《此间风月只关你》 001:漫漫红尘,沦落风尘 我是程菲,今年二十四岁,是“锦绣江山”里的头牌。 “锦绣江山”是b城一家很有名气的古风私人会所,来这里一掷千金的人不多,一掷万金的人不少。 说是古风私人会所,明白人也都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地方。 小姐、公主、风尘女,这些平日里俗的烂大街的词儿在这里统统听不见。 那些恩客,称呼我们美人儿。 这里的价格高,私密性好,设施又齐全,所以能够来到这儿的客人,通常都是财力雄厚,背景够深的人物,寻常人想见一面都困难的那一种。 我们每天都穿着制作精美的一身又一身古装,打扮得花枝招展,来来往往穿梭在这个装修古典又无比奢华的一间一间屋子里,满足着那些男人做君主的欲望。 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些穿在我们身上的衣服,再脱下来。 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砸更多的钱。 钱越多,衣裳就穿的越少,人便会笑得越娇,花样也就想得越多。 我不是这里最漂亮的那一个,甚至来到这里,都是被人陷害的一场预谋,二十三岁之前,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可二十三岁之后,我发现,原来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飞姐,云烟阁出事儿了,李老板大发雷霆,叫人把妍妍给打了。” 可能是白天没吃东西的缘故,今儿个我的胃不是很舒服,所以就提前回家了。 经理不在,场子里我说了算,早走几个小时也没人管。 可哪知道路上,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面的人语气慌张极了。 “我马上回去。”我叹气,大家都叫我一声“飞姐”,因为我总是能够提姐妹们摆平许多事,应付许多难缠的客人,所以大家都尊称我一声“姐”,资历在这个地方就是一切。 至于我到底姓甚名谁,却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二十分钟后,我赶回“锦绣江山”,推开云烟阁的屋子,刚走进去就看见有个黑衣保镖正在用皮带抽妍妍,劲儿使的不算大,可说那背上的伤口血肉模糊也不为过。 为了招客人喜欢,妍妍身上的衣服本来就轻薄,这一皮带抽下去,衣服顷刻间撕裂,血就顺着那轻纱渗了出来。 大抵是太疼了,妍妍趴在地上一声不吭,脸色惨白,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自己都替她疼得慌。 妍妍今年才十九岁,她入行还不到三个月,人长得漂亮也乖巧,我实在想不出来她会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客人。 可是这李老板也是“锦绣江山”的常客,得罪了他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总来了怎么不叫人跟我打个招呼呢?这是怎么着,叫了新的美人儿,就不记着妹妹我了?”我巧笑倩兮地走过去,坐在李老板身旁,毫无扭捏地靠在他身上。 甭管这李老板是什么身份,说到底都是好色的男人,温软香玉贴在身上,谁还有推却的道理么? 他见是我来了,笑着伸手在我的大腿上拍了一把,又给我倒了杯马爹利,递了过来。 我接过酒杯的一瞬间,余光眼看着那保镖的皮带就又要甩下去,赶紧开口呵斥道:“什么意思啊?我跟李总说话呢,这旁边还得有配乐吗?” 李老板听见我这话,“噗呲”一声乐了,“你看你说的。王彪,飞姐不喜欢,你还不赶紧滚到门外去。” 我看到妍妍努力地抬起脑袋用那求助的眼神望着我,像是拼尽全力最后的挣扎。 其实我不是什么善人,因为当年的经历,我对于任何陌生人,都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心。但是如果妍妍今天死在这儿,我难逃其咎。 我答应经理能够关照好这个场子,摆平姐妹们大大小小的事情,所以他才肯让我坐台而不出台。如果我做不到,那就注定难保清白。 我不关心别人的死活,可我在乎自己的命。 于是,我一瞬间堆出了个妩媚的笑容,望着李老板含情脉脉,高举手里的酒杯,微笑,然后放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但不该是这么个喝法。 可我知道李老板根本就不懂酒,他只是想看别人一饮而尽,这证明他的面子够大。 辛辣的滋味萦绕于喉头,再好的酒,一饮而尽都会觉得烧心,更何况我今天胃本来就不舒服。 “飞姐好酒量,真是给我老李的面子。就冲你这爽快劲儿,我也陪你干一杯!”李老板说着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可却怕烈,不敢喝急了,一口一口抿着,看样子还挺享受。 可是他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只有讽刺。 我酒量好?我当年连喝杯红酒都会晕,我怎么会酒量好? 来到这儿以后,为了不被客人灌醉,失去意识,我开始在休息的时候,自己灌自己酒。 一瓶接着一瓶,啤的、红的、白的混着来,喝了吐,吐了喝。 整整将近一个月,我把自己折磨的不像样子,直喝到快要酒精中毒,被姐妹发现送去医院洗胃,这才罢休。 许是老天看我可怜,那之后,我的酒量真的长了好多,若不是刻意去灌,就再没醉过。 世上哪有白来的好事情,所有的看似不经意,背后都藏了数不尽的血泪。 看着李老板慢悠悠地把那杯酒喝完,我赶紧笑着鼓掌,同样称赞他酒量好,夸他是真男人。 夸够了,也笑够了,我站起身问李老板,“李哥你也知道,这场子现在是我在罩着,甭管是谁让你不开心了,那归根结底都是我没安排好。你给我说说,这小丫头怎么得罪你了,我回去也好训她。” 其实我也不全是真的在责怪妍妍,不管谁对谁错,既然吵起来,那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肯定谁都不是好人。 但是打狗也得看主人,这种地方,不过是个交易场。 你出钱,我们出人,一买一卖好做生意,无论什么事儿有人解决,滥用私刑叫什么规矩? 姑娘们穿件古装,叫一声“大爷”,就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也就是没碰见个硬茬,真闹大了,他们这些名声外在的人,也不好收场。 002:出台的时候遇见初恋 “你问她吧。”李老板听我提起这事儿,顿时不悦,脸上微微现出怒意。 我起身走到妍妍身边,将她扶着侧靠在沙发旁边,问她,“说,怎么回事儿。” 我的语气一点也不和善,本来这话就是给李老板听的,又不是真为了给妍妍讲什么。 “飞姐”,妍妍弱弱地唤了我一声,然后就开始哭。 我扭头看见李老板的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深色,马上冷下脸来道:“哭什么哭,有话说话!” “飞姐,我今天本来是给兰兰替班的,她妈住院了,她回老家了。李总点了名的要找我,我没办法,就来了。可是我来事儿了,真的做不了,李总不听,就让人打我。”妍妍一直在哭,我知道她身上多疼,也知道她心里多委屈。 但是没办法,这是风月场,来这儿的人都是看你卖笑的,没人花钱了还想听你哭。 果然,李老板急了,冲着妍妍破口大骂道:“老子他妈看上你是福气。钱我给了,也给你面子来捧你的场子,你他妈的跟谁装逼呢?你知道你是来干啥的不?你是出来卖的,就得有个卖的样子。” 妍妍被李老板突如其来的阵势吼懵了,眼睛紧紧盯着我,一动也不敢动。 她才来几天?怕不适应,给她安排的大多是新来的客人,钱给的少点,但脾气相对也小。这样财大气粗舍得出钱的,有哪个是老实的主儿? “李哥,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不用多说。” 我说完这话,想也不想,抬手就在妍妍脸上抽了一巴掌。 那力道很的,我自己掌心都烧得慌。 “飞姐,你怎么打我?”妍妍尖叫一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她刚才看李老板的眼神是怕,可她现在看我的眼神是恨。 “你脑子让驴踢了?李总点你是抬举,你知道陪过李总的人现在都是什么身价吗?不识好歹的东西。来事儿怎么了,不能上床,还学不会用嘴?怎么伺候人还得我教你,要你是吃白饭的?”我看见她的样子,其实心里也不舒服。 又不是虐待狂,呆在这儿的都是可怜人,我也不过是这样的身份,何必为难她们? 但是李老板这儿,得有人给他递个台阶,把他被撅了的面子,一点点捡回来。 否则,就凭他的性格,指不定要怎么折磨妍妍。 “给李总道歉,然后滚蛋,别在这儿给我碍眼。去把牡丹叫过来。别哭了,憋回去!”我吼着她,在她委屈无助的脸上,忽然看到了一年前可悲的自己。 我看着她下跪,给李老板磕头道歉,然后快速地逃离这个地方,好像这间屋子就是一个地狱。 没多大会功夫,牡丹来了,替妍妍。 她年头待得长,价也高,不是熟人,轻易不接。 但她既然这么快就来了,便也是给了我个面子。 “李哥,这美人儿可比那毛丫头活好,包你满意。得了,我也不在这儿破坏李哥的性质了,下次见面,咱们一起喝酒。”我找了个说辞赶紧离开了这间屋子,胃突然疼得厉害,心里闷得压抑。 弯腰低着头走的时候,我突然撞见了一个人,斜对面出来的,应该是含香阁包房。 那件屋子更大,收费起价也更高,能去的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我赶紧抬头陪着笑脸想要道歉。 哪知道这一抬头,我这话就噎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这个人我认识,非但认识,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是我的初恋,我轰轰烈烈爱了四年的男人,秦念柯。 虽然很久没见,可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他。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不是在微信上说了晚安,又在烧烤店撞上了。 而是你出台的时候,却碰见了你的初恋。 这件事情无比狗血,却又是如此真实的发生了。 我看到他的眼神很平淡,心中侥幸的想着,也许因为我脸上画着浓妆,又穿着紧身裙子,跟当年差距太大,他没有认出我?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上次见面时,我还是众星捧月的公主,身上穿的是香奈儿定制,满世界都找不出一件同款。 可是现在,我还是公主,只不过这备受瞩目的公主脱去衣裳落到了风月场,成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的公主。 虽说现在还没混到那么惨,可是明天会发生什么,谁又会知道? 例如我在这一刻之前,也从未想到,我会遇见他。 “你不打算跟我道歉吗?”许是见我迟迟没有开口,秦念柯说话了,语气就像是对待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而就是因为他的这种语气,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 这么狼狈的样子,谁会希望被前男友认出来? “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出来时候没瞧见,撞上了,我在这儿给你道歉。”我强忍着胃痛鞠躬九十度,说完这话,马上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秦念柯突然出声,还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就这么一瞬间,我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还有什么事吗?”我的心砰砰乱跳,转过身时却刻意放柔了声音,笑着看向他。 以前的我,眼睛长在头顶上,说话永远高人一等,几时待人这么温柔过? 所以我相信,他对这样的我,一定是陌生的。 陌生最好,我不想再跟他再有任何交集,更不想他在这种地方认出我来。 他盯着我看,直盯得我忍不住眨了眼睛,这才低头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金卡递给我,而后一脸冷漠地对我说道:“今晚上,点你的台”。 就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特别想冷笑,真想不到,我的前任竟然想要在风月场里嫖我? 我该作何反应呢? 是该开心他的口味从未改变,还是该无奈他真是的认不出我来了? “先生,真是不赶巧,今儿个我不出台,这不换了衣裳正打算下班回家呢么。不如我给你介绍几个别的姐妹?胸大的,脸小的,活好的,什么类型都有。”我硬挤出一个笑容望着他,熟练地向他介绍着这儿的业务。 “就要你,钱我有的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蹙眉,指尖还捏着那张金卡,眼神平淡极了。 003:程菲,你原来这么饥渴 我从未见过这样财大气粗的他,也许以前他也有钱,可是我又不缺钱花,所以从来没在意过他有没有钱,有多少钱。 可是现在,我一贫如洗,听见他说这句“钱有的是”,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上床是吗?给我钱是吗? 我给他睡了这么多年,似乎也不差今天这一次。 秦念柯,出台么,跟谁不一样? 我倒是要看看,你都能给我些什么。 我在心里这样念着,脸上却是露着职业的表情,我伸手接过他那张金卡,问他,“有密码吗?” “140527”,他张口报出一串数字,却让我心头一惊。 这个数字我太熟悉了,这是我们分手的日子,也是他的muse科技公司开业的日子。 他的执着与念念不忘,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公司,而不是因为我。 我早已经过了自作多情,沾沾自喜的年纪,现实让我知道,钱在手里,比什么都安全。 我微笑着将卡放进包里,跟着秦念柯走进包房。 我看到他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盯着我道:“把衣服脱了。” 我目瞪口呆,他竟然这么直接?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总觉得他在这方面,还没我主动呢? 但现如今身份变了,他说的话,我又不能不听。 拿人手短,谁让我收了人家的金卡呢? 我尽可能放慢了动作,缓缓拉开了身侧的裙子拉链,熟练地脱掉裙子。 然后,又伸手要去解开背上的文胸扣子。 “不用脱了,这样就好,跳舞给我看。”他突然开口打断我的动作,伸手指着屋子里的那根钢管,一脸冷峻。 钢管舞吗?我咬着嘴唇,笑得一脸放荡,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我倒想看看,今夜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屋内都有音乐播放设备,有了音乐,这舞才能跳的更起劲儿,姿势也才能够更加放得开。 说不出我现在是种什么心情,也许是有了他认不出我这一点作为掩饰,我的心里,竟然还有那么一丝激动。 我放浪地扭着腰,像是妩媚的水蛇,卷发披肩,嘴唇上涂着鲜艳的大红。 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看这个样子的我,但此前又太多男人说过,我的舞,千金不换。 他点上一支雪茄,一边吸一边眯着眼睛看我。 烟雾笼罩住了他脸上的表情,我看不透他的心思。 可是秦念柯,他也不过如此。 我虽然沦落到了这步下场,可他呢?混得那么风光,不还是要把赚来的钱,送到这种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又在刚才喝了烈酒的缘故,我的胃在这一瞬间疼得厉害。 此刻再想着使力气爬上钢管,根本做不到。 可我不希望秦念柯看出我的窘迫跟异样,于是我顺势滑下钢管,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靠近他,用手抚上他的腰带。 我作势要主动给他脱下裤子,其实不过是因为蹲着的时候,身体能蜷缩起来,好受一些。 他冷眼望着我,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 见我如此主动,他的唇边忽然挂上一丝不屑的笑容,看得我心里发堵。 下一刻,他便抓住我的手腕,开口道:“程菲,你真的认不出我是谁吗?” 这一瞬间,我的喉咙像是噎了一只苍蝇,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独独知道说不出话来。 面前没有镜子,我看不到我现在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但是我能够看清秦念柯的表情,那张英俊得一如既往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真的不记得?” 他冷笑,随即又抽了一口手里的雪茄。 白色的烟雾从他口中轻轻吐出来,飘到我脸上,随即又散开了。 我一向不喜欢烟的味道,即使是价格昂贵的古巴雪茄也是如此。 大多时候,我在这种地方闻见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秦念柯既然认出了我,却还这么做,就是故意的了。 他许是见我迟迟没有开口,以为我是真的没有认出他来,然后主动向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是我,秦念柯。” 他的嗓音低沉而充满诱惑,我曾经爱死了他的音色,总觉得他的嗓子里就像是藏了毒药,让我欲生欲死的毒药。 可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的话当真有毒,能够让我羞耻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认出了我,也许从包房门外我撞到他的那一刻便认出了我,可他就是一直没有承认。 非但如此,他还让我脱了衣裳,大跳艳舞,尽情在他面前展示着我的“职业素养”,其实不过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更加难堪一点。 我站起身,走到屋子正中捡起了刚才脱掉的那条裙子,重新当着他的面穿回到身上。 慢慢的,努力的,像是要捡回自己仅剩的一丁点尊严。 我知道在这种地方,想要捡回尊严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但我能够接受自己在任何人面前丢脸,可我不能接受那个让我难堪的人是秦念柯。 我爱了那么久的秦念柯。 穿好裙子,我快速地调整好呼吸,微笑着走了过去,故作轻松地吐气如兰,“原来是秦先生。既然秦先生看我面熟,不知我长得像是秦先生的哪一位旧人?” 我当然不会承认我就是程菲,我咽不下这口气,也丢不起这个人。 他见我不肯承认,扭过身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攥得生疼。 “程菲,你化成灰我认识你,别跟我装,累得慌。”他说完这话,一把松开手,语气充满了厌恶。 他既然那么笃定是我,那刚才为什么还要做得那样绝情? 现如今又是为什么嫌弃我嫌弃成这个样子? 我今天变成如此,就算不全是拜他所赐,那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他怎么能自命清高的甩得一干二净? “秦念柯,戏弄我好玩吗?见到我意外吗?好久不见,那张金卡算是你送给我的重逢大礼,那刚才的舞,便也不收你的钱了。”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我怕一旦激动了,秦念柯就得逞了。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我的手其实已经握成了拳头,倒不是想要打他,而是我太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害怕自己做错了一个表情,就会出卖了自己伪装出来的坚强。 “程菲,你们做这行的女人,都这么无耻吗?那张金卡可不是什么叙旧的礼物,是我包你的代价。今天晚上,我包了你的人,你收了我的钱,这才是一桩公平的交易。”他微微侧过头,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做我们这行的女人?公平的交易? 他真厉害,随便张张口,就能说出那么多刺耳又伤人的词儿。 004:若是过往,无法成为云烟 我咬紧了后槽牙,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自己早就在这风月场里看惯了男女之事,爱与恨,不过是迟早都会散去的过眼云烟。 “怎么着,今晚上秦先生想怎么玩啊?既然秦先生不差钱,那我肯定奉陪到底。你说得出来,我就做得出来。”我起身坐在茶几上面,笑着看他,愣生生摆出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可天知道,我此时胃疼得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他看我的表情还是充满厌恶,我想他要么就是没长心,要么就是我演技太好,以至于他根本看不出来我现在有多难受。 “早听说‘锦绣江山’花样多,我这还是头一回来,所以程菲小姐,麻烦你多展示展示自己都有些什么特殊技能,也好下次让我有欲望再来。”他咬字的重音不在“小姐”上面,而是在“程菲”上面。 说真的,我宁愿他叫我小姐,或者多奚落我几句别的什么,也好过他口口声声念我的名字。 这比什么都令人觉得羞辱。 心里越急,胃就似火一样烧得越厉害,可能是太难受了,以至于我连戏都演不好,只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冲他轻声说道:“秦先生,我身子不舒服,要玩要闹,改天吧。” “身子不舒服?你都能来坐台,还能有什么不舒服的?怎么,怕我不能让你爽,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浪,怕我嫌弃你?”他的每一句话都在针对我,就像是一把尖刀,每一句都能狠狠插在我心上。 我希望我此刻这么难过,是因为胃痛,而不是因为他。 否则我会觉得自己活得更廉价。 他突然将我拽到他的怀里,开始解我的裙子。 这个举动出乎我的预料,因为他打从看到我开始,似乎就觉得我很脏,并没有碰我的打算。 可现在看来,我的预料并不都是对的。 其实当他的手解开我裙子的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挣扎,可又怕他说我欲擒故纵。 我想接受,可又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正当我百般犹豫的时候,我的胃帮我做了一个痛快的决定,它让我疼昏过去了。 胃痛令我成功逃过一劫,可是这却并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你要说再这么喝酒,就会胃穿孔,要死人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正事儿不好,学什么当酒鬼?”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有个上了年纪的女大夫,一边替我做检查,一边教育我。 我想跟她解释,其实我不是酒鬼,我特别讨厌喝酒,这事儿压根就不是我情愿的,可我没办法。 但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估摸着就算我说了,人家也未必信,更是未必想听。 所以,我改了口,问了一句更实际的话,“大夫,麻烦问一句,送我来医院的那人,是男的女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寄托什么希望?就算是男的,也不会是秦念柯,他那眼神,跟刀子似的,都恨不得我死个千百次了。 可我却听到医生颇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是男的,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我干笑着说没什么,打着马虎眼让医生可以离开了,并且誓死保证自己今后一定会是个“五好青年”,什么烟啊酒啊,铁定不沾。 医生是离开了,可是这急诊室里的其他人都在瞧着我,男女老少,病人或是家属,都在看着我,那眼神活生生的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如果是在几个月之前,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一定会大吼回去,然后迅速地拔掉针头,快速逃离这里,以免被别人发现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明明这样的生活就是现状,可打从心底,我却偏偏不肯接受。 我将这样真实的生活当做我心底里最深的耻辱,即使我并不讨厌那些男人迷恋我的眼神,也不讨厌那些男人硬塞在我手里的一摞又一摞现金。 可我还是觉得自己的生活乱得一塌糊涂,脏的让我自己都觉得难过。 那些男人的手摸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还得强撑着笑脸,让自己看起来好像很舒服,爱死了他们的那些举动。 口不对心的话我这几个月说了太多了,言不由衷的事情我也做了太多了,但真是奇怪,纵然如此,我也没想过去死。 许是因为我爸在我小的时候就总对我说:“你要记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得有个活着的信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命,就有翻身的机会。” 我不知道我爸算不算是做到了这一点,他生意失败过,但也东山再起了。可他最后的结局还是蹲在局子里吃牢饭,我甚至没机会问他,这算不算是一种“留得青山在”的方式? 但我还是将“活下去”的理念理解的根深蒂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会对此坚信不疑。 只要活下去,总会有翻身的机会。 如果死了,就应了那些敌人的愿,可却会伤了最爱你的人的心。 我总是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念叨着什么保命的经文。 可现在我唯一的亲人在坐牢,恐怕没人会爱我了。 我当年还以为就算是我爸有朝一日不在了,起码秦念柯也会陪着我,像是结婚誓词里说的那样,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贵,他都会对我不离不弃。 直至分手之后我才发现,都他妈是假的。 感情这东西,用不着等到生老病死,就能耗光了。 身侧床位家属的哭喊声惊的我回过神儿来,我顺着声音望过去,才发现是个老人没抢救过来,已经走了。 他们一边哭,一边随着医生将老人的尸体推走。 我身上打了个冷颤,第一次觉得死亡离我,好像也不远。 我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手上挂着点滴的针头,然后躺平,闭上眼睛打算睡一会。 无论这里的其他人怎么看我,无论他们在心里怎么想我,我都要学着无视掉。 命才是我自己的。 我不光要活下去,而且要风风光光,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苟延残喘,那不是我的性格。 005:那个叫做小山的男人 第二天早上,当所有应该打的各种消炎点滴都打完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可以离开了。 我站在床边上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才发现我没带手机,没有钱包,除了我自己什么都没有。 “你这是干嘛呢?”护士像是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了我的举动。 我尴尬地道歉,问护士,“您能接我一下电话么?我昨晚也不知道是被谁送过来的,身上没带钱包,没法结医药费,我能给朋友打个电话,让她送过来么?” “医药费?昨天晚上送你来的人已经结完了啊。你现在可以走了。”护士说完这话,便开始换病床上的床单,不再理我了。 结完了? 听到这三个字,我下意识就觉得是秦念柯送我来的医院。 毕竟昨天晚上是昏倒在他怀里的,就算他再没有人情味,也不至于把我扔下不管,等着会所里的其他人发现我,再送到医院来吧? 昨儿个医生不是也说了么,抢救及时所以我才没出大事,那这个及时肯定是秦念柯将我送来的吧? 我满心期待地这么想着,甚至因为这个念头,我还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加速。 可是一出医院,就有人替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刚走出急诊室,迎面就跑过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五官清秀,笑起来特别干净,冲着我就道:“飞姐,挂完点滴了啊。身体好点了没有?” 我听他这样称呼我,就知道他是“锦绣江山”的人。 可是我对这张脸根本没有印象,这么阳光的一张脸,如果我见过,没理由不记得啊。 “你是?我好像没见过你吧。”我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发现他脚上穿着一双紫色的乔丹运动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曾经经常给秦念柯买这个牌子的篮球鞋,我很肯定他脚上的鞋是正版。 一双这样的真乔丹至少要四千块,他如果真是在“锦绣江山”上班,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我又一次盯上了他脸上的酒窝,心里暗自揣测,这么富有,难不成是做鸭子的? “飞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都在会所上班有几天了,你这也一直不注意我啊。我叫小山,昨天晚上就是我把你送过来的。所幸来得快,医生说再晚一点,就糟了。”他还在笑,笑得我心情一点都不好。 怎么会是他把我送到医院来的呢?那秦念柯呢?秦念柯这畜生真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他怀里晕过去,而对我不管不顾么?那他还是人吗?就算分手了,好歹也曾经在一起过那么多年,他就一点旧情都不念么? 我握紧了拳头,细长的指甲快要扣进掌心的肉里去,回答小山的话也是没好气,“哦,那多谢你了。医药费也是你交的吧?多少钱,我还给你。” “一万。” 听到他报出这个数字,我下巴简直没掉在地上,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小子狮子大开口是吧?一万块,都够我死一回的了。” 他看着我惊讶的模样,轻笑了一下,用手揽着我的肩膀往前走,边走边说:“飞姐你好可爱啊,为什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会所里的那些女孩子。一万当然是逗你的,能够救你一命,让你记得我一个人情,日后在会所里罩着我一点,花这点医药费简直太划算了好么?” 因为想到了秦念柯,所以此刻我心情沮丧得很,任由小山揽着我,我也没说什么。 突然脑海中想起昨天晚上包房的场景,我赶紧问他,“你昨天晚上是在哪儿发现我昏倒的?” 我心中还存留着一丝侥幸,想着万一秦念柯并不是真的不管我,只是把我抱出去的路上,遇见了小山呢? 可小山的话却总像是一记能够狠狠敲醒我的警钟。 “包房啊。昨儿个有位先生一脸怒气地从包房里走出来,遇见我时就让我去包房里看看,说有人昏倒了。我进去一看是你,就赶紧把你抱到医院来了。”他的话说得特别自然,想都不用想,说明他肯定没说谎。 也是,他也用不着说谎,给他开资的人又不是我,讨好我有什么必要? 我咬紧了下嘴唇,觉得心脏的那一块空空洞洞的,像是被什么撕咬过,却麻木的让人难受。 真的,我以为我放下他了,可显然还没有。 我以为我不再爱了,可似乎,我真的高估了自己,做不到我想象中的那么干脆决绝。 小山突然凑近我,小声问道:“飞姐,我打听你个事儿呗?昨天你陪着进包房的那位先生是做什么的啊?听人说来头不小,还不轻易点姑娘呢。” “看着你长得干干净净的,怎么有颗那么八卦的心?我哪儿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人家点名让我去,我就去呗。反正给了钱,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谁知道昨晚上胃病会突然发作啊,要不然啃下来,指定也是个大金主。”我当然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我跟秦念柯的过去。 就算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的,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一个想钱想疯了的女人,看见个有钱有脸的男人,就想算计着怎么吹牛逼,怎么爬上人家的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我不对任何人提起过往。 我还想将自己那残缺不堪的记忆,保存得完整一点,等待着真有翻身机会的那一天,再拿出来,给自己看。 “飞姐你这人不实在啊,就算我是新来的,也知道从来你不接台,陪着喝两杯酒都算是给足了面子。昨儿个,是例外啊。”他的话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就是因为太接近真相了,反而让我觉得排斥。 “小山,昨天晚上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吧。我还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家休息了,晚上见。”我挣脱开他的胳膊,打算自己走回家。 我身上没带钱,从这家医院到我租的房子应该有不到四站地,走回去应该也没什么。 “你就这么想要摆脱我?”说到这儿,他的眼神有些落寞。 006:白虎来了 出门在外,没什么靠山,我也不是一个愿意得罪人的人。 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根本不知道你身边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在下一秒会成为怎样的人,就算他只不过是一个在会所打工的服务生,也可能在背后藏着不小的秘密。 英雄不问出处,我一直都相信这个道理。 所以当我尽可能地微笑着对小山说,我其实并不是想要摆脱他,只是不想麻烦他时,他就拉着我的手,带我走向了一辆很炫酷的哈雷摩托。 “飞姐,你跟我外道什么啊?上车,我带你回家。”他拿出一个头盔递给我,然后拍了拍摩托车后座,示意我上去。 “小山,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确开始觉得自己没有看轻面前这个男人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一个能够随随便便骑得起哈雷,穿得起乔丹的人,怎么能够甘心做会所一个小小的服务生? “我啊?喜欢你的人。”这话明明充满调笑的意味,可偏偏自他的口中说出来,就好像特别正经。 我撇嘴,戴上头盔侧坐在了摩托上,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上来了。 选择让他送我回家,倒不是因为他长了一张阳光灿烂的脸,就勾得我春心荡漾。 而是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慧眼识珠,在这个龙蛇混杂的社会里,找到那么三三两两困在浅水里的蛟龙,作为能够傍身依靠的人。 我希望自己能够跟小山拉近关系,却并没有真的打算现在就将自己献身于他。 又不是没长脑子,没见过男人,怎么可能看见他有点略微值钱的东西,就傻到以为对方是真命天子? 所以,当小山把我送到出租公寓楼下,要跟我道别说回会所的时候,我二话不说便跟他挥手再见,没有丝毫挽留他的意思。 但不可否认,他在我心里留下了印象。 回到家以后,我将窗帘全部拉开,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感受着阳光遍布全身的滋味。 我希望阳光能够把我一身的霉运都扫光,顺便再将我对秦念柯的感情,也都带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跟经理请了病假,没有去会所。 胃难受是假的,心难受是真的。 当然了,我害怕这几天再去,会遇上秦念柯。 他若是那日没有点破,叫出我的名字,可能也就罢了。 即使他心里跟明镜儿一样也没关系,我心里可以装糊涂。 偏偏他那日把什么绝情的话都说尽了,我就很害怕遇见他了。 但事实证明,关乎于秦念柯这个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以至于自作多情。 中途我给妍妍打电话问过她的伤怎么样了,顺道聊起过秦念柯。 我问她这几年有没有一位姓秦的老板去过会所?她说没有。 我又问她,那有没有哪位面生的老板点过我的台,主动提出要让我陪着? 她还是说没有。 这一通电话聊下来,我算是懂了。 也许秦念柯对我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印象深刻,没准在他心里,我只不过是他曾经上过床的其中一个女人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或许那天晚上我的出现,对于秦念柯来说没有任何兴奋可言,我现在都能想起他那一脸嫌弃的样子。 亏得我还那日言听计从的在他面前搔首弄姿,这幸好就是跳了一支钢管舞,这要真是把他的裤子脱下来了…… 我长叹一口气,不禁用手扶住额头,脑海中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就在这样忐忑夹杂着懊恼的心情里,我在家里躲了三天。 第四天晚上五点多的时候,会所的经理给我打来电话,说是白虎来了,让我过去陪着。 之前经理能给我放这三天假已经算是给足了我面子,现如今来了大人物,我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有些事情,就是人给我一个台阶,我也给人一个台阶的道理。 说起这个白虎,也算是个传奇人物。 说是出生在东北h市的农村,念到高中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后来就自己去了s市闯荡,一来二去竟然混出了个不小的名堂。 据说当地两个赫赫有名的帮派,百十来号人,都让他收了。 后来得罪了当地局子里的领导,这才来到了北方,打算重新打出一片天地来。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东山再起,反正每次来会所里,钱是没查过。 每次带来的朋友也都不一样,大抵都是他近来新交的朋友,在一起有金钱往来的。 这年头怕涉黑,都不让说什么混道的。包括白虎和他手下的兄弟在内,都说是交朋友,做生意。 至于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他们肯定也不会让我知道。 少知道一些事情也好,免得将来真进去了,再连累我这个不知情的一块下水。 其实白虎不常来,我到会所半年多,总共瞧见过他三回。 说他跟我有交情,还是因为头一回见他时,误打误撞把酒洒在他身上了,我当时见他身边跟了不少站着的兄弟,心里害怕,就直接用手去擦。 结果就被他误会成我胆子大,不怯场,对他情有独钟了。 此后再来,他必找我,说是指定要捧我的场,捧红了算。 我心里倒是巴不得会所里能够多几个这样不差钱,有心甘情愿跟我花的主儿,也就免得我还要为了那进门就问价,看着价目单子上的数字就打哆嗦的男人劳心费神了。 随意套了件运动服,也没化妆,我就直接打车去了会所。 反正到了那儿都得换上古装,我这穿什么都一样。 “飞姐来了啊?你这怎么妆都没化?素颜美女就是任性。” 我一进门,就听见保安方程调侃我。 这小子平日嘴巴殷勤,人也开朗,大家还都挺喜欢她的。 “少拿我打趣。正巧,问你个正事儿,最近咱们有新来一个男服务生,叫小山的么?人长得挺干净的,挺爱笑的。”我见到方程才想起询问他小山的事儿。 “服务生哪有你说的那么俊的?不如你去保安队里看一眼,没准是哪个化名的呢?飞姐你看我咋样,像不像你说的那个‘小三儿’?” 007:叫秦少 “白虎来了,我不跟你在这儿贫了,看你那模样也是不知道。得了,好好守着吧,我去换衣服了。”我伸手在方程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笑着打算去更衣室换衣服。 为了制造神秘感,会所的更衣室设在了一楼大厅的尽头,门隐藏在壁画里面,若不是留心,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 可是既然这更衣室在走廊尽头,那就意味着我必须走过这条走廊的每一间屋子,才能抵达更衣室。 所以,我也会路过洗手间。 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兜兜转转,其实无非是想说,我刚才在洗手间看见了一张眼熟的面孔,特别像秦念柯。 可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进到男厕去了,我没看清。 但直觉告诉我,那就是秦念柯。 可是因为妍妍说这段时间并没有一个姓秦的客人,所以我只能选择否定自己的直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更衣室走。 还不等我走到更衣室,经理的声音就从背后响了起来,“小飞,你总算来了。虎爷念叨你快一个小时了,你这磨蹭什么呢?” “马上。我换了衣裳就去,很快。”我转过脸去挤了个笑容,赶紧拉开更衣室的门钻了进去,以免他继续唠叨我。 随手挑了一件藕荷色的齐胸襦裙穿在身上,头发直接用丝带绑在脑后。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涂好了打底,现在便画了眼线跟口红,就能出去见人了。 其实我觉得,做我们这行的,宁肯迟到,也不能素着一张脸见人。 倒不是真的要你浓妆艳抹才叫好,而是你得见到客人的时候,必须足够漂亮才成。 你长得好看,人比花娇,就算是晚到了一会儿,见到客人撒个娇,赔个笑,往往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几个男人愿意真跟这儿的女人较真,能较真的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真男人。 我对着镜子涂抹好那张鲜艳的红嘴唇,轻轻抿了一下,然后推开更衣室的门走了出去。 每次见客人的时候,我总喜欢涂上一张鲜红的嘴唇。 对于有些男人来说,这是欲望的象征;对于另外一些男人来说,这是冷艳的标志。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希望有一样什么能让别人记住我,就好像是阿宁的锁骨上有颗红色的痣,我皮肤太干净,长得又不是多么有特色,就只能把心思花在这一张红唇上了。 只有记住我了,我这锦绣江山一姐的名字才能传出去。 就算是在这行,要做也该做最好的那一个,名气越响亮越快活。 走到阑珊阁包房,我看见经理在门口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我还真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以为他是着急催我进去,于是想也没想就推开门,走进去了。 包房里极其安静,没人唱歌,没人跳舞,也没人把那令人意乱情迷的频闪灯打开,我这么突然闯进门来,显得特别不懂规矩。 我愣了一下,气氛很僵,有点尴尬。 要怪只能怪这包房隔音太好,我怎么知道这次白虎没按照常理出牌?平日里他点歌点的比谁都欢,哪次进来不是说话都听不清的?这回可好,我得罪人了吧? 现如今,我这妆化的再浓,也难以掩饰此刻的冒失了。 “虎爷,听说你想我了,是不是真的啊?我这一着急,连门都忘了敲,你不介意吧?”事到如今,我除了陪着笑,硬着头皮迎上去,一点别的辙也没有。 我总不能指望此刻从天而降,落下来一个救兵,解救我于危难之中吧? 白虎冷哼了一声,将我一把搂在怀里,伸手就在我胸上捏了一把,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真的,平日里他没这么对过我,虽说到哪儿都是冷着一张面孔,可待我还是很温柔的。 今天八成是本来就有火,也巧了,正好让我撞在枪眼上了。 “虎爷,什么情况啊,你倒是给我说说,谁把你气成这样了?”我转过身去,用手捧起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柔声问他。 其实白虎的年纪不大,多说三十左右,人长得也是很精神的。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社会上混的年头长了,与生俱来就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搞得一般姐妹都不敢上前。 屋里十来号人就那么盯着我,除了我都是清一水的壮汉,我有一瞬间心里出戏了想笑,这好像是一出羊入虎口的戏码。 白虎听见我的话,突然伸手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的脸不得不向着他仰了起来。 他低头在我下唇上就那么咬了一下,力道倒也不大,可是这样的举动让我特别不舒服。 “你下嘴之前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口红都咽进肚子里了,也不怕日后吃得多了,出了毛病?”我佯作体贴地用手指轻轻擦拭他的嘴唇,其实不过是希望他能够赶紧冷静下来,消消气,别把这股火发泄在我身上。 “有人要跟我抢你,你说我答应不答应?” 白虎的话让我身子一颤,什么叫有人要跟他抢我? 看着他那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我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回到了肚子里。 “我是你的,谁要我我也不能应啊?”我也不知道白虎说的那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顺着他的意,总该没错。 “那要是他呢?”白虎说这话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过去,发觉秦念柯站在了包房门口。 我使劲儿闭上眼睛又睁开,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可是我无论眨眼多少次,他都没有消失,而且正向着我走过来,越走越近。 “小飞,叫秦少,这是我朋友。”白虎拉着秦念柯在他身旁坐下,给我介绍道。 我刚要张嘴,可不知怎么地就把舌头咬到了,疼得眼泪当时就滚下来了。 我第一次知道,秦念柯原来在外面有这么多道上的朋友,还有这么响当当的名号。 “让你叫个人,你哭什么?”白虎伸手替我擦眼泪,一脸困惑。 “这不是你说要把我送人,我心里难过么?”我口不对心的解释着,其实就是疼的。 008:为了跟我上床,你真拼啊 我不知道秦念柯跟白虎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交易,反正自打他进来以后,白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不提什么他要把我送人的事情,脸上也始终挂着一幅笑模样。 难得,他又让经理安排了四个姐妹来包房里一起热闹着,音响打开的那一刹那,我长长吁了一口气,觉得嘈杂的声音对我而言,是种解脱。 我始终坐在白虎旁边,刻意低着头回避任何人的表情,却又忍不住在切歌的空隙,去望一眼秦念柯。 他手里始终夹着雪茄,也不见他吸,也不见他去搂哪个美人儿,就自己坐在那儿望着显示屏,一脸忧郁深沉。 最让我难以理解的是,他竟然至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 就好像我跟着屋子里的任何女人都一样,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关系。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多看一眼,都嫌弃脏得慌。 “秦少,今天晚上给你领个姑娘回去?楼上给你安排好房间了,该预备的都预备好了,你看这个姑娘怎么样?”白虎突然让人调小了音乐的音量,然后冲着秦念柯说出这番话,又把我拽到了他腿上。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得已对上了秦念柯的眼睛,一下子慌张不已。 原来白虎今天晚上是真的要把我送给秦念柯? 我突然想要在此刻像上一次一样,赶紧昏倒过去,这样便能逃过一劫。 可是显而易见,并不是每次都能天随人愿,恰到好处的昏倒在合适的时机上。 当然了,面对很多人的时候,装晕也是可以的。 但是对于白虎这种老江湖来说,我是真的昏过去还是假装昏过去,人家一眼就瞧出来了。 真被揭发出来,难堪下不来台的人,不还是我么? 于是这会功夫,我只能选择抿着嘴唇沉默,静观其变,等待秦念柯做出最终的选择。 没准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我呢?毕竟上次他那么嫌弃我,觉得我脏得厉害,身子连我昏过去都是不闻不问,那这次估摸着也一样。 由他来开口拒绝白虎,总比我开口拒绝来得好太多了。 这白虎我得罪不起,可秦念柯没准能呢? “虎爷的好意,我没有拒绝的道理。房卡在谁那儿?”说这话的时候,秦念柯伸手握住我的胳膊,一把拉过我,搂在了他的怀里。 他手触碰到我胳膊的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我身子挺得特别直,生怕自己一旦放软下来,就会陷在他怀里,被他误会成是我对他别有用心。 白虎让人把房卡递给了秦念柯,然后问他,“现在能把裘年给我放出来了么?” 我不知道谁是裘年,但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之间所谓的交易。 秦念柯将手上的雪茄扔在桌子上,抬手拍了拍我的屁股,示意我站起来。 然后他起身拉着我的手走到门口,又突然站下回头对白虎冷笑着说了一句,“虎爷看来还不是很了解我,比起女人,其实我对男人更有兴趣。如果今儿个你给我送来的是个男的,没准这事儿也就应了。不过虎爷的面子,我也不好撅了,这人我今晚上要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有什么话,咱们下次再聊。” 比起女人,更爱男人么? 我回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白虎蓦然变得阴冷的脸色,我想说,其实我的心情跟他差不多。 秦念柯真聪明,就这么一句话,既否了白虎的请求,又辱了我的自尊。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管着秦念柯,我总觉得他特别幼稚,长不大一样,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而我虽然年纪比他还小一点,可女生总归是比男生早熟,所以我得教给他怎么做才是对的,不能让他在别人面前吃亏。 现在想想我多傻,秦念柯不是比谁都聪明吗?任由白虎那样刀尖上滚过来的男人都不能将他怎么样,我还担心人家活不好,多特么的可笑? 从阑珊阁的包房出来,直至楼上预留给这些客人跟姑娘们上床的豪华套间,中间隔了四层楼。 就算是坐着电梯,也有几分钟的时间。 可是全程秦念柯都没有说话,他的手虽然始终拉着我的手,眼神却从未落在我身上过。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是一个能够被人忽略的人。 做千金小姐的时候,众人看着我爸钱多的面子上捧着我。 在这会所里面坐台的时候,那些客人还是看着我漂亮、能喝,又玩得开,同样哄着我。 没人会无视我的,除了秦念柯。 也许别人不将我放在眼里还好,反正我跟他们的关系不过是金钱交易。 今儿个他给我花了钱,我就把他当大爷一样伺候着。 明儿个他把钱塞进了别人的文胸里,那我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正眼瞧他一眼。 可是秦念柯不一样,我爱了他四年,一千四百多天,在一起的时候我爱他,分手了之后我同样爱他,我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男人忽略我? 房间的走廊上面有监控,所以我选择了陪着秦念柯一块沉默。 我不希望我跟秦念柯的过往有任何人知道,无论我现在的身份或者职业有多么低贱,我都要脸。 会所里上班成天遇上前任点台,我丢不起这个人。 当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我马上关上房门,质问他道:“秦念柯,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挑眉,那双深邃如星的眼睛始终盯着我的脸,“程菲,这话不该你问我。说吧,为了接近我,你都能买通白虎,能耐不小啊?怎么把白虎哄明白的,上了多少次床才能让你达成所愿?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不跟我讲讲吗?” 听着他的话,我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他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他竟然觉得我是在跟白虎上床以此来博取见到他的机会? “秦念柯,谁给你的自信,你凭什么就认为我还爱你?当初的分手是我提的,如果我爱你,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我跟白虎上没上过床是另外一回事,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009:吻你,不过是为了嘲笑你 “没关系?”秦念柯冷笑着凑近我,嘴里这样轻声说着。 他近一步,我便退一步,直到无路可退,我便被他整个人都抵在了门上,圈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程菲,你敢说你真的不爱我?这么久没跟我上过床,你一点也不想?”他的嘴唇贴在了我的耳垂上,轻轻呼着气,惹得我身上直打颤。 我的耳垂很敏感,他跟我在一起四年,当然知道这一点。 紧接着,他开始亲我,他的吻从我的脖子落到我的胸前,随着身上的裙子一点一点脱落,他的吻也越来越密。 他好温柔,他的唇好软,手也好暖,抚摸在我身上的任何一个位置,都让我忍不住打颤。 嘴可以说谎,但身体总归是诚实的。 我的任何一个反应都在像他证明着,我很想他。 他的手拉走了下身的最后一片遮盖,然后问我,“这么饥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久没碰过男人了。” 我咬着嘴唇满脸通红,我其实真的离开他以后,没有跟任何男人上过床。 但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这种地方的女人,不靠着跟人上床活着,靠什么吃饭? 卖艺不卖身吗?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免得他说我自取其辱。 他将我抱到床上,一直在撩拨我,就像是当年一般,他懂得我的所有需求,所有敏感的位置,所有能让我娇喘出来的方式。 可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脱衣服。 赤裸在床上的人,只有我。 我像是他买来的玩偶,任由他摆弄着,直至控制不住,轻呼出声,然后他的脸上忽然一闪而过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你滚开,你根本就不想跟我做,你他妈的就是在撩我是不是?”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大吼着推开他,将自己的身子裹在了被子里,然后瞪着他。 “撩你?你不觉得刚才自己很开心,叫的很浪很骚?我看得出来你很想要,但我就是不想给,你说该怎么办?”秦念柯说完这话,去洗了个手,坐在床边无比冷静地看着我。 是的,他的眼神异常冷静,找不到一丝情欲,就像是裸着的我对他而言,真的毫无吸引力可言。 退一万步讲,他秦念柯可能从来就没爱过我,那四年相处下来的时光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那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啊,我也算是个身材不错的女人,他看着我光着身子躺在这儿,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分手以后,他真的变成gay了? “秦念柯,我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了,也没有仇吧?我对天发誓,今天白虎叫我去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场,更不知道他要把我扔给你。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去。如果我刚才说的这句话里,有丝毫谎言,那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举着手发誓,一字一句咬的清楚,我没有说谎。 如果知道白虎要把我送给秦念柯,那我今天一定想尽办法不会来到会所,我怎么会蠢到再在秦念柯的面前自取其辱? 但在短短的一周之内,我已经上了秦念柯两次当了。 上次他假装没有认出我的身份,这次他又假装自己真的想睡我。 刚才吻我时的温柔,不过是为了让我此刻难堪而想出的把戏,我肯定他没有一分是出自真心。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今天注定我还是要被他奚落的。 “别那么紧张,我信你就是了。但是程菲,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没法满足你了。刚才我在白虎面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比起你,我更喜欢长得漂亮的男人。他们更能够让我有性趣,做一些爱做的事情。当然了,跟女人上床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现在求我,我没准可以考虑,睡了你。”秦念柯这番话说的特别自然,自然到,已经让我认不出他当初被我爱上时候的样子。 求他上床?我是有多低贱能干出这事儿来? 我特别想伸手抽他一巴掌,可现在是在会所,秦念柯是客人,要是被经理知道我敢出手打客人,那可就不只是罚钱的事儿了。 我跟经理之间那不用卖身的口头约定也一定会被取消掉,为了逞一时之快,得不偿失。 况且,就算我真的不在意后果,秦念柯可是个从小练过跆拳道的,真动手,我哪儿打得过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为了一个做事之前会有所顾虑的人。 这不像是我的性格,可人总归会是因为环境而改变的。 “其实……我们会所里有公子,你可以点,价钱对你而言简直不值一提。今晚上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我咬着牙故作镇定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起身下床,去地上捡起衣裳重新穿起来。 我告诫自己,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因为一旦回了头,肯定就要看到秦念柯那嘲讽的眼神,我这颗随时要碎的玻璃心,根本承受不住。 当我穿好衣裳打算拉开门离开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秦念柯的声音,“程菲,等等。” 我还是没有回头,但是脚步却停下了。 “你想离开这儿吗?”他充满诱惑的磁性嗓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说:“不想”。 我听到了他身后的嘲笑声,之后我选择了落荒而逃。 不是迫不得已,哪个清清白白的女孩会愿意选择将哄男人作为自己一生的职业? 更何况,我曾经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现在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秦念柯会不清楚? 但我就算跟他说想要离开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不过会将这句话,当做又一个嘲笑我的理由。 反正就算全天下的男人善待我,他秦念柯也不会对我好,这件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 当初声讨我爸入狱的新闻发布会上,秦念柯的父亲就在场,他带头做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演讲,将我爸批判得猪狗不如。 我当时就站在发布会的角落,那时候便想,如果秦念柯真的爱过我,肯定会来阻止他父亲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任由他父亲说出那些夸大其词的言论,将我爸爸推向了道德的深渊。 010:比起性命,贞节牌坊算什么 我还是给过他机会的,在我搬出家中别墅的那个晚上,外面下了一夜的暴雨。 我就在那天晚上,给秦念柯打过电话,想着若是他能够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他没有阻拦他父亲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我就信他。 又或者,他要是还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曾经的误会和争吵便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然后重新跟他复合。 毕竟那个时候的我,那么无依无靠,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只要他愿意,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想了很多,虽然雨一直很大,我又无家可归,但一想到秦念柯的模样,好像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可是,他始终没有接电话。 刚开始是能够打通的,再后来,他就关机了。 傻子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份爱情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我爸出了事,我家丢了钱也丢了地位,我从千金小姐变成了烫手山芋,他当然不会再理我。 是,没准还会害怕将来有朝一日,警察也把我抓走,为了避免牵连,他当然要离我远一点。 我冷笑,又不是什么五代十国,这年头还怕有什么株连九族的大罪吗?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爱我。 雨越下越大,我越走越慢。 我手里有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它能够保证我不被那场暴雨浇得浑身湿透。 其实说实在的,那天晚上的心情倒不是真的有多难过,只是压抑的厉害,孤独的厉害。 我爸被判了十五年,一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只有我自己在这个冷血的社会里活着,我就觉得特别没盼头。 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喝酒。因为老话说“借酒消愁”,我喝了酒没准心里就会没这么烧得慌,没准就会爱上这个社会一点。 我身上还有四千多的现金,那是我的全部家当。我怕喝多了会被人抢走,就找了个自动取款机,先把四千块钱存到了卡里。 之后,我找了一家酒吧,进去点了一杯啤酒,开始喝。 后来有人送我伏特加,说我长得漂亮,这酒就不要钱了。 我信以为真,因为以前有太多人这么夸我,我早就听习惯了这样的甜言蜜语,所以我微笑着接过了那杯酒,强忍着辛辣,一饮而尽。 我现在恨死了自己那么草率的轻信于人,否则我今天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那杯伏特加里,其实早就被人下了迷药,可我毫无察觉。 靡靡的音乐,穿喉的烈酒,让我根本无暇注意身边多了什么人。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手被人用黑色的胶带捆住,双腿被劈开,摆成了不堪入目的姿势。 我连忙夹紧双腿,惊恐的大叫,即使嗓子嘶哑也要不顾一切地喊出来。 可这是一个空荡荡的地下室,无论我怎么喊叫,回荡的都只有我自己的声音。 直到我喊累了,嗓子发出的只有气流声,仓库门才打开,走进来几个蒙着面的男人。 我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他们。 “程小姐,好久不见。”领头的高个子男人冷笑着蹲下来看我,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动了动嘴唇,想要说我们并不认识,但是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得罢休。 “你应该多亏了你爸,否则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儿有机会体验咱们老百姓的人间疾苦?”他说着,一使劲儿将我遮住胸的胳膊拽下来,狠狠在我胸前揉捏了一把,疼得我想哭。 我没办法站起来,也没办法抬腿踢他,因为这样的举动只会为我带来更多数之不尽的羞辱。 他们浪笑着,掏出手机,当着我的面,开着闪光灯,拍出一张又一张我面色惊恐的照片。 他们肮脏的手伸到我身上的各种地方,我恶心的作呕,拼了命的挣扎,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们的掌心。 等到他们玩够了,摸够了,又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抽出一份合同,在我手里硬塞了一支笔,让我签字。 “签什么字?”我用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嗓音问他们。 “让你去做高档会所里面做公主,让男人们哄着你玩。否则你爸进去了,你以为你还能靠什么活着?哥哥们这是帮你,不要不识好歹。”他们不厌其烦地解释着,难得的对我破有耐心。 我摇头,身子蹭在地上往后退,狼狈的像是一只狗。 可我能逃到哪儿去? 见我不肯签字,下一刻,那高个子男人就追了上来,一把手枪直接抵在了我的头上。 我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我一闭眼,下一刻他扣动扳机,我都不知道自己几时死的。 “要么签,要么死!”他们的语气不容商量。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碰见这种事情的人,如果不是,我想知道以前的那些人,都是怎么摆脱魔掌的。 我颤抖着手在合同上签字,性命当前,我发觉即使苟且,我也还是想要活着。 贞节牌坊比起命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然后,我就到了这里,我不想对任何人开口提起旧事,也不愿意再去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因为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事情了。 已经发生了的,注定无可更改,我能做的只是想尽一切办法去让现在的自己活下去,并且活的越来越好。 也许我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我当初的生活,可是没关系,总归是会过的比昨天好一点吧。 所以说了这么多,我应该恨秦念柯的对不对? 如果他那天晚上接了我的电话,如果他肯收留我,那这一切的宿命是不是会就此更改,而变得不一样? 可是最令人难过的是,我无法否认自己那颗自甘堕落的心,依旧爱他。 又或许我爱的只是那个曾经无所忌惮,敢爱敢恨的自己。 但我知道,无论我爱的是哪一个,都回不去了。 从今往后,我都会跟秦念柯毫无关联了吧? 他讨厌我,殊不知,我也开始同样讨厌他。 011:那么好的姑娘,为什么到这儿来 那天从秦念柯的房间出来,我就走飞奔下楼,躲进了一间没人的屋子。 很多房间的门上安装的都是密码锁,我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些密码锁的规律,想要找一间空屋子待一会并不是太难。 我不希望下了楼之后,又被经理围住,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跑下楼去。 到时候我怎么说?说他其实身体不行,几分钟就完事了? 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跟秦念柯的关系,也不希望任何人觉得我得罪了客人却还佯作成一幅清高的样子,舆论可怕,人心脆弱。 躲在无人的房间里,我蜷缩在床边的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里面,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刚才秦念柯看我时的表情。 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他要这么戏谑我,这么嫌弃我? 想不出个中缘由,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找出另一个人讨厌我的理由。 我伸手抓了抓头发,看着墙上的钟表分分秒秒的走着,觉得这段时间特别漫长。 两个小时后,我刻意衣衫不整地走下了电梯,去了经理的办公室,以此证明我是真的跟秦念柯上了床,既没得罪客人,也没违背白虎的意愿。 经理正坐在办公室里打英雄联盟,到了半夜没有熟客需要他出面张罗接待的时候,他通常就会这么做。 他年纪也不大,还不到三十岁,尚且没有成家,但每个月在这样的地方,也是不少赚,想找个媳妇又不是什么难事。 大家都说他眼光太高,非得遇见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才愿意终结单身。 他却总说是因为会所里的姑娘们都太漂亮,见多了这样的,在外面真不好找。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这会所里的姑娘再漂亮,真有乐意跟他的他也不会要,这里的姑娘跟过多少男人上床大多自己都数不过来,又有哪个会真的一点不介意她们的经历? 可是就凭着这张嘴,这里的大多数姑娘都很愿意听从经理的安排,与人快活,与己快活,长期下来,倒是没见到几个起内讧的。 反正明面上看来,在这经理的管理下,会所里就算是万事平安,风调雨顺了。 至于开这家会所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除了经理没一个人知道,反正到了日子就开钱,也没人闲到去打听这么多。 大伙只知道,除了老板,这儿就经理最大,哄明白他便也算是给自己找好靠山了。 她们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走进屋见他半天没理我,便伸手使劲儿敲了敲门,示意他可以抬头了。 “完事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依旧没有离开电脑,手指还在键盘上奋力地敲击着,像是在完成什么异常重要的任务。 “嗯,白虎走了?”我站到他身后,盯着他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实在不知道这乱七八糟如同妖魔鬼怪一样的人物设定为什么会那么吸引人。 我听会所的保安他们聊过这个游戏,说就是两队英雄比赛谁先推掉对方的塔,占领敌方高地。 这在我听来就是无比简单的设定模式,可偏偏有无数的人就是对这游戏乐此不疲。 显而易见,经理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也不知道他走没走啊……”说这话的时候经理明显心不在焉,手下敲击键盘跟移动鼠标的速度又快了几分,然后嘴里嘟囔了一句,“你等会,我这是打排位,不能分心。” 我“嗯”了一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随手翻阅着桌子上他最近新收上来的简历。 可能说入行做公关小姐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长相过得去,思想又放得开就行了。但是入我们会所,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因为“锦绣江山”会所的私密性,以及招待客人的特殊性,所以到这儿来的姑娘,既要人长得漂亮,脑子又要灵活,嘴巴还得足够严实,所以面试也是很重要的。 当然,这家会所给的钱,也肯定比一般地方要高。 聪明的姑娘身上穿的奢侈品不低于那些富家小姐,但大部分姑娘不去胡乱挥霍并不是因为花不起,而是因为舍不得。 好多家里都是外地农村的,有的要养父母,有的要供弟妹上学,真能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的,少之又少。 也许相比之下,我会算是其中一个? 那些简历里有一份特别吸引人。 她叫上官虹,人长得漂亮,是名牌大学毕业,身高体重都很完美,特长爱好竟然是弹钢琴。 这样的人干嘛要来这儿呢? “经理,你记不记得你面试的人里面有个叫上官虹的?长得还不错啊。”我抽出那份简历仔细又看了看,开口问经理。 他没回应我,猛地一砸键盘,嘴里嘟囔了两句脏话,然后抬头问我,“怎么了?” 我无奈地撇嘴,游戏的魅力对于他而言就是这么大,玩输的时候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能当做听不见。 “我说你还记不记得今儿个白天面试的人里,有个叫上官虹的人。”我觉得这个名字既然是复姓,人又长得漂亮,应该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记得,我叫她明天晚上来上班了,怎么了?你想带她?”经理笑着问我,一副“懂你心思”的模样。 在我们会所有个规矩,新来头一个月的姑娘是可以选师父带的,都是入行时间比较长的老人儿。师父帮着介绍一些好的恩客,新来的姑娘就得给师父上供,说白了就是分点钱。 我对这分不分钱的没兴趣,我只是对这个人充满好奇。 如果这份简历没有造假,那这个人还真是不一般,就连曾经自视清高的我都这么认为。 “我可没说想带她,长得比我都漂亮,我带得着人家么?我就是想问问,她以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到咱们这儿来上班?”我将简历拿在手里指给经理看,有些疑惑。 “不知道,你来的时候我也没问过你的过去啊。咱这儿的姑娘,以前是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有个规矩态度。我需要人来帮我赚钱,她需要一个途径帮她赚钱,各取所需而已,问那么多做什么,对不对?” 012:难不成,小山喜欢秦念柯? 经理的话看似说的没错,的确来这儿的姑娘,只要资质好,没人问故事。 可是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真要到这儿来上班,说不引起我的注意倒是假的。 除非这照片是p的,这学历背景也都是瞎写的,否则这个上官虹的出现一定不正常,我确信这一点。 反正明天就来了,我倒是想要亲自会会她。 这种心理就好像是习惯了每日开屏斗艳的孔雀,冷不丁来了只好看的鸟儿,怎么可能不想比试比试,一较高下? “对了小飞,你知道白虎今天晚上给了多少小费么?就因为你陪那位薛少?”经理突然转移了话题,聊到了钱上。 我摇头,实话实说不知道。 我哪儿能猜得出来自己值多少钱?按理说白虎也知道我其实可以陪酒,但不会包夜,所以这个价格应该比往常高很多。 经理见我说不知道,便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朝着我晃了晃。 “三千?”我说出这个数字嗤笑了一下,“那也不多啊,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你没帮我多争取点?好歹今儿个晚上我也算是破格出台了。” 经理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对我说,“不是三千,是三万。够你平时半个多月赚的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又问他,“你说多少,三万?” “嗯,七三分,给你两万一,会所留三成。”这个抽成价格已经是经理对我的特别照顾了,其他刚来半年的姐妹,大多跟会所是五五分成的。 “这是包夜的价么?赶上包月的了。要是白虎每次来这儿都这么大方,那我倒是真不介意为了钱,牺牲一下自己的贞洁。反正这年头,那牌坊立了也不值钱。”我摆弄着指甲上粘的粉钻,佯作随意地嘟囔了一句。 “小飞,你跟我说实话,今晚上你陪的那个薛少到底是什么人?白虎给钱那么大手笔也就罢了,竟然你还愿意为了他出台。之前白虎自己点你,你都没答应。”经理突然起身坐到了我身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我抿着嘴唇抬头看他,我知道如果自己刻意低头回避他的眼神,反而会让他觉得好像我心里有事儿瞒他。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的确大方。记得前几天我胃病犯了昏倒的事儿么?其实那天晚上,就是我陪他在包房。人长得挺帅的,也不动手动脚,只是要看我跳舞,就给了我一张金卡。我心里琢磨着,估计也是个有钱的主儿,长得又真是不错,所以心里自然也对他印象深刻。今日白虎叫我去陪他,虽说是个意外,可也是顺了我的意,我没有回绝的道理啊。我是不陪睡,但今晚上就当做是一个意外吧,反正在心里,我就当自个儿白嫖了他一回,活儿还不错。”我口是心非的跟经理编着谎言,不管他信不信,我心里都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可令人难过的是,就算我想被他嫖,人家还不稀罕要我。 “呵,你倒是越来越敢说话了,真是仗着人长得漂亮,就有任性的资本。”经理轻笑着,伸手在我大腿上拍了拍。 我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简历上,上官虹的照片虽是素颜,却那么耀眼,起码就此看来,真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经理,你可别这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总会有长得更漂亮的,将我拍死在沙滩上。为了不要死得那么快,也不要死得那么惨,我还是日后收敛点好,新人可畏啊。”我伸手在上官虹的那张简历上点了点,然后笑着起身对经理道:“今儿个我也算赚回本了吧?换衣服回家歇着去了,没问题吧?” “去吧,今晚上我自己在这儿值班看场子就行,你辛苦了,钱我一会打到你卡上。”经理冲着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回家了。 走出经理办公室,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我今天晚上陪没陪秦念柯上这个床,钱都是到手了,经理也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这便足够了。 反正我想日后,我应该也不会再遇见他了。 就算是白虎想要再拿我送人,也总不会是送给秦念柯。 因为秦念柯的话说得特别清楚,比起我,他对男人更有兴趣。 好一个男女通吃,看来跟我在一起的四年,真是憋坏他了。 “飞姐,好久不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整理了一下衣裳转过身去,看见是小山穿着会所服务生的制服,在冲我招手。 “你今儿个当班啊?我今天来会所的时候还跟方程打听,说有没有一个叫小山的服务生在这儿,他还跟我打岔呢。怎么样啊,在这儿待的适不适应?”人家特意喊了我要打招呼,我尽管此刻很想回家,却也只能走过去跟他寒暄几句。 “我在这儿干得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也觉得很开心。飞姐,我想问你个事儿,听说你刚才又去陪了上次的那位客人啊?他每次来都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小山一见面就又跟我提起秦念柯,这倒是让我有些奇怪。 他好像并不是对我所从事的这份职业感兴趣,也不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仅仅是对秦念柯特别感兴趣。 联想到刚才秦念柯一次又一次重复自己喜欢男人的话,我突然心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会是小山喜欢秦念柯,所以才想方设法地从我身上打探他的消息吧? 想到这儿,我的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再看小山的眼神不禁有些怪怪的。 那要是这么算起来,小山算不算是我的情敌呢? 等会,我好像险些错过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小山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见到的人,就是上次包房里看着我晕倒的那个人?今天我跟秦念柯上楼的时候,小山并不在场,所以他不可能是亲眼看到我们在一起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小山也许是问了别人。 但是,那天除了小山和我,就连经理都不知道我在包房里到底陪了什么客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别人知道? 013:让你爱上我设好的圈套 这两件事情本身就是矛盾的,那现在结果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也许小山原本就认识秦念柯,只不过是他没有打算跟我承认罢了。 想要认识秦念柯,应该也会有很多途径吧。 小山如果只不过是选择了一种更容易接近他,或者更容易亲近他的途径,所以才来到这里上班的呢? 那是不是有些事情,就说得通了? 比如小山为什么买得起那些名牌,可能他并不是没有钱,只是想要隐姓埋名,靠近到秦念柯身边。 比如小山为什么要那么关注我,心甘情愿地给我拿医药费,还想尽一切办法问我跟秦念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因为他在意秦念柯心中的想法。 特别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异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我,“他每次来都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这么小心的试探,应当就是因为他心中装着一个秦念柯,想要靠近他,却又不敢靠近他,只能努力掩盖着自己的心思,去接近每一个能够靠近他的人,以此来倾诉自己的喜欢吧。 我承认这个脑洞看起来是有点大,但是秦念柯亲口说他喜欢男人,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无声的证明吗? 这证明小山的恋慕,是有机会的。 在这一刻,我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自私的念头,如果我利用小山的感情去接近秦念柯,会发生什么呢? 我想要报复秦念柯,小山想要与他亲近,而秦念柯又想要一个能够让他开心,陪他在床上玩得疯狂的男人,如果我这么做了,难道不是各取所需吗? 想到这儿,我开口问小山道:“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小山听到我这么问他,突然就笑开了,一张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是挺不错的,只可惜没有机会深接触,光看外表,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听到他这样说,我越发在心中肯定了他在心中暗恋秦念柯的念头。 “小山,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接近他,结识他,你愿不愿意?”我表面上装得异常镇定,可心里却在一个劲儿地冷笑,我想要知道秦念柯爱上一个男人是什么模样,我想要亲眼看着他是如何跟男人上床的。 悄无声息间,我忍不住用指甲扣进了掌心,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清醒,要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小山用手摸了摸后脑勺,笑得很羞涩。 “还是不要了吧,他那样的人,我又高攀不起,跟人家做不成朋友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你,能够待飞姐你好,那我看着就很开心了。”小山的话说得像是一个纯情无比,情窦初开的少年。 说真的,我都有点嫉妒秦念柯了,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好,能让小山这样善良的男孩喜欢他? 我从来都不排斥同性恋,并且尊重任何一种性取向。 但是,对于秦念柯是双性恋这件事,我还真是难以接受。 如果有朝一日,我亲眼看到他手牵着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走到我面前,那我宁愿自己亲手操纵这一切,让他落入在我一早便画好了的圈套中。 就当做是,我给他精心准备的一个惊喜吧。 反正在他出现在会所里,假装不认识我的那一刻,不也是给我了一个大“惊喜”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拉过小山的手,对他说道:“小山,你放心,有飞姐在,肯定会如了你这个愿。跟秦少交个朋友不是什么难事,你等他下次再来,我将你引荐给他。” 如果是我带给秦念柯的人,他就算是出于想要羞辱我的目的,也一定会见。 对于这一点,我充满了十足的信心。 “飞姐,那我就先在这儿谢过你了。你这是要去更衣裳换衣服对么?今晚上你肯定累坏了,回家早点休息吧,我也就先不打扰你了。”小山冲我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跑去刚走了客人的包房里收拾屋子了。 望着小山的背影,我忍不住开始想象他跟秦念柯相拥在一起的样子。 随即我使劲儿甩了甩头,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怎么会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 秦念柯爱的是怎么样的人,又爱的是怎么样的性别,都跟我没关系,反正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只祈祷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否则我一定要让小山,成为他的下一任。 这可是在私人会所,我有各种各样的手段,能让小山爬上秦念柯的床,并且让秦念柯,无力回天。 转眼过了一夜,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噩梦接二连三的做着,我梦见秦念柯在梦里也是奚落我,最终还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到我面前。 我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长相,只看到了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尖刀,反着银光,晃得我眼睛生疼。 我想跑,可是却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只能站在那儿任人宰割。 然后,秦念柯放开了那个女人的手,伸出手指指着我,眼神冷漠,像是在发布什么命令。 下一秒,我的胸口就被那女人捅了一刀,鲜血四溅,喷在了我的脸上,淌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停地尖叫,却喊不出声,只好像喉咙里都被棉花塞着,来来回回只有微弱的气流声存在。 后来我终于醒了,看着墙上的时钟,发觉已经是早上九点。 一身冷汗,睡裙都湿透了,枕边还有没干的泪痕。 我只能叹气着去洗澡,想着洗个热水澡可能会将我此刻害怕的情绪冲洗掉。 但我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是逃不过去了,秦念柯注定要成为我的梦魇。 女人不开心的时候,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购物。 我亦然,银行卡上刚得了这么一笔钱,我没道理不犒劳自己一下。 虽说是没有切实的出卖肉体,可到底是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于是我洗了澡后,直接换了衣服打车去了商场,打算血拼一番,用花钱来为自己赢得多一点的安全感。 走到一家私人订制服装的小店时,我被橱窗里的一件嫩粉色旗袍吸引去了视线。 014:擦肩而过的粉旗袍 这样看上去,那件旗袍似乎是真丝的,可颜色染的极好,上面在大腿开叉的位置绣着两只金色的蝴蝶做点缀,是从未见过的款式,特别好看。 长大以后,已经不再像是小时候那么容易喜欢上一点什么了,所以难得见到钟情的衣裳,我没有不买的理由。 我已经在心理做好了这件旗袍价格不菲的准备,反正昨天晚上刚得了白虎的那笔钱,我相信买件旗袍怎么也是够了的。 想到这儿,我便推开门走进了这家小店,打算跟老板聊聊价格,买下这件旗袍。 可是我刚一走进去,正好看到营业员去橱窗前摘这件旗袍。 我见状,赶紧走上去问她,“麻烦问一下,这件旗袍是有人要了吗?” “是的,那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姐刚才买下了这件旗袍。您是想要选择什么样的,稍后我可以帮您介绍一下。”营业员伸手指了一下站在后面的人,示意是她买走了旗袍。 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东西就这么被人抢走,我心里特别不甘心,店里一眼望去上百件旗袍,我就想着去跟那个买旗袍的女人商量商量,能不能多出点钱,让她换一件。 想到这儿,我走到她的正对面,开口对她道:“小姐,你刚选的这件粉色的旗袍我特别喜欢,能跟你打个商量,你换一件,将这条让给我吗?我可以多出点钱,你选另一件更好的。” 她的脸上戴着墨镜,几乎遮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看不见她的长相,只能看见她那一张近乎于完美的嘴唇。 她听见我的话,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略带抱歉地笑了笑道:“真不好意思,这件旗袍是我想要在婚礼上穿的,没办法让。” 说完这句话,她就直接转身结果营业员包装好的旗袍,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看来在刚才,她已经付过款了。 她与我擦肩而过,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是迪奥的魔幻奇迹。 充满情趣和诱惑味道的香水味道,我皱眉,心下没来由的对这个女人无法产生任何好感。 即使她的气场十足。 “刚才她买走的那件旗袍,还有一模一样的吗?”尽管我并不喜欢跟人撞衫,可是我脑子里的感性思维告诉我,如果今天我买不到那件旗袍,我一定会后悔。 这年头,真是难得喜欢上点什么。更何况,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我刚看上的旗袍,几分钟的功夫就被别人买走了,我是该庆幸自己的品味跟刚才那个女人太过相似,还是该懊恼自己最近一直在走背运?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家的旗袍都是独立设计师手工制作的,所以一款一件,并没有第二件。您可以看看店里的其他款式,或者找时间跟设计师约一下,做私人定制款。价格虽然贵了一些,但效果是肯定能够让您满意的。”营业员的态度很好,还找了几件粉色系的旗袍给我看,表示如果我喜欢,可以穿到身上看看效果。 不得不承认,这家店里的旗袍款式都很新颖,裁剪也很好看。但是有了第一眼对那件嫩粉色旗袍的钟情,我就再也没法对其他的旗袍提起兴趣了。 “不用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逛逛好了。”说完这句话,我就离开了小店,接下来再逛什么地方,都觉得选不到相中的衣服。 一见钟情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别人抢走了你的一见钟情。 本来逛街是为了有个好心情的,可是自从没买到那件旗袍开始,我发现无论自己去看什么,都觉得提不起兴致。 直至后来我找了一家美甲店,让美甲师在我的指甲上涂了嫩粉色的甲油胶,又在上面用金粉勾勒出了几只蝴蝶,这才算是勉强给自己买了个安慰,觉得舒服了一点。 做完指甲后,已经将近晚上五点,我没有回家,直接打车就去了会所。 该会会那个上官虹了,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那么名副其实。 不过,在来到会所之前,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会在当天晚上,就再一次看到那件令我念念不忘的粉旗袍。 “飞姐,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难不成是今儿个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我刚一进到会所里,就见盈盈围了过来,冲着我乐。 既然是私人会所,那肯定是以夜间营业为主,晚上七点之前通常不会有客人,八点之后才是营业的高峰期。 我平时若是没有事的话,大多会踩点来,今天我这还没到六点就到了,也不怪盈盈觉得稀奇。 “大人物倒是没有,美人儿倒是有一堆。昨天我在经理的办公室看见简历了,今天估计能有几个新人来上班,我这不想着提前过来看看,认识一下么。”听盈盈的语气,上官虹她们应该还没有来。 “飞姐,你真的太有管理范儿了,会所里面我最看好的人就是你了,没准哪天大老板偷偷来视察,你就直接被升职了。”盈盈突然开始奉承我,那眼神一看就是有事儿。 “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想求我干嘛?直接说吧。” 我这话音刚落,人就被盈盈拽到了一边儿去。 她小声干笑着跟我说道:“飞姐,下次李导来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啊?我听说上次他来,是你接待的他,好像他还对你挺满意的。” 导演?难不成这丫头偷偷摸摸把我拽到一边,就是因为想拍戏? “怎么?想当明星?”我笑着问她,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身在这种地方,就算你认识了导演,被他选中拍戏的几率微乎其微,潜规则随时可能发生,但捧红出名没什么可能。 但我又不能直接拒绝回绝她,免得让她觉得我好像心高气傲,真把自己看成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了。 我不愿意得罪人,特别是得罪了她又对我自身没什么好处。 所以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道:“行啊,他要是再来我就带你过去。不过据经理说他不是常客,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再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啊。人长得这么漂亮,路上也有机会遇见星探,未必非得等李导。” 015:粉旗袍,我们又见面了 “反正飞姐,这事儿就拜托你多费心了。要是李导不来,真有别的这圈里的人来,也麻烦你帮我留意着点。要是真有朝一日我能红了,肯定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飞姐你人那么好,跟着你混,我就知道早晚能过上好日子。”盈盈拽着我的胳膊摇晃着撒娇,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我笑着点头,嘴里念叨着,“你就尽管放心吧,如果真有娱乐圈的人来,我肯定忘不了你。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万一哪天真有大导演来了,你得给他留下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不能错过机会,对吧?” “那肯定的,我以后就按照飞姐你这模样打扮了,要不然怎么有头有脸的来了都指名道姓的让你陪呢,还是你符合大众审美。”盈盈现在是为了能够让我把他介绍给李导,都要说出花儿来了。 “我要真是像你说的那么好,那李导上次来不就把我选去拍戏了吗?行了,别跟我在这儿贫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去经理那一趟。”跟她两个人在角落里嘀咕了半天,我至少看见方程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三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跟盈盈密谋什么惊天大案呢。 “妥了,那我就去换衣裳了。” 盈盈说着这话刚要走,视线突然又停在了我身上,拽着我的手问我,“飞姐,你这指甲在哪儿做的,图案好特别啊。” 我顺着她的视线又落到自己的指甲上,看见这图案就想起了白天店里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件粉旗袍,叹了口气道:“别提了,今儿个白天……” 我这话还没等说完,就听见方程大声喊我,“飞姐,有新人来了,你过来一下。” 新人?上官虹来了? 我听见这话便赶紧抬头朝着门口处望了一眼,只见门口站着几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应该都是这批新来的姑娘。 我走了过去,视线从左到右地看了一圈,模样倒是都不错,可就是没见哪个人长得像是上官虹。 长相漂亮跟人有气场是两件事,看来那简历还是造了假,照片也是p过的。 我这么想着,嘴角扬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开口便对她们道:“大家都叫我飞姐,叫不惯的直呼我小飞就行。你们都先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找经理,安排一下各自的位置。” 我话音刚落,就见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的尖头高跟鞋,身上正穿着白天我看中的那件嫩粉色旗袍。 她的身材很好,人也很有气质,那件旗袍穿在她身上好像量身定制,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腰间的蝴蝶随着她胯的摆动,好像翩翩起舞一般。 冤家路窄,看她把这件旗袍穿得这么好看,我心里不禁更加不是滋味。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墨镜,跟白天的不同,这次是miumiu今年的紫色新款,那张完美的嘴唇被圣罗兰的人鱼姬色唇釉所覆盖,粉色里闪烁着的金光让人看得意乱神迷。 没有女人会对一个看起来这么完美的女人天然产生好感,我承认她很会打扮自己,很会凸显出自己身上的优势,但是我也必须承认自己非常讨厌她,特别是在她抢了我心爱的那件旗袍之后。 “方程”,我喊了一声方程的名字,点头示意他上前去把那个女人赶走。 方程会意,走上前去对她说道:“这位小姐,非常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还没有营业。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一个小时后再来。” 听到方程的话,那个女人非但没有打算离开,反而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我面前,摘下了墨镜道:“我不是来这儿消费的,我是来这儿赚钱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上官虹,你们也可以叫我上官。” 上官虹?我惊讶,她竟然是上官虹。 我抿着嘴唇望向她的脸,现如今我可要笃定地对任何人说,她是真的没有在简历照片上面动手脚。 大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起来,无论是这些门口新来的姑娘,还是会所的工作人员,无疑不被上官虹吸引住了视线。我站在方程身边,甚至觉得他的呼吸声都开始变得缓慢下来,这家伙好像担心自己喘气重了,都会吓到人家似的。 “上官虹?我很想问你一句,今天晚上你到会所是来上班的,还是来结婚的?如果我没记错,今天白天我们见过面,你说这件旗袍是你要买来结婚穿的,对吧?”我盯着她的眼睛,特别想要在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怯懦,毕竟她今天跟我说了谎。 可惜,我失败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像是鹤立鸡群高傲的公主。 我熟悉她的眼神,那就像是曾经还生活在众人追捧宠爱下的我,没有受过任何打击,也没有感受过任何挫折,所以才会那么无所忌惮。 但是今天的我,再也不会拥有那样的眼神。 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懂了一个道理。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身份,终究拼不过命运,斗不过残忍的社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爬得越高的人,摔跟头的时候就越疼,所以走的每一步都得稳。 这一点,我算是吃过亏,长过记性。 但今天的上官虹显然不是这样的,她就像是当年的我,不怕任何人,甚至觉得自己高贵与任何人。 “看来你还真是对我印象深刻,不过是那么匆匆一面,你如果不提,我真就想不起来了。”她嗤笑了一声,嘴角上扬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随后又恢复了原样。 我能够感觉到她语气中的轻蔑,她看不起我,她打心眼里觉得我是低贱的,可她不是。 那我倒是真的好奇,她既然这么瞧不起这个地方,又不缺钱,那为什么要到会所来工作?难道她真以为自己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走进这地方肯定能够超凡脱俗,不染任何脏水? 若真是这样,那只能说她虽然长得漂亮,可头脑的确是太简单了点。 016:她顺心就是我最大的不开心 “上官是吧?我对你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只是因为你抢了我心爱的旗袍,所以我才记得你。做人还是谦卑一点好,不要太自作多情。”我承认,我的语气差到有些过于直白。 但我就是不喜欢她,这一点掩饰不了。 先是抢走了我的旗袍,再是跟我说谎,现如今又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瞧着我。 她以为自己是谁呢?又觉得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呢? 她有多高傲的心气儿都不要紧,来了会所,我就是她的前辈,她就是得听我的。 说真的,本来我不喜欢带新人,麻烦事儿多,出了事儿搞不好还落埋怨。真有那个时间,我自己都赚出那份钱来了。 可是今天对待上官虹,我觉得是个例外,我还真想跟经理要了她去,好好“带带”她。 也许当她跟我几天,就会意识到只要她踏进这家会所,那么无论她以往是什么身份,看人是什么高度,都要重新开始。 我这个人记恩,可也记仇。 当上官虹今天穿着这件嫩粉色旗袍走进“锦绣江山”大门的那一刻,她是注定得罪我了。 上官虹听到我的话后,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她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好像今儿个白天在旗袍店里我根本没给她留下任何印象一样。 “你是谁?我需要在这儿听你的训吗?经理不在家,谁都能称王是怎么着?”她跟我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原本安静的大厅,就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变得躁动起来。 新来的那几个姑娘开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对我,对上官虹,指指点点,议论个没完。 当时我就在想,还真是就怨我自己胆小怕事,否则要是像白虎的脾气,听见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肯定一个酒瓶子就照着上官虹的脑袋砸下去了。 这年头不就是这样么?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也怕遇上不要命的。 我之所以能让上官虹在我面前这种态度,就是因为我还想要命。 方程看了我一眼,许是见我脸色阴沉得不好看,赶紧走到上官虹面前道:“这是我们飞姐,会所的老人了,除了经理还真就属她最大。你们在这儿上班,有了飞姐罩着,将来就知道能省多少心了。” 甭管方程这话说的走没走心,反正我听见了是心里舒服一点,算是给我找了一个台阶下。 上官虹冷哼了一声,没理方程,直接径自走了进去,看方向是去了经理办公室。 我看着她的背影,倒还真想知道,她那不可一世的高傲劲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她的确身材高挑,长得漂亮,但是进到会所来,就都是为了赚钱给别人服务的。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倚门卖笑,饮酒作欢,有什么可值得傲气的? 要真说谁也不比谁低贱,那便也就是谁也不比谁高贵。 就冲她这个德行,我倒是想看看她哪日吃亏。 这会所里我答应经理罩着姑娘多了,但肯定是不算她这一个。 想到这儿,我转身对身后另外的那几个姑娘道:“别聊了,都跟我来吧,带你们去经理那儿安排一下。” 她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上了我的步伐。 推开经理办公室屋门的时候,我一眼就瞧见上官虹坐在沙发上望着经理,旗袍刚遮住屁股,那双雪白的长腿就露在那儿,充满了无尽风情。 我心里暗自憋气,这件旗袍本来就是应该穿在我身上的,怎么现如今穿在她身上还能那么好看呢? 不对,不是好看,是骚。 我怨怒着想道。 “经理,人给你带来了,你打算怎么分?”我开口问经理,刻意站到了经理跟上官虹中间,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经理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然后看着我道:“怎么的,有什么想法?” “我想要两个新人带。”我单刀直入,但也不想把自己公报私仇的心表现的太过明显。 所以我跟经理开口的时候,没说我只想要上官虹,还顺便多要了一个。 麻烦就麻烦点,只要能够折磨到上官虹,我乐此不疲。 经理听见我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突然又想带新人了?昨晚上是谁信誓旦旦跟我说不带来着?” “没想到这批新人的基础这么好,一个个长得这么水灵,我不带才是我傻。”我随口撒着谎道。 “行啊,你挑吧,要谁?”经理也爽快,直接答应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屋子里的五个姑娘,指了指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又移开半步,指了指身后的上官虹。 “她们俩。”我对经理说道。 “紫云行,上官不行,你换一个吧。你昨天说不带新人的时候,我就把上官给牡丹了。牡丹都答应下来了,现在你选了,我怎么跟人家交代?”看来那个白裙子的人叫紫云。 可我现在哪有心情管她叫什么?我选她是为了能够方便我掩饰公报私仇选择上官虹,现在上官虹我要是选不到了,我还哪有心情带她? “那我去跟牡丹说,让她换一个,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嘟囔着转身就要出门找牡丹,却听见经理在我身后道:“小飞,你别闹,我有正事儿要跟你说。” “什么正事儿?”我转过身看着经理,脸上难以掩饰地不开心。 经理突然让这几个新来的姑娘去胳膊房间等他,包括上官虹。 我蹙眉,心里没来由的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看来经理要跟我说的这事儿还挺重要的。 经理见人都走了,直接把门关上了,回过头对我道:“你先坐,表情用不着这么严肃,其实对你来说还真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他跟我说的话,就没有一句会是好消息。 每次让我出去陪客,只要那个人的身份够档次,出手又阔绰,他就觉得于我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实际还不是为了让我给他赚钱么? “你能不能赶紧说,话说到一半,成心吊我胃口是不是?信不信我趁你不在,去英雄联盟上融了你的符文?”我瞪他,一句话倒是把他的脾气点着了。 017:秦先生包了你 “你敢融了我的符文,我就敢废了你,不信试试。”一听见我刚才那句话,经理顿时炸了毛,那眼神恨不得当场收拾我。 我干笑了两声,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撒娇道:“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么?怎么什么事儿都当真啊?你长得这么帅,一皱眉可是要长皱纹的。不是说有好消息么,你倒是赶紧说啊。” 他摇了摇头,坐在我旁边,看样子是对我满是无奈了。 “你昨晚陪的那位秦先生,三十万包了你一整个月。你日后只陪他一个就行,这人你又喜欢,你说算不算是个好消息?”说这件事儿的时候,经理的脸上倒是有了笑容。 也对,营业额稳赚九万块,他也是会分提成的,没道理不高兴。 可他是高兴了,我却笑不出来了。 秦念柯这是想干什么,之前对我的羞辱难道还不够么?非得要了我的命去,他才肯罢休? 他跟我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我不清楚的深仇大恨,才会这样没完没了? “经理,你先别笑了,这事儿我不同意。”我的脸阴沉了下来,口吻里充满了不容商量。 我希望经理能够理解我,毕竟在会所里,很多时候出台也是双向选择,经理也不会强迫谁必须去陪客人。若非是常来的老主顾,剩下的都是多接多赚,少接少赚的事儿。 这段时间我也没少给会所赚钱,所以不过是一个秦念柯,我觉得经理应该也不至于非得逼我去陪他。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经理的表情突然变得比我更严肃,这表情堪比听到我要融掉他英雄联盟符文时候的样子。 “小飞,我再跟你说一次,这件事我没有跟你商量,是在通知你,懂么?秦先生是一个行事比较谨慎的人,他已经跟我签了合同,所以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再说了,你有什么可不愿意的?三十万,你三个月都未必能赚来这么多,况且你昨天晚上也跟我说了你喜欢秦先生,这事儿对你来说不是一举双得吗?”经理看着我的表情,满脸写着不能理解。 我烦躁地伸手抓了抓头发,心里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 我能说什么?说因为秦念柯是我前男友,我们又不是和平分手的,我不希望连续三天陪前男友上床,这样会很没快感? 这话我是说不出口。 可如果不这样说,我又没有其他拒绝经理的理由。 毕竟这件事情看起来对我真的很划算,我既不需要去陪伴陌生的客人,又能稳稳地赚上一笔不菲的收入,要真是轮到别人脑袋上,估计会乐死。 是啊,如果这个要拿三十万包我一整个月的人不是秦念柯,而是什么李老板,杜老板的,没准我也会乐死。 可秦念柯肯出这么多钱,会是单纯的想要我这个人吗? 当然不是,否则昨天晚上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犯不上想那么多办法羞辱我了。 他肯定是想要把我带走,囚禁在什么黑屋子里,每天想尽一切办法变本加厉的折磨我。 我看着经理那坚定的小眼神,心里哀叹了一声,此去一别,怕是下个月就见不到了。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或者是我推荐个别人去陪秦先生你看怎么样?刚才新来的那个上官虹我看着就不错啊,人长得魅气,又是大长腿,我相信秦先生肯定能喜欢她。没准一高兴,打赏出来的小费就不止那个数,毕竟秦先生也不是什么差钱的人。”我小声嘟囔着,明知这是毫无意义的反抗,却还是忍不住拼死一搏。 “小飞,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经理忽然扭过脸来看着我,吓得我心里蓦然一激灵。 他该不会是察觉到我对秦念柯强烈的排斥感了吧? 不应该啊,我昨天晚上那出戏不是演的挺好的吗?我还特意把衣裳扯坏了一点,以增加剧情的逼真程度呢。 要不然他就是在诈我,除了秦念柯的事儿,我也没什么瞒着他的了。 想到这儿,我清了清嗓子道:“我怎么可能有事情瞒着你呢?你阅人无数,我在你面前跟张白纸似的,你不是早就把我看透了么?” 经理挑眉,看样子是没相信我说的话。 “是么?你要是没有事情瞒着我,那你跟上官之间是怎么回事儿?我还真就不相信你跟她之间一点过节都没有。瞧你看她那眼神,恨不得吃人似的,平日里也没瞧见你对哪个新人这样。”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闹了半天他说的隐瞒指的是上官虹啊?反正只要不是秦念柯,就跟我的过去没关系,提谁都无所谓。 “你眼睛还真够尖的,我跟她之间还真算是有点过节。今儿个白天我去逛街,看上一件粉旗袍,就是她今天穿的那件。她就早我那么两分钟付了款,我这不是就没买上么。我好声好气去跟她商量,合计加点钱让人家把那旗袍让给我。结果人家一口回绝了我,还撒谎说她买这件旗袍是为了结婚穿。如果今天我不在这儿遇上她,那还就真被她给糊弄过去了。可问题是,我遇上她了啊,所以这事儿就露馅了。这也就罢了,刚才方程他们全看见了,上官虹对我是什么态度?那眼神居高临下,好像我是她随身奴才似的,我看了能不生气么?”其实此刻我心里对上官虹的怨气,还真不至于像我表述的这么深。 可我总想着,要是经理能以为我刚才态度突然变得奇怪全是因为上官虹,那也不妨是一件好事。 总而言之,我不希望任何人把我跟秦念柯联系在一起,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可开心的。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就是一件旗袍,你要是喜欢改天再去买一件不就得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小飞,你来会所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知道这么多姑娘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你,秦先生这事儿也足以证明了我的眼光。所以,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到了年底的时候我会帮你在大老板面前美言几句,没准明年还能给你涨点什么呢。”他说完这话,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器重。 我心里冷笑,什么看好不看好的?他看好的哪里是我,分明是秦念柯给他的三十万。 018:糖果再甜,也掩饰不了心里的苦 “是是是,我知道了,那秦先生说没说要我去哪儿找他,什么时候去啊?”我还真想问清了时间地点,趁着秦念柯没出现,赶紧逃离阵地。 但我也知道,能开会所的人,都有不一般的背景。 就算是我逃到天涯海角,也还是会被抓回来。 真要是逃跑了再回来的,就算死罪可免,也是活罪难逃。 为了保证自己还能够多活些日子,我觉得还是别因为一个秦念柯就惹怒会所的大老板,据说见到他的人,没几个还活下来的。 秦念柯不就是想要看我的笑话么?那我索性就陪他斗到底,我看到底最后是谁更可笑。 “没说,就说等他有空了会托人来接你。反正合同上的日期是从今天开始算的,他就算是晚来几天,时间又不会延后,价钱又不会变,你急什么?”经理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我可真是一点也不着急。 “没什么事儿我先出去了,那拨新人也等你好久了,你快去吧。”我说着从位置上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对经理说道。 也好,今天晚上我又不需要去陪人喝酒了。 这胃还没有彻底养好,我也不希望真的再为了这点钱喝出个胃出血,那就划不来了。 一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我就看见小山站在门口,一脸灿烂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他道。 “听说经理找你有好事儿,透露透露呗,到底是什么好事儿啊?”小山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问我。 我发现他还真是不肯错过任何小道消息,难不成是他跟秦念柯也有心灵感应,只要是跟秦念柯有关的事情,他都知情? “小山啊,我奉劝你还是别跟我打探这个消息了,有些消息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好消息,但是对于你来说,还真不一定。”我怕小山知道秦念柯包了我,心里会难过,所以就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别再跟我打听这事儿了。 可这小山好像根本不懂我的意思,见我这样说,反而一个劲儿问道:“飞姐,有好消息应该大家一起分享才对嘛,你不能一个人藏着掖着啊,我又不嫉妒你。” 我心里暗自念叨,可能我陪别的男人你还真就不会嫉妒,可我陪秦念柯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儿吧? “那我告诉你,你别生气啊,因为这事儿我也是才知道的,并且真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提前将自己的责任择了出去,然后见他点头,便接着对他说道:“刚才经理跟我说,秦念柯这个月包了我,让我不用再陪其他客人了。” 说完这话,我屏气凝神,做好了小山生气的准备。 虽然这件事情不是我的意愿,可我明知道小山心里喜欢秦念柯,却还在这儿刺激他,多少也有责任。 可是接下来,小山的反应也出乎了我的预料。 他没发火,倒是笑了,对我说:“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 好?我是没看出来这事儿对小山有什么好的。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气极反笑”? “小山,你该不会是生我气了吧?是,我知道我上次答应过你要把你介绍给秦先生认识,这件事我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头呢,绝对不会食言的。”看着小山那满脸诚挚的模样,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赶紧解释了一句。 “飞姐,瞧你这话说的,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你能够遇见更好的人,我是替你高兴才对。你发达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带着我,要真是日后有机会,你还记得说把我介绍给秦先生认识就成了。”小山眯着眼睛笑,这功夫许是瞧见经理从办公室里出来了,赶紧小声跟我嘀咕了一句,“我去忙了。” 然后转身就走了。 我叹了声气,无奈地摇头感叹。 倒是真没想到小山是个为了爱情甘愿如此忍辱负重的人,真可惜,如若不是gay,得有多少小姑娘为他动心呢? 我往门外走的时候,正好看到牡丹换完了衣裳往这边来,我赶紧迎了上去,喊她的名字道:“牡丹,你来,我问你点事儿。” 牡丹算是这个会所里待的时间最长的姑娘之一,赚的多,人又漂亮,若非是常来的人,是根本见不到她的。 据说曾经有个做房地产开发的老板花了重金给她买了栋别墅,就想包她做小,她脾气倒是也倔,死活没答应。 当时那老板被惹急了,还威胁经理,说要找人平了这里。 牡丹听见这个消息,直接给那老板打了电话,说但凡他要敢胡来,她就有办法让他妻离子散。 那老板能有今天,全是仰仗着岳父,对待妻子虽有离婚的贼心,却无离婚的贼胆,这便是抓住了她的软肋。 打那以后,那个房地产老板再也没来过会所,也没人再找过牡丹的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人愿意包个母老虎不是?所以牡丹在这会所里的日子倒是过的挺滋润的。 在这一点上,我挺佩服牡丹的。 可在另外一点上,我又不是想的特别明白。 既然她可以有更好的出路,或者说也有客人愿意娶她,她为什么非得留在会所呢? 她又不是执意不出台的那一种,在这里,就算是赚的再多,可终究不算是什么好道来的钱,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也许她背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谁知道呢?人家又没来打听我的故事,我也没理由去打听人家的故事。 “找我什么事儿?”牡丹走过来,伸手递给我了一根棒棒糖。 她说她是低血糖,怕有时候来不及吃东西头昏,所以身上总是戴着各种各样的糖果。 你还别说,真的都挺好吃的。 出于这一点,大家都觉得牡丹是个挺合群的人,从来也没拿着自己的长相当什么不可一世的标准,这一点跟那个刚来的上官虹可真是天壤之别。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特别奇怪,牡丹为什么会选择带上官虹呢? 起码在我看来,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她要是真的把上官虹带在身边,这一个月下来还不得操碎了心? 我讨厌上官虹,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喜欢她。 019:安全感这东西,都是自己给的 想到这儿,我接过那根棒棒糖,含在嘴里,然后道:“听说这次新来的姑娘里,你选了人要带着?” 她点头,也不否认,笑着道:“行啊小飞,消息越来越灵通了。不是说她们今天会来么,你见到了没有?” “见到了,而且有一个人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就是那个叫上官虹的。”我看着牡丹的脸色,发觉当我提到上官虹名字的时候,她的眉眼之间透露着一股子喜悦,像是极为喜欢上官虹的样子。 “是吧?看来咱俩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一看她的简历,就觉得这女人我要定了,这要是带出来,不知道得多赚多少钱呢,你说是不?” 我只知道牡丹跟我说了谎,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谎。 她本身的身价已经那么高了,还会差新人分成的那么点钱?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不过毕竟牡丹选人的时候,是只看了上官虹的简历,并没有真的跟她接触过。 也许等她解除完了,就会发现这个人并不如她预想中那么好。 非但是不够好,更是招人讨厌。 一想到上官虹穿着我心爱旗袍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嗯,是,本来我还想跟经理说要选她呢,你这提前挑走了,我就算了。看来咱们会所的生意,真是要越来越红火了。”我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心里却默默期待着牡丹真跟上官虹接触下来的样子。 “红火了好,真是越赚越多,你就连酒都不用陪了,哪日没准就直接跟经理平级了,过得也消停。”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上去倒好像是真的替我高兴。 我干笑了两声,“这话可不敢乱讲,既然到这儿来了,我也没有那藏龙卧虎的野心。多干活,多赚钱,也挺好的。” “嗯,那我先去化妆了,回头见。” 她说着这话,便往化妆间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扭头问我说:“你觉得这只棒棒糖好不好吃?” 我点了点头,回答她好吃。 然后她脸上突然就绽放开了一个笑容,猝不及防,但又不像是对我笑。 我隐约在她的眼神里面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接就往门外走去,想着早点回家,便能早点休息。 其实什么棒棒糖对我来说味道都是差不多的。糖么,无非就是甜。 可如果一个人心底里头要是苦的,那就真的吃什么都不会觉得甜。 想到这儿,我叹了一声,走到门口冲着方程他们几个保安摆了摆手,然后打车回家了。 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走回家以后,家里竟然还有人等着我。 我租的是一间单身公寓,地点距离会所有一段距离。 之所以没有租离会所太近的房子,是因为我想要在离开会所以外的时间,将自己跟会所里面的职业身份区分开,姑且忘掉那一切,能够做另外一个自己。 所以除了会所里特别要好的姐妹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住在那儿。 公寓所在的小区隶属于鑫诚地产,优点是安全性高,私密性好,缺点是物业费不便宜。 每个月赚的钱,三分之一都被搭在了租房子上面。 好处是我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朋友,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人。 就算是真的做了月光族,只要我还肯到会所上班,下个月就一定会有钱打到我的卡上,所以我只要尽可能地在自己承受得起的范围内对自己好就行了。 会所里的小瑞总是说我这个花钱的状态,还真不像是做这个职业的人。 我挑眉,对她的话一点也不认同。 为什么要给这个职业定性,贴标签呢?赚了钱不就是花的吗? 我也想攒钱,可我攒给谁呢? 我跟会所签了五年的合同,这五年之内我就算赚了再多的钱也跑不掉,五年之后我根本不知道那拨人还会不会饶过我。 所以趁我还活着,我当然应该尽其所能的对自己好一点。 不过这次秦念柯要是能够顺利的让我赚到那跟会所分成后的二十多万,我还真可以考虑付个首付,买个房子,让自己安定下来。 毕竟租来的房子,总归算不上是自己家,有了房子才能算是有了安全感。 我家在六单元的六楼,我当时租这房子的时候,其实也看上了这个特别的门牌号。 六六大顺么。 这些年我走的背运太多了,我也希望能够住在一个大吉大利的地方,让我得以转转运。 电梯停在六楼,我下去的时候发现灯不亮了,应该是灯泡坏了。 现在快晚上八点了,物业都下班了,我也不能这个点折腾人家来换灯泡。 所以我就把手机的闪光灯打开照明,反正没有几步道,回家就好了。 其实我小时候是一个挺怕黑的人,晚上在家如果一个人睡觉,是必须要把屋子里的灯都打开的。 后来离开家以后,发觉电费其实也不便宜,成天成宿的把所有灯都打开我也不是那么愿意承担这笔电费,便逐渐养成了得以适应黑暗的习惯。 可那也渐渐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真放在外面的走廊,我其实心里也是跳的挺快的。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同样的感受,越是怕黑的人,就越容易在黑暗里脑洞大开,想象出各种各样可能随时出现的妖魔鬼怪跟着你。 反正我是这样的,不过短短几十步的距离,我脑子里快要演绎完了一遍“恐怖片大全”,好像随时身后都会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女鬼,索了我的命去。 我一遍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不要害怕,马上就到家了,一边单手在包里找钥匙。 要死不死的,我今天还背了一个挺大的包,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杂物和小东西,我现在越着急,心里越害怕,这钥匙就越是找不到。 下一刻,我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来。 当我终于从包里抓到拴在钥匙上的毛绒小猫时,不禁松了一口气,赶紧掏出钥匙,用手机照着亮去开门。 020: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那架势,倒是真有几分撬门倒锁的样子。 门是打开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走之前我记得很清楚,门我肯定是锁上了的,但我刚才钥匙插进锁孔里仅仅旋转了一圈,就把门打开了,这太奇怪了。 好像是在我走之后,有人开过门,又忘记锁了的样子。 难道是房东来过?那不给我打电话知会一声,也真是太不讲究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不管是谁来过,我都得先进门再说,走廊里的漆黑一片实在是太可怕了。 走进屋子以后,我快速地关上大门,又按开客厅的灯,等到光明完全笼罩了整间屋子的时候,我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安全了”,我嘟囔了一句,完全是在自言自语。 一个人住的时间久了,没人跟我说话,我便养成了自己在家的时候,偶尔嘀咕几句。 就当做是说给自己的灵魂听了,不然真的是太寂寞,太无聊了。 再这么下去,我迟早会变成人格分裂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我将钥匙随手扔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自己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就打算去冰箱里找瓶矿泉水来喝。 “什么叫你安全了?”身后蓦然响起一道男声,吓得我“啊”地尖叫了一声,赶紧转过身去。 “秦念柯,我操你大爷,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当我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是秦念柯的时候,我想也不想就把这话骂出了口。 我真的要被吓死了,他明知道我胆子不大,他还这么吓我,他就是成心的。 我随手抓起一旁的兔子摆件,朝着他的脑袋就撇了过去,他头一歪,躲开了。 “程菲,我都不知道你竟然骂人骂的这么溜?想当初我记得你一听到别人说脏话,脸都红。床上的时候,你都不会说半个脏字,看来那些男人把你改变的不小啊。”他冷眼看着我,嘴角不羁的上扬,好像脸上的五官都在尽己所能的摆出“冷嘲热讽”四个字,以此来让我难堪。 我努力想要忍住,让自己不要去跟他一般计较。 可我发现我根本忍不住,过分的人是他,不经同意闯到我家来的人是他,现在用那一副见鬼的语气来嘲讽我的人还是他,我为什么要忍耐?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那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这是我家,他才是那个突兀闯进来的外人,我现在完全可以报警说他私闯民宅,让警察把他抓走。 想到这儿,我心里一下子就变得有底气多了。 “秦念柯,你少他妈跟我谈当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多亏了你?呵,你少跟我摆出一副你最高大,你最神圣,你最纯洁的鬼样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警察,说你私闯民宅?”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但我知道自己颤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我真正的心思。 “报警抓我?警察问你从事什么职业的时候,你怎么说?况且我现在跟你签过合同了,你是被我包养的女人,你拿了钱,就得听话。”秦念柯说着点上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又将那烟雾吐了出去。 好像这几次,每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在吸烟。 我竟然不知道他的烟瘾有这么大,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也没看见他吸过烟,现在竟然已经到了烟不离手的地步了? 他的话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没法拿他怎么样的。真报了警,我要跟警察说什么呢?说我是会所的女公关,深更半夜回到家就发现家里被人闯了,而这个私闯民宅的人是我会所里的恩客? 要真是这么讲,我不被抓进去便已经是感激涕零了,扫黄这事儿虽然在会所里大多时候没人管,因为上面有人打了招呼,可私下在家里,还是随时能进行的。 一想到这儿,我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几分。 我走到秦念柯身边坐下,无奈地问他,“你到底是想让我怎么样呢?我到底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愤愤不平的事情,以至于你要想尽办法变本加厉的折磨我?反正现在是在我家,也没有其他人在,你不如就跟我说个实话,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饶了我,放过我?” 我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很好了,甚至听上去都带了一丝低三下四的味道,可偏偏我的举动在秦念柯眼中,似乎很可笑。 他的嘴角上挑,扭过头来看着我,然后问我,“跟男人上床的滋味是不是真的很爽,才会让你抛弃了所有选择,将这个当做职业?” 我听着他冷嘲热讽的语气,鼻头发酸。 我止不住地开始打冷颤,我不知道这是我太过委屈的缘故,还是我太过愤怒的缘故,总之我觉得自己根本克制不了此刻身体的颤抖。 “你抖什么?怕我会吃了你啊?程菲,你尽管把这心思放回肚子里,我根本就不可能把你怎么样,我嫌你脏,知不知道?”他的语气十足的混蛋,可却又说的是那么的大义凌然。 我抿着嘴唇,抬头在客厅里四处瞧看了一圈,然后道:“秦念柯你别他妈这么自作多情行不行?我身子打颤是因为你把窗户打开了,我冷,不是因为我怕你。我有什么可怕你的?我程菲这辈子睡过的男人全算起来都能组建一个连了,你算是这群男人里最差的一个,我会怕你?告诉你,要不是当年跟你的时候,姑奶奶我还是个雏儿,我能跟你上床?呸,我才不稀罕!” 说完这些话,我抢过他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自己点上,学着他的样子,猛地吸了一口,以此来掩饰我内心的慌乱。 我以前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比起撒谎,我更擅长炫富。 可现在我没有富可以炫耀了,就只能靠着撒谎,靠着装x,来证明我自己比秦念柯口中的那个我,还要放荡。 他不就是想要听到这样的结果吗?那好,我如他的愿还不行吗? 021:我从不做赔本的生意 烟很呛,而我又真的是不会吸烟,所以这猛地吸了一口让我瞬间便想要吐出来。 可是秦念柯此时就坐在我身边,我不能露怯,我只能强忍着,用鼻子把那些烟雾吐出来,装作一副老练的吸烟者的样子,强忍着胸口的压抑感,不要让自己的呼吸声太过明显。 说真的,在人前装作成一个陌生样子的人,真累。 特别是在一个曾经熟悉我到不能再熟悉的人面前。 我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没有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起码会所里的很多客人都觉得我很好,他们喜欢我,那或许也是一种对我演技的肯定。 因为我从未在那些客人面前,展露过真实的自己。 我真正的性子,他们是不会喜欢的。 我将香烟夹在两指之间,始终那么放着,却再也不愿意去吸第二口。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有烟瘾,而我却始终吸不管。 又或者是我比那些吸烟的人过于贪生怕死,我很怕吸烟的日子久了,我的肺会黑掉,会变成肺癌,我会死。 我想要活着,以前有钱的时候是,现在没钱的时候更是。 我不光是想要活着,还想比任何人都活的好,活的长久,活的健康。 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不知足的人,我贪心,也欲求不满。我既要牛奶,也要面包。无论是金钱还是健康,我缺一不可。 这争取的过程,就当做是我为自己积攒安全感的过程吧。 秦念柯望着我,眼神中忽然透露出了一丝怜悯。 “程菲,你说你爸要是知道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会怎么想呢?他是会为你感到无比骄傲,还是会恨不得自己早早死在牢里,以免出来的时候,看到你这个丢人的样子?” 我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说的话,有那么一点不太明白。 他为什么要怜悯我呢?难道我在他眼中活得就像是一个可怜虫吗? 我讨厌他这样的眼神,也讨厌他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的秦念柯,无论做什么,都知道如何戳到我心底里最柔软,最痛的地方? “你别跟我提我爸,你不配。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谁告诉你的?”问他这话时,我下意识的反应,便是经理告诉他的。 可我仔细想想,却突然发现,经理好像并不知道我家的地址。 我给经理填联系方式的时候,我还没有钱租到现在这样好的公寓,当时我还是住在会所公寓的。 那秦念柯是怎么知道的? “你又不是什么神秘人物,想查到你的联系方式困难吗?你租房子的时候不需要去派出所登记?真是一点常识也没有,大学都白读了。”秦念柯扭过头去,整个人靠在沙发里,像是很疲惫的样子。 这要是放在以前,我看到他这个模样,肯定会心疼的不得了,对他好一番嘘寒问暖,关切他过的怎么样,为什么会这么累,然后督促他快去卧室睡觉,休息一会儿。 可现在,他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非但不是,他还成了我的敌人,我的冤家。 看到他累成这个模样,我忽然心中冒出一丝窃喜。 这不是活该吗?该不会又是在哪个男人的床上,奋战了一个白天吧? 这么想着,我的手指突然疼了一下,以至于让我“啊”地一声尖叫出声来。 “我就想在你这儿眯一会儿,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秦念柯不耐烦地看向我,我也顺着他的眼神落到了自己的手上,发觉是烟灰烫到手了。 其实当遇见这事儿,人们下意识的反应应该是把香烟扔掉,爱扔到哪儿算哪儿,手比较要紧。 可我愣了一下,没敢扔。 无论是我点着了地毯还是沙发,都得赔钱。 我一想到房东的嘴脸,就知道这个赔钱肯定是天价,她一定会跟我狮子大开口。 所以我不敢弄坏这里的任何东西,因为它们不属于我。 秦念柯忽然一把夺下我手里的烟蒂,掐灭在垃圾桶里,然后拽着我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开始冲。 烟灰烫过的地方本来很热,现在被冷水这么一冲,倒是很舒服。 可是当我感受到秦念柯手掌里传来的温度时,忽然特别难受。 我把手从他手里使劲儿抽出来,关掉水龙头,对他道:“我不用你替我操心。” “程菲你这个人是不是不识好歹?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毁容无所谓,我的钱不能打了水漂。你真以为我拿三十万包了你,又不碰你,是跟你玩救济呢,你见过我这么好心吗?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现在疼不疼,手上受没受伤,明天上午,你都得跟我走。”秦念柯突然暴躁起来,变得很愤怒。 我发觉自己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他,包括他现在的愤怒,我完全get不到他的点在哪儿。 有什么好愤怒的?不是他嫌我脏么?那我主动将手抽走,不让他碰还不好? “我跟你走哪儿去?”我问完这句话,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我吃饱了撑的问他这个干嘛,搞得像是我多期待一样? 他真要带我走的时候,肯定就会告诉我应该去哪里,我只需要听答案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主动去问呢? 人家的确已经给我拿了钱,那“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听话做事,不是么? 本来人家对我就浑身嫌弃了,这一看我巴巴地想要跟着他的样子,更别想对我有好脸色了。 “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我手里有份合同要让他签字,你去哄他把合同签下来。”他突然开始说正事儿,让我有些不适应。 签合同?原来他拿钱包我竟然是为了让我去帮他签合同? 亏得我还自作多情,以为他在针对我,原来在人家眼里我跟会所里的任何女人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我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难堪。 “多大的合同?”不是谈正事儿吗?那好,那咱们就应该有一点谈正事儿的样子。 “六百万,你问这个干什么?”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困惑。 022:又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 干什么?我冷笑,现在到了我该反咬一口的时候了吧? 真当我在会所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是白混的? “六百万的合同,你就拿三十万就想把我打发了?秦念柯,我认识你很多年了,你是什么性格我太清楚了。如果这个合同你公司但凡要是有人能拿下来,你都不会去会所里找个人谈吧?这就说明这份合同走正常渠道你是拿不下来的。利用我去拿合同,当然可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但是想要我去谈这个合同,你也得答应我个条件,事成之后,再给我三十万,钱打到我私人账户,不走会所的帐。”他要是能够答应我这个请求,我就能直接去看房子,交首付了。 这三十万加上上一笔提成后的二十一万,足以付个公寓的首付了。 我一直憧憬着有那一天的到来,现在秦念柯的出现,似乎让我觉得这件事儿并不遥远。 “呵,三十万?你是真敢要啊。一年不见,你胃口涨的不小啊。你脱光了照照镜子,你浑身上下哪一个地方,能值六十万,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掏钱?会所里那么多女人,我可以找你,自然也可以找别人。就算是会所里名气再大的女人,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就赚出三十万吧?我想无论我找谁谈,她们都会愿意,又不是非你不可。看来你那自命清高的臭毛病还是没改掉,总觉得自己生下来好像就比别人强上百倍,打哪儿来的自信心?”秦念柯一口回绝了我,还说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道理。 可我从来都不讲道理,我只知道,他既然一开始就选中了我,还舍得花这么一笔钱,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虽然从未了解过他经商的事儿,也不懂得商场的战术,可我知道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肯定不是无用功。 既然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名声大振,让白虎也对他高看三分,那就说明他现在起码在某一个领域,应该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 成功的商人行事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吧?成功的商人更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找到我去帮他拿合同,便说明我的所作所为,不只值三十万,而且肯定要高于三十万。 绝对不是他口中所讲,几天之内就能谈下来的。 再或者,他刚才不假思索回答我,这个合同价值六百万也是假的。 这个合同背后的价值,很可能远远高于六百万。 想到这儿,我不禁更加底气十足,微微仰着下颚对秦念柯说:“你我都清楚,这件事情是有风险的。我并没有让你提前把这三十万给我,我说的是事成之后。你若是觉得我不适合,大可以现在就去另外找人来帮忙,但是那也属于你违约在先,之前的三十万,会所是不可能退还给你的。如果没有别的事儿,那你可以离开了。时候不早,我也要休息了。” 我看到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我的眼神像是一头午夜的公狼在看他的猎物。 “果然‘锦绣江山’很锻炼人啊,连你这么笨的人,都长了脑子。好,我答应你,事成之后,我多给你三十万。但如果你没有帮我办成这件事,我一定有办法在你身上追回原有的三十万,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尽管试试。程菲,真抱歉,我不习惯做亏本生意,这不是针对你,对谁都一样。”他说完这话,突然笑了。 他原本的长相就是十分出众的,否则当年我也不会在那么一群富家公子哥里,非得跟他在一块。 所以我当初是特别迷恋他的笑容的。 可是现在我看着他的笑容,只是觉得很欠揍。 “你既然答应了,我们口说无凭,你赶紧让公司的法务部给我拟一份合同,咱们正常走完程序,签了合同,我明天就陪你去见那个人。”非常时刻,非常手段。 说真的,我现在无依无靠,要是再不靠着法律作为手段保护自己的权益,那还真就没活路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电话,吩咐对方赶紧加班拟合同,要求在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发到他的邮箱里。 我冷笑,看来谁要是做他的员工,真的是惨死了,深更半夜还要被随时骚扰,简直比我在会所里工作还要辛苦。 “行了,该谈的都谈完了,你可以回去了吧?快走不送。”我没好气的对秦念柯说道,满脑子都只想着等他滚蛋了就赶紧脱了衣服去浴室冲个热水澡,好好浇浇这一身的晦气。 可是万万没想到,秦念柯的话再一次出乎了我的预料。 “谁说我今天晚上要走了?我今晚就睡在这儿。”他说完这话直接就转身推开了卧室的门,在我的目瞪口呆之下走了进去。 我回过神来赶紧追着他跑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怒道:“秦念柯你到底要怎么样啊?这是我家,你非得耗在这儿干嘛啊?” 我发觉我现在对秦念柯真是一点辙也没有。 如果说他之前去跟经理说包我的时候没有针对我也就罢了,现在非得住在这里,难道还说不是针对我吗? 鬼才会信。 “我已经跟你签过合同了,你这一个月都是属于我的,我有权选择跟你在一起或者不跟你在一起。今天晚上,要么我睡在你这儿,要么你跟我回家去住。”秦念柯甩开我的手,直接坐在了我的床上。 跟他回家去住?我怎么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跟他爸妈一起住在别墅里? 他既然能认出我,那他爸妈肯定也能认出我。 我都恨死他爸了,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那个人,怎么还可能跟他回去住? “得了,我妥协了,你赢了。那你赶紧去洗澡,我给你找件大点的棉t换了,然后你就睡在这屋吧,我去沙发上睡。”我说着去衣柜里翻了一件自己的宽松版t恤,打算给他今晚上当睡衣。 反正他都答应给我那么多钱了,这衣服就算送他我也二话不说。 本来这衣裳也是我从网上五十块钱淘来的。 023:是噩梦还是美梦? “等会,跟我在一间屋子睡很可怕吗?你着急跑什么?你先去洗澡,然后回来睡觉。”秦念柯接过我递给的衣服,二话不说就坐在我床上,开口让我去洗澡。 我抿着嘴唇盯着屋子里的那张双人床,忽然有点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为了舒服,还特意买了一张这么宽的床。 忘记了曾经是在哪本两性心理学的书上面看到过,说单身女性独自居住,最好不要在家里摆一张双人床,这样如果一旦有男性到访,会认为这是一种性暗示。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男性到访,所以从来也没把那句话放在心上过,可现在一想,似乎有几分道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床共枕,又是曾经的床伴,搞不好就要出事情的。 任由秦念柯他再讨厌我,冲动的劲儿若是上来了,理性也是很难操控感性的。到时候真发生什么,也不好说。 想到这儿,我有点紧张,支支吾吾地犹豫着要怎么跟他说,我不想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你磨蹭什么呢?你是打算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跟我见客户吗?程菲,你是不是对你的脸已经自信到了一定程度,所以才会认为无论你什么状态,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秦念柯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冷水对我从头到脚浇了下来,让我的神智瞬间清醒。 我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拿着睡衣跑去了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拧开花洒,我脱掉身上的衣裳站在下面,被水淋着希望自己能够清醒再清醒一点。 我到底是在紧张什么?又是在期待什么? 洗澡的过程中,我满脑子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是直到我擦干身子,也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所以我想,应该是我太久没有碰过男人了,所以才会看到一个长得不错的,就饥渴难耐吧。 打从跟秦念柯分手到现在,我是真的再也没有性生活了,谁说女人就不能有欲望了,谁还没在雌性荷尔蒙迸发的时候,脑袋里有过幻想呢? 那要这么说来,我还真不能跟秦念柯睡在一张床上,要不然万一午夜梦回,我睡迷糊了,把秦念柯当成是我梦到的人怎么办?那我太有可能对他上下其手了,毕竟分开以后,关于他跟我在一起的梦又不是没做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擦掉镜子上面的雾气,看着里面赤裸着身体的自己,忽然发觉我并不愿意用这样的身体面对秦念柯。 也许这样的身材在很多人眼里是美好的,胸前的形状也是丰满的,可当初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长得还没有现在这么开,却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名叫青春的东西。 不是因为年龄,也不是因为三围,甚至不是因为语言能够表述得清楚的任何一种东西,仅仅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变得很锈。 你们能明白这个词儿的意思吗?就好像是有的演员在二十岁的时候拍了一部戏,红遍了大江南北,那时候的她眼睛纯真的好像是能冒出水来,任由你一看,就觉得她漂亮到骨子里去了。时间又过二十年,她的长相与外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皮肤上一点皱纹也没有,可是你再去看她的眼睛,却觉得老气横秋。 那股灵气不见了,明明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明明她的五官可能比起当年长得更开,浑身的衣着打扮也比当年更上得了台面。 可是你一看这个人,就特别明确肯定地说:“瞧啊,这不是当年演那部戏的某某嘛,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一点也不好看。” 我觉得现在的我,就是那个样子。 虽然只有一年的时间,可在我仅有的二十多年岁月里,我从未经历过这样跌宕起伏的变故,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无奈与痛苦。 我的眼睛里是指定没有当年的灵动了,我的言谈举止,也一定没当年那么单纯。 也许当年也没多么讨人喜欢,可至少曾经的我,特别喜欢我自己。 但现在,不是了。 作为我自己唯一忠实的陪伴者,这一路走来,我感受着所有的感受,领悟着所有的领悟,却并不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好了。 这样的我,又怎么会有人真的喜欢上? 从我当初被人逼着抢下那张卖身契的时候,可能我就再也没办法爱上我自己了。 身子脏不脏,只是早晚的事。 心脏不脏,我已经看不清了。 我叹了声气,换上睡衣走了出去,进屋的时候发现秦念柯正在低头玩手机,见我来了,便抬头问我,“洗这么久,是因为你也觉得自己很脏吗?” “我要是脏,你又能干净到哪里去?我这辈子最脏的时候,不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四年吗?”我口是心非的反驳着他,但这样的相处状态,让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将手机放下,仰着头与我四目相对。 我做好了他继续用那恶毒又不留情面的语言攻击我的准备,却没想到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直接站起身出去了,没多大一会,便传来了淋浴的水声。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从衣柜里找了一张毛绒的毯子,拿起床上的枕头,就跑去了客厅,躺在了沙发上。 我本来想着,要是等到秦念柯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那他肯定就无济于事,要滚回卧室去睡床了。 为了那三十万,我已经足够体贴,身为女人都不跟他抢床睡,反而主动睡在沙发上,这已经足以表明我跟他合作的诚意与善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他斗智斗勇太过累心,又或者是我今儿个白天逛了一天街太乏了,所以当我的脑袋一粘到枕头上,竟然马上便困意袭来,睡着了。 这是我搬到这里以后第一次晚上睡在沙发上,真的睡着以后,竟然还觉得睡在这里挺舒服的。 我以为这天晚上我会梦到秦念柯,可是显然没有。 我梦到自己走进了一座森林,就像是童话故事里,有古堡和公主的那种森林。 024:我不稀罕你的投怀送抱 四处遍布着鲜花与不知名的树木,偶尔有白色的小兔子跑来跑去,我闭上眼睛好像能够闻到一种令人舒服的清香味。 做梦的时间长了,便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所以我特别开心的在森林里寻找着,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是会遇上仙女还是精灵。 最终,在森林的尽头,我没有看到任何来自于魔幻物种的存在,但我看到了一座古堡。 在童话故事里,不是都说古堡里面有王子吗?我有些好奇地走上去,推开了古堡的门,那来自于古老木门的嘎吱声响,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古堡很大,也很漂亮,那奢华的装饰让我一瞬间以为它们都是假的,毕竟谁会真的这么有钱,在花瓶上也镶嵌宝石? “有人在吗?”我开口询问,但是没有听到回答。 我继续往里面走,穿过走廊,穿过客厅,最终看到了一只通体毛色雪白的老虎走到了我的面前。 老虎是会吃人的猛兽,我本来应该害怕的,可是它看起来却是那么温柔,它的毛好像很暖和的样子。 我忍不住向这只白老虎靠近着,它也向我走来。 我终于摸到了它的皮毛,又长又暖。 它将身子蜷缩起来,将我围在中间,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舒服的皮毛触感,真想这辈子都躺在上面,不要离开。 “你是谁?”老虎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却那么像是秦念柯。 我尖叫着站起身来,想要逃离开他,可他的声音却一直都在我耳边徘徊着。 “你是程菲?你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呢?你真让人失望。” 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我忍不住看了过去,却惊讶地发觉镜子里面的我,只有身子,而没有脸。 我的头发随风飘散着,可我脸上的五官却是一团模糊,近乎消失。 我大叫着想要叫喊出声,让别人来救我,可是我喊不出来。 好像有人用手掐住了我的喉咙,不让我动弹也不让我说话一样。 “醒醒,做噩梦了?”突然有一只手使劲儿拽了我一把,将我从那面镜子前抽走。 我“啊”地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发觉还在我自己的房间里。 幸好只是一场噩梦,否则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下意识用手去摸自己的脸,发觉五官都完好,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那恐怖的一切,就只是个梦,根本不曾影响现实中的我什么。 想到这儿,我的心忽然放松了一点。 “摸什么呢?看看睡一觉起来,自己的五官有没有变化?程菲,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去整容了,或者是在脸上打什么玻尿酸了,否则怎么会多了一个大清早起床先摸脸的习惯?” 我的耳边再度响起了秦念柯的声音,只可惜这次不是梦。 “你吃饱撑的吧?你管我为什么摸脸呢?”我嘟囔着坐起身来,忽然发觉不对劲儿。 我昨天晚上明明是睡在客厅沙发上的,现在怎么会跑到卧室的床上来了? 还有,我身上盖着的毛毯去哪儿了,我为什么跟秦念柯睡在一床被子里? “你发什么呆?”秦念柯问我。 “我为什么在这儿啊?我记得很清楚,我在你洗澡的时候,去客厅睡觉了啊。”因为刚刚做过噩梦,所以一时间我的头脑也没有那么清醒,有点发懵。 但是这件事情我不至于记错,因为我很肯定自己现在并不想跟秦念柯睡在一张床上。 “你问我?昨天晚上我在这床上睡的好好的,突然‘咣当’一下,就有个特别沉的东西压在我身上了。我还以为是你家养什么大型犬了,刚想出手,你就拱啊拱啊自己爬到里面去睡了。这也就罢了,你要是想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可以直说,我也不会笑话你。可是你半夜脱了衣裳非得往我怀里钻是什么意思?你们会所里的业务培训,就是这么教你们投怀送抱的?程菲,也就是我啊,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凡是换了别人,你早被扔到床下去了。”秦念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那么一点愤怒,好像我真的趁着他不注意,猥亵了他一样。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在我的概念里,我出现在这张床上的最大可能,是秦念柯把我抱过来的。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很可能他就是想要整我,看我笑话,他就会觉得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对,肯定是这样的,太有可能了。 但是下一瞬,秦念柯就用事实否定了我的想法。 他一把扯下我身上的被子,然后盯着我道:“冷么?有感觉了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昨天晚上已睡到别人脱没脱你衣服你都不知道,那你就不是睡觉了,你是吃药了。” 随着被子被扯开,我身上一凉,低头竟然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顷刻间我眼睛瞪的老大,可能他的话也没错,因为总不会人家给我脱了衣服,我都不知道吧。 我赶紧四处找睡衣,却发现我的睡衣早就掉到地上了。 也顾不上别的,一想到身后还有秦念柯盯着我呢,我就赶紧把睡衣套上了。 紧接着,我就问了一句蠢到不能再蠢的话,“那个,昨天晚上我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说昨晚上梦里我总能梦见抱着个暖融融的大老虎呢,八成那老虎就是秦念柯。 我手扶额头,觉得自己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昨天晚上不应该真的睡着,还睡的那么死。 现在可好,本来秦念柯就不知打哪儿来的自信,成天明里暗里瞧不上我。 而我又贪图人家给的那笔钱,必须在表面上顺从于他。 如果我昨天晚上真的把他怎么样了,都不用说是真做了,就算是我手欠摸了不该摸的地方,我也够被他嘲笑一阵子的了。 我都能预料得到,他肯定又要说,我是职业病犯了,不摸男人都睡不踏实什么的。 “你现在已经到了跟没跟人做,都需要人家告诉你的地步了?”秦念柯满脸惋惜,然后对我又说了一句,“程菲,你放心,你的神智虽然迷乱,可幸好我还清醒。就算你对我有所图谋,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所以昨天晚上,我拒绝了你的投怀送抱,你可以放心的起床,准备签合同了。” 025:你好像真的变了 我干笑了一下,心里却暗自庆幸,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昨天晚上对我而言真是很可怕的一个晚上,我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所以如果秦念柯今天晚上还非得住在我家,那我就去酒店住好了。 到时候就刷秦念柯上次给我的卡,花他的钱。 想着这件事,我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好像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略微对他实施一点报复的方式。 洗漱好之后,我看到秦念柯正抱着ipad在看什么。 阳光从落地窗透过来,照射在他的侧脸上,好像恍惚之间回到了几年前。 “你家有打印机吗?”他开口,再一次击碎了我的回忆。 “没有。”我本来想说,我的工作性质又不需要打印机。 可为了避免这句话再引来训斥,我就把嘴闭上了。 “那这合同打不出来,你先看看,要是没有问题,我就传给你。剩下的就等什么时候打出来合同你签字,我盖章就行了。”秦念柯说着,将ipad递给我,示意我看看。 我接过来特别仔细地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在合同上跟我玩文字游戏,可是当我彻底看完合同以后,发觉我有点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 虽说秦念柯算不上什么君子,可我肯定也是小人,因为这份合同上的内容真的简单到一目了然,没有任何圈套。 如果我要是再拿着这份合同没有打印出来,先签字说事儿,倒好像是显得我太小心眼了。 “你早上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做。”虽然我并不想要给他做饭,可是毕竟他都坐在这儿了,又算得上是我的金主儿,做顿饭也没什么。 “大早上的,我不想吃泡面。”他皱眉,好像就认定了我这辈子都只会泡方便面一样。 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更何况我们能有快四百日没深接触过了,他是怎么断定出我就还是老样子,一成不变的? 更何况,我以前不会做饭,是因为家里有厨师,我不需要做饭。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不做饭难不成还饿死? “爱吃不吃,不吃饿死。”我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去厨房烙了香蕉饼,煎了鸡蛋和培根,还做了牛奶麦片给他端上来。 做香蕉饼最大的好处就是好吃而且做法简单,时间又短。 前前后后准备这些,都没有十五分钟。 端上餐桌的那一刻,我看到秦念柯的眼睛一直往这里撇,忽然心里闪过一丝暗爽。 毕竟出于厨艺的角度,我还是比当年进步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看在这一点上,是不是秦念柯也会对我刮目相看一点? 秦念柯放下手里的ipad,走了过来,坐到了我的对面位置。 他盯着桌子上面的香蕉饼问我,“这是你亲手做的?” 我“嗯”了一声,脸上假装没有表情,可心里却是窃喜的。 以前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如果你想去找你的前任见面,那要看你们当初是因为什么而分手。如果是因为你不够苗条,那就等你瘦身成功再去;如果是因为你的事业不够成功,那就等你事业有成了再去;如果是因为你不够漂亮,那就学会了打扮再去。总之,你如果不能保证再次见面的时候比当年交往时好上百倍,就千万别见面,不然丢脸的只会是自己。 我其实自己都说不清当年具体分手的理由是什么,但是我当年不会洗衣做饭,根本谈不上什么贤良淑德,只是一个眼睛里认得奢侈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那么现在,起码在这一点上,我可以特别笃定地说,我比当初优秀了。 其实我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在等着秦念柯夸奖我。 上一次我们这么面对面坐着在一块吃饭,还是在魔都一家新开的米其林餐厅,享受着一顿价格高昂的法式大餐。 真的是很久都没有这么面对面坐着了,我看着他低头吃东西的样子,恍惚之间就好像是回到了当初一样。 他吃光了一张香蕉饼,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以为他是要夸我,所以赶紧低下眼眸,免得让他瞧出了我的心思,再笑话我。 结果没有料到,他那嘴唇一张,又是为了打击我。 “你最好快点吃,然后跟我去商场买衣服。你该知道在夜总会里穿的那些裙子,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 “哦”,我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心里暗自骂道:你才是夜总会的,你才登不上大雅之堂。 当着瘸子还不说短话呢,打人还知道不能打脸呢,有他这么说话的吗? 搞得好像我多愿意在那种地方上班一样。 况且我们会所可比一般的夜总会高级多了好不好?那怎么能够算是一个消费档次的呢?俗! 心里这么想着,可我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 念在“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份儿上,不过是几句风凉话,他愿意说,我不往心里去就是了,钱先赚到手才是真格的。 他愿意带我去商场买衣服还不好吗?正好,赶紧借此机会让他刷卡给我买几件大牌,免得隔三差五姐妹聚会我都没什么好的可穿,我又没有大款养着。 现在想想当初我们两个谈恋爱的时候,我也真是很亏,竟然从来都没跟他要过东西。 一直都是我在给他买,好像给他花钱就是我的全部幸福了。 放在今天一合计这事儿,我怎么就那么没追求,那么没出息呢? 一顿饭就在他的沉默与我的闷闷不乐中吃完了,我收拾了碗筷要去刷,却突然听到他说,“我没想到你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你会变成今天的样子。”我原封不动地将话还给了他,心里猜测他这话估计也不是什么褒义词。 “我说真的呢,当初你连泡面都煮不好,现在自己竟然都能做这么精致的东西了。”秦念柯倒是真的夸了我两句,可这话任由我怎么听着都不舒服。 “你笑话谁呢?这也叫精致?得了,秦念柯,我现在也不想跟你说话,你等我刷完了碗趁早跟你走,赶紧把事情办完,你赶紧给我拿钱,然后就两清了。我就是希望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能够彻底忘掉我,忘记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别再找我麻烦了,也省得我出现在你面前给你添堵。”我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如果说在前几天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心对他还有那么三分紧张,七分悸动的话,那现在这些情绪都不存在了。 026:送死这事儿,我不擅长 我开始觉得遇见他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我开始质疑当年的自己怎么会在漫长的四年里刻骨铭心的爱了这个男人四年,我都想不明白我到底爱过他什么。 “你不用对我这么排斥,我只是来找你做生意的,生意做完了,财物两清,我自然会走。只要你能把这件事情办成,除了我答应你的另外三十万之外,我还会送给你一个礼物。”他忽然眯起眼睛看着我,又在“礼物”这个词儿上加了重音。 我冷笑,根本懒得再看他,转过身拧开水龙头开始刷碗,好半天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谁稀罕你的礼物?有钱就了不起啊,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谁还没当过有钱人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你穷的那一天。” 水声不小,我的声音不大,所以我以为秦念柯肯定是听不清我说话的。 可是没想到,他此时就站在我身后,因为他走路很轻,而我又特别专注的在一边儿洗碗一边儿骂他,所以压根没注意到他跟个幽灵似的已经飘到了我身后。 “程菲,说人坏话最好是当面说,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否则显得你很孬。”他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打碎。 “有病!”这是我对他仅剩的评价。 他耸肩,满脸写着一副“你奈我何”。 洗完碗后,我进屋去化妆换衣裳,本来是觉得既然出去见人,那就应该穿得光鲜亮丽一点,后来打开衣橱的一瞬间,看见那些裹身裙子的时候,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秦念柯刚才说的话,便直接找了一件肥大的男友风长款白衬衫套上了。 最后换鞋的时候,我放着满满一鞋柜的高跟鞋都没有穿,直接穿了一双板鞋。 “行了,走吧。”我喊了秦念柯一句,示意可以离开了。 秦念柯瞪着眼睛上下打量我,然后用不可置信地语气问我,“你知不知道我要你去是干什么的?你就给我穿这个?” “你不是说我的衣服都登不上大雅之堂么?那我穿什么不一样,你带我买新的不就得了?还有,你说你是要我去干什么的?肯定不是让我去展示衣裳的,穿什么最后的下场不都是脱,那还有什么关系?”我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在意。 “那你总该穿双高跟鞋吧?打我认识你到今天,就没见过你穿平底鞋,程菲你是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 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一贯沉着冷静的秦少爷,竟然被我的一双平底鞋就逼急了。 “坦白跟你讲,我高跟鞋也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都是淘宝外贸店里五十一双包邮,所以今天既然是去谈正事儿的,那还真得麻烦秦少爷破费破费,把该花的钱,花到位。”我现在对秦念柯也真是没有什么治他的办法,也就是冲他身上压榨点金钱,才能勉强弥补一下我空虚沮丧的内心。 他没再理我,打开门直接走了出去,我一回头发现沙发上他的ipad还没拿,为了避免他以此作为今天晚上再回来的借口,我赶紧进屋拿了ipad,又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他的东西落下,这才跟下了楼。 等我下去的时候,发现楼门口已经停着一辆黑色的霸道,我没见他开过这车,所以不确认是不是他的,直道他按喇叭示意,我这才敢上去坐在副驾驶。 “怎么,现在已经非跑车不坐了?”秦念柯勾起嘴角,笑得违心极了。 “我奉劝你这一路上最好是不要打消我的任何热情,要不然晚上坏事儿的时候,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你跟我现在属于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何必对我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呢?”我发现跟秦念柯就讲不明白道理,也不知道是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因为有家里的背景撑着,腰杆比现在硬还是怎么着。当初我跟他说话的时候,百分之八十的情况是平视,百分之二十的情况是俯视。 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他句句都好像比我占上风? 他没理睬我,好像我刚才长篇大论说了一堆,都不过是自己在说笑罢了。 “你今天晚上到底要带我见什么人?我到底需要做什么?”我觉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总该告诉我了吧。 听我问起这话,秦念柯的表情突然严肃了下来,跟我提起了今天晚上的事。 他说b城里来了一位莫三爷,家里是在澳城开赌场的,财产雄厚,背景很深。 之前他旗下的一家公司副总听说这位莫三爷有兴趣做风投,所以就联系上了,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人家要洗钱的空话。 可惜这件事儿,他公司的人明白晚了,这位莫三爷是已经招惹上了,现如今钱得不到,人又甩不掉,棘手的厉害。 话我是大致懂了,可事情我还是没明白。 “我能用自己的语言重新组织一下句子吗?你公司现在为了招商引资得罪上了一个压根得罪不起的人,现在人家摆明了要找你麻烦,你便选了我去做顶包,是这个意思吗?”如果我理解的意思是对的,那这个活儿谁爱干谁干,我不能干啊。 爱情诚可贵,金钱价更高,若为性命故,两者皆可抛。 他点头,认同了我的理解,又说他不过是希望我能陪着他去见莫三爷。 真到了晚上,是谈判也好,是结交也罢,总得有个名头,让莫三爷对他放松警惕一点。 秦念柯说这些话的时候下意识地舔着嘴唇,看样子是真的紧张了。 “秦念柯,不就是六百万,你至于让我跟着你一块赌命吗?”要不是秦念柯把车开的飞快,我可能这会功夫都已经弃车而逃了。 “他在宏发酒店的负二层开了一家私密的地下赌场,今天晚上我们去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偷到他的指纹,以及录下全部赌场的内部细节,作为捏在手里的证据。”秦念柯的这番话说的很快,一听他就是一早便谋算好了,只等着我去送死。 我现在听了他的话,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特么当初怎么能把这种畜生当爱人呢? 这不是让我去送死是什么? 027:冤家路窄,真是不假 我以前活了二十多年都觉得这是个无比安全的法治社会,可是当我到了这会所里才发现,钻法律空子的人多着呢。 碰见流氓是小的,这世道上杀人不用刀的人才多着呢。 所以我现在特别相信,要是今晚上我真的去了那个什么地下赌场,可能真就没法活着出来了。 说白了,一命换一命呗,秦念柯这是指望着拿六十万替他买我一条命啊。 “你也不用跟我说那么多了,反正我就实话告诉你,今儿个这事儿我肯定不去,你爱找谁去找谁去,我干不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就想拉开车门跳车。 可是这车门竟然被他反锁了,我根本走不掉。 “程菲,你要是能够傍上莫三爷,日子不知道会比现在好过多少倍。”秦念柯的一只手把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又要点烟。 我一把抢下他嘴上的香烟,怒道:“不知道开车不让抽烟啊?” 他瞪了我一眼,随即又马上扭过头去看路,没说什么。 “你是真当我脑残还是莫三爷脑残?他那种人,什么世面没见过,还用得着你用这种小伎俩骗他?还针孔摄像头,就算录下来了又能怎么样。既然那家地下赌场的位置都能让你知道,你以为公安会不知道?等到公安去了的时候,人家不玩钱,人家就说是哥们几个聚在一起娱乐娱乐,你有什么办法?还指纹采集,真他妈的美国大片看多了。” 我现在特别恨自己竟然真的以为天上有掉馅饼的事儿,为了几十万亲手把自己推到火坑里去了。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秦念柯反问我,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听觉好像出现了幻觉一样。 为什么他问我这句话的语气里,会这么冷静呢? 按理来说,我把他计划里的内容一一分析又否决了,他不是应该特别紧张,着急来不及想办法才对么?可他现在的镇定反倒是让我有点不安了。 这事儿里不会还有事儿,不过是秦念柯瞒着没跟我说吧? “我知道我跟你签了合同,所以我今天晚上会如约去试试运气,但你不要跟着我。至于我能不能见到莫三爷,又有没有办法让莫三爷跟我签合同,这是后话,我能活着回来你就该庆幸没摊上人命官司了。”我伸手抓了抓头发,好像这样的动作能够减轻一点我心里的烦躁。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他沉默了半晌,这样对我说了一句。 我只当没听见,他要是真的有心关心我,也压根就不会让我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儿了,不是吗? 尽管这一路上交谈的过程毫无愉快可言,但他还是如约带我去商场买了衣服。 我也没心疼他花钱,好歹这也是作战装备,又是生死一搏的大战,花点钱又怎么了? 只是我在逛街的时候,忽然想起白虎那天晚上在会所的态度,隐约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关联。 按理来说,白虎应该是认识莫三爷的。 按照秦念柯的表现来看,莫三爷的地位远远在秦念柯之上,按理来说如果要让白虎站队,那他肯定会支持莫三爷,而不会选择巴结秦念柯。 若是按照秦念柯现在说的说法,他已经惹怒了莫三爷,白虎要是这功夫还向着他,不就是在跟莫三爷作对吗?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关系,我现在还当真是看不透。 说起这次逛街,秦念柯倒好像是比我还认真,拉着我走进一家又一家大牌女装店,打听起新款来倒像是一个十足的专业人士。 “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又帅又体贴。”他帮我选衣服的时候,有导购跟我闲聊了一句。 我干笑了一下,觉得这时候被人误会成我们是情侣,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当初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也没看见秦念柯愿意陪我逛街,果然今天的事情是因为他自己的利益,这不一下子就殷勤多了? 最终,秦念柯选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给我,没有任何装饰,仅仅依靠着剪裁便拥有了十足的层次和质感。 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却是挺喜欢这件裙子的。 去试衣间里将这裙子换上,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秦念柯满意的眼神,一时间有点恍惚。 我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否则为什么会一见到秦念柯,就不由得总是联想起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 “小姐,你男朋友的眼光真好,这条裙子……” 还不等导购说完话,我就忍不住去拉秦念柯的袖子,嘴里问他,“付完款了吧?咱们走吧。” 他不会希望别人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希望。 去了商场二楼,我又随便选了一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换上便跟他离开了。 本来以为今天除了晚上去见莫三爷外,我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可是在跟他走到商场门口的时候,我碰见了胡亭玉。 她是我曾经姐妹团的人之一,父亲是做珠宝生意的,当年本来家底没我家殷实。 可是时过境迁,我爸进去了,她爸却发了。 我记得很清楚,她是姐妹团里,第一个把我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入黑名单的人,以至于我哭着想要打电话给她诉苦的时候,只听到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冤家路窄,除了这四个字,我脑袋里此时还真是设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她身上穿着的那条裙子我刚才路过香奈儿专卖店的时候看见了,应该是今年的新款。 看来的确是啊,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 假如我现在身边没有站着秦念柯,可能她根本不会注意到一个气质普通,毫无气场的我。 可现在我身旁站着秦念柯,这就注定躲不掉她了,毕竟秦念柯也是胡亭玉曾经心目中的暗恋对象。 我以前就知道她喜欢秦念柯,每次办party的时候,胡亭玉的眼神就跟长在了秦念柯身上似的,挡都挡不住。 甚至她每次主动找我喝下午茶,都是为了打探我跟秦念柯最近怎么样了。 她的那双眼睛里好像总能看到秦念柯不爱我的表现,每次都要故作一副关心我的样子,奉劝我早点离开他,找个更好的男人。 可就算是我明知道她怀着什么心思,也还是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028:收拾你, 不留余地 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好朋友,我虽然当时有钱,可骨子里却活的很自卑。虽然胡亭玉这种人也真是算不上什么朋友,可她还是愿意来找我,愿意时不时的奉承我几句,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她跟我是好姐妹。 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候表现得太自傲了,所以即使明知道她喜欢秦念柯,我也觉得胡亭玉抢不走他。 当时我特别笃定的决定,任由再傻的人在我们两个之间做选择,也一定会选择我而不是胡亭玉,毕竟我比她漂亮,比她学历好,甚至比她更爱秦念柯。 这话已经看出了我当年有多么天真是不是?我那个时候压根就不懂,原来爱这件事,是不能用多少去衡量的。 我没办法用一个量化的词儿去衡量自己对别人的感情,更没办法去衡量别人的感情。 例如胡亭玉对秦念柯的爱是不是比我深刻,更例如秦念柯当时爱我到底有没有我爱他多。 我以为初恋是不会分手的,我以为我家是不会变穷的,我以为我注定这辈子都是会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可是在尚未经历挫折以前,我也不懂,原来“我以为”是一个主观性很强的词儿,它只能代表我的看法,代表不了全社会。 所以我曾经以为的事情,现在都没有按照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因为大众跟我的以为,是活的不一样的。 我虽然刻意地想要在胡亭玉面前降低存在感,脑袋深深地垂了下去,遮住脸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没办法,她如我所料的看到了秦念柯。 所以我这步子还没迈开,就听到她亲切地喊秦念柯的名字道:“念柯,好巧啊,咱们在这儿都能遇见。” 秦念柯听见胡亭玉的声音,脚步便停了下来,还伸手拽了我一把,将我也拉回了原地。 “不巧,商场里客流量大,遇见很正常。”秦念柯对待胡亭玉的语气竟然一如既往的冷漠,这倒是让我觉得有点惊讶,我以为他只是对现在的我才这样的。 我忍不住好奇抬头看了胡亭玉一眼,见她本来因为秦念柯的冷漠,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却又因为看到我的那一刹,笑了出来。 “我以为这是谁?本来以为是秦少爷的新宠,原来却是旧爱。”她奚落的语气一下子响了起来,让我想起来第一次跟秦念柯碰面的时候。 看来他们有钱人都是一个德性,见人便总要区分出个同类异类。 有钱则是同类,没她们有钱的就是异类。 对待同类的语气便是由内而外的一股子亲切,对待异类的便一定要居高临下的踩上几脚才行。 我没回答她,可她却自顾自地讲起个没完了,“程菲,咱们两个可有日子没见了,本来以为你爸进去之后,你就再也买不起最新款了,可现在怎么还穿着呢?是你爸谋财害命的赃款没全交,还是走投无路又去跪舔前任了?” 她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能够让我听个一清二楚。 我今天本来没想真的跟她发生什么冲突,在看到她的那一眼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被她奚落的准备。 毕竟嘛,我不是当年的程菲了,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非要说我几句,我也管不了。 可是她骂我穷酸相,骂我傍大款,骂我没皮没脸都成,她就是不能提我爸。 我看着她那张打着瘦脸针的脸都犯恶心,她怎么就没想过今儿个要进去的是她爸,她又是个什么心情? 不懂得换位思考也就算了,竟然说我花的钱是我爸谋财害命的赃款? 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真以为我还是当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程家大小姐? “秦念柯,你先把手松开一下,你这抓得我有点疼了。”我强忍着怒火冲秦念柯说了一句,怕他握着我的手腕,会限制住我的行动。 秦念柯听到我的话,便将我的手松开了。 胡亭玉还是那一副欠揍的德性,身上穿着鸵鸟毛的马甲,双手环肩,手指上戴着切割完美的宝石戒指,一副腰缠万贯的样子。 我上前一步,站在她对面,笑着看她,“我记得你应该是叫胡亭玉,对吧?” 我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性,好像她这个名字我是真的不太熟。 她听见我这话,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假装不认识我,你想怎么样?” 明明问的是我想怎么样,可她满脸都好像再写着: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还是笑,却从牙根里挤出一句,“我想操你大爷!” 然后就一巴掌照着她的脸抽了下去。 随着她的尖叫声,她整个人都应声坐在地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好像是无意间扯断了,“哗啦啦”掉了一地。 我抽她的右手掌心,疼的发麻,看来刚才那一巴掌的劲儿,我是真没少使。 胡亭玉没急着骂我,而是坐在地上捂着脸就开始哭,商场本来人流量就大,没两分钟聚了一堆人,将我们三个团团围在中间。 有上了岁数的大爷操着一口京片子就数落我,“这都怎么回事儿啊?好好的小姑娘,嘴巴怎么那么不干净,还动手呢?就这样的,都应该给抓到局子里去,好好蹲个几天,那些记不住的做人的规矩就也都记住了。” 听他这么一讲,那些围上来的人也不管前因后果,纷纷点头赞同,甚至还有人蹲下问胡亭玉,要不要报警。 管闲事儿的时候,这群人一个个的都能往上凑,真看见哪个人在路上发病遇了急事儿,也没见谁伸出援手去帮个忙。 “都磨叽什么啊?知道怎么回事儿么,你们就报警?她是个小三儿,趁着我怀孕的时候勾搭我老公,我孩子现在都一岁了,她还没跟我老公断干净呢,成天逼着我老公跟我离婚。我不抽她还留着她啊?你们看她身上穿得好,那都是花我老公的钱买的,这些钱本来都该是我儿子的奶粉钱。”我张口就编了个故事,这样的故事随处可见,可偏偏就有人愿意信,也有人愿意听。 029:独自面对恐惧,我并不擅长 听我理直气壮地这么说,那围观的人忽然开始集体倒戈,说我可怜,说胡亭玉是狐狸精,该打。 他们也不管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谁说的才是胡话,总之都是墙头草,随着心情倒。 我冷笑,拉着秦念柯的手,就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缝,走了出去。 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的时候,秦念柯问我,“你为什么打人?” “你没听到她诬陷我爸么?我爸到底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她怎么好像比我都清楚?要真是这样,我有没有理由怀疑这事儿是她做的?”我心里其实特别委屈,可我也知道我的委屈一点用都没有,秦念柯才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他跟胡亭玉是一伙的,他肯定也觉得我爸进去是活该,没判死刑都是冤枉,我现在花的每一分钱,不是靠着睡男人赚的,就是我爸当初谋财害命留下的。 劝架的怕架散,所以都往死了劝。 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再悲惨,也没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 我拉开他车的车门坐了上去,不再理他。 可是他就站在车门旁边,也不绕过去上车,冲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明知道她是诬陷,为什么还要打人?” 我阴着脸沉默,就知道他跟胡亭玉是一伙的,现如今看到她被打,所以心疼了。 “你知道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吗?警察不会相信她这一句毫无证据的话,但是你一旦动手打人,这性质就变了。她不跟你较真儿也就罢了,她要真是真的跟你没完没了,又去验伤做鉴定,你接下来还真就得蹲几天。”他的语气特别严肃,严肃到即使我不想听,却又不得不听下去。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从我爸进去以后,所有人都变了。你也好,胡亭玉也好,还有曾经一起的那些朋友也好,你们为什么都变成冷漠而又刻薄的样子?如果我不这么做,难道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护自己吗?”我的语气里充满无措,我的手指握成了拳头,却得不到任何安全感。 为什么这个社会总要对我充满敌意?明明我的初衷不是恶意的。 “你真的觉得她那种人,也能算是朋友?只有你会傻兮兮的,把什么人都当好人。”秦念柯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让我一瞬间竟然有点不适应。 我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已经绕了一圈,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我讪讪地将副驾驶的车门关上,偷偷撇嘴,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出现了错觉,秦念柯就算真的说了这句话,也不会是出于关心我的角度。 他巴不得我活的难堪呢,怎么会关心我? 车子启动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我不是因为你爸进去,才对你这样的。” “那是因为什么?”我急忙问他。 “没什么,想想今天晚上你应该怎么做,别打没准备的仗。”他的一句话让我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的确,比起现在聊什么似是而非,今天晚上的事情才更重要。 因为稍有不慎,可能会死的很惨。 会所里常年来往着各行各业的大佬们,通常来说只要是b城有名有姓的人物,我们大多都知道。 可我却从来都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莫三爷这个名字。 通常来说,这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这个莫三爷还不足以被人议论,来的客人们不屑于提起他。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这个莫三爷没人敢议论,怕提的多了,会惹祸上身。 虽然我还没有见到这位莫三爷,可是凭借秦念柯给我的感觉,他更趋向于后者。 当人要去面临一件觉得恐惧的事情时,时间总会走的特别快。 例如今天,明明感觉刚才还不到两点,转眼就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一下午我喝了两杯纯美式,就是希望我的脑子能够清醒一点,千万不要在见到晚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你确定一会不要我陪你进去吗?看你自己走,我有点不放心。”车开到宏发酒店门口的时候,秦念柯突然这样问我,抓住我的手,竟然手心里有些潮湿。 “你是担心我的生命安危,还是担心我出卖你啊?秦念柯,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今晚上就算我真的被盯上,出卖了你又不能对我有什么好处,看在义气的份儿上,我不会把你卖出去的。”我嘴上说的大义凌然,可心里却也有点紧张。 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地下赌场,我只知道听上去,就是个违法的地方。 “那你务必小心,说话的时候机灵点。真察觉到不对劲儿,别死扛着,给我打个电话,我直接报警。”秦念柯这说的倒是还像句人话。 “可我没你的电话。”我将手机递给他,示意他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 “我没换号,要是记不住,那你就等死吧。”他瞪我,这样说道。 我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他竟然没换过手机号。 他的手机号码,真是我除了自己的手机号以外,唯一能够背下来的电话了。 时间差不多了,他跟我说直接从酒店下到负一层,再坐负一层的电梯去往地下赌场。 看你面生,门口的人怕是警察应该会拦着,最好进去的时候你能够尾随着哪个人一块进,让他们以为你们是一起的,会好一些。 “总之……” 他说到这个词儿的时候,我开口打断了他,“总之我一定会尽力完成任务,帮你把这笔六百万的合同拿下来。” 秦念柯听到我的话,没有笑,出于意料的伸手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道:“总之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钱是小事,拿不到我再另外想办法。” 我抿着嘴唇,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他的这句话所感动。 这个火坑明明是他推我进来的,现在他又怕担责任想要当善人,我干嘛要为这样的人感动? 可明明是这么想的,心里却还是暖了一下。 “行了,我走了,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说完这句话,拉开车门迈了下去。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开始冒着冷汗。 030:说曹操,三爷到 我现在其实已经非常紧张了,但我知道身后的车里有秦念柯在看着我,所以我应该走的尽可能潇洒,别拖泥带水,好像是扛不起事儿来一样。 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办成了,没准秦念柯就会高看我一眼,觉得我真的比当初更好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推开宏发酒店的门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今天晚上的结局是什么,但已经到了这儿,无论结局如何,我都逃不掉了。 酒店里炫目的水晶灯让人觉得眼花缭乱,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态竟然会与五星级酒店格格不入。 我也是头一遭发现,这里的装修虽然豪华,可是却让人一点归属感也没有。 走到电梯,按下了负一层,又在停车场的地方走了下去。 我本来以为负二层的电梯会很隐蔽,可现在看来,非常好找,就在负一层电梯的正对面。 电梯缓缓下降,“叮”的一声再停下时,我只看到了一条漆黑的长廊。 我站在电梯口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因为前面漫无边际的黑暗让我觉得害怕。 不是说这里是地下赌场吗?那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现在坐着电梯重新上楼,从酒店后门逃出去,这辈子都不再跟秦念柯联系;要么大着胆子走出去,不管前面路的尽头是什么,我都得一条路走到黑。 电梯门要关上了,在最后的一瞬间,我向前迈了一步,走出了电梯。 随后身后“啪”的一声,电梯门关闭,里面传来了电梯运行的声音,又升了上去。 看来马上就又要有人下来了,这让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起码证明了这条黑暗的走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需要走过。 一如既往的将手机的闪光灯打开作为照明,然后我咬着牙快步走了过去。 低头看手机屏幕的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莫三爷要选择在酒店的负二层做地下赌场。 因为负二层没有信号,我就算是想要报警或者联系外面,在紧急关头,也做不到。 现在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尽可能地向前走,快一点走,赶紧找到赌场离开这片黑暗,我脑子里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念头。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长时间,也许只有几分钟,可我却觉得特别漫长。 我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不只一个人,这让我的心里越发萌生了一种不安的念头。 终于,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伸手握着门把往里推,是可以推动的。 这门是故意做成了遮挡光线的材料,一旦推门进去,便是另一番景象,热闹十足,灯火通明。 我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去,想要先四处看看,了解一下赌场里面到底都是在赌什么。 可还没等我有机会四处张望,便被两个身着黑色西服的壮汉拦了下来。 “等会,看你脸生,谁介绍来的?”听语气应该是这赌场的保镖之类的。 刚才我太过急着逃出那条黑暗的走廊,一着急就忘记了在外面秦念柯嘱咐我的话,让我进来的时候应该找个人带着一块进。 “南哥,她这一个劲儿不说话,眼神又这么警惕,不会是条子吧?”旁边那个男的对我面前的壮汉说道。 “不好说,搜搜身不就得了?”我面前的壮汉一脸坏笑,伸着手就要冲我胸前袭来,任我再傻也知道他接下来是要干什么了。 “把你们的脏手拿开,我是三爷找来的,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不怕三爷砍了你们的手吗?”我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就搬出了莫三爷的名号,心道这既然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总要畏惧一些,给个面子吧? 我想要赌一把,就赌这群小喽啰不敢逢人便带去询问莫三爷究竟认不认识,若是我赌赢了,那便就可以进去了。 若是赌输了,大不了咬着牙忍着,吃点亏,让他们搜身就是了。 反正我在会所也没少被那群男人的脏手摸,回去多洗会澡,又不至于真的要死要活。 这么想着,不由得我的底气更硬了起来,看他们的眼神也比刚才硬实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相信了我说的话,对待我的态度突然变得客气了起来,竟然还给我鞠躬行礼,完全跟方才判若两人。 真没想到这个莫三爷的名气竟然这么响亮,不过是提一句他的名字,这两个壮汉就吓成这样。 要真是这么来看,估摸着还真就是个难缠的主儿,一会我可得小心着点。 想到这儿,我刚要迈步往里走,却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的嗓音,“我找来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三爷好”,那两名壮汉冲着我身后大声喊了一句,吓得我一个激灵儿。 这会功夫我才明白过来,人家哪里是怕了我的话,明明是莫三爷这位正主儿就在我身后。 我咬着嘴唇转过身去,心道就算是送死也总得看清楚杀我的人是谁吧?于是便转了过去,干笑了两声,冲着身后的男人,也学着那两名壮汉说了一句,“三爷好。” 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我心里略微震惊了一下,我以为这么大名鼎鼎的莫三爷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才对,却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也这么英俊。 看长相也就三十岁左右,天生桃花眼,一双薄唇,不笑似笑,倒是勾人的厉害。 我抿着嘴唇不敢再乱说话了,长成这个模样的男人,若是再靠手腕吃饭,那该是一个多么狠心的人? “我要是没听错,你刚才说是我把你叫到这儿来的?”莫三爷看着我,那双眼睛像是要在我身上穿出个窟窿来。 我嘴唇微张,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谁能想到这世间的事儿都能那么歪打正着,说曹操就真的能有曹操到? 我要是早知道莫三爷就在身后,是死也不会撒出这样的谎来。 我心里默默念叨着,事已至此,估计赔礼道歉是没用了,不知道磕个头能不能奏效? 反正只要今日能让我活着离开这负二层,别的事情,都好说。 031:生死一线 “剑雨,你带这位小姐去我的房间,我去看一眼主顾就来。”莫三爷吩咐着身后跟着的小弟道,然后脱掉身上的大衣,扔给他,自己便走了进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恍惚,总觉得他跟哪个电影明星长得好像很相似,可一时间还有点想不起来。 “请随我来”,那叫做剑雨的男人冲着我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便冷着脸盯着我。 “麻烦你了”,我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便看到剑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这是在瞧不起我吗?难不成他们这地方,都不兴对人有礼貌的? 我随着剑雨往里走,越到里面,这人声便越嘈杂。 到处都是围着一拨又一拨人,玩什么的都有。 扑克,赌球,老虎机,还有很多我认不出来的东西。 我咋舌,心道这种地方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还真是少来为妙。 剑雨将我带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门锁是指纹的,看样子很私密。 他将门打开之后,就什么都没说,直接将我推了进去。 我一个踉跄,人险些栽倒在地上,一回头却发现屋门已经被关上了。 房间很大,装修很华丽,屋内还有一张很宽的大床,看样子应该是莫三爷平时住在这儿的卧室。 可能是因为地下无法透风的缘故,屋内便点了很多水晶灯,看装修风格倒是跟楼上的酒店大堂很相得益彰。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便是这间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纵然外面那么吵,这屋内竟然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这一点倒是跟会所挺像的,看来但凡是有点身份的人,都希望自己所处的环境极具私密性。 我不知道莫三爷为什么让我等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让我做什么,但看他刚才的表情,不像是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一个人静下来,我就开始不停地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该不会是莫三爷想要在这房间里把我杀了吧?因为隔音好,也方便行动悄无声息,毁尸灭迹? 我蹲坐在床旁边,将头埋在膝盖里,心道这人生注定难逃一死,我要真是为了秦念柯的钱而死,那还真是死不瞑目。 现在被困在这里,我也不能去给任何人报个信儿,留个遗言什么的。 仔细想想,就算真的给了我这个写遗言的机会,我也没什么想要告诉别人的。我唯一的亲人被关在牢里,不知道哪辈子能放出来,我也没有什么固定资产,卡里的那点钱少得可怜,更别说是值得留给什么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 我今日若是死了,肯定就是轻于鸿毛的那一种,压根就没什么价值。 就这样,我在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堆内容,直至门再次被推开,莫三爷带着剑雨走了进来。 我一看到莫三爷,赶紧四肢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他面前深鞠了一躬道:“莫三爷,今日真是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说谎的,实在是门口那两位哥哥拦着不让我进来,非得问我认识谁。可整个场子里,我除了您的名号谁也没听过,万般无奈之下,我这不才把您老给提起来了么?您就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妹妹一般计较行吗?” 莫三爷听着我的道歉,根本不为所动,眉毛一挑,伸手就从右面的腰间掏出一把枪来抵在我的额头上,吓得我气儿都不敢出了。 我承认,我这大半年在会所里是没少长见识,可我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真枪,更别说这冰凉的玩意儿抵在我的额头上。 “三爷,您看我怎么做能让您消消气,就直说,我肯定照做不误。这枪还是别对着我的脑袋了,我活到这么大爷挺不容易的,您就行行好,留我条贱命吧。”我努力地想要在脸上挤出一个笑脸,但不需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脸上的这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你去把摄像头给我找出来,我就不用这把枪打你。”他把枪微微移开了一点,虽说是还对着我,可好歹距离我的脑袋已经有段距离。 我知道他刚才说的那话是在给我活命的机会,可我没听明白这话背后的潜台词是什么。 摄像头?哪儿来的摄像头?他是怀疑我身上带了摄像头,还是让我找这屋子里藏着的摄像头? 我急得快哭了,直接双膝跪地对着莫三爷道:“三爷,我求求您了,您能把出题条件说的再详细点吗?不是我不审题,是我真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摄像头?是你说我身上带了摄像头,还是说这屋子里藏了摄像头,让我找出来?” 听见我的话,他突然唇角向上勾了勾,似是笑了。 这笑容倒是挺好看,可危机当头,谁还顾得上看美色? 我咬着嘴唇等他的答复,终于等来一句,“这屋子里的摄像头。” 有了题目,我也好找答案了。 虽然我不知道莫三爷为什么要让我找这间屋子里的摄像头,可既然人家给了我一个活命的机会,我就应该珍惜才是。 所以我马上站起身,往屋顶上的各个角落上看。 因为一般摄像头首先都是放在屋顶上的,这样监控出来的画面比较全面。 可是这屋顶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随即,我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屋内的一些摆设上面,寻找有没有亮灯的点,又或者是有没有什么毛绒玩偶。 我虽然不擅长做侦查,可也在一些电视剧里看到过,隐蔽的摄像头是可以藏在毛绒玩偶内部,用这些玩偶的玻璃眼珠当做监控镜头。 可这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哪里有什么玩偶呢? 所有的摆件,我都一一看过了,为了防止这其中有古董被我拿起时不小心碰碎,或者是在上面留下我的指纹,所以我始终小心翼翼的,并没有将那些东西拿起来。 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弯下腰,仔细地观察着。 很显然,我失败了,这屋子里我觉得能装着摄像头的地方我都看过了,可是一无所获。 我屏住呼吸,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莫三爷,见他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手里还举着那把枪。 032:他还是开枪了 说真的,我现在真的没有太复杂的心情,我就是很想哭。 委屈的想哭,害怕的想哭,还因为一想到是秦念柯将我一个人推到这种坑人的地方时,就更想哭。 我还在寻找着,即使我知道自己压根就找不到。 也许那莫三爷就是喜欢看着别人恐惧的臣服在他脚下也说不定,有权有势的人不是都有点特殊癖好吗? 很可能这间屋子里根本就没有摄像头,他就是想要看我跟只狗似的,被他用一把枪,逼得团团转。 但我不敢停下来,我害怕只要自己一停下来,他就会发火,将那把枪重新抵在我的脑门上,扣动扳机。 我忽然在这一刻想起了门口那两个保镖说的话,会不会莫三爷怀疑我是警察,所以才这么防范着我? 可我要怎么能跟他证明,我压根就不是什么警察,我不过是会所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我见到警察也得躲着走? 难不成要将衣服全都当着他的面脱掉,光着身子证明我身上既没有枪,也没有录音笔? “怎么了,找不到?”莫三爷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出来好像是低音炮,声线虽低,可很有魅力。 如果放在平时,会所里来了这样的客人,我倒是挺愿意陪在身边听听他说话的,但在这种生死关头,我只觉得他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命不久矣。 我努力的想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可一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里还是带着颤音,“三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有摄像头,只要你别一枪崩了我,怎么着都行。” “可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对于说话不算话的人,我要怎么处置?”莫三爷忽然抬起手腕,举起那把枪,对准了我的肚子。 我下意识便捂住了耳朵,紧紧闭上双眼,想着就算真的挨枪,至少也别让我在身体和视觉上受到双重刺激。 可是下一秒,我捂住耳朵的手就被人强行拽开了,我睁开眼睛,发现是剑雨。 看来这又是莫三爷的意思了。 “别害怕,我这手枪打人没动静,你用不着捂耳朵。难道你就不想亲眼看着子弹出膛,射穿你的肚子?”莫三爷就像是一个天生绝色的恶魔,嘴上说着无比凶狠的话,脸上却还是一副纯良的表情。 我想,如果我听不见任何声音的话,肯定会觉得他是个善人。 毕竟他的眼神是那么好看。 可问题是,我能听清楚他口中所讲的每一句话,我的眼神也无法忽略那把紧紧握在他手中,已经上了膛的枪。 “我不想”,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这个人做事是很讲究的,死也会让人死个明白。死前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讲了,我可以送尸体的时候,一块把话捎给你的家人。”莫三爷冲着我笑了一下,好像是死亡前的最后一道阳光。 “不用了,三爷,我没有家人。”这话虽然不能说全对,可也的确是我的真实处境。 在坐牢期间,我爸的身体并不好,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根本活不到自己出狱的那一天。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我爸的全部心思都寄托在生意上,起码在没出事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我跟他长久以来,最大的关系维系,就是金钱。 他给我足够多的钱,给我足够好的生活,我陪着他在外人面前演绎出一副子孝父慈的画面,好像他真的已经成功到既能照顾好生意,也能照顾好我。 偶尔他也会往家里领一些长相漂亮的女人,小时候还会问我,想不想要她做妈妈? 我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对此我一直想的挺开。只要他能一直给我钱花,那让我管那些女人叫奶奶,我都能接受。 反正不是我亲妈,走嘴不走心,我何必因为这点事儿跟钱过不去? 等我成年之后,我爸迎来了事业的巅峰,我家的钱一度多到我以为福布斯排行榜上就快有他的名字,可是好景不长,他很快就出事了。 直到出事以后,我才在那些媒体的口中得知,我爸这些年的心思可没全放在生意上,更多的时候都放在了怎么跟官员搞好关系,陪着一些中饱私囊的官员同流合污上面了。 项目出事,官员下马,我爸进去。 这一切看起来大快人心的处置决定,只有在我身上,变成了一种无声而长期的痛苦。 对于这个身为我爸的男人来说,我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爱是恨。 因为有血缘在,我总是没办法将这份感情明确的界定出来。 我只是知道只要他活着,我就没办法跟他彻底断绝关系,无论是爱是恨,都一样。 如果有人去查我的个人关系背景,那我父亲的那一栏里,永远写着犯罪两个无法抹掉的字眼。 迄今为止,我也不知道媒体深度痛觉,批判报道我父亲的时候,有多少内容是夸大其词。 但世上总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我变成今天这样,也不怨他。 毕竟在此前的二十多年里,要是没他,我还真就活不到今天,更别说是享尽了一般人这辈子享不到的荣华富贵。 不过现在莫三爷在问我可有要跟家人留的遗言时?不好意思,还真没有。 要是他晚点知道我死去的消息,没准还能在监狱里,安安分分的多活两年。 毕竟他说过,孩子永远是父母的希望。 甭管真假,我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没有家人?”莫三爷念叨着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随后他以我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响,我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直接从额头掉落在胸前,可是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并没有子弹出膛,我的身上也没有伤。 这种意外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三爷,这枪里没有子弹?”我知道当着莫三爷的面儿,我不应该笑出声来,免得被人家在误会成了别的意思。 可是我忍不住,因为大难不死,这件事情太值得人高兴了。 033:赌一把,看你是生是死? “这把枪是假的,看你脸生,逗你玩玩。下次长个记性,没我的准许,别到处提我的名字,我为人这么低调,可不愿意四处招摇。”莫三爷挑眉说完这话,一抬手将那把枪撇在我脚边。 我长吁了一口气,幸好这是把假枪,要不然我可不就是真的活不过今天了吗? “三爷教训的是,我保证从今往后绝不敢再在别人面前提起您的名号,若是再犯今日的错误,我便亲自将这条贱命给您双手奉上。到时候您要杀要剐,怎么都成。”我点头哈腰地说着,接着嘴里便一个劲儿的跟莫三爷道谢,谢他对我的不杀之恩。 听了我这么说,莫三爷抬头对着剑雨道:“这妞儿还有点意思,说话有那么点道上的劲儿?” “是”,剑雨不像三爷,好像天生就不会笑,一张脸上面无表情,生硬的像是一块木头。 “做个自我介绍,让我认识认识你。”莫三爷这句话是冲着我说的。 我想了一下,跟莫三爷说话是要用真名还是用花名。 后来一想,好像一个名字也用不着瞒他,真要是查起来,人家想知道我姓甚名谁还不容易么? “我叫程菲,24岁,是在‘锦绣江山’坐台的姑娘,之前听去会所的一些常客聊过b城新来了一位莫三爷,人长得特别好看,就想着来瞧瞧,开开眼界。今天一瞧,觉得您不去做影视明星,真是可惜了。”这后半句话,还真不是拍马屁,你们若是真的见到了莫三爷,就会知道我说的话一点也不假。 秦念柯长得也帅,可跟莫三爷是两种感觉。 不管是什么人见到莫三爷,应该都不会觉得他长得不好看吧?如果这张脸没动过刀,那还真称得上是天生绝色。 “坐台小姐?你倒是直接,通常干你们这行的不都是愿意加个名头,说是资深公关么?”莫三爷的嘴边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但我并不能看透他的心里,此刻到底是在想什么。 “坐台又有什么怕人知道的?就是一个职业,为了混口饭吃,我相信像是三爷您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才不会看不上我们,对吧?”这话说完我才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冒犯了,人家又不需要我来告诉他这些。 没想到,他倒是没被我这句话惹生气,反而“嗯”了一声,似乎是赞同了我的意思。 “今天到这儿来,是想看我,还是想玩两盘?”莫三爷突然给我出了一道选择题。 显然这两个答案都不是我的真正目的,可如果非要我在其中选其一,我还是选择玩两盘吧。 他又不是猴,之前又说了喜欢低调,怎么可能愿意让别人因为长相来看他? 估计有人背后评论他的长相,让他知道都要发火。 他一个开赌场的,真正的目的不就是让人来赌博,好从中赚取收益吗? 那我如果说自己是想要玩两盘,也算是对症下药吧? “既然来到您这儿了,说不想玩是假的。但是我没有多少钱,所以不敢玩。”我不知道他们这里一把押的数额有多大,但估计卖了我都不够在这里玩两把的。 况且十赌九输,这是定律,真到这儿的,有几个不倾家荡产的? 在我眼里,赌博这事儿比股票还邪乎呢。 好歹你看大盘,还有个走向趋势给你预测。 可赌博不是,你输的妻离子散的时候,可没有任何预兆,不过眨眼之间。 “没事儿,既然你到我的场子来了,就是我的客人。哪有来了不让玩的道理?剑雨,你去把牌跟筹码拿来,我陪程小姐玩玩。”莫三爷的一句话,再度让我放下的心,又悬在了喉咙眼。 我跟他赌?我怎么玩能玩得过一个开赌场的人? 就算他不在牌里面动手脚,凭经验,也能瞬间把我灭了。 我一会该怎么办?要是输了,人家要我什么我不都得给吗?要是赢了,他怎么可能放我走? 我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轻轻转动着我左手小指上戴着的尾戒,以此来缓解我内心超负荷的压力。 剑雨出去取东西了,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我跟莫三爷两个人,他站在桌子的对面,看着我,然后笑了一下,“你都敢当着别人的面儿说自己是我请来的,现在不过是让你跟我玩一把,就怕成这个样子了?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怕什么?” “怕死。”这是我心底里的实话。 “怕我杀你啊?” 莫三爷嗤笑道:“我看起来很像是个杀人狂?” 我摇头,心里暗自念叨着:看起来不像,可实际就是。 “我要是逢人就杀,我现在还能待在这儿?我又不是什么神仙,杀了人不犯法。”他这一句话,让我身上的冷汗,微微干了一点。 我抿了抿嘴唇,然后对他乞求着,“三爷,说真的,我以前从来都没赌过,肯定输。我没钱,也知道错了,您就放我走吧。” “筹码我借给你,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看你胆小成这个样子,今天晚上咱们也不玩大的,一共六十万,你我各三十万,玩完就走,绝不留你。”他的语气随意的不能再随意,六十万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我说六十块那么简单。 “赌这个字听起来唬人,可不过是三分天赋,七分运气的东西。你既然从来没玩过,就该相信老天爷照顾你,会给你这份运气。未必是你输呢?要是真赢了,你干什么也赢不来一夜三十万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想,那些沾染嗜赌成性的人,一开始是不是都是被这样诱惑的? 总会有个人从一开始就告诉他,说赌吧,赌输了也不怕,还能赢回来呢。 没准一把下去,房子、车、媳妇儿就都有了。 可是那个拉人下水的人,是不会从一开始就告诉他说:有赢就有输,你赚了的,早晚都会输光的。你拥有的,早晚都会输没的。 也许正因为我经历过从天上到地下的落差,所以这一点,我想的极为清楚。 无论是赌还是毒,我这辈子都不会沾。 “三爷,我跟您玩一把,但是不玩钱,赢了就放我走,行不行?”我决定不要他给我拿的三十万筹码,一旦要了,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034:竟然赢了莫三爷 是人都贪心,更何况是在钱面前呢? 以前我有钱,都是觉得钱越多越好,更何况是现在我没钱呢? 可是假如我一旦真的沾上赌这个东西,我可没信心自己戒得掉。 我还想多活几年,把这日子过得好一点呢。 “你要是心里真有赢了的把握,那为什么不要钱?”莫三爷问我,语气里似乎有几分困惑。 “我对自己没信心,怕一旦玩了钱,最后就会被钱给玩了。”我这么说着,心里也闪过一丝遗憾。 假如我没有说这句话,也许今天晚上就真的能够让我赚到六十万呢? 可只要是活着,我总有一天会靠着自己的本事赚来这些钱的吧?毕竟别说是六十万,就算是六百万,也买不来一条命啊。 如果说我爸曾经为了钱,做了蠢事,那我应该将这件事情当做教训,而不是重蹈覆辙。 想到这儿,我的心思顿时坚定了许多。 做人,应该有起码的原则,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呵”,莫三爷笑了一下,此时正好剑雨拎着箱子推门走了进来,随后我就听到莫三爷说了一句,“好,不玩钱就不玩钱吧,不过既然是玩,就必须有筹码,不然有什么意思?” “什么筹码?”我没听懂,不是都已经说了不玩钱,为什么还要有筹码? “如果你输了,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同理,如果我输了,也会答应你一个条件。我这样说,是不是很公平?”莫三爷轻笑着看向我,手里接过剑雨刚递过来的扑克,快速地洗着牌。 这话听起来的确看似公平,但问题是,我跟他提条件,他可以不答应。 他跟我提条件,我却不得不答应。 可是现在,我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所以我对莫三爷道:“好,就按照您说的办。” 他点了点头,问我,“梭哈会么?” 我在会所的时候看人玩过,都是第三方发牌,这个真的就靠运气了。 “听说过,知道规则。” 看我这样回答,莫三爷便让我坐在桌子的对面,示意剑雨可以发牌了。 牌是刚才莫三爷洗的,如果他刚才在里面动了手脚,那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此刻,我只能祈祷老天爷帮帮我,让我今晚能够顺利渡过难关。 剑雨分别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底牌,随即又发了第二张牌。 三爷先翻牌,是黑桃k。 我知道第二张牌并不能决定输赢,可当我看到他的牌是k的时候,我还是很紧张。 起码现在看起来,按照大小,我好像很难赢了。 我翻牌,是一张红桃q。 因为没有钱做筹码,所以不存在加注一说,只是依次发牌,再揭开。 第三张牌,三爷是一张红桃9,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打开牌,是一张红桃k。 这无疑是燃起了我的希望,因为既然我抽到了红桃k,那三爷很可能达不到四条了。 第四张牌至关重要,三爷是一张草花9。 我是一张红桃10。 现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看到三爷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感觉像是赢定了的样子。 第五张牌,三爷的是一张方块9,我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完了,他这牌十有八九是四条,就是四张不同花色一样的牌带一张散牌 虽然我没怎么玩过梭哈,可我也知道四条是很大的牌了,想要赢了四条,就只能是同花顺了。 可是想要得到同花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天底下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和这样的巧合发生在我身上的。 在三爷的催促下,我翻开了第五张牌,是红桃a。 我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的心脏从嘴巴里跳出来,我现在的牌依次是:红桃a、红桃k、红桃q和红桃10。 也就是说,如果我的底牌是红桃j,那我真的就是同花顺,无论莫三爷的底牌是不是黑桃9,那我都赢定了。 但如果我的底牌不是红桃j,我就输了。 现如今,决定我输赢的,真就是这一张底牌而已。 “恭喜,你赢了。”莫三爷毫不犹豫地打开自己的最后一张牌,甩在桌子上,果然是黑桃9。 我惊讶,那我怎么可能是赢定了呢? 我底牌是红桃j的几率只是几十分之一,他凭什么那么相信我会赢了他的四条牌面? 我翻开底牌,竟然真的是红桃j。 我呆坐在椅子上,看着三爷,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黄袍旗,最大的同花顺,还敢说你不是赢定了?”三爷笑着又道:“没看出来,你的运气竟然这么好,看来日后我真得找你过来帮我镇场子才行。愿赌服输,你说吧,想让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我谨慎地观察着三爷脸上的表情,确定他没有发火以后,我才道:“之前我听说三爷想要找项目做风投,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上扬,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就好像是一只修炼多年早已成了精的狐狸。 “怎么,你手里还有项目想让我出钱?” 我咬着嘴唇望着他,不想要错过他的任何表情,生怕下一刻他突然就翻脸,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真枪,对准了我的脑袋。 他虽然笑着,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我接下来是应该说实话,还是应该兜个圈子,先编个谎言,博取了三爷的信任再说。 我害怕如果说了实话,莫三爷知道我到这儿来是为了秦念柯的项目,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就不单纯,那会不会突然发火? “你紧张什么啊?我是开赌场的,如果我要是都不愿赌服输,那这生意就没法做了。所以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我都会答应你。”莫三爷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心里笃定了我也提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要求来。 见他这么说,我姑且便决定也赌上一回,赌他这个人言必行、行必果,敢说出口的话,就必定都是办得到。 035:我为你差点死了,你却不在意 “不敢瞒莫三爷,其实想要招商引资的这个项目并不是我的,而是我一个朋友的。今天到这儿来,我目的也没刚才说的那么单纯,就想着要是真能跟您说上话,我就提他跟您提一句,看您对这个项目有没有兴趣,是不是能够赏脸,了解了解?”我说完这句话后,发现莫三爷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些。 莫三爷接下来这句话倒不是对着我说的,而是对着身旁的剑雨说的,“剑雨,你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倒好像是我会吃人一样。” 剑雨看也没看我,就点头称是,好像他这辈子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服从莫三爷。 “得了,你哪天晚上再来的时候,直接带着那个项目的合同过来找我,甭管是什么项目,我投一千万,不管输赢,就当做是今天输了的报仇。你能摸出‘黄袍旗’来,说明你手气不错;你敢为了朋友独自来这儿找我,说明你胆量不错。程菲,这个名字我记住了,下次再来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这次是我准的。”他笑,说完这话冲着剑雨摆了摆手,然后剑雨便告诉我,可以随他离开了。 “那谢谢三爷,我这就先回去了。”我临走之前冲着他鞠了个躬,拘谨的像是刚刚经历过人生中第一次面试的人。 其实人生在世,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人初次见面的印象分也特别重要。 因为往往第一次见面,就决定了你以后在这个人心目中的印象,以及他身边所有人对你的评价。 我尚且没有能力在莫三爷面前扮演什么女王御姐,装出一副气场强大,令人臣服的样子。 所以就只能乖乖去做一个懂规矩的,知道畏惧的,哪怕看起来有些懦弱的那么一个人。 我希望莫三爷不要把我放在眼里,答应我这个请求也不过是因为他真的很讲信誉,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别的。 因为我太清楚,被这样的人盯上,是一种怎么样的后果了。 剑雨带我出去之后,一路将我送到了赌场外的电梯口。 那条走廊还是那么黑,可因为有个能够说话的人在旁边,我心里就觉得安全了许多。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还折腾你把我送到这儿来。就是有一件事情我有点奇怪,到现在也没想清楚,能问问你吗?”我觉得这事儿如果不问清楚,在我心里也真就成了个心结。 剑雨看了我一眼,连上依旧面无表情,张口冷漠道:“你说。” “今天三爷进屋的时候,为什么要让我找摄像头呢?是不是头一次到这儿来的人都有这个规矩,还是说那间屋子里真的有摄像头?”我至今依旧对这一点感到十分奇怪。 三爷都假装要开枪崩了我,说明摄像头这事儿对他来说应该是很在意的。 可我怎么就没发现那间屋子里有什么摄像头? 左思右想,我就是没想出来刚进屋的时候,三爷发怒的点到底在哪儿。 “你第一次来,却敢主动报出三爷的名字,胆量不小,所以他怕你是警察,才拿枪逼你找摄像头的。那间屋子里的确有很多摄像头,桌子上的打火机,门把上面多出来的锁孔,都是监控。他看你急得跪下求他也没把摄像头找出来,这么笨,想你也不会是警察。”剑雨这最后一句怎么都不像是在夸我。 得到了答案,我“哦”了一声,讪讪地走过去把电梯按了,默默等着电梯下来。 “其实三爷不讨厌你,他手里有真枪,不过没用。”剑雨突然在我身后这样说道。 我愣了一下,其实心里也知道莫三爷肯定是说不上讨厌我的。 因为梭哈的时候,牌是他洗的。我能够抽到同花大顺赢了他,绝对不是因为我运气好,而是因为他在牌里一开始便动了手脚。 莫三爷压根就希望我赢。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结果摆在这儿,过程便不重要了。 上电梯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给秦念柯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了。 他都搞不定的事情,被我直接拿下了,还多要出了四百万,他会不会马上就对我另眼相看? 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我冲着剑雨摆了摆手,他依旧那张冷脸,也没什么表示。 我也没真的指望这样的木头能够对我笑一笑,反正今天到这儿来,是有惊无险,一切顺利,这已经让我挺知足的了。 走出停车场,外面漆黑一片,我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是后半夜了。 秦念柯的车还在原地停着,我跑过去敲了敲车窗户,想要把他叫醒。 可他随即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我才发现他原来根本就没睡着。 “你没睡觉啊?那就这么睁着眼睛坐在车里等了我这么长时间?”我有点惊讶,惊讶之余,心里也又有点窃喜。 毕竟是我把事情办成了,说不开心,那是假话。 一千万的项目哎,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更何况今天莫三爷说了,我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我,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一千万来投资自己,但我并没有。 这年头像我这么够意思的人,估计也很难遇到了吧? 我这么想着,就听到秦念柯说了一句,“你替我办事,我要是睡着,不就太不仁义了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比我临走之前还要平淡,当初语气里的那一丝紧张与担心,似乎也随着这几个小时的时间而悄然流逝了。 这让我觉得有点失望。 他知不知道我为了他差点死在里面?别说今天我把这件事情给他办成了,就算是我没办成,看在我愿意为了他豁出命去冒险的份儿上,他也应该担心我的安危才对啊。 哪怕是装出来的紧张,也好过现在的平淡冷漠吧? 我的兴奋突然在这一刻一扫而光,盯着他的表情再也高兴不起来。 “秦念柯,你是不是特别巴不得我死在里面?”不是我无理取闹,也不是我神经质。 而是我没想到秦念柯竟然能够这么冷血无情,人命关天的事情,他能云淡风轻的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 036:我被秦念柯给耍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问我道。 “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你知道莫三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你知道他手里有枪,身边跟着保镖吗?你都知道,可你一点也不紧张,看我现在能活着出来跟看笑话似的,你还说你不是巴不得我去死?”我伸出手还不犹豫地想要在他脸上扇一巴掌,以此来摆脱我的恐惧不安,还有我心底里那抹难以忽略的委屈。 可他的反应很快,还不等我的手落在他脸上,手腕便被他抓住,重重地甩开了我。 “别闹了,你能活着出来站在这儿,不就说明你没事吗?”他的话像是长了刺,落在我耳朵里,无疑对我又是打击。 他哪儿来的笃定,觉得我没事? 听着他坚信不疑的语气,我甚至都要开始怀疑这个真正多虑多疑的人是我自己,此刻真正做错了事情的人是我自己,而不是他的情绪出现了问题。 因为我现在心情很差,实在笑不出来,所以只能冷着面孔跟他说话,“他答应了,签一张一千万的项目合同,你改天准备好合同给我,我来拿给他。等到我找他签完字以后,你准备好剩余的三十万给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后我们再没关系。” 我说完这话,本来想特别酷的转身就走,然后打车自己回家。 后来一想,凭什么啊?我今天是帮他办事的,又差点死在人家手上,如果还让我自己拿打车钱,那不是太冤了吗? 所以我绕了半圈,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等着他送我回家。 这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我以为他会问我很多事情,比如我是怎么说服莫三爷相信我的,又比如我怎么可能拿下一份比他预想中高整整四百万的合同? 可是这一路上他都在专心开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比我还要沉默。 我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八十遍,心里盼着这辈子最好再也不要遇上他。 可是临到家的时候,等到我家最后一个交通岗的信号灯时,他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卡,递给了我道:“里面有三十万,密码跟上次我告诉你的一样,今天辛苦你了。” 我愣愣地接过那张卡,没想到他会给钱给的这么痛快,毕竟现在就连合同都没签。 拿人手短,我这次又收了他的钱,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在拉下脸来跟他发火了。 可能有的时候一段关系疏远与否,还真就是藏在这一言一行可否会有忌惮。 越是亲近的人,往往就越容易撕破脸,无需估计面子,无需估计后果,这一点对待父母更是如此。 因为人们总归会觉得,有了骨子里割不断的血缘在,无论怎么争吵,对方总归是会原谅的。 我以前对秦念柯也是一样,谈恋爱的时间长了,便也开始什么都说,丝毫没有顾忌。 一方面是我在心里把他看得特别亲近,另一方面则是我特别自信,觉得他压根就不可能离开我。 可是现在一想想我对他的反应和态度,想必我在心里,也已经不由自主地跟他在划清界限了。 我们只是利益上的合作伙伴,他要我帮他办事,我想要他的钱,各取所需,所以不需要牵扯太多情感。 我以为是这样的,我以为我并不会在乎这场金钱交易背后的真实目的,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秦念柯竟然骗了我。 第二天按照约定准时在我家楼下接我的人,并不是秦念柯,而是白虎。 他的出现,让我无比震惊。 白虎一见我走出小区,就迎了过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可直至这一刻,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秦念柯给耍了。 “虎哥?你怎么来了?”我心里跳个不停,知道自己会在家门口遇见白虎肯定就没什么好事儿,可现在躲开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身后跟了十几个兄弟,我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笑脸相迎。 “我这不是来找你的么?秦少跟我说了,这次我的项目能够从三爷那儿拿下了,还得多亏了你,让我今晚签完合同,好好谢谢你。行啊,小飞,哥当初没看错你,三爷都能搞的定,真不是一般人。”白虎难得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倒也不只是因为在外面怕人瞧见,还是因为他觉得我搞定了莫三爷,所以不敢再对我胡来。 我有点没听明白白虎的话,“你说我帮你拿下的合同?一千万的那个?” 白虎点头,语气里对秦念柯大加赞赏,“对啊,我跟秦少求了六百万,没想到他这么够意思,直接就要下来一千万,真够牛逼的。” 这一刻我才反应过来,我被秦念柯彻头彻尾给耍了。 怪不得我说白虎那天在会所,对秦念柯那么客气呢。 原来是他一早答应了白虎,说是能把这件事给他摆平。 反过头来,他用六十万买了我去做这件事情,无论成败,他都不会有太大损伤。 如果这事儿成了,他以后在白虎的圈子里,都是说上句话的,而且白虎给他的好处也肯定少不了,岂止会是一个六十万就能解决的? 如果这事儿失败了,任由莫三爷怎么查也查不到他秦念柯的头上,因为秦念柯从头至尾就没有跟莫三爷打过交道,得罪了莫三爷的人一直是白虎手底下的人,而不是秦念柯的。 我在心里暗自冷笑,秦念柯这棋下的还真高明。 我是该庆幸自己身为这盘棋里最重要的一个棋子,还是该难过曾经爱了四年的下场,就是被他当狗戏弄? 秦念柯还真不亏是个成功的生意人,这买卖真是怎么做都不亏。 “虎哥,容我多句嘴问问,这次生意成了,你能给秦少爷抽多少?”我当然想要知道答案了,如果白虎给秦念柯抽了三成,那我拿个六十万就能知足?他秦念柯做梦。 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反正三爷那儿现在只说了给我一个面子,又没说是要给秦念柯一个面子。 他赚钱,我也得赚钱,别说赔本的生意我不肯做,少赚钱的生意日后我也不做。 跟这群人打交道,除了捞钱,难不成我还能图到一点别的什么? 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穷得就除了钱什么都不剩了。 037:等这事儿忙完,哥想办法把你接走 “小飞,有些话哥能说,有些话哥不能说。你刚才问的这个,就属于哥没办法告诉你的事情。干一行有干一行的规矩,不该你操心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今晚上合同成功签下来,日后哥肯定记得你的好,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白虎说完这话,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示意我上车。 我干笑了两声,人虽然跟着白虎上了车,可心里头终究有点不甘心。 秦念柯把我耍了个团团转不说,到最后我竟然连他在这笔交易里赚了多少都打听不出来,这事儿放谁身上谁不委屈? 好人都让秦念柯做了,危险的事儿都让我背着,我这辈子也真是没见过他这样诡计多端的人。 可不论我此刻心里对秦念柯有多少怨念,碍于白虎在旁边,我一句话都不能说。 就凭我自己,别说我招惹不起莫三爷,就算是白虎这样的,我见了也得叫句“大爷”,能让我叫他一声“哥”,那都是他给我面子了。 我心里已经把秦念柯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脸上还得端出一副笑模样,跟着白虎打哈哈。 “小飞,你给我讲讲,昨天晚上你是怎么见到三爷的?我那群兄弟去了好几次,最后都被人打了个鼻青脸肿回来了,你一个女人,怎么单枪匹马拿下他的?”白虎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他自己开了一辆奔驰,我坐在副驾驶上,后面还紧跟着一辆吉普,里面坐着他手下的小弟。 所以他问我这话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车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见。 这便不存在白虎是为了在小弟面前装面子的因素了,单纯就是他真的想要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既然他能说是我单枪匹马去见的莫三爷,那就说明秦念柯还算是要点脸,没至于自己揽了功劳,把我择出去。 我抿了抿嘴唇,然后道:“其实也就是我命大点子好,三爷找我跟他赌了一把,说是赢了就答应我个要求。玩的梭哈,我同花顺,赢了三爷。” 听见我这话,白虎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扭过头去看路道:“得了吧,就你那平时在会所里玩骰子都分不清个四六的主儿,还能赢了三爷?八成是看你小姑娘长得水灵,想给你个机会,逗你玩玩吧。” “给我机会?虎哥你是不知道,我刚进去的时候,人家直接一把枪都抵在我脑门上了,我要是敢说错半个字,估计这辈子你都见不着我了。他要真是看上我了,还能玩的这么狠?”我不屑地笑,嘴上一个劲儿的否认着他的念头。 “说你是年轻,你还总是不服气。那赌场里面什么人没有,他知道你是吃白道的还是吃黑道的?说到底,他也没想真把你怎么着,就是吓唬吓唬你,要不然你还能毫发无损的从那儿走出来?没人带着进去,走出来还没伤没残的,你还是第一个。”白虎说到这儿,忽然轻轻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笑了一声。 我没听明白他这话是夸我还是贬我,反正现在我很清楚他是用着我了,不管他最后记的是秦念柯的人情还是我的人情,起码在合同没签之前,他都不会在这车里把我怎么着。 莫三爷认的可是我这张脸,又不是他。 “虎哥,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干嘛要冒这个险,单枪匹马的独创龙潭虎穴啊?”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到宏发酒店还有段距离,我便这么对他问道。 我心里猜测秦念柯既然以自己的名义卖了白虎这个人情,那就肯定不会对白虎讲实话,说他其实是设了圈套才能让我去冒险的。 “对,我还忘了问你,为什么啊?秦少爷答应给你什么了?”听语气来看,白虎的确是不知情。 “跟秦少有什么关系?我是听说他这次也是为了你,这才自告奋勇的冲锋陷阵。虎哥,我一直都忘不了在我还是个新人的时候,你有多么关照我。要不是你,可能都没我的今天,所以这事儿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我肯定不插手,但既然是发生在你身上,我就没有不帮的道理。”我说的情深意重,实际上还不就是为了让白虎知道,这事儿真要是成了,也得多亏了我操心么。 秦念柯说到底也就是个中间对缝的,项目是白虎的,办成事的是我,他从中间白捞一笔,这事儿如果我真跟白虎挑明了,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越想越憋气,等今晚这事儿过去,我真得找他好好谈谈。 “看不出来,你对我这么情深意重呢?你既然把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是个什么心思也不瞒你了。其实把你送给秦少爷的那天晚上,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我知道你虽然身在会所,可从来不出台,那天晚上因为我让你破了戒,是我对不住你。”白虎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低沉,语调多情。 若是听这番话的人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搞不好还真要陷在他这番话里,爱上他了。 真可惜,这番话对于我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话说到这儿了,我要是不做出点什么反应来倒显得我跟他玩心眼一样,所以我开始在脑子里回忆起人生中的悲伤往事,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其实我知道我既然来到这儿了,早晚都有出台的那一天,我不怪你,我有这个心理准备。秦少人其实挺好的,但那一刻我更希望那个人是你。”我怕他看不见我哭了,故意吸了吸鼻子,然后又用手去擦眼泪。 “好端端的,哭什么?”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过纸巾盒递给我,然后道:“你乖乖的,等我回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接走。” “真的?”我语气里听着好像挺高兴的,实际也不过是把这话当成一个玩笑。 且不要说白虎有没有把我从会所里带走的本事,光是听听他这些年男女之事的传说,我都不会再信他了。 他这短短几十年人生中跟过的有名有姓的女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据说当初刚出来的时候,那是靠睡着j省道上的一个大姐大,帮他闯出来的名。 后来他能耐了,一脚就把人家踹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可能交朋友的时候,是挺仗义的,但是对女人,还真没听说他心慈手软过。 我还比不上他当初的那些女人呢,还真能指望自己在他那儿被特别关照? 038:有些男人,你碰不起 可能以前我家没出事儿的时候,我还挺单纯挺容易相信别人的,可自从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便知道这世界上动物都比人可信。 我就这么警惕,却还是着了秦念柯的道,所以我还真就不敢想若是自己再像以前那么单纯,可该怎么活。 白虎听我反问她,笑了一下,然后语气里无比笃定地说:“我从来都不骗女人。” 嗯,我相信他的话,也许他在骗那些女人的时候,压根就没在心底里头将她们当成女人看,否则还能怎么解释? “行,虎哥,那我以后的日子就全指望你罩着了。有你这一句话在,我这心也就踏实了。”我用纸巾擦掉脸上半干的泪痕,边说这话,边拿出粉底补妆。 总不能叫我带着晕了妆的脸去见莫三爷吧?就算人家不拿我这个小人物的脸当回事儿,我还觉得对不起人民群众呢。 我补完妆之后,下意识地看了白虎一眼,发觉他一个劲儿地抿着嘴唇,好像欲言又止,想对我说什么,却又没法开口的样子。 我问他,“虎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 他轻咳了一声,皱着眉头对我道:“小飞,这话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也别怪哥多嘴。我知道你是诚心帮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女人,所以才想给你提个醒。但如果我把这话说了,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把这话当个屁放了,当我什么都没讲过。” “你看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还不知道你说什么都是真心为了我好么?我要是连这点是非对错都看不出来,也就甭活了。”我是真没猜出来白虎这吞吞吐吐的是要跟我说什么,所以就赶紧放软了语气,满脸写着理解万岁。 “嗯,是,我知道你懂事。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莫三爷能够帮你这么大个忙,肯定不简单。”他说完这话,许是见我抿着嘴唇没吱声,便又道:“你也别不爱听,你是长得漂亮,也挺机灵,可你得相信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比你漂亮,比你机灵的女人不是没有,这世界上多的是,可莫三爷怎么没说帮着人家拿个一千万的单子呢?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莫三爷也好,秦少爷也好,他们找上你,恐怕日后你这日子就过不消停了。我跟你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小心着点。有些男人你碰得起,有些男人你碰不起,那能避着就避着。莫三爷那种人,身上有的不只是钱,还有官司呢。”他这话说的可能真是出于好心,可我听着却是半点不舒服。 要真说莫三爷那样的男人我碰不起也就罢了,他说秦念柯这样的男人我也碰不起,凭什么? 别说当初我跟他好了那么多年,就算是前些日子我跟他没完没了的打上交道,那不都是因为白虎吗? 否则我愿意见秦念柯那张脸,我愿意死皮赖脸的去受那个气?真是可笑。 可不管我心里怎么想,嘴上都得应着,说明白。 其实无论莫三爷身上有多少官司,又跟秦念柯私底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勾当,这跟我都没什么关系。 我这日子,打从进入“锦绣江山”的那一天起,就别想消停了。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我早就做好了在风口浪尖上打滚的准备,不挨刀子,还想活得好,哪儿那么容易? 但这些话不需要我对白虎讲,人家还没我大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比我更明白这些道理了。 三言两语的功夫,车又一次开到了宏发酒店的门口。 这次白虎倒是没像秦念柯似的把车停在对面,而是直接开进了宏发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就这么一个举动,便足以证明我昨天晚上是被秦念柯耍的多么彻底。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这个项目真是秦念柯自己的,那他为什么不敢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 的确,我是没让他陪我进去,但地下赌场在负二层,他完全可以在负一层等着我,躲得那么老远干什么? 现在我可算是想明白了,他当然要躲的远远的了。 这本身就是一单他不想出力,只想净赚的生意。 看来他赢了,这本生意经他玩的似乎比他爸好多了,至少他爸虽然讨厌,却也是踏踏实实做生意,没瞧见像秦念柯似的成天空手套白狼。 “走吧虎哥,合同都准备好了,没什么问题了吧?”在下车之前,我先问了白虎一句。 “嗯,法务部都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我已经签过字了,就差三爷签字了。”白虎拿起车上的档案袋对我说道。 我笑,接了一句,“不对吧?不只是差三爷的一个签字,还差钱吧。” 他听见我的话,也笑了,没再说别的。 我没再去跟白虎打听他一个黑道出身的人,为什么要开始做规矩生意。 通过秦念柯抽成的事儿上我已经明白了,这个人的嘴太严,不该说的不想说的,人家一概不会讲。 问的多了,倒好像是我心里不够干净,别有所图一样。 所以,不如不问。 我跟着白虎走了几步,一转身看见他那一众小弟,伸手指着他们问白虎道:“虎哥,你带着这么多人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看莫三爷的性格是不会喜欢摆谱的人,在他眼里,估摸着任何摆谱也没有他的谱大,装蒜的人肯定不会得到他的赏识。 白虎要是带着这群人进去,可不像是诚心合作的样子,倒像是斗殴打群架的。 “大哥,她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这下面有多危险。”有人开口对白虎这样说。 我听见这话,顿时冷下脸来,这表情自然也是给白虎看的。 这今儿个还是用我办事呢,都拿我这么不当回事儿。白虎在这儿呢,有他们训我的份儿么? 许是见我脸色不好看,那小弟中便有个穿着字母t恤的上前对我说道:“飞姐,你也别拦哥们几个,都是为了你跟大哥的安全着想。你是不知道前阵子我们来这儿,被莫三爷的人给打成什么样儿。” 039:那些男人最愿意把人往火坑里推 “虎哥,咱们是去谈合作的,不是去打群架的。脑子我带上了,这人是不是就不用带了?”我没理会那群小弟,直接对白虎说道。 要是我连白虎的小弟也要客气三分,那我倒真像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改天什么虾米在我面前,还不是都能说上句话了? 我可以给白虎面子,但不会给这群小弟的面子。 更何况,我说这话完全是站在白虎的角度着想,又不是单纯为了我自己。 要签一千万合同的人是他,不是我。 这事儿就算不成,秦念柯给我的六十万我也已经拿到手了。 可这事儿若是不成,白虎损失多少不说,莫三爷估摸着也会盯上他。 这出戏,我看不看都随便。 白虎沉思了一会,然后对那群小弟道:“得了,你们就听飞姐的,在这儿等着吧。” “大哥……”那群人明显还想再说几句,却被白虎一个手势给拦回去了。 我转过身往电梯走去,白虎便也跟着我,其余的人一个都没带。 “还是你有力度,我说话在人家眼里跟个屁似的。”我冲着白虎抱怨着,却也是把这话说给那群小弟听的。 “他们不懂事,你还能跟他们较真?你瞧,哥都听你的话了。”白虎这么一说,倒是把我逗乐了。 “少来,我哪有那么大的架子,敢指使你干什么啊?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你么?电梯来了,咱们走吧。”我冲着白虎说了一句,然后先上了电梯。 我看到白虎上电梯前,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右边的里怀,这个举动让我没来由的紧张,该不会是他带枪了吧? 这要是他真的带了枪,一会进了赌场,三爷的保镖搜身,还不得把我们两个都扔出去? 可是就冲着白虎的脾气,他就算是真的带了枪也不可能跟我说实话,指定是撒谎说没有。 所以我灵机一动,走下电梯的时候故意没站稳,身子栽了一下,白虎便下意识地伸手扶我。 我借机往他怀里一倒,手不偏不倚地搭在了他右面的胸口上。 那里的确放了东西,不过可以肯定,不是枪。 这让我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枪,别的都好说。 也许就是因为莫三爷昨儿晚上那么吓唬我,以至于给我留下了这么个后遗症,看谁都像是携带枪支的犯罪分子,看谁都可怕。 “虎哥对不住啊,今儿个穿的鞋跟太细,没站稳。”我顺嘴给白虎道了句歉,这会功夫,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走廊内漆黑一片,我们两个说话都有回音。 “你小心着些就行,这儿太黑了,你拽着我的袖子吧,免得再摔了。”他打开手机照明,这样对我说道。 我应了一声,一只手挎上了他的胳膊。 刚才那么一下,我这脚好像还真的崴到了,现在走起路来,还真挺疼的。 唉,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今晚上看来没什么好兆头。 我这么想着,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一些,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挺着腰陪着白虎走了进去。 依旧像是昨天一样,推开那扇门,前面便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还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时,白虎便先松开了我的手,与我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许是见我的目光里充满疑惑,便解释了一句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话,“这样比较好。” 这样是哪样?他是指放开我的手,还是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真是搞不懂这些男人到底怀揣着什么心思,明明在上面的时候还说要我对莫三爷小心谨慎,说那样的男人不能跟。 可现在一进到赌场来,白虎怎么就完全变了? 我还会看不懂他的意思,与我保持距离,是为了不让莫三爷误会成我是他的女人。 一方面要我远离莫三爷,一方面又用无声的方面证明着我是无主的女人,这种手段他玩的还真是如鱼得水。 走了两步,又是昨天的那两个保镖拦住了我。 “你怎么又来了?还真是个不怕死的货。”那两个保镖盯着我,冲我这么嘟囔了一句。 “三爷让我来的。”我听话的报上了三爷的名字,心想这次他们总该对我另眼相看了吧? 却不料,人家压根没信我的话。 “你得了吧?昨天你谎报认识三爷,就让三爷抓了个正着,今儿个你也不说换个玩法,还敢来这套?还真是命大,昨儿个没死成,今儿个非得再送死一回。”他们彼此嗤笑着,看我的眼神真是怎么都瞧不上。 “她是跟我来的,你们也要拦?”白虎走上前去,护着我道。 那两个保镖见到他,态度微微好了点,“虎爷,您要进去玩两局,我们哥俩不敢拦着。可是这女人昨天已经把三爷得罪了,现在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把她放进去,要不然我们哥俩真得吃不了兜着走。您呀,就自个儿进去玩吧,别到哪儿都逞能来什么‘英雄救美’,这是三爷的场子,不缺英雄。” 白虎听了这话,气得握紧了拳头,可最终还是没有挥在他们的脑袋上。 我能理解白虎,他让这两个保镖脑袋开花容易,可他们说的没错,这是莫三爷的场子,任由白虎能耐再大,也不能主动到别人的场子上惹是生非,这是规矩。 任何行业都有任何行业的生存法则,不尊重游戏规则的人,会被踢出局,这事儿从来就没有商量。 “虎哥,别着急,我有办法。”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四处环顾了一圈,看见地上有个扩音大喇叭,虽然不知道他们平时都用这个喇叭干什么,但是有了它,我就有救了。 于是我赶紧把喇叭拿起来,开了扩音键就冲里面大喊道:“剑雨,你快点出来救我。” 本来赌场里很吵,我是怕剑雨听不到我的声音所以才用了这个扩音喇叭。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这个扩音喇叭的声音会这么大。 我这一嗓子喊出去,赌场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好像此时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040:做个懂规矩的人还真难 保镖傻了,我也傻了,我觉得此刻好像整个赌场的人都转过身来把视线聚集在我身上,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这样胆大包天,敢在这儿出洋相。 我不知道该喜该悲,这事儿虽然被我闹大了,可是剑雨却真的被我给喊来了。 “你喊我干什么?” 我从剑雨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心情,我大胆猜测着,虽然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可既然没有愤怒的表情,那应该就是不生气吧? “真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那扩音喇叭的声音会那么大,我本来就是想让你出来帮我说个话,让我进去见三爷。”我双手合十,止不住地一个劲儿小声给他作揖赔不是,心里希望他这个木头能够帮我解解围。 毕竟他才是成天跟在三爷身边的那个人,在这个场子里说话办事总比我有分量多了。 还好,我这话音刚落,场子里渐渐又恢复了以往嘈杂的声音,大家该玩玩,该骂骂,一个也没闲着。 我松了口气,手抚了抚胸口暗自告诉自己别害怕。 “我还没答应带你进去,你怎么就松了一口气?”剑雨上前一步,问我道。 “啊?”我觉得我的反射弧始终跟不上剑雨这种人,只能选择愣神了。 “下次她再来的时候,用不着拦了。三爷昨晚上交代过了,以后她就是自己人。”剑雨冲着那两名保镖吩咐着说。 那两名保镖一听这话,立马侧过身子放行,好像生怕耽搁一秒,就会被怪罪一样。 自己人?为什么这个词儿听起来,竟然让人觉得那么有安全感呢? “虎哥,走吧,可以进去了。”我回头冲着白虎说了一句,看他点头,我这才又转过身跟上剑雨的步伐。 当然,也没忘记了跟他道谢。 “你不用谢我,你那大喇叭一喊,三爷便听见了,是他让我把你这个麻烦带进来的。”剑雨倒是不争功,将自己的功劳推脱了个一干二净。 “‘麻烦’这个形容是你说的,还是三爷说的?”我怎么觉得剑雨这种木头不会给人随便取外号呢? “三爷,你们进去谈吧。”果然如我所料,三爷觉得我是个麻烦。 剑雨推开门,示意我跟白虎进去,他在门外守着。 我一走进这间屋子,便开始忍不住四处张望。 昨天晚上剑雨跟我说,这屋子里很多地方都有摄像头,我想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按照他给的提示,一一验证着,发觉门把手上面竟然真的多出来一个锁孔,上面闪着红灯。 为什么我昨天晚上竟然没有发现? 还有打火机,烟灰缸…… 很多看起来完全不可能的物件,里面竟然真的都藏着监控。 我真是不敢想象,这些监控后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幸好我昨天独自在房间的时候没有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否则要是被三爷误会了,还不得真的一枪毙了我? 这么一想,我还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你站那儿发什么呆呢?”三爷突然开口问我。 听见他的声音,我吓得打了个激灵儿,赶紧回过头看着他,问好道:“三爷好。” “我不好,刚坐到这儿还没半个钟头,就听见你拿着喇叭在外面大吵大叫。我都没你那么大架子,大庭广众的使唤过剑雨。”三爷的那双桃花眼一看我,我就忍不住咬紧了嘴唇,不敢乱说半个字。 明明是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怎么就藏着杀气呢? 我干笑了两声,蹭着步子走到莫三爷面前道:“三爷,这事儿是我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主要是门口那两位黑衣大哥太难缠了,不管我怎么解释是您让我到这儿来的,他们都不信,我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 他听见这话,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词儿get到了他想笑的点。 他伸手在自己身侧的沙发上拍了拍,然后道:“你到这儿来坐着。”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白虎,然后支支吾吾地对莫三爷说:“虎哥还没坐呢,我先坐下不好吧?” 我之所以直接叫了虎哥,是因为刚才门口那两个保镖都能够认出他来,说明莫三爷也肯定是认识他的。 既然他认识白虎,那总该知道白虎怎么着地位也比我大,我守规矩点总没错吧?谁知道他是不是借着这事儿试探我,看我是不是个懂规矩的人呢? “操的闲心还不少,我让你坐过来,谁还能不乐意啊?”莫三爷那眉头一皱,吓得我腿直发软,赶紧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他旁边。 这功夫三爷给剑雨使了个眼神,剑雨便搬了把椅子请白虎坐在三爷对面。 照这个角度看起来,我倒是更像跟三爷是一伙的,好像整个屋子里,就白虎才是个外人。 “白虎,行啊,自己得罪了人,找女人替你出头啊?以前没来这地方来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名号,没想到这‘白虎大官人’的外号,名不虚传,无论到哪儿都有女人跟你有关系,厉害啊。”三爷说这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任由我这外行也听的出来,他看不上白虎。 听见这话,白虎脸上的表情微微滞了一下,随即便又恢复如常,对着三爷道:“三爷真会说笑话,这小飞就是我一个妹妹,我再混也不是走到哪儿都乱碰女人的。” 我一听他这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货,刚才还说要把我从会所里接走呢,转脸就在三爷面前跟我撇清关系了。 怪不得当年杜十娘要怒沉百宝箱呢,我现在是理解了。 甭管女人多么痴情,总有那么些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折手段。 三爷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可连我都能看出来这是皮笑肉不笑。 今晚上的气氛似乎比昨天晚上更沉重,三爷的眼睛里,就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他的想法,也许昨天晚上三爷说要答应帮我的忙只是说着玩玩的,没料到我会当真? 这事儿如果真是我自作多情,那“难逃一死”的人应该不是白虎,而是我了。 041:他说信不过别人,只信我 我咽了咽口水,抿着嘴唇,坐在三爷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合同带来了?”三爷这话是在问白虎。 白虎应了一声,笑着把合同从档案袋里拿出来,又双手拿着递给了莫三爷。 三爷一只手接过来,然后将合同递给了我。 我捧着接过,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一脸慌张地看着三爷,等他吩咐。 “你看看这合同上的内容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我当场签字。”他转过头来与我四目相对,看得我忍不住身上打了个激灵儿。 “三爷,我不是学法律的,看合同这事儿我真的是个外行。虎哥这人挺可信的,我觉得他给您的合同肯定不会有问题,您要是真信不过,可以请个律师过来瞧瞧,我真不成。”我嘴上推脱着,心里暗自唾骂三爷这人太过阴损狡猾。 这合同里面的内容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也根本看不出来。 这事儿是我来牵线的,事已至此,就算这合同里有问题,我也得硬着头皮说没问题。 可是一旦有朝一日,因为这合同上的内容真出了事,那莫三爷肯定第一个来找我算账,因为是我说了没问题,他才签的嘛。 这事儿敢情儿可好,到最后所有的好我都捞不着,出了事却全得我一个人扛着,哪有这么办事的? 我抬头去看白虎,只见他垂着脑袋,并没有要开口说什么的意思,看样子是不想插手干预这件事。 也对,他现在就想把合同搞到手再说,别的事情都跟他没关系。 我今儿个就算死在这赌场,那也是莫三爷动的手,他也能把自己推托得一干二净。 还讲义气呢?狗屁! “我让你看你就看,我信不过律师,信得着你。”莫三爷挑眉,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可我看见,却只是心里越发胆寒。 话到说到这份儿上了,就算我心里再不想看,也得硬着头皮照着读下去。 虽然我不是学法律的,可好歹也有基本的法律常识,所以我只能希望这份合同里不要有什么太过耍心眼的地方,明显错误我应该也是能看出来的。 既然是白虎不管我在先,那也不能怪我不仁义了。 假如我真的在这份合同里看到了什么有问题的地方,我是一定要汇报莫三爷的,我得先保命。 这么想着,我看这合同的内容不由得就更认真了。 看合同内容的时候,我发现这个项目涉及到矿产,这让我有点警惕。 私人采矿应该是违法的吧?我不知道这个项目到底是不是合法,如果不合法的话,我不是也就成了从犯吗? 不对,是我促成这件事儿的,我该不会最后被这些人推成主犯,要坐牢吧? 我咬着下嘴唇,只觉得劲儿使的太大,都快要把这下嘴唇咬破了,却也没有想到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办法。 除了将合同读完,当做自己并没有这些猜测多疑的心思,我此刻还真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到一刻钟后,我彻底将这份合同从头到尾看完,确认了又确认所有数字都没有误差之后,才抬头对着莫三爷道:“三爷,在我的文化水平之内来看这份合同,我觉得它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有一些比较专业的法律名词我不懂,我也没办法保证这份合同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所以如果您还是不放心,那稳妥起见,还是再找个律师看看比较好。” 我尽可能的将这句话说的稳妥一些,在确保没有损伤莫三爷利益的前提下,不要得罪白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人家欺负我的份儿,哪有我狡辩挣扎的机会? “你觉得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莫三爷说着这话,从我手中将合同抢了下来,然后快速地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我趁机低头看了一眼,发觉莫三爷的字竟然出奇的好看,不愧是字如其人。 他的本名,叫莫琛。 但我想,应该很少有人会知道他的本名吧,毕竟就连秦念柯提起他,也只是在叫他三爷。 按理说秦念柯不算是这个道上的人,他完全没必要在私底下还那么尊敬莫三爷,之所以不叫他的本名,想必就是因为不知道。 想到这儿,我的心底里头竟然闪过那么一丝窃喜。 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名字,我竟然无意中发觉了。 这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秘密,虽然发现了这个秘密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别人想要发现,也许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好像当我看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莫三爷这个人距离我就近了一点。 他在我心目中的定位,从魔鬼变成了人。 不过,依旧是一个可怕的人。 合同一式两份,签完之后,他递给白虎一份,将自己的那一份随手扔在了桌子上面的抽屉里。 “剑雨,你带他出去吧,钱明天上午会准时转到你卡上,我从不食言。”莫三爷这样说道。 白虎应了一声,谢过莫三爷,站起身就要跟着剑雨离开。 我见状,连忙也赶紧起身冲着莫三爷鞠了一躬,打算赶紧趁机跟着白虎一块离开。 可惜剑雨的手太快,没等我人转过身去,门已经被他关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自己过去把门给打开,可是手还没碰到门把上,就听到身后响起莫三爷的声音。 “程菲,你打算跑哪儿去?” 我没想到他记住了我的名字,因为这么久以来,除了秦念柯,还没人知道我的名字,更没人叫过。 现如今听我的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好像更加充满了恐怖的意味。 在我眼里,这莫三爷就好像是个冷面阎罗,他念谁的名字,谁就要死。 我转过身看着他,反问道:“三爷,我不是得跟着虎哥一块出去吗?刚才剑雨的手太快,一下子就把门带上了,我这不走的慢了点么。”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不打算谢谢我?”莫三爷看着我,嘴角向上弯了弯。 “我……”我心里这个委屈,他这忙哪里是在帮我,明明是在帮白虎。 042:跟我回家 刚才白虎在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让白虎好好谢谢他呢?现在还不是看我比较好欺负,知道我背后没人,拿他没辙? 白虎也真是的,刚才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步子迈的比剑雨都快,也没看他回头看我一眼,这是多放心我在这儿能够活的安生? 我这要是今晚真的死在莫三爷手里,我第一个要算账的人就是白虎,看他以后还敢不守信誉,拿我不当回事儿。 “你什么你,我都说过我不会吃了你,还跑?”莫三爷说着自己倒了杯酒,喝了起来。 我重新走到他面前,笑着说:“三爷,您说的对,今天晚上您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真得好好谢谢您。不过今日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所以您看能不能改天我再备厚礼,登门拜谢?” 真要是给他准备礼物,这钱我也得让白虎出。 比起这个项目,这钱我就赚了这么点,里外里还不够担惊受怕的呢,想要让我再出钱,门都没有。 “不用准备厚礼了,你今晚跟我回家,就算是谢我了。”他说着站起身,冲着我走了过来。 我身子一僵,站在原地都不会动了。 我希望自己此刻的猜测是错的,但直觉又告诉我,莫三爷就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要不然他把我带回家干什么呢?难不成找我回家陪他聊天解闷? 我想起来的路上,白虎在车上跟我说的那番话,三爷这样的男人,你碰不起。 可是如果三爷主动碰我,我又该怎么办? 他突然凑近我,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都钻进了我的鼻子,不得不承认,他不光长得帅,还是个很有品位的男人。 我抿唇,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躲?赶紧跟上,要不然……”他这话说了一半儿,然后用手比划了个手枪的姿势对准我,嘴里“砰”了一下。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赶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保命要紧,我此刻满脑子能够想到的只有这四个字。 就算是真的上床好像也没什么,莫三爷虽然脾气不好,可毕竟人长得还是好的,感觉身材也不错,大不了我就在心里当做免费嫖了个好看的鸭子嘛,我也不吃亏。 虽说我这辈子除了秦念柯,还没跟任何男人发生过关系,但是总会有下一次的吧,毕竟我又不可能嫁给秦念柯。 这辈子要是为了他没有性生活,那这日子过得未免也太惨了一点。 这么想着,我的步伐竟然坚定了许多。 离开地下赌场,坐着电梯上楼的时候,我一直垂着脑袋,生怕莫三爷看到我脸红了。 我承认自己想的可能有点多,这一年在会所里该看的不该看的也真是看了太多了。 可是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我总能指导的镇定自若。 今儿个这事儿摊在自己身上,我还真是紧张的不行。 还好,莫三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电梯到了的时候伸手拽了我一把,将我从电梯里面拉了出来。 我一个恍神,这次脚是真的没站稳,人就栽了下去。 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可下一秒人便落入了一个怀抱。 等待我看清楚扶住我的人,连忙站直身子鞠躬道歉,“三爷对不起,我今天来的时候脚就崴到了,所以刚才就有点没站稳,不是故意占您便宜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在会所特别牙尖嘴利,可是见到莫三爷,就一下子笨嘴拙舌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莫三爷在别人的嘴里都活的特别可怕,而且初次见面,他就将枪抵在了我脑门上吧。 这样的见面方式,想要不印象深刻怕是也难吧?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鞠躬?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你很巴不得我死掉?”三爷皱眉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表达我很尊敬您,所以才鞠躬。如果您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鞠躬了。”我很紧张,觉得自己好像对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嗯,上车。”他话音刚落,我的身后就响起了汽车的声音,一回头发现一辆黑色的s系奔驰停在了我旁边。 剑雨从驾驶位走了下来,拉开车门请莫三爷上去。 莫三爷冲我使了个眼神,我心里异常忐忑,不知道他这个眼神是不是让我先上车的意思。 我又不是剑雨,又不是莫三爷肚子里的蛔虫,我总共只见过他两次面,跟他认识还不到四十八小时,莫三爷对我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点。 现在就想让我能够读懂他的心思吗? 我要真是有那种天赋,还用得着被人家耍的这么惨么。 为了防止出错,我就蹭着步子往后门走,心里想着如果我理解错了意思,三爷或者剑雨肯定会让我停下来。 “快点进去”,三爷迈着大步走到我旁边说了一句,才终于让我放下心来,几乎四肢并用地快速爬到了车里面坐下。 没理解错意思就好,看来今天晚上的日子是真的很难过。 紧接着,三爷也坐了进来,紧挨着我。 我想了一下,往旁边窜了窜,在我跟他中间留出了一段距离。 他拉上车门,便告诉剑雨可以开车了。 看样子,在我来之前他就已经跟剑雨交代好了,今天要把我带回家吧?不然怎么我们刚一出门,剑雨就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呢? 我的眼神不敢放在车内,所以始终看着窗外。 当车开出地下室的时候,我在宏发酒店门口看见了白虎跟他小弟的两辆车。 他们没走? 是在等我,还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皱眉,心中闪过一阵不舒服。 “你跟白虎是什么关系?”三爷突然开口问我,这一句话立刻让我神志清醒,回过神儿来。 “他经常来会所,挺照顾我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我实话实说,没打算在这事儿上隐瞒三爷什么。 他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道:“怎么?他刚才骗了我,你们上过床?” “没有。说出来这话您可能不太信,但是我真的没在会所里出过台,经理照顾我,平日里就让我看看场子,带带新人什么的。”我其实从未隐瞒过这件事情,唯独没有把这事儿对秦念柯解释过。 因为很多人都相信我,就好像白虎,他真的相信我在遇见秦念柯之前,没出过台。 可是秦念柯不信我,他觉得我放荡,觉得我水性杨花,没男人就不能活。 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认为了,我还能解释什么? 信我的人,我就算不说也还是信的。 不信我的人,我解释的再多,也没意思。 043:他竟然也有温柔的一面 但是在我这次遇见秦念柯之前,我永远也不会想到,这辈子最怀疑我的男人,竟然会是他。 “我相信你。”三爷的声音促使我回过神儿来。 “您说什么?”我总觉得刚才那几个字不应该出自他的口中,这话太有亲和力了,完全不像是莫三爷的口吻。 “怎么,我相信你没出台这件事,就那么不可置信?其实你没跟我说这句话之前,我还疑惑过,像你这么笨的女人,怎么可能伺候好那些有身份的男人?所以我猜想你在会所的日子肯定过的很艰难。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你还真不适合在那地方待。”三爷下了定论,我笑着应着。 其实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在那地方待,可是当初害我进来的那些人却觉得特别适合。 如果那些人知道我进入会所这么久以来,都没跟男人上过床,没成为他们期待中的婊子,他们会不会特别失望? 二十多年以来,我都一直努力的在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虽然曾经的我特别骄纵,看谁都好像是高人一等,可这不妨碍我敬畏法律。 我从来都没有过想要违法犯罪的念头,甚至连我爸被人抓进去,我家被人抄了,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冤有头,债有主,我爸如果真的犯了罪,那就应该受到法律的责罚,这很合理。 可是当我赤身裸体的被那群素未谋面的男人捆绑在仓库里,凌辱我,恐吓我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手里有枪的人是我自己。 如果是那样,就没人能够逼我签下那张卖身契,没人敢那么羞辱我,没人觉得将我卖进会所是天经地义。 转眼间,快一年过去了,我至今仍然不知道是谁这么恨我,把我弄到了会所里,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我见过那么多各行各业有身份的男人,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那几张面孔。 我永远也忘不掉他们的长相,如果真有一日我能够熬出头,我一定要想办法抓住他们。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人活着不是就该这样做吗? “那你为什么要在会所里上班呢?赚钱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靠着卖笑活着。总感觉你是念过大学的人,我没看错吧?”三爷今晚似乎心情不错,一个劲儿地聊着天,可大部分时间还是他问我答,像是一种特别的审讯。 “是,三爷好眼力,我大学毕业了。至于我为什么要在会所里上班,也不是去找一个朝九晚五的正经职业,只能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一个女孩子,想要在b城活下来,很困难,别说是付房租,吃饭都是问题。卖笑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卖命强吧?”我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无心的,可是剑雨听见这话却猛地咳嗽了两声,好像反应挺大的。 三爷笑道:“剑雨,要不然赶明儿你别在我这儿干了,程菲说了,这年头卖笑都比卖命强,你干脆去她们会所里挂个牌出台得了。” 剑雨没说话,我倒是觉得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三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您别往心里去。”我发觉自己在三爷面前是解释不明白了,越说越乱。 “我没往心里去,你别总吓的跟什么似的,逗逗你而已。那你是不是经常熬夜啊?”他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搞得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打听什么。 也许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具体的谱儿,就是找我问话当解闷,反正路上闲着也是闲着。 “嗯,是,一天天的昼伏夜出,日子过的跟猫科动物似的,都是黑白颠倒的。”我回答道。 他点头,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是个银色的铁盒。 我以为是烟,打开盒子才发现是薄荷糖。 我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含着,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然后我将盒子重新盖好,还给了莫三爷。 莫三爷的嘴角弯了弯,手没接这糖,然后对我说:“送你吧,这糖还挺好吃的。” 我不敢反抗莫三爷,猜不透他的心思,我就只能选择顺从。 真没想到他这样的男人随身还携带糖果,这跟他的身份气场完全不符合啊。 我嘴里含着那粒薄荷糖,脑袋里忽然想起牡丹前两天也送给了我一根棒棒糖,问我好不好吃。 难道说最近带着糖出门是什么热潮吗?为什么他们随身都要携带糖果呢?我就从来都没有这个习惯。 车子大约开了四十多分钟,最终抵达在近郊的一栋私人别墅前面。 我看了一眼手机,发觉其实从上车到现在真的没有很久,但是因为我坐在莫三爷身边的缘故,我始终觉得像是过了大半天那么漫长。 剑雨要去停车,所以我就跟着三爷走了下来。 有管家过来迎接,这个场景突然让我想起了当初自己家的别墅。 我家当初也有个管家,姓吴,我一直都叫他吴叔叔。 相比起我爸,可能他从小带我的时间更多一点,所以我跟他反倒是更亲近一些。 后来我长大了,见谁脾气都冲,时常吼他,他也什么都不说,依旧对我那么慈祥温柔。 直至我爸出事,他才回了老家,临走之前还将他的一块金怀表送给了我。 “小姐,这怀表不值什么钱,是我家里传下来的。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却是看着你从小长大,早在心里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怀表若是不嫌弃,你就戴在身上吧,就当是个保平安的物件也好。” 我当时推脱着不肯要,他却执意要我收下。 那一刻我心里才意识到,我舍不得他。 但是晚了,第二天他就回了老家,消失在了这座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城市之中。 “走吧,傻愣着干什么呢?”莫三爷许是看我又发呆了,别拽了我一把。 我连忙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可因为脚踝很疼,走起路来还有点跛。 “把高跟鞋脱了吧,地上有拖鞋,你换了能舒服点。”莫三爷突然转过身对我说道。 044:我要你做我女儿的妈妈 三爷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特别不适应,毫不夸张地说,我此刻已经觉得诚惶诚恐。 “劳烦三爷费心了,我没事。”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身体还是异常的诚实,一眼看到地上的拖鞋,就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了,将拖鞋换上了。 高跟鞋真是一种能够让女人又爱又恨的产物,它能够为女人带来多少魅力,就能为女人带来多少痛苦。 这一点,无论是四位数的高跟鞋,还是两位数的高跟鞋,都没有差别。 为了我明天还能站得起来,这一刻我还是决定在三爷面前略微那么不顾及形象一点,先保住自己的脚踝再说。 反正三爷本来对我的评价也是又麻烦又笨,如果我不做到这两点,还不是辜负了他对我的期望吗? 这么想着,我心里倒是有了些底气。 “三爷,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我换好拖鞋后站在他身后,抬头望着他问道。 他忽然转过身来盯着,那双眼睛看得我脸红心跳,然后又用无比具有磁性的声音问我,“你猜我深更半夜将一个女人带回家里,是要做什么?” 我太过紧张,以至于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微微垂下眼眸不看他,然后腼腆地回答,“不知道。” 其实我心里已经做好了下一秒他就脱掉我裙子的准备,今天我里面穿了黑色蕾丝的内衣,也不知道合不合三爷的胃口。 一想到这儿,我的脸不禁更红了,除了秦念柯,我还真没幻想过跟哪个男人发生关系。 今天之所以会联想,一来是莫三爷长得真是好看,二来是因为我也真的太久没有碰过男人了。 所以如果今天真的水到渠成让我跟莫三爷发生关系,那么就来吧,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虽然心里想的无比火热狂野,可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矜持害羞的样子,我怕自己一旦主动,会让三爷觉得没面子,丢了他男人的尊严。 我的胆子还是没有大到敢去挑衅三爷的心情,所以还是乖乖的比较好。 “明天是我女儿的五周岁生日,她一直都希望我能够给她找一个妈妈,我希望她明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你,懂我的意思了吗?”三爷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女儿?妈妈?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敢情儿三爷把我带回家不是为了跟我上床,是为了让我给他女儿假扮妈妈? 这一瞬间,我的心底里就蔓延出了一种强烈的失落感,随之而来的,还有羞愧。 挺单纯的一件事,怎么让我想的那么黄呢? 不对啊,莫三爷哪儿来的女儿?我记得秦念柯跟我说过,他没结婚呐。 太不靠谱了,这都怎么传的消息,要不然我哪儿能往那上面想? “三爷,您的意思是让我在明天假扮成您女儿的妈妈,给她一个惊喜,对吗?”为了防止我这一次不要再曲解了他的意思,所以我又将自己的理解复述了一遍。 “什么叫假扮成我女儿的妈妈?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绕口?就是我老婆,这样说可能以你的智商会好懂一些。”莫三爷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自然,就跟说要杀了我的时候一样自然。 看着他的表情,我是完全相信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只是单纯的想要给她女儿制造一个惊喜,圆了他女儿的梦。 我其实很想要问问他,为什么不把孩子的亲生母亲找回来呢?那不是比我这个冒牌货强多了?我从来都没接触过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该什么跟孩子相处,我都能想象得到明天我这个“妈妈”做的会有多糟。 但是我不敢问,这一切的前提是,我怕他。 “好,我懂了。”我点点头这样说道。 他忽然捧起我的脸,轻笑道:“你怎么总能做出一副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放心,耽误你这几天的工钱我会翻倍付给你,不会让会所老板找你的麻烦。” 其实我现在是自由身,因为这个月我的时间已经被秦念柯包下来了,而他又做贼心虚的根本不敢见我。 但如果莫三爷愿意再多付给我一点酬劳,我又没有不要的道理。 也许多攒一点,我就能全款买个小房子了,而不是贷款。 一想到这一点,我觉得整个人都有力气了,干劲十足。 “行,三爷,您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保证竭尽所能。”我说这话的时候举着右手发誓,以此来表达我内心的赤诚。 “进去坐着聊吧,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你不累我都累了。”莫三爷说着带我去了客厅。 客厅里的装饰均是黑白灰为主色调,很适合莫三爷的身份,但是并不像是有孩子的家庭。 他坐在沙发上,我就坐在了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管家端来了两杯白水,递给了我一杯,我道谢接过,心里明明一点也不想喝水,却还是碍于面子喝了一口。 不是普通的白水,是苏打水。 我下意识地挑眉,随即便意识到莫三爷还坐在对面看着我,于是赶紧坐直,将杯子用双手捧着,放在了腿上。 “我女儿叫莫安容,小名叫朵朵,你明天见到她的时候亲切一点就行了。她其实很可怜,她妈妈在生她的时候发生意外,羊水栓塞,死在了手术台上,所以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可能是出于愧疚,所以我很宠她,这么多年来,也把她的脾气惯坏了,好像天生就是公主,看谁都不顺眼。”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宇之间藏着深深的倦意,这是我在地下赌场里,从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家里,他才觉得真正可以放松下来吧。 没想到他老婆是难产过世的,那这样说起来,这个孩子还真是可怜。 “小孩子嘛,脾气骄纵很正常,家里条件这么优越,她肯定觉得自己比别的孩子高贵。等到长大了,吃了亏,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当然能够理解,因为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045:我忘记拿睡衣了 人有的时候,是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间长大。 “是啊,但是为人父母,谁能舍得真的让自己的孩子在吃亏的时候才能明白呢?不说这么多了,你以前带过孩子吗?”他问我。 我摇头,其实岂止是没带过,我以前根本就不喜欢孩子。 我甚至想过丁克,一辈子都不要孩子。 在这件事情上,我甚至还跟秦念柯探讨过,结果是以失败告终。 因为他想要孩子,虽然暂时不想,可未来是一定会要的。 我当时没有特别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当时年纪都还小,总觉得结婚生子是一件距离我很遥远的事情。 等到现在自己觉得这事儿没那么遥远时,却突然发现原来我一早就失去了结婚生子的机会。 莫三爷许是看我摇头,觉得有点失望,便叹了口气。 他这一叹气不要紧,我心里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我怕他因此失望,再迁怒我就不好了。 所以我撒了个谎,口是心非地说:“三爷,其实我特别喜欢小孩子,虽然我没带过孩子,可是我很有小孩缘。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同寝室的室友带她妹妹来学校玩,跟我可亲近了。” 这句话真的彻头彻尾都是一个谎言,因为我从小到大就不招小孩子喜欢。 可能是因为我浑身上下那股特制香水的味道,也许是因为我语气里无法掩饰的傲慢,反正小孩子见到我,总是尽可能地躲着走。 上大学时,我压根就没住过寝室,我嫌弃那儿条件太差,一直都是走读。 更主要的是,我怕自己不跟秦念柯住在一块,他会想我。 现在想想,这些屁话都是借口,明明是我舍不得人家,还非要自命清高的装出一副恩施的样子,也真是贱透了。 “是吗?那很好啊。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叫我‘三爷’了,叫我莫琛或者老公都行,否则朵朵会怀疑的。”三爷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像是看待猎物般的眼神。 “莫琛”,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还是没敢直接逾越身份,叫他“老公”。 “嗯,让程叔带你去我房间吧,里面有准备好的睡衣。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睡吧。”莫三爷这样说着,管家程叔便过来请我上楼了。 这交代有些过于简单了点,这任务也来的有些太过突然了点,以至于我还有些不能适应。 我此刻脑子里藏着一大堆疑惑没人解决。 我今天晚上是要跟三爷睡在一张床上吗?明天早上我就要以朵朵的新妈妈自居吗?我第一次见孩子难道不应该准备点什么礼物吗?如果朵朵问起我是怎么跟她爸爸认识的,我又该怎么说啊? 可是这些疑惑显然没人会回答我,程叔把我带到了二楼主卧,表示里面有淋浴设备我可以使用,洗完澡后就能休息了。 我点头谢过,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奢华的环境我并不陌生。 别墅的格局大体都是如此,没有太大区别。 我在这样的屋子里生活了二十来年,当然很习惯。 床上叠着一套崭新的浅粉色真丝睡衣,看来是给我准备的。 我走过去将那套睡衣展开,放在身上比量了一下,发觉尺寸竟然差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脑子里竟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觉得这套睡衣是昨天三爷在见到我之后,特意让人买给我的,所以尺寸这么合适。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太过夸张,我昨天见到莫三爷的时候唯唯诺诺的,哪里像是一个能够扮演好孩子妈妈的人?估计今天选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一时之间找不到其他人了。 想到这儿,我脱掉身上的裙子,走进浴室拧开花洒,站在了下面。 水蒸气一下子笼罩住了我面前的整块玻璃,可这雾蒙蒙的感觉却让我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我本来以为这个时间,应该是我躲在自己的公寓里,给秦念柯打电话破口大骂的。 没想到,我竟然待在三爷的别墅里洗着热水澡,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让我觉得世界还真是很奇妙。 浴室内的架子上,摆着很多洗浴用品,各种大牌子一应俱全,可是统统没有开封。 当我看到上面连女士洗液也有的时候,震惊了一下,该不会这些东西都是给我准备的吧? 那这还真不能说是莫三爷贴心了,而是该谢谢他找去办事采购的那个人,真的是太懂女人了。 也对,没准是个贴身秘书什么的,本身就是女人,当然知道女人平时会需要什么。 想到这儿,我直接将那些东西拆开了包装,该用什么就用什么。 等到我全部洗好以后,又在浴室内将头发吹好才开门出来。 刚才我注意到了房间内全部铺着手绣地毯,如果我不擦干头发,让水滴在上面,就有点太不地道了。 当我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莫三爷正坐在床边看ipad,而他给我准备的睡衣此刻正放在他的身边。 我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见他没有抬头,赶紧重新退到了浴室里面。 之所以没有将睡衣拿到浴室里,是因为我压根就没想到莫三爷会这么早就上楼,他不是说了他有事情要忙的么? 这下糟了,我要怎么出去? 浴室内唯一的一条浴巾被我在刚才擦身子的时候弄湿了,根本没办法再裹在身上。 更何况我就算裹着那条浴巾出去,那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脱掉浴巾换上睡衣吧? 这举动不管莫三爷会不会联想到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肯定是目的不纯,所以绝对不可取。 我光着脚站在浴室内来来回回地转圈,当我看到浴室玻璃上的水蒸气一点一点退下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磨蹭的时间不多了。 心下一横,我将浴室的门拉开一条缝,喊了一声,“莫琛,你能帮我递一下睡衣吗?” 花洒已经关掉了,浴室的门此刻又是开着的,屋子里只有我跟他在,所以总的来说现在这个环境安静的不得了。 046:在他的怀里醒过来 我的声音一传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应该再小声一点就好了。 这样直接喊他的名字,显得好没有礼貌。 他放下手里的ipad,拿着睡衣向我走过来,边走边问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我倒是紧张的开始不确定起来。 不是他让我直呼其名的吗?我不是有意冒犯,这么说只是为了听他的话啊。 “莫琛。是有什么不对吗?”我的语气又开始变得怯懦起来。 “没有,挺好的,以后就这么叫。”他说着将睡衣从浴室的门缝递给我,看都没看我身子一眼,就转身重新离开了。 关上浴室的门后,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竟然有点落寞。 我就真的那么提不起他的兴趣,以至于他都不屑于看我一眼吗? 不管他对我有没有别的意图,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歹我现在也是光着身子的,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也该看我一眼吧? 这也不算是什么不道德的行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啊。 更何况我的身材又不算差,他看一眼至于很吃亏? 人生中头一遭,我没被人吃豆腐竟然这么不开心,好像自己根本入不得他的眼一样。 我嘟着嘴套上睡裙,然后重新拉开门走了出去,自己绕开他,爬上床,钻到了被子里。 我不想跟他说话了,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什么,这样的相处本身就很尴尬。 可是当我躺下以后才发现,床上只有这一床被子。 也就是说,如果莫三爷一会睡觉,是一定会跟我盖同一床被子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又坐了起来,脸上带着不安。 我晚上睡觉很不老实,人睡熟了以后又没什么自控能力,我根本保证不了我的手脚会不会老实,是不是会踢到莫三爷。 如果我踢到他了,那结果会是什么?他的床头柜里会不会有枪,他一怒之下会不会一枪崩了我? 我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于是连忙对莫三爷道:“莫琛,家里还有其他被子吗?” “怎么了?”他扭过身子望着我,一脸困惑。 我舔了舔嘴唇,难以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那个……我晚上睡觉不老实,我怕半夜睡熟了以后踢到你。” 本来以为他听到我这么说肯定会理解我,却不料他轻声道:“没事,我睡觉很老实,你睡你的吧。” 我承认我的胆子很小,听到莫三爷这样讲,我根本没有胆量质疑他的决定。 所以,我只得乖乖躺下,将身子转向了背向他的位置。 当我确认他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以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随即,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希望能够赶紧睡着。 眼不见,心不烦。 一旦我真的睡着了,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反正我在睡梦里也不知道谁是莫三爷,更不会守规矩。 可能是因为白天太紧张了的缘故,我闭上眼睛还没多一会儿,就真的睡熟了。 这一夜都没有什么梦,睡的很好。 直至早上起来,我只有一个感觉,莫三爷家的床真的很舒服, 我睁开眼睛打算抻个懒腰,然后爬起来。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以后,竟然发觉自己正躺在莫三爷的怀里,人被他的一只手搂着,像是昨夜就是这么睡过来的。 我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顿时脑子便清醒了过来,开始仔细反思我昨天夜里都做了什么。 回忆了半天,结果是我什么都没想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我只记得我昨天晚上睡的特别好,连梦都没有做,怎么可能记得我睡着以后都做过什么呢? 照这样看来,我前几天可能真的错怪了秦念柯,也许我睡着以后真有梦游的习惯,会做出很多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举动。 可是前几天我上下其手的对象是秦念柯也就罢了,纵然他再发火,也不至于真的把我怎么样。 但今天的这个人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莫三爷啊,他手里有枪,能杀人。 我赶紧重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想要装成自己压根没有醒过来的样子,等着他先睡醒。 “都醒了,为什么又闭上眼睛?”还不等我的呼吸平稳下来,耳边就传来了三爷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着三爷,尴尬地笑了一下,嘀咕道:“三爷您也醒了啊?我以为自己的举动都没被看见呢,是我弄巧成拙了。” 他的脸色忽然阴冷下来,重新问了我一次昨天晚上问过我的那句话,“你叫我什么?” “莫琛,我叫错了,我重新叫还来得及吗?”可能是因为早上还没有洗脸的缘故,我觉得整个人的脑子都是浑浊的,说话也特别不容易过脑子。 “从现在开始,无论人前人后,不可以再叫我三爷,也不需要对我用尊称。否则如果你真的在朵朵面前说漏了嘴,你让我怎么跟她解释?”莫三爷坐了起来,语气里带了一丝恼怒。 我随着他坐起来,保证道:“嗯,我记住了,我肯定不会再说错了,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对人客气不容易,对人不客气还不容易吗? “但是我得先跟你道个歉,我这个人晚上可能有梦游的习惯,所以无论我昨天晚上睡着以后对你做了什么都是无心之举。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从宽,先跟莫三爷道个歉。 反正这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还希望他能够念在今天是朵朵生日的份儿上,原谅我昨天晚上在床上的无心之举。 说完这句话,我就抿着嘴唇看着三爷,希望他能够原谅我。 “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什么了?”这句话真的是疑问句,而不是反问。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昨天晚上没有梦游,更没有对他上下其手? 那我为什么一觉醒来会躺在他的怀里?难道是他主动抱的我? “我刚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你怀里,所以就想着是不是昨晚我睡着之后自己钻到你怀里的?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很可能做出点什么不雅的举动。” “不是,昨天晚上我看你做噩梦哭了,怕你害怕,就抱着你睡了。”他用那低沉的嗓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却突然身子微微一颤,有些感动。 047:我跟他之间的距离 我哭过吗?我怎么都不记得? 他忽然轻咳了一声,像是掩饰似地道:“别多想,朵朵做噩梦的时候,我也经常这么搂着她睡。” 他讲完这句话就下床去洗漱了,留下我一个在床上有点发懵。 我伸手抚上脸颊,才发觉有点烫。 本来以为是发烧了,可是我又摸了摸额头,什么事情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我害羞了? 脑子里一闪过这个念头,我便赶紧将这个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绝对不能对莫三爷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跟他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可能。 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理智下来,去做好莫三爷交代给我的事情,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陪好朵朵,然后远远地离开莫三爷。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即使他像是与生俱来便带有一种无比强大的气场,可这恰恰也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女人总是会爱上令自己仰望和崇拜的男人,当她抬起头望向男人的那一刻,心好像也会飞得离他近一点。 我也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女人,莫三爷长得这么英俊,我没道理不对他有感觉。 前天不这么想,是因为不敢想。 可是这一刻,我刚刚跟他在一张床上同塌而眠过,我距离他那么近,我的身上似乎还存留着他的温度,这样的距离如果还不能惹起我的遐想,那就真的是我有问题了。 可即使在想,当我走下床的那一刻,望着这屋子里高档奢华的陈设,我还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是当年的程家大小姐了,我没有道理去仰望一个这样的男人。 他是毒药,我却没有对他的解药。 想到这儿,我轻叹了一声,在他洗漱的时候快速地换好了衣裳,将睡裙叠在了床边。 等莫三爷出来之后,他望着我皱眉道:“你换衣服怎么换的这么快?我给你准备好了今天要穿的裙子,稍等一会程叔会送过来,你先去洗漱化妆吧。” 他果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跟我的预料一样。 我点头,安静地去做了自己在这一刻应该做的事,当我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摆放好了一只礼盒,里面装着淡粉色的纱裙,还有一双jimmychoo的水晶鞋。 而莫三爷此刻并不在房间内,房门已经关上了,屋内此刻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我取出那条裙子换上,又迫不及待的套上那双水晶鞋,站在镜子面前,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其实女人不管到了多大年纪,心底里总会隐藏着一个公主梦吧? 我望着镜子内自己身上的裙子,眯着眼睛笑。 这是一条蓬蓬裙,长度到大腿,身后系着一个淡粉色的同色系大蝴蝶结,蝴蝶结上面的长纱垂到了小腿,这长纱让我走起路的时候,只能直起腰,挺着胸,像是当年一样傲气。 裙子的肩带上点缀着桃心形状的施华洛世奇水晶,这条裙子完全演绎了任何一个女人的公主梦。 让我穿成这个样子,我几乎都要以为今天是我过生日了。 因为想到今天一整天可能都要带着朵朵出去,我就将头发挽成了赫本发饰,这样就不会有散发垂下来的麻烦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拉开门走了出去,发现莫三爷已经换了一套黑色的西装站在门口。 我轻笑出声,心里下意识便觉得自己今天的打扮跟他好搭啊。 “很好看”,他看着我突然也笑了出来,那双桃花眼简直勾魂摄魄,让我忍不住抚上了胸口,以免心脏跳的太快,从嘴巴里出来。 “谢谢你的礼物,尺寸刚刚好。”我腼腆着说道。 他举起手里的粉红色盒子递给我道:“一会我带你去朵朵的房间,盒子里的裙子跟你的一模一样,她很喜欢这样的风格,所以穿成你的样子,她肯定很开心。你说是你送给她的,她就会喜欢你。还有,今天中午的机票飞去s市,我们带她去迪士尼玩。”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盒子,等着莫三爷带我上楼。 他既然没问过我的身份证号就订了机票,那说明他肯定是找人查过我的身份信息了。 这其实对他来说倒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爸入狱的事儿? 毕竟一旦看我的身份信息,也总会看到我爸的,那莫三爷就会知道我欺骗了他,知道我是一个囚犯的女儿。 他知道了这一点也好,我就不用再去多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用再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跟他有可能。 我跟着他走上楼的时候,看着天花板努力瞪大眼睛,希望眼泪不要流出来弄花眼妆。 我不希望任何人看到我流泪,我没有解释的理由。 “你脚怎么样了,穿这么高跟的鞋可以吗?如果不行,不用勉强。”台阶上到一半,我突然听到三爷这样问我。 心里一暖,好像脚踝真的就不那么疼了。 “没事儿,昨晚上歇了一夜,已经不疼了。我穿惯了高跟鞋,不要紧。”我其实能够猜出来莫三爷为什么让我穿高跟鞋,肯定是因为朵朵的公主梦。 公主裙、高跟鞋和口红,应该是每一个女孩儿在孩童时代最爱的三件东西了吧? 有了它们,就好像是有了面对这个残酷世界的铠甲,女孩子们就再也不会畏惧长大。 所以,三爷也一定想为朵朵营造这样一个梦。 让她知道,即使女孩子长大了,也还是可以做公主,还是可以无所畏惧的变美变漂亮。 这其实是任何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希望吧。 因为小的时候,即使我爸那么忙,也还是没有忘记给我买很多漂亮的裙子,即使现在想想,他的眼光一点也不好,甚至可以说,那眼光真是直男到爆。 但是每次收到裙子的那一刻,我还是很开心,还是一样的无法拒绝。 高跟鞋踩在木质的台阶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每距离三楼近一步,我的心跳就越发快了一点。 我不知道朵朵长成什么样子,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也不知道见到她第一面要说什么。 一切于我而言都是未知的,充满挑战。 048:你就是我最想要的礼物 面对一个孩子并不比面对一个男人简单,原谅我将他们放在同一水平线上做比较,因为相对于孩子而言,我的确对男人更熟悉一点。 三楼的装修风格明显跟楼下的两层有很大差别,走廊的两侧堆着许多毛绒玩偶,顶棚上方还悬挂着许多水晶装饰,阳光照射过来,简直晃眼睛。 我相信,对于三爷而言,比起朵朵的开心,改变这层楼的装修风格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就是朵朵的房间,做好要见到她的心理准备了吗?”三爷在一扇粉红色的门前停下,转过头笑着问我。 我捧紧了手中的礼盒点了点头。 推开门的那一刹,我觉得自己面前就是一片粉红色的海洋。 除了一些毛绒玩具以外,屋子里的一切装饰,摆设,都是粉红色的。 相比之下,我身上的这条淡粉色裙子倒没什么可稀奇的了。 有个中年女人见到我们进来,冲着三爷鞠了一躬,然后就先出去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一个小女孩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了我们面前。 她没有急着去喊三爷,而是站在离我大约三步远的地方,盯着我看。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就相信她一定是继承了她爸爸的良好基因,她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眼珠乌黑,睫毛浓密。 她很白,脸上还有婴儿肥,长得像个娃娃。 没有等我想好说什么的时候,她就先开口了,“你是我妈妈吗?” 她的声音还带着孩子的奶声奶气,可是语气却格外认真。 我记得莫三爷的话,这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她的母亲。 所以妈妈这个词儿对她来说,应该是很陌生的吧? 我笑着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将手中的礼盒放到一旁,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妈妈。” 我以为她会乐于听到这句话,但显然不是。 她将小手冲我的手掌中抽了出来,皱着眉头对我道:“我不愿意。” 惊讶的人变成了我,这四个字的回答无疑让我觉得特别尴尬。 我知道莫三爷就站在我身后看着这一切,所以我没有退缩的余地,既不能跟这孩子发火,也不能跟她认怂。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吗?我是真的很想做你的妈妈,可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的女儿,我会很难过。”我没有用对待小孩子的语气去对待她说话,我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去对待。 我喜欢跟比我大的人在一块玩,也喜欢别人尊重我的想法,把我当成一个有自主权的人去交流。 她已经五岁了,她应该什么都懂。 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够跟她用平辈交流的口吻,得知她的想法。 这样也才能对症下药,知道如何能够让她喜欢上我啊。 她听了我的困惑,眉头不再像是刚才一样皱的那么深,而是认真地说:“你消失了很久,我从来没有过妈妈,所以我不需要妈妈了。” 我承认,听了她的话,我再也没办法忍住不哭。 她多像是当年的我?我多么渴望自己有母爱,可那是一件根本没有办法办到的事情,我们没有能力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回来,也没有能力去谴责一个死去的人没有给予我们爱。 她们没有错,可我们也没有。 在我们成长的岁月里,父亲是没办法替代母亲的。 在我爸给我找来一个又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时,我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我不需要妈妈了。 也许是这样的话说的太多了,以至于我爸真的相信,我不需要一个女人做妈妈。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正是因为在意,才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去重复这件事。 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特别渴望我能有一个妈妈,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我嘴上坚定的不需要,恰恰是因为我内心里极度渴望这件事情的发生。 许是看到我哭了,朵朵愣住了,用她肉乎乎的小手帮我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还问我,“你为什么哭,你做错事了?” 我点头,“我没有一直陪着你,我感到很难过,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别错误的事情,就是没有一直陪着这么可爱的你。所以朵朵,你愿不愿意原谅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她看上去有点犹豫,可既然是犹豫,就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想要接纳我的念头。 我趁热打铁道:“朵朵,你记不记得你每次做错事情的时候,爸爸虽然很生气,可最后都会原谅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朵朵的脸上透露出了一丝不安,然后用手捏着睡裙上的棉质花朵,无措地看着我摇头。 也许是因为我刚才的话里提到了她做错过事情,所以才不安的吗? 看来她的责任感还真是很重,这么小的孩子,还真是让人心疼。 “因为你是爸爸的女儿,他爱你,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只要愿意改正,他就都会原谅。妈妈也愿意爱你,所以以后无论朵朵犯了什么错,妈妈也会原谅你。那朵朵呢,朵朵愿不愿意爱我,愿不愿意原谅我的错?”我铺了一堆例子,不过是为了让她走进我的思维,接纳我。 一方面是因为三爷看着这一切,我不希望自己搞砸;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经历真的跟曾经的我太像了,我不忍心让她就这么一个人。 在三爷没给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妈妈,在她还年幼的时候,我愿意以妈妈的名义,陪伴她长大。 就当做是也弥补了我孤身一人的遗憾吧。 她突然扑了上来,抱住了我,怯怯地唤了一声“妈妈”。 我鼻头一酸,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朵朵又不是我的女儿,其实我真是不应该在人家生日的时候演绎什么煽情的戏码,可现在的流泪真就是真情流露,我没忍住。 “朵朵,放开妈妈吧,猜猜你今天会收到什么礼物?” 当三爷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来,我才意识到今天的主题不是认亲大会,而是给朵朵庆祝生日。 我赶紧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然后放开朵朵,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问她,“朵朵最想收到什么礼物?” “你”,朵朵忽然伸出小手指着我道。 049:她像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 “朵朵别闹,你之前不是跟爸爸说过,你很喜欢公主穿着的漂亮裙子吗?”莫三爷突然走过来一把将朵朵抱到怀里,然后坐在床边,挑眉示意我将礼盒捧过来。 朵朵在他怀里挣扎着,不肯要他抱的样子。 他没办法,只得将朵朵放下来。 哪知朵朵的脚一沾地,就立刻跑到我旁边,拽着我的胳膊糯糯地说:“妈妈就是礼物,朵朵最想要妈妈。” 因为这孩子的一句话,无论她接下来的日子在我面前有多淘气,我都是注定没有办法讨厌她了。 我抿唇一笑,伸手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然后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将裙子取出来给她看,“朵朵,生日快乐。” 她望着我手里的裙子,又望了望我,然后对我道:“妈妈你站起来。” 我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不知道她要让我做什么。 看到我站起来,她忽然笑了,露出一口小牙奶声奶气地说:“我的裙子跟妈妈的一样。” “对啊,这就是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喜不喜欢?”这话说出口,我发觉自己的语气竟然下意识变得如此温柔。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孩子的,可现在才发现,当我真的接触她,觉得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我很喜欢。”她特意将“很”字落了重音,像是要以此证明她没有欺骗我。 我帮她换裙子的时候,又跟她说了第二个好消息。 “朵朵,你是不是一直都想去迪士尼?”其实我也想去,不过之前去日本的时候,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所以一直没去上。 国内才开迪士尼不久,我根本没机会去。 所以如果今天能去上迪士尼,就不仅仅是圆了朵朵的梦,也是圆了我的一个梦。 “是!”她欢快地回答我。 “那今天下午就带你去迪士尼。”我对她说道。 我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首先便是雀跃欢呼,没想到她却突然小心翼翼地问我,“妈妈,那你去吗?” 看到她这个害怕失去的模样,我赶紧点头回应她,“我当然要去了,你看我们打扮成这个样子,当然是要去迪士尼里做公主了。” 现在,我忽然开始担心另一件事。 如果朵朵真的将她对母亲的爱与期待寄托在我身上,那么几天之后我消失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办? 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无疑是令人沮丧的,可是相比起得到过后又失去,那前一种痛苦真的算不了什么。 这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莫三爷,只见他笑着望向我们,似乎全无半点忧虑。 也对,他是莫三爷,能够摆平那么多事情,这一件也一定算不了什么大事。 朵朵是他的亲生女儿,我不需要替人家操心。 我低头望着朵朵,她笑得特别灿烂,眼神里尽是满足。 这个年纪的孩子真好,竟然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她真的开心。 不像长大以后,想要为了什么自己爱的东西而觉得开心幸福,真是一件太难的事情了。 想到这儿,我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那件我钟爱的粉色真丝旗袍与上官虹的脸来。 有几日没回会所,也不知道那女人有没有把会所搞的乌烟瘴气,真是一想起她就觉得倒胃口。 “妈妈,现在走吗?”朵朵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我下意识地笑了一下,然后去看莫三爷,等着他说话。 “先吃饭,然后就去机场。”莫三爷这么说着便起身要过来抱朵朵,她不肯,闹着要我抱。 “莫琛,我来吧。”我不忍心看着孩子那满眼可怜兮兮的模样,便赶紧要从他手里接过来。 “你脚上穿着高跟鞋,能行吗?她看着小,其实沉着呢。”莫三爷略一皱眉,语气里有些迟疑。 听到他这么说原来是在关心我,我顿时便觉得哪儿都不疼了,穿着高跟鞋怕什么,踩着高跷我也能抱动孩子啊。 其实坦白讲,我没什么抱孩子的经验,就算朵朵跟莫三爷信得着我,我自己都不是那么信得过我自己。 所以抱起朵朵的时候,我让她搂紧我的脖子,千万不要撒手,然后才敢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起来。 说实话,还是她爸足够了解她,这孩子抱起来还真是不轻松。 我现在是开始佩服那些无论走多远,都能把孩子稳稳抱在怀里的家长了,这还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这也就是朵朵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这要真是我的女儿,这么大了,我是肯定不会抱她的。 抱她下楼到餐厅也就罢了,要是出去玩的时候也抱着她,我这腰就不用要了。 朵朵的双手一直搂着我的脖子,然后脑袋往我肩上一搭,蹭了蹭就不乱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自己能够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 虽然有点沉,可是抱起她的感觉,还有这种被人完全依赖信任的感觉,真的不错。 我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忽然在这一刻,我有一点贪恋这种感觉,舍不得再将她放下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沉?”莫三爷见我半天没动,许是以为我走不动了,便走到我面前问了我一句。 还不等我说话,怀里的朵朵先奶声奶气地开口应了一句,“不沉。” 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是真的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 下楼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自己摔倒倒是不要紧,关键是怕一个不留神会摔到孩子,那我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也配不起。 还好,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直至走到一楼大厅,我的每一步都迈的很稳,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 “朵朵,你今天又长大了一岁,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如果你还是缠着妈妈抱,不能自己走路的话,那我就跟妈妈说,不要带你去迪士尼乐园了。迪士尼是大孩子才能去的地方,你还要妈妈抱,那肯定是没长大,那里不让小孩子进。”莫三爷这话音刚一落,朵朵便挣扎着冲我身上跳了下来,一步并作两步似地跑到了餐厅坐好,再不说半个不字。 050:锱铢必报,我一向擅长 我知道莫三爷是怕我累到,于是冲着他感激的笑了一下,轻声道:“还是你有办法。” “知子莫若父,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个鬼丫头了。走吧,吃饭。”自从朵朵出现,莫三爷整个人好像都温柔了很多,在赌场里的戏谑,狠辣在这间房子里,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好像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慈祥父亲,女儿在他眼中便意味着美好的一切。 我忽然有点嫉妒朵朵的生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会博得这个男人全部的爱?能够将这样的男人驯服在身边,甘愿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一位父亲? 的确,在这个年代,年轻人做父母也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经济不那么富裕的家庭会担心自己生的起孩子,养不起孩子。 经济良好的家庭,会总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已经足够自在,如果真的要了孩子,没准会成为负累,他们担不起为人父母的责任,也不愿意担起这个责任。 所以啊,莫三爷在这么年轻的时候便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除了佩服他以外,我就只能佩服朵朵的母亲了。 三爷应当是足够爱这个女人,所以才会愿意与她孕育后代吧。 说是嫉妒也好,说是羡慕也罢,我是真的好想要知道那个女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又有着怎样的背景。 只可惜,那个女人一定是三爷的秘密,一个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的秘密。 早餐很丰盛,全部都是西餐,想起以前莫三爷经常居住在港澳地区,这样的早餐我也可以理解了。 他坐在我旁边,朵朵坐在我们的对面,他时不时便抬头看一眼朵朵,尽管身边有保姆,可是他似乎并不放心,一定要自己亲自督促她喝光牛奶,吃完煎蛋与面包,心才会踏实一点。 吃完早餐之后,三爷便打电话给司机去开车了,说一会就起程去机场。 我借这个功夫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并没有任何提醒。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也没有未读的微信。 什么都没有,安静的好像是我的手机坏掉了一样。 这种安静让我觉得很不安,因为如果以往我几天不在会所,我的手机一定会炸开锅。 会所里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麻烦等着我去解决,每天晚上也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刁钻的客人等着我去应付。 虽然我并不喜欢那样的日子,可不得不说,在我的心里早就习惯了那样的日子。 我觉得会所需要我,好像离开经理可以,离开牡丹、妍妍、秀禾、橙橙任何人都可以,唯独离开我不行。 可是这一次,我已经消失好多天了,他们一通电话都没有,我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好像是我被人替代了,又好像是我从未被人需要过,一直以来的忙碌不过是我的心甘情愿与自作多情。 说心里没有失落感肯定是假的,这才几日光景,怎么去了一拨新人,就没人在记得我是谁了吗? 就在这会功夫,微信突然响了,我吓了一跳。 这会是谁这么跟我有心灵感应,知道我心里落寞就赶紧来安慰我一下啊? 点开微信之前我还有点紧张,毕竟我现在是要帮着三爷陪朵朵过生日的,就算会所里真的有什么麻烦我也解决不了,顶多是动动嘴罢了。 不过,纵然如此,我也还是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它会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点开微信之后,我发现来信息的人是小山。 “飞姐,最近几天过的怎么样?看你一点消息没有,我很惦记你啊。” 我撇嘴,哪里是惦记我,肯定是惦记秦念柯吧? 可我现在心里极度怨恨秦念柯,所以也懒得再跟小山提起他,于是直接打字回复道:“我很好啊,会所里怎么样,我不在的日子里,一切都正常吗?” 其实如果我真的为了会所好,我是应该希望会所运营的一切正常的。 可偏偏不是,我的内心就是这么黑暗,就是这么自私,此刻特别盼着小山告诉我会所不好,我不在,会所里就少了主心骨,哪里都不对劲。 即使他能够说一句类似的话骗我也好,我的自私自利都会得到安慰,我的心里都会好过一点。 可惜,世事往往总是天不遂人愿。 小山的下一条微信马上发了过来,上面写着:“飞姐你就放心吧,这几天会所里一切正常。新来的上官特别有你的风范,有两个难缠的客人都被她摆平了,大家现在都特别喜欢她。” 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刺痛了。 怪不得没人需要我了呢,原来是因为有了上官虹。 真行啊,我这才离开几天,上官虹就成了大家眼里的新宠了。 先是抢走我心爱的旗袍,又是抢走我在会所的地位,看来这个上官虹是摆明了心思要跟我对着干了。 很好,咱们走着瞧,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刚来不到一周的人怎么跟我比。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也许没有本事成就一个人,但是我一定有本事毁掉一个人。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锱铢必报是我的专长,在会所里老实了这么久,再回去的时候,我总要搞出一点动静吧。 但是仅仅靠着我一个人的力量,好像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 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单枪匹马就能完成的,身后有个靠山当然会更好说话一点,无论是会所里的那些人还是经理看见一个强硬的靠山,都会更加明智的去站队。 我望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莫三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如果这几天我真的陪好了朵朵,那依照莫三爷那仗义的性格,应当是一定会要答谢我的吧? 真到了那时候,我就可以不要金钱作为酬谢,而要他去会所里帮我撑场子,灭掉上官虹。 这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太过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了。我想他应该没有理由会拒绝。 “妈妈,你在看什么,我也想看看。”朵朵突然站在我面前,盯着我手里的手机一本正经道。 051:怕爱上你,所以想要逃离 “朵朵,你喜欢看什么动画片?妈妈现在给你下载,上飞机的时候就可以看了。”我害怕孩子会看见我跟小山的聊天记录,再去打听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事儿,便赶紧岔开了话题。 “飞机上手机不能开机。” 听了朵朵的话,我觉得又好笑又自愧不如。 这孩子竟然比我还懂规矩,看来三爷教育的真是不错。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完美的人就无论哪方面都是那么优秀。 莫三爷长得那么好看,家境那么富有,孩子便也长得这么漂亮,性情也这么好。 这可真是嫉妒都嫉妒不来的。 这功夫保姆收拾好了朵朵的行李箱给我送了过来,说是里面装着她的零食和玩具,如果路上哭了闹了可以拿给她吃。 “我不闹,妈妈,你别听乔姨说,我可乖了。”朵朵特别能够听出好赖话,一听见保姆这么说,当即便辩解道。 “是是是,朵朵最乖了,是乔姨说错了。”保姆笑着说道。 十多分钟之后,程叔告诉我们司机在门口等了,让我们可以出去了。 莫三爷走过来一把将朵朵抱到怀里,另一只手提着朵朵的行李箱,那姿势别提有多酷了。 就好像是那些欧美街拍大片里的潮男奶爸一样,魅力真的是无限。 “愣着干什么,看呆了?”莫三爷喊我,回头朝着我笑了一下。 我抿着嘴唇乐,然后赶紧跟上了他的步伐。 怎么我一见到莫三爷,就真的好像脑子缺了根弦一样,总是那么木讷呆滞呢? 看到朵朵望着我笑的怪怪的,我脸上突然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知道见到我害羞,朵朵笑的更起劲儿,趴在三爷耳边嘀咕道:“爸,妈妈喜欢你。” 我看到三爷的上身一滞,随即如常。 听见这话,我更觉得尴尬了,想要解释什么,却又碍于孩子在这儿,不好开口。 “妈妈喜欢爸爸不是应该的吗?”三爷的一句话,让我的心放回在了肚子里。 说是朵朵童言无忌也好,说是这件事三爷压根就没当真也罢,反正当我听见的那一刻,心里便觉得暖极了。 坐上车之后,三爷坐在副驾驶,朵朵的儿童座椅在后面,我便在后面陪着她。 到机场的路很长,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小孩子又很爱困,所以上车没多一会,朵朵便靠着后面睡着了。 “你骗了我,一看你刚才抱孩子的样子就是没带过孩子。”三爷见朵朵睡着了,便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此时此刻只是觉得哲学书上骗了我。 我曾经看过一本哲学著作,上面有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那就是:你所担心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句话一直被我奉为真理,可是渐渐的我就发现真相不只是这样。 我所担心的大多数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还有更多我压根就没担心的坏事还是发生了。 例如此刻莫三爷对我说的话。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这么年轻,不会带孩子是正常的,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但是程菲,我希望你以后别骗我,因为无论你欺骗我什么,我都会找到真相的。要知道,博得一个人的信任,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说过我是相信你的。”三爷的语气淡淡的,可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有力度。 我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他背对着我看不到,赶紧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这一路上,三爷没有再对我提出其他的要求,唯一再对我说的话便只有一句关心,“路还长着呢,要是困就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为了避免尴尬,我便应着闭上了眼睛。 其实根本没有睡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三爷的那双桃花眼。 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我脑海里便有浮现出了秦念柯的样貌来。 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在短短三天之内经历这么多跌宕起伏。 可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认识莫三爷。 所以一时之间,我开始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埋怨他,还是应该谢谢他。 我决定念在六十万的份儿上,不再跟他较真儿,而是尽可能的远离他,只要他不再出现,就当做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继续在会所里过我的日子,熬着等待合同期满,也没什么不好。 我知道我变得越来越实际,从不会再祈求冲天而降一位王子,解救我于水火之中,带我逃离苦海。 因为现实中没有童话,若是真的有,也只能称作是黑童话。 临到机场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幸好是震动,并没有吵醒朵朵。 三爷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看来他听到了我的手机震动。 既然这样,我便没有办法不接了。 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我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打来电话的人是秦念柯。 我犹豫着接通了电话,又迅速地将手机音量调到最低,确保莫三爷不会听到那面的声音,这才放心的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你去哪儿了?”秦念柯上来就是这一句。 “跟你有关系吗?”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解释,三爷在这儿,我什么话都没法说,所以只能反问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月已经被我包了,你不能去见别的男人,否则就是违约!”秦念柯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异常愤怒,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而愤怒。 真正做错了事情的人是他,他有什么资格这么理直气壮地跟我吼? 这人脸皮一厚起来还真是无敌,什么都无所畏惧。 看来这笔账我找机会还真得跟他算清楚,否则秦念柯会认为是我欠了他的。 “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跟我说话?你难道不记得你当初都做过什么吗?”我怕吵醒孩子,压低了声音,可语气里却是难以掩饰的厌恶。 呵,不就是讨厌一个人吗?谁不会啊?就许得他秦念柯讨厌我,不许我厌恶他? 052:真是因为穷怕了,所以不敢穷下去 说完这话,我没有给秦念柯任何反应的时间,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谁来的电话?”当我把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三爷的话也问出了口。 “前男友”,我没有骗他,这是实话。 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可能瞒不过莫三爷,他如果想要知道,就一定会用他的方式找到真正的答案。 但我可以选择只说该说的话,将不能说的话牢牢咽进肚子里。 “分手多久了?”莫三爷没有回头,可却依旧在问着我问题。 我原本以为莫三爷不会对这样八卦的事情感兴趣,可是现在看他的举止,我又有点想不明白了。 他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所以即使我想要知道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也是无济于事。 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却又不能不回答他的问题,这个结果让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出真实的答案。 “一年多了。” 他“哦”了一声,那冷漠的语气好像是对这个问题原本并不感兴趣,可他依旧问出了下一句话,“那为什么还在联系?” 我低头搅动着手指,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跟秦念柯的相遇是偶然,可跟秦念柯的联系我却是完全处于被动。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主动联系秦念柯,如果不是因为白虎,不是因为经理拿出那张三十万的合同,我根本不可能再跟他产生任何交集。 并不是说在我心里已经完完全全放下了对秦念柯的感情,而是我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分开的感情都是和好容易,如初困难。 更何况,秦念柯应该从来都没动过想要跟我复合的念头吧。 他那么嫌弃我,又那么讨厌我,好像恨不得把这世界上我们曾经存在的所有回忆都全部抹杀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也是因为这一次与他的相遇,才让我知道原来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人将认识我当做耻辱,而不是骄傲。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回答莫三爷的问题呢? 其实无论是白虎将我送给秦念柯也好,还是秦念柯这三十万的合同也好,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为了讨好莫三爷。 我总不能回答莫三爷,我跟我前男友联系,都是因为你吧? 越解释越多,越描越黑,真说到最后,还不是我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了。你把朵朵叫醒吧,该下车了。”当车在机场航站楼门口停下的时候,莫三爷忽然这样说道。 我猜不出莫三爷知道了什么,很有可能他对这个答案的理解是错误的,但我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我唤醒朵朵,将她抱着下车,可莫三爷却一把将朵朵从我怀里接了过去。 怀中突然一空,我竟然觉得不适应。 朵朵的行李箱还没人拿,不等司机伸手,我就赶紧接了过来,拖着行李箱跟上了莫三爷的步伐。 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 明明上一刻莫三爷的脸上还有笑容,可是下一刻,他的脸上便成了乌云一片。 我都没来得及想清楚他的问题,就已经把人家给得罪了。 我长叹了一声,想要自责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于是只能放弃反思,加快脚步,防止自己掉队。 说实话,自打去年我爸入狱开始,我就没再坐过飞机,旅过游了。 有着那么几个月,我连吃饭都成问题,就更别说是出远门了。 到了那天我才知道,为什么春运那么多人宁肯无座几十个小时站回家,也不愿意省一省,买张机票,舒舒服服的几个小时飞回去。 真到了那一步,怎么省啊?拿什么省啊?没房子住,没饭吃,活着都成问题,谁还会去想要奢侈一回? 经理说,被迫进会所的姑娘里,我是最聪明,最先想通的一个。 别的姑娘到这儿来都是撕不开脸,抹不开面,好像进了会所倒真是什么公主一样,得他反过头来去劝她们,哄她们,让她们挂牌坐台。 “我才不会劝她们呢,逼急了就都抢着出台了,还是没饿死。” 我至今还记得经理当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还不忘记敲着键盘玩游戏,好像人的生死还没有他游戏里打的兵重要。 其实承蒙他这番夸奖,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本来也想在身上挂着一块贞节牌坊,走到哪儿背到哪儿,且不说到会所里跟不跟人上床吧,就算是让那帮一身酒气的臭男人在胸上摸一把,我也受不住。 谁天生还不是家里宠大的?向来只有我伸手摸男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这事儿反过来了? 可当我吃了上顿连下顿,吃了将近十天杂牌子的方便面,以至于闻到方便面调料都能干呕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会所里采菊讲着她上周去了澳洲度假,吃了超大的龙虾,我就妥协了。 对,其实真的没大伙想的那么复杂,就是我吃惯了泡面,想吃龙虾。 可能龙虾也没什么好吃的,但只要我有钱,别说龙虾,我想换换口味吃个卷饼也成。 只要有钱,我可以早上喝粥,晚上去吃日料,也没人管得着。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得先有钱。 张爱玲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喜欢钱,因为我没吃过钱的苦,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 现在想想,她这话说的真好真实在,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都说钱不重要,能用钱办到的事情就都不叫事儿。 可我当时的状况是,但凡是能用钱办到的事儿,我都办不到。 所以我变了,在那一刻,我成为了会所里最主动的一个新人。 我从不挑客人熬到了主动选择客人。 从没人认识我到了金主儿们的人尽皆知。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不是受不了穷,是不敢穷下去了。 说不能为五斗米折腰这句话的人,都是富人。 真逼到那步,别说五斗米,一口水我都能任人摆布。 话听着夸张了点,道理都是一样的,能有好日子过,谁吃饱了撑的愿意过穷日子? 当我变得主动起来,我忽然发现原来这个行业里,也有不同的活法,也分三六九等。 要做,就做赚的最多的,出力最少的。 哪个圈子里,还没有个人上人? 反正五年之内,我都摆脱不掉出台的命运,那倒不如顺应命运,接纳它所带给我的一切。 053:如果我还会相信童话,便也会相信你 当我口袋里的钱开始变得殷实起来,我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特别傻,较什么真儿,能活得好就行了。 我心里有个底线,只要不越过这条线,都好说。 可秦念柯和莫三爷的出现,让我一早就想好了的计划变得有点乱。 依照我对秦念柯的了解,他既然发现了我这几天在跟着莫三爷,那就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本身出这六十万,他就觉得是多余,他又那么讨厌我,还不得想尽一切办法将我得到的都重新压榨回去? 飞机上,朵朵挨着我坐,我低头看了一眼她那昏昏欲睡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去想那么多。 在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如果大人问我,说你长大想做什么啊? 我肯定会说:我想做科学家。 可能很多人都跟我一样,长大了都想做科学家吧?那时候小,估摸着也不会考虑什么行业热门的问题,假如小时候的这一句无稽之谈都梦想成真了,那世界上最热门的职业肯定是科学家。 可是我直到今天,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样子的人,才能够被定义为是科学家。 这个职业离我太过遥远,我弄不清,也不再想去弄清楚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是会有人问我,你将来想干什么啊? 我的回答也跟大多数毕业生一样,“不知道”。 越长大,接受的教育越多,理解的世界越大,我反而不知道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了。 但我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功?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想要眯一会。 只是没想到我这一觉会睡这么长时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准备降落了。 “妈妈,我乖不乖,都没有吵你。”我一睁开眼睛,朵朵就摇了摇我的胳膊,这样说道。 我点头,笑着看她,然后说:“朵朵真的好乖啊。” “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跟别人讲哦。其实是爸爸心疼你,不让我吵你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爱害羞。”朵朵突然很小声地对我说道,还抻着脖子看了旁边座位的莫三爷,见他没望过来,这才放心的继续看着我。 我只觉得她这话说的可爱,便问她:“你知道什么叫害羞吗?” “当然知道,爸爸喜欢你,但是不说,这就是害羞。”朵朵的声音很轻,一直小心翼翼说悄悄话的模样,好像特别怕别人听见这话。 还不等我回答,只听见她又开口道:“妈妈,你喜欢爸爸就要告诉他,很多女人喜欢我爸爸的,你别让他被人抢走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她把话说的这么有头有尾,我却忽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她的话太温暖了,她太惹人喜欢了,我有点不敢想象几天相处下来,分开的时候我会有多么不舍得。 也许对于孩子来说,会更习惯得到与失去吧?孩子们可能不会懂得分别的意义,更不会知道有的时候说过再见,就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有点难过,于是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她一下。 “这是记号吗?”朵朵指着额头上刚刚被我亲过的地方问我道。 “什么记号?”我不是那么能够理解孩子的思维。 “爱的记号,妈妈亲过我,就不会分开了。”朵朵的声音很柔软,就好像是粉白色的棉花糖,又甜又软。 我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话。 我知道自己的承诺没有用,顶多能够在食言的时候,美其名曰为善意的谎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也好过她事后发现我骗了她,哭着怨恨我。 下飞机的时候,s市机场门口有人接应,我也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反正三爷让他跟我叫“嫂子”。 我看到对方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便堆上笑脸,跟我叫嫂子叫的别样亲切。 我应着,眼神却是一刻不离开朵朵。 机场来来去去的人很多,我很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朵朵会受伤。 一路上莫三爷都在跟那个人聊天,但更多的时候是那个人在吹捧着莫三爷,而三爷便只是浅笑。 完全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而我则是坐在后面抱着朵朵,给她讲我脑海中仅存的几个童话故事。 她有的时候会接话,很明显这些故事她比我还熟悉。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是不是都听过了,不想再听了。 朵朵却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她要听,妈妈讲的故事比任何人讲的都好听。 为了她的这句话,我都开始绞尽脑汁的编故事了。 反正小孩子听的童话,无非就是遥远的国度有个公主,在经历了一番磨难之后遇上了王子,最后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我乐得讲,朵朵也乐得听,所以这一路上我们两个倒是志趣相投,特别合拍。 直至车开到迪士尼门口,买票排队进去的时候,莫三爷突然凑到我身边跟我说了一句,“是莎拉公主。” “什么莎拉公主?”我有点发懵,望着排队的拥挤人群,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 “你刚才讲的故事里,刚开始国王给她取的名字是莎拉公主,可是等到王子屠杀恶龙之后,他救下的人是奥拉公主,不是一个人。”他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这个我随口编造出来的故事,样子认真得好笑。 可能是迪士尼的气氛太轻松了,以至于我在这一瞬间忘记了他的身份,“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不是认真的吧?那就是我随口编造的一个故事,你竟然认真听了?” “朵朵,告诉你妈,童话故事里的事情,是不是都真实发生过?”三爷突然转脸问朵朵道。 “对,都是真的。”朵朵特别坚信。 见朵朵都这么说了,我就赶紧点头,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莎拉公主,最后王子屠杀了恶龙,救下了莎拉公主,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这个结局,你满意吗?”看见三爷点头,我的心情也不禁好了很多。 054: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排了不到半小时的队,终于走进了这个在我童年里如梦如幻的迪士尼。 望着那么多眼熟而经典的卡通角色,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都要湿润了。 以前没觉得我这么多愁善感,可现在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是挺容易感动的一个人。 陪着朵朵四处逛,四处玩,突然有个身穿小丑衣服的人举着卡纸喇叭站到了我们面前。 “你们美丽的女儿被选中成为了迪士尼城堡新一届的公主殿下,所以我尊敬的国王与王后大人,你们带着公主殿下参加今天晚上的舞会吗?” 有工作人员跑过来解释,说是因为觉得我跟女儿都很漂亮,所以想要邀请我们作为特别来宾参加晚上的城堡舞会。 我征求了朵朵的意见,她在听说做公主殿下会得到钻石王冠,当即便表示很想参加。 听见朵朵都这样说,三爷当然会尊重女儿的决定,于是我们便应邀参加了这场舞会。 说是特别来宾,其实也就是看看他们的歌舞表演,不过是要在最后说请出公主的时候,要朵朵站在舞台上。 晚上演出的时候,朵朵出乎预料的勇敢,表演进行的很成功,朵朵也玩的很开心。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能够顺利的告一段落,我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去酒店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的准备。 可是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晚。 工作人员在后台对我跟莫三爷说,按照剧本,公主获救,国王和王后要上台激动的拥吻,请我们上台去。 这件事情并没有人事先打过招呼,我顿时尴尬不已,只能抬头去看三爷的反应。 “接下来,有请我的爸爸妈妈上台。” 可是,朵朵没有给我们任何犹豫的机会,舞台上已经传来了她戴着话筒大声喊出的声音。 台下的观众席上,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走吧”,三爷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便牵着我的手走上了舞台。 这应该不是什么出乎预料的事情,因为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朵朵的要求,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只是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握紧我的手,十指相扣。 我觉得我们之间不该这么亲密,即使我现在心脏怦怦乱跳,脸红的要命,快要连路都看不清。 可是我脑海中仅存的那一丁点理智在告诉我,这样做是错误的。 我不应该去幻想这些事情,他之所以拉着我走上台,只是因为朵朵,跟我这个人全无半点关系。 可他还是把我带到了舞台的正中间,当着朵朵与台下观众的面儿,搂过我的腰,低头封住了我的嘴唇。 这个吻并不深入,可却足以让我害羞不已,遐想连篇。 台下观众有人叫好,因为我们穿着国王与王后的舞台服装,所以并没有人觉得这是不妥的事情。 当大幕落下,好像没有出戏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愣愣地望着三爷,好像是一个从未经历过人事的女孩子,茫然无措。 直至朵朵拉着我的手,喊了我一声“妈妈”,我才从自己沉浸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低头冲着她笑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朵朵看到哈根达斯店,便缠着三爷要吃冰淇淋。 三爷应允,便让我带着朵朵进去坐着,他去买。 他点了个冰淇淋火锅,朵朵看见以后开心的不行,这个时候店员忽然走过来,冲着朵朵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对啊,今天是她的生日,不管有什么愿望,都应该被满足的,不是吗? 朵朵笑的很开心,以至于我看到这一幕,都有些贪恋她的笑容。 店员送给了朵朵一只卡通的毛绒熊,朵朵一边开心地抱着大熊,一边吃着冰淇淋,笑得不亦乐乎。 等到店员走了以后,三爷突然换了位置,坐在我身边,留朵朵一个人在对面,然后问我道:“刚才我亲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往后躲?” “我没有”,我下意识地否认,又仔细思索自己是不是真的往后退了,但是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清楚。 “你有”,三爷无比笃定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问我,“你讨厌我?” “没有”,我怎么可能讨厌他?我喜欢他还来不及。 况且,就算我不喜欢他,我也不敢讨厌他。 “那你既然不讨厌我,难道就是像朵朵说的一样,喜欢我,但是羞于承认?”这明明在我听来是一句充满调情意味的话,可偏偏就能让三爷说的特别正经,以至于看着他的表情,总好像是我自己太污,想歪了。 我咬着下嘴唇,求助式地看了一眼朵朵,希望这孩子能够念在我白天对她那么好的份儿上,帮我一把,让她爸别再跟我聊这个话题了。 说得越多,我越尴尬。 因为这注定是一件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就算是我承认出口,除了会成为三爷的笑柄意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意义。 可是朵朵刚才明明一直在抬头偷偷看着我们的,却在我求助她的那一瞬间,巧合地低下了头去,认真地吃冰淇淋。 按照时间来讲,朵朵低头的时间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那我是不是有理由猜测她其实是故意不理我这茬,希望我回答她爸爸的问题? 毕竟按照今儿个一整天她的表现来看,我都觉得她特别希望我跟她爸爸在一起。 “回答我。” 莫三爷又一次开口,语气坚定不移。 “不……讨厌。”我不敢说喜欢,所以只能拐着弯说出了这三个字。 莫三爷很聪明,果然一下子就理解了我的意思,“那既然不讨厌,就是喜欢了?” 我沉默着低头不敢回答,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勺桃子味的冰淇淋放在嘴里,又甜又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我很享受。 这自然不会是我第一次吃哈根达斯,在《蜗居》里面小贝对海藻的恋爱桥段我也看过,可是凭借我当初的家庭环境,就算我天天吃哈根达斯也饿不死。 但这一次哈根达斯的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好像有了莫三爷和朵朵在,这冰淇淋的味道真的比以往好了很多。 055:当秦念柯遇见了莫三爷 我们在s市住了三天,虽然名义上我的存在是为了陪伴朵朵,弥补她这些年没有妈妈的遗憾。 可是对我自己而言,这三天的时光何尝又不是一种弥补呢? 我从小就渴望完整的家庭,渴望亲人的陪伴,渴望圆满的爱。 这一切在我的青春年代里都不曾拥有,倒是在这一刻补全了。 所以当三爷告诉我跟朵朵说要回家了的时候,朵朵对这座城市有多不舍,我对他们两个人便也有多不舍。 我知道“回家”这个词儿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它代表着我将要重新回到会所去,每天穿着轻薄的裙子辗转在一个又一个男人怀里,笑逐颜开地闻着他们身上的酒气。 而且一旦回到b城,我跟莫三爷,跟朵朵,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令我感到最沮丧的事情是,在这一刻,我竟然前所未有的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去争取什么,挽留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我想要的生活从面前溜走。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所以坐飞机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闭着眼睛装睡,即使我感觉到了朵朵就在我旁边很想跟我说话,可我还是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渴望,没有将眼睛睁开。 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分别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爸爸,妈妈好像不开心。” 中途我听到朵朵小声跟三爷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感动来。 可是下一刻,我也同样听清了三爷的回答,“别担心,妈妈只是想家了。” 想家吗?哪里是我的家? 我能够联想到三爷的话中所指,便只有会所了。 他不愧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的莫三爷,能够轻而易举地就将感性和理性分割的那么清楚。 不像是我,入戏容易出戏难,一旦进了痴迷的这场戏,就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来。 我知道这几天的日子就好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旦过了午夜十二点,不管之前的体验有多么幸福美好,最终却还是要回到贫瘠的生活之中。 怀着这样的心情直至飞机降落,当我睁开眼睛看到朵朵那关切的眼神时,我才开始觉得自责。 孩子又没有过错,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自己想太多,莫三爷从一开始就只是说要我来帮忙几天,也没说让我真的做孩子的妈妈。 “妈妈,你是不是感冒了?”也许在朵朵的脑袋里,对于疾病的认识仅限于感冒发烧。 “没事,就是困了,所以多睡了一会。”当我想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朵朵的时候,我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为了不让人注意到我的异样,我便在朵朵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朵朵,这是爱的印记,对不对?”我想起坐飞机去s市的时候朵朵对我说过的话,便有重复了一遍。 朵朵肯定地点头,表示我说的非常正确。 走出航站楼的时候,三爷接到了司机的电话,说已经等在门口了。 我张着嘴犹豫了又犹豫,最终却还是上前说道:“莫琛,一会我直接回去就行了。两个方向,不顺路。” 其实我住的公寓跟莫三爷家并不是两个方向,我只是想要早一点离开,早一点让自己从灰姑娘的南瓜马车梦里醒过来。 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就是怕朵朵听见了多想。 我知道她虽然年纪小,可是心思跟明镜儿一样,什么都瞒不过去。 但是不料,她耳朵尖,还是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妈妈不跟我们回家吗?”朵朵说这话的时候是急着喊出来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眶都红了。 好像如果我现在开口跟她说我跟她回家,她的眼泪就会一瞬间掉下来。 我没见到她这样子过,所以突然特别心疼她。 “妈妈要工作啊。这几天跟朵朵一起去玩,妈妈已经请假很多天了,如果再不去上班,妈妈就要饿肚子了。”我忍不住放柔声音,哄弄着朵朵。 我没办法直接向她解释出真相,即使不能一直陪伴她,我还是希望在她心里能够存在一个关于我的美好样子。 这是自私,我承认。 但我渴望这一份自私能够存在,我希望朵朵的印象里能够有一个好的我。 “为什么啊?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们回家?”朵朵突然不走了,拽着三爷的袖子,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地上掉。 一看见她哭我就慌了,蹲下去替她抹眼泪却不知道能够安慰她什么。 “程菲,谁准你回去上班了?乖乖跟我回家,工作的事情以后再说。”莫三爷一把将朵朵抱在怀里,然后让朵朵搂着他的脖子,用一只胳膊托住朵朵,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拽住了我的手。 我有点慌,可是朵朵看到这一幕倒是不哭了,那泪痕未干的小脸上反而是带了笑意。 “莫琛,这样好吗?”我被他拽着,不得已跟上了他的脚步,可是心里却有些排斥。 我知道莫三爷之所以会开口要我跟他回家,就只是为了在这一刻不让朵朵难过,并不是因为他对我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可是这对我来说是不公平的,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舍不得离开朵朵,越舍不得离开他。 但这种舍不得却是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只能使我心里感到更加难过。 所以我其实此时此刻真的很不情愿。 “没什么不好的”,莫三爷的回答简短而有力,我便没办法再去反抗什么。 走出航站楼的时候,我一眼便看到了莫三爷的车。 可我并不知道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看到了我。 “程菲,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秦念柯的声音,吓得我身子一滞,僵在原地。 “怎么了?”不知道三爷是真的没听清有人喊我的名字,还是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总之对于我的突然停下,他觉得很疑惑。 “没事儿,走吧。”我不想回头去看,我知道自己出现幻听的几率太小了,依照秦念柯的脾气,他根本就不可能饶过我。 可是当我往前迈步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就落入了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056:拆散我们,你满意了? “你想干什么?”我身子一僵,赶紧用手推开秦念柯,想要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当着三爷的面儿,我甚至不敢喊出他的名字。 我承认,我没那么无私,我之所以没有直接道出他的身份,不只是害怕三爷会在他身上查出什么,也害怕因此会连累到我。 在会所相遇之前,我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都没见过秦念柯了。在这一年之中,他的生活中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又接触过什么人,我一点也不了解。 但我只知道,如果不是这一年之中有什么事情将他彻底改变了,那就是我从未了解过他,以至于在我眼中,他现在的性情跟一年前毫无相似之处。 因为不再了解,也不再熟悉,所以我对他越发害怕提及。 在秦念柯的身上,我找不到一丁点的安全感,甚至他带给我的只有数之不尽的恐慌。 这种恐慌,并不比我看到莫三爷手中握着枪的时候,来得更舒坦。 与相信秦念柯相比,我甚至此刻更愿意选择此时站在莫三爷身后,由他握住我的手。 但我知道,这也终究只是我的幻想,莫三爷不会让我站在他身后的。 “程菲,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这个月已经被我包养了?就算你再缺钱,再急于去伺候别的男人,也总该守个规矩,跟我说一声啊。你现在这是嫌我给你的钱少,打我的脸是么?”秦念柯站在我面前,当着莫三爷跟朵朵的面便说出了这番令我无比难堪的话。 坦白说,他这样的态度是我不曾想到的。 毕竟我认识莫三爷,还要“多亏”了他,否则凭借我的身份,怎么可能跟三爷发生任何交集? 还有,若真是论起来,这事儿无论如何都该是他理亏,那他现在是哪儿来的底气让他这样理直气壮,觉得是我在某种程度上背叛了他? 他应该是真的觉得我在背叛他,起码是他在用钱将我包下来的这个月内,他觉得即使自己不找我,我也不应该去跟任何男人打交道。 我感觉到了他的愤怒,他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我撕碎,好像我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过一样。 我的背脊发凉,已经不敢回头去看莫三爷的眼神,我赶紧一把拉着秦念柯走远了一些,然后低声道:“你疯了?你没看到有孩子在那儿呢么?什么包养,什么伺候男人,你说话不知道过脑子?” 听完我这句话,秦念柯的眼神重新落在了我身后的远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了一眼莫三爷,总之此刻这些细节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只知道,我是因为秦念柯认识了莫三爷,而现在,我又因为秦念柯将莫三爷彻底得罪了。 “你既然敢做,为什么怕说?干一行有干一行的规矩,我以为你在‘锦绣江山’待了那么久,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你拿了我的钱,签了我的合同,有什么资格私自去陪别的男人?”秦念柯的眉头依然紧紧皱成了一团,可我却根本不知道他的愤怒来源于何处。 “秦念柯,你是不是有病?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招惹上他么?三爷不过是请我帮他个忙,让我陪陪孩子,你那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尽管此刻距离莫三爷站的位置已经很远了,机场又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就算我说什么也根本不会被他听见,可我还是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说话。 我心虚,我觉得此刻秦念柯的出现毁掉了一切,我觉得我不配让朵朵叫我“妈妈”,我骗了她的感情。 “我让你办的事情你既然已经办完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跟这个男人有联系?”秦念柯的疑问让我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当初是谁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说莫三爷背景深厚,得罪不起的?那他让我这么做,我敢说半个不字吗?”话说出口,我觉得自己的辩解苍白而无力。因为无论我此刻说什么,秦念柯都不会相信。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时时刻刻离不开男人的人,好像进入会所就是我天生犯贱的本性所致,根本不是迫不得已。 “你不敢说?没关系,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说。”秦念柯说完这句话,直接就朝我身后走去。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可是他的力气比我大,所以我根本没拉住。 我承认此刻我特别懦弱,以至于不敢冲到莫三爷面前拦住秦念柯,让他别去胡言乱语。 其实不需要秦念柯告诉我,我也知道他一定会在三爷面前各种编排我,说尽我的丑事与肮脏不堪的过往。 这没什么,因为从一开始我便告诉了三爷我是在会所工作的,我没有骗他。 可是朵朵会怎么看我呢? 即使明知道以后也许都不用相见,可我还是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在朵朵心里留下一个好妈妈的印象。 我一动不动地僵站在原地,不敢去想秦念柯到底在跟莫三爷说什么,也不敢去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当秦念柯再一次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去看,去找朵朵的影子。 我看见莫三爷正抱着她上车,也看见她挣扎着,好像是哭了。 这一刻,我的心好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满脑子都想着朵朵那奶声奶气缠着我叫“妈妈”的样子。 三爷的车开远了,我渐渐地已经看不清了,可却还是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睛,再看一眼。 “看够了吗?”秦念柯问我。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反问他道:“你满意了?” 我没有再跟他多耗下去,而是直接走去了机场大巴的站点排队。 “你就不好奇我刚才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秦念柯追了上来,在我身后滔滔不绝。 “你话怎么那么多?你跟他说了什么跟我有关系吗?还有二十几天,我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日子一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我是真的觉得秦念柯这事儿做的过分了,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到我们私下里去说,为什么一定要把莫三爷和朵朵牵扯进来? 这件事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活该要被搅和进来的。 057:恨透了这种衣冠禽兽 如果不是机场这么多人,我一定要去质问秦念柯为什么在那个招商项目的事情上骗我,为什么明明是他在帮白虎的忙,却要我去以身涉险? 我帮他办成了事,让他赚够了钱,回过头来他却闯进我的生活里毁掉我拥有的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凭什么? 其实我现在很想大哭一场,我特别委屈,但是我该死的要面子,做不到破罐子破摔。 所以我在强忍着要自己的眼泪别掉下来,指甲已经深深地抠进了掌心。 “你在这儿排队干什么?我开车来的,你跟我走。”秦念柯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一旁拉,两旁已经有人看着我们嘀嘀咕咕,我不希望再徒增是非,所以就任由他拽着我走。 当我被他拉到车里坐下的时候,我快速地将车门关上,确认现在就算我哭也没有别人会看到的时候,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泪,我知道这是一个无比残酷而真实的社会,没人会因为你哭了而让着你,心疼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懦弱。 但是眼泪憋得日子久了,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忘,而是会积攒的越来越多,让你觉得日子越发煎熬。 所以为了我接下来还能有勇气去面对一切,我觉得这一刻还是坦坦荡荡地哭出来比较好。 片刻之后,秦念柯也拉开车门坐了进来,见我这个样子,一把将我遮住脸的手拉下来问我,“你哭什么?” “秦念柯你欺人太甚,明明是你让我去找莫三爷的,而且你还骗我说是为了你自己的项目。我要在知道这个项目是白虎的,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你知道每一次我见到他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真的是在豁了命的去争取那笔投资吗?错事都是你做的,你不能仗着自己脸皮比我厚,就这么欺负人啊?” 我一边哭一边说,眼泪跟鼻涕都涌了出来,说话也不清楚。 其实我没指望秦念柯看到我掉眼泪就会因此怜悯我,放过我,我知道他做不到。 只是心里闷得难受,却又没有人可以诉苦。 我以前在家的时候,还可以跟管家抱怨点什么,或者是开瓶伏特加大醉一场,将郁闷的心思在宿醉后忘光。 可是现在我身边任何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若非应酬,我又真的不愿意再去沾染酒精伤害我的胃。心思没有了发泄的出口,长此以往,我就变得更加难过。 起码在这一刻,我没有将秦念柯当成一个人去看,他是什么都好,反正能听我哭完就行了。 我知道不管我这一刻哭的有多难过,明天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什么。 所以我会尽力的去嚎啕,哭完了也就好了,不管日子里有再多的苦,我还是会走下去。 还是那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么? “你哭什么?我碰你了还是打你了?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白虎给我打电话,跟我说莫三爷可能是看上你了,他看见你那天晚上上了他的车,然后就没了消息。程菲,你别这么不识好歹,我是因为关心你才来找你的。如果莫三爷知道你是有主的,那就不会再碰你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哭了的缘故,秦念柯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我使劲儿抹了一把眼泪,努力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张面容精致的脸,动了动嘴唇,哑着嗓子说出三个字,“你放屁!” “你能不能不骂人?”秦念柯皱眉,装的倒好像是什么正人君子。 禽兽,都是衣冠禽兽。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伤人却伤的比谁都勤快。 就这么带着满脸泪痕,我嗤笑了一声,无语地看向窗外,懒得再跟秦念柯说一个字。 秦念柯递给我纸抽,这动作让我想起了前几天晚上白虎的举动。 这同流合污一般的两个人真让我感到恶心,我没理他的茬,而是自己从包里取出纸巾,擦去了眼泪。 秦念柯自讨没趣,阴着脸开始开车。 我的脑海中回荡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只觉得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将我讥讽的遍体鳞伤,竟然跟我说是因为关心我,是为了我好。 这样的关心简直让我恨不得死过去,他竟然有脸说是关心我。 他知不知道,比起他跟白虎这样的衣冠禽兽,我宁愿碰我的男人是莫三爷,起码莫三爷做事很直接,爱憎分明,没他们这么恶心。 都他妈是不是男人?男人该长的东西他们身上一样也不落,做的事儿怎么就那么让人作呕? 一路上我都没有打算跟秦念柯说话,可当他的车开下高速,我开始觉得方向不对。 这不是回我公寓的方向,他要带我去哪儿? “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我望着两侧陌生的街道,皱眉问秦念柯。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送你回家?”秦念柯的语气自然的不能再自然,好像无论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怎样的事情,都是理所应当。 “你停车。”我语气坚定地说出这三个字,并没有跟秦念柯商量的意思。 可是他显然也没打算跟我商量,而是固执地继续自顾自往自己要去的方向开去,走着一条我完全不熟悉的道路。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停车,要不然我就开了车门跳下去。”我威胁他,觉得他总不会想要因为我摊上人命官司吧? 可是不料,我总是能够低估了秦念柯的冷血程度。 “车门没锁,你自己跳吧。”说完这句话,他又猛踩了一脚油门,将车速开的更快了。 我望着两旁越走越快的街景,使劲儿的一敲脑门,认输了。 “我承认我不敢跳下去,你牛逼,你赢了。接下来呢?你又不是绑架,我总有权利知道我要被你带到哪里去吧?”我知道此刻要是开门跳下去,我非死即残,跟这种禽兽,我犯不上豁出命去。 那些逞能的话说说也就罢了,跳车这种事情还是谁爱做谁做吧,反正我不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到秦念柯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虽然稍纵即逝,可还是很像笑容。 58:恨的不相似,爱的都雷同 这句话有什么可乐的?看来分手之后他的变化还真是不小,笑点与我越发的毫无雷同。 随后,他给了我答案,可却是一个令我震惊无比的答案。 他说:“我家。” 我手一软,握着的包就“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解开安全带蹲下去捡的时候,额头还被磕了一下,撞得我眼冒金星。 重新做好以后,我定了定神确保自己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有过大脑后,这才开口对秦念柯说:“我不去。” 我不可能去他家,先不论他父母有多么的讨厌我,觉得我家跟他家此刻是多么的不匹配。单从我个人的角度,就没办法出现在他的家里。 我到死都会记得他爸爸是怎么在那场新闻发布会上,当着那么多闪光灯的面,神态自若地批判我父亲的。 那么多条罪名,法院查的都没他清楚,他却成了媒体最爱的第一爆料人。 就算不念及我跟秦念柯谈了那么多年恋爱,他身为长辈是一路看着我长大的,那他也总该念及他跟我爸那么多年的兄弟情分吧。 我当时的确年纪不大,可我也知道当初秦家企业也有低谷的时候,那是我爸排除万难投的资金帮他家渡过难关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就算是我爸出事,他们秦家要跟我家断绝来往我都能理解,但秦念柯的父亲怎么可以去做第一个批判揭露我爸爸“罪名”的人? 也许秦家人都不知道“忘恩负义”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吧? 就好像是我在最好的青春年华里,死心塌地的爱了秦念柯思念,跟了秦念柯四年。可不过一年光景,便如同历史重演,他父亲在众人面前讥讽我爸,他就在众人面前凌辱我。 是我家上辈子欠了他们家的,要偿还吗?不然为什么他们秦家就是不肯饶过我呢? 我不敢想象一会若是我到了秦家,见到秦念柯的父亲会是怎样的结果。 我心里对他爸恨之入骨,估计他爸妈对我,也没喜欢到哪里去。 “我没在跟你商量。”秦念柯冷冰冰的一句话,又将我所有的希望击落在谷底。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放缓自己的语气,凝眸望着他,轻轻喊了一声,“小柯。”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我会这么称呼他,可是很久没有过了。 我存有私心,妄图能够用这称呼唤醒我们彼此之间可能残留的那么一丁点美好的回忆。 其实那份回忆在我心里,尚有余温。 可我想在秦念柯的心里,它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看到他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然后问我,“怎么了?” “我不能去见你爸,你知道的,他一直都不喜欢我,之前碍于我爸的面子,我们在一起他也没说什么。可是现在我爸出事那么久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希望我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说到这儿,我硬是牵动嘴角笑了一下,然后盯着他的脸继续说:“难不成你还要跟你的父母介绍我现在的职业,说我其实是窑子里卖身的妓女,你之所以会再次把我领回家,是因为拿钱把我这个月都包了下来?够了,我的日子已经够难熬了,你的嘲讽我已经听够了,真的不需要再多两个人来奚落我。小柯,你就权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饶了我行不行?” 我的语气里充满哀求,只要能够不去见他的父亲,让我放软语气求他几句算什么? 成大事者,不都是能屈能伸吗?假如真有一日是我想要主动再见到他父亲的时候,那一定是我有能力报仇的那一天。 如果没有,那这个见面还是真的没什么必要。 因为我知道,一旦在今天见到秦念柯的父母,我还是要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因为我收了秦念柯的钱,而我又是一个拥有职业操守的人。 我不希望这种讽刺的事情一直发生在我身上,我希望它能有一丁点的改变。 哪怕就这一次,老天爷就不能向着我一回吗? “别这么说,我没打算带你去见他,我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语气里柔和了几分又道:“是我自己的房子,你别那么担心。” 我长吁了一口气,可算是不用见他爸,我真是虚惊一场。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让他爸奚落我,得知我现在的困境,秦念柯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家?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想要软禁我吧?”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是你自己总板不住要往别的男人家里跑,否则我也不用费这力气。” 秦念柯的话算是默认了我的意思,可是我却对他的意思百思不得其解。 他为什么要阻止我见别的男人?我跟谁在一起,他干嘛那么在意? 我们不是已经分手很久了么,为什么他的语气倒好像是我背叛他出轨,任由他捉奸在床一样? “秦念柯,你是在吃醋么?”我猜测着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为了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而吃醋呢?一定是我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 “什么?”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反正是张口便就又问了我一遍。 他这么一问,倒是将我刚才的底气平白毁了几分。 一瞬间我的语气便弱了下来,可还是将这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是在吃我的醋吗?你之所以这么生气,之所以要将我软禁,是因为我跟莫三爷在一起你吃醋。” “我怎么可能吃你的醋?”秦念柯下意识便否认,可他却在与此同时嘴唇微抿,显然是心虚。 人下意识的表情是不会说谎的,大学的时候因为好奇修过两年微表情心理学,所以看人我还是很准的。 难道他真的是在为了我吃醋?这话可能不尽然,也许他只是觉得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而冷落了他,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毁掉了他的自尊心。 当我想到这个解释,一瞬间便觉得合理了许多。 秦念柯那么讨厌我,又那么嫌弃我,怎么可能会真的为了我吃醋?不过是自尊心与虚荣心在作祟罢了。 059:如果一个人能够轻易忘掉当年 “虽然我没有吃你的醋,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在这段时间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无论是出于你前男友的角度,还是出于你现任金主的角度,我都有权利要求你这么做。”他没有说出因为,却说出了所以。 这个结果显然不能够令我满意,可我也懒得跟他认真下去,“嗯”了一声,便扭过头去看窗外了。 “程菲,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莫三爷了?”秦念柯问我这话的时候,车突然猛地停住了。 我吓了一跳,望向前方才发现是红灯。 “不喜欢,也不敢喜欢。就像你说的,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连你都配不上,怎么可能配得上莫三爷?”听他提到三爷,我的心里微微难过了一下。 可也许是因为方才大哭过了的缘故,我竟然没有想要再一次落泪的冲动。 毕竟我跟莫三爷无亲无故,如果要是有人提起他我就掉眼泪,未免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本身不是一个多么矫情的人,也许以前有一点,但现在没有了。 “那照你这么说,你还是喜欢他,不过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所以不敢承认?呵,这么为他着想,这感情够深的。”秦念柯皱眉,伸手就又在兜里掏烟,烟盒都拿出来了,可是扭头看了我一眼,却又将烟放下了。 信号灯变了,他放下手刹,继续开车。 “秦念柯,你不觉得你现在变得特别爱操心吗?感情深不深的跟你有关系吗?咱俩分手都多长时间了,我就算再喜欢上一个人也没有错吧?你都能从当年的单纯大男孩变成今天男女通吃的秦大少,我怎么就不能爱上别人了?”我倒不是真的说我现在对莫三爷的感情有多么深,只是秦念柯的态度让我生气。 他愣了半晌没说话,车开到地方停下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莫三爷怀里抱着的那女孩叫你‘妈妈’叫的还挺亲的,不像是刚认识这么两天。”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可惜我没控制住。 四下无人,车门又关着,我就忍不住提了一个调门问他,“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就是我跟莫三爷一早就有一腿,那孩子没准还是我跟他生的是不是?你肯定想说我几年前跟你在一块的时候没准就背叛过你了,我就跟人家上过床了,没准还生过孩子了是不是?我他妈的跟你的时候是不是第一次你不知道么,我爱过你是我犯贱,我愿意陪你睡,都是成年人,我也没让你对我负过责。可你能不能别这么混蛋,也别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是瞎到极点才能跟你上床?” 秦念柯真厉害。我在会所里见过那么多男人,说脏话的,开黄腔的,打架的,sm的,动手动脚的什么样的都有,我都没这么发过火,这么生过气。 可偏偏就是一个秦念柯,每次都能把我气的半死,觉得自己遇见他就像是要短命十年。 我当初跟秦念柯上床的时候,我是第一次,他也是。 我分辨不出来男人第一次的时候什么样子,但是他说是,我就相信,谁让我喜欢他呢。 这个年代,大多数女孩不会有多么保守的思想,婚前性行为也成为了一件越来越正常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既不排斥,也不赞成,不管我的性格看起来有多么的活泼开放,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对于第一次这事儿,我比谁都在乎。 可为什么会给了秦念柯呢?因为我爱他啊,就这一个理由,就足以让我为他牺牲一切了。 别说是跟他上床了,当初跟他谈恋爱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为他死都愿意。 看韩剧男主得了尿毒症奄奄一息,我在电脑这头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满脑子都想着要是秦念柯真有这么一天,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肾给他。 不是都说女人上辈子就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吗?甭管孝不孝顺,我都没觉得我欠过我爸妈什么,反正我妈死得早,我爸又不管我。但我当时就觉得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秦念柯。 那感觉就是,我想要给他我的一切,可我又什么都没有。我想要为他放弃一切,可我又没什么可放弃的。 明明我爸给了我那么多钱,明明我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拥有着不差的外表,明明我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目中无人,高傲的不可一世。但其实我羞于承认,我很怕有朝一日,会失去他。 所以我想要留住他,用爱情也好,用财富也好,用身体也好,只要能够留住他,跟他天长地久,那我所做的一切行为就都可以原谅。 跟他上床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壮烈的爱情战士,为了我的钟爱付出着,征战着,奋斗着。 很多女孩说在失去自己的第一次后,都会哭。 可我没有,我始终笑着,以至于微笑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我觉得很自傲,我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我最爱的男人,给了我未来的丈夫。 我从未对秦念柯提起过这件事,可我的的确确就是那样想的。我跟他上床,既是因为我爱他,也是因为我笃定他会娶我。 如果有朝一日,有个男人愿意将他漫长的一生用来陪伴我,呵护我,那给他自己的第一次,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可我渐渐发现,这个第一次在他的眼里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不知道是因为我答应的太轻易,还是我表现的太过无所谓,我从来不要求他因此对我负责,他就真的好像没有打算对我负责。 过了最恩爱的一段时期,我们也遇上了恋爱的瓶颈期,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我发现我们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价值观完全不相同,他越来越不爱我。 在一起不到两年时,他的重心就开始转向了创业。 他的课业成绩特别好,是学霸,所以即使不怎么上课也能自学修满学分,但我不行。 我为此还天真的努力过,暗中较劲儿,坐在自习室里学了个从早到晚,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还是会有弱项,会有挂掉的科目。 有些人的脑袋天生构造就与人不同,秦念柯的脑袋可能比普通人更聪明,而我的脑袋可能就比普通人更笨一点。 后来我索性放弃了,只要能毕业就好了,有什么是比在青春年少时认真的爱一个人更浪漫的事? 可显然在这一点上,秦念柯与我的看法也截然不同。 060:我努力的靠近你,你却在努力的往后退 他觉得学业重要,事业更重要,唯独我这个女朋友可有可无。 他总是在忙东忙西,跑出去谈项目,交际,拓展领域。 这些我都不懂,我只知道在我发烧三十九度几日没退,险些烧死的时候,他不在。 在我因为家庭被系里的其他女生嫉妒,诽谤我跟导师上床,委屈的恨不得喝药自杀的时候,他不在。 在我过年回家,警察突然闯入家门带走我爸,说是要配合一起案件调查的时候,他依旧不在。 就是那么巧合,在每一次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刚刚好不在我身边。 我还是很爱他,但还是坚定地提出了分手。 我不知道我要留一个永远不能在我需要时出现的男人做什么。 他听到分手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神里很惊讶,好像完全不懂为什么。 我无数次想要将自己的委屈抱怨给他听,可是话到嘴边的那一刻,我却已经懒得说了。 既然都已经要分开了,还那么较真做什么? 结果已经注定,过程似乎就不再重要。 “秦念柯,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其实并不般配吗?我总是低下头去跟一个与我身份不符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不是有你的事业和公司吗?那你就去娶你的公司好了。”我只记得自己当时对他说过的话,可是却已经想不起当时脸上的表情。 应该是笑着的吧?可若是笑着,也一定是笑的很难看。 我的心中有两个小人在争吵,一个小人说:你那么爱他,怎么能遇见一点困难就分手?而另一个小人却说:你应该去找一个懂得陪伴你的男人,你对他付出的够多了,他却不在乎。 显然,后面的小人吵赢了。 我当时就觉得,我都爱了他这么久,他怎么就不能爱我一回呢? 在我们谈恋爱的近四年里,我一直以自己主动热烈的姿态接近着他,占有着他。 我觉得自己往前走了好多步,就想要离他的心近一点,再近一点,这样他就会更爱我了。 可是这四年下来,我发现不是的。 我离他越来越近,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了。 除了上床这件事情还算有默契,我真的找不到我们两个彼此之间还有什么共同语言。 即使我的心里,还是那么喜欢他。 “菲菲,真的分手了,你不后悔吗?” 当时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更加坚定了不要回头的信念。 为什么一定会是我后悔呢?是因为他已经吃定了我离不开他,还是他心里真的从来就没爱过我,所以不可能会后悔? 我知道,这爱与不爱的事情在秦念柯眼中根本没那么重要,可是在当时我的眼中,却特别重要。 我爱了他那么久,就在那一刻,我想要心疼心疼自己,也爱自己一回。 “是我甩了你,怎么会后悔?你还是这么幽默。”我故作潇洒地对他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他只看到了我潇洒的背影,却不会看到我脸上的眼泪。 我为了我那可悲的自尊,不愿意再说爱了。 离开他以后,经历了种种是非,我也以为自己真的不会再爱了。 可当他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还是能将我气成这个样子,以至于让我恨不得将他撕碎在生命中。 “不要这么激动,我什么都没说,这一切不过是你对我思想的猜测。”他的语气很冷静,很平稳。 两相比较之下,我就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可我想不管谁站在我的位置,面对着这样的秦念柯,都会被逼疯。 我猛地推开车门,站在外面,近乎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当我的情绪稳定下来,我觉得换一种思想去面对这件事。 我不应该在把秦念柯当成五年前我深爱无比的那个男人,而是应该将他当做一个与我当初心中挚爱同名同姓,长相相似的陌生人。 他们的名字虽然一样,长得也没有差别,可是这样的灵魂,我是爱不起来的。 比起当年的不够关心,显然今天的他,更加卑鄙无耻下流。 手段也玩的更黑了。 我一定可以应付他的,就像是我能够应付得了那会所里的千百男人一样。 “接下来的二十几天里,你希望我做什么呢?”我转过身去与他四目相对,微笑着看向他。 他愣了一下,然后道:“留在我的房子里,不要去任何地方,不要见任何人。” 我没有犹豫,即使他这样的要求已经侵犯到了我的个人权益,并且非常过分。 但我还是点头,笑着说:“好”。 我看到秦念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乖乖听话是么? 这有什么奇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谁让我贪钱收了秦念柯六十万呢?现在像个木偶似的任他摆布,也是我活该。 从停车场到花园内,我的脸上始终挂着职业式的微笑,可如果秦念柯肯注意一下我的眼神,那他就会知道我心里的表情。 我跟着他上楼,进到屋子里,不由他邀请,就直接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他挑眉,没说什么,关上门之后问我要不喝东西。 “要”,我点了点头。 “喝什么?”他走到冰箱前拉开门,似乎笃定了我一定不会说出接下来的话。 “红酒,你最贵的那一瓶。”我知道秦念柯有收集红酒的癖好,无论是他的哪一间屋子里,都一定有红酒藏着。 我其实根本不想喝酒,我只是想要秦念柯再讨厌我一点,也许见到我都觉得不舒服,这样就会把我赶走,不再去限制我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大白天你喝什么酒?”他拉开冰箱门的手明显滞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了两瓶矿泉水,走过来递给了我一瓶。 我皱眉,并没有伸手去接那瓶水,而是偏过头看着他道:“是你问我想喝什么的,我想喝红酒,有问题吗?” “这儿没有红酒。”他在我身旁坐下,拧开瓶子一下子喝了大半瓶矿泉水。 061:我要是能把你救出欢场呢? 我不知道他有多渴,但看他那牛饮的样子,倒好像是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你是不是忘记我认识你很多年了?无论是你家,公司还是车里,一直都放着红酒。怎么了,看我要喝贵的,觉得舍不得,一下子就开始口是心非了?还真不好意思,这事儿你瞒不了我。”我嘴角上扬,左手摆弄着右手小指上戴的尾戒,佯作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他放下手里的那半瓶矿泉水,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秦大少想不出敷衍我的借口了?没关系,我又不是非喝你家的红酒不可。只是下一次开口说话前,劳烦秦大少先动动脑子,要是办不到的事情,就别说。”我话中有话,但也知道他肯定听不出我别有所指的意思,就且只当做是说给我自己听。 当初他也承诺过会陪我到老,不会让我被人欺负,不会让我委屈流泪。 尽管现在想想,他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可能根本没走心。 只可惜,我当真了。 我那时候以为说出口的话,就一定能办到,否则讲出来干什么呢? 可我现在才知道,世上是真的存在谎言和无心两个词儿。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再喝酒,因为她不喜欢我一身酒气的抱住她。所以打那时候开始,我就尽可能地不再沾酒,我也不再买酒。所以骗人的不是我,而是她。”他轻轻说出这番话,却让我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我愣在那儿,看着他,满脑子都在猜测,他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不是我? 我的确曾经跟他抱怨过不要再喝酒了,特别是为了所谓的应酬,喝坏了身子谁能负责?但是因为时间隔得太久,我已经记不清具体的话,我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讨厌他一身酒气地抱住我。 心里明明特别想要知道他是不是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可嘴却像是被人捂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张口去询问他。 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我太清楚秦念柯的脾气。 他肯定会套我开口之后,想着法的嘲讽我,耻笑我,说我自作多情,说我忘不掉他。 “对这个故事耳熟吗?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人是谁吧?当初我为了你一句话,就把酒戒掉了,你跟我说你酒精过敏,我信以为真。可是当我上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喝得满身酒气,面色潮红的人是谁?因为酒精中毒进入医院的人又是谁?多可笑,我为你改变了我自己,到头来却发现你跟我说过的话都是谎言。你非但不是酒精过敏,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酒鬼。” 他冷笑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失望,然后又对我说道:“你没资格指责我说话之前要动脑,比起你,我做人已经很成功了。” 我得承认,这一刻秦念柯所讲的每一句话都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在他心里竟然会这么有分量。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说?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也许我们就不会分手了。”我的眼眶里泛了泪光,只是这一次是因为感动。 不管今后我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在这一刻我能知道秦念柯是在意我的,爱过我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会让我觉得那四年的恋爱关系里不是我一个人在一厢情愿的犯傻,即使最后没有得到一个he的结局,好像故事也成为了另一种圆满。 曾经爱过,总比从未爱过要来的真实吧?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秦念柯说句话的时候语速很快,像是下意识讲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我没听懂,我承认自己此刻表现的对他恋恋不舍是有一点过,但是面对一个我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听到他为我甘愿戒酒的事情,我怎么会不感到? “说到这一点,我还要谢谢你当时那么坚定地要跟我分手,谢谢你那不可一世嘲讽我的眼神,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好,还能有钱包养你,对不对?”他轻笑,伸手抚过我的头发,举动温柔。 我有些紧张地站起身,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既然这样讲,就说明他现在对我肯定是没有感情的,就算是有,只怕也只有厌恨,总之不是我心里期待的那一种。 “躲什么?你都敢睡在莫三爷身边,躲我干什么?我手里又没藏着枪。” 我警惕地看着他,觉得这个样子的他没比莫三爷强到哪儿去,同样的让我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 “如果我能够带你离开会所,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你会做什么?”他问我这话的时候,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同样的话,白虎也在前几天刚刚说过。 我不相信白虎,可我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 但我还是把自己的心愿告诉他了。 “我想要得到一份正常的工作,可以朝九晚五,周末双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现在的心愿真的很简单,我没奢望能过回到以前大富大贵的生活。 小富即安,能够丰衣足食,也挺好的。 即使我去做一份普通的工作,赚的钱没有会所多,可起码它不会让我觉得煎熬。 我受过教育,也足以做好分内的事情,如果不是那张逼死人的卖身契,我想我无论怎么样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如果我有选择,谁想去卖笑给别的男人看呢? “就这么简单?”秦念柯看起来似乎不大相信我的话。 “就这么简单。”我用他问我的话重新回答了他。 他挑眉,看着我道:“我以为你的心愿会是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嫁了,最好还是正房。这样你就又能回到以前充满奢侈品和佣人的生活了。” “你别这么看轻人,我从来没有依附着任何一个男人活着。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即使我现在做的事情是你平生最瞧不上的,那我也是付出了自己的容貌来换取报酬,不是不劳而获。”我很不开心,即使这已经不是秦念柯第一次误解我了,我却还是同样的不开心。 062:卖笑还是卖命 “说的倒是大义凌然,用容貌换取报酬,这个形容挺好,听着倒好像是给自己平白镀了一层金。你果然没变,还是跟当初一样,即使已经身无分文,骨子里还是高傲得很,谁也看不上。”他说到最后,语气里竟然充满了愉悦。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我酒精过敏的事情骗过你了,所以也要让我白高兴一回?你哪有本事让会所跟我解除合同,要是这事儿这么容易,我早就离开那儿了。”这是第一次,我跟他说出了心里话。 “我的确没有本事让‘锦绣江山’的老板把合同交给我,但我还是有办法让你自由。忘了么,我有钱,可以买你的笑,也可以买你的自由。”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的确是个办法。 那张卖身契只是留了我跟会所的五年契约,在此之前我不得离开会所,跟他们解除合同。但是如果有人愿意拿钱包我,在某种程度上我就是可以离开会所,行动自由。 而且,我也不再需要去看其他男人的脸色,只对着一张脸就可以了。 但是我不相信秦念柯会为我出这笔大价钱,一个月三十万,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万。先不说时间长,这一年的时间就不是个小数目。 可我又能给予对方什么呢?就算我真的愿意为了自由跟对方上床,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一年肯花三百六十万去看同一张脸啊? 就算每个月去会所里挑最漂亮的姑娘,一年也用不上这个价格。 况且这种包养又比我在会所里坐台干净到哪里去呢?好歹迄今为止,我还是卖艺不卖身。 想到这儿,我的心情不禁又从天上落到地下。 果真是给了我期望,却又给了我接踵而来的失望。 假如那天晚上我没有心慈手软的去帮秦念柯就好了,如果那一千万莫三爷是借给我的,那我起码就有了将近三年的自由,不用再去看任何一个男人的脸色,也不用一次一次把自己灌到酒精中毒了。 “怎么?你不是很想要离开会所,听到我包你,不开心?”如果我没听错,他语气里的意思并不曾有任何改变,还是要将我带出会所,拿钱买我自由。 “我当然想要离开会所,可是一年会所就要三百六十万,你怎么可能给我出那么多钱?”更何况秦念柯根本不图我跟他上床,他睡了我四年,就算不讨厌我,也早就看够了。 在会所待了那么久,我知道男人的心思多半是这点花花肠子,其实不分男女,食色性也,贪图的大多离不开“情欲”二字。 除了上床,我根本不知道秦念柯还能在我身上图谋点什么。 他说的没错,我现在早已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其实他看错了,我的骨子里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我。 我的骄傲,我的目中无人,都被现实击溃了。 “这的确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可如果我肯为了你的自由花这笔钱呢?”秦念柯将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可我却听得惊心动魄。 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承认我当初是真的酒精过敏,可后来喝的多了就没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没有骗你。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把这种玩笑适可而止?”其实我心里多么希望他这句话说的是真的,为了他的深情模样也好,为了我的余生自由也罢。 但我的理性却始终在说服着感性,告诉我这不可能。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不光是让你重新获得自由,还要给你一份正经的工作做,让你过上你梦寐以求的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在过段时间以后继续回到那个地方喝酒陪男人,直至喝吐了被送进医院。反正难受的人又不是我,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他的话像是充满了魔咒,让我忍不住靠近,再一次坐回他的身边。 比起自由,我的安全感不免显得过于微不足道。 我的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接下来的生活,想我该穿着怎样的衣服去面试,想我应该恢复正常的作息时间,起个大早的去赶公交。 “我相信,我愿意。如果你真的能够帮我从会所里买到自由,那我真的是太感激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会忘的。”我激动不已,甚至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皱眉,看着我的眼神明显是在要求我放开他。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缩回手,讪讪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工作,自由,你都可以拥有。但是你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白来的午餐,我也不可能去花费那么一大笔钱只为买你这个人情。人情这个东西,要看放在谁身上,有时候轻于鸿毛,有时候重于泰山。但你那么聪明,应该肯定知道自己的人情不值三百六十万吧?”他从茶几下方拿出一支电子烟,然后吸了一口。 我险些忘记,他已经是个离不开烟的人了。 其实我不怕他跟我谈条件,如果没有条件其实反倒是会让我觉得担心。 我最怕天上掉馅饼,因为不是馅饼有毒,就是会吃撑。 我宁愿这件事情是一桩事先挑明的公平交易,这也可以让我在得到自由的那一刻,放心一些。 “是,我知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就直说希望我做什么来换这自由吧。”我迫不及待,既是想要早点让他去会所找经理谈,也是为了早点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是个怎么样的活法。 他点了点头,看表情似乎很满意我这个样子。 其实按照年纪我们明明不大,但为什么我们的日子和举止却是那么老气横秋? “没什么具体要求,只要你足够听我的话,在我让你去做什么的时候乖乖去做,我一定会让你达成所愿。”他浅笑,那笑容里像是带着蛊惑的力量。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在这一刻,我终于懂了他这句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像前阵子让我去地下赌场见莫三爷,帮白虎拿下那张合同,就算是足够听他的话。 063:生活总是充满可怕的意外 接下来,他也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和理由让我去送死。 事情成了,我活着,他赚钱,他不亏;事情败了,我死了,他从未露脸,他还是不亏。 我不傻,在欢场里我只需要对男人卖笑,可秦念柯却希望用三百万让我去为他卖命,这生意可真是划不来。 虽然上一次见到莫三爷我非但没死,还成功拿到了比预料数字高四百万的合同。 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我有本事,而是因为侥幸。 侥幸我遇见的人是莫三爷,侥幸那天晚上我没有触碰到他任何愤怒的底限,或者说,侥幸他还不算讨厌我。 可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莫三爷,也不会在每一个那样性命岌岌可危的夜里我都能被幸运之神眷顾,这是一场拿命开玩笑的赌博,我不敢玩,也不想玩。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沾赌,因为十赌九输,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我拒绝。”我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开口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知道这个回答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它可能意味着我在接下来的四年多里,还是要日复一日的过着那样昼伏夜出,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日子。 可它也代表着我能活下去,凭借着自己的笑脸与三寸不烂之舌,搏得一线生机。 我的答案显然是秦念柯根本就没有料到的,他的脸上露出了十分诧异的神色,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办法如同往日一样沉稳冷漠。 “为什么拒绝?你知道我是认真的么?你知道你一旦答应了我就意味着什么吗?你可以离开那个鬼地方,不再被任何不认识的那人上了!” 相比起他此刻的震惊,我倒是显得平稳极了。 “我知道你怀着什么心思,你把我带出风月场,又将我送去生死场。你有你的规划,你有你要达成所愿的目标,你希望利用我去接触那些对你而言充满危险的敌人,让我来帮你卖命,帮你赚钱。”我的语气笃定,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没什么可疑问的。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然后问我,“你怎么就觉得自己那么有本事帮我卖命?收起你的心思,歇歇脑子吧。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念及当年的情分。一年前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出现,所以我希望现在给你一点补偿,如果你真的要再去揣测我的心思,那可以当我没说过这话。”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响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妍妍打来的电话,第一反应就是会所出事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会所又重新需要我了,那个上官虹根本没有能力摆平所有的事情。 所以我没有急着回答秦念柯的话,反而是赶紧接通了电话。 “妍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当我把这句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自私,我心里竟然那么巴不得会所会遇到麻烦。 “飞姐……”妍妍说话带着颤音,念出我名字就开始哭。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切都只能够靠猜测。 “你先别哭,是不是哪个客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我以为又是上次的客人来找她的麻烦,就想着大不了我回去一趟,帮她说说好话。 可接下来妍妍的话却在我的预料之外。 电话那头,妍妍像是在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猛地吸了一口气对我道:“不是客人,是牡丹。她自杀了,在医院急诊室抢救呢,你快过来吧。” “怎么的?你说牡丹怎么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自杀了,她喝药自杀了,第九医院,你快点来吧。”说完这句话,妍妍又开始大哭起来。 “没事,我这就过去,一定会没事。”我说着放下电话,整个人都开始恍神。 牡丹怎么可能会自杀呢?前几天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她还笑着给我棒棒糖吃呢。 整个会所里就属她赚的最多,人也漂亮,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以至于要去死啊? “怎么了?”秦念柯见我坐立不安,便赶紧问我道。 “你快点送我去九院急诊室,牡丹自杀了,在抢救呢。”我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下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明明我跟牡丹根本谈不上有多么深的交情。 可是一想到死亡这件事情离我那么近,我就很害怕。 我一直以为死亡是一件离我特别遥远的事情,在我妈因病去世的时候,我的年纪还很小,根本不懂得离别。 但现在我长大了,终于得以明白死亡这个字眼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想到再也看不见牡丹那张笑颜如花的脸,我的心就跟被人狠狠揪了一下,难受的厉害。 “你别哭了,我这就送你过去。”在这一刻,秦念柯的表现还是让我觉得很安慰。 他甚至都不知道牡丹是谁,也没有问我任何多余的话,只是递给我一张纸巾,然后就拿起车钥匙去开门了。 可是这一刻的我,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恐慌与凄凉之中,完全注意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走下楼以后,我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木讷了起来,头脑似乎都开始不会思考,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我不希望牡丹死。 其实比起什么名人离世,我往往更害怕这种身边人的突然离开。 我们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下,接触着同样的人,拥有着同样的作息,甚至在那些男人眼里我跟她除了名字有差别,都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我们之间有着那么多的相似之处,现在她突然自杀了,我怎么会不害怕? 虽然我不知道牡丹是因为什么才会走上这条绝路,放弃她年轻的生命。 可是对我而言,这就是一种警示,代表着这个职业持续下去的最终下场。 今天出事的人是她,那明天会不会是我? 坐在车上以后,秦念柯突然握住我的手,问了我一句,“你手怎么这么凉?” “我害怕,牡丹是在会所里待了时间最久的姑娘之一了,她现如今出事自杀了,你说下一个人会不会就是我?”我有些无措地抬起头看他,一脸茫然。 064:抢救室外的心慌意乱 “瞎想什么呢?她是自杀,又不是他杀,你有什么害怕的?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出事,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他皱眉,语气里强而有力,在我此刻慌乱无措的时候,的确是给了我一点安慰。 他把车开的尽可能地快,没多久就赶到了急诊室。 在急诊室的门口,我看到了一辆殡葬车,一瞬间我的眼泪就留下来了,呆站在那儿不敢再进去。 “怎么不走?”秦念柯停好了车过来问我。 我伸手指着那辆车,嘴唇发抖道:“你看那车,是不是拉死人用的?你说牡丹会不会是没抢救过来?” “不会的,这是急诊室,人多了,怎么可能正好是她?别瞎想,我陪你进去。”他说着拉上我的手,半搂着我往急诊室里走。 我的指尖冰凉,可他的掌心却异常温暖。当我的手触及到他手掌的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的身子抖的没有那么厉害。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畏惧的人,原本以为自己看过风雨,经历过世事无常,已经不再害怕什么了。 可这一刻我发觉不是的,我依旧怕生离,怕死别。 走进去之后,四处都是消毒水的气味,还有人们匆匆忙忙跑来跑去的身影。 这里是急诊室,任何救护行动都应该是争分夺秒的。 曾经有电视节目里说,急诊室的医护人员都是在跟死神赛跑,因为往往晚一秒,人命就没了。 所以天底下,应该没有那个地方,会比医院的急诊室里更神态匆忙。 到处都是人,我找不到妍妍,只能给她打电话。 电话接通以后,我问妍妍的第一句话就是,“牡丹还活着吗?” “还活着,还在抢救,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飞姐,你在哪儿呢?”可能是时间长了,妍妍已经能够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的哭音已经没有上通电话那么厉害,可嗓子依旧是哑着的。 “我到急诊室了,找不到你们。”听到牡丹还活着,我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不光是对于牡丹的希望,还是我对于这个职业得以依赖生存下去的勇气。 妍妍挂断电话跑到门口来找我,见到她的一瞬间,我好似见到了亲人。 顷刻间,我便松开了秦念柯的手,抱住了妍妍。 我们两个人都说不出话,却已经哭成了泪人。 原本以为我自己特别坚强,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这样的,仅仅是在听到牡丹出事的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就已经都要崩溃了。 “你们两个别哭了,她现在在哪儿抢救呢?菲菲,你不去看看她吗?”秦念柯的话打断了我们的哭泣,妍妍抬头望了秦念柯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然后拉着我的手,带我去了抢救室门口。 会所里的几个姐妹都等在门口,见我来了纷纷站起来围着我,仔细一看那脸上还都挂着泪痕。 我能够理解她们的忧虑,因为此时此刻,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医生说没说什么时候能够脱离危险?”我问她们道。 “没有,牡丹姐吞了一整瓶新开的安眠药,我们赶到她家的时候,空了的瓶子扔在地上,她已经昏死过去有段时间了,送来的时候时间就挺长了。医生在给她洗胃,说是希望不大。”盈盈红着眼睛对我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事儿至于这么想不开啊?”我有点着急,一听说希望不大就更闹心了。 “没人知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要不是我们两个约好她去逛街,却一直没联系上人的话,我们也不会去到她家,发现这事儿了。”盈盈委屈又自责地说道。 “抢救室门口,你们都安静一点,乖乖坐在那儿别乱说话。她一定会没事的,大家相信医生。”秦念柯再一次开口打断了我的询问,可我得承认,此时我们姐妹几人全都六神无主,如果没有一个理性的人开口,我还真不知道能怎么办。 大家都听他的坐在了抢救室两侧的长椅上,秦念柯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但我却觉得煎熬又漫长,抢救室的门始终没开,也没有任何医护人员的进出。 我觉得特别累,也特别难熬。 秦念柯突然搂过我,让我靠在他肩膀上睡一会。 我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到这又不是跟他争论不休的时候,便顺应他的意思,轻声道谢,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接二连三的哭过以后,我整个人都是没有力气的,能够靠在他身上休息一会自然是好。 说是休息,其实就算把眼睛闭上,心也是烦躁不已,根本睡不着。 我能够听到秦念柯平稳的呼吸声音,这好像是一种能够抚平我心跳的新方式,让我的心里舒服了一点。 “菲菲,灯灭了。”他的声音忽然从我头顶处响了起来,语调虽轻,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蓦然睁开眼睛问他,“什么灯灭了?” “抢救室上面的灯灭了,应该是已经有结果了。”他伸手指着对面的抢救室大门上方说道。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发觉果真是这样。 灯灭了,是生是死,结果已经明了。 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滞住了,站起身走到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医生出来。 就像是无数次在电影中看到的场景,我们一群人焦虑地围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着医生出来告诉我们究竟是虚惊一场还是晴天霹雳。 在这一刻,医生扮演的角色就像是神圣的救世主,他既能够翻手为云,也可以覆手为雨。 我们似乎都觉得,他能够决定人的生死去留,他好像有生死簿,寿路几何不过在于他的大笔一挥。 门打开,有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要做一个有素质的人,可见到医生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冲上去围住他问东问西。 人命关天,鬼才记得住素质是什么。 “医生,她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我抢着问道。 “洗胃过后已经恢复了神智,但患者的求生意识并不明显,随时还有可能做出一些过激举动。你们怎么多人,谁是她的家属?”医生摘下口罩看着我们,问出了这句话。 我们面面相觑,一瞬间回答不出来了。 065:她醒了,却不肯理我 别看这么多人守在这儿,可我们没一个人是她的家人,甚至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我们看似哭泣不停的在担心着牡丹,实际上不过是在担心未来的自己。 说真的,我连牡丹姓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她的好朋友? “医生,我们都是她的同事,她好像没有家属。您有什么事情就跟我们说吧,也是一样的。”我说完这句话,看到妍妍她们也跟着点头应和。 “没有家属?”医生皱眉,随即道:“患者现在的情绪比较激动,你们当中如果有谁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情才选择了这么极端的方式可以去跟她聊聊,安抚一下她的情绪。稍后我们的护士会带着她转病房再进行观察,希望没有意外发生。不过不要在她面前吵闹,每次也不要有太多的人陪在身边,否则患者一旦失去求生意识,再做什么过激举动,就很难控制了。” 我们连连点头称是,表示一定会听从医生的话,不会去做任何刺激她的事情。 话虽然是这么说,我们也都是特别希望她活下来,可实际上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想要自杀。 到了这一刻,我们几人突然发觉,我们从来都不了解牡丹。 “谁去缴一下费用?”医生走到半路,突然回过头来问我们。 没人答话,我也犹豫自己要不要举手。 我承认我有私心,牡丹是我们里面赚钱最多的人,我们都没有她有钱。抢救加上住院治疗费用一定不是个小数目,一旦出了这笔钱,牡丹会不会还给我们还是后话,更担心的是她压根就不领这个人情。 不知道别的姑娘们怎么想,反正我自己是还没大公无私道几万块钱说拿就拿,一点犹豫也没有。 “我来吧。”秦念柯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来。 我回头看他,只见他一边站起来往医生的方向走,一边从里怀掏出钱包,拿出了一张卡。 “飞姐,他是谁啊?”盈盈小声问我道。 “秦少,就是这个月跟飞姐……的那个人。”妍妍替我回答了盈盈的问题,中间觉得不该说的词儿,她“嗯”了一声,挑了挑眉。 反正大家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我当然也清楚她省略掉的那个词儿是什么意思,肯定包养。 无所谓,都是做这行的,谁瞒得了谁? 盈盈了悟地点了点头,在知道了牡丹脱离生命危险后,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望着秦念柯交钱的背影,眼神里多了一丝羡慕。 看样子,她倒是挺想有个这样的男人包下她的。 也对,前阵子她不是还让我给她介绍李导,想方设法的要制造潜规则上位呢么?只要有钱又愿意在她身上花,似乎她就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这时候抢救室的门再一次打开,护士把牡丹推了出来。 她的脸色惨白,还戴着呼吸设备,看样子是真的挺严重。 “牡丹,好点了没有?”我轻声开口问她,可她却始终闭着眼睛,没有理会我们任何人。 “飞姐,怎么回事啊,医生不是说她脱离危险,神智已经恢复了么?为什么不理你?”妍妍凑到我旁边,焦急地问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没办法回答她。 但我看到了牡丹的睫毛上已经湿漉漉地,似乎是还在流眼泪。 她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抢救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哭? 为情所困吗?不可能。 整个会所里,也就算牡丹是个“久经沙场”的人了,若说她要是会为情所困而去自杀,那我们这些女人岂不是都不用活了? 况且经理跟我讲过,说天底下无论多么有钱多么英俊的男人也打动不了牡丹的心,她就像是花园里面最漂亮的那朵花,任何男人走过她只会闻到香气,却别想得到她。 这或许也是她一直能够留在会所,并且赚的比谁都多的理由。 所以直至我们几人跟着医生坐电梯到了病房,心里也一直是充满疑惑的。 牡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想不开,假如她要是不亲口给我们解释了这个疑惑,只怕我们谁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经理知道这件事吗?”我问盈盈。 盈盈摇头,“我们刚发现牡丹吃了安眠药的时候,就给经理打过电话了,没打通。后来急救车来了,说牡丹怕是不好,我们都吓疯了,哪还有心情顾得上找经理了?” “那你一会再给他打一个吧。今天晚上总得有两个人留下照顾她,会所里少了人,不跟经理请假不行。况且牡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跟他说呢?日后要他知道了,还得怪罪你们不懂事。”我跟盈盈交代着的功夫,突然想起我们虽然是跟着护士上楼了,可秦念柯去缴费了,还不知道我们这群人都去了何处。 我赶紧给他发了条信息,告诉他牡丹已经推到了楼上的病房,让他上楼来找我。 “你们不要一起进来,太过吵闹不利于病人的恢复。你们看看,谁留在病房,谁出去等?”我们几个人都要进病房的时候,却突然被护士拦了下来。 “让飞姐进去吧,她好歹比咱们跟牡丹熟悉一些,能够说得上话一点。况且飞姐平时那么会劝人,也肯定能够劝明白牡丹。”妍妍扭过头对她们说道。 大家随即附和相应,示意我进去,她们在外面等消息。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病房,看着牡丹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护士说隔壁还有事情找她,让我陪着牡丹,有任何事情及时按铃,不要说任何刺激到她的话。 我点头称是,她便离开了。 门关严,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我跟牡丹两个人。 她一直在默默地流泪,却始终不曾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我猜不透她的心思,就只能拿着纸巾帮她轻轻擦去泪水。 我搬了凳子坐在她的床边,就那么看着她哭。 过了半晌,我开口道:“牡丹,如果死能够解决世界上的所有问题,可能没人会选择继续活着吧。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我的故事,今天你要是不嫌我烦,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牡丹还是没有说话,除了哭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066:她走了,我哪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只当做她没有否认便是默许,于是自顾自地开口讲了起来。 “在一年前,我经历了一场很大的变故,让我的生活一下子从天上跌落到底下,我彻底被改变了。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过世了。我爸是个生意人,虽然很忙没有时间管我,可是他很有钱,可以让我衣食无忧。直至去年,他手里的一个工程项目突然出了事,楼盘倒塌砸死了人,他便从一个无比成功的人变成了杀人犯,入了监狱。而我,也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变成了犯人的女儿。我的家被抄了,所有财产都被没收,我从家财万贯顷刻间变成了一无所有。我那时候就想,可能乞丐都会比我过的好一点。没有吃的东西,没有住的地方,没有工作,没有亲人。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了。惨么?我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种变故一点都不惨,因为他们会觉得我还算是过过那么久的有钱日子,就算是现在穷了,也好过他们从来都没有富过。可其实不是的,从未经历过跟得到了再失去是两种感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滋味。” 说到这儿,还不等牡丹有任何反应,我自己反倒是长叹了一声。 我没对任何人讲过这些事情,此刻对牡丹说了,倒好像是在为自己寻找一种解脱。 “你知道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选择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喝酒。其实现在想想,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我一定会选择重新回到那天晚上,不要去酒吧喝那一夜的酒,否则我就不会失去自由。我其实是一个特别讨厌酒精的人,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有严重的酒精过敏,根本不能沾任何含有酒精的制品,连吃一块酒心巧克力都不行。但是那天晚上,我还是一个人去了酒吧,想要借酒消愁,想要再喝醉以后让日子没那么难过。可我没料到,天底下恨我的人会那么多。那天晚上有人在我的酒里下了迷药,一杯下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光着身子被人绑在一间仓库里,一群男人将我摆成各种各样羞辱的姿势,拿着相机拍来拍去。他们还逼我签下了一张卖身契,一张不可以离开会所的合同,然后将我卖到了会所。牡丹,你知道么,来到会所里的姑娘大部分是主动的,因为缺钱。不是说我有多高贵,但我在那一刻失去了自己人生中最后一个选择,我连自己仅剩的自由也没有了。” 说着说着,我自己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跟珠子似地往下掉。 我轻笑一声,用手背擦去眼泪,然后看着牡丹道:“所以牡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如果你愿意听,就会知道这天底下每一个人其实都活的很辛苦,所以你为什么想不开呢?即使那么费力,那么难熬,你看我,不还是咬牙活了下来吗?你看会所里的那些姐妹,每个人日子都过的那么苦,她们不也是都顽强的在跟这座城市抗争着,证明自己能够活下去,也活的越来越好吗?死多容易啊,眼睛一闭,呼吸一停,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可你让活着的人怎么办呢?生而为人不容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 这一刻,我听到牡丹跟我说话了,虽然没听清,可我听到了一个音节。 我擦掉眼眶里的泪水,半蹲到她身边问她,“牡丹,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说话了?你跟我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牡丹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泪水,她努力地把话说清楚,“她死了。” “谁?” 我不知道她话中的这个人到底指的是谁,我连牡丹有没有家人都不知道,怎么会清楚她的故事? 她突然抬起手拔掉嘴上的氧气罩,然后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在昨天晚上去世了,六岁。” 我一瞬间愣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叫医生来帮她把氧气罩戴上,或者是她现在算不算是情绪激动? 手足无措,我现在的状态真的就是这么四个字。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我只能傻傻地呆在那儿,等待牡丹说完接下来的话。 “小飞,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地赚钱,伺候男人,就算有人想要娶我,我也从来都不答应吗?因为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她患了白血病,需要很多钱治疗。我怀上她的时候,她爸爸就离开我了,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地,就没有做掉这个孩子,将她生了下来。可是在她两岁多的时候,不小心磕破到哪里就会流血不止,还经常高烧不退,检查过后才知道,她是白血病。其实从医生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她会比我先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但我没想到会是这么早,她才刚过六岁生日。” 说到这儿,牡丹哭得几近失声。 可她却还是努力地说清每一句话,给我讲着这个故事,“这个病特别费钱,想要骨髓移植就更是天价。医院在努力的给她寻找配型,我就努力的在会所里赚钱。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在乎做这个职业要不要脸,有没有尊严。只要能让我女儿活下去,他们就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都行。小飞,你知道么,她看我笑的样子就像是个天使,我从来都没有在别人的脸上看过这么美的笑容。你还记不记得前前几天给过你一根棒棒糖?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她告诉我那根糖很好吃,会带来好运,要我送给身边的人。她那么小,那么乖,那么懂事,可是这些都不能阻止老天爷把她带走。她还没有等到合适的配型,就等不及要跟我告别了。昨天晚上我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医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他妈该死的还坐在男人的怀里喝酒。小飞,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妈妈?我想给她做好的一切,我想让她能够像是别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到头来我却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在她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是自己走完的。” 067:天上的星星,是我们深爱的人 我听她讲着,就蹲在那儿陪着她一块哭。 原谅这一刻我的脑子已经无法运转,只能不停地流眼泪。 “她是我生命里的全部希望,没有了她,我就没有了活着的理由。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在黄泉路上那么寂寞,所以我想好了在今天去陪她。这些年我为了多赚一点钱,大多时间都把她扔在医院,让保姆陪着她。其实能够见到她的时间并不多。她想要去海洋世界,想要上学,想要穿一次艾莎的裙子,我都还没来得及满足她。小飞,你知道么,我都还没做,她就走了……” “她都不在了,我还活着干嘛啊?我还能为了谁活着?”她抬眸望着我,特别认真地问我道。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如果我继续哭下去,牡丹一定会更难过。 等我将眼泪擦干,重新转过身的时候,我轻声对牡丹道:“牡丹,你觉得孩子真的会希望你放弃生命,去陪伴她吗?你是她的全部,是她的英雄,她甚至希望你身边的人充满好运,难道不希望你过得好起来吗?” 她听到我的话,哭得也开始没有那么厉害了,而是始终睁着眼睛望着我,好像是等待我给她一个答案或者指引。 我吸了吸鼻子,继续对她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可我一直都相信那个故事,你爱的人死后会变成天空上最亮的那颗星星,照耀着你,为你指引着光明。我们爱的人,从未离开过,她只是用一种更加特别,更加永恒的方式陪伴着我们。她们是我们生的勇气,可一定不会愿意成为我们死的决心。如果我们因为她们的离去,而变得更加勇敢,更加坚强,难道不才是她们想要看到的样子吗?她们怎么会希望自己成为我们选择放弃生命的理由?这太自私了,也太不负责任了。牡丹,你不是想要做一个好妈妈么?那就更应该努力活下去,变成你女儿希望的样子,给天上的她看啊。” 其实劝慰牡丹的这些话,在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在劝慰我自己? 在每次我出去露营的时候,我时常会在深夜望着天空,去找那颗看上去离我最近又最明亮的那颗星星。 我始终相信那颗星星是我妈妈的灵魂幻化而成的,她从未离开,而是一直陪伴着我。 天底下哪有母亲会真的舍得离开女儿? 所以当我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在深夜去寻找天上的星星。 像是普天之下所有孝顺的孩子一样,我也总是学着报喜不报忧。 我告诉她自己过的很好,告诉她爸爸一直很爱我,告诉她我学会了自己生活。 我从来没有对星星讲过自己的难过,我怕她在天上会担心。 一个人在天上已经很寂寞了吧?怎么能够还接受我的生活过得很煎熬? 我当然知道牡丹现在承受的痛苦比我当年更甚,因为那一年我尚且年幼,并不知道死别意味着什么。 但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只能承载着那些我们爱的故去的人的希望,继续活下去。 这样才能够算是不辜负她们的爱吧? “小飞,你说她会怪我吗?怪我的陪伴不够多,给她的不够好,甚至没能想尽办法留住她的生命?”牡丹不再哭了,而是望着我,这样问道。 我摇头,也同样认真“不会,你已经尽己所能,给了她你能给的最好的一切。你很爱她,她当然会感受到。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就是毫无保留的爱。牡丹,说真的,我们一直活下去的理由,难道不就是因为爱吗?” 牡丹听见我的话,干笑了一声,看起来是一个很苦的笑容。 她的呼吸比起方才平稳了许多,可能有些话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不少。 相比之下,好像我的呼吸比她更急促了一些,好似放不下的那个人一下子调转了角色,从她变成了我。 “小飞,以后的日子,会更难熬了吧?”她轻叹了一声,看似在问我,又似乎是在问她自己。 “不会啊,反正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了,毕竟昨天才是你人生中最糟糕的日子,不是吗?既然医生能够把你从鬼门关上带回来,就说明你命不该绝吧?你就把这当做是你女儿的指引,她舍不得你死去,她要你更好的活下来。所以往后的日子,一定会比昨天好,不会更糟了,也没有更糟了。”今天说的好多安慰牡丹的话,在某种程度上都安慰了我自己。 这个世上如果没人愿意做我们的铠甲,那就让我们自己做自己的铠甲吧。 每个人都会软弱,在软弱过后,擦掉眼泪,明天要是活下去。 也许时间真的有魔法,能够淡化一切,消除一切。 他日再回头看来,就会发觉熬过那段日子,就没那么糟了。 “小飞,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真的自杀死去了,反而会让她失望?”牡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 我坚定不移地点头,在嘴上说“是”。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活下去,我不能让女儿瞧不起我。”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咬紧了牙根,那句子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知道她的拼命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在咽下今日的一切痛苦,将它们化作活下去的决心。 这很好啊,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日子,也是咬紧了后槽牙,熬下来的。 说真的,熬过去,就会好的。 “牡丹,这样就对了,我们都会好好的活下去,活成她们心中最好的样子。”我握着她的手说出这句话,忽然发觉我们两个人的手,都没有那么冰凉了。 她也点头,冲我微笑了一下。 “那这个氧气罩你是不是还要戴上?我不懂这个,要我按铃把护士叫过来吗?”我指着她刚才摘下的氧气罩问她。 “不用,我呼吸没那么困难了。你放心,我既然跟你说了不会有事,就真的不会再去犯傻。任何一个做过单亲妈妈的人,心理素质都是无敌的。我的确是得坚强下来,笛笛没有别的亲人了,我还得赶紧调整过来,去处理她的后事呢。”似乎一瞬间,牡丹突然就想开了。 她虽然此刻素着颜,苍白着一张脸,可这么抿唇一笑,却好似天下绝色。 068:你突然成为了我想要的样子 “对啊,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她叫笛笛啊?”我见她缓过来了,自己也松了口气,重新拉了凳子坐了下来。 “是啊,笛子的笛。我以前很喜欢吹笛子,生了女儿便希望她继承我所有的优良传统,整好这个名字也朗朗上口,就叫她笛笛了。我还没想好把她的墓地选在哪里,只希望离我近一点,方便我去看她。”她凝眉思索,好像真的在考虑如何处理笛笛的后事了。 “你赶紧好起来,然后我陪你一起去帮她选个家。”好像自从遇见了朵朵以后,我对待所有孩子的心都软了下来。 听到牡丹的故事,我自然是难过无比,心痛无比。 与此同时,我竟然特别想跑到朵朵身边,在抱抱她,确定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可惜,我又找不出任何去陪伴她的身份与理由。 牡丹点了点头,对我说“谢谢”。 “客气什么?以后彼此能够多了一个交心的朋友,难道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么?”这是我第一次与人交心,也是第一次有人把内心的故事讲给我听。 所以以后无论牡丹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朋友,我都是在心里帮她当做可以诉说一切的人了。 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牡丹,你姓什么啊?”我突然这样问她道。 她回答我。“白,我本名就叫牡丹。你呢?” 白牡丹,这真是个古色古香的名字。 “我叫程菲。”我回答她道。 在这间病房里,好像是突然造就了我们两个人的初识一样。 明明认识了那么久,可就在这一刻,我们才算是真正了解了彼此的存在。 “妍妍,盈盈,小多她们都来了,都等在门口呢,担心死你了。牡丹,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了,否则我都要开始责怪你了。”我再对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已经轻松了不少。 短短两个小时,我们的关系却突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牡丹伸手在我腿上轻轻拍了拍,笑了一下,示意我放心。 “护士不让一次进来太多人,怕打扰到你。那我先出去换她们进来看看你,好不好?”我知道屋外那群姑娘肯定已经焦虑死了。 “不要了,告诉她们我没事就好。小飞,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懂别人的苦痛,你懂我,是因为有些事情你也经历过。”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那首林宥嘉名为《感同身受》的歌。 是,之所以能够感同身受,是因为我也经历过。 “好,那你先休息,我出去跟她们说一声。有任何感觉不对的地方,你随时按铃叫人。”我将按铃的线拉过来了一点,放在了她的枕头边,让她能够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她点了点头,催促我快出去报信。 出去之后,她们几个人一下子围了上来,我却一眼看到了秦念柯低头坐在走廊尽头。 这么久过去,他竟然没走么? “飞姐,牡丹怎么样了,她好不好,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想不开的,你劝好了没有?”盈盈的嘴巴跟机关枪似的,说了个没完没了。 我将病房的门关上,然后拉着她们到一旁小声道:“没事了。” 可是听到我的答案,她们显然没有满意,这简单的三个字没办法敷衍她们。 我有些犹豫该如何对她们解释牡丹的故事,我觉得牡丹既然都不愿意让她们几个人进去,那也未必愿意让她们知道笛笛去世的事情。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一时想不开而已,方才聊了聊,都已经说通了,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晚上不用全都守在这儿,你们该回去的就回去吧,否则会所那儿别再出了乱子。” 牡丹既然不愿意让她们进去探望,那她们留在这儿也是无济于事,又不能去照顾。 反正帮她请个护工就行了,只要她能够想开,身体恢复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秦念柯既然愿意做这个善人,出这笔钱,那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他。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秦念柯要还这笔钱,他那么富有,应该也不差这几万块吧。 白虎给他的报酬应当都不只这个数字,这么一想我便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欠他的。 “飞姐,我们不进去看一眼好吗?那晚上不得有人留在这儿照顾吗?”妍妍支支吾吾地说着,伸手又照着牡丹病房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我说你们不用管就不用管,我一会让护士帮着牡丹找个护工,没什么事我也能在这儿陪着,你们就别跟着操心了。”见我执意,她们几个点了点头,便也陆陆续续都离开了。 看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了电梯里面,我这才走到秦念柯身边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谢我什么?”他突然放下手机,将我的身子半扭过去,迫使我看着他。 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有片刻的恍神,夕阳从走廊尽头的窗子照射进来,投射在了秦念柯的身上,让我一瞬间难以看清他的面孔。 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以至于自己说话的时候可以更加流畅一些。 然后我对他说道:“谢你虽然看起来很冷漠刻薄,但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 刚才那么关键的时刻,我承认秦念柯比我更加大公无私。 这跟口袋里有多少钱其实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主要还是因为我没那么大无畏的境界。 “我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靠得住,我帮她是因为你。”他轻轻开口说出这句话,眼神坚毅。 “因为我?”我反问他一句,却又如同自言自语。 是不是我的错觉,为什么秦念柯突然开始变得深情了起来,而这深情似乎也是因为我? 但我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多做什么,我害怕这一次又是我的错觉,我更害怕秦念柯会因此继续嘲讽我。 “嗯。”他应了一声,又道:“我不想看到你因为别人哭的那么难过,如果她活下去,你就不会再担心了。” 听完这句话,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看待秦念柯。 他真的是讨厌我的吗?那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可以不开车带我来医院,也可以不陪着我进来,更可以在我哭泣不已的时候落井下石。 但是这一切他都没有做。 他默默地陪伴着我,始终没有离开,好像我们在一起四年之间他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却在这一刻做到了。 那就是在我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陪在了我身边。 069: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能跟你说说心里话吗?”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却依旧用看似深情的眼神看着我。 “你既然不回答我,我就当做是默许了。其实直到刚才我从那间病房走出来以前,我才发现我原来从未真正了解过牡丹。我不知道她姓什么,不知道她有什么家人,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留在那里,又为了什么想要结束生命。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会所特别重要,好像所有的人都很信任我,经理器重我,客人喜欢我。你知道当我因为你暂时离开会所的这几天里,我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会所离开我是不是会出事,那里是不是有特别多摆不平的麻烦,大家是不是想我想疯了?可是一切都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没人找我,没人惦念我,也没人觉得会所一定离不开我。今天接到电话听说牡丹出事,我一边担心,一边害怕,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窃喜。我以为牡丹想不开是因为会所没有了我,有客人欺负了她,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说到这儿,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像是要将身体里的污浊全都排出去一样。 “我特别自私对不对?人家都自杀了,我还在心里窃喜,真是没人性。不怪你讨厌我,我有时候自己都讨厌我自己。其实秦念柯,我没指望你能理解我或者同情我,但还是谢谢你在这一刻做了一次我的树洞君,能够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我就是想自黑一回,等到明天一切就都变好了,我就没这么糟糕了,对吧?”如果此时有人路过这里,看到我一个人对着秦念柯这么自言自语,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过来一点。”他突然这样对我说。 我懵懂地往他那边坐过去了一点,下一瞬竟然落入了他的怀抱里面。 “你今天这么可怜,我又这么仁慈,就破例抱抱你吧。你要相信,明天会好的。”他的下巴抵在了我的头上,轻声说出了这句话。 这个姿势我并不陌生,在刚谈恋爱的时候我最喜欢在冬天将头埋在他怀里,抱着他。 因为我天生体质寒凉,可他的身体却总是很暖和。 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即使我努力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安慰式的拥抱,没有夹杂任何感情的成分,可我还是有一点贪恋这个怀抱。 或者说,不仅仅是贪恋,而是想念。 不只是因为秦念柯这个人,还因为我几年前的好时光。 他放开我的那一刻,我动了动嘴唇,说出了一句无声的话。 他问我说了什么,可我没有回答,只是说没什么。 可我在心里却又是默默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我们还有没有机会爱上对方?” 我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明白他对我的讨厌,也知道自己对他的忌惮,所以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让他听清。 在跟他商量过后,秦念柯愿意出钱帮牡丹请一个好点的护工。 为了不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浪费这笔钱,我就对秦念柯说了实话,尽可能地用尽可能地用简洁的语言给他解释了牡丹选择自杀的理由。 听完这个故事后,秦念柯就问我,“程菲,你不觉得能无病无灾地活下去已经很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可打心底里头却不觉得秦念柯是个大彻大悟的人。 在我跟牡丹沟通过以后,她表示愿意让护工来照顾她,否则真的是我们在这儿,她反倒是会觉得不自在。 我答应她明天会再来看她,让她别想太多。 她应允了我,我却又做出了一个看上去很幼稚的举动,要跟她拉勾。 可能很多成年人并不会相信这个举动,认为这是孩子才会做的无聊事。 但我偏偏就相信。 拉过勾,盖过章的承诺就算是做了数,就真的是一百年也不许变。 其实我心里会相信很多这样听上去优质的事情。 例如将指甲涂成天蓝色,对着天空比成方框的姿势,就可以在里面看到爱人的模样。 又比如在午夜十二点,你对着镜子去削苹果,如果苹果皮没有削断,那你就能够在镜子里看到你真命天子的脸。 我相信这些事,可从来都没敢尝试过。 我害怕那个人不是秦念柯,也害怕我真的这么做了,天空上也好,镜子里也好,或者什么都没有。 可笑吗?我就是固执地在心里相信着这些事,可又几乎不会去验证它们。 好像只有这样,它们的存在才会是真实且有意义的。 出了医院的大门,我想起自己答应牡丹的话,便请示一般地对秦念柯说道:“明天我答应了牡丹要来医院看她,你同意吗?” “你这算是先斩后奏吗?”秦念柯眉毛一挑,看着我道。 “就算是先斩后奏吧,可牡丹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别拦着我见她?她也没有什么亲人了,甚至连朋友也没有。”我怕他不同意,顿时急了。 我都已经跟牡丹拉勾了,不可以食言的。 “你急什么?有话就不能好好说?我答应。但是明天我要去公司,所以你只能自己到医院来了,没问题吧?”他问我道。 我不知道他的这句“没问题”指的是我独自来医院看牡丹,还是我不在他的监管范围内离开他家。 但无论是哪一种,我当然没有问题。 所以我的回答声音也异常响亮。 牡丹还活着,并且愿意跟我做朋友。 我就是这么没出息,这件事足以让我觉得特别开心。 “我帮了你的忙,那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去停车场取车的时候秦念柯对我这么说。 我的脑子飞速旋转了一圈,无论如何也没想起来我有什么问题需要回答他。 “不就是你刚才问我明天自己来医院有没有问题吗?我跟你保证过了,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要是信不过我,我可以不开你的车,打车来就行了。”我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件事情还要我再回答他一遍。 “不是这件事,是我说带你离开会所的事情。”他要是不说,被牡丹这事儿一折腾,我还真就要把这事儿忘在脑后了。 070:秦念柯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 虽然通过牡丹这件事让我对现在的秦念柯又有了新的认识,发觉他这个人可能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的,可要我真的替他去卖命,我也还是做不到毫无犹豫。 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秦念柯可以去死去活的我,可我又特别想要自由和那种朝九晚五正常人的生活,所以这个答案我始终没办法明确的给秦念柯。 我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去跟秦念柯谈条件,他已经把条件说的很清楚了,我听话,他用钱买我的自由。 “能再给我几天时间想想这件事吗?等到牡丹出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答案行吗?”我的语气里充满了乞求的意味,因为我发现这招对于秦念柯好像还挺管用的,他似乎很吃我的这一套。 其实有些人吃软不吃硬也好,你只要放低身段,不顾脸面,那就总有活路可走。 这世道,怕就是最怕那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 幸好秦念柯不是这个人。 不出我所料,他果然应允了我。 我本以为是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因为长得还不赖,所以撒个娇,装个可怜秦念柯必定会对我产生怜悯之心。 毕竟秦念柯也是个正常男人,有什么理由会拒绝一个长得好看,语气又温柔的女人? 但当我闲下来用遮光板上的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时,我竟然地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已经哭肿了,红红的一团,难看极了。 因为一整天几乎没喝水的缘故,我的嘴唇上面已经剥皮,可我在医院的时候又因为紧张不停地去舔嘴唇,促使嘴唇上更缺水分,现在那些裂开的唇纹里已经开始往外渗着血丝。 我现在终于相信秦念柯肯定不会是因为我的长相再一次对我动心了,就我此刻这幅鬼样子,怕是回到会所经理都要把我赶回家休假,怕我耽误生意。 当天晚上我亲自下厨给秦念柯做了顿饭,打算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今天是真的挺感激他的所作所为的。 无论是他在危急关头给牡丹拿的医疗费,还是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他给我的那一个拥抱。 这些举动都足够man,我谢谢他也是应该。 烤大虾,韭菜炒鱿鱼,上汤娃娃菜,锅溻豆腐和海鲜味蘑菇汤。 这四菜一汤倒也不是什么新奇的菜式,不过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不过我始终相信越是普通的菜肴反而越能看出手艺来,这次他总该知道离开他以后,我有变得更好吧? 我刚炒出菜来,秦念柯就走了过来,默默将盘子端上了桌子。 这是他家,盛饭拿碗筷这些事自然不用我担心。 当我坐上餐桌的那一刻,秦念柯问我,“为什么都是我喜欢吃的?我是不是有理由认为你是特意为了我才学的做菜?” “没有,你少自以为是了,这不过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常菜,也恰好刚才去超市的时候看到这些食材比较新鲜,谁会记得你爱吃什么?”我口是心非的解释着,赶紧拿起碗低头扒拉了一口饭,闷头嚼着。 其实倒也谈不上是为了他才特意学的做菜,一来是独自生活,便也不得不学会这些基本的生存技能,二来是离开他以后,我真的刻意想要把自己变得更好。 事情总有个开始,我学做菜也不过是自己在家里捣鼓,也没有什么前辈指点,就是照着菜谱一遍一遍尝试,做的多了就知道怎么做才好吃了。 当时也不知道应该先学习做什么菜更好,满脑子只记得秦念柯平时出去饭店里喜欢点什么,所以索性就从这些菜式上开始了。 后来渐渐发现,我自己也早已熟悉了他的口味,他爱吃的,我竟然也都不讨厌。 所以说,倒是说不上我真的是因为他而做这些菜,但在一起四年,很多生活习惯早已经被对方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可我不愿意承认,我甚至觉得现在让秦念柯知道当年我很爱他都是一件耻辱而丢脸的事情。 他既然不爱我,我那么作践自己干什么? 他吃饭的时候,并没有怜惜对我的赞扬,反而一直在夸我做菜的手艺很好,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我心头窃喜,望着他在吃完一碗饭又去添的时候,忽然在心里想。 会不会有一天秦念柯会后悔当年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珍惜我? 会不会有一天,我成为了秦念柯心里爱慕的样子?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到来,我一定要狠狠拒绝她,发誓永远不回头。 可是回归现实,我现在还是不能得罪人家,我还指望着他能够把我捞出那个火坑呢。 我不知道秦念柯的生意现在做得怎么样,一晚上看他去书房接了几通电话,再没见他做别的事情。 忙完之后,他告诉我这段时间住在客房就行,别的自便。 说完之后,他就跑去客厅看球了。 屋里有wifi,我就躲进客房里关上门玩手机了。 小山给我发来微信,说他已经知道牡丹自杀的事儿,问我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你告诉大家不要担心。”我这样回复他道。 他说知道了,又问我最近跟秦念柯相处的怎么样。 看到这句话,我才想起他不仅仅是个阳光的大男孩,还是个爱慕秦念柯的大男孩。 在回复他以前,我拉开客房的门,从门口向外望了一眼,看着客厅里秦念柯因为心仪球队进球而欢呼的样子,心里不禁困惑起来。 他真的是喜欢男人的吗? 白虎既然都说他是“男女通吃”,况且他自己也亲口跟我承认过这件事,那就应该不会有假。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呢?或者说,是谁让他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喜欢男人,或者是双性恋的呢? 脑子里一旦有了这个念头,我的心里就蔓延出了一种强烈的嫉妒滋味。 怪不得当初他对我的关心那么差呢,会不会是因为他当时已经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了?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无论是冷落我也好,嘲讽我也好,关心我也好,至始至终对我的身体好像都没有半点兴趣。 在他是我前任的这个身份之前,他还有个身份叫做男人。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有那么多次跟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就连一丁点对于性的想法和冲动都没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那此刻我脑海中能够想象到最大的可能,就是秦念柯真的是喜欢男人的。 并且已经很久了。 071:我很久没见过你光着的样子了 他刚才如果真的只是在打工作电话,那为什么要躲到书房里面去打?我又不是做他这个行业的,也并不了解他公司的经营内容以及运营战术,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如果刚才的电话是他的“男性爱人”打过来的,那这件事情就完全说得通了。 假如秦念柯在我们还交往的时候,就已经既出柜又出轨了,那他把我当成了什么? 一个备胎,还是一个掩饰他性取向的利用者? 那照此说来,先提出分开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我从一开始就被他甩掉了,在他心里我们这段感情早就结束了? 我越想越生气,越猜测越觉得这种可能性简直太大了。 我还真是特别想要知道他生命中出现的这个男性真命天子到底是谁。 能够把秦念柯掰弯了的人,应该也是个少见的人间绝色吧? 如果他要是真的长成三爷那副模样,我便也认输了,否则这口气我还真就咽不下去。 可是秦念柯现在看我看的这么紧,我又不想明着得罪他,所以我亲自跟踪他去调查这件事情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那么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让一个在这方面信得过的男人去跟踪他。 想到这儿,我给小山又发了一条微信,“你把手机号码发给我。” 这件事情打字似乎说不清楚,反正我知道这屋子隔音不错,秦念柯又在专注看球肯定没心情管我在跟谁说话,我打电话跟小山说似乎也无妨。 下一刻小山就把他的手机号码发了过来,我将屋门锁上,走到窗边,拨通了小山的号码。 “飞姐,什么指示?”小山问我。 “你想不想跟秦少来一场偶遇?我想了一下,如果是我直接把你介绍给秦少的,他可能会对你设防,这种关系有点尴尬。如果我告诉你秦少的行程,你不就能自己去制造机会认识他了吗?”我对小山这样说道。 “飞姐,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那么希望我认识秦少?”小山的语气里忽然带了一丝困惑。 我自己想了一下,这事儿好像也的确是有点奇怪,我怎么会那么想要把他介绍给我自己的客人呢?这让人一听上去好像就是有目的的。 “你不是知道秦少他这个人‘男女通吃’的吗?可是这几日接触下来,我发觉他对我在做那事儿上的时候,没什么热情。无论我怎么哄他,他都不太行。所以我想,他很有可能是对女人没兴趣,只喜欢男人。我也不瞒你了,索性就跟你说实话吧。我觉得秦少人长得好,出手又阔绰,所以希望他能长期成为我的恩客。就算他没有真的爱上我,好歹也是要舍得在我身上花钱的。可现在他对我在上床这事儿上特别冷漠,我总要找到原因对症下药,所以你跟踪他,看看他在外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人,我们便也算是互相帮助了。你想要认识他,我想要知道他在外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人,我给你他的行程,你告诉我他都见过谁,你看好不好?”说完这话,我自己都大喘了一口粗气,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得了小山。 我以为凭借他的性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我。 可是没想到,他直接回应我道:“飞姐,我觉得这事儿你与其要我去做,还不如亲自去做来得好。我不擅长做跟踪人的事情,肯定会被他发现的。更何况秦少既然肯花那么多钱包你,而没有选择这会所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就说明你身上肯定有吸引他的地方,所以你应该相信自己,亲自去查清楚这件事。” “什么事?”我听到小山的拒绝,一时之间有些失落,觉得自己这次的如意算盘倒是打错了,所以说话的时候不经大脑,直接就反问了他一句。 “秦少到底是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如果秦少喜欢男人,那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可如果秦少喜欢的是女人,那你就有机会转正了。飞姐,加油,我等你胜利的好消息。” 小山说完这句话,竟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望着手机重新回到正常界面,一时之间也懵了。 小山为什么要给我加油,为什么会希望我转正?他不是喜欢秦念柯吗?那如果我转正了,他的机会呢? 我将手机扔在床上,长叹一声躺在床上。 真烦躁,怎么感觉最近一点好事情都没有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好事,比如认识朵朵,还有这几天跟三爷在一起就挺开心的。 但是现在怎么办,我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们了。 就算是再见到,三爷跟朵朵也不会听我解释,原谅我的吧? 一想到这事儿,我就又开始讨厌秦念柯了。 我将头埋在枕头下面,希望自己能够清醒一点,冷静下来。 “能够无病无灾的活着不就很好了吗?”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秦念柯白天对我说的这句话。 是啊,能够无病无灾的活着就不错了,我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前头自然直。 想到这儿,我爬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澡。 擦干身子以后,见里面有叠着的浴巾,便直接用它裹着身子,光着脚走了出来。 比起莫三爷,我对秦念柯是真的没什么芥蒂。 秦念柯又不是没见过我光着身子的样子,并且他现在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真的被他看见什么,也没有关系。 起码我自己在走出浴室的时候,是真的这么想。 可是一出浴室,我发现秦念柯正站在门口看着我。 “你要用浴室吗?我已经洗完了,你去吧。”我说着拢了一下头发,打算从他身边走过去,回到客房。 他突然伸出手拦住我的去路,将我整个人抵在浴室的门口圈在怀里问我,“你光着身子出来,是在挑逗我吗?” 我被他这话问的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确认整个身体的特殊部位都被浴巾包裹着,并没有走光,这才抬头回答他道:“你没搞错吧,我这不是裹着浴巾呢么?再说了,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可是很久没见过了。”他说出这话,宛如喃喃自语,随即便低头封上了我的嘴唇。 072:背叛他的人,是我 我下意识便伸手去推他,他却不肯就此放开我,两相一挣扎,我身上的浴巾便挣脱开了,“唰”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于是顷刻间,我在他的面前就真的衣不遮体,身上什么也没有了。 他好像倒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伸手就要将我搂到怀里去。 我在他的嘴唇上使劲儿咬了一口,趁着他一声惊叫,赶紧蹲下身捡起浴巾,围在身上就跑回了客房。 进了屋子,我忙不迭地将门锁好,害怕他再一次追上来。 当一个人坐在床上平静下来,而又没有听到屋外的任何响动时,我开始扪心自问,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明明曾经那么爱他,甚至在前些日子初相见的时候我都在心中暗暗期待过我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可为什么他现在吻我,我竟然搞得像是被人强/奸了一样呢? 我的心里沮丧又难过,却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在得知了他对女人还有兴趣,或者说对我偶尔还会产生那么一点兴趣以后,我发觉这个结果并不会令我感到开心。 本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就这样因为秦念柯的一个吻将我扰乱了。 这哪里是我在招惹他?明明是他在想尽一切办法折磨我嘛。 既然说过了讨厌我,也说过了对我没有兴趣,那就应该好好将规则遵守到底,怎么可以突然吻我打破这个规矩? 这个晚上我显然没有睡好,不是梦到秦念柯就是梦到莫三爷,还纷纷是离我远去的架势。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是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神经衰弱,看来改天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我换好衣裳拉开屋门走出去,发觉秦念柯已经不在屋子内了。 茶几上放着钥匙,除此之外,连一张纸条也没有留。 的确,昨天晚上我咬破他的嘴唇,他一定是没什么话好再跟我说。 搞不好他还要以为我那种举动又是再演什么欲擒故纵,就算再次见面,他估计也免不了要嘲讽我一番。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也没吃东西,拿着钥匙就出了门,直接赶去医院看牡丹了。 昨天晚上的夜她一定会觉得很难熬,虽然说她已经答应了我会好好活下去,可我还是有点担心她现在的状态。 还不等我下楼打到车,手机就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好,哪位?”其实很少会有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大部分又都是传销诈骗什么的,所以接起这通电话的时候,我根本猜不到对方是谁。 对方听到我的声音愣了片刻,随后回答道:“是我,莫琛。” “三爷,您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语气里既意外又激动,我当然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一幕的发生。 “我怎么就不能跟你打电话?现在说话方便吗?”莫三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磁性。 我的嘴唇忍不住上扬,我多想说,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跟你说话了。 可是我当然明白分寸,有些话可以聊,有些话不能聊。 这句显然就是在不能聊的范畴。 “三爷,有事儿您就说吧,我现在说话特别方便。”我不知道三爷这次又想让我做什么,如果还是让我陪朵朵的话,我当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 天知道在听说了牡丹女儿的事情之后,我有多么想念那孩子。 但我同样不知道秦念柯到底在昨天早上跟三爷说了什么,以至于三爷问我点什么,都要担心我说话不方便。 “今天晚上如果你有空,就到赌场来一趟吧,我有东西要交给你。”三爷的话神神秘秘的,说要给我东西,却又不说是什么。 问题是,仅仅凭借他的语气,我根本分析不出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 但我心里很迫切的知道,我想要见他,我并不希望昨天机场的道别是我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面。 所以我忙不迭地说好,说自己晚上一定会过去。 此时此刻我已经顾不上秦念柯的感受,如果三爷没有给我打来这个电话,也许我会就此认命,不再想他。 可问题是,他偏偏主动找上我来了。 我从未给他留下过自己的联系方式,可他既然找了过来,这难道不是一种注定吗? 注定我不该就此与他断了联系,注定我一定还要再见到他。 除此之外三爷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可是没人知道,仅仅是这么一通电话,就让我觉得今天简直是美好极了。 好像我的水逆人生已经要发生扭转,一想到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再一次见到莫三爷,我真是恨不得时间走的快点,再快点。 最好一下子就到了我可以去地下赌场的时间。 随后,我买了花打车赶到医院去探望牡丹,她的气色比起昨天我见她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显而易见,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买花看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买红玫瑰?搞得好像是男人送我的一样。”牡丹靠坐在病床上望着那捧花,嘴上虽然看似在嗔怪我,可眼神里却是止不住地欣喜。 “别口是心非了,哪有女人能够抵挡得住玫瑰的魅力?你就吧这捧花当做是一个崭新生活的开始吧。”我笑着坐在床边帮她削了个梨递给她。 她接过梨咬了一口,然后对我道:“我知道我这几天的抢救费用和住院费都是你拿的,你放心,我手里还有点积蓄,等我出院了就还给你。” “不用还,不是我给你拿的钱。”反正秦念柯从花钱的那一刻也肯定没指望牡丹还,那我何必要在牡丹心里抹灭掉人家的高大形象? “嗯?不是你么?那是谁?”牡丹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就是这个月包下我的那个秦少,昨天我听说你抢救的时候正好跟他在一起,是他陪着我来的。当时医生问谁去缴治疗费,我们几个手里都没那么多现钱,秦少就去交了。”我故作漫不经心地向牡丹说着这句话。 其实此刻我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想起秦念柯的优点,因为我已经做好了讨厌他和远离他的准备。 从我不经大脑的答应三爷晚上要去赌场见他的那一刻开始,我无形之间便已经背叛秦念柯了。 昨天在他的房子里,我明明已经跟秦念柯达成了共识,可最后提前毁约,不守诚信的人,却是我。 073:终于又能见到三爷了 “秦少交的钱?那看样这男人不错,是跟你玩真的了?”牡丹看样子倒是挺看好秦念柯的。 也是,如果光凭借我刚才说的话,还有秦念柯的外表,看上去他还真是个完美的天衣无缝的男人。 可这世上就不存在真正的完美,看上去越是完美无缺的事物,背后往往就藏着越多的缺点。 我眼里的秦念柯也是这样的。 “就那么回事儿吧,我也入这行这么久了,哪儿还能真指望客人把我当真?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我干笑着回答牡丹。 “那也未必,谁说到会所消费的客人里面就没有真心真意的好男人了?如果要不是为了笛笛,也许我早就嫁人了,要知道我也遇见过动心的那一个。小飞,通过昨天的事,我日后必然是拿你当做妹妹一样看待,你也不妨听姐姐这个过来人一句劝,爱情存在于各个角落,没有特定的形式。当你觉得它来了,它就是真的来了。爱哪有什么固定规则?你不需要听任何人说,只要遵循你自己的内心,觉得他真的是你想要的那个男人,就行了。”牡丹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觉得爱情还存在着。 我真是佩服她,因为我自己都没那么相信这件事了。 又或者就像是电视剧《男人帮》里面,左永邦说的那句开场台词一样:我还是相信爱情,只是从来都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几乎一整天,我都待在医院里陪牡丹聊天。大部分时间是她在讲,我在听。 她对我说在这个圈子里遇见的奇葩客人,跟我说关于她女儿笛笛懂事的地方,还有她对未来的想法。 “小飞,我想好了,等我处理好笛笛的后事之后,可能我就会离开会所,不再做这一行了。以前我是为了着急赚钱给孩子看病,所以觉得这行来钱快才做的。现在孩子不在了,我也没必要这么委屈着自己多赚那么些钱,可能我会寻摸着找点别的工作,或者换个城市重新开始吧。” 她跟我说,这件事情是她自己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她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什么留下的理由了。 “我倒是支持你离开会所,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你在b城生活了那么多年,你熟悉这里的一切,要是去别的地方生活,会习惯吗?”在这一点上,我还真是有点担心牡丹。 “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在年轻的时候离开这一行,现在突然有机会去做别的事情,我还真说不好这滋味。”她说这话的时候倒像是个十足的过来人。 透过牡丹,我好像也看到了许多年的自己。 如果我也像是牡丹一样,在这个行业里熬了这么多年,也恰好有命活到离开的那一天,我该做什么?我该留在这座城市吗?我还有机会结婚生子吗? “医生跟没跟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牡丹突然放弃了刚才那个暂时找不到结果的话题,问我道。 我点头,“就这周的事儿。其实只要是你的心态调整好了,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那明天就办理出院吧,笛笛该火化了,虽然没什么亲戚朋友去送她,我也总得去看她走完这一程。”这话在我看来明明充满凄凉,可偏偏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好像是要去什么地方接孩子回家一样自然。 我没有做过母亲,我并不是那么能够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但我想,或许此刻牡丹唯一能够觉得稍有安慰的一点,就是她在当年得知笛笛的病时,应该就已经料到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最痛苦的日子,应该不是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而是往后几十年余生中,想起孩子笑脸的每一个瞬间吧? 我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去过监狱探望我爸,甚至说我从没有打算再去看看他。 作为他唯一的孩子和家人,他在监狱里的日子,会像牡丹思念笛笛一样思念我吗? 生离和死别哪一个更痛苦呢? 是明知道对方活着却也不得相见更难过,还是明知道此生再也无缘相见,却还是不得不努力的过完这一生更难过? 我不知道。 我更庆幸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足够小,年幼到尚且不懂什么是分别的痛苦;也庆幸我爸出事的时候,我已经足够大,成熟到我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关进那座陌生无比的监牢。 “我去跟医生说一声,说你明天想出院,看看可不可以。”我轻叹了一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起身对牡丹说道。 她点头冲着我笑,看上去似乎很希望马上就离开这里。 也是,谁会希望在医院这种地方长住下去?不过她能这么快的想通,并且还能这么乐观地活下去,我还是挺开心的。 跟医生沟通之后,他表示这两天观察下来她的身体机能恢复和状态都不错,如果有意愿可以提前出院,但是需要密切注意她的心理状态,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事。 我点头,心里却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承诺下来的勇气。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陪在牡丹身边,日后的日子她要怎么走,怎么活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这一点就算我们成为了朋友也无可改变。 而我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迷茫。 傍晚的时候,我从医院离开,打算打车去地下赌场见三爷。 为了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我给秦念柯打了一通电话,撒谎说明天牡丹要出院,今天晚上还有两瓶营养点滴要打,我得在这帮她看点滴,所以要晚点回去。 秦念柯答应了,他那面乱哄哄的,似乎是很多人在聚会。 他没有多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今天晚上,我自然是希望秦念柯越忙越好,最好是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我才算是彻底的获得自由。 从医院赶往地下赌场的路上,我激动又紧张的心情像是一个要去赶着偷情的女人。 074: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明知道三爷根本不会在意我穿了什么,化妆与否,可我还是在路上不停地补妆,涂了桃粉色的口红。 口红跟高跟鞋都是能够让女人增添自信的绝佳法宝,现在我同时拥有着这两样宝贝,我坚信走起路来风姿也会好看很多。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到地下赌场来了,如何找到入口早已是轻车熟路,甚至就连赌场门口的保镖见到我都已经认识了。 “怎么又是你?”这次见到我,他们二人不同以往,甚至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我身上有什么剧毒,稍有不慎便会沾染上,毒发身亡。 “放心,这一次真的是三爷叫我过来的,你们别拦我的路,我也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我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是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我想要赶紧见到三爷,这种感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迫切。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口口声声地说想见朵朵会不会是一种借口?因为我心中的潜意识在告诉我,只要能够再次见到朵朵,就一定可以见到三爷。 门口的两名保镖出乎预料地没有拦下我,就那么站在门口默默看着我走了进去。 想必是三爷早就交代过他们什么了吧。 这么想着,我便直接来到了三爷的房间门口。 我看到剑雨正站在门口守着,见我来了,略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没有忽略我的存在。 对于他这样的木头,我并不抱有任何期望觉得他能够冲我笑一下,或者像是个正常人一样跟我打个招呼。 “三爷在里面?我直接进去找他吗?”我这样问剑雨道。 他点头,然后直接用指纹开了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示意我可以走进去了。 “谢谢”,即使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应,我还是小声对剑雨道了一声谢。 我心中竟然莫名多了一种期待,我希望三爷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我留下印象,并且不讨厌我。 见鬼的,我为什么会开始这样想,我到底是希望得到什么? “你来了。”一走进去,三爷就坐在沙发上对我说道。 我抬头看着他的脸,望着那让我日思夜想的眼神,特别想要忘记我们彼此之间的差距,过去告诉他我其实爱上他了。 但是当我扫到茶几上烟灰缸中闪烁着的红点时,忽然想起剑雨说过,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莫三爷,而不是我心中渴望能跟我走到一起的莫琛。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曾因为s市几日的相处而发生任何改变,否则他就不会在我来的时候,还开着这些摄像头。 我想,他也一定不会因为我的到来,收起他口袋里的枪。 所以今天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会因为我的举动不当,而用枪打爆我的头。 “三爷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还是站在上两次来时面朝他站着的位置,距茶几有些距离,像是在维系出我自己的一个安全地带。 “嗯,有样东西要给你。”三爷说着解开西服的扣子,从里怀掏着什么。 我吓了一跳,身子蓦然打了个冷颤。 这个动作看上去既熟悉又容易让人遐想连篇,他该不会是在掏枪吧? 因为我去过他家,见过他的女儿,知道了他的一些秘密,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我的冷汗从额头渗了出来,几乎下一刻我就要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姿势,证明我的懦弱与忠诚。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三爷的手里握着一张卡,递给了我。 没有枪,没有炸弹,没有任何看起来可疑又充满危险的东西。 就只是一张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银行卡,除了看上去很新,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看他点头示意,便顺应他的意思接了过来,顺便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三爷,这张卡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的确没有聪明到仅仅看着这张卡便猜出三爷的内心所想,所以只能再次开口问他。 “昨天他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卡里面的钱足够你还给他,估计还会有些富余。朵朵很喜欢你,我……”说到这儿的时候,三爷的话忽然停顿了一下。 我愣在原地,头脑飞速地记忆着三爷的话,试图将这些内容跟我记忆中出现过的事情对应起来,可是无济于事。 谁跟他说了什么?我需要还谁的钱?左思右想三爷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还有,三爷接下来又想要告诉我什么呢?朵朵很喜欢我,他又是对我怎么样? 我想不出答案,就只能站在原地默默地一言不发,等着三爷给我一个答案。 他抿着嘴唇,好半天才继续道:“我也不讨厌你,所以不希望你因为钱的问题受人限制。如果你愿意留在会所里工作,我没有异议。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欠钱而被人追着不放。我体验过被债主追杀的滋味,既令人提心吊胆,又觉得余生煎熬。所以拿着这笔钱去还了他的债吧,做点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等到他的话说到这儿,我才隐约能够猜测出个大概。 昨天早上秦念柯会不会是跟三爷说,他是我的债主,之所以揪着我不放,是因为我欠了他一大笔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只能说秦念柯真是做事太没有下限了,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他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还有就是,“三爷,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虽然不知道这张卡里的数额,但是凭借秦念柯的那张嘴,编出我的欠款数额一定不会是小数,必然是在百万以上。 三爷既然说这张卡里的钱足够还秦念柯,那就肯定不会有错。 这么一大笔钱,莫三爷帮了我,我又能给他什么呢? 秦念柯跟我谈了四年的恋爱,可就算要他帮我出钱买自由,尚且还得以我替他卖命为前提。 虽然我欣赏莫三爷,也喜欢他,可是要说他真的帮我而不求回报,我不相信。 “冰箱里有喝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喜欢什么,拿了坐下聊吧。我原本以为你跟我出去了几天以后,会没这么拘谨,可现在看来你对我一如既往的防备心重,好像我真的会把你怎么样似的。”三爷嘴唇上勾,轻轻笑了一下,手放在膝盖上,似是无意地敲打着节拍。 075:不尝试,怎么知道不好 我没有说话,顺从地去打开冰箱门,见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水、酒和果汁,便从里面找了一瓶橙汁出来,然后乖乖地坐到了莫三爷对面的椅子上。 我没有告诉莫三爷,我之所以举止这么拘谨,是因为不想出错。 “为什么选择橙汁,你喜欢喝?”三爷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瓶子,然后问我。 我摇头,“不是,是因为橙汁最保险,如果是没喝过的牌子,什么味道的果汁都可能有难喝的风险,只有橙汁不会。不好不坏,中规中矩,不会太让人爱上,却也不会太让人失望。” 这是我心里的实话,这往往也是我当初在国外旅游时,选择果汁的第一原则。 “中庸思想?那你可要知道,在你小心翼翼的日子里,有可能错过了一些失败,但更可能错过了一些惊喜呢?假如其他你没有尝试过的味道里,有你喜欢的那一种怎么办?你不亲自去试一试,怎么可能会知道结果?”三爷说着这话,自己走去冰箱前重新找了一瓶果汁,拧开以后递给我,然后道:“尝尝,然后告诉我这个味道你是喜欢还是讨厌。” 我抿了一口,然后看向他,问道:“是黑加仑?” “是”,他半坐在茶几上看着我,看起来一副不羁的样子。 “那要是照这么说来,我喜欢黑加仑的味道。”我说完这话,又微笑着喝了两大口,将嘴巴饮的鼓鼓的,再让果汁慢慢的渗透我的喉咙,流到我的胃里。 其实也不是说这瓶黑加仑味道的果汁就有多么令人惊喜,而是因为这是三爷选给我的,喝起来好像冥冥之中,这味道便多了一丝令我爱上的魔力。 “我也喜欢黑加仑。对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么?其实这件事你不应该感谢我,而是应该感谢朵朵,这件事情是她的决定。其实昨天在听到那个人跟我说,你欠了他一笔巨款之后,我有点犹豫还要不要让你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如同我之前对你的形容,你是个麻烦,而且看起来,你这个人不仅仅是麻烦,还很会制造麻烦。好不容易我才带着朵朵在b城安定下来,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希望我们日渐平静的生活里出现一个会闯祸的麻烦精,所以我很想就此跟你划清界限。” 听三爷说到这儿,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果真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一个人在幻想中以为我很特别,无论是让我去陪朵朵过生日也好,去s市也好,还是迪士尼舞台上的那个吻也好,都不过是在逢场作戏。 只有我太当真。 “嗯,我知道了三爷,我以后会尽可能地消失在你们的视线之中,不打扰你们的生活。”我的鼻头有点发酸,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就选择讲出了那句最无力也最传统的话。 我真的很想站起来逃走,我也觉得黑加仑果汁其实没那么好喝,前味像葡萄,咽下去以后,喉咙里却蕴含着满满的酸涩。 “你总是习惯不让人把话说完吗?”三爷似乎看出了我想要起身逃走,突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昨天从机场离开以后,朵朵就一直在提起你,即使我告诉她你们不会再见面了,她却依然执拗地认为你会去找她,因为你答应过。我昨天晚上很认真地跟她聊过,说如果你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人,在外面欠了很多钱,那她还要理你吗?她说‘当然,因为她是我妈妈,即使做错了事,她还是我妈妈。’朵朵从小被我骄纵长大,很少会去信赖一个人,我看她这么信任你,便觉得你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我帮你。所以你要非说我这次给你拿钱还债有没有什么理由?那我只能说是因为朵朵喜欢你。” 话说完了,可三爷拉着我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我看着他的眼睛,屋顶的水晶灯打下来的灯光恰好照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让我一瞬间出神。 如果他帮我的理由不是因为朵朵喜欢我,而是因为他喜欢我,该有多好? 可有些事情终究只能活在“如果”里面,现实中发生的概率却是微乎其微。 我刻意使了力气,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然后站起身对他一字一顿道:“对不起,他骗了你,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债主跟欠债者的关系。” “那是怎样的?”出乎预料,他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惊讶,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说出这番话,我鼓足了很大勇气,但我不想欺骗他。 即使今天从这扇门走出去,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即使他给我的那张卡也许足够我在某种程度为自己“短期赎身”,可我还是不想骗他。 或许我在他面前已经除了麻烦,穷的一无所有,可好歹我还能靠着说实话,在自己身上平添一份诚实吧? “昨天在机场拦住我的那个人,叫秦念柯,是我的前男友,也是我的恩客。一段时间以前,他跟会所达成协议,用一笔钱在这个月包下了我的行程,让我不用再去陪其他客人。这就是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债主,没有什么欠钱不还。对不起,我骗了你,也骗了朵朵。你不愧是莫三爷,一眼就能看穿我,本质就是一个只会制造麻烦的人。”我说完这句话便拉开门走了出去,这一次他没有阻拦,也没有开口留下我。 赌场内嘈杂的声音就像是我杂乱的内心,它们相互呼应,相辅相成。 出了酒店大门,我的手机突然提示秦念柯刚才给我打了好多未接来电,可是因为地下没有信号,我一个也没有接到。 我回拨过去问他,“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儿?” 他刚才不是应该在聚会吗?这才多长时间,按理说聚会应该还没结束才对。 “你去哪儿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异常清晰,听起来好像已经换了地方,安静极了。 难不成他已经提前回家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反正早就以防万一,跟他打过招呼了。 想到这儿,我便底气十足地对他说道:“我在医院陪牡丹,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别着急,等她这瓶点滴打完我就回去了。” “程菲,你还跟我撒谎?我现在就在牡丹的病房门口,十五分钟前我刚进去过,她说你傍晚就走了。你告诉我,你到底去见谁了?”此时秦念柯的语气里已经是难以掩盖的愤怒。 076: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你说你现在在医院?”我不可置信,明明刚才他都说了在忙,怎么一转身的功夫他就跑到医院去了呢? “是,要我把电话给牡丹证实一下这件事吗?公司聚会,大家都没走,我听说你一个人在医院陪她,怕天黑了你晚上自己害怕,所以特意开车过来接你。可你人呢?程菲,你说咱们之间还能有点信任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如果他说的话都是真的,那我对自己也挺失望的。 好像在所有人的眼里,我真的都很差劲啊。 我解释不出什么,只能苦笑着挂断电话,他再次打来,我选择了关掉手机。 我以前总是嘲笑秦念柯遇见了事情只会逃避,不知面对,可我现在又比他好到了哪里去? 夜幕降临,道路两旁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像是在提示人们,该回家去了。 我心情低落到极点,想要自甘堕落的去做点什么映衬我此刻的心情,却突然想起我的生活已经到了别人的底线,还哪里有什么堕落的余地? 还有人会比我的日子更堕落吗? 我不想去见秦念柯,也不想去会所,所以就直接打车回了自己租的公寓,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阳光铺天盖地的从窗子照射进来,洒落在了我身上。 我猛地一拍脑门,才想起今天答应了牡丹陪她办理出院,这让我一觉睡的,完全忘记了这事儿。 昨儿个晚上也没喝酒,怎么至于昏睡成了这个样子? 我打车赶到医院,跑进牡丹的病房时发现已经空无一人,有护士正在更换床单。 “你找谁?”护士看我闯进屋子便问我道。 “护士,我想请问这个床位的患者呢?医生说她恢复的差不多,可以办理出院了,我是来接她出院的。”我看屋子里的东西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桌子上还来不及清理却已经开始枯萎的那捧玫瑰花。 护士听了我的话,表情有些困惑道:“刚才家属已经过来帮她办理出院了,现在已经走了。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哦,是这样啊,那没别的事情了,我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吧,谢谢。”说完这话我就离开了医院,边走边给牡丹打电话。 她不是在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家人了吗?那会是谁把她接走的? 牡丹的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的状态,我想了想,又给经理打了个电话。 “小飞,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秦少那儿出什么事了?”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经理似乎在外面开车。 “你知道牡丹被人接出院的事儿吗?”要是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报警。 我害怕牡丹跟我说想开了是骗我的,更怕我一个不注意,牡丹会再去做傻事。 “她在我车上呢,我刚把她接走,你要跟她说话吗?”经理的一句话让我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在你车上啊。没事儿就行,那我就放心了。那行了,我挂电话了。”经理认识牡丹的时间自然比我认识她的时间长,想来他们的关系应该也不错。 既然有他亲自开车过来接,那我的担心似乎的确是多余的。 牡丹出院了,我跟莫三爷应该也算是就此毫无关系了,剩下该做的便是跟秦念柯有个交代了。 似乎无论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亦或者是之前说过拿钱买我自由的事情,我都应该给他一个合理的答案。 其实倒不是说我现在多想面对他去解释这一切,而是此刻除了跟他说话以外,我也实在想不到任何其他可以跟我交流的人。 一个人生活,真的好寂寞。 所以我拨通了秦念柯的电话,问他,“你在哪儿,我想过去找你。” 他说了一家距离医院不算远的咖啡店,表示半小时后可以在那儿见面。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理由猜测秦念柯是因为知道我这个时间会来医院,所以才选在那里的。否则普天之下,怎么会有那么多雷同一般的巧合,他刚好就在距离医院一条街以外的地方呢? 我抵达那家咖啡店的时候,秦念柯还没到。 许久不曾跟他有过生活中的接触,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对于咖啡的喜好,人总是会变的,而我又不想擅作主张地替他决定,便自己点了一杯榛果拿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大概十几分钟过后,我看到秦念柯的车停在了门口,他直接下车走了进来。 走进咖啡店以后,他并没有急着去点点什么,而是在店内环顾四周,用眼神找到我后,冲着我走了过来。 “门口不让停车。”我伸手指着窗户外他的车子道。 “没关系,说不了两句话就走。你要找我说什么,我一会要开会,可以给你十五分钟。”他说着看了一眼手表,倒好像是真的确有其事一样。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现在跟你聊个天还要提前预约是不是?我知道你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在生我的气,可是我今天把你找来,不就是希望能够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如果你要是真的这么讨厌跟我说话,那咱们不聊也可以。”我觉得秦念柯如果一会是真的有事要忙,那他现在完全可以不答应来找我。 可既然他现在来了,就说明他还是能够抽出时间,怎么也不至于只给我十五分钟的谈话时间。 八成是因为他还在心里跟我赌气。 “还有十四分钟,聊不聊的决定权在你。如果你无话可说,那我现在就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依然没有离开手表,看样子是认真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认输,谁让我接下来需要他帮我的忙呢? “好吧,我会利用好接下来的十四分钟时间……” 还不等我说完,他便打断了我的话,如同一个麻木得令人讨厌的报时器一样纠正我道:“是十三分钟。” 我瞪了他一眼,随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自己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印象。 077:我怕输,所以不敢赌 “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跟你达成协议,你帮我换取自由,以及给我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我会听你的话,在你需要的时候做你要求的事情。”我用尽可能简短的语言总结了自己的意思。 的确,我选择与他达成协议,即使明知道我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要去替他卖命。 因为我不想再回到会所工作,特别是在昨日更莫三爷说过了那些话以后。 我很害怕有一天莫三爷走到那个地方,发觉我真的在那里,且刚好坐在某一个男人的怀里举杯尽欢。 牡丹不是说么,她女儿去世的时候她尚且还坐在男人的怀里巧笑倩兮,谁知道我再在会所待下去,会在那里错过什么? 我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我受够了那样的生活。 话说完以后,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很好,这段话的时间还不到一分钟。 “嗯,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他看我的眼神冷漠又麻木,好像对我的这个答案毫无想法,毫无感觉。 我心里有些难过,是因为我昨天晚上的谎言真的伤到他了吗?以至于他对我说话的语气里竟然已经毫无感情? “还有一件事,很抱歉昨天晚上我跟你说了谎,我其实去见了莫三爷。因为你欺骗他我欠你钱在先,所以他打算看在他女儿的面子上帮我还债,仅此而已。”我能够给他的解释,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说你欠了我四百万,如果他能帮你还债,那便说明他给你的钱一定超过这个数字。四百万,足够你自己买自由了,你为什么还要反过头来答应我?”看上去,秦念柯并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他是在质疑我什么,是质疑莫三爷不可能为我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还是质疑我答应他合作的诚意? 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我又对秦念柯说道:“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关系,就算拿了那笔钱,我也迟早要还。我不是当初的我,钱也还不清,人情也还不清。” 他“嗯”了一声,突然拿过我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对我说:“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我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发觉距离他口中的十五分钟之后,明明还有五分钟。 “对了,今天晚上我回家吃饭。”他突然转过头对我这么说了一句,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看上去真的很急。 不过他这最后一句话代表什么?我们关系缓和的开始? 看在他答应给我出钱买自由,也愿意帮我找工作的面子上,我当然接受他这句不算友好的要求。 我在脑海里想着他以前还有什么爱吃的菜,独自去了超市把东西买全。 在进口商品区,我一眼就盯上了一瓶印度咖喱酱料,打算买回去,今晚上煮咖喱牛腩。 这种酱料经常缺货,这次货架上只有一瓶了,我竟然能抢到,还真是挺开心的。 可是就当我推着购物车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伸到了我的面前,夺走了我要的酱料。 “不好意思,这瓶咖喱酱是我先看到的,你……”我话音未落,那个抢走我酱料的人便摘下了墨镜,看着我笑得一脸得意。 我惊讶地望着她的脸,念出了她的名字,“上官虹?” “是我,有何贵干?”她说这话的时候冲我挥了挥手里的酱料,脸上挂着胜利的表情。 上一次是粉旗袍,这一次是咖喱酱料,上官虹还真是亘古不变地要做我生命中最讨厌的人。 “这瓶酱料是我先看上的,你为什么要拿走?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我方才看到她的惊讶已经在这一刻转化为了无穷尽的愤怒。 “areyoukiddingme?什么叫我特别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这位小姐,如果你神志清醒,头脑正常的话,就应该知道,无论是这一次的咖喱酱,还是上一次的旗袍,都是我先拿到的。是你,一直在模仿我,妄图要抢走我的东西。”她高傲地说着,那副神态倒好像真是天生高人一等。 并且,她的演技的确不错,好像压根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一样。 “你会做饭吗?”我之所以这样问她,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完完全全像是一年前的我。 起码在那个时候,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做。 果不其然,她听到我的话同样摇头道:“不会。” “那你既然不会做饭,要这瓶咖喱酱做什么?”我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问她道。 她随手将那瓶酱料放在了自己的购物车里,而后冲着我回眸一笑道:“谁在意它用来做什么?也许用来蘸面包,也许用来拌狗粮,也许是等到它过期后直接扔掉。小姐,我不妨劝你一句,下次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下手早一点。错过了的,不管那东西有多好,也是别人的。” 上官虹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推着车子与我擦肩而过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儿对着一只已经空了的货架发呆。 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个贱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可我无论如何又想不出她针对我的理由。在遇见粉旗袍之前,我们素未相识,从哪儿结下的仇? 思索无果,我只能告诉自己,也许这个女人天生就是这么贱,专门喜欢抢别人的心头好,也没有什么具体原因。 失去了心爱的咖喱酱,我只能再去买番茄,将一道已经在心里默背好食谱的咖喱牛腩变成番茄牛腩。 其实怎么做菜都是吃,只不过心里的郁闷是难免的。 假如我跟牡丹都离开会所,那上官虹一定会很得意吧? 她那种性格,必然会觉得‘锦绣江山’都是她的天下,所有的男人就该围着她转,看她搔首弄姿。 没关系,反正我马上就要离开那里了,失去了一条旗袍和一瓶酱料,我的日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变化。 只要能够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常,这点遗憾根本算不了什么。 如果上官虹真能以自己成为会所一姐为荣,那就是她的毕生追求的话,那我佩服她。 这一点上,我的认知还真没达到她的高度,我愧不如人。 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过上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朝九晚五,粗茶淡饭,如此一生。 我只是程菲,不是白虎,不是秦念柯,也不是莫三爷,玩不起那么多的心惊肉跳。 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赌命过日子,我真不适合。 的确,尝试过了就可能有惊喜,但我害怕失败。 所以比起那个锋芒毕露的上官虹,我宁愿躲在角落里做个缩头乌龟。 反正只要能够好好活命,不是就特别幸福了吗? 在能够确保自己活下来的前提上,我才会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 078:我的噩梦 像是有心灵感应,秦念柯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做完菜,就差端上桌了。 “洗手吃饭吧。”我说着这话解下身上的围裙,把菜一一端上餐桌,对他说道。 他冲着厨房吸了一下鼻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很享受的表情,“味道很好闻啊,再这么下去我快要离不开上你做菜的手艺了。” 我听见这话也笑了一下,回应他道:“要是秦大少愿意出钱请我做厨师,我也义不容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已经把话全都说开了的缘故,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的相处竟然难得和谐。 他出乎预料的没有反驳我的任何言辞,没有嘲笑我的任何举动,反而一直夸奖我,赞同我。 这不像是他,却像是我理想中爱人的样子。 晚上,我跟他一块坐在客厅的沙发前看电视,是一场歌唱类综艺节目的总决赛,我很久没看过这类节目,所以冷不丁看进去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相比起我的兴奋,秦念柯坐在一旁倒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昨天晚上已经想好了,我既然答应了日后要听你的话,就不会擅作主张地再去做什么事。我不会背着你去见莫三爷了。”我怕他的不开心是因为中午时间太过匆忙,所以有些话我没说清楚,亦或者是他没理解明白我的意思。 于是我又旧事重提,将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跟秦念柯说了一遍。 我不会再去找莫三爷了,不光是因为秦念柯,也因为我自己。 我有自知之明,不想一直没脸没皮的出现在三爷的生活里,成为他心中的那个麻烦。 尽管我心中十分不舍,可我知道,就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才希望在他眼里留下一个懂分寸的背影。 现在他还只是觉得我会招惹麻烦,还没到真正讨厌我,嫌弃我的地步,还愿意帮我收拾麻烦。 可我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学会见好就收。 如果真有一日,我有了足够的本事站在与三爷比肩的位置,也许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找他。 可这辈子,我还能不能熬到这么一日尚且是个未知数,我不要做任何一个心里没底的决定。 秦念柯忽然伸出手揽过我,将我半搂在他的怀里,什么话也没有讲。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关乎于情欲的举动,我也没有排斥。 就好像是两个无依无靠的人,在这个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没有别的去处,只能相互依偎,以此寻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我不知道秦念柯是不是这么想的,总之我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半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这股曾经让我欲罢不能,爱得死去活来的淡淡味道,现如今却让我觉得有几分陌生。 其实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深夜,如果有酒精做点缀,一定会再发生点什么故事。 可真是巧了,他因为我而不再喝酒,所以神志清醒的状态之下,我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发生什么事情也好,免得再翌日的清晨,当我们赤裸着身子从同一张床上醒来时,会无比尴尬,无比懊恼,以此影响了各自原本的生活。 当天晚上我们依然各自住在自己的屋子里,睡了一个称不上安稳的觉。 我总是做梦,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估计以后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在梦里我梦见自己在客厅看电视,而秦念柯突然起身说要去浴室洗澡,他人离开客厅的时候,手机还摆在茶几上。 我听到了浴室里传来了冲凉的声音,所以赶紧拿起他的手机翻了相册,发现里面有很多赤裸着身子的男人照片,一看背景就是在酒店。 我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我很清楚地看到了照片上显示的日期,最早的竟然是三年前。 当我意识到秦念柯已经在三年前就背叛了我的时候,我又如同中了邪一样地去查阅他手机里的通讯录。 里面有很多未保存的电话号码,可是却有一个叫做“宝贝”的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浴室,发觉灯还没灭,他人还在里面,便鬼使神差地拨通了这个电话号码,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电话响了几声,终于被人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老公,我想你了。程菲那个贱女人是不是睡了,好烦啊。” 我听得一清二楚,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小山。 我愣住,随即尖叫一声扔掉了手机。 我的声音招来了浴室里的秦念柯,他闻声赶来,看到地上的手机后问我,“程菲,你为什么偷看我的电话?” 后来的事情,在梦醒后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自己醒过来以后,满脑子都是小山在电话里喊秦念柯“老公”时候的样子。 擦掉额头的汗珠,看清自己身边空无一人,才恍然明白这就是个梦。 可既然是梦,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吃早饭的时候,秦念柯跟我说今天下班后要去会所找我的经理谈谈,看看多少钱能让我暂时跟在他身边。 我点头,问他还用不用我跟着一块去? “不用了,你在家安心等消息就好,应该没什么问题。会所本来用你们就是为了分钱,只要能够让他们赚到钱,那应该也没什么道理压着你不放。” 听秦念柯这么说,我“嗯”了一声。眼神触及到他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心里头却是心烦意乱的。 白天秦念柯没在,我便直接去了医院,挂了心理科。 我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噩梦,也想要摆脱掉那些噩梦。 长此以往每夜都睡不好觉,再加上之前在会所整个人的生物钟都是颠倒的,我早就因此患上了神经衰弱,若是再不主动点找医生治疗,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近看新闻,已经有两个当红明星都因为抑郁症而自杀身亡了,大好的年纪,却死在这种令人熟悉又陌生的心理疾病上面,不能说不叫人惋惜。 但是这噩梦要是照这个频率做下去,我会不会得上严重的抑郁症,都不好说。 很多人排斥看心理医生,是因为心理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精神科。 心理疾病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精神疾病。 而后者,往往是大多人所忌讳的一个词儿。 079:你恐惧的,才是真正需要面对的 可我就不忌讳,如果我要是能够被人叫一句“精神病”就不再做噩梦,那我被人叫多少回都愿意。 其实以前在会所的时候,我跟妍妍聊过这个问题,我问她,“妍妍,你做过噩梦没有?” “飞姐,瞧你这话说的,谁能没做过噩梦?不过还是很少,大部分时候我都不做梦。”她这样回答我道。 我知道,人其实都做梦,只不过伴随着做梦的时间以及梦境的长短,有些人醒来之后,没办法记住梦境。 如果我是这一种人也好,那起码今天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方,企图用医生的手段来让我的梦境变得模糊了。 来看心理科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是家长带孩子,多半是多动症或者考试前的焦虑症等等,像我这样主动来看病的成年人,还真没瞧见一个。 这倒不是说成年人患心理疾病的几率就比儿童低,而是大部分人明知道自己的心理并不健康,却始终在排斥着这个事实。 好像喝醉酒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心理上得病的人也不会承认自己生病了。 挂号的时候我没有选最火的主任医师,而是选择了一位年纪不是很大的女大夫。 我知道自己只是需要一个人跟我聊聊,面对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我根本没办法将很多实话说出口。 医生叫到我的时候,我敲门走进去,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医院而非私人心理诊所的缘故,整体的环境与设施并不像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地方。 谈不上温馨,医院就是医院。 “程菲,二十四岁。”她拿过我的病历本看了一眼,然后抬头问我,“感觉自己哪里不对?” “我总是做噩梦。”我如实回答她。 “是因为近期发生了什么事情造成心理压力很大吗?”她戴着一副半框眼睛,长相很耐看,三十多岁左右,让人一看上去就很愿意相信她。 所以我在想,如果要做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是不是也要看长相的?如果是一个乍一看上去就尖嘴猴腮的人,恐怕任何患者也难以对医生吐露心扉吧? “也没有,我这一年多以来就总是在做噩梦,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并且在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总是能够清楚的记得我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我经常会被梦魇住,在梦中说话也好像有人在压着我的嘴巴不让我讲,然后花费了好大力气醒来的时候,我就会发现梦里我已经哭过了,枕头都是湿的。”我说这话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的情绪能够再平稳一点。 “所以现在看起来你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肯定是神经衰弱。”看到我点头,医生又接着问我,“那在梦中你通常会梦到什么呢?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更多一些,还是幻想出来的事情更多一些?” “我会梦到各种各样的事,大多人都是现实中认识的。可是无论梦到什么,最终的结果好像都一样,我都是一个形影单只的个体,梦里从来没有人会跟我站到一边,向着我说话。我觉得恐惧,是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没办法面对那么多的人,去做抗争。”我尽可能的想要将自己的思想用语言总结出来,但我觉得梦境这个东西,用语言还真是难以表达。 医生让我先去做一些评估表格,分别是卡特尔16宗个性测验、抑郁自评量表和焦虑自评量表。 我拿着单子去交钱,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几张纸竟然这么值钱。 去相应的屋子内填完了所有表格,我就坐在诊室对面的长椅上等待评估结果。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梦由心生,我之所以会在梦里感觉自己那么孤独,是因为在现实中,我也是孤独一人。 在医生尚且没有给我看出一个合适的方子时,我就给自己想到了一个方子。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结婚生子,有了亲人,会不会就不再做这样可怕的梦了? 我的灵魂不再是孤独的,我的生命里有了盼头,可能就不会再畏惧梦了。 四十分钟后,结果出来,护士让我拿着表格去找医生。 我自己先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有(轻度)抑郁症状,有(轻度)焦虑症状。 指导意见上写的也足够清楚,有时会出现情绪低落,或者感到没有愉快的心情。这种低落情绪会持续一段时间,同时兴趣感也逐步减少,对以往喜欢的事也变得无吸引力,工作能力似乎也在下降,生活上感到空虚,缺少意义,经常感到疲倦,有时食欲不振,胃部不适,偶尔会出现紧张、不安的生理情绪反应。 自感内心有时比较烦乱,与以往比较,容易出现紧张和害怕,有时会出现心跳快,心慌,还可能有躯体上不舒服的感觉,诸如头痛、头和脊背有紧绷感,或胃部不适、食欲减退,经常做梦等,睡眠有些困难,易惊醒。 我拿着两张评估诊断单,觉得看心理医生跟看算命先生也有相似之处,察言观色,让你自己说出自己的问题所在,再根据你的话语,来替你解决问题。 医生看到我的评估结果后,倒是认为没什么问题。 很多人都有轻度的焦虑症与抑郁症,这跟大城市快节奏的压力分不开。她还让我聊了一些在我生命中出现的最煎熬的时期,只可惜我都说了谎。 最煎熬的时期么?除了我爸入狱,我被人陷害进了会所,还有我在会所里遇上了秦念柯。 这每一件事都是我的煎熬,也是我的秘密,是我无法对人开口的秘密。 医生不想给我开药,可是见我执意,就给了开了一盒纯中药的“甜梦胶囊”,说是没什么副作用,能够缓解睡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从科室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真的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 医生跟我说过,你心中有恐惧,是因为你不敢直接面对你的恐惧。任何恐惧当你正式了以后,都将不再害怕它。 取药的时候,我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喊“妈妈”,声音特别像是朵朵。 080:遇见朵朵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走廊另一头站着的人真的是朵朵。 她看到我回头,惊喜地大叫了一声,“真的是妈妈”,然后就冲着我跑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脑海中已经想不出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做什么,于是下意识地反应就是跑。 身后一直有朵朵喊我的声音,可我却只能选择到处逃窜,寻找着自己能够躲起来的地方。 朵朵在,那说明莫三爷也在。 我现在没有脸见朵朵,更没有脸去见莫三爷。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么喜欢跟人开玩笑,越是害怕什么事情发生,就越会发生;越是怕遇到什么人,就越要遇到。 这冥冥之中注定的巧合,让我无比恐慌。 我那么想要见到朵朵,那么想要把她抱到怀里,可是却在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一刹,我好害怕见到她。 因为我深知自己不够资格,被这个孩子信赖,被她口口声声称作“妈妈”。 我匆忙地跑到电梯处,想要按电梯离开。 可是我眼看着面前的电梯刚刚下到下面的一层,来不及了。 我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上面显示的数字一点一点减少,然后感受着朵朵突然扑上来抱住我的滋味。 “妈妈,你是不是没有听到我喊你,怎么不理我呢?”我转过身去,看见朵朵哭丧着脸望着我,模样可怜极了。 她的两只小胳膊牢牢的抱住我的腿,好像是在害怕这手一松,我就会跑走了。 我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内心对孩子的思念之情,蹲下身来将她搂在怀里,对着她的额头亲了又亲。 怀里软软的触感像是要将我的心都揉化了。 “朵朵,你为什么在医院,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吗?”我忽然想起前面的地方是儿科,所以害怕她生病了,便赶紧问她道。 “不是啊,我是来打针的。爸爸说只有打了针,才能不生病,这叫预防。”她一脸认真,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小大人一样,逗得我忍不住乐了出来。 “那你是跟谁一起来的?爸爸?”我抬头在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瞧见莫三爷的身影。 “不是啊,是阿姨带我来的,爸爸今天有事要去忙。不过有妈妈陪着我,他应该放心了。”她说完这话,突然松开抱着我的手,从身上斜挎着的粉色凯蒂猫的包包里拿出手机,递给我道:“妈妈,你给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他知道有你陪着我,就不会再担心啦。” 她笑得时候满脸幸福,这功夫我才看到阿姨跑过来,见是我在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跟我打了声招呼。 “朵朵,要不然我还是别给爸爸打电话了吧,他不知道我在这儿。”我有点犹豫,想要将手机重新放回她的包包里。 “不行,这可不行。”朵朵连声拒绝着,“我知道你跟爸爸吵架了,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就不能和好吗?” 我愣了一下,问她,“你知道什么叫面子吗?” “当然知道了,我在家经常看到有陌生叔叔来找爸爸,说是让给个面子,爸爸就会答应他一些事。不管面子是什么,肯定好用就对了。”她的思维总是会超出她的年龄,也超出我对孩子的理解。 “好吧,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给爸爸打个电话。”我不忍心拒绝朵朵的要求,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内心是觉得亏欠朵朵的。 我对她食言了很多次,也欺骗了她的信任。 朵朵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上面写着“爸爸”,看来她的世界里真的简单极了。 “是你先跟爸爸说话,还是我直接跟他说?”我在拨通这个号码之前,先征求了朵朵的意见。 她一个劲儿把手机往我耳朵边推,边推边说:“我天天都能见到他,我不用说,你跟他说。” 我应着将这个电话拨通,然后在朵朵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叫了三爷一句,“莫琛,是我。” 其实我心里压根没有把握三爷能够听出我的声音,毕竟我们很少在电话里交谈,甚至当面交流也没有几次。 “你现在跟朵朵在一起?”三爷直接这么问我道。 我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我的声音,毕竟这用的是朵朵的手机,我也不过是开口说了四个字而已。 “嗯,我正好来医院开点药,路过儿科的时候就被朵朵看到了。给你打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一声,她跟我在一块呢,没事儿,你放心吧。”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所以就把撞见朵朵的过程,和朵朵要求我做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学了一遍。 “是她让你跟我打电话的吧?”三爷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心情。 自从经历了前天晚上的事情,我也没指望三爷能再对我态度有多好。 我抬头看见朵朵回身去跟阿姨说话了,便连忙站起身小声说了一句,“嗯,是。” 他总是那么厉害,隔着电话也如同人在面前一样,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猜得出来。 “她一直挺想你的,如果你不忙的话,就陪陪她吧,我替朵朵谢谢你了。” 三爷的话让我受宠若惊,连忙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能够再见到朵朵,我已经很开心了。你放心,今天我带她出去玩完以后,我会把她亲自送回家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朵朵牵着阿姨的手向我走过来,然后兴高采烈地对我说:“妈妈,我让阿姨回家了,一整天都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阿姨跟着我们不好吗?”朵朵的话让我有点发懵,我从来都没自己带过孩子,要是出去把她磕了碰了,我要怎么办啊? “不好,我就要跟妈妈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朵朵的态度很强硬,一点不给我妥协的机会。 阿姨看上去也不敢跟朵朵顶撞,我只能在电话这头求助三爷,“莫琛,朵朵要让阿姨回家,我自己带她出去,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我晚上在家等你,你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三爷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也算是给我吃了个定心丸。 朵朵跟三爷既然都相信我,那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呢? 081:摩天轮可以守护永恒 阿姨把朵朵的背包递给我,便自己坐车先回去了,我没有车,所以去到哪里都只能打车出去。 “妈妈,我想坐地铁,我从来都没坐过地铁。”我站在路边招手拦车的时候,朵朵突然这么对我说道。 “朵朵,地铁上的人太多了,妈妈怕照顾不好你,所以咱们还是别坐地铁了。”我知道这话会让她不开心,可是这件事情我真的没办法跟她妥协。 地铁上什么人都有,如果但凡出点什么意外,我会疯掉。 “这样吧,等哪天爸爸有空,你去找爸爸陪你一起坐地铁好吗?”我看到她不开心,只能这样哄她。 “我要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坐。”她又一次提出条件。 “好,那就等下次爸爸有空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块去坐地铁。那今天我带你去游乐园好么?”我也不知道小孩子都去哪里会开心,游乐场算是一个好地方吧? 打车到了距离这儿最近的一家游乐场,朵朵要拉着我的手去坐摩天轮。 “摩天轮要升到那么高的地方,你不害怕吗?”我其实也很久都没有坐过摩天轮了,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我刚跟秦念柯谈恋爱,硬把他拽上去的。 那个时候的秦念柯有一点恐高,坐到最上面的时候,眼睛紧紧闭上,拉着我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我越是见他这个样子就越要逗他,所以就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着,“秦念柯,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他语气里充满了好奇,可就是死活都不肯把眼睛睁开。 “方文文,就是上次我跟你说我们系里长得最漂亮的那个系花,就在我们前面。”我的话音未落,就看到秦念柯好奇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菲菲,为什么前面那个玻璃里坐着的人是男的?”秦念柯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下,然后疑惑地闻着我道。 “你竟然胆敢看除了我以外的其他美女?”我惊叫了一声,闹着要去挠他的痒痒。 他一把抱住我,低头封住了我的嘴唇。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忘记了他为什么要去看别的女人,他也忘记了恐高是什么,我们就在摩天轮那个小小的格子里,尽情的享受那个吻带给我们的幸福感。 如果不是再一次走到这里,我还真的忘记了这件事。 原来我们也曾那么热烈的激吻过,而我却已经将它完全淡忘在了我的记忆中。 “我不害怕。妈妈,上去以后,我要跟你说个秘密。”朵朵拉着我的手,冲着摩天轮的收费窗口走了过去。 我发现这丫头还真是猴精猴精的,她也知道得先交钱买票才能做摩天轮,这一点比起我小时候真是强多了。 “朵朵,我可以陪你去做摩天轮,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上去之后不可以乱动,必须乖乖坐在我身边,否则到了最上面风口时,很危险,知道吗?”我跟她拉钩,见她承诺了我以后,才去买票。 坐上摩天轮以后,她真的信守承诺乖乖地坐在我身旁,也不乱动,小脑袋靠着我的身子,眼睛往外望着。 “朵朵,你刚才跟我说要讲个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我问朵朵,心里其实也很好奇。 这是人的天性,总是想要知道很多别人的秘密,却又不想承担得知他人秘密的后果。 电影里也常说,知道多的人就要死。 我们也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 可是这些话并不能阻止我们去探索别人的秘密,即使明知道了解的多了,或许会后悔。 “嗯,对,我是有秘密要跟你说。”朵朵听见这话将头抬起头,望着我一脸神秘道:“妈妈你知道么,坐着这个走一圈,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你是说我们乘坐着摩天轮转一圈,我们就不会分开?”我用自己的理解,又问了她一遍。 她兴奋地点头,表示我说的意思是对的。 “这是幼儿园里的加加告诉我的,她是听小姑给她讲的。她爸爸妈妈本来已经要离婚了,可是带她来坐过一次摩天轮后,就和好了,再也没有吵过架。所以这个真的很灵,妈妈再也不会跟我分开。”她的手牢牢地搂着我的胳膊,她始终在害怕着我会消失。 我本来以为她想要坐摩天轮是因为好奇,或者是因为喜欢在高一点的地方看风景,可原来她只不过是为了相信各种故事,留住我。 “朵朵,你听妈妈跟你说,无论是爸爸也好,妈妈也好,或者是任何一个爱朵朵的人,终究都会有离开你的那一天。真到了那时候,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就只能学着自己去面对一切。”我知道对于她这个年纪,给她讲这些可能是早了一点。 可是迟早要面对,迟早要分别,早一点理解,总比失去了之后再体会分别苦要来得好一些。 我不知道哪一次跟朵朵的相见,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也许是这一次,又或者是下一次。 但我知道,我与她之间唯一存在永恒的一件事,就是分别。 我不可能永远陪伴着她,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就算是孩子的亲生父母,也总有要放手的那一天。 每多一点相处,每多一次见面,就会让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更深一点。 我是个成年人,还可以忍耐克制,可对于朵朵这个年纪来说,失去一个在意的人,应该是很痛苦的事情。 所以我希望她可以早点理解这件事。 “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我?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朵朵的大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丝恐慌。 我赶紧摸着她的头安慰她道:“当然不是。而是爸爸妈妈也会老,也会生病,也会离开。朵朵当然要学会一个人去面对一切,承担一切啊。有一天爸爸妈妈老了,变成了老头和老太婆,头发白了,走路变慢,就没办法照顾朵朵了。所以朵朵要足够强大,才能一个人也活得好好的,让爸爸妈妈放心啊。”在心里,我是真的把朵朵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想要对自己孩子说的话。 082:美好的东西与金钱无关 朵朵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回答我道:“妈妈,你放心,我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在你们老了的时候,照顾你们。” 我听见这句话感动的想哭,朵朵给了我太多惊喜,也给了我太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动。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这个孩子一辈子都不要皱眉,而是可以开开心心地成长下去。 我想要她的世界里只有阳光,没有风霜。 我想要她看到的世界,比童话里还美好,还善良。 虽然这都不过只是我自己心中单纯可笑的想法,但这些祝愿,都是真实的。 “朵朵,你看我们现在已经升到了好高的地方,下面的人和车子像不像是蚂蚁?”我搂着她,带她往窗户外面望下去。 她笑着大叫,“像哎,好像是蚂蚁。” 我陪着她一块笑,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王菲写给女儿的那一首《人间》。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愿你留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 我陪着朵朵在游乐场里玩了一整天,其实这个说法似乎也有点自私,说是陪着她,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她陪着我。 直到快要天黑,我才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朵朵住在哪里。 虽然我去过,可是上一次去的时候天都是黑的,我的注意力也一直都集中在三爷身上,压根没有注意路是怎么走的。 别墅都在郊区,就算我是b城人,也不可能熟悉b城的每一个角落。 “朵朵,妈妈不记得回去的路了,你知道该怎么走吗?”其实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是完全没有抱希望的,我已经做好了要再给三爷打电话问路的准备。 可是没想到,朵朵竟然记得她家是在什么地方。 “妈妈,打车告诉司机就行了,是星空别墅,可以定位查。”她指了指我手中的手机,笑得一脸得意。 我听了她这话不禁笑了,这孩子要真是我生的就好了,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一个小时以后,我带着朵朵来到了星空别墅,下车之后我才隐约对这个地方有了几分印象。 按了门铃,是莫三爷过来开门,将孩子平安送到他手中的那一刻,我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放心了,我今天的使命也算是顺利完成。 “你还不进来,在这儿等什么呢?”三爷见我始终不进屋,便问了我一句。 “我要不然还是别进去了,天也不早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心里有些犹豫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留下吃饭。 昨天晚上我刚答应了秦念柯,说以后都不会背着他见莫三爷了。 可谁能想到,这不过一夜的功夫,我就又一次食言了。 可是就算我跟秦念柯解释,说我是偶然在医院碰上朵朵,是为了送她回家才遇上的莫三爷,估摸着他也不会相信吧。 所以我还是希望这事儿能瞒就瞒,尽可能别让秦念柯知道的好,毕竟今天晚上他还是为了我才去会所跟经理谈话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能去仰仗着莫三爷生存,但我可以依靠秦念柯。 出于这一点来考虑,我是必然不会得罪秦念柯的。 “你这个点回去也是堵车,况且这地方这么偏僻,根本打不到车。这样吧,你先进屋吃饭,吃完饭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到家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晚。”三爷这么说着拉了我一把,直接将大门关上了。 屋里朵朵向我喊着已经洗好了手,让我赶紧过去一块吃饭。 三爷又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清楚,我好像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于是我就又一次妥协了,将包放在沙发上,直接洗手坐在了朵朵的身边。 不就是一顿饭么,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反正三爷一会说是要派司机送我回去,应该跟我自己打车回去的时间差不多。 这么想着,我就踏踏实实地坐在那儿,吃完了这顿饭。 朵朵被阿姨抱着去洗澡了,听说我要走,难得不哭不闹,还挥着手跟我说再见。 我也跟她摆了摆手,说“再见”。 “你知道她为什么跟你说‘再见’,而不说‘bye’吗?”三爷走到我身边问我道。 我摇头,在我看来这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这丫头鬼精灵着呢,知道‘再见’就是可以有下一次相见的意思,她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三爷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朵朵上楼的背影,眉头皱的越发深了起来。 人总是皱眉,会不会在眉心长皱纹?如果会,那我真的希望三爷跟朵朵,都不要再皱眉了,特别是不要因为我皱眉。 他们都长得那么好看,好像是上天赋予了他们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容,所以我真的不希望这样的面孔出现什么不美的地方。 我也希望他们真的能够发自内心的,一直笑着。 长相好看的人笑起来会更好看,我仅仅作为旁观者,也觉得这便是上天的恩赐了。 他回过神来对我说道:“你出门之后往后走,有辆白色的奥迪,你坐在里面等着吧,我给司机打个电话。” 我点头说好,然后跟他道别说再见。 他当时正在打电话,眼睛都没看我一眼,只是“嗯”了一声,敷衍的不能再敷衍。 一瞬间,我的心里就充斥了满满的失落感。 果然,在意我的人始终都是朵朵,而不是莫三爷。 在他眼里我应该不过是一个能够陪伴孩子玩闹的人,跟他花钱给朵朵聘请来的阿姨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别。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拿起自己的包,加快了脚步,赶到了后院,从那一排车中找到了那辆白色的奥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很好,可惜不是我的。 我望着车窗外越发黑下来的天,心中不由得闪过了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一直以来我爸对我便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觉得我得到的爱不够,而他又要忙于生意,没时间照顾我,所以就尽可能地用金钱来弥补。 毫不夸张地用一句话来形容,从小我就觉得,这世上所有能够用钱办到的事情,就都不是问题。 不管我喜欢什么,只要开口跟他说,他都会帮我买来。 083:你有多喜欢我? 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想尽一切办法我都必须得到手,绝对不能有人跟我抢。 可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能用钱买得来。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吗?世界上美好的东西都是免费的。 阳光、空气、信仰…… 我并没有将这句话理解得那么深刻,我只是意识到人的感情,是用钱买不来的。 我没办法去用钱买来这些年母亲对我的陪伴,我没办法去用钱买来朋友对我的忠诚,我没办法用钱去买来秦念柯对我的信任,我同样也没办法用钱去买来莫三爷对我的爱。 我想要的东西有很多,而最珍贵的,往往是用钱没办法获得的。 我叹了一口气,坐在车里等着司机来把我带走。 大约五分钟以后,有人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可当我看清他的脸时,不禁惊讶道:“三爷,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我刚才给司机打过电话,他说他晚上家里有事,来不了,所以只能我开车送你了。”他说的像模像样,我差一点就要相信他的话了。 “可是三爷,我看到剑雨也在,他也可以开车送我啊。”我刚才在门口的时候的的确确看到了他,他还冲我点头打招呼来着。 上次我来别墅的时候,不还是剑雨送我们回来的么?他开车的技术一点问题也没有啊。 他愣了一下,随即回应我道:“剑雨喝酒了,不可以酒后驾车,会出现危险。怎么,你是怀疑我开车的技术?我比剑雨还先拿到的驾照,你可以对我的技术尽管放心。” 我当然不是不放心他的技术,我是没想到最后送我回家的人竟然会是他啊。 “三爷,那就辛苦你了,去淮山路。”从这儿到秦念柯家,几乎是在这座城市的两头,所以这条路,一个半小时能到就不错了。 反正路上也没什么聊的,我是打算赶紧靠着眯一会儿,免得一会回家了还要跟秦念柯斗智斗勇,没有精力。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我,“程菲,你是怎么做到能够将我的称呼切换的这么顺利的?一会‘三爷’,一会‘莫琛’。我真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是如何喊我的?” 听他这样问我,我便也不假思索地回答他道:“三爷,在我心里始终都是喊你三爷。” 我哪儿敢喊他的名字?不管他在朵朵面前对我有多温柔,我始终无法忘掉初次见面,他将枪抵在了我的脑门上。 “为什么?我的名字不好听?”他今晚似乎兴趣颇足,打算好好跟我聊上几句。 可他可能不会想到,每次回答他问题的时候,我都压力巨大,说话也是不过大脑不敢说出口。 “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莫三爷,我跟你压根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能够不跟你用敬语,还要多亏了朵朵的面子。三爷,你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不会在脑子里产生任何与自己身份不符的念头。”我这话既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在警醒自己时刻都不要忘记三爷的身份,更不要忘记此时此刻的自己是谁。 如果说以前的我是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现在就是但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我都解决不了。 原本我以为三爷听见我的话会觉得我是一个特别懂分寸的人,可是没料到,三爷直接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地开口问我,“你的脑子里都产生过什么与身份不符的念头?” “啊?”我没反应过来三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又仔细将自己刚才对三爷说的话重新反思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 他是不是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我刚才明明说的是我会遵守身份,不做任何逾越之举,为什么好像让他给理解错了一样? “你既然刚才会提到那句话,就说明你脑海里肯定想过什么与自己身份不符的事。跟我说实话吧,你脑子里都想过什么与身份不符的念头?”三爷总是能够一针见血,看透人心。 我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又或者说,在这个寂寂深夜之中,有很多心思我瞒得过任何人,却瞒不过自己。 从星空别墅到秦念柯家的这条路很长,可我的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希望这条路再漫长一点,希望我坐在三爷副驾驶位置上的时间,再久一点。 这样在我侧过头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他好看的容貌与五官,看到这段时间我心底里念念不忘的样子。 “三爷,你别总这么聪明好不好?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个样子的你很容易吓到别人啊。不知道是你太聪明了,还是我太笨了,为什么无论我想什么,你都能猜出来?”我嘟囔着,磨蹭着,明知道今晚有些话题逃不开,却又努力的想要晚一点提起那件事。 “你的心思,一点也不难猜。如果你的城府足够深,我也猜不出来。所以,既然我已经猜中了,你就告诉我吧,你的心里到底想过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他好聪明,一瞬间便想到了互换概念,将我对他说的那句“与身份不符”换成了“不该有”。 可仔细想想,难道他说的这句不才是实话吗?这本来就不是我应该拥有的念头啊。 既然话已经被挑明,那我也不再害怕讲出来,将它当做一句笑话去谈。 今天白天心理医生不是也跟我说了吗?当你越害怕什么,就越要面对什么,免得你心头的恐惧因为不敢面对而加深,最终成为你的梦魇。 我不想再让三爷成为我的下一个梦魇了,这样的日子才可谓是真正的煎熬。 “我觉得自己心里想过最不应该有的一个念头,就是我喜欢你。”我快速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 明明知道是拒绝,可我却还是忍不住猜测着另外一种近乎渺茫的好可能。 “你有多喜欢我?”他并没有直觉拒绝,而是向我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并且我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点惊讶或意外。 084:三爷的吻 的确,长成他这个样子,又拥有这样的背景跟身家,应该每一个未婚的女人都会喜欢他吧。 他肯定是早就习惯了有人对他表白,也早就习惯了自己成为女人心中的恋慕对象。 幸好,我还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嫌弃与厌烦,这让我的心里微微有了那么一丁点安慰。 “很喜欢,也许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又或者是你的举止特别man,所以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所以我会尽快打消掉自己的这个念头,不会让这件事情打扰到你的生活。”我忍不住在说出自己的答案后,又解释了一大堆。 我总是希望自己能够给三爷留下一个不错的好印象,可是往往我越刻意的去做一件事,得到的结果就会越糟。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为什么又觉得不可能?在我眼里,你应该不是一个很容易就谈放弃的人。”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都看着前方,双手把在方向盘上。 可正是因为他没有看向我,所以我才有机会偷偷地笑了一下。 不轻易谈放弃,这应该是一句夸我的话。 他又接着说道:“在你朋友拜托你来找我要合同的时候,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几乎不可能,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不会是那个最终受益人,可即使我的枪抵在你头上,你也没有放弃,不是吗?知道我为什么那天要让你赢吗?” 在这一刻,他忽然承认了这件事。 我摇了摇头,但还是猜测着回答他道:“因为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不屑于跟我一般见识?” 听到我的话,他忽然嗤笑了一声,然后问我,“你见过哪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值得我掏一千万?” 我听到这话咬紧了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在他的面前,好像我以往二十余年的人生阅历都是白费的,我总是茫然无措,总是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因为我看到你很坚定,即使你当时害怕成那个样子,你都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却还是在坚持自己的原则。还记得吗?那天纸牌拿来的时候,你对我说,你不赌博。一个在性命关头还能守得住原则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这一点,很多高高在上的人也做不到,你那个朋友白虎就做不到这一点,他就是一个特别没原则的人,所以我根本看不起他。但你就不一样了,我欣赏你,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或者说,我很期待了解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三爷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话,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钻入我的耳朵,麻木着我的神经。 我从来都没想过,原来三爷竟然会在我身上下这么多心思,想这么多事情。 原本以为我在他眼中渺小的不值一提,不过是个匆匆过客。 “还不错,没让我失望。既没为了身份不顾一切,也没为了钱放弃原则,很久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了,所以朵朵会喜欢上你,我一点也不奇怪。那你现在该告诉我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他这句话问的像是一个圈套,太容易让我误以为我们之间还有可能。 我抿着嘴唇,犹犹豫豫地回答道:“因为我只是一个在会所里工作的人,而且你觉得我是个麻烦精。你既然会这么说,肯定就是不喜欢我。” 我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好幼稚,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可这些话又真的都是我内心里的感受,一句都没有假。 他忽然浅笑了一下,脸颊上有淡淡的梨涡浮现,然后对我说道:“我的确觉得你是个麻烦精,可是有的时候,一想到往后的生活里如果没了你这个麻烦精,我还真是会觉得人生很无聊。” 我其实听清他说的话了,只是没敢相信。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他觉得我很麻烦,但是并不讨厌我吗? “怎么不说话?”他又问我。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怕自己理解错了意思,自作多情。”我实话实说道。 他忽然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解开安全带,转身望着我,一字一顿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你没有理解错,也不是自作多情。” 我的唇角忍不住开始向上弯了起来,他们父女俩都这么喜欢给人惊喜吗?为什么仅仅是一句话,就能让我心里甜蜜的不行? 这明明算不上是任何承诺,也没有给我任何结果,为什么我就已经开心成了这个样子? 他突然伸手一把搂住我,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不同于上一次在迪士尼舞台上的吻,上次不过是蜻蜓点水,可是这一次的吻却是无比热烈和深入。 这吻突如其来,让我措手不及,可我的身体却又在不停地告诉我,我有多么热爱这种感觉。 我的大脑开始无法思考,双手缠住了他的脖子,开始热烈地回应了起来。 事后,我完全不记得这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只知道他松开我的时候,我的脸上一片潮红,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我靠在座椅上轻轻喘着气,脸已经羞红的发烫,不敢去看三爷的表情。 反正我不知道三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这如果不是在大街上的车里,可能接下来的举动,我自己都会忍不住继续下去。 “口是心非的女人啊,明明说过不敢喜欢我,可身体却是比嘴诚实好多。”他解开自己胸前的一颗扣子,然后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我一瓶,自己又猛地喝了一大口,似乎是在降火。 我捂着嘴偷笑,就算没有以后,我也特别享受现在的过程。 原来跟莫三爷接吻的感觉,是这么美好啊。 “你现在是要回到哪儿住?自己租的房子吗?”莫三爷开车时说的一句话,让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刚才太沉浸于莫三爷的吻了,以至于完完全全将秦念柯抛在脑后,忘记了他还在家里等着我。 085:秦念柯为了我,差点死在那儿 如果一会莫三爷要跟我上楼怎么办?那不是就会被秦念柯撞见吗?这事儿的结果不就成了我同时欺骗了两个男人吗? “我跟一个朋友合租的房子,b城的房价太贵了,自己租不起了。”我半开玩笑的解释,实则不过又是一句令我自己都觉得难堪的谎言。 不过存在即合理,这个谎言的存在自然也有它的好处。 起码莫三爷不可能再跟我上楼了,这样就不会撞见秦念柯,晚上我跟秦念柯总归是要好解释一些。 “过两天我给你找个地方住吧,跟别人合租怎么也没有自己住来得方便。”好像自从刚刚的那个吻过后,莫三爷对我说话的语气都更亲近了一点。 当然,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没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了,房费都交完了,我要是搬走多不划算?我也有理想,想着这几年多攒点钱,也够在四环买个一室一厅了。” 听到我这样说,三爷点了点头,说人只要有理想,还努力去做,就没有不实现的道理。 我连连点头,觉得这话听起来还真是特别正能量,特别有希望。 三爷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在我下车以后,他也跟我下了车。 他搂过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就像是所有的最佳男朋友一样,帮我拢了拢衣领,怕我被风吹到。 “回去吧,到家告诉我一声。” 我微笑着冲他摆手,脑海里想起今天晚上朵朵的举动,便也冲着他说了一声“再见”。 我想他若是愿意见我,就肯定也会回复我一句“再见”,因为他知道这个词儿的含义嘛。 果不其然,他也同样看着我,笑着说了一声“再见”。 那一瞬间,我好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鲜花开遍的春天,明明有冷风吹在我脸上,我的心却温暖的不行。 我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蹦一跳就进到了小区里,然后快速地跑到秦念柯家的那栋楼内,去按电梯。 我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从十八楼下到一楼,时间慢慢过去,唯独没有改变的是我脸上的笑意。 上楼之后,我敲门,发觉没有人开。 我以为秦念柯还没有回家,正暗自庆幸,想要自己赶紧偷偷溜回去,换了睡衣就假装自己没有出过门。 可是当我用钥匙打开门的那一刻,我心里的小算盘就落空了。 客厅的灯亮着,我一走进去就看见秦念柯坐在沙发上,拿着个盆往里面吐,那一身酒气连带着呕吐的腥臭味,我在门口都能闻见。 我将门关上,皱着眉走到秦念柯旁边,捏着鼻子问他:“你不是说过为了我再也不喝酒的吗?你怎么现在就食言了?“ 果然是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之前把话说的那么感人,这才多少时日?转脸就变卦。 现在我真要怀疑他这屋子里是不是还藏着几瓶好酒,一直撒谎骗我说不喝酒,就是怕给我喝了浪费钱。 “你经理直接拿白酒灌我,说我不喝完就是不给他脸,不认他这个朋友。我想要将你赎走一年,必须得将整瓶白酒喝下去。”他红着脸,大着舌头跟我说话,头脑还算清晰。 我听了他的话吓了一跳,一方面震惊于他竟然是为了我才去喝酒,另一方面是没想到他那么久不喝酒,这么一喝就是一瓶白的。 我拿了毛巾帮他擦脸,让他先在沙发上躺下,又给他去熬醒酒汤。 煮醒酒汤的过程中,我给经理打了个电话。 “小飞,二人世界不是过的挺好嘛,怎么大半夜的又给我打电话?没事儿就不多说了,我打排位赛呢。”他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一听手机就是在开着免提。 “你为什么灌他喝那么多酒?他都戒酒好久了,你一下子喝一瓶白的,要喝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难压心里的怒火,觉得这事儿摆明了就是经理欺负人。 在会所这么久,我承认经理挺照顾我的,可是换句话说,我对他也够意思了。 会所里出了什么事,只要是我在场,就没有让他出头的。 我省了他多少心,又帮他留住多少人? 今天秦念柯为了我的事儿,还是拿着钱去跟他谈的,他就这么要挟人?玩呢? “呦,小飞,替情郎哥哥兴师问罪来了?他还是不是男人,回去先告我的状?我可没逼他,我说了会所里那么多姑娘,他带谁走都行,可你不行,要是非要把你带走,那就钱放下,干了一瓶白酒再跟我谈。我这话不也就是那么一说,我哪知道他真当真啊?我真怀疑这秦少家里是破产了还是怎么着,那么大的家业,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不要命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我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就知道他又开始打游戏了。 要不是隔着电话,我还真想把他的网线拔了。 “哥,你这事儿办的真是不地道。有些事儿就是一笔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你用得着这么耍人家吗?我原本以为咱们处的关系都不错,可现在看来,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我太自作多情了。”我冷笑了一声,发觉这人心最凉,说到底了也不过是人走茶凉四个字。 “小飞,哥跟你关系好不好是一回事儿,我能不能放你走是另外一回事。干一行有干一行的规矩,你当初来会所的时候,签的是‘死契’,我今天要说不放人,谁也领不走你,这跟多少钱都没关系。秦少来了,一开口就是包你一年,一年短么?能发生多少事情谁知道?我敢就这么轻易放你吗?要不是我看到他为你肯豁了命去,要不是冲着我们两个私下里的关系,你以为我能答应让他把那张合同带走?这是老板还不知道这事儿,真追究下来了,你让我怎么跟上头解释?” 听着他的话,好像也是藏了一肚子的委屈。 我抿着嘴唇憋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可能是生气了,也可能是着急继续打他的排位赛,总之电话就这么挂断了,不了了之。 我现在只能明确两件事,第一是我自由了,第二是秦念柯今天晚上为了我,差点死在“锦绣江山”。 086:欠了你一个人情 本来我一直都觉得秦念柯欠我的,不光是当初没有照顾好我,不够对我负责任也好,还是前阵子下套骗我去为他卖命也好,我始终都觉得不地道的人是他。 可唯独这一刻,我却觉得是我欠了他。 我收拾好他的呕吐物,帮他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唤醒他喝醒酒汤。 我看到他难受的皱眉,捂着胸口强忍着要自己别吐出来,然后再抬头看到我的那一刻,却突然笑了一下,说:“菲菲,我办到了,你自由了。” “你傻不傻?”我一贯以为他特别聪明,可是这一刻我又忍不住去问他这句话。 “你不是最讨厌我吗?你不是嫌弃我嫌弃的要死,一直都觉得我就是个在窑子里伺候男人的小姐吗?那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去喝那么多白酒,你要真是喝死了,你要我怎么还?”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嘴里故作抱怨,却是鼻头发酸。 “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 “我只不过是嫉妒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想把你抢到我身边。” “可是,输了。” 他的话断断续续,又有些字句压根就听不清,可他却还是努力的向我表达着他心里的意思。 都说酒后吐真言,那我要不要相信他的话? 如果说他这一刻说的才是真的,他之所以一直针对我,是因为心里从未放下过我,是因为嫉妒,是不是也解释的通? 就好像是上小学的时候,男生总是会刻意去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拽她的头发,又或者是在走路的时候故意绊倒她。 这一切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而并非是因为男生真的讨厌那个女孩。 我伸手拿过秦念柯桌子上的手机,点开以后,发现并没有密码。 就像是那个梦境里一样,我先翻到了秦念柯的相册。 发觉之后一些合同照片,还有一些照的食物,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又去看了他的通话记录,没有什么特别吸引我注意力的地方,只是我的手机号码在他的手机内存着的姓名是:菲菲。 不是程菲,不是任何侮辱我的言辞,而是“菲菲”。 就像是谈恋爱的时候,他每天称呼我的时候一样。 没有出现噩梦中的场景,看到的却只有令我倍感负担的一面。 如果秦念柯是爱我的,他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为了让我重新回到他身边,那我该怎么办? 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就在小区门口,我还跟三爷笑着吻别,心中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可是现在突然让我看到了这一幕,那我要怎么办? 秦念柯睡着的时候,手一直抓着我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这举动让我想起了朵朵白天见到我时候的样子。 他抓的这么牢,也是怕再次醒来我会消失不见,离开他么? 在他的心里,我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理解的那么重要? 若真是如此,我多希望秦念柯在重新遇见我的一开始,就对我阐明了心迹,说了实话,我便不会再遇见莫三爷,再爱上除他以外的其他男人。 可是晚了一步,我的心里已经装下了莫三爷,我此刻对秦念柯只有愧疚之情,没有相思之意。 “菲菲,好想你。”这时候,秦念柯的嘴唇动了动,又突然喃喃说梦话,可这梦话里唤的却还是我的名字。 说不触动是假的,可说不苦恼也还是是假的。 这一夜,我所能给予秦念柯的回报,也不过就是靠在沙发上迷了一夜,任由他牢牢握住我的手。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发觉秦念柯早就醒了。 “你怎么样,头还疼不疼?”我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问他道。 他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对我道:“说不疼是假的,不过昨晚上你不是给我熬了醒酒汤么,喝了以后还是挺有效果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已经发酸的脖子,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靠在沙发上看着秦念柯。 “我昨晚上喝多了,没跟你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什么异样,秦念柯忽然站在我对面,摸了摸后脑勺,疑惑地问我道。 “说了几句,但好像没什么不该说的。”酒醒之后,人大多不会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儿。 想必他昨晚上跟我说过的话,现在应该也已经忘了大半。 这样也好,免得我跟他都难堪。 此时此刻,我只想跟他成为合作的关系,他替我赎身,我替他卖命。 等到哪一日我有本事摆脱他了,我们就各走各的阳关道,两不相干。 除此之外,我是真的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任何男女之情。 “说了几句?哪我都是跟你说了哪几句?” 难得看秦念柯的脸上会露出一副紧张的表情,这简直不像是他。 原来承认想我竟然会让他这个一贯冰山脸的男人心有忌惮,想到这儿,我的唇角不禁勾了勾。 “你笑什么?我问你话呢?”秦念柯一看我笑,顿时急了,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扑上来咬我。 我不再逗他,假模假样地随口编了几句话道:“不就是你一个劲儿地说你还能喝,非得要我再给你倒酒吗?自己多少酒量不知道?戒酒戒了那么久,真是虎,上来就敢喝一瓶白的,不怕喝死?”我嘟囔着,却也看到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谁说我喝了一瓶白的?就两口,不是因为跟你经理聊高兴了么。再者说了,以前我是为了你戒的酒,现如今是你食言在先,那我也没必要非得扳着自己,滴酒不沾了。昨晚上是个好兆头,这酒以后我还真就不戒了。”他说着这话抻了个懒腰,眯着眼睛对着客厅的落地窗,任由阳光照射在他脸上,好似在掩饰他心虚的心思。 “你少跟我赌气,昨天晚上我看你喝成那样,当时就给经理打电话问了,他都实话跟我说了。小柯,谢谢你,这事儿算是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我说到做到,早晚这人情我得还给你。”我说完这话起身去洗漱,打算今儿个上午再联系一下牡丹,陪她去处理笛笛的后事。 087:你可以去新公司上班了 “你别把自己看的那么伟大了,还说什么把这个人情还给我,真当你自己那么有本事?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新公司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刚把牙刷塞到嘴里,一听见这话,我顿时咬着牙刷将头伸出了厕所,问秦念柯道:“怎么这么快?” “你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吐了再跟我说话,不然一张口乌鲁乌鲁的我也听不清。”秦念柯看着我一脸嫌弃。 其实他现在说我什么,我都不在意。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他这个人无论讲什么都肯定是口是心非,反正他内心里是盼着我好的就是了。 出于这一点上,我是不是还应该庆幸,起码就算我日后真的替秦念柯卖命,他也会有个分寸,不会真的害死我? 想到这儿,我冲着镜子眯眼睛笑了一下,随即快速地刷牙洗脸,又用毛巾将自己脸上的水珠擦干净,等到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以后,这才走到客厅里重新去跟秦念柯说话。 “我说你怎么办事这么快,昨晚上才跟我经理谈合同的事儿,今早上你这酒还没醒彻底呢,就已经帮我找好下家了?”我是真没料到秦念柯办事会有这样的效率,一想到自己即将去新公司报道,还挺兴奋的。 “我早就帮你找好了地方,打了招呼了。你经理那儿,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无论他同不同意,我都要说服他。既然答应了你,我怎么可能不办到?”不得不承认,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是挺深情的。 我干笑了一声,然后跟秦念柯说道:“你等我给牡丹打个电话,她要是今天不用我陪,那我今儿个就可以去新公司报道。” 他点头,然后说肚子饿了,要去冲麦片吃。 “别着急,我打完电话给你做。你现在帮我赎了身,是第一功臣,我怎么可能让功臣饿着肚子去吃又冷又硬的麦片呢?”我看着秦念柯笑的很殷勤,他却抱怨说我这模样像是黄鼠狼。 真是鬼扯,有这么漂亮的黄鼠狼吗? 我走到屋子里去给牡丹打电话,这次手机倒是没有关机,没响两声便接了。 “小飞啊,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么?”听她的语气,心情好像还算可以。 “没事儿,就是昨天到医院的时候去晚了,也没接上你,心里挺不好意思的。今天便想着打电话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不好直接提起笛笛的名字,怕牡丹难过。 “没事儿,我知道你是好心。昨天下午我已经去火葬场,把笛笛火化了,一时间没有想好把墓地买在哪里,就暂时将她的骨灰寄存在那儿了。没什么要忙的了,你不需要替我担心,我还想着今天下午回会所一趟,跟经理交待一下我要辞职的事儿,也跟大家道个别。”牡丹比我想的更雷厉风行,也比我想的更加坚强。 这些原本我以为无人陪伴她一个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如今她竟然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都做完了。 她是真的比我更厉害,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真是想也不敢想。 不过也对,如果她不去面对,那还能怎么样呢? 人总是被逼迫到一个极限上,才会被激发出无限的潜能,这一点我也毋庸置疑。 “那牡丹,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不开心也要告诉我,千万别瞒着我。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朋友。”我是认真的,好不容易在这座城市里有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我才不想因为她离开会所就失去她。 毕竟任何一种职业都是短暂的,可人的一生却往往比我们的想象之中更加漫长。 “傻丫头,你放心吧,这座城市里如果真还要说有什么惦念的话,那我便也只有你了。所以,就算是你想要把我甩掉都不行,我是不会放开你的。等我处理完这些事,调整调整心情,我找你出去旅游吧。我一直想去三亚看大海,但都没有机会。”她提起“三亚”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期待。 我连声答应,当一个人还有想要去完成的目标时,就不会再动轻生的念头。 这样的牡丹,好歹是可以让我放心了一些。 挂断电话以后,我赶紧放下手机去给秦念柯做饭。 怕他胃不舒服,就给他煮了白粥和鸡蛋,又拌了两个小菜,也总比吃麦片强点。 他吃饭的时候突然跟我说:“我发现你煮粥的味道跟我妈的手艺很像。” “白粥而已,有什么味道?”我分不清秦念柯这话是褒是贬,只能这么说。 “不会啊,粥也有粥的味道,如果你用心去品尝的话,就会发现每个人煮出来的白粥,也有不同的地方。”他说这话的样子倒好像是什么美食评论专家,认真极了。 我不以为然,反正我心里从来对他妈妈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如今他说我的手艺像他妈,自然也欢喜不起来。 比起这句话,我对接下来自己要从事的职业显然更感兴趣。 我从来都没有从事过一份正常的工作,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被人逼迫进了会所,所以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一直都是我所期待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每逢休息在家,就会在电脑上找各种各样的职场电影,看着里面职业化着装,脚踩八厘米高跟鞋,脸上化着精致妆容,却还是能像男人一样在职场里不顾一切的厮杀时,我就特别羡慕。 无论是时尚圈子,hr或者是设计行业的从业人员,我都羡慕。 在我眼里,能够成为一名白领,本身就是一件值得人去羡慕的事情。 现在秦念柯终于给了我这个机会,圆了我这个梦,我当然很开心也很期待。 “你快点给我讲讲,我接下来要去哪家公司报道,又要去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我简直期待的不能再期待,我好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跟秦念柯问清楚,这样我就可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以确保我的上司在一见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 088:车上的香水味 可是秦念柯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有点失望,“我没有帮你安排什么特殊的职位,我只是能够确保你留在那家公司,至于做什么,还要看你自己能做什么,然后去跟领导争取。” “那如果我什么都不会呢?他们是不是就会直接把我开除?”我还以为秦念柯答应的那么爽快,怎么着也要让我像杜拉拉一样,做个hr专员什么的,怎么能是自己去争取呢? 我要是真的有本事自己争取的话,还要他开口做什么?直接拿着简历出去应聘不就好了? “不会,办公室里的工作你要是都做不好,也可以去员工餐厅帮忙,或者做个保洁什么的。总而言之,他既然答应了我,就肯定会把你留在公司。”秦念柯说完了这句话,就要将剥好皮的鸡蛋放在嘴里。 我听了这话直接将他放在嘴边的鸡蛋抢了下来,瞪着眼睛问他,“秦念柯,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觉得我跟你要的朝九晚五的工作,是去做保洁或者食堂大妈?” “保洁跟食堂大妈又怎么了?什么工作存在都有它的意义,工作都是光荣的,你不能瞧不起这两个职业。”秦念柯嘴上念念有词,又直接将我手里刚刚夺下来的鸡蛋抢走,直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状。 我觉得秦念柯歪起来,我真是说不过他。 “我什么时候瞧不起这两个职业了,可这跟我的设想职业完全不一样。我以为自己起码也会是个hr专员或者设计师什么的,就是那种听上去很高大上,也特别考验能力的职位。”我嘟着嘴抱怨着,心里好大的不开心。 他此时已经吃完饭了,扯了两张纸巾开始擦手,边擦边对我说道:“程菲,我只是答应帮你找到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跟你承诺过,这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是在做什么,对不对?如果你自己有能力,别说是什么人事专员,就算是总经理,你都可以做。可是据我所知,你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什么正了八经的工作经历都没有,你觉得老板凭什么给你一个比别人更高的位置呢?就凭你是我的前女友?” 他这话说的有点损,可我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 “我肯定会让你看到我的本事,什么人事专员我还不稀罕呢,起码要做到个部门经理让你看。”我不服气,总觉得秦念柯这话像是瞧不起我一样。 我的确是没什么工作经验,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人家用来找工作的时间,我都用来谈恋爱了。 可是仔细想想这事儿怨谁?他秦念柯难道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如果他能够多给予我一点关心,多给我一点安全感,或者是正确的恋爱观,我至于连专心实习的心思都没有吗? 他挑眉看着我,轻笑道:“我拭目以待。” 看在他酒还没醒的份儿上,刷碗这个活儿我也没让他干。 收拾好一切之后,我才想起这是秦念柯家,我根本就没有职业装和合适的高跟鞋。 “秦念柯,你还得带我去商场买衣服,我没有去上班的行头。我要是穿得破破烂烂的去了,还不是丢你的人?”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直筒棉裙,冲着秦念柯嘟囔道。 他听见我这话,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问我,“程菲,你是怎么做到将要钱这件事情说的如此委婉自然,又理直气壮的?” 我“嘿嘿”一笑,然后回应他道:“等你没钱的时候就知道了。” 跟人要钱是一项技能,既考验个人的脸皮厚度,又考验双方的关系密切程度。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只要最后能将这笔钱要到手,那就是本事。 幸好,最后秦念柯认栽,表示他认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分手后这么久,经济资产还要被我压榨。 我抿唇笑着不理他的茬,心道他还真是口是心非,昨天晚上喝多了酒,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下楼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一件正事,他的车该不会是还在会所停着呢吧? “你昨晚喝多了,怎么回来的?”我问他道。 “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你经理给我找的代驾,反正我就记得车是开回来了。” 下楼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车果然是停在小区门口,便想着要是这样的话,经理也还算够意思,没那么不顾他的死活。 “你酒还没醒,开不了车,我来吧。”我说着从他手里抢过钥匙,直接坐上了驾驶位。 “你能行吗?我要没记错,你打从票下来的那天起,就没碰过车。大小姐,我还想多活两年,给秦家传宗接代呢,你就别折磨我了行不行?”他哭丧着脸,好像真是怕极了坐我开的车。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赶紧上车,要不然我走了。”我说着便将车门关上了,没多大一会儿,他只得妥协,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两边儿的车门一关上,我的鼻子里突然钻进了一股女人的香水味。 “秦念柯,你闻到了什么味道没有?”我吸了吸鼻子,越发确定了这是兰蔻的梦寐催眠。 因为我买过这款香水,它的香调是木质调,闻上去很小资很性感的一款香水,我不喜欢,从买了就几乎没有喷过,当初只不过是觉得瓶子好看。 所以再一次闻到这种味道,我就觉得特别熟悉。 “什么味道?我昨晚上身上的酒味?要不要开窗户放一放?”他也学着我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可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没闻出来。 “不是。你闻不到吗?很浓的一股香水味,我现在坐在车里根本闻不到什么酒味,全是香水味。”这得多浓啊,竟然过了一夜都没散。 “那可能昨天晚上你经理给我找了个女代驾吧?不知道,记不住了。”秦念柯的眼神飘忽不定,显而易见是说了谎。 我没说话,默默把车打着了。 我已经不是他的女朋友了,他的世界里有没有其他女人,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就好像我的世界里已经多了莫三爷,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去干预这件事一样。 这一点上,我还是通情达理的。 同一屋檐下,我们只不过是合作关系,我认的很清,绝没有想入非非。 089:心仪已久的地方 很久没有开车,所以我能够确保安全的方式,就是尽可能地慢而稳。 一路上少不了有别的车冲我按喇叭,或者是摇开车窗骂我一句,问我“会不会开车?” 我完全忽略掉了这一切负面因素,没有让这些话影响我的半点情绪,以免因为情绪的波动出现什么意外。 说真的,我还是一个很惜命的人,绝对不会看轻交通事故发生的频率。 去商场选了两件职业装,又配了一双尖头高跟鞋,希望这个职业化的形象能够给老板留下一个比较好的第一印象。 起码仅仅凭借外表,他不会安排我去保洁部门就是了。 将嘴唇涂上裸色,望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我的心安稳了一点。 “你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勾引男人的,干嘛要化成这样?”秦念柯看我涂口红,好像并不开心。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特别漂亮,以至于什么男人都能勾引成功?”我笑得一脸得意。 他撇嘴,闭上眼睛不再看我。 根据他说的地址,我找到了自己即将工作的公司楼下,发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成凯集团。 成凯集团是国内五百强,几年前上了市,我爸还在家里提起过。 他们企业涉及到房产、传媒、娱乐等很多领域,在各个行业都做的不错,凭借我的资历,想要进他们公司还真是很有难度。 “行啊,秦大少,能一句话把我弄进成凯集团,本事够大的。”我发现我还真是在很多地方小瞧了秦念柯,他真是比我想象中更有能力。 或者说,他是比我想象中人际社交圈子更广。 他抿唇一笑,望着成凯集团的大门问我,“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能在成凯做个保洁员,就很开心了?” “当然不是,你瞧不起谁?我还是一个有理想,有志向的好青年。早上跟你说的话,我一定要做到,必须要做出个成绩向你证明,我很强!”我说着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姿势,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说的都比唱的好听,可是真正一做上的时候,可能就会发觉自己根本没什么能力。 来到成凯集团的员工,大部分都是名校毕业的硕士生或者博士生,要不然就是在专业领域已经小有所成,像我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本科非应届生,如果不是凭借着走后门,估计挤破脑袋也别想进来。 “行了,你快走吧,要不然赶不上成凯中午开饭了。”秦念柯笑话了我一句,催促我赶紧下车。 “我下车了你怎么办?你酒醒了吗?能开车吗?”我有点担心。 他点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人力资源部直接报道,就说是孟总介绍来的,他们应该会给你安排职位。晚上等你的好消息,回见。”说完这句话,秦念柯就走下车,将我从驾驶位上拉了下来,自己开着车扬尘而去。 我望着他车辆开走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成凯集团。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充满魅力的,无论是整栋大楼内后现代化的装修风格,还是来来往往员工那种职业化的气质,都是我无比向往的。 冲着这一点,我还真是要感激秦念柯了。 如果不是他,我哪有机会到这种地方入职? 我直接走到了前台,前台小姐看到我便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然后柔声询问我,“小姐您好,请问您要找哪位?” “请问人力资源部在几楼?”我问她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暗自琢磨着,要不然我也做个前台怎么样?不就是当花瓶吗?我自己是觉得我的长相应该还可以。 “前面左拐,坐电梯三楼第一间。”她快速而吐字清晰地回答我,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我暗自吸了一口气,看来这种标准化露八颗牙的微笑还是要再练习练习的,起码我现在是做不到。 走进电梯里,按了三楼,然后等待着电梯缓缓上升在我要的楼层停下来。 这一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举动,于我看来都是无比新奇的。 一想到我马上就是成凯集团的一分子,我就觉得内心无比雀跃。 等我挣了工资,就能用自己的钱带朵朵出去玩了,没准还能给她买点礼物什么的。 或者是,请三爷吃顿饭。 我脸上挂着笑意,一抬头看到上方人力资源的牌子,便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你好,我是程菲,今天是来入职的。”一间看上去约有三十平米的屋子,里面坐着不到十个人。 “程菲是么?你跟我过来一下吧,我带你去找经理。”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儿站了起来,冲我这样说道。 我道谢了一声,跟着她走了过去,屋子最里面还有一扇玻璃门,推开便是另一间独立的屋子,门上写着“经理室”三个字。 “吴经理,她是新来入职的员工,叫程菲。”她帮我介绍了一下,示意我可以进去了,便在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 瞬间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我跟吴经理两个人。 我忍不住抬头打量她的外貌,齐耳短发,灰色裙子,给人看上去便是无比精明干练的感觉。 但是与此同时,我觉得她这样的人,会很难打交道,很不好说话。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果然是对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抬头看向我,目光严厉,就像是班主任苛责学生的那种眼神。 其实刚才那个女孩儿带我进来的时候,明明向她说过我的名字了,可是她此时又问一遍,不知道是刚才没听清楚,还是在给我一个下马威。 “程菲,草字头的那个菲。”介于我接下来要从事的部门岗位是由面前这个女人决定的,所以我还是打算态度尽可能地谦和一点,免得被她误解成我是一个不懂得尊敬前辈的人。 “你带简历了吗?”可这位吴经理好像并不领我的情,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摇了摇头,皱眉问她,“入职还需要带简历吗?” 090:人人给我下马威 言外之意其实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你们并不了解我,为什么要让我来呢? 我也希望这位吴经理可以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是来入职的,并不是来面试的,为什么要对我一副完全冷漠的态度?就算她是我的前辈,我的上级,可日后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互相不留面子,难道不觉得很尴尬吗? “谁通知你可以入职了?我不记得我招过你。”她皱眉,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下手中的简历,然后摊手道:“我这儿并没有你的简历。” “是孟总介绍我过来的,我以为他跟你打过招呼了。”我从来都没打算隐瞒这件事情,关系户就是关系户,之所以走后门是希望我能够得到与别人不一样的待遇,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但我没想到这件事情又激发了吴经理对我的不好印象,对我说话的语气越发嫌弃了。 “原来是走后门进来的?那么在入职之前,我觉得有些话应该跟你说清楚。你应该知道成凯集团是一家怎样的企业,能够到这里入职的员工各个都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没有一个留下的人,是凭借靠山。别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好脸蛋就想呼风唤雨,成凯可容不下任何一个花瓶。”她的语气刻薄极了,我却不怒反笑。 “谢谢经理夸奖。”我冲着她微微一笑,倒是把她给笑毛了。 “我夸你什么了?”吴经理的脸色差极了。 “你说我长了一张好脸蛋,还是花瓶,很久没人这么夸过我了。”我既然是走后门进来的,而这个吴经理看上去那么不喜欢我,却还是没有让我滚蛋,就说明她畏惧那个孟总,不能得罪对方。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怕她的? 反正无论我是否讨好她,她都不会喜欢我,也都没办法将我开除,那我还是会选择自己更喜欢的相处模式。 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 “呵,牙尖嘴利的人适合说相声,不适合到成凯上班。既然是孟总介绍来的人,也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三个月实习期,我用你。之后是去是留,部门经理说了算,你我说了都不算。”说到这儿,她似是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当然了,孟总说的也不算。” 我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道:“那我接下来要去哪个部门任职?” “设计部,设计师助理。你直接拿着工牌去楼上的设计部找安娜总监,问她你应该做什么。”她说着这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工牌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已经印好了我的名字。 她原来知道我是谁,只不过是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嗤笑了一声,倒是觉得这地方有点意思,现代社会竟然也能玩出宫心计来,真当我是什么都没见过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我一个新来的实习员工,压根就一无所有,我也不怕惹怒了谁,得罪了谁,或是做错了什么。 可这位吴经理就不一样了,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不是凭借走后门进来的。 她这么厌恶我这种不劳而获的人,就说明她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一定是完完全全凭借自己的努力,付出了无数的心血,才能走到今天,所以我相信,如果要是她失去现在的位置,一定会疯掉。 我没有本事成就任何一个人,但我知道应该如何毁掉一个人。 特别是像她这种没有后台的女人。 柿子都挑软的捏,别人是这么做的,我也一样。 我不希望任何人成为自己的敌人,可如果她们愿意站在我面前拦路,我也不介意花费点力气清除掉面前的“障碍物”。 “吴经理,还没到中午,记得要保持个好心情哦?”我将工牌挂到脖子上,冲着吴经理摆了摆手,笑着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怒火是打哪儿来的,就因为我走后门?还是因为我走的是孟总的后门? 暂时对我来说,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是一名设计师助理了,我大展宏图的机会来了。 我笑着坐电梯上楼,找到设计部的总监办公室,敲响了安娜办公室的门。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完全不曾想到,相比起安娜,吴经理对我的举动已经算是仁慈。 “进来”。 在听到屋内的声音后,我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对着面前披肩长发,烈焰红唇的性感女人自我介绍道:“总监你好,我是设计部新来的设计师助理程菲,今天刚刚来入职。”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然后抬眸问我:“这个点儿来入职,是等着我请你吃夜宵吗?” “对不起总监,刚才在人力资源部耽误了一点时间,从明天开始我保证不会迟到。”我这样说着,却看到她摆了摆手对我道:“我不听借口。” 她伸手一拍身后桌子上半人高的资料对我道:“这是集团的员工守则以及设计部门的要求,你什么时候背下来了,什么时候再跟我聊下一步。对面大办公室第三排右面的桌子是你的,我希望实习期结束之前,能够在这间屋子里,再见到你。goodluck.” 她说完抱起那厚厚的一摞资料递给我,然后直接推着我的身子,就将我赶出了她的屋子。 我惊讶地几乎合不上嘴,我没想到她长得这么好看,骨子里竟然是一个这么刻薄的女人。 安娜让我想起了上官虹,事实证明,长相和素质并没有决定性的关系,彼此之间并不能构成任何关系链。 我深吸了一口气,抱着那摞资料走进了大办公室,找到她告诉我的桌子上坐下。 可是我的屁股刚沾凳子,还不等坐实,就有人走过来指着座位对我道:“你站起来,这是我的工位。” 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眼镜,眼神木纳,给人的感觉很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工科男。 “不好意思,是安娜总监安排我坐在这里的。”我跟他解释,可他似乎并不打算听。 “这是我的工位,总监安排你坐在哪里跟我没有关系。”他说完了这话,突然伸手抢过我胸前的工牌看了一眼,吓得我低呼了一声。 091:钱多多 “程菲是吧?程菲,我告诉你,这儿是职场,人人平等,不要以为你是女性我就会忍让你,可怜你,绝不可能。你如果再不离开我的工位,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他说着就瞪圆了眼睛,好像真的很生气的样子。 我只觉得这男人有病,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看向这里,好像我们两个人进入了一个二次元空间,根本没人能够听到我们说话一样。 “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什么时候让你可怜我了?我坐在这儿是总监的安排,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你要是有问题,你去找总监说啊,你跟我发什么火?”我心里委屈的要命,打从进入这件大楼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可我已经被三个人欺负过了。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他的话音刚落,就将我刚在放在桌子上的那摞资料一把用胳膊扫到了地上。 瞬间那些资料飞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 “你丫有病吧?”我刚说出这句话,看到四周忙碌的同事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扭过头来看我,不由得心里觉得有些抱歉,讪讪地蹲下身去开始一张一张捡起那些资料。 而刚才将我资料扫到地上的那个男人,竟然直接坐在我刚才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做他自己的事情,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 我咬着牙,告诉自己要忍。 因为我是新人,又是个关系户,这是他们这些毫无安全感的弱势群体共同给我的下马威。 没关系,时间会淡化掉一切,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我这个关系户比他们这些非关系户还厉害。 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就会努力的来巴结我了。 就这么想着,我就真的蹲在地上,将那些纸一张一张的捡起来,叠好。 突然有个黄头发的女孩从工位上站了起来,蹲在我身边,帮我一起捡起这些资料,然后递给我。 在这些冷漠的人群里面,这个女孩的出现就好像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谢谢你啊。”我小声的向她道谢,看见她对我露出了一个同样温暖的微笑。 这样的笑容让我想起小山,都是青春洋溢,富有阳光。 捡完资料的时候,正好赶上午休时间,这个女孩就留下来陪我了。 我看了她的工牌,叫钱多多,一听上去就很喜庆。 “我要怎么称呼你?叫大名好像很不亲切,就像大家一看到我的名字,就会直接叫我‘多多’。”多多这么跟我说着,冲我笑,眼睛弯的像是月牙。 她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却让人看得很舒服。 当然了,也许是因为她刚才对我伸出援手了的缘故,所以我现在看她哪里都觉得特别顺眼。 “你就叫我小菲好了,熟悉的人也都这么叫我。刚才真的是要谢谢你,我一个人初来乍到,本来就觉得什么都陌生,遇见刚才的情况尴尬的要死,幸好有你。” 她听见我的话却一个劲儿摆手,害羞的要我不要谢。 “刚才凶你的那个男人叫熊传语,他对谁都那样,倔脾气,你不用理他就好了,但是挺有才华的。今天早上他电脑坏了,做的设计图丢了好多,有火没地方发,这不正好赶上你来了么。其实公司里的人大部分还是不错的,接触长了你就知道了。”多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夹心棉花糖递给我,说很好吃。 我知道她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人好为了安慰我,因为除了她以外,我还真没感受到这公司大部分的好人在哪里。 她带我重新找了一个靠角落的工位坐下,说这儿的桌子虽然好久没人用有点脏,可好歹不会再有人抢了,一会找个抹布擦一擦灰尘就行了。 “多多,你人这么好,我请你吃饭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她,只是觉得这办公室里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似乎只有她了,所以跟她搞好关系很重要。 她抿唇一笑,摇头说不用。 “公司有餐厅,伙食很好的,我带你去吃。小菲你知道么,其实好多人来咱们公司应聘都是为了餐厅,因为是自助,相当不错。只不过有些爱美的女生就要担心了,总是这样吃下去,很容易长肉。”她说话的时候,自己总是忍不住想笑,好像整个人都活的特别开心一样。 虽然刚刚接触没多久,可我都忍不住开始喜欢她了。 爱笑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她带我去了公司餐厅,果然如她所言,是自助餐,很多样式可算。 我要了一碟千层面,多多却只要了一盒蔬菜沙拉。 找了位置坐下以后,我盯着她碗里的沙拉问她,“你吃这个就能饱?” 她摇摇头,然后撇嘴道:“不然怎么办呢?你不知道,我是那种喝凉水都会胖的体质,如果不控制后果就会不堪设想,我会嫁不出去的。” 聊到这儿,她咽下嘴里的黄瓜片,然后有些小雀跃地问我,“小菲,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我摇了摇头。 “怎么会?你长得那么好,身材又好,要是连你这样的人都没有男朋友,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用嫁了?”多多垂头丧气道。 “多多,长相跟找男朋友没有绝对性的关系好不好?无论是什么人,都会遇上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不爱我的苦恼。”我说完这话,用叉子夹了一块大大的千层面放在嘴里。 加菲猫喜欢吃千层面,我也喜欢,它入口浓密而厚实的感觉,的确是能够为人带来好心情。 可惜多多有件事情没说错,千层面很容易长肉。 我知道这一块千层面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我今天晚上不能吃饭,而且还要竞走一小时。 但是没办法,人怎么能够抵挡得了美食的诱惑呢? 成年以后,想要找到一点爱的东西,多难得。 “那要照你这么说,你也有爱而不得的人?”多多很惊讶。 我想起莫三爷,然后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的关系看上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可我知道,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总之不会有什么我期待中的结果。 让三爷爱上我,好像真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那你快跟我说说,你爱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多多一脸期待,好像等着我一开口就能说出什么唯美童话故事一样。 “很男人,很包容,在外面不可一世,在家里特别温柔。”这就是我心中三爷的样子。 多多听了我的话“咯咯”直笑,一个劲儿地说我这话太缥缈。 一中午的时间,我跟多多聊了许多,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她在问,我在答。 她看上去是那种自来熟的女孩,见到谁好像都能说上几句,也总能找到一些话题聊。 我也问了她一些事情,大多数关于工作。 因为就我本人而言,我对设计师助理这个职位全无半点概念,我甚至都不知道设计师助理该是做什么的。 多多跟我说她也是设计师助理,说她最大的理想就是在三年之内升为设计师,做出自己的项目来。 “你说努力过后,从设计师助理升到设计师还得要三年那么久?”我不敢相信,觉得自己的人生遥遥无望。 她点头,然后笑道:“三年不久了,我这么笨,觉得五年都能接受呢。反正能够进到成凯这么好的公司,已经是我运气好了,我是不指望别的什么了。” 她一直特别乐观,相信一切正能量,跟她比起来,我好像就是一个充满负能量的罐子。 她说设计师助理的工作其实也不复杂,就是给设计师打下手,顺便学习学习就行了。不过现在安娜总监既然给我安排了任务,那我就只需要听从总监的吩咐就好,暂时应该也不会有设计师来使唤我干活。 “小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们两个一定要一起努力,一起加油,争取有一天可以一起当上设计师。”她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闪过一个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古风会所里待的时间太久了的缘故,我总是会在生活中联想到一些跟古代相关的事情。 例如此刻多多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好像我与她是刚入宫的两名秀女,前途未卜,空有一腔胸怀大志。 可是将来会怎样谁知道呢?也许是她飞黄腾达,也许是我一步登天,反正真的到了那么一天,这份友谊还能长久吗? 我也不知道我的这种心态到底算是居安思危还是杞人忧天,可我总是下意识地会将事情联想至更坏的一面。 好像在事情发生以前,我想出了最坏的结果,就可以不必担心过程。 心中已经有了预料,这样不管再发生什么,都不会太失望了。 整个下午我都坐在角落的位置翻看那厚厚的一摞员工守则,上面的内容真是比上学时候的马列理论还无聊,看着就能让人想睡觉。 其实我内心对于员工守则上面的内容是排斥的,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于我未来的职业生涯有什么帮助。 可是我也很清楚,既然安娜摆明了要给我一个下马威,那么眼前的这些枯燥规矩就是我进入成凯集团的第一道关卡,如果不熬过去,那我在成凯的职业生涯便就此葬送了。 我不能对不起秦念柯的良苦用心,更不能对不起一腔热血打算重新开始的我自己。 我得用实力证明,离开男人也能吃饭,也能活。 那么多人都能在这家公司里做的风生水起,我怕什么? 想到这儿,我深吸了一口气,又强迫自己低头去看这些资料。 当天晚上,我在资料的第一页上写了一句话激励自己: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就像是我奉劝牡丹的那样:昨天的日子已经是你往昔生活中最糟糕的一天,那么你还会害怕什么呢?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好了,不会更糟了。 092:一顿米其林餐厅 当天晚上秦念柯准时在公司楼下接我下班,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开心,他说因为终于可以狠宰一顿,让我请他吃饭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请你吃饭了?”我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我刚帮你找到了工作,你请我吃顿饭报答一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秦念柯帮我把车门拉开,将我整个人塞进了副驾驶,然后满脸愉悦地打算开车离开。 “就算真要我请你吃饭也得等开资,我现在分文没有拿什么请你?”也许因为今儿个白天被人欺负了一整天的缘故,所以我此刻的语气并不是太好。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于是问我,“怎么了,看你这样子不太高兴啊?上班不开心,真给你分配了你不愿意做的工作?” “谈不上,让我去设计部做设计师助理。”我长叹了一声,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 我现在都不敢闭眼睛,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一条一条琐碎复杂的员工守则。 “设计师助理这个职位不是挺好的吗?你不要因为一听上去是个助理职位就觉得没意思,成凯根本不会直接去招一个没有行业经验的新人直接做设计师。不过只要你努力,肯定会被升上去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没什么。”秦念柯显然没有看透我的心思,却似乎还是努力的希望说点什么能够让我想开一点。 我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这个公司的所有人好像都不喜欢我。真的不是我这个人敏感,而是他们跟我讲话时候的态度,还有举动都很明显的是在排斥我。” 我还是忍不住跟秦念柯抱怨了出来,像是几年前我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有什么不开心就都要跟对方讲出来一样。 这些话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跟莫三爷讲。假如今天晚上来接我的人是莫三爷而不是秦念柯,那我肯定会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今天工作的特别愉快,没有不开心。 我只希望莫三爷看到我好的一面,我希望在他眼中的我是完美的。 可是在秦念柯面前,好像我理所应当的就知道,他能够接受我的不完美。 听了我的话,秦念柯用单手开车,空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语气里充满安慰道:“知道为什么他们都看你不顺眼吗?因为你是个新人,还是个靠关系进公司的新人,他们觉得你没有能力留在公司,受人排斥再正常不过。假如有一天,你有能力做的比公司同岗位的人都好,甚至是比你的上级还好,你觉得他们还会有看轻你,排斥你的理由吗?” 我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他说的话我都懂,可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这一切,好像就中听了一些。 “我认识的程菲从来不怕输,还没见过有什么是你想要而又得不到的。”秦念柯轻笑了一声,露出一口白牙。 我想跟他说,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程菲了,我现在胆子又小,又没本事。我想得到的越来越多,能得到的却越来越少。 可我真是见鬼的越穷越要脸,我知道秦念柯已经在很多地方看不上我了,要是我再把这番话说出口,估摸着我在他心里仅存的一点无所畏惧的优点,也没了。 所以我点头,跟秦念柯说:“你放心吧,既然是你把我介绍去的,我就肯定不让你丢脸。也成,这次也算是如了我的心愿,设计师助理好歹也没离开设计部门,要是哪天我真的升为了首席设计师,那这辈子也算没白混。” 他说我早这么想就对了,人就应该有个目标,然后咬着牙往那个目标上冲。不管五年还是十年,只要你想,早晚能实现。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我忽然发现我认识秦念柯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问过他这些。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我从来都不在乎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我只知道我的目标是要他娶我。 可后来我渐渐发现我心里怎么想的,跟他心里怎么想的实际上没多大关系,所以我才选择了知难而退,彻底放弃。 “我没什么目标。”秦念柯的回答在我听来却是无比的敷衍。 “没目标怎么行呢?亏你刚才还一个劲儿用过来人的口吻教育我呢,说到最后你自己竟然没目标,这不是误人子弟么。”我死活不干,缠着他非要他说出一个目标来。 他凝眉想了一会,然后回答我道:“要是非要我说个目标出来,那可能就是在有生之年,赚更多的钱吧。” 我讶异,“你都那么有钱了,还满脑子想着赚钱,有没有天理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却也是一副看异类的表情,“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谁会嫌自己的钱赚的多?一个人不管有多少资产,也总有亏空的那一天,除非是一直持续这个赚钱的过程。有了钱,才能让自己在意的人,去做更多的事,也可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自在一点。” 其实他说的这话我很认同,只不过我现在的身家跟他差那么多,一听到这种有钱人却还是满脑子财迷理论,顿时就觉得我这种无产阶级没活路了。 可即使如此,秦念柯却还是没打算放过我,开车到了一家米其林餐厅,拽着我下车非要我请客。 这种地方对于我而言真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以前我爸宴请朋友的时候,请过米其林星级大厨去我家做菜,我也就那么尝过两回,倒也没觉得口味上有什么特别的。后来家道中落没钱了,就更是别想踏进这种地方一步。 秦念柯倒是还真不跟我客气,直接就开车载我来了这里,好像真觉得我随随便便就能请他吃得起这儿的一顿饭一样。 “商量商量,咱们能换个地方吃饭吗?中餐西餐你说,我帮你选地方。”只要人均低于三百,我还是有勇气带着秦念柯去搓一顿的。 秦念柯摇头不肯,然后对我说道:“我不是给过你一张卡吗?用那上面的钱请我吃一顿饭没问题吧?” 093:祝你生日快乐 “什么卡?”我这话说出口才想起来秦念柯的确是跟我在会所初次碰见的时候给过我一张卡,但是因为我一直没动过它,所以我已经把这张卡的事儿彻底抛在脑后了。 上面有多少钱我都不知道,更别说时时刻刻记得把它带在身边。 “我想起来了,那张卡我没带,改天还给你吧。”我从来都没打算动过那张卡上的钱,此前我对秦念柯还颇有怨念,想着收了那张卡就当做是他这段时间用言语羞辱我的代价。 可是自从昨天晚上知道他为了我差点没喝死在会所,我突然就心软了,觉得他没欠我什么,反而是我欠了他。 他的确是在白虎的事情上骗了我,可他也确实如约一分不少的给了我六十万。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件事情便只能算是一桩交易,与人品无关。 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根本没有机会认识莫三爷,认识朵朵,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因为这件事情而埋怨他? 两相权衡,倒好像真是他为我做的更多了一点。 所以我何必再去占用他的钱,最终若是落了个我忘恩负义的名声,不还是得不偿失? “为什么要还给我?”他的表情好像很惊讶。 “没有为什么啊,我虽然没钱,可又没穷到吃不上喝不上的地步。更何况你都已经帮我找了工作,我以后也有工资了,还花你的卡干什么?要不然这样,今天你请我吃这顿饭,我把那张卡还给你,就算是两相抵消,互不亏欠,怎么样?”我觉得这还是一个挺好的办法,他想要吃米其林餐厅,我想要还他那张卡,如此一来就都解决了。 他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锁好车后示意我跟上他的步伐。 推开米其林餐厅的大门,耀眼的灯光,优雅的音乐看上去那么协调,唯独与这个画面不符的,好像就是我身上的职业装。 我明明可以打扮的更漂亮,更性感一点的,如果早知道要来这样的地方。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他为我们那菜单的时候,秦念柯却突然对他说,预约过了。 服务生会意,点头请我们稍等,说是去安排。 我皱眉,小声问秦念柯,“你竟然提前预约点餐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肯定就会到这儿来?如果我就是不肯答应请你怎么办?” 秦念柯这个举动完全算得上是先斩后奏啊,那他可真是太不了解我的脾气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念在他昨晚为我拼死喝酒的面子上,我是肯定不会进到这儿来吃饭的。 可谁曾想,他听到我的话却是淡淡一笑,“你要是实在不肯请我,那我请你也行。” 我撇嘴,彻底服了他的逻辑思维。 其实在我有钱的时候,说话办事也能这么霸道总裁,可惜现在不行了,钱包的厚度决定着一个人的底气程度,我现在就属于完全没底气的那一种。 等了没多会儿功夫,前菜就上来了,望着那精致得不能再精致的菜肴,我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还能够摆脱掉外卖快餐以及我自己下厨的味道,进到这种地方来。 我在刚上高中的时候,我爸有动过送我出国留学的念头,就给我请了一个英语老师补课。 她是s市人,虽然从英国留学回来,可却经常穿着旗袍,整个人都是温婉江南风情的感觉。 虽然那个时候的我高傲的不可一世,偏偏在她面前就特别老实,她要我做什么,我就会去做。 甚至更多的时候,是我看她去做什么,我就会去学着去做。 她在我心里特别神圣,举手投足都有着说不出的风韵,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每次我看着她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如果我长大以后,也能是她这个样子就好了。 我觉得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没有男人会不喜欢。 可偏偏这么古典美的一个人,却特别喜欢去米其林餐厅吃饭。 她去过很多国家,每次都要去当地不同的米其林餐厅用餐,即使她的消费完全是靠自己赚来的,积蓄也并不是那么多。 我问过她为什么。 她说:“这是一种格调。每家米其林餐厅都是主厨花费心思烹饪出来的料理,如果你也愿意花心思去尝,你会知道那背后藏着什么故事。” 我听不懂她的话,以前不懂,现在也不懂。 在我眼里,食物就是食物,跟什么心思,故事都没有关系。 我一直觉得我这辈子都没办法上升到她的思想境界上去,否则我就不会再把她视作女神了。 可在我喝汤的时候,抬起头看了秦念柯一眼,发觉他似乎很享受这个吃饭的过程,好像他的身份与气场跟这个地方是完全契合的。 相比之下,好像他们这种人才是天生的富贵者,而我的家庭曾经好像是一个暴发户。 我欣赏不了西洋古典音乐,理解不了艺术,我站在秦念柯和我的英语老师面前,更像是一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人。 可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活法吧?毕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愿意来米其林餐厅吃饭,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在清晨醒来听一段小提琴演奏。 在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服务生突然给我端上来了一块黑森林蛋糕。 “甜点刚才不是已经上过了吗?“我望着服务生的举动,心中猜测他是不是端错了桌,因为秦念柯给我们两个人预定的是同样的套餐,就算有两道甜点,那为什么他没有呢? “不是的,程小姐,这道蛋糕是我们主厨特意为您准备的,祝您生日快乐。”他将蛋糕放在我面前,冲着我微笑,然后回身打了一个响指。 于是下一刻,我耳边的小提琴演奏曲目忽然变成了熟悉的生日快乐歌。 我看着秦念柯,有点发懵,问了他一句,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9月6日,你的二十五岁生日。”秦念柯忽然站起身,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盒递给我,说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094:他忽然好温柔 这个惊喜让我猝不及防,我用手捂着嘴,觉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在服务生将蛋糕端上来的这一刻之前,秦念柯真的把戏演的很好,他没有露出一点要给我过生日的表情。 而我自己也真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日是今天,自从来到会所以后,只知道自己只要没生病,就每天晚上都得过去,时间日期对我而言早已经是个模糊的概念,所以我压根没将它放在心上。 更何况,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给我过生日了,毕竟会所里没人知道我的生日,这个惊喜实在是有点太出乎我的预料了。 我打开秦念柯递给我的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串潘多拉手链,上面挂满了迪士尼系列的装饰。 南瓜马车、红苹果、公主裙…… 盒子里面还塞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秦念柯亲笔写的:愿你永远是公主。 我难以抑制地笑出了声,直至生日快乐歌停下,我的嘴角还挂着笑意。 与其说我喜欢这个礼物,倒不如说是我喜欢秦念柯为我花的心思。 没有人会不希望别人记得自己的生日,即使什么礼物也没有,即使对方不过是对你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可你还是会很开心,因为这代表着你被人深深的记在脑海,放在心头,在意着。 明明很怕胖,可我还是肆无忌惮地用叉子叉了一大块奶油放在嘴里。 甜的发腻,我却特别开心。 这一天都很糟糕,可是在这一刻我却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有人记得我的生日,还愿意为我过生日,这真好。 出了餐厅的大门,秦念柯问我,“你一直傻笑什么?” “你知道么,我都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没想到你却记得。秦念柯,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个人身上其实也是蛮多优点的。”我“嘿嘿”傻笑着,一直低着头看自己手上的潘多拉手链,晃来晃去的特别开心。 “你可千万别再一次爱上我,不然我会很烦的。” 秦念柯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在意,反正我知道他是口是心非。 所以我便也应着他的意思说道:“是是是,你就尽管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爱上你,免得您老人家为难。” 开车回去的时候我特意让秦念柯开回了我租的公寓一趟,名义上说是想要再取几件衣服,可根本目的不过是为了找到他给我拿的那张卡,借此机会还给他。 他这几天为我做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我总不能不仁不义吧。 有日子没在晚上回家,发觉楼道里的灯已经修好了。 这一点还是让我挺欢喜的,毕竟我是一个那么怕黑的人。 家门口摆着一只很大的纸箱子,上面写着“程菲收”。 我晃了晃,发觉不沉,应该不是什么恐怖分子的手段,就将它带回了家。 进屋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拆箱子。 当我打开划开箱子的时候,发觉里面是一捧红玫瑰,上面还有张纸卡:小菲,生日快乐,永远幸福。 落款地方写的名字是:莫琛。 我默默盯着那张卡片发呆了好久,直至手机震动,我发现是秦念柯在楼下催我,问我好了没有,方才回过神儿来。 莫三爷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不对,他知道我的生日应该一点也不困难,他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查到我的身份,那想要知道我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应该根本不是什么困难事儿。 可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个,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有心,在意我这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究竟是哪一天过生日,还差人送来了礼物? 我本来以为昨天晚上车里的那个吻,不过是个意外,我根本没有企图我们之间的关系会真的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展。 可现在这捧玫瑰竟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上面还有他亲笔写了嘱咐的卡片,他还叫我“小菲”。 我抱着那捧玫瑰坐在地上傻笑。 虽然整个会所的人都是这么称呼我的,可我自己却知道这个中差别有何不同。 会所的人都叫我“飞姐”或者“小飞”,是飞翔的飞,那只是我在会所的化名,虽然同音,却不同字。 只有这个“菲”字,才是我的名字。 他没有写错,他全都记得。 我从地上站起来,将那捧玫瑰找了个花瓶,放了水插了起来,也不知道下次等我回来的时候,它会不会枯萎掉。 然后我拿起手机给莫三爷发了一句:谢谢,今天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了。 等到给他的短信发完以后,我又给秦念柯回了一条微信语音,说我马上就要下楼了,让他在车里再耐心等会。 我没有骗任何人,今天真的是我人生当中最最开心的一天。 在这个我以为最糟糕的日子里,我竟然得到了让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惊喜,这种奇妙的感觉真是无法言喻。 我将莫三爷给我写的那张卡片叠好,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又快速地找了几件适合上班穿的衣裳,拿了两双鞋装在旅行箱里,顺便取走了秦念柯之前给我的那张卡。 我忽然发觉原来自己可能也不是那么在意钱的,如果我有足够的爱,还要那么多钱去填补空虚干什么? 可令人感到沮丧的是,大多数时候,这个世上都没有足够的爱来给我们,所以便只能用更多的钱让自己找到安慰了。 拉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我对着走廊的灯挥了挥手,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今天晚上发生的任何一个小细节都让我觉得足够幸福,足够难忘。 即使仅仅是这个修好的走廊灯。 纵使手里拉着行李箱,我依旧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走起路来尽可能地蹦来蹦去。 我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此时有多么开心。 我还没到秦念柯的车跟前儿时,他就已经迎了过来,从我手里接走了行李箱。 我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他的手,发觉他的手竟然很凉。 “你刚才不会是一直站在车外面等我吧?”其实现在的温度倒是说不上多冷,可毕竟入了秋,早晚温差还是有的,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风一刮起来,也是挺冻人的。 他听见我这话别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才不是为了等你,我就是下车抽根烟。” 真是撒谎,我在他身上一点烟味都没闻见,他竟然还好意思骗我说下车是为了抽烟? 等我就等我嘛,有什么羞于承认的? 095:见鬼的视频会议 我从来都没觉得秦念柯是一个这么口是心非的男人,但我也从来都没觉得秦念柯是一个这么会照顾人的男人。 好像短短几天之内,他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言谈举止都变得特别会照顾人。 以前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他都不曾对我这样过。 这一刻我忽然怀疑起自己来,如果说当初秦念柯对我的好还不如此刻,那我到底死心塌地的是在爱他什么? 爱他的长相?爱他家的钱?爱他成绩优异?还是爱他的不够爱我? 我摇了摇脑袋,决定不去想这些事。 现在我心里已经有了莫三爷,如果我再去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那就说明是我这个人太过三心二意,那就太过分了。 比起秦念柯的好,我现在更应该仔细想一想明天要怎么面对安娜总监,以及那一群稀奇古怪的同事。 一想到成凯集团,我觉得就好像是小的时候看到英语课文,只觉得阵阵困意袭来。 没有几分钟的功夫,我就这么在秦念柯的车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念柯在我耳边唤我起来,说我要是还睡的话,他就要把我抱上楼了。 听到他的话,我吓得一个激灵儿,可是睁开眼,却发现他一本正经地在拔车钥匙,好像从来都不曾跟我说过话的样子。 我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问他,“刚才那话是你说的么?” 秦念柯却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什么话?你做春梦了?” “呸,你才做春梦了,就算是真的做了春梦,也绝对不是跟你。”我说着就开了车门走下车去。 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我睡的太死了的缘故,这会儿车门一开,我的腿都是麻的,冷不丁一迈步子,人险些买栽倒在地上。 秦念柯赶紧跑过来扶我,一脸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头,说没事。 “你怎么那么笨啊?”秦念柯嘟囔了一句,突然脱了西服披在我肩上,可能是怕我刚睡醒了着凉。 我明明很感激他的所作所为,却不知道脑子里抽了什么风,一张口说了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都是因为总跟你待在一块,才会变笨的。” “那看来这辈子也只有我不会嫌弃你了。”秦念柯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去帮我取行李箱了。 我明明听清了这句话,却因为不敢相信这句话的内容,所以问了他一句,“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出现了幻听吧?”他依旧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可我明明已经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敢做不敢当,他怎么这么熊? 上了楼以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刚才在车上睡的那一觉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木讷,好像没彻底醒过来一样。 我直至洗了个澡之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我忘记把卡还给秦念柯了。 我用毛巾擦干头发,光着脚从浴室走出来,为了防止上次的意外发生,我特别穿了浴袍,而且把带子系的很紧,确保它不会突然之间掉下来。 我去包里找到那张卡,打算现在将它物归原主,也算是没有食言。 客厅没看见秦念柯,我就去了书房找,发觉灯关着,他人也不在。 今天他怎么这么早就回屋子了? 我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喊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 我推开门进去,发现他穿着睡袍盘腿坐在床上,正在看电脑。 “秦念柯,我来把你的卡还给你。本来在车上的时候就能给你了,可是因为太困了,我睡着了,所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看他手里一直忙着在敲打什么,以为他忙,就主动道:“我把卡给你放在床头柜上啊?” 他听见这话,将电脑放在身侧,冲我勾了勾手指道:“过来,还人东西怎么这么没有诚意,不知道一定要亲自还到对方的手里才作数吗?” 我撇嘴,能够将这张卡还给他明明是我不贪小利,为人讲信誉,怎么现在倒成了他来教训我? 罢了,看在今天秦念柯都已经给我制造了那么多惊喜的份儿上,我觉得这点小事儿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所以我双手拿着卡走到他床边递了过去,半鞠躬说了一句“请您收好。” 我心里暗自念叨着,这一次他该是无论如何都挑不出毛病来了吧?就我这态度,简直五颗星,到哪儿能找到我这么好脾气的人去? 可是半晌他也没把卡接过去,我鞠躬鞠的腰都算了,便赶紧直起身子一探究竟。 结果我发现他一直嘴唇带笑的盯着我看,我想了片刻才发应过来,他刚才是一直在盯着我的胸口看。 我气得一把将卡帅在他身上,嘴里嗔怒道:“秦念柯,你是有多缺少爱,现在怎么跟个流氓似的?” 他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我重心不稳,便直接倒在了他怀里。 他顺势便把压到我身上,轻笑着对我说:“明明是你每次都穿得这么露来找我,难保我不误会。” “秦念柯,我警告你,你把我放开。”我呲着牙要咬他,可他总能躲得比我快,力气又比我大。 顷刻间,我心头便涌现出一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秦念柯突然捧着我的脸,照着我的嘴又要亲下来,我躲不开,只能大叫道:“秦念柯,你上次破了的嘴唇又长好了是不是?信不信你再胡来,我把你下面剪了?” “程菲你真恶毒,我亲你一口,你就让我断子绝孙?要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这样,中国那十几亿人口早没了。”秦念柯嘟囔着,突然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我,转过身又开始把笔记本电脑抱到了怀里。 “这就结束了?”我有点不敢相信他会那么好心,就此饶过了我,什么都不做。 “你看你矛盾不矛盾?我亲你你还不让,我不亲你你还舍不得。”秦念柯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倒好像真是我对他的吻有多么恋恋不忘一样。 “谁对你舍不得了?不要脸。”我话音没落,却突然看到秦念柯对着电脑说了一句,“你们明天早上把修改过后的方案传给我,客户等着要,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问秦念柯,“你在跟谁说话?” 096:我无所畏惧,你还能怎样? “视频会议,你要看吗?”他转过头来问我道。 “你在开视频会议?那刚才他们都看见了?”我以为秦念柯在逗我玩,可是他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还给我看了一眼电脑界面。 我吓得低呼了一声,连忙落荒而逃。 没有他这样的,他不要形象,我还要脸呢。 虽然我根本就不认识视频对面的那些人,可是我还是不希望自己在陌生人眼里的形象一无是处啊。 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发觉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再不睡觉明天早上是肯定起不来了。 估摸着如果我要是经常迟到,安娜总监肯定会将此作为一个绝妙的辞退理由,将我赶出成凯集团。 我是绝对不会如了那种人的愿,不争馒头争口气,睡觉。 我的二十五岁生日,就在这样的一天中,度过了。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的惊喜太多,所以我第二天早上竟然早早的就醒了,心情好得像是个元气少女。 我看秦念柯的房门没关,便猜测应该是还没起床,所以就自己先做了早餐,等端上桌后才喊他起来吃饭。 “嗯,我这就起来,一会儿送你过去。”听他的声音就知道是还没睡够,想起昨天晚上因为在公寓楼上抱着三爷的卡片傻笑,而耽误了他的睡觉时间,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要不是因为我,他就能早点休息了,也不至于这么累吧?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坐地铁正好可以到公司,很方便。”我也不知道他公司的具体位置,不过听他提起过一句在c区,那跟成凯集团正好是两个方向,要是送我他也是绕远,没必要的事儿。 “你自己能找到吗?”他有点质疑。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路痴了。我不等你了,你自己慢慢起来吧,我吃口饭先上班去了。唉,为资本家工作,是绝对绝对不能偷懒的。” 他听了这话轻笑出声,问我,“才刚上班一天,你怎么就这么感慨?” “这感慨还是少的,我有预感,我上班的时间越长,我的感慨会越来越多,静观后效吧。”我说完这句话,离开了秦念柯的房间,快速地喝完牛奶,咬了一口面包,就背着包出了门。 路上我收到了三爷回复我的信息,“你能开心就好。” 我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上翘,好像刚刚品尝了这世间最甜的糖果,又好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青春时代。 想了半天要回复什么,可无论打出什么字都觉得不妥,后来发现上班的时间快要来不及了,索性就什么都没回,直接跑去了地铁站。 b市早高峰的地铁真是挤的我想骂人,也唯有在这一刻,我满脑子里才会浮现出在会所昼伏夜出上班的好处。 那就是我不需要赶任何一个早晚高峰,能够完美的错开人挤人的时刻。 在我被人挤的心烦意乱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公司门口的那一站。 出了站门,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本来以为是会所的哪个姐妹,结果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多多。 “好巧啊,你也坐地铁?”我迎着她走过去,冲她笑了笑。 “不巧啦,公司的好多人都乘坐地铁上下班啊,只不过是你不认识而已。快点走吧,要迟到了,总监要是知道我们迟到,我们就惨了。”多多说着这话,便拉起我的手往外跑。 我尽可能地跟上她的步伐,心里暗自佩服她,穿着高跟鞋竟然也能跑的那么快。 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同样觉得安娜总监很可怕。 还好,在上班时间的五分钟前,我们两个抵达了办公室,没有迟到。 “好幸运,九点二十五,还差五分钟。”我笑着对多多说道。 “嘘,咱们上班的时间其实跟公司制定的时间没什么关系,绝对取决于总监几点来。如果她八点半就来,那我们即使九点到公司,在她眼里也算迟到。”多多小声跟我嘀咕着。 “不是吧?这么夸张?”我有点不敢相信这话,如果多多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安娜也太恐怖了。 “不过还好啦,一般她也不会早来公司,所以我们还算是幸运的。她来了,你快回去坐吧。”多多突然嘴唇不动了,从牙根里挤出这句话,就赶紧坐到了位置上。 我“嗯”了一声,便也走到了自己角落上的位置坐好,发现安娜果然刚刚进到对面她的办公室。 接下来的两天里,日子都很云淡风轻,安娜并没有给我找什么新的工作,同事也没有主动来找我的麻烦,我便除了中午跟多多一起吃饭的时间外是有所交流的,剩下的时间都是安静地待在那个角落里,看着安娜给我的那一厚摞资料。 我相信熟能生巧的道理,我就不相信我一遍一遍地背,会背不下来。 后来我想到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就开始找了个本子,抄员工守则。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是有效的,当我抄到第三遍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员工守则我都能说出百分之八十,当我抄到第五遍的时候,我已经能够一字不漏地将这些内容背诵出来。 周五中午的时候,我带着员工守则去了餐厅,让多多在里面选了随便考我几条。 多多照我说的做了,随便翻了几页,让我背诵出来。 当我一字不差的将员工守则都背了出来,多多兴奋极了,说我真是厉害,竟然这么繁琐讨厌的东西我也能全部背出来。 我苦笑,不背又怎么办呢?安娜若是就拿着这事儿卡我,就是不让我去接触任何其他的工作,那我还真是一点辙也没有。 到时候实习期满,且不说未来有没有晋升的机会,怕是到时候想要转正留下都困难。 谁让人家是上司,而我是下属呢?秦念柯说的对,没本事之前,活该被人欺负。 下午,我直接抱着那一摞厚厚的资料敲响了安娜的门,进去以后,我看到了她眼神中不屑的目光。 “办理离职应该去人力资源部,我不负责这个。对了,走的时候直接把这些资料扔掉就可以了,反正别人也用不上。”她说这话时语气特别笃定,好像咬定了我已经被这一摞纸难为住了,肯定非离职不可。 097:安娜的秘密 那安娜还真是看错人了,不过是几张纸而已,“锦绣江山”会所里那么多复杂的男人我都搞的定,还会被面前的几张纸吓唬住吗? 这么想着,我心里顿时底气十足,“啪”地一声将那摞资料扔在她面前,然后道:“我背下来了,你可以随意考我。” 她皱眉看着我,甚至没有动手去翻那些资料,然后问我,“你开玩笑的吗?” “没有,我是认真的。” 她听了这话,有些不耐烦地翻开第一页,问我第三条,第五条和第六条分别是什么。 我一一回答出来,她脸上的表情开始从不屑变成了不相信。 她翻资料的动作明显认真了起来,慎重地从中间随即找了一页,然后问我第七十二条注意事项是什么。 我既然已经把整本内容都背了下来,自然不会害怕她考我什么。 当我一字不差地回答出来时,我在她脸上的表情里看到了震惊。 “三天时间,你真的把这些内容全都背下来了?”她不可置信道。 “是的,这是你交给我的工作,我肯定会将它好好完成。现在安娜总监,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安排一点新的工作内容了?”其实我还真是要感谢她是直接来考我的,如何她是暂且把这件事儿搁置,三个月后再考我,我肯定忘的差不多了。 她听到我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可我瞧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却是暗爽,就好像是她明明苦心算计,却没有得逞的感觉。 “你先回去吧,下周我会给你安排设计师。”她摆摆手,刚想让我出去,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喊我回来,“我出去一趟,你把我桌子上的这些废纸都扔掉,一张也不要留,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在桌子上看到它们。” 我点了点头说好,在她离开办公室以后,去整理掉我这几天的全部心血。 果然如我所料,在她眼里这些东西就是垃圾,不过是她打印出来用作刁难我的工具。 整个设计部,应该除了我以外,都没人享受过这种待遇吧? 给我这种专属特权,我是应该庆幸她把我看得太过重要来得好?还是应该难过,觉得自己受了太多委屈? 在整理那些资料的时候,我无意中拿起了一份订好了的合同。 我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是看了一眼,要不然我就真的都当做垃圾扔掉了。 抽出那份合同放下的时候,我无意中扫过上面的甲乙双方,发现并没有任何一方是成凯集团,而是一家名为君越的公司跟骏天科技签署的一份合同。 我大致扫了一眼内容,发觉上面是售卖一份设计方案的合同。 面对安娜这种人,我真是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儿。 为什么她的桌子上会有其他公司的合同呢? 也许是职场电视剧看的太多了的缘故,我的脑子里便也闪现出了安娜是其他公司卧底的画面,所以赶紧掏出手机将这份合同拍了下来,想着要真是哪一天东窗事发,总可以用这份合同威胁她或者将其当做举报她的证据。 等到做好这一切之后,我抱着那一摞资料走出了安娜的办公室,将它们全部扔到了走廊上的垃圾桶里。 回到大办公室以后,多多就凑到我旁边小声问我,“怎么样啊?我刚才看到你进安娜的办公室好久,可是她刚才就已经离开了,你在她屋子里干什么啊?” “安娜考完我以后让我把那摞资料都收拾好,全部扔掉,说是垃圾。”我故意丧着脸这样回答多多。 我怕自己刚从安娜的办公室走出来,却在脸上露出一副兴奋的表情,会很可疑。 多多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没事儿,这不就都熬过去了吗?她那个人就那样,肯定是生气找茬没成功,所以才又找了个理由折腾你。” 我点了点头,迎合她道:“我想也是。” 临下班的时候秦念柯给我发来短信,说今天晚上公司有事儿,得晚点回家,不能接我下班了。 我回了一个“好的”,并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反正打从今早上挤地铁开始,我也没打算让秦念柯再来接送我。 正好牡丹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她想约我出去逛街。 难得她主动找我,我赶紧说有空,问她在哪儿见。 结果反倒是她问了我的地址,说要来找我。 下班之后,我发现有辆红色的小车在冲我按喇叭,我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牡丹,走过去一敲门,发现还真是她。 我坐上副驾驶看着她乐,“怎么,新买的车?” 她不好意思地点头,“几万块钱,就是个代步工具。看你这是出来上班了?” 我点头,“你替我跟经理保密啊,不然他知道肯定要发飙。就是上次帮你交医疗费的那个秦少,他又去跟经理拿钱买了我一段时间的自由,让我可以出来透透气。” “放心啦,我什么都不会跟他说的。不过你看我上次说的对吧?这个秦少人是真的不错,对你真是上心。” 牡丹跟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倒是流露出了一丝羡慕。 如果我跟秦念柯没有过去,那我想我此时的反应,应该是跟牡丹一样。 可惜我曾经太用力的爱过他,以至于爱到了最后,我已经失去了去执着相信他的力气。 “今天晚上咱们去哪儿逛街啊?”我刻意避开牡丹的话题,反问她道。 她突然笑得一脸神秘,说要先带我去个特别的地方看看。 我尽管心里好奇,可看到牡丹脸上那雀跃欣喜的神情,还是决定不要多问,等着她主动跟我揭晓答案。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在一家西点店门口停下了,我以为她是要请我吃蛋糕,便指了指店铺道:“可惜了,里面已经关门了。” 她笑,转过头来对我说:“当然会关门了,因为现在老板娘不在店面啊。” 我回味着她的话,突然明白过来,“牡丹,你说你是这家西点店的老板娘?” 098: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她笑着跟我点了点头,然后道:“是啊,之前跟你打完电话,我也一直在想,我到底应该做点什么比较好?后来想起我在生孩子之前学过做西点,不如就开一家西点店。路过这家店的时候,也是偶然,我提了车漫无目的地开着,突然看见这家西点店上写着出兑,门口还摆放了一只独角兽的模型。笛笛在世的时候,很喜欢听有关于独角兽的童话,我就想,也许冥冥之中,这也是一种注定吧?所以我就下了车进屋去跟老板谈价格,还是挺合得来的,手里还有几万块钱,正好就把这家店给兑下来了。如此一来,我既留在了b城,也算是有了点事情做,可以糊口了。” “行啊牡丹,你可以啊,竟然还会做西点。认识你那么久,也没说尝过你做的东西,看来等店开业以后,我可真是要经常过来捧场了。”我是真的没想到牡丹这么厉害,能够这么短时间内从失去笛笛的阴影中走出来,又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事业。 再看看我呢?每天还在想着怎么跟安娜斗智斗勇,想着怎么不被人家开除,简直是一事无成。 “瞧你这话说的,我能够这么快走出阴影,还不是多亏了你和秦少?店真开业了,你想吃什么,还不是到我这儿随便拿?对了,我还真得勤练练做蛋糕的手艺,将来你跟秦少婚礼上的蛋糕,我可包了,不准让别人抢。”牡丹笑着对我说道。 我跟秦念柯的婚礼?她这话还真是说的没谱。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的场景,现如今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从牡丹口中讲出来,我却一点也不高兴。 他不会娶我,我也不会再嫁给他。 只可惜,我也没办法跟牡丹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 “你这话真是越说越远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还结婚呢?不过你放心,不管我跟谁结婚,肯定都要在你这儿订蛋糕,你就放心吧,跑不了你。”话虽这么说,可我却真的没有再奢望自己哪一天能够走进婚姻殿堂,披上婚纱。 我见过太多已婚男人在会所里面夜夜笙歌,流连忘返。 不是我不想相信男人,而是我找不到可以相信他们的理由。 晚上逛街的时候,牡丹基本上一直是在看能够摆放在西点店内的小装饰,相比之下我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也许牡丹早就看穿了我,但幸好她没有揭穿。 其实我心里特别想要去找莫三爷,可是我又会觉得自己偷偷去见莫三爷,是背叛了秦念柯。 秦念柯现在对我那么好,那么体贴照顾,我又已经答应了他不再去见莫三爷,难道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吗? 我发现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伪君子,一边不愿辜负自己,一边又不愿刻意的去伤害别人。 所以我就在心里祈祷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发生,我祈祷三爷会来找我,或者我会在大街上撞见三爷。 可是直至这一天结束,什么都没有发生,三爷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来,我也没有在街上撞见他。 对了,他那种人,应该是不会逛街的吧。 一种强烈的失落感侵袭了我的内心,让我整个人都觉得异常沮丧,所以回家的时候,早早地就瘫倒在沙发上,一边开着电视,一边催眠自己,想要早点睡着。 可是当我刚刚觉得困意袭来的时候,秦念柯就回来了。 他人一进来,我鼻子里就又一次闻到了那股香水味。 就是前几天他喝醉酒的那日,车里面的香水味。 “你还没睡啊?”秦念柯好像没料到我在客厅,看到我突然坐起来,吓了他一跳。 “明天休息,我不用睡这么早。”我站起身凑到秦念柯身边动了动鼻子,对这味道确信无疑。 他接二连三地去见了同一个女人,这不可疑。 但他这女人的时间很可疑。 上一次他回家,明明是在会所喝的酩酊大醉,而今天他却是跟我说在公司加班,他这两天接触的人不应该相同才对。 除非是,他骗了我。 那如果我为了他已经克制住了去见莫三爷的念头,只是为了遵守承诺,那他呢?又为什么要欺骗我? 如果他有女朋友,大可以直接跟我明说,我又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图谋,可这样藏着掖着的是干嘛呢? 还有啊,如果他不是单身的话,那为什么非得要我跟他住在一起呢?这不是摆明了要给我树敌吗? 谁知道他现任女友是不是什么为爱痴狂的疯女人,要是知道我跟秦念柯住在一块,会不会叫人剁了我? 出于我的安全角度考虑,我还是开口向秦念柯打听了这件事,“秦念柯,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他想也不想变否认道。 “既然没有,那你身上的香水味是哪儿来的?”这么呛鼻子的香水味,我都觉得是有人刻意往他身上喷的,就是怕旁人闻不见。 说句不好听的,就好像狗走到哪儿都得嘘嘘画圈,宣布领土主权一样,我觉得秦念柯身上的香水味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说,这个女人应该心思还是颇深的,绝对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清纯姑娘。 “怎么,你吃醋了?”秦念柯的一句话直接把我噎了回去。 也对,我要是不吃醋,凭什么对人家管东管西? “我只是觉得如果要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就别跟你住在一起了,万一被她知道怪尴尬的。”我咬着嘴唇吞吞吐吐地说出这句话,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之所以觉得怪,是因为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真正设想过,秦念柯有一天会真的跟我分开而去娶了别的女人。 在我青春里的狭窄认知中,我以为秦念柯就只能是我的。 分手后的这一年里,我也的确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谈过什么感情,所以除了秦念柯,我在男女之情方面还真是全无经验,匮乏的可以。 现如今一想到秦念柯的生命中,可能一早就有了其他伴侣,我心里倒是觉得涩涩的不是滋味。 “我说过没有就是没有,我不会骗你。时间不早了,休息吧。”秦念柯的语气看似坚定,可他的眼神却始终在躲着我,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099:始料未及 回屋以后,我给小山发了一条微信,让他帮我问问保安什么的,秦念柯喝醉酒的那天晚上,到底是谁送他回的家。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天送秦念柯回家的人,我没准认识。 小山始终没有回消息,我以为是太晚了,所以便也没在意。 可是直至第二天下午,他还是音讯全无。 这种情况在他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往不管什么时间,只要是我找他,他就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复我。 我怕他出现什么意外,便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可是没想到他的手机竟然关机。 这小子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我知道我的思想可能过于悲观,可是每次身边的人联络不上,我脑子里能够想到的只有种种坏可能。 反正是周末休息,秦念柯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偷偷打车去了会所。 我知道白天经理肯定不在,只要不被他逮到,就没人会缠着我问东问西。 我到会所的时候将近五点,方程正好在那儿开门,我过去喊了他一声,他看见我乐得跟什么似的,说是想死我了。 “你少来,平日里天天见面,也没看你跟我怎么亲近。小山人呢?”我也没兜圈子,直接问他。 “不知道,这几天都没过来,他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的,谁能说得准。”方程这次倒是没跟我开玩笑,说的挺认真。 这几天都没过来,手机又关机,这什么情况? “对了,方程,我今儿个来正好是想跟你打听个事儿。秦少跟经理灌白酒的那夜,是不是你当班?”来都来了,我肯定也不全是因为小山,自然也是想打听清楚秦念柯到底瞒了我什么。 同一屋檐下,我觉得有些事情,我有权知道。 “是啊,怎么了?”方程点了点头,然后问我。 “那天晚上秦少喝多了,是谁送他回的家?”我知道答案呼之欲出,可此刻我的心,却乱跳的像是兔子。 “是咱们会所的一个人送他回家的,飞姐你别着急啊,你等我想想是谁来着。因为那天晚上人多,来来往往也挺乱的,我还真是没有特别注意。”方程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始终皱着,好像在特别认真地思索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等他的答案。 果然如我所料,还真是咱们会所的人,看来我的第六感真是准确到可以去破案了。 “飞姐,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新来的,长得挺漂亮的上官。那天晚上好多姑娘都喝了酒,没法开车。经理本来说要给秦少找个代驾送回去,要不然就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接他。结果这个时候上官就说她会开车,正好当天晚上没陪人喝酒,可以送他回家。”方程说完这话,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像想起这事儿他也没少费力气。 我皱眉,不可置信地又跟方程确定了一遍,“你确定你没有记错,那天晚上送秦少回家的人真是上官虹?” 他点头,“我不可能记错,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我都能记住谁是谁,咱们自己人我还能记错了吗?怎么了飞姐,你今儿个怎么想起找我打听这事儿,是不是你跟秦少因为这事儿吵架了?”他有些关切地问我。 “没事儿,我们两个挺好的,就是第二天一早在他车里闻见香水味了,知道送他的人是咱们会所里的人,我就放心了,免得背着我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让我蒙在鼓里跟个傻子似的。”我随意地这么敷衍着他道。 他点了点头,冲我笑,“飞姐,你就放心吧,上官肯定不会跟你抢秦少的。”说到这儿,可能是他看我的脸色也不大对,连忙改口,伸手照着自己的脸就作势扇了一巴掌道:“呸呸呸,你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那上官怎么能跟飞姐比?飞姐的东西,就算是不要了,也轮不到她。” 我轻笑,应和他道:“就你这张嘴,都快说出花儿来了,还叫不会说话?行了,不在这儿跟你贫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免得过会儿经理来了又要缠着我问东问西。” “嗯,飞姐你慢点走,有空常来玩。”他这话说的我怎么听怎么别扭,也不知道经理都跟他们说了什么,倒好像是我真的不用回来了似的。 “你这话说的都别扭,我赶明儿个还得回来呢。这段时间,就当我是休假了吧。”我没有回头,冲他摆了摆手,自己离开了。 可自打离开会所的门,我这每走一步,心里就越来越发堵。 秦念柯那日车里和昨晚上他身上的香水味,方程刚才说的话,全都在我脑子里绕来绕去。 说到最后,留在我脑海中徘徊不去的,便只剩下了“上官虹”这个名字。 我当然知道方程刚才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为了讨我开心,假如上官虹真的想要抢走秦念柯,我根本就没办法。 那件我钟爱的粉色旗袍,那瓶我找了很久的咖喱酱料,都被她说拿走便拿走了,活生生的就在我眼前,横刀夺爱。 那些东西她拿得走,这个男人她自然也能抢得去。 她既然有本事让秦念柯在昨天晚上见她第二次,那就说明秦念柯对她也必然是有好感的。 也许的确是没到想要步入婚姻坟墓的那一步,可有了开始,就肯定会有后来。 有些事情不过或早或晚,总归是要发生的。 我握紧了拳头,在想我应该怎么办。 说真的,在那天下午,我在那家小店看到那件粉色之前,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过上官虹这个名字,以及她的那张脸。 甚至可以说,我连复姓上官的人都没认识过,所以根本不存在我曾经的罪过她,她现在想要报复。 可如果说她不是在报复我,那这一切事情的发生,真的有些巧合的过头了。 我现在需要查到上官虹的底细,知道她到底是谁,才能够查清她跟我之间到底有没有过什么过节。 本来这件事情我可以拜托白虎去帮我查,正好白虎欠着我一个人情,这么一点小事儿应该没理由拒绝我。 可是一旦白虎知道这件事,秦念柯就也会知道。 因为比起欠我的那个人情,在白虎心里,肯定觉得秦念柯才是他真正的大恩人,大贵人。 起码是他不敢也不想得罪的那个人。 但我不是。 100:我假戏真做,你却早已脱身 否则他就不会在那天晚上,将我一个人扔在地下赌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在他心里,谁都不能招惹,唯独我能。 因为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身后全无靠山的女人。 哦,对,还是个出身会所的女人。 就算我真的因为他而被别的男人怎么着了,我也拿他没辙。 可如果白虎不是能够帮我查出上官虹身份底细的最佳人选,那么就只有一个人可能帮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犹豫又犹豫,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背叛秦念柯,拨通莫三爷的电话。 不管我跟秦念柯现在是朋友的关系也好,是合作伙伴或者利益伙伴的关系也罢,我觉得保证我们能够和平相处的前提,是互相信任。 如果我主动去找莫三爷调查上官虹,那显然就是我不再信任秦念柯了。 就好像是他昨天晚上没有在我面前说实话,便说明他的心里也没有信任我。 当我看到手腕上戴着的潘多拉手链时,我决定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先不去找莫三爷,我要在今天晚上再重新问秦念柯一次,看他愿不愿意与我说实话。 回家的路上,路过市场,我特意买了一些海鲜打算回家煮给他吃。 我希望我的善意能够成为我们双方彼此坦诚的开始。 晚上我到家的时候,秦念柯还没回来,我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 他就回了这么一个字,我却很安心。 能够知道回来就好,那还不至于僵到没得聊的地步。 我将螃蟹和皮皮虾蒸熟了,又做了蒜蓉粉丝蒸扇贝,端到桌上以后,就等他回来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熟悉等待的过程,尽管我其实是一个焦躁的人,我讨厌等待。 即使是在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我也很少向那群千金小姐们承认,是我追的秦念柯。 但事实就是这样,是我主动追他,缠着他,希望他能够跟我在一起的。 所以从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我觉得他就在用切身体会给我上一堂功课。 这堂功课的名字叫做“学会等待”。 我从等待他跟我在一起的那天,等到他第一次送我礼物的那天,等到他吻我的那一天…… 后来是等待他给我每天发短信或是打电话,等待吵架之后他还愿意来找我,等待他在我们的每一个纪念日提起这件事。 要真是这么说起来,这场恋爱似乎就是在等待中度过的。 等了一次又一次,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等到了我主动跟他说分手,好像从未相识过。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此刻我还是坐在这里等着他。 其实等待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过的异常的慢。 明明平时觉得眨眼就过的一天,在等待的时候,却好像恨不得要精确到分秒去计算。 屋子里此刻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的耳朵里始终响着时钟的秒针走动的声音。 “嗒—嗒—” 就好像跟我心跳的节拍特别相似。 我无聊的开始数每只皮皮虾背上的壳有多少道裂痕,可是秦念柯没回来,我就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是我离开他就活不下去,而是他明明答应了我要回来吃,我这心里就好像徒然多了一个惦念的理由,自己这饭就没饭吃了。 时针指向八的时候,秦念柯终于回来了。 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马上笑着跑到门口去迎他。 可是这一次,是他人还没进屋,我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比以往要淡,可还是有。 我一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双臂环肩做防卫的姿势,无比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了,看你好像不高兴?”秦念柯回身将门带上,换鞋的时候这么问我。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高兴你又骗了我?”我皱眉,是真的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念柯擦过我的肩膀走进屋子,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去洗手了。 我走到沙发上,重新将他的外套拿起来,放在鼻尖下闻了一下,确认无误还是那个香水味。 如果不是上官虹这个人对这瓶香水的味道太过忠诚,那就是她刻意要每次都喷同样的香水来膈应我了。 我一把拿着那外套走到秦念柯面前,问他,“这是什么?” “我的西服啊。程菲你今天抽什么风,怎么打从我一进门就开始奇奇怪怪的?”秦念柯突然皱眉,低吼了我一句。 可我一点也不在意,我知道他这是做贼心虚。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前几天还给我准备什么见鬼的生日惊喜,却原来已经私底下跟上官虹勾搭了这么久。 他还好意思嘲讽我离开男人不能活?那他呢?我是不是也应该反过头来嘲讽他,是离开女人不能活? “我奇怪?我是挺奇怪的,为什么一直以来这么相信你,真的以为你秦念柯为人特别坦诚,什么都没有骗过我。论耍心思,我还真是玩不过你。之前有我为了你一句话,不顾一切地冲进赌场,连命都不要就为了你的交易;现在有我一天在家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不敢去见任何人,就因为害怕辜负你的信任。可是你呢?在我做这些的时候,你都他妈的在干嘛?”我心里委屈的要命,却又不愿意再在他面前哭出来。 他真厉害,我在大半年的功夫在会所里总共就讨厌一个人,那就是上官虹,现在还他妈成了跟他上床的那一个。 我认识秦念柯真是造孽,上官虹那个贱人现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嘲笑我呢。 “程菲你怎么这么莫名其妙?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是在无理取闹吗?我忙了一整天,中午饭都没吃上,晚上的局都推了就为了早点回来陪你,你看你这大晚上的是发什么疯?”秦念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那表情倒好像是我真的冤枉了他。 我彻底服了,看来秦念柯真的是个有道行的高手,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演技派。 我心思玩不过他,就连演技都没他好。 我要是做贼心虚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装不到他这么无辜。 所以他牛掰,他真的很厉害。 101:走投无路,投奔三爷 为了避免我冤枉了他,我还是看在他前几日帮我过生日的面子上,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了他一句,“我接下来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你为了我跟经理喝醉的那天晚上,送你回来的人,是不是会所里的一个姑娘,叫上官虹?” 他愣了一下,但没有否认,点头说是。 还行,没那么龌龊,不至于敢做不敢当。 “那你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是不是都见过她?”我又问他道。 他动了动嘴唇,好似想要解释什么,可最后却只是继续点头称是,多余的一个字也没有说。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我笑了。 但我没有照镜子,所以我也不清楚自己脸上现在的表情到底应该怎么形容才更合适。 是应该算冷笑好,还是应该算作苦笑? 我走进客房,将门关上,重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箱,带走了我留在这间房子里的所有东西。 唯独将一件东西留下了。 那条前几天他在生日时送给我的潘多拉手链。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那张纸条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个公主,但却不是他的公主。 我做不到能够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得知每天跟他上床的人是上官虹。 她抢走了我爱的一切,甚至是这个我曾经深爱无比的男人。 我将床单铺平,尽可能地让它变成我没有来过以前的样子。 我是一个很喜欢装扮自己空间的人,来到秦念柯的房子,我潜意识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所以陆陆续续也没少折腾这家客房,在这里面摆了很多小装饰,挂了很多我自己的照片。 可现在,我却把这些东西全部装在了一个大塑料袋里,打算将它们全都带走。 我不要在秦念柯的家里留下任何属于我的痕迹,好像我是真的对他念念不忘一样。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屋子,看到秦念柯正在浴室里冲澡,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他这么急着洗澡干什么?为了掩饰他身上属于上官虹的香水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行李箱滑动地板的声音太大,还是他真的正好冲完了澡要出来,反正当他赤裸着上身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我人正好到了门口,要出去,听到他出浴室的声音,便又回头看了一眼。 “你拎着行李箱要去哪儿?”秦念柯皱眉问我,头发上的水珠就顺着他的胸膛滴落下来。 尽管这段时间在一个屋子里居住了这么久,我还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光着上身的样子。 现在看看,身材锻炼的还不错,线条紧实,又不会过分瘦弱。 上官虹跟他,应该很般配? “钥匙我放在屋里的床上了,你一会自己拿吧。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把她带到楼上来吧,车里那么窄,行动多不方便?”我说完这句话就开门离开了。 我不知道秦念柯有没有希望我留下来,或许真相往往就是那么残酷,一切就像是他最初所说的那样,他对我只有嫌弃,没有喜欢。 我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说好了不要赌博的我,却想赌一把自己会不会被三爷收留。 十赌九输是吗?可还要一次会赢呢。 如果这一次,真的正好赶上我点子正,偏偏就赌赢了呢? 三爷不是说过么,很多事情如果去尝试,就可能尚有一线生机。 可如果不去做,就连赢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这一次,我打算听他的话,试一试这个一线生机。 我打车直接去了地下赌场,在酒店门口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剑雨在跟一个男人聊天。 我本来没打算打扰剑雨,可他看到了我,就打发了那个男人走,冲着我迎了过来。 “你这是要出远门?”他的一句话说得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我要怎么开口跟他解释这件事? 我犹豫了一下,开口这样说道:“不是,来求三爷帮我个忙。” “程菲,我对你没有任何私人感情,所以不存在讨厌你还是喜欢你一说。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三爷的负累。三爷已经很忙了。”剑雨突然这样说,像是在跟我宣示主权。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我觉得自己没给三爷添过什么麻烦,就连三爷主动说要给我拿钱我都没要,为什么剑雨会认为我能够成为三爷的负累? 我不甘心,凭什么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一个一无是处只会制造麻烦的人? 我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我比任何人都怕给别人添麻烦,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足够好。 可是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懂得。 一想到这儿,我还真难过。 我猛地拉着行李箱走了一段距离,耳边没有听到脚步声,回头时发现剑雨并没有跟上来。 一个人坐着电梯到了负二层,依旧走着那条漆黑无比的路,可我一想到再往前走一点就能见到莫三爷,我就觉得好像这黑暗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一次走进赌场,没有人拦我。我也没客气,招呼都没打就直奔三爷的屋子去了。 我知道他在,我也很庆幸,今天这么晚了,他竟然会在。 外面这么吵,我怕敲门他也听不见,看见窗帘没拉,我就拼命地冲着里面招手。 三爷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过了好半天才看到我。 而我站在外面,腿都要麻了。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能够看到我就好了。 三爷站起身把门打开,看到我手中的行李箱直接接了过去,门关上以后,我就一直等着他问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找他。 可是他给我拿水,让我坐下,却始终没有问我为什么到这儿来。 我忍不住,便开口问他,“三爷,你为什么不问我干嘛要这么晚了,来这儿找你?” 三爷坐到我身边,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对我说:“要么是想我,要么是没地方待了,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接受。” 他的话让我笑出了声,我猛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两种都有。” “本来以为你要留在那个公寓常住,我还特意把你走廊坏掉的灯换了,早知道你这么快就要来找我,我就不费事了。” 102:我多想要你对我做点什么 三爷说出这话让我一愣,我以为那灯是物业换的。 “那灯怎么会是你给我换的?你怎么知道我走廊的灯坏了的?”我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简直不敢相信这事儿是真的。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生日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发现你不在,走廊的灯又不亮,那肯定就是灯坏了。记得你说过怕黑,就想着自己出去买个灯泡,帮你换上。”三爷说这话的时候特别云淡风轻,可他不知道,他此时在我心里,简直就是个英雄。 没多大会功夫,剑雨回来了,脸上虽然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可看我的眼神却明显多了一丝厌烦。 真没想到他这样的木头也会有表情,竟然还是因为讨厌我。 这阵子我真是被人厌烦到莫名其妙,我想知道自己怎么会有三头六臂的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罪了这么多人? “剑雨,你今晚留在这儿吧,我带小菲回家。”三爷嘱咐剑雨的时候,我就猜测着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然平时也没听说场子里面还要留人。 “三爷,您明天……”剑雨刚要说什么,却被三爷一口打断了。 “我明天没事儿,明天你也休息吧,这阵子也把你折腾的够呛。”三爷说完这句话,就一只手牵着我,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带我离开。 我当时很费解三爷到底阻止了剑雨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也问过三爷,可他说什么事儿也没有。 直至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三爷本来是打算坐第二天凌晨的飞机去澳门的,但是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他的计划。 三爷拖着那只行李箱带我离开了赌场,我像是一只认准了主人的宠物狗,就那么默默地在他身后跟着他。 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可我心中潜意识里,总觉得地下赌场是三爷的地盘,真有什么话,我也不该在人家的地盘上开口。 所以,当三爷开车,车内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道:“三爷,我今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看剑雨的表情,你明天好像有事。” 我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三爷的麻烦,可我却还是弄巧成拙一般地问出了这句话,好像在心里期盼着三爷能够开口,否定我的念头,说我并没有给他添麻烦。 我知道什么叫做两厢情愿,更了解什么叫做自作多情,所以倘若三爷觉得我是负累,那他就一定是从未对我动过心。 我的一颗心脏怦怦乱跳,明明只是在等待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答案,可此刻在我心里,却好像是即将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一般。 我的两只手紧紧攥着,伴随着呼吸之间,已经开始紧张的渗汗。 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三爷说我的确是给他添了麻烦,我接下来要怎么办? 可明明越害怕什么,脑袋里就越要偏偏冒出来什么。 我想到了无数种不好的可能,都是三爷嫌弃我的可能。 所以,在三爷给了我答案以后,我应该怎么办? 请求三爷停车,然后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再打车躲回出租屋去吗? 还是不长记性地再次去酒吧买醉,借酒消愁,看看我的人生已经跌落到如此低谷,到底老天爷还能不能让我见识到新的惨状?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回答我道:“没有,你别多想,如果我真的有事,今天就不会陪你回家了。” 我抿着嘴唇使劲儿点了点头,尽管他的回答并不是我最想听到的答案,可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答案已经让我的心理负担减轻了不少。 我望着前方道路两旁的路灯,总觉得它们的样子很像是现在的我。明明它们并不算是明亮,可是因为夜色太暗了,所以在这样的夜色下,映衬的它们好像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就如同这一刻的我,明明那么普通,却因为一个偶然,跟三爷的生活有了交织和联系。 晚上跟三爷回到别墅的时候,保姆说朵朵已经睡着了,他让管家帮我安排一间客房,带我过去。 我不知道三爷的这个举动是因为尊重我,还是并不想要跟我发生什么,这让我有点莫名的紧张。 他不是已经让我假扮成朵朵的妈妈了,就算朵朵现在已经睡着了,明天早上醒来她还是会看到的,难道他就不担心朵朵发现我们不住在一间房间的异样吗? 他明明已经吻过我了,而在那以后,我们之间的感情虽然没有任何升温,可也没有任何降温不是吗?难道说他就不打算再有更进一步的计划? 我承认,我心中并不排斥,也不拒绝跟他发生一点什么,我甚至此刻心中对于我们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可当三爷让管家把我领到客房以后,我的期待落了空,我自以为是的小心思,也同样落了空。 我辗转反侧,侧夜难眠,而我的手机相比起我的躁动,却是难得的安静。 我发现自以为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以为三爷已经爱上了我,别说是对我欲罢不能,起码也会对我存有心思,想着跟我要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可现在看来,明显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以为秦念柯在我夺门而出的时候,就算不追上来,也总要给我打上一堆电话作解释,即使我压根就没有打算接听。可现在看来,秦念柯既没打来电话,也没发来微信,压根就没打算跟我做任何解释,这事儿显然也是我在自作多情。 这种一厢情愿感觉还是真的挺糟糕的,这让我想起了剑雨在晚上对我说的话,我其实一直都在给三爷添麻烦。 不知道到底想了多久,反正我知道,当我不在思索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许就是我真正成熟了的时候。 又或者说,真到了那一刻,我就放下了。 这次的事情,我谈不上多埋怨秦念柯,相比之下,我更加厌恶的人应该是上官虹才对。 103:让你爱我不容易 可我拿上官虹没办法,就在她抢了我爱的东西,又抢了我在意的男人后,我还是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想要报复她,可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更别说是一个靠谱的办法。 本来我是想要把这一切全都求助于三爷的,可是看着他现在对我的态度,我心中又怯懦了。 我选择了另一种跟三爷之间的相处方式,那就是沉默。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好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相信,即使只是沉默,只是什么都不做,这也算是一种相处的方式,我也一定能够从这种相处的方式中得到一个结果。 即使这个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个。 我在客房里安安静静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起床许久,甚至听到了门外有朵朵说话的声音,可是我并没有打开门。 我心里其实特别想要推开门出现在朵朵面前,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宠宠她,告诉她其实我心里也像她曾经想我一样想她。可我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滋味,什么都没有做。 我知道我的执念是什么,我爱莫三爷,我希望有一天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里,我都不用再叫他莫三爷,而是踏踏实实地喊他一声莫琛。 而他呢?在听到了我喊他的名字以后,会笑着回应我,也轻声喊我的名字,像是每一对情人之间的呢喃。 真的等到了那一天,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一定会比现在更亲密,更无间。 可是,我又没有办法去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去打消我们之间的隔阂。 所以,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只有沉默,学会等待,学会不再主动,等着三爷敲开我的门,来找我。 我心中盘算着,就算三爷不来找我也没关系,依照朵朵的性子,她也一定会不管不顾地敲开我的门,扑到我怀里叫“妈妈”。 当朵朵真的闯进我屋子的那一刻,我就不相信三爷会对我视而不见。 我将这一切都想的好好的,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朵朵压根就没来敲我的房门。 我等了很久很久,等的肚子饿了,心也焦躁了,门外的声音逐渐散去,可是我的房门始终没有被人敲响。 一瞬间,天旋地转,我委屈地躲在被子里哭。 这种不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是太差了,好像我至始至终就没被人在意过。 当我哭的满脸眼泪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声音礼貌而绅士,轻声叩击了三下,然后就停下了。 我一把用枕巾抹掉眼泪,光着脚奔跑到门口要去开门,可一瞬间我又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些,这样显得太不好了。 于是,我沉了沉嗓子,说了一句“等一下”,便重新走到屋内,将拖鞋穿好,又找了找镜子确认眼睛没有哭肿,这才把门拉开。 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莫三爷,而是管家。 我的心情再一次跌落谷底,无论我怎么强迫自己想要微笑,也笑不出来。 “找我有事吗?”我这样问管家道。 “先生看您今天没下去吃早饭,想问问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恩,不舒服,感冒了,发烧了,觉得整个人都没办法活了。”我顺着他的话,没好气地往下道。 莫三爷要是真的有心在意我的死活,就不应该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而是应该自己上楼来问问我到底身体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忙,可无论他怎么忙,既然能有时间去跟管家交代事情,就不能有时间来看我一眼吗? 说不出此时此刻心里的滋味,一边怨恨三爷,一边又埋怨自己。 假如我要是生的比现在更漂亮一点,又或者是我家没有破产的话,那三爷会不会就喜欢上我了呢? 又或者,我遇见他的时候,不是在那样的场景之下。面对他的枪口,我不曾怯懦也不曾低头,而是底气十足的跟他叫板,是不是他就会觉得我很特别,我很有魅力? 可问题是,这些都是赌博啊,我明明就是胆子很小,不敢赌啊。 的确,如果那天面对他的枪口,我毫无惧意的话,他很有可能就像是那些电视剧中描述的一样,因为我的不畏惧而爱上我。可是除此之外,更大的一种可能是,他会在对我毫无了解的前提下,用了一把真枪,扣动扳机,杀了我。 我赌不起感情,更赌不起命啊。 我可以一辈子没有感情,孤独终老的活着。那样的日子或许枯燥乏味,或许无聊至极,或许让人觉得生不如死,可至少还活着。 天知道,活着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管家在听到我的回答后,就点头表示明白,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便瞬间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透不过气不说,更觉得憋屈。 我最终还是耍了一回小性子,没有再如同往常一样懂事,而是重重地将门摔上,将声音传给外面的人听。 我不知道莫三爷此刻在不在这栋房子里,也不知道就算他在楼下,到底能不能听见这关门的声音,但我是真的不开心,所以想要寻找一个发泄的途径。 没多大会儿功夫,门终于被人敲开,我以为又是管家,所以便光着脚披头散发的去开门,再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一拉开门,外面站着的人是莫三爷。 老天好像总是要这样出其不意的开你玩笑才会觉得舒坦,刚才我整理好了仪容的时候,三爷不来,现在我刚刚趴在床上,蓬头垢面成这个样子,他又来了。 我简直是哭笑不得。 “发烧了?”他这么问我,语调温柔,还伸出一只手去摸我的额头。 我怕被拆穿,好似我故意装病骗他一样,于是赶紧道:“嗯,浑身都没有力气,软绵绵的,好似要散架子一样。” “可我看你说话还是挺有力气的,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扶着我进了屋,让我半靠在床上,还拿了枕头帮我垫腰。 我一见他突然对我这么关切,顿时就更不愿意跟他说生病的事儿只是一时气话了。 我想要他照顾我,想要他关心我,想要他不离开。 于是,我只能继续装病下去,大不了趁他不在的时候冲个冷水澡,把自己浇感冒算了。 104: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中所想奏了效,竟然从这一刻开始,三爷真的对我越来越好了。 他怕我饿肚子,让人去帮我煮粥,又吹凉了一勺一勺地喂我。 这待遇让我觉得欣喜若狂,更是受宠若惊。 但我不敢表现出自己心中真的欢喜,怕我一旦嘴角上扬,三爷就会察觉出我的异样,发现我欺骗了他。 这是一出我自以为演技绝佳的大戏,我心中异常笃定三爷肯定没有发现我是在装病,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好。 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我一举一动之间藏匿的小心思三爷早就目睹在眼里,看透在心里,只是他并没有再一开始就拆穿我,所以没有说。 直至当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三爷突然拉起我的手,坐在床边望着我道:“现在觉得身体好点了吗?” 我抿着唇点头,心里暗自得意自己今日这歪打正着的办法还真是高明,竟然连莫三爷这样的老江湖也瞒不过去了。 可是下一刻,三爷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语气也不再温柔,就像是我无数个夜里曾经的噩梦。 “程菲,你不是答应过我永远不会骗我吗?难道就连当时承诺我的那句话,也是谎言?” 如果这句话是秦念柯开口问我的,那我一定会理直气壮地顶撞过去,说自己就算撒谎了又如何,还不都是近墨者黑? 可现在问我这句话的人是莫三爷,我便一瞬间呆滞在那儿,哑口无言。 因为我承诺莫三爷不会欺骗他的时候,七分是因为畏惧,三分是因为真心。 所以无论是出于哪一点,我都不应该欺骗他才对。 并且三爷至始至终,也从未欺骗过我什么,他对我那么好,人又那么完美,以至于每一次站在他身边,我都觉得这是一个虚幻到不切实际的梦。 “回答我,为什么要骗我?”他再一次开口,让我无路可退。 我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怕自己感受着他的温度,整个人的思想都会因此而木讷起来。 嘴唇舔了又舔,想要用唾液让唇瓣湿润一些,却不料是越舔越干。 我终于放弃了这些无谓的举动,抬头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道:“对不起,我耗尽了心思,却只想到用这么笨这么蠢的办法留住你。我知道那天晚上在车里的吻对你而言并不算是什么要紧事,可我自己却忍不住去把它当真,然后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想起那个吻。所以当我昨天晚上去赌场找你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如果你收留了我,就代表你对我是有好感的。可如果你没有收留我,就代表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自作多情,我会就此消失在你面前,不给你制造任何麻烦。可是,你留下我了,你还把我带回家了,你甚至都没有问我理由,就拉住了我的手。” 说到这儿,我的嗓子忽然一瞬间变得嘶哑起来,也许是心里想的太多,反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对不起”,我又一次跟他道歉,为了我今天给他添的麻烦,也为了这段时间以来我的不知分寸与自作多情。 “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我说完了这句话,便蹭着床边跳到了地上,打算赶紧收拾行李离开这里,企图用逃离掩饰我此刻内心的窘迫。 爱一个人并不令人难堪,可若是这份爱成为了对方厌恶的理由,这便足以令人感到难堪了。 我甚至来不及去找到拖鞋穿上,光着脚就要去衣橱取行李箱。 “是我看错了你吗?我眼里的程菲,应该是从来不会畏惧面对任何事情的人。连你父亲锒铛入狱,你一夜之间从天上跌落到谷底,你都能熬过来,现在不过是要跟我坦白感情,你就退却了?” 莫三爷的声音蓦然从我身后响起,吓得我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倒不是因为他突然开口,而是因为他提起了我爸入狱的事。 还真是我自己把莫三爷想象的太过简单,我明明清楚他查到我的身份背景轻而易举,却还是固执地选择相信,他不会去查。 可现在仔细想想,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不会去查清楚我的背景,查清楚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既然能够放心地让我独自带朵朵出去,就应该是一早就探查清楚了我这个人的底细,知道我无论跑到哪儿去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而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他信任我这个人。 我说呢,为什么他不会介意我在会所工作的身份,又会一次次那么放心大胆地将朵朵交给我,没有一丝顾忌。 因为我的秘密在他面前早已不是秘密,它们早已经被公开透明,我这个隐藏了无数故事的女人竟然可以在他面前变成一张白纸,也是真的难得。 “原来莫三爷这么厉害,竟然一早就将我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是,我本来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自从我爸进去以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变成了我压根就不认识的样子。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钱,我除了自己这个人以外,根本就是一无所有。我以为这样子一穷二白的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更加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错了,纵然我一无所有也会有害怕的事情。遇见你之前,我怕死;遇见你之后,我怕你不爱我。”我转过身对莫三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的,牙关之间甚至在颤抖。 可纵然是这样,我依旧能够那样清楚的分辨出来,面前的人是莫三爷,而不是秦念柯,所以我不会在他的面前哭。 我知道他不会怜惜我的软弱,他只会欣赏无所畏惧的强者。 可是这一切怎么能够都怪我呢?明明是他给我制造了那么多的错觉,让我真的以为他觉得我是特别的,是可以有资格跟他在一起的。 可是现在如果他说他不能爱我,也不会爱我,我要怎么办? 这份感情看似是爱自取其辱,可从某个角度上来说,难道不是他的过错吗? 105:床上风月 我明明害怕看到他的眼睛,怕他那双动人不已的眼睛里流露出厌恶我的情愫,可偏偏此时此刻我又忍不住去望他的表情,害怕错过他脸上能够看清的每一个细节。 莫三爷深叹了一口气,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我不知所措,只知道顺从,就那么又赤着脚走到他面前。 他突然伸出手,将我一把揽在了他的怀中,就那么抱着我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后低声问我,“程菲,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我是说错了什么吗?”听到他这样说,我不由得更加惊慌,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刚才的话又给他添了什么麻烦? 我刚才说出的那些话的确是不懂规矩,这一点我自己也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可是这一次,我终于没有骗他,而是如同他说的那样,大胆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实话。 为什么每次他都能表现的这样云淡风轻呢?难道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不是他吗?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不对,我以为你能够更懂我。”他说这话的时候突然笑了,让我更加措手不及。 我整个脖子都是僵直着的,甚至不敢动,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我开始后悔了,如果昨天晚上我不曾到赌场去找莫三爷,那我现在也不用无措的去面对他了。 的确,我喜欢他,可是我不懂他,也无法懂他。 我担心他的任何一个举动,也担心他的任何一个表情,我更害怕这一举一动背后所透露的真相是不爱我。 “我应该怎么做?”我无能为力,只能开口求助莫三爷,希望他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剩下的应该我来。”他说出了一句在我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一愣,随即下一刻,他便用手捏住我的下巴,低头吻了上来。 就像是上一次在车里的那个吻一样,这种感觉令我窒息,也令我感到无比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两情相悦之后,两个人之间就会产生一种神奇的心灵感应,他的任何亲昵举动都会让你觉得无比安全。 此刻我就是这样的,终于这一次,在他的怀里,我不用觉得害怕不安了。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怀里,主动探索着,加深了这个吻。 我终于不再去想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终于不再去担心他背后的身份与我背后的秘密。 此时此刻,他只是莫琛,是我程菲的男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要发生的。 他伸手解开了我腰间的睡袍带子,在衣裳脱落的那一刹那,将我压倒在床上。 我像是从未经历过人事的小女孩,面对着这一切既紧张,又期待。 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做过这事儿的缘故,我的心中竟然开始涌现出一丝窃喜。 我甚至不在意我们之间有没有未来,有没有结果。 只要在这个过程里,我们两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我就已经无比开心。 他始终是温柔的,比起当初秦念柯跟我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三爷在这事儿上真是个成熟的老手。 他知道要怎么做才会让我舒服,也能够轻而易举找到我的敏感地带,让我对他欲罢不能。 我的双臂一直环抱着他的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等待着我们能够更加深入彼此,毫无间隙和隔阂。 他伸手轻轻抚过我的脸,语气温柔如同呢喃,然后对我道:“其实我比你更期待这一天,我的小麻烦。只是我从未想过这是一天,会这么早到来。”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酷如冰,霸气非常的莫三爷竟然会称呼我是他的小麻烦? 我真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在佛前烧了一辈子高香,才能换来今天的这一刻。 我想要矜持一点,却又忍不住偷笑,然后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疼得我低呼了一声。 “你这是干什么?”三爷不解地问我。 “我怕这一刻是个梦。”我不好意思地回答他,不想再有欺骗,却又害怕他笑我。 他一定有过很多很多女人,我一定是这群女人当中最笨最蠢的那一个,我坚信这一点。 他说我是傻瓜。 这一刻我才觉得这个本来带着贬义的词儿,从某些人的口中讲出来,竟然成为了这世上最最温柔的情话。 “进来吧”,我红着脸对他说,语气里竟然带了一丝央求。 我觉得自己这一刻的表现真是丢人,亏我还好意思在“锦绣江山”里做什么大姐大,现在竟然跟我爱的男人做这事儿都觉得羞臊,我这半年多受到的“特殊教育”都学到哪儿去了? “会疼,但我会轻一点。” 三爷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手却也没闲着,在我胸前抚来抚去,惹得我娇喘连连。 就在我以为这一刻都将水到渠成的发生时,屋门外忽然传来急迫地敲门声。 不对,比起敲门这个词儿,明明是砸门显的更加准确。 三爷皱眉,显然在这种时刻突然被人打扰,他比我更难受。 “谁?”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 “小姐出事儿了,您快点出来看看吧。”管家的一句话顷刻间让我们两个人都慌了。 我慌是因为不知道管家的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朵朵出事儿了?什么事儿?严重吗? 而莫三爷慌张,却是因为他太清楚管家口中的出事指的是什么事,所以担忧。 他穿衣服的时候,一句话便解答了我心中所有的困惑。 “朵朵有先天性心脏病,应该是病发了。” 他衣服的扣子都还没来得及系好,人就已经冲出屋门了。 我一听见他刚才的那句话,手都吓凉了。 我不知道先天性心脏病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我只知道但凡是跟心脑血管相关的疾病都特别严重,是会死人的。 朵朵还那么小,那么可爱,怎么会是心脏病呢? 我手忙脚乱的将睡袍套在自己身上,来不及多想,就穿上拖鞋跑到了楼上朵朵的房间。 106:只要活着,就会好的 看到朵朵的那一刻,只见她躺在三爷的怀里,表情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手紧紧捂着胸口。 见到她这个样子,我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问三爷,“要不要打120?” 三爷让保姆拿来急救的心脏药物,给朵朵服下以后,然后让我抱着朵朵,说他开车去医院。 别墅距离医院有很长一段距离,与其干等着救护车过来,还不如他自己开车送朵朵去医院。 我从他怀里接过朵朵的时候,四肢一下子冰凉了起来。 我害怕朵朵会在我怀里出事,也怕自己抱不好她,可是低头看见她痛苦的样子,我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纵然我没有得过心脏病,也知道这种疾病发病起来绝对不是玩笑,任何一次严重了都可能是在跟死神赛跑,所以我现在除了抱着朵朵跟上三爷的步伐,什么也不敢乱说。 她始终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说自己喘不过来气。 我看得心疼,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这一刻真是恨不得自己能够替她,可惜不行。 三爷的车开的很快,可是赶到医院也是四十分钟以后,跑到急诊室后找到医生,医生便赶紧抱着朵朵去做检查了。 这一路上,三爷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好像是在全神贯注地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 他全神贯注的开车,全神贯注地的跟医生沟通,看似比任何人都淡定。 可我抬头的时候,看到他的额头有汗流下来。 急诊室并不热,他会流汗,一定是因为紧张。 朵朵是他的女儿,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担心。 “朵朵一定会没事的,医生刚才不是也说了让我们放心吗?”我伸出手握住了三爷的手,试着开口安慰他。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随即便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我肩上。 我一愣,低头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才发现因为出来的紧急,也没来得及换衣裳,现在直接穿着睡袍和拖鞋就站在这儿了。 好在这里是急诊室,所有人都形色匆忙,即使我穿着这样一身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人会感觉到突兀。 在等待医生给朵朵检查治疗的空档里,三爷拉着我的手坐在了一旁长廊的椅子上。 他对我说,朵朵生下来不到一岁,就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所以相比起普通的孩子,她成长的过程里吃过很多苦,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这么宠着朵朵的理由。 “她的心脏是先天性畸形,可她还太小了,没办法做移植手术。更何况只要是手术,就有风险,我舍不得让她去遭这个罪。”三爷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比起以往,又低沉了几分。 他的话让我联想起了牡丹的女儿。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残忍,让那些美好纯洁的生命,遭受这么多痛苦?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去埋怨我爸没给我一个完整的童年。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身体上的疾病痛苦,这大抵已经是我爸能够给予我的全部了。 一个健康的身体,在很多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一定会没事的”,这句话成为了我今天晚上的主台词,我一直不厌其烦地在对三爷重复着。 他难得没有嫌我烦,也许是因为担心朵朵的缘故,也没心情嫌我烦。总而言之,他便始终坐在我身边,凝视着治疗室的位置,沉默地听着。 107:我是O型血 “小菲,你说她会不会恨她的妈妈,会不会恨我?如果不是我们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她就不会承担这么多痛苦。每次她心脏病发的时候,我都恨不得能够替她挨着,但我无济于事。”莫三爷的话突然开始变得多了起来,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我知道他是紧张,也是害怕。 每一次心脏病发都可能是患者与死神的擦肩而过,没有人能够预料自己的生死,老天爷也不会看在朵朵是个可爱小孩子的份儿上,就对她特别宽恕。 “三爷,要不然等她大一点的时候,问问她自己的意见吧。假如她愿意接受心脏移植手术,愿意承担这个风险去换来一个得到健康身体的可能,那你就顺从了她的意思吧。毕竟只有朵朵自己才知道,她想要过的日子,到底是怎么样的,即使身为父母,也没办法替她永远做选择。”这是一个说不上办法的办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宽慰三爷的心。 他突然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手臂缩的很紧,让我身子蓦然一僵。 在急诊室里,这样的拥抱令我猝不及防,也不知道它到底代表着什么。 直至他低声呢喃说出一句,“谢谢,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踏实了不少。” 忽然听到这句话,蓦地让我心头一暖。 他的这一声感谢,让我觉得刚才似乎并不是我在宽慰他,而是他在宽慰我。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人需要我,并且感激我的存在,这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难得。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我此时这么在意的他。 什么悲惨人生,什么痛苦往事,什么秦念柯,在这一刻我要统统将这些记忆抛却脑后,眼睛里只容下三爷一个人。 我承认,我对于朵朵的感情,更多的牵系与挂念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懂事漂亮,而是因为她是莫三爷的女儿。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正视自己对莫三爷的感情,不要再去逃避,不要害怕面对。 他不是也对我有好感吗?所以我这份感情的投入,应当算不得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只要时间和机会,我总能等得到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天。 我会努力的去照顾好朵朵,也会努力让自己摆脱掉现在的困境,变成一个离他距离越来越近的人。 我不想等到真有一日,因为自己的恐惧与自卑,眼睁睁地看到他身边站着另一个女人才觉得后悔。 很多事情,宁可做错,好过错过。 当初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体验派,尝试去做我愿意做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伴随着时间,伴随着我所经历过的故事与事故,我的胆子渐渐变得越来越小了。 为了能够得到莫三爷的爱,我想我愿意变成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亏得我还成天教育牡丹,说‘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结果我竟然都没做到这一点,竟然一直在畏惧着。 就在这时候,医生突然走过来询问我们道:“你们是莫安容的父母吧?她现在身体严重贫血,需要进行输血治疗,但是今天晚上急诊室有两起大手术,所以血库的a型血不够了,你们谁是a型血,跟我来准备输血吧。” “医生,那孩子要紧吗?”我一听到还要输血,顿时就慌了,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跳个没完,无论如何都没法平静下来。 我以为会没事的,但是看来我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 “从其他血库调血来得及吗?”莫三爷的一句话让我有些没听明白,他是朵朵的爸爸,朵朵有难他应该第一时间冲上去才对,不过是输血,怎么还犹豫了? “治疗一定是争分夺秒,越快越好。如果要是从其他血库调血,无法保证到达时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没人能负得了这个责任。”医生的态度很明确。 我忍不住将他拉到一边开口问他,“你怎么不直接给朵朵献血,还等什么啊?外面要是赶上塞车,哪儿等得及从别的血库调血啊?” 三爷的眉头蹙紧,然后对我道:“我是ab型血,跟朵朵血型不合,输不了血。”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都能够清晰的看到他额头开始渗出汗珠。 我知道他是急的。 “没事,我有办法”,我对三爷这样说道,然后转身去对医生道:“我是o型血,我去给孩子输血吧。” “小菲,谢谢你。”三爷突然快步走到我身边抓着我的手,那眼神像是无比感激涕零。 “你今天道谢的次数已经不少了,剩下的攒着吧。”我心里其实特别惦念朵朵怎么样了,所以现在脸上的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 我发觉自己在莫三爷面前真是变成了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以往就算是我内心在忌惮,也会尽可能的不在脸上流露出来。 跟着医生来到输血室,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道,我发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凉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献血,紧张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要是抽我点血就能让朵朵变得健康起来,这事儿我还真是义无反顾。 一共抽了我30的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人陪着我的缘故,我竟然觉得这个过程空前的漫长。 我不敢去看自己的血被抽出来,只能尽可能地将头撇到一边,不去看。 直至护士抽完血后,嘱咐我坐在这儿歇一会,我才松了口气。 我刚想问问护士,是不是输完血后,朵朵就会没事了。 可是护士走的太着急,我什么也没机会问她。 大约坐了十几分钟,除了觉得有点头晕之外,倒是也没有太明显的反应。 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短信。 本来这个年头收到短信大多不会在意,因为除了广告信息外,也没谁会真的给你发短信了。可是因为自己坐在这儿休息实在无聊,我就把手机从睡袍的兜里掏了出来。 这不仅仅是一条短信,还是一条彩信。 上面有一张照片,是秦念柯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床上,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108:我会努力,好能跟你在一起 我咬着嘴唇看着这张照片,觉得上官虹真是欺人太甚了,她已经抢走了我爱的一切,就因为我不去跟她争回来,她就觉得我low,我无能? 那她还真是太不了解我的性格了,我这个人,一向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锱铢必报。 我来找莫三爷,不就是为了能够让他帮我查出上官虹的底细吗? 这事儿其实还真急不得,在三爷跟我没有确立关系之前,我冒然开口,倒是欠了三爷一个好大的人情。 可是我现如今帮了三爷,他若是还对我有意思,那查一个人的身份而已,就变得简单多了。 上官虹跟谁上床本来与我没关系,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限,这事儿就没意思了。 我不稀罕要的,她也不能抢,更别说那旗袍之类的还是我的心头挚爱。 我快速地删掉这条信息,权当它没有出现过。 没什么好失落的,能够看上上官虹的秦念柯,也不值得我觉得难过。 于我而言,这真是波荡起伏的一天。 先是莫三爷不肯理睬我的失落,然后是他突然给予我的温柔,再到了朵朵突然发病令人担忧,还有现在医生传来消息,报了一个平安。 朵朵输血后的状态好了许多,现在还在观察状态,看明天的恢复情况,如果没事儿,就能出院休养了。 医生一再叮嘱,不要让她情绪激动,否则很有可能引发心脏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对于医生而言,这句话可能不过是他叮嘱每一位心脏病患者家属的正常说辞,可是在我听来,却觉得朵朵的发病,有没有可能是我的过错? 三爷也跟我说了,朵朵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病了,状态还算是不错,至于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再次发病,他也不清楚。 她的生活一直都是正常的,她待在家里,跟三爷与保姆在一起,过着公主一样的日子。 这种生活对她而言,就是平淡的。 又或者,尽管她心中期待,可她早已经适应了只有爸爸,没有妈妈的日子。 我不知道我的出现,或者说妈妈的出现会不会导致她情绪激动,心里反应强烈,我总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拖不了干系。 因为心里太过煎熬,我就跟三爷说了这个念头,“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突然出现,所以才惹得朵朵情绪激动的?还有,我前阵子带她去游乐场的时候,还坐了摩天轮。可我真的不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否则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我越想越急,越说越害怕,这样看来我真的是诱发朵朵犯病的那个罪魁祸首。 “你别胡思乱想了,跟你没关系,她昨天压根就不知道你来了。你刚献了那么多血,要不然就别在医院守着了,打个车回家好好睡一觉吧。对了,明天星期一,你跟公司请个假,在家歇两天吧,别上班了。”莫三爷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柔声对我说道。 我听到他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日。 “对啊,今天星期日,我明天该上班了。你看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事儿彻底忘了。”这几天我满脑子想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讨厌秦念柯与上官虹,一件事喜欢莫三爷,哪有时间再想公司上班? 可是好不容易跟安娜总监争取到了我的机会,能够让她把我安排到一个设计师旗下学习东西,我怎么能够错过?要不然我那厚厚的一摞员工守则岂不是白背了? 想到这儿,我连忙对三爷道:“既然今天晚上朵朵在观察室,也不允许家属探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先回去了。我明天早上必须得去上班,这个工作机会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不想错过。” “你刚献了那么多血,能行吗?不过是一天假而已,你们公司上司肯定会给。”三爷看我的眼神倒是有些放心不下。 其实能够看到他这么关心我,我这心里已经觉得暖融融的了,哪还能真的蹬鼻子上脸,指望自己成天在家吃白食? 我还有目标呢,希望自己越来越努力,能够缩短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要是不去奋斗,从这份职业开始,我要怎么达成心中所愿? 更何况,我拼了命的想要做好这份工作,其实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理由。 我不希望自己一辈子穷下去,也不希望自己一辈子靠着卖笑富起来。 贫穷过的人,才知道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穷,连善良都失去了勇气。 你在遇到一个觉得需要帮助的人时,想起自己吃饭都困难,就发觉你都不敢再去做善事。 岂止是帮助别人?穷的人,就连生病都不敢。 这年头,一次感冒发烧,来一趟医院前前后后就要几千块,谁病得起? 为了不让自己过得这么心酸,为了不要将来在遇见所有事情的时候,脑海中想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男人开口乞讨,我真的会拼尽全力做好这份工作。 即使这个设计师的领域对于我来说,完全陌生。 即使成凯集团的所有人,几乎都不喜欢我。 但我相信时间会向世人证明,努力的人,就能够得到一个好的回报。 “没事儿,你今天晚上也肯定休息不好,实在不行就给剑雨打电话让他买点东西来看你吧,折腾他我不心疼,折腾你我心疼。”说出这话,我自己脸上突然一红,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逾越,太过多管闲事了? “你放心吧,知道朵朵已经脱离危险,我就不担心了。钱拿着,路上小心点。”他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递给我,还有他家的门钥匙。 “我怕你回去的时候他们都睡了,要是没人给你应门,你就自己开吧。你不是带手机了么,遇见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不关机。” 三爷的体贴让我感动得不行,连连点头,声称没事。 出了医院,我就直接打车回了三爷的别墅,回去时见别墅内的灯都关了,想着应该是没人在,大家都睡觉了,便打算自己开门进去。 “是谁?”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吓了我一跳,手里的钥匙差点掉在地上。 109:他们都劝我离开三爷 我回过头去,见是程叔举着个手电筒走过来,这才摸了摸胸口,告诉自己别害怕。 “程叔,是我,你怎么还没睡啊?” 等到程叔看清我的样子,这才点了点头道:“原来是程小姐,刚才天太黑,我在前面的凳子上坐着,没看清是谁,真是抱歉。小姐跟先生没回来,我哪儿能睡得着?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今天晚上在医院观察一宿,明天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可以出院养着了。因为我明早还要上班,医院又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来了。”因为时间不早,而我刚献血不久,身子又发虚,所以就想着得早点休息,明天才能有一个好的状态去面对公司的那群妖魔鬼怪。 所以,还不等程叔再说什么,我便重新握着钥匙去开大门了。 就在这时,程叔的声音再一次从我身后响起,“程小姐,您有空吗?我有些话想要对您说。” 他的语气严肃极了,迫使我也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去神情认真的面对他。 “程叔,有话你就直说吧。”我也猜不到他到底要跟我讲什么,所以只能期待他说的话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因为他此刻的表情真的有点过于认真了,有些吓人。 “莫先生看起来是一个经历过很多的人,但其实他的内心是很干净善良的,所以他很容易相信陌生人的话。程小姐,我知道您没有恶意,但是莫先生的经历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并不容易,所以我希望您能够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他的生活里不要再有其他的意外了,就当做是我恳求您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猝不及防地冲我鞠了一躬。 我本想伸手扶他起来,可越品味这段话,越觉得不对劲儿。 他这是什么意思?看来程叔跟剑雨一样,都觉得我的出现会给莫三爷带来无尽的麻烦了? 可是仔细回忆,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麻烦过莫三爷。 我只是尽可能地想要以一个平等的姿态,接触我爱的男人,跟他在一起而已。 至于莫三爷的钱和地位,我是真的不稀罕。 这句话说出来,可能让人听着有点假,但不可否认我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无论一个人拥有多少钱,拥有多高的地位,都可能会有失去的那一天。 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的权利与财富是永恒的。 我曾经生长在那样一个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家庭当中,可现如今却变成了生命中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没有钱的人,这不恰恰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我依然爱钱,依然喜欢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这些我永远都不会再企图从另外一个人身上获得。 靠山山会到,靠人人会跑,我希望自己现在明白这个道理,还算不晚。 只有我自己凭着本事赚到的钱花着才踏实,所以我是真的没有在心中惦念过莫三爷的任何一点财产。 他有多少钱是他的,有多少本事也是他的,跟我无关。 若真是现实一点讲,或许我有一点点贪图他精致的容貌,如果他长得没有这么好看,可能我就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他,毕竟看脸只需要一眼的时间,而看透一个人的内心,却需要经历一段极为漫长的过程。 但纵使如此,我觉得程叔跟剑雨对我的误会也太深了。 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话有些伤人。 任何一段成功的感情都是两个人主观意识的相互图谋,如果对方身上没有自己所需求的事物,那又怎么可能会爱上对方?况且这只是我跟莫三爷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的干预,难道不觉得多余? 我牵动嘴角,冷笑一声。 尽管程叔的年纪或许比我父亲还大,可是现在看着他一直鞠躬不起,我却一点也不心疼。 原谅我的冷血无情,原谅我没办法站在他的角度看待整个问题,因为至始至终,他也从未替我着想过什么。 他只看到了我现如今的身价不如三爷,我就算跟三爷走到一起也是高攀,却没看到我的一颗真心。 倘若今天在医院里,真的是一个跟三爷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站在那儿,她能够不假思索的去给朵朵献血吗?未必吧。 扪心自问,如果是几年前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我,别说是30的血,就算是30ml的血,我也舍不得给。 因为我会觉得朵朵是一个陌生人,她的死活跟我没关系。 别以为天底下只有穷人才自私,越有钱,就越不愿意付出。只因为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怕承受不住,损失不起。 别说我现在跟三爷还没怎么样,就算是真的走到了一起,那也轮不上别人来指手画脚什么。 爱情这事儿,向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是我们,谁能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所以,我抿了抿嘴唇问程叔,“程叔,话都说完了吗?明天早上我还要上班,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去休息了。” 程叔抬起头来看我,眼神里无比惊诧。 我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难道他觉得我在听了他刚才的那番请求后,会流着泪水答应,然后趁今晚三爷不在家的时候,收拾好行李,善解人意地离开这个地方? 那他还真是高估了我,我向来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我既然决定了要爱他,就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临阵脱逃。 他有劝我的功夫,倒不如省省力气留着去劝三爷。 要是他真的有能耐让三爷对我心中生厌,然后赶我走,那我就二话不说,离开三爷的生活。 他要是没这个本事去做三爷的主,那我还真是希望他能够把嘴闭严实了。 毕竟他只是三爷的管家,不是三爷的爸,没资格对三爷的生活指手画脚。 做一个人就好守好一个人的本分,别生不该生的闲心。 就好像我在会所的时候,我从未趁着经理不在做过任何越权的事儿。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到那个位置,操了那份心也是白操。 当然了,我于莫家而言也不过是个外人,我没有去教训程叔的资格,况且论年纪他长我那么多,我也不希望这些话由我来告诉他。 110:长得好的人未必成功,长得不好的人注定失败 “说完了,您好好休息。”他面露难色地说出这句话,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好像与我多呆一秒也是一件令他畏惧的事情。 不过他不在,我也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 回到我昨日居住的客房内,打开灯,发现床上还有今儿个下午我跟三爷在上面滚过的痕迹,突然脸上一红,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真的,这一刻我整个脑海里都是今天下午的画面,他吻在我身上的悸动,他抚摸我时的温柔。 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就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不过今天没有发生这事儿也好,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甚至连个澡都没洗。 下一次,等到下一次的时候,我必须准备好一切,然后才能跟他发生关系。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是美好的,起码是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也不觉得糟糕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好像被子上还有三爷的味道。 一呼一吸之间,都让我的心无比柔软,又无比踏实。 真的是自从我爸出事以后,许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滋味了。 纵然一个人待的时间久了,能够适应孤独,也终究是无法爱上孤独。 没有人会真的喜欢居无定所,无家可归。 我希望三爷的收留会是我崭新人生的美好开始,我也希望这世间真的有一种命运是“否极泰来”。 这一年里,我经历过太多厄运一般的人生了,难道遇见三爷之后的日子,不该更好过一点吗?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便睡着了。 梦里,我走进了一座森林,里面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而在我视线所及的远方,我能够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我以为是莫三爷,便雀跃欣喜地跑了过去,口中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莫琛”。 他回过头来,满脸鲜血,几乎已经看不出五官。 可我听得出他的声音,他不是三爷,而是秦念柯。 “菲菲,我用命救了你,你却背叛了我。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紧接着,秦念柯就不停地追着我跑,我尖叫着想要逃脱他的魔掌,可无论怎么兜兜转转,都跑不出这座森林。 而每当我以为自己甩掉了他的时候,只要略一回头,就能够看到秦念柯满是鲜血的面孔。 渐渐地,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梦,于是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可是我全身无力,宛如被人束缚住了手脚一般挣脱不得。 于是我在梦中喊的声嘶力竭,企图有人能够听见救救我。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没有任何人来找我。 终于,我尖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大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坐起来,才发觉脸上已经全是泪水。 又是梦魇,又是秦念柯。 不得不说,每次在噩梦当中见到他,我都会惊恐到不知所措。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滋味吗?我曾经最爱的男人,现如今竟然成为了我噩梦当中必不可少的一个人,从爱到恐惧,这里面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回过神来,我有些烦躁地伸手抓了抓蓬松的头发,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了屏幕,发觉现在才五点半。 这么一算下来,我好像也没睡几个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做了噩梦的缘故,我只觉得身上酸疼,好像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一般。 人在噩梦里,总觉得好像经历了千秋万载,觉得世间无比漫长。 真的,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 早点起来也好,正好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免得又被安娜挑出理来。 我从行李箱中找出一条白色的a字型连衣裙,是一个小众设计师的私人订制品牌,样式简单,剪裁漂亮,是我当初一眼就相中的款式。 这一条裙子花了我半个月的薪水,但我觉得特别值得。 要知道,一条剪裁良好的裙子,比得过几十条剪裁不好的地摊货。 别以为小黑裙才是不会出错的经典,只要穿着得体,一条合身的小白裙比小黑裙经验多了。 毕竟穿小黑裙的人很多,而穿小白裙的人频率相对较少,而能把小白裙穿得好看的人就更少了。 我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有自信的,所以我特别相信自己穿上这条裙子会有很高的回头率。 虽然一个长得好看但没有技能的人在职场当中未必会成功,可一个长得不好看还没有技能的人在职场中一定会失败。 职场里面,花瓶的生存几率不高,但一个连花瓶都做不了的人生存几率是零。 我认得清这个残酷的世界,所以我决定在成凯集团里,从做一个好花瓶开始。 起码那些男设计师在看到我的外貌赏心悦目时,也不至于对我太过手下无情吧? 反正不管我穿得好看还是难看,安娜都不太可能会喜欢上我,那我干嘛不把自己打扮得更好看一些?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描绘了一个直男看上去如同素颜美女一样的裸妆,又找出了一双银白色的jimmychoo尖头高跟鞋换上。 当我踩着这双足有9厘米高的鞋子站在镜子前时,觉得整个人的气场都找回来了。 女人对高跟鞋,永远觉得它是又爱又恨的冤家。 嫌弃它折磨脚,又对它舍不掉。 找了个迪奥的白色戴妃包背上,然后我站在穿衣镜面前转了一圈。 我对自己今天这身还算奢侈的打扮是极为满意的,贵的东西未必就好,可廉价的东西一定不好,这个道理是无数次失败换来的经验,我将此封为真理,丝毫不予怀疑。 不过估摸着我穿着这身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安娜总监一定会认为它们都是a货。 无所谓了,好看就行,我怎么能够左右别人的想法? 走下楼梯的时候,我看到程叔站在门前,心中犹豫了片刻,我并没有主动对他打招呼。 直至他冲我行礼,说了一句“程小姐早安”,我这才微笑着回了他一句“早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我实在适应不来对一个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陌生人主动,这种费心费力的事儿,没必要做。 111:等你回来一起睡 其实我已经闻到了早餐的香味,但是他直至目送我出门,也没有问我一句,到底要不要吃早餐。 看来我们两个人奉行的原则都是一样的,在他心里,也觉得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也好,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要是真的能够做到互不影响,那也没什么关系。 为了防止迟到,我在楼上的时候已经约了车,所以一出门司机便已经在等我了。 上车之后,因为路程不近,想要赶到公司还要一段时间,我便给三爷打了个电话。 七点了,我在心里猜测着就算他昨晚上眯了一觉,现在也该醒了。 电话接通后,刚响了一声,他就接了。 “小菲,怎么了?”他的声音很清楚,绝对不像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没什么,我这不是在去上班的路上么,也没什么事儿,就想着打电话给你,问问怎么样了。” “我现在正在朵朵的病房呢,她昨晚休息的不错,脸上也有了血色,医生说再观察一上午,没事儿下午就能出院了。”三爷的声音还没落,我就在电话里听到朵朵喊了一声,“妈妈,我都想你了。” 听到朵朵那么自然地喊我“妈妈”,我眼睛突然一热,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我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对三爷说:“你也告诉朵朵,我也想她了,让她好好休息,晚上就能见到了。” “嗯,你哭了?”三爷的耳朵真是灵的吓人,我不过是抽了一下鼻子而已,他就全听出来了。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灵脆弱,一听见朵朵这么说话,我能不感动么?行了,朵朵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扰你忙了。对了,下午回家以后,你也好好补一觉吧,昨天晚上在医院你肯定没睡好,身子总这么熬着也不行。”想起前天晚上从赌场离开时剑雨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怕赌场最近有事儿,三爷忙活完朵朵没准晚上还要去赌场,所以便叮嘱着他,想让他找时间多睡一会。 熬夜都是熬人,时间长了,身体哪有不毁的? 就好像会所都是后半夜的生意,那我逮着没人的时候,还总躲起来偷睡一会呢。 觉睡不够,人的精神是不可能好的。 我可不希望三爷年纪轻轻就累成个满头白发。 “等你下班回来再睡。”三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极了,可我却听得热血沸腾。 是我多心了吧?这句话应该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没有所指。 但我怎么就那么期待着他这句话里还藏着别的事儿呢? “好,那我先挂了,照顾好朵朵和自己。”我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怕再聊下去,我就连上班的心思也没有了。 好不容易有点斗志,可不能因为自己思春就给磨没了。 毕竟感情应该是个一辈子的事情,可事业奋斗期,也不过就是人生中短短的十几年。 我已经晚了人家一步,可不能连个设计师助理的工作都做不好。 可能是因为今天走的比较早的缘故,到公司的时候设计部还没几个人,可是却有多多一个。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多多看到我打卡,惊讶的厉害。 “是啊,我以为自己已经到的够早的了,哪知道你比我还早。这么勤奋,看来摆脱助理后缀,晋升成设计师指日可待啊。”我笑,看到多多倒是觉得这公司里好歹还算有个能够说话的人,不至于太闷。 多多撇嘴,“你少来嘲笑我了,我可没做过什么千秋大梦。对了,今天安娜就要给你分设计师了,但愿你能够分到一个比较有亲和力的设计师。” 我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倒是跟多多说的不太一样。 比起什么有亲和力的设计师,我更希望安娜能够给我分一个实力比较强,比较有天赋的设计师。 同样是跟着设计师学习一年,跟着的人不同,这学到的东西自然也不相同。 我不需要这个设计师对我多温柔,只要能够在短时间内让我接触到更多的东西,脾气差一点也无妨。 好像在面对外人时,我的心理还不算太脆弱。 坐在我自己靠角落的位置上,拄着下巴,望着设计部的同事陆陆续续地走进来,可他们脸上的表情大多麻木。就是一眼看上去,什么表情也没有,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不开心。 好像工作这事儿对于他们而言,全无一点期待,不过就是为了朝九晚五混日子,才到这儿来的。 但是据我了解,成凯集团的压力大,淘汰速度快,并不是一个适合混日子的地方。 别的部门什么样我也不清楚,可是在设计部同事的脸上,我是没有看到一点希望。 等到了上班时间的时候,我看到安娜走了过来,便起身去了她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她的门。 “进来”,她眼睛也不抬就直接喊道。 每次她这么叫人进去的时候,我都很困惑,难道她就不害怕敲门的人是她的上司吗?要是她面对上司这种态度,难道不会被记恨无礼吗? 我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安娜正在忙碌着签什么文件,好半天她才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问我,“找我什么事儿?” “上周你跟我说这周会给我安排一个设计师,所以我就过来问问,看我应该跟哪位设计师?”我问她道。 “哦,这事儿啊。”听她恍然大悟的语气,好像一早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不过两天的时间,她就忘记了这件事。 可她的年纪可没到记性变差的时候,想必就是觉得我的事情不重要,所以压根也没上心。 “因为你上周的表现不错,而我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姜成楠的助理又刚好辞职,所以我就直接把你安排到他那儿去了。你顺着大办公室一直往前走,看到上面写着j的屋子,进去就行。”安娜交代着这套说辞,听起来倒是一副百分之百为我考虑的样子。 可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说是什么首席设计师,没准就是一个刚刚晋升的新人呢。 112:初次见面的约法三章 但是有设计师带我总比没有要强,我对于设计这个圈子的全部了解就是没有了解。 是的,我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如果不找一个老师把我领进门,我还真的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离开安娜的办公室,我就按照她跟我说的,顺着大办公室一直往前走,直至找到了写有字母j的办公室,我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我希望能够给姜设计师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我只是轻轻的敲了三声门,便收回了手。 可是敲门过后,我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了两分钟,屋内都没有任何声音。 我趴在门上听了一下,也没有听到屋内有任何声响。 难道说屋内没人? 这次我没再客气,而是伸手在门上使劲儿连敲了几下,直到门被拉开,我险些因为身体失衡而栽倒在地上。 “没有礼貌。”这是姜成楠见到我后的第一句评价。 我抬起头看着他,白色西服,黑框眼镜,长相很干净,看上去的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很容易以貌取人的人。 在见到他的这幅长相后,我就特别相信安娜骗了我。 什么首席设计师,明明是个刚离开大学校园没多久的学生,能有多少真本事? “你是谁,还要站在我办公室门前打扰我多久?”他的声音冰冷极了,跟他的长相倒是一点也不相符。 我干笑了一下,伸出手去冲他问好道:“姜成楠你好,我是新来的设计师助理程菲,安娜总监让我从今天开始跟着你学习学习。” 他听到我的话后,似乎并没有打算跟我握手的意思,而是冲我说出了“约法三章”。 “第一,以后不要对我直呼其名,叫我姜设计师;第二,我只需要一个帮我忙的人,而不需要一个帮倒忙的人,所以不存在你跟着我学习学习;第三,给你十五分钟,下楼去咖啡馆给我买一杯美式咖啡,再给自己买一杯随便什么,钱回来给你。”他的话说的很快,节奏冰冷得让我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我知道这个公司的所有人都很奇怪,可就算是安娜,也没跟人说话这么冷冰冰啊。 这个姜成楠到底是什么鬼,为什么刚见第一面就对我这么吆五喝六的? “还有十四分三十五秒”,他看了一眼表,对我说出这句话,随即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装什么高冷范?我就不相信他低头看一眼手表,就能算出过了多少秒。 但是寄人篱下,日后还指望着跟他学东西,此时此刻我就不能不低头。 想到这儿,我哀叹一声,转身回到大办公室取包,打算听从姜成楠的命令,下楼给他买咖啡。 “怎么样,给你分谁了?”多多见我回到大办公室,连忙拦住我询问情况。 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只能回她四个字,“一言难尽,前程堪忧。” “至于吗?”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觉得我说的话有水分。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冲着我轻声说了一句“加油”。 我点点头,此刻除了自我洗脑给自己加油,好像也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没有算时间,可现在又不是午休时刻,买咖啡也不用排队,坐电梯下楼再去门口的咖啡店买杯咖啡打包上楼,应该用不了十分钟。 所以姜成楠给我的十五分钟,应该足够了。 就当做是他对我这个实习设计师助理的考验吧,反正自从到成凯集团以来,我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刁难的事情,相比之下,买咖啡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好,一杯美式,一杯摩卡,打包带走。”既然姜成楠说了要请客,那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喝白不喝。 只是希望一会上楼的时候,他不要借机压榨我的这几十块钱,要是他不主动提起还我咖啡钱,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 在等待服务生做咖啡的时候,我闲着无聊就向窗外望去,结果歪打正着地看见了一个熟人。 上官虹正从一辆白色的跑车上走下来,那夸张的彩色墨镜让我真是一眼就能瞧出她来。 有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也同时从跑车上走下来,搂过上官虹就吻了起来,真是丝毫不避讳。 我看着那个男人的身影,忽然紧张的满手是汗。 你们有没有过那样的体会?就是当你隔着一段距离去看一个很熟悉的人时,你忽然就拿不准这个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 就好像此刻我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看着那个男人,既觉得他像秦念柯,又觉得他不像秦念柯。 身高差不多,脸被上官虹挡住了,我看不清。 可按照常理来说,现在如果上官虹正在跟秦念柯谈恋爱,那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的人,真的很可能是秦念柯。 如果他们见面不勤的话,我又怎么可能一次接一次的在他身上闻到上官虹的香水味? 我本来想打开门跑步去看一看,到底我有没有认错人。 虽然我知道这个举动真的很low,也没什么意义,可我就是想要看一眼,不为什么。 可就在我的手碰到玻璃门的一刹那,身后突然响起服务生叫我的声音,“小姐,您外带的美式和摩卡好了。” 我应了一声,想着回头取了咖啡再去看也不迟。 可天底下真的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刚取了咖啡转身出门,就看到那辆白色的跑车正在开走。 就这么两分钟的功夫,我就没看到真相。 上官虹也从我眼前消失了,这地方虽然不小,可除了成凯集团的大楼和这家咖啡馆,也真的没有别的可去之处。 看来上官虹是在下了车后,进了成凯的大楼? 冤家路窄,真是窄的不能再窄。 我一手捧着咖啡,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秦念柯拨了个电话。 “有事?”电话接通,秦念柯的声音冷冰冰的。 “你在哪儿?”我也没打算跟他废话,本来只是想要知道刚才我有没有看错人。 “在开车,你有事直说。” 他的一句话,让我什么都明白了。 113: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你? “没事了,你开车吧。”我挂断电话,只觉得嘴里像是刚刚吃了一颗青梅,酸涩的令人作呕。 看来我刚才并没有认错人,搂着上官虹在大街上旁若无人接吻的人,真的是秦念柯。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当然可以选择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接吻,这是他们的权利。 可为什么偏偏是要在成凯集团门口?就算上官虹不知道我在这里工作,秦念柯也应该清楚,那他干嘛还非得来这么一出? 是真的情深难自制,还是希望我能够看到这一幕,觉得他们才是最最般配的人,是好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我苦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失落感究竟来源何处。 明明我的心里已经有了莫三爷,为什么还会在秦念柯亲吻其他女人的时候,觉得内心酸涩? 直至我站在原地愣神了几分钟以后,我才渐渐想通,或许不是我看不得秦念柯站在大街上与别的女人接吻,而是我看不得秦念柯的接吻对象是上官虹。 所以,我开始把这心底里所有的怨怒都怪罪到了上官虹的头上。 我的生活本来是平淡的,可一切都是从她的出现开始,我的日子好像就发生了太多变化。 这些变化,大多是我不喜欢发生,也不希望看见的。 除了变化,还有越来越多的失去与错过。 我不知道自己站在原地多久,反正等到我坐着电梯上楼,又端着咖啡去了姜成楠的办公室时,咖啡已经快要凉了。 门没关,所以我直接走了进去,本来打算进去之后因为自己的迟到给姜成楠道个歉,哪知道一进屋我发现,屋里除了姜成楠外,还另有其人。 那个令我怨恨不已,酸涩不已的上官虹,此刻正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摘了墨镜,望着我笑。 这笑容令我毛骨悚然,我不知道这一次的遇见会不会又是巧合?亦或者,是她另一次苦心谋划,好能继续成为我的噩梦? 姜成楠低头看表,一把接过我手里递过去的咖啡,对我皱眉道:“你迟到了十五分钟,再有下一次,你可以不用回来了。” 听到这话,还不等我做出反应,上官虹便捂住嘴唇,“噗呲”笑出声来,满脸都是看好戏的模样。 “你笑什么?”我瞪她,心里简直是把她骂了个千百遍。 “笑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小,我在哪儿都能碰见你。”上官虹倒是把这话说的无比自然,好像一点都不介意提起她在会所工作的事情。 也对,她可能肆无忌惮地到哪儿都敢讲,毕竟成凯集团又不是她工作的地方。 可是我不能提起这事儿,这是我工作上班的地方。 我本来已经在这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我真是不敢想象要是让安娜总监或者这个变态姜成楠知道我以前是在会所工作的,他们会如何对待我。 且不论这件事情传出去我要背负着怎样被议论的声音,就凭姜成楠这个态度,一定会二话不说把我赶走。 我好不容易才让安娜暂时没有理由开除我,怎么又能让上官虹得了逞,顺了心,不过一句话就将我驱逐出成凯? 她算什么?她凭什么? 其实我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选择下下策的办法,装作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上官虹。 我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望着上官虹一脸困惑,“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面。” “是么?如果你这么笃定我们没见过,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她轻笑,似乎对这件事一点也不介意。 她太镇定了,好像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这反而让我心慌意乱。 我总是企图在她身上找到什么破绽,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戳穿她的每一句谎言。 可她总是活的那么天衣无缝,以至于我去跟任何人讲,说她在刻意针对我,都没人会相信。 “好了,别闲聊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客户,菲拉小姐。”姜成楠抿了一口咖啡,然后走过来为我介绍道。 菲拉小姐? 我在心里撇嘴,又不是没有中文名字,故意弄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干什么? 后来一想,也对,上官虹这个名字最近在“锦绣江山”会所已经使用率那么广了,她也不敢在拿着这个名字四处乱跑,万一遇见听说过的人,也是怪尴尬的。 任何一个在会所里待过的姑娘,都是只想要会所的钱,不愿留会所的名,谁都不例外。 “菲拉小姐你好,我是程菲,姜先生的助理设计师。”我又一次伸出手去,心里已经做好了她无视我的准备。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主动握上了我的手,并且对着姜成楠夸赞我道:“不愧是成凯的首席设计师,就连助理看起来都这么专业。这次的项目选择跟你们合作,我真是觉得放心多了。” 我干笑了两声,不知道上官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是绝对不可能发自内心的夸赞我的,更何况刚见一面,我什么都没做,她能从哪儿看出我专业来? 我只是奇怪,她为什么跟往常不太一样,不再专注于针对我,拆我的台了? 难道说因为她跟秦念柯在一起了,所以良心突然发现,决定放我一马? 不可能,那绝对不是上官虹的性格。 如果她这个人真的良心发现,就不会在秦念柯酒醉之后乘人之危,跟他在一起了。 毕竟整个会所的人都知道,秦念柯已经包了我,但凡是懂规矩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撬男人。 “菲拉小姐说的是,做商业广告对于成凯而言真是轻车熟路,所以这一次贵公司放心将项目交给我们去做就好了。半个月之内给您第一稿方案,有什么问题,我们沟通过后,再修改。”姜成楠说话的时候很简单,也很理性,就事论事,好像没有带入任何感情色彩。 上官虹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对于这次海报的要求和样例都在我刚才给你的文件夹里,你照着斟酌就是了。就算不相信成凯,我也相信姜成楠设计师的名号。那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们了,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说完这句话上官虹便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114:你的工作效率在哪儿呢? 路过我的时候,她忽然问我道:“程菲助理不送送我吗?” 我本来是不想现在跟她再在私下里打什么交道的,可是看到姜成楠示意我出去的眼神,我只好深吸了一口气,陪着她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都没有跟我说什么,直至走到电梯处,她才对我道:“怎么了?一贯见惯大世面的飞姐,竟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你胡言乱语什么?”我皱眉,心底里对她说不出的全是排斥感。 “这儿没人,你怕什么?我今天到这儿来真的跟你没关系,所以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我只是来找姜成楠设计师做个案子。”她说的一脸坦然,好像我真的有什么把柄被她握在手里,怕人知道一样。 “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只是不赞同一个人的全部生活价值是依靠着盗取别人的幸福而活着。就算你真的说出我曾经在什么样的地方工作又如何?别忘了,我们是一样的人,有着一样的经历,你威胁不到我什么。”我总是忍不住要在她面前生气,我总是没办法在她的面前做出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 我知道有些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她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太像曾经的我。 而现状又逼得我不可以再变成那样的样子。 是,与其说是我痛恨她,倒不如解释成是我在痛恨我自己。 为什么她就能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明明她跟我一样什么都没有,明明她跟我一样在会所里面工作,可为什么她就能自命不凡成那个样子,我却在畏手畏脚的害怕着一切?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三爷的话,你不敢去尝试,就一无所得。 “只是不赞同一个人的全部生活价值是依靠着盗取别人的幸福而活着?话说的真好听,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下次警告别人的时候,先想想你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再来教育别人吧,这样更容易让人信服一点。”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电梯正好到了这一层楼,她没再说什么,而是径自走了上去,快速地按动电梯键,关上了电梯门。 我品味着这句话,怎么都觉得莫名其妙。 我于她而言,真的算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真要说是讨厌,也只有我讨厌她的份儿,我的罪过她什么? 冷笑一声,我重新走回姜成楠的办公室,然后对他道:“菲拉小姐已经离开了。” “桌子上的那摞文件,每个复印三份,装订好拿回来给我。”姜成楠在电脑前查阅着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头都没抬,直接就向我开口下达了命令。 我无奈地走到桌子前抱起那一大摞文件,朝着大办公室的复印机走去。 看来到了哪儿都一样,打杂小妹就只是打杂小妹,别想着能做点什么有科技含量的工作。 文件不少,为了避免出现差错,复印完后,我又一一核对清楚,才敢装订。 全部确认准确无误后,我这才将那三份复印好的文件带着原文件一同回了办公室。 “太慢”,这是姜成楠对我的第二句评价。 “我以为时间是次要的,准确无误才是第一原则。”我心里不甘心,觉得自己并没有刻意去拖延时间。一来是文件确实不少,二来是我害怕自己做快了毛手毛脚容易出错,这不是一弄好了我就给送过来了么?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不对,准确无误是基本原则,但时间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要求你陪着我加班,但是在你工作的八小时里,你必须尽可能的做到最多最好,提高工作效率。否则,公司为什么还要花钱给我请个助理?我自己忙完手里的活再去做,都可以比你做的更快。”姜成楠的表情特别严肃,好像在说什么不容置疑的生死大事。 公司又不是他家开的,他这么严肃干什么? 再说了,我的薪水也是公司财务部发,又不是姜成楠自己出腰包,搞得好像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是,我知道了。那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我耐着性子问他道。 “你刚才复印的三份文件,一份拿去给安娜,一份送到九楼资料室存档,另一份你自己看。今天下班之前,你要把这份资料上的所有内容背熟,并且了解。也就是说,当我问到你什么的时候,你能够快速地提出有用的想法和观点。”他难得开恩一般地抬起头望着我,再一次给了我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说真的,本来以为安娜总监给我的压力已经够大的了,遇见姜成楠以后,我才发现别的事情都是轻的。 看来安娜真的是报复我,给我分一个这么年轻的设计师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脾气这么大的设计师。 但愿他的实力跟他的脾气能成正比,也不枉我在这儿被他训斥这么多回。 可是,这都快到午休时间了,一下午的时间让我一个门外汉了解清楚一份资料,还要能够提出想法,也未免太苛刻了点吧? “姜设计师,如果要我下班之前就把这份资料看透的话,我觉得……” 还不等我说完,他直接打断我的话道:“怎么了?嫌弃我给你的时间太长?那好,下午三点前,去忙吧。”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连忙赔笑道:“不长不长,下班之前刚刚好,我这就去送资料了,姜设计师您忙。” 效率,真是好笑。 他口中的“效率”二字转化在我身上那真是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 考验脑子的时刻到了。 我抱着其中两份资料分别按照姜成楠的要求,将它们送去了安娜总监的办公室以及九楼的资料室。 不知道为什么,九楼资料室的工作人员一听说我是姜成楠的秘书,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字。 “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我实在好奇,就问了她一句。 只见她连连摇头,还告诉我送完了资料,就早点回去吧,免得被训。 看来整个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姜成楠是什么脾气。 115:我也不想被人讨厌 送完资料之后,我也没在别的地方耽搁时间,而是赶紧跑回了姜成楠的办公室,以免他再耍脾气训我。 回去以后,我便汇报了一句,说他交代的任务我都做好了。 他“嗯”了一声,坐在电脑前画图,头也没抬。 我见状,便拿起那份复印的资料坐到一旁开始看。 本来我以为这是一件挺简单的事儿,这是一个网络时代,就算是资料上有什么专有名词不懂,我只要百度就行了。 可一翻开资料我就傻眼了,上面的每个词我都认识,可排列在一起,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要表达什么。 对我而言,这份资料跟天书无疑,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人们似乎天生就对于陌生的事物有一种排斥反应,我盯着这份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资料,又抬头望望眼前忙碌工作得像陀螺一样的人,心里忍不住开始开小差。 正好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三爷发来的微信:朵朵已经没事了,听说昨天晚上一直是你在医院等着她,她很开心。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我还来不及对着这条微信笑一下,耳边就传来姜成楠冷漠的声音,“工作时间,手机静音。” 我刚要应下,却突然发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于是连忙对姜成楠道:“姜设计师,已经到午休时间了。” 他回答我的更简单,“要休息就出去。” 我挑眉不屑,可现在已经不是工作时间了,我出去吃饭是合情合理的,他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我刚打算起身离开去餐厅,一想到这份资料我还一点都不懂,既然已经答应了姜成楠下班前要理解透彻,那总该找个前辈问问才行。所以我就顺手带上了这份资料,打算一会在吃饭的时候,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说话的人,问问人家这些内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一出门我就想起了多多。以往每天都是一起吃饭,尽管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在同一间办公室了,可也没有就此断绝来往的道理,所以我就特意折返回大办公室喊了她一声。 “丑人多作怪”,有人在我身边嘟囔了一句,随即便跟我擦肩而过,离开了。 我愣住,那个人我压根就不认识,为什么要突然骂我? 真是莫名其妙。 “菲菲,你不要理会他们说什么,他们总是这样,工作压力大了就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不是针对你,你别多心。”多多拿着饭卡就冲过来找我,笑着对我解释道。 我其实心里也奇怪,多多也没来这个公司多久,为什么相比之下,她却待的这么自然,似乎了解公司内的一切情况? 不是我不想融入这个集体,也不是我不想跟这些同事搞好关系,而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人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说几句,然后成为朋友。 似乎所有的人都讨厌我,可并没有人讨厌多多。 她合群的宛如公司元老,无论跟任何一个部门的人,都能打好交道。 说真的,这一点我不佩服她也不行。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在社交方面的能力特别强,毕竟会所里上百客人我都能搞的定。 可是现在入了职场,我发现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四年的大学知识我都不知道抛到哪儿去了,进入某个专业领域我更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甚至我连怎么跟人打交道都不知道。 毕淑敏的《红处方》里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说的话我不信,十个人说的话我也可以不信,可是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我就不得不信。 这件事儿是不是跟别人讨厌我也是一个道理?一个人的讨厌我可以不信,十个人的讨厌我也可以不信,可是当所有人都讨厌我的时候,我是不是该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自己做错了? 原来除了在男人怀里和酒过三巡的时候,我根本不能了解任何人,说服任何人。 我一无所有,却也一无是处。 一瞬之间,我的眼神便落寞起来,好像除了一年前的那个雨夜,我再一次被人抛弃了。 “你怎么了,看你不开心呢?”多多倒像是心情大好的模样,挽着我的胳膊就往餐厅走。 我苦笑,都被人厌烦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开心得起来吗? “还不是给我新分的那个设计师?脾气拽到天上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我的实力才足以匹配上他的眼光。”我撇嘴,除了跟多多抱怨,我也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我总不能将这一肚子负能量的情绪都带回去,说给莫三爷听吧? 那岂不是就大大违背了我的初衷吗?我是想要拼尽全力去缩短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而不是任由自己的坏情绪去拉开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我今天上午看你就不对劲儿,到底安娜是给你分了谁,能够让你这么崩溃?”多多望着我的眼神,是既同情又好奇。 我长叹了一声,拉着她快步走到电梯,直至上了电梯见没有其他人方才说话,“姜成楠。” 她听到这个名字以后,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苦了你了。” 这会功夫,电梯已经在餐厅的一层停下,走出去之后,我发现也没人注意我们,便对多多道:“你也听说了他的脾气有多臭是不是?我都已经忍他一上午了,他跟我说的话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可经典的是,他每一句话都是批评我的。你说年纪不大,本事没有也就罢了,脾气还不小。” 多多听我这样说,突然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道:“no,这话你可说错了。他脾气不小是真的,可本事没有这事儿你绝对看错了。咱们公司只有两个首席设计师,他是其中一个。可以说,只要是设计行业他参加的奖项,就没有第二名,全是金奖。听说他当年不是咱们公司的,是上面亲自出马,花高薪把他挖来的。” 听了多多对姜成楠的描述,我很是诧异,回味了好半天才接受这句话。 116:又遇小山 而后,我又开始不解,于是继续询问多多,“既然他这么年轻有为,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说‘苦了我了’?” 如果这个姜成楠真的很有本事,那对于我这样的新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怎么会是苦事? “因为你是他的第五个设计师助理了,而且你还是第一个实习生。除了你以外,在他身边工作时间最长的人,总共干了不到一个月,最终因为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脾气和工作压力,所以辞职了。本来我以为你的努力已经征服了安娜,可现在看来显然没有,你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她说到这儿我才彻底听明白,我说呢,安娜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的帮我安排一个首席设计师跟着。 敢情儿这位首席设计师是压根就没人敢跟的。 我当然知道多多说的我是第一个实习生到底是什么意思,说明前四个设计师助理都是已经在成凯待了一段时间,表现良好,所以才被转正的。 可是就算是表现优异的转正员工,为了姜成楠都能放弃成凯这么好的公司,这足以说明姜成楠有多可怕了。 我叹气,觉得人生无望。 “菲菲,你别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好不好?你想啊,好多人想要跟着首席设计师学习经验还没机会呢,你这刚来一周就得到了个这么好的机会,应该把握住啊。”多多倒是跟个正能量小天使似的,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笑意。 我硬扯着嘴角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事儿谁摊上谁明白,说是应该把握机会的,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看到了么?这么厚的资料,中午前刚给我,姜大设计师让我在下班之前了解透彻,并且谈出自己对每一个细节点的想法和见解。”我举起手里的资料夹,在多多眼前晃了晃。 我还能说点什么呢?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其实多多的话也不能说是全无道理,事情均有两面性,看在姜成楠真的有真才实学的份儿上,我的确是该好好学习学习。 只是说服自己接受学习的这个过程,真是不好过。 “菲菲。”取饭的时候,多多突然喊了我一声。 我“嗯”了一声,抬头看她,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多多拉着我到一旁角落的桌位坐下,然后一脸认真地对我说:“其实我真的觉得,你没准就是那个能够搞定姜成楠的人。” “我浑身上下哪里给了你这么大的自信?你未免有点太看得起我了。”我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我是说真的,你别当我在逗你好不好?我跟你说,到公司来的新人,没有一个是能够将厚厚的一摞员工守则一字不落背下来的,你是第一个。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你已经开创了历史的先河。所以啊,对于摆平姜成楠这事儿也是相同的道理,没准你能够又一次开创先河,让他不凶你也说不定。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脾气差的,我看每次姜成楠对客户说话的时候,也挺客气的。所以,只要你有本事让姜成楠对你另眼相看,让他知道你跟之前那四个承受不住压力的设计师助理不一样,他就肯定不会再对你这么发脾气了。”多多说完这话,伸手在桌子上的文件夹上轻轻拍了拍,又对我说道:“一切就从这里开始了,你要加油哦。” “说的倒是容易,我也想加油,可是里面的话我一句都看不懂,怎么加油啊?对了多多,你快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明白的,你教教我也行啊。”除了多多以外,整个公司我也不认识什么人了。 相比之下,最好说话的人也就是多多了。 她听到我的话后,的的确确翻开了资料夹,特别认真地从头看到尾,然后冲我摇了摇头道:“我是真想帮你,可我是真的帮不上你。我没比你早来多长时间,这专业知识我也没学到什么,所以你还是得请教一个专业的设计师才行。” 我刚想问她到底应该请教谁比较好,可她却突然接了个电话,用嘴型说了一句“有事”,便急匆匆地走了。 看多多离开,我便知道请教资料内容这事儿是又泡汤了。 吃饭的时候,也是食之无味,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份资料。 可是看归看,看不懂归看不懂。 我还特意拿手机百度了一下,可是那些词汇都是客户的要求跟理念,百度也根本无法找到客户脑子里的答案。 正当我垂头丧气,捧着那份资料打算下楼散散心时,我突然在公司楼下的花园里看到了小山的背影。 好长时间没见了,现如今只是一个背影,我也害怕认错人,便试探着喊了他一句,“小山?” 他果然回头,露着一口白牙笑着看我道:“飞姐,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啊。” 我一见真的是他,赶紧走过去好一番打量他道:“你跑这儿来干什么了?我前阵子给你发短信不回,打电话关机,什么情况?这是看我人走茶凉,这段日子不在‘锦绣江山’就不理我了?” 他一个劲儿喊冤,“飞姐,你可别拿我打趣了,我哪儿敢不理你?家里欠了点钱,前阵子总有人催债,我不敢开机。这不是么,服务生的工作赚的太少了,我白天就又接了份儿送外卖的活,想着日子能过得宽裕点。” 听起来他倒是挺可怜的,可看着他的一身名牌,我就怎么都无法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可他满脸认真,又着实不像说谎的样子。 反正这年头,要真是高仿,我也未必认得出来。 看他的样子的确挺可怜的,晚上在会所上班就要熬一宿,要是白天再送外卖的话,身体怎么能吃得消? “你家里欠了多少钱?太多的话我也没有,可能帮,我就帮你一点。”的确,太多的钱我是拿不出来,可五万、十万我还是有的。 好歹小山对我还算是有救命之恩呢,我这个人也不能太无耻,用完人家恩情就忘了。 117:兜来转去,问的还是秦念柯 “飞姐,用不着,我还没被逼到那份儿上。你说我这年轻力壮的,还不正是赚钱养家的时候?你自己也没宽裕到哪儿去,就别替我操心了。”他说话倒是对我挺体谅,听得我心里还挺暖。 “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啊?”小山突然指着我手里的文件夹询问我道。 我低头一看,才想起自己还有这档子烦心事儿呢,于是连忙对小山说:“我也没打算瞒你,就实话都跟你讲了,只是这些话你回去千万别对经理说。” 我见小山的脑袋点得好似拨浪鼓,这才道:“我也不能总靠男人养着,所以就找了份工作。喏,就是这家公司,做设计师助理。” 听到我这样说,小山的表情倒是挺兴奋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赞叹道:“你可以啊,这公司我听说过,五百强呢,一般人想进都进不来,说明你还是有实力。” 这话我听着都心虚。 什么实力?要不是靠着秦念柯帮忙走后门,我下辈子都不可能进入到成凯集团上班。 不过是不是真才实学,果然一进入职场就都露出来了。 我现在拿着这资料,不是满眼迷茫么? “你就别拿我打趣儿了,设计师交给我这么一份资料,让我在下班之前看透再提出自己的想法,我翻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你今天见到我,估计你要是明天再来,就看不着我了。”我垂头丧气地坐在花坛边儿上,一想到自己刚刚开始的职业生涯即将结束,不由得顿时失落万分。 “什么资料,能把咱们大名鼎鼎的飞姐给逼成这样?”小山说着这话,一把拿过我手里的资料夹,坐在我身边,翻了起来。 我其实也没指望小山真的能将上面的内容看明白,只不过是最近在公司心情压抑的厉害,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熟人,能够聊几句天,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小山看了几眼那些资料后,竟然抬头对我说:“你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些要求都是什么意思。” “你以前是学这个的?”我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可他要是连这些都明白的话,为什么还要去会所里做服务员? “也没刻意学过,上大学的时候闲着无聊,选修过设计课,况且这份资料其实不难懂,你觉得看不明白是因为没接触过这些客户,习惯了就好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好像很有经验,以至于我盯着他的脸,都觉得信服。 “小山,那就拜托你了,你要是能够帮我把这些内容讲明白,我可真就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说实话,现在除了将期望寄托于小山,我也真是没有别的办法,这整个成凯的大楼里,除了姜成楠外,我一个设计师也不认识,就算是想要求助谁也是困难。 “你这话说的就外道了,你都不问我理由就说要借我钱呢,我跟你解释这些还算什么大事?其实你看这个资料基本上说的也就是某个客户的设计要求。其实海报的功效就是宣传产品,突出产品。用更简单直白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能够通过一张设计海报,将客户的产品更多的卖出去,让客户赚钱。概念化的海报虽然好看,可并不实用,大多客户实际上并不接受这一点,所以如果不是客户特意要求,你一定不要提出概念化的想法。还有,你看这个客户给你的资料虽然多,但其实风格并不统一,说明他本身也处于很盲目的状态,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海报。通常来说,这种情况是利弊并存的。利处是,你可以将自己的想法更好的展现出来,以此来说服客户,接受你的想法;弊处是,通过这份资料就知道这个客户不懂行,但越是不懂行的人,往往越容易质疑别人的观点,认为你的坚持就是在违背他本身的想法。所以你在准备方案的时候,一定要做几手准备,做出更多的方案,让他去挑选更合适的那一个。” “还有啊,设计师其实是一个非常考验耐性和脾气的职业,因为客户往往会虐你千遍也不厌倦,一个海报让你修改十稿、二十稿都是有可能的,千万别烦,习惯就好。其实这些事情都是一些职业经验,只要接触得久了,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办。但关乎于对这个案子看法的事情,我就真的帮不了你了。无论我怎么有经验,也猜不到你脑子里的想法,你得相信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只有你的坚定才会让别人信服。知道么?” 小山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忽然跟往昔好像彻底变了一副模样,他虽然还是长着一张大男孩的脸,可他的眉眼之中神情却特别认真。 甚至在这一刻,我脑子里都有一个念头,如果小山是姜成楠该有多好?他就不会很冷漠的训斥我,还会耐心的去教我很多东西。 你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有一个明白人点你一句,胜过自己摸索数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也算是有点头绪了。估计今天下午顺利的话,我也能针对这个方案提出几个想法了。谢谢你啊。”我笑,突然想起大中午的,小山骑着车跑了半天,肯定很辛苦,应该请他吃点什么。 可我还不等将请他吃饭的话说出口,就听到小山对我说道:“飞姐,你用不着跟我客气,我们能认识一回也算是缘分,就不存在谁帮谁了。对了,最近你跟秦少相处的还好吧?” 兜兜转转,他终究还是又问到了秦念柯。 我听得出他这话问的是有多么的迫不及待,这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其实特别想要对小山说,这些话你与其问我,倒不如去问上官虹,她比我更了解秦念柯呢。 可是小山刚刚帮过我,卸磨杀驴不好,我就算是编,也得跟他说点我跟秦念柯的故事。 118:你不过是个助理,还想怎么样 “我们两个挺好的,这次能从会所里出来,我还真得感激他呢。不过他平时忙,我也没时间经常见到他,所以才想着自己出来上班,找点事情做。”我说着这话,硬是牵动着嘴角笑了笑。 连我自己都知道这个笑容不自然,更别说是小山看起来是什么感受了。 “看你一点也不开心,是不是他对你不好啊?我跟你说这些话你也别生气,外面的人都说秦少喜欢男人,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山的话一直特别执着地在秦念柯身上打转,一时间惹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 其实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秦念柯男女通吃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刚有一点缓解,上官虹就突然闯了进来横插一脚,我哪有时间去真正的了解秦念柯? 不过通过那段时间同住一间屋檐下的感觉来看,秦念柯倒真的不像是gay,而且他既然还能那么愉快地跟上官虹上床,那应该不是喜欢男人的吧? “小山,认识这么久了,你也就别跟我藏着掖着的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秦念柯,想跟他在一起?如果是,我就告诉你个秘密,你也许还有得到他的机会。”我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假如小山明着跟我承认他喜欢秦念柯,那我就把上官虹跟秦念柯在一起的事儿告诉他。 要争要抢,他自己去定夺。 他听了我的话,突然站起身,哑然失笑。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喜欢男人的?” 他这一句话倒是把我问懵了,一直以来在我心里都是拿他当gay看待的,他突然这么一问,我也忽然意识到,我怎么就咬定了他喜欢男人呢? “因为你总是跟我打听秦少,我就以为……”我支支吾吾说了两句,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 他的唇角突然上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趁我不注意,突然弯下腰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还总是想亲你呢,那你为什么就不笃定我喜欢你?” 我惊讶地捂着嘴唇,没想到这小子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小山你过分了啊,开玩笑也没有这么闹着玩的。”我手里握着那份资料,突然之间紧张的要命。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我就不拿着资料跟他问东问西了。 “我要上班了,你自己先走吧,拜拜。”我快速地跟他扔下这句话,便匆忙跑回了公司大楼。 突然之间,一进到成凯集团的大楼内,我竟然觉得很安全。 好像这栋楼成为了我一个天然的庇护所,只要我站在里面,外面的人就闯不进来。 等到我等电梯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小山设下的陷阱。 他之所以突然亲我,也许并不是因为什么真的喜欢我,而是想要故意扰乱我的思绪,不要让我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如果他不是gay,他并不喜欢秦念柯的话,那他这么关注秦念柯就一定是另有目的了。 那倘若按照这个思路顺下去,他从一开始接近我,难道也是为了秦念柯? 真的怪不得我多想,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在考验人的善良,它残酷的一面有你根本无法想象的黑暗。 这黑暗之中,最可怖的便是人心。 仔细回想,我第一次遇见小山的时候,是在医院的抢救室里。 他出现的那么莫名其妙,那么突兀,好像会所里面凭空便多出了这么一个人。 我在会所里待了快一年,那儿的人我都认识,所以当时我才那么笃定里面没有他。 但是自从我再次撞见秦念柯后,他就那么出现了,还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每一次见面,他问我最多的事情,永远都是秦念柯。 好像只有秦念柯的名字才能成为我们之间友情的维系,除此之外,一点意义也没有。 更重要的是,小山一直对秦念柯是不是喜欢男人特别感兴趣,可他又否认自己喜欢男人,这是为了什么呢? 他到底又是谁呢? 我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小山的笑脸,这让我感到莫名的难过。 他笑得那么灿烂,好像是能够温暖人心的阳光,假如连这个笑容也是假的,那我真是觉得自己傻的天真。 怪不得他一身名牌,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小孩。 同性恋这件事根本不能被主流所接受,一旦秦念柯被曝出跟男人有染的新闻,那对他的影响应该还是挺大的。 希望是我想多了,我当然也希望人心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 上楼之后,我没有直接回到姜成楠的办公室,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窗台上,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开始重新翻阅那些资料。 不能否认,小山给我解释这些资料的话还是非常有用的,我再次看它们的时候,脑海里已经可以开始逐渐形成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理念了。 虽然还构不成什么风格,可总算不是大脑空空,这也比上午的时候强上许多了。 四点之前,我推开了姜成楠办公室的门,将资料放在他面前道:“我已经把资料全部看完了,而且对于这个案子有一些想法,你有时间听吗?”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挺紧张的。 虽然我已经对这个项目有了一些想法,可我并没有把握能够让姜成楠肯定我,以至于说话的时候,我的语气也挺着急。 他一把拿起那些资料,随手扔到了一边的桌子上,然后抬头问我,“你知不知道设计师助理这个职业,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觉得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可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他,“就是设计师的助理啊。” “你说的对,设计师助理就是要做设计师的助理,简单的字面意思。可大小姐,我才是设计师,你是我的助理,你凭什么命令我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他话说到最后的时候,显然是有点急了,语气极为不好。 可我却听的很委屈,我什么时候命令他做事情了?明明一直都是他在压榨我才对。 119:他不会有错,错的只能是我 “姜设计师,真的冤枉人也不是你这么个冤枉法。是你先突然扔给我一份资料,告诉我要在下班之前熟读,并且提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的。很显然,你特别相信我的实力,觉得我刚到这公司不到一周,就应该具备一个优秀设计师的所有技能,拥有丰富的行业经验,能够成为你的得力干将。尽管这对于我而言,是个难如登天的任务,可我还是努力地做了,并且尽可能好的完成了它。你说要高效率,我已经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做到了,你还是不满意,并且毫无理由的就冲着我发火。姜设计师,不是说你是首席,就有资格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是真的急了,天知道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我的内心和脑子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和折磨。 为了能够按照他所说的,搞定这份资料,我觉得自己多少年的脑细胞都要死干净了,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他满意而已。 但是结果呢?除了他冷言冷语的两句训斥,我还等来什么了? 姜成楠的嘴唇微抿,看样子是要生气。 他伸出手拉过一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我有什么好畏惧的?坐就坐。 “小时候上学,每天晚上孩子写完了作业总是会洋洋得意,跟家长炫耀自己完成的有多好。可家长总是会不厌其烦的跟孩子重复一句话,‘你学习是为了自己学的,又不是为了我。’你觉得家长为什么要跟孩子说这句话?”姜成楠突然改变了他一如既往的叙事风格,让我一下子还真是难以适应。 “因为家长知道未来的路必须孩子自己走,他们什么都帮不了,都得孩子自己面对。况且孩子终有一日会知道,家长说的都是对的。”我隐约觉得姜成楠的这句话里有套,可一时间又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圈套,所以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那份资料,又对我道:“你说的没错,你我就好比是孩子与家长的关系。你刚才对我炫耀的努力,在我看来一点意义也没有。换句话说,你之所以愿意拼尽全力去做,是为了自己的职场生涯能够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而不是为了让我赚到更多的钱。所以,你尽力了,可我不欠你什么。从更为直观的角度上来看,我是你的直属上司,服从于我,就是你这份工作的基本职责。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可以离开了。” 他的话简单极了,可听到耳朵里却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刀,伤人得很。 我觉得自己太嫩了,竟然以为上午看到姜成楠的那副嘴脸,便是他真实的全部。 可现在分析来看,上午的那一切不过是他残暴人性中的冰山一角,他总会对我更凶狠,更无情。 相信这一点,在我同岗位上已经离职的四个前辈,都感受到了。 “姜设计师,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可这毕竟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君主制时代,人权自由,你也应该听我说两句,不能‘一言堂’对吧?”我自然不是人善被人欺的性子,这段时间以来,我自认为在公司里受到的委屈已经够多的了,可不能再让我被姜成楠这个杨白劳无条件压榨下去。 我来职场是为了升职的,又不是送死的。 凭什么成天让姜成楠拽着我往火坑里跳,他还在一边冷眼旁观? “有话直说。”姜成楠的语气还是冷冷的。 可这一点我并不在意,只要能让我说上话就行了,哪怕是痛快痛快嘴,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既然你要求公司给你配一名设计师助理,就说明你有需要助理的地方。在我来以前,也对这个职位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我已经是你的第五任助理了,前面的四任任职最长的也不超过一个月。姜设计师,你总不能说之前的四位助理,每个人都是自己有问题,所以才离职的吧?相比起教育我,你是不是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看看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呢?”我的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当然,是一副看好戏的笑容。 不知道之前四位设计师助理在临走之前,有没有好好的痛骂姜成楠一顿?要是直接走了,可真是太亏本。 姜成楠抬眼看着我,突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位无可救药的重度患者,“我没有错,她们自己无法胜任工作职责,选择离职,是有自知之明。若是留下,早晚也会被开除。” 我真是佩服姜成楠的厚脸皮,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竟然能够这样神态自若,好像他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 “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姜设计师还有什么别的工作任务分给我吗?”我知道再跟他多说什么也是没有意义,在姜成楠的脑子里,估计只会相信他自己的理论。 别人所讲的每一句话,他都觉得没道理。 我真是难以想象,一个这种固执脾气的人,竟然还能够成为一位优秀的设计师,设计出让那些刁钻客户满意的作品,也真是一种奇迹。 “把你拿到的这份资料,拿去大办公室,让每位设计师在一周内交出一份初稿给我过目。至于如何传达这个案子的理念,就靠你了。听你刚才底气十足的样子,应该已经对这个案子领悟的非常透彻了。”在我看来,他是故意又找了个火坑,让我跳。 “大办公室里的那些设计师不会听我差遣的。”况且这个案子明明是他的,他凭什么要求别人去做试稿?首席设计师又怎么了,他真以为自己是全公司人的领导? “你每句话在开口之前,都不知道先过脑子吗?我不是搜索引擎,没有义务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一周之内,我要看到结果,如果谁没交上来,那就是你的问题,我是不会留下一个有问题的人做助理的。”这话让姜成楠说的理直气壮,好像真的不管如何,做错事情的人,只能是我。 120:有本事,你去告我啊 我紧紧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拿着那份资料走出了姜成楠的办公室。 其实很多道理,我在会所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只不过我天真的以为,一旦离开那个地方,就是重生。那些俗套的、陈旧的、肮脏的社会法则便会发生改变,这个令我讨厌的社会,就会变得招人喜欢起来。 可现在看来,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 只有有身份,有资历的人,才能做上等人,才有资格说上句话。 那些刚入行的新人,永远只有被人差遣,呼来喝去的份儿。 所以,我要是真的想要有朝一日去将这份被训斥的仇报回来,没有别的途径,我只能努力,有朝一日成为比姜成楠更加优秀的人。 等真的到了那一天,无论是姜成楠不得不对我另眼相看也好,或者是我根本不在意姜成楠是对我何种态度也好,我都不至于再像是今天这样难过。 就好像是我彻头彻尾的被人羞辱了,却又无力反驳。 这让我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光着身子在车库里醒来的那个早晨,除了无能为力,我想不出任何办法。 走进大办公室以后,我拿着那份资料一一跟设计师们谈过了,可是他们十个人里,有九个人根本就不理会我在说什么,而另外的一个人,拿起我胸前的牌子看了看,挑眉道:“助理啊,帮我下楼去买杯鲜榨的橙汁。” “我的工作不是为你服务。”我有些生气,他们不听我说话也就算了,竟然在这种时候还使唤我去做东做西,难不成觉得我一个人可以做他们所有人的助理? 那个人蓦地张大嘴巴,好像我说了什么足以吓到他的话一样。 “excuseme?这位小姐,你认得字吧?你的工牌上写得清清楚楚,你是设计师助理。而我的工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是设计师。所以你为我服务,是很正常的事。这是五十元,下楼右转,谢谢。”他这话说的特别理所当然,又顺手将我刚才放在他桌子上的资料,推在了地上。 我冷笑一声,弯腰捡起那份资料,望着那个人字正腔圆道:“你有跟我废话的功夫,早买回来了。肚子上那么多肉,一看就是脂肪堆积过剩,还不动动,等着做死胖子吗?” 这次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倒不是装出来的,看来是真的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在跟谁说话?”他站起身,用肉肉的手一拍桌子,众人吓了一跳不说,他肚子上的肉也是一颤。 “有本事,你去告我啊。”我嗤笑了一声,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转身离开了大办公室。 不是所有的人都讨厌我吗?不是所有的人都笃定了我是走后门进来的花瓶吗? 没关系,那就由他们尽情去讨厌好了,反正我也没本事做到让他们人人都喜欢我。 既然知道我有后台,那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如果真的能够开除我,那早就开除了,还能留我这么长时间? 这个时代,不就是有本事的人活着,没本事的人闭嘴等死吗? 我看够了,也受够了。 别人如何对我,我也只能如何对别人。 刚才在大办公室内,我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跟他们说清楚了,并且我也声明了这件事情是姜成楠下达的命令,可依旧没人理我。 不知道是我真的太讨厌,还是他们压根也没把姜成楠放在眼里。 为了避免这事儿最终的罪名落在我头上,我将那份资料复印了与大办公室设计师人数相同的份数,一一给他们送了过去。 有人直接当着我的面儿,就将那份资料撕碎了,随手一扬,得意洋洋的像个孩子。 “成凯集团员工守则第五款第三条,损害公司财物应照价三倍赔偿,屡教不改者,予以开除处理。”我冲着那个撕碎资料的人笑了笑,背出了这段话。 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还真的应该感谢安娜总监强迫我背下了那些看似无用的员工守则,否则此刻我哪有机会,在他们面前说风凉话? 我在他们的眼神里,看到的不仅仅是对我的讨厌,甚至还有恨意。 这就很有意思了,讨厌我能理解,恨又是打哪儿来的? 是我真害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还是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了? 真不知道再这么待一段时日下去,他们看我的眼神里,还多得出怎样的负面情绪。 到了下班时间,我一刻也没在大楼里多留,抓起自己的包便赶着第一拨下了电梯。 我已经受够了整个设计部的压抑环境,急需跑出大楼透透气。 虽然老人常常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可这句话,还真要分时候去琢磨。 明天的麻烦,就明天再想吧,如果今天也多顾虑,那便等同于把一天的烦劳,放在了两天上。 我现在只想赶紧打车回三爷的别墅,看看朵朵,看看他。 这可能就是我一天当中的全部奔头了,一想到家里有个男人和女儿等着我,我便莫名的兴奋起来。 这样一想,多像是一家三口? 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堵车,光是路途就用了两个多小时。 我心急如焚,一路上只觉得屁股下面好似被人点了一团火,就要烧着了。 “师傅,能再快点吗?”我知道司机也着急,可我肯定比他还着急。 “快不了,你看前面全是车,再快就撞上了。”司机师傅的语气也不好,放谁这么堵车,估计心情都好不了。 我赶紧给三爷发了条微信:别等我吃饭了,路上堵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不急,安全就好。” 没多大会功夫,三爷回了一条语音。 不害臊地讲,就是这条语音信息,才让我耐住性子,才能安安心心地坐车上又堵了那么长时间。 终于回到别墅,一进屋三爷就过来迎我,一把将我抱了个满怀。 “今天工作怎么样,顺利吗?”他问我的声音在我听来,异常温柔。 “顺利,特别好。” 这一刻,我倒是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报喜不报忧。 我要在三爷面前做一个完美的女人,任何不好的一面,我都不能说。 121:三爷不见了 吃完晚饭,我就去朵朵的屋子里给她讲故事,直哄到她睡着了我才出来。 回屋的时候,发觉莫三爷还没睡,正坐在床边用电脑敲打着什么。 “还在忙?”看他的精神状态,就知道白天肯定是也没补觉,怎么现在还不休息? 这两天也是够他操心的了,赌场那儿他也没时间回去照看,朵朵的身体又一直让他提心吊胆,这么多事情压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很煎熬。 他的确是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可纵然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又不是神。 “回个邮件,没事儿。朵朵睡了吗?”他说着就将手里的电脑合上了,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着我。 “睡了,看上去没事了。是不是因为熬了一宿眼睛很酸?来,把眼睛闭上,我帮你按按。”我说着这话走到他身边,在他的太阳穴上揉了一会儿。 我上大学的时候也经常一熬就是一夜,头晕眼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按眼睛周围的这些穴位。 “都跟你说了白天有空就睡一会,你以为自己是战神么,怎么熬都不怕?”语气听着像是埋怨,可我不过是心疼他。 能力越大的人,往往就要承担更多的压力与责任。 我不了解莫三爷每天到底都需要接触什么样的人,但三道九流一定少不了,跟这帮人打交道,最是累心。 可除了陪在他身边,尽可能的不给他添麻烦,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他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拉到他怀里坐下,将头抵在我的脖颈之间轻声叹气道:“不是跟你说了么,要等你回来一起睡。” “那我现在回来了,我们可以睡觉了。”我不假思索地将这句话说出口,只不过是希望他早点休息。 “嗯,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打扰我们了。那这一次,是你在上面,还是我在上面?” 三爷的话一说出口,我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于是脸上蓦地一红,小声嘀咕道:“什么谁在上面,赶紧睡觉就是了,这几天够你操心的了。” 他听到我这话,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语气里充满关切地问我,“昨晚上输了那么多血,今天上班身体还好吗?头晕不晕?刚才朵朵在下面,我也不好直接跟你说这些,怕孩子多心。晚上本来叫厨师特意炒了猪肝给你补补,结果看你也没怎么吃,是不合胃口?” “我都跟你说过了,我这么壮,那点血根本不算什么的。中午吃得多了,所以晚上不饿,就也没多吃,你别多想。快睡觉吧,你不累我都要累了。”这我倒是也没说假话,白天跟设计部的那群人斗智斗勇,真是身心疲惫。 当天晚上,我就睡在了三爷的身边,他在我身后拥着我,暖暖的,踏实极了。 虽然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潜移默化的,我竟然觉得我们像是在一起了很多年。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身边已经没有了三爷的身影,本以为他是去楼下吃早餐了。 可是我在别墅里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程叔,你知道莫琛他去哪儿了吗?”尽管我并不想跟程叔主动开口,可既然此时这是我能够获取到三爷去处的最快途径,那我也不介意先问他一句。 “先生去了机场。”他的回答简洁极了,明明知道我想要问的是前因后果,可他就是不说。 “那朵朵呢?”我刚才找三爷的时候,路过了朵朵的房间,本来想着看她醒没醒,发觉她也不在屋子里。 “被先生带走了。” “带走了?”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有些没回过味来。 医生不是说了朵朵这段时间要静养吗?为什么三爷还会把她带去机场? “他们要去哪里?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我觉得这不像是三爷一贯的风格,如果他真的有事要忙,总该跟我说一声。 我仔细回忆着昨天晚上我们的相处,过程很愉快,并没有任何问题。 那他总不能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消失吧? 可程叔的话验证了我的想法,“我并不知道先生要带小姐去什么地方,先生也并没有跟您留下任何话。”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我落寞地说出这句话,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房间。 看了一眼时间,我必须赶紧换衣服去上班了,否则依照姜成楠的脾气,今天又有我好受的了。 我忍不住一次一次拿起手机,想要拨通莫三爷的电话,问问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可每当我按出他手机号码的那一刻,我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我算是他的什么人呢?毕竟人家没有名正言顺地承认我是他的正牌女友,所以我凭什么干预人家的行踪? 这通电话打过去,对我而来可能是出于关心,可是对他而言,没准会觉得厌烦。 也许他真的是有什么要事去做,否则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大清早就带着朵朵去机场。 我应该学会耐心的等待,假如莫三爷真的忙完了他的事情,应该会主动给我发个微信的。 昨天中午他不是都主动找我了吗?那我也应该相信,今天中午他也会主动找我才对。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略微多了一点点安慰。 我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想着自己今天到底应该穿什么。 可最后,我随手拿了一条浅蓝色的条纹套装换上,觉得无论穿什么,在姜成楠眼里都是一个样子。 还是别穿裙子了,依照姜成楠的性子,保不齐又让我去做什么体力活,穿裤子还方便一点。 这个阳光明媚的大清早,我就已经做好了给姜成楠毫无怨言干苦力的准备。 当我提前给自己洗脑,说服自己当下阶段服从姜成楠的命令才是天职之后,我发觉接受这一点,似乎也没那么困难了。 路上没堵车,所以到达公司的时候还算早,起码姜成楠还没来。 这让我有点得意,这一次,还指不定是谁看谁的笑话呢。 122:爱的多还是恨的多 我推了推办公室的门,发觉门是锁着的,所以除了捏着手机等姜成楠到公司,我也做不了什么其他的事。 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迟到了。 比上班时间晚了整整五分钟。 任何人迟到都不会令我觉得惊讶,可唯独姜成楠迟到,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 亏得他昨天还教育了我一整天说工作要有效率,难道说他的工作效率就是上班迟到吗? “姜设计师早”,我看到姜成楠一脸阴沉地冲着我走过来,便凑上去对他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早”,他看了我一眼,惜字如金地说出这个字,而后从兜里取出钥匙开门。 “姜设计师的上班时间跟我不一样吗?”我盯着他的后背问道。 这时候,他刚好握着门把手,将门推开了。 听到我这句话,又回头问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自己的工作时间是不是跟你不一样。是不是做助理需要比设计师早到公司,提前做准备?”我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讨厌死了姜成楠昨日还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今天迟到的事情放在他身上,就一声不吭。 他是个聪明人,听我这样说,顿时便明白了我想要对他讲什么。 “我今天是迟到了,你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他的话说得理直气壮,一时之间倒是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摇了摇头。 “那么程菲,你的工作时间早就到了,现在你不进来工作,还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姜成楠随手将他的包扔在了一旁的柜子里,随时准备好了对我发号施令。 我撇嘴,本来以为今天能够成功逆袭,借着他迟到的机会好好数落数落他。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轮到被他数落。 没关系,风水轮流转,我就不信轮不到我站在他头上的那一天。 不过比起昨天的初见,今天姜成楠对我还算“仁慈”,虽然还是分给了我一堆乱七八糟的打杂工作,可好歹没有在言辞上再针对我什么,日子也算没那么难熬。 只是我每次得空了,就忍不住看看手机,生怕因为调成了振动模式,而错过了三爷给我发来的信息。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下午四点,三爷都没有给我打来一个电话,或是发来一条信息。 了无音讯,就好像是他今天早上突然消失在我的身旁一样。 从下午开始,因为惦记着三爷的缘故,我做事一直心不在焉。 姜成楠让我打文件的时候,我因为失误打错了两个字,被他看到了,也没多说我什么,只是让我重新改过来。 我点头答应,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其实究竟为什么烦躁,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我害怕三爷会丢下我,我害怕他其实是想要甩掉我这个“麻烦精”。 假如剑雨和程叔说的都是对的呢?要是因为我的出现,真的令莫三爷觉得万分为难怎么办? 我不停地说服着自己,别想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让三爷特意带着朵朵走,就是为了躲我? 可是平静的手机却似乎在默默验证着我的念头。 下班以后,我没急着回去,而是打算一个人出去转转。 来了一辆公交车,我也没看是多少路,就直接坐了上去。 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反正不过是心里烦闷想要散散心,那坐什么车不一样?走到哪儿不行? 大约坐了三、四站,因为正好赶上晚高峰,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挤的厉害,我就下车了。 没走几步,正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店面,是牡丹开的面包房。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出来散心,还能歪打正着地走到这儿来,也真的就是缘分了。 这段时间忙着上班,我也没跟牡丹怎么联系,她开业我也没来庆祝。 这么想着,我就推开了店铺的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今天的面包都卖光了,请您明天再来吧。”牡丹显然没有料到是我来,蹲在地上不知道忙活着什么,嘴里就这样说道。 我笑着走近她,心里暗自替她庆幸,生意竟然这么好,做的面包全卖光了。 可是当我越靠近她,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劲儿。 她正蹲在地上收拾玻璃的碎片,整个人的身子一直在颤抖,手上还有血迹。 待我看清这一切,吓了一跳,连忙问她,“牡丹,你怎么了?” 她低呼一声,迅速地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我,突然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啊。” 我看她的脸上有伤,手上有血,披头散发,整个人狼狈地不像样子,顿时惊讶。 “你敢告诉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吗?为什么卖个面包也能把自己卖的浑身是伤?”我拉过她的手臂,想要看看她手上的伤口要不要紧。 哪知道我的手指刚碰到她,就听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说“疼”。 “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在会所的时候,有个总来关照我的主顾姓姚,你记得吗?”牡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硬是从脸上挤出来一个苦笑看着我。 她这苦笑的模样,倒是比哭还让人心疼。 “记得,姚老板,总是找你,出手还大方,当初情人节的时候,还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整个会所的姑娘一人买了条蒂芙尼的项链。”我对那个男人的确是挺有印象的,会所里面出手大方的人不少,可愿意为了一个姑娘而对所有姑娘都大方的人,他是第一个。 那条蒂芙尼的项链我现在还放在首饰盒里呢,从来没带过。 不过这件事跟牡丹受伤有什么关系? “嗯,是他。他当初不是要赎了我,让我嫁给他么?我当时死活没答应。倒也不是他这个人不好,而是我想着,无论我找谁,他都不可能那么舍得的给我女儿花钱治病。前些日子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儿听说的我已经离开会所了,可能是觉得我宁可自己独自一人也不跟他,撅了他的面子吧。刚才就来了几个他手下的,把我店里的东西砸了,我正收拾呢。”牡丹皱了皱眉,这样说道。 123:他不爱我,谁又当真 “就因为你不嫁给她,就找人来砸你的店,伤你的人?这姓姚的还讲不讲理?”我不可置信,原本以为那个姚老板是个很大方的人,待人又谦和,怎么想到他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果然啊果然,人不可貌相,真是不敢轻信任何人。 听了我的话,牡丹轻笑了一声,反问我道:“小飞,你这是怎么了。在会所里待了一年,你还不知道那群男人都是什么样儿的?他们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跟你讲理,问你喜欢哪种方式,要不要再快一点?” 我咬着嘴唇不吭声,其实坦白讲,虽然我真的在会所里面接触了很多男人,可我并不了解他们。 因为在我爸出事进去之后,秦念柯的父亲是第一个站出来召开新闻发布会弹劾他的人,自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害怕自己会被陌生人所熟悉。 我不愿意去了解太多的人,也不愿意被太多的人所了解。 熟人捅你一刀,永远比陌生人捅你一刀更疼。 谁愿意受伤呢?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固有的安全范围内,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靠近任何人,或许就是我眼中最安全的生存法则。 我有在包里随身携带便携碘酒棒和创可贴的习惯,因为总是害怕自己笨手笨脚的会受伤,又不愿意得了破伤风而出现更大的问题。 虽然不是经常能用上,可现在对于牡丹的伤口来说,好歹算是个应急的办法。 我从包里取出碘酒棒,轻轻地擦拭在她手上的伤口处,问她,“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会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许是碘酒触碰到伤口的时候很疼,牡丹咬着嘴唇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摇头。 “不知道,但日子还得过,店也还得开。盘下这个店已经把我的全部积蓄都花完了,要是再不好好经营它,我也真是没活路了。以后的事儿就以后再说吧,眼下也真是没什么好办法。”牡丹的神情憔悴极了,一点没有当初在会所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老是一瞬间的。 人想要活得年轻不容易,可想要活得老,却是容易得很。 几件烦心事,愁上眉头,说老就老了。 可现实又不会因此而同情你什么,还是要将你逼得没有退路,才肯罢休。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你开了这家面包店吗?”我总觉得是有人给姚老板报了信儿,不然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牡丹在这儿? 牡丹虽然在会所里待了很多年,可也没有谁是真正了解她身份的。她无父无母,没有家人,想要查出她的行踪,才没有那么容易。 这店才刚开业,那姚老板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我看到牡丹下意识地摇头,过会儿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我跟上官念叨过一句,说我在这条街上开了家面包店,让她有空过来玩。” 上官虹,又是上官虹。 她还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厉鬼,怎么都摆脱不干净。 我忍不住气得咬牙切齿,“你干嘛要将这事儿跟她说,你可真是什么人都信得着。” “怎么了?她是我徒弟,我离开会所了,自然要跟她交待几句,这不是话赶话聊到那儿了么?你不会以为是她把我的现状信息出卖给姚老板的吧?不可能的。”她的语气特别笃定,眉眼之间好像是信任极了上官虹。 “你认识她的时间长,还是认识我的时间长?你总共只跟两个人说过你开店的事,不是她出卖的你,难道是我么?”我气得要死,倒不全是因为牡丹信任上官虹,而是我发现自己总是低估了那个女人。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小飞,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总觉得你好像一提到上官虹就特别敏感,好像炸了毛的刺猬。”牡丹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便也没打算再隐瞒她。 我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一边弯腰帮她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一边跟她嘀咕着,“那个在你眼中无比优秀的秦大少,现在已经跟上官虹在一起了。” “什么?”牡丹一惊,声音充满了诧异。 “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包了你的么,又怎么会跟上官虹搅和到一起的?” 等我收拾好那些碎片,又将屋内撞歪的架子扶正,这才转过身对牡丹道:“有天晚上,秦少不是为了把我包下来,去会所跟经理商量么?经理灌了他一瓶酒,他喝醉了,回来的时候就是上官虹送他回来的。就从那天开始,他们两个就勾搭上了,我倒是跟个第三者一样。” “不会吧?就算上官虹真的撬你的人,那秦少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啊?如果他心里没你,怎么可能为你做这么多?他还心甘情愿的帮我出医药费,这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你可别天真的以为这世界上还有男人愿意无缘无故做个善良的人,救助他人于水火之中。”牡丹的态度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很正常的,可是在我听来却特别生气。 她愿意相信上官虹,愿意相信秦念柯,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虽然谈不上我跟她有多少年的交情,可是比起上官虹跟秦念柯两个人,肯定是我们的关系要更好一些。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话? “我觉得我最天真的想法,就是以为秦少他真的想要对我好。”说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心里一酸。 可不是么,在我前些日子跟他住在一起的时候,在他带着我去米其林餐厅给我过生日的时候,在他不顾一切的去会所把我的自由买回来的时候,我都以为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我。 甚至我的脑海里还动过更为白痴的念头,我以为我们回得去。 但是现实生活不是童话故事,破镜难圆。 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只是我,而不是他。 就算那天晚上送他回家的人不是上官虹,而是什么小可、小芳、小丽,他也许还是会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他的心不在我身上,说什么都是痴心妄想。 124:莫琛最爱的女人 “还疼么?要不要带你去医院?”我看着牡丹身上的伤,觉得无论怎么样,我都过得比她好一点。 “没什么大事,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要不然我也不放心你。我这手是开不了车了,一会我打车回去就行了。”牡丹说着这话站起身,去柜台后面取东西,好像是也打算关门离开了。 “我们一起走就行了,反正我也得打车,先送你回家,我再回去。你这个样子,明天开始在家好好歇着吧,到这儿也做不了面包。”其实比起牡丹能不能做面包,我更担心的是姚老板还会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倘若今天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偶然,只是一个开始呢? 听牡丹的意思,她是真的打算在这个地方长期做下来,并且已经把这儿当成了她唯一的经济来源。 所以只要姚老板这口气没出完,他要是还想继续找牡丹的麻烦,那简直是太过轻而易举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于姚老板而言,牡丹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那天在病房里跟牡丹交完心以后,我已经在心底里将牡丹当做了自己的姐妹。 姐妹有难,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看来这一次,我还真得给三爷找个麻烦不可了。 一想到三爷,我心里便像是有了十足的底气,觉得前路好像踏实了许多,可以无所畏惧。 可当我再一次按开手机的时候,屏幕一如既往的恢复了常态,并没有提示有未接的电话,或是未读的信息。 我在心里想,也许是他此时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 因为他正在家里等着我,所以觉得我下班了一定会直接回家,就没给我打电话。 想到这儿,我便觉得自己应该快点回家了。 有什么麻烦和顾虑,我都得先见到三爷才能说。 见不到他,我心里都不踏实,还谈什么想办法帮牡丹解决问题? “牡丹,咱们走吧。”我走过去扶着她,心里也是着急能够快一点回去。 等到把牡丹送回家以后,我才让司机往三爷的别墅开,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客厅的灯关了,也不知道是他们都睡了还是压根就没回来,幸好我还随身带着三爷上次给我留的钥匙,不至于进不去露宿街头。 拧开门以后,我就直接打开了客厅的灯。 折腾了一晚上,又什么都没吃,现在早已是口干舌燥,便想着先去厨房倒杯水来喝。 就在我刚转身想往厨房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下楼的脚步声。 “三爷。” 我笑着呼唤着三爷,以为他还没睡,在等我回来。 可当我转过身看清走下楼梯人的容貌时,顿时僵在了原地。 走下楼梯的人并不是三爷,而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 她卷发披肩,性感妩媚,穿着一件肉粉色的真丝睡裙,半靠在楼梯的扶手上,慵懒地望着我,看样子是还没睡醒。 “你是新来的佣人吗?”她动了动嘴唇,轻轻吐出这句话,活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相比之下,我因为帮牡丹整理了一晚上东西的缘故,灰头土脸,好像才应该是自惭形秽的那一个。 我定了定神,觉得输人不能输阵。 无论这个女人是谁,我都不应该畏惧什么。 就算这个女人真的是三爷的新欢,我也应该等到三爷亲口给我一个答案,才能离开这里。 绝对不能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自己退缩,双手投降。 我走近了她,仰头盯着她的眼睛,然后问她,“你是谁?” 听到我这样问,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用那涂着鲜红色指甲的手轻掩嘴唇,妩媚一笑,摇头望着我道:“我是莫琛深爱的女人。” 字字珠玑,字字留心。 她好聪明,真是知道究竟该怎么讲出这句话,才会让我在乎起来。 认识了三爷这么久,若非是在朵朵面前,我都不敢对他直呼其名。 可现在这个女人,张口就唤他“莫琛”。 而且她还这么神探自若地说,她是他深爱的女人。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她? 自信的女人我见得多了,漂亮的女人我见得也多了,这都跟我没关系。 碍不着我的人,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 碍着我的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我嗤笑了一声,没再看她,而是径自拎着包走上了楼梯,打算回去睡觉。 她突然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这个家里,我才是女主人。” 看到她急了,我顿时乐不可支。 她要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还犯得着在这儿跟我争风吃醋? 她要真是三爷深爱的女人,我怎么就从来没听三爷提过她只言片语? “你说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微笑着望向她,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当做反问她的因由。 她笃定无比地点头。 “关我屁事?”我挑眉,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她的手臂,直接走上了二楼。 我听到了身后她不可置信地大叫着,“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不见吗?” 我又不聋,当然是听见了。 只是我没听懂,什么叫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三爷对外还承认了我就是朵朵的妈妈呢,我都没说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算哪根葱? 回到卧室,我发现屋里多了一个银色的新秀丽行李箱,床上还有一条刚换下来的裙子。 想也不用想,这些东西肯定都是刚才那个女人的。 看样子,三爷跟朵朵并没有回来。 这样更好办了,我可以选择一种让自己最痛快也最省心的方式,来处理这些东西。 那就是想也不想,直接拿起这条裙子,拎着行李箱,将它们全部扔到了屋外的地板上。 随后,我将房门关严,上了锁。 一分钟后,我就听到了那个女人咆哮的声音,可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 我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睡裙,躺在了床上。 这是我跟三爷的领域,昨天晚上他还抱着我在这张床上入眠,我怎么可能允许别的女人走进来? 125:三爷的母亲来了 我将被子蒙在头上,努力适应着门外那个女人歇斯底里骂我的声音,希望用这些言辞来助眠。 过了好久,门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我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是又活了过来。 看了一眼手机,快十二点了,但依旧没有三爷的信息。 放在以前,要是有什么事情让我惦念成这个样子,我肯定会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让他给我一个解释。 合则聚,不合则散,这是我曾经身为富家小姐时一贯的处事风格。 可是现在,我只有我自己了,好不容易让心底里头对莫三爷的感情生了根,发了芽,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任何举动而失去这份感情。 除了等待,只有等待。 显而易见,在这份感情里面,我只敢做被动的那一个。 怕我心错赋,怕自作多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爷始终没有回来的缘故,这个晚上我睡的并不踏实。 在梦里,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无脸人走向我,伸出手来对我指指点点,说我不要脸,不该缠着别人的男人。 “我没有缠着别人的男人,他是我的,莫琛是我的!”我在梦里尖叫着想要喊出声音,可费劲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话说出口,却发现声音轻的好像蚊子叫一般。 我挣扎着,嘶吼着,想要摆脱掉那些人,但无论我逃到哪里,他们都追着我,跟着我。 终于从梦中醒来,惊坐起身,发觉身上全是冷汗,睡衣都湿透了。 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早上七点,再不起来也的确是来不及了。 我赶紧冲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了件衣裳,在脸上快速地化了个淡妆,踩上高跟鞋就打算离开了。 数不清这是我多少次不吃早饭了,反正在三爷这儿住,若不是他陪着,我的胃口好像根本不会打开。 走下楼的时候,其实我心里还有点担心如果再一次遇见昨晚的那个女人,她会不会难为我。 可当我真的走下楼以后才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楼下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的人可不只那女人一个。 算上那个女人,我面前有五个陌生人,有个女人怀里还抱着朵朵。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向他们解释我跟三爷的关系,所以便想着赶紧趁机溜走,别在这早高峰的点,多耽误功夫。 可是就在这时,程叔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冲着我神鞠了一躬,大声问好道:“程小姐,早上好。” 他的这一嗓子,成功让大厅内所有的陌生人都回头看着我,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望着他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我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了。 他在报仇,报我没有听从他的劝告,离开三爷的仇。 又或者他是在警告我,这就是我不乖乖听从他话的下场。 朵朵回头见到我,突然笑着冲我跑过来,扑到我怀里,叫我“妈妈”。 我将她抱了个满怀,可脸上却是有点哭笑不得。 她这个时候叫我“妈妈”,事情不是就要败露了吗? 沙发正中间坐着的一位仪容华贵的女人站了起来,冲着我走了过来,然后低头问朵朵,“朵朵,你刚才叫她什么?” “奶奶,她是我妈妈。”朵朵的一句话,让我一瞬间僵在原地,四肢冰凉。 她是三爷的母亲?看来那沙发上坐着的应该全是三爷的家人了。 而昨天晚上我扔走行李的那个女人也跟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看上去熟悉又亲昵的样子,相比起来更像外人的当然是我。 “伯母您好,我是程菲。”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懂点礼貌总不是坏事。 所以我走上前去,嘴里这样说着,伸出手去希望跟她打个招呼。 可她始终没有跟我回握的意思,眼睛至始至终上下打量着我,看得人不舒服。 “方姨,把小姐抱回房间去。”她终于开口,却是要保姆把朵朵带走。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话不能让孩子听见,接下来的场面也不能让孩子看见,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要赶我走。 看来这一次,我还真是处在了完全被动的位置。 朵朵被抱走以后,客厅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全都看着我,好像能从我身上看出花来。 “你是什么人?”三爷的母亲冲我开口,满满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 说话之前,我抬头看了身后沙发处昨夜那个妩媚多情的女人一眼,只见她也看着我,还笑得一脸灿烂。 这就是她宣誓主权的方式,也是我束手无策的理由。 “我是莫琛的朋友,近期家里出了点变故,所以借住在这里。不知伯母到访,失礼之处,还望您能谅解。”我不敢说自己是三爷的女朋友,他从来都没承认过,我要是冒然开口,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既然面前的人是三爷的母亲,是他亲近得不能再亲近的人,那有些话就不该由我来说。 若有朝一日,三爷真的想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想要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那也应该由他出面来亲口对他母亲讲出这些话来。 “这是莫家,你一个外人,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既然只是莫琛的朋友,那‘朵朵’为什么要叫你‘妈妈’?是你教她这样做的?”她的语气里有微微怒意,显然对于这个称呼极为不满。 “是三爷说孩子从小没有妈妈,希望我能够假扮孩子的母亲,让她体会一下母爱是什么滋味……”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三爷的母亲开口打断了。 “谁说朵朵没有母亲?那沙发上坐着穿蓝色裙子的不就是么?”她半侧过身,伸手向后一指,语气坚定道。 我顺着她比划的方向望了过去,发现她说的那个人,正是昨夜与我争执不休的女人。 “我是莫琛深爱的女人。” “谁说朵朵没有母亲?” 这两句话像是魔咒一样交织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无休无止。 126:他在赌城 我的指尖冰凉,努力的深呼吸以后,才能确保自己的身体不颤抖。 “伯母,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问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我还要去上班。”我从脸上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微微鞠躬,好像是一副多得体的样子。 三爷的母亲嗤笑了一声,像是早就看穿了我这种人。 “告辞好,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次告辞了,就不需要再回来了。你可以给管家留个地址,我会安排他将你留在这房子里的东西全部邮走,你若是不要,我们这儿也没地方给你放东西。”区区一句话,她已经将自己想要看到的前因后果,全部讲述完了。 我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就响了。 “姜设计师,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吗?”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又专业,可看起来却更像是在自欺欺人。 “不早了,我今天上午要去开个行业交流会议,你来公司的时候帮我带个三明治。”我发现自从遇见了姜成楠,我这个设计师助理的工作范围就越来越大了。 以前是帮他跑腿复印东西,现在竟然买饭的职责也成了我的。 如果此刻我是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肯定是要跟他顶撞两句。 可现在我面前站着这么一群人,我除了微笑着说“好的”,什么也不能讲。 两军对阵,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就是气势。 都是陌生人,谁也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底细,那就要看谁装得更有气势了。 绝对不能露怯,一旦露怯退缩,便等同于你双手高举白旗,大喊投降。 “谢谢了。”姜成楠在电话那头突然地道谢,倒是打断了我的思绪。 真难得,他竟然这么主动的跟我道谢,看来还真是民以食为天。 只要是为了吃的,放软态度也是有商量的。 “伯母好好消息,晚上等我下班以后,咱们再好好聊聊。现在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挂断电话以后,我对三爷的母亲扔下这句话,转身便走出了别墅。 我不想去猜测在我离开之后,他们一家人都是如何评价我的。 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词儿。 可是没关系,幸好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所以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怎么样。 不过对于那个妩媚妖娆的女人,我的确是心存芥蒂的。 看三爷母亲对她的态度,的确像是对待一个分外钟意的儿媳。 而且她说那个女人是朵朵的妈妈。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心里顿时闪过了两种可能。 一种是三爷的母亲希望三爷娶了那个女人,让她来做朵朵的继母。 还有一种可能,三爷也许从一开始就骗了我,朵朵的母亲根本没有死,她不过是抛弃了三爷跟孩子,离开了。现在到了恰当的时机,又或者说她走投无路,所以又回来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我希望见证的结果。 我不敢打电话打扰三爷,所以我拨通了剑雨的电话。 尽管这个木头并不喜欢我,可他毕竟是一个不擅长说谎的人,我总能够在他的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剑雨,三爷跟你在一起吗?”我没有兜圈子,我也很清楚剑雨并不喜欢兜圈子。 有话直说好了,反正我比谁都更着急知道答案。 “没有。”他的回答果然比我的问题更直接。 “昨天他是不是带着朵朵去机场接家人了?”这是我能够猜到最合理的解释。 因为朵朵已经回来了,而三爷却没有在,那应该是他在接完家人后,又离开去忙了。 “是……”他说完这个字后,顿了片刻,又对我道:“程菲,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成一个朋友来看的话,就相信我一句,不要再走进三爷的生活了。他的生活已经很复杂了,不差一个你。” 这是又一次他对我说出这些话,于是顷刻间,我笑意全无。 劝诫,提醒,警告。 一次又一次,一个又一个人,都不过是为了重复着告诉我,离开他。 凭什么呢?就算是我真的离开,那对我说这些话的人,难道不该是莫三爷吗? 除了他,又有谁能够阻拦我们在一起,又有谁能够将我从他身边赶走? “好,看在你这么为我着想的份儿上,我会想清楚是不是要离开他的生活。但在我做出决定之前,又一个前提,你必须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了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决定不要来硬的,而是给剑雨设个圈套。 “你说,只要你能离开三爷,但凡是我能够回答的事情,都会告诉你。”果不其然,他回答的痛快极了,好像我存在于三爷身边,倒真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将三爷炸伤一样。 “那你告诉我,三爷现在在哪儿?”当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我紧张极了。 我决定做一回冲动又冒险的事儿,我要去找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剑雨迟疑着,不愿回答我。 “死也要死个明白,我要亲自去告诉三爷,我要搬出他的家,离开他的生活。”这不是剑雨想要看到的结果吗?我这样说,他总没有理由继续阻拦我了吧? “他现在在澳门,所以你见不到他的。” 我不知道剑雨为什么这么笃定,不就是澳门吗?既然三爷能去,我为什么去不得? 我轻笑一声,有些庆幸自己的好习惯。 通常来说,只要是我带的包足够装下一个长款的钱包,那我就会将身份证、港澳通行证等证件全部随身携带。 所以现在,我只要赶到机场买机票追过去就行了。 很久很久,我都没有这么放肆的去追过一个人。 我想要试试这一次放肆的结果。 于是接下来,我告诉出租车司机改路,开到机场。 而后,我拨通了姜成楠的电话。 可电话一直提示关机,想必应该是已经在开会了,所以不方便接电话。 所以,我就打了安娜中间的电话请假,说我家里出了点事,要请几天的假。 她答应的很痛快,甚至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到她微微笑出来的声音。 127:他是去赌命的 这种紧要关头,我当然来不及去琢磨她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只能在手机上查找着机票,希望快一点赶到澳门。 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幸运的,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老天爷也在眷顾着我,两个小时后,正好有一班飞机直飞澳门。 除了祈祷这一次的说走就走能够善始善终,我也真的不知道此刻还能做些什么。 路上还算顺利,赶到澳门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在机场的时候我把手机开了全球通,所以电话可以正常打。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情我在b城的时候没有勇气去做,可现在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忽然就底气十足了许多。 也许因为一切都是陌生的,无论是道路还是行人,好像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在这里,我的不安全感竟然渐渐消失了。 熟练的按下三爷的手机号码,拨通了以后放在耳边,我的心跳得好快。 “小菲,怎么了?”他的语气有些疲惫,像是许久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我来澳门了。”我无措地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三爷接下来会是个什么反应。 喜悦?惊讶?慌张? 又或者是,愤怒的想要一枪崩了我? 可是三爷的反应超出了我的任何一种想象,他的语气很轻很缓,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只是问我现在在哪儿。 就好像是问我“吃饭了没有”一样简单。 我看着面前的路牌,念出来给他听。 他让我哪儿也别去,在原地站着别动,等他。 我说“好”。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就真的站在原地,一步也不动,等着他来。 第一次觉得,原来等待也可以成为一种幸福。 就像是《小王子》那本书里写的一样: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近,我就越来越快乐。 也许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始终站着不动,所以路过的行人,都要频频回头,看我一眼。 我甚至在想,如果在我的面前摆一只碗,会有人把我这一动不动的举止当做行为艺术,给点报酬吗? “小菲,上车。” 在我发呆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三爷的声音。 我以为是幻觉,转过头去才发现,真的是他。 我欢快地像是一只兔子,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想看他又不好意思看着他,于是只能偷偷地抿着唇傻笑。 “为什么大老远地跑到澳门来?”三爷开车的时候,问我道。 “因为想你了,所以就来了。”这一次我承认的很直白,我怕再隐瞒下去,我会连自己都欺骗成功,以为我们真的注定不该在一起。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空出来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一下。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当我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发觉他还是在笑着。 “犯什么傻呢?”他的语气很温柔,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没犯傻,我突然跑到这儿来,以为你会怪我。”我坦白承认了心里的顾虑。 可没想到三爷却说:“来都来了,你想让我怎么怪你?难不成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个陌生城市的街头,或者是赶你回去?一个男人,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半点委屈。”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我就又忍不住开始傻笑了。 他的意思是说,我是他的女人吗? “其实我跑到这儿来有点冲动了,但是我昨天早上醒过来,发现你不在,等了一天一夜你又一个消息都没有,所以就担心的不得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早上还是我打电话威胁剑雨,才知道你在澳门。”见到三爷以后,我的脑子就是乱的,说话也是乱七八糟,想起什么说什么。 “下次直接打电话问我,我会告诉你我在哪儿。事发突然,就没来得及告诉你。”三爷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他不过是说没来得及告诉我他到澳门的事情。 可是当天晚上八点多我才知道,他瞒着我的事情何止这一桩? 他带我回到酒店后,就让我在酒店休息,说他还有事情要忙,晚上睡觉不用等他。 因为他走的很着急,而我又真的想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所以就在他走之后,悄悄坐了另一部电梯跟他下楼。 等我出了电梯以后,发觉他正在跟门口的保安说些什么,之后就出门离开了。 我也紧跑了两步,来到那个保安身边,表明自己是刚才那位先生的女朋友,然后向他打听那位先生刚才都说了什么。 保安告诉我,三爷问他新开的盛纱赌场应该怎么走。 赌场?三爷着急去做的事情,是要去赌一场吗? 特意跑到澳门来赌一场,想必这赌注应该不小吧? 半是挂念,半是好奇,我便叫了辆计程车也赶去了盛纱赌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在b城的时候经常出入三爷地下赌场的缘故,这次只身前往赌场,我竟然一点也不慌不怕。 最开始我跟司机说要去盛纱赌场,他并不知道,直接开车到了赌场比较多的几条街,让我自己慢慢找。 可是下车之后没走几步,我就看到了盛纱赌场的名字。 走进去以后,发觉这里装饰的富丽堂皇,相比起三爷的地下赌场,这里真是直接了太多。 打听了很多人,可是并没有人听过莫琛这个名字,形容了他的穿着打扮,也没有服务人员有印象。 我几乎开始怀疑自己又一次找错了路,他根本就不在这里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报了“三爷”这个名号。 听到这儿,他们好像都知道了,带着我坐电梯上楼,进了三楼的一个包间。 里面有二十几个人,过半都是保镖,看这架势也知道事情不小。 三爷站在一行人正中间,神色很凝重。 看见这一幕,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莽撞的做法。 我今天到这儿来,是真的又给他添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吧? 可直至我走进去,了解清楚了整个情况之后才知道。 三爷根本不是来这儿赌钱的,而是来赌命的。 128:赌赢了是生,赌输了就死 桌子上依旧是我并不陌生的纸牌,那二十几个人分散在桌子的两端。 只不过,这些人分散的方向并不均匀,对面那个黑西服的男人身后站满了人,而三爷的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他形影单只的叫人看着孤单。 “哪儿闯进来的小丫头?”对面黑西服的男人抬头看着我,嘴角上挑,嗤笑了一声。 三爷听着他的话,也回过头来望着我。 我紧紧咬着下唇,心中已经做好了被他训斥的准备。 哪知道他只是招手让我过去,然后握住我已经指尖冰凉的手,轻声无奈道:“你还真是不听话。” 我知道在这种场合,我是不应该乱说话的。 可是当我的眼睛对上三爷那双桃花眼,心中忽然一软,嘴上便忍不住喃喃道歉道:“对不起,我只是看你这么晚出去,放心不下。” 就在这时,对面突然有人掏出电棍猛地一敲桌子,冲着我大声吼了一句,“付先生问你话,你敢不理不睬,胆子不小!”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并没有心理准备,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我身子一颤,随即望过去便发现是个保镖在说话。 看来对面坐在一群人正中间,身着黑西服笑面如花的男人便是付先生了。 保镖的话付先生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眯着眼睛笑着看我,像是在看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 三爷突然捏了捏我的手,似乎是在安慰我别怕。 本来我是真的没打算说什么的,可因为三爷的举动,我忽然就特别恼火。 他不是个无名无分的凡夫俗子,他可是道上有名有号的莫三爷,怎么可以被人忽略成这个样子? 我不管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交易,也不管今天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只知道,凭这个保镖的身份,没资格训斥我,更没资格擅自开口,不把三爷放在眼里。 所以,我也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筹码都晃了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三爷跟我说话的时候,轮得上你开口?”我皱眉,怒瞪的双眼里似是要喷火。 这话我的确是冲着保镖说的,可傻子都能看明白我是在杀鸡儆猴,骂的是付先生。 我讨厌死了他奚落一般的眼神。 这是在瞧不起谁? “小菲,别乱说话。”一贯气场十足的三爷今日不知是怎么了,见到了这个付先生,就好像是收起了自己以往的所有锋芒,任何严厉的话都不敢说。 我的确是看不出来这个付先生究竟有什么稀奇,为什么三爷在他面前都好像“怂”了起来? “阿琛,没关系,她说的话也没错,今天这儿是你跟我的场子,的确轮不上别人多嘴。不过这妞挺有意思,什么来头?”付先生依旧笑着,开口冲着三爷问出这句话,打听我身份的语气却好像是在打听什么货物一样。 他竟然直接叫三爷阿琛。 我认识道上的人也不少,可敢这么称呼三爷的,这付先生还是第一个。 他之所以可以对三爷这样直呼其名,想来只有两种可能。 要不然是他在澳门的地位的确比三爷高很多,要不然就是他们私底下便十分熟悉。 听他的语气,倒是更像后者一些。 可若是两个熟人之间赌点什么,想来也不过是朋友相聚,那弄得这么兴师动众又是为什么? 我扭过头去看三爷,只见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望着付先生道:“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不是圈子里的人,没什么来头。时间不早了,开始发牌吧。” 付先生没再说什么,点头叫上人来发牌。 赌局要开始了,胜负即将揭晓,我却有点慌。 “三爷,今天晚上的赌注是什么?” 我想,之所以他们都不急着去谈赌注,是因为一早便约定好了,把该说的话都说清了,才来的。 照这么看来,三爷急急忙忙地飞到澳门,就是为了应这次的赌约。 让他特意抛下一切,甚至是朵朵过来应战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小事情。 可三爷既不缺钱,也不缺名气,所以就算是赌赢了,也肯定不会是为了这两样。 难道是三爷有什么把柄被这个付先生掐在手中,他希望通过这场赌局将把柄赢回来? 这是我能够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性,但我还是不放心。 因为我知道,这赌场里有个规矩。 不管赌注是什么,敢玩就要输得起。 而既然是赌,有一个人赢了,就必定会有另一个人输。 我总是趋向于在事情开始之前,就在脑海中设想出最坏的那种可能。 如果三爷这次赢了自然是好,可如果他输了呢? 他又将什么押给了付先生呢? “三爷,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一把到底是在赌什么?” 在没发牌以前,我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出了这句话。 “你站在一旁乖乖看着就是了,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这么多。”这一次,三爷意外的逃避了我的话题,并没有直接回答我。 可他越不正面回答我,我就越心慌。 如果是小事,他犯得上不说吗? “小丫头,既然阿琛不肯告诉你赌的是什么,我来告诉你好不好?”付先生再一次开口对我说话,那甜蜜温柔的语气像是在用糖果哄骗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可我偏偏点了点头。 付先生看到了我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地笑容,缓缓开口答道:“他今天是来跟我赌命的。” 听到这话,我瞪大了眼睛,跟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他今天是来给你赌命的?” “对,是这样。”付先生肯定了我的答案。 “三爷,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来跟他赌命的?”我觉得我自己可能还是太孤陋寡闻了,听到这看似简单的一个词儿,却理解不清楚它的意思。 除了求助于三爷,等着他赶紧回答一个能够令我放心的答案以外,我也想不出什么其余的好办法。 “小菲你别再问了,站到我身后,什么都不要再说!”他突然急了,皱起眉头开口凶我。 129:我替三爷把命压在这里 我知道三爷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我说实话的,所以我不打算再问他了,我直接向付先生的方向走了几步,凑近他,满脸赤诚地问他,“付先生,你能告诉我,这个‘赌命’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他倒是乐得回答我,“年轻人就该不耻下问,我欣赏你的态度。‘赌命’、‘赌命’,顾名思义,就是用人的性命做赌注。其实这种赌局还有个更加通俗的名字,叫‘赌生死’,一局下来,赢的活,输的死。” 我的两只手攥到了一起,十指相扣着希望它们不要再发抖了。 可是这些话对于我来说,又真的是过于可怕。 假如今天我是在小说上或者是电影上看到有人说出这样的台词,我一定会大呼刺激,异常期待接下来的剧情。 可我偷偷地在胳膊上捏了自己一把,疼的厉害。 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付先生既然说“赌命”那就真的是赌上性命。 这哪儿是赌命啊?分明是在玩命。 “付先生,你的解释我听懂了。可我还想多嘴再问你一句,今天到底赌的是谁的性命?你们两个人的吗?”其实说真的,我自己无论怎样都觉得付先生今天不像是来赌命的,倒像是来看戏的。 好像这场赌局无论是输是赢,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好像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损失一样。 付先生突然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我面前摇了摇,“不,当然不是。我手里有条命,是阿琛想要的。为了得到这条命,阿琛选择用他自己的性命来跟我交换。说的再简单点,就是一命换一命。我可爱的小姑娘,现在你听懂了吗?时间不早了,能不能让个位置,让我们的服务生开始发牌了?”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付先生能够将这番话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因为是非成败都对他没有任何损害。 恐怕他本身就讨厌三爷吧?所以他希望找到一个理由,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让三爷自己来送死。 这样的事情,连我这个不算聪明的人都能看出来,三爷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但在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情况下,三爷还愿意来应赌约,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付先生手里握着的那条命对于三爷来说太过重要,重要到他为此不惜舍掉自己的命。 “小菲,让开。”三爷在此时再一次开口,却不过还是为了赶我离开。 “等一等,先不要发牌。”我觉得再任性一次,我也来赌一把。 赌我的命足够好,能够帮三爷得到他想要的,又能够博得他对我的爱。 “为什么?”付先生见我打断了赌局的进程,眉头微微蹙紧,似乎有些不开心。 “不就是‘赌生死’吗?经验十足的老手对老手有什么意思?既然是要看命,就应该听天由命,把一切运气都交给老天爷。所以,我来跟你赌。要是我赢了,你就将三爷想要的那个人给他,要是我输了,我的命赔给你。”其实说真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害怕的。 虽然听起来这些话好像又装x又大义凌然。 但毕竟是真的玩命,付先生又不是莫三爷,不可能在赌的过程中让着我。 所以我的命运,当真就要交给老天爷了。 但我心存侥幸,就想着,万一赢了呢? 若我真的赢了,这件事情应该足以令三爷刻骨铭心,一辈子忘不掉我了吧? “程菲!”三爷听见我的话,急得站起身来,开始连名带姓的喊我。 可他喊了也白喊,我话都说出去了,收不回来。 接下来如何做,就看付先生的了。 只见他抿着嘴唇思考了片刻,突然鼓起掌来。 “你很有意思,也很有胆子。其实我要你的命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不过看在你这么急着玩命的份儿上,我就满足了小姑娘的美好心愿吧。”他当然会答应,我是死是活本来就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反正还能看戏,他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不比纸牌,太慢。玩骰子,比大小,一局定输赢。” 说了是听天由命,就该有点听天由命的意思。 对于什么梭哈,我依旧是一窍不通,要是发牌的人从中动手脚,我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所以,倒不如直接掷骰子,好歹干脆痛快。 “好,那就按你所说,掷骰子好了。”付先生答应的很痛快,显然是无论玩什么,他都底气十足。 三爷自然是还在阻止我,他的声音让我心烦意乱。 为了能够更专注的听天由命,我跟付先生说了一个请求,让人将三爷关在了屋子外面,不让他看到过程。 如此一来,我就不会再听到他的声音,不会分神。 否则只要他在,我的脑子都快停止运转了,满心满眼都是他,哪里还赌得明白? 终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三爷跟一群保镖都去了屋子外,屋内只有我跟付先生两个人。 桌子上有一只骰盅,一只骰子,此外什么也没有。 “一局生死,谁大谁赢。是你先开始,还是我先开始?”付先生开口问我道。 “你先开始。”因为当他亮出答案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我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了。 他拿过骰盅,扣住骰子,左摇右晃了两下便扣在了桌子上。 “紧张吗?”在揭晓结果之前,他这样问我道。 我点头,“当然紧张,如果今天压上性命的是你自己,你也会像我一样紧张。” 可能真是因为太过害怕的缘故,以至于我说话都开始不过大脑,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什么。 他听了我的话,仰头大笑,连连说我讲的很有道理。 “只可惜,今天赌下性命的人是你,不是我。但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你是小姑娘,又不是圈子里的人,不让着你一点,传出去了,别人定然要说我欺负你。” 我有些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直至他打开骰盅的那一刻我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没错,他的确是给了我机会。 他掷的骰子是五点,我要赢他,就只有掷出六点。 130:我对付先生说了谎 我的目光盯在那五点向上的骰子上,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幸好他给我留了机会,没有掷出六点,好歹我现在还有六分之一赢了他的可能,不至于从一开始就判了我的死刑。 悲的是,他既然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控制骰子的点数,那我怎么能够确定他不是在戏弄我?如果他想要我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小丫头,不赶紧掷骰子,是在等什么?认输了吗?”付先生的唇边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手指一下一下若有似无的敲打着桌子,好像是在为我的生命做倒计时。 认输?怎么可能? 假如我赌这一把,好歹还有六分之一活下来的机会。 可倘若我认输了,只有死路一条,那我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的一线生机? 所以,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嗤笑了一声,偏过头回应他道:“怎么可能?” 然后,我拿起了骰盅,有些笨拙的扣住骰子,将它摇晃了起来。 说真的,在这一刻,其实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想不出要是真的输了会怎么办,更想不起要去求老天保佑什么的,我只是使劲儿晃动着骰盅,希望这煎熬的过程能够快一点结束。 终于将骰盅放下,我近乎虚脱一般地坐在凳子上,等待着付先生替我揭晓结果。 我的确是有六分之一赢他的机会,可与此同时,我也有六分之五输掉赌局的机会。 死太容易了,相比之下,活着是多么难得。 此时此刻,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窘迫,我就将手心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故作镇定地抬头看着付先生,然后问他,“为什么还不揭晓答案?” “你自己把它打开吧,输了可不要哭鼻子。”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弄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 我皱眉,利落的起身打开了骰盅,低头看了一眼。 当我的视线落在骰子上的一瞬间,我手中的骰蛊悄然滑落,“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骰子上面显示的是一点,这是一个距离六点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距离。 我十指握拳,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的肉里去。 我承认我的畏惧,这是我对于死亡的畏惧。 “我输了,我认。”倒不是我多么想要大义凌然地讲出这一句,而是即使我不认输,结果还是一样的,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可是不料,付先生突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收起脸上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对我道:“你没有输。” “什么叫我没有输?”我听不懂付先生这话里有话到底是在讲什么,难不成是他真的大人大量,想要放我一马? “你自己来看,你到底有没有输给我?”他说完这话,突然转过身去拿起了桌上的骰子,直接将那骰子翻了个个儿,将六点放在了上面。 “这输赢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现在我说你赢了,你就是赢了,知道么?”他说这话的语气,真像是一个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 不过这结果显然是我乐意看到的,我总不可能真的愿意将命豁出去,只为了一场与我丝毫不相干的赌局。 我只是想要三爷对我的爱,并不在意这场赌注里,真正压下来的那个人的性命。 所以付先生若是愿意留着我的性命,让我这一次,我自然是对他感激涕零。 “付先生让我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是希望我怎么还呢?”我不敢相信这个世上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儿,话不问清楚之前,我甚至不敢相信他此刻让我赢这件事是真的。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想要你的命?我是个男人,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我怎么可能让一个不相关的人掺和进来?不过,我好奇问你一句,你真的了解莫琛吗?”付先生突然问了一句出乎我意外的话。 他不想要我的命,却好奇于我跟三爷之间的感情?这未免有些太不合乎常理了。 不过,其实他的这个问题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陌生。 无论是剑雨还是程叔,都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了解莫三爷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不了解。” 了解一个人怎么会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我们相遇以前,他的三十年人生里并没有我的出现,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曾经的他是怎样的? 但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人要怎样做才可能对另外一个人做到了如指掌呢?我爱现在的他,这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坦白说,我并不讨厌你,否则我也不会给你这个赢我的机会了。要知道这是在澳门,如果传出去我输了赌局,可是很丢面子的事。看在我今日心情不错的份儿上,我不如给你一句忠告,趁着没有用情过深,还是迷途知返更好。他终究不是那个可以跟你成家的男人。”付先生的语气很肯定,没有半点犹疑。 听上去,他好像真的是一个非常熟悉三爷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也这样说呢?如果他并不讨厌我,为什么还是觉得我不可能跟三爷在一起呢? 他们都说我不了解莫三爷,但是他们任何一个人也都不了解我啊。 也许我们真的很合适,也许我能够理解三爷的故事,也许他愿意跟我在一起走完后半生呢? 无论是剑雨也好,程叔也好,付先生也好,他们都不是莫琛,凭什么这么笃定我们不合适? 我心中其实此刻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刚才的虚惊一场,也因为他刚刚说的这番话。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跟付先生争论什么。 屋子的大门还没有打开,这个输赢的结果还没有宣布出去,那生死就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怎么可能蠢到在这个时候顶撞一个能够掌控我生死的人? 所以,我努力地微笑出来,冲着付先生点了点头,应允道:“付先生,我觉得你说的对。像你这么有阅历的人,说出来的话一定有你的道理。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思索你说过的这番话。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我跟他真的不合适,我一定会及时悬崖勒马,不让自己陷入迷途。” 我本以为他听到了我这番话会点头,觉得我是个懂事的人。 可他似乎并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他开口便道:“你不诚实,竟然想要骗我。” 131:我不准你去送死 听到付先生的话,我吓了一跳,随即便嘴硬反驳道:“我怎么可能会骗你?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 其实说真的,我时常会困惑,为什么总有些人拥有一眼便看透人心的本事? 而我那么努力的也想要看透别人的心,却总是做不到。 许是付先生见我此刻六神无主,便觉得十分好笑,于是便露出一口白牙,盯着我看个没完。 但我不知道付先生有没有看透这一点,那就是他越笑,我就越心慌。 “一个为了莫琛可以送命的女人,怎么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放弃这段感情?我刚刚救了你一命,你却不诚实地要说谎骗我,你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可交。”付先生突然拿起桌上的雪茄点了起来,放在唇边吸了一口,又将那烟雾缓缓吐了出来。 烟雾遮挡住了他的笑容,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是不是惹怒了他?我接下来到底要怎么辩解,才会让付先生放过我? “付先生,我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对。感情并不是能够擅自决定的事情,不光是外人无法抉择,甚至是沉迷其中的人同样也无法抉择。要是两情相悦,就该走到一起;若是有缘无分,自然会分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你说我骗你,我也只能答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三爷对我的心意,也不知道我们的未来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今天我愿意替他来完成这场赌局,只不过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可能去送命而已。倒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举动,只要付先生爱过一个人就会明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了。”我不知道我的“狡辩”被付先生听在耳朵里,是会有一种怎样的感受。 但他既然说过要放我走,应当就不会再食言了吧? 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把门打开,如此才能将付先生放我走的决定变成现实。 只要这门不开,结果不被三爷看到,那付先生就可能随时变卦,随时更改,这太危险了。 “爱过一个人?呵。”他听到我的话,突然冷笑出声。 “你才多大年纪,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一个人,又怎么会知道我从未爱过一个人?” 看样子,我刚才的话又没说对,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我的性命便越来越岌岌可危。 “付先生,我能先求你件事情吗?这屋子里没有窗户,闷的厉害,我能不能把门打开透透气?”说着这话,我的脚步已经开始缓缓向门口的方向挪动着。 “我说过今天晚上会放你走,就必然会放你走,否则言而无信,我这脸还往哪儿搁?小姑娘果然是小姑娘,性子真是不稳当。”他说完这话,突然自己走到门前,将门一把拉开了。 我看着门拉开的那一刻,莫三爷从门外冲了进来,一瞬间有点想哭。 但幸好,我还是忍住了,故作镇定的等待着付先生将那个虚构出来的结果说出来。 “阿琛,你的确是带来了一个运气不错的小丫头,这一局我输了。你的命跟她的命都能留下了。时候不早,我也不留你在我这儿多待,赶紧把她带回去吧。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叽叽喳喳地一个劲儿说话,吵的人心烦意乱。”付先生对待三爷的态度,突然有了好转。 三爷低头望了一眼桌子上的骰子,一言不发地拉起我的手,就往门外走。 身后突然传来付先生的一句话,“小姑娘,别忘记我刚才对你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 我没有回头,只是尽可能地迈出更大的步伐,好能跟随三爷快一点离开这里。 于我而言,付先生很可怕。 就像是我在第一次见到三爷的时候,一样可怕。 但不同的是,同样是一场赌局,三爷与付先生同样让了我一局,但两人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三爷在让了我之后,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自己甘拜下风。 可付先生却是将话说得透彻的不能再透彻,好像我的一举一动都能由他掌控一般。 不得不承认,付先生虽然放了我一条性命,可却让我一点也不舒服。 出了盛纱赌场的大门,三爷直接拉着我的手,走回了酒店。 一路上,他没说话,我也没有说。 我惊魂未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场赌局确实是我赢了,可我自己心知肚明真相是什么,我没什么可开心的。 这一次,我真的是连好运气都谈不上,纯粹是被付先生给玩弄了一回。 但这事儿是我莽撞在先,也怨不上别人。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的性命会对三爷这么珍贵,以至于他能够不顾一切的去拿命赌上一把? 无论这个人是谁,我都必须承认,我真是嫉妒的发狂。 走进酒店房间的那一刻,三爷突然将门关上,然后抬起头问我,“你为什么不听话?我说过不要你掺和进来,你为什么不听?” “我当然不会听,我要是知道你今天晚上是去送死的,我想尽一切办法也不会放你走!”我知道现在不是谦让着三爷的时候,我要是再让下去,他的命都不知道要丢到哪里去了。 每个人都那么想要活下去,难不成就只有他,每天苦心积虑的就是在想着怎么送死吗? “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爷说这话的语气很无奈。 可就算是再无奈,这也不是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还有朵朵,还有家人,你怎么可以来赌命?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在道上混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什么问题不能够心平气和的解决,非得要去赌?”不是有法律吗?不是有办法吗?怎么就得拿性命做赌注? “如果对方一定要赌,我有其他的选择吗?难道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懂得身不由己的滋味吗?” 三爷的一句话,让我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可不是么,我当然知道身不由己是个什么滋味。 可是,就因为我不愿意一辈子被人掌控着,所以才要活下去,才要更好的活下去啊。 132:我还没准备好跟他在一起 “三爷,我并不想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高贵,多么神圣。无论是从b城飞来澳门找你,或者是在赌场里替你赌命,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你没要求过我什么,所以我没资格抱怨。可是,你能不能看在我对你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跟付先生赌命,他的手里到底握着谁的性命?”我拉住三爷的手,与他四目相对,眼神虔诚。 我讲出这一切,不是希望三爷感激我。 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不由自主的就会变得卑微。 我根本无权去要求他什么,我只能祈求他愿意对我说心里话,以此好能更懂得他一点。 三爷忽而长叹了一声,从我的掌心抽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上我的脸颊,轻声问我,“小菲,你爱我的,对不对?” 我点头,这当然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如果不爱他,我怎么可能牺牲这么多,为了他去不顾一切? “好,既然你爱我,你就应该信任我不会骗你。这个答案的结果你不会想要知道的,所以还是别问了的好。我感激你对我做的一切,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在我面前这么大胆,这么无所畏惧。我原本以为你在经历了那些事后,就此便会成为一个很懦弱的人。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愿意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你说我怎么会不感动?所以小菲,别去问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我待你的真心亦如同你待我一样。”说完这句话,他捧起我的脸,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吻温柔极了,好像我是个受不得重力的娃娃。 我下意识地便将手环上了他的肩膀,可我依旧无法阻止自己乱想的思绪。 他说了那么多话,每一句都说的那么动人,那么好听。 可他若是真的爱我,为什么换不来一个答案呢? 只不过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而已,真的有这么困难? 反正不论那个人是谁,于我而言都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那他为什么又说我根本不会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此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会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他拼了命也要救下来的是个女人。 应该是一个过去跟他很有故事的女人。 “小菲,跟男人接吻的时候,要专注,脑子里不可以胡思乱想,知道么?”他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直接将我拦腰横抱起来,走向了床边。 我心中没有准备,被他突如其来的抱起来,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三爷,你能不能下次抱我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呼了一口气,真是被他吓了一跳。 他唇角上扬,那双桃花眼望着我又好似能够放光。 “你是在冲我放电么?”不得不说,对于他的笑容,我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如果你说是,那就是吧。一个为了我那么勇敢的女人,我怎么会反驳她的话呢?”今天晚上的三爷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无比温柔,无比体贴。 接下来的动作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他解开了我裙子的拉链,看来是想将上次朵朵发病前我们没办成的事儿,给完成了。 明明在此之前,我是无比期待这一刻的发生的,我总觉得两个相爱的人若是能够上床,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快活的事。 更何况三爷的身材又很好,我没有道理不在脑子里幻想过跟他发生这一刻的场面。 但是,当他今天真的将我身上脱的一丝不挂时,我却突然犹豫了。 我的脑海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刻,我根本不想跟他发生关系。 因为一旦做了这事儿,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更复杂了。 也许他从来没有跟我在一起的打算,更别说娶我。 他现在家里还有一个跟他有着不明关系的女人,而就在刚刚,他还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赌命。 现在,我就要跟他上床吗? 他的心里真的有我,还是因为他不过是在这个时间,需要一个可以跟他做这事儿的女人? 他可是莫三爷,他有钱有势,长得又好看,追他的女人一定多到数不过来,他怎么可能真的爱上已经一无所有还出身会所的我? 当我想到这儿,不由得整个人将身子蜷缩起来,一把拉过被子,钻了进去。 “三爷,今天晚上还是不要了,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我真的很害怕,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拒绝三爷发生这件事,但当它到来的时候,我却的的确确这么说了。 其实这话说出口,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当初第一次跟秦念柯发生关系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是第一次。 为了不被任何人察觉,我们直接在一家连锁酒店开了房间,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刺激。 当我们脱光了衣服赤诚相对的时候,我发觉他的脸比我的脸还要红。 他甚至说:“要不然就别做了吧?等到你再大一点的时候,等到我能够给你承诺的时候,也不迟。” 可我当时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特别渴望与秦念柯发生关系。 好像只有做了这件事,他才会是我的人,他的身上才会烙印上专属于我的印记,我们才会就此永远分不开。 “你不跟我做,难不成还想去找别的女人?反正我早晚都要经历这第一次,给谁不是都一样?来吧,轻点就行。”我故意装作潇洒无比的样子,好像看惯了世间男女之事,对上床这事儿也是毫不在乎。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在乎这件事。 正因为在乎,所以我想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给我最爱的男人。 只是我从未想过,原来爱一个人,也未必就能跟他过一辈子。 一辈子这个词儿太漫长,根本不是当下能够想象。 我不知道对于做这件事儿,男人是不是天生就有本能。反正就在那天,尽管举动有些笨拙,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疼吗? 真的挺疼,疼到现在想起来,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去形容。 133: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做完以后,秦念柯也不说话,就抱着我。 我抿着嘴唇在他怀里偷笑,尽管那一次我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感受到任何的快感,却依旧觉得那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幸福。 但无论我们的曾经有多么难忘,多么和谐,我们还是在时间里走散了。 我们的身边,也终究是出现了曾经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的人。 “小菲,你不要跟我道歉,是我心急了。”三爷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内疚。 我怎么可以在刚刚拒绝了他的时候,却在脑海中不停地回忆着当年我于秦念柯在一起发生的点滴呢? 要是我的心里同时牵系着两个人,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抱怨秦念柯,去抱怨三爷? 我拼了命地甩头,心里咬定了刚才的念头只不过是个意外。 人是不可能同时去爱两个人的,我刚才之所以会想起我跟秦念柯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一定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做这件事了。 对,我只是突然之间不适应了,跟我挂不挂念秦念柯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会对不起莫三爷的,就算是有朝一日他负了我,我都不会对不起他。 “你怎么了?看你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看,是不是今天在赌场的时候,付先生跟你说了什么?”三爷用被子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然后就那么在被子外面抱着我,满脸关切。 看他今日的这个样子,真是险些叫我忘记了他当初用枪指着我头顶时的样子。 “其实今天的赌局,我根本就没有赢。”我回过头看着他,嘴唇轻启,说了实话。 “没有赢?” 他反问我,看他的表情,对于这句话的确很是意外。 “对,我其实输了。付先生掷骰子的时候,说给我一个机会,于是他掷了五点,这样我就有了六分之一赢他的机会。可我压根就不会玩骰子,所以掷骰子的时候只能听天由命。当我把骰蛊打开的时候,发现骰子是一点朝上,我当时就懵了,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可就在这时候,付先生却异常笃定地说我没有输。随即,他就将那骰子翻了个个儿,将六点朝上,说这样子我就赢了。他还讲,他说我是赢就是赢,没有为什么。”我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其实不过是为了以此掩饰自己刚才拒绝三爷的慌乱。 “他说的没错,既然他愿意让你赢,你就没有自己认输的道理。只是小菲,你一定要答应我,下次我没有同意你去冒险的时候,你绝对不可能自己擅自做主。”三爷异常认真地对我说道。 “那你也要答应我,永远不要用你的性命做赌注。就算全天下都没人在意你的生死,还有我心疼你。”这话我自然也是认真的,我永远也无法接受三爷为了另一个人去玩弄自己的性命。 他抿着嘴唇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好,我答应你。” 我见他真的答应了我,连忙伸出自己的尾指给他,“那拉钩。” “拉钩?”他听到这个词儿,忽然笑了出来,“我以为只有朵朵那么大的孩子,才会相信拉钩。” “谁说的?我就特别相信啊。小的时候,我爸总是特别忙,没有时间理我,我又没什么朋友,所以陪伴我的只有一屋子的毛绒娃娃,于是我有什么心思都跟它们说。我害怕它们有朝一日也会抛下我,所以就牵着它们的手,跟它们拉钩,要它们一辈子不要离开我。结果,它们就真的没有离开。”只不过后来在我家被抄的时候,那些娃娃也留在了别墅里,不曾被带出来。 但说到拉钩这件事,我是真的很信奉。 三爷听完我说的话,有些了悟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他的尾指递给我,口中道:“那拉钩。” 我笑,像是个心思得逞的孩子。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莫琛答应了程菲永远也不会再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要是食言了就是小狗。” 我说完这话,刚要松开手指,可却发现三爷突然用他的尾指勾住了我的尾指,自己也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程菲答应了莫琛要一辈子开心幸福,要是食言了就算小狗。”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蓦地一下子便红了眼眶。 我是真的没想到,曾经冷酷如此的莫三爷,竟然也会说出这么暖的话来。 我趴在他的怀里,动了动嘴唇,说出了一句无声的话:莫琛,你知不知道,要是你能够陪在我身边一辈子,我就会永远开心幸福了。 那天晚上我们依旧如同以往,相拥着睡在一起,可有什么都不曾发生。 我们还年轻,总有时间去慢慢的了解彼此,适应彼此,不是吗? 他已经有了朵朵,而我又不急着去步入婚姻,所以在我心里,总觉得这便是天造地设的理由。 当然,我也并不曾忘记自己找到三爷的目的。 我需要他帮我。 无论是调查清楚上官虹的身份,还是搞清楚那个一直在欺负牡丹的那个男人是谁,这些我都需要三爷帮我。 所以在第二天早上我们在酒店餐厅吃饭的时候,我就跟三爷提起了这件事。 “三爷,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两个人。”我没有兜圈子,而是选择了直接开口。 我知道依照三爷的性子,想要看穿我简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与其欺瞒,不如实话实说。 反正这两件事,又没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什么人?”他抿了一口黑咖啡,然后问我。 “其实这两个人都跟‘锦绣江山’会所有关系。一个是会所里的姑娘,一个是会所里的客人。”这话说出来,我自己不禁觉得好笑。 若是不知情,听起来好像是挺莫名其妙的。好端端的,我干嘛要调查会所里的姑娘和客人? 听起来好像不是我跟他们有仇,而是我跟“锦绣江山”这个会所有仇啊。 “你为什么要调查他们?”三爷问我。 134:一定要调查清楚 “前者是因为威胁到了我,后者是因为威胁到了我的朋友。那个会所里的姑娘名叫上官虹,刚到会所里没多长时间,但背景看上去不浅的样子。人长得好,名校毕业,又什么都会,这样的人来会所工作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更奇怪的是,她好像总是在处处针对我。我曾经在一家旗袍店看上了一条粉色的旗袍,结果被她买走了。我当时以为这是一个巧合,可后面越来越多的巧合发生了,每次当我遇见钟爱的东西时,她都会夺走它。还有啊,我现在不是在成凯集团做设计师助理么,前两天她竟然出现在我们公司,说是要有案子给我们做。我总觉得这一切出现的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更何况,我原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巧合存在。” 这话我是当真的,我是真的不相信巧合,世间本无巧合,只有因果。 任何人的出现,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早有缘由。 包括上官虹对我一次又一次的针对,我也相信这是她早有预谋的处心积虑。 或许我们彼此之间另有渊源也说不定,若是真的没仇没怨,我是无法相信她会像现在这样如此针对于我的。 “嗯,这件事我知道了。那你说的另一位会所的客人又是怎么回事儿?”三爷听了我的话点点头,倒是没有在上官虹的问题上深究下去。 不过看他的这个态度,应当是答应要帮我了。 只要他肯帮我就好,古时候打仗还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说法,所以我要是想要能够防范上官虹,或者是除掉上官虹,就必须先了解清楚她是谁。 不过坦白说,这事儿未必好查。 因为没有人确定上官虹这个名字是不是化名,还有她写在简历上面的背景究竟是不是真的。 所以这件事情的结果,也就只能完完全全的寄托于莫三爷了。 想到这儿,我端起面前的温牛奶喝了一口,感受着它在嗓子里甜丝丝的温润,心情似乎更加安定了一点。 “我说的那个会所客人姓姚,之前他总会到会所去给我一个姐妹捧场,出手阔绰,为人大方。虽说对他没什么了解,可大家看在钱的面子上,都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他中途几次跟我那个姐妹求婚,想要将她从会所买出来,娶回去,但是我那个姐妹一直没有答应。后来,我的姐妹家里出了一点变故,就离开会所,自己在b城兑了个面包店想要维持生计。可是周一那天晚上,我去面包店看她,才知道姚老板不知打哪儿知道了她自己开店的消息,已经派人将店里都砸烂了,还把她给打伤了。她这辈子真的过的特别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活下来的勇气,我不希望因为一个姚老板把她的生路都给逼死了。所以三爷,这事儿还真是得麻烦你帮帮我了。我想着若是能够查清楚这个姚老板是谁,我就亲自找上门去跟他谈谈,看看能不能让他高抬贵手,放人一马。”把一直以来心里的难题统统都跟三爷讲了出来,我心里一下子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专心的好好吃一顿早餐了,要知道,昨天晚上我还差点在盛纱赌场没命,现在能够安静的享受一顿早餐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三爷突然拿起一张纸巾,擦掉了我嘴角因为喝牛奶而沾上的痕迹,然后问我,“你一直都是一个这么爱替人出风头的人吗?” “爱替人出风头?没有啊。”我被三爷说的一愣,觉得他肯定是形容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会是个爱替人出风头的人呢?我这个人一向最自私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一贯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来着。 “还说没有。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为了白虎甘愿被我用枪指着,昨天你为了我情愿赌上性命,现在你又为了朋友要出面去找什么姚老板,这难道还不是喜欢替人出风头?小菲,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一个行侠仗义的梦?”他挑眉问我,语气里有些意外。 我连连摇头,“三爷,我真的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我做的每一件事,先想到的都是自己。就算是我帮朋友,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更安生一点,真不是什么行侠仗义。” 这事儿我得说实话,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装也装不出来。 “如果每个人都会因为想要自己的心安生一些,而去不停的帮助别人,这普天之下怕是就没有恶人了。你说的这两件事我都知道了,等回到b城我就找人帮你查。”三爷答应的很爽快,起码是比我预料之中爽快多了。 “三爷,这两件事,其实很可能是一件事。”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下手里的餐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呢?”他问我。 “牡丹她……哦,就是我那个会所里的姐妹。本来她离开会所后开了一家面包店的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我以外,知道这事儿的人就只有上官虹了。就算是姚老板真的派人去会所里打听牡丹的消息,那也总归要有个人跟姚老板透露她的底细才行。所以我觉得,这事儿八成又跟上官虹有关系。所以这事儿看着是两件事,实则没准是一件事,只要查清楚了上官虹,没准就查清楚了姚老板。”可能是因为我本身就对上官虹有敌意的缘故,我的直觉总是在告诉我,牡丹面包店被砸的事跟上官虹也脱不了干系。 “这倒是未必,这年头想要找到一个人并不困难,所以在没有证据之前,也不能就这么妄下结论。我会去帮你把这两个人查清楚,不过你回去之后,也可以跟一些人打听打听,这个上官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旁观者清,往往别人的一句话会点破很多事情。”三爷回答我这些事情的时候特别耐心,就像是在跟一个后辈授业解惑一般。 “跟什么人打听?会所里的那些姑娘们吗?”我只是犹豫,要是真的问她们,她们会跟我说实话吗? 135:从澳门塔上跳下去 毕竟我跟牡丹现在都已经不待在会所里了,听很多人说,现在撑场子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上官虹。 会所里待着的姑娘们最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们若是觉得上官虹比我有用,又怎么可能为了我而去得罪上官虹,从而跟我说实话? “不是会所里的那些姑娘,而是会所里的客人。比如说白虎,他不是还欠了你一个人情吗?”三爷直接提点了我,可我却打从心眼里对白虎毫不信任。 我永远也忘不掉白虎跟我一起去三爷的地下赌场签合同的那天,他就把我一个人扔下了,转身就走。 我可是刚帮他拿到那么大的一笔钱啊,就算看在这笔钱的面子上,他也不能那么对我啊。 所以说,这个人根本就不可信,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我又怎么可能把我的心思告诉给他,再去询问他对上官虹的真实感受呢? “白虎?还是算了吧,他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对我说实话的。还有这恩情一事,只怕他早就忘在脑后了。”我撇嘴,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对什么事情都无能为力的人。 三爷却突然笑了一下,伸手在他的手机上点了点,对我道:“回去之后,用我的手机给他打,你看他会不会忘记这个人情?” 这一句话是彻底让我心里敞亮了,我拉着三爷的手傻笑个不停,觉得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了有后台的滋味。 这种感觉,还真是爽翻了。 “三爷,我……” “怎么了?”他低下头看我,那眼神深情极了。 其实我本来是想要问他,那天早上他突然带着朵朵去了机场,是不是因为接了家人回来。 我更想要知道的是,那个性感妩媚,说是三爷此生挚爱的女人究竟是谁。 可是当我抬头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我忽然之间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他那么好,我应该懂得珍惜。 要是这话问出口,我听到了令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怎么办?或者说,这件事情没准本身就是三爷的一个秘密,他既然没有将这个秘密说给我听的打算,那我何苦深究? 有了这一刻他陪着我吃早餐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有了昨天那同生共死一般的回忆,不是已经很难得了吗? 人不能太贪心啊,不能总是想要求不得的结果。 “今天我们回去吗?”我话锋一转,改了问题。 “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澳门?”三爷问我。 我点头。 “那今天就不回去了,我带你在澳门转转,明天再走。”他一笑,脸上的酒窝就出现了。 我望着他的样子,竟然看呆了。 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澳门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在我的记忆里,澳门可以玩的地方似乎只有赌场。 可是现在,我又对赌场那种地方充满恐惧,实在是觉得那里对我没有半点吸引力。 更何况三爷自己就是开赌场的,他总不可能再带我去那种地方吧?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三爷开车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是我自己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地方,并且是我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来尝试的事。 高空蹦极。 据说澳门塔的高空蹦极很有名,很多人到澳门都一定会尝试这个项目。 可对于我而言,别说是蹦极了,平日里在游乐场,但凡是危险一点的项目我都从来不做。 我觉得那种身体失重的感觉让我很恐慌,所以对我而言,自己所能够接受最危险的游乐项目就是“海盗船”。 但凡是在我心里危险系数比“海盗船”更高的,我都不会去尝试。 可因为这一次带我来的人是三爷,我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自己不敢,况且在塔下的时候往上看,也真的没有那么恐怖。 所以,我就傻兮兮的真的跟他坐着电梯来到了塔顶。 当我们抵达塔顶向下往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焦虑症、恐高症一瞬间都来了。 我一步也不敢动,就僵站在一个地方,任由三爷怎么拖着我往前走,我都不敢动。 我总觉得,只要在往前一步,我就会没命了。 “小菲,真的不用害怕,当你体验过蹦极的滋味,你就会爱上它的。”三爷笑着对我解释,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任由他的笑容再好看,我也没心思去欣赏了。 我当下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跑。 我得赶紧跑到塔下面去,只有我的双脚踏踏实实地踩到地面上,我才会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在活着。 “我真的不行,你不知道,我其实恐高,然后我体质还不好,我真的做不来这个的。三爷,要不然这样,你要是喜欢蹦极,你就自己玩好不好?我就在旁边等你?”我硬是从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干笑着解释,希望三爷能够放过我,别强求我去做这个。 突然,三爷不再笑了,他帮我拉到一旁,语气严肃地对我说:“就是蹦极啊,你怎么会害怕成这个样子?昨天晚上去送死的时候都没见你眨过眼,你现在是怎么了?” 我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忽然就不想再认怂了。 我承认,我就是一个激发型的选手,一定要别人刺激我,我才会有勇气。 我很怕自己再退缩,就会让三爷失望,就会把我们之间好不容易产生的一点点感情也给磨光了。 “我去,不就是蹦极么,又不会死。”我将这话说给三爷听,与此同时,也是在说给害怕得要死的自己听。 我知道,假如我不想让三爷就此看轻我,今儿个我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于是,我咬着嘴唇,任由工作人员帮我戴好安全措施,打算心一横,眼一闭,赶紧跳下去算了。 可我没想到,带我一起跳下去的人不是教练,而是三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衣服,将他的安全带跟我身上的安全带系在一起,身体紧紧的贴着我,然后轻声在我耳边问道:“现在觉得怎么样,还害怕吗?” 我抿着嘴唇偷笑,然后摇了摇头。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有他抱着我,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 136:你已经被开除了 “如果不害怕,记得一会跳下去的时候,一定要睁开眼睛。否则这一次,你真的就白来了。”三爷说完这句话,紧紧搂着我,往前迈了一大步,在我毫无防备之下,便跳了下去。 说真的,跟他一块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猝不及防,所以连大喊大叫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跳下去了。 我背脊发凉,浑身冒着冷汗,强烈的气流冲击让我的心脏很不舒服,可我的脑海中始终记着三爷的话,一定要睁开眼睛,否则就白来了。 所以,我死死咬住下嘴唇,努力地瞪大眼睛,无论怎么样也要去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当我落到底的时候,又回弹了几下,可这个时候,我已经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耳边传来三爷的声音,“感觉怎么样?” “很爽”,我嘴上这么说,可声音却还是很小声。 我想,我还是需要适应这么刺激的活动,如果不是三爷在我身后,我真是不敢想象自己此刻要惊慌成什么样子。 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蹦极吧?无限的刺激,甚至能够体验一把劫后余生的快感? 但是当我安全抵达地面的时候,我发觉我的心里依旧是排斥着这种感觉的。 我发誓,如果我有选择,我再也不会来体验什么蹦极。 我在地上活得好好的,劫后余生的滋味我也没少体验,真的不需要特意来花钱买罪受。 可三爷问我喜不喜欢蹦极的时候,为了不要疏远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我还是点了点头说喜欢。 “小菲,每个人一生当中都有很多畏惧的事情,可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你主动去面对它,战胜它,征服它,这件事儿才算是真正能够过得去。否则它将永远在你心里是个结,没人能够帮你解开。”三爷跟我走下澳门塔的时候,在我身边这么说了一句。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并不会去开口否认,但其实我心里并不赞同。 真的是什么畏惧的事情,只要不去逃避,就能够过得去吗?我畏惧我妈妈的死亡,我畏惧我爸进了监狱,我畏惧自己被人强迫着卖入会所靠着卖笑为生…… 这些事情我都害怕不已,令我在午夜梦回时冷汗连连,可这些事情只要我面对就有用了吗? 是我妈能够死而复生,还是我爸能从监狱里出来,或者是我可以抹掉自己被卖入会所的记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些事情真实的存在着,就算我主动去面对,又有什么用? 结果已经注定,什么都无法更改。 事情没发生在他的身上,我能够理解他说出这些话时的轻易。 我爱他,但或许这份爱并不再如四年前我爱秦念柯时的那么盲目,我开始在爱里尽可能的寻找着理性和自我。 我没办法接受三爷说的每一句话,也没办法理解他的每一种思想。 但爱,就好像是两条涓涓小溪汇流成河,这感情,本来就该是两个不同的人因为在乎而变得包容起来吧? 就像是两个形状不同的齿轮,因为爱而相遇,所以它们可以互相咬合,变成一个完整的圆圈。 第二天早上,我们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了b城,我看得出三爷眼神中的挂念,我知道他是惦记朵朵。 也未必只是朵朵,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惦记他的父母家人? 那么多人,只有我才是突兀的那一个。 下了飞机之后,我跟三爷说要直接回公司,请了好几天的假,再不回去怕是就要被人家开除了。 三爷说要等司机来了送我去公司,我拒绝了,理由是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不好。 临告别之前,在航站楼门口,我突然转过身踮起脚在三爷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看到他脸上讶异的表情,我调皮地笑了笑。 其实说真的,短期内我没打算再去三爷家里住,甚至没有打算再去见他。 有他的母亲在那儿,我找不到回去挨骂的理由。 现如今秦念柯有了上官虹,也绝对不可能再去我那个出租屋里打扰什么,所以回去就回去吧,也没什么不安全的。 果然还是应该想尽办法,早一点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要是真的有了自己的房子,在这种时候,我也不至于想不到自己的家在哪儿。 “晚上早点回来吃饭?”三爷下意识的嘱咐却是让我鼻头一酸。 “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公司有好多案子要做,我得陪着设计师加班。”我在手机上用打车软件叫了辆车,等到车来的时候,我才快速地说出这句话,钻到了车里。 车开动了,我却一直坐在后排的位置回头望着三爷的身影。 直至脖子发酸,车开的越来越远,而我无论如何扭曲身体,都再也看不到他才算罢休。 陪他去过澳门,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却接二连三的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事情,我觉得我们两人之间能有一份这样的回忆,足矣。 接下来我还是要回到公司去,做那个设计师助理,做那个整个设计部的炮灰,浴血奋战,祈祷终有一日能够打倒姜成楠,坐在他的位置上。 回到设计部以后,我本来是想先跟安娜总监打个招呼的,可是路过她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在。 设计部这层楼难得的安静,好像我不在的这两日里,发生过什么大事情一样。 我没回大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姜成楠的办公室,心里想着早一点见到他可能就会少点麻烦,毕竟我走的时候都太匆忙,都没来得及跟他说清楚。 门没关,我推门走进去,发觉姜成楠一如既往地坐在电脑前忙碌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轻轻叩门,希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对他道:“姜设计师,我回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脸冷漠,“你有事儿?” “没事儿啊,我是回来上班的啊。”我一下子被他给问懵了。 “在你前天没来准时上班的时候,已经被开除了,所以你不需要回来上班了。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很忙,你出去吧。”姜成楠的一句话直接将我一棍子打死了。 我听见这话顿时急了,“我怎么没请假,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还特意给安娜打了电话,这假期是她批给我的。” “是么?可是我问了安娜,她说你从来都没有给她打电话请过假。相反的,她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都在关机。” 137:他们说我是个贼 “怎么可能?我明明给她打过电话的,我可以给你看记录。”我觉得姜成楠的话真的特别可笑,原本我以为他只是一个过于注重工作效率的人,所以相较于其他上司,对我严厉苛刻了一点。 可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为了黑我,能够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不对,这个谎话里一定不只是他参与其中,看来安娜总监也是其中一员了,否则这个谎言也不会说的象模象样,好像真的确有其事一般。 还好,我从来都没有删除电话记录的习惯,所以只要给姜成楠看一眼这条通话记录,就能够证明我的清白了。 可是,当我低头翻找手机,想要把自己两天前早上跟安娜的通话记录给姜成楠看时,耳边却突然再一次传来他冷漠的声音,“不用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很清楚,所以你不用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在我面前演戏。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 这话听得我顿时愣住,今天我留不留在成凯集团显然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但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还真得跟他说清楚。 “姜成楠,你有事说事,不要不明不白的搞什么人身攻击。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大家怎么清楚了?你要是那么清楚,你来告诉我,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我觉得自己太天真了,我还以为姜成楠会跟大办公室的那群人不一样,我还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去工作,总有一天会用自己的实力和态度改变他对我的看法。 可是现在呢?他跟大办公室那群嘲笑我,瞧不起我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傻,我听得出他说话语气里满满的不屑。 我怎么他了呢?我又对这个公司的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都要这个样子对我? “你不应该来问我啊?你自己都做过什么,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我听说你是走后门进来的,本来我以为这样的人顶多是没有工作能力,可是没想到你连人品都有问题。我现在真是想要知道,当初孟总那么力保你来设计部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是他太过天真善良觉得你是个好人,还是他压根就不希望成凯集团越做越好,希望早点倒闭在他的手上?”姜成楠一贯淡漠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那看着我的眼神里,写着满满的愤怒。 可是为什么我越来越糊涂了? “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的话?为什么好端端的你要骂我人品有问题?我不就是因为家里有事而请了两天的假吗?就算是我没有直接跟你请假,这是我的过错,那也不至于把这么点事儿上升到道德层面吧?姜成楠,你不觉得你这个人未免太苛刻了一些吗?”我皱眉,觉得自己委屈的要死,我是真的听不懂姜成楠的怒火到底来自于哪里。 如果只因为我没有直接跟他请假就不来公司,所以便跟我发了这么大的火。 那我只能说,这姜成楠也未免太自命不凡了一些,他把自己当谁了?他以为他是皇帝吗,谁都不能忤逆他? 况且这件事明明我一点过错也没有,我两天前的早上明明给他打了电话,可是打不通。随即我就给安娜总监打了电话请假,她也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至于之后姜成楠给我打没打过电话确认请假的事儿,我也不清楚。 当时我一直在飞机上,手机肯定是关机的,接不到到电话太正常了。 总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把我的人格贬低成这个样子啊。 “你听不明白是么?我都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人这么擅长自取其辱。那我就在这儿把话跟你说的再直白一些,再明白一点。因为你一个人的贪心,我们整个设计部做了两个月的案子,全都毁了。几十人六十多天的心血,就因为你,全玩完了。”最后一句话,姜成楠是怒吼着对我说出来的。 可是我绞尽脑汁的去琢磨着他的话,就是没想明白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把话说的这么吓人?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一个人毁掉整个设计部两个月的心血? 要知道,早在两个月之前,我还没来到成凯集团呢,所以栽赃陷害也没有这么个陷害法儿,太诬陷人了。 “姜成楠大设计师,我拜托你在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好不好?我两个月前压根就没来到成凯集团,怎么可能毁掉大家的心血?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何出此言。”要说我先现在心里的真实想法,那就是我觉得姜成楠有病。 哪有他这么冤枉人的?还有啊,肯定是安娜总监也没安好心。 我说怎么我在打电话跟她请假的时候,她语气温柔答应的那么痛快呢。 敢情儿是憋着劲儿在这儿跟我使坏呢。 八成是她一早就知道我要是旷工不来,依照姜成楠的脾气肯定会跟我大发雷霆,所以她才故意准了我的假,回头却在姜成楠面前反咬我一口,说根本就不知道我跟她请假的事儿吧? 可是在听了我的解释后,姜成楠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他的力气很大,就这么一下,直接把我的胳膊捏红了。 “姜成楠你把手松开!”我使劲儿地挣扎着,希望借此能够挣脱他的手掌。 可是他用的力气太大了,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一言不发,直接把我拽到了安娜的办公室,一把推开门,对着安娜道:“安娜,你告诉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盯着安娜看,在她的眼神中,我没有看到一丝惊讶。 相反的,为什么我在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兴奋? 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可是突然,她脸上的神色一变,皱紧了眉头对我道:“程菲,亏我这么看重你,你不过是还在实习期我就把你分到了首席设计师的门下,可你却这么辜负我,这么令人失望。” 138:秦念柯,是你这么狠心吗? 我的嘴巴张得老大,整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不已的表情。 “算我拜托你们了还不行吗?你们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这么奇怪,我是真的想要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你们全都这样说我。”我无奈极了,就算是判我死刑,怎么着也该让我死个清楚,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吧? “你自己看看吧,没人会比你对它更熟悉了。”安娜从桌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让我看。 这时候,姜成楠也松开了捏着我胳膊的手,冷着脸站到了一旁。 我使劲儿揉了揉胳膊上被他捏得发红的位置,瞪了他一眼,这才拿起那些纸张看了一眼。 这是一份合同,可并不是成凯集团的合同。 上面的甲方乙方分别写着君越和骏天科技,都跟成凯集团没关系。 我看着这份合同,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特别眼熟。 我站在那儿琢磨了一会,在脑中快速回忆着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份合同。 好半天,我终于想起来了,就是在上周,我跟安娜总监汇报自己已经全部背诵好了员工守则内容的那一天,我曾经在她的桌子上看见过这份合同。 当时我还特意留了个心眼,对这份合同多看了两眼,就想着别是安娜总监存了什么别的心思,我现在多留个心眼,没准有朝一日用得上。 可是这份合同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安娜真的心里有鬼,今天怎么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把这份合同拿出来,给我看呢? 我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把这份合同翻了一遍。 结果,我看到了更加令我震惊的事情。 这份合同是已经签署好的,但它并非是原件,而是复印件。 上面已经双方盖章,并且签字了。 但是最可怕的是,在君越集团的法务代表人上,签上名字的人,是我。 没错,上面写着程菲,并且是我的笔体,的确是我签上的名字。 可这怎么可能呢?我什么时候签过这样一份合同? 我抬头看着安娜,一脸茫然。 “回忆起来了?程菲,你真是厉害,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把公司整个设计部奋斗了两个月的心血给偷走卖掉了。下周,就是交稿时间了,现在因为你,君越集团在更早的时间拿出了跟我们一模一样的方案,并且用更高的价格跟骏天科技签了合同。你告诉我,这几十万的责任,谁来负?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就算你今天离开了这儿也不要紧,公司的律师函随后就会发给你,我们一定要在法庭上见!”姜成楠是真的很愤怒,可我除了茫然,便只有茫然。 我咬着嘴唇在脑海中整理着思绪,左思右想地回忆着姜成楠说的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姜成楠是说我来到成凯集团,其实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当一名卧底。其实我是君越集团的人,到这儿来不过是为了盗取成凯集团设计部近两个月做出来的一个案子成果,将它在更早的时间内卖给骏天科技? “姜成楠,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于高看我了吗?我哪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做什么间谍卧底的事情来?”我哑然失笑。 其实这种时候,我被人栽赃陷害成这个样子,我是不应该笑的。 可是没办法,我是真的觉得他们的想法实在是太好笑了。 我原本以为我在这个公司应该是最笨,最没有天赋的一个员工了。 毕竟我没有任何实际工作经验,对于这个行业又无比陌生,所以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可是万万没想到,大家竟然这么看得起我,觉得我竟然能够盗走公司机密,卖出一个好价钱? “我其实是不愿意相信的,可现在看来,是我目光短浅看低了你。真是没想到你把戏演的这么好,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对你放松警惕。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现在到这儿来是做什么的呢?是你还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被人察觉,想要继续留在成凯,盗走更多的公司机密换取酬劳吗?”姜成楠的话尖酸又刻薄,听得人心凉。 我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又重新将手里的合同翻了一遍,发觉合同上的签署日期,竟然是在两天前。 这份合同当然不可能是我签的,因为两天前我从b城飞去了澳门,根本就不在这儿,怎么可能会签署这样的合同? 可我知道,就算是我现在将这事儿讲出来辩解也没有用,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在狡辩。毕竟签署合同,就算是早上签也可以,或者是飞到澳门去签也可以,这并不能够证明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想要栽赃陷害给我,那我就怎么说都解释不清。 在姜成楠跟安娜的眼中,甚至是在整个成凯集团设计部员工的眼中,我就是一个有罪的人,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我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恐怕这是现在成凯最近只发生了这一件不好的事,要是再有了其他的,他们还是会想也不想,就推到我头上。 早知道走后门进入成凯集团会是这样的下场,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到这儿来。 我甚至想,这是秦念柯一早便安排好了的事情吗? 毕竟在“锦绣江山”初次碰见的时候,他那么讨厌我,想尽了一切言辞来羞辱我,可是在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先是拿出一大笔钱把我从会所赎出来,然后又是挖空了心思帮我找工作。 当我以为他是对我旧情难忘的时候,却又抓到了他跟上官虹在一起。 这件事或许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只是我死咬着回忆不放,认定了他不会是那样伤害我的人。 也许真相就是我不愿意承认的那一种,这一切都是秦念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他苦心积虑的让我来到成凯集团,不过是在寻找着另一种方式,击垮我。 如果这件事真的成功栽赃在我身上,那我是犯法了的,我要坐牢。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吗?这就是他希望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吗? 在我父亲已经走进了监狱之后,他还希望把我亲手送进去? 呵,我真是没想到,他原来这么狠得下心。 看来是我总是低估了他,低估了我面前的这一群人。 世上有什么事是最伤人的吗? 只有人心。 139: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 “我想请问二位,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这份项目是公司机密,那我作为一个刚刚来到成凯集团的设计师助理,是怎么接触到这份公司机密,又是如何将它原封不动盗走的呢?我希望你们下一次栽赃陷害的时候,最好能够把口供对清楚,不要还没有证据确凿,就冤枉好人。”我觉得这是最简单而且强而有力的证据,那就是凭借我的身份,根本碰不到什么所谓的公司机密。 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所有我经手的资料都是面前这两个人给我的。 如果真的是疏忽在他们,那他们也算是从犯,就算是将我拖下水,他们也断然跑不掉。 “你觉得我是一个不找清楚全部证据,就会信口开河的人吗?这份项目最终的成稿方案就存在安娜的电脑桌面上,有人举报,你上周五趁着安娜不在办公室内,留在这里许久,鬼鬼祟祟,不知道做了什么。现在我想想,你应该当时就是在拷贝这份案子成稿吧?我觉得成凯最大的弊端,就是这里的管理层太善良,太容易相信每一个人。程菲,其实我觉得安娜反而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谁能这么恰巧的给她提个醒,让她明白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天生善良。”姜成楠的每一句话都在针对我,甚至说,他的每一句话都在为我增添着莫须有的罪名。 有人举报我上周五留在安娜的办公室内,行踪鬼鬼祟祟?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多多的面孔。 就在上周五我抱着员工守则离开安娜办公室的时候,她当时就拦住我问了一句,“你刚才在安娜的办公室里做什么?” 因为我一直没有对她设防,所以她当时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我也没有在意。 可是现在想想,举报我的人会不会是她呢?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其中一种可能,毕竟大办公室里讨厌我的人那么多,大可能有人暗中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好了向安娜打我的小报告。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就是在告诉我,多多跟这事儿也脱不了干系。 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她的存在太正常了。 因为所有的人都不那么正常,所以相比之下,她这个正常的人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所谓的证据都是猜测。第一,我没有签过这份合同,笔迹很有可能是仿冒的;第二,我没有碰过安娜的电脑,上周五我之所以留在这儿,是安娜考过我员工守则后,让我拿着那些员工守则放进碎纸机。至于我到底是在安娜的办公室内独自逗留了多长时间,仅凭一人之词凭什么下定论?走廊不是有监控吗?查监控就好了啊。第三,假如这份案子的成稿真的这么重要,那我想问问安娜,你为什么每次离开的时候不把电脑上锁,可以让每一个人都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得到它呢?或者,我应该把这句话换一种说法,其实你内心里是特别希望有人看到这份案子成稿,并且将它卖给其他公司吗?”这不是我的狡辩,而是在我眼中,实实在在的问题所在。 这么多问题存在着,他们又是凭什么张口便认定了我就是那个盗取项目成稿卖给君越的贼人呢? 这份合同是我曾经在安娜的桌子上看见的,而姜成楠又说案子的成稿图就存在安娜的电脑里,安娜作为设计部总监,难道不是最可能促成这件事的人吗? 虽然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安娜在成凯工作了这么多年,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现在所有的矛头明明都在指向安娜,我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怀疑对象。 但更重要的问题是,我怀疑谁都不要紧,成凯集团整个设计部的人,都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我做的,百口莫辩。 “程菲,我的过失我会承担责任。但我也希望你敢作敢当,如果你今天能够直接跟我们坦白,道歉,那也许我们不会去走法律程序。否则,你真的别怪大家同事一场不留情面,我们真的就只能在法庭上见了。”安娜看着我,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我挑眉,真没想到她的演技也这么好。 看来这年头人在江湖飘,没演技饭都吃不饱。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抬头对着姜成楠与安娜说道:“其实打从我进入成凯集团的第一天起,我是很兴奋的。成凯集团在各个行业都颇负盛名,能够到这儿来工作,应该是很多人的梦想吧?终于有一天,梦想照进现实,我觉得我应该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当然了,在很多人眼里,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机会,因为我是被孟总介绍过来的,这算是走后门。但我真的在尽力,即使是安娜你给我安排了什么可笑的背诵员工守则,即使是姜成楠大设计师你要我去给你买饭买咖啡,我都没有怨言的照做了。我只是希望自己做好每一个细小的工作,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多学一点,多懂得一点,让你们有朝一日对我刮目相看。我想到了你们不喜欢我,但没想到你们竟然讨厌我到巴不得我随时因为你们的一句话,而进监狱的程度。我不想惹事,但我也不害怕去面对。你们要是真的觉得这事儿是我做的,那尽管走法律程序好了,我要看看在这个二十一世纪,有多少莫须有的罪名,还需要无辜的人去承担。” 看着他们眼神中的不屑,我一点也不在意。 他们本身就不是可以懂我的人,我又怎么能够企图在他们身上博取到理解和同情? 这是我想要说的话,我必须说清楚,否则憋得难受。 “还有啊,我不是一个喜欢别人冤枉我的人,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我希望做狐狸的那个人,要把尾巴藏好,要是真的露出来被我逮到,这事儿没完。”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就离开了安娜的办公室,没有一丝留恋。 140:秦念柯,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走出成凯集团的大门,我只觉得鼻尖发酸,委屈的想哭。 以往,我只是以为自己是孟总介绍进公司的,所以大家觉得一个走后门的人不讨人喜欢,疏远我也是正常。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不仅仅是讨厌我,他们恨我,他们想要我坐牢。 我刚才临走前在姜成楠与安娜面前说的狠话,不过是为了逞一时之快。 其实仔细想想,我又能对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整个设计部串通好了,不过是为了对我栽赃陷害的话,那我真是一点辙也没有。 他们的口供是一致的,他们有人证也有物证,而且法院如果查出我之前的背景,就会认为我肯定是一个特别需要钱的人。 如此一来,我的作案动机也有了。 所有的罪名都指向我,单凭我一个人的嘴唇一张,谁又会选择相信我呢? 丢了工作并不是那么可怕,最可怕的事情是我又一次要被人诬陷,上次是卖身,这次是坐牢。 为什么我的性命与自由,总是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是我太过不愿对人设防,还是我总是过于对人设防,所以这个社会要嘲笑一般地告诉我,这世道的险恶是有多么的防不胜防? 难道说,我真的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吗? 我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跟三爷再打一个电话过去,说要他帮我出面查清楚这件事吗? 我已经求过他帮忙了,我已经让他去帮我查姚老板和上官虹的消息了,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我怎么可能再一次将这事儿说出口,去给三爷找麻烦? 终于在这一刻,我承认了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我就是三爷的麻烦精,我总是不由自主的要给别人带去灾难。 如果我注定是一个灾星,那我能不能去把灾难带给我恨的人? 想到这儿,我再一次拨通了秦念柯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直至我打算放弃挂断的时候,秦念柯终于将它接了起来。 “怎么了,找我有事?”这是他一如既往的开场白。 “嗯,有时间么,想跟你见一面聊点事情,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在电话里说不明白,那不如见面聊。 甚至我在心里有一种坏念头,那就是没准我这次见他的事情会被上官虹知道,上官虹一定会吃醋。 要是上官虹不开心了,那我就一定会很开心。 这或许也算是我在现在难熬的日子里,唯一能够找到的一点乐趣了。 “好,两个小时候,星咖啡见。”秦念柯的话很简单,说完就挂断了。 他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见他,到底是要找他说什么。 我想起了以前刚谈恋爱的时候,不管自己跟他说要去哪里,他都答应,从来不问我为什么。 这算是一种信任,还是一种默契? 我狠狠甩了甩头,告诉自己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做自己该做的事,别犹豫,别心软。 包括我自己在内,没有任何人愿意同情一个弱者。 我顺着大街闲逛了一阵,在距离约定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提前来到了星咖啡。 我选在了最里面的位置,其实工作时间的下午这里并没有什么人,真的要聊什么,也是方便。 其实,我也不知道秦念柯为什么约在这里,这地方距离我租的房子很近,可他应该知道我现在并不住在那里。要不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也在这附近。 我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一种可怕的可能,会不会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上官虹也把房子租在了这附近,就是为了让我看见他们在一起呢? 不,应该不会是这样,我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是患上了什么被迫害妄想症。谁可能总有时间,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关注我身上呢?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明星艺人,我的生活里到底发生着什么,没人愿意知道。 “到了多久?”秦念柯准点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灰色条纹西服,直接坐在了我对面的沙发里。 “十五分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终于能够松一口气,正常呼吸了。 今天他的身上没有那股既令人熟悉又令人厌恶的香水味了,这或许说明了他跟上官虹并没有住在一起? 起码今天早上,他们是一定没见面的。 “嗯,我没有提前等人的习惯,找我什么事,直说吧。”秦念柯又恢复了当初那张酷酷的冷脸,好像在他们这群人里,这副要死的样子特别流行。 比起他这个样子,我还真是怀念他笑起来温暖如春的模样。 只可惜,他的笑容,再也不会是因为我。 “你当初让一个孟总把我介绍到成凯集团,这个孟总到底是谁?是不是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对他很有意见?”其实去成凯半个月,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孟总。 好像地位不低,可人人对他心里又憋着什么火一样,敢怒不敢言。 “他是成凯集团的二公子,现在在成凯集团做执行总经理,怎么了,在那儿工作的不顺心?”秦念柯的眉宇之间,多了一点关切。 “竟然是总经理?”我有点意外,看来秦念柯的交际圈子还真是广泛。 不过,既然这个孟总就是未来成凯集团的继承人,那为什么公司的人好像都对他颇具微辞呢?假如大家真的都很想讨好这个孟总,而我又是孟总亲自介绍过来的,不是应该在表面上对我更友好才对吗? “其实也谈不上我工作的顺心不顺心,因为我本来是打算好好干的,但是现在却有人想把我送进监狱。”我缓慢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说这话的时候,抬头望着秦念柯脸上的表情。 我想要捕捉到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如果这件事情他是提前知情的,那他的眼神中,一定会出卖自己。 可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在那双眼睛里,有微微的吃惊。 “发生了什么?”他问我,随即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我看到了他在皱眉,我想这并不是因为我的经历让他惋惜,而是咖啡太过苦涩。 141:想要洗脱罪名?你求我啊 “前几天我因为私事跟设计部的总监请了两天假,今天回去上班之后,突然所有的人都跟我说,因为我的缘故,整个设计部忙碌了两个月的一个案子泡汤了。我当时很疑惑,于是一再追问下,设计部总监给我看了一份合同的复印件,上面是君越集团与骏天科技的设计稿售卖合同,甲方签约人的位置上写着我的名字。更可怕的是,在我一眼看上去,都认为那就是我的笔体,并不是有人代签,而我根本就没有签过这样一张合同。现在,成凯集团的人一口咬定是我偷走了设计部总监电脑里的设计图成果,所以才导致了今天项目失窃的情况发生,他们决定要把我告上法庭。”我尽可能地用简洁的语言描述了这件事情,可因为我的情绪真的没办法特别稳定,所以我也不知道秦念柯到底有没有听懂。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栽赃陷害你盗取了成凯集团的设计图,以君越集团的名义,卖给了骏天科技?”秦念柯用一句话,完美的概括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点头,心里暗暗佩服他的总结能力。 “你怎么能够确定那份合同不是你亲笔签下的?也许是在你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误写了呢?假如合同上面的签约经过鉴定是你亲笔所签,那么就算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做的,你还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秦念柯的语气很严肃。 我想秦念柯的意思大抵是,他相信我是被人陷害,可这并不能够成为我洗清罪名的理由。 “因为合同上面的签订日期是在前天,可我前天并不在b城。”这件事情我虽然没有对安娜与姜成楠去说,但是我可以告诉秦念柯。 看他的样子,这件事情他的确不像是一个知情者。 那只要他相信我确实没有做这件事,或许他也能帮我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呢? 毕竟我是他找人介绍进了成凯的,他不是还认识成凯集团的少东家吗?找他出面查个监控,说个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不知道这个方案的提前泄露到底给成凯集团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但这件事情既然不是我做的,那损失再大也都与我没关系。 “不在b城,那你去哪儿了?”秦念柯提出的问题,让我有些意外。 “我去了哪里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吗?”在我看来,这两者之间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可是秦念柯却固执地点头,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当然有关系了,将来要是真的开庭打官司,你不需要提供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假如你能够提出不在场证明,那就对你洗脱罪名有帮助多了。” 听到他这样讲,我的心底里忽然就燃起了一丝希望,“真的吗?我前天去了澳门,只要一查就能查到我出入境的证明。” “澳门?你果然还是跟莫三爷在一起了?”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奇怪,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看我的眼神怎么瞧怎么轻浮。 他难道不是在帮我想洗脱罪名的办法吗?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三爷? “你到底有没有分清重点是什么?现在最迫在眉睫的事情不是我有没有跟三爷在一起,而是我被人栽赃陷害了应该怎么办?秦念柯,就算你狠心,你也不该眼睁睁地看着我去坐牢吧?我知道你一定会相信我是无辜的,我压根就不可能去偷人家的设计图卖掉。是你把我介绍进成凯集团的,此前我对于设计这个行业一点了解也没有,怎么可能会做什么君越集团的间谍呢?”我着急地解释着,无比迫切地渴望着他信任我。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凝眉望着我,突然就长长的叹了一声气道:“程菲,你说错了,狠心的人至始至终都不是我。你不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心思才把你从会所带出来,你也不知道我为了把你送进成凯集团而用了多大的人情。好像在你眼里,我为你做的一切牺牲都是理所应当的,可凭什么呢?就因为我们曾经在一起过?你应该知道成凯集团是个多难进的公司,如果不是因为关系,你再熬多少年也进不去。你说你想要一份工作,我就想方设法的把工作摆在了你面前,可是你却为了跟男人谈恋爱而轻易的就将工作的机会丢在一边。假如你前天没有去澳门,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呢?现在出了事你想起来找我,你为什么不去找莫三爷,他不是比我有地位多了吗?” 秦念柯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受伤,好像我真的犯了什么滔天罪过,成为了一个伤害他的恶人。 这样的身份转变一时之间让我很不适应,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不是他吗,一直以来令我身心疲惫,泪流满面的人不也是他吗? 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却好像是他至始至终都在为我付出着,而我却从未在意过他的所作所为呢? 我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他刚才的那句话,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虽然我没有说话,可秦念柯的话却似乎还没有说完。 “程菲,我以为你父亲的变故会让你长大,你这一年以来的经历会让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看错了人,你跟过去完全没有差别,也没有任何长进。你还是那个只会等着别人将结果摆在你面前任你享用的大小姐,你好像是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却从来不知道别人在为了你而付出什么。”秦念柯还在责备我,这责备让我听得心焦。 “你别说这么多,如果你不愿意帮我,就直说好了,别把自己当成一副圣人姿态。”我急了,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 “我不是不能帮你,但是你如果真的要我帮你,也可以。那就郑重其事地开口求我。我想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你不一直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吗?那开口求人又算得了什么难事?只要你求我,我就会想办法帮你洗脱罪名。”他动了动嘴唇,这样对我说道。 142:为什么又跟秦念柯有关系? 刹那之间,一种强烈的屈辱感遍布全身,桌子下我的手指早已握成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我说过,一直以来我的座右铭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是一个多么有骨气的事情,为了达成我的目的,开口求人真的算不上什么难事。 可这是第一次,我不想开口求秦念柯,我不想为了这件事,把我的自尊扔在地上求着他践踏。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荡然无存,我忽然间意识到,这一次或许我是真的指望不上任何人了。 人活在世上,本身就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应该总想着依靠别人而活着。 所以,我要习惯将秦念柯这个名字忘在脑后,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我的清白。 “不用了,秦少爷,你的人情我还真的是欠不起呢。今天找你出来,就当做是叙个旧,请个喝杯咖啡,而至于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尽管当成我是在开玩笑好了。我知道秦少爷一定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回见。”我说完这句话,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元放在了桌子上,随即站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走出去以后,有冷风扑面而来,吹得人清醒了几分。 我总觉得今年的天气,怎么好像还没热起来,就开始变凉了呢? 又或许是心情的缘故,我还不曾找到什么开心的事,就开始因为现状,而不得不变得沮丧起来。 十五分钟,我直接走路回了自己租的房子,进屋才发现因为太久没回来,屋内各处都落了灰。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我一直都在打扫房间,里里外外从窗户到地板,直至天快要黑下来,我才彻底将屋子重新整理了一遍。 之后,我坐在沙发上,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像忙碌真的是一件能够让人身心放松的事情,在昨晚这一切后,我洗了个澡,抱着笔记本回到床上,开始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三家公司的名字。 成凯集团、君越集团以及骏天科技。 其实了解这三家公司的过程是非常无聊的,那些千篇一律的新闻让我捕捉不到任何新意,可我总觉得我必须要找到一些这三家公司之间关系的蛛丝马迹。 或者说,我需要知道这三家公司之间的高层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要打赢这场翻身仗,一切就应该从了解开始。 在经过一晚上的奋战,无论是词条、新闻还是论坛人肉帖,只要是跟这三家企业高层相关的内容我纷纷浏览了一遍,终于对这三家企业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介绍我进公司的孟总是成凯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因为不是长子,所以如同所有世袭制的家族企业一样,他手里并没有第一继承权。 据说因为这个孟总从小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跟很多娱乐圈的女星、模特都传过绯闻,所以成凯集团的董事长并不是那么的喜欢他。 与孟总相反,他的大哥是一个特别成熟稳重的人,早在孟总还在风花雪月玩女人的时候,他的大哥就已经继承了其父亲的眼光,大胆投资了许多新的领域,并且带领成凯集团走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所有人都认为成凯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一定是孟总的哥哥,可就在三年前,孟总二十八岁生日的当天,他哥哥突然遭遇车祸导致昏迷,公司的部分工作一时之间无人接管,孟总便接手了下来。 出人预料的是,孟总在这一天开始,突然好像转性了一般,开始对成凯集团的生意特别感兴趣,整个人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在公司,跟员工一起奋斗。 可是对于他的努力付出,并没有人对其有什么好感。 有人说他趁着自己哥哥出事的时候接手公司部分业务,这是趁虚而入。 也有人说他哥哥之所以会那么巧合的在他过生日这天遭遇不测,那就是他一早就拍人安排好了的,他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继承不到成凯集团,所以才派了杀手想要他哥哥的命。 可是没想到,他哥哥福大命大,在昏迷了两个多月后又醒了过来,半年之后,身体便彻底恢复了。 可是,即使他哥哥身体恢复可以回到公司,孟总也不肯交出自己现在执行总经理的位置,非得要继续留在成凯集团不可。 董事长没办法,便将成凯集团的核心业务一分为二,直接划分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可是虽然董事长现在是放权让他们去做了,但他们二人的名下并无股份,换句话说,从公司的角度来看,他们与成凯集团之间的关系还不属于继承关系,而是雇佣关系,所以这场继承人之争,真正的胜负并没有定夺下来。 而之前我去的设计部,其实是归属于孟总的哥哥大孟总的管理范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所以设计部的所有员工都很讨厌我,更关键的一个因素是,他们都是大孟总的人。 孟总这次突然动用关系,将我送进设计部,就算是越权。 那在外人看来,我的确像是个间谍,孟总的间谍。 这样来看,大家讨厌我好像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许多。 但令我想不明白的是,成凯集团跟君越集团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 或者说,孟总是不是跟君越集团之间有着什么联系呢? 这一点,是我查遍了互联网都没有找到答案的。 但是,也可以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一个论坛爆料贴里看到了一些更为关键的内容。 我虽然没有找到孟总跟君越集团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却发现了君越集团跟秦念柯之间的关系。 在行业上,君越集团的核心领域跟秦念柯父亲的hp集团是死对头。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hp集团应该是讨厌君越集团的,并且希望在行业领域上跟君越集团争出个先后。 反之,君越集团也是讨厌hp集团的。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会存在那么多的巧合,任何巧合的背后,都一定存在着因果。 秦念柯跟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有关系呢? 143:主动出击 我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掉一切厄运,否极泰来。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太自在,以至于现在不得不过上这样的生活? 既然姜成楠那么愤怒地告诉我,这次设计方案的丢失给成凯集团带来了巨大的损失,那就说明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都一定要抓出一个人承担所有结果。 能赔钱就赔钱,赔不了钱就要承担法律责任,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应该在一周之内,我就能够看到律师函,通知我上法庭了。 与其就这么坐以待毙,等待着别人将我栽赃陷害送进监狱,似乎我应该主动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被冤枉的自己。 这一晚上查出来的资料虽然最终没办法直接改变我的命运,可是说到底,好歹这些内容也是让我对这三家公司有了一个浅显的了解。 无论是成凯集团也好,或者是骏天科技也罢,在这起事件中,与这个案子最最无法摆脱嫌疑的责任方其实是君越集团才对。 就算那张合同上签的是我的名字,可我也是作为君越集团的代表才签了这份合同的,所以这一切的责任所在,归根结底都跟君越集团摆脱不了关系。 这一点显而易见,而无论是安娜或者姜成楠,他们不提起这件事,是因为他们只不过需要一个能够站出来承担责任的替罪羊,恰好他们又讨厌我,于是直接追究我的个人责任既容易,又大快人心。 但我不能不提起这件事,也不能够忽略这一点,因为这关系到我自己的处境。 我想,成凯集团有内鬼是一定的,而且这个内鬼很可能就是安娜总监。 毕竟我第一次看到那份合同的时候,它是出现在安娜总监的桌子上,而姜成楠也说了,丢失的那份项目最终设计图成稿也是存在安娜总监的电脑里。 她具备实施这次盗窃设计图的所有条件,她是最容易做这件事的人。 但这一切还不过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没有证据直接证明这件事情是她所为,甚至凭我自己的本事,都没办法去成凯集团的监控室要求保安调监控给我。 所以现在想要洗脱我自己身上的嫌疑,从成凯集团下手显然是不大可能了,不过我可以从相反的方向入手,从君越集团内部开始想办法。 我想,虽然那份合同上写着我的名字,可君越集团的人,应该并不知道这个“程菲”到底是长成什么样子才对。 所以,只要我换个名字去君越,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我就是程菲吧?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因为君越集团这次虽然成功剽窃了成凯集团的设计方案,可这件事情说白了也不是什么让人脸上有光的事,公司高层也绝对不会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那我要是换个名字去应聘,就应该更容易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有真正进入了君越集团,我才有可能打探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鬼鬼祟祟地做这些事情,将我冤屈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儿,我赶紧登陆招聘网站,在搜索栏内输入了君越集团的名字,看现在有什么岗位处于在招状态。 可是当我搜索过后才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岗位是跟设计部相关的工作,除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技术工程师岗位,就只剩下了总经理秘书以及前台这两个职位。 我犹豫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从这两项职位中做出选择,相比之下,似乎做前台更不需要经验一点。毕竟这个工作更类似于花瓶,只要你有耐心站在那儿接待到访的每一个人,并且有一张还算漂亮的脸蛋,那就一定可以面试成功。 而总经理秘书则不同,通常来说应聘这个职位是需要相关经验的,并且这是一个非常需要看领导脸色的工作,一个眼神没领悟好,最终我可能还是要面临被开除的下场。 所以两相比较之下,我还是更倾向于去应聘前台。 其实想想,做前台也挺好,每天站在门口都可以看到来来往往不同的人,公司里任何部门的员工及领导都是要出入大门的,所以想认识设计部的员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并且她这次去君越集团如果面试成功,真的成为了君越集团的一员,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非常放心。 那就是她绝对不担心自己会在君越集团遇见秦念柯或是上官虹。 毕竟君越集团跟hp集团是死对头,秦念柯作为hp集团的少东家,怎么可能会被邀请到这儿来? 他不来,上官虹自然也不会来。 如此,我倒是可以放心一些,不必再提心吊胆的整日担忧在工作环境撞上他们,以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想清楚这一点后,我赶紧关上电脑睡觉,天就快要亮了,我可不想明天顶着个黑眼圈去应聘。 说真的,我要是领导,我也不会愿意自己招聘的前台是个气色不好,神态游移的女人。 我睡了五个小时,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洗漱过后敷面膜。 我一直是一个特别赞同在面膜上面花银子的人,尽管在我一贫如洗的时候连化妆水和乳液都缩减成了大宝,但我在面膜上面花的钱,却从来没手软过。 每一次当我要去见什么相对重要的人,或者是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是,我都会先覆上一张前男友面膜。 虽然对它家其他的产品没什么好感,可我一直都很佩服前男友面膜,它真的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人恢复很好的气色。 在敷面膜的过程中,我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出合适的职业装,搭配了一双白色的羊皮尖头高跟鞋,将自己的头发也熨好了。 取下来面膜,我又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脸化了成了精致的样子。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女人都应该在脸上保持一副得体的妆容。 我一直信奉好的妆容不光可以帮你改变心情,也能够为你带来好的运气。 144:陌生的地方,熟悉的面孔 其实按照招聘网站上的流程,我应该先在网上给君越集团的hr投递简历,等到来了电话通知,再去面试的。 但是这么层层关卡等下来,实在是太麻烦也太耽误时间了。 更何况,我怎么知道筛选简历的hr会不会在看到我那份简历的时候心情不好,或者是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因漏看了我的简历? 我绝对主动出击,根本不走网上的流程,直接去君越集团的总部跟负责招聘前台的人面谈。 我再不济,也比简历上的我优秀多了。 真实的人总是比纸上的字来得更有鲜活力。 况且,我的简历上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写的,难道我要在自己唯一的工作经历上写我曾经在成凯集团工作了半个月,离职理由是因为被诬陷盗取设计方案成稿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不如趁早不去,也免得被人家数落。 来到君越集团公司大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如果我再晚点来,估计也没人会接待我了。 进去以后,我发现前台的位置站着一个女孩,看上去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但穿着打扮却要清纯多了。 她梳着马尾,脸上是淡淡的妆容,穿着一条白色的棉布连衣裙,怎么看上去都像是个学生的模样。 不过可能这就是眼缘吧,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我就觉得自己还挺喜欢她的。 她一笑,脸上有两个酒窝,很像是莫三爷。 “你好,请问你要找哪位?”她见我走近,便主动开口跟我打招呼。 “你好,我是过来面试前台的,请问我应该去哪里面试?”我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很困惑。 这不是有前台么,为什么还要再招一个? 可是听到我的话,却见那女孩突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明显了。 “来面试前台的是吧?走,我直接带你去,你来得可真是太是时候了。”那女孩说着便走过来冲我招手,直接领着我就等电梯。 “我想冒昧问一下,为什么你会说我来得太是时候了?”我觉得女孩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的,让我突然直接有点胆怯。 该不会是来君越集团做前台有什么说法,所以才没有人想来的吧? 女孩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你别误会啊,其实是这样的。君越的前台因为一点急事上周突然离职了,负责招聘的hr因为工作比较忙就忘记招聘这事儿了,所以总经理问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前台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人了。在总经理的大发雷霆下,我就过来帮着站几天,实际我并不是这个公司的前台。所以现在你来了,我终于可以解放了。你不知道,我其实是一个特别站不住的人,每天要我站在门口对每一个人笑,真的是累死人了。” 她说话特别直接,人好像也不藏心思,这反而让我更喜欢她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我才是刚刚来面试的,至于能不能录用还不一定呢。”这是我的真实想法,虽然我觉得自己的长相做个前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关键是我自己怎么觉得没用啊,还得面试我的人觉得我行才算是行。 所以,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我刚说完这句话,电梯就到了。 女孩突然伸手拉着我走上电梯,然后快速地按上电梯门,对我神秘兮兮地笑道:“你放心啦,你是我来这儿以后第一个来面试前台的人,看在你是来解放我的份儿上,我帮你走个后门,肯定让你直接留在君越集团。” “走后门?”我有些意外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不明白面前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人。 听她说话的语气,她应该不是君越集团的员工,那她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对啊,就是走后门。正常来说面试前台岗位的那个hr叫金燕燕,她就是典型的那种白骨精,脾气又大又急,看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她是肯定不会喜欢的。但是我直接带你去找这个公司的副总经理面试,他人特别好,肯定会录用你,这不就算是走了后门吗?”女孩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得意,好像是在为自己的小心思而雀跃着。 我抿着嘴跟着她笑,却忽然听得她困惑地问我,“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很好笑,很幼稚啊?” “当然不是,是因为你说我漂亮,我才笑的。”天底下应该没有人会不希望别人夸自己好看吧?更何况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夸我,我当然要笑了,这才是正常反应不是么? “这有什么可乐的?你生下来就是这张脸,活了二十几年还没适应别人这么这么说你吗?就好像是我啊,要是有人说我长得好看,我是没什么可开心的,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有人夸我是个善良的人。”女孩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认真,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天上的星星。 “嗯,你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要知道其实我特别需要这份工作,而你有这么好的帮我尽可能的想了更容易得到这份工作的办法,你人真好。”我轻笑着称赞她,如果她喜欢听的话,我为什么不说呢? “就凭你这么说我,我也要喜欢你了。我叫莫西北,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着伸手,跟我介绍她自己道。 莫西北?好特别的名字。 既然她的名字都这么特别,而我又恰巧要编出一个新的名字来生存在君越集团,那不如就从这一刻开始,我也说一个绕口一点的名字好了。 “西北,我记得了。我叫程蒹葭。”我伸出手去握上她的手,笑了一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诗我知道。好了,到五楼了,咱们下去吧。”她整个人都是开心的,好像头顶上有阳光一样。 她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在笑着,是那种让人一看就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真羡慕她,我很久都没有像她一样,笑得那么开心过了。 她带我来到副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口,然后对我说:“你直接走进去说是来面试的就行,副总经理人真的很好,从来不对别人发火的,你肯定能成功。我在楼下等你的好消息。” 她说完这话,摆了摆手,示意要先下去了。 “我会加油的,谢谢你。”我也笑,然后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副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进来。” 145:你不介意,我有什么关系 我一瞬间愣在原地,这声音如此熟悉,我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应该不会吧,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君越集团的副总经历呢? 除非他也是“锦绣江山”的客人,所以我曾经听到过他的声音。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有些意思了,我还真想知道他究竟是哪个姑娘的主顾。 推开门走进去后,当我看到屋内长办公桌后坐着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我当然认识他,而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如果今天我不走到这里,我想我会一辈子都被他蒙在鼓里。 我没有开口挑明这一切,毕竟我今天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不是叙旧,而是找工作,所以我没有道理惹火对面的人。 只要他不承认,那我也不会多说。 毕竟今天我也是披着虚假的身份,站到这儿来的。 每个人都应该有秘密,我们都一样。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叫出我的名字,而是问我,“你找哪位?” 当他问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的心里也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他装成不认识我也好,我也可以坦然的装作不认识他了。 “副总你好,我是来面试的。”我也装傻,对往事只字不提。 “你坐吧?面试什么岗位?”他伸手示意我在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与我四目相对,神情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这一刻,我就发觉了这普天之下最傻最天真的人,果然只有我一个。 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富人家的孩子。 怪不得他身上穿着的名牌那么多。 可笑的是,就在几天之前,我还无比坚定的相信他的话,以为他真是一个勤工俭学的刻苦少年,为了给家里还债才不顾一切的从早到晚去工作,去拼命。 而比他对我说出的谎言更加可笑的是,我竟然相信了他的话,还打算从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积蓄里拿出一部分,给他“应急”。 是不是我应该感谢他,没有同意我借钱给他,以免今日的相见不至于更加尴尬一点? “前台。”我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办公桌上有牌子写着他的名字:莫南山。 看来这一点他自我介绍的时候真的没说谎,也许他的小名,就叫“小南”。 但我知道,我没办法再把他当做那个笑容温暖如春的大男孩了。 在这一刻,我忽然之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那么巧合的跟秦念柯的出现是同一天。 为什么在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有意无意地问到秦念柯。 为什么他那么盼着秦念柯是同性恋,并且希望我能够找到证据。 这根本不是因为他喜欢秦念柯,而是因为他是君越集团的高层,想尽一切办法搞垮hp集团是他的义务,他当然希望想方设法找到秦念柯的负面新闻传播出去了。 一旦hp集团倒了,那君越集团就会在核心领域占据更大的市场,他们就等同于拥有了更大的经营空间。 其实我跟秦念柯谈过恋爱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凡是我们曾经认识的人,都知道我们的过去。 之所以现在无人提起,是因为那个属于上流社会的圈子我再也进不去,自然就没有那些过去认识的人。 可莫南山作为君越集团的副总,想要打听出秦念柯过去跟谁交往过,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他肯定是一早便打听好了一切,所以才会特意伪装成勤工俭学的身份去会所工作的,他就是为了接触我,好能够从我嘴里套出更多跟秦念柯有关的事情。 怪不得那天在成凯集团的公司楼下,他不过是随手翻了翻那份晦涩难懂的资料,就能够用最简练的语言给我解释明白。 因为这本身就是他的工作领域,他当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当我想清楚这一切的时候,突然之间,我觉得很难过。 我以为我跟他是朋友的,起码对于我这个很难信任谁的人来说,对他是没有太过设防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潜移默化的都相信了。 可现在来看,这一切都是假的。 “既然是面试前台,那为什么不去人力资源部,而是要直接到我这儿来?”他的语气冷冰冰的让人觉得陌生,好像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本来就是从未见过面。 “是楼下有个莫西北的女孩带我上来的,她说让我直接来找你,会比较容易通过。”当我说出这句话,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莫西北,莫南山,他们该不会是一家人吧? 就算不是亲兄妹,也很有可能是亲属关系,否则莫西北怎么可能那么自然的就把我带到这儿来,还异常笃定地说我肯定会被选上呢? 可是,当莫南山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变化。 “这份工作并没有太好的待遇,而且需要从早站到晚很辛苦,如果你觉得能够接受,我没有意见,明天来上班就好了。” “你不介意我是从成凯过来的吗?”对于他曾经欺骗我的过去,我倒是没什么好介意的。 我真正担心的事情反而是这一点,莫南山知道我之前是成凯的员工,而他又是君越集团的高层,想必也很清楚盗取设计成果图的那件事,我在他面前伪装成什么“程蒹葭”可没用。 “我为什么要介意?你是来做前台的,又不是来做首席设计师,那你的过去跟君越集团有什么关系?如果想要来上班,明天早上八点半去二楼人力资源部报道,你就算是入职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拽了拽胸前的领带,似乎并不喜欢被领带束缚的感觉。 坦白说,他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让我难以想起往日里穿着运动服活蹦乱跳的他。 “好,那我先在这儿谢谢莫总了。”我起身,礼貌地冲着他半鞠躬,随后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我知道自己必须快速地从这种失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否则过段时间,我就真的只能待在监狱里一个人慢慢失落了。 146:她给我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走出莫南山的办公室,穿着高跟鞋踩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觉得整个人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会栽倒一样。 我想,假如每个人的一生中随着情绪的起落都有各种不同的色彩,那我现在的色彩,一定是黑色的。 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跟人开玩笑,在每一次我刚刚找到了让自己开心的理由时,它就一定要发挥出自己的威力,想我证明,我的运气真的还能再坏一点。 在今天见到莫南山之前,我都特别笃定自己能够做好这次的卧底行动,肯定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是谁在陷害我,然后如同一个名侦探一样将自己的罪名洗白,让这次的事情变成一场虚惊。 但是当我见到莫南山之后,我就知道洗清自己冤屈的这件事情,怕是要打水漂了。 他莫南山不是别人,他是我曾经无比信任的小南啊。 这段时间以来我的经历根本就没有刻意隐瞒过他,无论是我去了成凯集团,或者是我留在了姜成楠身边工作,这一切莫南山都是知情者。 就算这次陷害我的事情不是他的主观意图,可他也一定知道其中内幕。 这件事最终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我没有本事找到证据洗清自己的冤屈,那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件事的真相会长眠于地下,神不知鬼不觉,而我将要去替别人承担法律责任。 另一种结果便是,我运气极好的找到了证据,洗清了自己的冤屈,并且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那陷害我的人一定要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君越集团的名声却要因此受到不小的影响。 作为君越集团的少东家,莫南山怎么可能希望君越集团的名声受到影响呢?所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我接近真相。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之所以莫南山会这么轻易痛快的答应让我来公司入职,就是为了将我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方便随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好像我选择来到君越集团,并不是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可是事已至此,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是坐以待毙,就是主动出击。 我不想安分守己的等死,那我就只能来到君越集团,跟真相,跟莫南山,拼死一搏。 这个世界虽然残酷,可它时不时一定还是存在着一些惊喜的。 否则我就不会在那两次要命的赌博之后,好端端的活到现在。 下了电梯之后,我看到莫西北正在电梯门口等我,瞧见我之后,她笑得跟朵花一样,“怎么样,我是不是等来你胜利的好消息了?” “算是吧,副总经理跟我说明天我就可以来公司报道入职了。”我干笑了两声,心里却比谁都摸不准这个消息究竟是好是坏。 “那你还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干什么?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副总经理人特别好,只要是好好跟他说,什么事情他都会答应。”莫西北“咯咯”的乐着,似乎在她的眼中,这天底下并没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值得她苦恼的。 莫南山人真的特别好吗?那他此前一次一次在我面前隐藏身份,试探消息的时候,有没有动过一丝丝的恻隐之心? 如果他真的善良,刚才我站在他对面的时候,他为什么要装作从未认识过我的样子? 是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承认吗? “嗯,挺好的。这下子你也解放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自由了。”不管我现在对于莫南山是个什么态度,也不管莫西北跟莫南山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我心里对于莫西北都是没有任何排斥感的。 我喜欢她,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她听到我这么说,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问我道:“你一会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我摇头。 “那正好,还有十分钟午休,趁着没人发现,我们赶紧走。看在你即将替我接手这份工作岗位的份儿上,我请你吃饭。”她说着就伸手挎上了我的胳膊,眉眼之间满是小心思得逞一般的雀跃。 我抬头望着她头顶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心里很清楚,这个女孩儿肯定跟莫南山是一家人。 “好啊,一起去吃饭。”既然我喜欢她,她又恰巧跟莫南山是一家人,那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她请我吃饭呢? 朋友往往就是从一顿饭开始,一顿饭之间,可以聊出很多内容。 我们两人步行,她带我去了一家韩式料理店,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跟我介绍着这家店有多么正宗,说这家韩式料理店的老板是从韩国留学回来的,因为喜好餐饮,所以回国后也没有从事本职工作,而是开了这家店。因为每份料理他都要亲自做,所以这家店每天接待的客人也是有限的,要是不早点去,可能就没有位置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我有些讶异。 她要真是莫南山的妹妹,那也是出身于相当富有的家庭,怎么可能会花这么多的时间和心思去了解一家普普通通的韩式料理店呢? “当然啦,因为我喜欢吃他家的东西,所以就经常去,总有机会在老板不忙的时候跟他聊天嘛。我喜欢跟别人聊天,也喜欢听别人讲故事。蒹葭你知道么,其实每个人心里都藏着很多很多故事,如果你不去了解,一辈子也想象不到原来别人的人生跟你会有天差地别的差异。”说这话的时候,西北的表情很认真,她没有说谎。 听着她的话,我也忍不住思索起来。 每个人的人生,真的会有天差地别的差异吗? 她还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子,总之在我眼中,她魅力无穷。 “那你呢?你有什么故事吗?”我想要趁着这个时机,让她聊出自己的故事,例如说她其实是莫南山的妹妹,君越集团的千金大小姐。 她点头,“我当然有很多故事了,你想听悲伤一点的,还是欢快一点的?” 我有些意外于她的故事里,竟然还会有悲伤的事情。 因为打从我见到她开始,笑容就从未在她脸上消失过,好像她的世界里只有幸福这个词儿。 假如一个人的世界里曾经出现过悲伤的黑暗,那怎么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呢? “我想听悲伤的故事”,说出这个答案,我当真是出于好奇。 “嗯,那我就给你讲,过程中我有可能会哭,你不用理我,一会儿就好了。”她笑了笑,随即轻叹了一声,对我讲起了她的故事。 “我有一个哥哥……” 这是她悲伤故事的开头,可我听到以后,却是眼前一亮。 难道我这次的运气真的这么好,一开始就能够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吗? 难不成这女孩真的这么单纯,一上来就要告诉我她跟莫南山之间的故事? “从小到大,他都很宠我。我的父母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吵架,他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管我跟哥哥,那哥哥就像是个小大人一样,来替爸爸妈妈照顾我。我常常会想,天底下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像哥哥一样对我好的人了,在他的世界里,我好像是他的全部,无论我怎么任性,怎么欺负他,他都会容忍我。小时候嘛,还不懂‘底限’这个词的意思,可大了才想明白,他对我的包容就是没有底限的。在我上中学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离婚了,但我对这事儿也真的不是太介意,毕竟这是一个我早就料想到的结果,只要哥哥还能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其实讲到现在,西北的这个故事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更谈不上什么悲伤。 我甚至开始在想,是不是从小到大西北的生活太过一帆风顺了,所以这样对于我来说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日子,对她而言却是悲伤。 可是说到这儿,西北的眼眶突然之间就红了,一阵风吹过来,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西北,你怎么了?”看到这么爱笑的女孩突然之间一下子哭了,我忽然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蒹葭,你知道这个故事最悲伤的点在哪儿吗?那个答应了照顾我一辈子的人,说要在我高考之后带我去国外旅行的人,却在我高考结束的当天,出了车祸。而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甚至都没能看到他最后一眼,他就已经离开我了。”西北说到这儿,使劲儿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好像是强忍着眼泪不想要再哭泣的模样。 我呆住,在我的心里一直以为莫南山就是她哥哥,没想到她的哥哥原来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出车祸离开了。 我再一次望向西北的时候,发现她使劲儿抽了抽已经发红的鼻子,然后拉着我的手,跑进了前面的韩式料理店。 “蒹葭,你这是怎么了?我都已经哭过了,你怎么还没回过神儿来?”西北跟我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是坐在料理店内的椅子上,招呼老板拿菜单过来了。 147:上官虹的背景很深 “我只是没反应过来你的态度,这的确是一个特别让人惋惜难过的故事,可你明明刚才还哭的那么伤心,怎么转眼之间就笑出来了?”这刹那之间,西北已经让我感受到了太多意外,包括她现在的笑脸。 “因为难过是这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自己心情不好,别人心情也不好,那为什么要一直难过下去?说了是故事,那便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我很清楚无论自己多么想他,他也不会再回来了。”西北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很成熟很成熟,跟她天真可爱的外表看起来一点也不一样。 “我怎么觉得你活的这么洒脱呢?”我真是佩服她,在莫西北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理想中的自己。 如果我也能做到莫西北这么直接洒脱,或许我的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了。 “当然洒脱了,你要相信这世界上是存在因果的,如果他的命运本该如此,那我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了。”她说完这句话,便抬头喊老板道:“老板,要一个部队锅加千页豆腐和芝士,再要一个鱿鱼炒拉面少放辣,一个拌饭,餐具要两份。” 她报出那些菜名的时候,好像自己正在做着全天下最快乐的事。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吃个饭也会这么开心。 想想我自己,上次想要开心的时候,还是看见了那条被上官虹抢走的粉色旗袍。 可是一想到上官虹,我就顿时觉得自己又失去了开心的理由。 应该算是我们今天的运气还不错,没多大会功夫这些菜就上齐了,光是闻起来就觉得真的好香。 跟西北这样的姑娘在一起,吃东西都特别下饭,因为只要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我就觉得这些料理真的超级好吃。 “西北,那你现在是大学毕业了吗?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吃饭的过程中,我开始试探着想要了解她的生活,难道说她跟莫南山的名字如此相似而奇特,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吗? “我大学毕业一年了,但是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好像学生。我做自由职业的啊,平时就是帮很多杂志写稿子什么的,一边赚钱,一边也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把一块千页豆腐放进嘴里,眯起眼睛笑得特别开心。 “蒹葭,我真是不知道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千页豆腐虽然跟豆腐的名字很相似,可它真的比豆腐好吃太多了,你有没有觉得?”听着她的感召,我也着魔似的点了点头。 再吃千页豆腐的时候,好像也真的觉得自己爱上了这种味道。 “做自由职业很好啊,好多人都希望做自由职业,可是却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可是你既然是做自由职业的,又怎么会认识公司的副总?我看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很相像啊,是亲属吗?”我忍不住直接将话题引入了正题。 “想象吗?只是我们恰巧是同一个姓氏而已啊,这个世界上姓莫的人好多啊,除了我以外,你应该也认识其他姓莫的人吧?只是因为我跟君越集团的副总恰好有一个共同的朋友,然后公司有什么事我也愿意来帮忙,毕竟我很闲嘛。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西北的话让我一愣,的确是,三爷不是也姓莫吗? 我只是觉得很少有人会将方向作为名字,西北这个名字太过独特,而莫南山的名字里,恰好又有个“南”字。 要是再有一个姓莫的人名字里有“东”,那这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不就凑全了么? 当然了,这也不过是我的传统思维再作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着你们要是亲属,日后在公司里,你还能罩着我一点呢。”我干笑着随便编了个理由,想要将这事儿绕过去。 “没事儿,你相信我,他这个人真的不坏,你就是跟他接触不多,接触多了就好了。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其实他跟我一样可爱。” 西北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这话,我还真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跟莫南山很像。 曾经的小南,不也是一笑一口白牙,好像阳光打在了他身上吗? 吃过饭后,西北跟我互留了微信,说有空一定要常联系,如果公司有人欺负我了也要跟她说,她会想办法帮我出头。”我笑,找借口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先离开,在路过吧台的时候买了单。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怎么舍得让她请我吃饭? 下午回家的路上,三爷给我打来电话,说是我让他查的那个人,他查出来了。 姚老板本名叫姚尚迪,是做建材起家的,祖上不富裕,能够混出来全都靠他自己,后来生意做大了也没忘本,总的来说,外界的口碑还不错。 在电话里,三爷还告诉我,说姚老板在外面还真提过牡丹的名字,他说也没想过自己会在那种地方遇见真心喜欢的女人,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他公司的地址我发给你,看起来背景不深,人也不算太狠。上次会对你朋友下手,应该就是一时气盛,不至于赶尽杀绝。不过小菲,去之前你可要想清楚了,别本来没什么大事儿,让你这么去了一闹,再把他的火给挑起来。”三爷在电话那头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好像生怕我拿着菜刀去跟姚老板拼命一样。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尽管放心好了,我说话办事的能力还是很靠谱的,你就不能相信我一点?” “我还真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要不然你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儿,陪你去?”说真的,不管怎么样讲,三爷的这话还是让我觉得挺温暖的。 “那就不必了,多大点事儿啊,还犯得上三爷出马?对了三爷,我让你查的还有个人,叫上官虹,你还记得吗?她什么情况?”对于姚老板,显然我对上官虹的真实身份更关心。 毕竟所有事情的源头,似乎都跟她有关。 弄清楚她的背景对我来说,真是太重要了。 可是当三爷听到我问她的这句话时,突然之间就沉默了。 好半天三爷才继续开口道:“我没忘,这个上官虹的背景查清楚可能还需要点时间,你再等等。” 听他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会不懂事的继续纠缠下去,于是连忙开口道:“我不急,辛苦你了。” “乖,要好好的。”他挂电话之前的这么五个字,在我心里徘徊了好多遍。 为什么想要不顾一切的跟一个人在一起就那么难?为什么每次当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要跳出来阻止我? 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快步走回了家中。 为了防止那令我恐惧的消息会过早到来,上楼之前我还特意查看了一眼信件箱,发现什么也没有。 开门的时候,我的门前没有被人放任何东西,就连门缝我也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什么也没有。 还好,律师函还没有来,我还有时间在这渺茫的苦海里挣扎一番。 正当我长舒一口气,打算开门回家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身后有很清晰地拍照声。 我吓得尖叫了一声回过头去,以为是谁在搞什么恶作剧。 可是更加令我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我身后一个人也没有,走廊从头至尾,空荡荡的。 每次在走廊里的时候,我的胆子就会变得很小,所以这一刻我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连忙打开家门走了进去…… 148:涂上红唇,我又成了那个人 关上房门之后,我的心跳得厉害。 我一遍一遍地回忆着刚才的场景,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但我的记忆肯定的告诉自己,我没有出现幻觉,更没有幻听,刚才是真的有人在身后按下了快门,所以我才会听到那样的“咔嚓”一声。 为了安慰我那颗狂跳的心脏,我又重新检查了一次门锁,确认上面没有任何被人打开过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只不过是拍照声而已,又不是专门拍我的声音,我为什么要那么恐慌?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三爷发来的微信,给了我一家名为乾坤建材集团的地址,看来这就是姚老板开的公司了。 既然决定了要帮牡丹解决这件事,我也跟三爷说过自己能够办好这件事,那我就没有理由在关键时刻逃避。 明天就要警惕的杀入一个新的战场,我知道自己也许终将活的不像我自己,所以趁着今天还没有什么别的麻烦出现,我应该赶紧去找姚老板,把该办的事情办清楚。 我先回到屋子里换了条裙子,又把自己脸上的妆容略微加重,口红也改成了当初在会所时最喜欢涂上的红唇。 而后,我将头发卷成巨大的波浪披在脑后。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恍惚之间我又回到了会所,看看时间,要是在往常,我也的确是应该准备去会所上班了。 想想人的宿命真是可笑,之前秦念柯把我从会所里赎出来的时候,我感动的一塌糊涂,觉得今后的日子就要阳光明媚起来,我的美好生活都能够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去创造。 可是现在看看,真相又是什么呢?当我离开会所以后,我的日子显然过的还不如在会所的时候。 没有男人围着我转,没有人会每天或真或假的崇拜着我叫飞姐,我兜里的存款一直在减少,而我的麻烦却一直在增加。 我以为离开会所会是我好运气的到来,可现在想想,似乎从会所出来的那一天,才是我厄运的开始。 还有一个令我想要忽略,可最终也没办法忽略的问题。 那就是秦念柯并不是彻底将我从会所买了出来,而是单单用钱买了我一年的自由。 换句话说,我跟会所签的那张五年卖身契还在会所,一年过后,我还是得回到那个地方,画着今日的烈焰红唇,笑得性感妩媚的陪在不同的男人身旁。 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日该怎么办? 之前我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离开会所一年,赚出个几百万再买掉自己下一年的自由是一件特别轻而易举的事,可真相告诉我,我真是有点太高估自己了。 别说是几百万,一个多月过去了,我连几百块也没有赚到,反而花出去的钱却如同流水一般。 难听点说,我过关了骄奢淫逸的日子,从衣服到包,从护肤品到化妆品,我已经用惯了那些奢侈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甘愿把自己重新变得落魄起来? 除了这些外在的东西,还有一件事情也很重要,那就是我对三爷的感情。 如果我跟三爷一直保持联系,那我对他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可分割。 那真的等到一年后我要重新回到会所的时候,我要怎么办,要怎么跟三爷解释? 我又如何能够演技高超到心里装着一个人,又笑颜如花的去面对另外一群陌生的男人? 那样的我,肯定是更加没有脸面在跟他走到一起了。 人生中第一次,我如此迫切的渴望得到金钱,渴望得到成功,渴望自己的身份与地位能够得到提升。 我心中的贪欲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我想要更多,还想要更好,眼前的一切已经无法满足我。 但一切终究有个源头,想要得到更好的,又不愿出卖色相去仰仗任何人,那我就必须赶紧把自己的罪名洗干净,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我甚至在脑海中构建出了这样的一种可能,也许我真的把自己的罪名洗干净了,替成凯集团找到了那个隐藏在众人眼前的幕后凶手,立了大功,孟总很是赏识我,所以把我重新留下,升职加薪也说不定。 尽管这只不过是我脑子里的美好幻想,可它总归是一种可能不是吗? 假如我不去尝试着努力一把,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是什么。 就好像我要是不在周二的那天飞去澳门找三爷,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竟然会为了另一个人去赌命。 真相也许未必会是我想要知道的答案,可有了答案,总比茫然的一直猜测要好很多。 心,可能会更踏实一点。 出门之前,我给牡丹打了一通电话,问她今天怎么样了。 “挺好的,身上的伤都淡下去了,店里也正常做生意了。”从牡丹电话里的语气来看,心情好像还不错。 “姚老板没再派人去找你麻烦吧?” “没有,一切都挺正常的,估计那天的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亲爱的,我今天店里的客人特别多,就先不跟你说了,有空再联系。” 隔着电话,我都听见了有人在跟她询问面包的价钱。 “好,你快去忙吧,有事儿随时找我。” 挂断电话以后,我的思绪里忽然冒出个一个想法,牡丹究竟是怎样说服经理,让自己离开会所的呢? 后来转念一想,我跟牡丹的情况可能还真就不一样,毕竟我签的合约好像一份有期限的“死契”,在这个期限之内,我是无权离开会所的。 可牡丹有可能就是签的正常雇佣合同,跟我肯定不相同。 想清楚这一点,我便找了个手包,将手机和钱包装进去,踩着高跟鞋出了门。 打开门之后,我先探出了个脑袋,四处张望了一圈之后发觉楼道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才放心地推开门,大胆走了出去。 锁好门之后,我便走到电梯门口按下了按键等着电梯的到来,这时候对面走过来了一个穿着很嘻哈,脸上戴着墨镜的男人,也站到了我旁边。 149:有人一直在跟着我 我从未见过他,也许是新搬来的,或者是来串门的也说不定。 因为他的身上有很多很扎眼的金属装饰,让我忍不住又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类似于迷你相机的装饰链,看上去造型独特,那相机也做的很逼真。 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项链,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事要去做,我还真想问问他这项链到底是在哪里买的。 也许是因为这个项链太过独特的缘故,所以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是当我走上电梯转过身等他上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脖子上戴着的项链相机里,竟然有一个在发光的红点。 我惊讶不已,我太熟悉这个红点了,会所的走廊里,只要一抬头,到处都有这个闪光的红点。 这哪里是什么装饰照相机,这明明是一个改装过的针孔摄像头。 一个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脖子上戴着摄像头?而我刚才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盯着他看了那么久。 想起刚才我身后按动快门的声音,我一瞬间背脊发凉。 但愿是我想多了,也许这个人脖子上戴着这个只不过是巧合,或者是职业性质也说不定。 不是有些警察或者记者都需要佩戴针孔摄像头隐藏拍摄吗?这个人虽然穿着打扮不像,可是也有可能是在隐藏身份啊? 但是当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望着面前镜子里照射出我们两个人的身影,我忽然发觉这个说法根本不能说服我自己。 既然是要隐藏拍摄,那他为什么要把摄像头这么明晃晃地戴在脖子上?这不是一眼就会被人发觉吗? 还有,打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身旁除了我以外没有出现过任何人,如果他真的不是为了拍我,那他干嘛要把摄像头开的这么早? 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等电梯的这一刻就出现了,不得不说这个出现的概率也未免太过巧合。 可是我跟他压根就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拍我?这根本就没有道理啊。 我的脑子乱作一团,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我恨不得在一言不发地在脑子里将所有可能想个遍。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我想也不想马上迈着大步走了出去,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如果他始终跟着我走,那就证明我刚才的猜测都是对的。 可如果他没有跟着我走,那就证明我这个人是被迫害妄想症,不管遇见什么事,我都容易多心。 其实我宁愿真相是后者,这样好歹我此刻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至于要命。 被迫害妄想症虽然不是好事,可好歹它只是一种心理疾病,只要我愿意积极配合治疗,它也没那么可怕。 但可怕就可怕在,当我出了小区,走到附近的马路边准备打车的时候,一回头却发现那个男人就站在我身后几米远的位置。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嗡”的一下,觉得自己此刻真的很危险。 因为并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谁,所以我只能选择故作镇定,以免打草惊蛇。 我真的没办法不害怕,要知道在一年前,我就是因为对任何人都没有忌惮才会被那群畜生拉进仓库,逼我签下那张卖身契的。 从那以后,我总是很难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天生的好人。 来的每一辆出租车,不管有人没人,我都招手。 我总想着即使是拼车,也好过一个人等在这里被那个男人监视着。 可是我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才打到了一辆车。 上车之后,我坐在了后排的位置,关上车门赶紧告诉司机地址。 车开走的那一刹那,我发现那个男人就站在原地,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可他的视线却一直盯着我所乘坐的出租车。 当车开走,他的头就一直目送着我,转了半圈。 惊魂未定,恐怕此刻除了这四个字,没有什么词儿更适合我了。 幸好姚老板的公司是在比较繁华的商业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也不用担心自己再遇上什么跟踪狂。 进入他的公司之后,就有保安拦住我,问我要找谁。 “找你们的总经理,姚总。”我抿唇轻笑,当他的眼神始终在我胸前打量时,我才恍然大悟,今日的着装还真不适合这么收敛的表情。 “那你跟我们姚总有预约?我们姚总工作很忙,不是什么人都有时间见的。”那保安说着这话,招手又把前台喊了过来,跟她嘀咕着说我要找姚总。 那前台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友善,好像是一看我这打扮,就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反而是这身打扮,才让我觉得自己拥有一个完美的伪装,不用担心自己真正的想法流露出来。 “当然是约过,否则我怎么可能找到这儿来?要是不相信,你们尽管给姚总打个电话,就说是‘锦绣江山’的牡丹来了。”我知道报出自己的名字,那姚老板都未必记得,更别说是愿意见我了。 这个时候,只能借牡丹的名字一用,希望这姚老板有点良心,或者说念点旧情,还能给个机会,让我见他一面。 “‘锦绣江山’?我听过这个名字,那不是个会所吗?你是……”那前台听到我的话,突然嘀咕了一句,指着我说到一半,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位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这样用手指指人是非常不礼貌的,如果你再不给你们姚总打电话,那我就要亲自来打这个电话了。到时候,我会怎么在姚总面前评价你,这可真的不好说。你觉得你们的姚总是更会相信你,还是更会相信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现在脸上的笑容有多么欠扁。 看着那前台望我的眼神,我都知道她一定在心里骂我贱。 “好,那你稍等一下,我这就给姚总打个电话问问。”她半信半疑地用办公电话给姚老板拨了过去,然后按照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跟姚老板报了一遍。 放下电话以后,她对我的态度略微客气了一点,“五楼总经理办公室,姚总请你现在过去。” “好的,多谢。”当我说出这句话后,张扬地笑了一下,才终于觉得自己找到了昔日的感觉。 踩着高跟鞋又一次乘坐电梯去了五楼,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在,也没有什么穿着打扮怪异的男人,这让我的心情略微安定了一点。 找到总经理办公室,门是开着的,思索了片刻,我还是敲了敲门,才走了进去。 “姚老板,好久不见。”这是一句寻常到俗套的开场白,可我说出来的时候,心情却还是很紧张。 我不打招呼就到了这里,还是为了谈判。 更何况我刚才还冒用了牡丹的名字,所以我根本不敢想象当姚老板看到来人是我之后,会有多么愤怒。 按照他前几日叫人把牡丹给打了的脾气来看,想必这个人的内心也是很暴躁的。 可毕竟这是他的公司,他应该不会在这儿选择打一个女人吧?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以为他会问的话是“怎么是我”,可没想到他却问我怎么来了。 “姚老板记得我是谁?” “不介意把门带上吧?”他给我递了个眼神,又这样说道。 我反手将门关上,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与他四目相对。 150:都是出来混,谁的水不深? “大名鼎鼎的飞姐,谁会不记得?”姚老板站起身从身后的冰箱里取了瓶矿泉水递给我,语气里不乏调侃之意。 我接过矿泉水说谢谢,那冰镇过的瓶子让我的思绪一瞬间清醒了许多,“那我就当姚老板是在夸我了,既然记得就好,熟人说话总比生人来得痛快。” “不过是认识,你我之间,倒也谈不上熟悉吧?飞姐不在会所忙着,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最近缺了客人,想要找我多叫些兄弟过去捧场?”与其说姚老板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浮,倒不如说他的语气之中藏着怒意。 他这应该是在埋怨我冒名顶替了牡丹,害他空欢喜一场吧? 可他如果要是真的在乎牡丹,又为什么会叫人去把牡丹的店给砸了,又把她给打了?这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男人在乎女人的表现啊。 “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既然到这儿来,也不是为了跟姚老板藏着掖着的。可能姚老板对我的印象并不深刻,可是我对姚老板的印象很真是不浅,毕竟在会所待了这么长时间,还头一回见到有客人愿意为了一个姑娘而大手笔的给整个会所的姑娘花钱呢,派头十足。” 我话还没说完,姚老板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我,“我这儿工作还真是挺忙的,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坦白讲,在来之前,我也是真的没料到姚老板会给我直接下逐客令,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一个特别谦和儒雅的人,以至于我当初都觉得牡丹不肯嫁给他是个损失。 难道说我的眼光真的这么差,错把恶人当善人? “姚老板,我要是你,肯定不会轻易打断我说话,如果不是找你有事,我犯得上生意不做跑到这儿来?别人主动见我,不怎么着都比我来见你更值钱?”我也刻意板起了脸,不再露出笑意。 姚老板听到我这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问我,“那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牡丹。据我所知,前几天你叫了兄弟去找了她的麻烦,店砸了,人也打了,我今天必须过来替她讨个说法。在会所,牡丹是会所的姑娘,我罩场子,你不能动我的人;出了会所,牡丹是我的姐妹,你还是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所以姚老板,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我尽可能地捡起自己身上的江湖气,说话的时候好像自己身后真的有多大的靠山。 其实我自己最清楚,我的身后,从来都一无所有。 并不是每一次我的这副嘴脸都会奏效,因为总有那么几个男人会软硬不吃,但好歹我得试一试。 我以为姚老板会否认自己做过这事儿,毕竟他曾经在我眼里真的是一个无比痴情的男人,他也真的表现得特别爱牡丹。 要知道,爱这个字儿在会所里面,简直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可是,他不光承认了,满脸还写着毫不在意。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人我已经打了,你现在来找我要说法,不觉得晚了点吗?” “讨要说法这件事,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晚。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问清楚两件事,你从哪儿得知牡丹现在开店的消息,你又为什么要叫人去打他。如果你不把这两件事说清楚,我来了就不会走。”说这话的时候,我得承认自己怀有私心。 我希望姚老板能够承认他是从上官虹嘴里得知了牡丹的消息,甚至是上官虹从中挑唆,让他对牡丹产生了误解,一时愤怒之下才会做出了那样的事。 因为一旦如此,我就有理由更加讨厌上官虹了,甚至我可以多了一个说服牡丹一起讨厌上官虹的理由。 否则现在每次我跟牡丹提起上官虹的不是来,牡丹都觉得是我自己过于敏感偏激。 在她眼中,上官虹好像聪明又漂亮,优秀到毫无缺点。 就当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姚老板能够说出我心底的答案时,他似乎却压根就没有打算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直接当着我的面儿,开始整理桌子上的文件,一边收拾一边对我说:“我快下班了,你要是愿意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好了,我无所谓。” 看着姚老板低着头却仍然掩饰不了浑身那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我就很想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姚老板恐怕还真是不了解我的性格,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如果姚老板不肯正面回答我这两个问题,我可不是要守在你的公司,而是从现在开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吃饭,我也跟去,你回家,我也奉陪。”我就是要惹急了他,他一旦急了,实话也就说出来了。 其实说真的,他这么大企业的老总,为了这么点小事也真犯不上跟我执拗。 他不过是打了人,又没杀人,牡丹还真能上法庭上告他是怎么着? 可是,姚老板听到我的话,突然抬起头笑了。 那笑容叫我看的毛骨悚然。 “你应该知道一旦出了公司的大门,就算我打你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吧?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派人收拾了牡丹,那为什么就不能老实一点,以免惹祸上身?”他今日的态度,是我昔日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要不然姚老板行行好,告诉我你打算派多少兄弟收拾我,我看能不能凑出个倍数来,也跟收拾收拾姚老板?都是道上混的,做人别做得太死,做事儿别做的太绝。我一个女人单枪匹马敢出来,后面要是没男人撑着,你相信?今天既然我没带人过来,那就是把姚老板当朋友,没想真的把这事儿闹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犯得着拼的你死我活吗?说句不好听的,我要真是叫人把姚老板给剁了,警察找上门来我还得进去,犯不上,你说是不是?”我一边低头玩弄着自己手上的装饰戒指,一边跟姚老板放着狠话。 这种时候,姚老板既然已经开始威胁我了,我要是不从气势上压倒他,我不就输了么? 三爷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特意跟我交待过,姚老板的背景并不深,是靠自己白手起家的创一代。 所以他能找来打架的兄弟,要么是花钱雇来的,要么是这几年的情分交下来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交情都谈不上多深,没人真愿意为他卖命,也不过就是敢欺负欺负没有后台的小姑娘罢了。 这样的人,我还真谈不上什么好畏惧的。 果不其然,听我这么一说,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势瞬间就弱了几分。 151: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将爱化作了杀人的刀 “飞姐说的对,有话好好说,都是朋友。其实这事儿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毕竟是在公司,聊这些也不方便。要不然你看这样如何,我今天晚上定个饭店,请你吃饭,你先去饭店等我,我一会下了班就过去。”姚老板一改刚才的态度,突然就对我堆上了一副笑模样。 我还不知道他心里藏的什么心思?用这笑脸把我哄走,转过头来我就再也找不到他的人。等他叮嘱完楼下的保安,下次我再想进他这办公室怕是都难了。 虽说我是不请自来,可想要把我就这么打发走,门都没有。 要是我没达到目的就这么回去了,那都对不起我开口恳求三爷帮我查出姚老板的身份。 想到这儿,我慢慢地摇了摇头,笑着对姚老板道:“姚老板,咱们还真没熟到晚上要一起吃饭的份儿上,三言两语你赶紧把话说清楚,我也不想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何必彼此难为呢?” 见我看穿了他的心思,姚老板的脸顷刻之间又阴沉了下来,“犯不上这样吧?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是真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背景,你要是真的有能耐,还用得上靠着睡男人吃饭?牡丹脏,你比她还脏,那会所里待的女人都是小姐,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大姐大?”他伸手使劲儿一拍桌子,震的桌子上的玉摆件都颤了一下。 “不知道我说出来个名字,姚老板认不认识。” 说到这儿,我顿了一下,然后道:“秦念柯你熟吗?” 其实平心而论,我是真的不知道秦念柯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价,提出他的名字又能镇住多少人。 只是我不想给三爷找麻烦,而我又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提起谁,来证明我也算是认识点有能耐的人。 我要是真提起白虎什么的,估计姚老板一个电话打过去,他肯定会说跟我没关系,想也不想就把这事儿洗清。 提起秦念柯,我还有个私心,就是希望能有意无意的给他找点麻烦。 他要是跟上官虹两个人活的痛快了,那我自然就不痛快了,所以当然是不管遇到什么事儿,我首当其中就要提起他。 现在就等着姚老板的回复了,要是姚老板直接开口说他没听过秦念柯的名字,那我觉得自己还真是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还好,事情并没有在我担心的预期里发生,姚老板不光知道秦念柯,好像还挺对他心存敬畏的。 “秦少的名号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他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的靠山是他吧?”姚老板说这话时的语气充满了质疑。 我听着他的语气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愿意,我的靠山是他又怎么了,曾几何时他的靠山还是我呢。 “他的初夜都是我的,你说我跟他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姚老板,我们都很忙,所以办事有点效率行不行。”正因为没有说谎,所以这话说起来,我底气十足。 姚老板有些愕然地看着我,那表情活像是吃了一只苍蝇。 但事实证明,我提起秦念柯是个正确的选择,最终姚老板还是跟我妥协了。 他说其实自己真的很喜欢牡丹,当初也是真的想要不顾及她的过往把她娶回家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牡丹始终不愿意。 牡丹一直以来的拒绝让他很受挫,在一次牡丹亲手扔掉了他给她买的钻戒后,姚老板就再也没去过“锦绣江山”。 他还是前阵子无意间路过会所,没忍住想着要再进去看她一样,看她过得如何。 可当他进去以后,却听说牡丹已经不在会所了。 他逢人便跟她们打听牡丹的下落,可是没一个知道牡丹去了哪里,只知道她突然之间就从会所消失了,再也没来过。 直至有个长得很漂亮却脸生的姑娘走过来对他说,牡丹已经嫁人了,原因很简单,那个男人让她怀孕了。 听说那个男人的家境也谈不上多好,不过牡丹很爱他,也不想打掉这个孩子,所以为了生计,就自己掏出积蓄,租了个门脸,开了个面包店。 “我对她那么好,追了她那么长时间,给她花了那么多钱,最后她却嫁给了一个让她怀孕的穷鬼?你说我要怎么咽的下这口气?我不能让她怀孕么,我不是心疼她吗?其实动手打她我也舍不得,所以我就叫人去砸了她的店,想着出口气就好,也让她老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但是哪知道传话的兄弟没把话说清楚,他们竟然动手把牡丹也打了,这事儿根本就是个意外……” 说到这儿,姚老板突然顿了顿,抬起头来满脸关切地问我,“你今天既然来了,我也正好问问你,那天他们把牡丹打的严重吗?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吧?我一直想要去看她,可是既不好意思,也不敢。我知道这事儿我做的对不起她,可是当她选择了别的男人的时候,她又对得起我吗?她拿着这些年我给她的钱去养活别的男人,你要我怎么接受?” 听到这儿,我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谁他妈跟你放的这屁?” “你什么意思?”姚老板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牡丹根本就没有怀孕,也从来没有遇上过什么别的男人,她离开会所只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想要开始新的生活。那个面包店的确是她拿出了毕生积蓄来做的,因为那是她日后能够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经济来源。可现在就是你,这个口口声声说着有多么爱她的男人,把她唯一活命的饭碗都给砸了,给你传假消息的人混蛋,你比她更混蛋!”我替牡丹庆幸,幸好她没有真的选择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否则鬼知道他在嫉妒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来?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舍得伤害她吗?就算他不愿意看到牡丹跟别人在一起而过的幸福,也不应该亲手去伤害她,不是么? “我被骗了?不对啊,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骗我,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姚老板被我说的一脸茫然,显然对我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你说的那个人是牡丹在会所里的徒弟,师傅教会了徒弟,徒弟却反咬师傅,这样的故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管是误会也好,有意而为之也罢,这件事就算是到此为止了。我只希望你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牡丹的生活里,更不要让什么狗屁兄弟去打扰她的生活,否则再让我知道,就不是我一个人平心静气地坐在你面前谈话这么简单了。”我皱紧了眉头,盯着他的眼睛道。 152:有些事情,真是尴尬 “是,飞姐说的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我总非得抓着不属于我的缘分不放,早看见结局了也不甘心。今儿个你对我的警告我算是都记住了,从今往后,我要是再去打扰牡丹的生活,我就不姓姚。”姚老板这话说的信誓旦旦,但听到我耳朵里,其实一点用也没有。 他要是真的不想打扰,也犯不着给我许什么承诺。 他就算是许了承诺,自己不遵守诺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姓什么我不关心,但今天我是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了,日后你要是再敢去找牡丹的麻烦,我敢肯定你的日子也不好过。”说完这话我站起身道:“行了,姚老板也是个大忙人,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也就不留在这儿多打扰了,咱们最好是后会无期。” 我心里自然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儿多做停留,说的越多,错的几率就越大。 与其如此,不如不说。 见好就收便行了,要是姚老板真的找朋友去询问秦念柯我跟他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秦念柯要是说我是个骗子,那这戏不就穿帮了吗? “飞姐要去哪儿?要不要我叫司机送你回去?”直至我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身后的姚老板态度还算殷勤。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说这话的时候,我都亏心,我哪有车啊? 估摸着姚老板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过是客气客气,见我说自己开车来的,顿时就笑着把我送出了门,一句也没多说。 可是虽然出了姚老板的办公室,我身上的那根弦还是紧紧绷着的,我知道走廊上方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只要我一旦松懈下来,那他很可能在监控里就会看出我的异样。 所以,直至走出他公司的大门,我的身子都挺得笔直,整个人好像还散发着无尽的气场。 但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我装出来的伪装。 一走出公司大门,我赶紧快步走到了无人的角落,顾不上什么礼仪形象,赶紧脱掉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站在了水泥地上。 该死的姚老板,整个办公室的大楼里到处铺着地毯,这么细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还想保持身体的平衡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我脚掌疼得像是要裂开了。 我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丝毫不在乎外貌的活在这世上,每日踩着拖鞋,穿着睡衣去逛市场也很开心。 但我知道,那一日的到来距离我现在来说,还遥远了点。 美貌注定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也不例外。 等到脚上的痛感减轻了一点,我又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掉嘴上鲜红的口红。 距离姚老板公司不远的位置就是地铁口,我一会正好能够坐地铁回家,我可不想站在地铁上还被所有人猜测着我的职业。 当然了,裙子我也是尽可能地往下拽了拽,尽管还是不算长,但好歹是比刚才强了许多。 等到我擦掉口红以后,我一咬牙,又一次穿上高跟鞋往地铁口走去。 只是这一次因为没有认识的人注视我,所以我走起路来便是一瘸一拐,恨不得现在就回家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就在我要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侧面有一道类似于闪光灯似的光芒,晃了我一下。 因为今天下午在小区里我已经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所以下意识的,我便对闪光灯特别敏感。 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有个男人真的拿着手机对着我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忍耐到了一个极限,或者说因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比较繁华的街道,两旁来来往往有很多人,我的底气便足了一点。总而言之,我想也不想,便朝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没电了,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我想,我总不能直接要他的手机来看,这样不管他是不是在偷拍我,他都不可能给我看的。 于是,我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 那男人看了看我,最终将手机递给了我。 我笑着道谢,转过身拨号的时候,快速地看了一眼他的相册。 出乎我预料的是,里面并没有我的照片,刚才他竟然是在自拍。 一瞬间我不由得开始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不应该这么怀疑人家。 但是他就站在我身后,做戏还是要做足,手机就在我自己手里,要是一旦打通我自己的电话,那不就露馅了吗? 可是我能够背下来的手机号码真的很有限,除了我自己的电话外,我只记得秦念柯和莫三爷的电话。 本着不能给莫三爷找麻烦的原则,我又一次选择了拨通秦念柯的电话。 只不过这次打他电话的时候,我特别希望他不要接,因为真的接通起来,我也很尴尬,不知道有什么可跟他说的。 只要他不接电话,我就可以一脸懊恼地跟身后的手机主人解释,说我没有打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过些时候秦念柯要是真的给这个号码打过来,这男人顶多会说有个女人借他的手机打了这个号码,但他也不认识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秦念柯当然也不会猜到是我。 这一切都被我想象的很完美,但这事儿邪门就邪门在,当我拨通秦念柯的号码后,秦念柯竟然秒接了电话。 刚响了一声,都没等我做出反应,秦念柯就把电话接了。 当他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的一刹那,我的内心真是波涛汹涌。 可是身后还有双眼睛盯着我呢,就算是咬着牙我也必须得把这出戏演完。 所以我硬着头皮开始胡编乱造道:“喂,秦总,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儿呢?” 我刚才说话的时候刻意改变了以往的声音,就是为了让秦念柯不要认出我,可是哪曾想,还是被他一下子识破了。 他在电话那头对我道:“程菲,你又在这儿跟我发什么神经?” 我真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他这么熟悉我的声音吗?捏着嗓子也听的出来? “秦总,是这样的,我手机没电了,这是跟人家借的手机打的电话。那我这就过去找你,你等我哈。” 153:他们终将成为你的家人 我装模作样地对着电话说出这句话,然后不假思索地将电话挂断,归还给身后的男人道:“先生,你人真好,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公司交代呢。” 男人没说什么,冲我笑了笑,将手机接过去后,转身便离开了。 我见他一走,连忙快步下了地铁,几次回头确认那个男人并没有跟上来,这才放心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算给秦念柯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可当我熟练地在屏幕上按出秦念柯的号码时,我突然觉得这个电话要是打出去了,自己又特别蠢。 我为什么要给他打这个电话呢?这样一来,搞得好像我多对他念念不忘一样,好像想方设法换了各种手机号,只不过是为了找理由听到他的声音。 我应该长点记性,要点脸,人家之前已经对我什么态度了?请他帮个忙,竟然让我开口求他,那我还何苦一次一次的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干脆,这个电话我也不打了,谁爱打谁打。 除非秦念柯主动把电话打过来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否则我才不要主动去跟他解释。 我信誓旦旦地以为秦念柯最终是会把电话给我打过来的,毕竟秦念柯刚才已经在电话那头听出了我的声音,我拿着陌生的号码跟他说了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不应该跟我询问清楚吗? 可是这事儿,似乎被我又一次想的自作多情了。 直至两个小时过去以后,我回到家煮好了面望着手机发呆时,他还是没有把电话打过来。 或许在秦念柯的眼中,我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件令他心烦意乱的事,他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我却在这儿心怀期待,真是可笑。 最后,我决定不再想他,将他从我的脑海里删除掉,专心致志地把面前的这碗面吃完,别让自己总是饿肚子。 当面条进入口中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男人终究是没有食物可靠,他既不能时常温暖你的心,更不能温暖你的胃。 几分钟之后,手机终于响了,但打过来电话的人并不是秦念柯,而是三爷。 “怎么样了,你去找姚老板了吗?”三爷对这件事情看来很是关心。 “嗯,找了,事情办的还算顺利,他答应以后不会再去骚扰牡丹了。对了,他说的确是有人从中挑唆,他才会一时愤怒,伤害牡丹的。而这个挑唆他的人,就是我让你查的上官虹。”我希望三爷能够明白这个上官虹到底有多讨厌,然后早一点把她的身世背景揪出来,好对症下药,方便我整治她。 可是三爷却想没听到一样,直接对我道:“办得顺利就好,要不然我心里始终牵挂着,放心不下。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我从未想过三爷会在电话里跟我说“回家”这两个字,听到这词儿的一瞬间,我便觉得心里暖的不行。 可是,我无比清楚,那不是我的家,那个屋子里有太多三爷的家人,却不属于我。 “三爷,其实……” 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对他道:“其实,我压根就没打算回去。” 他听到我的话倒是颇感意外,“为什么不打算回来?是因为在这儿住的有什么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只是上次我去澳门找你之前,在你家看到了你母亲,她好像并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想再搬过去给你添麻烦。”我说的是实话,本来我跟他之间就是没名没分,即使经历过一些事,他根本也不曾承认过我是他的女朋友,更别说会跟家人提起我。 他的母亲好不容易来这儿看他一趟,应该不会刚来就走吧?所以起码在他的家人还住在那儿的期间,我是肯定不会再踏入别墅半步。 我已经被很多人瞧不起了,没必要再多他的母亲一个。 为什么总是我去死缠烂打着爱一个人呢?为什么就不会有人像我认真地爱他一样,也用力的爱着我? 当然,除了他的母亲以外,我的心里还有很多尚且没有解开的心结。 那个穿着暴露,举止妩媚的女人。 还有三爷在澳门,可以为了对方赌命的那个人。 他的生活里有太多过去,我不感兴趣,也无法参与。 但我想要走进他的现在,拥有他的未来,可惜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想让我参与进来。 不是已经同生共死过吗?我不是为了他都可以不要命吗?难道他真的就一点也看不懂我的心? 我不相信聪明如三爷,会看不懂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思。 他怕是一早就懂了,只是无法承诺,所以不去回应。 如果在澳门的时候,我就肆无忌惮地跟他上了床,今日的结果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我想象不出,只认为不会有任何差别。 “你见到她了?可是为什么她都没有跟我提起过你?”三爷的语气有些惊讶,好像他真的对我见过他母亲一事毫不知情。 也对,莫夫人当然不会跟三爷提起我,她巴不得我一辈子消失在三爷的视线之内,还怎么可能跟他说起我呢? “因为不喜欢,所以觉得不值一提吧。就在我去澳门找你的那天早上,我一觉醒过来就发现屋子里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直至你的母亲走到我面前,我才知道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显而易见,他们并不喜欢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我去澳门找你,本来是想把话问清楚的,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三爷,正因为在乎你,所以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更不想夹在你跟母亲之间成为负担,所以这段时间,我还是消失吧。”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自从给秦念柯打完那通电话之后,我整个人都充满了负能量,忍不住就开始抱怨了起来。 可是在电话那头,三爷听到我的抱怨突然笑了,“你现在到我家来,我正式把你介绍给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奇怪你的身份,他们也终将成为你的家人。” 154:三爷家里的女人 三爷的话令我感到吃惊,尽管我曾经无数次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可当我真的亲耳听到这句话,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今天都这么晚了,我现在去是不是有点唐突?要不然改天再找个时间,我好好准备准备再过去?”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要特意准备什么,只是我对见长辈这件事有点恐惧。 我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秦念柯回家的时候,他母亲对我是怎样的态度,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我坐立难安。 如果我从未见过三爷的母亲便也罢了,偏偏我还在前几天见过她,彼此之间又都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对于再一次去见她,我这心里实在有点打怵。 “没什么好准备的,你要是觉得晚了自己过来不方便,那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我还不了解你吗?耽误的时间越长,你心思就越乱。早点把你介绍给他们,我跟你都能放心一些。”三爷很执意。 听他这样说,我便也没再拒绝,声称自己换身衣服就打车过去,不折腾他再跑一趟了。 其实三爷说的对,我的确是一个害怕夜长梦多的人。 无论事情多麻烦,解决了就好了。 可若是一直拖下去,我这些天恐怕都不会睡个安生觉。 这不就是我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结果吗?我想要三爷承认我,我想要他把我介绍给家人,现如今这一切都做到了,我应该觉得兴奋才是。 但挂断电话以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总是觉得很慌乱,就是兴奋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我跟他之间还有好多心结没解开,所以我这心里总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无论如何都不轻松。 有一件事情是很明确的,三爷的心里有个人比朵朵重要,也比他的母亲重要。 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舍得抛下现有的一切,去跟傅先生赌命? 我不敢想象这个人在他心中是怎样的存在,假如有一天这个人又重新出现在了三爷的生命中,是不是他也会义无反顾的抛下我? 但不论我的心结有多少,不论我此时是紧张还是矛盾,我都必须换上一件得体的衣裳,去见三爷的家人。 这是三爷好不容易给我们之间的感情一个机会,我没有理由抛弃它。 我很清楚,如果错过这一次的机会,可能我们的感情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在衣柜里选了一条淡粉色裁剪简单的连衣裙,又配了一双白色的方根鞋,将头发熨直垂在脑后,妆容也尽可能的淡雅精致。 为了能够博得他母亲的欢心,我还是尽可能的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我在心底里跟自己说,我不是很想要证明自己跟三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我不是想要否认程叔与剑雨说的话都是误解吗?那我就应该证明给他们看,我们一定会修成正果。 而被他的家人接纳与认可,就是这修成正果的重要一步,所以我一定要重视起来。 我还特意带了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服,我在心里猜测着,也许他的家人能够接纳我,并且邀请我在他家住下来也说不定。 就算不邀请我也没关系,大半夜的,说什么三爷的母亲也不可能赶我一个女人自己回家吧? 明天我还要去君越报道,我可不想折腾了一夜,最后只沦落到剩下双眼无神,肤色难看。 一想到三爷家里那个穿着性感睡衣,非得要住在三爷房间里的女人,我突然就怒火中烧。 就看在这女人的面子上,今儿个三爷家我还真是住定了。 走出家门的时候,为了避免楼道里再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男人,我特意带了一只电力十足的手电筒。 这样万一楼道里的灯坏了,我就可以第一时间有东西照明,不至于那么恐慌。 还有,如果真的有什么坏人出现,我也能够及时的用手电筒去晃对方的眼睛,给自己逃跑的时间。 值得庆幸的是,楼道里的灯并没有坏掉,还好,今天晚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 一切进展的似乎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刚一出小区的大门就打到了计程车,并且跟司机师傅一说三爷家的地址,他就认识。 我觉得,也许这是一个好兆头也说不定,很少有遇上过这么顺利的时候。 路程很长,夜很寂静,恰好赶上这位司机又是个不喜欢聊天的人,他用很小的声音放着电台,我就坐在后排靠在座位上,心里默念着:否极泰来。 不知道是我的人生真的活的很糟糕,还是我自己太矫情。 总之我是真没觉得自己现如今的生活里,还有什么事情值得高兴。 每次出现的意外都是惊吓而非惊喜,真不怪我负能量太重,实在是正能量就不爱往我这儿来。 计程车开到三爷家门口的时候,我险些要睡着了。 当司机跟我说已经到别墅了的时候,我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三爷母亲的面孔,于是瞬间惊醒。 糟糕,我忘记带礼物来了。 我没好意思直接敲门进去,怕一走进去还不等碰见三爷,就先碰见他的家人。 所以我给三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到门口了。 三爷会意,于是打开门出来接我,看见我之后,他笑得异常开心,“难得看见你这么紧张的样子啊?” “哪有难得?每次见到你,我都很紧张好不好?”可不是么,无论是在地下赌场,还是在澳门,又或者是在迪士尼乐园他为了舞台剧而要亲我的时候,我都紧张的不行。 现在想想,跟他在一起,还真是一件锻炼心脏的事。 “紧张什么?有我在呢。”他说着拉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带着我走进了这个我在近段时间里无数次出入的大门。 当我感受到来自于他掌心的温度时,心里似乎好受了一点。 他的母亲并不在客厅内,其他的家人也不在,客厅内安静的好像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时候,恢复到了我熟悉的样子。 “你上次来的时候,说见到了很多人,应该是看见了我大哥、大嫂,现在他们都走了,就剩下我妈自己在楼上陪朵朵。你坐着稍等我会,我去喊她。”三爷说着便独自上了楼,将紧张无比的我留在了客厅。 我转过身去,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希望一会在见到三爷母亲的时候能够重新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为了防止出现任何意外,我还特意拿出口红补了妆,确定自己的妆容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下楼梯的声音,我赶紧将口红收好,转过身去要给三爷的母亲问好。 可当我转过身去才发现,走下楼梯的人并不是三爷,而是那个令我印象深刻举止妩媚的女人。 155:说什么情深意浓,不过是套路重重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在这儿见面了。”她身姿妖娆地走下楼梯,嘴唇含笑地站在我面前,就凭她的身段,不去会所里赚钱真是可惜。 不管我心里多么讨厌她,三爷此刻就在楼上,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 既然三爷知道她在这儿,还能今晚上把我叫过来,就说明她跟三爷之间肯定是清清白白的没关系,大不了就是这女人的一厢情愿,所以我也没必要在这儿跟她较真。 于是,我也挤出一个微笑,望着她点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们竟然还会见面。” “莫琛叫你在这儿等他?”相比起那天晚上,她的锋芒收敛了许多,对待我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几分。 我暗自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三爷提前跟她打了招呼,所以她才突然对我客气起来的? “是,他去楼上请莫夫人了,让我在这儿等。”坦白讲,我跟这女人之间真的没什么话好聊,无论横看竖看我们都是情敌,情敌之间能够有什么共同语言? 话不投机半句多,为了不再惹出什么其他的事端,不管这女人说什么,我都顺着她说,想必这样应当就不会把她惹急了,也不至于再出什么乱子。 无论如何,先把今晚上应付过去再说。 对于我跟三爷之间的感情而言,今儿晚上可是个大日子,我需要表现出一副举止得体,温良贤淑的模样,让他的母亲再一次喜欢上我。 如果三爷的母亲真的很喜欢面前这个女人,那我也不应该表现出自己讨厌她才对。 “虽说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可莫琛正式把你领到家门来还是第一次,所以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送你点见面礼。”她说着,就要将她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 我对她这什么玉镯肯定是没有半点兴趣,只不过是听她刚才那句话里,说她是我的姐姐,便怎么听怎么别扭。 虽说她的确比我年长不假,可这是在三爷的家里,她跟三爷之间又显然没有血缘关系,这个跟我的姐妹之情,到底是从哪儿论的? 绕来绕去,还不就是想跟我显摆她曾经跟三爷好过一段么? 这算得了什么,谁还没有个过去,我当初还有过秦念柯呢。 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这种时候跟她置气,她也许就是故意想要惹火我,然后让我当着三爷和他母亲的面儿发脾气,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所以,我还是微笑着回绝她道:“多谢你了,心意我领了,这镯子便不要送给我了。我这个人本身就不怎么喜欢佩戴首饰,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也是白瞎了。” 听到我这么说,那女人突然板起脸来,眉眼之间满是不悦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说白了就是看不上我的东西,嫌弃我罢了。真没想到,我好心送你礼物,你却在心里用价值衡量它。虽说我这镯子不是什么古董,可也是我心爱的物件,送你是觉得我们有缘,你若嫌弃,那就算了,只当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我被她说的直犯糊涂,真没瞧见过谁送人东西竟然还怕送不出去的。 平白无故被她说了这么多,我心里也是不舒服,可就算是再不开心,我也想着要以大局为重,所以就将手伸出去道:“就当刚才是我说错了话,这镯子我收下还不行?” 反正只要出了这大门,不当着三爷跟他母亲的面,就算是我将她的镯子扔在地上摔碎了,也没人会知道。 她要是硬给,那我就拿着吧,要是这镯子真像她说的那么金贵,拿到当铺里换点钱也不错,也算是买了我一个好心情。 “我这镯子有点紧,手边又没有能将它取下来的东西,你帮我拽一下,我这么一使劲儿,也就摘下来了。”她说着便拿过我的手放在了她手腕之间的镯子上,示意我往后拽。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有人走下楼梯的声音,心中猜测着这次一定是三爷,于是心里着急,想着赶紧将这镯子取下来就算是结束。 她不再缠着我,我也能落得一个耳根子清静。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还不等我手下使劲儿,她突然“哎呀”一声,跪倒在了我面前。 “r,你怎么了?”三爷母亲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这一瞬间我便意识到了这女人的摔倒不是巧合,而是一早便设计好了的圈套。 我说她怎么突然那么好心的过来跟我打招呼,还非得要送我什么玉镯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可我知道,自己就算是现在泪流满面地大喊冤枉,也一定不会有人信我。 所以我倒不如将错就错下去,反正接下来这个叫r的女人肯定会说是我把她推倒的,而三爷的母亲一定会宛如在场目睹一般完完全全相信她的话,那就任由她相信好了。 反正我又不介意在她们眼中,是一个“坏人”。 在我蹲下身想要扶起她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她呜咽痛哭道:“伯母,是这位妹妹误会我了。我已经说了我跟阿琛之间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可她就是不相信。在我跟她解释的过程中,妹妹一时情急就伸手推了我,是我自己不好,没有站稳才摔倒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r说的每一句话,都跟那些狗血电视剧里的白莲花一模一样。 我真怀疑那些电视剧里的白莲花们是不是参照着她为原型出演的,否则她的演技怎么能这么好? 她在哭泣的时候,是真的有眼泪流下来,而不是假装哽咽。 这一点就算是一向自认为演技不错的我,也做不到像她这么自然。 我始终没有说话,这种时候我越是抢着开口急着辩解,就会让三爷和他的母亲觉得我越讨厌。 所以我只是使劲儿地扶着r起来,直到她的胳膊被我拽的生疼,这才半推半就地站起身,一脸脆弱地躲到了三爷母亲的身后。 156:就算你讨厌我,那又能怎么样? 她还真是聪明,知道现在这个家里谁说的更算,躲在莫夫人的身后远比躲在三爷的身后来得靠谱的多。 这时候,莫夫人突然抬头看着我,语气里满是厌恶道:“怎么又是你?” 我望着莫夫人看我的眼神,心里就知道今儿个的见面对于我来说,肯定是一种劫难。 三爷突然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对莫夫人介绍道:“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程菲,我的女朋友。” 不料,莫夫人斩钉截铁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不喜欢她。” 一瞬间,这本该寂静的大厅火药味十足。 而在我眼中,这一切的源头自然都是因r所起。 我没有开口,只是因为不知道该什么时间开口才是恰当的。 我始终在等待着莫夫人开口责问我,这样我才有说话的机会。 “妈,你不了解她,小菲是个很好的女孩,你总该相信我的眼光吧。”三爷的态度倒是令我有些出乎预料,至始至终他都在向着我说话,似乎丝毫没有将那个r放在眼里,这倒是令我始料未及。 或许我的担心当真是多余的,也许r跟三爷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她也许只是莫夫人一厢情愿找来的儿媳妇,而三爷至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情。 “我还要怎么了解她?在你们没有确定关系的时候,就已经擅自住到了你家。当然了,看她的样子,也知道你不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年轻人思想开放,这也就罢了。那她刚才对r的态度怎么算?她想要嫁给你,所以当然得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善良可人的样子,不然她身上还有什么可吸引你的地方呢?可是小琛,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刚才也是亲眼看到了,一旦趁着没人在场,这个女人下手是有多么狠毒,她又是怎么对待r的?这是刚才我们及时赶到,否则我还真是难以想象她还会对r做出什么残忍的举动来。”莫夫人说的越来越夸张,以至于我要是一个旁观者,都要相信她说的话太正确了。 只可惜,我就是她口中那个处心积虑,十恶不赦的女人,所以她说的一字一句,我都无法认同。 “莫夫人,能容我说句话吗?”既然她已经提到了我,并且已经对三爷完完整整地说出了对我的看法,那便轮到该我开口的时候了。 其实见家长这事儿,我早已不是第一次,所以经验十足。 这事儿的要义在于,只要对方的家长没看上你,那不管你的年纪是大是小,职业是高是低,身材是胖是瘦,长相是好是坏,人家都不会喜欢你。 甚至于你对她的态度怎么样都不重要,你对她卑躬屈膝,她觉得你这个人没身价;你对她不卑不亢,她觉得你不尊重人。 只要是她心里不喜欢你,那你就算是呼吸都是错的。 这件事,我曾经在秦念柯的母亲那儿得到了完整的体验。 曾经因为秦念柯的母亲不喜欢我,我懊恼万分,回家之后无比自责的思索了一次又一次,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不好,所以才会令他的母亲这样讨厌我? 可后来随着阅历的增长我才发现,压根跟我本人就没关系,促成他母亲一再反对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秦念柯。 如果他这个做儿子的坚持下去,那他的母亲最终又能怎么样呢? 哪一个为人父母的心中所愿,不是希望孩子可以得到幸福?如果她的儿子能够表现出来,跟我在一起就是他的毕生幸福,那他的家人又怎么会拼命阻拦? 比起当初秦念柯的所作所为,我真是觉得三爷比当初的秦念柯成熟太多了。 莫夫人抬起眼皮看了我一下,满脸的表情都宛如在说:就你这样的人,怎么还好意思开口? 可是最终,她还是如同恩赐一般给了我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要说什么就说吧,正好我也想要听听,你究竟是为什么要欺负r的,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 我在开口之前,眼神紧紧注视着r,然后我就看到了她惊慌失措地低下头,都不敢正眼看我。 就这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特别爽,她不敢看我,是因为做贼心虚吗? 她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那我能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呢? 我已经在心底里预料到了自己否认辩解推倒了r的结果,可如果我不否认,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猜不出来,所以就更想要试一试。 反正不管我说什么,莫夫人对我的态度和看法都不会有任何好转的可能,那我干什么不按照自己想要说的来? 其实,我更想要知道,三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的信任于我而言,远比这件事情的真相更重要。 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一个能够让他对我坦明心迹的时机。 “莫夫人,今天本来我是怀着一颗诚心来拜访您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造成了您的不愉快,我感到非常抱歉。至于推倒r一事,我想说……” 当我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只见r瞬间抬起头,神色紧张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难不成是怕我说出真相吗? 可她不是明知道萧夫人是站在她那一边的么,那她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我想说,确实是我做的。”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了r和莫夫人同样震惊的神情。 她们一定是不会想到,我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吧? 我忍不住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三爷,可令我想不到的是,他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是唇角带笑的看着我。 为什么他不震惊,难道他一早便认为这件事情是我所为,所以现如今看到了我主动开口承认,想要给我一个鼓励的笑容? 莫夫人定了定神,随即问我,“承认就好,那你为什么要推r,居心何在?” “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倒r的,我只是听到了您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一时紧张,想要用一个更好的姿势站好迎接您。但是没想到当时r就站在我身旁,我侧身一站,恰好踩在她的鞋上。她一个没扶稳,就跌倒在了地上,我这还没来得及伸手扶她,跟她道歉,您不是就来了么。我承认,如果您要是晚一点走下楼梯,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马上道歉以博得r的原谅,不会让她因为误会而这么伤心,而不会让您徒增这份烦恼。” 不卑不亢,我希望我的话她们能够听懂。 157:他们喜不喜欢我,跟我没关系 听完了我的话,r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有什么不可置信的?只许她对我栽赃陷害,不许我顺水推舟?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足够明确,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偏偏r不愿意,所以才会这么一点点事情闹到现在,大家都烦心。 好在是莫夫人听完了我的话后,脸上的表情有了微微缓和,抬起头对我道:“既然你不是故意的,那要是r一直缠着这事儿不放,倒好像是我们莫家不大度。这样吧,当着我的面儿,你给r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我当然知道莫夫人这句话的重点在哪儿,她自然不是真的向着我说话,想要把这事儿圆过去。她只不过是想要让我知道,在她的眼里,r才是名正言顺的莫家人,或者说是她心里名正言顺的儿媳妇。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是要跟三爷过日子,又不是要跟莫夫人过日子,我当然要更在意的是三爷对我的看法。 倘若三爷不喜欢我,他妈妈再爱我都没用,看看r的处境就知道了。 方才r梨花带雨哭成那个模样,我就没看三爷多瞧过一眼,更别说是觉得心疼。 反之,如果莫夫人不喜欢我,三爷喜欢我,那这事儿便没什么关系了。 通过上一段感情,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与其一直将自己陷在孝顺男方父母的怪圈里无法自拔,倒不如认真的想想怎么疼爱自己,怎么维系好自己这段感情来得靠谱。 所以,莫夫人若是认为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里隐藏的意思能够引起我的嫉妒,那就大错特错了。 今儿个除非是三爷当着我的面儿,亲口承认他跟r之间有什么,否则莫夫人就算说出花儿来,我也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不就是道歉么?赔个礼又不会掉块肉,也没牵扯到什么原则问题,我对这事儿不排斥。 更何况是我自己非得要将碰倒r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的,所以这事儿也真的是怨不得别人。 想到这儿,我走到r面前站定,想要郑重其事地跟她道个歉。 哪知道我刚站定,r好似下意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那神情就如同我是个会吃人的妖怪。 要知道,我此时此刻心里是多么的想要鄙夷她一句,只可惜当着三爷和莫夫人的面儿,我心里不管多么的不乐意,表面上都得忍着。 “r,她这是对你做过什么,你怎么怕她怕成这个样子?”莫夫人显然注意到了r的表情,询问的语气里带着不悦。 这不悦自然也是说给我听的,因为此时此刻r还在莫夫人身后扮演着娇小可怜,饱受欺凌的模样。 我是真的想知道,是不是真有男人会对这种女人心生怜爱?如果有,那只能说我男女差异真的是太大了。 “伯母,没什么的,是我天生胆子小,不怪妹妹。”她说这话的样子,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些清朝宫斗剧。好像电视剧里那些令人举止令人作呕的刁蛮贵妃,当着皇上的面儿,都是这么一副样子。 “r,真是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推倒你的。看到你摔成那个样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真的很难过。你不知道,看着你哭的那么伤心,我宁愿摔倒的那个人是我。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真的很在意你对我的看法,因为……” 我这话还没说完,直接被r抬手拦下了,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她挺喜欢听我说这些呢。 “我原谅你,你不用再道歉了。”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抿着嘴唇忍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嘟囔了一句,“反正听着也够虚伪的。” 她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我此时此刻站得离她的位置那么近,我都未必能听清楚。 不过当我听到她说的这句话时,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 她竟然觉得我虚伪?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又虚伪又恶心人,只可惜跟她比起来,我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三爷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了,“r,我知道小菲无意中撞到你是她的不对,可她既然已经诚心诚意地跟你道过歉了,你也说了原谅,那这事儿是不是就应该过去了?为什么你要在原谅她之后,还评判她的歉意虚伪?如果小菲的道歉很虚伪的话,那你的原谅是不是就更虚伪?在我心里,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人,可是没想到,你今天竟然这么两面三刀。” 三爷一向话不多,可是这一刻,他讲起话来竟然好半天都没停下,直训的r脸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明明刚才说的话里是夸了r的吧?可为什么我听起来竟然这么想笑? 这是第一次,我这么痛快的就找到了自己身上跟三爷的相似之处。 那就是我们两个人,真的都足够虚伪。 “行了,大半夜的,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程菲也道歉了,r也原谅了,就过去吧。真是不知道今天晚上到这儿来,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得了,我也困了,都该回哪儿回哪儿吧,我上楼睡觉去了。”莫夫人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就走上了楼梯,再没多看我一眼。 “阿琛,那我也去休息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让司机送程菲妹妹回家吧,明天人家还有工作,别耽误了她。”r神情特别自然的说出这句话,随即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再快一步就要赶上莫夫人的步伐了。 等到楼梯上已经没有走路的声音,三爷突然转过身来望着我道:“你今晚要不要住在这儿?” 我抿着嘴唇偷笑,好半天才板起脸来,一脸认真地回答他道:“我本来是真没打算今晚在这儿过夜的,可是现在看来,我还真是不得不留在这儿了。” 听了我的话,三爷的表情倒是有些困惑。 158:难道Rola是三爷的前妻? “为什么你今天晚上不得不留在这儿?”三爷问我道。 “刚才明明是莫夫人说的,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我觉着,现如今我最应该回的地方就是这儿了,你说呢?”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许是因为白天我经历了太多的缘故,所以现在见到了三爷,好像见到了安全港,特别想撒娇。 他笑着捧起我的脸,低头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搂着我就往楼上走。 我自然是很满意三爷此时此刻的举动,这叫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回到他的房间以后,将门关上,三爷坐在床边看着我,忽然笑个不停。 瞧见他这个模样,我不由得有点慌,站到穿衣镜前把自己的脸照了又照,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妆容都好好的,眼线一点没晕,我还是平日里的那副样子,他为什么能看着我的脸笑成这个样子? “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在笑什么?”我撇嘴,盯着他道。 “我是在笑你刚才,一本正经把戏演的真好。我本来以为r才是世界上最会演戏的人,可是碰见你以后,我忽然就发现她的演技还真是不怎么样。”三爷品评着,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我故意装傻道:“我什么时候演戏了?我刚才跟r道歉的时候可真的是发自肺腑,没有半句虚假。在那么诚心诚意的道歉之下,r还说我虚伪,真是太对不住我这一颗诚心了。还好还好,还有你在我身边,坚定不移地向着我。”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特别骄傲,觉得自己这次的眼光总算没差,终于看对了男人一次。 他招了招手,让我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然后双手环住我的腰,将头抵在我脑袋上道:“我说的不是这事儿,刚才我不是也当着r的面儿说了么?你对她的道歉那是诚心诚意,不容置疑。我说的是你把她推倒这事儿,一看r那副模样,就知道她是自己摔倒的,你却承认得那么痛快,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听到三爷这话,不由得震惊的人变成了我,“你知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承认的时候,看你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还以为你也跟你母亲一样,相信r了呢。” “我只是想要看看面对r那种人,你到底会报以怎样的态度,将来你要是真的嫁给我,难免还会在什么场合上见到她。与其他日看你愁眉不展,不如今日看看你会如何应对。不过照今日的情形来看,她好像真不是你的对手,保不齐日后要让你给欺负成什么样子。”三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竟然带着说不出的宠溺,我虽然听的有些不大适应,可不得不承认,我是喜欢听他这样跟我说话的。 他竟然说我将来会嫁给他吗? 这是不是代表在他心里,已经预想过我们未来结婚时的样子? 女人好像总是这样,男人许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她却能够听得眉开眼笑,恨不得在心里幻想出整个世界。 不过,女人更容易犯的错误,好像还真不是这个。 而是明明畏惧一件事情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去提问,好像多么巴不得知道那个难以介绍的结果。 例如现在,我再一次没有忍住,破了戒,开了口,问了我今天晚上压根就不该问的事情。 “三爷,那个r到底跟你们家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我将来要是嫁给你,还会经常见到她?”我实在是想不通,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没有过去,那为什么三爷会认为自己再次结婚以后,还会跟她长期持续性的保持来往呢? “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三爷这话说的含糊不清,我根本品味不出来他深一层隐藏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她跟你是很要好的朋友,还是跟你母亲是很好要的朋友?”我觉得,三爷就算是今天晚上骗骗我,哄我开心好了,他也应该说r跟他的关系没有那么好。 只要他随便说一句,他跟r之间的关系很简单,就是莫夫人喜欢她,想要她做儿媳妇,而他本身对r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保证,我非但什么都不会再多问,还会特别爱他。 可是偏偏没有,三爷再一次给出了令我出乎预料的答案,“她跟我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听到这句话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上一次见到r的时候,她会那么有自信地说自己是莫琛深爱的女人。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啊。 即使三爷已经当着他母亲的面儿承认我是他的女朋友,可他还是要跟另一个女人保持亲密的往来关系,声称他们是要好的朋友。 朋友就是朋友,异性朋友本身就是一个很敏感的词汇,可他现在却又在朋友前面加了“要好”两个字。 真的,说三爷对她没有感情,谁会相信? 我觉得自己明天一定要看看朵朵对她的态度,我心中突然闪过了一种特别不好的可能,有没有可能朵朵的亲生母亲根本就没有死,只是跟三爷离婚了,而r就是朵朵的亲生母亲? 我实在想不到三爷这种性格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跟一个有了一定年纪的女人持续往来。 论身材,我不比她差什么;论年纪,我比她小得多。 所以,无论从各方面来看,我都觉得在三爷还没得到我的时候,应该对我更有兴趣一些。 可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三爷对r好似亲人一般的在乎? 我的脑海中,除了想到r是朵朵的亲生母亲,是三爷的前妻这个身份以外,想不到其他符合原因的任何可能。 剩下的话我没有再犯贱的问出口,我害怕自己承受不来。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那天早上我一醒过来三爷就不在身边,而是带着朵朵去了机场,是不是要接的人并非是他的家人,而是r? 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巧合的,她在第二天晚上就出现在了三爷的家中? 159:算命的说,他注定要娶一个麻烦精 “怎么不说话了?”三爷伸手撩我的头发,可我此时心情一片阴霾,除了干笑两声,做不出任何别的表情。 我本来想着今天晚上心情大好,有些事情就会水到渠成。 波波折折也是好几次了,我们一直都没能到一起,本来以为今天会是那个最为恰当的时机,可现在看来,也是并非如此。 我的确不介意三爷的过去,因为每个人都有过去,那些故事是他在遇见我之前发生的,所以他究竟跟谁在一起过都跟我没关系。 可是r是明明白白站在我眼前的。 这不是什么古代,男子能够妻妾成群,众妻妾理应和睦相处。 如果他选择了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还不能断了跟r的往来? 就算是因为她是朵朵的亲生母亲,看在朵朵的面子上,三爷也觉得自己没办法彻底跟r断了联系,可朵朵真的需要r吗? 从孩子一出生起,r应该就从未担负起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吧? 孩子生活在单亲家庭这么多年,三爷又当爸又当妈的照顾了朵朵这么多年,现如今r看到朵朵大了,三爷混的可能也还算不错,就想要横插一脚,坐享其成? 那她还真是在想美事。 虽然我不是朵朵的亲生母亲,可是我很有信心自己能够比r做的好,最起码我不会像她那么狠得下心。 没关系,我现在不是还没跟三爷结婚吗?真要是跟三爷结婚了之后,我看r要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夺走我的一切,无论是男人还是孩子,都是我的,她别想得到一分一毫。 只要三爷的心是在我这里的,那我便有这个十足的自信。 我想,三爷现在对r,应该没有男女之情吧? 如果有的话,他又怎么会把我带到这儿来,当着r的面向莫夫人介绍我呢? 想到这一点,我回身用双手环住三爷的腰,将头紧紧埋在他的胸膛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轻声道:“你相信我,会做好朵朵的妈妈。” 他伸手捧起我的脸问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这个?我当然相信你了,否则你现在怎么会在我怀里?” 听到三爷的话,我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个不止。 我发现自己还真是挺好哄的,只要三爷随便跟我温柔的说两句话,我就能美得跟心里吃了糖一样。 “我先去洗澡了,然后早点睡觉,明天你肯定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其实不仅仅是三爷明天有事要忙,我还得去君越集团报道呢。 一想到莫南山在办公室里对我冷着面孔,宛若素未相识的样子,我就觉得明天的工作也不会顺利了。 他那么清楚我的目的,我才不会相信他能够善罢甘休的放过我? “去洗澡吧,我等你一起睡觉。”三爷在我站起来的时候,嘴里这么说着,又伸手在我屁股上捏了一把。 是因为他长得好看的缘故吗?为什么这样的举动在他做起来,我就这么开心呢? 于是,我乖乖的去洗澡,在身上抹了很多带精油香的浴液,希望一会睡觉的时候,他能够闻到我身上的香味。 这浴液和洗发水还是我之前买的,既然它们现在还被好端端的放在这里,便说明r应该是没在这里洗过澡,一想到这一点,我这心里就更舒服了一些。 可是最终,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到我洗完澡出去的时候,发觉三爷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看面容也是很疲惫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说实话,我真的是从未了解过他的事业,他的经营领域。 但每一次接触他除了家庭以外的圈子,我都觉得可怕极了。 好像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能出事。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床的另一边睡下,帮他把被子盖好,自己又钻到了另一床被子里去。 这样我们两个人可能都能睡的更好一点,也许就是天意弄人,我们注定了不会那么顺利的发生关系。 一夜过去,我突然在噩梦中惊醒,满脸泪痕。 在梦中,我梦到自己穿着一件如同古装电视剧里的红色嫁衣站在门口,等着三爷来娶我。 可是画面一转,我不知怎么的走到了一个礼堂,里面坐满了很多人,而牧师面前有一对新郎新娘正在交换戒指,牧师正在宣布他们已经成为夫妻。 他们突然转过身来,我发觉那新郎是莫三爷,那新娘正是r。 我哭喊着要跑上前去拆散他们,可无论我怎么去拉三爷的手,他都无动于衷。 终于,他开口说话,“程菲,回去吧,我爱的人一直都是r,你只不过是我在寂寞的时候找来玩玩的女人。” 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却又听到r一脸得意地搂着三爷对我说道:“我家莫琛啊,就是一只爱偷腥的猫。有些事情啊,你也别太当真了。” 后来的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r的手上戴着一枚很大的钻戒,看着特别耀眼。 “小菲,做噩梦了?”听到三爷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我才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这一夜的噩梦做的,真是叫我筋疲力歇。 我伸手在三爷的脸上摸了摸,发觉他是真的好端端的坐在我旁边,手上没有钻戒,身边也没有穿着婚纱的r,这才算是彻底从梦里抽离出来。 “嗯,做了个噩梦,梦见你不要我了,娶了别人。”可能人在早上刚刚起来的时候,都比较脆弱,如果是放在白天,我肯定不会跟三爷说这句话的。 可是听见我这样说,三爷却突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小菲,其实前几年的时候,有朋友给我找过一个法师,算过命。” 我不知道三爷为什么要突然提起算命的事情,可还是顺着他问了下去,“那算命的怎么说的?” “他说我这辈子注定了要娶一个麻烦精做媳妇,好像除了你以外,我真的没再认识过什么别的麻烦精。”三爷说这话的时候,狡黠一笑,一脸得逞了的模样。 160:莫夫人突如其来的温柔 我听见他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便捂着嘴笑个不停。 “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三爷见我笑,又故意装傻似地问我道。 “当然是因为你啊,一想到我有个长得这么俊俏的男朋友,就没办法不开心。”我说这话的时候就这么仰着头看着他的脸,突然就发觉三爷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长得很帅,看久了便会觉得越来越帅的那种男人。 这算是犯花痴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俊俏?这词儿为什么那么像是形容小白脸的?”三爷挑眉,唇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我拼了命地点头,“你长得这么有小白脸的资质,要不然我就努力努力多赚点钱,包养你吧?” 这话刚说完,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对三爷说话。 他最近的确是待我不错,可他也曾经是那个拿着枪指着我的人,我这么说话该不会惹怒了他吧? 可是不曾想,他却也随着我点头道:“好啊,等到你挣了足够多的钱,可以包养我的时候,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到时候你主外,我主内,等到你下班回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把饭做好了,你看怎么样?” “算了算了,就知道你是逗着我的。时候不早了,得赶紧起来了。”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已经过了七点,心里很清楚再不起来我就赶不及去君越集团报道了。 “我没逗你,我说的是真的。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总想回家歇歇,只可惜总也熬不到时候。”三爷轻声感慨了一句,然后使劲儿抻了个懒腰,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将一旁挂着的衣服扔给他换,他接过来什么也没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很亲切。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们像是在一起了很长时间的老夫老妻。 洗漱化妆,又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裙子换上,我尽可能的用了最快的时间整理好一切,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认无误后才出了房间。 其实踏出三爷房门的时候,我心里是很紧张的。 我不知道打开门之后,自己即将面对着的场面到底是什么。 反正是免不了要面对r和莫夫人的,这是我无论如何也躲避不掉的事情。 她们两个要是知道我昨天晚上留宿在这儿,肯定又要明里暗里的挤兑我,但幸好这是早上,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逃出去,打车离开这里。 不知道算不算是冤家路窄,我刚走出门口两步,就听到身后莫夫人喊我的声音,“程菲,早上好啊。” 我真是想不明白莫夫人为什么会突然来跟我打招呼,可是人家作为长辈,主动跟我开了口,我又没有不理不睬的道理,于是便转过身去冲着她笑了笑,也问好道:“莫夫人早上好。” 我以为接下来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一番暴风雨,没想到她今天早上对我竟然笑得异常慈祥。 “你在这儿最好不过了,我今天要参加一个宴会,需要穿一条旗袍,不知道该搭配什么样子的首饰好,你进来帮我看看。”她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冲我招手,跟我说话的语气与昨天晚上大相径庭。 说真的,看到她对我这个样子,我一点也不欣喜,只是觉得害怕。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么好? 要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昨天晚上r刚刚对我温柔过,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栽赃污蔑。 所以今早上莫夫人对我的慈祥,只会让我恐慌不已,我却没有任何逃避的办法。 每靠近她一步,我就在心里默默念一声三爷的名字,希望他能够跟我有心灵感应,赶紧上楼来解救我。 可惜,我在心里念了十多声三爷的名字,都没有听到他上楼的声音。 “莫夫人,不是还有r吗?不如让她来帮您选首饰,不是更合适一些吗?”反正在莫夫人心里更喜欢r,而我又害怕自己现在进屋中了莫夫人的圈套,所以这个时候提起r来当挡箭牌再好不过了。 我只是不喜欢r跟三爷接触,又不反感r跟莫夫人接触。 只要是不影响我跟三爷之间的感情,莫夫人就算天天开口闭口跟r叫“儿媳妇”又能怎么样? “你别看我喜欢她,可是她在搭配服饰的眼光上还真就不如你。我虽然并不喜欢你,可这几次看你穿衣裳都很好看,今天我要出席的这个场合还挺重要的,我信不着她,所以就想着让你帮我选一选。怎么了,你不愿意?” 听到莫夫人这样说,我好像还真的就没什么拒绝她的理由了。 毕竟人家也没说的像昨天晚上r对我似的那么夸张,莫夫人也是亲口承认了她不喜欢我了,这样听来好像的确不像是要下圈套的样子。 我仔细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r的穿衣风格,好像也真的不适合莫夫人,除了性感就是暴露,真想不通三爷当初怎么会有那样的品味。 “您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谢谢您信任我的眼光。”说着这话,我随着莫夫人进了屋,发觉屋内的衣架上挂了整整一排旗袍,而化妆台上又摆满了可以搭配的珠宝首饰。 不怪她选不出来搭配什么好,搁谁一下子看见了这么多都会有选择综合征。 “莫夫人,您今天想要穿哪一件旗袍?”我问莫夫人道。 她从架子上取了一条绛紫色上面绣着蝴蝶暗纹的旗袍拿给我看,说是要搭配这一件。 其实上了年纪的人选择首饰搭配旗袍有个秘诀,那就是珍珠。 不管是什么颜色的旗袍,佩戴珍珠都是百搭,永远也不会出错。 但令人郁闷的是,大多数女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多人又不喜欢在搭配上跟别人撞上,通常就会选择一些宝石首饰进行搭配。 为了不被莫夫人挑出毛病来,我就选择了两款首饰给莫夫人,让她在其中挑选一款。 一款是淡紫色的珍珠项链佩珍珠耳钉,另一款则是白金镶红宝石项链搭配红宝石戒指。 怎么选择,就全看莫夫人的喜好了。 161:那个出租车司机,就是当初跟踪我的人 “莫夫人,这两款首饰佩您选的这件旗袍都是非常合适的,跟您的气质也很搭,就看您喜欢哪款了。”我捧着自己选好的首饰拿过去给她看。 她点了点头,最后指着那套镶嵌红宝石的首饰对我说:“看来你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之前我也犹豫着要不要选这个来着。既然你也看它很好,那我今天就戴它去宴会好了。” “嗯,那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莫夫人我就先走了。”见她选完首饰,我便又将那些首饰放回到原位,心里只想着快一点逃离她的房间,免得真的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又要怪我。 自打接触完r之后,我发现我的胆子真的是很小,也算是彻底学会了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走吧,一起下楼吃饭。”莫夫人将手里的旗袍随手扔在床上,而后跟着我的步伐也离开了房间。 我这心里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味儿,她为什么会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呢? 就因为我会帮她选首饰?这太不合乎道理了。 我总觉得莫夫人今天对我的态度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令人心慌不已。 “妈妈,我终于又见到妈妈了。”走到楼梯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朵朵的声音,紧接着就见她小小的一团“哒哒哒”地跑下了楼梯,一下子扑进我怀里。 我忍不住用手搂着她,刚想告诉朵朵这段时间没见,我也真的好想念她。 可是还不等我开口,莫夫人就一把将朵朵从我怀里拉了出去,拽到了自己身旁道:“朵朵,奶奶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见到每个女人都叫妈妈。你的妈妈只有一个,那不是她!” 莫夫人的语气很严厉,我不知道朵朵听到了这话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反正我听到以后,只觉得无比心疼。 非得要这样吗?我现在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直觉,莫夫人刚才对我的慈祥都是伪装出来的面孔。 不管她是有什么目的,到了朵朵面前,她都觉得那个目的似乎不再重要,她害怕朵朵会站在我这一边,跟我产生感情。 可是就算朵朵的亲生母亲就在这间房子里,可那个打从孩子一出生就抛弃她的人,又能比我对朵朵好到哪里去呢? 一定要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些话吗?明明在这段时间以来,我跟朵朵之间好像亲生母女一样,她突然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拆散我们又有什么意思? 我有些难过地看着朵朵,只见她却一点也不伤心,反而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对莫夫人道:“奶奶,你说的对,我的妈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她就是我妈妈。奶奶,我知道了,一定是上次你们见面的时候,我没有介绍清楚。那我现在重新给你介绍一下我妈妈吧?” 听到朵朵这么说,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为什么这孩子总是能做出这么多感动我的事情,说出这么多感动我的话? 是不是注定了上辈子我们就有缘,所以这辈子便要成为母女? 但我不想当着莫夫人的面哭出来,并且现在距离我要到君越集团报道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必须尽早赶到那儿,以免再被莫南山抓到什么把柄,将我赶出君越。 这个机会对我而言是来之不易的,在法院传票送到我家以前,我必须尽可能地洗脱自己的冤屈。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对莫夫人道:“莫夫人,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她见我要走,连忙点头,像是巴不得我下一秒就立刻消失在她眼前。 可纵然她这样讨厌我,临走之前,我还是对朵朵摆手道:“朵朵再见,你在家要乖乖听话。” “妈妈让我听话,我就会听话。”朵朵的小脑袋一点,笑得跟吃了蜜糖似的。 我转过身下楼的时候,耳边依旧能够听到莫夫人教育朵朵的声音,“朵朵,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叫那个女人妈妈了,她不是你妈妈。” 除了叹息,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无法改变莫夫人对我的看法,也无法改变莫夫人是朵朵亲生奶奶的事实。 现如今我只能期盼着我跟朵朵的母女情分不要尽,莫夫人不要真的拆散了我们。 “小菲,还没吃早饭呢,要上哪儿去?”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端着咖啡走过来的三爷。 “上班。”我不想跟三爷解释太多,所以说完这句话,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便飞也似地跑出了别墅。 要不是想要赶紧逃离,我平时还真就没办法穿着高跟鞋跑这么快。 出门不远正好有空车路过,我觉得这简直是老天怜悯怕我迟到,所以来了这么一位出租车司机。 “师傅,您知道君越集团怎么走吗?”我还真就解释不清楚君越集团具体在哪条街,那条路,所以司机要是不清楚,我还得先去搜索一下具体位置。 “没事儿,这不是有导航么,我查查就行了。”他说着在面前的导航里输入了君越集团,然后告诉我可以走了。 我坐在出租车的后排,按理来说我根本看不到司机的正脸。 可正巧他刚才抬头的时候,我在中央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长相。 那一刻,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我抿着嘴唇想了半天,车开出去好远,我也没想起来。 直至距离君越集团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他再一次抬头,我无意间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着的项链,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他就是我昨天在楼道里遇上的那个脸上戴着墨镜,脖子上戴着摄像头的男人。 我说自己怎么看着他的脸那么眼熟,却又一直想不起来呢。 之前他戴着墨镜,现在摘了墨镜,我当然认不出来了。 今天他戴的装饰链虽然不再是昨天的摄像头,可是款式还是类似的,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师傅,就在这儿停车吧,我到了。”我干笑着对他这样说着,心里其实害怕不已,只希望他能够快一点将我放下来。 “不行!”他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了我。 162:蒹葭苍苍,你是秦为双 “为什么不行啊?”尽管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那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我。 “没两步路就到了,我要是在这儿放下你,好像不负责任似的。稍等我一下,一分钟就到。”他说着又猛地一踩油门,脚下使劲儿了几分。 我紧张地要死,脑袋快要想破了也没想出来到底会是谁在一直派人跟踪我。 自从摆脱了以前千金小姐的身份后,我好像也谈不上有什么仇家了。 要真说是有,那处处针对我的人似乎也就只有上官虹。 难不成她真有只手遮天的本事,现在开车的这个男人也是上官虹派来监视我的? 那我还真就想不明白了,到底我是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上官虹的注意力,以至于她要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的心思和心血? 我是真的想要直接去找上官虹谈谈,看看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可我也很清楚,我要是找不到证据,就算是直接当面跟她对质,依照她的脾气,也一定会抵死不认账。 但现在对于我所畏惧的这一切,大多数都是我自己的猜测,要真的想找到什么确凿证据,还真是不容易。 “你到君越集团是去上班吗?我听朋友说那公司挺大的,不好进。”临到要下车的时候,那司机突然跟我闲聊了起来。 我害怕他这话是来试探我的,要是上官虹知道我在这地方上班,保不齐又要到这儿来捣乱。 之前她出现在成凯集团的事情已经足够巧合了,我真的不愿意她再一次巧合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所以我想也不想便撒谎道:“不是,去找个朋友,她在这儿上班。” 我说着这话的时候,车也正好在君越集团的门口停下了,我赶紧把钱给他,剩下的告诉他不用找了,就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下车之后,我佯作高跟鞋不舒服,特意在路边站了一会,其实手里的手机早已经开到照相模式,就等他这车一开走,我就能直接拍下他的车牌号了。 可见鬼的是,这司机偏偏就不着急把车开走,还特意把车窗户摇下来探个脑袋问我道:“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下车的时候脚崴到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啊?” “不用了,没事儿,就是今天穿的这鞋不太舒服。师傅,你快点走吧,别耽误你拉活,谢谢了。” 听我说完这话,他总算是将车窗户摇了上去,这也算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快速地举起手机,对着他的车牌子按下了快门。 当我低头翻看着照片里清晰的车牌号时,忍不住笑了一下,现在终于轮到我拍他了。 可是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好像我拍下这个车牌号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是出租车,这辆车肯定是他跟别人借的,或者是什么非正规渠道搞来的。我既没看到他的驾照,也没看到他的身份证,就算我让人去帮我查这个车牌号又有什么用呢? 算了,有备无患吧,反正这照片是我费了半天功夫才拍下来的,总不能就这么删了它吧? 看了一眼时间,发觉已经九点了,我突然想起昨天莫南山跟我说过要八点半去人力资源部报道的,现在糟了,我竟然第一天来就迟到了。 于是,我再也来不及胡思乱想什么,直接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二楼。 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在人力资源部的门口时,却发现门是锁着的,投过玻璃门望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正好对面有人走过来,我连忙走上去询问道:“你好,我是今天过来报道的,我想问一下这人力资源部怎么没人啊?” “人力资源部的人通知你几点过来?”我本来以为这话是个反问句,可当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困惑,我才意识到这句话原来真的就是个疑问句。 我没解释自己是莫南山应聘过来的,怕这一次进入君越再重蹈覆辙,被人误会成是走后门的。 所以我也没多做解释,直接说:“八点半。” “不可能啊,你一定是记错时间了。我还说呢,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我们公司九点半才上班,人力资源部的人大部分都要踩点来的,像我这么早到公司的没几个。”她笑了笑,端起手里的咖啡抿了一口。 “原来是这样,那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那没事儿,我在这儿等一会就好了,谢谢你了。”我微笑着道谢,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莫南山来。 好个臭小子,我还真以为他那么好心的就直接把我放进来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明明公司是九点半上班,非得让我八点半就到这儿来报道,不是折腾我又是什么? “你到我屋里先坐一会吧,我是公司的出纳,叫我宋丹就行。”她热情洋溢的笑脸让我想起了成凯集团的多多。 可是这一次,我不敢再想之前在成凯的时候,遇见一个人对我好,就掏心掏肺的犯傻了。 如果不是多多替安娜总监作证,我想姜成楠也不会那么相信安娜的话吧? 我实心实意的去交朋友,又怎么能够料想得到最后害了自己的,恰恰就是这份实心实意呢? “我叫程蒹葭,是新来公司的前台。我就不到你屋里添麻烦了,在这儿等一会就行,这时间也快到了,谢谢你啊。”我客气地拒绝了宋丹,并且希望她不要对我提起任何兴趣就好了。 来到君越集团,我只不过是为了找自己被人栽赃陷害的证据的,至于交朋友这事儿,我是真心再也不敢奢望。 职场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吧? 就好像我跟牡丹,在会所里面共同相处了一年,却也没找到什么共同话题。 反而是当她决定离开会所的那一刻,我们才算是真正成为了朋友,也更敢跟彼此交心。 这就是真相。 还好,宋丹点了点头,也没再强求什么,跟我说“下次见”,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于是,我就在人力资源部的门口,等了整整十五分钟。 来的员工越来越多,每个人路过我的时候都要回头看我一眼,或许是因为这里许久都没有什么新面孔。 到了后来,我索性就面朝着人力资源部的门站着,以免每次别人看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回以怎样的眼神。 “请问你找谁?”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很有磁性的女声,我转过身望过去,发觉对方是个三十多岁年纪,衣着打扮干练,容颜精致,让人一看便觉得很有气场的女人。 就好像是每次出现在职场剧里的莫文蔚或者邬君梅。 我对这种女人总是有着天生的好感,好像她想要的一切都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赚回来,不需要依靠于任何人。而她又愿意为了自己想要的事情,拼尽全力。 换句话说,现如今我的道行还没那么深,但我无比渴望成为这种女人。 “你好,我是今天来报道的前台程蒹葭。”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人力资源部的总监了。 她点头,从包里取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对我说:“昨天莫总跟我说过你。不好意思,路上发生了一点情况,来的稍微晚了一点,等了很长时间吧?” 我没想到她会跟我说抱歉,她的态度跟我第一次见到安娜的时候比起来,简直好到让我不适应。 于是一瞬间,我就难以抗拒的对她很有好感。 这样的企业,这样的人,真的会是一个处心积虑靠着盗取其他公司文案而生存的地方吗? “没有,我也刚到,是因为害怕迟到所以早来了一点。”我连忙解释道,生怕她认为我是一个不够优秀的人。 在有好感的人面前,好像总是忍不住要表现的优秀更优秀一点,以免毁掉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 “你先填一下员工信息表格,我帮你倒杯水。”她的笑容也很有亲和力,我觉得再接触一段时间,她真是要成为我心目中的女神了。 我点头道谢,然后安分地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填写着她刚才拿给我的员工信息表格。 既然莫南山是真的想要让我留在这儿,又提前跟她打了招呼,那我猜测她应该不会跟我要身份证才对。 否则我可还没来得及准备一份名为“程蒹葭”的身份信息。 在填写到紧急联系人一栏时,我犹豫着自己到底应该去写谁的联系方式。 我唯一的亲人现在正在牢房里,我想要联系上他都困难,要是我真遇上什么事儿,别人又怎么可能联系上他? 那我要写谁呢?三爷吗?可我到这儿来的事情三爷根本就不知道啊。 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写秦念柯最合适。 一来是我也背不下来什么人的手机号码了,二来我是真的很想给他找麻烦,正好也能找个机会就恶心恶心上官虹。 我就是要拆散他跟上官虹,此时此刻,我算是彻底想清楚了自己的目的。 凭什么我在这儿被人欺负的有苦难言,成天因为那个上官虹紧张的神经兮兮,而秦念柯却在跟上官虹比翼双飞? 我不好过,他们又凭什么好过? 我虽然写了秦念柯的手机号码,但我并没有直接写下秦念柯的名字。 我没有忘记秦念柯父亲所开的企业跟君越集团是敌对公司,这儿的人应该都很清楚秦念柯这个名字才对。 为了防止露馅,我在上面随便编了一个假的名字,叫:秦为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反正我的名字都是假的,他的名字也编造一个又有何妨? 163:你不爱自己,谁又会爱你? 在工作经历的那一栏,我犹豫了片刻,填上了一个虚假的企业名字。 空着太不好看,我又不能写自己曾经在成凯集团任职,所以只能这么办了。 反正在b城,私人的小公司有上万家,谁知道我做过的公司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人力资源部真的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查是不是真的存在这家公司,而又没有查到的话。大不了我就说这家企业已经倒闭了,毕竟每年b城倒闭的公司跟新开的公司一样多。 望着那张已经写好的员工信息表格,除了性别和身高,这上面还真是没什么真实的地方了。 这时hr总监正好端了水走过来递给我,低头时许是看到了我手里的表格,于是问我,“已经全都填写好了?” 我点头,“嗯,都填完了,谢谢你的水,苏西。” 抬头的时候,我看到她已经换上了西服,胸前的员工证上正好有她的名字。 所以,我在开口跟她说话的时候,也直接唤了她的名字。 “蒹葭,很诗意的名字啊。不过看你的信息表我有个疑问,你紧急联系人这一栏写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这上面写的是未婚,如果是男朋友的话可不算是家人的。”苏西将员工信息表重新递给我,似乎是想要让我修改这张信息表上紧急联系人一栏的内容。 “是这样的,我没有可以联系的家人了,所以我只能将好朋友的联系方式写在上面,否则那一栏我真的就只能空着了。”我本来想说秦念柯是我表哥,后来一想,这一涉及到亲属关系,保不齐苏西就要多问下去。 问了少动脑子,少出错,我还是直接说自己没有家人算了。 反正我说自己没有可以联系的家人,也真的不算是撒谎了。 我爸现在正蹲在监狱里,也真是没人能够联系得上。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我之前不知情。因为你入职的时间比预想的要快,所以我还来不及帮你准备员工证和工装,你今天就先穿自己的衣服去工作岗位上好了。既然你以前有过做前台的经验,那我相信一定会很快适应这个岗位的。君越集团是一个非常注重员工归属感的企业,愿你在这儿会待的愉快。”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让人觉得很亲切,又不至于笑得很夸张。 “苏西,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我就是忍不住想要跟她多说几句话,我怕自己一离开这间屋子,就没几乎跟她聊天了。 毕竟不是一个部门,我总不能经常找借口往这儿跑,却只是为了看她这个女神一样的人。 “当然可以。”她依旧笑得那么好看。 “我来到职场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你这样的人。”我看着她的眼神里没有嫉妒,只有崇拜。 曾经有人在网上提问,说为什么他看有些比他优秀的人时就会觉得心里嫉妒,而看另外一些比他优秀的人时就不会嫉妒,只会崇拜呢? 我觉得有个人回答得很好,够得着的人嫉妒,够不着的人崇拜。 对于我来说,苏西就是那个我够不着的人。 我知道,即使我在职场里再摸爬滚打个三五年,也未必能够修炼出苏西的气场来。 模样可以整,身材可以练,衣裳可以换,但唯独气场这个东西,是偷不来也买不来的。 一个女人身上的气场代表着她心底里强大的阅历和内涵。 除了时间,还要智慧。 这是我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 或许现在我可以仗着年轻,爸妈给我的脸蛋生得也还可以,在外面享到几分相貌带来的好处。 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当所有步入中年的女人都不在拥有满脸胶原蛋白的年轻时,那能够胜人一筹的便只有气场了。 虽然不够强大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欣赏一个过于强大的女人,但出于我自身的角度来看,我就是喜欢极了苏西这种女人。 “在你眼里,我是个怎么样的人?”苏西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她直接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 可就是这么一坐,我都觉得自己自惭形秽。 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素养。 她的后背,好像无论是站是坐,都能挺得笔直。 这一刻,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回家之后应该对着镜子练习练习了。 “强大,不需依靠,充满着无穷魅力的气场。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天底下好像就没有什么是你摆不平的事情。而且,你虽然这么有气场,却让人觉得很舒服。”这些话真的都是我心里的实话,比起上官虹那个在所有人眼中看似完美的人,我更喜欢苏西,她真的太有魅力了。 听到我的话,她笑得很开心,“既然你给了我这么大的褒奖,那我也不妨跟你多唠叨一句,按照你的年纪,比我妹妹还小几岁。虽然很多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把所有的精力归于家庭,但比起婚姻,事业的确是一个付出必有回报的事情。你要知道,这年头付出就有所得的事情真的不多了。” “付出就有回报?可并不是每一个人在坚持了事业之后,都成功了啊。”她的话让我觉得困惑,放眼望去,在事业上失败的人不是大有人在吗? 而茫茫人海,成功的人又有多少呢? “失败了你可以积累经验,作为下一次成功的基石。在事业上做的久了,没有天赋,总还可以考经验活着。但是爱情与婚姻上,你永远也没有经验可以积累,因为人是活的,随时会产生变化。所以,你如果真的想要有朝一日成为我这样的人,一定要记住,在爱任何一个人之前,先学会怎么爱自己,怎么给自己镀金。靠别人,总归会有靠不着的那一天,靠自己最踏实了。” 她果然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我忽然觉得到君越这一趟真是不白来,能够遇见苏西这种同事,我都觉得很幸福。 可与此同时,令我更加费解的是,一个能够吸引苏西这种人的地方,为什么会是一个依靠盗取文案活着的企业呢? 164:莫夫人的愤怒 “是啊,靠自己最踏实了,我会记住你说的这些话,好好在君越努力的。那苏西,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先下去了。”我笑着冲苏西摆了摆手,见她点头示意,这才出了她的办公室。 因为人力资源部在二楼,一层楼我觉得还要等电梯太麻烦了,所以我就直接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走了楼梯。 下楼的过程中我自然是心不在焉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究竟怎么样做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到底那些能够让我摆脱罪名的证据又该握在谁的手里。 就在我还剩几个台阶就要走到一楼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一把推开了一楼的门,匆匆忙忙地往楼上跑。 他上台阶的时候迈了一大步,一下子就上了三个台阶,于是正好跟我撞上了。 我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对不起啊,我……” 等到我们看清彼此的样子时,他这说到一半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我下意识就叫他“小南”,可等到我喊出他的名字时,我才反应过来,他再也不是我的小南了。 他是君越集团的莫总,是我的上司。 “莫总,对不起,我刚才认错人了。”我说完这句话连忙侧站到一边,示意他先过。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最终,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讲,与我擦肩而过,走上了楼。 我呆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之所以会认错人,并非是我记性那么差,忘记了昨天的事。 而是他今天并没有西装革履,而是如同往常一样,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头发很蓬松的样子。 明明就是小南,可为什么又不一样了呢? 这或许就是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它让你明白每个人身上都一定会有你排斥的事物,你想要得偿所愿,那就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手机才发现是三爷来的电话。 “三爷,怎么了?”他鲜少在白天给我打电话,所以他突然这么一来电话,我还怪紧张的,怕是有什么事儿。 不过这个时候来电话,也很有可能是他查出了上官虹的身份。 所以我此刻的心情便是既紧张又期待。 “没事儿,我现在去见个朋友,一会就没什么事情了。正好要开车路过你公司门口,快到中午了,一会我带你去吃饭先跟你说一声。”三爷的这句“没事儿”可真是吓坏我了。 我根本就没跟他说自己已经被成凯集团开除的事,现在他肯定是还以为我是成凯集团的员工呢。 这下可好,他一会是开车在成凯门口等我了,我要上哪儿找他去? “今天中午这个饭可能是吃不成了,我正好跟设计师出来开会了,没在公司。你要是下午没事儿,要不然就早点回家吧,不然朵朵自己跟保姆在家也肯定没意思。”我想起莫夫人今天要去参加宴会,那正好,让三爷回家陪朵朵,不是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么? “我不用回去陪她,我妈不是在家呢么,她今天在家带朵朵呢。那你什么时候开完会,我接你去?” 三爷的话让我很惊讶,难道是莫夫人出去聚会的事情没有告诉他吗? 不应该啊,莫夫人要是不带朵朵肯定要跟三爷说的,我早上走的时候三爷还没出门,莫夫人是有时间跟他说这事儿的。 哦,我好像还忘掉了一个人,r。 难不成是因为r现在正在家带朵朵,所以三爷跟莫夫人都很放心? 想到这儿,我心里瞬间便觉得不舒服起来,于是连忙问三爷道:“今天早上我听莫夫人跟我说今天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宴会啊?是不是r在家里带朵朵呢?” “我妈今天要参加宴会?不可能,你肯定是记错日子了,今天r要去看医生,保姆又请假了,家里没人带朵朵,我妈肯定不会出去的。”三爷回答这话的时候不假思索,不像是在说谎。 我也相信三爷不会骗我,那看来骗我的人就是莫夫人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骗我说她今天需要参加一个很隆重的宴会,还特意要我帮她选饰品呢? 我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 “哦,这样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我这会要开到很晚,你别等我了,晚上再联系。” 听到我这么说,三爷也没再坚持,只是嘱咐我中午别忘记按时吃饭,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我就一直站在一楼大厅的前台位置,等待着人来人往,我好耐心的打招呼以及记录人员信息。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前台这个工作是这么无聊的。 几个小时下来,腿要站硬了不说,脸都笑僵了。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真是不知道笑该是个什么样子了。 最后的十分钟,我几乎是掐着表度过的。 手机上的时间刚过五点半,我就逃也似地拿着包跑了出去,觉得这地方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待,这工作我真是一点也不喜欢。 更重要的是,我要是成天守在这一楼大厅迎来送往,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接触到设计部的核心资料啊? 我现在真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总是太冲动,一点也不成熟。 还没等我在心里抱怨完呢,三爷的电话就又来了。 “我刚忙完,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呢,你怎么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因为已经累了一天了,所以我跟三爷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就带了撒娇的意味。 可是万万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根本就不是三爷,而是莫夫人。 她在电话那头怒吼道:“程菲,我限你一个小时之内必须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话,她就挂断了电话,我再拨过去,就没人接了。 我被莫夫人这一通电话吼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又是怎么了,她不是一直都很讨厌见到我吗?今天怎么又非得让我马上出现在他面前了呢? 我有种预感,这次我再去三爷的别墅见莫夫人,估计都未必能够健全的走出来了。 她那声音,太可怕了。 165:莫夫人说我偷了她母亲的遗物 如果莫夫人这个电话不是用三爷的手机打过来的,那我还可以赶紧给三爷打电话求救,让他帮我想想办法。 可现在愁人的就是,这个电话莫夫人就是用三爷的手机打来的,所以我想要找人求助都没辙。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知道今天的事儿要想躲是肯定躲不掉了,否则日后没准莫夫人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我跟三爷分手,我总不能让三爷夹在我们之间两难吧? 想到这儿,我只能怀着一颗沉重的心,赶紧往三爷家里赶。 这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我真是不知道自己图的什么? 难不成两个人的感情里,就非得夹杂着这么多? 赶到三爷家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挂断电话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小时二十分钟。 可在我看来这么远的路程已经足够快了,更何况我觉得在莫夫人那种什么事情都没说明就大发雷霆的情况下,我能来已经给足了她面子,还真指望我能按照她说的,一小时内到场么? 我又不能在身上插个翅膀飞回来。 大门没关,所以我直接走了进去,发现三爷正在客厅里看电脑。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便放下笔记本回头看着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莫夫人拿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限我在一个小时之内必须出现在她面前的。”见到三爷之后,我这语气里莫名的就有些委屈。 “我妈拿着我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三爷听到我的话后有些意外,拿起手机查了通话记录后,就直接朝着楼上喊了一句,“妈,你拿我的手机给小菲打电话干什么?” 莫夫人倒像是一早就在楼上准备好了,等着三爷这一嗓子,她就可以正式出场了。 她身上穿的正是今天早上我在她房间里看到的那件旗袍,只不过脖子上空空的,什么首饰也没戴。 “我不用你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她能回来吗?还有,程菲,我明明跟你说了让你一小时之内赶回来,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到?”她对我说话的态度高高在上,好像是个盛世女王,而我活该对她卑躬屈膝,做她的奴仆一样。 “莫夫人,我工作的地方距离这儿并不近,在接到您的电话后,我已经尽全力往回赶了,时间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尽管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碍于当着三爷的面儿,我还是耐着性子这样回答了莫夫人。 “妈,你这么着急让小菲回来到底是什么事儿?你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跟我说吗?”三爷倒是一直有心向着我,只可惜他越帮着我说话,莫夫人看了似乎就越生气。 “小琛,你还记不记得你外祖母曾经给我留下过一条珍珠项链,上面有银色蝴蝶吊坠的那一个?” 虽然我不知道莫夫人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但我有预感,她既然在这个时候提了,就肯定说明跟我脱不了干系。 我注定是又要被冤枉了。 三爷听到莫夫人的话后点了点头,“记得,你最宝贝那条项链,我哥当初吵着要看,你还跟他急了。” “对,就是那条项链,因为那是你外祖母留给我的遗物,所以我特别珍惜它。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今天那条项链竟然不见了,程菲竟然把它偷走了!”莫夫人的一句话,惊得我简直站都要站不稳了。 “莫夫人,我没听错吧,您说是我把项链偷走了?”这次我是真的没法淡定了,我忍气吞声不计较,就当我是好脾气了吗? 就算她不想让我跟三爷在一起,也犯不着跟我玩阴的吧? “妈,你肯定是弄错了,小菲要你项链干什么?值不了两个钱,款式还那么老,她就算拿了都没地方可以带。”三爷替我说的这句话真的是在理的不能再在理,要不是莫夫人的眼神始终瞪着我,我就直接点头称是了。 “今天除了她,根本就没人到我房间去过,今天早上我还看见那条项链了,怎么下午我找的时候就不见了?再说了,今天保姆没来,r不在,不是她拿的,难不成是鬼吗?”莫夫人说着这话,眼眶突然一下子就红了,看那模样可怜极了,倒好像真是我们误会了她一样。 我抿着嘴唇在脑子里想着接下来应该接什么词儿,原本以为昨天晚上r对我做的那一切已经足够夸张了,不曾想姜还是老的辣,比起莫夫人今天设的圈套,r昨天晚上的演技还真是差的没法比。 怪不得今天早上莫夫人突然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夸我什么眼光比r好,信不着r什么的。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套路,为的就是这一刻她能够在三爷的面前冤枉我。 “莫夫人,请您仔细想一想,今天早上并不是我要主动到您房间去的,而是您请我去房间,想让我帮您选择一款合适的首饰,搭配您身上的这件旗袍,好能够出席一场重要的宴会,对吗?”我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这事儿从头开始捋,希望三爷能够在一旁听懂一切,不要因为莫夫人的挑唆而误会我。 “你这话说的好可笑,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出门,更别说是什么重要的宴会。还有,我如果是想要让人帮我选首饰搭配旗袍,为什么不让r帮我选,难道比起你,我不是跟r更熟悉吗?”今天早上莫夫人信誓旦旦对我说的话,现在竟然都成为了反驳我的理由。 顿时间,我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您自己说的不相信r的眼光,觉得这几次见面我的服装搭配还不错,才让我来选的吗?如若不然我怎么可能进你的房间呢?” 我的内心真的是有一万只神兽呼啸而过。 哪有她这样的人? “儿子,你听到没有,她是怎么编瞎话的?r当初可是知名模特,我不相信她的眼光而相信你?这话真是连小琛都没法听进去了。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今天为什么进我的房间?今早上我下楼吃早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地从我屋子里出来。当时我也奇怪,你怎么会不跟我打招呼就到我房间去呢?你看起来也不是那样的人啊。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一早就惦记上了我房间的首饰,昨天晚上住在这儿也就是为了做这个贼。” 166:若你不信我,还有什么好说? 是非黑白,对错与否,在莫夫人的嘴里完完全全变成了与真相彻底相反的模样。 我告诉自己不要当真也不要生气,既然明明知道她不过是要在三爷面前搬弄是非,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在意呢? 可就在这时,狗血又烂俗的桥段来了,三爷突然问我道:“小菲,你早上去我妈的房间里做什么?” 其实真的,只要今天三爷相信我,那我就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是偏偏他在我跟莫夫人之间选择了相信莫夫人的话。 “我今天早上的的确确是进了她的房间,可是我没有撒谎,是她让我进去的,她让我去帮她选首饰搭配今天穿的这身旗袍,所以我就去了。而我对你们说的什么带银蝴蝶的珍珠项链根本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早上一共帮莫夫人选了两款首饰做搭配,一款是很普通样式简单的珍珠项链,另一款是镶嵌红宝石的。莫夫人,你最清楚我到底有没有说谎了,对不对?”我觉得自己这话说出口以后好可笑,明明是莫夫人对我好一番栽赃陷害,可我现在却将希望寄托在莫夫人身上,希望她能够帮我跟三爷将真相解释清楚。 我得是糊涂成了什么样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琛,你还总是要我相信你的眼光,这就是你单身多年之后选出来的女人?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我怎么可能会拿那条项链撒谎呢?你最了解妈妈,你知道我们之间谁真谁假的对吧?”莫夫人对三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笃定感。 我不知道为什么,莫夫人好像心里百分之百的相信三爷会站在她的那一边。 可是为什么呢?就因为她是三爷的母亲吗? 我觉得三爷应该不会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他在下定论以前,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开口。 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做过什么糊涂事。所以这一次,我也相信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三爷说话的语气让我没来由的恐慌,觉察不出一点他要向着我的意思。 “妈,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上楼吧,我有话要问问小菲。” 他要问我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偷走他妈妈的珍珠项链?还是我把那条偷走的珍珠项链藏到哪儿了? 莫夫人听到他的话后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径自上楼,没有再看我一眼。 她的背影很干脆,好像她就真的相信三爷今天晚上能把那条项链帮她从我手里要回来。 三爷直接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他也顺势坐在我旁边,与我四目相对道:“小菲,现在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跟我说实话,刚才你当着我妈的面儿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可能莫夫人跟r冤枉我一千句,也抵不上三爷这么淡淡问我一句伤我来得深。 一瞬间我就急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没有拿你妈妈的珍珠项链,没有,没有!如果我真的拿了,那我今天晚上还怎么可能到这儿来?说句不好听的,那珍珠项链对于你妈妈来说可能是很贵重,但是换算成实际的价值又值多少钱呢?我至于么,要它干什么呢?” 我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拼尽全力地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下来。 “小菲,我不过是在问你话,你不用这么激动。我从来都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今天这事儿比较特殊。那条珍珠项链的确不值什么钱,但确实我外婆留给我妈唯一的遗物,我妈一直讲那条项链视若珍宝,要是别的事儿,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唯独是这条珍珠项链,她从来都不会拿来开玩笑,要知道我哥哥小时候碰一下都是要挨揍的,所以今天听她说这条项链丢了,我也真是感到很意外。”三爷握紧了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想要以此让我的情绪安定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如果我有能力帮莫夫人找到这条项链,那我当然也愿意去出一份力,帮这个忙。 可我在今天晚上之前压根都没看见过这条项链,我要到哪儿去找? 而且三爷的意思到底又是什么呢?他虽然愿意相信我,可却也坚信莫夫人不会在这条项链的事情上说谎,那归根结底这事儿说谎的又是谁呢? 他既然坐在这儿问我,那不还是觉得在这事儿上,我洗不清嫌疑吗? 我挣脱开他的手,有些痛苦的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为什么三爷现在会在这儿质问我,而不是猜测r或者是其他人拿走了那条项链呢? 是因为相比起我,他都其他人的感情跟深,还是因为他知道我妈妈过世的早,我爸爸那个唯一的亲人现在又在大牢里,所以觉得我人品有问题? 我没办法不往那上面去想,三爷知道我爸进监狱的事情,他知道我的全部。 站在他面前,我就好像是一张白纸。 不,还不是白纸,而是一张染了墨迹,已经脏掉了的纸。 我总有理由变成那个自卑的人,我恨不得将自己蜷缩进角落里,当着他的面儿把自己藏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总在做他的麻烦精,可每一次在他面前,我好像总是会觉得自己成为了他的麻烦制造者。 好像没有我,他的生活就会变得简单许多也容易许多。 他的世界里,我好像是多余的那一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退出好不好?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很努力的想要融入他的家庭,可他的家庭却一直在很努力的将我排斥出去。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不相配的,我与这句话抗衡了好久,可得到的结果却好像是跟他们别无二致。 久而久之,我好像也渐渐相信了这句话,相信了我自己真的不配生活在他身旁。 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呢?既然我没做,我又能说什么? “要不然就报警吧。”我抬起头这样对三爷说。 167:能让三爷送命的女人竟然是她! “报警?报什么警?”三爷看着我的眼神很是困惑,好像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我说的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我叹了一口气对他道:“我也不愿意你夹在我跟你母亲之间两头为难,你母亲住的房间里又没有监控录像,你也没办法判断我们两个人之间究竟谁说的话是真,谁说的话是假。既然这样,那干脆就报警吧,让警察来判断我跟她之间到底谁说的才是实话,又或者我们两个人都没有错,真正偷东西的另有其人也说不定。反正我单方面说什么都不算,那就索性交给警察来说好了。” 我不认为自己这样的态度是消极的,相反的,这是我现如今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 对我们每个人都还算得上是公平的唯一办法。 “小菲,你误会我了,我从来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不过是在就事论事。那条珍珠项链丢了,我妈肯定特别着急,恰好今天早上你也在这栋别墅里,作为……”说到这儿,三爷的话突然顿了一下。 还没等他再开口,我就接上了他的词儿。 “作为一个外人,你母亲怀疑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关系,我都理解。但是这事儿光我理解也没用,最终还是得把那条珍珠项链找出来不是吗?要不然这样,我告诉你我今天都去了哪里,告诉你分别在什么地方可以调到有我行踪的监控录像,这样你就可以知道我有没有带走这条珍珠项链,真相一目了然。或者更简单的,直接搜我的包就好了,除了工作我今天哪儿也没去,如果我拿了这条项链,那这条项链肯定会被我藏在包里,否则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装东西了。”说到这儿,我直接拿过一旁的包扔给三爷道:“你搜吧。” 我也想体贴大方,做个不吵不闹足够理解人的安分女朋友。 可这一切事情的源头都不是因为我?至始至终,从来都不是我在惹是生非,事至如今,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的生活已经足够乱得一团糟了,难道有一个成凯公司的案子栽赃在我身上还不够吗?这接踵而至冒出来的罪名,我是真的受够了。 可现在就连我百分之百相信的男人也站在了与我相反的那一面,我除了拼尽全力的挣扎,还能做什么? 尽管我自己也很清楚,很可能就连这份挣扎也是毫无意义。 “小菲,够了。从你进屋到现在起,我没有觉得自己对你说过什么重话,可你一直情绪这么激动的是在做什么?昨天r口口声声说你把她推倒了,你甚至都没有辩解过半个字,但我有没有怀疑过你?如果你是信任我的,就该相信我能够处理好这件事,你到底在慌什么?”三爷一把将我的包扔在茶几上,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真的如同他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够了。 “不一样,今天跟昨天发生的事情不一样。”我无力地辩解着,像是一个在大海里垂死挣扎的人,想要抓住三爷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哪里不一样?”三爷的语气忽然抬高了一些,冷漠了一些,就好像是那一日我颤抖着手面对着手持枪支的他。 可话说到这份儿上,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昨天冤枉我的人是r,她跟你没什么关系。今天说丢项链的人是你母亲,你怎么可能不向着她?”虽然有句话叫“帮理不帮亲”,可我从来都不相信这句话。 真的在亲人面前,谁能做到公平公正? 就好像是昨天在r诬陷我的事情面前,三爷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站在我这一边。 但是今天,因为这件事儿是从他母亲嘴里说出来的,所以他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母亲那一边。 难道这不就是因为“帮亲”吗?我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解释的很清楚了,可无论我怎么说,三爷却总是在强调他母亲不会将这项链的事情开玩笑,那难道不就是在质疑我吗? 否则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觉得r对我来说不重要吗?”三爷说出这句话,突然看着我很不屑的笑了一下。 这笑容让我身上发凉,我知道自己终于要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跟r之间的关系了。 他的喉咙动了动,随即说了一句我很久都没办法消化掉的话,“你知不知道我这次去澳门就是为了她?” 瞬间,我的脑子“嗡”的一下,觉得整个头都要炸开了。 他去澳门竟然是为了r?他竟然为了r能够把自己的命赌出去? 而我竟然蠢到为了他,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而九死一生换下来的人,竟然是r? 那个为了陷害我,不惜说出一切谎言的r? 我的四肢刹那之间就变得冰凉,好像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涌向了头顶,所以已经没有血液可以供给四肢了。 我努力的将两只手搓了又搓,好半天才觉得这手有了一点暖意。 这就足够了,我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包,转过身对三爷说:“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我真的没有拿过你母亲的项链,今天早上去她房间的时候她在场。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用尽浑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我直接夺门而出。 临走之前,我看到了程叔站在门口,一脸安慰似的望着我脸上的表情。 这应该是他很想看到的结果,也是他一直期待着的结果吧? 那真好,这次他如愿以偿。 “小菲,等等我。” 我其实听到了三爷在后面喊我的声音,可我用尽了浑身力气,让自己尽可能地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门口如同今天早上一样,听着一辆打着空牌的出租车。 即使明知道这辆出租车很可能跟早上的是同一辆,我坐上来也很危险,但为了避开三爷,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坐了上去。 我就是没办法接受,我自以为是的爱他爱的那么认真,可他却愿意为了另一个女人而豁出命去! 168: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我的三爷了 “去哪儿?”出租车司机说这话的时候抬起头,从后视镜里望着我笑得很诡异。 如我所料,又是早上的那个男人。 也是我昨天在家楼道里遇见的那个男人。 现在我终于可以百分之百的笃定,他就是在跟踪我,每天三爷家门口那么巧合的停着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就是在等我。 还有我之前听到的照相声应该也不是幻觉,如果不是他拍的,就是其他像他一样跟踪我的人拍的。 可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跟他争执这些的时间,如果走慢一步,三爷就可能追上我。 “快点开车,去哪儿都行,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拼命地回头看,心里紧张的不行。 我明明害怕他追上来,却又害怕他没有追上来。 我的心情矛盾极了,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样子的我真的好讨厌。 司机在听了我的话后,果然把车开的很快,夜色昏暗,我回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人追上来。 我转过身来,用手抚着胸口,猛地大喘了一口粗气。 “开出挺远的了,前面路口怎么走,回家吗?”看来这这个假的出租车司机也是真没打算跟我继续隐瞒身份,一上来就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不回,去……” 我在这句话上犹豫了半天,脑子里想出了无数个可以去的地方,最后才发觉我一个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 就像是一年前我爸爸被抓走后的那个雨夜,我不知该往哪里去,我一无所有。 时至今日,我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没人收留。 四百个日夜过去了,我一丁点长进也没有。 我苦笑了一声,对他道:“去‘锦绣江山’吧。” 这难道不是我这一年之间唯一的变化吗?我既然没有地方去,总可以去会所待一夜吧?我就不信那儿还有人能把我赶出来。 可是司机听到我的话,嘴里嘀嘀咕咕了半天,意思大抵雷同,就是他根本不知道“锦绣江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本来心情很差,可是见他这个样子,我却还是哑然失笑。 “你跟踪了我这么久,你竟然不知道‘锦绣江山’是什么地方?”在这个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够特别,对我而言却毕生难忘的夜里,我觉得自己不妨再直接一点。 不是都说逃避永远不是解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只有面对才是吗?那我那么恐惧于别人跟踪我,是不是只要正视这个跟踪我的人就会没事了? 与我的料想有点差别,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打算否认这件事,“关键是我跟踪你才几天?你这段时间哪去过什么叫做‘锦绣江山’的地方?” 我点头,他说的这话也在理。 可是,他难道不是上官虹派过来的人吗?假如是的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上官虹是在什么地方工作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上官虹派来监视我的?”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不假思索地问了我一句,“上官虹是谁?” 当然了,这就是答案,他压根就不认识上官虹。 可这我就纳闷了,他要不是上官虹派来的,那又会是谁派来监视我的?我也不记得自己跟什么人有仇怨到值得人家花着银子请侦探调查我吧? “你既然这么诚实,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监视我的?”趁着他将车停在路边,导航“锦绣江山”的时候,我直接问他道。 他笑,“这我怎么能说呢?要是什么都告诉你了,我岂不是就没饭吃了?不过你也犯不着怕我什么,我就是模样长得凶了点,其实人挺好的。雇主也就是想知道你每天都做什么,接触什么人,也没打算伤害你。你呢,就该怎么做怎么做,权当我是一个生活记录者就好了。” 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肯对我讲实话。 “那你叫什么名字?要是不可避免的我总能见到你,那我总得知道你的名字吧,否则见面了怎么称呼?”我其实也没指望他能够给我真名,知道了更好,我查他是谁也方便。就算是知道了个假名字,日后再见有个称呼,多少也会方便一些。 “你叫我阿光就行了,在家的时候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他果然没对我说真名,不过我还是点头称好。 我不需要对他介绍我什么,我想他应该已经足够了解我了。 在上帝视角观察着别人的生活可真好,我要是能够早点看透三爷的生活,也不至于这段时间一直在犯傻。 恐怕在三爷眼里,我就是个逗人的笑话。 对啊,我就是他心里的麻烦精,亏得我还以为这个词儿是昵称,是他喜欢我才这么说的。 根本不是,他爱的一直另有其人。 我连做个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望着车窗外,路灯照在树枝上,映出了无数的阴影来。 那些阴影就像是一个个孤独又可悲的灵魂。 我总是以为自己绞尽脑汁的去爱一个人,把我能够想到的一切都付出给他,我就能够彻彻底底的占有他。 可现在看来,无论是秦念柯,还是莫琛,我都失败了。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我的三爷了,他就是莫琛,那个普普通通的名字,没什么好特别的。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给自己洗着脑,可手指无意间碰到脸,才发现上面全是泪。 谁能告诉我,完美的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是高矮胖瘦? 我下一次遇见爱的人时,是要故作冷淡,还是奔放一点? 为什么感情没有定式,为什么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就真的以为瞳孔里的倒影是我,他心里的那个人便也一定是我? 所以,错了的人还是我,对吗? 因为至始至终,这感情就是我一个人的飞蛾扑火,莫琛从来没有许诺过我什么。 没准他名义上说是带我去见他妈妈,实际上不过只是为了带我去见r。 他想要利用我去让r吃醋,然后他们就能更加亲密的重新在一起,比翼双飞? 莫琛,他还真是好狠的心。 169:从未爱过,算什么招惹 也对,善忘的人明明是我。 初见他的时候,他就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善类。 他冷漠而残忍,颇有杀人不眨眼之势,他从来不曾说过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只是他那张脸太好看,以至于我时常望着他的模样,就真的忘却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为什么要去开赌场?又怎么可能会让白虎一提起他便闻风丧胆? 只不过是他在家人的面前藏在了自己在外面的样子,我便错以为真,以为自己就是他的家人。 明明他带我回家见朵朵的那日,把话说的非常清楚,我不过是他为了哄朵朵开心,所以找来假扮她母亲的人。这样想来,错了的人的确是我啊?在我陪着他们去上海的时候,在朵朵病发我为她输血的时候,在我去澳门找他替他去跟付先生赌命的时候,我都以为我们已经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了。 可这终究是“我以为”,显然莫琛是没有这么以为的,若是他也跟我是一样的念头,今天又怎么还会有一个r存在呢? 我禁不住会在脑子里胡思乱想,自己比较。 如果今天早上去莫夫人房间帮她挑选配饰的人是r,晚上莫夫人一口咬定偷东西的人也是r,莫琛对她又会是个什么态度呢? 他肯定舍不得去追究,他肯定百分之百的相信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爱与不爱的差别,就是信任与不信任的差别。 鼻头好酸,眼泪根本没办法止住,我只能将头埋在膝盖里,希望自己不要抽泣出声音,以免被阿光听见。 “擦擦吧”,可他还是听见了,等信号灯的时候,他递给我一包纸巾,语气体贴的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 我混的真糟糕,哭泣的时候竟然还是跟踪我的人给我拿纸。 “那你今天晚上就去这个‘锦绣江山’,不回家了吗?”车开到会所门口,阿光回过头来这样问我道。 我抬头盯着“锦绣江山”那个熟悉的牌子,点了点头。 “那明天早上你不是还得去上班吗?我要不要过来接你?”阿光这话说得无比自然,自然到我已经开始不适应起来。 我一边对着化妆镜将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净,用粉底将妆容重新补了一遍,一边问阿光道:“现在做私人侦探的服务都这么好了,跟踪还带早晚接送的?” “正常来说是不带的,可我反正也得跟着你,你又这么可怜,我还不如做个好人好事,接你上班呢。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雇主已经付给了我足够丰厚的酬劳,我不会再跟你另收车钱了。”他今天早上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要不然你干脆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算了,我直接也找他打工去,省得一天活的这么累,食不果腹的。”我开玩笑道。 “我虽然做不了雇主的主,但我可以帮你把这句话传达给他,如果他答应了,那不是就两全其美了吗?”阿光的性子倒好像跟长相真的一点也不搭,他长得很粗狂,可性格却特别细腻的感觉。 “那就多谢你了,我先走了,回头见。”我也不知道这个回头见到底是什么时候见,不过既然他最近的任务是跟踪我,那就跟踪我好了,反正他雇主的命令又不是要我的命,那相比之下有个人跟着我,我还安全一些。 身边站着个这样长相的男人,好像比较不容易受欺负。 我关上车门的时候,阿光却突然按下车窗,对我说了一句,“少喝点酒,女孩子在外面一个人喝酒很危险。” “知道了,你快走吧,明天还得起大早监督我呢。”我们现在的聊天方式简直和谐的像是老朋友,如果这种交流方式能够一直持续下去,那似乎也不错。 我走进曾经熟悉无比的会所,可总觉得这里的面孔都好陌生。 门口的保安来了新人,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 路过的服务生很多,可再也不会有莫南山的面孔。 还有曾经没有客人就会站在门口发呆的牡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位小姐,你是?”我走了没几步,新来的保安就将我拦了下来。 “飞姐,真的是你啊?”还不等我做出解释,就见到妍妍尖叫了一声跑了出来,把我抱了个满怀。 那新来的保安不知是见到了妍妍的举动明白了什么,还是真的一早便听过我的名字,顿时冲着我鞠了一躬,道歉道:“飞姐对不起,我从来都没见过您,所以刚才没认出来,您别见怪。” “用不着这么客气,没见过面,不认识我很正常。”我冲着他微微点头,然后拉着妍妍的手往里走。 “最近好不好?”我好久都没跟她们联系过了,以前在这儿的时候我最护着妍妍了,因为觉得她年纪小,很可怜。 “还是老样子,不过没有你在的时候好。以前你在这儿,我不管遇见了什么麻烦都能找你帮忙,可是现在就只能自己咬牙扛着了。其实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挨点揍,但心里总是很想你。”她说着说着眼眶竟然红了,这倒是让我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 “我又没死,你想见我还不容易,用得着弄得这么伤感么?之前不是说上官虹在这儿管的挺好么,你有事情找她帮忙不就行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一丝得意。 看来上官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完美。 “飞姐你快别提她了,打从你离开会所后不久,她就也消失了,想要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别说是管我们了,就算是经理想见她一面都难,脾气大着呢。” 妍妍的话我也相信,她要是天天守在会所,哪儿有时间跟秦念柯两个人柔情蜜意呢? 妍妍突然一脸神秘地趴在我耳边道:“对了,飞姐,虎爷今天在这儿呢,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听说他今天是带了朋友过来的,出手很阔绰呢。” 白虎竟然在这儿?还真是冤家路窄。 正好,要不是因为他,我还不可能认识莫琛。 这笔账且就找他好好算一算。 170:你不记得我了? 我看着大堂内来来往往的姑娘们,忽然觉得自己这身衣裳有些突兀。 我要是穿着这身衣裳去敲白虎的门,那可还真是有些挑衅的意味。 毕竟“锦绣江山”是一家古风会所,我没道理穿着一条剪裁这么规矩的裙子站在这儿。 反正我今天的心情已经很差了,也不介意再来点调剂,让我的心情变化一下。 “妍妍,我先去换身衣裳再去见他吧,在咱们会所里穿着我这身衣裳,总归觉得别扭。” 妍妍听到我这么说,脸上倒是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飞姐,不就是打个招呼么,你今天怎么这么认真?该不会是你打算回来了吧?” 我轻笑,伸手在她脑袋上一点,“我回不回来的又怎么了,怕我抢你的客人啊?” 听我这么说,妍妍的脑袋摇晃得好像是拨浪鼓,“那倒不是,我只不过觉得你好不容易遇见一个那么好的男人,当然要好好珍惜啊。经理今晚上不在,我跟你也就敢说话一点,这种地方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飞姐你长得那么好看,人又好,没必要非得在这儿耗着啊。”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那么好的男人? 看来她们都不知道秦念柯已经跟上官虹在一起的事儿了? 也罢,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也免得我在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面子都被上官虹抢了去。 “我就是今天晚上闲的无聊,来见见你们罢了,别想那么多。最近会所里买新裙子没有?之前的穿都穿腻了。”我说着便跟妍妍一起去了更衣室,不想再跟她在秦念柯的问题上多聊什么。 聊的越多,我的心情只能是越差,所以还不如不说。 “有几件新的,是前阵子上官虹跟经理申请了买的,但是还没人穿。正好今天你来了,飞姐你选一件吧,要是你不穿,经理又不发话,我们还真就不敢穿这新的。”妍妍说着把柜子打开,指着最前面的那一排古装对我说道。 我伸手抚摸着那些衣服的料子,摸上去便很有档次,显然跟之前的大多数裙子不是一个级别的。 看来这上官虹还真是有两下子,经理竟然能够批给她这么一大笔经费买衣服,这简直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经理了。 在那些新的古装中,我看到了一条粉色的轻纱襦裙,胸口绣着一只巨大的蝴蝶,除此之外什么装饰也没有。 看着这条裙子,我忽然就想起了被上官虹抢走的那件旗袍。 看来她的眼光跟我还真是相似,对于嫩粉色绣蝴蝶的衣裳总是没什么抵抗力。 我想也不想便取下这条裙子,换好以后又对着镜子梳头化妆,虽然有日子没穿古装了,可现在换上倒是也不觉得陌生。 毕竟这一年我都在跟这些古装打交道,也不怪到这儿来的姑娘总有想做演员明星的梦,同样是穿着这样的衣裳,同样是演绎着与内心想法截然不同的事,可前者跟后者的区别却太大了。 “飞姐,就你身上这件裙子买来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敢穿的,不是穿上胸那儿太空,就是皮肤不够白,还是得你穿好看。”妍妍见我换了这裙子,便一个劲儿地夸我,也不知道是真心这么觉得还是只为了哄我开心。 “白虎在哪个屋呢?带我过去吧。” 进屋之前,我在自己的胃上按了一下,发觉今天这胃感觉还成,没什么不舒服。 我知道这一进屋少不了要喝酒,正好我想借酒消愁,跟他们喝,还省了我买酒的钱。 推开门以后,屋里坐了三个男人,除了白虎另外两个都是生面孔。 白虎坐在正中间,本来搂着个姑娘在喝酒,看我推门进来了,愣了片刻,紧接着就站了起来。 “你来了。” 这话叫他说的真是暧昧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的相好,要不然怎么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 不过照我说,他也真是该紧张,我为他差点没死在地下赌场,他却在那天晚上扔下我调头就走。 当初就听说他畜生,没想到他比畜生还畜生。 不过今儿个我来,又不是找打架的,我是来蹭酒喝的,所以没必要吊着脸跟他说话。 想到这儿,我抿唇一笑,冲着白虎就走了过去,“虎爷,咱们两个有多久没见面了?” 他咬着嘴唇,求助一般地看向他左边的男人,然后干笑着对我道:“我也没记住,但是还真有日子了。今天怎么这么有心情,到这儿来了?” 听到他这话,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虎爷是不是把我的词儿给抢了?这是我家,不是应该我来问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有心情到这儿来了?” 坐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姑娘,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我的,但估摸着是我说话的架势吓到了她们,打从我进这屋起,她们便全都僵着身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白虎,她是谁?”白虎右边的男人突然开口,语调不是很友好。 “宽哥,这是飞姐,原来是这会所的一姐,后来被秦少给包下了,所以好长时间也没见到她了。”看白虎跟那宽哥说话的模样,显然这宽哥也是个有分量的。 说真的,我心里觉得特别憋屈,一点也不爽。 怎么特么的有分量的人就那么多,就我一点活的跟孙子似的,要钱没有,要爱也没有? 人家都是放不下,我是求不得,这好不容易回到会所想要喝个酒,难不成我还得看这男人的脸子吗? 现在我又不在会所里挂牌,无论他们几个人今晚上打赏多少钱我也分不到一分,所以仔细想想,我好像真的用不着哄着谁。 所以我直接勾了勾手指,示意坐在宽哥旁边的姑娘站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宽哥身边,拿过他面前的酒瓶晃了晃问他,“一起喝点么?” 他看着我,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一口烟圈吐在我脸上。 我皱眉,觉得他太不招人喜欢,我好意问他,哪有用烟圈对付人的? 不喝就说不喝好了,大不了我自己喝。 我这还不等对上瓶口,就听到他问我,“我们见过面的,你不记得了?” 171:他竟然是我爸的朋友 我听到宽哥的话猛地一愣,别说我的记忆里对这个名号没有任何印象,就算是他这幅面孔,我也压根不记得。 但是人的一生中,匆匆过客何其多?虽然有可能是他认错了人,但更大的可能是我们真的在什么场合见过面,只不过他记得了我,而我没有记得他罢了。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今天晚上我都只是来喝酒的,又不是来叙旧的,所以我自然不会承认见过面。 更何况听这宽哥说话的语气,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有善意的样子。 “宽哥应该是认错人了,也难怪,女人化上妆大多就那么两个样子,认错也无妨。”我干笑着这么说,然后直接将那酒瓶对上嘴巴,猛地灌了一口。 这酒度数不小,进了喉咙就火辣辣的烧嗓子,可是正好,来得痛快。 “你父亲四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是在凯宾斯基办的酒席,我就坐在你旁边的那桌,那天你也是穿了条粉色的裙子,头发披在脑后,好像还戴了一条蓝宝石的项链。”他说这话的时候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可我在一旁听着这话,简直快要窒息了。 他没说谎,看来他是真的见过我。 四年前,我爸爸的确是在凯宾斯基办的四十五岁生日宴席,那天我穿了一条缪缪的粉色连衣裙,脖子上戴的是我爸刚买给我的蓝宝石项链。 那天现场去了很多人,可我的眼里只有秦念柯,所以来的人我一个也不记得。 很多人过来给我爸敬酒,顺便也会跟我打声招呼,可我当时根本就没走过心,不管谁过来我都是轻轻点头,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他们一眼。 我的眼神,我的心思,都给了坐在我正前方那一桌的秦念柯,谁会记得那天来敬酒的宾客? 谁又能想到在这么多年以后,我会在会所里遇见我爸的朋友,并且他还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当下心里只有两个感受,这人还真是长得够年轻,记性也是真够好的了。 虽说他说的是真的,可我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要不然我的身份岂不是就都露馅了? 更何况他既然认识我爸,那也肯定知道我当初跟秦念柯好过的事儿,这要是一会全说出来,白虎不就知道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秘密被人昭然若揭会是个什么滋味,那跟我脱光了衣服站在别人面前任由他们指指点点有什么差别? “你们是老相识?”白虎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估计他也是没料到我谁都认识。 可是这种认识还不如不认识,什么都帮不到我,却只能给我带来麻烦。 想到这儿,我冲着宽哥笑道:“宽哥说话还真是好笑,我从小就没了父母,但凡家里有点依靠,我能到这儿来吃这碗饭?我倒是真希望我有个能在凯宾斯基宴请朋友的父亲,那估计我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个不是一星半点儿。” 宽哥见我这么说,微微挑了挑眉。 “不承认也没关系,今天晚上说个价,陪我睡一觉。”他这话说的太过自然,自然到我都浑身不自在了。 我到会所这么久,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但大多数我去见客人的时候,总会有人把我的身份介绍给对方,客人都知道我是替经理镇场子的,陪酒就不错了,也没人真让我陪睡,白虎那天让我陪秦念柯就已经算是个意外了,没想到今儿个这位真是够直接。 其实说实话,这宽哥长得不错,要是我爸的朋友,那怎么着也得四十岁左右,但看上去顶多三十岁,没秃顶,没赘肉,五官的比例还很好,要是我真的寂寞到一定份儿上,想找人睡一觉,他也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我今天晚上到这儿来又不是派遣寂寞来了,我是借酒消愁来了,更何况他还知道我的过去,别说是上床,就算是交朋友都不成。 “白虎,什么情况,你告诉他我陪睡的了?”可能是刚才那口酒喝的太猛,以至于现在有些上头,我一口气咽不下去就站起身冲着白虎瞪眼睛。 白虎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我,又扭过头看了看宽哥。 他显然是没打算在今天得罪我,可更得罪不起宽哥。 “你都说自己是吃这碗饭的了,那怎么着,这年头还有卖艺不卖身的?”宽哥一抬眼睛盯着我,那眼神倒是令人不寒而栗。 “你还真就说对了,我就是卖艺不卖身,以前你要是没听说过,今儿个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说实在的,我脑子真没那么清醒,现如今也是说一句忘一句,说话根本不过脑子。 听我这么说,白虎倒是急了,连忙呵斥一般地喊了我一声,“小飞,说什么呢?”估摸着是怕我惹怒了宽哥。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就算是把他惹怒了又能怎么着?他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是比会所更安全的了。 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我来说,会所就好比是我的娘家,不管遇见了什么事儿,好歹这地方我仗着熟人多,总有帮我的。 要是出去了,那我还不如在这儿混得好呢。 我已经做好了宽哥跟我发火的准备,大不了混出去了就打一架,反正我心里憋屈得慌。 我都在心里盘算好了,他要是一有动手的架势,我就二话不说直接抱起酒瓶子往他脑袋上砸,怎么着也能把他砸昏了。 趁着他昏了,我就跑,反正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也用不着跟他死磕着逞强。 可是偏偏宽哥没跟我发火,他就是轻叹了一声,用着一个长辈的姿态对我说了一句,“你说你爸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他得多难过?” 打从一年前的那个雨夜到今天,没人再跟我提过我爸,他是第一个。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让我爸知道我被骗进会所的事儿,甚至这辈子都没想过用这幅模样去见他。 所以这一年里,我从来都没去监狱看过他。 想起他我堵心,估计他看到我肯定也堵心。 172:自己作死,还真是没活路 只要我不去见他,我就可以当做生命里没有他。 他好好坐他的牢,我静悄悄过自己的日子。 我本来以为自己永远也不用再听人提起他,提起我的过往,虽然现在的日子难熬,可好歹也算是新的人生。 可是今天,这个男人却又一次提起了我爸。 这就像是我心里长了一根刺,平时因为怕疼,所以不敢动它。 可是今天这男人却不断提醒着我心里有根刺,还使劲儿又把它往里捅了捅。 “我他妈要你管我?你怎么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要不喝酒要不滚蛋!”我猛地把那酒瓶子往桌子上一砸,顷刻间那酒瓶碎裂开来,酒水喷了一地。 我的手始终在颤抖,我知道其实今天这事儿跟宽哥没什么关系,但我就是没办法接受有人揭开我心里的伤疤,提起我的过往。 “宽哥你别生气,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估计今天也是抽了什么疯,心情不好,你甭搭理她。”白虎一个劲儿地劝着宽哥,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想杀了我的心都有。 我的举动也把屋子里的那些姑娘吓坏了,她们全都瑟瑟发抖,看我的眼神好像是我能吃了她们一样。 只有坐在白虎左边的那个男人一脸玩味地看着我,颇有一副“事不关己”的乐趣。 “我跟她生的什么气?”宽哥跟白虎说话时,对我那包容的语气,倒好像他是我爸一样。 他越这样,我就越不爽。 “喝酒吧。你说怎么个喝法?”宽哥接下了我这茬,竟然真的答应陪我喝酒。 我得寸进尺,招手让姑娘们全都出去,然后直接拽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道:“白的,红的,啤的混着来,就一直喝,喝倒了算。中途不能去厕所,不能吐,喝趴下的人买单,还要答应对方一件事,不管是什么都得办到。” 我就没做输的打算。 在会所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喝过的酒无数,那酒量早就活生生的给练出来了,除非我当天身体不舒服,否则喝过我的男人还真没几个。 所以,我想要赢了他,然后让他一辈子都闭上嘴,别出现在“锦绣江山”。 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他要是答应了我,就得愿赌服输。 等到我赢了他的时候,他就真的要信守承诺,一辈子都不能再出现在这儿。 “小飞,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你别闹了,出来,哥有话跟你说。”白虎站起身拽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让我跟他走。 我才不走,他不就是怕我把宽哥得罪了,再连累上他吗? 要是能够连累上他,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当初我帮他冒险拿下那么大的单子,他也没说谢我什么,还不是小人一个? “把手松开,我跟你的账还没来得及算呢,你别不知好歹。”我皱眉,一点没给白虎留脸。 “白虎,你别管她了,她今天愿意喝我就陪她喝,你出去点酒吧。”宽哥答应的很爽快。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一直在喝酒。 宽哥也在喝,但他喝的很慢,与其说是喝酒,倒不如说他是品酒来得更恰当。 我觉得这样不公平,他喝酒喝的那么慢,我喝酒喝的这么快,那同样的时间里我就要比他多喝好多酒,我肯定就更容易醉了。 于是我提出了抗议,可宽哥说,他喝酒向来是这个速度,如果我愿意,也可以按照他的速度喝。 我妥协了,所以本该半个小时就结束的事儿,愣生生让他拖了两个小时。 再后来,不是我不能喝了,是我特别想去厕所。 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定的这些规矩,现如今我眼看着要输了,今晚的酒少说也要一万来块,我可不想拿这个冤枉钱。 我是来借酒消愁的,又不是来给自己找愁的,所以就算是憋死,我也得忍着不去厕所。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的太慢,就更容易醉。 平时喝这些我应该不至于想要倒下的,可是我现在觉得整个人头昏的不行。 糟了,今天晚上必输无疑。 这要是宽哥看我输了,让我结了酒钱又让我陪他上床怎么办?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开始在脑子里想,要是这一幕真的发生了,我能给谁打电话求救。 满脑子想了一圈,我才发现能够在关键时刻帮我的人一个都没有。 原本还有个莫琛的,可经过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再也不要给他打电话了。 他要是知道我来会所跟男人喝酒,估计也是万万不可能再理我的。 就在我憋尿憋的两腿发抖,嘴唇快要咬破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宽哥说了一句,“我输了。” “嗯?”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输了,我已经喝多了,再喝就要进医院了。你赢了,今天晚上的酒钱我付,我还会答应你一件事。”他的神色太过淡然,甚至可以说,他让我让的太明显了。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自己过不去?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然认输了,可千万不要反悔。”我打算再确定依据,就赶紧出去上厕所了。 要是再憋下去,我真的容易憋坏。 “你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他很肯定地说。 我松了一口气,想也不想直接站起身拉开门,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猛地一下跑急了,头便更晕了。 可好歹是把这事儿解决完了,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洗手的时候,我又用凉水泼了一把脸,希望能够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样一会儿跟宽哥谈话的时候,也不至于再胡言乱语。 我既然都赢了,那还怕什么的呢?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我往包房走的路上,我突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估计是老毛病又复发了。 这一次,我昏迷的时间好像有点长,我在黑暗中挣扎着,努力想要醒过来,却怎么都无济于事。 就好像是每一次被梦魇住,明明知道我必须醒过来,可我就是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173:秦念柯照顾了我一夜 头昏昏沉沉的,胃里好像是有火在烧,胸腔里总像是有东西想要吐出来,这该死的滋味真是难受。 哪知道这么想着,我竟然蓦地睁开了眼睛,好像老天爷非要用这样痛苦的方式让我回到现实当中,好好体验一把身上难受痛苦的滋味。 睁开眼睛,四处都是白色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看来我每次醉酒过后,都是必然要在医院里醒过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麻烦谁把我送过来的,小山不可能再待在会所里了,所以根本不用猜测,就知道那个人不会是他。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哑,好半天说出一个音,却还疼的厉害。 手背上还挂着点滴,我估摸着自己要是再乱动几下,这针头会回血也说不定。 所以,为了能让我多活些日子,我索性就不动也不说了,睁着眼睛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等待着医护人员发现我,亲自来跟我解释是谁把我送过来的。 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独立病房而非急诊室,看来送我过来的这个人还挺有钱的。 难不成是宽哥送我来的? 我的脑海中一下子闪出了宽哥看我时慈父一般的笑脸,顿时身上毛骨悚然,心情一下子又低落到谷底。 我从小到大也没认认真真的体验过父母亲情是个什么滋味。在曾经的我眼里,亲情是能拿钱买来的,我在我爸身上都没感觉到什么是亲情,我又怎么能够接受一个外人来以父亲的姿态对我说什么? “你要是再不醒,我真以为你醒不过来了。”那个推门进来的人突然说话了,不是宽哥,而是秦念柯。 我一愣,挣扎着手脚并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强忍着胃痛瞪大眼睛,以确认自己的听力没有问题。 站在我面前的人,真的是秦念柯,我没有听错。 他手里还拿着洗漱的东西,这是昨晚上一夜没睡,陪床来着? 一时之间我困惑不已,张了张口用干哑的不能再干哑的嗓音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没说话,将手里的洗漱用品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润润嗓子,难听死了。” “我手上挂点滴呢,你没看见吗?”虽然我现在浑身上下哪儿都疼,但也不至于真的连瓶水都拿不动,可能就是因为人在生病的时候都很脆弱,看见他来了,恍惚之间我就总觉得回到了几年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回忆这东西很可怕,它有的时候跟你现在爱不爱都没关系,就是因为想起来,所以便像是着了魔。 我只能用我现在病了做借口,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可昨天晚上猛地灌了那么多酒,估计什么人都得喝完了,现在我浑身无力,坐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身子在飘,根据以往的生病经验来判断,我发烧了。 虽然病成这个样子都是我自己作的,跟任何人都没什么关系,可是我在生病的时候,真的很容易沉浸在我跟秦念柯曾经的回忆里走不出来,毕竟在一起了四年,想要忘个一干二净谈何容易?更何况他现在就在我面前? “挂点滴耽误你喝水了?”虽然他嘴里抱怨似的,可到底还是坐到了床边,捏着瓶子喂我喝了。 嗓子干了一夜,好不容易喝到水,我直接就干了一瓶。 见我这个样子,秦念柯忍不住又皱眉道:“你这喝水怎么也跟喝酒似的?你明知道自己的胃已经被你祸害的不怎么样了,还喝那么多酒,真是找死。” 喝了一整瓶水,我的嗓子已经舒服了不少,好歹说话是没问题了。 “你先别急着训我,谁告诉你我住院的,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我虽然在心里贪恋当初的那些回忆,可却也能够清楚的分辨得出什么是回忆,什么是现实。 我还记得上次在咖啡馆的时候,我找秦念柯帮忙,可秦念柯却让我开口求他。 这次我生病来医院可不是我求他来的,真欠了人情也不能算在我头上。 “秦宽是我表叔,你昨晚跟他喝了一宿的酒,最后昏倒在会所里,你说我会不会知道这事儿?” 秦念柯的话让我吓了一跳,神智都不由得清醒了几分,“宽哥竟然是你叔叔?我说呢,他怎么那么清楚我以前的身份,在会所里他说见过我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不对啊,那我怎么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他前几年在创业初期,工作很忙,大多时间都在南方跑外,是去年才把公司稳定在b城的。更何况你也没参加过我的什么家庭聚会,没印象也是正常。”秦念柯这样解释着,满脸写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又不是我不想去,明明是你以前也从来没有主动提出来带我去,我总不好每次都要求去你家吧?”这话说出口,我突然后悔了。 都分手这么久了,我还跟个怨妇似的跟人家嘟囔什么呢?人家现在早有了新欢,这些话就算是抱怨也应该是上官虹去跟他说,怎么样也轮不上我。 “算了,你就当我现在是烧糊涂了,胡言乱语好了。那你是昨晚就过来了,在这儿陪了我一宿?”细看,其实秦念柯的眼睛下面有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熬夜熬的。 “你昨晚除了昏迷就是吐,身边没人照顾也不行,我叔既然把电话打到我那儿了,我总不能不管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去强调秦宽,是生怕我误会,自作多情吗? 他应该尽管把这颗心放在肚子里,打从我知道他能喜欢上官虹的那一刻起,我对他就真是无欲无求了。 “那谢谢你了,本来也真没想给你添这个麻烦,昨天晚上喝那些酒也是意外,以后不会了。”不是以后不会喝酒了,是以后喝酒之前我得提前找人交代好,就算是喝进医院,也不能再给秦念柯打电话。 总被他冷嘲热讽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你每次把自己喝进医院,都说是意外吗?莫三爷知道你昨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吗?”猝不及防的,秦念柯突然跟我提起了莫琛。 “我跟他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喝不喝醉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皱眉,当他提起莫琛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心情更糟糕了。 昨天晚上的这顿酒我算是彻底喝后悔了,本来我是想要借酒消愁,却没料到愁更愁。 我用那只没打着点滴的手抓了抓头发,希望能够让我的思绪清醒一些,可是无济于事。 “程菲,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我竟然在秦念柯对我说话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痛心疾首。 难不成他们秦家人都这么喜欢教育人? “我变成什么样子了?”我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也许是因为发烧了反应略微迟钝的缘故,我是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好。 但看他的眼神,我好像是挺糟糕的。 “当初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泡在酒精里,你不可能忍受自己身上有酒味,你甚至不能容忍脸上长一颗痘。但你现在应该找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蓬头垢面,邋遢至极,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醉酒后的恶臭,脾胃也早就被酒精伤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努力?这就是你想方设法的让我把你从会所里捞出来的目的?你要是愿意活的颓废你直说,你能不能别浪费我的钱和我的精力?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你带出那个地方,现在你又自己跑回去了?昨天晚上要是你遇见的人不是我叔,而是另一个男人,你喝完之后是不是就跟他睡了?”说到最后,秦念柯几乎是在低吼,他好像特别愤怒。 我嗤笑一声,既是在笑话他,也是在笑话我自己。 我不这样,又能怎样呢?我也想活的跟以前一样,张口闭口都是富家大小姐的腔调,可我活得起吗? 更何况,在他眼里,现如今的我又该是什么样子? 真的是我没有努力过吗?真的是我不想珍惜他帮我找到的机会吗?我拼尽全力了,可结果呢? 只有一桩又一桩栽赃陷害,我觉得我活的比窦娥还冤枉,可谁信我呢? 以我的微薄之力,在这个三人成虎的世界,要怎么去跟那么多人抗衡? 所以,我只能让自己咬咬牙狠下心,忘掉自己感激他的那些恩情。 “你说什么呢?我浪费你的钱和精力?这事儿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吗?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把我赎出来了?再者说了,秦念柯,不是我不想陪你上床,你要我我也干啊。可是你不要我,你抛弃了我去选了上官虹,所以你在这儿跟我抱屈真的说不着。”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干笑着,使劲儿想把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 人一生病就是格外矫情,放在平时这点事真不值得哭鼻子。 “你张口一个上官虹,闭口一个上官虹。我问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她在一起了?”秦念柯突然坐到了床上,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四目相对。 174:他跟上官虹之间不过是个误会 “秦念柯,做人咱们就敢作敢当一点行不行?你今天当着我的面儿都不肯承认你跟上官虹在一起了,你对得起她吗?”我使劲儿用手扒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其实下巴上很疼,我却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竟然都不肯承认自己跟上官虹在一起过?那要是这样看来,他爱她爱的也不够深么。 难不成他现在跟上官虹的关系就跟当初他跟我在一起时一样,就是为了玩玩而已? “够了!我有什么可对不起她的?的确,我去给‘锦绣江山’的经理拿钱要赎你的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是上官虹开车送我回来的。但是那天我实在是喝的太多了,所以我根本就不记得是谁把我送回来的了。后来她来找过我两次,坐在我车里没说几句就都让我赶下车去了,我跟她连抱都没抱过,能有什么关系?”秦念柯一脸愤怒,那眼神之间甚至还透露着一点委屈。 我听见秦念柯这话赶紧摸了摸头,以确认自己不是发烧烧糊涂,给听错了。 “你说你跟上官虹之间什么都没有,之所以你身上会有她的香水味,是因为她在你车上坐了一会儿?”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理解,紧接着马上反驳道:“这绝对不可能,要是就坐一会儿,你的衣服上怎么会有那么浓的香水味,你骗谁?” “车密封的那么好,她身上如果故意喷着很浓烈的香水,那我衣服上沾了这味道也不稀奇吧?你既然跟她的关系那么不合,那她想要借着这种方式来气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以前挺聪明的,怎么越活越笨了?”秦念柯伸手在我脑袋上一点,我脑袋跟着晃了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笑出了声。 “你傻笑什么,你就那么在意我跟别的女人之间有没有瓜葛?要是我真的跟那上官虹有关系,你又会怎么样,吃醋吗?”秦念柯的目光一转,那双眼睛像是要活活把我看透一样。 他这一问,我倒是瞬间哑口无言起来。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秦念柯跟别的女人有没有关系,明明我跟他已经分手那么久了,而我也真的没有对我们的未来存有过什么侥幸的念头。 或许我只是介意他跟上官虹在一起,因为上官虹是我的死对头,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会那么闹心了。 一定是这样,否则我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我哪是傻笑?我明明是替你庆幸,你是不知道上官虹那个女人心机多深,你是根本玩不过她的。”我自然不会跟秦念柯承认听到他跟上官虹没什么的时候,我是真的开心。所以,我只能随便扯谎来骗他。 他挑眉,显然没把我的这话当真。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秦念柯今天对我的态度好像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自打他跟我解释了他跟上官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一切只不过是我自己的误会后,他对我就越发照顾的温柔体贴起来。 他会嘱咐我以后不要喝酒,起码是不要喝那么多酒,否则身体伤了花多少钱都换不来。 他还会告诉我,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就别再回去了,去那种地方的有几个真是好男人? 除了这些嘴上的话,他竟然还帮我削了梨喂我,说梨润肺,吃点挺好的。 我受宠若惊,咬着那块梨肉半天回不过神来,好半天咽下去才对他道:“秦念柯,这儿也没别人,要不然你就跟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心里又憋着什么坏,想要给我下套呢?我现在是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除了一个病怏怏的身体什么都没有,你真别指望我还能替你干什么了。” 他听到我这么说,“噗呲”一声笑出来了。 “你至于这么害怕吗?你要不要找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你浑身上下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去企图的吗?今天我照顾你,你就权当是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有机会想着还就行了。”他说着这话,又用牙签扎了一块梨递给我,点头示意我吃了它。 盯着那块梨,我愣是没敢吃。 “这梨你还是自己吃了吧,趁着外面天气大好,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我不用你照顾了。你这个人情我还真是欠不起,还个人情没准还要搭条命。”要不是因为他,我怎么可能会去地下赌场,认识莫琛? 就看讲不讲道理了,要是按不讲理一点说,昨晚上我喝那么多酒,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让我认识了莫琛? 一想到莫琛,我这头就更疼了。 情场职场双失意,说的也无非就是我这种人了。 原本以为什么都能拥有,到头来才发现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压根就不曾得到,所以连失去都谈不上。 这滋味就更难受了。 “你这话真是越说越夸张……” 秦念柯的话还没说完,我手机就响了。 手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我勾了勾手指,秦念柯就把手机递过来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本来以为会是什么诈骗传销,所以接电话的时候也没走心。 可是电话接起来,听到电话那头温柔的语调,我才意识到这个电话是苏西打来的。 “蒹葭,今天怎么没来上班,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有同事说前台没有人,所以我就打个电话过来问问。”苏西的语调一如既往的舒服。 “我昨天晚上突然发高烧了,被朋友送到医院来了,一时间忘记跟你请假了,对不起啊。”我有些抱歉地对苏西这样道,毕竟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而我还想回到君越集团去呢,不能就这么被旷工开除啊。 “好,那我知道了,你安心养病吧,这几天我会暂时找别人来替你的,放心好了。那先这样吧,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苏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省得我此时难受成这样,还得费脑子去编造理由瞒天过海。 电话挂断之后,秦念柯突然问我道:“蒹葭是谁?你不是已经离开成凯了吗?那你又是在跟谁请假?” 175:我曾经深爱的人,真的是秦念柯吗? “你耳朵怎么那么好使,电话那头的声音都能听见?”我故意打岔,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不回答,恰恰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君越集团是他父亲公司的死对头,之前莫南山又为了他不惜到会所里面去做卧底,这两家企业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紧张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秦念柯要是知道我去了君越集团上班,又会怎么想我? 可我到君越集团上班还真就不是为了它的企业文化,也不是为了能在哪儿有什么更好的发展,我单纯就是想要在那儿找到我被人栽赃陷害盗取成凯集团设计成稿的证据,把自己身上的冤屈给洗干净了。 在去君越集团之前,我不是没找过秦念柯,可他却一脸高傲的让我求他。 他是我曾经的男朋友,是我曾经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就这么一件事他竟然让我开口求他,我真是到死都拉不下这个脸。 如果求了,我真觉得自己活的太卑贱。 就算有朝一日我为了生计不得不去坐台,那我出卖的不过是身体。 可要是我在这事儿上开口求了秦念柯,那我出卖的可真就是灵魂了。 谈不上出卖哪个更高尚,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可相比之下,身体是别人能看见的,可灵魂不是,这东西独属于我,连带着我的自尊,都是我认认真真放在心坎里的。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不能连这点仅存的东西也不要了。 “你别跟我扯别的,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秦念柯显然思想很清楚,完全没被我打岔的话给蒙蔽,继续执着的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我有什么可不敢回答的,不就是蒹葭么?蒹葭是我,我的艺名,程蒹葭。行走江湖,谁不给自己编造几个身份,人家都有那么多称号名字,我给自己取一个怎么了?”我撇嘴,在他刚才的问题里挑了最不打紧的一个来回答。 “程蒹葭,那你现在又去了哪里上班?”秦念柯对这事儿不依不饶,好像今天他要是不能从我嘴里把全部真相问出来,我的下场就会很惨。 我脑子里正想着要怎么编造个借口把他给应付过去呢,一扭头发现点滴要挂完了,眼看就要回血了,我赶紧冲着秦念柯嚷嚷道:“你快点去给我叫护士拔针,点滴打完了。” 可是没想到他了听我的话却一动不动,“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就不帮你找护士。” “你还威胁上我了是吧?我非得用你?”我一转身子,伸手要去够床头呼叫护士的按铃,可是万万没想到,秦念柯的手比我长,反应还比我快。没等我摸到床头的按铃,他就一巴掌捂到了按铃上,不准我按。 我盯着那点滴里的药一点一点减少,眼看管子里的就都要流没了,我承认这一刻我突然就惜命了起来,于是不由得跟秦念柯妥协道:“得了大爷,我认输了。我为了能够有口饭吃,找了个地方做前台,昨儿个是第一天上班。你赶紧的去给我叫护士拔针头,要是回血了让空气进去了我跟你没完!” 原本以为他听了我的话能够赶紧跑出屋子去找护士,可是没想到他身子转过来,坐的更稳当了。 “秦念柯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今天是成心想要了我的命是吧?”我皱紧了眉头,没想到他能这么狠心。 他见我急成这样,倒是一把拉过我的手,轻笑出声。 “现在挂个点滴就惜命成这样,昨天晚上你对瓶吹的时候想什么来着?你但凡是昨天晚上少喝点,现在也用不着躺在医院里遭这个罪。”他说着这话,伸手丛一旁的抽屉里取了新的医用胶布过来,熟练的贴上新的胶布,并且用手指按住针头的位置,一下子就将针拔了下来。 “你自己按一会儿,我去把这些东西处理了。”他说着便起身将点滴瓶连带着那些东西都找了袋子装起来,应该是要扔到医疗废物专用桶去。 “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技能了?竟然连护士的工作也会?”我一边用手按压着刚才拔针的位置,一边讶异地看着秦念柯,感觉自己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去做过公益,跟医护志愿者学过两个月,所以拔个针头再容易不过了,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我先去把这些扔了,你自己待一会儿。”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随即便拉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门“啪”地一声重新关严的时候,我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秦念柯。 我曾经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因为就算是他的父母也不可能有耐心去观察他,了解他的举动与喜好。 但是这个耐心,我有。 我知道他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知道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什么,知道他最喜欢的服装风格是什么,也知道他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 除此之外,我努力的将自己融入他的生活圈子里,去认识他的同学和朋友,即使我心里根本就不喜欢那些人,但我还是特别努力的去跟他们在一起嬉闹,好像玩的很好。 不只是这样,我发觉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自己也渐渐变得跟他越来越像。 我买东西的时候,下意识的会开始选择他喜欢的颜色,忘记了自己曾经深爱的颜色。 去饭店点菜的时候,我总会点他最爱吃的菜,甚至开始质疑自己曾经的口味。 看星座的时候,他的星座运势好像总比我的星座运势更重要。 要是跟他一起出去的时候,有骗钱的算命先生凑过来说我们一看面相就般配,那我多少钱都愿意给。 我在这感情里忘记了自己是谁,我只记得他,我以为这就是完美无瑕的爱情。 可是在我们已经分开许久之后的这一刻,我发现自己原来一点也不了解他。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参加过什么公益,更别说是会一些医护的技能。 176:你想嫁给我吗? 一想到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他的了解似乎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想象,我就越发觉得这份爱足够可悲。 或者说我跟他这四年的感情,是不是都称不上是爱情? 他的性格好像跟我一点也不相似,如果我感兴趣的事物他都不感兴趣,那他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上我呢?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乎我的脑子里便开始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手机突然又一次响了起来,是一条信息。 看着上面的号码,我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那是莫琛的手机号。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给我发信息呢?我肯定是发烧烧糊涂了。 我使劲儿用手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把这个手机号码看清楚。 可是无论我怎么看,这发来信息的人就是莫琛。 尽管昨天晚上我已经在通讯录里删掉了莫琛的手机号,可他的电话号码早就刻在我脑子里了,闭上眼睛也能脱口而出,所以其实真的不用犹豫,这号码就是他的。 但他现在给我发信息干什么?难不成是让我过去取走放在他家的那些东西?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进去读了信息。 上面写着:你去哪儿了?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一夜。 信息很短,加上标点符号都没有二十个字,可我却看的触目惊心。 莫琛竟然在我家门口等了一夜?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说昨天晚上他没追上我,所以直接开车去了我租的房子等我了? 不会吧,我都已经把态度表达的够明确的了,他还追我干什么? 突然之间,我的脑子里闪现出了一个最令我讨厌却又最合理的念头。 难道他等我一夜,只是为了让我现身去把“偷”他母亲项链的事情说清楚? 不管莫琛是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当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一瞬间便心如死灰。 好歹他也算是当着莫夫人的面儿,承认了我是他的女朋友吧?好歹这段时间我也给朵朵做妈妈做的不错吧?我要不是拿朵朵当自己孩子看待,能在她住院的时候想都不想就去输那么多血?我要不是真的想要跟他好好的在一起,能在他去澳门赌命的时候,二话不说的便替换下了他? 可是最后,我却还是什么都没换来。 别说是在乎,我连一丁点同情跟怜悯都没换来。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太失败了,每一段我自以为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情,结果都是我自己的自娱自乐。 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小孩子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演绎完了整个人生,可在旁人看来,那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一股火涌上来,霎时间我就觉得身体更不舒服了。 秦念柯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保温桶,说是刚去楼下打的粥,我胃不好,现在也吃不了什么别的东西了。 “谢谢你啊,但是我真的没胃口,什么也吃不下。”我觉得身上越来越烫,看他的脸都开始重影了。 “你昨晚上吐了一夜,胃里早就空了,什么都不吃成天挂点滴也受不了啊。”他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凑过来坐在我身边问我,“看你脸色怎么越来越差,怎么了?” 我想装作没事地笑笑,可是我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头重脚轻,太没力气了,在这个时刻,笑都是个力气活。 于是我没再跟他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身子向后一仰,倒下了。 当我的头沾到枕头的时候,忽然觉得闭上眼睛昏睡的感觉比睁开眼睛看世界舒服多了。 毕竟这世界上令我苦恼忧愁的事情简直太多了,而我每天晚上做的梦又太过可怕,相比之下还真的只有昏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来得最舒坦。 从这一天开始,我烧了整整三天。 中间生病的过程简直惨不忍睹,每天除了咳嗽就是吐,喝口米汤都困难,我本来就不胖,这一病瘦了整六斤,看脸都快要瘦脱相了,对着镜子我简直不想看自己的样子。 “真是难为你了,天天照顾我不说,还得忍受我这么丑的模样。”第四天的上午,在发了一身的汗后,我终于退烧了,精神头也回来了,于是便跟刚到医院来看我的秦念柯打趣道。 说真的,我生病的这三天里,秦念柯到我这儿快赶上上班了,每天最少十个小时的陪着我,不得已公司有工作找他回去,他也是几个小时忙完了就赶回来。 晚上我怕他休息不好,赶他回去休息,好不容易答应了,却又请了护工来照顾我。 我本来想要拒绝,可那几天实在是发烧没力气,就任由他折腾了。 虽然之前的那段时间里,秦念柯对我的态度真是不怎么样,可我生病的这段时间里要是没有他,我还真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来。 “没事儿,不算难为我,之前那么些年你也没好看过。”他挑眉说这话,好似真的看我不顺眼,可嘴角却又微微的翘了起来。 “你少在我生病没力气的时候欺负我,这要是放在平时,你以为我会说不过你?”我撇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盒饭,放在小桌板上吃了起来。 趁着今天身体恢复的不错,胃口又好了不少,我必须得赶紧吃点东西补回来。 女人太瘦是真的不好看,这一点我很清楚。 “你别吃的那么急,小心一会儿又吐出来。”秦念柯倒了杯水递给我,这体贴的样子让我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念柯突然伸手在我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随即笑着问我道:“怎么?看我长得这么帅,想嫁给我啊?” 这是打从我们再次相遇后,他第一次跟我开有关于我们两个人关系的玩笑。 我动了动嘴唇,刚想要说点什么,这功夫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你去开门吧,可能是医生来查房吧。”我催促他快去开门,却又在他转身的时候,赶紧摸了摸已经因为害羞而发烫的脸颊。 见鬼,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秦念柯,这话我害羞个什么劲儿? “请问这个病房住的人是程菲小姐吗?”门拉开,门外的人并不是医生,而是几个我从未见过面的男人。 177:付先生说他在澳门等我 “菲菲,你认识他们吗?”秦念柯回过头来问我,突然唤我名字唤的很亲切。 我盯着门外那几张陌生的面孔,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程菲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站在那群人中间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突然推开秦念柯闯了进来,看着我一脸激动。 我摇了摇头,茫然得很。 是我真的失忆过还是怎么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一见到我,就说认识我,而我的印象里却根本没有对方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啊?她既然说了不认识你,你就出去吧。”秦念柯许是看我摇头,所以走过来拽了那人一把,想要把他拉出去。 可那个男人瘦归瘦,却特别有劲儿,秦念柯这么使劲儿一拽,他却站在原地一步没挪。 秦念柯急了,说要报警。 “报什么警啊,也都不是外人。”那男人听见秦念柯要报警,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他这么一说,倒是把我说的更懵了。 “那个,能不能打扰你们一下,你们既然是来找我的,总要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吧?我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你了,你看能不能提醒提醒我?”我现在生着病,秦念柯就算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敌三,所以我权衡利弊后,决定还是对他客气一点。 那男人点了点头,竟然径自就走到了我床边。 我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又往后面缩了缩,望着秦念柯满眼无助。 秦念柯这功夫把手机拿了出来,我估计他是要报警了。 “六儿,阿岩,你们快点把花和东西给程小姐送过来。”那男人冲着身后一招手,跟着他一块来的那两个人就进来了。 他们的手里果然拿了不少东西,鲜花,水果,营养礼盒,什么都有。 看样子,他们好像还真的是来探望我的。 可是我喝多了住院这事儿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才对,他们总不可能是秦宽派过来的,否则怎么会连秦念柯都不认识? 那现在问题就来了,他们到底是谁呢? “东西也拿了,人也进来了,你现在能不能快点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否则他不报警我都要报警了。”我一把拿过床头的手机,按开锁屏,也打算按110了。 “程小姐,我们曾经在澳门有过一面之缘的,不过那天晚上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你也别紧张,今天我们哥仨特意从澳门飞过来,就是代表付先生来看看你的,没别的意思。”他说完这话傻笑了两声,看样子倒是没有恶意。 不过我还是被他的这句话吓到了,他说他是付先生派过来的。 我突然联想到了之前一直跟踪我的人,如果他们都是付先生派过来的,那这就算是找到监视我的主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生病住院的?是不是付先生一直在我身边安插了人,监视我?”我问那个男人道。 “程小姐,这不能算是监视,付先生只是担心你遇到麻烦,所以派了点人保护你罢了。这样万一真的有人想要伤害你,就会有人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了。当然了,与此同时也得有人记录你的一言一行,否则付先生怎么会清楚你是否安全呢?”他说的特别自然,好像这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对,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他又没被人成天跟踪着,所以当然会觉得这件事情无关紧要。 可是我才是那个至始至终被人监视着的人啊?有没有人考虑过我是个什么心情? “付先生为什么要派人保护我?我跟他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他大老远的派人过来找我,不嫌麻烦吗?”我承认那天晚上付先生的确是放了我一马,可他当时也没说要有什么条件做交换,这事儿也是他自己愿意的,所以现在这算是怎么个情况? “这付先生就没说了,他只说你欠他个人情,所以就算他对你做了点什么,你也一定会理解的。不过程小姐,我就跟你多句嘴,你也别介意。我觉得付先生还挺喜欢你的,我跟他很多年了,没见过他为谁的事情这么上心。对了,他还托我给你带了件礼物,说祝你早日康复,他在澳门等你。”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我伸手将盒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枚约一克拉左右的钻石戒指,上面的钻石竟然还是被雕成心形的。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送一枚钻石戒指,又要托人给我带话,说在澳门等我? 该不会他知道了我以前是在会所里面上班的,就想看在莫琛的面子上,花点钱玩玩我吧? 我一把将那戒指的盒子扣上,将它递给那个男人道:“东西我不要,澳门我也不会去。替我谢谢付先生的好意,再帮我跟付先生捎句话,就说我跟莫琛什么关系都没有,日后我的安危也就不劳他费心了。” 听到我这么说,那男人突然就笑了。 “程小姐,付先生早就料到了你会拒绝这礼物,所以他也让我们跟你带句话,你要是不去见他,他就会来找你,所以让你自己考虑清楚了。等他来找你的时候,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话也说完了,礼也送到了,我们该回去了,程小姐好好休息。”那男人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便领着另外两个人走了。 病房的门“砰”的一声再度关上,我才彻底回过神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去过澳门,认识了个什么付先生?”见他们走了,秦念柯有些焦虑地扯了一把椅子坐过来问我道。 “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别跟你说比较好,原本就没什么事,说了倒是不如不说。”这几天我好不容易跟秦念柯之间的关系有了缓和,我要是这时候再跟他讲我前阵子为了莫琛差点丢了命去,我绝对肯定秦念柯肯定会马上离开病房,再也不管我。 我虽然从来没指望自己再跟秦念柯发生点什么,可现在我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我不想丢掉这个唯一能够讲话的人。 178:秦念柯突然对我好关心 “你还真的是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好多事情就算是我不问你,你也会抢着告诉我的。”秦念柯突然垂下眼眸坐在一旁,满脸都写着失落。 我不知道秦念柯是真的觉得伤心了,还是在逗我,总之我以前还真是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 于是我有点发懵,心里不知道秦念柯现在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起码不算是敌人吧,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这么细心的照顾我这么久? 不是我不想告诉他这件事,而是这事关系着莫琛,我是真的没办法对他说。 我说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等着他笑话我蠢的要死,为了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男人能够豁出命去犯贱吗? “就是我之前在澳门玩的时候,去了一家赌场赌了一把。这个付先生是那家赌场的老板,当时我歪打正着的正好是跟他赌了那一把,我本来是输了的,可是他却让了我,对外宣称是我赢了。那晚上对我来说的确是特别的惊心动魄,可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怎么知道他是脑子抽风了还是怎么样的要派人来找我,我根本就跟他不熟,连他叫什么都不清楚。”为了避免秦念柯继续坐在一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便将这个故事的真实版进行了适当的删减,删除了全部跟莫琛有关系的过程,给他讲了剩下的内容。 我也不算是跟他说了谎,只不过是略有隐瞒。 “你没骗我?你真的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我,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眼神也一下子亮了起来。 至于吗?我跟付先生不熟悉他就有那么开心?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这么在乎我跟别的男人有没有关系? 也许是自尊心作祟,也许是虚荣心作祟,总之看着秦念柯这么在乎这事儿的份儿上,我心里竟然闪过一丝窃喜。 但我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笑容,“你干嘛这么在乎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程菲,做人别那么狼心狗肺,我这几天为了照顾你都衣不解带了,你说这事儿跟我有没有关系?”秦念柯满脸都好像写着“你懂的”。 可问题是,这事儿我还真就不大懂。 我脑子里闪过一排问号,究竟在我昏过去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打从我这次住院之后,秦念柯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要知道,当初在会所里相遇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苍蝇,觉得我又脏又恶心。 而他对我除了处心积虑的算计,好像就是无休无止的厌恶,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现在想想,几天之前他跟我解释他跟上官虹之间是清白的,我当时脑子发烧也就真的信了。 可他要跟上官虹真是清白的,那他为什么在我当初误会他的时候不跟我解释? 我那天拎着行李离家出走,他为什么就不能追上我,拦住我,告诉我这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胡乱联想,其实真相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的? 如果那天晚上他拉住我把一切都解释清楚,那我根本就不可能在无奈之下去了莫琛家,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更何况当时我自认为自己跟秦念柯的关系已经有了缓和,我甚至幻想过我们两个会重新走到一起,当他为我制造生日惊喜的时候,当他送我那条充满梦幻的潘多拉手链的时候,我都真的想过我们之间会有未来。 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放任我离开,选择了眼睁睁地看着我拉着行李夺门而出。 那我是不是能够理解为,当时的他根本不屑于跟我解释这件事呢? 那今天的他,又为什么突然愿意跟我说这么多?我记得他的工作是很忙的,就连白虎也曾经说过,他想要约秦念柯吃顿饭得提前打好长时间的招呼。 可是我住院的这几天以来,我真的没有觉得他忙,他闲的像是一个无业游民,接电话的时长甚至比我还短。 难不成是他的公司运转出了问题,所以现在不需要那么忙了? 也不对,那他现在就更不应该把精力和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穷的一无所有,就算他的公司出了问题,我也帮不了他什么。 我估计这一点秦念柯肯定想的比我还清楚,他一贯比我聪明,只有他玩我的份儿,没有我玩他的份儿。 “是是是,秦大少爷你放心,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对我这几天的照顾恩情我没齿难忘。等到下次你生病住院的时候,我也一定会衣不解带的照顾你。”我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刻意装出一副无比诚挚的样子。 “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竟然敢咒我了。要不是看你还没出院,我指定饶不了你。”他伸手在我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这个动作让我的思绪一下子跳回到几年前。 他是刻意在做这些动作勾起我的回忆吗?可是为什么呢? 说真的,尽管我曾经无比怀念这些动作,也无比期待他能够跟我回到从前,但是对于他这几天对我越来越好的架势,我心里是真的没底。 经历了莫琛的事,我怕是真的没勇气那么快的去接受一个人对我的好了。 我这个人,总是太容易把事情当真,拿得起还放不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念柯却突然不再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跟我说道:“菲菲,我问你,成凯集团那事儿是不是还没解决呢?他们还觉得是你盗取了那份设计图稿?” 我点头。当然没解决了,当时我除了想到能够找他帮我解决,也就真的没再想过有其他人了。 可惜,他当时对我那种态度,让我一下子就心灰意冷了起来。 我也想着要靠着自己去把问题解决掉,又让人感到可惜的是,我还没来得及解决呢,就又生病住院了。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医生说我现在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出院。 下午的时候没什么事儿,我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了。 四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这地方对我也着实没什么吸引力可言。 179:我被警察带走了 “嗯,没解决呢,我倒是想要解决,可惜没人帮我。”我之所以这么跟秦念柯说这句话,我是想着,要是秦念柯趁着这几天抽风似的对我好,突然愿意帮我解决,那我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虽然不想再因为这事儿开口求他,可他要是主动提出帮我的忙,那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毕竟就算我去了君越集团,能够拿到盗取设计图稿证据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毕竟那莫南山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这样吧,我现在去给成凯的孟总打个电话,跟他说说这事儿,商量商量该怎么解决。你不用担心,这事儿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就肯定不会真的冤枉到你头上来。迟早会有办法。”秦念柯说着这话,就拿着手机要往外走,看样子是要去给孟总打电话了。 “秦念柯,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我明明因为设计图稿被盗卖的事情特意找过你,可你当时并不是这个态度。”我的心里实在是太好奇了,曾经一切都不顺利的我好像因为这场病而彻底转运了。 但吃亏无数的我,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这天底下怎么可能真的会有无缘无故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发生? 秦念柯轻轻一笑,回答我道:“或许我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念旧一点。” 说完这句话,他就拉开门出去打电话了。 顷刻之间,屋子里便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心里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吗? 不,我绝对不能再一次沉沦在自己的幻想里,闹到最后没准又是发现自己自作多情。 从今往后,只要是对方没有给我肯定的答案,那我再也不要幻想着我们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想到这儿,我下了床,走到卫生间里拧开水龙头,好好的把脸重新洗了一遍。 擦脸的时候,我抬头望着镜子里瘦了一圈的自己,觉得这次的住院或许能够成为我崭新生活的开始。 我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戒酒。 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要再去碰酒精了。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那杯下了迷药的酒,我根本不会沦落成今天的样子。 而假如我在进入会所以后,没有拼了命的去陪那些男人一杯一杯的喝酒,我也真的不至于把自己的身体祸害成这个样子。 还好我这次算是福大命大,没至于真的胃穿孔死了,不过是瘦了几斤,好歹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这要是再有下一次,就真的保不齐要命丧黄泉去见我妈了。 其实在会所里的姑娘,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能喝酒,也会喝酒。 除了陪人上床这件事外,肯定也有人凭着唱歌,跳舞,弹琵琶招人喜欢。 只是我选择了最稳妥也最快捷的方式,那就是能喝酒。 结果显而易见,我把自己的身体弄得遍体鳞伤,外面看着还跟个人似的,实际五脏六腑都不知道被酒精泡的糟糕成什么样子。 自古以来,好像借酒消愁这事儿就没人成功过,所以有了这次的经验,我也应该算是意识到了这件事终究不可行。 所以这酒,我是真的打算就此戒掉。 有些事,不喝酒也能办;有些事,喝了酒还是办不成。 这道理,我总该想清楚了。 趁着秦念柯没回来的时候,我把衣服给换了,虽然还是素颜,可这从病号服到高定裙子终究是有差别的,这看着一下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念柯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问我,“怎么,这就急着出院了?” “烧也退了,医生都说我可以出院了,那我还在这儿占人家的床位干什么?这年头床位都挺紧张的,我这个健全的人还是给医院节约点资源吧。对了,孟总怎么说的?”事关清白,我心里当然惦记着成凯集团的事情。 “他说这事儿对公司的影响确实挺大的,但你既然是他当初介绍去的,就根本不可能是君越的卧底。他现在已经暗中安排了彻查这件事,应该很快就能出一个结果,让你稍安勿躁。还有,先不要急着对外声张你的清白,一旦君越的卧底得知你已经成为了这个替罪羊,就一定会放松警惕,准备再次出击。自从你离开成凯后,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离职,孟总那儿也掐着不放任何人走,所以这个卧底肯定还在成凯内部,只要是他留在那儿,总能露出马脚来,你就放心好了。” 秦念柯的这话或许成了我这段时间以来听到过最大的好消息。 “听你这么说,我就算放心了,要不然我还真以为自己这回得坐监狱了呢。念柯,谢谢你啊。”这次的道谢,我真诚无比。 他笑,让我在这儿等他,说是要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送我回家。 我本来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经历了这次的病,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也看到了一些转机,或许只要等我再在心里放下莫琛,我就算彻底拥有了新的人生。 可是当我回到出租屋以后,我才知道我注定是没办法就此放下莫琛的。 或者说,不是我不肯放下他,而是他不肯放过我。 当天下午,有警察来敲门,说是有人报警了,说我偷走了对方的项链,要带我回派出所做笔录。 我听到这话震惊的嘴巴没合拢,我没想到莫琛能把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僵,竟然真的报警来让警察找我。 看来他说什么信任我都是假的,在他心里,一直就认定了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不管我心里多委屈,我自然不会跟警察硬着来,现在唯一能够证明我清白的人,或许就只有警察了。 所以,我当即拿上包跟警察回了派出所,想着这一次我一定要警察还我一个清白。 然后,我就再也不用见到莫琛了。 若是他都能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爱他吗? “你能对我重新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吗?”审讯室内,警察这样问我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审讯室,不是说做笔录而已吗?难道不是犯罪嫌疑人才会被带到审讯室吗? 180:就因为我穷,你就说我是贼? 明明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当我坐在审讯室的凳子上时,我的心还是慌张的不行。 “警官,我觉得这件事情里面可能有点误会,莫家项链被盗的事情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明明知道说这句话没用,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非得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说其他不相干的话。”警察的面相很冷,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我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配合,然后回想了一下那天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开口继续对警察说道:“那天是这样的,前一天晚上我拜访了莫夫人,是因为莫琛要把我介绍给他的母亲,公开我们的情侣关系。理所当然的,那天晚上我就住在了莫家。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要去上班,刚走出房间的时候,莫夫人突然叫住了我,说她当天要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宴会,要穿一条旗袍,让我去帮她选择一款合适的首饰进行搭配。所以我才进了她的房间,当时她是全程在场的。她的所有首饰都摆在了梳妆台前的桌子上,因为种类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根本不记得那些首饰里有没有过一条带着银色蝴蝶吊坠的珍珠项链。我帮她选了两套可以搭配的首饰之后就出去了。后来我就去上班了,当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接到莫夫人的电话让我赶紧过去一趟,我去了以后,她才说她的那条珍珠项链不见了,而且认为是我偷走的。”我尽可能地想要将那天晚上的全部细节想清楚,以免疏漏了什么会对自己不利。 对面的警察还算是有耐心的听完了我的全部叙述,时不时地低头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半天也没说话。 这段时间,每当我遇到威胁的时候,我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想着去找莫琛。我总觉得他本事那么大,有了他在,什么困难他都能帮我挡住,我就什么都不用怕,默默地躲在他身后学着爱他就好了。 可是这一次,我的威胁就是他带来的,那我又要怎样依靠他? 警察在这个时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再度问我,“根据莫夫人的陈述,她好像跟你的关系并不融洽,她怎么可能会邀请你主动到她的房间,帮她选择首饰搭配呢?还有啊,她说她那天并没有参加宴会,而是一整天都在家里陪孙女,这一点无论是管家还是孙女都可以作证,她是有证人的。所以你刚才的话里有很多与现实不符的地方,你该怎么解释?” 他的话让我哭笑不得。 我该怎么解释?我能怎么解释?我所有得知的每一句信息都是莫夫人亲口告诉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胡编乱造的,现在她矢口否认,不按套路出牌,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也不知道她那天是不是真的去了宴会,但她早上的的确确是这样跟我说的。正如莫夫人跟你讲的那样,我跟她的关系并不是很好,那如果不是她主动邀请我的话,我又怎么可能会到的房间去?除此之外,莫夫人之所以那么在意那条珍珠项链,并不是因为它的价值很高,而是因为这条项链是莫夫人的母亲留给她的纪念,它的情感价值是很贵重的。那么我作为一个外人,如果真的要偷莫夫人的首饰去佩戴或者贩卖,都应该会选择一条更值钱的,款式更时尚的项链吧?我没有道理非得要偷一条看起来款式又陈旧,价值又不高的项链去冒险啊?”我觉得这个道理明明很简单,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事儿跟我脱不开干系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既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而莫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够找到人为她作证。那条项链的的确确是不见了。那天保姆请假了,莫琛出去了,当时整栋别墅里只有三个人在,管家,莫夫人以及她的小孙女。管家至始至终都在门外的亭子里坐着,这一点有监控录像可以作证,莫夫人跟小孙女一直在三楼。直至莫夫人下午三点发现自己的项链丢失,期间莫家的别墅内并没有其他的人出入。那你说,还有人可能偷走了莫夫人的项链吗?而且如果我的了解没有错误的话,你的生活环境跟莫家有很大的差距,也许对于莫家来说并不值钱的项链,对于你来说也很贵重。”尽管我没有从警察看我的眼神里感觉到什么侮辱,可他对我说的这句话,却也足以令我觉得不舒服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我穷,所以我就应该是个贼? 桌子下面,我的手掌握成了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疼得让人清醒。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侮辱到愤怒。 真的,就算是我在会所里穿着暴露,被男人摸着胸吃豆腐的时候,我都没觉得这么侮辱。 因为那本身就是一个靠着卖笑赚钱的地方,那只是交易,上升不到自尊的层面上来。 打从我进入会所的第一天起,我就异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从来不会觉得哪个男人多摸了我一把,我就没尊严了。更不会觉得谁调笑我一句,我就感觉被侮辱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 对面坐着的人是警察,这儿是公安局,他的职责就是维护公民的合法权益,而不是戴着一副有色眼镜下意识的去帮助更富有的人。 这不公平。 这世界上的穷人太多了,跟富人比起来这个比例简直没法看,难道说所有的穷人都是坏人,哪条法律上写着的道理?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吵,一旦撕破了脸,我只能更快的被抓进去,那样一来我就连个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了。 “警官,可能有些情况你还不太了解,我之前生长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生长环境跟莫家不相上下,只是因为我家里遇到了一些变故,所以我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尽管我口袋里可能没什么钱,但我的眼光还是没有问题的,我识货。别说我不是贼,就算我真的是,眼光也不会差到去偷一条有了年代感又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珍珠项链。” 181:我想到了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 我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警察,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坐以待毙根本不是个办法,我表现的越是软弱,他就觉得我越心虚,越无能。 这样的话,他在心中认定我是贼的可能性就也更大。 与其如此,我倒不如坦然一点,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他要是想要偏袒莫家也没关系,我还不相信天底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 大不了我找个律师起诉就是了,既然我没做过,我又怕什么被冤枉? 不等警察再次开口,我就又说了一句道:“警官,你刚才说的那话其实也不全对,你少说了一个人。” 他听到我的话面露疑惑,“我少说了一个人?哪个人?” “r。”尽管据我所知,项链丢失的那天r也不在莫琛家,可是这名警察为什么会在刚才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r这个名字呢?究竟是他忘记了去提起,还是从一开始莫家就有意向警察隐瞒了这个人,这就是两说了。 如果放在以前,我还真不一定要在r这一个名字上较真,既然她当时不在家,那这项链丢失肯定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我提起她对破案也没什么帮助,属于无用功。 但是自从我知道了那个能让莫琛豁出命去保护的女人就是她后,我真是没办法不讨厌她。不管这件事情跟她有没有关系,我都要跟警察提一句,不能让她就这么占了便宜。 万一这个警察的是非分辨能力就是很弱,我说几句他便又觉得r身上也有疑点,所以把她也叫到审讯室来陪我作伴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听到我的话,警察脸上疑惑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而是继续反问我道:“r是谁?” 我听到警察的困惑,嘴角下意识地就往上勾了勾。 莫琛已经保护r保护到这种程度了吗?生怕警察会误伤到她心爱的女人,所以在跟警察描述案情的时候,压根就不提起她的名字? 他既然能托我下水,那我为什么不能托他心爱的女人下水? 如果不能互相相爱,那互相伤害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警官你竟然不知道r?其实我也不清楚她跟莫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是她一直都居住在莫家,项链丢失的那天早上,r也在别墅里,所以如果说我有嫌疑的话,r也应该有嫌疑才对。只是我不清楚这个报案的人到底是何居心,为什么要对你隐瞒实情,压根就不提莫家的别墅里还住着这个女人。”我故作惊讶,而后跟警察简单解释了r的情况。 警察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再去让人调查清楚。但是你既然在那天早上出入了莫夫人的房间,又没有人能够替你作证,证明你到底是不是空手从莫夫人房间出来的,或者莫夫人是不是在你进入她房间的时候一直跟着你,所以你的嫌疑还是没办法洗清。如果你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而在我们调查了这个r后,发现她也有不在场证明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断定是你偷走了莫夫人的项链。” 警察的话让我觉得很绝望,这叫什么道理?一个压根就没犯罪的人却需要找到具体的证据证明我没犯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不可以反咬一口,说莫夫人偷了我一块价值五百万的手表,所以她也得坐牢呢? 我知道,就算是我这么跟警察反咬她一口也没用,没准我还会因为谎报案情而双罪并罚。 警察肯定会让我提供购买那块五百万手表的发票以及我确实是在那天将那块手表带到莫家的证据等等…… 对于一个有身份的有地位的人来说,全世界好像都在为他开绿灯。 对于一个又穷又没靠山的我来说,好像全世界的祸都是我惹的。 “知道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打算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就去给自己找个律师,一切得尽早,我得在没定案之前把自己给解救出来。 “可以了,如果这几天这个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们会再通知你的,你要随时配合调查。”他点点头,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我起身往外走的那一刻,脑子里突然再次浮现出了警察刚才说过的一句话,“你既然在那天早上出入了莫夫人的房间,又没有人能够替你作证,证明你到底是不是空手从莫夫人房间出来的,或者莫夫人是不是在你进入她房间的时候一直跟着你,所以你的嫌疑还是没办法洗清。”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能够证明我那天是空手从莫夫人的房间里出来的,那我就能够洗清嫌疑了? 想到这儿,我突然笑了起来,转过身重新回到警察对面坐好,对他道:“警官,我忽然想起来了,有一个人能够证明我的清白。” 一直以来,我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我的脑海里始终在想着如何辩解自己没有偷项链,而不是想着该怎么证明那条项链在那天早上并不在我手上。 更关键的是,我差点忘记了那天下楼的时候,我遇见了朵朵,并且抱了她。 也许很多我不记得的细节,朵朵会记得也说不定。 现在我走投无路,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朵朵身上了。 “你说,那个能够证明你清白的人是谁?”警察问我道。 “就是莫夫人的孙女,莫琛的女儿朵朵。在那天早上,莫夫人与我一同离开她房间的时候,我正好在楼梯口遇见了下楼的朵朵。她扑到我怀里,我便抱住了她,当时莫夫人还呵斥朵朵不要随便跟人亲近。所以朵朵应该能够证明我那天出来的时候手里是空的,而且莫夫人的的确确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很激动,我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沉冤得雪,这心情真是无法言说的激动。 朵朵那么聪明,她肯定能够记得这一切,能够帮我洗脱冤屈。 “我怎么能够知道你没有跟孩子串通好,来共同欺骗我们为你作证?” 182:又一次来到莫琛家 警察的话简直是要把我气炸了,为什么他只怀疑我做伪证,就不怀疑莫夫人或者莫琛是在彼此做伪证呢? 可这毕竟是我现如今唯一证明能够自己清白的机会,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只不过是莫琛的女朋友,跟那孩子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莫夫人却是孩子的亲奶奶,警官你觉得孩子有可能会帮着我一个外人做伪证,去欺骗她的奶奶吗?而且自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这一点莫家的任何一个人应该都可以作证,一问便知。所以警官,只要去问问那个孩子,就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谎了。不过,毕竟孩子还小,我希望你能够在问她话的时候,别穿警服,语气温柔一点,以免吓到孩子,毕竟这事儿跟孩子没什么关系。”虽然我打从心眼里希望朵朵能够马上把话跟警察解释清楚,以此证明我的清白。 可我疼爱这孩子也是真的,我不希望她因为帮我作证就受到惊吓。 应该是所有的小孩子都很怕穿着警服的人吧?朵朵还有心脏病,要是因此被吓坏了我真的难逃其咎,会自责一辈子的。 “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换身便装,然后你跟我一起去莫家,今天就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这样来看,这警察倒是颇有雷厉风行的架势,说完这话直接就去换衣服了。 趁他不在的时候,我赶紧看了一眼手机,之前一直在关静音,虽然震动了几次,我也没敢当着警察的面看电话。 现在我查看手机,才发现是秦念柯发来的微信。 “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了,要是有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你晚上吃什么,要不要我买了给你送过去?” 我快速地在手机上打着字,回复他道:我刚看到微信,这几天你为了我都够折腾的了,晚上不用管我,好好休息吧,我下点面条就行。 我不敢跟他说我被警察带走的事,自从这段时间我生病住院以来,他一直都在照顾我,我是真的不好意思再给他添麻烦了。 很快,他回复的信息就发了过来:“好,那你有事记得跟我说。对你,我随时有时间。” 我望着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愣住了。 能够对我说出这种话的人,还是秦念柯吗?我真是快要怀疑他的手机被盗了。 通常来说,某个熟悉的人在某一段时间突然性情大变,让人难以理解,就会被人称之为是“下降头”。 可是好像以前从来没有先例,是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却是往好了改变的。 所以秦念柯现在的态度,又该被称作是什么呢?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我回过头去,看到是刚才那个警察换了一身便装站在门口。 “好了,跟我来吧。” 听到他这样说,我赶紧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这种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我没说过的是,刚才坐在那个位置,我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 当初我爸是不是也曾坐在过那样的位置上,被警察审讯着?那他当时的心情又是什么呢?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警察带我去了后院的停车场。 他没有开警车,而是开了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 他让我上副驾驶坐着,开车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警官,这是你的车吗?” “嗯,你不是怕我穿警服吓到孩子么,那我开警车就不会吓到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这个人其实还挺好的。 “警官,我替孩子谢谢你啊。”这句道谢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毕竟他是警察,而我是犯罪嫌疑人,他完全可以不在乎我的话的。 “不用谢我,我也有孩子,我明白一个家长对孩子的担心。其实如果你不说,看你刚才对孩子的挂念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她的亲生母亲。”警察说这话的时候,可能也没走心,不过是在开车的漫长道路上随便聊了这么一句。 但是我听着这话,却觉得很苦涩。 曾几何时,我对么希望旁人会觉得我像是朵朵的亲生母亲。可是现在,我却特别害怕别人把我跟朵朵牵系在一起。 如果就此我跟莫琛之间再也没有关联,那我跟朵朵就算再像母女又有什么用呢? 我对朵朵的感情越深,我对莫琛的感情就越割舍不下。 可如果注定了我跟莫琛之间是没有未来的,那一味的执着只会让我自己越来越受伤。 “我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是那孩子的亲生母亲,只可惜缘分这东西求也求不来。现在我只希望莫夫人丢项链的这件事能够早点告一段落,那我也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我这番话说的倒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警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你放心,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他这句话说出来,倒是一下子改变了我刚才对他的态度。 希望他这话说的也是发自真心吧。 还没到晚高峰,所以路上还不是很堵车,不到一个小时也就开到了莫琛的别墅。 他去敲门,我就跟在了他的后面。 我有点害怕开门的人会是莫琛,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明明我有一肚子的理由去怨恨他,可是一想到下一刻我就可能看到他的眼睛,我便又忍不住退缩了,只得选择老老实实地站在警察身后。 还好,开门的人是程叔,不是莫琛。 “请问你找哪……位?”程叔习惯性地问警察这句话,目光却在触及警察身后的我时顿了一下。 “我是警察,这次过来是为了莫夫人报警丢珍珠项链的事情来调查。”他对着程叔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然后开口说出了足以令众人觉得耳熟能详的一句话。 等等,他说是莫夫人报警的? 不是莫琛? 难不成这次莫夫人报警让警察找我的事情莫琛并不知情,就好像是上次莫夫人擅作主张拿起莫琛的电话打给我一样? 不,应该不会的。 报警这么大的事情,莫夫人怎么可能不跟莫琛知会一声? 183:能还我清白的事情,为什么不查? 况且这几天以来,我跟莫琛已经不再联系了,如果莫夫人的目的仅仅是要想个办法让我们分手,那她已经成功了,她没必要再去报警让警察找我。 我脑海里又闪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是莫琛以莫夫人的名义去报了警,只是害怕这件事会牵连到r,也担心找不到这个偷项链的凶手他母亲会一直难过呢? 我知道,这个想法听上去的确是有一点扯,但我现在也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去讨厌莫琛了。 “是王警官吧?您请进。”程叔招待着警察进了门,我自然而然也就跟着他走了进去。 程叔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打转,好像我的脸上开了花似的。 我们刚一走进去,程叔就让我们坐在大厅内稍微等候,他给我们倒了水,说他要去楼上请莫先生下来。 莫琛果然在家,看来我今天面对他注定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了。 也许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我伸手去拿水杯的时候没注意到这玻璃杯里装的是热水,冒然去拿,手指一下子就被烫到了。 我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赶紧将手松开,放那烫到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又吹。 “你怎么了?”王警官见我被烫到,关心地问了我一句。 我干笑着说没事,就是没注意到是热水而已。 “热水?我的明明是温水啊。”王警官说出这句话,我才反应过来,这肯定又是程叔故意整我的。 招人看着不顺眼就这点不好,一个不留神,就容易中了圈套。 仔细想想,但凡我在那天早上能够对莫夫人再警惕一些,不要在四周无人的时候听信她的话进入她的房间,那今天的一切误会就都不会发生。 耳畔有脚步声响起,转眼间莫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王警官,你来了。” “小菲?你怎么也在这儿?”莫琛的语气里充满惊讶,倒不像是他装出来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他道:“我当然会在这儿,你们不是觉得我偷了那条珍珠项链吗?我当然要配合警官的调查,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跟我装傻是吗?演戏是吗?他刚才跟王警官打招呼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人之间见过的,那这个警肯定是他报的,他还有什么可惊讶于我现在跟着警察出现在了他的家中? 或者说,他是觉得警察的办事能力还不够强,应该在抓到我后,直接判刑,把我扔进牢里去吗?那看来我碰到了一个还算正直的警察,让他失望了,这还真是难得。 “王警官,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谁说是她偷了珍珠项链的?”莫琛皱着眉头反问王警官道。 王警官放下手里的本子回答莫琛,“是莫夫人来报案的时候,提供的线索。说很可能是程小姐偷了她的珍珠项链,因为那天并没有其他人进入她的房间。所以我想来再调查一下这件事,以免误会了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王警官这事儿肯定是个误会,她绝对不可能是偷项链的人。你看这样好吗?这个案子我们撤案,这事儿到此为止,不查了。”莫琛突然开始阻止王警官,好像报案这事儿真的只是莫夫人一人所为,他并不知道莫夫人报案的时候都跟警察说了什么。 还不等王警官开口,我便站了起来这样对警察说道:“王警官,既然他们报案了,那这个案子就必须查清楚,否则即使现在撤案,我也是那个被怀疑的对象。为了能够证明我的清白,你还是把它查下去吧,反正都已经到这儿来了,问句话的事儿,不是很容易吗?” 我当然不能容忍莫琛阻拦这个案子查下去了,既然莫夫人报了警,他现在又来从中阻拦是为了什么?为了向我证明他其实对莫夫人报警的事情并不知情吗? “王警官,请稍等一下,我有话要跟她说。”莫琛突然向我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去了厨房。 “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王警官的面儿说?”我尽可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别跟他发火,因为这件事情不能发脾气就能解决的。 但我的语气还是比自己想象之中的愤怒了一点,我一想到他去澳门赌命是为了r,我就没法不愤怒。 或许我更生气的不是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个比爱我更深的女人,而是我在澳门一次又一次问他那个人是谁的时候,他都没有跟我说实话。 他妈的那天晚上他还想跟我上床! 他把我当什么?泄欲的玩物还是r的替身? 我多庆幸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否则我现在会不会更懊恼,觉得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菲,你带着王警官在这儿胡闹什么?这事儿查下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莫琛没有跟我解释什么,而是用一副完全为我着想的语气告诉我这件事情就此打住。 我震惊,眼睛睁得老大看着他那张帅气的面孔,然后一字一顿地问他,“莫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件事查下去对我没有好处?第一,是你们家报的警,不是我程菲报的警,非得要查这事儿的是你妈,不是我。第二,这事压根就不是我做的,我不怕查,查清楚了更好,我落得一个清白干净。当然了,也不能让真的偷走这项链的人逍遥法外,让我替她背这个黑锅。” 没错,我话里有话,指的人就是r。 同样是外姓人,同样是暂住在莫家,凭什么莫夫人跟莫琛就从来都没有把这事儿怀疑到r身上过?就凭着丢项链的前一天晚上,r能够当着大伙的面儿诬陷我推倒了她,我就觉得这事儿太可能是她做的了。 不管是不是,按道理她都跟我有同样的嫌疑。 我好不了,她也别想好。 莫琛听到我的话,长叹了一口气,却说了一句跟丢项链这事儿毫不相干的话。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184:这个王叔叔是妈妈的男朋友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受伤。 “时间也不早了,早点让王警官把事情问清楚,我好能回家。”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回到客厅,莫琛却在后面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从来都不知道莫琛原来这么爱问问题,我当初是多希望他能够对我多说一点话,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很有距离的样子。 可是他早想什么来着? “跟你有关系吗?你有这个盘查我的功夫,倒不如去问问r这些天都做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我撂下这句话,使劲儿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一拽,硬是挣脱了出来。 警察还在这儿呢,我怕什么得罪他? 他要是不想进去,就不会在警察面前对我掏出枪来。 所以只要王警官在这屋子里待一刻,那我的生命就会安全一刻,我就不用担心莫琛会威胁到我什么。 “王警官,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请你继续调查吧。”我一屁股坐到了王警官身边,真是难以想象,这个在刚才还让我觉得警惕的人,现在竟然成为了我的保护神。 他点头,之后让莫琛去把朵朵找过来。 “找她干什么?这件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一提到朵朵,莫琛整个人身上的弦好像都被绷紧了一眼,一下子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是这样的,程小姐说你的女儿能够证明她那天早上从莫夫人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什么也没有拿,所以我希望能够跟你的女儿聊聊,看看她怎么说。如果你的女儿能够成为程小姐的证人,那么这件事情程小姐就是清白的,她就没有嫌疑了。”王警官跟莫琛解释的过程中,我就看着莫琛的眼睛在一点一点瞪大。 当他听完了这段话后,当即便转过头来看着我道:“小菲,你怎么能让那么小的孩子给你作证?”他看着我,那眼神好像是在骂我“卑鄙无耻”。 我是卑鄙无耻,可这不是被他们家给逼的吗? 但凡我要是还有一点别的办法,我可能会把朵朵拉到这件事情里来?就他知道孩子小,不知道? 不管心里怎么想,我嘴上都是硬的可以,“没办法,我必须找到办法来还我清白,可现在能够给我作证的人,也就只有朵朵了。” 莫琛本来是没打算真的把朵朵叫下来,可是看在王警官一再坚持的份儿上,他便上楼把朵朵抱了下来。 “朵朵,这是你王叔叔,是爸爸的朋友。他一会儿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好了,别害怕,知道吗?”莫琛抱着朵朵做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给她介绍着王警官。 其实我也担心朵朵会被吓到,毕竟她平时很少接触生人,保不齐她就不喜欢王警官,不愿意配合回答他的问题。 朵朵坐在莫琛的腿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警官,然后转过头问莫琛道:“爸爸,王叔叔跟妈妈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莫琛感到奇怪,我也感到奇怪。 朵朵很聪明的,刚才莫琛不是已经跟她介绍过王警官是他的朋友吗?朵朵为什么还要问我跟王警官之间是什么关系? 趁着这个功夫,我又忍不住转过头上下打量了王警官一番,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地方的装扮露了马脚,让眼尖的朵朵看出了他是警察。 可是我看了半天,也没觉得王警官身上哪里有问题,他就连腰带都换掉了。如果不说,就算是我都看不出他的职业,更别说是朵朵了。 “妈妈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到我们家来了,最近我也没听她跟你打过电话,现在她突然带着个王叔叔来了,还坐在一起。所以爸爸,是不是妈妈不要你了,交往了新的男朋友?”朵朵这话一说出来,我们三个大人都笑了。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看来孩子的思维我们大人是真的没办法猜测。 “朵朵,王叔叔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只是我跟你爸爸的朋友而已。朵朵听话,王叔叔有些问题想要跟你了解一下,你来回答她好不好?”听见朵朵还是一口一个“妈妈”甜甜地唤我,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于是便笑着冲朵朵这样说道。 真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我只是带着一个朋友来看她,并不是来查案子的。 朵朵就算有这种魅力,能够让人的心一下子便柔软下来。 “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啊?那我就放心了。”朵朵像个小大人似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屁股一扭,就直接从莫琛的大腿上滑了下来。 之后朵朵突然就跑到了王警官的身旁,小手一伸,软绵绵地喊了一句,“叔叔,抱我。” 我真是没忍住,“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我扭过头去看王警官,发现他脸涨得通红,弯腰去抱朵朵的时候姿势特别笨拙,全然没有了在审讯室问我话时的威严样子,一看就是没成家的人。 朵朵倒是也不见外,直接趁王警官弯腰的时候,伸出小手勾着他的脖子,一使劲儿自己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然后她两条小腿就晃呀晃呀地问王警官,“叔叔,你要问我什么啊?” “啊?”王警官估计是被她给晃懵了,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似的,“哦哦,是这样的,叔叔想要问你,你记不记得你妈妈上次来你家的时候是哪一天?” “当然记得了,五天之前,然后就一直都没再见到了。”她回答的特别认真,也特别准确,思维甚至都不像是她这么大的孩子。 “嗯,那叔叔再问你,五天之前你是什么时间见到你妈妈的,当时她又在做什么,你周围还有什么其他的人吗?” 王警官问完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王警官,你是不是一下子问的问题有点太多了?我怕孩子记不过来。” “没事儿妈妈,我能记住,不就三个问题么。”朵朵胸有成竹地回答我道,还冲我笑着眨了眨眼睛,好像我跟她之间有着什么小约定一样。 185:我的冤屈洗清了,可贼还没抓到呢 “我那天是在早上起床后下楼时遇上妈妈的,她当时好像正要下楼,我就跑过去抱住她了。当时奶奶就站在她身后,还说不要让我管什么人都叫妈妈。”当朵朵真的把我心里想了无数遍的话都说了出来,我几乎要哭了。 我的冤屈终于可以洗清了,可是竟然是一个孩子将我的冤屈洗清的。 所有的大人都觉得我是那个做错事的人,可每一次朵朵都好像是天使,真的能够拯救我于水火。 “嗯,回答的真好。叔叔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早上妈妈手里拿了什么东西?”王警官问完这句话,我的心一下子又悬到了喉咙眼。 他这句话明明是有误导倾向的,他没有问朵朵当时我手里有没有拿东西,而是问朵朵当时我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孩子听到这句话,肯定下意识地就会认为我拿天早上手里肯定是拿了东西的。 她的脑子里对于我那天早上的装扮以及行为应该是比较模糊的,现在王警官充满误导性的这么一问,孩子肯定就认为当时我的手里是拿着东西的,就算她想不起来我拿了什么,也一定会随意编造一个来进行猜测。 她这么一说,即使说错了,王警官也会重新开始怀疑我,认为我那天早上肯定还是有问题,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如此一来,我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周遭的声音好像渐渐淡化了下来,只有我的心跳声以及呼吸声显得异常明显。 此时此刻说真的,我已经不指望依靠着朵朵还我清白了。 莫琛说的对,我不应该让这么小的孩子来替我作证,我也不应该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朵朵身上,以为她能够成为我的救赎。 我将头埋进双手的掌心,等待着朵朵最后的答案,也等到这我自己最终的宿命。 即使这个罪名是无中生有,可结果不也是一样的吗? 该罚要罚,该判要判,结局无从改变。 我尽力了,但结果还是无能为力,那我又有什么办法? “妈妈那天早上没有拿东西,她手上时空着的,所以才能抱我。” 我耳边再一次响起了朵朵脆生生的声音,真句话如同天籁。 她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她怎么可以这么好? 能够将我从绝望中拉出来的人,我要怎么能不爱她? “你确定吗?你再仔细想想,也许妈妈手里拿了什么,但是你忘记了呢?”王警官又重复地询问了朵朵一遍,但这次我的心里却不再如刚才一样慌张了。 我相信朵朵能够把话说清楚,我相信她会真的解救我于水火。 “叔叔,你怎么这么笨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妈妈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拿,要不然怎么还能够把我抱起来呢?”朵朵皱了皱小鼻子,好像满脸都在嫌弃王警官一样。 我不知道是朵朵记错了,还是她有意这样跟王警官说。 那天早上我的的确确是抱了她,但并没有将她抱起来,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 但是对于给我作证这件事情而言,显然是将她抱起来这件事更能够证明我当时手里是空的,这件事情对我更有利。 果然,王警官听到朵朵的话后点了点头,“好的朵朵,叔叔想要了解的事情都问清楚了,那叔叔就在这儿谢谢你了。”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在朵朵柔软的脸蛋上刮了刮,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看来朵朵这孩子还真的是人见人爱啊。 “朵朵,听话,你先上楼去玩,爸爸还有话要跟妈妈说。”莫琛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算是出了结果,所以便想着支开朵朵,让王警官把话说完。 朵朵听了莫琛的话不吵也不闹,特别顺从地从王警官腿上跳了下来,安安分分地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一旁道:“你们聊吧,我不闹,看着你们聊。” 莫琛见她这样,估摸着也是不忍心真的跟孩子较真,所以就点了点头冲着王警官道:“王警官,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摆脱嫌疑了?” “是的,程小姐现在已经洗清嫌疑了,只要一会儿跟我回所里签个字就行了。但是这个案子还不能结,毕竟莫夫人的珍珠项链还没有找到,所以还得继续调查。对了,莫先生,我听程小姐说你家还有一个人在暂住,叫r,情况属实吗?” 王警官终于跟莫琛提起了r的名字,我盯着莫琛脸上的反应,发觉没有什么异常变化,看上去还挺平静的。 “是的,那是我家的一个朋友,来到b城后没有地方住,所以暂住在我家。但是我母亲的那条珍珠项链绝对不可能是r偷的。”莫琛替r辩解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肯定,好像只要是事关r,那就根本不用犹豫,肯定坏事儿都不是她干的。 也对,莫琛都能替这个女人死,那r在他心里肯定就是纯洁,神圣,完美,大方,一点缺点也没有,怎么可能做贼呢? 信任与不信任的差距可能就在这里吧?他当初在莫夫人面前替我辩解的时候,我怎么就没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听出坚定来? “为什么肯定不可能?”王警官的疑惑,恰恰也是我的疑惑。 r也不比别人多鼻子少眼睛的,我要是都可能是那个偷项链的贼,那r当然也可能是了。 毕竟破案这事儿是要讲证据的,不能从个人的主观意识上认定她不是贼,就说她真的不是贼。 主观跟客观之间,永远有差距。 “r跟我家很熟,她在我家这么多年了,我家从来没有丢过什么,如果她有心要偷项链,肯定早就下手了,没必要非得等到现在。还有,我母亲发现丢项链的那天r根本就不在家,她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偷拿了项链。”好像一提到r,莫琛的性格就彻底变了,他总是能够找得出一大堆的理由向着r说话。 186:我原来是替Rola在背黑锅 听到这儿,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理不是这样讲的。她以前不拿,不代表以后不拿,更不代表现在不拿。你要是不这么说我还没察觉,莫夫人怎么能够证明那条项链就是在那天早上丢的呢?她只不过是在当天发现那条项链不见了而已,所以那条项链当然是有可能在那天之前被偷走的。还有,你说r当天没有在家,所以她有不在场证明,可是r早上还在这栋房子里,起码直至我上班离开之前,她都在这栋房子里。既然我都可能被当做是怀疑对象,那r当然也可能是那个偷走莫夫人珍珠项链的人。” 我话音刚落,突然就看见朵朵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 “朵朵,你听懂我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吗?”我问朵朵,她要是真的听懂了可就吓人了,那么小的孩子,不是成精了? 她摇头,却咧着嘴巴笑得特别开心道:“妈妈你不知道,在你没来我家之前,我从来没看谁敢跟爸爸这么说话。你刚才说的太好了,爸爸都不说话了。” 完了,只要是有这个孩子在,我注定今天是没法严肃下去了。 我正握着嘴跟着朵朵一起笑的功夫,莫琛突然低下头去对身边的朵朵道:“朵朵,你听话,上楼回到你自己房间待着。大人们在谈话,小孩子偷听是不怪的。” “我没有偷听,我是乖乖坐在这儿听的,而且我也没有打扰你们,为什么赶我走?”朵朵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莫琛,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莫琛,她愿意在这儿听着就听着好了,你总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着,她能有什么意思啊?”我见朵朵生气了,不由得就心疼了,于是便又一次多管闲事的开口向着朵朵。 我真是没有理由不向着朵朵说话,毕竟刚才帮我洗清了冤屈的人是她,我哪有道理不记住她对我的好? “就是,你看看妈妈怎么教育我的,你再看看你是怎么教育我的?还不好好学学。”朵朵看着莫琛使劲儿“哼”了一声,两只胳膊抱着肩膀,重新坐到了凳子上。 “程菲,我管孩子的时候你能不能不帮腔?”莫琛有些无奈地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看你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真的很难相信你们没结婚。”王警官看似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我听的哭笑不得。 “王叔叔,你们刚才一直说奶奶的珍珠项链,到底是哪一条珍珠项链?”朵朵突然又一次站了起来,大眼睛眨啊眨啊地问王警官道。 王警官有些犹豫地看向莫琛,看样子他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朵朵解释这么多。 “朵朵,就是你奶奶最喜欢的那一条,上面有银色小蝴蝶的那个。”莫琛这样对朵朵说道。 朵朵点头,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声,“原来是那条项链啊,那我有印象,奶奶说等我长大会传给我的那一条嘛。” “对,就是那一条。只不过现在奶奶不能将它传给你了,因为它丢了。”莫琛如实地对朵朵说着,他话音刚落,朵朵却又一次急得站了起来。 “丢了?怎么能丢了呢?那明明是奶奶将来要送给我的项链,要是丢了我将来戴什么呢?我明明前几天还在小姨的脖子上看见那项链了,怎么这么快就丢了,那还不快点去找啊。”朵朵急得很,看样子她心里也是挺在意那条项链的。 “朵朵,你刚才说什么,你前几天还在小姨的脖子上看见那条项链了?谁是你小姨?”我突然捕捉到了朵朵话语里的重点,于是连忙问了她一句。 “她说的是r,她一直叫r小姨。”不等朵朵开口,莫琛就先说出了这句话。 我忍不住重新端起面前已经凉了的水抿了一口,趁着这个时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吗?来这一趟,不光是洗清了我的嫌疑,竟然还把r给拽出来了? “朵朵,你说你在r的脖子上看见过奶奶的那条项链?你确定吗,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的?”莫琛把朵朵拉到怀里,特别谨慎地问她道。 “就是五天前,我看到妈妈的同一天啊。我吃完饭就发现妈妈不见了,小姨正好要出去,我就拽着她的裙子问她妈妈去哪儿了。但她好像特别不开心,还警告我以后不可以在家里提起‘妈妈’这个词儿,否则她就会生气。当时我就看见她脖子上挂着一条跟奶奶的项链一模一样的项链了,我还以为就是一样的,所以也没跟奶奶说。”朵朵的每一句话都说的特别明白,逻辑思维也非常清楚,现在不光是我的嫌疑被洗清了,r也是百口莫辩。 “那个r现在在哪儿?”王警官听到朵朵的话也是脸色一变,随即询问莫琛道。 “你稍等,我给她打个电话叫她回来。”莫琛说着掏出手机,快速地按出r的号码,拨了过去。 我真想知道,莫琛到底有没有背下来过我的手机号码,能不能这么速度地按出我的号码打过来。 估计不会呗,这年头有多少人连自己父母的手机号都背不下来,得是多在意的人才能背出对方的手机号? “r,你现在在哪儿呢?嗯,那你快点回来吧,我有事找你说。”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抬头对王警官道:“王警官,她正往回赶呢,估计二十分钟就能到了,再等等吧。” “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现在去她的房间看一下?”王警官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我一想也对,王警官的这个要求的确是非常合理的,要是等r回来直接问她有没有偷走莫夫人的项链,那她肯定打死也不会承认。 但如果提前在她居住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条项链,那就算是人证物证具在,就算r到时候不承认,也可以直接结案了。 其实这事儿也真的算不上是侵犯个人隐私,毕竟王警官是警察,又的确有人举证,我们这一干闲杂人等顶多算是配合查案,这房子又是莫琛的,r有什么隐私可言? 187:你家的钥匙,我不稀罕 反正我心里对r有敌意,只要是能够针对她的事儿,我下意识便觉得都特别合理。 “好,王警官请随我来吧。”莫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觉得不管莫琛心里有多在乎r,他都应该比我们这些外人更清楚r是个什么脾气,要是想要等r主动来坦白从宽,估计真得下辈子。 那女人多滑头啊,我觉得我再活十年手腕都没她深。 “王叔叔,我带你去,我知道小姨住在哪个房间。”一听说是要带路,朵朵一瞬间便雀跃了起来,跑着就要去引路。 这还不算完,她走了几步回头后发现王警官没跟上,竟然直接跑回来用那双小手勾住了王警官的手,拉着他一起往楼上走。 看样子朵朵也挺喜欢他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跟人这么亲近。 上了二楼以后我才发现,原来r就住在莫夫人的房间右边,她们两个人居住的房间是紧紧挨着的,相比之下,她应该有很多机会进入莫夫人的房间才对。 更重要的一点是,莫夫人根本就不会对r设防。 莫夫人那么喜欢她,就算是发现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应该不会想到是她是去偷东西的。 在莫夫人眼里,r有素质,有长相,也有背景,她跟莫琛门当户对,就算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么完美的女人,莫夫人怎么可能会觉得r是个偷她项链的人? 别说是认定,就算是单单是怀疑,估计莫夫人都不可能去怀疑r。 因为r一旦出现了道德上的问题,那就证明是她一直以来的眼光出现了问题,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看错了人? 不过事情进展到现在,我忽然觉得虽然莫夫人依旧很讨厌,可是有些地方,可能我真的错怪她了。 丢项链这件事情,莫夫人应该是真的不知情,她着急是真的,慌张也是真的。 一直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的人,不是莫夫人,而是r。 进入到r的房间以后,我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她搂着莫琛微笑的照片。 看上去这照片已经有年头了,无论是照片上的r,还是莫琛,满脸都写着“青葱年少”,笑得神采飞扬。 我看的嫉妒,看的苦涩,看来他们还是青梅竹马。 我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比不过r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去陪伴曾经的莫琛,也不可能在他年少的时候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我想要占有他的未来,却没想到自己输在了过去上。 一个拥有莫琛过去的女人,才有资格拥有他的现在和未来吧? 不管现在的她是个什么样子,恐怕莫琛都会念在回忆的份儿上,对她包容包容再包容。 毕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被他牵挂一生,生死相随。 “叔叔,我敢肯定是在这里,小姨的宝贝都藏在这里。”朵朵还不等王警官有所举动,她自己就伸手打开了r的衣柜,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朵朵,爸爸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不经过别人的允许,是不可以随便触碰别人的东西的。难道我平时跟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莫琛突然变得很生气,一把拉过朵朵,凶了她一顿。 朵朵看见莫琛这个样子,倒是没有被吓坏,反而是我看的触目惊心。 他凶孩子干什么呢?我不觉得孩子这么积极的帮助警察破案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啊? 是因为莫琛害怕那个盒子里真的藏着莫夫人的那条珍珠项链吗?一旦找到了这条项链,就证明了他的缪斯女神r并不是他想象之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好女子,而是个有目的、有手段的蛇蝎女人,他怕自己会受伤是吗? 王警官直接拿过了那个盒子,一把将它打开,然后问莫琛道:“你母亲丢掉的是这条项链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条神秘消失的项链,现在正好端端的躺在盒子里的最上面。 莫琛看到了那条项链,又一次长叹了一声,没有否认,而是说:“对,就是这条项链。王警官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这案子还真就破不了。” “这案子还没破呢,我还得等到r回来,让她把事情交待清楚。现在只不过是找到了赃物,人还没回来呢。”王警官很执着,无论是之前对我,还是现在对r,他都没有半点放水的意思。 莫琛点点头,将那条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将它暂时交由王警官保管,又把盒子重新盖好放回了原处,而后对王警官道:“我们下楼等她吧。” “好。” 不知道朵朵是不是觉得事情解决了,还是她害怕r回来会找她算账,总之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一块下楼,而是非得自己跑回屋子里待着。 谁也没有执意留她,都任由她去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好有小孩子跟着掺和,现如今她回房间了也好,省得每次开口说话前,还要顾及这句话能不能让朵朵听到。 下楼之后,正好r开门走了进来,程叔此时并没有在屋子内,别墅的大门刚才是关着的,看来是r自己拿钥匙开的门。 当初莫琛给我钥匙的时候,我还因此而感动得一塌糊涂,以为这就代表着他从心理认可了我,我未来一定会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可现在我才发现,给了钥匙哪里算是什么认可,只是莫琛家门锁配的要是够多,多到人手一把也无妨。 反正他家既有管家又有保镖,就算真的闯进来生人,也不怕安全受到威胁。 我上次走的时候,怎么就忘记把钥匙还给莫琛了呢? 现在可好,要是让人家想起来,还以为我是留了后手,指不定日后又要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正好今天来了,一会儿等王警官审完r,我就把莫琛的钥匙还给他,该拿走的衣服我也都拿走,省得老像是我对他念念不忘一样。 “阿琛,我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吗?”r进屋的时候,特别自然地唤着莫琛的名字,抬头望见王警官和我的时候,才这么问了一句。 嗯,我是客人,她是主人。 反正莫琛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188:她抵死不认罪的样子真可笑 我不动声色,反正接下来的事情我只需要看戏就好了,有王警官在,证据也已经确凿,我再说什么都是废话。 我默默地端起水杯,一口一口的抿着,明明是一杯温度总是不合时宜的水,可偏偏我现在喝着却觉得滋味特别足。 也许这就是心情影响的吧。 “你好,我是新龙所的警察王兵,这是我的警官证。我有一点事情需要跟你了解一下,希望你能够配合。”王警官在一次跟r亮出了他的警官证,然后这样对r说道。 r点了点头,以一个主人的姿态伸手邀请王警官坐下,然后微笑着问他想要了解什么。 “莫夫人跟我报警,说她有一条珍珠项链失窃,你知道这件事吗?”王警官拿出了笔记本开始准备做笔录。 而我借着喝水的空隙,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观察着r脸上的表情。 我发现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快速地眨动了两下眼睛,但是脸上的微笑却始终得体。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了,那条珍珠项链是伯母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失窃之后伯母一直特别着急,还是我建议她报警的呢。怎么了王警官,现在是已经抓到偷项链的凶手了吗?要我说这个偷项链的贼还真是可恨,我不是说我瞧不起穷人,我只是瞧不起那些人穷志短的人。好好的年轻人,有手有脚自己去赚就好了呀,为什么总是做着偷鸡摸狗,攀权富贵的事儿呢?真以为戴上条名贵项链,认识个富家公子就是白天鹅了?丑小鸭终究只是丑小鸭。”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放在我身上,那言辞之间也是明里暗里的点我。 我也不傻,当然知道她是在说我。 可现在那条珍珠项链就在王警官的口袋里,所以无论r骂我什么,说我什么,我都不介意,因为最后难堪的人只会是她,而不是我。 “r小姐,我问你什么请你回答什么,不要偏题去说跟问题不相关的事情,请你配合。”王警官皱眉,显然是对r指桑骂槐的态度觉得不满。 或许在没见到r以前,王警官还会在心里期盼一下她会配合的认罪。 但是在见到r之后,他就应该清楚,这个女人是绝对不可能配合他说实话的。 人嘴两张皮,r偏偏长了一张只会说谎的嘴巴。 “不好意思啊王警官,我以前没有配合过警察做笔录,没经验。现在您接着问吧,我一定配合。”见王警官的态度很强硬,r的身子便直了直,嚣张跋扈的态度略微收敛了一点。 “莫夫人丢项链的那天早上你有没有去过她的房间?”王警官没理会r,甚至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握着笔,低着头,等待r说出接下来的答案。 “没有,那天我吃过早饭就出去办事了,当然没有去伯母的房间。” 如我所料,听到王警官的询问,r当即矢口否认。 “那你上一次见到莫夫人丢失的那条珍珠项链又是什么时候?”王警官继续问r。 r一愣,下意识地便用手去摸她食指上戴着的巨大装饰戒指,好半天才回答王警官道:“警官同志,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伯母的那条项链,我还是在她丢失了项链以后听她提起才知道这回事儿的。” 王警官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头盯着r的脸,提高了音量反问她道:“你说你从来没有见过莫夫人丢失的那条项链?” “对,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我连它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也许是因为谎话重复了两遍的缘故,r再回答这话时语气便异常肯定,说的好像真的跟真事儿一样。 “好,那我现在就去你的房间里取证……” 还不等王警官把话说完,r突然就急着打断王警官的话道:“我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那条项链,就算是有,那也是别人放进去栽赃我的。” 估计是r怕王警官会把那条项链搜出来吧,所以一下子心里就发毛了,霎时间语调都变了。 “就算是有,也是别人放进去栽赃你的?如果我没了解错,这栋别墅里平时只有四个人居住。除了你以外,就只剩下莫夫人,莫琛和朵朵,你觉得会是他们三个人谁陷害你的呢?”王警官的话很有力度,一瞬间r的身子都在发抖,好像很快就要招供了。 “还可能是管家,保姆,保洁还有她。”她突然伸手一指,我才意识到她原来又是想要将我拖下水去。 真是够了,就算我是个软柿子,她觉得好捏,也不能成天就欺负我一个人啊。 就算是薅羊毛也没有可着一只羊下手的,隔三差五的换个人就不行吗? “r小姐,其实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将你捉拿归案,我之所以还愿意坐在这儿问你话,跟你聊,是想要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但是凭你现在抵死不认的态度来看,是我对你太宽容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拍在桌子上,一样是莫夫人丢失的那条珍珠项链,而另一样则是一副手铐。 我望着那手铐睁大了眼睛,他竟然还把这东西带来了? 我真是越快越兴奋,我还真想要知道r戴上手铐会是个什么样子。到时候莫琛一定特别心疼吧?心疼也没办法,都是她咎由自取。 警是他妈报的,错是r自己犯的,要是r刚才说的话里还有那么一点是真的的话,那这个警还是r自己怂恿莫夫人报的,这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她本来是想抓我,最后却把她自己送了进去。 一看到那项链跟手铐,r顿时就慌了,瞬间坐都坐不住了。 她站起来无措地看着王警官,不停地说这就是一个误会。 “王警官,这真的是个误会,我不是真的想要偷伯母的项链,我就是借一下,想要借此挑拨她跟莫琛之间的关系。我也喜欢莫琛,我也想要跟他在一起,我现在看见莫琛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回家,跟伯母介绍说她是自己的女朋友,我心里当然不好受。所以我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在这个女人住在这里的第二天早上,我趁着伯母起床下楼安排早餐,就进到她的房间里拿走了这条项链。我以前听伯母说起过这条项链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都特别珍惜。所以我就想,无论伯母丢掉什么首饰肯定都不比丢掉这件首饰来的着急,只要我偷走了这条项链,那伯母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们几个人和睦的相处了这么久,家里一直都相安无事,可是在程菲到这儿来住一晚上的时间,她的项链就不见了。到时候伯母肯定会怀疑程菲,这事儿绝对跑不了。到时候伯母只要不喜欢程菲,就一定会要挟莫琛跟她分手,到时候我就有机会了。王警官,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吧?我真的不是要偷伯母的项链,我也没料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你说我又不缺钱,干嘛要跟一条旧了的项链过不去呢?”r苦口婆心的解释着,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愿意替她说话。 189:真相大白,我爱你却爱的累了 我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她用的借口我早就用过了,我也说自己压根不会看上一条没有价值陈旧项链,可是谁又相信我了? “你必须跟我回到所里,在莫夫人没有跟我们商量出最终的惩罚办法时,你都需要在所里拘留。要么你直接跟我走,要么你戴上手铐我拽着你走,别让我跟你多废话,自己选一个吧。”王警官直接拿起那副手铐对r说道。 r显然是被王警官的话吓了一跳,我估计她做这事儿的时候满脑子也就在想着怎么给我下套了,也没以为她真的会落网,还被警察带走。 “阿琛,你帮我跟警察说说,你知道我的是不是,我不是真的要偷伯母的项链的。”r见跟王警官求情没用,于是转过身就开始去求莫琛。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我的预计进行着,唯独出乎我预料的人似乎就是莫琛。 这一次,他非但没有向着r说话,反而态度极为冷淡。 “r,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明知道盗窃是犯法的,你明知道我母亲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却做出这种事情来,真的太让人失望了。警察怎么做都是办案流程,我也帮不了你。”说完这话,他直接拨开了r抓着她的手,将头转到了一边。 r瞧见莫琛这个样子,突然开始仰头大笑起来。 在我看来,她像是疯了。 “莫琛,你是觉得这样做特别有意思是吗?你还记不记得你们莫家欠我一条命啊,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爸爸什么?这么多年为了你,我一直都陪在你妈身边,我不管你爱过多少个女人,找过多少个女人,我只想着你还年轻,等到玩够了的时候总会想起我的好。可是你是这么做的?十年了,你找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你的眼里就是没有我,我为你牺牲的还不够多么?我家里对你莫家还不够好吗?都他妈的狼心狗肺,良心都喂狗了么?莫琛,算你狠,你给我等着,不过就是个盗窃,就算判又能判得了我几天?今天你帮着这个女人把我送进去了,总有一天,我要你跟她十倍百倍的还给我。只要我一日不死,你就永远都逃不开我的手掌心……”r歇斯底里地冲着莫琛吼着,吼完了就开始蹲在地上哭。 王警官也没客气,直接站起身拿着手铐戴在了她手上,将手铐的另一端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行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带她回所里了,等明天你让莫夫人去所里一趟,商量商量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王警官,都这么晚了,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吧。因为这事儿折腾了你这么长时间,太不好意思了。”莫琛站起来跟王警官道谢的时候,r的那双眼睛就一直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剥皮抽筋才跟罢休。 不是爱吗?怎么转瞬之间就成了恨呢? “不了,我晚上还得回所里值班呢。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跟我道谢。”王警官说着这话就要带r离开。 “王警官,稍等一下,我还有句话要对r说。”莫琛说着走到了r身边,站到了她面前。 “没良心的狗,你还有什么可跟我说的?”r以往的气质完全不见了,满嘴脏话,满眼怨怒。 “r,你不要总是觉得我们家欠你的。你当初在付先生手里赔的那条命,我拿命给你换回来了。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你犯了法,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这一点谁都跑不掉。”在r惊愕的神情里,他们的对话结束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将手里攥了半天的钥匙扔在莫琛家的茶几上,急急忙忙站起身就要去追王警官。 我还得跟着他的车回家呢,这大晚上的,没了付先生派来跟踪我的人,我打车又不好打,何必折腾呢? 有了王警官的车正好,省钱、方便、又安全。 路上钥匙真的遇到了点什么事儿,他还能帮我解决掉。 “你上哪儿去?” 还不等我跑出门去追上王警官,我的手就被莫琛拽住了。 “你拉我干嘛?我得跟王警官的车回去,要不然这大晚上的我怎么打车?”我使劲儿要挣脱开莫琛的手,可是这一次他力气使的老大,我费了半天的劲儿也没挣脱开。 “话没说清楚,你哪儿都不许去。”他的语气特别坚决,可我却听得一头雾水。 “还有什么话是没说清楚的?我是被r蓄谋栽赃陷害的,王警官已经把所有的案件都调查分析清楚了,犯罪者被人也招供认罪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见自己走不了,索性就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仰着头瞪着他。 这功夫他倒是把手松开了,轻咳了一声对我道:“我说的不是丢项链的事,而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我们两个人还有什么事儿?早就没事了。”我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把搂过我的头,低头便吻了下来。 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是他便吻的越发凶了起来,好像我再挣脱,他就要把我的嘴唇咬破了。 索性,我也不挣扎了。 我的反抗方式,就是任由他如何吻我,我都不作出任何回应。 可能是时间长了,他自己也觉得他的霸道刁蛮没意思,于是便把我放开了。 我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他道:“亲够了?现在我能走了吗?” “小菲,你是在怨恨我总是向着r吗?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可以跟你解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焦虑不安,好像他是真的很在意我的看法。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早想什么来着?我不只一次的问过他跟r的关系,无论是在澳门还是在他家,我都问过他。 可是他又是如何回答我的?除了敷衍就是敷衍,他会想方设法的岔开一切话题,模棱两可的回答着每一个问题。 虽然通过刚才r哭喊着跟他说的那番话来分析,他们之前好像真的没结过婚,朵朵应该也不是r的孩子。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已经认识十年了,而r说她爱了莫琛整整十年。 人生里才有多少个十年?的确,莫琛可能一直也没跟r结婚,他最终也没能够给r一个答案。 但是他还是允许了r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十年,家庭中十年,他不也跟我承认过,他是视r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吗?这还不够多吗?又有多少男人能够承认他对一个女人是视作亲人一般的存在呢? “我不想听,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我是真的不想听了,现在已经过了我想要了解他一切的时候,我的这颗心已经被伤的够彻底了,我难道还要继续任由他伤害下去吗? 190:小菲,我从来没有爱过Rola “小菲,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过我?如果你真的爱过,又为什么都不肯给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以为你是一个特别重感情的人,可是现在就遇见这么一点小事你就要放弃了?你是不是以为两个人能够相遇相爱是特别容易的一件事,以至于未来我们彼此还遇得上这样一个人?”莫琛的语气里充满了伤感,他用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让我的心尖忍不住跟着一颤。 “好,为了证明我真的爱过你,我现在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尽管我一直以为真正的爱是无需证明的,但如果你那么想说,我就听听好了。”我说完这话,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睛,而是抿着嘴唇佯作无意地望向了窗外。 我想要装成漫不经心,起码是不要让莫琛看出来我到底曾经是对这份感情是有多么的上心。 我已经万分疲惫,现在只是想要自己那一点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自尊心。 “之所以我妈对r那么好,我也对r那么包容,不是因为我爱她,而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莫家欠她家一条命。r的爸爸当初是我爸的司机,十年前我爸查出了尿毒症,必须要有合适的肾源进行移植才能活下去,我家有钱,但是没有合适的肾源。最后没办法,我家就悬赏一百万征集肾源,只要能够配型成功,手术移植后,我家就会支付给捐肾者一百万的酬劳。为了这笔钱,很多人都来尝试配型,但最后都失败了。在我们万念俱灰的时候,医生终于为我爸找到了合适的肾源,巧合的是这个人就是我爸的司机,r的爸爸。不管他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为我爸捐赠了这个肾,总之我爸的确是因为这个肾脏才有机会继续活了下去。手术很成功,术后我家也兑现承诺给了r的爸爸一百万,他继续做我爸的司机,一切看起来还算是相安无事。” 莫琛讲到这儿的时候,突然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虽然我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要说什么,但可想而知,故事的结局一定要转向令人遗憾而感慨的桥段。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年后r的爸爸突然查出了肾癌,因为他身体里只有一个肾脏,所以没办法进行切除,癌细胞蔓延的很快,没几个月他就离开了人世。无论是我们还是r都曾经咨询过医生,如果r的爸爸拥有两个肾脏,那么即使他查出了癌症,那只要针对有癌细胞的肾脏进行切除,效果好的话可以活五年左右。而我爸却因为r父亲的肾脏多活了整整五年。其实不光是r,我们家里也觉得我爸的那五年寿命是r爸爸给的,所以我们有义务一直照顾r。r从小父母就离婚了,她爸爸去世的时候她还在上学,理所应当的我们就把她接到了家里,跟我母亲一同生活。我们哥仨都把r当妹妹看待,可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吧,r一直都没有把我当成哥哥看待,而是希望自己能够在长大之后嫁给我。r从小就是个很有心计,很有手腕的女人,她知道我爸没了之后我特别孝顺我妈,所以她就一直花费着各种心机去哄我妈,知道我妈开始渐渐把她当做儿媳妇看待。虽然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已经忍够她了,可是一想到她父亲的死因,我就忍不住可怜她,纵容她。至于澳门那事儿,是因为当初我们全家都居住在澳门,我回到了大陆,但她跟我母亲一直留在那儿。去年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耍小聪明似的给付先生下了药,想要爬上付先生的床。可付先生的手腕哪儿是她能比得了的?当时人家一枪差点崩了她,还是r打电话跟我来求情,让我去跟付先生说,当时她才幸免于难。不过当时在电话里,付先生把话说的很清楚,他那天不杀r,不代表下一次不会杀她。r欠她一条命,我要想留着她的命,就要在一年后的那天去找他赌,把r的命给赢回来。当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要能够让我早点摆脱r,早点把欠她家的那条命还上,那赌就赌了吧。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去澳门替r赌命,这跟我爱不爱r根本没关系,我不过是在提我爸还她家的这个人情。小菲,我现在已经不欠她什么了,真的,你听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但是,明白是一码事,还想跟你在一起是另外一码事。”我的冷静简直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莫琛刚才对我解释的那些话,是我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想要知道的答案,当我真的听到了真相,反而没有我预想中的心动了。 可能这番解释说给别人听,别人会觉得莫琛是一个特别讲义气也特别孝顺的人,但这跟我没关系,我要跟他谈的是爱情,不是义气。 我又不是要跟他做兄弟,他讲不讲义气关我什么事? “为什么?你对我的误会不就是因为r吗?现在我已经把话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你也都听明白了,为什么还要拒绝我?”莫琛像是不可置信。 也对,刚才r也说了,这些年莫琛爱过的女人无数,也许他天生就是个多情浪子,百花丛中过,早就习惯了如何去取悦一个女人。 或者说,他早就懂得如何让一个女人去取悦他。 我也曾经被他迷的六神无主,好像一看到他我的三魂七魄都要丢了去。但是在我最最孤单无助的时候,在我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他。 他莫琛不是什么小人物,无论在b城还是澳门,他都是一个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我消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他想要查到我的行踪很难吗? 我登记入院的时候用的是身份证,他但凡花点心思,都会知道我住了哪家医院,如果他是在我高烧不退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我又会是什么感受? 一定与今日全然不同。 当他一次又一次为了照顾r的感受而叱责我的时候,他有没有顾虑过我心里的感受是什么? 他有的义气要守护,那显然不是我要的爱情。 更何况他有太多过去我不曾了解,他生活的圈子是我这辈子都无法融进去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这段时间就不会背负着盗窃的骂名,我更不会招惹上付先生。 我们之间隔着的差距何止是天与地?我终于明白,这其中的距离,是漫长到我竭尽全力也无法触及。 他有他的璀璨人生,我有我的小日子,各过各的,挺好。 总会有一个人魅力大到足以驯服他,足以与他厮守终老,足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朵朵的母亲。 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191:你爱过我,我会记得 “莫琛,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总是要踮着脚尖去够着你,真的很累。就这样算了吧,各自生活,别再打扰。”我轻轻说出这句话,然后苦笑了一声。 无论是程叔也好,剑雨也罢,他们总说我会是莫琛的麻烦,我会是莫琛的负担。 但恐怕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生命里的好多麻烦和负担,也恰恰是莫琛带来的。 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他而起了波澜,就像是一汪湖水里被投入了一块鹅卵石,虽然石头能够激起不小的水花,可总归随着时间,该平静的都是要平静的。 我应该学会收起心,做一个平凡的人。 莫琛一直站在我无法匹敌的高度,我又何苦总是辛苦着自己,去靠近他呢? “小菲,我根本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有什么差距,我又有什么地方要你踮起脚尖来够着我了?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多么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虽然打从我见到你的那天起,就觉得你很特别,就想要接近你,可我习惯了用冷漠的方式去靠近每一个人,所以我可能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吓到你。本来我以为自己只是太久没有谈过恋爱了,所以才会看到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觉得很特别。可是当你来到我家里,跟朵朵相处的无比融洽时,当我们一起去迪士尼我装作演戏却又低头吻你时,当我得知你为了我而义无反顾地飞来澳门,甚至愿意为了我跟付先生赌命时。小菲,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带着哪个女孩子见过我妈,因为我知道你注定会是我携手余生的另一半,我知道你注定会成为朵朵的妈妈,所以我不急着去跟你证明什么,我以为我们的未来还很漫长,我们还有一辈子相处的时间。所以小菲,你原谅我好不好,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不管我是哪里让你对我失望了,我都会向你保证,我会改。这辈子遇见一个想要珍惜的人很难得,不要让我错过你,好吗?” 莫琛的告白突如其来,又无比炙热,惹得我呆坐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他能够早一周跟我说出这句话,我肯定会马上拉着他的手跑到民政局去跟他扯证。 可是就在刚才,我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他,他却又突如其来的说了这样一番话,我该怎么办呢? 我爱过他吗?当然,这是肯定的。 我还爱着他吗?我不知道。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要说我听了一点也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我也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有心,记得那么多细节,甚至连迪士尼里的那个吻他都还记得。 我当时以为他低头亲我只是为了演戏呢,没想到他当时竟然也是有意而为之。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早一点告诉我这些话呢?为什么偏偏要等到我已经要对他死心的时候,他才对我讲了这些? “莫琛,能让我……再想想吗?你突然……说这些话,我一点心理准备吧……也没有。所以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好吗?”这一句话让我说的磕磕绊绊,支支吾吾,我希望莫琛能够理解我的意思,也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当下我能够想到最有效的方式,只有逃。 “小菲,其实我真的真的很想要挟你,跟你说只要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告诉你上官虹究竟是谁。但是我相信,一旦我这么做了,即使我得到了你,你也终究会有离开我的那一天。所以你放心,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把一切都想清楚,我相信你,相信我们的感情。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说着转身走到茶几上拿了什么,又走了回来。 我咬着嘴唇好半天说不出来话,只能默默地跟着他走,然后坐上车里,佯作困倦,闭着眼睛装睡。 这一路上,我的心里也不曾安生过。 虽然王警官的出现已经让我洗清了一件事的冤屈,可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我去解决。 他知道上官虹是谁了?那他干嘛不告诉我呢? 我倒是真的情愿他用这事儿来威胁我,这样就算是我答应了他也注定受伤,好歹我还能知道上官虹的身份信息,这感情也算是没白付出。 莫琛啊莫琛,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要是真的不打算要挟我,那压根就不会跟我提起上官虹的事儿,这现在说了一小半,藏了大一半,不就是为了吊我胃口吗? 临到家的时候,我问他,“莫琛,你喜欢我什么啊?” “你虽然总是看起来很懦弱,遇见什么事情都不敢做,而且总是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生活也好像是一团糟……” 莫琛说了一大堆,无论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我。 我听得皱眉,他这态度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和好啊。 “可是,我总是能够在你的眼神里看到希望,好像你一旦认准了什么,就会真的不要命的得到它。记得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为了白虎的合同,据我所知你俩没多熟,而且我当时枪都抵在你脑袋上了,你也没说过退缩,没求过饶。还有在医院的时候,朵朵心脏病,血库里的血不够用,你二话没说就去给朵朵献了那么多血。再者就是在澳门,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个敢去说跟付先生赌命的人,并且还是为了我,我怎么能不在乎。真的,你看上去特别胆小,可是当你心里有了一个念头的时候,你就能拼了命的去做。这样子的你真的很有魅力,也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两个人的性格特别互补,我是那种看上去什么都能承受,可心里却在遇到了在意的人时,就特别胆小的人。我害怕失去,甚至因此而不敢争取。但你不是。小菲,我给你时间,等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家的门钥匙你留着,那扇门永远为你敞开着。”今天晚上的莫琛好像开启了煽情模式,一点也不像是当初那个拿枪指着我的“莫三爷”。 想到这儿,我突然开口问了莫琛一个问题,“你那天抵在我脑袋上的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突然笑,反问我道:“你猜呢?” “假的?”我心里也说不准,只不过看他笑成这个样子,我便猜测那枪应当不是真的。 “嗯,我要是持有枪支,还不得被抓进去?我也没闲到为了吓唬人就做犯法的事儿,真想要在这道上混的久,先得学会怎么做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莫琛轻笑,嘴角上扬,一双桃花眼一如初见时一般好看。 “原来你也不过是只纸老虎啊,我当时竟然还傻到当了真,以为自己真的要在你手里送命了。”说完这话的功夫,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 “行了,我也到家了,你回去慢点开车,我先走了。”我说着这话打开车门,就要走下去。 “小菲,朵朵还在家等你呢,你知道这孩子是真的拿你当妈妈看了。就算你忍心抛弃我,你忍心让朵朵再一次没有妈妈吗?”关上车门之前,莫琛突然对我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轻轻地将车门关上,没有给他任何一句回答。 我想,我们彼此都需要时间,去重新审视和思考这一段感情。 192:莫南山突然认我了 这一次独自回到楼上出租屋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我觉得付先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我,所以就算走廊里有人跟踪我,我也应该不会感到害怕了。 可是出乎我预料的是,走廊里并没有人跟踪我,寂静的走廊里只有我自己的高跟鞋声,在“哒哒”的响着。 回到房间以后,我盯着桌子上放着的那枚钻石戒指出神。 我知道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注定了会充满坎坷,一波三折。我只是没想到我人生中的坎坷与波折会来的这么快。 好不容易才应付走了莫夫人丢项链的事,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付先生,我独独想不通的就是付先生盯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刚才莫琛说话的语气,这个付先生的势力与他相比显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别说是跟这个付先生为敌了,就算是跟这个付先生为伍,我恐怕都差得远了。 明天我还是准备回到君越集团上班,只不过我再次回去的心情跟目的都跟住院之前发生了一点变化。 本来我去君越集团上班不过是想要找出君越盗取成凯设计文稿的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可是在秦念柯帮我跟孟总打完那个电话以后,我就知道这事儿或许不是我力所能及可以办到的,那也就不需要我多操心了。就好像是今天莫夫人丢项链的这件事一样,只要这错不是我犯的,那我迟早能够等来一个清白,无论是相信孟总也好,亦或者是相信法院的审判也罢,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再次回到君越集团,我只是想有一份正常的工作,能够朝九晚五的像是个正常的白领一样去上班生活。每天的烦心事只是因为工作而不是因为那些身份玄乎其玄的男人,每个月最期盼的日子是发工资而不是要怎么去应付新来的客人。 我完全可以活成我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活成我自己厌恶的样子,不是吗? 当我想清楚这一点后,我决定锁好房门,关机睡觉。 直至明天早上七点,我不要任何人打扰我。 管他是秦念柯还是莫琛,管他是付先生还是莫南山,谁也别想在这时候出现干扰我的睡眠。 我早就应该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了,只有我让自己的五脏六腑得到充分的排毒和休息,我的脑子才会在第二天正常运转。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的对的,当我第二天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整个人的状态都特别好,那些阴霾的事情好像真的都留在了昨天以前,而我终于可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去上班了。 换了我最心爱的小黑裙,又踩着一双黑色尖头的羊皮高跟鞋,化了个淡妆我就出去上班了。 我特意早走了四十分钟,没再打车,而是选择了乘公交。 虽然我平时真的很少会挤公交车,可是不得不承认,在心情好的时候,挤公交车也成了一种享受。 例如说现在,当我看到身旁充满市井的声音与别人脸上的喜怒哀乐,我忽然觉得这就是生活。 重新走进君越集团的办公大楼,我整个人的心情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到这儿来的我,是警惕的,排斥的,因为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党,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 但我今天到这儿来,没那么多见不得光的目的了,我就是来工作的。 我不光是来工作的,我还要热爱这份工作,争取早日调离岗位,升职加薪,用自己赚的钱过更好的生活。 终于又能把攒钱付房子首付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我本来打算去人力资源部跟苏西打个招呼,毕竟我请假了这么多天,现在来了也不该这么冒冒失失的就回到工作岗位上去,最起码的规矩我还是懂的。 结果进了电梯,刚好苏西也赶了过来,正好跟我乘了同一趟电梯。 “蒹葭来了啊,病彻底好了吗?”苏西笑着跟我打招呼道。 我点点头,“都好了,我刚到公司来就请了这么多天假,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正想着到楼上跟你打个招呼。我刚到咱们公司来,很多规矩还不懂,就想着问问你,看看用不用补个请教条什么的,再回去上班?” 苏西抿唇一笑,然后对我道:“先不用急着上班,莫总让你来了之后去办公室找他一趟,好像是岗位调动的事。”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我表面上跟苏西笑着,心里却忍不住暗自犯嘀咕。 莫南山找我去干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我连续好几天请假的事情他知道了?那也不对啊,我是按规矩办事的,跟苏西请假了,他要是管我,属于越级管理,不合规矩啊。 岗位调动?我一个前台调动能调动到哪儿去? 我揣着一肚子困惑上了顶楼,走向了莫南山的办公室。 还没到上班时间,我也不知道他来了没有,敲了敲门却听见里面喊了一声“进来”。 我有些讶异,公司副总竟然来得这么早,好些员工都还没到呢。 “莫总,你有事找我?”进去之后,我依然称呼他为莫总,上次的时候他就没挑破这次身份,这一次我便理所应当的把这戏演了下去。 他一抬头对我说道:“把门关上,我有话对你说。” 我一愣,虽然不知道他要对我说什么,却还是顺从地把门带上了。 “你过来坐。”他站了起来,伸手指着面前的沙发,让我过去。 我愣愣地走过去坐下,他便直接坐在了我对面的茶几上,面对着我道:“程菲,我知道你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什么。” 以前在会所的时候,他叫我“飞姐”;前几天面试的时候,他看着简历叫我“程蒹葭”。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称呼我真实的名字,让我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 “啊?什么目的?”既然摸不透接下来莫南山到底要下哪一步棋,所以我就只能装傻到底。 “都是老相识了,我也不打算瞒你什么,倒不如我们这一次就开门见山的说吧。”莫南山这样对我说道。 193:想要清白,就得出卖秦念柯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我是真的不知道莫南山这一次唱的是哪一出,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莫南山还对我一脸冷漠,怎么今天见面又突然跟我说是老相识了? 他这思想进步的节奏太快,我是真的跟不上。 所以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跟着他应着,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他沉思了片刻,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像是在想这话到底怎么跟我说更合适。 我倒是对他的想法没什么兴趣,反正该让我知道的他最终一定会跟我说,不该让我知道的就算我猜测了也是白猜测。 相比于他的想法,更吸引我注意力的显然是他的举动。 他的每个细微的动作无比透露着他的身份,他副总裁的身份。 不得不说,即使我认识曾经那个穿着运动服笑的一脸阳光的他,我依然觉得他现在穿成这个样子坐在这儿凝眉沉思的样子没有任何违和。 我在心中暗自比较,究竟哪个身份更适合他。 结果是,我没有比较出来,我觉得哪个样子的他都很适合他。 如果他从没骗过我,那我是真的会在心里把他当成好朋友的。 不过现在看来,人家可能也从来不缺我这个朋友,人家可是堂堂上市公司的副总裁,怎么可能跟我一个会所女公关做朋友? 对于人家来说,去会所工作叫体验;对于我来说,去会所工作叫生活。 看着差不多,其实这里面可是差远了。 “莫总,组织好词儿了么,我等着听呢。”我见他半天不开口,而我又欣赏够了他的举动,所以实在没忍住,就开口提醒了他一句。 他点头,重新抬起头时便与我四目相对,接下来说的话简直直白的不能再直白,“我知道你到君越来是为了找到君越盗取成凯那个设计案子的证据。” 说实话,他知道这事儿我一点也不意外,这事儿既然是君越做的,那肯定也是君越公司高层商量过后的结果。莫南山身为公司高层,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儿呢? 我意外的是,他为什么明明知道我的目的还要用我,为什么现在还要坐到这儿来跟我谈? 谈什么,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物,谈不谈又能怎么着?我还能改变大集团的江山格局是怎么着? “嗯,是不是莫总突然良心发现,所以觉得我一个弱女子不该替贵公司背这个黑锅,于是大发慈悲来帮我的忙?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在这儿提前谢过莫总了。”说着这话,我双手抱拳高举过头,连着冲他拜了三下。 “别闹,我跟你说正事儿呢。其实想要洗清你的冤屈很容易,我甚至可以直接把真相放在你面前,等着你亲自去揭穿这一切。如此一来,你不光能够还自己一个清白,还能在成凯集团落得一个好名声。要是我没猜错,成凯集团的孟总一定会视你如生命中的贵人,把你重新高薪聘请回去。”他三言两语就在我的面前构造出了一副美好的生活蓝图,不得不说,听上去还真是挺吸引人的。 但我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他在脑海中组织了半天语言,肯定之后还藏着一个“但是”。 所以,我也没真的把这事儿往心里去,而是等着他的后半段。 “先别跟我说那么多好听的,你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吧。怎么着我也得权衡一下利弊,划得来我就跟你合作,划不来我大不了跟这工作说再见,另找别的方法洗清冤屈就是了。” 听到我说这话,莫南山突然笑了。 就像是之前每一次我见到他的笑容那样,温暖又充满活力。 我真是想不出来,这样的笑容为什么会在一个如此有心思的人脸上出现。 “要不说你就是聪明,每次跟你聊天最愉快了。其实想要让我将证据放在你面前太容易了,只要你答应我接近秦念柯,随时跟我汇报秦念柯的一举一动,我就给你盗取这个案子的证据。”莫南山挑眉,眼神之中充满蛊惑。 “接近秦念柯?怎么又是秦念柯?你能告诉我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仇吗?”我也是想不明白了,如果单单只是生意上的纠纷,犯不着莫南山花这么大的心思去琢磨秦念柯吧?为了秦念柯他都能出卖公司,看来这事儿绝对不只是为了公司利益,里面一定有私人恩怨。 可是我认识了秦念柯这么多年,跟他交往的那四年几乎算得上是形影不离,我怎么就从来没听说过秦念柯还得罪过一个人叫莫南山呢?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过问。你要是能够答应我,明天早上我就把证据给你,你可以选择交出这份证据或者不交。如果你不愿意交出这份证据,那我可以确保你不会被成凯起诉,并且让你在君越做实习设计师,跟你签劳务合同,薪资待遇按照正式设计师给,你觉得怎么样?”莫南山显然在找我谈这事儿前,已经把事情想的足够清楚,否则也不会在我犹豫的时候说出这么多来。 说我不犹豫是假的,他开出来的条件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无疑充满了巨大的吸引力。 也就是说,只要我答应他去接近秦念柯,我非但不用含冤入狱,我还能够得到一份正式的设计师工作,这对于我来说多么具有诱惑力啊。 我唯一犹豫的是,这样做以后,我对不对得起秦念柯? 如果这事儿是放在一周之前,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莫南山,因为我非但不在乎秦念柯,我还恨他。 但是自从经历了这一次的入院以后,我对秦念柯的态度就渐渐发生了转变。 我觉得自己要是这么冷血无情的出卖秦念柯,是不是对不起这几天他衣不解带对我的照顾? 但是这也不好说,自打再次在会所相遇之后,秦念柯每次对我的关心似乎背后都藏着一个圈套,就像上次他对我好的时候,还是为了让我去地下赌场帮白虎找莫琛拿钱。 194:门口正好遇上了莫西北 所以,似乎为了我自己着想,我真的应该选择帮莫南山这个忙。 这不仅仅是在帮莫南山,也是在帮我自己。 “没关系,我可以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不用这么急着给我答案。但是程菲,你仔细想想,这件事真的对你百利而无一弊。我又不是让你拿刀去杀了秦念柯,不过是让你汇报一下他的行踪,你作为他的前女友,做这点事应该很容易吧?为了你未来的前途,为了你自己的清白,你真的应该答应我。”莫南山可能是怕我不答应,于是一直都在游说着我。 我抿唇思考了片刻,然后对莫南山道:“我答应你。” “你说什么?”莫南山像是没听清,又反问我了一遍。 “我说我不用考虑了,我答应你,我要君越集团盗取成凯集团设计成稿图的证据。”我觉得,比起那份设计师的工作,我更想要一个清白。 如果等着孟总去解决这件事,也许有朝一日他也能够调查出真相来,但我不知道那会是何年何月。 所以,我要自己把这个真相公开出来,为了我自己的名声,为了我自己的清白。 我要让成凯集团整个设计部的人,都给我道歉。 我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我低头。 而且,这个案子一定会跟苏珊有关,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她能够怎么洗清自己的罪名。 栽赃给我是吗?她跟多多一个也跑不掉。 “你真的想好了?如果你答应了我,就得说到做到。别怪我丑话没有说在前头,否则我怎么让你洗白的,就能怎么把你重新染黑。”莫南山这话说的够狠,可是我不介意。 反正只要我想想一年之前秦念柯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我就觉得出卖秦念柯这事儿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对不起良心。 我伸出尾指对着莫南山道:“说到做到,我们拉钩。” 这还是朵朵最喜欢做承诺的方式,好像潜移默化的,我也习惯了这样去做。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好,我们拉钩。” 当他的尾指勾上了我尾指的那一刻,他突然喃喃开口道:“你怨我吗?” “怨你什么?”我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心里实则早就把他骂了一遍又一遍。 “当然是怨我骗了你,用服务生的身份隐藏在你身边,欺骗了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好像是忽然之间回到了当初在会所的时候,还需要我罩他的样子。 也是这一瞬间,我的眼眶蓦地就泛红了。 不得不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善忘的人。 有些事情别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放下,但到了我这儿,偏偏就是放不下。 “没什么可怨的了,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好,免得我痴心妄想的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轻笑一声,松开了勾着他尾指的手。 “我们可以是朋友的。”他突然异常急迫地追了一句。 “不必逞强了,真正的友情里,是不会有算计的。明天早上我过来取证据,先回去了。”我这么对他说道,转身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事情的发展总归是要超出我原本的预料,这些天里,我没想到的事情却在接二连三的发生着。 走出君越集团的大门,我使劲儿抻了个懒腰,觉得自己还算好命,不管怎么样,都没至于非得去局子里蹲上一遭。 “蒹葭,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我耳边突然传来了西北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她穿着白布裙,背着帆布包冲我跑了过来。 “前几天生病请了病假,今天上班莫总说明天要把我的工作进行调动,所以今天就给我放个假。”我没直接跟莫西北说实话,因为我总觉得这个莫西北肯定跟莫南山有什么亲属关系,就算不是亲兄妹,也很有可能是堂兄妹。 如若不然,他们的姓氏一样,名字又相像,普天之下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 上一次在成凯集团的时候,我就已经犯了个傻,吃了个亏,错把多多当做自己亲近的朋友。 可是结果呢?真的一出了事儿,最先出卖我的还不就是她? 所以就当做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从今往后,让我再轻易的去相信一个人,恐怕也真是难了。 “今天莫总给你放假了?那正好,我要去敬老院做义工,你陪我去算了。”莫西北倒是也不客气,说着这话拉上我的胳膊就走,直接拽着我就去了停车场,也不管我接下来有没有时间。 “你还经常去敬老院做义工?”对于这样的词儿我从来都是陌生的,上次听见跟慈善公益相关的事情,好像还是秦念柯那天偶然提起,再上一次的时候,恐怕就是地震时期学校集体捐款了。 当初有钱的时候,并不是我吝啬于用自己的钱去帮助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而是我根本就没那份儿心,压根也想不到去帮助他们。 现如今虽然没有之前有钱了,可是比起大多数人来说,我活的也还凑合。 我没有去做什么公益的理由依然不是吝啬于金钱,而是吝啬于爱。 我觉得我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关心去可以给陌生人。 我连自己应该怎么活明白,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应该怎样去关心一个陌生人? 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当初让我距离秦念柯越来越远,我们彼此之间总是争吵的理由。 我总觉得他多余的爱去给很多人,但却没给我。 可能在他眼中,会觉得我竟然吝啬于将爱去分给别人,那便不值得他爱吧? “对啊,看到那些爷爷奶奶们开心,我也会很开心。蒹葭你知道么,每次我去敬老院的时候,心里都特别满足,因为我爸爸妈妈的心思从来都在事业上,他们也不是乐于去表达爱的人,但是敬老院的那些爷爷奶奶们不会。只要你去看望他们,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他们就真的会说爱你,会喜欢你,甚至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领到的水果都舍不得吃,都会给你留着。每次我一去,就觉得自己多了许许多多的家人。” 195:你该不会是喜欢莫总吧? 莫西北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开心,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 家人?这个词儿对我来说,还真是嘲讽的陌生。 我那唯一的家人现在在监狱里,我没有家人了。 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家人。 我活的像是一个没人关爱的孤儿,所以也真别怪我学不会去关爱他人,因为从来没人给我做个示范,教教我,到底应该怎样去爱一个人。 莫西北开的是一辆黑色的甲壳虫,车子很小却很可笑,倒像是她的性格。 我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望着停车场里不算明亮的空间,轻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该不会是莫总给你调动工作你不愿意吧?没事儿,我都跟你说了,莫总那个人特别好说话,你要是真的不想调动工作,好好去跟他谈就行了,他肯定能理解你的。”西北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觉得天底下好像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轻笑,说没事,跟调动工作的事儿没关系,心甘情愿服从组织安排。 可我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也许在莫西北眼里,莫南山真的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可这只不过是对于她来说。 对于我而言,莫南山一点也不好说话,他还颇有心计。 尽管他的脸上经常挂着跟西北一样灿烂的笑容,但他的性格跟西北一点也不一样。 一个每日密谋算计的人,应该没有心情去敬老院吧?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的心思也没比莫南山干净到哪儿去。 “西北,你是不是跟莫总很熟啊?”一路上,我总是有意无意的会将话题转到莫南山身上。 我希望自己能够从西北的嘴里多套出一点话来。 虽然我现在是答应了莫南山跟他合作,他给我证据,我帮他盯着秦念柯。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有权利要挟我,我却没资本要挟他。 这种不对等的相处模式让我的心里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我需要知己知彼,来为我营造一点底气。 当我真的有朝一日想要摆脱莫南山的时候,我希望我能够顺利摆脱得掉,而不是只能够任由莫南山摆布,而没有半点自由。 虽然我已经跟莫南山拉过钩了,承诺我不会食言。 可拉钩这种事情,本身不过就是欺骗小孩子的谎言,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莫南山也不是。 西北听了我的问话,点了点头,“是啊,很熟。不过蒹葭,我怎么觉得你对莫总特别有兴趣啊?” 也许西北问我这话真的只是无心的,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为了不被她怀疑什么,我就故意撒了个谎,兜了个圈子道:“是啊,被你感觉出来了啊?我就是觉得面试那天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的笑容特别好看。” “你喜欢他?”正好赶上红灯,莫西北兴奋地尖叫了一声,转过脸来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吞吞吐吐地演着戏,“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家是堂堂集团副总经理,我不过是个小前台罢了。” “蒹葭,我跟你说,你这想法可不对啊。那真正的爱情,怎么能被身份束缚呢?而且他今天是副总经理,你怎么知道他明天会不会破产到一贫如洗?你今天虽然只是个前台,可你怎么知道明天你不会一下子成为亿万富翁?未来这事儿谁都说不准,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了,身份调换你也还是喜欢的,跟身份没关系。”莫西北这话说的倒是特别成熟,也特别的深得我心。 真的,爱一个人,跟身份没关系。 否则我当初就不会在爱秦念柯的时候,想着就算有朝一日他死了,我都替他守寡一辈子。 这话听着晦气,可我真是认真的。 只是时过境迁,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嗯,不过感情这种事情,一厢情愿也没用啊。我觉得他笑容好看,他也得觉得我笑容好看才行。所以我这不是想着多跟你打听打听有关于他的事,这样我就能知道自己怎样做才会被他喜欢了。”我故意将话题往我暗恋莫南山的事情上面引,我觉得这样说应该是最容易让西北放松警惕的方式了。 西北点点头,“我觉得他会喜欢你的,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确。不过我倒是挺乐意做这个媒人的,所以我就把自己知道的跟你说一说吧。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过世了,好像是因为生病过世的,这件事情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心结,属于谁都不能提的那种。他爸爸一直忙于工作,也没什么时间管他,后来给他娶了个后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关系还算和睦,但我觉得他应该从来都没有枕在接受过继母吧?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好像就是打篮球了,也从来没听说过他追过什么样的女孩,他上大学的时候喜欢他的人倒是不少,也没看他领过哪个去见家人。大学毕业后他就连君越上班了,迟早整个集团都是他的,提前适应一下节奏也好。不过我以前好像听他提过挺喜欢全智贤的,不过好像很多男人都喜欢全智贤,这个应该也成为不了什么标准。” 说着说着,莫西北突然自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我有点奇怪于西北突然露出来的笑容。 但与此同时听了她说的这些话,我的心里也有了一点其他的感触。 没想到莫南山小时候的经历竟然跟我这么相似。 “我认识他真的很多年了,我就是很难想象要是有一天他结婚了,有个老婆管着会是什么样子。真的,蒹葭,你加把油把他拿下,我特别想看看他被人管住的样子,我觉得你绝对能够hold住他。”她边开车边这么说,话还没等讲完,自己又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 我干笑了两声,没再在这个话题上跟她多说什么。 还说什么我管着他呢?我这被他耍的团团转了这么长时间自己都不知道,哪有本事hold住他? 196:患了老年痴呆的上官爷爷 “到了,下车吧,我把车停在后院,然后我们去对面的水果超市买点水果,再一起进去。” 转眼就到了敬老院的门口,西北跟我这么说着,我便先下了车。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所以对我而言,这里还是很有新鲜感的。 这个院子很大,里面有四五栋独立的高楼,感觉是个挺大的敬老院。 住在这儿的老人应该家庭条件都不错吧? 生活条件这么好的人,真的也需要来慰问吗? 十五分钟后,我跟西北拎着满满的水果走进了敬老院,一进门西北就到处跟老人们打招呼,送水果,亲近的好像真跟自己的爷爷奶奶一样。 我看着又奇怪又羡慕。 我也想像西北一样过去搂着他们的脖子亲昵的撒娇,但我从来没跟任何一位长辈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现在真的要我去做,说实话我还真就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跟这些老人相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说话。 比起他们,显得更加拘谨的人是我。 “西北,这个新来的丫头是谁啊?”有位正在院子里打太极的老人见到莫西北突然停下了,转过脸来好奇地看着我,询问西北道。 “孟爷爷,这是蒹葭,跟我一起来看你们的。以后只要她有时间,都会跟我来的。对吧,蒹葭?”西北这个人总是自来熟一样,也不问问我到底愿不愿意,就替我擅自做主了。 可是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一点也不讨厌,还跟着她点了点头。 “好好好,来的越多我们越欢迎。今天中午食堂做红烧丸子,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可有口福了。对了西北,你上官爷爷最近身体不大好,成天惦记着你来,你一会记得去看看他啊。”孟爷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西北说道。 西北点了点头,掏出两个苹果塞给孟爷爷道:“我这就过去看他,这两个苹果您吃,我们先走了,一会儿食堂见。” “好,快去吧。” 从这栋楼到上官爷爷所居住的那一栋楼的距离,大约有两百米。 中途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孟爷爷并没有继续打太极拳,而是始终目送着我们走到了那栋楼里,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鼻头竟然发酸,眼眶发红,整个人都特别想要落泪。 明明这个老人跟我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可我此刻竟然因为他的这道目光,而被感动了。 “蒹葭,到这儿的心情怎么样?”上楼的时候西北跟我聊天道。 “好像有一点能够理解你说的话了,来到这儿以后,好像真的多了很多爱,他们真的是在把你当亲人。”这句话我倒是由衷感慨的。 西北抿唇笑着点了点头,一脸赞叹的样子。 “对对对,要不然我就说我的眼光不会错,你最聪明了呢。很多从来都不做公益,不来敬老院的人,都以为到这儿来的之后,是要给予爱。但其实不是,真正来了之后,你才会发现其实你是在这些老人身上摄取爱,你会得到很多关心,也会得到很多慰藉。给予的同时,你会得到更多。”不得不承认,西北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她穿着朴素的衣着,脸上素面朝天,最好的装扮就是她的笑容,还有她眼睛里璀璨的神情。 如果我是一个男人,应该也会去爱她这样的女孩吧? 干净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善良的又像是能够看透一切。 “我发现自己有好多地方应该跟你学习啊,以前我从来都没想过到敬老院来,以后你再来的时候记得带上我。”我觉得莫西北好像能够让我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所以我似乎也不应该再排斥到敬老院来的这件事情。 西北的话不就是在说我吗?我怕给予爱,恰恰是因为我缺少爱。 可一个不会给予的人,怎么可能会得到呢? 跟着西北坐电梯来到了三楼,最里面的那间屋子就是上官爷爷居住的房间。 走进去以后,我看到了一个身材枯瘦,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坐在窗边愣神。 听到我们来了,就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笑。 “上官爷爷,我来了,你还记不记得我?”西北走过去弯腰握住他的手,笑着问他。 他的神情里有些困惑,眯着眼睛好像是想了半天,才突然道:“北”。 西北听到这个字儿,开心得不得了。 “对啊,爷爷,我是小北,你还记得我啊。你最近身体好不好,怎么又瘦了这么多啊?你可要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得健健康康的,不然你孙女下次来的时候,就该不高兴了。”说到这儿,西北故意板起脸来,嘟着嘴,吓唬他道。 “孙女,孙女……”上官爷爷突然不停地念叨着这个词儿,然后抬起头对西北说:“好好吃饭,不让孙女不高兴。” 他的语气里甚至还透露着那么一点小坚定。 “对,你得好好吃饭,不能让孙女不高兴。你的孙女一高兴了,就来看你了。爷爷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橘子,我剥给你吃。” 我听西北这样说,就赶紧从塑料袋里拿出个橘子,剥了皮递给西北。 西北就那样耐心地一瓣一瓣喂给了上官爷爷。 离开上官爷爷房间的时候,西北跟我说,上官爷爷已经得老年痴呆症好几年了。 “老年痴呆吗?我听说过,这种病是不是治不好啊?”尽管这种疾病的名字我耳熟能详,但是对于病症我其实一点也不清楚。 西北点了点头,“这么大年纪了,哪有什么治疗方案。不过上官爷爷的病情也是时好时坏,有时候连人都不认得。以前他的家庭其实还不错,可是自打他儿子遇见事故走了之后,他着急上火,这老年痴呆的症状就渐渐严重了。他家里就只有一个孙女了,跟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大,平时工作也挺忙的,没什么时间照顾他,只能把他送到敬老院来了。现在上官爷爷唯一期盼的事情就是孙女来看他,可是就连每个季度交钱的时候他孙女都是给院长转账的,谁也没见他的孙女露过面。” 197:上官虹原来就是上官爷爷的亲孙女 “那敬老院就没人联系联系他的孙女,让她过来看看爷爷吗?”我听到这话觉得有点难以理解。 毕竟现在上官爷爷应该是那个女孩唯一的亲人了,难道她就忍心让爷爷在敬老院孤独终老? “联系了啊,但是她总是说忙,没有时间过来。因为费用她一直在支付,所以院长也不好跟她多说什么。”西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也很无奈,毕竟她只不过是一个外人,并不是他的亲孙女,就算有心想要帮上官爷爷什么,也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如我们去找院长要他孙女的联系方式,下午去找他孙女聊聊啊?我觉得上官爷爷其实挺可怜的,都老年痴呆了心里却还惦记着孙女,要是总也见不到她真是太遗憾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西北的热情感染到了,竟然第一次也想主动去参与别人的生活,去帮别人做一点什么。 要知道,一直以来我可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人。 但这一次,我想要做出改变,帮帮可怜的上官爷爷。 “好啊,你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身上有吸引我的地方。行,那咱们这就去找院长,看看能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要过来。”西北说完这话,就拉着我的手一路小跑去了院长办公室。 我发现西北这个人,身上还有个优点。 那就是她一点也不吝啬于夸赞别人。 其实我都知道自己没有她说的那么多优点,可是这一路上她称赞我的次数简直要数不清。 我突然有点好奇西北的家庭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父母才能教育出这样优秀的女儿? 敬老院的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着打扮很干练,见到我们之后笑的也很温柔。 “邱院长,今天我带好朋友蒹葭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上官爷爷的事儿。”西北也不跟院长客气,直接拉着我的手就坐在了院长办公室内的沙发里,冲着院长笑道。 显然他们彼此之间也很熟了。 “上官爷爷怎么了?”院长给我们一边倒水,一边询问道。 “我上次看他到现在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感觉他认我都有点困难了,他的病显然是越来越严重了。可是刚才见他,他还是一直惦记着他的孙女,念叨着他的孙女。所以我跟蒹葭就想着,能不能跟你要一下上官爷爷孙女的联系方式,找她聊一聊,让她来看看老人家。要不然老人家的病越来越重,只怕再过些日子就真的谁也不认得了,那他这辈子都会有个遗憾,没有看到孙女啊。”西北在那儿跟院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只能跟着她点头。 “西北,我能理解你的好心,但是我们院里有规定,老人家属的信息不可以对外透露,所以我是真的没办法给你。”院长也表示能够理解,但还是很遗憾。 我原本以为西北听到这句话,会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拉着我的手走出院长办公室。 我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去想安慰她的词儿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西北压根没有气馁,而是站起身走到院长身边,保住院长的胳膊软磨硬泡,说了一对好话,最后到底是把院长给说的心软了,答应破例一次,把上官爷爷孙女的联系方式给我们。 我有点看不透莫西北,这明明是别人的事,我怎么觉得她比对自己的事情都上心? 这要换成是我,我也会来争取,可如果院长拒绝了我,那我就会转身走掉了。 我得承认,我没西北的毅力。 出门的时候,我把这话问了西北一遍。 “西北,你为什么要对别人的事情那么上心?”她大公无私的程度有点超出我的理解了。 她听到我的困惑,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道:“因为我是一个很缺爱的人啊,我需要许多许多的爱,就只能先去爱很多很多的人了。” 我尝试着理解她的话,可好像真的要将这些话消化到肚子里,还需要费点时间。 带着院长给的地址,西北直接开着车就赶了过去,到那儿以后我才发现这地方距离“锦绣江山”特别近,走路绝对不超过十分钟。 我跟着西北找到上官爷爷的孙女所居住的小区,又找上了楼,直至敲响了她家的房门。 “有人在吗?” 我们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一点回应也没有,看来上官爷爷的孙女并不在家。 我们之所以没有先给她打电话,而是冒失的直接找过来,是害怕她排斥见她爷爷,故意躲出去。 可如果我们直接到她家来找她,那她就没有防备,我们应该就能见到她了。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们两个都没料到她竟然不在家。 下楼的时候,西北说要不然她就给上官爷爷的孙女打个电话吧,总不能白来一趟。 我点头说好,就站在一旁,一边等她,一边望着天空发呆。 说来也是闲的没事,我就从下往上数这栋楼到底有多少层,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一户人家的窗口挂着一件嫩粉色的旗袍,特别像是当初上官虹在小店抢着买走的那一件。 我惊讶不已,又重新数了一遍楼层数,发觉挂着旗袍的那户是十三楼。 刚才我们去找的那户,正好是十三楼。 上官爷爷和上官虹有着相同的复姓,看来上官虹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孙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瞬间,我又惊又喜。 惊的是,我从来没想过普天之下还有这样的巧合;喜的是,我终于对探查上官虹的身份有了方向。 只要清楚了上官虹的爷爷是谁,我还会怕查不出上官虹的背景,揪不到上官虹的软肋吗? 一旦我摸清了上官虹的软肋,那她就再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威胁。 而莫琛也不需要再想着用这件事情来威胁我了,感情从来都不应该建立在条件之上,否则还有什么可谈的? “蒹葭,我失败了。” 198:我的家里,又进人了 耳边突然传来西北沮丧的声音,这个正能量的小太阳好像被上官虹伤的不轻。 “怎么了,她拒绝了你?”自打清楚了上官虹就是上官爷爷的孙女后,我便对这件事情更有兴趣了。 “岂止是拒绝啊,她就跟吃了枪药一样,说我多管闲事,日后叫我少去干预她家的事。你说着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呢?真是太可气了。我觉得上官爷爷挺好的啊,该不会这孙女不是他亲生孙女吧?”西北嘟着嘴巴,一边说一边抬头望着上官虹家,满脸的不开心。 我心里偷笑,这简直是太过预料之中的事了,上官虹什么做不出来?要是说别人弃老人而不顾我不相信,她能够做出这事儿来我还真是一点也不怀疑。 “西北,要不然我带你去找她吧,我或许知道她在哪里工作了。”我一脸神秘的对西北这样说道。 西北一愣,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她是在哪里工作的?难不成你能掐会算?” “这哪用得上能掐会算?只是我看到她屋子里晾的那件旗袍,想起自己正好上次路过一个地方的时候,看里面的人穿过。这种旗袍都是一款一件定制的,绝对不会有重样的可能,所以要是我没猜错,这个人很容易找到。当面说也许她比较不好拒绝吧。”我的确是在给莫西北下套,可我希望最终被套路的人不是莫西北,而是上官虹。 她当初怎么一点一点坏了我的事,我现如今就要怎么一点一点坏了她的事。 不就是斗法吗?走着瞧好了。 “你这么厉害?我也不穿旗袍,所以看起来都长得一个样。那你告诉我吧,那个地方到底在哪儿?我这就开车过去。”或许是因为这事儿又重新看到了希望的缘故,西北一下子又兴奋起来。 看着她的眼睛,我突然有点心虚。 “那个地方还没开门呢,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顿饭,正好晚上过去。”我不敢直接告诉西北我们晚上要去的地方是会所,我怕她不愿意去,也怕她会因此联想到什么,而看轻我。 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嫌贫爱富的人,但是正常人听到有人在会所上班,多少都会排斥,觉得鄙夷不耻,这很正常。 所以能不说的,我还是不想去说。 西北这个人很单纯,单纯到你说什么好像她都相信。 她什么都没问就跟我找了一家餐馆吃饭,过程中一直很欢快地跟我聊她最近喜欢的书和综艺,活泼的不得了。 我真的觉得这才是我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不像是我,无端端生了一颗衰老的心。 晚上我给西北指路,告诉了她会所的位置。 可是在还没到地方的时候,我就装作肚子疼要找厕所,提前下了车。 她要陪我去,被我找了理由拒绝了,我撒谎说自己不过是来了大姨妈,想要早点回去歇歇。 她也没多想,就说自己去那地方看看,让我回家好好休息,电话联系。 我站在路口,看着她的车开走,赶紧掏出手机给妍妍打了个电话。 “妍妍,我是小飞,你先听我跟你说。五分钟后你到会所门口去看一眼,有一个穿着白色棉布裙子的女孩会想要进去,你提前跟保安打声招呼,让他们别拦人,那是我朋友。她进去之后应该会跟你打听有没有姓上官的人在这儿工作,你就直接带她去找上官虹。她要是问你这地方是干什么的,你就说是高端ktv。她进去的时候你跟着她点,别让客人伤到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赶紧打电话给我,知道吗?”我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全部跟妍妍叮嘱了一遍,但是这心里总归还是觉得不放心,不踏实。 做贼心虚,我觉得自己对不起西北。 她从来没对我设防过,至始至终都拿我当朋友,可我现在竟然在利用她。 “飞姐你放心吧,你交待我的事儿我肯定办好。不过飞姐,你可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上官昨天回来了?” 妍妍口中所指的回来,肯定是回会所。 其实我哪知道她回没回来?只不过是试上一试罢了。 “妍妍,这事儿算是我拜托你的,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有人问起来你就装傻,说之所以带她进来以为她是经理新招的姑娘呢,记住了吗?”以前在会所的时候,我没少帮她的忙,所以我觉得今天这么一点小忙,妍妍应该没道理不帮我。 “飞姐你就放心吧,你交待的事儿我还能办不好吗?这事儿我保证对谁都不说,严师出高徒,你今晚就等着你的高徒光荣完成任务,给你报喜吧。”她说完这话,就把电话挂了。 撂下电话,我忍不住觉得好笑。 我什么时候收她做徒弟了?再者说了,这事儿算哪门子的喜? 除非我能够找到上官虹的软肋,不然我还真是什么喜都没有。 我直接打了辆车回到出租屋,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我才发现门没锁。 不可能啊,出去的时候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把门锁了三道呢。 谁进去了? 我这心跳到了喉咙眼,上次进我屋子的人还是秦念柯,其实屋里的人要真是他,我倒是不害怕了。 可怕就怕这屋里的人不是秦念柯,而是付先生派来的人。 付先生的人上次警告我的那句话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呢,要么我去澳门见他,要么他到这儿来找我。可等到他来找我的时候,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 谁知道没那么简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要钱、要人还是要命啊? 我把手机的闪光灯打开照亮,把门推开之后,没敢进屋,想着要是一旦不对劲儿我站在门外多少方便逃跑。 客厅的灯亮着,但是从门口望过去,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屋里有什么人。 “是谁在我家,出来说话!”我仗着胆子往屋里大喊了一声,楼道里本来灭掉了的声控灯一下子又亮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突然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听起来是从餐厅在往这儿走。 我紧张得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我的一只脚已经往外迈了,随时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可是下一刻,竟然是秦念柯穿着衬衫站在我面前,笑着对我道:“回来了啊?” 199:他的温柔似水,我却猝不及防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就扑倒了他怀里,像是曾经无数个日子里我恐惧时的一样。 当我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当我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我的心突然之间就安定了好多。 “什么事儿吓到你了?”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声问我。 好像真的只有他是了解我的那个人,他太过熟悉我,看得透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我刚才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没锁,以为家里来坏人了。你也是的,下次再来我家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魂儿都要吓没了。”明明是责怪,可是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却成了撒娇。 这话说出口,我自己也觉得怪害臊的,于是脸一红,赶紧松开了搂着他的手,打算赶紧去卫生间洗个脸冷静冷静。 本来没多大点事儿,现在倒好像是显得我刻意为之,故意吃人家豆腐似的。 哪知道我刚一转身要走,秦念柯却突然伸手搂住我的腰,一下子从背后把我抱住了。 我一愣,下意识就问他,“你干嘛?” “你的担惊受怕被安慰了,我还没被安慰呢。我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一点也不开心,还把你给吓到了,我现在觉得心脏特别受伤,你得安慰我才行。”秦念柯撒起娇来的功力一点不比我差,我真是好多年都没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了。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认我没发烧。 我又将手伸到他的额头上摸了摸,他的脑袋也不热。 那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觉得这气氛好像怪怪的? “那你说吧,我要怎么安慰你?”我问秦念柯道。 秦念柯突然松开了搂着我的手,一脚将大门关上,然后走到我面前与我四目相对道:“你亲我一口。”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应该还没重新好到那种可以亲来亲去的关系上吧? 可是秦念柯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好像是为了防止我听不懂,还特意加了解释,“你亲我一口,我的心灵就得到安慰了。” “我不要,那你的心灵还是受伤去吧。”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但低下头的那一瞬间,脸却一下子红了。 “好吧,既然你那么不愿意,那我就主动一点,亲你好了。”他刚说完这话,趁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把勾起了我的下巴,低头蜻蜓点水一般的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随后就抬起头来得意地挑了挑眉。 “行了,我心灵也得到安慰了,你赶紧换衣服洗手吃饭,我都给你做好了。”他说着伸手指了指餐厅的桌子。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西餐,中间竟然还有鲜花和蜡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烛光晚餐? “今天晚上这顿饭,就当做是庆祝你大病初愈。行了,换衣服去吧。”秦念柯说着这话,就把我推进了卧室,随后他就继续去厨房忙活了。 我关上卧室的门开始坐在床上发呆,现在的这个秦念柯好像真的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秦念柯。 他变得有点太温柔了,温柔到让我不适应。 我转过头去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还算年轻,没有皱纹,跟一年前比起来皮肤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要真说有哪里不一样了,那似乎就只有这双眼睛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年之间我经历了太多此前二十三年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现如今这双眼睛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当年张扬的神采。 那秦念柯眼里的我,跟当初是不是相同的呢? 如果不同,那在他眼里的我到底是变坏了,还是变好了? 所有的爱情最终都要归顺于柴米油盐的日子,那些天崩地裂的誓言终究要随着时间转化成一杯温热的白水。 食之无味,却又不可或缺。 曾经的曾经,我以为我能跟秦念柯一辈子轰轰烈烈的在一起,我们结婚的时候要在这座城市最显眼的地方买广告位,上面放着我跟他的巨幅婚纱照,让这座城市的人都知道我嫁给他了。 但是现在,我别无所求,不只是对秦念柯,甚至是对我自己的感情和婚姻,我都不敢再奢望什么。 现实终归是会给你重重一击,然后把你拉回平淡,让你知道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 “菲菲,好了没有,再不出来牛排就凉了。”秦念柯在屋外喊我的语气听起来很兴奋,也许他觉得我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是在刻意打扮?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会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最后,我还是换上了一条很普通的棉质睡裙,普通到我自己站在镜子里看都称不上性感,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不算好看,但是胜在舒服。 或许我的内心也开始渴望一份外表不算好看,但自己觉得舒服的感情。 我洗了个手在餐桌前坐了下来,相比起我秦念柯今天真的是显得有些过于隆重了。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身上穿着杰尼亚的定制西装,以我对他的了解,不是什么隆重的场合,他通常不会穿这种定制西装。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身上这一套西装足够我不吃不喝赚两年的了,所以于我而言还真是天价。 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让秦念柯准备的好像我忽略了什么似的? “今天真的就只是为了庆祝我身体康复?”我有些困惑地问秦念柯道。 他点头,脸上始终挂着迷人又宠溺的笑容,“当然了,不然你以为还会有什么重要的日子?” “庆祝我康复也用不着穿的这么正式啊?想当初交往纪念日的时候都没看你穿过杰尼亚。”我撇嘴,刻意饶过面前的红酒杯,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 “那个时候年纪小,你就大人大量,别记仇了。怎么着,以后这真是要把酒给戒了?”他说着这话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红酒瓶,望着我充满蛊惑。 我看了一眼酒瓶,发现是欧颂酒庄的红酒,虽然年份很近,但应该味道还算不错。 他这是馋我呢? 想起之前在会所里醉生梦死的日子,我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再变成那个样子,所以我点点头肯定道:“嗯,这次是真的长记性,戒酒了。” 200:我答应了秦念柯的求婚 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自己倒是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了几下,抿了一口。 “不愧你原先那么喜欢,这酒的味道真是不错。” 我笑,一边切牛排一边对他道:“你可别这么说,搞得好像你以前从来没喝过一样。” “喝过,但因为你不在身边,所以也没心思在乎这酒的味道如何。今天晚上好像这酒比起往常的味道,更好了一点。”秦念柯明明只喝了那么一口酒,可他看我的眼神已经有点迷离,像是已经喝醉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他,纵然我再不想自作多情,他今天晚上表达的意思也未免有些太明显了一些。 我切好手里的牛排,直接用叉子叉起一块喂到他嘴边,然后道:“别空腹喝酒,伤胃,我之前住院已经是个最好的例子了。” 其实倒是谈不上我说这话是真的多么关心他,只是我害怕自己再不用点什么东西堵住他的嘴,他会继续肆无忌惮的将那些调情的话说下去,并且说的越来越露骨。 他也没客气,直接咬过我喂到他嘴边的牛排咽了下去,边吃边问我,“菲菲,你其实心里从来没忘记过我对不对?” 他这话说的太突然了,突然到我心里一点防备都没有,我手一抖,叉子就那么掉在了地上。 我弯腰要去捡,他却说了一声,“别动,我来。” 我任由他将叉子捡起来放在一旁,又等着他拿了另一把叉子过来,还有一捧玫瑰花。 这一下,我彻底被吓到了。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手里鲜红如火的玫瑰,问他,“秦念柯,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说实话,我一点也摸不透他的心思,面对着他对我越来越好,举动越来越直接,我只是觉得心里越来越恐慌,找不到半点欣喜激动的感觉。 几个月前,我们时隔一年多在会所里偶然撞见的时候,我是真的心里还有悸动。 因为那于我而言无比漫长而难熬的一年里,我曾在无数个夜里想着秦念柯。 无论是爱是恨,我都无比肯定和清楚一点,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他。 但是在那次遇见之后,他带给我了什么呢? 嘲讽、讥笑、侮辱、算计…… 所有能够伤害我的词儿都在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来了,他带给我的伤心难过绝对不亚于一年多前我曾被人脱光衣服在仓库醒来的时候。 可是就在我这次住院开始,秦念柯却突然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我好像很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 除了长相,我不知道他哪里跟我爱了四年的秦念柯相同。 “没什么,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他说着这话,突然把手伸进了玫瑰花的正中间,从里面掏出了一枚戒指。 然后,他将玫瑰花扔到一旁,手里举着那枚戒指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对我说:“菲菲,是我的错,你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枚戒指竟然不是我送的。其实早在两年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枚戒指,只不过一直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套在你手上,让你成为我的新娘。但是我没想过人生中会有那么多意外,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分手,也没想过我竟然会找不到你。我知道你也许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我真的在我们分手过后找了你很久,但我都没有找到你。我不知道这座城市明明只有那么大,而我为什么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与你擦肩而过,直到四个月前我在‘锦绣江山’遇见了你。”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我想要伸手拉他起来,但是没成功。 于是我又不得不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他跪在我面前讲完了接下来的话,“我在见到你的时候,震惊极了。我恨透了自己,都是我当初没有珍惜好你,保护好你,才会让你到了那样的地方。我讨厌在那里的你,也痛恨自己,所以才会对你做出那么多伤害你的事,说出那么多伤害你的话。菲菲,你知道为什么你跟三爷走的越紧,我就越要跟你发脾气吗?因为我嫉妒,我害怕,我怕因为我当初的年少无知,会真的错过你,让你爱上了别人。还好,我还有机会挽留住你。菲菲,嫁给我好吗?收下这枚戒指,我们结婚吧。” 我听着秦念柯把这些话说完,然后高举着那枚戒指,眼睛里透露着无尽的期待。 我曾经在跟他谈恋爱的四年里,无数次幻想过他跟我求婚的场景。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一刻真的发生时,我竟然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跟我求婚,为什么现在突然就想起来了?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我们甚至都没有在交往,为什么他会决定要跟我结婚? 这太突然了,太奇怪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住院的那几天失忆了,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记忆,所以忘记了我之前跟秦念柯说过什么。 要不然,就是秦念柯疯了。 “我们为什么要结婚?”我想了半天,最终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么一句。 “这还用说吗?因为我爱你啊。”他那么轻易的就将这三个字说出口,可是当初在我们谈恋爱时,我一次又一次的问他到底爱不爱我,他却始终保持沉默。 我没说话,因为脑海中的回忆涌现的太汹,所以我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我直接转过身打算离开,秦念柯却突然在我身后用无比伤心的语气道:“菲菲,你能不能别让我觉得自己做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事?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的爱你一次,好不好?”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站住了。 甚至我都没来得及让脑子好好反应一遍,我的嘴巴竟然就先做出了回答。 “好”。 我听见自己无比清晰的说了这么一个字。 可能是我太渴望他主动的去爱我了,曾经我无数次幻想过他来求着我复合的场景,这一次终于梦想成真,我有什么理由放弃他? 甚至,我还有一个更简单的理由答应他。 明天早上,我还要去给莫南山一个交代。 201:西北出事了 “菲菲,你真的答应我了?”秦念柯的语气简直欣喜若狂,曾经无数次我觉得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我,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转眼之间就调换了位置。 只可惜我直至现在也没搞明白,我们之间这份感情的风水,为什么会突然间调转了个天翻地覆。 “嗯,很意外吗?我那么爱你,现如今答应你了,也应该是意料之中吧?”这话说着说着我自己都犯了糊涂,我是真的还在爱着他,还是曾经爱过他? 感情或许是这世界上最难区分与界定的一种情绪了,没有规则,没有标准,没有经验可言。 他缓缓走近我,一把伸手扣住了我的腰,我一个猝不及防就扑在了他怀里。 我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这种味道是属于他的,终于没了上官虹身上的香水味,我好像自在了不少。 我跟他交往了四年,太过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当然知道他接下来是要做什么。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低头的时候,我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同样的动作,要我去跟莫琛做,我就会羞愧不已。 可是现如今我跟秦念柯做出这样的举动时,便好像是水到渠成。 我太熟悉他的嘴唇,太熟悉他的身体,我知道自己怎么吻他才会舒服,也知道怎么去做才会令他觉得舒服。 我这辈子除了他,也没跟别的男人上过床,所以不知道别的男人身体的敏感程度是怎么样的。 但是他身上的,我都一清二楚。 当然了,他也像我了解他一样,了解我。 激情四射。 除了这个词儿,我此刻脑子里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更恰当的词来形容这个吻。 就好像是两个久旱逢寒霖的人,自然而然的就缠绵在了一块,那么简单纯粹。 我跟莫琛在一块那么长时间,最终也没有能够进行到最后一步。 可是在这一刻,当秦念柯拦腰把我横抱起来,往卧室里走的时候,我却觉得这一切发生的那么自然。 我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去想太多,什么我们的过往,什么我对莫南山的承诺,什么我们之间的背叛…… 这一切我都不去想,当他轻轻咬着我的耳朵,充满欲望地说出了那句,“菲菲,我想要你”的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真的,我也想要他,没有为什么。 也许就是他的身材比例特别好,也许就是我现在还觉得他的技术不错,又或许是我身边除了他以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合适的对象可以来做这件事,而我作为一个成年女性又太久没做这件事,反正水到渠成的,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他伸手脱去了我的衣服,轻轻的吻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知道该吻哪里才会让我浑身颤抖,而当他拥抱着我进行到最后一刻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很想哭。 我是不是有一点太鲁莽了?就像是几年前我毫不顾忌的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他时一样? 我这个人其实特别执拗,认准了是他,谁劝都不成。 除非是他亲口告诉我,他不要我了。 所以今天,当秦念柯亲口对我说他要我,他想娶我的时候,我就彻底沦陷了。 我们疯狂的在那张床上做了一次又一次,用各种各样我们以前尝试过或者从未尝试过的姿势,汗流浃背,肆无忌惮,却觉得好快活。 说真的,要是我们不能走到一起的话,单纯的做这事儿感觉似乎也不错。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跟莫琛差点要做这事儿的时候,心里都有强烈的犹豫感,而此刻跟秦念柯做的时候却完全没有。 也不知道到底折腾了多长时间,反正是我们都觉得足够尽兴的时候,我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起身要下去冲澡。 “我也跟你去。”秦念柯说着就走下来,又伸手环住了我的腰。 我抿唇笑了一下,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是我曾经无数次期待的结果。 我刚走进浴室,就听到秦念柯跟我说:“菲菲,你手机响了。” “是谁来的电话?”这么晚了,谁能给我打电话呢? “妍妍”,当秦念柯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如同被雷击过一样震惊。 我差点忘记了我今天下午都做了什么,因为秦念柯今天晚上突如其来的温柔,我已经把西北的事儿彻底抛在脑后了。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我紧张不已。 因为我跟妍妍说过,要是没事儿的话就不用给我打电话,要是有事儿就第一时间找我。 现在她这么晚了给我来电话,那就说明是出事儿了对吗? 果不其然,电话接通,就听到妍妍焦急的在电话那头对我说道:“飞姐,出事儿了。” …… 半个小时后,秦念柯陪着我来到了锦绣江山,妍妍正在门口等着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就让我直接过来?我都要急死了知不知道?”我在电话里问妍妍到底怎么了,妍妍死活不肯说,非得让我马上赶到会所来。 “飞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说着这话,妍妍直接把我领到了二楼的一间包间,把门给推开了。 我看到莫西北赤裸着上身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我惊讶不已,直接一个箭步冲过去搂住她问:“西北,你这是怎么了?” 西北听到我的话,抬起头盯着我看,半天都没吭声。 她的脸上有淤青,脖子上是被人掐过的痕迹,还有胸口明显是特别用力的吻痕。 似乎不用她说,我也能够猜出她刚才是经历了什么。 虽然她始终没有说话,但我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对我的恨意。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没有笑的西北,她的眼神里一片死寂,好像连希望也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单单是看她的眼神,我都痛的钻心。 是我害了她,一定是我害了她。 多么灿烂的一个女孩,现如今眼神竟然死寂成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西北,你在这儿待着,别害怕,我一定会替你找出真相的。”我这么说着,伸手想要替西北把衣服拉上。 可是她却猛地躲开我,抬头望着我,咬牙说出了一个字,“滚!” 我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此刻的西北,真是跟白天的她判若两人。 我站起身直接对妍妍说:“你在这儿看好她,我去查监控。” 202:上了西北的畜生居然是莫琛 “飞姐,你别着急,但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来了个熟客过去陪着,等我忙活完了想起她的时候,一找到她就发现她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临出门的时候,妍妍还拉住我的胳膊跟我解释,好像是怕我责备她。 这件事的责任肯定在我,我不可能去冤枉妍妍。 压根妍妍今儿个就算帮我的忙,又不是她把西北怎么着的,我跟人家说得着吗? 其实刚才我走进屋子以后,屋内最刺眼的不仅仅是西北身上的吻痕与伤痕,还有那洁白床单上的一片血迹。 我心里慌张的不行,但我必须故作镇定的去找清楚真相。 用脚趾头都能想清楚,这事儿肯定跟上官虹脱不了干系。 她今天到这儿来是找上官虹的,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就不信上官虹不知情。 但是我现在没看到证据,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就算是算账也得有理,我得找到了证据再说话。 “菲菲,你别慌,咱们去看看监控不就清楚了吗?”秦念柯在一旁跟着我,突然开口这么说道。 他太了解我,估摸着是看到我攥紧的拳头,所以知道我现在肯定心里特别紧张。 “嗯,我没事,就是出了点意外,我总得解决明白,给人家一个交代。” 其实我说这话就跟放屁一样,西北都被人伤害成那个样子了,不管我找出什么真相来,我要怎么给西北一个交代? 我是能够让她不受今晚的惊吓,还是忘掉今晚的侮辱? 或者是我能有办法让她的膜重新长回去,让她心里的痛全部消失? 我真是恨透了自己,但我现在恨自己一点用也没有。 我用最快的速度走进了监控室,让秦念柯在门外等我。 进去之后我发现今天晚上是保安队长秦双在值班。 看见我来了,他有点意外,“飞姐,您怎么过来了?” “把205的监控给我调出来。”其实这里的大部分屋子都被安装了隐藏监控,但这个安装监控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经理也没有人有查看权。 就连秦双能够坐在这监控室里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一旦他说漏出去什么,倾家荡产也不够赔。 安装隐藏监控这事儿,其实我特别能够理解,这还真不是为了什么个人小癖好。 而是到这会所消费的客人,各个背景都太深了,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把哪个惹翻脸了一下子把会所给连锅端了。为了避免出现这手意外,经理说,老板就让他在每个屋子里都安装了隐藏监控。 这样一旦出了事,咱们会所里好歹也算握着谈判的底牌。 这事儿自然是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一旦让那些客人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会到这儿来? 当然了,也有少部分屋子里没有监控,这是个老熟客准备的。 例如我上次跟秦念柯去的那间屋子里,就没有监控,否则我也不可能那么放得开。 “飞姐,怎么突然想起调监控了?出什么事儿了,经理怎么没过来?”说着这话,秦双抻着脖子就往外看了看。 他当然知道经理没过来,之所以这么说,他就是为了点我。 没有经理的同意,谁也不能把这监控调出来。 “经理不知道这事儿,但我今天必须要看监控,你要是不配合,就回家吧。”我现在没心情跟秦双客气,就算威胁他,陷害他都是特别丧良心的事,但我也没办法。 我没法看着西北变成这样而束手无策。 “飞姐,你别跟我开玩笑了。”秦双说着这话摆摆手,以为我跟他闹着玩呢。 我拉下脸来看着他道:“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数三个数你把监控调出来,要不然我肯定让你马上滚蛋,你不信就试试。” 说着这话,我没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直接伸出三根手指就开始倒计时。 “3……2……” 当我数到“2”的时候,秦双想也不想就站起身拉开门往外走。 他这还没等走出去,就直接被秦念柯给拦住了。 “你想跑哪儿去?”秦念柯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望着他,估摸着他在门外也听到我们说话了。 秦双也认识秦念柯,当初我还听他跟别人聊起过秦少爷呢。 所以就算他觉得我没本事让他滚蛋,他也肯定特别清楚,经理是绝对不可能为了他而得罪秦念柯的。 他犹豫了片刻,直接缩了一步,回到原位坐着,硬是从脸上挤出来一个生硬的不能再生硬的笑容看着我道:“飞姐,我把205的监控给你调出来,但是就算我求你了,这事儿千万别让经理知道行不?” “你这么帮我,我怎么可能害你?别废话了,调监控吧。” 他点了点头,三下两下就把502两个小时前的监控给调了出来。 我让他起身出去,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 果然没几分钟,就有一个男人横抱着西北走进了这间房间。 西北好像无意识的任由他抱着,一点没有反抗挣扎。 紧接着,那个男人就将西北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趴在她的身上肆无忌惮的啃吻着。 我看着这一幕,心疼的都要揪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总觉得特别眼熟。 不得不说,看着这段监控,我的内心特别煎熬。 但是我必须咬着牙去看完它,我得看到这个男人的正脸,然后找到他。 直至过了四十分钟,我快进着终于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正脸。 看到的那一刻,我几乎要窒息。 怪不得我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那么脸熟,这个人我还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不是别人,正是在前阵子刚刚把我伤了个透彻的莫琛。 一瞬间我的脑子炸成一团,乱的不能再乱。 怎么可能是这样呢?为什么把莫西北上了的人会是莫琛? 我快速的关掉了这段监控录像,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的就走出了监控室。 我必须冷静下来,否则我没办法去正确的看待这件事。 “飞姐,您……”我听到了秦双喊我的声音,但我没心情回答他。 “菲菲,你看到什么了?”秦念柯显然也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儿,于是连忙跟上我追问着。 我只能沉默,我没想好该怎么说。 203:此仇不报,我都对不起自己 走进洗手间后,我把水龙头拧到最大,什么也顾不上的便开始捧起冷水洗脸。 不得不说,皮肤突然被冷水这么一激,我整个人的身子都忍不住跟着颤抖了一下。 “菲菲,你这是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你用冷水洗什么脸?”秦念柯说着这话,一把将我从洗手台边拽走了。 我脸上的水珠就那么顺着五官往下流,直流到脖子里,胸口处,才渐渐跟衣服融为一体。 “念柯,我今天晚上恐怕是要废了。”我这么跟秦念柯说着,猛地一抽鼻子,希望自己这个时候能咬牙抗住了,别哭。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件好大的糊涂事,我怎么能够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我真的没有一点去陷害莫西北的心思,我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可现在却是我亲手将她推入了危险之中,她生命中本来充满阳光,可我却亲手将黑暗带给了她。 我怎么那么十恶不赦? 而偏偏害了莫西北的人不只是我,还有莫琛。 且不说莫琛是不是个好人,起码我跟他接触这么长时间下来,都不觉得他是一个愿意去会所里面找小姐解决欲望的人,今天他是怎么了? 况且他找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找莫西北? 莫西北是他该碰的吗? 这里面一定有鬼,这些事情都发生的太过诡异而巧合了,这里面的事情一定不会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那段监控录像里面看见了什么,你怎么会紧张成这个样子?不管刚才房间里的那个女孩遇见了什么事,那都不是你指使人做的,你慌什么?你还有我呢,没人会诬陷你。”不知道秦念柯是不是被我刚才的样子给吓到了,现如今他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也特别激动。 我走到纸抽盒旁边伸手拽出来几张纸巾,把脸上的水珠彻底擦干净,然后转过身望着秦念柯道:“不是,这次不是诬陷,是我让那个女孩到这儿来的,所以她在这地方出了事,责任全在我。我告诉你我刚才在那个监控录像里看见了什么,我亲眼见到进到那间屋子里干了那女孩的人是莫琛,你说我是个什么心情?” 我没在隐瞒,直接跟秦念柯说了实话。 他不是说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他就肯定能想办法帮我吗? 那现在我痛恨的这个人成了莫琛,他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吗? 他能去帮我解决莫琛吗? 他不能。 所以关键时刻,靠谁都没用。 我今天但凡是长点脑子,起码应该陪着西北到这儿来。 好歹有我在,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北出事,更不可能去让秦念柯碰西北。 我心里烦躁的不得了,但是现在这些情绪都是无济于事的。 我得把这个根源找出来。 我没再理会秦念柯,而是踩着高跟鞋直接去了经理办公室。 我也没敲门,直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他看见我来了一愣,随即笑了对我道:“小飞,你今天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是不是好长时间没见到我,想哥哥了?” 要是放在平时,可能我还真会坐着跟他闲扯几句。 毕竟我在会所这么长时间以来,经理一直都是特别照顾我的,我也真的在心里拿他当个大哥一样,关系多少比起别人亲近一点。 但是今天,我实在没有跟他叙旧的心情。 “经理,今儿个我有点急事,所以想要问问你,上官虹去哪儿了?”我不光没有耐心跟他闲扯,我连笑都笑不出来。 他一定是看出来了我脸色不对,于是站起身走近问我,“小飞,出什么事儿了,上官虹惹你了?” “对她来说是没什么事,对我来说是出了大事了。我有个妹妹到这儿来找她,本来是想要跟她聊聊她爷爷在敬老院身体不大好的事儿,结果这位祖宗直接他妈找了个男人把我妹妹睡了。我那妹妹还是个小姑娘呢,经理,你说上官虹干的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我说着这话的时候,眼前突然就浮现出了西北满脸死寂的模样。 我越想越指责,说出这话可能没人会相信,但我真的恨不得出事的人是我。 我去恨一个人总好过被别人恨要来得踏实,不管怎么样,我良心上就过不去这一关。 不管莫西北最后会不会把我告上法庭,追不追究我这个责任,都是因为我,才毁了她的一辈子。 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必须找到那个最终造成这个结果的人,上官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 听到我的话,经理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诧异之色。 “不会吧?上官平日里挺稳当的一个姑娘,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会不会是搞错了?”经理有些犹豫,看来上官虹这段时间真是很会哄人,现在经理都来包庇她了。 “经理,楼上205你自己去看,我妹妹关着身子满身是伤的在那儿蹲着呢,那床单上都是血。我真是不敢想象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要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这事儿我就不知道了。看在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平日里叫你一声‘哥哥’的份儿上,你就告诉我上官虹在哪儿吧。反正会所就这么大,就算你不说,我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去找,也总能找得到的。”在这一刻,我的耐心真是太有限了。 经理想了片刻,最后回答我说,在420,她说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会儿。 “经理,谢谢你。那我就先去找她了。”说完这句话,我直接出了门,直奔楼上420。 呵,身子不舒服,想要休息休息?依我来看,她就是做贼心虚躲起来了。 走到420,门是关着的,我想也没想直接伸手砸门,劲儿使的老大。 “谁他妈的吵老子好事儿?”有男人咒骂着把门打开,脸我也挺熟的,是个老客人,姓梁,做中央空调的。 “呦,飞飞来了,找我有事儿?”他笑得一脸谄媚,好像自从他看见我跟白虎坐在一块之后,再见我都是这个模样。 估计是生意上跟白虎也有合作。 我看他没穿衣服,腰上就围着一条浴巾,也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只是我没想到上官虹这么勤快,眼光还这么低。 刚陷害完别人,还不忘了来楼上赚钱。 这也就罢了,这梁老板的身家可不是很丰厚,每次给小费都不大方,我都没想到上官虹能接他的台。 “梁老板,真是不好意思,今儿个我找上官有急事,麻烦您下楼换个姑娘玩。”我这么跟梁老板说着,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我一想到上官虹此时就在这间屋子里,我就恨不得冲进去掐着她的脖子捏死她。 “飞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今天晚上点了上官,那就理所应当是她陪我的。就算有别的客人出了高价找她,那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对不对?今天晚上我肯定不走,你出去吧。”梁老板特别执着,看样子是特别心仪上官虹。 也对,模样长得好,嘴巴又会哄人,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她? “没别的男人找她,今天晚上是我要找她。你要是不走,我就找人上来跟你聊聊。”我说着掏出手机,其实是想给秦念柯打电话。 虽然秦念柯不能把莫琛怎么样,但是对付一个梁老板还是绰绰有余,没什么问题的。 “怎么着,这是要叫保安赶我走?你们会所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我是花钱上门的客人,来你们这儿买的就是服务,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他越说越激动,啤酒肚也一颤一颤的。 我真是疑惑,上官虹跟这样的男人睡都能有兴致?还真是为了钱不顾一切。 “我再说一遍,这事儿仅仅代表我个人,跟会所没关系。你爱走不走,不走就留着等人把你带走。”我说着这话便拨通了秦念柯的电话。 “菲菲你去哪儿了,怎么转个身的功夫我就找不到你了?”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秦念柯焦虑的声音。 “念柯,我在四楼呢,你还记得城西有个做中央空调的梁老板吗?他现在遇到点麻烦,你上来跟他谈谈,找点人把他送回家。”我是认真的,秦念柯手底下的人那么多,我相信他办这点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还不等电话那头秦念柯回答我,梁老板突然就变了脸,小心翼翼地问我,“飞姐,你电话那头是秦少爷吗?” “嗯,是秦念柯,你们怎么称呼他我就不知道了。”我用手挡住电话话筒孔,一脸淡漠的对梁老板说道。 “多大点事儿啊,我走就是了,今天晚上的确不是个合适的时间,我老婆刚才还给我来电话叫我回家呢。别折腾秦少爷了,咱们回见。”那梁老板说着这话就跑进屋子,以最快的速度拿了衣服离开了这间屋子。 “你刚才说什么,信号不好,我没听清。”这时候电话那头才传来了秦念柯的声音。 我说怎么断断续续的半天没回答我呢,原来是没听清。 “没事儿了,你在楼下找个地方等我吧,我办点事情马上就来。” 说完这句话,我推开门走进了屋子,发现上官虹正穿着一条乳白色的裹身旗袍姿态妖娆地坐在沙发上,手指之间捏着一根烟。 204:你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她 见到我来了,她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意外,就好像这一切发生的事情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没有主动开口跟我说话,而是轻轻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了出去,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沙发靠背上,完全一副主人的姿态。 但我没那个耐心陪着她耗下去,更没有那个心情在这儿看她扮演什么风姿妖娆,我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她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让西北去陪莫琛上床?” 她听着我的话,嘴唇上扬笑的很夸张,“我真是听不懂你说话,什么莫琛,什么西北,我一个也不认识。” 我料到了她会这么无耻下流,也做好了要跟她打持久战的准备,于是我直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与她四目相对道:“今天有个女孩到会所来找你,穿着一条白色的棉布裙子,跟你说的是你爷爷在敬老院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的事,你有没有印象?” 我真没想到,她眼睛也不眨的下意识就摇头。 不过后来她又道:“我对这个女孩有印象,可她没跟我说什么爷爷的事儿,她不是咱们会所新来的姑娘吗?所以我就安排她去陪客人了。怎么了,你认识她啊?那你可别说我没护着新来的姑娘,今天晚上我让她陪的那个客人可是个特别有钱的主儿,出手那叫一个阔绰大方,这么好的资源我都给她了,是不是很够意思?”她的唇边一直带着笑意,在我看来这就是对我赤裸裸的挑衅。 我紧紧咬着后槽牙,好半天吐出一句话,“谁跟你说她是会所里新来的姑娘了?” “我问妍妍了,说她是来干什么的,妍妍跟我说她是新来的姑娘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上官虹那故意装傻的样子真是恶心死了。 是,她可能真的问妍妍了,妍妍当然也真的会这么回答她,因为这是我提前在电话里跟妍妍叮嘱好了的,所以当然会这么说。 可是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事儿归根结底就全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上官虹会那么清白,跟这事儿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件事发生的太巧合了,巧合到我根本就没办法相信她的话。 如果今天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睡了莫西北,那可能我还会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但是现在,睡了莫西北的人是莫琛,这事儿难道不是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吗?想想她之前都是怎么样针对我的?再想想她之前为了让我生气,都能跑去一次又一次的找秦念柯,那现在这事儿还难理解吗? 上官虹是百分之百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那你又是安排了哪位客人去陪那个姑娘呢?”我的手早已握成拳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咬的牙根都疼。 我真是太恨上官虹,也太恨自己了。 她有什么事情应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去欺负西北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 “那个客人是第一次来咱们会所,所以我也不是特别熟悉,不过挺周围的人好像都叫他三爷,说是挺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了,最近跟你们家秦少爷关系不大好,希望回到会所来找个新的靠山?没问题,我帮你留心着,下次再有这么大方的主儿,我谁也不安排,马上给你打电话,你看怎么样?”她的状态太自如了,自如到好像西北刚才发生的这件事真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是我在硬把这个错误往上官虹身上安一样。 她好像早已想好了一切说辞,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择了个一清二楚,一点毛病也没有。 这话但凡是个外人听,都会觉得她说的一点没错,真相还不就是这个样子? 人家也承认了是她安排过去的,也承认了去睡西北的人是莫琛,可是不该说的字,她都巧妙的避开了,半个字也没说。 就算我查看了监控又怎么样?我还是一点辙也没有。 我实在是坐不住了,所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上官虹道:“上官虹,咱们做事儿能不那么恶心吗?你对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冲着我来,你让别人跟着缠进这摊浑水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从来没跟人上过床,还是个小姑娘?你今天就为了报复我,你让别人来这么一出,你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我以为上官虹会继续否认,说这事儿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听到我这么说却突然弯腰把烟掐了,站起身看着我冷笑道:“程菲,你也知道失去在意的人的信任很难受吧?你现在也终于知道了被人陷害,被人伤害是什么滋味吧?如果你体验到了,那我真是替你高兴,因为你今天所经历的,就是我曾经所经历的。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相信我,我一定还会给你制造更多的惊喜。”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我知道她这是承认了莫琛睡了西北这事儿就是她一手操控的。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她怎么可能连莫琛都能摆弄,但是今天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的确让我感到非常难过,但她伤害最深的人显然不是我,而是西北。 我想也不想,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啪”的一声。 我不知道她有多疼,但这一巴掌扇的我自己的手都疼了。 我也真是服她,她躲都没躲,晃都没晃,就这么愣生生的挨着。 她的脸上还是冷笑,根本瞧不起我的那种冷笑。 “上官虹,你丫的就是一个混蛋。你他妈恨我冲我来,你别拖别人下水。你知道今天你让人伤害的这个女孩都为你们家做了什么吗?你知道她今天为什么到这儿来找你吗?她是你爷爷敬老院的义工,她只要有时间就去敬老院看望你爷爷。之所以她今天到这儿来找你,是因为你爷爷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了,已经严重到认人都困难,吃东西都困难了,再这样下去的后果我想不需要我说你也清楚,他的日子不多了。可是你知道么,你爷爷谁都不认识,谁的话都不听,可是就记得你。只要是有人跟他说,好好吃饭孙女就会来看他,他就吃饭;别人跟他说好好睡觉孙女就过来,他就睡觉。在他残缺不全的记忆里,你这个连面都不肯露的人却是他的全部。而西北不忍心看着你爷爷就这样度过余生,所以她恳求了敬老院院长一下午,要到了你家的地址,可是你不在家。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希望她来会所搅和你,所以当我看到了你家阳台晾着的那件旗袍时,就让她来这儿找你了。但我没想到你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竟然能够对一个一心一意为了你们家,为了你爷爷快乐而着想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忍不住有些哽咽。 “上官虹,我可能以前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你,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莫西北跟我不一样,跟你也不一样,她干净的别人都不忍心去伤害她,她身上好像存在着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可是我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能毁了她的生活,那个人就是你。你现在去看看她的眼神,他妈的跟个死了的人有什么差别!” 205:他们说,善良的人没有好下场 我的情绪特别激动,在这一刻,我将我对上官虹的恨意连同对自己的恨意都一股脑的发泄了出去。 尽管我知道自己抽她这一巴掌可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要是真的现在报复回来,可能我也得挨着。 又或者是我跟她吼了这么多话,她还是油盐不进,一点也听不进去,那最后我还是得独自去面对西北,去负这个责任。 但是我总得找到一个发泄的途径和出口,我忍无可忍,我怕憋死自己。 下一刻会怎么样那是下一刻的事儿,起码这一刻,我得让上官虹知道她是有多么的十恶不赦,她伤害了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很确定她听清楚了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虽然她还在笑着,可相比起刚才,她脸上的这份笑容显得有点僵。 “谁要她去多管闲事了?我这个做亲孙女的都不管,她一个跟我爷爷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操这个闲心干什么?” 半晌,她突然对我说出这么一句话。 突然之间,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还能跟她说什么。 我觉得我这个人已经够冷血,够没良心的了。 可是认识她以后,我发现我这个人其实还算是良心未泯,心底里还残留着没有完全磨灭的那么一点善良。 “你就不能善良一点吗?你难道就不觉得莫西北变成这个样子,你应该感到内疚吗?”话说出口,我都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特别多余。 她这种人,应该是我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她听见我这话,突然又在沙方上坐下了,一把拿过刚才的烟盒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着了,边吸边对我道:“善良值钱吗?我以往的经历告诉我,善良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否则我用得着到这儿来?你倒是善良了,可你现在不是跟我待在一样的地方吗?如果没有你,那丫头怕是找不到这儿来,也遇不上你那老相好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临走之前对她说出最后一句话道:“上官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因果,谁也逃不掉。我做过的错事也好,你做过的错事也罢,早晚有一天都要报复回来的。你以为人善良是为了谁?那都是为了给自己积点德。” 说完这句话,我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往外走的时候,我看到梁老板正带着几个男人冲我走过来,看见我以后直接指着我道:“哥几个,就是这个小娘们,刚才进屋打扰了我的好戏。今天晚上就让她把哥几个伺候好了,钱我出!” 我听到这话愣了片刻,马上转身就往后跑。 我没想到这梁老板这么不是东西,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么点事儿,他竟然还不忘了找人来报复我? 这是会所,他是客人,此刻四楼并没有一个人能为我撑腰,只要他那几个哥们抓到我,我想不配他们睡都不行。 其实这个世道是什么样子的,看看莫西北就等于看到了最好的例子。 我认识莫琛那么长时间,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人呢,可没想到他都能对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来,我又能对面前这群日日留宿风月场的人寄托什么善良的希望? 打不过就跑,三十六计里不是都说这是上策了吗?关键时刻,这一招还是比什么都管用的。 “她跑了,还不快点追。” 在我转过身开跑的那一刹那,显然梁老板也反应过来了,一声令下就开始让他们追赶我。 可能我跑的没有他们快,但是我胜在比他们熟悉地形。 我知道最里面有一条消防通道,所以我二话不说就走了消防通道,直接冒了个险,骑在楼梯扶手上就顺着往下滑。 这无疑是最快的方式,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方式。 虽然惊心动魄,可当他们推开消防通道大门的时候,我已经下了一层楼。 紧接着,我就用这种方式在最快的速度内赶到了一楼。 我当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往经理办公室跑,可跑到半路我突然想起这梁老板是客人,经理不可能因为我而去得罪梁老板的。 上次经理都能看在白虎的面子上让我去陪秦念柯,那保不齐这次他也真的会看在梁老板的面子上让我去陪那些人。 所以,我就往大门外跑了,门口有保安多少能帮我挡一挡。 还好,刚跑到大堂,我就看见了坐在大堂沙发上的秦念柯。 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我真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亲人。 “念柯,救我。” 想也不想,我就赶紧一边喊着他名字,一边跑到了他身边坐下。 他放下手里的杂志看着我,伸手擦了一把我额头上的汗珠问我,“这又是怎么了?跟那人没谈明白?” “不是,是我刚才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那个梁老板,现在带着一伙人抓我呢,非得让我陪他们上床。”我这话音刚落,就看见梁老板喘着粗气带着那几个男人追了过来。 秦念柯直接一皱眉头,一把搂住我的腰,无比淡定的看着来人。 “梁哥,那小娘们在那儿呢。”其中一个瘦高的男人指着我大声说道。 秦念柯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冲着那个男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你谁啊?”那男人显然不认识秦念柯,嘟囔了一句就冲着他走过来了。 秦念柯嫌他靠的不够近,让他再往前点。 那男人不知道秦念柯到底要干什么,见他这么说,便以为他真是有事儿要找自己,于是又听话的往前凑了一步。 秦念柯突然松开了搂着我腰的手,在站起身的同一刻飞起一脚正揣向那个男人的胸口。 男人大叫一声被踹倒在了地上。 “靠,你他妈什么人啊,敢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那男人捂着胸口显然急了,一边站起身一边咒骂道。 秦念柯重新坐下了,弯腰用手指轻轻掸了掸鞋尖上的灰,抬头对那男人慢悠悠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可以让你知道我是谁,我姓秦,名念柯。” 206:真遗憾,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却很有力度。 因为当他说出这句话后,那些男人突然之间就都惊住了,包括被秦念柯踹了一脚的这个人,竟然一下子就老实了,再没半点气焰。 最后还是梁老板走过来,对着秦念柯一个劲儿的赔笑道歉,说这一切只不过是个误会,他不知道我是秦念柯的女人,要不然说什么也不敢到这儿胡来。 “滚蛋”,秦念柯说完这句话后,梁老板就真的领着那群人走了。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群人还真是欺软怕硬的主,估计梁老板也是只听过秦念柯的名号,不曾见过他真人,所以我刚才在楼上跟他说我会叫秦念柯来收拾他时,他肯定以为我是吹牛。 现如今见到了正主儿,梁老板自然就老实了。 “你这胳膊怎么了?”秦念柯突然握着我的胳膊,我这才觉得左胳膊上有个地方特别疼。 低头一看,我才发现那地方青了。 “没事,可能是我刚才为了躲他们从楼梯上滑下来的时候撞到了,过几天就好了。”我倒是没拿这么点小伤当回事儿,比起这青了的皮肤,我更担心的是我该怎么去跟莫西北交代,该怎么去跟西北的家人交代。 “你这一晚上到底都在忙什么呢?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坐在这儿跟我把话说清楚,好歹让我帮你点什么?你现在可倒好,折腾了大半宿了,除了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还不是什么问题都没解决?”秦念柯的手轻轻抚摸着我青掉的那块皮肤上,有些抱怨的对我道。 “可这回是我把人家害成那样的,就算我跟你说了也没用,谁也帮不了我,替不了我。念柯,要不你今晚先回去睡吧,我还得上楼看看她,不解决完这件事情我没法走。”真的,这事儿是我的一个心病,就算我逃脱了一切责任,咬死不承认自己跟这件事有关系,那我也逃脱不过自己的良心。 人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一定会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我不想这么做,所以西北这事儿我必须得出面去承担,去解决,尽可能的想一切办法去争取她原谅。 只要她提出的要求是合理的,是我力所能及的,那我都会去帮她做到。 “没事,你去解决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什么时候你忙完了什么时候我们回家。要是真的再遇见刚才那样的流氓,有我在这儿好歹能护着你一些。”秦念柯这么说着,就示意我快点上楼去找西北。 “念柯,今天晚上真是谢谢你了。”我也不知道此刻还能跟他说什么好,但是不得不承认,今晚上有他在这儿我真是踏实了不少。 “你跟我还要道谢?没事儿,等你心情好了补偿我就是了。”他说着这话,在我起身时用手在我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今天晚上是成心护着我的。 我硬是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给他,虽然这笑容有点难看,但是我尽力了。 随后,我就快步跑上了二楼西北所在的房间,发现妍妍还在门口守着她,而西北还是蹲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怎么样了?跟你说话了没有?”我站在门口看了西北一眼,转身问妍妍道。 妍妍摇头,“没有,她一句话也不说,快一个小时了,就一直是这个姿势动也不动,跟个木头人似的。” 妍妍的语气也很无奈。 “行,今晚麻烦你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她这儿我来处理。”我说着拍了拍妍妍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行,那我就先下楼了,飞姐你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好”,我应了她一声,随即走进了屋子,将门关上了。 顷刻间,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西北本来一直是低着头的,当她听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声响时,突然身子颤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看到她这样,我的心真是要疼死了。 我知道她是害怕了,她怕这门再一次被人关上,又会出现另外一个伤害她的人。 “西北,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但我已经找到了那个欺负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说法。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不是任何一个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还不等我把话说完,西北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够了,这样官方的应付就别讲了,我有话要问你。” 她能够主动开口来跟我说话,对我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我马上点头问她,“你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以为她是要问我那个强/奸了她的男人是谁,可她却问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地方是做什么的?” 我一愣,点了点头,说“是”。 她的眼神里没有意外,或许她蹲在这里的几个小时,早就把一切都想清楚了。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到这儿来,我是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吗?”她的语气里有恨意,这我一点也不意外。 “不,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上官虹,当我看到她家窗户上晾着那条旗袍的时候,我就知道上官爷爷的孙女是她了。因为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并不愉快,所以我有私心,希望你能够到这儿来找到她,当着别人的面说出她不孝顺的事实,毁了她在大家眼中的完美形象。”我说的是实话,没有半个字在骗她。 这的的确确就是我希望看到的真相。 她点了点头,“所以你其实并不知道她会在给我的酒里下药,然后找了另外一个下药的男人来要了我?” 下药?上官虹给她和莫琛都下了药? 她竟然为了报复我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不可思议,惊讶无比。 “西北,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我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让你到这儿来。” “嗯,我相信你,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对不起,我没有伟大到能够这么快就原谅你的地步。所以蒹葭,这事儿真遗憾,我们……不再是朋友了。”她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我却听哭了。 我亲手抹杀掉了这辈子唯一一次有人主动想要跟我做朋友的机会,我这样的人,真的不配拥有朋友。 207:莫西北的哥哥竟然是莫南山 真的,我宁愿莫西北现在站起来骂我,打我,对我越狠越好。 只有她这样做,我才会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了解脱。 但是她没有,在她对我说完那些话的时候,只是默默捡起一旁自己的衣裳,将它们重新穿好,然后站起身缓慢地走到屋内的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刚才的那句话外,她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责备我的话。 我心里头就越发的不是滋味起来。 “西北,我知道我现在也弥补不了什么,但是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我送你回家好吗?”我说话的时候带着哭音,这声音让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很恶心,但我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真的,今天的我太糟糕了。 这就好像是一年前我爸被人抓进去那天时我的感受,无论心里多么痛苦,却都是无能为力。 她转过身来无比平静地看着我,然后掏出手机递给我道:“你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吧,我不想自己开车回家了。他问你我为什么在这儿的时候,你就说我是跟朋友来玩的。” 我点头,我有责任去面对她的家人,即使她不怨我,她的家人又怎么可能不恨我呢? 只是,她让我给谁打电话? 她哥哥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西北,我要是没记错,你不是说你哥哥当初……”我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如果她的哥哥已经不在了,那我要去哪儿给她哥哥打电话? “上次跟你说的是我大哥,我还有个二哥。手机没有锁,通讯录里就有他的电话。”说完这句话,西北就重新走到了屋内的沙发上坐下了。 她的身子始终僵直着,通过这个姿势我也看得出她心里是多么的防范和紧张。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咬着牙往前走,谁都没有别的办法。 找她的哥哥来也好,免得她再因为这事儿想不开,那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我从她的通讯录里找到了标注着“二哥”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没响两下对方就接通了。 “西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对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我紧张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你好,我不是西北,我是她的……” 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忽然顿住了。 通常来说这种时候,我一定会说我是她的朋友。 可是她刚刚说过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我要是再这样介绍,不等于是刺激她吗? 可如果我们不是朋友的话,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呢?显然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所以最终我选择了跳过这句话,直接说事情,“西北跟朋友出来玩了,天太晚了,她又喝了酒,希望你能过来接她回去。” 说完这句话后,我又把地址跟他说了一遍。 “地址听清楚了吗?还用我确认一次吗?”我说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跟以往说话时简直判若两人。 没办法,我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莫西北了,也太对不起她的家人了。 这二十余年里,她应该是完完全全在家人的呵护中长大,才会这么单纯善良吧? 可是现在因为我的自私,因为我的疏漏,她被伤成这样,我怎么能不内疚? 电话那头,莫西北的哥哥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我,“她在‘锦绣江山’?” 我听到这话一愣,她哥怎么会知道的?难不成她哥哥原来也是这儿的客人? “啊,是,你认识就好,那她就在这儿等你过来了,你到了打电话就好。先这样吧,我挂了。”挂断电话以后,我把手机还给了西北。 她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始终双眼无神。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什么样的举动才能安慰到她,最终我选择沉默,像是个木偶一样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直至她哥哥的到来。 其实说实话,她哥哥到这儿的时间并不慢,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十分钟。 放在平时,这三十分钟都不够我洗脸做面膜的。 可是在今天晚上,这三十分钟于我而言却无比漫长,好像无论怎么看着手机数时间,它就是不会到一样。 终于在三十分钟的时候,西北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喂,哥,我在205,你上来吧。”西北说话的时候,语气比刚才略微轻松了一些。 可我是站在她身旁目睹着她的面部表情的,我知道她的轻松都是装出来的,这样我心里更难受。 就在这时,西北突然转身走到床边,伸手将一旁的被子使劲儿一拉,遮盖住了床上的一片血迹。 她的头发垂了下来,挡住了脖子上的红色印记。 看来她并没有打算让她的家人知道这件事。 我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是更轻松了还是更沉重了,总之在我心里,是觉得自己欠西北欠的更多了。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了,没等西北做出反应,我就主动过去开门了。 门拉开的那一刹那,无论是我,还是门外的那个人,都愣住了。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西北的亲哥哥竟然是莫南山。 也不能说是我从来都没联想过这件事,只是因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西北就给我讲了她亲生哥哥已经亡故的事情,我才不再去联想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兄妹关系。 但是没想到,她还有另外一个哥哥。 这事儿无疑是变得更棘手了,我还等着明天早上去莫南山的办公室里拿证据,现如今发生了这档子事儿,我想莫南山非但不会将证据给我,还会想方设法的让启达集团把我告上法庭。 毕竟都是因为我,他的妹妹才会被人玷污,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我也能够理解。 我怨恨不了任何人,这都是命。 因果报应,这或许就是我算计别人的代价。 “你怎么在这儿?”莫南山看到我在这儿显然是同样惊讶,语气里充满了震惊之意。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还是西北走过来,站在了我面前。 208: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哥,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着急了。”西北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挂着笑容拉住莫南山的胳膊,撒娇着说道。 “不让你这么晚独自跑出来,你就是不听话,爸今天晚上问了我好几次,问你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你倒好,还好意思怪我来的晚,下次再有这事儿,我可不管你了。”莫南山显然没有注意到西北脸上的表情变化,依旧无比自然的训了她几句。 我看到西北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但却还是抿着嘴唇“嗯”了一声。 我知道她是在隐忍什么,也知道她是希望能够独自承担这一切苦楚,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但是在我的角度看来,真的是越来越心疼这个姑娘了。 “莫总,今天晚上都怪我不好,非得拉着她到这儿来玩,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帮西北点什么,就算我此刻没有勇气去戳破一切秘密,但我还是希望把责任多揽到身上一点,这样我心里也可以多一点安慰。 可是莫南山听到这话,神情却很自然,“跟你没关系,这丫头平时也爱玩,经常不着家,总是让我们跟着操心。倒是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玩到一块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脸上竟然还有好奇之意,好像是对我跟西北之间的关系很感兴趣。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看着西北,等她做出反应。 西北使劲儿拽了拽莫南山的胳膊道:“哥,快点走吧,我都困了,有什么话你不能以后再聊?” “好,走吧。”莫南山有些宠溺的对西北这样说着,临走之前还转身看着我道:“那我先带她回去了,明天早上办公室见。” 我点了点头,说了句,“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看着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我如同虚脱一般地蹲在了地上,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在心里,我感激了西北无数次。 如果今天晚上她直接对莫南山说出实情,那莫南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给我那份洗脱清白的证据了。 只要回家之后,西北也没有对莫南山说什么,那这事儿就还有机会。 可是说真的,西北越是懂事,我这心里就越是心疼。 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秦念柯明天还在上班,我就算心情再差,也得找他回去了。 想到这儿,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下了楼去。 大厅里秦念柯还是低着头在那儿看着手机,见我来了,便抬头温柔地问我,“都解决好了?” “算是吧,咱们回家吧。”我很久都不曾对一个人说出这句话了,可现在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太需要一个能够依靠的男人了,秦念柯恰好在,所以他就成为了我想要依靠的那个人。 之前我恨他,无疑是因为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 可是现在,越来越多我无能为力的时候都是他陪伴在我身旁,那我不依偎他,又能依偎谁呢? 秦念柯一路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安静的开车,安静的开门,安静的陪我走进屋子。 他懂我,他知道我现在不想说话,因为当初交往的四年里,每一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侧过身子躺在了床的一侧,可他却凑上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 他的身体很热,让我觉得温暖了一点,踏实了一点。 我恨自己的疏忽,也恨上官虹得逞。 我不能让上官虹害完了人就这么跟没事儿人似的,她既然给莫琛下了药,那我就不相信莫琛会这样放过她。 只是我一直没有想通的是,莫琛怎么可能会听上官虹的摆布,到这会所来呢? 据我所知,他平时根本不会去那样的地方。 无论是交朋友还是谈生意,他的赌场无疑是更恰当的去处,就算是找女人以他的身份也根本用不着到会所来。 所以,上官虹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呢? 更让我郁闷的显然不止于此,我原本以为上官虹还会顾念亲情,还会有点良知,所以在我知道敬老院的上官爷爷是她的亲爷爷后,我还暗自庆幸。 可是凭借她今天晚上的态度来看,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爷爷究竟是死是活。 她的良知与感情或许早就随着时间给磨没了。 我害怕她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软肋,那我就永远也不可能成功的将自己受到的这些侮辱报复回去。 以前的那些事儿也好,今天西北的事儿也好,这一笔一笔账我都记得清楚着呢,她一个也别想赖掉。 只要我活着,她也活着,那我便坚信她迟早有一天会被我抓到狐狸尾巴。 莫琛不是说他已经知道上官虹的背景了吗?我不相信他单单只是查出来上官虹有个爷爷在敬老院,他手里一定还会有关于上官虹其他的信息。 上官虹现如今也算是把他给陷害了,所以或者这事儿用不着我出手,莫琛就会亲自出面把她给解决掉。 想到这儿,我这觉总算是能够睡的踏实一些。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君越集团,来到了莫南山的办公室。 一路上我都害怕自己会再遇到西北,还好,这一切不过是我杞人忧天。 我到的时候,莫南山还没有到,我站在办公室门外等了二十多分钟他才来,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笑意。 “怎么了,就这么急不可耐,这么早就到了?”他手里拿着个档案袋,我要是没猜错,这里面应该就是他要给我的证据信息。 “嗯,夜长梦多,早点解决了我心里也安生。”我随着他走进了办公室,这样说道。 他也没废话,直接就将那档案袋递给我,说我想要的一切内容都在里面。 我没急着拆开档案袋查看资料,而是先问他道:“昨天晚上西北回去之后情绪怎么样?” “挺好的啊,路上跟我有说有笑的,还说你是个好人呢。西北那丫头从小跟家里人就不是特别亲近,她能喜欢你,说明跟我的眼光还真是差不多。不愧我们是一家人啊。” 209:我欠莫家的,就要还 听到莫南山的话,我一时之间语塞起来。 西北比我想象的要伟大太多了,只能说我昨天晚上对她的忧虑全都是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非但没有把真相告诉莫南山,竟然还跟他说我的好,就算这些话不过是她希望不让家人担心而杜撰出来的,我还是觉得异常感动。 感动之余,心底里最深的感觉就是愧疚了。 “你别光惦记她啊,打开资料看看,保准让你满意。”说这些话的时候,莫南山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我点了点头,不管我心里此刻对西北有对么的内疚,我都不能再莫南山眼前露出任何异样,否则一旦他知道昨天晚上西北在会所里发生了什么,是绝对不会饶过我的。 我故作镇定的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了所有的资料,最上面的是一份简历,安娜的。 看简历的填写日期是在三年前,她曾经竟然是君越的员工。 看来我没猜错,果然是她亲手做的这件事,陷害于我只不过是为了找到一个自己的替罪羊。 这一整份资料很详细,包括电话记录,信息记录,还有安娜进出君越集团的监控录像截图。 有了这些资料,我当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洗清自己的罪名。 当我翻到最后一张资料时,看着上面的监控录像截图,发觉上面的人不是安娜。 这个人有些眼熟,但因为头是低着的,所以也看不出来是谁。 “这个人是谁,跟这次的事情有关系吗?”我以为莫南山是放错了图片,所以问他道。 他点了点头,“这个人是安娜的表妹,现在也在启达工作,是安娜自己安插在启达里面的另一个内应。”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反问莫南山道:“这个人是不是叫多多?” 他点头,“怎么,你认识她?” “我当然认识她,要不是她出卖我,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快的就被安娜选中成为那个替罪羊?”我苦笑一声,这样说道。 怪不得安娜那么了解我的一举一动,敢情儿是她自己还在大办公室里安插了一个内应看着呢?我甚至现在开始怀疑,之所以那些男设计师会那样讨厌我,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多多跟他们说了什么。 这件事儿还真说不定,她能出卖我一次,就能出卖我第二次。 又或者这在人家眼中根本算不上出卖,也许她从头到尾也没有真的把我当做朋友,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又遇见了一个好人。 什么叫天意弄人?就是我错把坏人当好人,于是伤了自己。 我又错把好人当恶人,于是伤了西北。 这么看来,最糟糕的还真是只有我自己。 证据资料都拿到手了,我还有一件事特别想知道,那就是姜成楠到底跟君越集团有没有关系。 当初在启达的时候,他看我那么不顺眼,后来那个案子出事儿的时候,他比安娜都激动。 正因如此,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姜成楠跟安娜一样,都是君越集团的人。 所以,我就将自己的疑惑问了莫南山一遍。 “姜成楠?启达的那个首席设计师?”听莫南山的语气,姜成楠应该跟君越集团没什么关系。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我只能说他不是君越派过去的人,但是如果你觉得他很可疑,那他也有可能是跟启达本身有仇怨,又或者是其他公司派过去的人,这就不好说了。”莫南山这样回答我道。 我知道莫南山在对于帮我洗清冤屈这件事上,已经尽心尽力了。 他仁至义尽,剩下的便是我应该做的了。 其实就在昨天之前,我都还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帮着莫南山去监视秦念柯,毕竟相比之下我无论如何都应该是跟秦念柯的关系更密切一点。 再加上我昨天晚上还跟秦念柯又做了那件事,还口头答应了他的求婚,甭管最后有没有夫妻之名,都算是又有了夫妻之实,所以我还真是不打算继续跟莫南山信守诺言来着。 可是自从莫西北出现了这事儿之后,我心里就变了卦。 我觉得我欠莫西北的,甚至是欠莫家的,如果莫西北不让我找机会偿还,那我能够从莫南山身上弥补一点也是好的。 我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我的这个想法更像是一个歪理。 但我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要是我能够在这事儿上帮莫南山一些,我欠莫家的好像就能少了一点,我心里的愧疚就能少一点。 这良心,好像就可以安生一些。 “南山,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吧,我会尽全力配合。”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更没有刻意抻着不做。 我很清楚,有些人能成事,也能败事。莫南山既然能够帮我找出这些证据,那他也一定有办法证明我手中的这些证据都是假的。 他是万万不可能为了我去毁了整个公司的。 “下周一秦念柯要去跟一个知名演员谈游戏代言的事,我要你毁掉这次的合作。因为我也在安排这件事,请这个演员。他的经纪公司说了,同期他不可以接两次游戏代言,所以只能请你帮我毁掉这件事了。”莫南山说的足够直接,一点没有掩饰的意思。 我也没有犹豫,直接点头说好。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秦念柯亲自去谈,那毁掉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既然刚刚答应了莫南山要帮他,也不能从一开始就犹豫回绝。 就算是这件事有些困难,我相信自己也能办成。 况且不过是毁掉一次游戏代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念柯再去请其他人代言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是见我答应的这么干脆,莫南山的脸蛋露出了明显的喜悦。 “我不会让你白付出的,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惊喜。”他对我这样说着,还要开车送我回家。 “不用了,我得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去一趟启达,你要是出现这事儿就毁了。下周一,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这么说着,就拿着那份资料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210:我不要钱,只要朋友 四十分钟后,我打车来到了启达,有段时间没来,再回来的时候竟然也没觉得陌生。 门口的前台换了新人,我不认识,但这正合我意。 “你好,我想问问孟总在几楼,我跟他有预约。”按照秦念柯之前说的话来看,这个孟总应该是个比较正义的人,所做出的每个举措应当也都是在为了启达集团着想,所以与其我拿着这份在启达员工看来完全来路不明的证据去洗清冤屈,倒不如直接将这份证据拿给孟总。 无论如何,他都比我在这个地方更有话语权。 况且这份证据对于他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我想他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我才是。 听到我跟孟总之前有预约,前台也没有多做盘查就让我上楼了,说孟总的办公室在0451。 不知道算不算是冤家路窄,上电梯的时候,跟我同乘电梯的人竟然是姜成楠。 我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而是站在一旁,双眼目视前方,装成没看见他的样子。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姜成楠主动跟我开口,语气里很是惊讶。 我听到他这句话才转过头去看着他,“呦,是姜大设计师啊。这栋楼里好像没写着不准我进入,那我来了应该也不犯什么法。” “律师函你收到了吗?”姜成楠显然没打算任由我继续无理取闹下去,而是摆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这样问我道。 “没有,但你很快就会知道,真正该收到律师函的人并不是我。姜设计师固然在产品广告设计方面很有天赋,但是在看人这方面,还真是差得远呢。到了,不下去吗?”我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望着我既熟悉又痛恨的办公室,轻声对姜成楠说道。 他不屑地轻笑了一声,随即走出了电梯。 也对,他怎么可能会听进去我的话呢?在他眼里,我一直跟他都不是同一种人,我甚至不配跟他说话。 来到了四楼以后,我找到了门上贴着0451标识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了一道男声,我也没犹豫,直接拉门走了进去。 望着门里那张全然陌生的脸,我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真是没办法,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实在太小了,这段时间我总是会在不同的场合遇见熟面孔,在敲开门之前,我便也生怕这扇门里面坐着的人,也是一副熟面孔。 还好不是。 这样我也能更加自然地去跟孟总谈事情了。 “你找哪位?”看到我进去以后,孟总微微皱了皱眉。 “孟总你好,我是程菲,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这个名字?”我说着这话,往前走了几步,冲着他伸出了手去。 听到我报出自己的名字,孟总当即笑了出来,起身握了握我的手道:“原来你就是程菲,我对你的名字还真是早有耳闻。不过始终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来,坐下聊,今天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孟总说话的时候语气很亲切,起码在我看来他应当是一位心思坦荡的人。 我坐在了孟总对面的位置上,将手里的档案袋放在了桌子上推给他道:“今天我到这儿来,并不是为了要孟总帮我什么忙,而是我想要帮孟总一个忙。你把这档案袋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你要找的?” 孟总听到我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估计他是觉得我这话说的有些莫名突兀,在他眼中,可能也没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的。 但我觉得对于他而言,这次两家企业盗取文案的事情,还真不是什么小事。 他不是急于跟大孟总之间争取启达集团的股权与人心吗?这次的事情一解决,不恰恰就证明了他的能力所在,与此同时他也正好可以在设计部安插自己的人马,如此岂不是一举多得? 他打开档案袋,将里面的资料全部取出来一张一张翻阅,最终他无比惊讶地问我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微笑,“孟总就不用管我是在哪儿得来的,只要这些东西对孟总有帮助,我就算是没白来。” 他果然如同我想象之中一般直接坦荡,“当然对我很有帮助了,你说吧,这些资料你要多少钱,我打给你。” 其实他大可以不必对我说这番话,他也不傻,自然知道这份证据首先得利的人就是我自己。 这个年头,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我能够这么献殷勤,还不是为了先把自己的冤屈洗清吗? 可他既然能够愿意为了这事儿给我钱,就说明他这个人还是挺可交的。 “我不要钱,孟总乃是一介君子,我只希望能够通过这件事跟孟总交个朋友,日后真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望孟总能够多担待。”我今儿个到这儿来的目的就是这个,我相信孟总终有一日会成为启达集团最大的股东,我要用自己的方式交下这个朋友。 虽然在我此前的人生中接触的全是上层社会的人,有权者有致,有钱者更是大有人在。可是我之所以会认识那些人,要么是借着我爸的名义,要么是借着会所的名义,真要是有朝一日我想用他们干点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出手帮我。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用自己的方式结交下新的朋友,总比以前靠着别人认识靠得住一些。 “日后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其实你不需要如此,秦少爷跟我本就是好友,你有困难,我也不会不帮。”我没想到孟总会在这儿提起秦念柯。 是因为秦念柯近期跟他总是提起我吗?秦念柯在他那儿是怎么介绍我的?该不会真的又介绍我是他的女朋友? 想到这儿,我脸上微微泛红,随即对孟总道:“他是他的,我是我的。孟总这样的人,若是我此生不能结交,想必也是一种遗憾。既然没什么其他的事,那我就不再打扰了,孟总你忙吧。” 临走之前,孟总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私人电话。 我知道,这朋友就算是交下了。 211:遵命,老婆! 走出启达集团的大门,我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牵肠挂肚了这么长时间,我可算是能够彻底解脱一回。 我看了一眼手机,还没到中午,时间尚早,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给莫琛打个电话,约他出来聊聊。 本来他睡了谁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但是他偏偏是在昨天晚上睡了莫西北,那这事儿就跟我太有关系了。 我必须得让他给西北一个交代,或者说是让他给我一个交代。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替他背负着对西北的这份内疚,我总得要个理由。 他为什么会昨天晚上出现在“锦绣江山”?又为什么会被上官虹下药?这些事情的真相我都得弄清楚。 大抵人生就是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也没个消停的时候。 可是还不等我给莫琛打电话,秦念柯的电话就拨过来了。 我望着来电提醒愣了一下,难不成是孟总告诉秦念柯我到这儿来了?要不然他这个电话怎么打得这么及时? 不过他来这个电话也好,我现在需要跟他增进关系,毕竟我今早上刚答应了莫南山要帮他那个忙。 没有几天了,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秦念柯的信任,这样我才有可能在周一顺顺利利的跟着他去谈生意,以便找机会搅黄这件事。 “念柯,找我有事儿?”电话刚一接通,不等他开口,我就率先说了这句话,还用着一种难得温柔的语气。 在我的印象里,我应该从来都没用这样的语气跟秦念柯说过话。 以前我虽然喜欢他,可那个时候年纪小,家境又太好,不知谦让包容,更别说是理解“温柔”这个词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每次见到秦念柯都是一种不知道怎么好好相处的状态,大抵到了后来三句就要开吵,落得个不欢而散。 以前总是跟他吵架,是因为我心里对他有期望,有所求,希望他心里爱我再爱我一点。 但是现在不会再吵了,我对他没有所求,他爱不爱我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现在只是希望尽可能多的帮莫家一点什么,这样我的良心似乎就能好过了一点。 我明显能够感受到电话那头秦念柯的语气顿了一下,似乎是对于我的热情有些意外。 “你忘记了么,昨天晚上你答应了我的求婚,我要接你去登记结婚。” 秦念柯的这番话对于我而言有些太过突然,我愣在那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对啊,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手指上的戒指,该不会是你忘记我昨晚上跟你说过什么了吧?”经秦念柯提醒,我才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可我发现上面什么也没有。 对啊,他昨天的的确确是在我手上戴了一枚戒指,可是现在那戒指哪儿去了?怎么什么都没有? 自从昨天晚上发生了西北那事儿,我的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哪儿还记得他都说过什么。 更何况,我以为他那话是开玩笑的,谁会当真啊? “我以为你是喝多了,跟我说笑的。”我吞吞吐吐地说出这句话,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这还是人生中头一遭有人真的说要跟我去登记结婚,这个人还是我曾经交往了四年的男人,要说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一点悸动没有,那也肯定是骗人的。 “我怎么可能跟你拿婚姻大事说笑?况且我昨天晚上喝什么酒了,不过是一口红酒,怎么可能喝多?程菲,我告诉你,这件事不管你当不当真,记不记得,我都当真了。我现在就去你家找你,趁着民政局没下班,你赶紧跟我去把证领了,我非得让你做我老婆不可。”秦念柯这句话说得特别霸道,可我听得倒是挺受用的。 我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真的去跟他结婚,这件事听起来好像挺疯狂,挺难以理解的。 但是仔细想想,又没什么稀奇。 我自从去了会所之后,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找到一个好男人结婚,本来莫琛是给了我这个期望的,可是最终他带给我的失望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多。 现如今这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既然开口说愿意娶我,那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呢? 更何况,一旦我真的嫁给了秦念柯,好像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妻子设防,我想要替莫南山做他的眼线便更轻易了。 还有,我一直都渴望有个家,一旦跟他结婚,我就不会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想到这儿,我深吸了一口气问秦念柯,“你真的想好要娶我了吗?” “当然,我户口本都准备好了。”起码在我听起来,秦念柯的语气是无比坚定的。 我抿着嘴唇偷笑,却还故作镇定道:“我在启达门口呢,你开车来接我吧,然后我回家取户口本跟你去登记。” “遵命,老婆。” 秦念柯这四个字简直说的我嘴巴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等待秦念柯到来的时间,我竟然觉得特别幸福。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是已经不喜欢他了吗?我明明不是为了帮莫南山监视他才想着答应嫁给他的吗?怎么现在竟然会觉得这么开心? 就好像这是我心里一早就期盼着的事情一样,现如今想起来竟然脸红心跳,真的如同一个无比祈盼婚姻的新娘。 秦念柯来得很快,我没看时间,多说也就二十多分钟。 不等他下车,我自己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坐了进去。 “老婆”,他望着我笑,又冲我这么喊了一句。 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连忙故作嗔怒道:“你不要这么叫我,我们还没领证呢,什么关系都没有。” 见我这个样子,他顿时笑得更欢,“我们当初不是彼此这么称呼过很长时间了吗?更何况未来还要称呼一辈子,你可真得赶紧适应才行。” 我长吁了一口气,以前还真不知道秦念柯说情话的功底这么深厚。 212:你爸是被冤枉的 秦念柯这一路都把车开的飞快,他说是想赶紧跟我去把证领到手,才算安心。 我终于招架不住他的这些情话,笑着对他道:“我又不会跑掉,你怕什么?” 没想到,秦念柯竟然突然转过头来看我,异常神情的对我说了一句,“我已经把你弄丢过一次了,我绝不容许自己再把你弄丢第二次。只有你成为了我的妻子,我才放心。” 我听着这话,咬着嘴唇竟然有些无措,我觉得这一切发生的未免都有些太不真实了,就像是一场梦。 一场我做了很多年,以至于在心里早就认定了不会实现,现如今却又偏偏成真了的梦。 既然秦念柯这么干脆,我好像的确是没有什么理由再犹豫了。 回到出租屋后,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户口本,将它揣进包里就出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紧张了的缘故,以至于我竟然都没想起特意换身衣裳,就穿着一条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淡蓝色裙子就下楼了。 “这回妥了,身份证,户口本加上我都在这儿了,你可以把车开到民政局了。”这话我说得无比轻松自然,因为我曾经在心里设想过很多次,现如今终于能说出口了。 开车赶往民政局的时候,秦念柯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菲菲,我前两天去了一趟b城第三监狱,去探望了一下你爸爸。” 我一愣,下意识就问他,“你去看他做什么?” 我爸进去的这一年里,我都没去看过他,他跑哪儿去做什么? “我们两个要结婚了,总得让你爸知道这件事吧,我不希望我们的婚礼是不被双方父母所祝福的。”秦念柯把这句话说得振振有词,我听得却很不舒服。 既然我今天答应了要跟他领证,就没打算闹不痛快。 但今天这事儿也真的不能怪我,明明是他非得提起我爸的。 早不提,晚不提,临门一脚把他想起来了,秦念柯这算是什么意思? “话说的还真是轻巧,那我问你,今天你跟我结婚的事儿,你爸妈知道吗?他们同意么,祝福么?如果没有,你凭什么非得让我爸来祝福我们?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爸的心情,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几天之前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你凭什么擅作主张?”我承认,一提到我爸,我整个人都像是绷紧了一根弦。 他是我心里隐藏着的痛,我碰不得,别人更碰不得。 即使这个人是秦念柯也不行。 更多的时候,比起对父亲的埋怨,我对自己的怨恨更深。 明明从小到大他什么爱都没有给过我,明明是他把我从天堂一般的生活带入了地狱一般的噩梦中,可我偏偏恨不起来他。 我心底里越是在乎,就越没办法在嘴上承认,也就越不能去面对他。 我不知道看到了他以后该说什么。我又没本事把他从监狱里带出来,我也不能告诉他我成天靠着在会所里面卖笑活着。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能够在启达集团的设计部里大展拳脚,混出个名堂来给他看看,这样我去看他的时候好歹也算是能够带去一个好消息。 可是没想到最后会发生这档子事儿,我连一个实习设计师助理的工作都丢了,还差点也去监狱里陪他,所以我有什么脸去见他? 有他在的时候,我混的一事无成。 没他在的时候,我混的就更没个样子了。 一旦去监狱里见到他,我怕是只能跟他大眼瞪小眼,比比谁的日子过得更惨了,还有什么可见他的? 但偏偏秦念柯要去见他,还擅自告诉了他我们两个要结婚的消息。 这是为什么呢?证明我是一个只能吃回头草的人,还是证明他秦少爷顾念旧情,大发慈悲,娶我过门? 我知道自己这么想可能有些过于偏激,但是没办法,我的脑子里面到处充斥着这样的想法,甩也甩不掉,摆脱也摆脱不了。 所以一下子我的心情就低落下去了。 “谁说我爸妈不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儿了?他们知道,而且完全赞成。菲菲,你别这么紧张,我今天跟你说这事儿不是为了惹你不开心的,好歹也是我们两个大喜的日子,你别这样行不行?”秦念柯空出一只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既然你明知道说了这些话我会不开心,你还为什么要讲?我们就去民政局开开心心的领个证不好吗?非得惹出这么多闹心的事儿?”我不知道是他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有些话明明可以选择不说,他干什么就非得开这个口,挑这个是非? “我这次看见你爸,他瘦的都脱相了,于你们父女之间,我始终是一个外人,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三道四什么,你愿不愿意看他是你的事儿,但我作为他的女婿,选择去看他也是我的事儿。除此之外,你爸还跟我说了一件挺重要的事,那就是他被抓进去这事儿实际上是冤枉的,应该是被相关部门的领导捏着当了替罪羊。”秦念柯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替罪羊?”我听到这个词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要真是替罪羊,当初抓他的时候想什么来着?现如今都进去一年多了,他想起为自己辩解清白了,是不是太晚了点?”我对这话真是不屑一顾。 我要是没记错,当初法院开庭的时候,他都不曾反驳,直接认罪。 如果他真的是替罪羊,当时为什么不说? 况且出事儿的那栋建筑,的确是他的公司盖的,这事儿连我都知道,他现在跟秦念柯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爸没说谎,他可能真的跟这事儿没关系。因为探视的时间有限,所以我也没听他把话说全,大概意思倒是听明白了的。当初把整个建筑项目承包给你爸的那个建筑部门领导现在已经因为贪赃进去了,所以现在你爸才说也是能够理解的。”秦念柯一脸认真道。 213:我比任何人都讨厌他的父母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我问他道。 “他说当初他只是作为承包商建了那几栋楼,但料其实是那个领导找人采购的,他当时就觉得料不好,提出要换,领导还不同意。后来就是因为那批料质量全部不过关才会发生楼体倒塌,人员伤亡,而当时那个领导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在了他身上,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最终才会被抄家抓进去的。所以他真的是被冤枉的。”秦念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特别向着我爸说话。 “就算他是被冤枉的又怎么了?家已经被抄了,财产已经被没收了,人被抓进去了,刑也判了。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也回不去了,你还较这个死理干什么?”我有些崩溃,真是不想再跟秦念柯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了。 “菲菲,这怎么能是较死理呢,将这件事弄清楚怎么会是没有意义呢?你在启达因为一个设计方案的事儿被诬陷,都拼尽全力的想要洗脱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而现在你爸是因为摊上人命的罪名入狱,他是被冤枉的,难道就不该洗脱冤屈吗?那是你亲爸,你怎么好像跟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似的呢?” 我听出了秦念柯的语气里,对我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完全难以理解。 我紧紧咬着嘴唇没说话,头一直转过去望向窗外。 很多事情注定回不去了,我没能力去做秦念柯嘴巴里的那个孝顺女儿。 我上哪儿去给我爸收集证据,我上哪儿去给他找当年的证人?就算是这一任领导进去了,还会有下一任领导来接任,他又怎么可能会向着我爸说话? 人都有仇富心理,当年不管我爸对他的员工多够意思,待遇有多好,他们总觉得我爸给的还不够多。 真有一日我爸倒下了,那都是墙倒众人推的主儿,谁会在乎我爸的感受与死活? 别人不理解我也就罢了,怎么秦念柯还这么不理解我? “我已经给他请了私人律师,菲菲你放心,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我就是跟你说说,我会办好的。民政局到了,走吧,咱们还得先去领个号。”他说着将车停在了民政局对面的车位上,对我这么说道。 我听了他刚才的那番话,真想下车之后一走了之。 都把我气成这样了,还领什么证啊?这还没结婚呢,要是真的结了婚,还不得气死? 可当我的视线瞥到他的手上,看见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跟昨日给我戴上的款式相同的男戒时,我的心又软了。 我弄丢了他给我的戒指,总不能再一次弄丢了他给我的心吧? 尽管我并不赞同他私自去探望我爸的方式,可换一种角度想想,如果他不在乎我,又怎么可能会帮我爸解决这么棘手的事情? 所以,当他走下车后,我主动凑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 “走吧,咱们领证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恰好响了。 我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将电话挂断了,没有接。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电话不管是谁来的都肯定没有好事情,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我还是别接算了。 领证这件事比我想象的简单顺利许多,当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把那个红本递给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都是懵的。 “这下好了,你终于是我的人了,跑不掉了。”秦念柯这么说着,一把搂过我的腰,让我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也许是太长时间跟他都没有过于亲昵的举动,尽管昨天晚上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件事,但我现在一时之间还是没办法适应他对我做出这样的举动,于是我脸一红,将他推开了。 “你不会是反悔了吧?程菲,我们现在可是合法夫妻,就算是你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秦念柯说着这话,将他手里的结婚证在我面前晃了又晃,这样说道。 我支支吾吾道:“哪有反悔,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你对那个样子我不好意思罢了。” 听到我这么说,秦念柯竟然异常惊讶,“菲菲,这还是你吗?想当年站在商业街上毫不顾忌吻我的又是谁?我怎么记得当初都是我害羞来着?” “这不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正好轮到我害羞了吗?我们分开了太久,你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适应。这结婚证都领了,我又跑不掉了,你怕什么?”我说着这话,也学着秦念柯刚才的样子,将手里的结婚证在他眼前晃了晃。 说真的,别看这结婚证这么轻,可在我心里它的分量还是挺重要的。 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领了结婚证啊,更何况新郎还是秦念柯。 就在这一刻,我心里竟然已经有些开始期待这场结婚典礼了。 当我穿着婚纱出现在秦念柯面前时,他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菲菲,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吧?”秦念柯突然严肃起来,对我这样说道。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笑着说:“好啊”。 婚都结了,跟他回家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说的是回我爸妈家。”秦念柯重新解释了一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于是顷刻间我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我抿着嘴唇,这句应答突然之间就变得犹豫了起来。 说真的,别说我对他爸妈全无半点好感,甚至午夜梦回,他父母都成为了我的梦魇,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去见他们? 我觉得秦念柯还这是挺厉害的,无论是刚才在车上还是此时此刻,他都有办法随便说上一句话,就让我的心情低落下来。 尽管依旧过去很长时间了,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秦念柯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我跟他分手时的样子,还有他父亲在记者发布会上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儿批斗我爸爸时的样子。 虽然很多人都说,当你爱上一个人,爱上的绝不只是他这个人本身,而是他的家庭。因为他现在的样子都受到了父母的影响,继承了父母的性格。 但我特别笃定,曾经的我,爱的只是秦念柯这个人,而并非是他的家庭。 甚至无数次,我都特别困惑,那样的父母怎么能够教导出一个这么招我喜欢的孩子? 214:他妈妈好像变了个人 “菲菲,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你相信我,我真的特别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他们已经改变了,不再是当年的样子了,你去了就会知道。”秦念柯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父母的态度早在多年以前就成为了我们不停争吵的理由。 “如果我不去呢?”我抬头望着秦念柯的眼睛,直接说道。 他轻叹了一声,拉着我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你要是真的不想去就不去,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听见他没有强迫我去跟他回家,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心软了。 “去就去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既然都跟你结婚了,也犯不上在这事儿上耍性子。”我这么说着,便主动拽着秦念柯往车停着的地方走。 他听见我这话,一下子就笑出了声,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娶错人,说我就是懂事,说他这个媳妇果真没娶错。 我虽然嘴上不曾应当他什么,可是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还是挺舒服的,我发觉自己每次听到他唤我“媳妇”的时候都特别受用。 车一路向秦念柯家的别墅开过去,那地方我虽然没去过几次,但印象特别深刻。 我永远也忘不掉第一次去他家时,他妈妈看我的眼神。 就像是再看一个闯入他家,毁掉秦念柯生活的异类,我被那眼神盯着,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车里一直抿唇不吭声,我害怕司机察觉出了我的异样会告诉我爸,本来我爸当时就觉得秦念柯跟我并不合适,要是再让他知道秦念柯的母亲讨厌我,那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们在一起。 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我当时太爱秦念柯了,甚至觉得自己是被人灌了药,洗了脑,一心就觉得全天底下的男人谁也没有秦念柯来得好,这辈子要是生命里没了他,我肯定或不了。 所以我有多么委屈都得忍着,回家我爸问起的时候,我还死撑着说他父母可喜欢我了。 在这个年代,钱就是地位,当时我家还有钱,所以社会地位也很高,我爸是不会允许我低三下四的去爱一个人的。 我想,秦念柯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当时为了爱他,内心经历过多少煎熬。 但人总是会变得,虽然现如今我跟他的感情算是失而复得,但是在离开他的那段日子里,我也真的没有要死要活。 离开他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才终于意识到,人应当是个独立的个体,依附着任何一个人活着都不是长久之事。 学不会爱自己,要怎么有力气去爱别人? 再次走上这条路,我觉得自己的心里真是有诸多感慨,不过侧过头去望着秦念柯那张一点也不曾变老的面孔,我这心里倒是舒服了一些。 幸好他追回我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如果是十年之后,我们彼此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是不敢想象。 当车开到他家别墅门口停下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的呼吸还是很紧张,尽管秦念柯此刻正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说了无数安慰的话,但这并不能缓解我的忧虑。 走进别墅的大门,我一看就看到秦念柯的妈妈站在客厅。 秦念柯的妈妈长得很漂亮,大多数人看她的背影甚至以为她还是个小姑娘。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妈妈的长相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她的脾气才会如此骄纵的像个孩子。 说真的,我已经习惯了被男方家长讨厌,就算我心中并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可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当初在秦念柯家里如此,在莫琛家里同样如此,好像我天生就属于不被长辈喜欢的那种女人。 但刚才进门之前,秦念柯还跟我说了一句话,“菲菲,你已经嫁给我了,你现在底气应该足一点了。” 他说的没错,我已经嫁给他了,无论秦念柯的母亲承不承认我,此时我都已经是秦家的儿媳妇,她讨厌我也没有用。 “妈,我带菲菲回来了。”秦念柯刚一进门就冲着他妈喊了一句,我默不作声地松开了他的手,等着他母亲对我的态度。 “菲菲来了?快点进来坐,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一年多不见,这是不认识我了?” 秦念柯的妈妈转过身来时,脸上便带着笑意,她甚至还拉着我的手往客厅走,亲切地唤我“菲菲”。 我太不适应她这样称呼我了,秦念柯虽然没有骗我,他妈妈的确是转变了态度,可这种态度却并没能让我安心。 我总觉得他妈妈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另有图谋,万一现如今他妈也学会了莫夫人的那一套,背地里跟我玩阴的呢? 经历的越多,忌惮的就越多,我现如今的胆子真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小。 “没有,伯母,只是好久不见您了,突然来访,觉得有些冒犯。”我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跟她保持着距离。 我不想再放低尊严去哄她了,也不想再在她的面前失去自我去扮演一个懂事善良的乖乖女,反正她的心我是换不来的。 “你这孩子,怎么还叫我‘伯母’?你不是都跟小柯领证了么,那就该叫我‘妈’。你看,这改口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还不快点叫我一声?”秦念柯的妈妈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很厚的红包,这么对我说道。 相比之下,她现如今对我的态度跟当年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惊讶之余,我是真的想要知道秦念柯到底对他妈妈说了什么,竟然这么神奇? “妈,菲菲叫不习惯就先别叫了,反正婚礼还没办呢,等婚礼当天再改口就来得及。”秦念柯说着将他妈妈拉到一边,这样说道。 秦念柯的妈妈点了点头,又把红包递给我道:“小柯说的也没错,这叫不习惯日后再改口也来得及,但这红包你先拿着。” “我不能要。”我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 我拿了这笔钱也不会富裕到哪儿去,我嫁的是秦念柯的人,又不是他家的钱。 当初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215:付先生的电话 “菲菲,我妈既然给你这钱你就拿着,都嫁给我了,又不是什么外人。”秦念柯说着这话就将红包从他妈妈手里接了过来,直接把钱塞在了我手里。 我有些意外,我以为秦念柯会懂我,不会让我接下这笔钱的。 “对,这钱你还真得拿着,就算是你不要,还得替我……” 秦念柯的妈妈还没把话说完,就被秦念柯开口给打断了。 “妈,我们中午就没吃饭,这都累了一天了,你还不赶紧让阿姨把饭菜准备好?我爸今晚上回来吗?” “你爸今晚上有饭局,我估计回来也是半夜了。你们先上楼歇着吧,不知道你们几点回来,我也没敢让阿姨太早准备饭菜,怕凉了,我现在就去跟她说。等饭菜好了,我让阿姨上楼叫你们。”秦念柯的妈妈脸上至始至终挂着笑容,虽然挺好看的,可我看着却只有不安。 秦念柯点头,随即拉着我上楼,去了他的房间。 我注视着这房间里的摆设,跟当年一模一样。 好像一年多过去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变,甚至我当年折给他的千纸鹤现如今都还放在他的床头柜上的瓶子里面。 “念柯,刚才你妈妈的话只说了一半,她是想说什么来着?”打从我刚才进门开始,就觉得秦念柯的妈妈态度转变得有些太大了。 我可不相信会是时间改变了他妈妈对我的看法。 要知道,我当年的条件可比现在要好太多了,就算是真的改变,也只可能是对我的态度变差,不可能是变好。 “什么话说了一半?我没注意。”秦念柯回答我的眼神有些躲闪,我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就是刚才临上楼的时候,你妈妈说就算是那笔钱我不要,还得替她……这话说了一半,你就开口把她的话给打断了,她接下来到底是想说什么来着?”我抬起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的目光有半点游移的机会。 秦念柯微微挑了挑眉,伸手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将我顺着他的方向这么一扯,我整个人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贴在我的耳垂旁,轻轻吹着气道:“谁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反正她能够同意我们不就好了?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她是没少让你受委屈。现如今你总算逃离了那段日子,就算不至于谈及高不高兴,起码也不再堵心了不是吗?” 我被他吹的身子发软,连忙伸手推在他的胸膛上,让他离我远点。 “你可别吹了,吹的我脑袋都没法思考了。”我撇嘴,本来我脑子里已经预想出了一堆她妈妈这么对我的理由,可现如今被秦念柯这么一撩,我全都忘记了。 “不要么?是现在不要,还是永远都不要?菲菲,通过昨天晚上你的表现我是发现了,你这个人最是口是心非,每次嘴上说不要,身体都特别诚实。” 秦念柯搂着我的腰不肯松手,三言两语逗得我脸上泛红。 “你少来,说的好像做那事舒服的只有我一样。秦念柯,你有本事就别碰我,出去碰别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跟他领了证,成为了真正夫妻的缘故,我现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特别有底气,一点都不怕他跟别人跑了。 “得,老婆我认输还不行吗?我这辈子还真是非你不‘要’了,你就别在这事儿上考验我了,我要是真的憋死了,你还不是要守寡?”秦念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嘴上是一点收敛都没有,跟他往日比起来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瞬间的错觉,好像我们两个又回到了五年前,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够怀成今日这个样子。 还不待我收回思绪,我的手机忽然就响了。 “你先放开我,我得去接个电话。今儿个就为了去跟你领证,我这电话都挂了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是谁来的。”我说着从秦念柯怀里挣扎着逃了出来,随即起身去包里取了手机,发现上面依旧是一个来自异地的陌生号码。 跟白天我挂断的手机号码是同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电话号码,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好像冥冥之中总有什么在告诉我,一旦接了这个电话,我的日子便就不得安生了。 可是这个电话始终在响,好像我今儿个若是不接,这个电话就不会结束。 “怎么了,还不接,是我在这儿不方便?”秦念柯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我忽然意识到或许今天我注定是逃不开这个电话了。 罢了,接就接吧,也许是我多心了。 没准这个电话就只是一个广告骚扰电话罢了,根本就不会带来什么坏消息,我不过是将它接起来再挂断,有什么难的? 想到这儿,我没再回答秦念柯的话,而是直接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 我的话音刚落,手机那头就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程小姐,让你接个电话真是不容易啊。” “付先生……”我惊讶,说话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 “是我,真没想到,我们不过只见过一面,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声音。怎么样,这么看来算不算是一种缘分?”他说完这句话,就在电话那段淡淡的笑出了声。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电话会是他打来的,但与此同时,这也证明了我的预感是正确的。 “付先生,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白天我在外面,手机关了静音,没听到电话,所以没接到。”我找了一个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借口,可这个借口就算再假,我也总得解释一下,算是给付先生一个面子。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那枚钻戒喜不喜欢?那可是我去巴黎的时候,特意为你条的,劳伦斯先生的名作,翻译过来叫‘钟情’。我觉得挺适合我们之间的。” 付先生的话让我掌心渗了一把汗珠。 216:付先生让我跟他吃个饭 “付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上次那枚钻戒我想要托您派来的人给您带回去,可是他们不肯……”我这话说的犹犹豫豫的,一方面是碍于秦念柯在场,另一方面则是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能跟付先生说什么。 我心里一百二十个肯定付先生对我这个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虽然长得不丑,可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我的魅力哪里至于大到让付先生都对我青睐的地步? 正因为我知道付先生对我的贪图绝对不是因为美色,所以我才恐慌。 除了美色,一个没钱没势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值得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去贪图的吗? 除了脸,怕是只有命了吧? 我还记得上次在澳门赌场的时候,付先生对我的态度。 我的命于他而言好似一只小蚂蚁,是生是死,全凭他一个人说了算。 所以我并没有自信这一次他打来电话是放我生,而不是要我死的。 我说出这半句话,却已经觉得自己花费了全部的力气。 抿着嘴唇,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们不是不肯带,是不敢带。临走之前我跟他们说过,要是你不收那枚戒指,我就要收走他们的人头,你说他们会选择哪一个?”付先生的语气云淡风轻,杀人对他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不知道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这个本事,所以我只能尽可能的少说话,亦或是保持沉默。 我得承认我害怕。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我怕自己会没有好日子过。 我抬起头向秦念柯的方向望过去,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倒是透露着无尽的关切。 “付先生,那您希望我做点什么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进退根本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付先生听到我的话,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几声,随即说道:“别把话说的这么严肃嘛,就是想你了,希望明天能跟你吃个饭。为了约你见这一面,我可是特意从澳门飞过来了,好远的路呢。” 为了我,他竟然特意从澳门飞到b城来了? 我连忙转过身去,怕秦念柯看到我目瞪口呆的神情。 “好的付先生,您说吧,我知道了。”我心知肚明,这饭我想不想吃都得吃,即使明知道是鸿门宴,我照样得去。 我能做的,或许只是在心里祈祷自己对于付先生而言根本没有半点利用价值,如此一来付先生应该就不会再浪费时间来对付我了。 可从另一个角度去想,如果我于他而言真的什么利用价值都没有,他又怎么可能特意坐飞机到b城来找我呢? 我可不相信他是闲着没事干跑到内地来度假的。 “明天晚上八点,海蓝公馆见,去了就说是我订的包间,会有人带你来找我的。” 我能够从电话里听到付先生淡淡的笑声,或许我现在的顺从令他感到很满意? 我不敢有丝毫的逾越或是怠慢,马上应答道:“付先生您放心,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我很是期待明天的见面,别忘记戴上我给你准备的戒指。” 付先生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听着话筒对面传来的一阵忙音,我心里乱作一团。 我缓缓放下手机,在转身以前猛地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觉得自己像是微微回过了神来。 “菲菲,发生什么事情了?”秦念柯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透露着无比的关切。 “没什么大事,是我以前的一个客户,想要见我一面,问我点关于会所里的事情。”我随口撒着谎,走到秦念柯身边拿起了他的水杯,猛地灌了几大口白水。 明明我刚才都没说几句话,可不知怎么的,却觉得渴的特别厉害。 “哪个客户?”秦念柯似乎看出了我在说谎,于是又问了我一遍。 “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可人家既然有事找我帮忙,我总不能不管对不对?都不是小角色,指不定日后谁用到谁呢,结交着总归不是坏事。”我之所以没有选择跟秦念柯说实话,是因为这事儿跟秦念柯说了也白说。 秦念柯是经商的,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完全取决于他的经济基础,他家世代都是商人,所以脱离开钱能说话的场合,他什么都不是。 但付先生显然走的不是商人这条路。 或者说,他不只在走商人这条路。 虽然我没办法特别肯定的说他是混黑的,可说他黑白通吃显然也不是什么夸大其词。 我没必要让秦念柯去跟我蹚这次的浑水,不管付先生希望我怎么做,或是做什么,当面去谈就好了。 反正只要他不要我的命,其余的事情都好商量。 “菲菲,你不要瞒着我好不好?你刚才接电话的神态跟语气显然不是对方求你帮忙。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那么怕他?我只知道那个人就是上次你住院时派人去给你送钻戒的那个,但我还不清楚他的身份。这样,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公安口有人,能帮你查清楚。” 秦念柯今天的态度还是挺让我知足的,好歹看到我遇见了事,也没说怕摊上麻烦而躲着。 不过查清楚什么呢?付先生根本就不是内地人,上哪儿去查?还有,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付先生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没大事儿,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查什么查啊?我肚子都饿了,你家什么时候开饭?”我撒娇似的冲着秦念柯这么说,他不傻,自然知道我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你就作吧,什么都不跟我说,我看你要是真的惹出了事可怎么办。走吧,下楼吃饭。”他说着握住我的手,拉我往楼下走。 “做好了么?还没喊我们呢。”我嘟囔着说道,却也不希望这些话被他妈妈听见。 “只要你想吃,那就肯定做好了,家里还会饿坏你这个小馋虫么?”秦念柯的一句话,惹得我脸上笑开了花。 可这笑容毕竟是暂时的,一想到我明天就要见到付先生,我的好心情顿时便又烟消云散了。 217:我不再是当年的程菲了 下楼的时候,我看见秦念柯的爸爸回来了。 自从我爸出事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上次看见他的脸,还是在批斗我爸罪行的记者发布会上。 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我对秦念柯的憎恨有一半都源自于他的父亲,可当我的目光对上秦爸爸的眼神,就知道他也是同样的讨厌我。 “爸,你怎么回来了?”秦念柯见到他爸的时候显然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这么问了他爸一句。 秦爸爸听见这句话直接冷笑出声,看着我就道:“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了?倒是你,下次别把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家里领,也不嫌脏。” 我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直至今日他爸爸对我还会是这样的态度。 真的是我将人心都想象的太好了吗?我以为当初他那样对我爸落井下石,那今日见到我后,就算不觉得愧疚,起码面子上也是要过得去的。 可是现在看看他的样子,还真是装都不打算装呢。 秦妈妈这会功夫好像正在厨房嘱咐阿姨什么事情,所以秦爸爸说的话,她并没有听见。 秦念柯握着我的手轻轻捏了捏,好像是在示意我稍安勿躁,然后对他爸说:“爸,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程菲,我的妻子。” 听见秦念柯的话,我并没有急着走上前去说什么。 在我看来,他说的这番话完全是理所当然。 我已经跟他领了结婚证,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他去跟他爸这样介绍,当然是对的。 但不对的是,在我跟他回家之前,他明明已经跟我说过他父母已经接受了我的存在,所以我才甘愿来到这里的。 可现在看来,现实跟理想的差距还真是好大一截。 “小柯,我记得一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不同意你们结婚,你现在是在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秦爸爸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一年前我来他家的时候,好歹他并不会当着我的面儿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可是现在,显然他是连装腔作势都懒得做了。 秦念柯还要开口再跟他爸解释什么,我却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不管秦念柯到底有没有在他父母同意我们结婚的这件事儿上对我说了谎,可既然结婚证已经领了,他就是我老公,我当然不会再让一个我讨厌的人毁掉了我的家庭。 他已经让我的过去身败名裂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口中的无事生非,外界怎么可能对我爸爸误会那么深? 所以,我的未来,又怎么可能交给他去评说,任由他毁掉我现在仅存的感情? 我走到秦爸爸面前,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半点退缩道:“秦总,既然你并承认我是你的儿媳妇,那我也没必要非得死皮赖脸的将你当做公公看待。我已经跟秦念柯领证了,所以我们结婚这件事儿对你而言不是征求意见,而是通知。在这个婚姻自由的年代,你无权干涉任何人的婚姻。如果你再企图用自己跟念柯的父子亲情来破坏掉我的婚姻和家庭,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不再是一年前的我,他也不再是一年前的他了。 如果是放在当年,也许我还会顾念他是秦念柯的爸爸而对他无比尊敬,甚至是卑微讨好。 可是现在,任何人都休想再成为我婚姻的拦路虎,他已经害了我爸爸,别想再来害我。 还有,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在去民政局路上秦念柯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他在去监狱看我爸的时候,我爸说他不过是一个背负罪名的替罪羊,他是被冤枉的。 秦爸爸跟我爸当年经营的企业有很大一部分产业都是相同的,虽然私下里他们是朋友,可放在企业上却是竞争对手。 这一点,从当年我爸进去的时候秦爸爸那么落井下石就能看得出来。 事情过去一年了,有些事情我当时没在意,所以记的也不是那么清楚。 我只是记得让我爸出事儿的那个项目当时并不是他自己公司去谈的,而是他的一个好朋友介绍给他的。 为此他当时还高兴了好几天,甚至还说这个项目竣工后,要给我在市中心买套新的公寓,允许我搬出去住。 因为以前他总是不肯给我买房子,说女孩子年纪小,自己去外面住不安全,可我又特别想要摆脱那个家,所以当时听到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印象极为深刻,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是那个项目竣工后没多长时间就出事儿了,我家都没了,公寓的事情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可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当年给我爸介绍项目的那个好朋友,到底是谁呢? 跟秦念柯的爸爸,会不会有关系呢? 我知道这种联想可能有些偏激,我不应该因为秦念柯的爸爸讨厌我,就认为是他故意害了我爸。 但是什么事儿,都有可能性的吧? 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秦爸爸对我的憎恨不仅仅是因为我嫁给了秦念柯呢? 本来我对查这件事儿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活着本来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我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看在今天晚上秦爸爸对我的态度,我非得去查查这件事情不可。 “秦念柯,你找的女人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秦念柯的父亲显然也是被我的态度吓了一跳,于是转过头开始呵斥秦念柯。 “你都不承认我是他找的女人,那你还问他这话干什么?”现在无论秦念柯的父亲说什么,我都非要怼回去不可。 这时候秦念柯的妈妈从厨房出来,说饭都做好了,让我们赶紧去餐厅吃饭。 可是对着他爸的这张脸,我哪儿有吃饭的胃口? “你去吃饭吧,我在外面等你,吃完饭了我们回家。”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真的是够够的了。 能够跟秦念柯回来,我都已经觉得自己给足了他的面子。 “妈,饭我不吃了,我跟菲菲回家了。”没想到秦念柯今天会这么顺着我,直接揽着我的腰就往外走。 秦念柯的妈妈见状急急忙忙的追上来问我们为什么,而秦念柯的爸爸却突然在我身后喊了一句,“程菲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218:去见莫琛 “孩子?什么孩子?”我听见秦爸爸的话下意识就望向秦念柯,看着他眼里藏着的局促感,我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一下子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怪不得秦念柯跟我说他爸妈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怪不得秦妈妈在见到我之后对我嘘寒问暖的那么亲切。 还有刚才秦妈妈拿给我的那个红包和那句刚说出口就被秦念柯给打断了的话,我想我也很清楚她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她应该是想要说:“这钱你还真得拿着,就算是你不要,也得替我孙子收着”,是这样吧? 我想想秦念柯刚才一脸慌张的拦着他妈不让说话,就觉得特别可笑。 他为了娶我已经迫切到不惜撒谎骗他爸妈说我怀孕的份儿上了? 除了秦念柯的谎言,现如今让我觉得更可笑的是,他都已经对他爸妈说我怀孕了,可是秦念柯的父亲竟然开口就警告我不准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真的在他的眼里就差到了这个地步,以至于即使我怀孕了,也得因为他对我不满意,而把这个孩子打掉喽? 如果他真的那么想,那我希望他可以知道,这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是做梦。 我程菲,永远不可能在为了他们的感受而活着,他在对我爸落井下石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是什么。 所以既然这样,那我干嘛要让他痛快呢? 走出秦家别墅的门,秦念柯的表情一直都很焦虑,好像他是打从心底里担心我会生气一样。 其实我倒是觉得,他这担心大可不必。 他要是真的觉得这个谎言会令我非常愤怒,而他又真的特别在乎我的感受的话,那当初就不该以我的名义去跟他父母说这个谎。 再者说了,现在谎已经撒了,他爸妈也已经这么认为了,我们两个人的结婚证也已经领了,我还能因为这点事儿而跟他离婚不成? 在我们坐到车里以后,秦念柯没急着去开车,反而转过头来对我道:“菲菲,你听我解释,我之所以会跟……” 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跟你爸妈撒谎说我怀孕了,是怕他们不同意我们结婚,怕他们会像当初一样让我难堪。但是秦念柯你今天给我听好了,我既然嫁给你了,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当初我爱你爱的义无反顾,也没在乎过别人是个什么看法。那今天我既然愿意跟你在一起,我一样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不管那个嚼口舌的人是你爸妈还是陌生人,都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比起你现在想要跟我道歉的话,我还有句歉意要先跟你说。很抱歉,我没办法继续像当年一样卑躬屈膝的忍让着你爸妈,当年的结果也证明了我无休止的忍让是毫无意义的。受人尊敬的前提是要先懂得尊敬于人,他们既然不懂,那我也不会懂。你爸妈那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如果你不能接受,那我们就分开。” 这就是我心里的原则跟底限,我不想闲着没事儿去那栋房子里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的生活已经足够乱了,我没必要再给自己添点麻烦让自己烦心。 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我抬头看着秦念柯的表情,想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这番话而不开心。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他当年对父母的孝顺程度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还好,这一次的他好像的确是跟当年有些变化。 “菲菲,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今天你能陪着我来见他们我已经很开心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强迫你到这儿来,我既然爱你,就不会希望你过得不舒服。”秦念柯的话说得还是深情感人,我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跟他提起他欺骗父母假怀孕的事情。 既然现在没打算分开,那在我们两个人的这段婚姻关系中,该忍让的地方,我还是会忍让。 晚上回家之后,秦念柯突然接了一通工作电话,说是要跟欧洲的客户开一个越洋的视频会议。 于是一整个晚上他都待在书房忙着工作,一点闲暇的功夫都没有。 他虽然说是为了不要耽误我的睡眠而将书房的门关上了,可如果我站在门口仔细听,还是能够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其实如果要是顺应莫南山的意思,我应该站在这儿听完会议的全程记录,再一字不漏的将内容告诉给莫南山。 但是念在他今天回来的路上,一个劲儿对我道歉的份儿上,我决定没必要这么难为自己,也没必要这么急着出卖他。 毕竟我答应莫南山的承诺里,并没有监听今晚的视频会议这一条,所以现如今即使不说,也不算是我背叛了承诺。 听秦念柯说他一夜不能睡,我就帮他冲了一杯拿铁端过去,而后自己洗漱完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的身边还是空无一人。 我起床去书房找秦念柯,可是推开书房的门,我才发现他也不在书房。 这是一清早就起床去上班了?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连关门声都没听到? 在我走去厨房想要随便做口吃的时,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有秦念柯买好的早餐,上面还写了一张字条:老婆早上好,我去上班了,饭要记得吃,爱你。 明明已经过了对这种小情小爱欣喜若狂的年纪,可是现如今看着那张字条,我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了一下。 这就是家么?这就是婚姻的坟墓? 为什么我竟然会觉得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 白天秦念柯不在家,其实对我而言是件好事,因为我打算背着他去做一件他肯定不会同意我做的事情。 那就是去见莫琛。 自从发生了莫西北的那件事儿后,我有太多话想要跟莫琛说了,电话里显然是谈不清楚的。 虽然这段关系是尴尬的,而且我的结婚对于他来说应该也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但是我得给西北一个交待,我闭上眼睛真的很难忘掉西北那天痛苦无助的眼神。 我得帮她做点什么。 我欠她的,是要还的。 219:朵朵的哭声 我没有给莫琛打电话,而是直接打车到了他家,直接伸手敲门。 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到这里,我也真的以为我这辈子都不用回到这里,可现在显而易见,我食言了。 但有些事情的发生注定轮不到我去做选择。 如果我有选择,我怎么可能会让莫琛去对西北做出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无辜的人受了这么深的伤? 所以,事情既然发生了,那我就只能面对它,替我自己内心的债,替莫西北,跟莫琛讨个说法。 门开了,开门的人是程叔。 当他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是我时显然震惊无比,那双一向睁不开的眼睛竟然在这一刻瞪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这话还真是问的直接又干脆。 “我来找莫琛。”这是我第一次当着程叔的面对莫琛直呼其名,他惊讶,也不满,但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连莫琛的感受都不在乎了,我还会在乎一个管家的感受吗? “莫先生不在,这里也不欢迎你。”他防我的样子就像是在防贼,那怨恨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直接伸出手将我推走一样。 他们到底有没有搞错,做错事情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莫琛好么? “你不过是一个管家,你说了的话不算。我就在这儿等莫琛回来,什么时候见到他,我什么时候离开。”我说着直接闯进了别墅,根本没有将程叔的话放在眼里。 我也尊重过他,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 他的排斥与抗拒让我这样的不舒服,那我为什么还要顺从他的意思,让他舒服一点? “程小姐,如果你真的爱莫先生,你就应该放手。对于你也好,他也好,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离开,永远不要在见面。”程叔那痛心疾首跟我说话的样子就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我转过身去望着程叔,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说道:“程叔,我有两点想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够听清楚。第一,我根本不爱莫琛,所以不存在要我去思考究竟怎么样做才是为了他好;第二,如果我的管家也像你一样多管闲事,那我一定早就把他开除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分清什么是工作,什么是生活。这是莫家,不是程家,真的要管我,也轮不到你。” 看见程叔吃瘪的样子,我心里也谈不上多好过。 年岁也不小了,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我? 我直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算就在这儿,等莫琛回来。 到现在都没有付夫人的声音出现,看来她今天是不在家了。 这更好,免得我还要劳心劳力的去跟付夫人大吵一架。 进屋的时候我看到了朵朵的保姆在,既然孩子在家,我也不怕莫琛会不回来。 我看了一眼手机,中午了,这个点如果朵朵吃完饭,该睡午觉了吧? 自从发生了莫西北那件事,我对莫琛还真是只有恨没有爱,可是对朵朵,要说一点不想那真是假的。 这孩子最讨人喜欢的地方不只是她懂事,更重要的是她跟我亲,那我就真的当自己妈妈一样。 有哪个妈妈会不疼自己的孩子?其实到这儿来之前,一路上我想的事情不仅仅是一会儿见到了莫琛到底应该怎么去跟他说,还有我见到了朵朵,又该说什么。 朵朵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什么事儿都懂,我想瞒她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她要是见到我了,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不要她吧? 我曾经答应过她不会丢下她的,可是这一次,难道不也是我的食言吗? 在孩子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哪有成年人的世界里那么复杂? 她不会懂我为什么要抛下她的,她一定是会怨恨我欺骗了她,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坏人,但我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对她解释些什么。 所以对于朵朵,我除了思念,还有愧疚。 “你放我下去,我刚才听见妈妈说话了。”楼梯上突然传来了朵朵的声音,我心下一惊,当即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是真的听到我说话了?不会吧,我刚才跟程叔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大,她的房间在三楼呢,怎么可能听到?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词儿,叫“母女连心”。 可我随即就自嘲地笑了笑,毕竟不是我的亲生孩子,身体里流的血都不一样,哪儿来的母女连心? “小姐,真的没有什么妈妈,你听错了,那是管家跟保姆说话呢。”有佣人的声音传来,一想她就是在拦着朵朵,不让她见我。 虽然我现在很想走过去将朵朵抱住,跟她亲昵一会儿。 可是我知道这不行,一旦见了,她是埋怨我也好,想念我也罢,这感情都会没完没了。 要是不见也就不见了,反正是小孩子嘛,一会儿闹够了,也就该回屋子去睡午觉了。 “你撒谎!我妈妈来了,你们竟然不让我见她,你们都是坏人。你等我爸爸回来的,我让他把你们都赶走!”朵朵这么说着,突然大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听得我心都疼。 “妈妈,你快来救救我啊,这些人都不让我见你,你快来帮帮朵朵吧。” 她的嘴里一直在喊我,我咬着嘴唇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就这么十几米的距离,对于我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和煎熬。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去见她明明就是一种纵容,这是害她,不是好事。 如果不能给她陪伴,那我又怎么能一次一次的给她希望呢? 可是如果不见她,听着她的哭喊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根本难以忍受,这比我离开一个男人的滋味更痛苦。 “妈妈,你不能不要朵朵,你答应过我的……” 当我的耳边传来朵朵的这句话,我终于忍不住跑到楼梯上去,一把拉开保姆,将朵朵抱在了怀里。 朵朵见到我后,突然就不哭了,虽然还是抽抽搭搭的,可眼泪已经止住了。 比起她,倒是我哭的更像是个泪人儿。 “妈妈不哭,大人哭了羞羞。”朵朵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泪珠这样说道。 220:莫琛出车祸了 我任由她擦去我脸上的泪痕,一边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泪珠浸湿她的衣服,一边喃喃地对她说着,“妈妈不哭,朵朵也不要哭了。” 听见我这样讲,朵朵的小脸上倒是绽放出了一丝洋洋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妈妈听见了我的哭声肯定会心疼才哭给你听的。她们都是坏人,都拦着不让我见你,我一想自己没办法过去找你,那可以让你来找我啊,所以我就哭了,我是不是好聪明?” 我听着朵朵的解释,一时间竟然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哪儿来的那么多心眼? 我弯下腰去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就往楼下走,边走我边问她,“我不在的日子里你都偷吃了什么好东西了,怎么好像又沉了?” “才没有,妈妈不在,我吃什么都不香,明明想你都想瘦了。一定是因为我今天脖子上戴的这条项链太沉了,所以你抱我才会觉得重的。”朵朵说这话的时候振振有词,好像真是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我望着她脖子上的那条粉色塑料项链,忍不住会心一笑。 “你说你这么会说话,到底是随了谁啊?” 在见到朵朵以前,我真的以为她会怪罪我,会责备我,会埋怨我欺骗了她。 可是这孩子最招人疼的地方就是她从来都不会责备你什么,而是像个天使一样,一直在告诉你她有多么的爱你。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根本没办法割舍掉自己对待朵朵的感情。 就算是我此刻心里那么埋怨莫琛,可我还是没办法恨屋及乌,因此而讨厌朵朵一丁点。 朵朵的眼珠一转,搂着我的脖子对我说道:“当然是随你啊,我爸又不会说好听的话哄你开心,要不然你怎么会生他的气,一直不理我们?” 我一愣,低头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心里有些心疼她小小年纪竟然什么都明白。 就在这时,程叔突然从门外跑进来,对着朵朵的保姆说道:“刘妈,你去把小姐抱到楼上去,快一点。” 刘妈不明所以,望望我,又看看程叔,显然是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话才好。 “程叔,我不过是看看孩子,你至于这样吗?”我看着程叔的举动自然是很不开心,他怎么防范我的语气就跟防贼一样呢?我再纵然再坏,也不可能会对孩子做什么的,不是吗? 程叔走到我面前,突然长吁短叹了几声,满脸都写着焦虑。 后来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我说道:“程小姐,你出来一下吧,我有话要对你说,是很重要的事。” 我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那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是骗不了人的,想必接下来他要对我说的这些话应该是害怕孩子听见才对。 程叔虽然讨厌我,可我却相信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朵朵的事情,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一定都是为了朵朵好的。 想到这儿,我转身对朵朵说道:“朵朵你听话,妈妈去跟程爷爷说点事情,你先跟保姆上楼去好不好?” 朵朵听见这话,自己便从我腿上蹭着滑了下去,眼神望着我充满了依依不舍,还小心翼翼地问了我一句,“那妈妈,你一会儿会不会上楼来找我?” “会的。” 我心里想着莫琛既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我在这里待着也是待着,上楼陪陪朵朵也没什么,所以就应允了她。 可当时的我又怎么会想到,这一次我又食言了。 朵朵上楼之后,程叔望着她的背影似乎还是不放心,好像生怕在楼下说话的声音大了都会被朵朵听见一样。 “程小姐,你还是跟我出来一下吧,我不希望小姐听到这些话。” 本来我是不会同意跟他出去聊什么的,我总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跟他之间,真的是没什么可聊的。 更何况如果我现在出门去,却发现这不过是他给我设下的一个圈套,他一把将门反锁,那我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不过看在他这次是拿着朵朵的名义要我出去的份儿上,那我还是愿意出去跟他聊聊,看看他到底是要跟我说什么的。 等到我跟他走出门后的那一刻,程叔的眼眶突然蓦的一下红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从来也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于是连忙问他怎么了。 “刚才交通局给家里打来电话,说莫先生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情况不是很好。莫夫人回澳门去了,所以我就想着将这件事告诉你吧。” 听到程叔的话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我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会是真的。 “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谁出车祸了?莫琛?莫三爷?”我惊讶,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玩笑。 可今天显然不是愚人节,而程叔也绝对不可能会拿莫琛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当我看着他老泪纵横对我点头的那一刹,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下,吸气都疼。 “他在哪个医院抢救呢?我现在过去找他。”我来不及多说别的,只能先把医院的地址要下来。 “医大二院,江南路的那个。你快点去吧,有什么消息记得往这儿打个电话,孩子还在家,我不能去看莫先生。”程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哽咽着。 他都能够哭成这样,就说明莫琛的情况一定不好了,如果只是小伤他犯不上这样的。 车祸这种事情,谁能够说得好会伤成什么样子? 出了车祸的人,都是一脚在地狱,一脚在人间。 想到这儿,我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打冷颤,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怕莫琛会死吗? 可是明明在来的路上我还想着,一个会把西北祸害了的畜生,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但是现在当这件事情真的来临了的时候,为什么我却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将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收回去? 一定是因为我的嘴巴那么贱,莫琛才会出事的。 他那么厉害,明明是个能够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可以出车祸到生死未卜? 我站在别墅外的路口打车,可是无论我怎么招手都没有车肯停下,我紧张的要死,害怕自己晚到医院一刻莫琛就会离开我,可我现如今能做的却只有蹲在路边儿不停地哭。 221:剑雨走了,他也许再也站不起来了 一辆黑色的福特在我面前停下,司机将车窗摇了下来,好心地问我为什么哭。 我见他停下来连忙站起身对他说道:“我朋友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我着急赶去医院看他,你能不能带我一程?我可以多给你一点钱。” 我现在哪里顾得上有没有什么危机意识,我只知道如果我要是再赶不到医院,很可能就连莫琛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这个男人非常好心,对我说不要钱,让我直接上车,说要带我一程。 我当时内心真是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个男人才好,只能在上车之后不停地说谢谢。 他带我去了医大二院的急诊,问我要不要紧,用不用他陪我去? 我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给他放在了车座上,道谢后说不用,便快步跑开了。 出车祸受伤的人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事情? 找到莫琛所处的手术室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急诊室的大夫已经换班了,早晨接诊莫琛的主治大夫此刻已经下班了,而医大二院的急诊室每天又会送进无数车祸患者,所以我几乎问遍了在急诊室里的每一位医生,都没有人记得今天有没有接到过莫琛这个人。 在我觉得自己近乎崩溃,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时候,还是保安走过来问我,“你可以去骨外科的手术室看看,今天早上送过来一个车祸患者,腿好像是被压断了,拉到骨外科去做手术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不清楚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谢谢你啊,我现在就过去看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有消息了总归要比没消息好。 我与其在这儿干等着急得要命,倒不如先去找找看,万一那个做手术的人真是莫琛呢? 不过因为我之前不常到医大二院来,所以在找人的时候还是耽搁了很多时间,等我赶到骨外科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我拉过外面的值班护士询问被拉来的人到底是谁,可是值班护士却说她也不知道,不过这个人伤在腰上和腿上,要是手术进行的不顺利,也许是要瘫痪的。 听见这话,我的胸口一瞬间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倒不出来,咽不下去,堵在那儿特别难受。 我不敢想象莫琛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更不敢想象那个曾经拿枪指着我的男人竟然可能瘫痪在床。 就在这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有些疲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问医生道:“医生,我是病人家属,手术进行的顺利吗?他脱离危险期了吗?” “你是病人家属?现在才赶过来?”医生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这样问我。 见我点头称是,他这才对我说:“手术还算顺利,命是保住了。不过虽然腿骨已经接上了出来了,日后能不能正常行走还要看他自己的恢复情况。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要跟你说一下,因为患者的头部也受到了撞击,在我给他做手术之前,也找了脑外科的专家过来会诊,拍出来的片子显示是脑震荡,所以不需要特意进行手术治疗。尽管如此,这还是可能对他的体内恢复可能会有影响,家属需要知情。” 当我听到医生说莫琛已经度过危险期的时候,一下子就长吁了一口气,含在眼睛里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擦眼泪,一边接着问医生道:“医生,那接下来他还需要住院观察才能知道下肢是否瘫痪吗?” 医生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一下刚才跟我说话的护士,之后跟我说:“对,但他一会儿就能被其他医生推出来了。你先去跟护士把他的身份信息录入一下,还有手术费用是院方垫付的,你也需要缴一下。” 我点头称好,心里却乱作一团。 一来我是担心莫琛如果真的就此无法行走,那他照顾自己都是问题,又该怎么照顾朵朵? 二来是我虽然今天带了银行卡出来,可我的积蓄毕竟有限,我又没给任何人缴纳过手术费用,所以根本不知道这笔钱够不够。 我走到护士身边,刚想问问护士手术费用大概需要多少,看看我带的钱够不够,却突然看到医生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医生,你找我是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是不是他术后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注意的,那你告诉我,我记一下。”其实于我的身份来说,我总觉得莫琛的事情轮不到我去操心。 可是程叔也说了,莫夫人回澳门去了,眼前我又不认识什么能够照顾他的人,念在曾经一场情分上,我是真的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不顾。 那些对于西北的愧疚,那些对于莫琛的仇怨,这笔账我还是要算的。 可是最起码我也要等到他醒过来我才会更他算账吧? “他术后恢复期间需要注意的事情会有医生跟你交待,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跟他同车的那个司机在你来之前已经因为抢救无效而去世了,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如果认识的话,我希望你通知一下他的家人。” 医生的话又是让我一惊,“同车的司机?车上面有他的驾驶证吗?他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担心,怕死去的那个人依旧是我所熟悉的人。 医生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有,但是因为手机压坏了所以找不到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公安部门好像还在查,没有给我们来消息。他叫剑雨。” 剑雨? 死了的人竟然是剑雨。 这个世界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据我所知莫琛身边有好多司机,为什么这一次出事离开的偏偏是我认识的剑雨? 我的心情一瞬间低落到极点,却只能对着医生说一句,“我知道他,但是我也不清楚他的联系方式,还是等公安部门查清楚了再联系吧。” 医生听到我的话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我跟着护士去给莫琛缴手术费用,加上抢救费和预付的住院费一共是五万多,还算是一个我拿得出来的钱数。 这笔钱对于莫琛的家庭来说可能真不算什么,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也真是不少了。 222:你醒醒吧,好么? 等我缴完了费又随着护士跑去了莫琛所住的观察病房,他伤在腿的唯一好处,就是不像做了心肺手术那么需要入重症监护室隔离,我可以进去陪着他。 当我走到床边看见已经被医护人员推进来的莫琛时,一瞬间几乎认不出他来。 那双好看的眼睛紧紧闭着,轮廓分明的脸因为被撞过而整个肿了起来,远远望上去就像是一只包子。 他的呼吸看上去还算平稳,但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是没有醒过来。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啊?”我开口询问站在一旁的医生道。 我记得今天的那位主刀医生跟我说过莫琛的头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撞击,所以问题不大。 既然如此,他应该不至于醒不过来才是啊。 “过两个小时吧,等麻药的劲儿过去,应该就会醒了。”他说完这些话,又跟我交待了一些照顾他时的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我用手机直接将医生的话都录了下来,想着等有时间的时候再整理成文字一一对照着去做,免得有什么地方记不清而做错了。 等到送走医生,护士又在给他打上了消炎的点滴后离开,病房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我刚一坐下,就想起程叔之前跟我说有了消息一定要告诉他一声,于是赶紧给莫琛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接电话的人正好是程叔。 看来他这段时间应该是一直坐在电话机前,就等着我给他回信儿呢。 “程小姐吗?莫先生怎么样了?”程叔在电话那头焦急万分的问我道。 “是我,我现在在医院陪着他呢。他的腿被压到了,现在刚做完接骨手术,麻药劲儿还没过,所以还没清醒过来。不过医生说手术很顺利,他又比较幸运的没有撞击到头部,所以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可以放心了。”也不算是报喜不报忧,我之所以没跟程叔说莫琛即使醒过来也有可能瘫痪的事情,也是出于自己的考虑。 一来是程叔虽然跟了莫琛很多年,但毕竟只是个管家,跟莫琛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我将莫琛可能瘫痪的消息告诉他,我并不确定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一年来的社会经验告诉我,害人之心不可有是对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则更是对的,是真理。 二来是如果我现在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程叔,万一程叔跟别墅里的哪个保姆说了,恰巧这话被朵朵听见了,那我真是没办法想象这个孩子会紧张成什么样子。 她虽然年纪小,可是太过早熟,什么都明白,瞒是瞒不过的。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干脆就不说。 万一莫琛恢复得好呢?万一他不会瘫痪呢?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费这个口舌? 我因为西北的事儿恨他是恨他的,但我并不希望他死,也不希望他从此就再也站不起来。 因为只有莫琛活着,很多事情他才能够亲自去解决,有些事情我是替代不了的,帮不了的。 程叔听见我的话,在电话那头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没事就是谢天谢地,虽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养养就养养吧,莫先生这些年也真的是太累了。程小姐,我还希望你能够对我这段时间跟你说话的态度既往不咎,我只是希望莫先生能够过得好。现如今他出了车祸,家人又不在身边,还请你有时间能多照顾照顾他。”程叔对我的语气突然之间就柔和了下来,也许他真的只是为了莫琛着想吧。 “好,我知道。对了程叔,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声,我来之后医生告诉我,说跟莫琛一起在车上的那个司机没有抢救过来,已经过世了。我问了一下那个司机的名字,他说是剑雨。”我觉得程叔总归会比我跟剑雨之间的关系更密切,所以这件事情我应该跟他说一声。 如果程叔能够联系上剑雨的家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等到公安挨个去查找身份再通知家属,那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啊?”程叔显然是被我说的话吓了一跳,开口说出这个字儿后,电话那段就好半天没了声音。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可我跟程叔又都不是剑雨的家人,所以我甚至都不知道此刻该用怎样的语气去跟程叔交流。 还是好半天过后,程叔自己跟我说了一句,“好,你好好照顾先生吧,他能平安就好。” 之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这电话刚一挂断,秦念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菲菲,你在家呢么?” 秦念柯一上来就问我这话,让我的脑子有点发懵。 我害怕他是在试探我,所以就直接说我已经出门了,今天要去见个朋友。 “那我晚上还等你回来吃饭吗?”秦念柯的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我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低头看着浑身是伤的莫琛,心情有些复杂。 “你不用等我了,晚上自己吃吧,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我的心情此刻阴郁成一团,语气也是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 “好,你要是回来得太晚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那你先忙吧,我挂了。” 可能秦念柯也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悦,所以就识趣的把电话挂了。 我长叹了一声望着还在昏睡的莫琛,自顾自的念叨了一句,“莫琛,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他的神情依旧如常,淡淡的呼吸和毫无醒来的模样。 我有好多话憋在心里难受,索性就都在这一刻跟他讲了出来。 “你说我今天来找你原本是打算跟你算账的,你怎么还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呢?你明知道朵朵还在家里等着你,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怎么可以遇上这样的事儿?我跟你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了,真的是不想再管你的死活,可是看见你出事,我又忍不住想要你好好的。” 223:我迟到了? 因为没有人,所以我终于可以把闷在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给莫琛听。 我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听见我说的话,既然是麻药劲儿还没过,那他应该是听不见的吧? 既然听不见,也就不可能在醒过来时给我任何回答。 我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快到六点了,我今天晚上还得去见付先生,再晚一点走就来不及了。 所幸我今天出来的时候把付先生托人给我的那枚戒指装到了包里带着,要不然现在回家去取,再撞上秦念柯,那这一切指定就都露馅了。 不过我虽然要去见付先生,莫琛这儿我总不能扔着不管,所以我就去了护士站委托护士帮我联系了一名护工照顾莫琛,想着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再来看他。 出了医院的大门,我也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到底是解脱还是沉重。 如果我现在是直接回家,可能我还真的会松一口气。 可惜我现在是要去见付先生,这个消息也没比我得知莫琛出车祸时心情好到哪儿去。 一想到付先生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我就觉得此去一行,凶多吉少。 更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付先生到底要找我干什么,我对他而言难道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想不通。 我直接打车去了海蓝公馆,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付先生跟我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钟,但我总觉得早一点到,不会是什么过错。 “小姐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我刚一走进去服务生就迎了上来,于是我就告诉她是付先生订的包房。 “好的,请您随我来,付先生已经等您很长时间了。” 服务生的话让我愣了一下。 我仔细在脑海中回忆着此前付先生跟我定下来的时间,明明是晚上八点钟,我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为什么这个服务生还会说他已经等了我很长时间呢? 她将我引到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门上写着的包房名字是“迷梦”,门上面还刻着许多蝴蝶。 我微微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付先生还挺讲究情调的。 “付先生就在里面,我就不打扰了。”服务生说完这句话就径自走下了楼去,这一整层楼都很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诡异。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手背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付先生一个人,站在窗边吸烟,看我来了,便顺手将烟掐掉了。 “来了,坐。”他伸手示意我坐下,我这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付先生,我是不是记错了时间?我明明记得您跟我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为什么您会来这么早?”我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暗自念叨着,这要是我记错了时间还能得了? “你没记错,我跟你说的的确是八点,但我想要看看你到底是会什么时间来。通常我约人,别人都会提前两个小时赶到,因为害怕会让我等他,我会生气。不过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之中要沉稳太多了。” 付先生的话,不由得让我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224:出车祸,那是他罪有应得 “付先生,对不起,今天我没能早点赶来是因为出了一点意外,我去了医院,所以还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计较。”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对付先生说出这句话,希望他别真的因为这点事跟我一般见识。 说真的,我是真的没想到跟人赴约提前半个小时去了还算迟到。 况且时至今日我也不清楚这个付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更没听说过跟他赴约为什么要提前两个小时之久。 我觉得我今天能够到这儿来,对他已经是莫大的尊重了。 等到一会儿我把那枚钻石戒指还给他后,我觉得以后我们两个人可能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我常年待在b城,而他平时又居住在澳门,这两个地方实在是相隔千山万水,绝对不必担心走在大街上会碰见。 “去了医院?因为阿琛?”付先生的语气淡淡的,可是一句话就把结局说中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惊讶不已,“您怎么知道的?” 他就算赌技再高,到底不是什么算命先生,怎么可能会未卜先知,知道莫琛出事了呢? “有些人出事了就是命,恶有恶报,罪有应得。所以我猜测他,你也不用觉得惊讶。”付先生说着这话坐在我对面,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品了起来。 听着他这么说,我本来因为忙碌了一天而饥肠辘辘的肚子,此刻忽然饱了起来,再看这一桌子美食都觉得没了胃口。 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付先生会这么说莫琛。 说真的,我接触莫琛的时间并不算长,可这一段时间待下来,除了西北的事情莫琛的做法令我无法忍耐,但还是因为上官虹在里面做了手脚外,其他的事情,我都觉得莫琛不是个恶人。 坏不坏的姑且不谈,谁身上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可我绝对不相信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起码不至于像是付先生刚才说的那样,出了车祸都是罪有应得。 无论是多深的仇怨,都犯不上在背后这样说人吧?我本以为付先生会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可现在看起来,不过如此。 “我还以为莫琛跟您会是朋友。”我抬起头看着付先生的眼睛,语气里难以掩饰着不悦。 “朋友这个东西,用得着的时候就是,用不着的时候就不是。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还愿意相信莫琛是好人罢了。”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唇角突然微微勾了起来,眼睛瞥在了我的手指上问我,“我送给你的戒指呢?你怎么不戴?” “付先生,今天我过来赴约其实就是想要跟您说这个戒指的事儿。这个戒指您拿回去吧,您的好意我特别感激,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戴您的戒指实在是不合适。”我说着这话便从包里把戒指盒取了出来,起身放在了桌子上,又转动桌子上的玻璃圆盘,将戒指盒转到了他的面前。 “结婚?你结婚我怎么不知道?”付先生听见我的话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我看见他这样子,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225:你很像莫琛曾深爱过的一个女人 我死死盯着付先生的眼睛,嘴唇紧抿,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其实我是真的很想问他,我结不结婚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权利过问和干预我的生活? 可是我不敢。 我怕这话一问出口,自己这条小命就要见了阎王。 当初莫琛都能拿着手枪抵在我的脑袋上让我连气都不敢喘,面前这个男人可是连莫琛都要畏惧三分的人,我哪儿敢得罪? 所以,我只能沉默,等着他开口再向我提问一个我知道答案的问题,又或者是等待着他说点其他的什么,把这件事儿越过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付先生突然笑了出来。 然后,他开口问我,“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我摇头,心中对他口中所谓的喜欢排斥万分。 被豺狼虎豹喜欢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们可不懂得如何怜惜女人,只知道如何将女人变成自己饱腹的口中餐。 “你看着乖巧极了,可是那眼睛里有分明有股不怕死的劲儿。我好多年没见过你这种女人了,明明到了应该贪生怕死的年纪,却还有双初生牛犊一般的眼睛。”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忽然沉默了一下,看着我的那双眼睛里,似乎在努力的寻找着藏在我身后的另一个身影。 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身子打了个冷颤便下意识地回头望去,以为我身后还站着其他人。 “别害怕,她不在你身后,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你知道么,你跟她特别想象,所以我才觉得莫琛一定很爱你。” 付先生的一句话让我顿时茫然起来,不过为了这句话,我还真就顾不上再胆怯于他了。 “付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死去很多年的她是谁,是莫琛爱过的人吗?”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莫琛深爱的女人,可为什么听付先生现在这番话的意思,我之前所找到的答案,并不像是真的答案呢? “对,他深爱的女人,也是我深爱的女人。那个人你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也未必听说过她的名字,可你一定知道她的存在。”说到这儿的时候,付先生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温柔的笑容。 这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叫我觉得格格不入。 一个如此冷血无情的男人,脸上怎么也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惊讶无比,我万万没有想到付先生跟莫琛之间的关系竟然不是朋友,而是情敌。 与此同时,我的心里竟然还闪现出了一丝酸楚。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莫琛心里会是特别无与伦比的那一个,可现在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他众多无与伦比之中的一个人。 莫琛这辈子拥有的女人太多了,深爱的,挚爱的,真是一抓一大把。 而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走出来的足够及时,没有为他沦陷终生? 只不过付先生有一句话让我有些没听明白。 “付先生,什么叫我一定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 我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我知道只要是关乎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付先生应该都会回答我。 226:他说我只不过是个替身 “因为那个女人就是朵朵的亲生母亲。” 付先生淡淡的一句话,让我一瞬间愣在了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对于朵朵的亲生母亲,我的脑海之中有过很多猜测,最大的可能莫过于她的亲生母亲就是r。 可是现在付先生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我意识到我以前的所有推论都是错误而可笑的。 这就是莫琛选择我去假扮成朵朵母亲的理由吗?因为我长得跟他曾经深爱的那个女人很相像? 我曾以为自己是r的替身,那个时候尽管愤怒,却也没有觉得怎么样,毕竟我打从心底里讨厌r,甚至是看不上这样一个以谎言为护身符的女人。 但是当今天听到付先生说出这样的话,他都觉得我跟那个女人很相像,我的心底里竟然闪过一丝悲凉。 莫琛对我的喜欢,朵朵对我的亲近,以及程叔跟剑雨一次又一次的驱逐我离开莫琛的身边,就是因为我长得很像那个女人吗? 所以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在莫琛眼中就只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身,跟我是不是程菲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只要我长着这张脸,只要我拥有跟她相似的眼神,他就会喜欢我,朵朵就会认为我是她的妈妈,对么? 我的心里特别难过,甚至特别压抑。 没有谁愿意去做别人的替身,纵然我现在已经离开了莫琛,我依然不愿承认我曾经做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替身。 “她是怎么死的?莫琛跟我说,她是在生朵朵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是这样吗?”我试探着询问付先生,想要知道莫琛对我的欺骗还有多少。 可是付先生的回答依旧无法令我满意。 “我不知道,我只是见到了她的骨灰,知道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将她放下,将这段往事放下,可谁让你出现了呢?打从澳门赌场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便以为是她又回来了。所以程菲,我不管你跟别的男人是真的结婚了,还是假的结婚了,你都必须离开除我以外的其他男人,纵然那个男人是莫琛也不行。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他说着这话便起身拿过了那只丝绒盒子,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钻石戒指向我走了过来。 随即,我惊讶地看到他竟然单膝跪地在我面前,双手高举着那只戒指对我道:“程菲,嫁给我吧,我会让你幸福的。我没能给她的,我都会加倍的让你得到,所以答应我吧。” 我吓得尖叫了一声,慌乱地起身往后猛地退了几步。 这不是错觉吧?付先生竟然跟我求婚了? 不,这一定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你快点起来,我不可能嫁给你的,我已经跟别人领证了,是真的,你可以叫人去查。还有,不管我在你眼里跟朵朵的亲生母亲有多么想象,我都只是程菲,无法去做别人的替身,这一点是你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付先生,我真的很想要尊重你,但是请你不要强人所难。” 显而易见,当我对他的称呼从“您”到“你”时,我就再也不可能打从心底里尊重他了。 227:大不了,再赌一回 “若是我非要强人所难呢?”付先生说着这话直接站起身快步朝我走来,一把拉过我的右手,将那枚钻石戒指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我皱着眉头紧抿双唇,看着他这怒气冲冲的样子却不敢反驳。 “付先生,就算是我嫁给你了又能怎样呢?如果你但凡花心思打听一下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是死刑犯的女儿,我现在靠着在会所里面陪男人睡觉赚钱生活,我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着那些陌生的男人在我旁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觉得我伺候得好。我这样的人,值得你这么待我吗?这天底下长得像是那个女人的人一定大有人在,其实你仔细想想,也许就会发现我跟她一点也不像,起码她不可能像是我一样这么贱,这么脏。” 我现在真的是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说服付先生放弃我了,所以我只能想尽办法把自己说的尽可能的不堪。 付先生身边不缺女人,更不缺好女人,我觉得我都已经这么侮辱自己了,他应该会放手了吧? 可是显而易见,当他的下一句话说出口时,我的如意算盘就又落空了。 “我虽然不喜欢莫琛,但我还是非常相信莫琛的眼光。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脏成那个样子,莫琛是根本不会要你的。当初他丝毫不嫌弃我碰过她,想方设法的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了,那么今天我也不应该嫌弃你被他碰过。我会不计前嫌的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从今往后,只能跟我一个人上床。”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面露凶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朵朵的亲生母亲。 他把对莫琛的怨恨,对朵朵亲生母亲的怨恨,现如今都施加在了我的身上。 说白了,我就是个背黑锅的替罪羊。 这一刻说真的,我真是恨死了莫琛。 倒不是说我咒他还是怎么样的,他出车祸为什么一定要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付先生死缠着我不放的时候? 现在可好了,我想要找个人打探清楚朵朵的亲生母亲当年跟付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现在都无从下手了。 要我一个外人去卷入他们三个人的感情生活,还真是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付先生,她在天有灵,会以为你放下她了的。也许她最后选择了莫琛,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被逼无奈呢?你怎么知道她的心里就没有你了呢?你也清楚,今天我在来见你之前,是先去医院安顿好了莫琛才过来的,我的心里只有他,甚至结婚都是为了逃避自己对他的感情,你又何苦将一个只爱莫琛的女人强留在你身边呢?你别忘了,当初在澳门你的赌场里,我为了他,甘愿去死。” 我决定再赌一回,就像当初在澳门赌场里赌命的那次一样,我赌付先生讨厌一个深爱莫琛的女人。 他如果讨厌我,就不会把我留在身边。 这种脏,也许比我口中所讲的跟许多男人上过床相比,更让他无法接受。 228:他放我走了,可我的心依旧不踏实 付先生听着我说的这话,再看我的眼神里果然多了一丝憎恶。 “你既然那么爱他,又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结婚?” 我知道他这话不仅仅是在问我,也是在问他心中永远也无法忘掉的那个女人。 因为她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他心里的痛,就更是无以复加。 他连抱怨都找不到一个出口,他连想要憎恨都没办法再见到那个人。 所以对于那个女人的痛苦,他都只能施加到我的身上。 我的万劫不复,与他而言,却成了解脱。 “如果不能跟他结婚,或者说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我注定要成为他的负累,那我就会离开他。就是因为爱,才会咬着牙放手,不会去肆意拖累。”我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回答他。 我从来没有指望过自己的这一番话能够点醒他什么,让他就此大彻大悟不再叨扰我的生活。 只要他今晚能够放我走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是真的没有别的奢求。 他没说话,看着我的脸忘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 我惊讶,这是放我走了? 我褪下手上的戒指,想着我既然要离开,那这枚戒指肯定是要还给他的,要不然这求婚戒指在我手上戴着,不是还等同于我答应了他的求婚吗? 可是还不等我将戒指彻底摘下来,就听到付先生道:“别摘了,戒指送给你做纪念,不算是求婚戒指,你不需要有负担。” 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他既然给了我一个离开的机会,我怎么可能就这么错过? 于是,我便没再继续跟他针对戒指的事儿上做纠缠,而是拿着那枚戒指冲他深深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谢谢付先生”,随即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包房。 临出门前,我隐约听到他好像说了一句“你能幸福就好”,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代表着他彻底绕过我了,还是彻底在心里放下了朵朵的妈妈,总之只要我能活着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出了酒店门口,我直接打车回了秦念柯那儿,没去任何地方。 原本在去见付先生之前,我是想着回来得早的话,就先去医院看看莫琛醒没醒。 毕竟是经历了那么大的一场车祸,他又刚刚做过手术,整个人肯定都是惶恐不安的,一定是希望会有熟悉的人陪着。 而且我很担心他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会是询问医护人员剑雨的下落。 剑雨跟了他那么多年,两个人好的就像是兄弟一般,如果他知道剑雨因为这场车祸走了,他一定会很难接受吧?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刚才上楼去见付先生的短短几十分钟里,我竟然会耗光自己的全部体力,疲惫的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好睡觉。 我懦弱胆小,没办法一下子接受那么多扑面而来的新消息,所以我只能躲起来,休息一下。 不管怎么样,秦念柯都是我的丈夫,那个地方都是我可以藏身于此的家。 回家以后,我以为秦念柯会盘问我很多,所以我在心里准备了一堆要应对的答案打算告诉他。 可是出乎我预料的是,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头,经历了今天的事,我现如今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也没逼迫我什么,让我早点洗澡睡觉。 晚上躺在床上,秦念柯凑过来在我背后轻轻拥住我,我的身体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答应跟秦念柯结婚是对的。 229:付先生的要挟 有些事情的发生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 我以为的偶然,在别人眼里却是一早就算计好了的处心积虑。 又或者说,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我以为”就可以解释得清楚的。 我以为付先生会就此放过我,可是没有。 他在跟我公馆一别后,便在第二天早上给我打来电话,说如果我不跟他回澳门,他就会要了朵朵的命。 我无法确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想要报警,可他却先于我之前给了我一个警告,那就是如果报警,我没有证据,警察并不能把他怎么样。更重要的是,我一旦惹怒了他,朵朵一定会死。 我想起他昨夜的愤怒,便不敢再跟他在这事儿上继续较真下去。 我让付先生给我一点事情让我好好想想,下午再给他回电话。 他同意了,于是放下电话的第一件事,我就是给程叔去了电话,问他朵朵是否在家。 如果朵朵安全,那对于付先生的恐吓,我当然可以不在乎。 可是当我把电话打过去时,程叔整个人的嗓子都是嘶哑的,他说今天一大早朵朵就不见了,他们现在已经报了警,都找疯了。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电话,程叔也感到很奇怪,他一个劲儿的用那早已哑了的嗓子问我,到底是不是知道朵朵在哪儿。 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我知道,所以我只能装傻,说莫琛现在住院,我只是想要帮他关心关心孩子。既然孩子现在不见了,那赶紧找才是正经事。 在确定了朵朵已经被付先生劫走后,我又赶紧穿衣服出门,打车去了医院,直奔莫琛的病房去了。 他已经醒了,虽然腿上夹着钢板无法下床,可神色看起来还算不错。 我走过去想要告诉他付先生和朵朵的事,可他望着我的神情中却满是茫然。 “莫琛,我现在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我想着莫琛好歹也算是现在的b城一霸,他手下的人那么多,又跟付先生是老相识,为了朵朵他肯定能想出好办法来。 就算我愿意为了救朵朵而暂时跟付先生妥协,答应陪他去澳门,这也是最不可取的下下策。 因为付先生爱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我,我不过是朵朵亲生母亲的替身。 一想到这事儿,我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可是接下来莫琛的态度更是让我出乎预料,他开口就问我,“小姐,请问你是哪位?” 我直至跟医护人员沟通过后才知道,莫琛竟然因为在车祸中撞击到了头部,造成颅内有淤血压迫,所以暂时性失忆了。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老天爷真是跟我开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玩笑。 我该怎么办?不管朵朵吗?还是抛下秦念柯去只身涉险? 我犹豫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最终给程叔打了电话,把所有的事情都在电话里跟程叔说明了。 包括莫琛的失忆,包括朵朵的失踪,也包括付先生的威胁。 我还在电话里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妥协于付先生,用我自己跟他去澳门来赎回朵朵。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程叔在电话里对我感谢了那么长时间。 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我自己本身已经是个无牵无挂的人了,就算是为了孩子去澳门赌一把也没什么,可是偏偏我跟秦念柯刚刚结了婚。 当我们从领证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跟他已经组成了完整的家庭。 所以我应该尊重他,但却无法对他说实话。 为了防止付先生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我还是选择了先斩后奏,先给付先生打过电话,告诉他明天一早我会随他去澳门,当天晚上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秦念柯。 “念柯,如果我跟你说我现在不得不离开你一段时间,但我并不能告诉你我要去哪里,做什么,去多久,你愿意等我吗?我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很无理也很过分,如果你无法接受,明天一早我跟你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我不会耽误你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甚至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为了一个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就搭上自己的家庭和婚姻。 可是没办法,事情既然发生了,那我也就确确实实的这么做了。 我就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朵朵因为我出事,如果我选择放弃朵朵,自己苟且偷生,就算是莫琛一辈子都不会来找我算账,那我的后半辈子也只会在噩梦中度过。 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扪心自问我这辈子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既然前半生没做过,那后半生也不该做。 孩子是无辜的,她生来就带着残缺的心脏于她而言已经是命运的不公,我绝不能再让她因为我而早早离开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世界。 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秦念柯的支持与理解。 他说不管我离开多久,他都会等我回来。他已经错过了我一次,就再也不会放手第二次,既然他此生选择了我,那就应该所有的困难都一起度过。 听见这话,我竟然哭了出来。 他吻去了我脸上的泪痕,从上至下,举止温柔。 那一夜我们在一起做了好多次,反正起码对我来说,我是真的当成这辈子都没命了一样的去跟他缠绵在一起的。 澳门,付先生。 这两个词儿足以令我心惊胆寒,谁知道我去了哪里,到底还有没有命回来? 第二天一早我如约赶到了机场,付先生已经坐在贵宾休息区等我了。 显而易见,这一次我又迟到了。 “朵朵呢?”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这么问道。 “你可以给阿琛的管家打个电话,确认孩子已经回家了。”付先生挑眉这么对我说。 我听见这话,连忙拨通了程叔的手机,他确认孩子已经安全到家,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别跟我耍什么小心思,现在我手里没了孩子做威胁,你再敢乱跑,下一个倒霉的可就是你了。”付先生一边喝咖啡,一边这么淡淡地对我说道。 我没说话,而是直接坐在了他身边,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我既然来了,就没做回去的打算。 230:我的故事,我的朋友,再见了 事情发生的比我想象之中的要顺利一些,我跟付先生去了澳门,但他并没有强迫我去做任何事情,包括跟他在一起。 在澳门,他待我很好,更像是兄长对待妹妹的那种呵护,并没做出任何过格的事情。 我甚至觉得付先生执意要我跟他来澳门,并不是因为他希望我能怎么样,只是他不想让莫琛得逞,而我就成为了他们之间矛盾的替罪羊。 我在澳门待了一个多月,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给秦念柯打电话,但是我不敢。 我怕一旦打了这个电话,我就会哭,会想他,会想要回家。 我更怕付先生会发现我骗了他,其实我深爱的人并不是莫琛,而是另外一个叫秦念柯的男人,这种结果会被付先生所接受吗? 澳门不大,但是很宁静,当我走在街头的时候,总会有种错觉,我好像命中注定总会有此一劫,那就是来到这个地方生活。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在我来到澳门居住快两个月的一个雨天,我去付先生的赌场找他,刚一进门,就看见莫琛站在门口。 说真的,我几乎以为这是个错觉,他怎么可能会找到这儿来的? 可是当我看见他腿上还打着石膏,便知道这不是错觉。 看见莫琛,我心里其实是很激动的,可是想起他并记得我是谁,我便不愿再去跟他打招呼叙旧情了。 他到这儿来,或许只是来找付先生的,甚至只是偶然路过这里进来玩两把的,跟我肯定没有关系,我犯不上自作多情。 可是当我路过他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喊了我一声“小菲”。 听见这个称呼时,我一瞬间泪流满面,在心底里压抑了两个月的委屈刹那便迸发了出来。 我回过头去望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他一遍,“你叫我什么?” “程菲,你怎么甘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你怎么知道在我心里朵朵的命就比你的命更重要?你是欺负我现在跑不快,追不到你,所以你便这样欺负我吗?” 我被莫琛的话问的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冲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靠近他,说有话要告诉我。 我挪着步子走到他面前,不明白他要跟我说什么。 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一把将我抱到怀里,轻轻对我说了一声“好想你”。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怀抱之中,我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一张面孔,竟然是属于秦念柯的。 …… 半年后,我怀孕了,距离预产期还有四个月,但我无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长得那么好看,秦念柯也不赖,那我们的孩子肯定也该特别漂亮才对。 故事说到这儿,就该结束了,我的生活已然幸福美满,但总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们这半年里,我到底知道了哪些事情的真相才行。 莫琛其实并不是朵朵的亲生父亲,而是朵朵的舅舅。 那个被付先生称之为跟我很相似又被他挚爱的女人其实是莫琛的亲生姐姐,她曾经跟付先生有过一段很凄美动人的爱情,却因为家族原因不能跟付先生在一起,所以欺骗付先生她找了一个男人结婚,回了b城。 回到b城之后,莫琛的姐姐才发现她怀了付先生的孩子,她不想跟付先生说这事儿,免得自己成为了他的拖累,于是就在b城生下了这个孩子,打算独自抚养她长大。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生朵朵的当天,她难产大出血,羊水栓塞在产房就没了命,所以莫琛便把这个孩子抱了回去,将她当做了亲生女儿对待。 误会解开了,朵朵也渐渐长大,当她知道我没有嫁给他爸爸而是跟秦念柯结婚了的时候,她的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无法接受自己突然少了一个妈妈,却又多了一个爸爸。 我告诉朵朵没关系,只要她愿意,我一辈子都是她的妈妈。 我也真的希望自己生的孩子会像朵朵一样可爱,一样懂我的心。 有些缘分是前生注定,我跟朵朵就一定是这样的。 而在这半年中,莫琛终于替我查出了上官虹一直针对我,陷害我的真相。 原来她的父亲就是当年我爸公司承包搭建的那所小学的校长,当年房屋倒塌,她爸为了救学生直接被压死在了掉下来的天花板下面,所以她要来找我复仇,把这个怨气算在我头上。 秦念柯为了我的事情也没少操心,他算是彻底替我爸洗清冤屈了。 当年那个建筑就是当时的相关部门领导贪污腐败搞的洗钱项目,我爸不过是个背黑锅的人,现如今事情查清楚了,我爸的责任减轻了不少,虽说没直接放出来,可刑却少了许多,估计孩子出世后不久,我就能见到他了。 有一个人是我始终觉得对不起的,那就是莫西北。 我从澳门回来后找莫琛聊过这事儿,莫琛说他在被下了药后,真的以为那天抱着的人是我,才会忍不住做出那种事来,他真的不是有意而为之。 我让他亲自去找西北道歉,可西北无论如何也不接受。 一来二去的,西北竟然喜欢上了莫琛,还顺带把对我的埋怨也减轻了不少,看我怀孕后,还经常买了小孩子用的东西给我送过来。 “老婆,你怀孕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用电脑写东西?你不知道会有辐射么?” 秦念柯此时正好下班回来,看见我正在用电脑,顿时凑了过来,从我身后搂着我这样说道。 “我只是想把我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仔细想想还真是够刺激的,你不觉得吗?”尽管我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归于平淡,可对于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我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秦念柯听见我这么说,突然笑了出来,一把抢过我的笔记本电脑边看边问我,“你都写了些什么?有没有写我是怎么努力让你怀上宝宝的?” 我听见这话脸上一红,一把夺过电脑瞪他,“流氓!你快点去做饭,你儿子饿了。” 我边说这话,边摸着肚子向他示威。 “为什么是儿子不是女儿?程菲你可不能这么重男轻女,万一生出来的是女儿要记恨你的。”秦念柯虽然乖乖去做饭了,可嘴上还是嘟囔个不停。 我偷笑,没理会他,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理由。 我希望自己生个儿子,能够是那种既有担当又英俊帅气的小鲜肉,长大之后追朵朵回家做媳妇。 都说是女大三,抱金砖。 那女大六,岂不是就抱了两块金砖? 只要朵朵不嫌我儿子小,那我这个又当妈又当婆婆的人,绝对双手赞成她嫁进我们家门。 我也有私心,我想让自己这辈子欠了莫琛的情分,能够有所寄托。 我重新将电脑放好,将文档拉到最上方的地方,轻敲键盘,给这个故事取了个名字。 此间风月只关你。 我这两年发生的事,终于要在合上电脑的这一刻,结束了。 ……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