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情》 第一章 我带你回家 h市。 阳光正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爽利清冽的秋风。 韩露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站在花坛边，望着对面那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却觉得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些样，一动也不能动。 在她对面，吴氏集团的大门外，西装革履的何宁正和一个身材姣好，面若芙蓉的女子有说有笑。两个人并没有做什么，却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再容不下其他人的气场。 韩露呆呆地站着，原本拂面而来的清爽秋风，在这一刻竟有些寒凉，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腿朝两个人的方向走过去，心里还隐约带着一丝期待，只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事实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个样子…… 何宁和欧雨霏相谈正欢。他看着面前这精致女孩眼中由衷的欢喜，在心中便为自己的演技骄傲了几分。从小在村子里，他就知道，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就是结婚，也一定要找一个配得上自己的女人。 从前在村里，上了大学的只有他和青梅竹马的韩露，两个人那时候也是情投意合，他也是真心喜欢韩露的。 可是他们到了h市，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周围的一切清楚明白地让他意识到，像他们这样没有背景，没有根基，甚至没有归属的人，在这个城市里，除非找到一个好的靠山，否则是没有机会，也没有出路的。要么就在这地方两个人一辈子蜗居，要么就各自飞，找到一条更好的出路。 因此，在r市集团老总的千金向他示好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甚至是卑躬屈膝地贴了上去。 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紧，只要他自己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只要他能踩着所有的踏板一路向上，就够了。 韩露眼看着他向面容姣好的千金小姐献殷勤，捏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为了他，她不辞辛苦地在城市和乡村之间来回奔波，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她甚至甘愿放弃更好的待遇，离开她所在的公司，换了一家条件不是那么好的公司……。为了照顾他生病卧床的母亲，她甚至辞掉了自己前景正一片大好的工作，甘愿回去农村呆了一段时间。 她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哪怕他们现在连一间房子都买不起，可是她还是相信，他们会有很好的未来，总会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会有属于自己的可爱的孩子…… 韩露深吸了一口气，将快要涌到眼睛里的热流给逼退，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咬着牙，向他们走了过去。 何宁正同欧雨霏说着什么事情，欧雨霏脸上还带着笑容，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恋慕。 “何宁！”韩露的声音响了起来，停在何宁耳朵里，他顿时僵住了。 韩露已经三步两步向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简单的工作装，裁剪不合身的套装让她看起来有几分老气，并没有精心护理过的头发看起来也仿佛有几分邋遢。 何宁的眼神轻飘飘在她身上过了一下，就很快又转回了妆容精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一般的欧雨霏身上。 “我不认识她。”他脸上挂着一丝体贴的笑容，迎着欧雨霏有些诧异的神情，“霏霏，我们进去吧，下午的工作时间好像快要到了。” 韩露眼看他用那样看不认识人一般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就转过脸去，带着那个女人准备走开的身影，心中半是急切，半是愤怒。她一把拉住了何宁的胳膊。 “何宁！”韩露大声喊道，“你怎么敢说你不认识我？你忘了吗，我们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我前两天还在你家里——” 何宁猛地甩开了她的胳膊，向她看过去的目光里简直带着几分嫌恶。 “这位小姐，”他的声音里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就是简简单单的陈述，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请你自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露愣住了。她那张素面朝天，却依然能看出五官精致的小脸上，显出一丝震惊来。 “何宁……”她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祈求，伸手去拽何宁的衣袖，“你为什么……” “你认错人了吧？”何宁的声音冰冷了下来，看着韩露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慌张，更多的确实嫌恶和愤怒，“你要找人，也不要像没有目标的疯狗一样，随意攀咬吧？” 他说着，一把推开了韩露，转向欧雨霏的时候，目光里却已经带上了化不开的柔情。 “霏霏，我们走。” 他拥着那娇小的女孩儿走进了公司大门，连一丝余光也没有留给失魂落魄的韩露。 韩露怔怔地站在吴氏集团的公司门前，心里一团乱麻，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数种情绪和无数种心情在一瞬间从她脸上划过，一时是何宁那张紧绷到狰狞的脸，一时又是那女孩青春洋溢，微微带着几分天真的面庞。然后是何宁家里那卧病在床的母亲，一时之间又是村里那些淳朴的笑脸…… “韩露和何宁都是有出息的，他们两个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肯定也会在一起啊。” “咱们村子里竟然就出了两个大学生了，以后这两个肯定是一家人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学生好啊，再生几个娃娃，一个个的以后都是大学生……” 韩露站在原地，四周人来人往，一双双眼睛都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带着轻蔑或鄙夷或同情或困惑的目光，她却恍若味觉一般，丝毫都不在意地站着。甚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泪流满面…… “何宁……”她低声又喊了一边何宁的名字，终于蹲下身来，痛哭出声，“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我那么用心经营的感情，在你眼里却是这样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你能这么绝情？ 无数种念头和感情在她心里发酵，一闪而过，又顺着她脸上的泪水渐渐落了下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韩露抽泣着，腿脚发软地蹲下来，将自己环了起来，尽量让自己感觉暖和一点，却也并没有什么用。 好冷。那种冷的感觉是从心底生发出来的，带着满满的绝望，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在深冬天气里被浸泡在了一池冰水之中，整个人从内到外地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连利器也渐渐地没有了，只能坐在了地上。 她将头埋得更低，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旁人，一直向这个方向看过来的目光屏蔽掉一样。 不要再看着我了，不要再看着我…… 韩露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张了张嘴，却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狼狈样子少被别人看到一些一般。却不知道这样看起来，更显得她整个人都像是雨天里被打湿了翅膀的麻雀，在地上狼狈地扑腾。 一只大手蓦地从旁边伸了过来，骨骼分明，看起来稳定又带着满满力量的修长手指间，夹着一张面巾纸。 韩露怔怔地看着这只手，却听见一个低沉浑厚，如大提琴的男声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起来，我带你回家。” 韩露抬头向那个人看了过去，脸上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紧接着，她愣住了。 第二章 就这么领证了 韩露一抬头，第一时间只看到了一双星辰般璀璨的眼睛。墨玉一般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关切，又带着几分好似熟悉的眷念。 只是那张镌刻着风尘和建议的脸，看起来好似熟悉，却又完全没有印象。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满满的期待，却又在她疑惑又陌生的目光之中渐渐退去，变成了一片淡淡的失落。 “我……”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我认识你吗？” 男人的眸子闪了闪，掩饰起了眼中的失落。 “我来带你回家。” 他放低声音又说了一遍，将腰更弯下来了几分。韩露怔怔看着他，心里的失落和痛苦，在一瞬间都好像被那双眸子里所透露出来的失落，所冲淡了。怔怔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由着他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她含羞带怯地想要道谢，却又因为刚才半蹲半跪在地上，腿脚发麻，一个不小心，顿时就往前扑了出去，直挺挺就往下倒。 韩露猝不及防，一声惊呼，眼看自己就要跟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只好紧紧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来临，反倒是腰上被什么有力的东西挡住了，那东西还十分坚硬，这一撞之下简直让她吐出一口血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条横在她腰上的“铁棍”就已经换了位置，将她整个人横着举了起来。 韩露惊呼一声，就觉得整个人身体一轻，靠进了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里。 她匆忙一抬头，还没来得及推拒，就被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一时之间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讷讷地看着那双眼睛，脸上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的发烫，原本就是一团模糊的脑子里这时候更是成了一团浆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那双眼睛的主人俊朗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微微笑意。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目光里满满都是略带失落的宠溺。 “跟我结婚吧。”他轻声说道，看着怀里的人像是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一般，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又露出了一分笑意，“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韩露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了车厢里，紧接着，就听见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车子猛地启动，她整个人都被摔进了座椅里。 这个人是谁？他想干什么？韩露这时候才想到这两个问题。然而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这些话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的，只能转过脸朝窗户外面看。 窗户玻璃上贴着一层带颜色的纸，从外面大约是看不见里面的，从里面看外面也加上了一层颜色，将外面的整个世界都粉饰成了一片黯淡。 韩露看着那窗户上的颜色，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几分茫然神色来。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现在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只怕是又开始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目光微微一顿，又转回了面前的路上。 车子猛然急刹带来的冲击让韩露猛地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整个人身体一轻，又被他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这一次，她学乖了，避开了他的眼神，才敢质问，“放我下来，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吧！” “你刚刚已经答应过我了。”男人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着她的目光倒是十分温和，带着几分探究，只可惜韩露现在完全就没有注意到他。 “你先放我下来再说！”韩露俏脸通红，只看脸的话，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 男人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你能走？” 韩露气结，男人却趁机加快了脚步，抱着她三步两步走进了一栋大楼。 韩露左右张望，之间大厅里有一排窗口，一个个提示着“请xx号到x号窗口办理。”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这是……” “身份证带了吗？”男人的声音依然是板着的，听得韩露又是一愣。 “带……了。” 她说着攥紧了自己的小手包，说起来，箱子好像被扔在吴氏的门口了啊…… 她刚想到这一层，就听见那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丝笑意：“箱子我已经让人带回家了。” 韩露闻言，刚刚提起的心猛然落回了肚子里，紧接着猛然又想起了什么——这有什么好放心的啊？！ 男人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她脸上变化来变化去的神情，冷峻的脸上也不觉带上了一丝笑意。 外面大厅里明明挤挤挨挨有许多人在排队，也不知那男人做了什么，两个人直接进了最里面的房间。不等韩露反应过来，就听见两声敲章的声音，两个小红本被递到了眼皮底下。 “恭喜季老弟啊，喜结良缘！” 递红本本的人说了这么一句，韩露猛地回过神来，眼睁睁看向了男人手里的小红本，目光里仍然是怔怔的。 她打开手里的小红本看了看，第一眼就看到了男人的名字，“季晟天”。 “季晟天？”她轻轻地念了一遍，旋即才看到名字上面那三个红色的大字。 结婚证。 韩露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的神色来回变化，颇为精彩。 “你到底是谁啊？！季晟天？我认识你吗？！” 季晟天转过脸俩，看着面前的小女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来。 “小果，我们回家吧。” 他说着，不理会她接下来那一阵并没有什么作用的挣扎，直接将她抱着出了民政局的大厅，将人塞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自己又飞快地坐进驾驶座，关门，发动了汽车。 “你又要带我去哪里？！”韩露惊疑不定。 这才半天的功夫，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阵一阵地冒着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 “我带你回家。”季晟天那张刀劈斧凿一样线条刚毅又凌厉的脸上显出一丝柔情来。他整个人原本的气势太过于锋利，这时候陡然文清下来，就显得格外动人。 就连本来脑子还一团混乱的韩露，也不由自主地被他打动了，怔怔地闭上了嘴，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丝略带茫然的羞恼。 季晟天看着靠在窗户边上，满脸羞恼，就是不肯回头看他的小女人，不觉心情大好。 “小果，你是不是记不得我是谁了？”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看向韩露的时候，却又满满的都是宠溺，“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韩露并没有回头，只是绯红的脸颊泄露了分毫的思绪。 路虎越开越偏，最终停在了滨江的一处独门独户的宅院里。 从看到这栋宅子开始，韩露脸上的惊讶之色就没有在消退过。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栋独门独院的小楼，又看看刚才经过的几个岗哨，最终，惊讶的目光落在了季晟天的脸上。 季晟天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宠溺地笑了笑。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他说着，替她拉开车门，将她扶下车，又拉着她走到了那宅院门前，摁响了门铃。 “可是……” 韩露心里已然在天人交战，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季晟天向她微微一笑，拉住了她的手，那种温暖的感觉从两个人相接触的手指上传了过来，带来一种沉稳的安全感，让韩露不由自主地安下心来。 “放心，”季晟天的眸子里像是盛放了最灿烂的星空，“万事有我。” 第三章 嫂子好 就这一句话，让韩露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在一瞬之间仿佛安稳了不少。尽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像是本能一样地信任这个男人。 然而她刚刚跟在季晟天身后走进大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一阵的笑声。 韩露不由自主地向季晟天看了一眼。季晟天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向她安抚地笑了笑，拉着她走进了客厅。 刚走进客厅，韩露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从外观完全看不出来室内是何等的富丽堂皇，到了房间里，才能看出来，这地方简直处处都是金碧辉煌，简直没有一样东西是能够用价格来衡量的。 韩露眼观鼻鼻观心，一双眼睛却还是时不时地向四周瞟上几眼。 这副情景放在季晟天的眼里，他却觉得这简直是可爱得紧，一张严肃的脸上竟然也带上了几分微微的笑意。 “妈……”他看向坐在复古皮质沙发上的中年美妇，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坐在季母身旁的年轻女子身上，严重的温度就在一瞬之间又落了回去。 “江小姐。” 江佩涵穿着一身同季家整个环境都相得益彰的富贵，又彰显身材的衣裙，一双剪水的瞳子在季晟天向她看过去的同时，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羞涩，看起来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美不胜收。她微微低着头，目光在季晟天身上流连了一下，落到韩露身上的时候，又露出了一丝好奇。 “天儿，这位是？”季母看着站在季晟天身后，低着头，目光却依然私下流连的韩露，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像这样没有教养四处打量的人，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不能够忍受的，如果不是看她是自己儿子带过来的人，哪怕是个最下等的佣人，她现在也会立刻把人赶出去！ 韩露听着季母声音里明显的不耐烦，顿时忍不住地一阵委屈。然而这样的委屈，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曾经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因此她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 “妈，这是您的儿媳妇儿。”季晟天将韩露从自己身后拽过来，两只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在自己身前，同季母面对面，“她是江家失散多年的女儿，也是我现在的妻子，江果果。” 这番话一出来，屋里的三个女人顿时都愣住了。季母和江佩涵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韩露身上，韩露却猛地扭过头去看着季晟天，满面的惊疑不定。 “你说什么？！”三个女声异口同声。 季晟天却像是早已经想到会出现这个状况了一样，脸上连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我已经查过了，她就是江家当年走失的那个女儿，江果果。” 他看着三个女人震惊的目光，神色自若：“我已经娶她为妻了。” “胡闹！”季母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难看了起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有哪一样？！你怎么敢——你怎么擅自就——” 季晟天淡定自若：“妈，我的婚事，难道不是由我自己做主吗？” 季母仿佛被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几分。她看向坐在身侧的江佩涵，后者的脸色和她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样的震惊加上纠结。 “你……”季母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要犯了，一张保养良好的脸上露出了一片难以言喻的扭曲神色，“你明明就知道，依照我们和江家的关系，就算要结亲，你该娶的人也是佩涵！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拉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到底把“野种”两个字咽了回去，看着韩露的眼神却依然不善：“你根本就不知道身份的女人，你就要这么娶回来？！” 季晟天的神情依然如故：“我已经查过了。她就是江果果。” 季母脸色都已经有些发紫，坐在她身旁的江佩涵急忙将她扶住，轻言细语地劝说道：“伯母，您不要太担心了……晟天哥既然说是已经查明了她的身份，那就一定是确凿的。既然是我大伯的女儿，我的堂姐，当然也是配得上晟天哥的……” 她说着，一双仿佛是盈盈带泪的眸子向季晟天的方向望了过去，微微咬着下唇，看起来仿佛是有些委屈，却又带着一丝笑容：“晟天哥哥，恭喜你。” 季晟天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反而更冷了几分：“多谢。” 他礼貌地说了一句，拉着韩露的手就准备离开客厅，两个人刚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望着季母的方向，低声说道：“我们已经领证了。” 季母原本就有些不愉，此时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几分，却还要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听起来简直让人难受，“既然你喜欢，我也会尽力去接受她的。” 季晟天脸上带起来意思微笑：“嗯，谢谢妈。” 他说着，轻轻捏了一下韩露的手，让一直在状况外的小女人回过神来，看着他的时候，又放低了声音，低声道：“叫人。” 韩露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季母，张了张嘴，那一声“妈”却是死活喊不出来，几次努力，终于一闭眼，低声喊道：“伯母。” 季母脸上的神情这才稍微好了一丝，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看着两个人，道：“都还没吃晚饭吧？我让厨子……” “不必了。”季晟天沉声道，“我们吃过了。” 他这边义正言辞地拒绝，韩露此时满腹的心事，也的确没有什么吃东西的胃口，索性看着也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季母脸上的表情顿时又难看了几分，咬肌紧绷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 她试图再说点儿什么，就被季晟天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小果这几天舟车劳顿也实在是辛苦，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回房间去了。”他沉声说道，脸上还带着些微的恭敬，但看在季母眼里，分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又或者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个人离开房间。 江佩涵在沙发边站着，咬着牙，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目光里蓦然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季晟天拉着韩露就想打门口走去，韩露却是到了这时候才隐约地感觉到，哪里似乎又有些不适应。等到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才忍不住问道：“又去哪儿？” 这不是刚刚回家了么，还要去什么地方？“ “回我的住处。”季晟天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那边条件可能没有这里好。” “哦。”韩露低低地应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事情，哪里有那个心思去想住的环境？ 先是被何宁抛弃，紧接着就被季晟天拖到民政局结婚……现在又变成了自己不是自己爹娘的亲生闺女……韩露只觉得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像是一把刀子，在自己的脑子里一下一下捅着，搅和得她整个脑子都有些疼。 等到路虎又一次停下来的时候，韩露的眼睛又一次瞪大了。就算她一路上都没有数过她们到底路过了多少个岗哨，可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只见——两排士兵整整齐齐地列队在车的两边，一见季晟天下车，就扯直了喉咙，齐声喊道：“恭喜队长！” 季晟天一向冰山一样的脸上竟然突然之间露出了一丝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都阳光了不少。他向着那些人挥了挥手，又走过来替韩露拉开了车门。 众目睽睽之下，韩露硬着头皮从副驾驶上跨了下来，紧接着，就被一声呐喊给惊得差点儿平地摔一跤。 “嫂子好！”大兵们齐刷刷喊道。 第四章 大校的妻子 韩露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来，扭头向季晟天看了过去，脸上还带着几分半是忸怩半是无奈的神情，看在季晟天眼里，却满满的都是撒娇一样的神情，脸上的笑容顿时又大了几分，伸手将她搂了过去圈在自己怀里，向营房里走去。 面对两排士兵众目睽睽的围观，韩露忍不住有几分赧然，然而那条搭在她腰上的胳膊像铁箍一样的坚硬，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更别提挣脱了。 “放松点儿……”她忍不住低声说道，“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季晟天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那抹绯红加深，整个人确实是看起来都有些完全出不来气的感觉了，这才微微一松手，把已经有些瘫软在自己臂弯里的韩露半扶半抱着走紧了营房。 和韩露一直以来印象，或者说想象里的军营并不太一样，眼前的这个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太夸张的装饰，更没有过分刻板的军绿色。这个房间简洁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温情，尽管床铺依然是标志性的军绿色被褥，墙上还挂着各种各样她看不懂的作战地图，却依然能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温和的抚慰。 她的目光在墙上挂着的那件大校常服上顿住了，在那对亮闪闪的肩章上闪动。 “那是大校的肩章。”见她看得专注，季晟天也乐得介绍，“你喜欢？” “你是大校？”韩露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好奇的神情，又向他看了一样，那目光里还带着一丝敬畏，“是很高的官位吗？” “我们不兴用官位来形容这个。”季晟天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陪她一起看着那套军装，“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就像自己的皮肤一样，是我们在这地方存在的证明之一。” 韩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她心里，军人和军队的世界，离她一直很遥远，直到今天之前，她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嫁给一个大校。 然而想到这里，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想到了何宁。翻脸不认人的何宁，这时候和那个女人，又在干什么呢？ 她想起自己站在花台边上，看着那两个人卿卿我我时候的景象，那个一看就是富家大小姐的女孩，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何宁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吧？ 她一直都知道何宁心比天高，虽然他们都不过是从村里来的孩子，但他的身体里，一直都装着一颗蠢蠢欲动的野心。 她一直都知道，却没有想到，他能够在所有的方面，都不遗余力地用利益去衡量这一切…… 她走着神，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觉察到她在走神，季晟天的目光蓦然犀利了起来。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韩露，那张素净的小脸上，一双润泽的唇紧紧抿着，挺秀的鼻子上面，那一对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微微地泛着红。 他甚至已经能感觉到那个小女人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有些颤抖，心疼得无以附加，脸上却始终没有什么更多的表情。 “你在想什么？”他低声地明知故问，“还是在想以前的事情？” 韩露猛地惊了一下，季晟天的手就搭在她的肩膀上和腰上，迅速地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整个人都僵硬成了一团。 “你就这么怕我？”他的声音里还带着调笑一般的意味，却更像是带着受伤的冰冷，“小果，你是我的。” 韩露本能地感觉到了这句话里所带来的威胁的意思，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双胳膊猛地打横抱了起来。 那双胳膊坚实有力得厉害，让她几乎在一瞬之间就软了腰身，或者说，刚才缺氧带来的眩晕感还没有完全过去，这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抵抗对方现在的所作所为。 “你……你要干什么？”韩露勉强用双手推拒着对方的胸膛，却越发地觉得呼吸急促，就像这一片空间里的杨奇都已经被抽走了一样，让她忍不住生发出来一种自己随时都可能死掉的感觉。 “不干什么，”季晟天的声音一本正经，“新婚燕尔，我们难道不应该做点儿夫妻该做的事情？” “现在……现在是白天！”韩露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整个人脸上顿时显出几分懊恼来，“你怎么能——” “因为你现在脑子里依然在想着别的人，别的事情……”季晟天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仿佛委屈的霸道，“你是我的妻子，为什么还要向着别的人，别的事情？！” 他说着，将韩露放在了床上，就要欺身而上。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哨声。 季晟天脸上的表情蓦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就变成了无奈的懊恼。 “等着我。”他伸手钳制住韩露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有些惶惑的剪水眸子落在他的眼睛里，竟使他有了一丝难言的满足感。进而将自己略有些粗糙的嘴唇，印在了那双刚才被自己的主人凌虐过，而略显得发红的嘴唇上，重重地一碰，就快速地撤开了。 他松开韩露，开始快速换上自己的军装，丝毫不避讳在他背后，坐在床上捂着嘴，满脸震惊的韩露。 “门口有勤务兵，你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们帮忙去做就可以了。”他一边扣着自己的武装带，一边对韩露吩咐道，“你不用出去，至少现在不用。” “可是……”韩露有些想要抗议，然而在对方的眼神向她的方向扫过来的时候，又缩了回去，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乖乖呆着。”季晟天伸手摸了一把韩露的头顶，难得地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紧接着，就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韩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震惊的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自己的生活蓦然一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一个被猫咪玩儿乱了的毛线球，找不到头也理不清顺序，整个脑子都像是在嗡嗡作响。再加上在季家，季晟天说起过的她的身世。韩露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小舟，在浪潮大作的江心，飘零摇曳，随时都可能沉默，却又只能随波逐流。不知道应当去向何方……那么多的秘密一样一样地被翻检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些事情，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像是空虚，又像是茫然的状态之中。 自己到底是谁？从什么地方来？又能到什么地方去？韩露的脑子里不断地来回闪现着这些问题，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然沉了下来，房间里没有了阳光的照射，略微有些发冷，房间里生门声音都没有，连一丝儿人气儿也已经消散得干净。 韩露稍稍愣了几秒钟，才从床上下来，也顾不得自己那双麻痹得厉害的腿，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房间门。 门外果然有个哨兵站在那儿，站得笔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站在那儿。 “你好……”韩露小心翼翼地招呼了一句，“那个……有水吗？” 勤务兵立正，向她的方向转过去，啪地行了个军礼。 “嫂子好！有！我去给您倒！” “哦……谢谢……”韩露明显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默默往后缩了一下，才敢又一次抬眼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却只见那个哨兵已经走远了，手中还拎着一个暖壶。 就在她发呆的工夫，季晟天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在想什么？” 第五章 我又是谁 韩露现在是见到季晟天就要都三抖的，这一下立时又打了个哆嗦，向后退了一步。同正走过来的人稍稍拉开了一丝距离，这才觉得安全了些许。 “你……”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的问题说出口，低垂了眉眼，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是不会把你认错的。”季晟天放低了声音，看着韩露脸上那种接近于半死不活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无奈，“你不需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是绝对不会把你认错的。”他又重复了一边，上前一步想要拉住韩露的手、韩露往后又退了一步，退到了门里，脸上还带着一丝郁郁寡欢的神情。 “你先别过来……”她放软了声音，像是嗫嚅又像是请求，季晟天只得站住了脚。 “我不过去，”他尽量放轻了声音，“小果，你别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江果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露的声音有些尖细，整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带着一丝丝的紧绷，“我现在能相信你吗？不，我还能相信谁呢？我不是我，我生活的地方也不是我的家，那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想？你想带我回去的生活，又是什么生活？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我的生活？” 她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是敲打在季晟天的心上一样，让他的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小果……”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你不要这样。” 韩露却像是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一样，眉目之间都显出一丝紧张来。 “我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就像是被吓到了的小动物，“你不要这么叫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而季晟天脸上带着一丝心痛的神情，就这么跟着她，慢慢地往屋里走去。 “小果，你不要慌……这些事情，我会一件一件告诉你的，好吗？” “你告诉我，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韩露脸上露出一丝惘然的神情，看在季晟天眼里，牵扯得他的心脏也一丝丝发疼。 “这些事情，你是一定要知道的。”纵然心疼，他依然坚持着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的，小果，你这辈子都注定是我的。所以不管你是在天涯海角，我都一定会把你找出来的，你不要逃，也不要想着逃了。” 韩露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冷，有一针一针地发热。他看着面前着个俊朗得过分的男人，目光之中带着一丝丝的难以置信。 “你……这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猛地拉了过去。韩露尖叫了一声，用力拍打着男人的胸膛，却被人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季晟天俯首看着自己胸前着个眼神都有些涣散的小女人，目光之中带起来几分心疼。 “小果，”他的声音略微显出几丝温柔，听起来更低沉了几分，“你不要伤害你自己，也不要伤害我……” “你放开我……”韩露气若游丝地说道。 她并不是没有力气，只是哀莫大于心思，这一刻，才会什么都无法做，什么都无法想。 季晟天哪里肯依她，由着她闹了这么一会儿，眼看刚才那个去打开水的勤务兵已经回来了，便示意他放下水壶，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明天早上不用太早过来，”他钳制着窝在胸口的小女人，面色如常地对勤务兵说道，“我起来了会告诉你的，让你嫂子多睡一会儿。” 勤务兵脸上顿时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向季晟天行了一个军礼。 “是！” 季晟天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你去吧。” 他目送着勤务兵走远，用脚关上了门，这才放开了怀里的小女人。 韩露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了，这时候看着他，眼神中便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悲哀。 “你放过我吧。”她轻声说道，“放过我吧……” 季晟天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江果果。”他的声音低沉，看着她的目光里还带着几分无奈，“我知道你现在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件事情，可我想让你知道，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就必须要适应你的真实身份，你明白吗？” “我叫韩露……”韩露喃喃说道，“我就是一个小村子里出来的人而已……” “你……”季晟天心里一阵窝火，偏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自己心里这一阵一阵的窝火，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看着她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冷厉，“小果，你当年是因为同家里人走散了，才被迫吃那些苦，受那些罪的。” 他尽量放软了声音：“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在找你，难道你对那个时候的事情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么？” 韩露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在那个小村子里的……”她轻声说道，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执拗的神情来，“对我来说，那才是我的家，我的归宿……” 季晟天脸上底一次出现了挫败的神情。他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目光中带着一丝头疼，向她看过去。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像是说给韩露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韩露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他，那种孱弱的小花儿一样苍白的脸色，和那双快要没有了生气的眼睛，终于让季晟天挫败地别开了脸。 “算了，”他叹了口气，“我会等到你想起来的，现在，先睡觉吧。” 韩露默默地走到一边，拉开衣柜。 “你又干什么？”季晟天刚刚解开武装带，就看到韩露在那边鼓捣，抱出一床被子。 “我打地铺。”韩露低声说道。在现在这个环境之中，她没有办法不对周围的一切都提高警惕，包括对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尽管他对她来说，就像在这个根本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世界里，唯一一根可以抓住的浮木。 季晟天心里的火气因为她这句格外疏离的话，终于蹭的一下蹿了起来。一把将正背对着他在的边上铺床的小女人，从地板上拽起来拉进自己怀里，紧接着将她猛地仍在了床上。 韩露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在那看似柔软，实际上仍然是硬木板铺成的床上硌得慌，刚想呻吟，一个和床板差不多坚硬的身体就已经覆盖了上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下面，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让她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包围起来，无处可逃的小动物，只能面对着猎手手中的枪，仓皇失措，却连动一动也不能够。 “你……”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刚一张开嘴想说话，就被一双唇舌用侵略的姿态堵了回去。陌生的男性气息从唇角到口齿，再到整个呼吸道里都弥漫着他的味道。 这种刺激，让今天下午才刚刚被同一个人抢了初吻的韩露，完全承受不了地软了腰身，一边还用力捶打着身上的人，只是如同蚍蜉撼树一般，完全没有得到任何的注意。 季晟天心里的火气随着这个吻的加深，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渐渐加深了起来。他一边亲吻着那一双润泽又柔软的唇，一面伸出手，没什么章法地去解她身上的衣服。 韩露感觉到了这一点，挣扎得更厉害了…… 第六章 欲盖弥彰 如同蚍蜉撼树。 韩露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尾鱼，被季晟天放在他的沙滩上，他的油锅里，来回来去地翻，来回来去地煎。疼痛混合着奇异的酥麻，还混合着身体深处被诱发出的骚动和痒，让她不由自主地攀附在那具坚实的身体上，让她忍不住地扬起脖颈。 像是天鹅濒死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最美一面，像是渴望空气的鱼在阴天终于跃出水面。那双因为常年握着枪械的手带着老茧，摩挲着她娇嫩的身体，带得那具身体整个颤抖着，应和着，又像是推拒着什么。 季晟天一边冲撞，一边抚摩着身下羊脂玉一样的皮肤，那肌肤娇嫩，在他的抚摩之下显出一丝丝微微的红来。那张绯红的脸颊上，娇艳的红唇微张，露出其中珍珠一般的贝齿，犹如是在诱惑渔夫接近的海贝。 他捕捉住了那双艳丽的唇齿，将弥漫出来的喘息和尖叫都一一和着相交的口齿吞吃入腹。 天知道这天他等了多久？ 从丢失她消息的那天起…… 韩露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脑子还在混沌之中，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好像还带着一丝丝的酥麻，都还带着那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满足感觉，也好似带着一丝丝的不舍。然而想起昨夜的种种，想起那些让她小腹微微发紧发热，身体发麻的画面和声音，她就恨不得自己干脆不要醒过来的好。 韩露闭着眼睛，支棱着耳朵，试图听见周围有些什么动静，然而四下里一片寂静，就好像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事实证明，整个房间里也只有她一个人。韩露眯着眼睛将房间打量了整整一圈，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有些怅然，还是有些释然。 然而她刚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坐起来，就立刻蹙着眉头，又躺了下去。 浑身都是酸疼的，就像是被人彻底拆了一遍又组装起来了一样，更别提杯子一滑下去就看见了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还有身上那些青青紫紫明显昭示着发生过什么的痕迹。 昨夜原本就在脑子里还没有过去的种种，这时候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让她的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同时，更是连想都不愿意去回想。 她根本就没有做好为人妻的准备，更没有做好准备和一个几乎等于不认识的男人上床！ 然而现实的一切却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她怔怔地坐了一小会儿，直到身体适应了这个位置，身上的那些不舒服的感觉已经渐渐消失了一些，这才开始着手穿衣服。 等到她挪到床边上，伸出一双盈盈玉足，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了更多的不妥——她刚刚踩到地面，一股电击一样的感觉就从她的身体里猛地爆炸开来，沿着大腿一直蔓延到了身体里某个刚被开发过，难以言喻的位置。然而这种感觉，根本就不是能够用语言来形容的。 韩露的脸轰一下红了起来，羞赧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咬着嘴唇避免自己丢脸地叫出声来。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嫂子，你起来了吗？”门外传来勤务兵中气十足的声音，韩露顿时险些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我起来了。”她小声回答，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欲盖弥彰一样地弥散开来，让她心里自己都生发出来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嫂子，季队说，您白天就在家里稍微休息一下，他带队伍出操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勤务兵的声音很殷勤，带着一丝丝的骄傲，听在韩露的耳朵里，却让她心里更加气闷起来。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不过是四十八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变成了她所完全不认识，也不能理解的样子。 “嫂子，早饭热好了，我给您端进来吗？”勤务兵隔着门问道。 韩露放在床上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她转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床榻，目光准确地捕捉到了被子下面露出的那一点点猩红色，脸上不由自主地一红。 “不用了……”她轻声说道，“放在外面吧，我一会儿自己出来吃。” “好的嫂子！”勤务兵殷勤地回答了一句，门外就再无声息。 细白的手指在军绿色的床单上慢慢蜷缩了起来，捏成拳头。韩露怔怔地看着床单上那斑斑点点的猩红色，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烧得厉害，与此同时，心里那一片坍塌的空间，也越来越荒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永远都是得不到答案的，可是韩露心里那一片黄良的地方，也同样不肯让这些问题悬而未决。 只是有时候，悬而未决恐怕比全部跳开说明白，要更好一些。 她终于忍也忍不住，任凭自己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落在地板上昨夜铺着的那一片被褥上，留下点点湿痕。 “嫂子？”大约是因为过了太久屋里都没有声音，门外的勤务兵担忧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还好么？” “我没事，”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意思哽咽，却急忙回答道，“不用进来。” 她现在谁都不想见，什么都不想听，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可是……”门外的小勤务兵声音里带着一丝丝为难，季队可是说了，要让他好好看着嫂子吃饭，不能让她饿着肚子的，这下可是怎么办才好啊？ 韩露又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那一滩血迹，干涸的猩红色落在眼中，就像是让她看到了什么不详的东西一样，整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茫然又畏惧的神情。 这样的事情啊……怎么才能够有变化呢？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季晟天的声音。 “怎么早餐还放在这儿呢？” 韩露整个人顿时一个哆嗦，条件反射一般抬起眼来盯着门，直到一只手推开了门，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不吃早饭怎么行呢？”季晟天有些心疼地看着坐在床边的韩露，“就算不想起床，也多少要吃点东西才行啊。” 韩露默默地别开了脸，季晟天看着她脸上那种不甚开心的神情，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别开了脸，目光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愧疚。 “小果，昨天是我太着急了……”他是很着急，急着让她变成自己的，急着让她脸上不要再露出那种茫然又是错，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的神情，急着让她的眼中能够完完整整地看到他，能够只看到他…… “可是早饭你也不能不吃啊，这样对你自己的身体不好。” 韩露默默别开脸不说话，红红的眼圈看起来楚楚可怜。 季晟天叹了一口气，看着韩露的表情带上了几分无奈。 “你要怎么才肯吃饭？” 韩露依然不回答。 “我已经把我们结婚的消息散出去了，大概这几天的时间就会传出去。你希望他知道吗？” 他看着韩露终于有了一丝丝反应，也不过就是整个人都轻微地抖了一下，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不用这么怕的。”他放缓了声音，尽量去安慰坐在床边，脊背僵直的小女人，“一切有我。” 韩露轻轻摇了摇头。 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了。就像是所有的事情既然已经成真，那么她说什么都像是欲盖弥彰，又哪里来的立场去说别人？ 第七章 回家 一张报纸被放在了桌上。 何宁坐在办公桌后面，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报纸的头版，写着“季氏长子联姻江怀远，江家长女意外回归”的消息，报纸上，刊登着韩露和季晟天的照片，只是因为拍的远，所以照片比较模糊，韩露略带茫然的神情落在了何宁的眼中。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能否认，自己对韩露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再怎么说，两个人也是一路这样一起走过来的。若是真要说，他心底其实一直都留有韩露的位置。 只是欧雨菲能给他的实在太多，都是韩露之前的身份完全比不了的。 可是现在，韩露摇身一变，成了检察官家的千金，对他来说…… 他看着那张报纸社会新闻版面上，韩露那张娇俏的脸，和她身边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目光更难看了几分。 这个人，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为什么这么突然，两个人就结婚了？ “何宁，你在看什么？”欧雨菲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轻快中藏着一丝丝的羞涩。 “没什么。”何宁微笑着转过身，看向了欧雨菲，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雨菲，你怎么来了？” “我下班啦。”欧雨菲脸上露出笑容，“爸爸让我今天回家陪他们吃饭，我就来跟你说一声，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啦。” 她脸上露出小女孩的那种纯真的遗憾，看着何宁的眼神中带着化不开的情意。 何宁回给她一个同样带着遗憾的眼神。 “真可惜，”他笑着说，“没事，明天我请你去吃你前几天说的那家日料，好不好？” 欧雨菲顿时眼前一亮：“真的？” 何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欧雨菲脸上有些发红，娇嗔地看了一眼何宁，转身跑走了。 何宁一直目送着她跑远，这才转过头，刚才那种温煦的笑容在一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鹜的神情。 事情发展到现在着个地步，好像也只有一个办法解决问题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了想，露出一个下定了决断的神情。 韩露在军营里一待就是三四天。左右她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去，每天都要被季晟天像是煎鱼一样翻来覆去这鞥好几遍，第二天往往一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快要中午了，总是整日地下不来地，后来两天适应了一些，才能从房间里出来，在堂屋里来回走走，有一回还走出了大门，在勤务兵的引导下在楼下转了转。 这里的生活好像和外面都已经完全脱节，或者说，和外面的世界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韩露坐在楼下的花台边，看着背对自己，站在几步之外的勤务兵，心里竟升起一股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的想法。 紧接着，她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几天都没有被人打过电话，韩露被吓了一跳，匆忙拿出手机的时候，就看见屏幕上跳跃着“妈妈”两个字。 看到这个名字，她明显地又愣了一下。自从上次季晟天对她说过她的盛世之后，尽管只说了冰山一角，她脑子里还是始终摆脱不了这些事情带来的阴影，因此也根本就不敢和家里联系。 此时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原本应该是她最熟悉的人，却不料在现在的她眼中看起来，竟也有几分让人害怕。 电话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悄然断掉，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如是反复了三四次，韩露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接起了电话。 “喂？妈……”她有些犹豫地喊了一声，就听见对面的人猛然拔高了声音。 “喂？露露？！是露露吧？！”韩露的母亲声音嗓门很大，她身后的背景音也十分嘈杂，听在韩露耳朵里，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嗯，是我……”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满满地生发了出来，让她真个人都忍不住提起了几分戒备，唯恐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露露，你是不是……”对面的女人声音迟疑了片刻，到底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暂时离开立花瞳，对自己身后的人咆哮了一句：“闭上你那张喷粪的臭嘴！姓何的，我告诉你，我们家露露可不是那种人！” 韩露听着对面传来的争吵声，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然而不等她翻过过来那边到底放生了什么，就听见电话里，母亲匆匆忙忙又放下了一句话。 “露露啊，你这两天回来一趟吧。” 回去一趟？韩露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仔细回忆，觉得刚才背景里的声音，像极了何宁家母亲的声音，而且，母亲刚才咆哮的那句话，也不能不引起她的注意。 这是发生了什么？ 强大的不安感在她心里一点点升腾了起来，让韩露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根本连动也不能动一下。 “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又好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勤务兵简装，匆忙跑了过来。 “嫂子，”他三两步跑到韩露面前立正，“需要我吧季队叫回来吗？” 韩露摇了摇头。 “我要回家一趟。”她低声说道，“你可以帮我安排一下车吗？” “这……”勤务兵脸上露出几分纠结来，“我没有权限，我还是把季队请回来吧……” 他说着，啪地行了个军礼，紧接着转身就向外跑去。韩露阻止不及，也没有那份心力再追出去，只能慢慢挪回暂住的那个房间，开始一件件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何宁…… 经过了刚才那个电话，她现在想起这个人来，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像是被人背叛了一样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完全说不好是从什么地方生发出来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没用过。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收拾完了自己那小小一箱子的行李，韩露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 门被推开，季晟天三步两步走了进来。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汗水，目光里却全是关怀和焦灼。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担忧，“我听小林说你要回去？” “我妈叫我回家一趟。”韩露抬头看着面前的季晟天，目光里依然有些畏惧，“你……” “我陪你回去。”季晟天二话不说，手一挥，指使着勤务兵小林帮他收拾行李，“我现在就去请假，你放心，毕竟是新婚，探亲假还是可以请下来的。”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就像是自顾自地在安排什么事情，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韩露的表情，以及她的想法。 然而此时此刻，韩露看着他雷利风行的动作，不知怎的，躁动不安的心脏在一瞬之间就安稳了些许下来。 就像这些天来，每天睡过去的时候，搭在她身上的那条胳膊总是让她有一种沉重得无法承受的感觉，偏偏那种重量又给了她一种可依赖的安全感。 她也觉得自己的心里在这种时候总是显得格外的矛盾，却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这些想法。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季晟天提着韩露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自己替韩露拉开了路虎的副驾驶车门，看着她有些艰难地爬进车里坐下，又替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关上车门，自己走过去坐进了驾驶座。 “别担心。”他一边倒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身旁的小女人，“有我在。” 韩露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傍晚才出发，赶到小村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韩露这一几天就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到了这个时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季晟天将车一路开进小村庄，就看见一户人家门前，正围着一群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他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韩露。 “醒醒，小果，那是你之前的家吗？好像出事了。” 第八章 一盆脏水 韩露是被他这句话猛地惊醒的。她睁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看向季晟天。 “什么？” 季晟天看着她那双兔子一样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转瞬即逝，他向着围着人的方向指了一下。 “你看那边。”他低声说道，“肯定有什么事情。” 韩露一瞬间就完全清醒了过来，那不是她家，还能是哪儿？她急忙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却被季晟天一把拉住。 “等一下，”他的声音沉稳，让人一听就安心许多，“我陪你一起进去。” 韩露这时候心急如焚，哪里还能等得了那么久，匆匆忙忙看了一眼季晟天，目光里还带着纠结：“可是——我爸妈还在里面。” 季晟天：“可能会有危险。” 韩露却哪里肯听他这句话，在他踩刹车的时候，就一把推开车门冲了下去。 这一刻，哪怕季晟天说的都是真的，哪怕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也想要保护他们。毕竟，无论是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还是母亲上一次在电话里为她撑腰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点儿也没有忘记。 无论怎么样，这个地方都是她的家，爸爸妈妈，也永远都是她的爸爸妈妈。 韩露一边想着，一边冲进了人群。 村里人围成的这个圈子，一旦发现来的人是韩露，立刻就有人给她让开位置，让她顺利通过。韩露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风暴的中心地段，就看见自家母亲和何宁的母亲面对面，两个人都是脸红脖子粗，就像两只找准了对方弱点，时刻准备叨上一口的斗鸡。 “露露！”母亲一眼看见了她，眼神中顿时露出几分光亮来，“你回来了！”她说着就将韩露拉了过去，上下打量了几眼，眼神里先带上了一丝宠爱。 “你瘦了，”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还是何宁那小子欺负你了？” “我呸！”何宁的母亲立时就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我儿子欺负她？你家这个小贱货在外面勾三搭四伤了我儿子的心才是真的！” “我呸！”韩露的母亲也同时一口啐了过去，怒气冲冲地将韩露拉到了自己身后护住，瞪着何宁的母亲，“我闺女好得很，谁知道是不是你儿子在外面鬼混惹了什么事情！” “你敢说我儿子！”何宁他妈顿时受了刺激，张牙舞爪就冲着韩露的母亲冲了过来，村里人却都站得远远的，七嘴八舌在一旁说热闹，谁也不见上去拉架。 “哎哟，听说他们俩闹掰啦！” “谁说不是呢，听说啊，是韩露先甩了何宁，嫌贫爱富的，跟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野男人勾搭在一起了！” “我也听说是这样啊，说是结婚的消息都登在报纸上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可不是嘛，居然还这么大摇大摆地跑回来，真是……祖宗八辈子的脸都让她一个人丢干净了……” 这边厢村民们的念叨没有一句躲过了季晟天的耳朵。他刚刚停好车，向人群走去，却站在人群外面，就听见了里面穿来的说话声。 季晟天的眸子顿时一暗，脸色难看了几分。低着头，用力地挤进人群，向韩露的方向走过去。 与此同时，韩露的母亲和何宁的母亲已经扭打在了一起，双方势均力敌，两方的父亲则都站在后面，扎煞着手，一脸的尴尬。 韩露脸上也带着一丝尴尬和意思苦恼，她急急忙忙地冲上去，试图拉开正扭打成一团的两位母亲。 “别打了，妈！何阿姨！你们别打了！” 她的声音被两个一边厮打一边互相辱骂的人完全抛在了脑后，听着来自身后的嘲笑声，那张白净的小脸上，表情也越发地坎南了起来。 “别打了！”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就听见何宁的母亲愤愤然地骂道：“小贱蹄子，都是你祸害了我儿子！” 她说着，一只手猛地向韩露的方向挥了过来，韩露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重心不稳地就要往后摔下去。 一双大手就在这时候渗了出来，接住了她。韩露抬头一看，只看见了季晟天的半个下巴。因为他抿着嘴的缘故，那个下颌的线条比平日看见的时候更刚毅了几分，看起来让人有莫名地有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你没事吧？”季晟天皱着眉头，脸色还有些阴沉。 “我……”韩露已是自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他蛊惑了一样，盯着那个线条犀利的下颌骨，半晌说不出话来。 季晟天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瞬间，周围的素有人都好像不存在了一样，只有他们两个人四只眼睛相对望着，气氛一时之间就像是凝固了一样。 “你是谁？”何宁的母亲眼看有个男人从人群里凭空出现，接住了本来应该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韩露，心中那口火气顿时又升了起来，整张脸上都露出了不忿来。 “我？”季晟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身上的气场自然而然地显出了几分睥睨的倨傲来，“跟你恐怕没什么关系。” “你！”何宁的母亲顿时脸红脖子粗，看向韩露的目光之中也带上了更多的愤恨，“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小贱人的奸夫，是不是？！”她大声地说着，唾沫横飞，指手画脚，周围的村民们也配合地窃窃私语，这一切看在韩露一家人的眼里，韩露的父母脸上顿时就兜不住了。 “露露，你给妈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露的母亲脸上带着一丝迫切，看着韩路的眼睛，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急切，“你告诉妈，到底是谁……” “妈……”韩露有些难以启齿。别说是她被季晟天捆绑着稀里糊涂就结了婚，单说她和何宁的那点事情，她也并不愿意在人群中直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对两个人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看她一脸的支支吾吾，何宁的母亲顿时就顺风扯大旗，一脸趾高气扬地跳起脚来。 “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是你着个小贱人勾搭了别的男人！我呸！不要脸！我们还以为你是什么好姑娘呢，搞了半天，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季晟天眉心一动，站起身来，将韩露护在了身后。 “就算她和你们那个所谓的好儿子分手，也不能说全是她的问题吧？”他的眼神晦暗不明，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瞄准了猎物的豹子，让人心生畏惧，“你们怎么不想想，她之前不是还转成辞掉工作就为了替你们那个好儿子尽孝，回来这里照顾你们？你生病的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吧？” “……”何宁的母亲被将了一军，顿时愣了一下，然而紧接着，就又一次跳起脚来，并且，因为刚才被刺到了痛处，她跳得更厉害了。 “那又怎么样呢？：要不是她出轨在先心里有愧疚，难道她还会主动跑回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啊？” 她粗短的手指指着韩露的方向，不住地叫嚣道。 韩露有些震惊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一时之间，心里十分难受。 她为了对方所做的一切，在对方眼里，原来就是补偿？ 心里很凉，还有些疼痛。韩露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露出了一丝苦笑。 季晟天最看不得她现在那副表情，冷着脸上前一步挡在了他们中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猛地甩在了何宁母亲的脸上。 ”你非得要个证据的话，就自己看看，你那个好儿子到底干了点儿什么吧！“ 第九章 真相大白 那些照片纷纷扬扬就像是下雨一样落了下来，落得满世界都是。何宁的母亲也愣住了。就着从韩家的大门里一散出来的一丝丝灯光，大家都能看到，那些照片上，每一张上面都是何宁和一个年轻女孩相谈甚欢的表情，他那张还算俊朗的脸上，带着笑容。 “这就是你儿子现在的女朋友。”季晟天冷着脸补充道，“小果在替他回来照顾你们，他就字啊那边沾花惹草，你们现在想把这个事情扣在小果脑袋上，那我第一个不答应。” “那……那又怎么样……”何宁的母亲兀自硬撑，“那只能说明，这个姑娘和我儿子的关系好，说不定……” “这事r市集团总裁的女儿，欧雨菲。你以为，你儿子会为了什么去看上这个姑娘？”季晟天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在不面对韩露的时候，他脸上几乎是找不到一丝温和的，包括说话的时候，也绝对做不到口下留情，“我已开始并没有想通，为什么和宁放着效果这么好的女孩不要，一定要想办法去做什么上门女婿。” 那种嘲讽又冷冽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村民，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季晟天往前走了一步，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拿到了何宁母亲的眼皮子底下。 “你不是想说你儿子跟这个女人只是普通朋友吗？那我倒想问一问，什么样的普通朋友会一起去吃烛光晚餐，互相赠送戒指？又是什么样的普通朋友会在吃饭的酒店门口热吻？” 他说的轻描淡写，在场的所有人脸上却都闪过了一丝原来如此的神情，方才那种鄙夷的目光顿时从韩露一家人身上转向了何宁的父母。 “更可笑的是，分明是他自己不想要小果了，我才有机会遇见她，珍惜她。”他说着，第一次将目光转向了韩露，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不带戾气的笑容，“我分明还想感谢他，却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倒打一耙的方法来污蔑小果，想把自己摘出去。” 他的目光又一次转回到了对面这对夫妻的身上。他们现在的神情和刚才两个人来闹事的时候那种嚣张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他苍白，特别是赫宁的母亲，看起来已经准备偷偷地溜走了。 “现在，我看到他的父母，我好像能明白他为什么是这样的了。”他说着，冷笑了一声，走回到韩家人面前，身上拿分强烈的戾气终于散去了，对三个已经呆滞了的人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 “进屋吧。” 他说着，邮箱后看了一眼，只见何宁的父母已经悄悄溜进了人群中，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一分冷笑，背对着眼看没有热闹可瞧，已经纷纷散去的村民们，走进了韩家的大门。 “露露，你跟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一落座，韩露的母亲就已经忍不住了。别的不说，自己嫁女儿怎么会跟这么一个杀神在一起？ “妈，我们……”韩露现在的脑子也是一团糟，几乎想不出来自己到底该怎么组织语言，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刚刚开了一个头，就眼看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季晟天感觉到了她的无措，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接过了话头。 “其实我这次来，也的确是要处理这件事情的。”他的声音沉稳又冷静，一双鹰眼定定地看着对面这对年过百半的夫妻，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我知道你们不是小果的亲生父母，我是来带她回家的。至于我们的婚事，请你们放心，对我来说，小果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人，我这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 韩露的母亲脸上显示闪过了一丝震惊，很快就又变成了无奈，紧接着，又变成了无语。 “你是怎么……”她的话头也随着情绪的变化而语无伦次，“算了，当年我们带她回来的时候，虽然很不像我有这么一天，但我们知道，这一天迟早都是会出现的……”她有些哽咽地说漏了一句，脸上还带着几分慈爱的神情，看着韩露，“只是，你们就算小时候见过，现在也到底算是陌生人，怎么能就这样……” 她说着，转向了韩露，见她只是这样坐在一边，低眉顺眼地不说话，不由得劝说道：“露露，虽然我不是你亲生母亲，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不管你现在怎么看待我们，我还是得跟你说这一句……离婚吧，对你自己好……” 韩露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季晟天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好看，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说，”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兵痞子才有的戾气，听起来十分的不客气，“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和小果都是不可能离婚的。你们明白吗？”他的声音里带这几份冷得吓人的意思，听得韩露的母亲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一种接近于哀求的神情认真看着韩露脸上的表情，目光里还带着祈求之色。 “露露……” “小果，我们该回去了。”季晟天不由分说地拉住了韩露的手，就发现他手心里那只小手意外的冰凉。 “爸，妈，”韩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韩氏夫妇，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无奈，“我现在心里很乱，抱歉，你们说的很多东西，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接受。所以……我很感谢你们这些年来的照顾，但是我想搬出去，冷静一段时间……” 韩氏夫妇迎着她祈求的目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终，韩露的母亲抹了一把眼泪，看向韩露，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她忍不住呜咽了起来，被自己的老伴儿轻轻拍了拍背，便更加忍不住地抽泣了起来。 “你们可以放心。”眼看着这里就要变成一家三口哭成一团的失态，季晟天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是季家人，关于我们家的事情，我想你们也有所耳闻。现在，小果已经是我的妻子，并且，我想，你肯可能也不知道，其实，她是江家的长女。” 江家？那个检察官和吴氏集团总裁联姻的，赫赫有名的家族？韩氏夫妇都愣住了。 “我们……” 两个质朴的农村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像是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所以，小果交给我，我一定会护着她，请你们放心。”季晟天说着，一手揽过了韩露的肩膀，将人护在自己怀中，感觉到那个小女人无声地依靠在他肩膀上，尽管并不明显，他却觉得自己的心情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江家不会起诉你们。”他临到要出门的时候，有赚过身，对噤若寒蝉的韩氏夫妇说道，“至于小果留在这里的东西，还是就留在这里吧。到了那边，现在用的这些东西，她大概是一样都用不到的。” 韩氏夫妇无法，只能看着季晟天护着韩露，带着她慢慢地走出了大门。随着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韩露的母亲顿时就跌坐在地上，无声地哭了出来。 韩露的父亲脸上也带着深深的疲惫，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韩露一路无言地跟着季晟天走出了家门，又被他在座位上安置好，等到汽车发动，在某个路口朝着欲来时路相反的方向开过去，这才动了动眼皮，向他看了一眼。 “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的家。” 第十章 我们的家 汽车停下来的时候韩露已经又一次困得睡过去了。车里的导航表盘上写着现在的时间，午夜十一点半。季晟天小心翼翼地关上了车里的广播，熄火下车，轻手轻脚将韩露抱了起来。小女人看起来脸上还有些许的圆润，真正是抱了起来，才发现这丫头根本就是瘦得厉害，抱在手里轻飘飘的。 “看来我还得给你喂胖点儿……”他看着缩在他怀里睡过去，在这种情况下都还没有醒过来的小女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等到韩露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阳光在窗帘外轻轻地跃动，被风微微扬起的窗帘上，绣着她最喜欢的图案。整个房间都被粉刷成了淡淡的粉色，并没有十分浓烈到让人不快，却又带着一种让人赶到安心的温暖，床边上放着许多的布娃娃，几乎已经达到了能把她整个人都埋在里面的程度。 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只有空气里还能闻见那股淡淡的香味，是从檀木上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能抚平人的心神的香味。 韩露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一只手就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猛地转过脸，就看见季晟天好像还在睡着，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只是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不松开。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这几天以来，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她看着面前的季晟天，忍不住也放软了声音。 “别装睡了。”她笑盈盈道，“谢谢你。” 季晟天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的轮廓都会柔和下来，也温和许多，和睁开眼睛的时候带来的那种孤狼一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顿时倒映出她的脸颊，还带着一丝自然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副非常放松的模样。 季晟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一时之间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小果……”他的声音里还有些沙哑，“你要是能多笑一笑该多好……你笑起来真好看……” 韩露猛地一怔，像是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出来似的，一瞬间竟然害羞了起来。 她看着季晟天眼神里那明显的宠溺和迷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开始猛烈地跳动了起来。之前对他强行和自己结婚，又强行和自己发生关系的火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被她淡化到消失了。 然而看着那双始终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她依然有些赧然，索性直起身，同他拉开了距离，避免自己禁不住诱惑。 “你就贫吧。”她有些赧然地说道，脸上的笑容也被收了起来，整个人脸上看起来就像是带着几分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笑容，“我去煮饭给你吃啊。” “好啊。”季晟天听她这么说，笑容顿时又扩大了几分。 嗯，他的小果知道做饭给他吃了，是不是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一步？ 他这样想着，笑眯眯地看着她在厨房里穿梭的身影，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样的日子他等了很久，盼了很久，甚至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攒下一笔钱，完完全全用自己的钱买下了这一处房产，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房子，但他金塔的全部力量，将这里装修成了她一定会喜欢的模样。 从六岁那年起，她喜欢过的所有东西，都像是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一样，没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对了……”韩露原本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却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正用一种格外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的季晟天。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些东西的？” “你不记得了？”季晟天的目光中稍稍有些失望，紧接着，却又变成了一片笑意，“我曾经见过你，在我们都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一个胆小的小孩子，是你对我说，要努力做一个有用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你只要放胆去做，就总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他的目光里还带着怀缅，韩露却愣怔了起来。 这样的话，真的是当年的自己说出来的吗？ 当年的自己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她十分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根本说不出来这样的话的。 她好像已经畏畏缩缩地在一个壳子里呆了太久，久到她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当年那个不知道该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该说一往无前的小姑娘，究竟被自己塞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默然了片刻，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我……去买点儿菜。”她轻声说道。 季晟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韩露突然出现的不开心的感觉，顿时从沙发上一溜烟地爬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 等到两个人一起出去找到菜市场买了菜回来，季晟天就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看着韩露在料理台前有条不紊地处理起了各种菜。 “你真厉害，”他轻声说道，“我好多年都没有吃过家里人亲手给我做的菜了。” 韩露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她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让季晟天看见她现在的表情。 思绪却早已经顺着他的这句话，飘回到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她和何宁才刚来这个城市落脚，身上非常有限的资金和等着他们赡养的老人，注定了两个人只能租住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连取暖都要蹭门房大爷的。自然更没有钱出去吃饭，只能每天带一点头天晚上做好的饭，第二天在公司里热一热，将就着吞下去。 那个时候，她每天晚上不管加班到多晚，到多累，回家都还得做两个人第二天的饭。何宁也是这样，在狭小的厨房门外，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带着微笑的神情。 她有时候会回头看他，总会看见他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是…… 就像是那一天，他看着他面前那个女孩的时候，一样的神情。 想到这里，她的心神都忍不住猛地震动了一下，正在切菜的手一偏，锋利的刀锋顿时切到了自己的手指头，剧烈的疼痛痛感猛然袭来的时候，韩露几乎是条件凡蛇地直接将踩到扔了出去，发出一声大响。自己又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之间，从手指上那个不大不小的创口里，涌出来的鲜血飞快地淌了下来，在地板上形成了一道蜿蜒的红色痕迹。 韩露顿时就愣住了。那道红色的痕迹在她眼睛里明晃晃地闪着，就跟她的思考能力也跟着学一起从身体里溜出去了一样，整个人都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会动。 季晟天倒是真的被吓了一跳，飞快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她，将那只受伤的手抓过来放在自己面前。 “疼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那个还在不断冒血的伤口，“不是很深，消毒之后贴个创可贴就可以了。” 他说着，飞快地跑进房间找出了医药箱，又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过来，轻轻地吹了吹那根手上的手指。 “呼一呼，不怕疼……”他一边笨拙地安慰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我要用碘伏了，可能会有点疼啊。” 韩露看着他脸上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心在一时之间软成了一滩水，牵动着脸上的表情，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第十一章 我想上班 接下来的几天里，韩露发现，季晟天每天都陪在她左右，不是带着她出去四处转转，就是两个人窝在家里，哪怕只是做顿饭吃，看看电影。她原本混乱成了一片的心情，在他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中渐渐也好了起来，整个人渐渐恢复了之前的活力。 然而，这种舒坦日子过了没几天，韩露就坐不住了。 “我想回去上班。” 那天，两个人坐在桌边，吃着韩露特意烧的一道鲈鱼的时候，她低声说道。 几天相处下来，她就发现了，季晟天非常爱吃鱼，尤其爱吃鲈鱼。因此她专门挑了这道菜，专门选了这一天，来和他说这件事情。 两个人虽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实，但仔细说起来，却还并不是那么熟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同他说这个问题。 “你可以不去上班的。”季晟天刚刚夹了一筷子鱼，听见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突然又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他看着韩露略微露出了一丝忐忑紧张的脸，忍不住又有些苦涩地想道，她明知道他会不乐意，还是要说这样的话，这分明就是…… “我还是习惯，用自己的手脚养活自己。”沉默了几秒之后，韩露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很照顾我，我能感觉得到，我也很感谢你的照顾，可是……我不能够一直这样靠你养活。” 人情世故，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个太过困难的命题，因为对她来说，这些事情简直就是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的困难，可是有手有脚，就该自己养活自己，这个思想却一直都留在她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被抛弃过。 或者说，过去那十几年来节衣缩食的生活，让韩露在钱的问题上，从来就将就没有给自己留下过任何的余地。任何时候，这些东西都一定要留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够安心，钱一定要通过自己赚到手，才能安稳。 季晟天看着眼前的小女人，目光一时之间有些闪烁。他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却又为她这样小市民的想法而感到辛酸。 他并没有任何看不起她的意思，只是莫名也会觉得，她在外面受过的这十几年的罪，总会在两个人之间，割裂开一条鸿沟。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悉心照顾，这一朵已经被放在野生环境里的家花，也总能够胜仗回来她本来该在的那个环境里，总有机会成为她本来应该成为的那个样子。 然而就在今天，在这个中午，隔着一张放满了家常菜的桌子，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变化了，就再也不可能回来。 只是他也同时意识到，无论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的目光依然会追随着她四处游走，他的心脏依然会在她靠近的时候拼命跳动，他的身体依然只在面对她的时候有本能的反应。那种本能地想靠近的，本能地想要贴近的感觉，依然只有她能给。 就在他这么出神地想着的时候，韩露也专注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点的端倪。 “我想去上班。”她轻声又陈述了一遍，那张小脸上露出了满满的认真神情，看在他的眼睛里，让他忍不住都有些茫然。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面前，也会用这样坦荡又坚定的语气说话了？ 这么多年来，她好像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又好像她还是那个会在他躲开人群，因为被所有小朋友欺负而躲在角落哭泣的时候，对他说不要放弃，一定要做你能做的，该做的事情的女孩。 无论她的外在被这个世界怎么样并不温柔地改变过，她那颗剔透的心，依然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 季晟天心里微微有些感慨，看着那双星星一般明亮的眸子，一时之间却发现自己哽咽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他终于憋出来了这个字，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你走之前已经辞职了，我会帮你直接去吴氏集团入职。” 韩露略略想了想，点了点头。 反正她现在和何宁也已经一刀两断，去吴氏集团这样的大公司，对她的发展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反倒是季晟天，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蓦地想起来何宁也是在吴氏集团上班的，自己的脸色先变了一变，不怎么好看。 “但是，你去上班可以，绝对不能跟何宁再有什么关系。” 他想来想去，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不能够改口，这时候也只能板着脸这样说了一句，好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是有所不满的。 韩露脸上已经又露出了一丝笑意。几天相处下来，她就已经发现，季晟天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霸道又强硬，骨子里有时候却还是像个孩子，保存着一颗赤子之心一样，让她经常哭笑不得。 “我对他根本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她含笑说道，说完顿时就发现不对，暗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对他这样解释，就看见刚才还脸色有些发沉的季晟天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丝笑容，看起来说不出的让人心生温暖。 韩露不由得转过脸去，哑然失笑。 季晟天看着她微微抖动的肩膀，顿时也就明白过来她到底是在想什么。当即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伸筷子过去在她的晚边上敲了敲，一脸故作不满地看着她。 “吃饭。”他板着脸说到道，脸上还带着一丝丝可疑的红色。 “嗯，吃饭。”韩露转过身来，尽量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看着面前的季晟天，伸手夹了一筷子鱼肚肉，放进他碗里。 季晟天低着头，看着碗里那块鱼肉，略显狭长的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然，在他认识到自己究竟笑成了什么样子的同时，他就猛地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收了起来，咳嗽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韩露就从梦中醒了过来。这是几天来她鲜少的，比季晟天醒来得更早的时候。不出所料，一条胳膊就大喇喇横在她腰上，好像怕她就这么跑了似的，一个小动作，让韩露在有些喘不过来气的同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小心翼翼拿掉自己身上的胳膊，又将昨天晚上被某些人剥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来，红着脸，蹑手蹑脚向房门口走去。 等到她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间的门，刚才还轻轻打着呼噜的季晟天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掌，脸上忽然显出一丝患得患失的神情来。 紧接着，门外隐约传来了洗漱的水声，热油的味道穿过门缝，向他的方向飘了过来。 季晟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一丝笑意硬生生地打散了方才出现在他脸上的那些无奈，也同样打落了他脸上刚才缥缈又完全可以捉摸的寂寥。 季晟天伸手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现在刚刚过了六点半。他放下脑中，撑起身来，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一丝丝患得患失的感觉，简直是可笑得厉害，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来。 他刚套上了t恤，房间的门就又一次被推开，韩露的脸出现在门口，带着一点期待。 “快起床，”她脸上还带着意思笑容，“早饭就好了。” 军队生活养成了季晟天高效率的生活方式，等到他洗漱完毕坐在桌边的时候，粥才刚刚从锅里盛出来，放在了他的面前。 “工作顺利。”他对着自己面前的那碗粥，轻声说道。 第十二章 我也是有苦衷的 韩露稍稍愣了一下，大概是并没有想到季晟天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旋即，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一双漂亮的杏核眼看向季晟天，目光中也带着雀跃的笑意。 “我会的。” 季晟天舒了一口气，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低声说道：“我今天也要回军营了。” 听见这句话，韩露脸上的表情稍稍顿了一下。 “这么快？”她低声问道。 “也不是很快，本来就只请了几天婚假。” 眼看着面前的小女人还是很在意他，季晟天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感，就像是自己一直以来在乎的事情，忽然也得到了旁人的承认。一时之间不禁也有些兴奋了起来。 “好吧。”韩露低声说道，想了一小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路上小心。” 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已经习惯了有这个男人在身边的生活。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在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之后，许多事情好像在一瞬之间都变成了合理的。 就像是晚上就应该有个人抱着你陪着你入梦，就像是你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就应该感觉到一条火一样灼热的胳膊横亘在腰上，让你几乎呼吸不过来。 可是那种安全的感觉，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没有人能给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季晟天已经三口两口飞快地吃完了早餐，站起身来，凑过去，在她脸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一触即分。 韩露的脸却在一瞬间就红了起来。若是真的说起来，两个人多么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了，可是这样，像是恋人一样亲吻脸颊的动作，反而是没有这么亲密地做过。 她捂着脸，看着面前那个偷腥成功，脸上还带着得意笑容的男人，一脸嗔怪。 “你干什么呀！” “你挺香的。”季晟天乐乐呵呵地说道。 “你！”韩露的脸更红了，“我化过妆了呀！” 季晟天依然笑嘻嘻地，伸手将她的脸扳过来看着自己，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以后不许化这么浓的妆。” 韩露愣了一下，哭笑不得：“这只是正常的白领妆而已。” “我不喜欢。”季晟天皱着眉头道。一想到她要装扮得这么漂亮地去见外人，而自己又会很长时间见不到她，他心里的不平衡感就开始无限制地冒头。 “好。”韩露微笑道。 季晟天这才又高兴了起来，伸手将她拢到了自己身边。 “我回去了，恐怕就会有一段时间看不到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眷恋，“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被人平白无故地占了便宜，知道吗？” 韩露又一次哭笑不得。然而看着对方脸上那种期待的神情，她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跟吴氏集团的人说好了，你过去直接找他们人事部门，会有人给你安排的。”季晟天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通，这才转过身，向屋里走去，走了没两步就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我等你一起出门。”韩露顺手收起了桌上的杯盘狼藉，看着那人像个小孩子一样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房间，脸上的笑容便挡也挡不住。 季晟天开着车，将韩露送到了吴氏集团门口，又赖在车上偷了一个香，这才心满意足地让韩露拉开了车门。他目送着那个小女人有些忐忑地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又站住脚，仔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和身上的衣服，这才昂首挺胸地向公司走去。 他看着那小女人的背影，心中略略安心了些许，索性下了车，靠在车窗上，点了一支烟。 人一旦习惯了有人陪伴，再回到一个人的时候，日子就会变得格外的难熬。他需要一些东西，在她不在的日子里，让自己在好到一些寄托。 韩露慢慢地向吴氏集团的大门走去。她尽力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掏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最后，给了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微笑。 快要走到吴氏集团大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辆扎眼的路虎还停在路边，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里安稳了不少。 “韩露？”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愕然响起。 韩露几天以来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心情陡然又开始颤抖起来。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就看到同样一脸震惊的何宁向她看了过来。见她搭理了自己，他脸上的表情也迅速地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了后来的如临大敌。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目光里带着几分挡都挡不住的焦灼。 “你怎么在这儿？”他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目光里还带着意思戒备。 “我以后就在这边上班了啊。”韩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看着何宁的目光却始终掩不住那一股复杂的意思。 何宁的眉头皱了起来。 “韩露，我们不是说好了……” “我现在跟你好像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吧？”韩露一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然而她这时候实在是没有那份心力，再耐心地去听他说话，只听了一个话头，就打断了他。 何宁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你……”他犹豫了半天，终于问道，“你过得好吗？” 他看着眼前小女人那一副与从前并不十分相同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有些妒忌。在他与她相处的那些时间里，她身上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只有女人才会有的风韵。 尤其是，在他已经想方设法将两个人分开的事情怪在了她的头上之后，她本来是不应该过得这么好的。 谁让她竟然不肯老老实实地等着他，反而要去跟别的男人结婚呢？ 他有些愤愤不平地想着，心里却始终还带着一丝丝的愤怒，和找不到地方发泄的伤心。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时候的事情……”他磕磕巴巴地试图解释，说了一个开头，却又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索性再次闭上了嘴。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露看着他脸上纠结的神情，不觉有些好笑，“如果你是想问我过得好不好，那我只能告诉你，我过得很好。” 她的嘴角还带着一点点的笑容，看着何宁的目光却始终还是很复杂。 “是啊，”何宁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苦笑起来，“你既成为了江家的大小姐，又嫁了一个金龟婿，怎么会不好呢？只有我这样的人，苦哈哈的，天生就是穷命——”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并不想听他又一次说起他自己是多么不容易，韩露索性岔开了话题，脸上还带着笑容，看向何宁的时候却又蹙起了额头。 “为什么这么对我？” 韩露自己清楚，她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但在她的心里，那种不平衡，那种炸裂一样的痛苦，尽管在季晟天的抚慰之下，已经比原来好了许多，却同样没有好到能够让她对这些事情完全放下的地步。 “为什么？”何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大小姐，你还需要问我为什么吗？我这样一个穷人，一个农村来的，一点儿背景都没有的人，要在这个大城市里出头，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他说着，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狰狞了起来，“我废寝忘食地工作，用尽一切办法养家糊口，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比不上那些有后台的人！只要有后台，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到，不是吗？！” 第十三章 谁辜负了谁 何宁看着眼前一身精致装束的韩露，心里不有蜘蛛地升起来另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失落，说不清是伤心还是愤怒。 他本能地冷笑西了一下，脸上还带着一份嘲讽的笑容，轻声道：“就像你，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住的，能和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吗？肯定不可能！那我又能说你什么？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是我给了你这么一个机会，去过上流人的生活吗？！” 韩露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就像那颗心脏上系着一只沉重的秤砣。 心跳声沉重地一下一下地响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已经在充血，而整个人都已经开始发抖。一些画面在眼前闪过，和面前何宁的那张脸，一点点的重合，一点点地剥离——何宁和欧雨菲就在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说话的画面。 何宁冷笑的脸。 何宁的父母骂她的画面。 “我的儿子在大城市里那么拼命，就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可你呢？看见富贵的人就想贴上去，完全不顾及你们之间的感情——” 到底是谁不顾及这么多年的感情？ 又到底是谁……先转身爱上了别人？ 韩露只觉得自己的精神一阵恍惚。何宁那张滔滔不绝的嘴在她眼前变成了只会一张一合的模样，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意义。 “你还说我辜负你？我分明就是把你送上了去更好的生活的路吧？就冲着这一点，你也应该……” 何宁一鼓作气地说着。他并不质疑自己现在所说的一切，利益最大化，尤其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才是他现在所要考虑的问题。就算两个人曾经柔情蜜意，就算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因为韩露和别人结婚了而感到愤怒，可是这一切，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往上走的脚步，没有什么——什么都不行。 他紧紧盯着韩露的眼睛，满希望从其中看见动摇。如果韩露和他进了同一家公司，那么之前他所想要隐瞒的的东西，就像是放上了一颗定时炸弹，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那种，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心地工作，安心地跟欧雨菲在一起。 为了他的大好前程，他一定要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看到韩露脸上那种茫然的神情，他自己却又有些动摇。被这种话掐住桑梓的韩露，和被韩露的表情掐住了桑梓的自己…… “总之，”何宁放软了声音，让自己的生意你听起来更接近祈求，“我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露露，如果你还愿意在乎我们之前的感情，哪怕一点点的话……请你帮帮我，不要再出现在吴氏集团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韩露听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她刚才脑子里过电影一样的那些画面，这么多年以来和她相互扶持的那个之前，在这一刻好像直接就消失了。她只能看见眼前这个，为了生活被摧折得什么都不剩下，只剩下了汲汲营营和一心向上钻营的男人。 韩露刚才还在阵痛的那颗心，奇迹般地停下了所有的震颤。有些感情提起和放下，只是需要那么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真正的，看清楚对方的机会。 “我能理解你。”韩露轻声说道，她看着对方脸上在一瞬间露出了那种惊喜的笑容，却并没有等他说出什么华丽啊，就迅速地继续说了下去，“我理解你为了自己的仕途去找别人，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何宁张口结舌。这样的事情，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说，他都是绝对不希望对方知道的，毕竟，让对方知道了他心底的渴求和阴暗，对他来说几乎就像是把自己的衣服扒开，让别人看到他阴暗的内里一样的难堪。 “我只是舍不得……”他低声说，“毕竟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我只是……” 韩露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原本盛满了感情的眸子，在这一瞬间暗淡了下去，仿佛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何宁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觉呆住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一心一意只会为了他好的韩露吗？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连一个冷淡谢的表情都舍不得给他的韩露吗？ 相处了那么多年，哪怕是在之前看到她和别人结婚的消息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么明确的感觉，他已经失去了这个女人，失去了她会给他的全部。 真是该死，他分明只是想要她不要搅和到吴氏来坏自己的事情，却并不是想和她一刀两端，毕竟还有很多的事情，他也是需要有人帮忙的…… 韩露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强求，转身就要向公司里走去。和何宁的混乱比起来，她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脑子里一团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迈出哪只脚。 何宁……曾经是她生活里的梦想之一，没有他，她的梦想也同样没有办法实现。可是到了现在，她却觉得恶心，自己之前为之奋斗的那些年，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让人只能冷笑的笑话。 一切都不过是笑话而已，还有什么能说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不会离开吴氏。”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滴雨落在人行道上，一粒雪花飘零在夜色之中。 “露露——”何宁一时急切，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韩露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目光之中露出了一丝丝无奈。她轻轻地挣开他的手。 “别这样，我们已经没有关系，只不过是从前认识的人，不是吗？” 她勉强地笑着说道，不是因为心中还给这个人留下了一点点位置，而是终于看清了自己从前有多么的痴傻，以至于无颜以对。 何宁呆愣地看了一眼她转身准备离去的身影，一股巨大到冲昏了理智的愤怒从他心里猛然爆炸开来，他飞快地向韩露跑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将她带着朝旁边走去。 “你从前从来都不让我碰，却这么快就和这个男人结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漠，“你究竟……” “你放开！”被他话语里的轻慢和鄙视刺痛，韩露奋力地甩开他的手，却又被他一把抓住。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丝的好奇和愤怒，“何宁，这位是？” 这一下，两个人手上的动作都同时顿住了。何宁抬头一看，顿时一把撇开了韩露，看向面前的女子，一瞬间收敛起了脸上刚才那种狰狞的神情，迅速又变成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没什么，雨菲。”他一脸轻松，捕捉哼唧地和韩露拉开了距离。 “这个女人是谁？”欧雨菲看着面前容妆精致的韩露，总有一种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的感觉，“她又是你的什么人？” “菲菲，你知道，你老公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何宁笑着说道，“总有人不识好歹要贴上来。” “我——”韩露脸色顿时有些涨红，想要辩解，一时之间却连怎么辩解，能说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那她在这里？”欧雨菲仔细打量韩露，猛然想了起来，“这不是上次在公司们口堵着你的那个女人？” 她反应过来之后，看向韩露的神情就更冰冷了几分，伸手将何宁拉到了自己身边：“你为什么到里来？！” “她自己说，是之前在我朋友的公司上班，然而自从上次在门口看到了我们，就又跑来跟我死缠烂打了。” 韩露刚要回答，就听见何宁在欧雨菲身后小声说道。 第十四章 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 两个女人同时看向了何宁，欧雨菲只是看了一眼何宁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就转过身继续看向了韩露。 韩露的目光落在何宁身上，则是一种带着震惊，难以置信和无奈的神情。 何宁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最好别怪我，他咬咬牙，在心中想道，是你先不能够满足我的要求的，可不能算作是我忘恩负义。 “何宁都已经说了，是你在缠着他，我想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了吧？”欧雨菲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那张巴掌大的笑脸，在对着何宁的时候一直都带着娇俏的，甚至有些不谙世事的笑容。然而如今转过身来对上了韩露，顿时就露出了满满的不耐烦，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愤怒。 “我没有死缠烂打。”韩露平静地说道，“我只是——” “你是什么都不重要。”何宁急忙跟在欧雨菲身后帮腔，唯恐韩露将他的那些谎话戳穿，“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他说着，两条胳膊轻柔地环上了欧雨菲的腰，让她脸上顿时显出了几分娇羞的笑容，微微俯身将自己的脸颊同她的脸颊贴在了一起。这才抬起脸去看着面前的韩露，目光中带着一丝过于明显的坦荡。 “我爱的人是菲菲，这一点我相信你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了。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他一脸的义正言辞说着这种话，配合他生得的确俊美的五官，让人恍惚会以为他是从书中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欧雨菲的脸已经绯红一片，靠在他怀里，一副小女儿无限娇羞的模样，眸光流转，又落在了韩露身上。 “你看，现在你还要解释什么吗？”她的声音柔婉之中还带着一丝丝快意，“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抱歉，我都得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何宁爱的人是我，你也该去找一个爱你的人了，否则，像个第三者一样插足在别人的感情里，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饶是已经将何宁从自己心里驱赶出去，看到现在这副情状，韩露依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一记重锤击中，发闷发疼，眼前一阵眩晕。 她很想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要缠着何宁，反而是他一直缠着自己，又很想说自己才是那个被她插足感情的人。然而这些话一拥而上到了嘴边的时候，看着站在欧雨菲身后，目光躲闪何宁，她又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就算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韩露有些无奈地想道，就算自己说出来了，他们也是一样不会相信的，毕竟对欧雨菲来说，现在，大概也只有何宁的话是可以信任的吧？ 人都有远近亲疏，你愿意相信谁说的话，那选择权本来就在于你，而不在于说话的人，不是吗？ 欧雨菲见她一脸踟蹰地站在那儿，像是想说什么有说不出口的模样，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稚气的轻蔑。 “你难道不知道，找男人一定就要找一个喜欢你的么？否则这样的人生，是绝对不可能幸福的。更何况，他现在身边已经有我了，你凭什么跟我争？” 韩露微微苦笑了一声，看着那两个人，何宁不敢直视过来的眼神，和欧雨菲护食一样的神情，都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很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然而并不等她开口，何宁就又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去看欧雨菲。 “菲菲……”他的声音甜蜜如糖，却又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恶意，“要我说，这种事情，还是让人家自己想的好。毕竟有些人，你说一千遍一万遍，她想要觊觎什么，还不是一样不会轻易松口？” “可是，何宁，你不会看上她了吧？”欧雨菲有些担忧和霸道的声音顿时响起，还带着一丝小女生的羞涩，“你……” “我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好不好？”他温柔地哄着怀里的欧雨菲，成功看到她脸上荡漾起来的红晕，目光里满满都是宠溺。 “我都已经说过了，让你去找一个喜欢你的人，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趣呢？” 正在柔情蜜意之中的欧雨菲偶然一抬眼，顿时看到了对面的韩露呆呆地看着他们，心中方才荡漾起来的那一点点欢喜顿时就烟消云散，满面不喜地看着韩露，脸上露出了几分戒备。 “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看我们两个继续亲热下去吗？”何宁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来，“你能不能别再对我死缠烂打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这样的，难道你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吗？” 韩露向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来。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觉得有什么话一直哽在喉咙里，一定要让她说，这时候反而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欧雨菲不耐烦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烦人，还一脸木讷，跟她说什么都像是在对牛弹琴，这一点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更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得到何宁的眼神，在刚才她撞破他们两个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分明就带着一丝不舍。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她也一向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现在……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微微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意。 “即便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你还要这样纠缠他吗？我很快就要和他结婚了，这位小姐，请你仔细地想一想，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去找一个……” 韩露只觉得自己的腿脚在发软，心在发冷。刚才欧雨菲的话听在她耳朵里，简直就像是对着她的脸骂她不知廉耻。 可是这时候她非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简直连自己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却拼命地忍着，不想让眼泪就这么掉下来。有些事情，虽然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在她心里，她依然希望自己，能保留住最后的尊严…… 何宁看着对面摇摇欲坠的韩露，目光中闪过意思担忧，却也很快被他自己给收了回去，再也不露痕迹。 “这位小姐……”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快，从旁边传了过来，“抱歉，我不知道你刚才那番话究竟想说明什么，但是，请你明白一件事情，我的妻子，爱的人是我。” 一双大手从旁边伸过来，将韩露搂进怀里。韩露有些困难地别过脸去辨认了一下，就看见季晟天皱着眉头站在自己身后，将自己整个笼罩在了怀里。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落定了，就像是半生漂泊，到如今终于雨打归舟，在他的怀抱里，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自由一样，那么安稳。 “至于你身边这位先生说的话……”季晟天的声音像是带着冰碴一样寒冷，“你最好还是想一想，什么能相信，什么不能相信吧。” 他说着，扶着韩露就向停在路边的路虎走了过去。等他走得远了，那边厢，欧雨菲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向他背影，声音里带着一丝丝颤抖。 “我的天哪……”她小口地吸着气，看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那是……那是季晟天？” “他很厉害？”何宁皱着眉头问道。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不安，来自身边这个女人赞叹的口吻。 “他是个厉害人物。”欧雨菲双眸发亮，脸上也有些发红。她看了一眼季晟天远去的背影，又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何宁，“但我对他可没想法。” 她扯着何宁的胳膊就要往办公楼里走，走了没两步，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站住，皱起了眉头。 “等等，你刚才说那个女人一直对你死缠烂打，可是，她——刚刚季晟天不是说过，那是他的妻子？” 第十五章 面试 何宁看着欧雨菲脸上那一丝狐疑，心里陡然一沉。从小在这个权利力混的人，就算是在平日里显得稚嫩些，又有哪一个是好相处的？她只是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却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菲菲，你是相信他们，还是相信我？”他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来，“就算她是季晟天的妻子，那又会怎么样呢？” 欧雨菲想了想，又忍不住觉得他说地有道理，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 与此同时，悍马车里。 季晟天专注地开着车，韩露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她看着面前的路，又看看自己的手，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季晟天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她最为难，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出现，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她身边…… 这种随时都像是有人在看着你，随时都有人担忧着你的死活的感觉，真的很好。韩露望着后视镜里那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笑什么。”季晟天立刻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她的笑容，心中的不快顿时又增加了了几分。 该死，如果不是他抽完烟，又在原地接了个电话才准备离开，如果不是他在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吴氏集团的大门，她今天又要受到多少的非议和伤害？ 季晟天最想不得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只要一想到这些事情，他心里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让他忍不住只想把这个女人藏起来，再也不让那些人伤害她半分。 然而他也很清楚，这个人不是说绑就能绑得住的，她并不是那种想任何事情都依赖他的小白花…… 他深沉的目光里掺杂着一丝不满，又夹杂上了一丝不舍。 “谢谢你。”韩露已经平复好了心情，这时候再看着对方，脸上还带着笑容，眼中泪光还没全然散去，看起来说不出地勾人心弦。 季晟天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笑意。 “我带你回家？”他语气轻快地问道。 “还是回公司吧。”韩露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改变，“既然已经来了这家公司，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坚持下去的，不是吗？” 季晟天别开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我只希望你记住，今后你身边，都有我。”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安抚。 “嗯。”韩露不再多说话，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两方人马都已经散去，一个人影才从花丛后面冒出头来。她秀气的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目光里却带着一丝不难察觉的阴鹜，却是江佩涵。 “江果果，”女孩的嘴角带起了一丝扭曲的弧度，看着路虎绝尘耳语的影子，眼中流露出了一股愤恨。 凭什么她这么一个从农村来的女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江佩涵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她并没有告诉家里关于江果果出现的事情，季晟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没有告诉他们。 但她十分清楚，只要江果果一出现，她那对十几年来一直都在怀念女儿的好“父母”一定会把她抛在脑后的。 江佩涵缓的手指在袖子里缓缓地捏紧。当年那些事情，虽说自己那时候才十岁，却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算那一家人在之后的十几年里都对她很好，也改变不了她心里如今疯狂发酵的那种仇恨…… 她仰头看了看着自己身后这栋高大的集团大楼，脸上的笑容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她款款走进大楼，工作人员们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地向她问好。 “小姐。” “小姐。” 江佩涵脸上露出笑容，向他们随和地点点头。她能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到惊艳和讨好，当然也能看到那些掩藏在皮肤之下，不为人知，却总会有端倪露出的欲望。 她迈步走进电梯，一路升到顶楼，转进自己那间宽敞的大办公室坐下来，脸上才又露出了几分冰冷的笑意。 小秘书抱着文件走进办公室，顿时就被这冰冷的气氛冻得打了哆嗦，让人不寒而栗。 江佩涵感觉到了她的畏惧，自然地收起了自己身上的那种气息，向小秘书笑了笑。 “文件放下。”她脸上带着随和的神情，看着面前的小秘书，“你现在去帮我查一个人，记住，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小秘书点点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江佩涵，等着她开口。 “韩露。” 江佩涵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依然在不能自控地微微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即便已经消失了十几年，就这么再次出现的时候，依然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不公平，为什么会这样？她究竟又什么能力，竟然能让季晟天这样的人，也心甘情愿地围着她转？ 她抬头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小秘书，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烦闷，冲着那一脸惊惶的女孩摆了摆手。 “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江佩涵不耐烦道，“去做事！” “可是……”小秘书微微有些发抖，忍不住地偷看着江佩涵的神情，“可是今天早上总裁才吩咐过，说今天有个新人要来，请您帮忙接待一下……那个新人，就叫韩露……” 江佩涵的眸子眯了起来，看起来活像一条随时准备吞噬自己猎物的蛇。 “哦？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至少提前三天告诉自己吗？ “可是……这是昨天才安排下来的……”小秘书被她这么一看，哆嗦得更厉害了几分。 江佩涵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秘书，见她仍然颤抖的厉害，深深呼吸了一口，将刚才太过失控的情绪全都收拢回来，脸上露出了一片微微的笑意。 “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她轻轻地笑道，“毕竟是突然安排下来的人，我还是要知道一下根底，才比较好相处，你说是不是？” 小秘书紧紧张张地看了她一眼，见那张精致姣好的脸上都是鼓励的笑意，才勉强哆嗦着点了点头。 “行了，你去吧。”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是有些过激了，江佩涵尽量平缓了口气。 她一直等到小秘书从房间里出去了，才从椅子上下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却始终都带着几分，仿佛是贴在脸上的一张假面具而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感。 韩露并不知道这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在被季晟天拉出去兜了一圈风后，她又一次回到了这间公司的楼下。然而，距离最早说好的该去见领导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有些忧心忡忡地看了看手表，唯恐自己今天会给领导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但现在事已至此，也并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吴氏的大门。 她在前台小姐略带鄙夷的目光之中走上了电梯，摁下了顶楼的按键。 电梯一路飞快地上升，韩露心中那种紧张的感觉又一次袭来，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感觉之中。 紧张吗？说不上。 不紧张？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漂亮的凤眼之中闪过了一丝困惑，仿佛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不等她想得更多一些，就听见电梯门发出一声提示音之后，缓缓打开了。 韩露按照提示，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她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定了定心神，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门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第十六章 那是我堂姐 韩露在门口站了两秒，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到感觉自己的心跳平复回来之后，这才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后面一片阳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撒了下来，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影。 她逆光坐着，看不清模样，只能隐约看出来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烫着长长的波浪卷的头发。 “韩露小姐？”那个女人的声音很轻柔，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朋友在你耳边低语一样，韩露的心里顿时放松了几分，露出一个微笑，走进屋里，顺手带上了门。 江佩涵坐在桌子后面，看着韩露带上门之后才回到办公椅上坐下，脸上露出一分微笑来。 看得出来，尽管韩露已经掩饰得很好，但那种紧张的感觉，确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她脸上的微笑很得体，却怎么看都有些像是勉强贴在脸上的，并不真实。 “韩小姐，是季先生推荐你来的吧？”她故作无意地挑起话头，就像这句话和“吃饭了吗”一样的平常。 然而这句话听在韩露的耳朵里，她的脸顿时就有些红了起来。 “是……是的。”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带着几分赧然，就像是自己做的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这种表情一点不差地落在了江佩涵的眼睛里，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笑了一声。 就这么一点儿脸皮，以后还怎么混得下去？ 她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冷嘲一般地想道。 韩露见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许的慌张，朝她看过去的时候，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丝试探。 紧接着，她的神情就愣住了。 原本以为就算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也至少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却没有想到…… 她对眼前的人还有印象，这分明就是季晟天带她去季家那天，那个陪着季母聊天的女孩。 她一时没有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是你？” 江佩涵脸上的表情也稍稍变了一下，变得更亲切了几分，笑容在她脸上就像是某种馈赠品，只要消费者没有提出要求，就不会出现。 “啊呀，”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原来是堂姐，对不起，刚才我只看着手里的简历，都没有注意到是你。” 听见她这么称呼，韩露心里的感觉，反而更不好了几分。她看着面前的女孩，目光里带着一丝的放松和无奈。 “没……没关系。”韩露轻声说道，“本来就是一个正常的流程，完全不需要……” 她认真的说着，浑然没有发觉江佩涵脸上的笑容，悄无声息地一闪而过。 “堂姐，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个的。”江佩涵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真诚，“有我呢。” “谢谢。”韩露心中一暖，再想起那天江佩涵在季家对季母说的那些话，劝说季母接受她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更暖了几分。 这个刚见了第一面的妹妹，对自己也是真的挺好……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浑然没有发现，江佩涵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鹜。 “堂姐，那你在我这里坐一会儿，”她微笑着说，“我处理一点文件，然后送你去部门。” “不用麻烦……”韩露说到一半，就见江佩涵的脸适时地黑了下来，“堂姐，你要这么说，是我这里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了，你不满意？” 她故意这么说，果然就看见韩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羞赧了起来，默默地闭上嘴坐在了旁边，再没有提一个字的反对。 韩露坐在江佩涵的办公室里，起先还忍不住私下里看看，紧接着却又发现只要自己抬头四处看，江佩涵一定会抬头给自己讲解，放下手里的文件。 她心里一边觉得暖意融融，一边又忍不住觉得自己给对方添了麻烦，哪里还敢继续看着，匆忙就低下头去，轻易不敢再抬起来。 江佩涵看着她那副低眉顺目连看都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觉又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脸上却还带着一丝温婉的笑容，看向那低眉顺目的女子，心中蓦然又生出一股不耐烦的感觉来。 “堂姐。”她放下手里的文件，笑眯眯地向她走过去，“你要是累的话，在我这里休息一下啊？” “我……我不累。”韩露受宠若惊，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没事，然而这动作看在江佩涵眼中，却始终带着一丝丝的土气，让人格外的难受。 “那我现在带你过去吧。” 终于意识到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难受的不光有对方还有自己，江佩涵终于放下了刚才想的事情，抓紧把人送了出去。 “这边走，这里是茶水间，只要是公司的员工，在这里吃东西都是免费的。”江佩涵边走边向韩露介绍公司里的一应设施，倒是引起了好几个人的兴趣，纷纷将目光向两个人的方向转了过去，窃窃私语起来。 尽管不知道那些人在聊什么，但看着那些向自己方向投过来的眼神，韩露就忍不住觉得有些难受。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江佩涵，却见后者一本正经地向前走着，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表情，心中顿时又有些佩服起来。 论到处变不惊之类的这些问题，她倒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堂妹，好像也已经很厉害了。果然在大城市里长大的人，就会在所有的方面都比他们要厉害上一些吗？ 她的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了，之前何宁在楼下说过的那句话，心里不自觉地有些认同，然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她就看见了前面那个工作间里，两个隔间之间，正好露出了两张脸来，那两个人正旁若无人地亲密交谈着，正是何宁与欧雨菲。 韩露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早上两个人针尖麦芒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此时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这两个人，索性转开了脸。 江佩涵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联想到早上自己的小秘书告诉自己的，韩露和何宁过去的关系，他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微笑。 “堂姐，怎么了？”她故作关心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韩露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觉得这里可能空气不太好吧。” 江佩涵脸上带笑，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冷意。 “这样啊，我还说要带你认识一下主管呢……” 韩露急忙尽量站直了身体，脸上也露出几分微笑来：“没事，我能适应的。” “那就最好了。”江佩涵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带着韩露走进了何宁他们所在的办公室，叫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陈主管，”她笑眯眯地吩咐道，“这位是今天新来的同事，叫韩露，麻烦你给她安排一下工作吧。哦对了，要通风好一点的地方。” 眼见陈主任连连点头，丝毫不敢大意地将韩露，带到一个位置靠窗的座位，看着格子间里其他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脸色，江佩涵的嘴角轻轻弯起来一个小小的弧度。 “好了，江总监还有什么吩咐？”陈主管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江佩涵面前，却还是要低下头来，陪着笑脸俯首称臣。 “出来一下吧。”江佩涵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转身走出格子间。陈主管见状，急忙向屋里的人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好好干活，自己跟了出去。 走廊里没有什么人，大部分人这个时候都还在工作。江佩涵走到窗户边上，推开窗户，让声音不至于在走廊里回荡，这才转过脸，一本正经地看着陈主管。 “她是我堂姐，你可得千万注意着点。” 第十七章 各怀心思 陈主管的眉头略略一皱，扭头向格子间里看了一眼，转过头来，脸上顿时带了几分不可说的神情。 “我知道了。”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江佩涵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目光里闪过了一丝冷意。 “你知道就好。”她脸上还挂着菲薄的，让人看了总会觉得不舒服的笑容，向陈主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陈主管卑躬屈膝的笑容在她转身之后，顿时消失。他不无阴鹜地转身向办公室里又看了一眼。 这下还这不是他要说什么，总监的亲戚，放在他手底下，只怕是用也不敢用，放也不敢放。陈主任一面盘算着，一面走进办公室，便看见韩露已经收好了自己的桌子，正站在座位边上，一双眸子里闪烁着一丝丝的期待，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紧接着，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整个扫了一遍，就看见坐在另一个工位里的何宁，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奇特，仿佛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般。 陈主管的神情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了一圈，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 “那个……韩露，”他咳嗽了一声，伸手向站在那边的韩露招了招，示意她过来，“你出来一下。” 韩露匆忙三两步走出办公室，走到他面前，露出一丝有些紧张的笑容。 “主管，您找我有事？” 并没有听到刚才江佩涵和陈主管的悄悄话，韩露脸上的神情还带着几分惴惴，唯恐自己哪一件事情做得不好，引起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这些神情落在陈主管的眼中，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端起了架子。 “嗯，咳！也没什么大事……”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脸上带着一点点倨傲的笑容，让人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我就是想问问你啊，你现在……啊，你以前有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 韩露的神情稍稍一顿，紧接着露出几分自信的神情来。 “没问题。”她笑眯眯地说道，“我之前一直就是在做文案策划这方面的工作，在莫氏做了大概有两年的时间，负责过几个大的项目……” 一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她脸上那种谨小慎微的表情便飞快地被自信所取代，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光。 陈主管又咳嗽了一声，打量了她一眼，挤出一个笑容来。他并不是一个在这方面怀揣梦想的人，看到这种仿佛在为了梦想发光的人，总是有些忌惮，又有些嫉妒。 更别说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和江佩涵有关系，就连他都得罪不起。 “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会为了公司好好干。”他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尽量让自己说话的样子看起来能让人信服一些，“一会儿我给同事们引见一下你，希望你在我们公司，能够感觉到家一样的温暖，然后好好干，争取为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 韩露连连点头，向他扬起一抹感激的笑容来。紧接着，陈主管向她点点头，示意她跟着自己回办公室去。 此时此刻，坐在办公室里的何宁，满脑子都是紧张。他看着面前的表格和ppt，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来了，她到这个公司来了。为什么她会突然跑到这个公司里来？他明明好不容易，才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就这么容易，一下子就进到这个公司里来了？他可是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换了好几家公司，才慢慢走到这个高度上来的！ 他盯着电脑屏幕，索性将所有的文件同时最小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看着自己放在键盘上的双手，目光里隐约带着一丝丝的紧张。 毕业这几年，他换过好几次工作，一次次地往上走，甚至不惜出卖之前公司的利益，或者是出卖自己，才进了吴氏集团，搭上了欧雨菲这条线。本以为这样一来，自己后面的路会比现在好走上许多，至少这一路走下去，不会再有人用自己的身份说事，可是现在看来，恐怕和他自己所想的，依然不一样…… 为什么，总是有人可以什么努力都不做，就得到和他一样的位置呢？ 他看着自己那双颤抖的手，渐渐捂住了头。 如今，他算是已经和韩露撕破脸了吧？凭借她和这地方的关系，是不是用不了多久，自己好容易抓在手里的东西，也会被她轻而易举地抢走了？ 他根本抑制不住自己重重的黑暗想法，只能任凭子级的思维向更加爱黑暗的方向一路滑落下去。 她会不会想办法，把自己现在好容易抓到手里的一切都抢走？ 她一定会的…… 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何宁匆忙抬头，向门口看去，就见陈主管带着韩露出现在门口，陈主任脸上带着一丝丝公事公办的笑容，韩露脸上则带着些微的惴惴不安。 “各位同事……”陈主管高声道，“请大家稍微注意一下这边，稍微放下一下手里的工作。” 他环顾整个办公室，十几平米的房间里挤着将近十个人，看起来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觉。现在，这些人齐刷刷地抬着头向他的方向看过来，那些困惑又麻木的神情，让他们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欢迎我们策划部新来的同事，韩露。”他高声宣布，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或多或少还带着一分真切，“韩露之前在另一家跨国公司莫氏做过项目策划，也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同事，我们欢迎大家经常相互切磋。毕竟经验这种东西，就是在相互交流，相互学习的时候，慢慢学来的。好吧，大家平时还是要多交流交流感情。” 他说完，将韩露从自己身后拽出来，拽到了众人面前，笑得一团和气。 “希望咱们这个策划小组，在今后的工作中啊，能够相互扶住，相互体谅，争取稳扎稳打把项目一个个都做得更好，为公司争光……” 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韩露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也根本就没有完全注意去听。 她的目光在这个有些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里，来回逡巡了一圈，在面色铁青，目光涣散的何宁脸上稍稍停顿了片刻，就绕开了他。 “大家好，我叫韩露。”韩露抿着嘴唇，看起来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周围人，“初来乍到，希望以后再工作上能和大家有一个好的交流。在工作上，也希望大家能够多指点一下，毕竟吴氏集团是本市最大最好的集团，能聚集在这里的大家，也是这一行之中的佼佼者。谢谢。” 她说完，向陈主管点点头，缓步向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一路都能感觉得到有无数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让她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僵硬。 办公室就是这样，人多的地方，竞争多，是非也多。尽管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何宁，更不想面对这个人，但是此时此刻的情况并不是她说了就能算数的事情。 她一面想着，一面同何宁擦身而过，在他身后隔着一个格子间的位置里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打开了电脑。 陈主管站在门口，看她坐定了，挠了挠头。 “那个什么，韩露，你就跟着何宁他们那个小组，做下个月要发表的那个项目的策划吧。”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何宁：“没问题吧何宁？你是小组长，一定要注意照顾新同事啊。” 何宁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不怎么好看，却还是向着陈主管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看着韩露，笑容分外的不自然。 “合作愉快。” 第十八章 布局 韩露稍稍向他脸上张望了一下，就知道他现在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又在他目光追过来的时候，猛地别开了视线。 “请您指点。”她的声音也有些发闷。 也许是察觉了这两个人之间，那略有些尴尬的气场，陈主管笑道：“好了，大家以后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有什么事情呢，一定要好好地交流，别给自己留下什么麻烦事情，知道了？” 何宁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向着对方点点头。当再看向韩露的时候，他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阴鹜。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代所讲求的，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现在所得到的，让一个后来者抢去？ 然而这样的事情，也同样是急不来的，就算要让对方死，他也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和最合适的理由来。 就在何宁绞尽脑汁，要想办法对付韩露的时候，江佩涵的办公室，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吴钰。 吴氏集团的当家总裁，江怀远的妻子，江果果的母亲。 看着匆匆忙忙冲进屋里来的吴钰，江佩涵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不忿，转眼间，又变成了一片笑容。 “姨妈，您怎么来啦？”江佩涵微笑着问道，“不是说今天你还有好几个会要开吗？” 吴钰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她身材颀长，身形纤细，鹅蛋形的脸蛋，双颊还有些凹陷，却自带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在看到的时候就忍不住生出一种敬畏的心理来。 “涵涵。”她的声音有些急切，修长的手指将一份报纸放在桌上，动作优雅之中，又带着一份急躁，“这报纸上说，果果找到了？还已经和季家的那个小子结婚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江佩涵心里冷笑一声，目光飞快的朝那张报纸上扫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到吴钰脸上，美目中带着一片澄澈的神情。 “姨妈，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也就是这两天才听说的。” 所以，她才会把这张报纸故意放在吴钰的办公室里。要知道，吴钰很忙，这种社会都市版才会出现的，家长里短博眼球一样的内容，她平时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她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十几年来，一直对她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女人，是不是真的会把她当成亲人！ 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们夫妻俩不肯帮忙，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怎么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掩饰起自己眼中不小心邪路出来的一丝愤恨，江佩涵笑得很是乖巧。 “姨妈，无风不起浪，说不定，果果姐姐真的回来了呢？这些事情，还是问一问当事人比较好吧？” 她说着，仔细看着吴钰脸上的神情，只见那双略有些狭长的，平日里精光四射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了一丝略显茫然的神情来，她的心中也不由自主地茫然了一下，紧接着又浮起了一丝丝嘲讽一般的心绪来。 江佩涵，你看看，再怎么样亲近的人，一旦听到那个被自己顶替的人回来的时候，也会一样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吧？他们所关注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那个被你占据了位置的人，不是吗？ 她这样想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显示坠入了冰窖一般，寒冷由内而外，从自己的身体里生发了出来，带着一股让人完全难以抵抗的凛冽。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尽量正常一些，再看向吴钰的时候，就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在哪儿？”吴钰的声音也冷静了许多，“季家那个小子是满世界跑着找不到人的，那果果呢？” “姨妈，您现在就要见她吗？”江佩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之意，“我猜，可能被季大哥留在家里了吧。” 吴钰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的女儿六岁的时候就走失，从此她失去了女儿。如今女儿好容易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却还是因为和季晟天的婚事，而被她所知道？ 季晟天根本就没有来见过她，更没有同她提起过这件事情，她前两天竟然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帮他和江佩涵拉进一下关系…… 这种被人蒙在鼓里，或说是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让吴钰整个人都有些不快。 “不着急。”她冷声回答道。 与其这样仓促地把人圈在自己身边，不如扫清所有障碍，再将人接回来。 她狭长的眉眼微微皱了起来，看向江佩涵，目光之中还带着一丝审视。 涵涵这个孩子，也是个心思重的。没有人说，她难道就不知道为什么，那张报纸会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吗？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到底有谁在推动。 只是当年，那件事情到底也和自己家有点儿关系，在面对江佩涵的时候，她也多多少少总是有些担忧。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夫妻两个，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就盼着她以后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双方各怀心思地面对面在桌前站了几分钟，吴钰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江佩涵。 “涵涵，那就辛苦你一下，帮我查一下果果的下落吧。”她轻声说道，看向对方的目光之中带着全然的信任。 “姨妈，您放心。”江佩涵原本就打扮的像个芭比娃娃，这时候一笑，看起来乖巧得简直让人心疼。她一双大眼睛盈盈地望着面前的吴钰，点了点头，“果果姐姐离开家这么久，也不知道季大哥是怎么样一眼就认出来的，毕竟，十几年过去，大家都长得变了……” 她看着吴钰眼中的光线微微闪了闪，似乎浮上来了一丝泪光，脸上立即就带上了一丝担忧。 “姨妈，您也别哭，果果姐姐回来了，这可是一件好事情，不是么？” 吴钰点了点头。然而想到自己的亲生闺女在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一时之间，这种难过是下不去的，只能胡乱抹开了两把眼泪，强颜欢笑。 “谢谢你的报纸。”她低声道，“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等到有了果果的确切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 “姨妈您放心。”江佩涵笑着起身，将她送出门去，关上门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果果，你看，你哪怕消失了那么多年，现如今，还不是一样？他们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始终都是你的，我就算再想走进去，还不是一样徒劳无功？ 就连季大哥也是……明明我陪他的时间比较久，明明季伯母如今更喜欢的人一定是我，可是你出现了，那个位置，就算你不想要，他也会把那个位置留给你…… 她漂亮的眼睛里闪烁过几分恶毒。 既然这样，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镶着亮钻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了桌子边，江佩涵同样贴了钻的指甲反射过一丝阳光。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条内线。 “喂？陈主管。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现在。对。” 放下电话，江佩涵看着窗户外面那闪烁的阳光，目光里露出了一丝恶毒的兴奋。 一个人的命再大，不是一样，有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东西么？江果果，哦不，现在该叫你韩露了吧？我可很是期待，你接下来能做的事情啊。 敲门声响起，她一瞬之间，收敛起了所有的表情。 “进来。” 陈主管低眉顺眼地走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谄媚的表情。 “江总监，您找我？” 江佩涵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一下。” 第十九章 让她去 陈主管脸上立刻显出谄媚的申请来，他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看着江佩涵那张精致的脸，悄悄将那一抹半是迷恋半是贪婪的神情藏了起来。 “您吩咐。” “我记得公司里下周就有一个项目，是要去r市的吧？” 江佩涵皱着眉头问道。她平日里也就是管一管人事，并不管具体的业务，事情到了眼前，也是有些记不住的，这才皱了眉头。 “是的。”陈主管低声道，“下周三就要去r市了，您是希望我帮您带些什么东西过去，还是？” “东西不用，你把我堂姐也带上吧。”江佩涵显出一副关怀家人的模样来，低声道，“她刚来公司，也没什么根基，有些什么事情，你也都提点着她点儿。” “好。”陈主管的眼神暗了暗，答应下来，“这件事情本来也是她们那个小组在负责，我多给一个名额，让她去也不是什么事儿。只是这差旅费……” “别告诉别人。”江佩涵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一样，忽然低声嘱咐道，“尤其别让我堂姐知道这件事情，钱你额外给她订机票，找我报销就行了。” “没问题。”陈主管笑道，“江总监这么关心家里人，真是……” “你若是想说我假公济私，那就不用了。”江佩涵笑道，我不过是想着她初来乍到，还是需要有人帮衬着些儿，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人手的时候，她也能帮得上忙。” 她越是这样说，那陈主管就越觉得中间有问题，脸上的表情，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又严肃了几分。一脸接到了什么谕旨一样的表情，毕恭毕敬地听着江佩涵的话。 “行了，就这些，今天周一，你让她那个小组的负责人，也多敲打着她一点儿，虽然是给了名额，别到时候还不如不给，反而惹出事情来。” 江佩涵貌似无意地这么说了一句，陈主管当即点了头，她这才满意地看着对方从自己办公室里走了出去，目光中自然带着一丝丝的冷笑。 还在办公室的韩露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她现在更烦心的事情，莫过于冷着脸凑过来的何宁。 “韩露，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出现在这个公司了么？”何宁压低了声音，从嗓子眼里拽出来的声音紧紧巴巴之中，又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听起来让人有些心惊，“你是故意要进来，还要到我手底下干活，好让别人也知道知道你比我有本事，是不是？”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韩露有些茫然无措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有些气恼。 “何宁，我们的事情，该让它过去的，都让它过去不好么？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必要呢？” 她脸上也显出几分苦恼的神情来，看着何宁的目光之中，半是愤怒，半是无奈，“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普通同事而已，又有什么好跟我说这些的呢？” “你真是这么想的？”何宁狐疑，“那你为什么又要到这个公司来？为什么还偏偏要到我们这个部门？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带你来的那个公司的总监，不就是回头问了你几句什么，才让陈主管出去的？” “我……”韩露万万没想到，何宁是连这种无耻的话也能这样坦荡荡说出来的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是一变，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反驳他才好，忍不住就有些发急。而何宁眼看她回不上话来，更觉得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心里的火气也忍不住又大了几分，看着她的目光里颇多了几分不善。 “韩露，我真是小看你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啊。”他说着，看向韩露，目光之中像是带着淬毒的刀子，“你等着瞧，我……” 他的话还有半截没有说出来，就听见门口传来陈主管的声音。 “何宁，你在啊，正好，跟我出来一下！” 何宁稍稍一愣，瞪了韩露一眼，匆忙收起自己脸上的表情，向门口走去。 韩露坐在座位上，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心里顿时一阵委屈。 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想要跟这个人再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事情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她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就因为跟何宁一个部门，她就要辞职，从吴氏集团这个人人都想进来的公司里退出去，把好容易得来的职位拱手让人吗？ 她自问，这一点，是绝对做不到的。就算是因为季晟天的关系，她才能拿到这个岗位，她也绝对不可能把现在这份工作拱手让给别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何宁已经皱着眉头进来了。他一进门，就直奔了韩露的格子间，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蹙额，低头看着她。 “韩露。”他的声音像是一块铁板，被什么东西捶打过一下似的，有些发抖，“你跟我出来一下。” 韩露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站了起来，又忍不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是去哪儿？” 何宁短促地笑了一下，目光像是淬毒一样带着忌惮。 “走到走廊里说两句话而已，按照你现在的能耐，难道我还能怎么着你一下不成？” 韩露闻言，眉心微微一皱，却还是按照他所说的站了起来，跟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有话直说吧。”一直走到空无一人的茶水间，何宁终于停下了脚步，“你是怎么让江总监点头，钦点你去下周三的那个活动的？” “什么活动？”韩露的眉头从头到尾就没有松开过，“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而且，我到现在，一分项目的相关资料都没有看到过，我又怎么可能要求去参加？” 更何况，家里还放着一个，好不容易才说通了让自己去工作的大校，这时候你跟他说什么要去哪里出差。这才几天的工夫，对方会不会让她辞了职在家里老实待着，她也是没底的啊。 “真不是你？”何宁看她的神情不似作伪，却还是狐疑地问道，“那为什么刚才陈主管找到我，说是要让你跟着下周三去活动，让我现在给你补补课？” 韩露皱眉，摇了摇头。这种事情问她，还不如去问陈主管来得靠谱。 何宁见她也不准备再回答自己的问题，目光不由得锁得更紧，在她身上来回逡巡了一圈，忽然又看见了那修长的脖颈上，领子边缘，微微露出来一点点红痕。 他心里一股火气猛地升腾了起来，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就那么突然地，猛一下烧了起来，一把攥住了韩露的肩膀。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一个大校，怎么就让你这么迅速地结了婚？”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点儿忐忑，又带着一丝嫉恨，“韩露，你的运气，可是比我要好得多了。” “这不是运气的问题……”韩露下意识地反驳，可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偏偏又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才好，一时之间张口结舌。 何宁惨笑了一下，那个笑容看起来说不出的让人难受，“这话说出来，你先问问你自己信不信吧。”他冷笑道，“就算是我先和欧雨菲有了往来，你这红杏出墙的速度也是够快的。指不定，是比我先碰到了人，这才等着我呢？就是等着让我来背着个不不忠不义的锅……” 他紧紧盯着韩露脸上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着，却见那小女人脸上一红一白，眼泪都被他逼了出来，拼命摇头，只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第二十章 刁难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韩露忍不住道，“何宁，你不要太过份了，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何宁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好看，在看着韩露的时候，依然带着咬牙切齿的意思。 他心里既酸涩，又忍不住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嫉恨。凭什么那个女人离开他之后，反而过的比之前好？为什么他那么多年都不能碰不能染指的人，就这么顺当又便利地，给别人做了新娘？ 他不接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一个字也不接受。 “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已经放话，让我一定要带你去，那你就去吧。这个项目的资料，一会儿我会让晓丹全部拿给你。你最好在这一个星期里把所有的资料全部弄清楚。否则，搞砸了事情，就别怪我到时候不给你面子。”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匆匆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没有再说一句话。 韩露尽力睁大了眼睛，半点也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一直到何宁转身走开，完全没有看着她了。眼泪这才顺着她的脸颊，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用全力去爱的人，到如今，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在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匆忙转过身去，装作在在柜子里找东西，避开了同事的问询，这才松了一口气，绕到卫生间去擦了一把脸，直到眼睛看不出来半分哭过的痕迹，才出洗手间向办公室走去。 与此同时，总监办公室。 江佩涵坐在大椅子上，手中拿着电话。右手那五根贴着钻的指甲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 “你们办事，我是放心的。”她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几分，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下周三到达，应该会呆三天左右，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她挂断了电话，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嘴角才慢慢露出笑容来，紧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晓丹是个人高马大的妹子，一张嘴就是一口的大碴子腔。韩露从来没遇见过从东北那头来的人，这一相处起来，才发现这些人好像都很有意思，做起事情来也毫不含糊，一下子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晓丹将厚厚一摞资料放在她桌上，还冲她挤了挤眼睛。 “别急……”她轻声道，“还有两份呢。这个项目到现在已经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了，内容比较多。” “不着急。”韩露冲她微笑了一下，“但是这么多资料，是从一开始的到现在的全都在里面吗？” “每一次成稿我们都会存一份。下次改动之后再留一份，就成现在这样了。”晓丹回答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只看到最终的定稿，那里面的东西，才是最后留下来的，所有有用的东西吧？” 韩露有些困惑地问道。这么多资料，足够将她整个人都给埋在下面了，要是一个星期看完，那还不得要了人命？更重要的是，那些资料里有大部分都是已经被弃而不用的内容，如果这时候看，那不是做无用功吗？ 然而她这样想着，却不代表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晓丹听见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只是稍稍顿了一下，朝她挤了挤眼睛，却听见何宁的声音从晓丹背后传了过来，带着一丝厌烦。 “让你看你就看，只有一稿一稿地看，才能看出来什么地方改动比较多，什么地方适合你去发挥，大家的思路是怎么样形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要融入这个团体，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做，轻飘飘就想上手？你这等同于在否定大家前面几个月的成果。” 他这番话一说完，韩露顿时感觉到，周围又多了几束向她的方向发射过来的眼神，一个个都不怀好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说道，“可是大家的心血，最终不是凝聚成了现在的最终成稿了吗？如果我们现在还只一稿一稿回顾过程的话，我们剩下的时间，就不能精益求精了不是吗？大家费了那么多力气，难道就只是想要现在这样的一点点效果而已？ “我们不是应该往更远的地方看，我作为一个新来的员工，不是应该从新的方面，和大家一起把这个方案做得更完善吗？但如果我们始终只关注最早的这一点点东西，我们又怎么能做得到精益求精，更进一步呢？” “你……”何宁早知道韩露是个不怎么会顶撞别人的人，性格里还带着很大程度上的逆来顺受，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跟欧雨菲勾搭在一起之后还敢当面赶走韩露。却万万没想到她在工作的时候，竟然比他所知道的还要固执许多，伶牙俐齿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当下瞪了她一眼，紧紧闭上了嘴。 晓丹站在韩露桌子边上，这时候也忍不住转过脸去向何宁说道：“何老师，我也觉得啊，这么多资料，就算看完了，恐怕也提不出来什么意见，还不如就看两个最终定下来的版本，了解一下流程，说不定还能看出什么地方有没有问题来。毕竟韩露也是新来的，说不定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呢。” 她说着，向韩露笑了一下。 韩露回以微笑，只觉得心口有些发暖。 何宁一时张口结舌，愣了几分钟之后，终于不尴不尬地挥了挥手。 “你们既然都这么说，那就随你们便吧！”他颇有几分不耐烦地说道，“反正我说什么你们也是不会听的。” 他这话说出来，韩露分明就看见，离他近的几个人中，有人捂着嘴偷笑了一下，还有人翻了个白眼。 她忍不住心里有些难过，有些明白过来，何宁那种，总被人冷眼相待的感觉，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这一天就在忙碌中过去，虽然是上班第一天，要看的资料也从三大摞变成了一小摞。但为了吃透整个项目，从对方公司的需求，到各方面的资料，甚至是自己这方面人员的调配，韩露都尽量认真细致地去分析了一通，以至于到下班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一种魁岸要散架的感觉。 也是到了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放在衣兜里的手机，一整天都没有被自己关注过了。手指伸进衣兜，摸到手机的瞬间，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就像是在期待什么东西似的。 然而，等她掏出手机看的时候，却发现屏幕上干干净净，除了几条app的推送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消息进来。 韩露几乎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脑海中蓦然出现了季晟天的脸。 他现在在哪？现在在干什么？一整天都没有联系，他是回去军营训练了吗？ 无数个问题像是气泡一样占满了她的脑海，纷纷乱乱没有出口。就在这时候，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传了进来。 韩露刚一喜，就看见发件人是江佩涵，刚刚扬起一丝的嘴角又落了回去。 “果果姐，下班了吗？晚上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 晚上……韩露嘴上有些犹豫，因为她想到季晟天或许还在家里等着她和她一起吃饭呢。不过随即又仔细一想，不对，今天季晟天应该去部队了，想到回到家，自己一个人，吃着饭有些无聊，于是她就答应了。 “好。”她犹豫着回了一条，又补了一句：“去哪儿？” 第二十一章 家在哪里 搭着计程车到了江佩涵说的饭店门口，韩露的眼睛顿时就不够用了。 这地方进进出出的全是金发碧眼的老外，谈笑风生里说着好几种她压根儿就听不明白的语言，唯一能听懂的英语还带着不知道哪个州县的口音，浓重得也一样像是在听天书。 她有些犹豫地看看他们一个个穿着的小礼服，再看看自己身上那一套，和这样的场合完全格格不入的衣裙，不觉有些窘迫。匆忙摸出手机来，预备给江佩涵打个电话就走，却听见身后穿来一个娇媚的女声。 “啊呀，果果姐，你这么早就到了！”江佩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笑意，向她看过去的时候目光里还带着关切，“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丝仿佛不能理解的诧异，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女孩，却完全不掩饰地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这是你堂姐？”那女孩撇撇嘴，娇媚的小脸上带着情事和鄙夷的神情，“我说，佩涵，你没跟她说今晚是酒会吗？她哪怕就穿一身正常点的衣服，也比现在这样好吧？你看看她现在那个样子……” “雨菲，你别胡说。”江佩涵压低声音劝解了一句，再看向韩露的时候，目光里就带上了几分歉意，“对不起啊，果果姐，雨菲也就是图个嘴快，根本不过脑子的……” 她这么说着，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快意。 韩露，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来。她看着对面的江佩涵，脸上的赧然十分明显。 “我……” “啊呀，是我忘了告诉你，今天这是场酒会……没事的，果果姐，你索性就当时来看个热闹，吃点儿东西吧，怎么样？” 韩露愣了一愣，有心拒绝，看着她脸上那一抹笑容，不知怎的，那句“还是算了吧”就别再嗓子眼儿里，没好意思说出来。 “佩涵，你就带这么一个人进去，也不怕到时候大家笑话你。”欧雨菲又扫了一眼韩露，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几分。她已经认出了韩露，就是之前那个和她抢何宁的人，如今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去酒会，这样的事情让她怎么高兴得起来，脸上不由分说，先就露出了几分不快。 韩露也认出了欧雨菲，只是当着江佩涵的面，有些话又是不好说出来的，只能无奈地别过脸去，权当是不认识的，向对方点了点头。 “还没介绍呢……”江佩涵已经查过了韩露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她过去和何宁的关系，这时候见她脸上露出有的那种不悦又隐忍的神情，心中正是一阵爽快。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很出，依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笑着说道，“这位是r市集团总裁的千金，欧雨菲。雨菲，这是我堂姐，江果果。” 她简单地介绍了一句，就一手挽着欧雨菲，一手拉着韩露，向饭店走去。 “果果姐，你别看这方人多，其实吧，好多人跟咱们都没什么关系，公司虽然是跨国企业，但还没有到这么大的份儿上，你不用那么纠结。” 她笑眯眯地说着，韩露却觉得自己像是一瞬间被无数双眼睛盯住了一样，整个人浑身都在冒汗，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下班的时候我听说，陈主管让你下周跟着那个项目去一趟r市。正好，雨菲在那边可是有不少的人际关系，我介绍你们两个人认识一下，到那边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你也可以找雨菲帮忙了，这样一来，我也能安心不少。” 韩露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脸上也显出一丝赧然来，然而不等她说话，就见江佩涵转向了欧雨菲，笑道：“我这个堂姐呢，之前遇到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来，都没有怎么跟我们一起相处过。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你可千万不要跟她计较。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帮忙的地方，千万伸伸手，别让我们江家在外面丢人。” 欧雨菲沉着脸应了一声，韩露默默地转过脸去。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江佩涵虽说是在请对方照拂一下她，却也同时将她同江家整个隔开了。 这个她还没见到的家再一次不要她了吗？ 韩露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江佩涵一点儿不漏地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慢慢弯起了一丝弧度。 江果果，这些事情你可千万不能怪我，她在心中冷笑道，谁让你不好好地消失，非得跑在这么多年以后还冒出来找自己的存在感呢？既然你非得要冒出来，那我也一定会让知道，什么人你碰不得。 韩露脑子里恍惚一片。越是想得多，越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开始坍塌，黑暗如影随形，带着中立啊，将她从头到脚地包裹起来，动弹不得…… 一片绝望之中，她忽然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个声音浑厚中又好像带着一丝暖意，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季晟天含笑对她说道，“当然要按照我们喜欢的布置。我又经常不在家，自然就要按照你喜欢的布置。” 季晟天…… 家…… 那个人的脸忽然出现在了韩露的脑海里，那张坚毅的，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会有几份吓人的脸上，正带着一点点微笑，那双略显狭长又气势逼人的眼睛，正带着一丝恋慕的疼惜，望着她。 韩露猛地像是从梦里惊醒了过来，只觉得自己十分地想要回去。 想回到那个家里，那个虽然现在似乎没有那个人，却是那个人留给她，并且承诺了一定会回来的家。 知觉恢复了。世界像是突然有了光，有了空气，有了色彩，有了声音。 她的心神也像是突然之间镇定了下来，站住了脚。 “果果姐？”感觉到她的抗拒，江佩涵侧过脸来，略带问询的眼神向她飘了过来。 韩露微微一笑，加你给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回来，脸上依然带着那一丝笑容，脚下却向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佩涵，还有这位欧小姐，我实在是不知道今天你是这样的场面，穿成这样来参加酒会，确实有些不合适。我还是回去比较好。” 她说着，想两个人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传来江佩涵有些惊讶的声音。 “果果姐，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吃饭的吗，你不要……” “这样的场合，如果我现在这样进去，才是对公司很严重的形象伤害，更容易贻笑大方。”韩露转回身，看着她们两个衣香鬓影，亭亭玉立的模样，脸上带着一点点羡慕，笑容却依然如故。 “谢谢你的邀请，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吃吃饭，但是现在，的确不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我想我还是先回去了。” 她说着，又礼貌地想两个人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走开了。 随着自己的脚步往前，韩露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然升腾起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莫名的轻松感。 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巨大的，一个人无法承担的包袱，连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在她身后，江佩涵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中的阴鹜飞快闪过。 该死，她本来就想让她在今晚出个丑，一来可以衬托自己，二来还能让她留下一个把柄。可谁知道，布置下了圈套，临近踩套的时候，猎物却反而退后了…… 第二十二章 什么角色呢 江佩涵恨得牙痒痒，她身旁的欧雨菲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原本以为，就像何宁说的，韩露不过是一个缠着他的普通女人。谁知道她先是和季晟天扯上了关系，被那个人说成了他的妻子，如今，竟然又和江家扯上了关系…… 她心里忽然升起来一股浓重的危机感，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宁也许就被这个女人抢走。这样想着，她转向了身旁的江佩涵，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要太异常。 “佩涵，那真的是你的堂姐？”她的口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又带着几分疑虑，“我怎么觉得，她就像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农村妇女啊？” 江佩涵心中冷笑，险些就要在脸上表露出来了，好悬才抑制住，脸上只露出来几分无奈的神情。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这个姐姐，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走丢了，似乎是在哪个村里被人捡到养大的，自然……”后边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欧雨菲却已经会意，心里更是不忿。 “那她现在，回去江家了么？” “这……”江佩涵脸上故意露出来一丝为难，“我跟姨妈说过她回来了，姨妈暂时还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她偷偷看着欧雨菲的神情，渐变得有几分冰冷，心中暗暗地笑，目光里却更多了几分担忧。 “说实在的，我也不想看见她这样有家不能回，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话都递上去了，姨妈没有要见她，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多照顾一下……” “佩涵，你人还真是好。”欧雨菲淡淡地说道，“要是我，碰上这样明摆着是穷亲戚的。那是绝对不能理会的，万一要是被讹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算了……江佩涵摆出一副不愿意再说下去的神情，向欧雨菲脸上张望了一下，笑了笑，“我们还是快进去吧，已经迟到了，要是惹得他们不开心，是不是就更不好了……” 欧雨菲闻言，也抬手腕看了看时间，脸上闪过一抹急切，二话不说，便随着她向大堂里走去。 韩露独自一个人沿着饭店外的街道向回走，来的时候因为赶时间，她咬牙打了车。等到回去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多花这个钱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公交车站，只能沿着这条路慢慢地向回走。 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胃，低头看了一眼，又无奈地迈开了步子。 饭点儿已经要过了，再不找点东西吃的话，这么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这样想着，身体已经快过大脑地向四周张望了起来，身处在cbd中心，周围有无数的招牌和霓虹灯闪闪发亮，却没有任何一家馆子门上的招牌，适合一个身上只有一点点钱的人进去。 韩露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向眼前的招牌上又望了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犹豫。 还没有发工资，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钱，要支撑到下个月的话…… 她转开目光，向街边看去，然而这地方哪里有什么街边摊小吃街，只有妆容精致，行色匆匆的行人而已。 韩露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继续向前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人懒拦住了去路。 “怎么又是你？”何宁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耐烦，“你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 韩露此时此刻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他，别开脸，并不回答，抬腿就准备绕开他。何宁却没有丝毫要让她过去的意思，抬腿就堵住了她的去路。 “让一让好吗？” 她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抬眼去看何宁脸上的表情，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也写满了不快。 大约很少看到她这样外放的情绪，何宁微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脸色也冷了下来。 “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他抿着嘴看了一眼脸色不佳的韩露，到底还是放软了声音，“这地方你呆着不舒服，不如就早点回去吧。” 韩露并不想说话，更不想搭理他，只想赶紧找一个能吃饭的地方填饱肚子，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开。 何宁站在她身后看了一小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跟了上去。 “还有什么事？”又一次被拦住去路，韩露心里满是无奈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何宁。 “我……”何宁第一次，发现自己说起话来也有些不知所措，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你已经嫁给了那个人，就好好过日子吧。” 他脸上的彷徨之色落在了韩露眼里，她莫名地就有些想笑，然而不等她笑出来，就听何宁低声说道：“但你一定要小心，季晟天，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这句话一出来，韩露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何宁脸上那一副仿佛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的脸上却陡然露出了一丝怒意，看向何宁。 “你什么意思？”韩露冲口而出，等到她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语气十分地不善，甚至将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我……”何宁不觉冷笑了一下，“从前你可是不会这么说话的，这才多少时间，跟他在一起，果然就是有钱人，有底气啊？” 他这句话说出来，韩露顿时就觉得自己心口微微有些发疼。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的口气瞬间软了下来，然而何宁也并没有要听她说话的意思，只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目光里带上了几分不屑。 “算了，季太太，你还是过你人上人的日子，我可没什么资格来管你现在这些事情。”：他着重在“季太太”三个字上加重了声音，听起来仿佛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嫉恨，“你来这样的地方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总归不是我能管的，不是么？” 说完，不等韩露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他就直接同韩露擦肩而过，飞快地向她身后走去。 韩露却愣怔怔地转过身，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中闪烁着意思复杂的光芒。 季太太？这就是他现在对她的所有看法了吗？ 虽说是已经不再去想和何宁在一起的事情，也尽量不要让自己去向关于何宁的事情，然而事情到了眼前，听见他这样说自己，韩露依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一阵一阵地发疼。 这算什么事情？她有些嘲讽地问自己，自己以后真的就只有这一个身份，只能依仗季晟天活下去了吗？ 一股说不清为何出现的郁气就这么出现在她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韩露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炸开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饿不饿的，浑身上下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一丝力气也没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坐在冷冰冰的沙发里，窝到了半夜，却还是没有一丝想要去睡觉的意思。 恍恍惚惚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只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和自己向的完全不一样了。 季晟天，对自己来说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傍晚在江佩涵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一度认为，季晟天留下来，给他和她的房子，就是自己可以归属的家。可是到了现在，这种感觉却莫名地被她自己冲淡了。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心里现在的那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去想自己现在的生活。 她想要的是什么，想做的是什么，那个人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二十三章 赔礼 就在这种无休止的纠结之中，一个礼拜很快就过去了。上班的时间里，韩露总归是要尽量收敛起自己现在的心情，更要收敛起那晚之后，自己对何宁恨不得退避三舍的心情。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个礼拜里，韩露没有收到一点点关于季晟天的消息，要不是江佩涵、何宁这些人的存在不断提醒着她，她几乎已经要忘记了季晟天的存在，或者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而已。 “明天，东西收拾好，早上八点，机场集合，大家都记住，千万别迟到，我们中午落地就要和对方的人对接，没有任何时间留给你们回去收拾，记得了吗？” 何宁站在人前，高声吩咐。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真正鲜活的。 隐藏在人群最后，任由所有人影将自己藏起来的韩露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何宁好像发现了她想说什么，目光骤然向她的方向转了过来，只是在人群里一扫，并没有落在她脸上，却让她莫名地有些紧张。 “尤其是有些新来的同事，”何宁加重了语气，“不要认为自己在这时候进来了，就是能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真正违反了规定，不需要别人说什么，我一样不会姑息。好了，大家都快回去准备吧。” 他说着，有意无意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又转回头去，不再理会她。 韩露听着他有些露白的弦外之音，默默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抹晶莹，却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半点端倪也没有漏出来。 同事们纷纷散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韩露也低下头去整理自己要带走的资料，却听见有低低的交谈声从旁边传过来，及其细微，几乎不容易听得见。 “何宁神气什么啊，不就是陈主管给他放了一个项目的权利么……” “就是，在那边把自己放在多高位置上一样，谁不知道他是因为那个什么总裁家的闺女……” “诶，你们谁知道韩露是什么来头，我总有一种她是被加塞进来的感觉呢……” 韩露只觉得自己脸上微微有些发红，赶紧低下头去，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来。 说起来自己的确好像是靠关系进来的……靠她自己的能力和胆魄，知道了何宁在这里，她可未必会到这地方来工作…… 正想着，两根细细的手指在她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她猛地一抬头，就看到晓丹站在自己面前，目光里还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江总监让我来叫你一下。”她说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微微朝她笑了一下，快速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江总监？韩露脸上的表情只是稍微顿了一下，飞快地了然，是江佩涵找自己。 可是她找自己，完全可以直接给自己打一个电话，又有什么必要非得找个同事来叫自己呢？ 想不明白这一点，韩露索性将这个问题也抛到脑后，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这一路走着，她能明显感觉到从自己身后射过来的视线，一道道都让人如同芒刺在背。 就算再怎么不了解办公室这些事情，韩露也明白，自己这是招人嫉恨了。 然而事已至此，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她只能默默地深呼吸了一下，走了出去。 江佩涵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里的文件，就听见敲门声响了起来。她脸上勾起一个微微的笑容，将文件面朝下放在了桌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进来。” 韩露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太自然的表情。 “果果姐……”江佩涵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亲厚，“上次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找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 韩露听她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急忙摇了摇头，看着她，低声说道：“佩涵，我知道你是想提携我，我还没有谢谢你，你反而跑来跟我道歉，这怎么好意思呢……”她一边说着，脸上顿时就红了起来。 江佩涵眼中闪过一抹探究。 上次的事情，自己后来想想，也是唯恐她看出什么端倪来，她这时候这么跟自己说话，究竟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还是真的这么想？ 然而她在那双杏眼中，看见了一片澄澈，江佩涵的心顿时就放了回去。 江果果，你果然是个单纯的家伙，那就也怨不得我了。江家只能有一个大小姐，去和季晟天联姻。既然已经有我的存在，你的存在，也就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她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真诚起来。 “可是这件事情，数据都奥迪，也是因为我做的不妥当，没有提前跟你说明白。所以我向了这几天，始终都觉得不太对味儿……不管你生不生我的气，我都该给你赔个礼才对。” 她说着，将手边那个小盒子拿起来递给韩露，目露诚恳之色。 “果果姐，这一点点小礼物，不成敬意，你可一定要收下，就当是妹妹我给你赔罪了，你说好不好？” 韩露有些狐疑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是……”韩露咬了咬嘴唇，目光中露出一丝无奈来，“不需要这样啊，佩涵，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因为这一点事情，就跟你生气呢……” 她这么说着，目光向江佩涵脸上望过去，那明澈的目光让江佩涵也有些发愣，然而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不由分说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既然你不生气，那这东西你可是更要收下才行，”她不管不顾，抿着嘴说道，“果果姐，不然你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吗？我就想补偿一下这次给你的带来得麻烦，你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带着微微泪光的眼睛，向韩露望过去，满脸祈求。 韩露顿时有些犯难，向她脸上望过去，又觉得她好像不是在说谎，却更加地手足无措。 “这……哎呀，这你让我怎么说呢？”她无奈道，“佩涵，你别这样呀，我真的没有怪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那个小盒子推回去，江佩涵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将东西直接塞进她手里，不让她放开。 “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你跟我客气什么，已经这么多年了，让姐姐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和妈妈心里都是难过的。如今你要是再不肯收，就当是我们给你的一点点小补偿，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大眼睛看着韩露，泪眼婆娑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韩露脸上又露出了几分纠结的神色来，却到底是拗不过她，接过了盒子。 “谢谢。”韩露脸上有些发红，看着江佩涵的时候，连眼圈都有些红了。 江佩涵却像是因为她收下了自己的礼物而格外开心，笑眯眯地催她打开：“姐姐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韩露依言打开盒子，就看见一条金灿灿的链子，底下坠着一颗珍珠，在傍晚的阳光之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她一时之间几乎被晃花了眼睛。 “这……”韩露愣怔了一下，不禁紧张了起来，“这礼物也太贵重了，佩涵……” “别这么说……”江佩涵笑道，“一条项链而已，不值几个钱，再说了，你是我的堂姐，就是江家正经的大小姐，那还有什么你收不得的东西？” 韩露见她表情坚决，也只能点了头。江佩涵又站起来，好说歹说，非要替她将那条项链戴上。 “有了这个东西，以后不管是谁，也就不敢小看你了。”江佩涵笑着说道。 第二十四章 礼物的意义 韩露听她这么说，心里微微一动，更觉得有几分感动，微微垂下来呢，目光有些闪烁。 她身上情绪的变化，哪里瞒得过江佩涵。她的目光也是微微闪动，在韩露看不到对的地方，露出微微有些狰狞的神情。 “果果姐，我这时候叫你来，也是因为等下下班我马上就有事情，得立刻离开，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打扰了你的工作……” 扣好了项链，江佩涵就从她身后走出来，乖顺地走到她面前，笑着说道。 韩露脸上顿时又露出几分像是被惊吓到了一样的神情：“我怎么会？佩涵，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以后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她有些讷讷，吭哧吭哧将这番话说出来，又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时之间，整个空间都了安静了下来。 “果果姐你不怪我，那就最好了。”江佩涵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奇异的微笑，看起来颇有几分渗人。韩露却没有看见，只是微微低着脑袋，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咱们也赶紧回去工作吧，”江佩涵笑道，“毕竟还有一会儿才到下班，咱们耽搁的久了，我就担心那些人更要说你的闲话了。要知道，公司这种地地方，闲话一向多，舌根子压死人，但你千万要记住，如果不是把你当回事，他们还不会传你的这些事情呢……” 她一面将韩露往外送，一面小声提点着，脸上更是带着一丝丝的笑意，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副好妹妹的模样。 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么说话的时候，每次喊韩露“果果姐”的时候，江佩涵都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就是完全受不了。 凭什么？自己才是尊贵的江家小姐，如今却要纡尊降贵地去讨好那个女人？ 旁的暂且不说，只说她所看见的韩露，就绝对不是一个能和自己比肩的人。她冷眼看着韩路沿着办公室外的小路飞快地离开，这才转过脸，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冰冷，走到自己办公桌边，看着桌上那份文件，伸手将它翻了过来。却并不急着看，而是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未保存的号码。 “事情那个都安排妥当了吗？”她的声音冷冽，听起来让人情不自禁有一种汗毛倒数的感觉。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就见她脸上展开一个冷丝丝的笑容来，“好。如果这件事做成了，以后大家都有好处。但记住，一定不能让她再回来。” 她放下了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叩击着，目光之中却带上了一丝笑意。 多好，韩露，看看我给你的这个惊喜，你可喜欢？ 她一面想着，一面露出了愉快的神情。 韩露一路向办公室走去，脖子上那并不太重的分量这时候感觉切来，却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脖子上，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整个人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有些要被勒断脖子一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明显，心脏像是擂鼓一样猛烈地跳动着，让她隐隐有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特别是从电梯里出来，面对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同事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起来。 脖子上这根链子就像是一条来要命的绳子，让她时时刻刻都有一种要被勒死的错觉，喘不过来气。 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奇异的目光，更是让她有了一种忐忑的感觉，明明自己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这时候却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走起路来也有些底气不足。 等到走进办公室，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几分。满打满算十几个人的办公室，倒有八九个人都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那一双双眼睛里没有带什么感情，只有一股带着势力的打量，剑拔弩张一样的感觉，让韩露心里一阵一阵地打鼓。 她犹豫着，勉强向周围人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却见那人又在她露出笑容的同时，飞快地别过脸去。就像是并不想跟她说话一样，只是默默地转开脸不看她，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让人难受的不行，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纾解。 “露露，刚刚江总监找你有什么事情？”坐在她前面一个格子里的晓丹转过脸来，压低声音问道，等见到她脸上那种有些窘迫的神情，又微微摇了摇头，“你不想说也就算了，可是你脖子上那个项链……” 她意有所指地向韩露的脖子上看了一眼，又加倍压低了声音：“刚刚还没有，这时候又戴上了，你跟江总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别怕，这个地方谁没有点儿关系是不是？如果你有关系，大家也就知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前排传来一声不悦的咳嗽。 “单晓丹，你说完了没有？”何宁极其不耐烦，“今天的工作都还没做完吧？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们一个个的还在这边偷懒，也好意思？” 他说着站起身来，转头向那韩露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里带着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命，麻雀当了凤凰，当然有人帮忙。” 他这句话说出来，周围人看着韩露的目光顿时又变了几分。尽管在韩露进公司的第一天，大家就知道她背后有关系，却也没有想过她的关系究竟有多少，只是在背后议论过几声。然而到了现在，突然发现就连总监都要对这个人另眼相看，那各中的关系，自然又要另当别论，做不得一锅炖的事情了。 当下就有脑子转得快的人，舔着一张脸朝韩露转过去，脸上带着略微讨好的笑容。 “韩露姐，就是说啊，你跟江总监家里总是有什么关系吧？不然，她怎么会送你这么贵重的项链？” 韩露倒被这些人突如其来的人情给惊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人，一时之间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了，目光里还带着一点惊疑，就像一只被围攻的兔子。 “这个，特别贵重吗？”她只是知道这东西一看就不便宜，江佩涵又刻意将这个东西说得并不那么贵重，所以她也并没有太过于忐忑，这时候听见了这句话，却是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了起来，转过脸去看说话的人。 “当然了！”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脸夸张的笑容，目光里隐约还闪动着二级分贪婪的意思，“你是不知道，这个东西特别贵重，就是我们平时看到的机会也不多，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真品呢！” 她说着，索性从自己的位置一溜小跑跑到韩露这边来，凑近了看她脖子上的项链，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你不晓得，这个东西啊，是今年巴黎新出的一款，国内根本就没得卖，要不是我平时还喜欢看一些什么这样那样的杂志，我也是不知道的…… 韩露心情有些复杂，伸手摸了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又转眼去看了看面前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眼神却先被她身上那一堆各种各样的项链给吸引了过去，不由自主就是一愣。 那个女人抬眼一看她脸上的表情，先在心里骂了一句“土包子”，紧接着脸上却扬起一抹略带谄媚的笑容来。 “露露，你这个项链，可不可以借给我看一眼？我还没有近距离看过这种链子，都只在杂志上看见过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向韩露露出一个恳切的笑容。 第二十五章 流言四起 哪怕是还不怎么熟，她却已经很了解韩露的性格，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哪怕要求有那么一点儿过分，韩露也并不会跟她们计较。大部分时候，也会答应她们的各种要求，所以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她也确实是十分的自信，绝对没有要不到的情况。 何况那项链一看就是巴黎的尖货，是上次她一眼就在杂志上看到了，跟自家老公磨了半天都没能要来的。这时候看见了，就算不能据为己有，至少也要好好地把玩一下，不是吗？ 不等韩露说话，晓丹先就忍不住了，转过身去看着那女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 “陈姐，怎么，你现在突然跟露露熟起来了？项链还不知道是谁送的呢，就先抢着要拿到自己手里来玩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韩露脸上看了看，却见那丫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俩。手摸在那条项链上，一时之间也觉得有几分刺眼，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忙忙地定了定神，目光中露出一丝无奈来。 “我说，晓丹，这件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陈姐起初被唬的一愣，过了片刻又反应了过来，目光中便多了几分不善，“她刚刚去见江总监的时候还没有这条链子，这一去一回才多少工夫，这链子不是江总监给的，还能有谁？” 她一边说着，一边撇了撇嘴，看着晓丹的目光里也带着一丝不豫，“有些人才是明知故问，装什么好人！” 晓丹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红，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由于晓丹中间横插的这一杆子，韩露像是突然想明白了。手指从项链旁边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几分抱歉的笑容。 “陈姐，不好意思，这个东西确实是别人送我的，我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拿下来，抱歉啊。”她软语温言地说着，陈姐也不好意思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晓丹的座位，目光里多了几分阴沉。 晓丹却不管她那么多，冷笑一声，也同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向着韩露点了点头。 韩露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低下头继续处理文件，免得引起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然而不等她做完手上的工作，何宁又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快。 “韩露……”他的声音冰冷，看着她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你跟我出来一下。” 韩露脸上忍不住就有些莫名的神情流露了出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何宁走出了办公室。 “何宁，你干什么？”她忍不住蹙额，“我们现在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更何况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你这样贸贸然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情？” “谁送的项链？”何宁却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她的脸，直接问道。 韩露被噎了一下，无奈地笑了一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 她越是这样说，何宁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他看了一眼面前低着眉目的韩露，心里的火气一阵一阵地往上冒。 她从前虽说不是依赖着他过活，却也对他是百般依赖，到了现在，却为什么竟然能用一副这样的态度来面对自己？ 心里有些窝火，何宁脸上的表情顿时又难看了几分，看向韩露的时候，目光中更是像带着一柄刀子一样，让人硬生生的不舒服许多。 “你就说一声是谁送给你的东西，也并不影响你接着用。”他板着脸说道，“更何况，会送你这个东西的人，不就是希望有更多的人来找你问这件事，才好显示得他有身份，显示得你有身份？你今天不告诉我，以后我从别的地方也一样会知道这些事情，到时候，就不是你告诉我不告诉我这么简单的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看着韩露脸上的表情，等着她开口，却发现对方压根儿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不觉有几分尴尬，在看着对方的时候，目光了也多了几分愤然，“你到底告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呢？”韩露脸上露出积分不解来，仿佛十分困扰，“这种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谁送我的项链，有那么重要吗？还是你们觉得，项链就能够代表我了？” 她一叠声地说完，再看向何宁的时候，就看见对方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好心当作驴肝肺。”他有些冰冷地说了一句，看着韩露脸上那种半是茫然，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莫名更大了几分，索性转过身就往办公室里走去。 “你最好记住了，这世界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送你东西的人是江总监，或者季晟天，他们也一样会有所要求。毕竟，你的关系，大概也不仅仅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吧？” 他说着，目光在韩露身上晃了一圈，直看得她有几分莫名其妙，这才转过连去，冷哼了一声，跨进了办公室。 剩下韩露一个人，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神情，站在办公室门外，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脖颈上的项链，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丝疑惑。 说起来，江佩涵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呢？她本以为江佩涵要跟她表达一下姐妹之情，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方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动作。更重要的是，哪怕感情再好，也不会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吧？ 她心里有些打鼓，又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妙，或许和某位一直没有再出现过的先生有关系。 然而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颗心便不由自主地飞快地跃动了起来，就像是心脏也能感知的到她现在的心情，而跳跃的更加欢快。 会是他做的吗？那天跟他去季家的时候，江佩涵也在，可见江佩涵和季家人都是相熟的吧？那会是他托江佩涵给自己带过来的吗？ 可是江佩涵也已经说了，那是她送给自己赔罪的礼物，尽管她并不在意那件事情，可是也许江佩涵在乎？而且对方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同样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说……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陈主管从楼梯上下来，匆匆向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韩露，脸色立即沉了一下，紧接着又回到了平时那种百事不管的状态之中，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中也同样带着几分谄媚。 “韩露，怎么还站在门口，不进去干活？”他低声说了一句，眼神一下子也被她脖子上的项链给吸引走了，也不顾周围有没有人，压低了声音，“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伸出三个手指，放在韩露眼前。 “知道这东西多少钱吗？这东西大概全世界都只有那么几个，你还真是命好……” 他嘀嘀咕咕说了这几句，那双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更是一瞬间都没从韩露的脖子上挪开过。 韩露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却又像是一瞬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样，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失措的神情，低下头不再说话。 好在陈主管也不过是借着这句话快赞一声，并没有当真要她把什么都说出来的意思，也就是让她小心点儿，不在多问，就催她回去工作。韩露压下心里那些翻涌的情绪，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笑意，匆忙走到办公室里去了。 第二十六章 改变 晚上回到家里，韩露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在公司遇到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考验，毕竟工作算不得什么很难的事情，真正和公司里那些人相处起来的时候，才是她心里最没有底气的时候。说什么这些方面大家都一样，真正相处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一次不是在相互勾心斗角，拼命要去找对方的麻烦。 在这种环境下面工作，不说自己心累不累，只说自己现在的情绪，确实是不怎么开心。 本以为像吴氏这样的大公司，一定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面，大家合作起来也会比较愉快。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的注意力好像都在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上，根本就没有要顾及别人想法的意思，也根本就没有要让大家都过的舒心一些的意思。 明明只要大家都好好工作就可以了，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些事情弄的那么复杂呢？ 韩露心里有些焦躁地想道。已经一个星期多了，季晟天却始终没有出现。无论她现在对他是什么样的看法，他这么长的时间连一点儿音信也没有，依然是一件让她挂怀的事情。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是在训练还是在执行任务，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会不会就在自己出去了，不在的这几天里，他突然就回来了？那她看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高兴？ 怀揣着各种各样的想法，韩露更觉得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儿，留在那儿的那个位置，明明是给某个特殊的人，如今却是谁都不在那里，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有些悲伤的感觉来。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把正在走神的韩露吓了一跳。 她匆匆忙忙拿起来手机，先向屏幕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显示的是江佩涵的名字。 心脏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下坠了一下，她脸上勉强带上了一丝无奈的笑容，接起了电话。 “佩涵，有什么事情？”她轻声问道。 “果果姐，今天我们出去玩吧，你也别老是一个人闷在家里，多大的人了，一直这么闷着也不是个事情啊，你说是不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听起来像是在酒吧一类的地方，韩露微微皱了皱眉头，口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轻缓。 “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儿。”她轻声说道，“明天就要出差了，可我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呢，没办法陪你们玩儿了。” “诶……”江佩涵好像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 说起来，自己和江佩涵，明明就应该是一样的身份，不是么？可是为什么，如今，一个人是整个行业都认可的领头羊，另一个人，却只能跟在后边？ 她摇摇头，又将自己脑子里这些倍觉荒诞的事情赶出去，揉了揉脸，目光中露出一丝坚定来。 不管想要做什么样的事，顺着眼前能做的一路往前走总是没错的。明天就要出差了，她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拾行李。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打开，又拉开自己衣柜的门，准备收拾几套衣服。 他们是去r市谈项目合作的，必须要穿一身适合自己现在身份的衣服，否则到时候给公司丢人，这件事情也说不清楚了…… 她一面想着，一面向衣柜里扫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衣柜里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各样的衣服，礼服套裙一样不少，看大小也分明是比照着她的身材来做的，一件件挂在衣柜里，让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衣服呢！通常，她都会去一些普通又便宜的小店面买衣服，一套衣服洗着洗着就变得不合身，她却也一样什么都不说，只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继续工作…… 韩露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有人这么用心地对待自己。 哪怕是何宁，也只会在每一次她买衣服回来的时候，一边絮叨她不该这么乱花钱，一面丝毫不耐烦地抬眼看一眼她的装束，然后极不走心地称赞一句。 她从衣柜里拿出来一条裙子。这几天来，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她总归是有些犯懒，索性就直接将自己带过来的那个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换着穿，也并没有往衣柜里放，因此这一次打开衣柜，她顿时就有些震惊了。 手里那条裙子的触感说不出的好，让韩露第一次有了一种物有所值的感觉，心里却有一个角落始终是酸涩的，仿佛盛放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在里面，让她整个人一时之间都有了几分动弹不得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心里，让她的心一瞬间柔软成了一片。 她在原地呆了愣半晌，抱着自己手里的裙子，去了浴室。 热气蒸腾，水声哗啦，让她心里的那些不一样的感觉似乎消退了不少。韩露深吸了一口温热的水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季晟天留下的那些印记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点点不太明显的红色，几乎已经找不出来。 她也说不上自己心里究竟是庆幸，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只觉得心里的那种空空落落的感觉，好像有加深了不少。 就像是明知道有些事情已经超脱了自己的掌控，还要一门心思地视而不见一样，这种情绪只是在她心头盘桓了一下，就飞快地被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一大早，韩露就去了机场。所有人都到了，何宁却姗姗来迟，身旁还跟着一个明艳的欧雨菲。 “阿宁，你去出差，一定要早点儿回来。”欧雨菲低声说道，“我就不过去了，那边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要知道，我们家在那边就算不是最有名气的，好歹也能解决不少问题呢。” 她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一片乖顺的笑容。何宁看在眼里，也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女孩。 “我知道了。”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过身拖着小箱子向他们几个的方向走过去，“你回去吧，这边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的。” 欧雨菲站在原地，看着何宁走到那个小圈子里，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特别是看到了韩露身上那套衣服的时候，她目光里的诧异简直到达了巅峰。 那个穿着贴身裁剪的粉色衣裙的女人，真的是韩露？那个土里土气，让人看都要看不下去了的韩露？ 她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韩露站在那儿，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能看出来那张脸上还带着她所不熟悉的笑容，看起来分外的刺眼。 欧雨菲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就在她感叹的同时，何宁脸上的表情，也同样一点儿都不好看。他看着对面那个稍一打扮就显得明艳过人的女人，脸上不由自主地显出一丝嫉恨的神情来。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以为就算她来了，到时候也是一身自己司空见惯的那种永远不合身的打扮，却没有想到对方一反常态，眼前的她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个贵气的大家小姐，哪里还有从前小村姑娘的半点风貌？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猛烈地跳动来一下，并没有要为她多出什么情绪来，却又像是不得不为她的变化而多出一些感觉。 她和从前，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第二十七章 绑架 韩露身上的变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自己却还是那一脸淡淡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也完全不算什么一样。 这种态度反而让同行的人不得不对她高看一眼，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个靠着皮肉上位，甚至还不得其法的人，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韩露身上本来就有那种高贵的气质，只是他们从前不肯承认罢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韩露心里还稍稍紧张了一下。两个城市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搭乘飞机过去也不过是一个半小时的事情，这一路上，她却忍不住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围观的猴子，从头到尾，从上到下，时不时身旁就有目光向自己这边扫过来，带着一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那种略略带着几分陌生和芥蒂的目光，都是从自己同事的那个方向传过来的。韩露心中隐隐有些惴惴不安，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脸上还带着一丝无奈，看起来却是没什么表情。 尤其是坐在自己侧后方的何宁，韩露能感觉得到，那个人的视线一直就黏在她脸上，像是在打探东西一样，让她莫名地有些心慌。 “你想干什么？”她忍不住问道，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一丝少见的火气。 何宁转开目光。他很少会看到她像这样发火，自己脸上顿时也就觉得有些挂不住，目光里都带上了几分阴沉。 “没什么。”他低声说道，脸上还露出了几分勉强的笑容，让他那张脸看起来反而有几分扭曲。 这两句话的工夫，旁边的几个人也向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一张张脸上都带着兴奋的八卦神色。两个人的深情同时微微有些变化，向对方看了一眼，又都心照不宣地别开了脸。 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除了在飞机落地的时候，韩露便觉得有些眩晕之外，也没有什么变故。 一行人行色匆匆就赶去和对方公司商谈。好在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再加上欧雨菲家的公司对整个r市的商业的影响，这笔生意在何宁出面之后，几乎算是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拿了下来。生意做完，一行人多少都轻松了些，一个个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晓丹是最兴奋的一个，蹦蹦跳跳地提议说要去吃烧烤来庆祝一下，这种提议自然是一呼百应，众人从合作公司杀出来，就风风火火地向着烧烤摊卷了过去。 韩露却像是被他们说好了给隔离开一样，被他们落在了后面。她心里稍稍有些着急，一时之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们渐渐走得远了，自己慢慢地跟在后面。 她看着前面那群人欢腾的模样，心酸之中，又隐约带着些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骄傲，让她整个人也带上了一种格外喜悦的感觉。 尽管是在季晟天的帮助下才有机会进入公司，然而自己多少也算是展现了一下子自己吧？有了这一次，今后会不会在公司和大家相处起来，也更容易一点？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人拽进了一边的小巷子里，紧接着，一只大手盖在了她的鼻子上，让她来不及挣扎，就被吸进了鼻子里的一股香味给弄得一阵头晕，倒在了地上。 “成了。”刚才抓着她的按个彪形大汉拍了拍手，将韩露一把抱了起来。 他身材简直过分高大，那一身的腱子肉让他在小巷里行走的时候，看起来都有些拥挤。 与此同时，坐在房间里的季晟天手指尖夹了一根烟，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刚刚回到基地，就接到了一项外勤任务，当即就连说都来不及说一声，就被拉上了车。 这一进入任务，都不允许使用手机，手机也就只能在箱子里放着，直到现在才刚刚拿出来开机，给韩露打电话的时候没有人接，他只好把电话打给了江佩涵。 “你知不知道韩露去哪儿了？”他一接起来就单刀直入，连一点寒暄的时间也仿佛不准备给对方，就这么没直接问了出来。 江佩涵接到电话时，脸上那种惊讶又欢喜的跃动在一瞬之间就消失了。她脸上露出一分略显冷漠的神情，放低了声音。 “她跟着我们公司的人去出差了，一个项目。” “那现在人在哪儿？”季晟天有些着急。 “r市。”仿佛是不情不愿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江佩涵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去捣乱啊，今天可是公司很重要的一个项目！” “知道了。”季晟天的声音里一点儿情绪也没有，“谢谢。”他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江佩涵沉默着坐在椅子里，脸上的表情渐渐变成了冷笑。 反正已经这样了，告诉季晟天也无妨。日后出了什么事情，最好也不要怪到她头上。 季晟天却是完全不知道江佩涵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的。他一听说韩露在r市，整个人顿时就开心了起来。 看着外面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他准备要给对方留下一点儿惊喜。 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打探到了他们住的宾馆和房间号，季晟天飞快地开车赶到了韩露他们下榻的酒店。 环境不怎么样，他一边走着，一边向四下看了看，整个装修看起来都有些许的陈旧，大概是因为时间长了之后，有些东西并没有得到重新的粉刷和修补，才会让人有一种破旧的感觉。 季晟天在走廊里走着，心跳却不觉有些加快。行伍生涯，刀头舔血过来的人，潜意识中的危机感意识总是被别人要深刻得多，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一出来，他顿时就忍不住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不对劲。 他一路走到了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她从房间里出来，反倒是听见了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喧哗声。 他回头一看，就见以何宁为首的那些个人，都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走廊里，一个个都看着自己，声音骤然低了下去。 “你是谁？”何宁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他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不善，“在我们房间门口干什么？” 季晟天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些人八成刚才是出去吃喝玩乐了，大概是因为单子已经下来，大家都十分放松，一个个的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晓丹等几个女人在看到季晟天的同时，整个人则是都完全愣住了。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就听见有人低声说了一句“好帅”，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说起来，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气又带着威严的男人了……晓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看了一眼何宁，却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丝的紧张和不自然。 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昏暗的大脑甩了甩，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是来找韩露的。”季晟天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你们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这伙人刚才就已经喝得有点儿多，听见他这么说，顿时又是一通哄堂大笑。 “知道知道知道！”晓丹抢答，“她刚刚跟我们一起——咦？人呢？”她在人群里来回张望了半晌，依然没有找到韩露的人，不觉有些兴致缺缺，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季晟天，无奈道：“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刚才还跟我们在一起呢。” 第二十八章 自己去找 她这句话一出来，季晟天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是一变。 出事了。 他脑子里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闪过了这三个字，看着眼前这帮人的表情，则变得更加严肃了几分。 “既然是一起来的，你们怎么没有看着她在哪儿？”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之中都带上了一丝不解。 然而眼前这个人沉下脸来的时候，身上所展示出来的那种气势太过凌厉，让他们根本没有勇气去反驳他说的话，只能低下头一个字也不说。 “我们……”晓丹试图辩解两句，对着季晟天骤然看过来的神情，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站到一边去，有些不甘心地向他看了一眼，脸上有带了一丝无奈。 何宁见所有人都退开了，无奈之下，只得向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他脸上也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并不想接这个烂摊子，但这次出来，到底是他负责带队，这时候丢开手，肯定会让周围的人寒心，所以完全没有办法，只能顶上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我们的确是一起出来的，但是她也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庆祝。加上她本来就是新来的，我们也就没有问她去了什么地方。”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我们只是没有打扰她的个人生活和意愿而已，这也是问题吗？” 听着他这么说，季晟天的眉头又是一紧。他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在推卸责任，然而他说的话，看起来又好像并没有什么错漏之处，这一点让他也略微有些苦恼，毕竟不能真的依照自己，现在所感觉到的这些问题就跟眼前这些人闹起来。 他沉吟片刻，果断将韩露的下落看做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强忍着心里的火气，转向了晓丹。 “你们最后一次看见韩露，是在什么地方？” 也许是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那么吓人，晓丹也稍微镇定了些许，但仍然有些忌惮，错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 “就……就是从对方公司出来，我们说要去庆祝一下的时候……”她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尽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从哪个时候开始就没有再看见韩露了，心里顿时也着急了起来。 “对呀，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看见她了！”这一着急倒让她忘记了害怕，猛地看向了季晟天，脸上露出一丝焦灼来，“我们都在说去什么地方庆祝，当时她也没有说话，我又跟着几个人走在最前面，没注意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行了。”何宁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仿佛并不像说起这个话题，“没准儿她就是自己想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是吗？”季晟天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立刻又紧迫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满，“那你告诉我，什么情况下，出去走走，会导致手机关机？”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一双眼睛还盯在何宁身上：“从刚才开始，我就在给她打电话，到现在，已经七个电话了，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没电了，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宁没好气地说道。 “也不对呀。”听着他们的话，晓丹脸上的表情也更难看了几分，“露露出门从来不会忘记带充电宝，我见过几次，她身上的包里随时都有充电宝的！” 何宁还想再说什么，季晟天一个杀气腾腾的表情甩过去，她终于老实地闭上了嘴，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满，却终于一个字也没有再说出来。 “我去找她。”季晟天冷冷说了一句，转过脸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何宁，目光中透出几分冷冽的光，像是刀子一样剜在他身上。 何宁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丝不忿，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一直到季晟天大步流星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他才终于撇了撇嘴，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来。 “凶什么凶啊！” 他身后的同事们一个个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同样的神情，只有晓丹站在人群后面，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情。 “你们别吵了。”她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丝急切，“现在都不知道露露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我们毕竟是一起出来的，赶紧想办法找人呀！” “她自己出去的，那么大个人了，哪那么容易出事。”立即就有刚才被季晟天看得很不舒服的人开口，“再说了，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还有刚才那个凶神去找了吗？关我们什么事。” “就是。”立刻就有人帮腔，其余人自然也是纷纷点头。 晓丹脸上露出一丝纠结的神情，刚想再说点儿什么，就看见何宁向自己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几丝无奈。 “晓丹，你要是想找，你可以跟刚刚那个人一起去，至于我们大家，今天这一天忙下来也是很累的，人都有个亲疏远近，我们不可能放着自己的不舒服不管，去找一个没有认识几天的人，不是吗？” 他笑眯眯地说着，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们……”晓丹像是不认识了一样看着自己周围的同事们。平日里大家一起笑闹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的这帮同事，居然是这样的人。如今看到了真相，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2有些震惊了起来。 “走吧，回去休息。”何宁说完，带头回了自己房间。有了带头的，其他人自然也有样学样地想自己住的房间走去。晓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咬咬牙，还是向外追了出去。 韩露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的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冷，又过了好一会儿，脑子才回过神来，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什么地方？ 手脚被绑得久了，已经有些发麻，她脸上带着一丝仓惶又惊讶的神情，向周围看了看，却见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高处有一扇小小的气窗，透进来一丝丝空气和光亮，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有人吗？”韩露试探着问了一句，心里却一阵一阵地打鼓，究竟是什么人将自己弄到这个地方来的，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方来的？ 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在她的脑子里来回盘桓，让她一时之间脑子里乱成一团，忽然有个线头出现在了脑子里。 对了，最初的时候，她不是跟在同事们后面，要出去吃饭的吗？ 然后一只手从小巷子里伸出来，紧接着，她就被迷晕了…… 韩露模模糊糊地想着，他们会发现自己失踪了吗？他们会想办法来救自己吗？ 还有…… 她努力地向四周看着，想要辨认出来自己所在的大概位置，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急忙躺了回去，装作还没有醒过来。 门被一脚踹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出现在房间里，向她的方向走过来。 韩露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厉害，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猛烈地叫嚣着，让她整个脑子里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来回盘旋。 不好了不好了……这样下去该不会被对方发现端倪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和状态都平复下来，却没有想到，那个脚步声就在自己旁边停了下来。 她感觉到有一束视线就这么投射到了自己脸上，就像是在研究她到底是真的晕着，还是在装。她有些紧张地祈求着对方一定不要发现，就听见那脚步声忽地又向外走去了。 韩露轻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紧接着，一盆冰水从天而降，泼在了她的身上。 第二十九章 追踪 “啊！”韩露猝不及防，尖叫出声，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肌肉虬结的男人站在离他不远的的地方，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装！”他粗声粗气地喊道，“你继续装呀！” 韩露哪里还敢闭上眼睛，匆忙向后退了几步，尽量让自己靠在墙壁上，脸上露出一丝畏缩的神色来。 都已经这样了，她哪里还敢装什么昏迷？只怕下一次泼过来的就不是冷水，而是开水了！ 那彪形大汉看着她脸上那种畏惧的神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让人兴奋的事情一样，脸上漠然多出了一丝笑容。 “我还以为你多硬气呢？”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漠的狰狞之意，“我告诉你，既然已经落到我手里了，你最好就不要费心思准备逃跑，否则，我会让你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求生不得！” 韩露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缩成了一团，听他这么说，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忙不迭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敢逃跑，看他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又急忙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他的意思。 那大汉脸上浮现起一丝看傻子一样的神情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一丝冷意。 “我好像并没有堵住你的嘴吧？”他带着一丝鄙夷，冷笑道，“你不说话，是不会说，还是想再也不要说话了？” 他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柄刀来，那刀刃上雪白的颜色，让人一看就知道，那刀明显是经常打磨。 韩露的脸都已经白了，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那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双眼睛迅速地就红了起来。 “我没有……”她怯生生地争辩了一句，唯恐对方不相信，又急忙补充道，“我真的没有准备要跑！” 那男人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变得好看起来，只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又似乎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兴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一股奇异的，让人感觉到恶心的感觉。 “你最好是没有这么想，那我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他冷笑着说道，“要知道，可是有人花了钱，要买你的命。” 他说着，那柄雪亮的尖刀就凑到了韩露的脸颊边，在那张脸蛋上轻轻地贴着，冰冷的感觉顺着肌肤一直透到了心底，韩露的脸顿时变成了一片煞白。她一动不动地贴在墙边上，似乎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尽量地放缓了，只为了让自己的动作不要太大，让那柄刀戳穿自己的皮肤。 那大汉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看着她煞白的脸上那种紧绷又紧张的神情，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本身就很享受的事情。 “你们这样的小家雀儿，哪里还需要我们这样的人出手，你自己就会先把自己弄死！”他这样评价了一句，紧接着，脸上那种紧绷的神情又一次出现了，带着一种仿佛洞彻了所有事情的神情，看着韩露。 “可惜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有人跟我说过，务必要了你这条命，否则，我还真是想把你带回家里去……” 他越是这么说，韩璐心里的恐惧就越明显。听着他的声音，一颗心七上八下，整个人几乎就快要崩溃了，却又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能咬着嘴唇。看着他脸上那种混杂着狰狞和欲望的表情，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那过重的心跳就这么从自己的胸腔里蹦出来。 “你……”她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在嗡嗡叫，声音里带着一丝畏惧，“那你能不能够告诉我，是谁让你做这件事的？” “你好像还不是很傻？”彪形大汉冷笑起来，“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出卖自己雇主的人吗？” 他说着，刻意将刀子在她光滑的脸上来回比划了一下，刀背在皮肤上落下了一道红印。 韩露这一刻却是连疼不疼都感觉不出来了，只觉得有个冰凉的东西，像是毒蛇的信子一样，在自己的脸上上下滑动着，让她整颗心几乎都凝固在了心脏里，全然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这时候的感觉。 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明明知道自己马上就可能要落下去，偏偏做不了任何的事情来改变着一切，又连自己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放……”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要是放了我，我可以……” “你可以怎么样？”那大汉冷笑道，“你以为没有人想过要收买我么？你觉得，想你们这样的人，有多少个能说动我？” 话虽然这么说，看着面前那女人那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和那双快要溢出水来的眼睛，他忍不住觉得身上有些发痒，这种痒，是必须要有个女人在怀里，恨恨地冲撞依顿，才能够解开的那种痒，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韩露的胸前盘桓了一圈，透过那件湿透的裙子，看到里面内衣的形状，让他的喉结迅速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韩露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安地向后退了一下。然而身后就是墙壁，让她退无可退，只能紧紧贴在墙壁上，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几分，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惧。 季晟天从宾馆冲出来，站在马路边上，先喘了一口气，才接着向四周望去。 周围这么多条路，他们当时究竟走过了什么地方，那个人又究竟是用什么判定他们带走的人就是韩露的？ 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才要把她弄走？ 即便是面对穷凶极恶的毒枭，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没有一个平稳的时候，更是连手脚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她有危险，这个来自于本能的认知让他完全没办法安心，更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半是茫然无措，半是自责的状态之中。 为什么他没有更早一点发觉这件事情，现在连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一点点能够顺藤摸瓜的线索？ 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一声迟疑的呼唤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那个……这位先生？” 他猛地回过头，却看见面露忐忑的晓丹站在他背后，紧紧抿着嘴唇，目光里带着满满的担忧。 “今天的事情，我也很自责，如果我能多注意一下她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也希望我能得帮上忙……” 她有些迟疑地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略略有些忐忑的歉意。 “这两天的行程实在太满，我的同事他们也确实是累坏了，所以……” 她咬着嘴唇又补充了一句，忽然发现，面前这个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刚才那种让人畏惧的气场从他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甚至会让人稍稍感觉到一点点温暖的感觉。 他看了她一眼，那张原本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的脸上忽然多出了一丝笑意。 “谢谢你。”季晟天说道，“正好，我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他说着，也不等晓丹点头，拉着她就走。 “你们今天从哪一条路去的那边，你还有印象吗？”他一边走一边问道。 晓丹略略一想，点了点头，带着他向那条路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他们去聚餐的那条路上，彼此之间都全然无话可说。一直到走到了韩露被绑走的那个路口，季晟天一直在四下张望的目光骤然之间顿住了。 “就是这里了。”他叫住了还在往前走的晓丹，低声道，“她就是从这个地方被人带走的。” 晓丹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笃定的表情，忍不住有些疑惑。 “你怎么知道？” 第三十章 借力打力 季晟天顾不得回答，三两步走过去在路边蹲下，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那一小段路，蹲下身去。 “看这里。”他脚尖点了点地面，自己率先伸手在地上捡起来了什么东西。 晓丹跟在后面，低头看了一眼，眼睛忽然直了。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忍不住脱口而出。 “指甲？” 那是一小段断掉的指甲，上面涂着大红的颜色，虽然蒙上了灰尘，却还是能看出来离开手指之前，主人曾经很珍爱过上面的颜色，只是这一片现在额外粘上了许多灰尘，让人忍不住疑惑这东西被丢在这里有多久了。 “可是……”晓丹有些迟疑，对着季晟天那张已经沉下来的脸色，一时之间又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忍不住有些吞吞吐吐，“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断口是不整齐的，”季晟天沉声说道，“说明这是在撞到墙壁，或者这个人想要抓挠墙壁的时候给折断了弄下来的。” 他说着，目光转向了那一片灰尘特别多的地方，声音里又多了一丝猜疑，“而且，这一点的灰尘特别重，还能摸出来一点凹凸不平，说明这地方之前是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的。”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有些心疼的神情来，紧接着，又向四周张望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附近可能还应该有一颗钻石落在周围才对。” 晓丹听他这么说，当即也开始帮他想私下里张望，果不其然，在不远的地方，一个角落里，一颗人造钻石正孤零零地躺在墙角。 “找到了，在那儿！”晓丹脸上满满的全是惊叹，“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结婚的时候，专门让人给她做了一次指甲……”季晟天脸上半是怀念半是心疼，连带着看向晓丹的神情都温柔了许多，“她的拇指指甲上就有一颗钻石坠子，我记得很清楚。” “你们结婚了？”晓丹顿时愣了一下，先抓了这一个重点，紧接着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八卦，不由得顿时就红了脸，目光里露出一丝丝的窘迫来。 “我不是想打听……” 她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却听见自己身旁那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笑意。 “没事。”他笑道，“反正都已经结婚了，我们又怎么会怕别人知道？只是没有专门宣传处而已。” 他说完这一句，脸上的表情骤然又一次冷了下来，大步沿着这条小巷子跟了出去，晓丹急忙跟在了后面。 露露的老公对她可真好，她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忍不住偷眼去看对方的背影，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两个人一路匆匆忙忙地从小巷子一路走出去，边边角角各种地方隐藏着的那些不太明显的痕迹，都一一被季晟天看出来，指引着他们向前走去，却在巷子尽头消失了。 “怎么办？！”眼看季晟天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指引他们往前走的话来，晓丹顿时有些着急，脸上也显出了一丝焦虑，“我们是不是跟丢了？” 季晟天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焦急，尽管并没有那么明显，反而还带着一点点稳操胜券的淡定。 “没事。”他低声说道，又蹲下身来研究了一下地上最后追踪到的那一点点痕迹，皱起了眉头。 “靠自己的肉眼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起不到什么很好的作用。谢谢你，你是……” 他低头摁了几下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这才抬起脸来看着晓丹，一点儿也没有漏过对方脸上那因为他的一句“谢谢”而变得通红的脸颊，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单晓丹。”晓丹低声说道，“不知道露露现在……” “她不会有事的。”季晟天低声说道，看着面前对自己的女孩点了点头，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笑容，“谢谢你肯帮忙，如果不是你指路，我可能现在还没有一点儿头绪。” 晓丹急忙摆了摆手，正想说两句解释的话，就见一辆黑色的路虎开了过来，在两个人面前猛地停下。季晟天一把拉开车门，跳上副驾驶，向她点了点头，拉上车门，紧接着，车子猛地一溜烟地开走了。 这就走了？ 晓丹急忙往前跑了两步，却发现那辆路虎早已经开得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了，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 “找到地方了吗？”车子刚刚过了红绿灯，季晟天就忍不住问道。 “就你猴急。”开车的人穿着一身陆军常服，没有带肩章，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品级，只能看见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半真半假地同季晟天开玩笑，“嫂子怎么可能那么弱，让人随随便便就能动了？别闹。” 季晟天的眉头却还皱着，没有半点要打开的意思。 “你不知道。”他匆匆说道，“她之前不知道出过什么事情，有些记忆已经全部不记得了，我怕这一次要是再出了什么大事情，她会不会有更多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到时候要是连我们之间的那些事情……”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他那张坚毅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情来。 “你就放心吧。”开车的人瞟了他一眼，“吉人自有天相，那条路很难过本来是没有什么摄像头的，就上个礼拜这里出了两次抢劫案，警察才在这里安了两个摄像头，正好把那些人弄走你老婆的事情拍了个一清二楚。怎么样，不着急了吧？” “几点的事情？” 季晟天抽出绑在靴子边上的匕首，一面用袖子擦拭，一面语不关己一般地淡淡问道。 开车的人看了一眼他手里锃亮的匕首，不由得眉心一皱。 “绑匪只是一个人而已，计划倒是很周密，好像知道他们会从那条路上过一样，专门在那儿盯着你老婆的。这完全不像是临时起意的绑架行为，倒像是经过严密的安排。” 那人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眼角余光向季晟天的方向飘过去，看着他脸上那一股子杀气腾腾的神情，顿时又有些无奈。 “你别擦你那破匕首了行吗，你那匕首出鞘，哪一次是不见血就能拿回来的？咱们这次可不是在执行任务，你就别给自己添乱了行吗？” 他一边不客气地说着，一边分出一只手，去抢季晟天的匕首，却被季晟天轻轻巧巧地躲开了。 “那是我老婆。”他冷冷说道，“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主动招惹得罪人。也就是说，肯定是有人想找她的麻烦，但现在，她能让别人找麻烦的问题，全是从我这儿撒出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又觉得有些心疼。他本以为，娶了她，是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时候反而是因为受了他的连累，她才会遇见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又抬起头来，对着透过了防弹玻璃的阳光，照了照自己的匕首。 光线在匕首的边上涂上了一层冷色，看起来锋利得厉害。 “不管是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她，就要做好付代价的准备。” 开车的人顿时苦笑不得：“纪律啊，老季，你得注意纪律！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散漫的人啊？” 季晟天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那个人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露出了一丝苦笑，看着他那一副孤注一掷的神情，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自己注意点儿，监控显示，他们是从前面那个路口拐弯进了小区。” 第三十一章 为什么抓她 季晟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等车停稳，还在减速的时候，他就已经从车里跳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从车窗里探出半张带着关怀的脸，挥了挥手。 “我能照应，你赶紧去找人。”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沿着面前的小巷子向里走去。 仓库里，那肌肉虬结的大汉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韩露，她那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因此，他的刀子一直贴在她修长的脖颈上，让她动也不敢动。 韩露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那刀子贴着的地方带来一种冰冷又酥麻的感觉，让她整个人一动都不敢动，只有一双眼睛，带着哀求之色，向他的方向看过去。 “求你了……”她连嘴唇也不敢动，只从喉咙里放出来一点点哀求的声音，就像是蚊子的嗡嗡声。 “求我可没有用。”那大汉的嘴唇扭曲出来一个冷漠的笑容，“我们这样的人，那是拿钱办事的，谁耐烦跟你这样的人死磕？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错了人吧！” 从仓库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钟表报时的声音，机械的鸟鸣声让周围的一切感觉起来越发的诡异，又带着一丝丝让人难以忍受的毛骨悚然。 “好啦，”那大汉冷笑道，“我可是没有更多的时间跟你这儿纠缠那么多了！” 韩露看着他眼中悚然露出的凶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很不甘心啊……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刚知道了自己是谁，甚至还没有见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血亲，还没有听他们说一说，为什么自己没能够在这个家庭里好好地长大。 还想再见韩爸爸韩妈妈一面。如果没有他们，大概自己也已经活不到现在了吧？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心里还是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倒了现在想起来，他们带着一点点小心翼翼和愧疚的神情，在自己眼前却一直无限放大……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养育了自己二十几年的爹娘，哪里可能，说放就放得下呢…… 韩露脑子里一团乱麻，所有不甘的事情一件一件都从她脑子里翻转来去，然而等到一切都消失的时候，骤然出现的却是季晟天的脸。 那个人，明明是他强行把自己带回了家，强行把自己变成了他的人。 可也是他，在她一次又一次遇见危险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一次又一次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这个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可是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吧？ 他也会用看自己的那种温柔目光，去看下一个他爱上的女人吧？ 韩露的心里猛然闪过了这个念头，顿时整颗心都有些揪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他会看上别的女人吗？会有其他人站在他身边吗？ 想到这一层，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脖子上那一柄正缓缓向下移动的刀子，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就在刀光闪过的那一瞬间，一种从心底生发出来的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在对方丝毫没有防备的时候，猛地向前滚动了一下。那柄本来要刺进颈部动脉的刀子，便在她的胳膊上擦了过去，留下一道出血的伤痕，却错开了要害。 “哟呵？”彪形大汉瞪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看不出来啊，有点儿本事儿？！” 他说着，手中的刀子又一次向她刺了过去。 韩露惊叫了一声，全身发软，全然没有躲开的力气，眼看那柄刀子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戳到了她眼前。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从斜刺里猛地伸了过来，一把攥住了那大汉的手腕，让那柄刀子在离她一寸不到的地方险险停住了。 韩露面上那种惊愕的神情犹在脸上，等圆了一双眼睛向旁边看过去，却见季晟天冷着一张脸，目光像是一双淬毒的刀子，向那大汉狠狠地剜了过去。 “我呸！你是什么东西？！”大汉脸上也露出几分不耐烦来，瞪着眼睛喝道，“识相的赶紧滚开，别耽搁你大爷做正经事！” “你敢动她，你就试试。”季晟天一本正经地看着那大汉，眼神在韩露胳膊上那道正在缓缓渗血的伤口上掠过一眼，声音低沉了下来。 “试试？！”他低声喝道，手的姿势微微一变，那大汉脸上立刻显出几丝扭曲的神情来。 “你是——”大汉咬牙切齿，显然是不想让对方听出来他声音里的不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闹事？！” “我是她丈夫……”季晟天的目光冰冷，将大汉往后推了几步，自己挡在了韩露前面，“你们为什么绑架她？” “呵呵，有人给了我们兄弟一笔钱，要这个女人的命！”那大汉冰冷的目光同样，冷冷地向季晟天看过去，恶狠狠地，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谁？”季晟天心中牵挂着韩露身上的伤口，哪里还有耐性跟他软磨硬泡，一个字抓住了重点，便冷冷地看向那大汉，“说！” 大汉梗着脖子，憋了半天，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被季晟天抓在手里的拳头，显然给了他一份巨大的心理压力，然而他又并不愿意服软，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季晟天，僵着脖子不肯说话。 “说不说？”季晟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他这时候还能忍得住，完全是想要把幕后黑手挖出来的意思，否则，他现在就可以立刻把这个绑匪就地正法。 “哼哼，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那大汉还想硬气两句，季晟天却已经完全不耐烦了，并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的心情，手上猛一用力，立刻就听见了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伴着那大汉的一声闷哼。 “你可以不说，我也可以让你的两只手以后什么都做不了，再一点点敲碎你的关节，你要不要试试？”季晟天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冷笑，看向那大汉，目光中阴森一片，“你可以试一试，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做得出来？” 那大汉的脸色已经全白了，眼睛里全然都是恐惧，却咬着牙始终没有漏出来一个字。 “可以。”季晟天的眼中浮起一丝不耐烦，又带着一点点的赞许，“你这样的人的确是有点儿义气的，要是放在平时，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一马，可是，这一次，你碰了不该碰的人，我就绝对不可能放过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冷诮，还有一丝郑重，话音未落，手上又是一拧。 就连站在旁边的韩露，都清晰听见了那皮肤下面，筋骨被硬生生拧成一团所发出来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她躺在地上，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所幸季晟天并没有注意到她现在的状况，只是冷冷地盯着那全身都在发抖，咬着自己的嘴唇免得将痛呼发出来的彪形大汉，目光里带着残忍。 “说不说？！”他的声音缓慢中又带着无形的压力，听起来比咆哮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那大汉沉吟了许久，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因为疼痛而有些变化，“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她？”季晟天拧着眉毛，冷冷问道。 就算他不知道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也应该知道为什么抓韩露吧？ 第三十二章 幕后黑手 那大汉看了他一眼，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垂下了头，满面颓丧。 季晟天很有耐心地等着，顺手解开了帮着韩露的绳子，替她轻轻地揉着手脚上勒出来的红痕。 “我来迟了。”他低声说道，看着韩露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心疼。 韩露的眼圈一瞬间就红了。从被绑架到现在，只不过是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她却像是过了四五天一样，只觉得所有的精神头都在那强撑着不要哭出来的那些时间里被消耗得一干二净，现在陡然一下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就像是根本没有眨过眼睛，两眼干涩又疼痛。 眼泪从干涸的眼眶里涌出来，从那双长白的脸颊上不断往下滚落，她有些干裂的唇瓣略略张开，却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一般，露出一丝略有些茫然又像是被惊吓到了的模样。 季晟天看得有些心疼，大手轻轻在她还微微颤抖的背脊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感觉到从他手心里传过来的那种温暖感觉，韩露略略怔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 这几个小时在她心里所留下的那样惶恐又畏惧的阴影，在这样的抚慰之下，奇迹般地被抚平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在她心里逐渐蔓延开，让她情不自禁的扑进了季晟天怀里，靠在他坚实的胸口，温热的感觉混合着他有力的心跳，就连自己身上那些冰冷的水所带来的寒冷，也渐渐离开了她的身体。 “你……你怎么来了？”她靠在他胸口，声音像是蚊子在哼哼。 季晟天搂着怀中冰冷的身体，目光向那大汉的方向扫了一眼，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停，紧紧地搂着她，让她的身体因为自己的抚慰而渐渐温暖起来。 “我公职在身。”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 他说到这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从自己怀里起来。 韩露乖乖从他怀里坐直身体，却还是对温暖有些本能的依恋。 季晟天温柔的眼神从她身上挪开，移到了那个男人的脸上。 “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冷冷地说道，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你想清楚了？” 大汉咬咬牙：“是……一个姓江的小姐。” 他说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更多的时候则盯着自己的脚尖。 姓江的小姐？ 韩露脸上还是一排茫然，季晟天的表情却已经难看了起来。他的眉头迅速地蹙了起来。 “江什么？” 他迅速地追问道，急躁中还带着一丝凌厉。 那大汉看了他一眼，显然也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不由自主就有些躲闪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他连声音都虚了几分，听在季晟天耳朵里，那就是明晃晃的欲盖弥彰，他拧着眉头向那大汉看了过去，目光里带着满满的不屑。 “你要是不记得了，要不要我帮你你回忆一下？”季晟天的目光另立起来，身上也散出来一股戾气来。 或许是他逼得太紧，大汉脸上的慌乱顿时就更明显了几分，却迅速地拧起了眉头，瞪着眼睛吼了出来。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啊！” 他一边吼着，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忍不住往后推了半步，看着季晟天的眼神里也满是忌惮。 这一嗓子却是扎扎实实吓到了韩露，她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的畏惧。 季晟天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和变化，心疼不已，匆忙将她笼在自己怀里，目光向那大汉转过去的时候还带着满满的不耐烦。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冷笑一声，目光里顿时带上了一丝嗜血的神情。 “那你杀啊！”大汉的情绪极其不稳定，脸上连五官都有些扭曲。他看着季晟天，目光里也带着疯狂之意，“你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 季晟天眉头一抖，蓦然起身，一步跨过去，韩露还没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动作的，就看见那大汉已经身体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目光里满满都是惊恐。 “别喊了！”季晟天在面对韩露的时候，第一次这样声色俱厉，一句话出来他就看到韩露骤然闭上了嘴，脸上还带着满满的惊恐，不由得从心中生发出一种烦躁的感觉来，“他还没死！” 韩露看着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显露出来的那种，让人惊恐的模样，匆忙点了点头。 “他真的没有死。”季晟天勉强放软了声音，耐着性子安抚韩露。 顿了一顿，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看着韩路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小果，以后你要小心点儿，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你了。” 韩露一愣，还完全没有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就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小果。”季晟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浓重的男性气息扑在耳朵上，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起来。 季晟天显然也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望着她的目光中就露出了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下周跟我回家吃饭吧。等我这次休假。” 韩露的眼睛陡然瞪大。 说起来，两个人结婚到现在，也有两周的时间了，虽然没有大办婚礼，然而像现在这样脸家人朋友都没有怎么见过，也始终有些奇怪，甚至让她心里一直有些不安，暗中猜测过他是不是在骗自己。 心中微微一热，韩露主动伸手揽住了季晟天的腰，有些不自然地抬起脸，看着他眼中那几份莫名的惊喜，心里忍不住又是微微一动。 “好。”她莞尔一笑，脸上还有些发红，目光里却带着一丝丝柔软的情愫，小女人的模样看起来颇有几分诱人。季晟天不由自主地喉头一紧。 两个人静静地拥在一起，半晌没有动静，知道门外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韩露顿时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从季晟天的怀里挣扎了出来。 “没事。”季晟天的神情却完全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自己人。” 话音未落，刚才那个开着车离开的人已经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彪形大汉和两个搂在一起的人，脸上顿时就带上了笑容。 “哦哟，季队，这是嫂子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促狭地看向了季晟天。 韩露羞得不行，将脸埋在季晟天肩膀里，不肯抬头，季晟天对着他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却大了一分。 “就是你们嫂子。”他大大咧咧地说道，“地上那个，拖走吧。” 不用他吩咐，早已有特警进来，将那个大汉拖走了。季晟天看着人被拖走，又有两个女警察进来，扶着韩露出去，他脸上的柔情才迅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意。 “孙林，这件事情，交代下去，不要再查了。” 他的声音低沉，一听就知道是带着火气，憋着一股劲儿。 那叫孙林的队员听出他话里的肃杀之意，也点了点头，默契地不再说话，只是在心里替惹到了季晟天的那个人点上蜡烛。 同一个队里干了那么久，没有谁不了解谁的。季晟天会这么说，八成是已经知道是谁干的这档子事儿，而且，他恐怕已经是想好了要怎么样解决这一次的事情。 人都是有逆鳞的，更何况季晟天这样的人，原本就是个锱铢必较的性子…… 这个人八成是要倒大霉了。孙林正想着，就感到身边一阵风刮了过去，抬眼一看，季晟天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你的家人 季晟天陪着韩露一道回了酒店，一路上不断地安慰她。韩露默默地缩在椅子边上，一张笑脸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季晟天最看不得他这样的表情，索性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别怕。万事有我。” 韩露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神色间的不安却也平稳下来了许多。她微微笑了笑，坐直身体，摇摇头没有说话。 车子停稳了，孙林才转过脸来，向后座上看了一眼，脸上带笑。 “季队，嫂子住的宾馆到了。” “收拾东西。”季晟天沉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韩露点点头，脸上的疲惫神色挡也挡不住，季晟天看在眼里，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拍了拍。 孙林转头向两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找事。 “好了。”，季晟天低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这总可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车里下来，刚刚走进大堂，就见晓丹飞快地向两个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太好了！”晓丹一把抓住了韩露来不及躲闪的手，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露露姐，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吓死我了！” 韩露略带歉意地向她笑了笑，任由季晟天揽着她的肩膀向房间走去。 晓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与此同时，她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就是想要卖好，也要看别人接不接受，你看看那你现在那副样子！” 晓丹猛一回头，就看到何宁站在自己身后，目光里带着一丝鄙夷的神情。 “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晓丹略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何宁，转身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何宁只是看了一眼晓丹离开的方向，稍稍犹豫了一下，也朝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韩露在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季晟天就靠在门框上看着。韩露也没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却并不显得尴尬，反而带着一种自然的感觉。 “韩露……”门外传来何宁的声音，让韩露的动作当即一顿。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季晟天，目光里带着一丝无奈。 季晟天简装，心下了然，转身向门口走去，就看见何宁三两步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 “你没事吧？”何宁脸上带着一股自然的关心，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表情看起来还着实让人有些感动。 季晟天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目光中带着满满的不耐烦，看向何宁的时候，目光中也带着重重的冷意。 “你可以出去了。”不等对方说出接下来的话，他就冷冷地说道，往前一步将人给逼出了房间，紧接着一把关上了门。 韩露站在房间里，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你不用管这些事情。”季晟天放缓了声音道，“快点儿收拾，我们一起回去。” “你不要赶紧回去吗？”韩露的脸上显出一丝担忧，“你不是在部队里……” “我在这边执行任务，任务完成，也就没有那么着急。”季晟天板着脸说道，“我有假期，已经申请了。” 他脸上温煦的笑容十分明显，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我不放心你。 韩露看在眼里，心底有些甜而温热的感觉一点点浮现起来，又仿佛带着一丝丝失落，有些抓不住，控制不了的担忧，在她的心里来回飘摇。 季晟天却不管那么多，催促着和韩露收拾东西，又拿着她的行李就往外走。 韩露却有些犹豫地又叫住了他。 “那个……”她的声音有些低，显然也有些犹豫，“我想，是不是还是去跟大家道个别……” “回公司就能看到的人……”季晟天忍住了没说刚才那些人是怎么对待她的，想象也觉得要是这样带她走了，也未免有些不好，只得压着心里的不满，陪着她去和那些同事们挨个道别。他全程都板着脸，像一个杀神一样站在韩露身后，让那些原本脸上都是不耐烦的人一个个都只能露出一点笑容。 这一来一去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他们的车开进h市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透了。孙林把两个人放在了季家门外就匆匆回去驻地，季晟天叮嘱韩露在原地等他一会儿，自己飞快地将车开了出来。 韩露今天一天下来，已经是心力交瘁，此时看他开车出来，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 “还要去哪里？” 季晟天将她的行李放在后备箱里，才抬眼看她：“我之前发现你回来，一时激动，拉着你先去领了证，其他什么事情都没顾上，后来又一直在营地，更没时间去做这些事情，现在有了时间，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拖下去了。” 他说完，也并不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韩露再解释什么，一把把她抱上车，系好安全带，自己猜抓紧时间上车，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韩露见他脸上神情有些严肃，忍不住问道。 “是我的失误，让你现在这么被动。不过如果一开始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也有可能完全接受不了……” 季晟天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小果，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跟你自己亲生父母有关系的任何事情？” 韩露被他话里种种的自责情绪给惊了一下，紧接着脸上又露出了一丝茫然。她轻轻摇头，看着季晟天的目光之中带着满满的茫然。 “我……一点儿都不记得。” 季晟天的目光中带上了苦笑。 “你爸爸是h市的检察官，江怀远，而你妈妈……”他的声音稍稍顿了一下，“是吴氏集团的现在当家人。” 韩露顿时愣住了。那张原本还疲惫中带着茫然的脸，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微微张开的小嘴最看起来可爱又可笑。 “可是……”她的脑子努力转了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落在季晟天身上的目光也微微活泛了几分，“可是，你们谁都没有告诉我……” “江佩涵也没有对你说过？”季晟天短促地笑了一下，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露心里隐隐有些不太好的猜测，却也同样没有说出口，只是有些犹豫地侧过脸看着季晟天。 “她是不是也太忙了，没有……顾上？” 季晟天不置可否。尽管他并不认为江佩涵是因为忙起来忘记了这件事情，但相应的，他也并不想对韩露戳穿这些事情。这就像在宾馆的时候，那些她所谓的同事，做出这些事情之后，他仍然没有阻拦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为了让她以后在办公室能站住脚，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打击她的这一份心。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韩露低声问道。 “我们回你家。”季晟天脸上带着一丝丝笑容，“但首先，我们得去买礼物。” 韩露乖乖地跟着季晟天，先去挑选了几件合适的礼物，才开车赶往江家。 季家的别墅在城东的富人区，江家的宅子却在城北，市中心政府区域的一处不太大的中高档小区里。 两个人下了车，季晟天又替韩露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好了，小果，你现在看起来很好。” 他说着，目光中带上了一丝鼓励。 “不要太担心，万事有我。” 韩露抿嘴笑了笑，却掩不住脸上的紧张。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像是一百面大鼓在她耳边一阵接一阵地猛敲。 “别担心，”季晟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也是你的家人。” 第三十四章 回家 家人…… 韩露愣愣地点点头，眼里露出一丝懵懂来。 她看着季晟天的眼眸，那双眸子里清晰地映衬出了她的模样，一双带着渴望，又偏偏像是羞于带着渴望的眸子，看起来有些可怜，又有些让人难受。 “万事有我在。”季晟天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地响起，带着男人略显侵略的气息，带着安抚的力量，“不会有事的，你只要放心去享受你的生活就好。” 韩露看着他笃定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在公司楼下看见的介绍，那上面，吴钰那张瘦削的脸和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锋利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有些畏惧。 “你在担心什么？”见她发呆，季晟天忍不住问道。他的眉头又一次蹙起，看起来有些吓人。 “没什么。”韩露略略底下了头，敛目收起有些复杂的神情。 她忽然想到，如果吴钰就是吴氏集团的总裁，是自己的最大boss的话，为什么江佩涵一次都没有对自己提起呢？ 然而这些问题只是在她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她飞快地抛到了脑后，不愿仔细去想。 大概，就是没有注意，没有想起来吧？ “下车吧。”见她不愿意说，季晟天也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 他也不想逼她把有些事情说出来，反正这小女人七情上脸，只要看一眼，他就几乎已经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韩露匆匆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下了车，向大门走去。 小区门口早已经站了一个人，长发翩然，身姿曼妙，在夜色之中反倒带起一股更撩人的风韵来，正是江佩涵。韩露和季晟天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她就已经迎了上来。 “季大哥，果果姐。”她撒娇一般地笑道，“你们可算是来了，要知道，叔叔婶婶等你们回来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虽然知道果果姐你在婶婶的公司里上班，但又不好去猜测你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愿不愿意会这个家里，居然就耽搁到了现在……果果姐，你不会怪我吧？” 她这么一说，韩露心中那一点儿疙瘩飞快地解开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江佩涵，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季晟天看在眼里，抢在她把话说出来之前咳嗽了一声，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没关系，现在赶紧进去吧。是我疏忽，没有第一时间来看爸妈。” 他说的坦坦荡荡，江佩涵心中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怨气，看着韩露的时候，目光里难免有些不满。 季晟天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目光顿时一沉。江佩涵也感觉到了他周身气场的变化，急忙收起了视线，换上温和的笑容。 “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果果姐，季大哥——” “你既然叫小果姐姐，也该叫我姐夫。”季晟天沉声道。 他从前对江佩涵并没有什么恶感，只是这时候见她对韩露似乎多有不满，才刻意吧这件事情提出来说了一遍，果然就见江佩涵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变，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抬起脸来，强颜欢笑地看着他，眼睛里一瞬间似乎还有点泪意，却迅速地又被她自己收敛了起来。 “姐夫。”江佩涵乖顺地看着他，收敛起了眼中的不甘。 凭什么？明明这么多年来，陪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自己，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却始终只记挂着，那个现在又土气又胆小什么都不会的江果果，还一见面就把她娶回去了？！ 她想了那么久，都始终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江果果这么轻松地就抢走了？ 心里那一股郁气在不断地升腾，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行将崩溃的感觉。 纤细的指尖掐着自己的手心，提醒着自己不要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越是这种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地完美。 “嗯。”季晟天的表情这时候才算好看了几分，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中也淡定了许多，“你记得就好。” “嗯。”江佩涵又展颜一笑，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姐夫，你们来的时候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啊？婶婶可是一直在说，你们人来了就好，别想那么多。” “这是礼数。”季晟天的声音里半点波澜也没有，听起来简直是僵硬的。 江佩涵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三个人一路往里走着，相互间一句话都没有，气氛也难免尴尬。 一直走到了江家的单元门口，韩露的目光一直在小区里四处流连，惊讶里带着几分惊奇。 这地方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民房，四层小楼，看起来都是跃层式的房子，一楼四户，小区绿化也平常，至多只是比别的地方院子宽敞些，，这样的地方对她来说，却比别墅要熟悉了不知道多少……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江佩涵一马当先，打开了一楼的门，站在门边，对两个人笑着，伸手介绍道：“请进。” 韩露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季晟天，见季晟天对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便抿了抿嘴，走进房门。 只一瞬间，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间房子从外面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居，进到房间里，才发现原来内部大有玄机，不仅左右两户打通成了一间，整个房子的装修还带着一种浓重的宽正感觉，红木桌椅，都是一板一眼的模样，很少有用到软垫子的地方，大部分都是硬硬的木头，雕工精细，却同样板正，让人一看就有一种恨不得不爱自己整个人都挺立起来的感觉。 江佩涵跟着进来，看到韩露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这一定是被镇住了，便微微笑道：“叔叔是检察官，自己又是特别板正的人，所以家里的装修，都是按照他喜欢的风格来的……” 她说着，向楼上看了一眼，低声道：“他今天应该也是在家等你们来，我先上去跟他们说一声，果果姐，你这次好不容易出现，又这么久不回家，叔叔好像也不是很开心……一会儿你可要多看着点儿他的脸色…… 她那一副好心提点的模样让韩露的心整个儿都提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就向季晟天看了过去。 季晟天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向上微微一挑，摇摇头示意她淡定些。 这两个动作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看在江佩涵的眼里，却让她更加难以忍受，微微别开脸，等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 “那我就先上去了。”她半嘟哝一般地说道，勉强笑了笑，快步离开。 等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季晟天这才将韩露拢到了怀里，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忐忑，目光温和。 “行了。”他劝慰道，“都已经到自己家里了，你就不要那么纠结，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韩露仍然有些忐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紧接着，一个听起来就很威严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一丝不快。 “是江果果？你们确定？”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有一种熟悉的亲近感觉，韩露蓦然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一个并不温婉，甚至有些尖利的女声传来，带着一丝颤抖。 “果果，我的果果回来了？” 韩露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绞紧了双手，手指有些发白。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了下来，由远而近。 韩露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屏住呼吸向楼梯看过去，就见一个女人从楼上飞快地跑下来，穿着居家服的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削，却绝不脆弱。 “妈……？”韩露有些犹豫地喊道。 第三十五章 认亲 吴钰脸上的表情稍稍一顿，迅速变成了喜出望外。 她看着韩露的目光带着慈爱和喜悦，如果只看着那双眼睛，完全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叱咤风云，在整个h市都吃诧风云的女总裁。 这时候，面对自己久别重逢的亲生闺女，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一个母亲而已。 “你……你叫我什么？”吴钰的声音有些发抖，看着韩露的眼中隐隐带着泪光。 “妈……？”韩露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在见到吴钰之前，她心里有无数种猜测，心里永远都带着猜疑和恐惧，唯恐在面对这个名声在外的女人的时候，会露怯，或者被对方用一种鄙夷或者陌生的目光看着。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忽然发现，虽然她还没有想起来自己过去的点点滴滴，但是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也是一个和所有人一样的人，是一个让她从内心里就能感觉得到喜悦，感觉得到自己的亲近的人。 吴钰低低地啜泣了一声。这一天她等了快二十年，就为了等自己亲生女儿那一声妈。 十九年的时间，她错过了自己女儿的每一个生日，每一次成长的过程，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果果，不是她心里那个小小的，软糯地喊“妈妈”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已经长大的，甚至她已经不太认识的女人。 只有心里的那种亲近感觉，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就在这一瞬之间，她就知道，那一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妈，这是我的错。”季晟天低声道，“找到小果的时候，是我太兴奋了，迫不及待就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这才…… 他说话的声音很诚恳，然而吴钰在看到他的时候，目光里却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并没有答话，只是拉着韩露的手，就往楼上走。 “你爸爸在楼上等着呢！”吴钰低声说道，“快上去吧，咱们一家人，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韩露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被吴钰忽略的季晟天，季晟天脸上却露出一丝微笑的神情，示意她赶紧上去，不用顾忌自己这边。 他知道，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始终还是自己做的不地道，如今既然已经送韩露到了江家，那么对方是要怪他还是要怨他，他都得担着。 当然，看到那个小女人向他的方向看过来，带着一点忧愁的神情，不得不承认，他心里还是受用的，就在这样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把她收拢在自己的手心里，她以机构开始习惯有什么事情都跟自己说，有什么问题都会和自己商量了。 这一点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韩露跟着吴钰几乎是跑上了楼梯，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又有些发红。 越靠近那扇门，一颗心也就越七上八下，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种仓皇状态之中。 说不上算是因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近乡情怯？ 韩露在自己的心里对自己打气，却觉得自己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连心跳声都已经在自己的耳朵边上不断捶打，听起来简直让人发疯。 她紧紧抿着嘴唇，唯恐自己一张嘴，心脏就会直接蹦出来。 两个人刚刚冲上了楼梯，就听见吱呀一声，书房的们打开了，一个人影站在门边，看起来整个身影挺拔中又带着一丝苍老浑厚，刚正不阿的气场。 饶是韩露这样不会说话又不太会体会对方在想什么的人，也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刚直不阿的气场。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吴钰兴奋地拉住了那个人的手，那人从背光里慢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笑容，脸上大概是因为年龄的原因为涨了一些肉，整个人看起来让人有一种非常奇异的距离感。 “老江，你知道么，女儿刚刚叫我妈了！”吴钰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抓住地方的袖子，一个明显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在这一刻竟然脸上带着点点泪光，看着自己身边的江怀远，整个人兴奋不已。 “我听见了。”江怀远的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慢慢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一种呆板又不失锋利的感觉，“很好。” 吴钰脸上的兴奋在他这样缓慢的说话方式买年前稍稍退去了一些，眼睛却依然亮得吓人。 “果果，快来，这是你爸爸。” 她说着，将韩露从自己身后拉出来，推到了江怀远面前。 江怀远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韩露身上。 韩露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台x光机锁定了，什么东西都藏不住，所有的东西都被扯过来放在明面上，让他看了个一清二楚，一时窘迫得厉害，有些期期艾艾地向后退了半步，反而差点儿踩到了吴钰的脚。 “叫爸爸呀。”吴钰在她身后笑着说道，丝毫也没有顾忌她刚才差一点儿就踩到她的事情。 “爸……”韩露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咽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眶又有些发热。只是这句爸她却喊得有些陌生，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始终回想不起面前的这两个人。 然而，江怀远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给出更多的反应，就像他们并不是久别重逢，只是有几天没有见面一样。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早点儿回家？” 江怀远终于开口，声音浑厚，却并不是对韩露的关怀，而是皱着眉头向她问询。 韩露的目光顿时紧张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站在江怀远身旁，脸色同样严肃起来的吴钰，忍不住有些发抖。 “是啊，小果，难道你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想到应该来找我们吗？” 吴钰的声音里也有些低沉的无奈。 “当时……”韩露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对答下去，“我当时根本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突然被他拦住了……” “你也别说了，”江怀远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满，“你回来，我很高兴，但你们两个，既没有经过父母的同意，也没有办婚礼，就这么住到了一起去，这件事情，我和你妈妈，都对此非常不满意。” 韩露顿时低下头去。这件事情说起来确实不合适，但这也不是她说了就能算的啊！面对着季晟天，名义上来说是尊重她的一切选择，可是事实上，她要想在什么方面真正赢过他，那完全就是蚍蜉撼树，根本没有一点点的胜算。 所以事情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也不完全是她的原因啊…… 想到这里，韩露不由自主觉得有些委屈，刚要开口，却被吴钰悄悄地扯了一下袖子。 吴钰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闭上嘴不要多花，韩露只好勉强闭上了嘴。 “退一万步说，这一次幸好是他碰到了你，你到地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你碰见的不是他而是随便什么有坏心思的人，那怎么办？到时候你就连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他一面说，声音里的威严就越发重了起来，听起来渐渐就有了训斥的意思。 韩露心里有些虚，却还是觉得委屈，忍不住瘪了瘪嘴，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吴钰瞧见了，顿时有些心疼，忍不住转向江怀远，低声道：“这事情说起来你也不能怪果果一个人……” “是啊，叔叔，堂姐又不是故意的，您就别生气了。”江佩涵从书房里出来，脸上也带着一丝丝的担忧，搀住了江怀远的胳膊，又向韩露看了一眼，像是在示意她少说两句。 韩露接到她的目光，心中微暖，点点头，也同样拉住了吴钰的胳膊。 “妈，这件事情，的确也是爸说的那样，是我的疏忽……“她尽量放软了声音，”你们别吵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让他跟我说 吴钰看了一眼韩露，目光里露出一丝歉疚一般的神情来，再看看那边被江佩涵挽着，脸上露出一丝不忿地江怀远，神情越发复杂了起来。 现在这个场面，是她绝对不会愿意看到的。只是这件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也不能说自己全无怨言，只是不愿意看到女儿在回家的第一天就遇见这样的事情，这才勉强忍耐住了自己的不忿。 江怀远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顿时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一甩袖子，拂开了江佩涵的手，转身又进了书房。 “这件事情你跟我说也没有什么说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让人觉得不安的感觉，“你让季家那个小子来跟我说。” 韩露在楼梯间站着，听他这么说，脸上顿时就不由自主到愣了一愣，目光里带上了一丝紧张。 吴钰拉着她的胳膊，看着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惘然神情，商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女儿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已经对他……”她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带着一丝无奈，看着面前的韩露，“你告诉妈，是不是？” 她说的含混，韩露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丝的红来，看起来越发娇俏了几分。 吴钰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无奈。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让自己的这个女儿赶紧和季家那个小子划清界限，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可是看到韩露脸上的那种表情，她又忽然明白，这时候再让他们两个分开，好像也有些来不及了…… 江佩涵站在高处，向下略略垂眼，同样看见了韩露脸上那一副欲说还休又带着些许羞涩的神情，一颗心顿时冷了下去，就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就像是浇过水又放在了冰冷的雪地里，飞快到冻结，疼痛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刺痛，一颗心都麻木了起来。 然而，她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丝笑容，看向了吴钰。 “婶婶，您也别想那么多了，你看果果姐和姐夫关系那么好，总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情，不是么？” 吴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丝丝的无奈。 “还是你这丫头懂事。”她无奈到说着，拉着韩露的胳膊，向楼上走去，“但是这件事情，说到底，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就别掺和了，省得到时候你叔叔火起来，反而引火烧身。” 她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淡淡的模样，让江佩涵看在眼里，心里一瞬间就升腾起了火焰。 这么多年了，没有江果果的时候，他们待她就像亲生女儿。她也以为，在这个家里，这些东西就是她该得到的。 可是那天，故意把江果果的消息透露给吴钰的时候，看着她那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婶婶，就这么带着些许慌张到冲过来问她，是不是找到了果果，那种表情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管做了什么，不管怎么样，都取代不料江果果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只要她回来，这个家里，自己就会立刻，一点儿位置也没有了。 江佩涵的脑中闪过了无数这样那样阴暗又沉重的想法，目光却越发温婉了起来。她点点头，向旁边考了靠，垂下头不再说话。 吴钰十分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拉着韩露向书房走去。 “你爸爸，他就是那么严肃一个人，你这次这件事情，也的确让他很是难受，所以……你该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掖着藏着……”她小声嘱咐着，脸上显出一丝丝的担忧来。 “妈，这件事情，还是我来说吧。”韩露还没有来得及表态，一个声音就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云淡风轻的笃定，却是季晟天。 显然那还不能接受它的这个称呼，吴钰的眉头微微跳了一下，看向他的时候，目光里闪过了一丝来不及收起的不耐烦。 “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那么着急，完全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季晟天完全没有收到吴钰神情的影响，脸上的表情依然泰然自若，看起来仿佛刚才说的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且，我对果果真的是认真的，请你们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照顾她今后的生活，照顾他这一生。我会尽我所能，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也不让她遭遇任何危险。” 他站在楼梯上，比其他人都要低几个台阶，看起来仿佛处于弱势，脸上却带着一丝坚定的神情，让这一刻看着他的人都莫名相信，他所说过的话，是一定会兑现的。 韩露手脚忍不住有些发麻。她看着季晟天脸上那样郑重其事的神情，莫名想起了多少年前，在离开那个小村子之前，何宁对她说过的话。 “小露，以后不管怎么样，都有我陪着你，不管是四很么杨的事情，我都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说话的时候，那张瘦削的脸上同样戴着郑重其事的神情，那么郑重，又那么专注地看着她，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他只看得见她一个人，只会在意她一个人一样。 然而……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她终于明白，自己也是根本等不到他的。何宁挽着欧雨菲的画面还在她眼前，那个曾经少年意气的脸，如今在她眼中，好像还带着一丝丝让人难以置信的不耐烦，带着一丝让人瞠目的低声下气。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愿意和她一起创造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小世界的少年。 再热烈，再笃定的承诺，到了事实面前，又会是什么样子？ 再眷恋，再狂人的恋人，到了生活之中，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刚从那样惊险的环境里出来，却又听见了这样的事情，韩露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这些事一件件，错综复杂，相互穿插着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让她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信任么？ 还是放弃呢？ 是喜欢他么？ 还是……不该喜欢他呢？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一时是季晟天那张霸气中带着笃定的神情，一时又是何宁啥时候年时候那张坚定的脸。紧接着，何宁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犹豫，季晟天的脸…… 她瞧着那张脸，一时之间，竟然想象不出来他会有那样薄情的变化，只能想起来在那个潮湿冰冷的地方，他挡在她前面，脸上那样让人不由自主依赖的坚定神情。 “好吧。”吴钰似乎是思考了很久，看着季晟天脸上那坚定的神情，目光之中隐约闪过了一丝叹息。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上去吧。” 她看了一眼那紧闭的书房门，又拉起了韩露的手。 “果果，这么多年，你的房间我们还一直给你留着呢，你来看一看，又有什么地方那个不喜欢的，不舒服的，只管跟妈说……” 韩露被她拉着往前走，匆匆路过了江佩涵身边，一闪而过的视野之中，她只觉得江佩涵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然而不等她想得更多一些，就被拉着从旁边错了过去。 楼梯间一时之间只剩下了江佩涵和季晟天两个人。江佩涵勉强扯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季大哥……姐夫，你这是……” “我该上去了。”季晟天打断她的话，目光里还带着一丝丝的冰冷，看着她脸上那种强行做出来的笑容，摇了摇头，错过她身边，走向了书房。 第三十七章 翁婿 他站在书房门口，脚步稍稍顿了一顿，又转头看了一眼被吴钰拉着向走廊尽头而去，却仍然担忧到转过脸来看了一眼他的韩露，心里微微涌起来一股暖意。 这么多年来，面对什么样的事情，无论有多凶险，他从来没有畏惧过，这一刻，在这个地方，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升起来一点点忐忑。 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手，敲响了书房的门。 又等了十几秒，或许是几十秒——在他心里，对时间的认知已经不是那么清晰，只觉得这样的等待，好像要耗尽人心里所有的力气一样，让他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进来吧。” 门里传来了江怀远低沉的声音，显然还带着火气。 季晟天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调整到了一个平静的模样，推开了书房的门。 那一边，吴钰已经将韩露拉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楼梯口就剩下了江佩涵一个人，有些愣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空荡荡的走廊和楼梯，她眼中微微闪过了一丝水光，紧接着，一丝冰冷的微笑就从她的唇畔扬了起来，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来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走廊尽头，吴钰眼中同样微微含着一丝泪光，打开了面前的一扇门。 韩露顺着她的目光向屋里看去，顿时愣住了。整个房间里，处处都是粉色的布置，那精致的床帐看起来就像是公主的居所，更不要提那床上放着的几个大大的布娃娃，一个个看起来都有一人多高，柔软又蓬松的模样，几乎要让人的心都随着那些布娃娃融化掉了。 韩露屏住了呼吸。这个小小的房间曾经出现在她的梦中，在那些生活条件并不好的，寒冷的夜晚，她无数次梦想过，想要这样一个房间，有自己喜欢的布娃娃，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的暖暖的粉。 眼前的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她那个梦境的完美还原。她忍不住转过脸去看吴钰，眼睛一时之间都有些模糊起来。 “妈……”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从她的心脏深处生发出来，“我……” “喜欢吗？”吴钰一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她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从你不见了那个时候开始，我每天都让人来打扫，就想着你哪天要是回来了，看到家里你的房间，你应该也会很喜欢……” 吴钰的声音也哽塞了起来，带着喜悦和更强烈的难过。 “当时也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个转身的工夫，你就不见了……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们有多担心……” “妈……”韩露哽咽着，几乎也说不出话来，看着吴钰期待的眼神，整个人心里更是柔软成了一团，“我回来了……” 吴钰慈爱地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湿热的眼泪一点点打湿，她心里那长期干涸，长期被格雷的伤口，就在这一瞬之间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仿佛有什么一直以来缺失的部分正逐渐地被填满了起来，被一点点地填塞起来，让她得到了一种巨大的满足…… 与此同时，书房。 季晟天走进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江怀远坐在书桌后面，双手放在桌上，脸上还带着意思冷郁，看着他的目光更像是刀子。 季晟天却丝毫不在意一般到向他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一点笑容。 无论他心里已经紧张到了什么粉儿上，这时候面对着江怀远，他脸上的表情就没有丝毫的变化。 “爸……”他点了点头，“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怪小果。” “你不该是这样的人。”江怀远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半天却也直说了这么一句，紧紧盯着季晟天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说不上是疲惫还是愤怒的神情，“小果是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都不记得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时候我一时情急……” 季晟天淡淡地说到这里，就被江怀远猛然倾身靠近的动作打断了。 “你是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强迫她跟你结婚了？” 江怀远的声音更加冷淡了下来，听起来仿佛是带着极大的火气，“是谁给你这个权利的？！” “我记得，我家和您家早就商量过联姻的事情，”季晟天的声音却还是淡然的，仿佛并没有被他的态度所影响，“既然是这样，我正式地向您提出，我这一声，最想娶的就是小果，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道光，如果您同意，请不要再……” “我不同意。”江怀远并不准备听完他的告白，目光也冷了下来，“你只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有没有问过小果要什么？你这样的行为，完全可以够上……” “司法制裁？”季晟天微微笑了一下，“爸，您舍得吗？” 江怀远怒视他。这句话说出来，说明他的确是动了肝火，可是这件事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也的确做不出来。 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会放过，而是因为，无论是看在两家人的交情上，还是看在季家的权势上，他都没有办法动季晟天。 季晟天的嘴角带起来一丝丝的笑意。 “我已经是一本正经来向您道歉，也是真的想要留住小果。这件事情是我操之过急，可是请您不要再和小果置气了。毕竟她刚刚回到我们的这个世界里，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这句话说出来，江怀远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你是在指责我？”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阴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要指责您的意思，”季晟天继续说道，“只是，这件事情，木已成舟，我只是在希望，您不要拆散我们两个。” 江怀远脸上那种坚硬的，冰层一样的神情已经淡化了下去。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像是一瞬之间没有了自己的主张。 “既然你一定要这样说。”他的声音放低了几分，“那你就做给我看。男人的诺言是最不可以相信的东西，你不要指望着有你这几句话，我就会把小果交给你。” “您大可以一直看着。”季晟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已经放松了几分，“毕竟在对小果的事情上，我们是一样的，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这样说，江怀远反而彻底地没有话可以说了。他几乎是有些愤愤然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身板笔直的季晟天，无奈地挥了挥手。 “那你和佩涵之前一直以来的关系又算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意思不耐烦，又带着一丝担忧，“你是要说，你对佩涵，只是移情？” “佩涵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或者说，是一个妹妹一样的存在。”季晟天一本正经，“不是说我不喜欢她，但她对我来说，一定不是那个共度一生的人选。” 他说完这段话，像是觉得自己的话也有些多了，紧紧闭上了嘴。 江怀远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这一次，是真的一句话也不能说出来了。 门外，江佩涵呆呆站着。被她轻轻拉开一条缝的门里，那两个人的对话声传了过来。 只是朋友，只是妹妹，一定不是共度一生的人选。 她的眼中带着泪光，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却越发地明媚，像是一朵迎风招展的罂粟，展开自己美丽的身姿，引诱着周围所有的目光。 如果我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的话，那么……就把你变成我最重要的人，就把我变成你生命中唯一的人，如何？ 第三十八章 针锋相对 江佩涵来敲门的的时候，母女二人才反应过来，两人依依不舍的放开彼此，相视一笑，双手仍是密不可分的握着，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虽然只是初次相见，但在韩露心里，吴钰的容貌和话语都显得那么亲切，她心底最深处的部分被触动了，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奇妙羁绊。 打开门，江佩涵精致的瓜子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婶婶，堂姐，大家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得是，现在还是先吃饭吧。” 韩露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她一说，肚子里便开始打鸣，红着脸讷讷解释：“因为刚从r市回来，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吃……” 吴钰慈爱的摸摸她的头，笑道：“好孩子，都是妈妈不好，饿到我的果果了，我们赶紧去吃饭吧，我让阿姨做的全都是你爱吃的菜。” 她点点头，两人手牵着手往楼下走去，没有看见背后江佩涵铁青的脸和紧握的拳头。 江佩涵心底的危机感越来越深，自从韩露回来，叔叔和婶婶眼里全是她，她抢走了她身边的所有东西，不论是她的爱人还是亲人，凭什么！ 二十几年在江家长大的江大小姐是她，不是韩露！ 就在她正想的入神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翁婿二人的声音传出来，江佩涵连忙调整表情，笑着迎上去，把嫉妒的情绪暂时掩藏了起来。 一家人终于完完整整的坐在一起，开始吃一顿迟来的团圆饭。吴钰的眼睛红红的，闪着幸福的泪花，笑的开心极了，手中一个劲的给女儿夹菜，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江怀远，此时嘴角也微微翘着。 自从父亲把季晟天带走，韩露心里本来是有一些担心的，但不知道他们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出来时父亲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她放下心来，低下头吃饭，一看吓了一跳，自己碗里的菜已经满到快溢出来了，吴钰还在不住的替她夹，生怕她吃不饱一样。 这些菜虽然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可她也吃不完，韩露想让妈妈别再夹了，但是看看一脸乐在其中的人，竟不忍心打断她，只好无奈的把头埋进饭碗里，努力吃菜。 江家和季家是世交，两家时常往来，对于岳父的喜好季晟天很清楚，带来的礼物就是他最喜欢的酒。果然江怀远很高兴，拿出酒杯两人对饮起来。 江怀远虽然接受了两人结婚的事实，但还是板着脸，一脸正经的说，“你们两个人不要以为领了证就一切万事大吉了，自来结婚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婚礼是绝对不能省的，否则让亲友们知道了，还以为你们两个没结婚就同居了，你让江家的脸往哪搁？” 婚礼？韩露放下筷子，绞着手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反正已经领证了。而且，他工作那么忙，就不办婚礼了吧？” 江怀远瞪了她一眼，她瑟缩一下，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是季晟天，他朗声道：“爸爸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您放心，我一定会补偿给果果一个盛大的婚礼，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江怀远闻言，脸色才缓和下来，“晟天，果果见过你爸妈了吗？” 季晟天如实回答，“我带她回去过，但没有正式见面。这几天我安排一下，我们两家人坐下来正式吃一顿饭，再讨论一下婚礼的具体细节，您看这样行吗？” 江怀远点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不满意这人的自作主张，但对于这个女婿的能力，他是很欣赏的。罢了，女儿能嫁给他，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婚礼的事情在翁婿两人一言一语间确定下来，韩露低着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不久前，韩家人和何家人才商量过她和何宁的婚事，说等再过一阵子两人安顿下来就结婚的，可是眨眼间便物是人非了。 想到何宁，她眨眨眼，眼眶里又开始湿润。 吴钰见女儿这样，温言问：“果果，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重做？” 韩露连忙摇摇头，为了不想让吴钰担心，连忙摆手说，“不是，妈，我没事。”说罢便低头扒了一大口饭菜。 其实她已经吃饱了，但碗里的菜还有大半，这都是妈妈夹给她的，她不好意思说不吃，而且从小就养成不浪费食物的习惯，所以只好忍着撑继续吃菜。 季晟天在一旁看的很明白，她是为了不想辜负母亲的好意，所以一直强撑着吃。 顿时觉得她有些好笑，这傻姑娘，明明吃饱了，却为了不让妈妈失望，硬撑着不说，真是傻的可爱。 但是因为实在看不过去，伸手去想把她的饭碗端走。 韩露吃着吃着，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凭空把她的饭碗端走了。她不明所以的看过去，他已经拿起筷子把她碗里的饭菜往自己嘴巴里送。 她阻止他：“你别，那是我吃过的。”那些菜都是她的筷子碰过的，会有口水的呀，而且卖相很差了。 季晟天浑不在意，笑道：“我看你吃的很香，所以妈妈夹的菜一定很好吃，老婆，你不会舍不得吧？” 韩露脸一红，啐道：“你胡说什么呀，不要乱称呼。” 不过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心里却因为他的体贴而暖暖的。 幸福的小女人肤色白皙如玉，这时浅浅的绯红从她的苹果肌散开，一路蔓延至脖颈，就像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晶莹剔透，带着着清润柔腻的光华；那双乌黑的眸子水盈盈的漾着波光，看起来如同一泓幽幽的春水，脉脉含情，令人见之倾心。 在床上的时候，她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吧，江佩涵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控制不住厌恶的情绪，这种羞涩又清纯的表情，大概会引的季晟天更加激动，在她脖子里肆意亲吻，直到天明…… 好想毁掉她那张讨厌的脸，她就不信晟天哥会喜欢一个毁了容的女人！想到韩露毁容被他丢弃的场景，江佩涵笑容甜美，一条毒计慢慢萦上心头。 韩露不知道为什么后背一凉，不禁打了个冷战。吴钰在一旁见到了，连忙询问，“果果冷吗？是冷气开的太冷还是生病了？”其他人闻言也关心的望过来。 “没事的，不冷，只是刚才突然后背有些凉凉的。”韩露温婉的笑了笑，心里却感觉暖融融的。 吴钰严肃道：“那就是要生病的前兆，不能轻忽的，我叫人熬一碗红糖姜水给你，喝那个管用。” 韩露还要推辞，江佩涵已经站了起来，毛遂自荐道：“婶婶，我去吧。”说着便往厨房走去，吴钰也闲不住，跟着去了。 她感到很不好意思，只因为自己打了一个冷战，妈和堂妹就为她忙东忙西呵护有加，就好像她是一碰就碎的瓷器一样，这让她很不习惯，也为这无微不至的关心而窝心。 季晟天低声安慰她道：“你让妈妈去吧，不用有心里压力，这二十年妈妈一直都很自责，她很想补偿你，你让她去做，她心里能好受些。” 她点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两天，不是两个月，也不是两年，是二十年从不间断的寻找。一直不放弃希望，却总是屡屡失望，爸爸妈妈这些年来受了多少苦呀。 一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有人为自己日夜牵肠挂肚，她便有些愧疚。为什么会失忆呢？如果不是因为失忆，她就能早一点回家里来了，妈妈也不会苦苦寻找二十年。 “傻姑娘，你也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季晟天摸摸她的耳垂，心里酸涩。 他自然是知道韩露的心中在想什么的，这个傻老婆，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往自己身上怪，这让他不自觉更心疼了。 他的手是粗糙的，指腹因为常年训练和握枪，有很厚的茧子，而女人的耳垂触感白皙滑腻，很快就充血了，红的就像一滴血色的珍珠一样，半透明的莹润质感让人只想咬上去，尝一尝那甜美的滋味。 季晟天喉结动了动，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他换了个坐姿，把尴尬的部位遮掩起来。 韩露浑然不觉，呆呆的看着季晟天，想起两人刚开始的初遇，是他最先找到她的。明明只是小时候的玩伴，明明只有寥寥数语的鼓励，他却跟妈妈一样，从来没有放弃过的寻找了她二十年。 这个男人，真让她不知道怎么回报是好了。 她颦起秀气的眉，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何德何能啊。 这时候，江佩涵捧着一大碗冒尖的红糖姜水小心翼翼的走进饭厅，糖水还很热，滚滚的热气蒸腾，甜中微辛的味道弥漫了整个饭厅。 她的脸隐藏在热热的水汽后面，声音甜美，“果果姐，红糖姜水来喽。”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韩露忙迎上去接，江佩涵慢慢把滚热的糖水放进她手里，碗壁也是滚热的，韩露触上去的一刹就烫到了，但她不好意思让堂妹继续替自己端着，只好忍着痛接过糖水，想尽快放在桌子上去。 正在此时，韩露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脚，慌乱间打翻了糖水，这一刹那间谁都来不及反应，滚烫滚烫的糖水尽数往她脸上泼来。 江佩涵脸上还有未来得及掩起的诡异笑容，假意去扶她，手上却一点劲都没用，只做出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季晟天他们离得远，眼睁睁看着这一突发事故，三人惊恐的向韩露跑去。 第三十九章 烫伤 韩露感觉到危险，只来得及护住头脸，下一秒就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糖水尽数泼在了她的手上，瓷碗落地，发出清脆的瓷裂声音。 季晟天见状立马跑过去，将她抱起来，“果果，你受伤了没有，快让我看看！快叫救护车！” 吴钰和江怀远也慌张的查看她的伤口，急的手脚发抖，生怕女儿伤势严重。 江佩涵混在众人中间，装出一副忧虑愧疚的样子，心下却丝毫愧疚感都没有，这一碗热汤怎么没泼到她脸上呢。 韩露手背烫的生痛，脸色惨白，却硬挤出一个微笑，安慰他们，“没关系我，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不用叫救护车的。” 吴钰见这个孩子到这个时候了，还只顾着安慰他们，心疼的都快哭了：“傻孩子，快给妈妈看看，烫到哪里了呀？”看到女儿又肿又红的手背时，她眼眶里泪花瞬间飙了出来。 幸好烫到的只是手，而且看受伤程度并不严重，江怀远松了一口气，在一旁安慰妻子，“哭什么，又没事。晟天，快带果果去用凉水冲冲再上药。”又责备女儿道：“傻孩子，下次别那么着急，要小心点。” 江佩涵在一旁听到这话，立即抢道，“不怪堂姐，都怪我，我明知道糖水很烫，就不该直接递给堂姐，应该先放在桌子上的。晟天哥，堂姐，叔叔，婶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们骂我吧！” 她郑重的鞠了一躬，道歉的姿态做的似乎很真诚，但在头低下去的地方，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她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佩涵，这件事不能怪你，是我自己没看路才跌倒的，是我的错，你不用自责的。”韩露忍着伤口的剧痛，想把她扶起来，但她的手一动，立刻痛的轻嘶了下。 吴钰看到江佩涵这副自责到不行的样子顿时心疼起来，将她扶起，安慰道：“涵涵，这件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是果果不小心跌倒了，怎么能怪你呢？涵涵，你千万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个孩子从小就在她身边养大，二十多年来，果果不再自己身边的日子里，都是涵涵陪着她度过那段日子的。她一直把这孩子当亲生女儿看待，把最好的都给了她，但是今天看到这孩子那么谨慎小心的态度，她心里着实有些酸涩，同时也在心里牢记，千万要对两个孩子一碗水端平。 季晟天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江佩涵一眼。 喜怒莫测的眸子把将佩涵看的心中一虚，难道被他看出什么来了？ 不过季晟天的眼神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多做停留，只是俯身小心翼翼的抱起韩露，丝毫不在意她身上黏黏的糖水渍，迈开长腿往卫生间走去。那守护的姿态，就像怀里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 江佩涵狠狠的别过脸，不让人看到她脸上疯狂发酵的扭曲。 季晟天带着韩露来到房间，小心的用凉水给韩露冲洗伤口，然后用烫伤膏均匀的抹在伤口上，用绷带把伤口包扎起来。 吴钰和江怀远见季晟天将韩露抱进了房间，知道两人是刚新婚的小夫妻，便没有进房间，只是在房间门外就止步了，况且以季晟天在军队那么久的经验，基本的救护他肯定是会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多么的担心。 江家的烫伤药很好用，涂上之后伤口的灼痛便缓解了许多。其实只是一个小烫伤而已，根本不严重，但他的态度却很严肃，把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活像她受了多重的伤。 她看看自己包扎好的手，轻轻道：“谢谢你……” 季晟天宠溺一笑，摸摸她的头，“小傻瓜，我们是夫妻，不用说谢字。” 韩露一怔，心里像是有糖慢慢化开，淡淡的甜，她掩饰似的低下头去，轻轻嗯了声。 突然一双大手往她胸口袭来，温柔而不容拒绝的解开她的衣服扣子。她吓了一跳，忙躲道：“现在，现在不行的呀！” 季晟天轻笑了下，被她逗乐了：“果果，你把我想的也太禽兽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而且，你想穿着脏裙子吗？” 她小脸爆红，讷讷道：“我，我自己来。” 季晟天道：“你这个样子，确定可以自己来？” 虽然季晟天的包扎很专业，但是脱衣服还是很困难的，韩露象征性的挣扎了下，不动了。 他除了帮她换衣服以外，全程都很正经，没有一点多余的挑逗举动，但韩露暴露在空气里的娇躯却全程都微微颤抖，贝齿紧咬着下唇，脸色绯红，像苹果一样甜香可口，一副羞耻到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的样子。 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这样就已经让她羞窘万分了。 季晟天突然叹了口气，说：“果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副表情。” 她茫然的看过来。 “就好像在期待我对你做点什么一样。”男人幽幽道。 韩露脸色更加红了，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男人裂开嘴，缓缓露出一个性感的微笑，“那我不说了。”然后抱着手臂，视线在小妻子身体上逡巡流连，果然很有绅士风度的不说话了。 那目光恍若实质，把韩露整个包裹了起来，连呼吸都困难。她轻喘了口气，忽然觉得身体燥热，空气里弥漫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那味道是清爽的薄荷味，却半点都不能让她感到清凉，反而头脑轻微的晕眩。 她连忙掩饰性的别开身子，走到离季晟天有一些距离的书桌边，假装去翻书桌上的摆设。 原本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临时起意的举动，却没想到渐渐的把她看入迷了。 那书桌上的摆设不算整齐，但一样都是干干净净的，一副一家三口的相片，拼了一半的白雪公主拼图，用了一半的橡皮，甚至正中的位置还摆了一本翻开的相册…… 就好像这间屋子的主人只是出门吃了个饭，回来之后，一切都仍是原状，所有东西都在他原本的位置。 她情不自禁的坐在那张对现在的她而言过于矮小的椅子上，正对着那本相册，继续翻阅起来。 相册记录着一个幸福的六岁女孩的成长轨迹。她的五官依稀跟自己相似，但笑的更加无忧无虑，就像一个众星捧月的公主。 从刚出生的照片，到满月照、百天照，到女孩骑在爸爸身上，威风八面的举着一把玩具枪，还有去幼儿园不情不愿的小哭脸……韩露的表情随着照片的内容不断变换，幻想那时候的场面，忍不住笑起来。 突然，她翻动相册的手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小女孩才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在阳光下笑的眯起了眼睛。在小女孩旁边站着一个白皙瘦弱的小男孩，眉眼依稀有些熟悉，正在专注的凝视小女孩。两人就像城堡里的公主和守卫公主的骑士，画面和谐又美好。 季晟天不知何时走到了韩露身边，斜倚在桌边和她一起看相册，看到这张，他怀念道：“果果，你那时候真是个天使，我的天使。” 男人低沉的声音穿透了二十年的记忆，隐约和记忆中的某个稚嫩声音合并了，像针尖一样挤进韩露的脑子里，冲进脑海深处，尖锐的刺痛起来。 头忽然一阵剧痛，她痛苦的抱住头，蜷成一团，惊呼起来：“啊，头好痛。” “果果，怎么了，痛的厉害吗？我带你去看医生。”季晟天吓了一跳，飞快的跑过来抱起她就要往门外跑。 韩露连忙制止他：“别，别去，只是突然疼了一下，别让他们担心……让我缓一会，一会就好了。” 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别人。季晟天心疼的把她放在床上，搂在怀里，把大手放在她头顶的穴位，耐心的按摩起来。 韩露的头只是疼了一小会，很快就没事了，就在她正要告诉男人，房间的门这时被敲响了。 来的是吴钰，她见两人一直没下楼，忍不住来了。 “果果，没事吧？伤口还疼吗？不然我们去看医生吧？” 她忙摇头，“不用，我没事，你不要担心。“瞧见妈妈还很担心的样，她强调道：”真的！真的没事，你别看这伤口，红彤彤的一片，看着吓人，其实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其实一点都不疼的。” 知道她不想妈妈担心，季晟天开口帮她，“是啊，妈，果果说的没错。她这伤不严重，涂过膏药后已经好很多了。” 吴钰拉过女儿的手看了看，伤口包扎的很专业，也上了药，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女儿坚持，也只好说道：“那好吧，要是再疼的话我们就去医院，啊？”她又坐了一会儿，见女儿小小声的打了个呵欠，知道她累了。再不舍，也还是站起来说道：“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一定很累了，去休息吧。明天妈妈再过来看你。” 季晟天送走吴钰，关上房门，“天色很晚了，你也累了，先睡吧。” 韩露低低的嗯了声，“我去洗澡。” “洗澡？”他戏谑的重复，“需要帮忙吗？” 她刚消下去的红晕又开始有浮上来的趋势，“不用。” “你受伤了，伤口不能沾水。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如此承诺，不容质疑的把她刚穿上的衣服又给扒了下来。 浴室里，氤氲的热气弥漫，不着一缕的两个人相对而立，一个浑身通红的像刚蒸熟的虾子，一个不管是身体还是目光，都充满了攻击性，仿佛立刻就要把眼前的可人儿拆吃入腹。 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是在浴室里裸裎相对还从来没有过，感觉到男人的侵略性，韩露羞涩的脚趾不自觉的蜷缩，心跳的像打鼓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当她被季晟天裹在浴巾里被抱出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像面条一样软，双眸更是迷离，脸颊绯红，原本肉粉色的樱桃唇已经被肆虐成了熟红，肿肿的翘着，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他是没做到底，但除了最后一步，他全做了。 第四十章 快点爱上我吧！ 第二天，韩露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被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搂着，一只强健的手臂被她当做抱枕，一只手放在她小腹上。这种守护的姿态，让她无比安心，就像被全世界最安全的堡垒庇护。 两人枕着一个枕头，男人英俊逼人的脸就在她耳边，灼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她不太适应的微微转头，季晟天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呼吸散乱起来，眼睑动了动，睁开眼睛，满意的收紧手臂，给了小妻子一个绵长的早安吻。 男人夜里新冒出来的胡茬扎扎的，刺的皮肤发痒，让她不自在的躲开，含糊道：“别，还没刷牙。” 季晟天低低的笑了，韩露透过薄薄的衣料感觉到那人胸口微微的震动。刚刚醒来的男人声音有些黯哑，他原本声线就偏低，听在耳朵里有种颗粒的质感，光听声音就特别的撩人。 她脸红红的推开他坐起身：“该起床了。”随手捞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惊呼：“坏了，要迟到了!” 本来应该按时叫自己起床的闹钟没有响，而卧室里的遮光帘阻挡了阳光的照射，让她误以为时间还早。 今天本来应该是上班的日子，这一迟到，这个月的全勤就泡汤了，这样想着，韩露急忙起身去穿衣洗漱。 却被季晟天一把按住，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你忘啦，你的手受伤了，闹钟是我关掉的，你给我好好地在家里休息。” “我没关系的，只是小伤而已，不耽误上班的。” 他霸道的把韩露团吧团吧塞进自己怀里，两人一起摔在温暖的被窝，霸道的说：“我不许你那么拼。” 这样一番动作，把韩露的睡衣弄的散乱，领口露出骨干分明的漂亮锁骨和圆润的肩头，腰上的睡衣也被弄上去，男人温热的大手就放在她的小腹上摩挲。 她知道，再不制止这个男人的话，他就要擦枪走火了，于是连忙起身说道：“就算要听你的，现在也要起床了，让爸妈等我们多不好。” 季晟天也明白这里毕竟是江家，不好起的太晚，于是起床收拾好衣着，又帮小妻子换了药，两人才下楼。 韩露的生物钟还是比较准时的，就算昨天很累，早晨还是按着平时的时间醒来了。这时候江家夫妻也才下楼，江佩涵正好带着居家的围裙从厨房出来，笑着招呼他们：“晟天哥，叔叔婶婶，堂姐，快来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韩露懊恼的挠挠头，作为家里的年轻人，她应该早点起做饭的，可是却偷懒了，让比自己小的堂妹一个人做了全家的早餐。 想到这里，韩露憋了憋嘴，瞪了一眼她身旁的男人，都怪他关掉了她的闹钟。 就连瞪人都那么可爱娇俏，季晟天噗嗤一笑，携着她的手打招呼：“爸妈，佩涵，早上好。” “好，来吃饭吧。” 众人吃了一个和谐的早饭，饭后，江佩涵提议道：“堂姐的手受伤了，今天不要去上班了，正好在家里休息，婶婶，你说是不是？” 吴钰赞许的点点头：“正好，我今天也不去了，在家里陪果果。” 韩露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的手是小伤，妈妈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工作。我会乖乖在家休息的，你们都不要担心我了。” 吴钰慈祥的道，“你听话最好了。妈妈的工作不忙，再说你刚回来，妈妈想多陪陪你，你就让妈妈留下来吧。” 韩露脸上闪过一丝感动，温声道：“嗯，我也很想妈妈，那我给组长打个电话请个假。” 季晟天笑道：“傻果果，有妈和佩涵在，你还用的着打电话请假吗？” “果果在吴氏工作？”吴钰惊讶的看看女儿，再看看江佩涵，脸色有些不好看，侄女明知果果在吴氏，却没有告知她。 江佩涵连忙道：“婶婶，我也是才知道的，还没来得急告诉你，晟天哥就把堂姐带回来了。婶婶，你说巧不巧，你才刚说了让我查堂姐回来的消息，没几天堂姐就到吴氏来了。” 韩露也说：“是的。从进公司开始，佩涵对我一直很照顾，还送了我很漂亮的项链。”却没有说堂妹送她项链是为了赔罪。 吴钰脸色缓了缓，“嗯，在吴氏也好，有你堂妹和妈妈在，对你也好有个照应。” 江佩涵微笑着点头，心想：堂姐，我当然会照应你，并且是无微不至全方位的照应，好好享受我的“照应”吧。 韩露因为没有上班，所以穿的是家常的t裇牛仔裤，t裇是前年打折的时候买的，牛仔裤因为穿了太长时间已经洗的发白，裤脚起了毛边。但她并不在乎这些，穿的很自在，但看在吴钰眼里却有些心酸。 她捧在手心里六年的宝贝女儿，连磕碰一下都痛的哇哇哭，现在却只能穿着旧衣服，烫伤手都不会哭，坚强懂事的叫人难受。女儿这么些年，受了多少苦啊，她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吴钰转过头对丈夫道：“老江，你还记得吗？下个周十五号就是女儿的生日了，这次生日，我想好好的办一办，也趁这个机会把亲朋好友们请来聚一聚。” 江怀远想了想，答应了，“好。趁这个机会把老季夫妇请来，正好两家人见个面，通通气。”他威严的目光扫过女婿，见他点头了才勉强满意。 吴钰高兴起来，拉着女儿给了她一个拥抱，“太好了，这几天我都不去上班了，专门在家张罗这件事。还有我的果果，我一定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你过一个高高兴兴的生日！” 其实，韩露并不记得自己真正的生日，实际上，在她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过过生日。农村的人生活已经很艰难了，很多细枝末节便不那么在乎，她也已经习惯了。大学的时候，她倒是给何宁送过生日礼物，那是一只很昂贵的手表，是她打了两个月的工才买下来的，但何宁也没有给她庆祝过生日。 她刚想开口说她已经长大了，不用再过生日了，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季晟天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拿起电话接了，简短的回答了几个字便挂断，神情已经由闲适转为严肃，让所有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男人只是简单的道：“爸妈，军队里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我立刻走，走之前我有几句话跟果果说。你们放心，果果生日的时候我会赶回来的。” 军人就是如此，不管什么时间地点，只要有任务就得立刻走。江怀远很能理解他，点点头放行了。 季晟天带着韩露回到房间，刚进房间，她便紧紧的抱住了她，“果果，这几天我不在，你就住在江家吧，好好陪你爸妈。”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季晟天的存在，突然心里生出一种不舍的情绪，她挣开男人的怀抱，连忙低头帮他收拾日常用品，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出任务的时候小心点，别让……爸妈他们担心。” 她最后一句说的含糊，顺略的内容却被男人意会，离别的伤感顿时冲散了一些。 韩露想到那天自己被绑架，他游刃有余的跟歹徒搏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工作是很危险的。再一想到电视上偶尔报道的新闻里面军人做的危险事情，一想到他会置身在那种可怕的环境里，她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就在她想的正出神的时候，季晟天突然欺身过来，弯下腰捧住她的脸，额头相抵，呼吸相闻，轻轻道：“果果，我很高兴。” “啊？”韩露不明所以。 男人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你在担心我，你终于担心我了。” “是不是，你已经离爱上我不远了？” “果果，赶紧爱上我吧，我真的，真的等不及这一天到来了。” 她感受着男人略高的体温透过衣料源源不绝的渗透过来，就好像他绵延的情意，那么灼热而赤诚…… 除了刚开始的不愉快，季晟天一直对她都是包容宠溺的，他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几乎可以满足全天下女人对男人的所有要求，却一心一意的对她好，这样一个男人，怎能让人招架的住？ 在男人强烈的攻势下，韩露的防线薄弱的不堪一击，几乎要溃于千里。 怀里的小女人久久不语，季晟天暗地里苦笑一声，放开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放在小妻子手里。 “果果，这张卡给你，里面的额度是无限的，你需要买东西的话就用它。” 她没接，歪着头，秀气的眉浅浅皱起，“为什么要给我卡呀？我自己有钱的。够花。” 他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将卡塞到她手里，“现在还分你我是不是太生疏了？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就是我的。” 好像是这个理，韩露懵懂的点了点头。 “所以拿着，以后外出就刷这张卡，喜欢什么就买。” 她还是有点纠结，“我没什么想买的呀，这钱还是存着急用吧，你赚钱也不容易的。” 季晟天潇洒的转身，留下一句“随便花，不用心疼我。”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韩露哭笑不得，内心里却依稀有些怅惘，至少要有一个周见不到他了。 吴钰身为总裁可以为了女儿任性的说不上班就不上班，但江佩涵身为策划部总监，却不能丢在公司的工作，她很注重吴氏，并一直将吴氏视作囊中之物。而现在韩露回来了，她更要把工作做的妥妥帖帖，她要让吴钰看看，相比农村出来的村姑堂妹，她才是吴氏最合适的继承人！ 那个村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第四十一章 流言蜚语 细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像一串鞭炮炸响。 江佩涵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走过公司走廊，婀娜多姿的体态引得路人纷纷回首，又因为她总监的地位，而纷纷避让。 她同周围的职员们微笑，迈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脸上的笑容陡然落了下去，变成一片愤恨的冷色。 “韩露……”她从牙缝里蹦出来两个字，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蜷起来，揉捏得发白，“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凭什么她要这样累死累活的工作，那个女人却只需要坐在家里享福就好？凭什么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走，就可以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心里就忍不住泛酸，更多的则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 如果没有韩露的存在，如果她没有这样突然出现，就不会有人跟自己抢人了…… 这种想法在江佩涵的脑子里一次次地出现，她脸上的笑容接近狰狞，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去，把王主管叫来。” 按下手边的呼叫器，江佩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微笑甜蜜得像是要腻死人，却同样也潜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恶毒。 王主管很快就来了。在吴氏这样背靠政府的家族企业里干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捧老板身边得力的亲属，这个道理他从来都很明白，因此，每一次江佩涵要他做什么的时候，他都绝对不推辞。 “江总。”王主管低眉顺眼地看着江佩涵的桌面，眼观鼻鼻观心。 江佩涵坐在桌子后面，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温和，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气度，让王主管心里一阵一阵的悸动。 江佩涵把玩着自己葱白的指尖，目光里露出了一丝微冷的笑意。 “坐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柔软，听着像是罂粟摇曳的风情，让人心头喉头都忍不住地荡漾。 王主管依言落座，一双眼睛出资和，却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向江佩涵脸上扫一眼。 江佩涵感觉到他的目光，心里一阵一阵恶心，脸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主管，今天找你过来，实在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帮我……” 她的声音柔软中又像是带着钩子，让王主管整个人先酥软了一半，再加上这从来没有过的礼遇，简直让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了。他忙里忙慌地搓搓手，笑着回答。 “江总，有什么事情，您直接吩咐就好！” 江佩涵听他这么说，面上的笑容顿时又深了几分。 与此同时。 江家大宅里，韩露站在楼梯上。那只被烫伤的手被妥帖地包扎了起来。她站在那儿，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瘦削，带着一丝憔悴。 吴钰从自己的书房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女儿，目光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心疼。 她的女儿，当年那么小小的一团，粉雕玉琢，像个洋娃娃一样的孩子，一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而她错过了她每一天都在变化的那十几年，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带你沛流离，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回到她的身边……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她的眼泪噙在了眼框里，那句“果果”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无论在工作上她有多雷厉风行，在生活里，他始终是一个缺少了什么的人。她和江怀远都坚信，自己的女儿一定还活着，还会回到他们身边。因此，两个人并没有想过要去领养一个孩子，只是把江家堂哥的女儿养在身边，一来是为了培养接班而，二来，家里有一个孩子，总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没有到什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妈。”韩露先看见了吴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叫了一声。 她站在台阶上的时候，心里一阵一阵的怆然茫然，几乎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季晟天的影子还在她心头晃动，越是没有事情做，他的影子就越在她心头晃动。他的模样，他的笑容，他坚实的手臂和手心的温度…… 她忍不住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红。那种热度就像是从心窝里溢出来的热流，让她整个人都陷落在里面，丝质毛孔，无一处不舒展开来。 “果果。”吴钰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又湿润了。她快步从楼梯上下来，走到韩露身边，“你怎么出来了，好好回屋里躺着。” “妈，我没事。”韩露心里有些温暖，也带着一丝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赧然，“我就是烫一下而已，早就好了，这点伤不碍事的。” 她脸上勉强带着笑容，睁大了眼睛，避免眼泪落下来，眨了眨眼睛。 “我想明天去上班呢。” “不行。”吴钰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你现在这样怎么能去上班呢？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手对女孩子是很重要的，乖啊，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妈妈也在家陪你，好不好？” 韩露有些为难地咬住了嘴唇。 “可是……”她有些为难地觑着吴钰的脸色，“可是我想去上班，在家里一直呆着……让办公室里的同事怎么看？” “他们怎么看，跟你有什么关系？”吴钰的脸色刷一下就掉了下来，目光顿时也凌厉了起来，“果果，你跟妈说，是不是有谁说你什么了？啊？这些人，工作的时候一个个的不够用心，到说人长短是非的时候倒是特别有精神！” 她这么说，韩露顿时更不敢说话了，只能讷讷低头。吴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些个担子并没有完全放下，剑眉微微一竖，索性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陈医生，麻烦你过来一下好吗？家里，哦，带上开假条的东西，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韩露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吴钰。 “妈，您请医生过来干什么？” “给你开假条。”吴钰缩着眉头，把手机在手里掂量着，目光里露出一丝纠结，“果果，这是咱们家里自己的产业，你更不嗯呢该让别人骑到你头上来欺负你，你明白吗？” 韩露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二十五年来，必须要好好工作，否则就没有办法养活自己的概念一直在她心里，根深蒂固。如今听到吴钰这么说，她忍不住质疑起了自己的认知。 吴钰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孩子现在心里还不适应现在的环境，忍不住又有些伤心。然而只是一顺间的工夫，她的手从自己眼角划过去，脸上又扬起了笑容。 “中午想吃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快一些，“果果，妈妈好久都没有下厨了，今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韩露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妈，我来给你——” 打下手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吴钰摇着头拒绝了。 “乖，你就好好休息着。” 韩露看着她的背影，眼泪忍不住，又盈上了眼眶。 她刚想抬腿追上去，电话铃声忽然响起。韩露猛地一个激灵，脑子里顿时出现了季晟天的脸，匆忙从口袋里费力地拿出了手机，脸上刚刚扬起来的那一点笑容，在一瞬之间又落了下去。 手机屏幕上，闪动着“晓丹”两个字。 韩露的表情微顿，接起了电话。 “晓丹，怎么了？”虽说不是季晟天，好歹也是工作中难得谈得来的伙伴，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晓丹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不快，低沉中带着一丝无奈。 “露露，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最近，都变成风云人物了。！” 第四十二章 我想回去 韩露的表情顿时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她声音里带着困惑，“我？风云人物？” “对啊，”晓丹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也隐约能听得见有水声，像是在茶水间或者厕所，“你不知道？你没来，也不知道是谁，说你是小三上位，没有能力才会走后门进公司。” 韩露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我……”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不知道……” “我相信你的为人。”晓丹叹了口气，“虽然咱们认识不算久，但我知道你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可是露露，谁会这么恨你？” 韩露的脑子一团乱麻。她第一反应想起了何宁，可是那张微笑的脸出现在她脑中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何宁不会做这种事情，也不会这样对待她。就算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就算何宁现在满修都是如何去巴结欧雨菲，但她还是相信，何宁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就像是一种来自于本能的认可和相信。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半晌没有得到回复，晓丹便匆匆嘱咐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但你一定要提高警惕，防备着有人要害你。” 她说完，匆匆挂断了电话。 韩露拿着手机，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脸上猛然显出一丝紧张来。 从前还只是个小职员的时候，就算有人不喜欢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整她……加上性格比较软弱，能帮别人忙的时候，她也绝对不会说不。这样的行为让周围人都知道了她是个好欺负的人，最多也就是再工作量上让她一个人多做一些。 她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这种事情多少还是我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她根本就没有头绪，完全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是谁做出来的。 晓丹挂上电话，从厕所隔间里出来，匆匆忙忙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座位。 就在她的座位前卖，何宁正和一个同事兴高采烈地聊天。 “没想到啊，看着那么土里土气的一个人，居然还这么有背景……你说喜欢她的人都是什么审美啊，居然对着这样的女人也能下得去手？” “可别这么说。”何宁的声音里带着恶毒的笑意，“脸只是一方面，装扮只是一方面，谁知道她是不是技术好……会勾人啊。” 他一面说一面挤眉弄眼，挑了挑眉毛，一脸“你懂的”的神情，看起来让人有种莫名的反胃。 晓丹饭了一个白眼，默默转过头去。 她的动作正好被何宁看在了眼里，那张笑着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副饶有兴趣的神情。 “晓丹，”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我看你好像不信？”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晓丹也冷笑了一声。 “唉，你平时跟部门里的人往来就不少，韩露不过是个新来的，你们很熟吗？” 何宁看着晓丹脸上的不豫，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了起来，“要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啊，这么替人家赵晓，小心被人家买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何组长……”晓丹不厌其烦地看了他一眼，“不管我跟露露熟不熟，你这样再人背后穿别人的闲话，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更让人不齿吗？” 她说完，带上了耳机，打开电脑桌面上的ppt，不再搭理何宁，只留下何宁一个人，脸上仪征红一阵白，看着她的神情中都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 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晓丹和韩露的关系有这么好了？从前他一直都觉得，韩露又土气，又不懂得怎么样经营人脉和周围人的关系，对他未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帮助。 再加上被她撞破了自己和欧雨菲的事情，何宁心里总会有些不踏实，唯恐她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公诸于世，那他在公司就混不下去了。 要找到这样一份工作有多不容易？对何宁来说，他的选择就是，绝对不会给韩露任何机会，把他做过的那些事情给抖落出来。 所以，听到公司里传来了有关韩露的谣言的时候，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 韩露的脆弱和敏感他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这样的流言能把韩露从公司逼走甚至完全消失，对他来说，实在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了。 江佩涵从办公室门外经过，正好听见了何宁那几句话，一个笑容出现在她冷艳的嘴角。 想要当江家大小姐，想要坐拥整个江氏，想要季晟天的爱？事情想起来总是格外容易的，但真的要到做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韩露，我不会那么轻易认输…… 办公室里的议论仍然在继续。 “我简直不敢相信，看着她文文弱弱一个女人，怎么会是这样……” 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道。 “就是啊，居然还是小三上位……我就说，咱们公司有多少人，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什么时候放过外面的人进来，她就这么随随便便进了策划部门，那不是来吃闲饭的，是干什么的……” “还有，不知道是跟哪个高层有一腿，说不定是哪个领导的小情人呢……” “哦哟，你说的简单，哪个领导会喜欢她那样的，不是脑子坏掉了吗……要是想找漂亮的，哪里没有啊，非得找一个长成这样的……” 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直在整个办公室里回荡，江佩涵再门外听了一会儿，满意地离开了。 江家宅子里，却是另一幅光景。 面对着一桌子再长出来三个胃都不可能吃完的菜，韩露脸上新出一丝犹疑。 她是很想把东西都吃完不要浪费，更不要让妈妈的心血付诸东流…… 可是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吴钰慈爱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拿着筷子，还时不时地给她夹菜。 “果果，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菠菜猪肝……” 她一边说着，一边一筷子往韩露碗里放。 “我……”韩露看着碗里迅速堆积起来的菜，眉头迅速蹙成了一团，终于无奈地放下了筷子，“妈，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吴钰稍稍愣了一下，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伤感。不等她说什么，已经吃了好一会儿，现在正端着一份报纸的江怀远咳嗽了一声。 “行了，都说了吃饱了，你就别给夹菜了，回头再撑坏了。”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韩露总是一听就忍不住有些畏惧，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吴钰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到刚才韩露的瑟缩，忍不住又翻了江怀远一眼。 “你说话就不能温柔点！”她略带埋怨的口气中也带着一丝不快，“女儿才回来几天啊，你就在这里摆你的谱了！” 江怀远的眸子从报纸后面露了出来，威严中不带一丝笑意。 “你说这话，毫无逻辑。”他冷声说道，“干什么，我让你别撑着孩子，也有问题了？” 吴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韩露被他话中的冷意同样震慑了一下，默默低下了头。餐桌上的气氛一时之家凝固了下来。 江怀远看了两个人一眼，大约也同样是觉得有几分无趣，放下报纸离开了餐桌，剩下母女两个人面面相觑。 见桌上只有两个人，韩露的眼睛转了转，露出一丝期待的神情来。 “妈……”她放软了声音，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丝灵动的祈求，“我是真的想回去上班，毕竟我也不能一直靠着家里，就算我是你们的女儿，还是要靠自己站住脚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吴钰脸上的表情，就见吴钰脸上的神情猛然冷了下来。 第四十三章 血缘的牵绊 “不是刚给你请假了吗？”吴钰的口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果果，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上班？” 韩露一时语塞，看着吴钰脸上的不快，心中忍不住又有些畏惧起来。 “我……”她还没说话，就见吴钰猛地站起来，面色沉郁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向门外走去。 “刘妈，收一下桌子。”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上楼梯，连头也不回，“我有点儿累了，要去休息一下。” 从头到尾，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韩露。 韩露心知是自己拂了她的好意，让母亲心里不舒服，然而让她一直在这里坐着，每天只吃喝玩乐，什么事情也不做，对韩露来说，不异于是一种折磨。 她已经习惯了忙忙碌碌又紧张的生活，自然没有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看着已经匆忙上楼的吴钰，她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吴钰坐在自己床边，看着手边照片上的韩露，那小小的一个孩子，满脸都是笑容的模样看起来格外讨喜，让她忍不住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容。 当时那样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她的女儿，在她心里就是最大的宝贝，公司再大，自己再累，她也希望孩子能够好好地生活，能够无忧无虑。 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吴氏不断做大的真正原因。她没有别的诉求，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回来之后能够享受到应该享受的好日子。 可是…… 她已经有些枯瘦的手指拂过照片上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 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那个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渐渐就连怎么样享受生活，似乎也已经不记得了。她的生活里好像全都是工作，是那些忙忙碌碌，又庸庸碌碌的人才会在意的那些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 吴钰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让她透不过气来。 敲门声响起。微弱，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吴钰垂着头，没有说话。这样微弱的敲门声，只可能是韩露。她的女儿，在自己的家里，却时时刻刻都在束手束脚，小心翼翼，就像她根本不是这个价里的人，而是一个客人，一个身份地位都不足以在这里长待下去的客人…… 她心里忍不住又有些发苦。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对韩露来说，这样的事情要习惯起来，也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从麻雀变成凤凰，这样巨大的落差，对她来说，是根本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敲了几下门，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见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不由自主地抿住了嘴唇。 “妈……”她低声唤道，“是我不好，您别生气……” 在屋里听着外面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吴钰一瞬间就忍不住的落下眼泪来。 “我没生气。” 她低声说着，却并没有想到外面也许听不到，只是用手指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韩露仍然等不到回应，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她在这里不过呆了几天，对着几个人的态度和心情，实在是完全没有把握。尽管吴钰给她了一种非常亲近，甚至是让她觉得可以完全放松的感觉，却不代表她就能这么快，这么自然地在她面前卸下心防。 “我只是想回去上班而已……”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委屈，带着一点点担忧，“妈，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为了我好，可是我也应该自己学会站稳脚跟。您可以，我也应该做得到，才有资格做您的女儿啊。”她说着，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门，“我知道这样说不太对，可是我现在的条件，比起您刚刚开始做公司的时候，不是已经好了很多了吗……” 吴钰无声地走到了门边。 “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不是能吃苦的人呢，很多事情我也的确可以做得对到，妈，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怎么说也是您的女儿，您总不希望我给他们留下把柄吧……办公室里的事情，您比我清楚啊。” 她又说了两句，门里始终没有回应。终于，韩露也闭上了嘴，脸上难以掩饰那种失望的神情。 “您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她的声音比刚才又低了几分，如果不是吴钰走到了门边，恐怕真的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妈，那您好好休息……”她说着，转身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她不希望自己坐在家里，就像自己从前就看不上的那些不知道奋斗的人混为一谈，可是现在，她似乎也成为了他们中间爱你的医院，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一点点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上了台阶。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们却突然打开了。吴钰的脸出现在门口，因为她站的比较高的原因，她看不到吴钰脸上那种混合着欣慰和心疼的神情，只能看见她微微颤抖的眼睫。 “果果，你很棒。”吴钰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但妈妈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妈妈也心疼。你就在家里再休息几天，过两天让医生过来看看，只要医生说你的手没问题了，我就不拦着你去上班，你看，好不好？” 韩露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同意她去上班了？ 她猛地转过身，从楼梯上飞快地跑下来，站在吴钰对面，瞪大了眼睛。 “妈，你真的答应了？让我去上班？”她兴奋的眸子里映出吴钰略带苦笑的神情。 “嗯。”吴钰微微笑道，“你这样的孩子，我怎么拦得住你？行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去休息，养好了手，才能去上班啊。你们这些孩子啊，现在都是为了奋斗，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了。你们怎么不想想，要是身体不好，还有哪个公司敢用你们？要是手受伤了，你怎么用电脑，怎么写ppt？” 韩露笑着点头，见吴钰脸上也显出了一丝笑模样，这才大着胆子凑了过去。 “妈，我知道您对我最好了，除了您，谁都不会对我这么好。可是您想啊，我要是在单位三天两头这么旷工放假的，您的员工还不得人心浮动啊？” “滑头！”吴钰笑骂，“都已经答应你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起来了？” 韩露笑嘻嘻地闭上了嘴，看着吴钰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亲近。 吴钰地笑容也忍不住拉大了几分。欣慰和心疼在她心中交织着，既欣慰女儿明事理又懂事，又忍不住为自己错过的那十几年，为女儿这十几年来受过的苦而心疼。 这孩子，得经历过怎么样的艰难，才会再餐桌上恨不得一点儿剩饭剩菜不留下？ 她不是没见过那些农家里出来的孩子，不管是哪一个，总会有懈怠的时候，可是这个孩子，只是休息这么一天就已经浑身不自在，又是吃了多少苦头，才培养出来了这样的性格？ 她越想越心疼，又忍不住将人搂在自己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韩露原本没打算哭，然而被吴钰这么一哭，顿时也有些支撑不住，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 “妈，”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开口就更掩饰不住，“妈——”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当年那些事情？ 为什么我不能早点儿回到你们身边…… 她心里那些遗憾和困惑也一层一层地翻涌上来，又忍不住觉得庆幸，好在季晟天找到了她，好在，季晟天把她带回了这个世界…… 就在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的时候，楼下书房的门突然“砰”的打开了，江怀远沉着脸站在门口。 “哭什么？！” 第四十四章 天赐良机 被他这么一吼，韩露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又吞了回去，忘得干干净净。 她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江怀远那张阴沉的脸，匆匆转身回了房间。 吴钰有些空落落地看着她的背影，再看向江怀远的时候，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怨怼。 “果果刚回来家里，你怎么又这样对她？”吴钰的声音里带着不满，“江怀远，这是家里，不是你那个要人命的单位，不是你们那个法院，你能不能别——” “我怎么了？”江怀远的声音里也带着无奈和不满，“都几天了，每天就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你也不嫌丢人？” “那是我闺女，我看着就心疼！”吴钰恨恨地喊道，“江怀远，如果不是你这个没良心的闹出来的那些破事儿，我女儿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流落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倒好，冷心冷面地对着，她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闺女？”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却像是怕韩露听见一般，放低了音量。 江怀远的眉头皱得更紧，却也放低了声音，看着她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无奈。 “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些话，我以后都不希望听见。” 吴钰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看在江怀远的眼里，却更加有几分刺眼，让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去走开了。 “德行。”一直到江怀远的身影消失再楼下书房，吴钰才低低到又说了一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十几年了，那件事情，始终还是一根刺，让他们两个在一起既是一种相互的慰藉，也是一种相互无法忽视的伤害。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捂住了脸，不再说一个字。 韩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心里又羞恼，又有些畏惧，还有些难以忽视的辛酸感，压得她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无措。她站在房间中央，摊着手想了好一会儿，才拿起自己的手机，试探着给季晟天打电话。 电话那头，却没有那个她已经熟悉了的，带着温和效益的声音，而是冰冷的电子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机。 还是关机。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她却始终没有拿到一点儿关于季晟天的消息，这让她难免有些担忧。 她坐在床边，看着手里的手机，忍不住发呆。 手机忽然又一次震动了起来。韩露猛地一震，看着手里的手机，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期待。 然而看到屏幕上的微信提示，晓丹的名字，让她的目光又一次暗淡了下去。 “露露，你什么时候过来？他们说的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她看着这条消息，愣了好一会让，忽然有种无可名状的担忧感觉，从心脏深处生发出阿里，让她无力抵抗。 她根本不知道那流言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些流言是谁传出去的，又怎么能够判断？ 没有人知道真相，就算知道真相的何宁，也不会站出来替她说话，那么到了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就算回去上班，也一样会因为这些流言所留下的后遗症，而被周围的人孤立起来……会这样吗？ 她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面抛开，打开回复页面，想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能回复什么，只好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说的……” 她打上这句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办公桌边，晓丹看着对方的“正在输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平复会了名字，却始终没有一个字发过来。她的目光微微沉了一下，放下手机，转向了自己的ppt。 何宁远远地看着她这边的动静，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冷意。 “组长，这个地方那个好像有问题啊。”一个同事凑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何宁，后着看了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 “现在修改。” “但我不知道到到底是什么地方的问题……” 何宁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仔细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 “这个策划案不是这么写的。”他阴沉的目光在那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我跟你说过的那么多话，都是白说了？” 他的语气有些阴沉，听得来人背上冷汗直冒，却又碍于两个人正面对面站着而不好意思说什么。何宁心里的火气原本就还没有平静下来，这一下更是借题发挥，恨恨的批了那个人一顿，末了一挥手，却指向了正在写ppt的晓丹。 “你找她给你改，今天下班前交上来。” 他说完，抄起自己桌上的东西，向门外走去。 组员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心有余悸一般摇摇头，向晓丹走去。 结果对方递过来的文件，她的眉头情不自禁地抬了一下。 “这不是我负责的项目。”晓丹有些困惑，“我完全没有跟进过，怎么改？” “不知道。”那个组员脸上显出一丝赧然，“何宁让我找你。” 晓丹有些无语地向何宁的座位看过去，却只看见他离开办公室的背影。 “这个项目我从来没有跟进过，别说负责了，我现在连这个项目是讲什么的都不知道，我怎么弄？”她强压着火气，“你们这个项目还有几个人在做？” “还有……韩露。”那个组员原本蔫着，提到韩露，却忽然又来了精神头。 “诶，你知道么，他们都说，韩露是小三上位啊？不知道是爬上了哪个高层的床……” 晓丹又是一阵恶心。然而，想到韩露欲言又止的那条消息，她抿了抿嘴，没有再出言辩解。 “你不知道啊？”那组员见她这样的反应，顿时兴奋了起来，“我跟你说，昨天晚上不是何宁带大家出去喝酒么，酒席上他们就在说这件事情……哦哟，你不知道，那画面简直太美不过，说什么的都有……听说这话是上边一个地位挺高的人传出来的，是看不过眼韩露干那种事情才悄悄告诉大家的，没想到啊……” 晓丹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然而她只是紧紧闭着嘴，不说好也不说坏。 刻意从这里经过的江佩涵在门外听着，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开心。 婶婶不让她来上班，她就真的不来上班了。那公司里怎么折腾，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既然是自己说了算…… 她的目光里露出几分冰冷的嘲讽，看起来让人瘆的慌。 她才是真正应该得到这一切的人，凭什么会让韩露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明明什么都不是的东西来占据本来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呢？ 江佩涵听着办公室里传来的，压低的议论声，心里忽然浮起一股喜悦来。 等到韩露终于能回来上班的时候，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看她还有什么脸，在公司继续呆下去。 她从门口故作无意的向办公室里看了一眼，立即被王主管看见。王主管堆起满脸的笑容，向她鞠了一躬。 江佩涵看着那张谄媚的脸，不觉一阵恶心。 她想要的，是季晟天那样的男人，不是眼前这个跳梁小丑。 然而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才向电梯走去。 王主管稍稍愣了一下，简直大喜过望。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面无人，迅速溜出办公室，向江佩涵的方向跑了过去。 “江总监，”他在电梯门前气喘吁吁地叫住了江佩涵，“那个……您还满意吗？” 江佩涵脸上堆起了笑容，眼中却冰冷一片。 “辛苦了。”她低声道。 第四十五章 排挤 韩露在家里足足呆了一个礼拜，一直到每次被叫来的医生都看不过眼，连连保证她已经好得没有任何问题了，吴钰才疑神疑鬼地点了头，同意她上班。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就连晓丹都不会再问她什么时候去上班了。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心里完全没有底气。 “准备一下，明天妈妈送你去上班。”吴钰含笑望着面前的女儿，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宠溺。 “妈，我一个小职员，自己坐车去上班就可以了……”韩露还想推辞。毕竟现在住的地方比起之前租的房子来说，已经便利很多了，周围到公司只要一趟公交车就可以到，比之前的条件不知道好了多少…… “那怎么行！”吴钰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果果，妈还想着等你在这个职位上再待几天，就找机会把你提上来呢。”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韩露有些赧然。 在她还是个寒门女儿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幻想过能像那些高级管理们一样穿好看的衣服，走路都带风，可是，那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这么多年，她早就明白了，有些东西不是自己非常努力或者想要，就能够得到的。那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希望罢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不是歧视，而应该说，是一种事实。 哪怕现在，她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自己所羡慕的那些人中的一员，她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也做不好。她不是那样养尊处优长大的，也不是那些像是会发光的人。 看着这样胆小的韩露，吴钰心里一半担忧，一半心疼，还夹杂着几分隐约的不耐烦。 她的女儿，怎么能这样？ “果果，你听着，没有人生来就是什么都会做的，但如果你连这一点学习的能力都没有，那你的工作也就已经被局限在一个非常小的范围里了。你明白吗？” 吴钰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是我的女儿，我会给你最好的。但公司是几千人的饭碗，我不会冒然让你去做你现在还做不到的事情。我只需要你知道，你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去学这些东西。否则，等到将来有一天，爸爸妈妈都不在里，谁还能够照顾你？” 她这一番话，说得韩露心中有些苦涩。她本想劝慰两句，话到嘴边，却又一次五路惹怒和也开不了口。 谁能陪谁到最后呢？ “妈，我听您的，我好好学习……”憋了半晌，她终于低声说道，“妈……”。 被她软软的语气戳中，吴钰的心微微有些颤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果果，妈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你能过得好，不受欺负……”。 她低声说道，看着已经出落成窈窕女子的韩露，又有些唏嘘。 如果可以，她也想一直护着自己的女儿，可是做生意的人，又有哪一个不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果果又该怎么办？像以前一样去过贫寒的生活吗？ 那绝对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好了，别说了，今天早些睡觉吧。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集团，我亲自来教你。” 吴钰说着，还伸手拍了拍韩露的脸颊。 “对自己有点信心，你是妈的闺女，不会比别人糟糕的。” 韩露懵懂地点了点头。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坐进吴钰的车里，韩露的脑子依然有些发蒙。 因为吴钰昨晚说的那些话，她一晚上都没能睡好。总有很多事情在她的脑子里循环往复地播放，让她一时之间几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真的能做好吗？ 车缓缓在公司大门口停下，吴钰看了一眼满面紧张的韩露，又看了一眼公司的大门。 “你先去办公室，把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做一个交接，再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她低声吩咐，有条不紊。 韩露点点头，下了车。 不过是一个星期没有上班，这时候再看到吴氏的大楼，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升起一股畏惧的感觉来。也许是因为晓丹之前来的消息？ 韩露心中来回地盘算着，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一团乱麻地想屋里走去。 她慢慢走进公司的大楼。这时候其实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所有人都已经在自己的岗位上，电梯里并没有什么人。独自一个坐上电梯，韩露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电梯上升到一半，忽然停住，门打开，一个韩露这时候绝对不想就爱你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何宁！ 他抱着一摞文件，仿佛毫不惊讶一般看着韩露，从那双猛然瞪大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电梯门缓缓合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韩露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何宁的目光向她的方向扫过去，带着一丝冷意。 “怎么，被你家那个人关了一个礼拜？”他开口，声音里满是嘲讽。 “不是！”韩露顿时忍不住开口，“何宁，你这个王八蛋！” “啊哈。”何宁不以为意，冷笑起来，“你做的丑事，在整个公司里都传开了，你竟然还有脸再这里说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威胁和轻蔑，“韩露，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演戏呢？” 韩露紧紧咬住了嘴唇。她不想用最恶心的方法去揣摩何宁在想什么，不想把他想得太糟糕，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知道，在抹黑自己这件事情上，何宁一定是出了大力气的。 为什么自己明明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结果却反过来，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韩露心中忽然有些凄然。 然而不等她想更多，电梯到了。 何宁原本站在门口，却忽然向她靠近了一下，贴着耳边，用一种格外暧昧的姿势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不肯跟我上床，倒肯第一天就跟他做，难道不够说明？” 他说完，面色如常地撤回了自己的位置，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先走了出去。 韩露站在原地，气恼和羞辱让她浑身颤抖。 等到电梯门已经快要再次关上，她才猛地按住电梯门，快步走了出去。 找到何宁，把话说清楚。这个念头支撑着她飞快地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却在进门前停下了脚步。 面对着一个房间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她又一次退缩了，低下头慢慢蹭进了办公室。 所幸，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也只是在她身上晃动了一圈，就又飞快地转了回去。无人关注，让韩露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开始整理手边的文件。 积攒了一个星期，很有可能有些事情已经出了问题。想到这一点，她又忍不住有些纠结有抱歉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却发现尽管这些人没有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己，但就在刚才这一瞬间，也有很多人猛地转开了视线。 韩露刚刚平静下来了一些的心，猛地一下又提了起来。 她尽量张作若无其事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又将自己的文件分门别类放好，起身向王主管走去。 “王主管，对不起，我前几天生病在家，跟公司请了病假……” 她有些忐忑地说道，小心地看着对方的脸色，却见王主管脸上带着一丝谄媚。 “没关系没关系，你的身体比较重要，啊，哈哈……” 王主管的声音让她说不出的难受，韩露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王主管勉强笑道，又将她拉到一边，用一中周围人都能听得见的音量询问起来：“小韩啊，你背后的人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就不用……” 韩露猛地瞪大了眼睛。 第四十六章 借刀杀人的刀 她背后的人？ 理论上说起来，这句话没什么大错，但听到耳朵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戳着你的脊梁骨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韩露听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低声辩解道：“可是……不是这么说的呀。我……我……” 王主管的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格外的不舒服。 “别别别，”他一脸“我们都懂”的神情，挑了挑眉毛，“没什么，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嘛，不过你也太不懂事了，怎么一开始都没有说你是谁那边的人呢……”。 半真半假的埋怨让韩露更难受了几分。她定了定神，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那个，王主管，这是我手头上现在还没有做完的工作，我是和您做交接吧？” 她别开脸没有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只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王主管脸上的笑容稍稍僵硬了一下，目光微微有些闪动，却还是将东西都接了过来。 “啊，不是，小韩，你要去哪儿啊？” “我……我可能要换岗位了。”韩露埋着头低声说道。 王主管稍稍愣怔了片刻，就见韩露已经走回到桌边，埋头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收拾了起来。他一边在心里极其不耐烦韩露这样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模样，轻贱着对方用身体铺路，甚至不惜做小三这样的行为，一面却又十分在意对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办公室里其余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纷纷相互打着眼色。 晓丹坐在人群中，看着韩露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心里忍不住有些发冷。 她并不相信办公室里传说的那么多东西，可是到了现在，自己能跟她说的也都说了，她却连消息都不敢回。 这样的韩露，让她忍不住有一种无法相处的感觉。 所以她现在也只是远远看着，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再开口。 很多事情原来真的还是不应该管，或者说，是不能管的。有些人自己会放弃自己，这种时候，你再抽上过去，无论你说的是是很么，无论你是好心还是恶意，对对方来说，你做的都是你不该做的事情而已。 韩露收拾起了所有的东西，在出门之前，终于回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晓丹。 她现在是真的完全不知掉应该怎么样去面对晓丹了。 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自己一直没有回复对方的问题，这本身就会让人觉得，自己根本不是真心想和她做朋友的吧？ 韩露有些出神地想着，却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轻佻。 “干什么，你现在就想跑了？”何宁在她耳边冷笑，“你是不是怕大家发现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才要急着逃走？” “跟你有什么关系？”韩露心中对他及其的不耐烦，如今听他这么说话，就更加不快了几分，“何宁，我跟你早就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干什么还非得缠着我？” 她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但何宁的脸色还是一变，变成了一副冰冷又阴狠的神情。 “我告诉你，你不就爬上了别人的床才有了今天么，你别得意得太早！”何宁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阴狠，听起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闭嘴。”韩露的声音发冷，“根本就不是……” 她的话刚刚出口，就看见一个我见犹怜的少女出现在门口。那张粉扑扑的脸上，显着一丝疑惑。 那双眸子正望着她和何宁的方向。 “何宁！”欧雨菲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狐疑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又在何宁身上微微转动了一下，这才抬起来，面带笑容。 “菲菲，你怎么又到我这边来了？”何宁迅速拉开了和撼路之间爱你的距离，向旁边考了一下，面露笑容。 “我就来看看你，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欧雨菲偏了偏脑袋，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韩露。 何宁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韩露，心里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亲亲热热搂住了欧雨菲。 “当然可以了，欧大小姐来访，我们这地方可是蓬荜生辉。”他笑眯眯说道，“不过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做，你看你是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还是？” 欧雨菲扬起一抹笑容来。 “我下午没什么事情，就在这里看你们工作可以吗？” “那怎么行！”王主管在旁边说道，“这些可都是我们公司的机密文件，没有让人随随便便在这里看来看去的道理！何宁！” 何宁点点头，摆出一脸为难的模样来：“要不然，你先回去？” 欧雨菲撅起了嘴。她不是傻子，第一次看见韩露和何宁拉拉扯扯开始，她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女人。一次次地再看就爱你这个人，她越来越相信，这个女人和何宁只减，一定有她所不知道的关系。 尤其是，她能从何宁的脸上看到他现在对这些事情的态度，他对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又兴趣，还是有些感情的因素在里面的。 感觉到这一点，让她不能不感觉到危机。 让她一步也不想离开何宁。 她微微咬住了嘴唇。双方都没有说话，几秒之后，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麻烦您让一下。” 欧雨菲微微有些连红，让开了位置，就看到一个女人走进房间，脸上还带着一丝怡然自得的笑容。 “韩露小姐。”她脸上的表情格式化一般的完整，“总裁请您去一趟她办公室。” “啊？哦。”韩露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句，“好的。” 她终于借着这一个转身，壮着胆子正大光明地看了一眼晓丹，却发现后者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边的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遗憾之中又忍不住多了一丝安心。 她抱起放着自己所有东西的小纸箱，向周围人看了一圈，低声道：“谢谢大家爱这段时间的照顾。” 紧接着，她又向吴钰的秘书笑了笑：“辛苦啦，麻烦你带我上去一下吧。” 秘书脸上带起一丝略显扭曲的笑容，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策划组的办公室，欧雨菲站在原地，眉头忍不住拧成了一团，看了看韩露的背影，又看了看何宁宁脸上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不觉更加不满。 “她怎么回事？你刚刚又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一双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何宁。 “没什么？”何宁勉强笑了一下。 他心里恨不得韩露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又忍不住回想起来她在的时候，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他心里四处点火。 欧雨菲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半晌，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走了。”她低声道。 何宁站在原地，看着她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去。 欧雨菲刚走出办公室，正好撞见了又一次下楼办事的江佩涵，两个人都略略愣了一下，同时认出了对方。 “菲菲？”江佩涵笑道，“你怎么到我们公司来了？” 欧雨菲抿抿嘴，看着江佩涵脸上的神情，嘟着嘴凑了过去。 “佩涵！”她嘟哝道，“刚才，你婶婶的秘书把你堂姐叫走了，看他好像对你堂姐很恭敬的样子。” “堂姐？”江佩涵眉心微微一跳，等看到何宁脸上的表情，顿时又明白了过来，不觉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道，“毕竟，那可是我婶婶的亲生女儿啊。” 第四十七章 不用在意 欧雨菲身体一震，有点不可思议，虽然知道韩露是江佩涵的堂姐，但却不知道她就是吴钰的亲生女儿。 “她是你婶婶的亲生女儿？！” 江佩涵点了点头。 欧雨菲虽然表面单纯，但是不傻，韩露和何宁之间有事，她应该早就看出来了，现在知道韩露的身份后，她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这样下去，欧雨菲如果不采取些行动，何宁甩了她，重新去祈求韩露的原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到这，江佩涵的嘴脸扬起了一丝冷笑。 但是她刚刚听欧雨菲说吴钰在公司里亲自找韩露，这是为什么呢？ “雨菲你知道婶婶找堂姐什么事呢？” 欧雨菲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眼神若有所思地望着何宁的方向。 何宁知道韩露是吴钰的女儿，他会怎样呢？ 她之前就有点怀疑何宁和韩露之间的关系，如果两人之间真的有些什么，那么她现在就不能这么无所谓了。 毕竟开始时她自信于自己比韩露优渥的家境，但是现在没有了，她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紧张。 即使何宁和韩露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但是韩露缠着何宁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她一定要让他们两个人彻底分开。 她绝对不会这么坐以待毙的！ 江佩涵见欧雨菲那精致小脸上扭曲的表情，心头一阵愉悦，在欧雨菲出神之际，眉间一挑，嘴角闪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安抚着送走欧雨菲后，江佩涵就回到了办公室向王主管了解了下吴钰找韩露什么事，但是他却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说，韩露今天说要换岗位。 换岗位？！按照吴钰现在对于韩露的心疼，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吴钰估计是要把她升调吧。 韩露随着秘书来到了吴钰的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秘书悄然地退了出去，而吴钰正好抬头，此刻的她变得雷厉风行，严肃，韩露觉得她和平常那随和亲昵的样子完全不同。 而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像妈妈一样，如此的干练，处事自如呢？ 想到这，韩露深吸了一口气，甩开了刚刚因为何宁带来的不悦，提起精神，干劲十足。 “果果，你以后就在总裁办这，跟着我干。”吴钰打断了韩露的思绪，高效而公式化地开口。 想都没想韩露就要开口拒绝，吴钰说给她换个让她更快成长的部门，但是没有说是就是她亲管的部门。 如果直接跳到吴钰的手下，公司的人会怎么看待她呢？ “可是，妈……”说到一半的时候，韩露就停住了，在公司里面她好像不应该这么称呼她。 随即想到这个时候如果拒绝地话，吴钰一定会生气的，所以韩露最后欲言又止。 快下班的时候，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江佩涵特意往人事部去了一趟。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吴钰不仅要升调韩露，而且还要将韩露安排在自己的身边。 想当初她刚刚入公司的时候，可是从基层开始做起的，吴钰就算有照顾，可是也没到这个程度。 果然十几年的感情远不如血缘之亲！ 江佩涵急急地回到江家，她才不会让韩露这么容易就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一见到吴钰，江佩涵就说道：“妈，我听说你把果果安排到了总裁办。” 吴钰点了点头。 “妈，其实堂姐继续待在现在这个部门是也许更好点。”江佩涵小心翼翼地看着吴钰，揣摩着她的心情，担心自己说话说重了，让吴钰怀疑她。 “妈，其实，我有个事，一直怕你担心没同你说。” 吴钰一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让果果待在自己的身边百利无害，但到底有什么事呢？ 江佩涵面露难色。“其实不知道为什么，都在盛传着果果她……”江佩涵在说到后面的时候，停了下来，她知道吴钰在意韩露，所以一直都注意着自己的措辞。直到看到吴钰的示意才继续往下说。 “因为果果跟我的关系……，所以他们说果果傍上了公司的高层，借此上位。现在如果将果果这样突然调到总裁办，公司里面的声音肯定会……，果果好像因为这件事情一直都很压抑，如果继续的话……” 吴钰眉头一凝，沉默地看着面露忧色的江佩涵，但是又随即又变得淡然起来。 “那是碌碌无为的人最好打发时间的东西，根本没必要在乎。”对于这件事情吴钰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的事情她见多了，无非就是因为羡慕和嫉妒而揣生出的一种恶嘲冷讽。 江佩涵一惊，她没有想到吴钰竟然会对于这件事情是这个反应。 可是吴钰说得又如此自然不过，这让她又不好再做任何反驳。 她本想看韩露在谣言下怎么被狠狠地挤兑和伤害，但是现在吴钰这么一做，一切都搞砸了。 “佩涵，你也不要太担心果果，有我在，果果会没事的。”吴钰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她很开心江佩涵能这么担心果果，她还一直担心江佩涵会因为韩露突然地出现，让江佩涵觉得不高兴。 江佩涵担心地点了点头，但是在看着转进房间的吴钰的背影，江佩涵脸色中闪过一丝恼意。 吴钰进了房后，随即又打了一个电话给自己的秘书。 “了解下公司里传的韩露的流言是怎么回事，最主要的是找出谁造的谣。”她的脸色露出了一丝恨意。 虽然刚刚和江佩涵说可以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但那也并不代表，她可以宽容那些诟病她女儿的人。 她的女儿她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他们竟然敢这样污蔑她，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欧雨菲离开吴氏集团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她早就觉得何宁和韩露之间不干不净了，所以就让人查了下。 但是事实是他们两个人真的有一腿，而且如果不是她的话，何宁可能和韩露已经结婚了。 这么算来，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插足别人之间的第三者。 何宁竟然这样骗她，拿起包包，欧雨菲又重新往吴氏集团赶。她要找何宁问个清楚。 而这个时候何宁正好要下班，看着怒气冲冲的欧雨菲，不禁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还是依旧笑脸迎了上去。 “菲菲，你怎么又回来了，中午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好吗？”何宁知道刚刚欧雨菲离开的时候，不情不愿，他赶紧补过。 欧雨菲听到他的话，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变得开心，温顺起来，而是直接打开了他的手。 “何宁，韩露究竟是怎么回事？！”欧雨菲满脸的怒色，何宁现在竟然还有心情和她说吃饭。“你不是说你们两个不认识吗？！” 何宁并不知道欧雨菲到底是得到了怎样的消息，会突然变成这样。但是看样子，他和韩露之间的事情，欧雨菲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她不会这么生气的。 “雨菲，韩露一直缠着我，一点都不认识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对她真的没有什么？！” 何宁耐心地解释道，温柔地对着欧雨菲笑了笑，上前再次去拉起欧雨菲的手。 但是这次欧雨菲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好安抚。 “没什么？！何宁你竟然还在骗我，如果是真的没什么，你们两个人怎么可能要结婚呢？！” 何宁身体微微一震。 欧雨菲怎么知道这事呢，眉间闪过一丝忧色。随即韩露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一定是韩露为了报复今天早上的事而做的。 惊慌的何宁整理好了自己的措辞后，坦荡地开口道：“我们两个人是本来要结婚的，但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是家里的老人的意思，我当时还没遇见你，喜欢上你，所以家里老人说什么根本就无所谓。” 何宁知道现在无论他如何辩解，欧雨菲都不会相信，或许承认了事实是最好的做法。基于欧雨菲对自己的喜欢，这样的说法，应该是在她能接受的范围。 欧雨菲听到何宁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一点。 虽然何宁说的也并无道理，但是欧雨菲依旧是半信半疑。 “但是为什么你之前和我说不认识韩露呢？！”欧雨菲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紧紧地盯着何宁，就算结婚的事情如他所说，但是这件事呢？ 何宁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欧雨菲这个问题，直接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里。 第四十八章 难两平 生气而又伤心的欧雨菲在何宁的怀里不停地抽泣，挣扎着。 他竟然沉默，难道他真有什么瞒着自己？！ “为什么沉默，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欧雨菲泪眼婆娑，难过地看着何宁。 她希望何宁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着。 何宁在慌乱中，脑中闪过一丝想法。 “雨菲别闹了，我之前和韩露认识却骗你，是因为太喜欢你了，生怕你知道后多想，然后产生误会。”何宁有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整个脸色变得严肃下来。 欧雨菲看着何宁认真的样子，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 眼见闹腾的欧雨菲安静了下来，何宁上次靠近她，扶了扶她额间的头发，低声道：“雨菲你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因为我爱你。”何宁紧盯着欧雨菲的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深情。 欧雨菲心头闪过一丝暖意，何宁这么喜欢她，怎么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这么告诉自己，努力压下内心里潜伏着的不安和怀疑。 欧雨菲更靠近何宁些，在他的胸口落下了一记粉拳。 “下次有什么事都和我说！”欧雨菲搂过何宁的腰，嘟囔着她的小粉唇，样子委屈至极，紧接着扑腾进他的怀里，像个可爱的小公主和刚才判若两人。 何宁苦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在欧雨菲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心头不禁松了一口大气。 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欧雨菲继续闹下去的话，场面会变得怎么的一发不可收拾。 经历了这次有惊无险地吵架后，何宁心头一直压着的不安也消失。 因祸得福，他再也不用为了隐瞒他和韩露的过去对欧雨菲各种撒谎，每天都担心着被揭穿。 为了安抚欧雨菲，让她完全放下心来，何宁温柔地在欧雨菲的身边低声道：“看看都哭成小花猫了，走，我们吃饭去。” 欧雨菲吸了吸鼻子，开心地笑了笑，拥着何宁一起离开了公司。 吴钰让人查的事情不久就有了结果。 谣言在公司里四溢，伤害着他们的果果。然而这罪魁祸首竟然是佩涵。 知道这件事之后，吴钰的心口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口闷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 现在想来，当时佩涵说，因为害怕公司里的流言公司更盛，所以建议果果不要安排在她身边，并不是真正地为果果考虑。 这一定是不希望果果往好的方面发展，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一直都知道佩涵的心思重，但是她认为她的心眼也不坏。江佩涵这样做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 佩涵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或许是……细细想来，似乎也有迹可循。 这段时间因为果果失而复得，她把重心都放在了果果身上，对佩涵的事情似乎关心要更少一些。 她一直想一碗水端平的，但是这似乎太难了，或许是因为这个伤害到了佩涵的心。 她会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心里不平衡引起的，这么算来还是她的错。 一边气愤，一边愧疚，所以一时之间让吴钰左右为难。 “妈吃饭了。”江佩涵乖巧地笑着。她一进门就看见吴钰阴沉着整个脸，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江佩涵推敲着能让吴钰这么阴沉的估计是工作上的事。于是体贴地问道：“妈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以前工作上吴钰如果遇到什么问题的话，她都会帮忙着想想对策，而这也让她的工作进步很大。 吴钰看了满面诚恳的江佩涵，若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最后缓和了下自己的脸色。 “也没什么事，走，出去吧，你爸和果果他们还等着呢！” 对于流言这件事，吴钰虽然只字未提，但是心里还是对江佩涵略微的失望，并且在心里落了一个疙瘩。 江佩涵明明看见吴钰那刚刚满面阴沉和思考的表情，按照一般情况，她一定是工作上遇见了什么事情。 现在问她，她却什么也不说。估计是因为韩露吧！ 毕竟韩露是江家的亲血脉，将来江家的一切都是留给韩露的，现在吴钰这样不过是为了防止自己插足太多的事情，不利于江果果罢了。 以前吴钰对她的照顾在江果果回来之后，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微不足道了！ 江佩涵跟在吴钰后面，消退了刚才脸上的温和，满脸阴鸷和暗沉。 心头发狠地想着，她一定不会让韩露在江家待太久的，她要让韩露知道，她的出现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韩露看着和吴钰一起从房间出来的江佩涵，心头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也许只有像堂妹那样优秀的人，更像吴钰的女儿些吧！像她这样平淡无奇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血缘的原因，恐怕没有人会信她就是吴钰的女儿。 韩露想着心头不禁一阵怅然若失。 吴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亲昵地抓着韩露的手。 “果果想什么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同妈妈说。”说话期间，吴钰给韩露的碗里夹了些她最爱吃的菜。 “咳咳咳……”一旁的江怀远打断了他们。“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事情会自己处理，现在好好吃饭。” 吴钰看着满面严肃的表情，怨怼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江怀远，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法院的那一套搬回家，这个是家，需要温暖！” 他总是那么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不出一丝对果果的关心。 韩露看着严肃的江怀远，禁了声，埋头认真地吃饭。 回家这么久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和她这个爸隔着距离，她总觉得她很怕他。 他太过严肃，说什么话，都带着风，在韩露的眼里，在江家他好像才是最主干的权威，总是不自觉地心生畏惧。 “江怀远你能不能对果果温暖点吗，你难道没有对果果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吴钰说到一半的时候，看见江怀远那越来越黑沉的脸色就停住了。 现在在饭桌上，果果他们都还在，她清楚地知道，当年的事情如果提起，不仅是重揭她和江怀远的旧伤疤，而且还会让果果受伤。 江佩涵在江家这么久，还是头次看见吴钰和江怀远吵架。 而吵这个破天荒的架还是因为韩露。 她的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冷寒的恨意，但是表面依旧温柔如风。 “爸，妈，我们好好吃饭，来，爸今天有你最爱吃的鱼香肉丝，妈这有你的最爱的拔丝芋头。” 江佩涵大方地笑着，打破了饭桌上的尴尬。 韩露忍不住朝江佩涵露出了一丝感谢的表情。 她真的不希望爸妈因为她的事情吵架。 她本来也想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的，但是她刚到江家不久，她没有自信自己像江佩涵那样做之后，能化解这个可怕的气氛。 江怀远显然因为这个心情不好，随便吃了几口就下桌了。 他下桌的原因不言而喻，为了化解吴钰内心的愤怒和尴尬，江佩涵迅速找了一个话题，转移了吴钰的注意力。 “妈，我听说你们总裁办还招一个人，是吗？” 吴钰凝了凝神，眉头皱了皱。 最近她正在为这件事情烦心呢，她要招一个有能力，适合的人进总裁办的直属部门，但是她知道人事部之间的那些利益关系，所以推荐的人她一直都持有怀疑的态度，始终没有定下来。听佩涵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建议。 江佩涵见吴钰凝视着自己，正中下怀地说道：“我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她听说人事部都推荐了好几个人了，可是吴钰一直都没有录用。心想吴钰现在一定为用人烦恼，对于人事部的人，吴钰信不过，但是她，吴钰应该没有理由不信。 吴钰顿了顿，挑了挑眉。“哦——是谁呢？” 人事部推荐的人估计走了不少关系，但是江佩涵这就没必要了替那些人走关系了，她推荐的人应该不错。 “是一个策划部的人员，叫何宁。”江佩涵缓缓地说道，在心里露出了一丝狡邪的笑意。 第四十九章 人事调动 刚刚听说吴钰要招一个人进总裁办的时候，江佩涵第一个就想到了何宁。 虽然韩露突然被吴钰升调走，打破了她的计划。但还好的是，现在出现了一个好机会。 只要何宁在，韩露就休想有好日子过，她和何宁这么扯不断，季晟天会怎么想呢？！ 江佩涵心里不禁一阵冷笑。 “何宁？！”韩露一震，手中的筷子一滑就滑到了地上。 怎么又是他，好不容易换了一个部门，堂姐推荐的人怎么又是他。 “果果，怎么了？” 江佩涵明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故意担心地问道，韩露想做逃兵躲避，休想！ “没——没事。”韩露急急地掩饰着。过去伤心的事情，她不想再去提及。 韩露双眼紧紧凝视着吴钰，有点紧张。希望吴钰驳回了江佩涵的这个推荐。 “好的，你等会上班的时候，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所抱的希望落空，韩露的心直往下坠。到底是绕不开何宁这个人。 明明是何宁分的手，他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三番五次地挑衅她！他那张冷漠，绝情的脸色在她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江佩涵暖暖地笑着点了点头，眼神无意在韩露的脸上飘过。 “我吃饱了。妈，堂姐，我先下桌了。” 自从江佩涵提起何宁这人后，吴钰就发现，韩露心情就有点低落，好像不怎么在状态上，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疑问。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知道何宁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周围，韩露周身的难受。总觉得世界永远无法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她突然特别地想念季晟天。 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打电话也总是不在服务区。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明明是季晟天把她带到他身边的，但现在她却把自己晾在了一边，想着韩露不禁有点失落起来。 季晟天说过她生日的时候，他会回来的，但是她的生日眼看就快要到了，可是却一通电话都打不通，他到底能不能出现呢？ 她在他心里到底重不重要呢？ 江佩涵看着怅然离去的韩露，心情不禁变得美妙了几分。 何宁刚到公司，就被王经理叫到了办公室，他的心不自觉地提起来。 他最近工作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王经理为什么会找自己呢？！ 难道是因为韩露的事情！ 何宁心头闪过一丝锐气，眼神里充满了阴鸷。 他就知道韩露回归到江家，现在她的母亲可是吴氏集团的总裁，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 何宁沉着脸进了王经理的办公室，但迎接他的却是王经理的笑脸。 江佩涵今天早上告诉他，让何宁去找吴钰一趟。 他除了在开会的时候，远远地见过吴钰几次，平常的时候，几乎都是碰不上的，现在让何宁亲自去找她，肯定有什么好事。 看来他办公室里面的人一点都不简单，刚刚走了一个韩露，现在又是何宁。 “经理，你找我？”何宁看着王经理的笑脸的时候，终于放下了心头的紧张。 “嗯，吴总让你去她办公室找她一趟。”王经理笑着说道，没想到何宁不仅和欧家大小姐有关系和吴总也认识，怠慢不得。 “你和吴总认识？” 何宁摇了摇头，听到吴钰找他，他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吴钰怎么会认识他，好好地找他做什么？！ 一定是韩露那个女人和吴钰说了什么，在背后给他穿小鞋。 他这个工作估计是保不住了，想到这，他的心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为了这个工作他没熬夜努力，没想到到头来，因为一个女人什么都没了。 何宁点了点头，就往顶楼赶去。左右是躲不过去了，还不如早点面对。 吴钰的秘书看见何宁出现，对着何宁公式化地微笑着。“何先生这边请。” 总裁办这里多少还是和他们那里有差别的。不仅环境好，而且很有工作的氛围，各个都在电脑面前高速地工作着，并没有多少闲暇的时间。 怪不得大家都说总裁办这块锻炼人。 他以前一直为了进这里而努力着。而现在看来这是实现不了了。 一进门，何宁的视线落在坐在一边工作的韩露身上的时候，两人的目光正好相对，他的目光深深一缩，带着深深的恨意。 只是一瞬间，何宁的目光就移开，转到了吴钰的身上，满面严肃和恭谦。 “吴总，你找我？” “我的手下的团队还缺一个人，不知道何先生有没兴趣。”吴钰冷静地看着何宁，眼神上下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谢谢总裁的欣赏，我会努力的。”何宁怎么也没想到吴钰找他竟然是要提拔他。 “那东西收拾下，马上搬到总裁办这边。” 这个职位已经缺了很久，余留了一些业务，急需处理，正好让何宁顶上。 何宁点了点头。不过这样一下子把他压到谷底，然后又稍微抬起后，又压入谷底，最后高高地往上一抛，让他觉得心脏猛跳，一时之间有点难消化。 对于吴钰他多少有了解，他知道像吴钰这样的人，喜欢怎样的人，所以现在内心十分的激动，但表面依旧云淡风轻。 吴钰看着何宁冷静，情感内敛于心。心想果然佩涵推荐的人差不到哪里去。 从吴钰的办公室退出来后，何宁也平静了下来，心里把刚才的事情理了一遍，不禁充满了疑问，为什么吴钰突然把他调到了总裁办了呢。 吴钰的用意何在呢？ 还有吴钰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就指定他进了总裁办呢？ 如果说他和吴钰真的能扯得上联系的，应该只有韩露了，难道是韩露…… 不可能！他和她已经彻底吵翻了，她不可能这么好心的。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何宁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和王经理打了一个招呼，就搬到了总裁办。 而这下他和韩露又成了低头不见抬头见。 只是他发现在自己搬到总裁办的时候，韩露连头都没有抬过一下，冷漠如生人，这让他心情复杂。 但是总的来说，何宁的心情不错，毕竟升了职。 江佩涵见何宁东西都搬到了总裁办，应该是成功地升职了，她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欧雨菲，顺便“拉进”下两人的闺蜜之谊。 所以她特意赶在何宁前一步离开公司，约了欧雨菲。 虽然同样是一个圈子的人，但是江佩涵毕竟是江家人，大家多少是和她有点差距的，所以大多都捧着她。 而江佩涵能亲自约人吃饭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别人约她。所以欧雨菲在接到江佩涵的邀约的时候受宠若惊。 “怎么r市还待的习惯吗？”江佩涵见到欧雨菲落座后，体贴地问道。 “还行。”欧雨菲开心地点了点头。“佩涵，你难得请我吃饭呢！” 江佩涵只是一瞬间的尴尬，但立刻就掩饰过去了，面露出遗憾。 “是我的错，你来r市这么久了，才请你吃饭，但是我的工作真的太忙了。” 欧雨菲只是想撒个小娇，没想到江佩涵还这么谦逊地和她解释，心中更喜欢她了。 之前和江佩涵的接触，大多数都是因为在一些酒会或者是到公司去找何宁时碰上的，这样私下相处还真的不多。 “雨菲，我们公司和欧家的那个合作，还要叔叔阿姨地多多关照，所以今天来呢，说实话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希望你能在叔叔阿姨面前多走动走动。” 江佩涵如果不是有些什么事情，突然这样约她吃饭，欧雨菲也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江佩涵都这样开口了，欧雨菲怎么可能拒绝呢。 但欧雨菲心知肚明，江佩涵这么说，大多是客气的，就算她不在她爸妈面前说什么，他们家和吴氏的合作也是妥妥的。 和她见面，可能只是想拉进下江家和欧家的关系。 这个时候，欧雨菲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何宁的。 “菲菲，你在哪？” 第五十章 推荐 “我在北江街这和佩涵一起吃饭呢！”欧雨菲看着江佩涵，而江佩涵则是软软地对她笑着。 “这样啊。那你们玩得愉快。” 何宁有点沮丧，好不容易升职想找个人分享下快乐，结果对方却有约了。 欧雨菲听出了何宁声音中夹杂着微微的可惜，不禁问道：“亲爱的，有事吗？” “没事，只是突然之间有点想你了。” 听何宁这么说，欧雨菲不禁面露羞色。 如果是以往，何宁这么说，她一定会马上出现在何宁的面前。但是她现在约了江佩涵，一时之间肯定是走不开，心中对何宁不禁有点抱歉。 看着欧雨菲不舍地挂完电话之后，江佩涵面露出歉意。 “看来我约的真不是时候，何先生一定是也想约个你吃个饭的。” 何宁现在找欧雨菲，估计是要找欧雨菲说升职的事情，既然如此，她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和欧雨菲说说这个事情。 她正愁着没合适的机会开这个口呢！ “雨菲，你怎么知道何宁要请我吃饭呢？何宁刚才可都没说呢！”欧雨菲疑问地看着江佩涵。 难道到现在她还不够了解何宁吗？连江佩涵都听出来了何宁要请自己吃饭，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江佩涵嘴脸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来他还没和你说他升职的事。” 什么？！何宁升职了。他一定是想和自己分享喜悦的，可是刚刚…… 欧雨菲内心不禁觉得有点愧疚，心想着等和江佩涵的约会结束以后马上去找何宁。 “还是我堂姐推荐的人呢，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江佩涵心头一挑，事情可不能高兴得太早呢！ 堂姐？！不就是韩露吗？！她竟然推荐了何宁。 她到底在做什么？！ 欧雨菲内心上下有一股火苗在蹿动着。 何宁已经拒绝她了，她怎么可以这么厚脸皮地缠着他！ 看着脸色阴沉下来的欧雨菲，江佩涵故作不解地问道：“雨菲你想什么呢，何先生升职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欧雨菲可不想让江佩涵知道何宁和她堂姐之间的纠葛，万一她是站在她堂姐那条战线上的，那么日后两人相处就尴尬了。 “哦，没有，只是有点出神了，何宁能升职，我真开心。”欧雨菲特意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何宁见欧雨菲有约，只好自己一个人用餐。听说欧雨菲在北江街的，所以他开车就绕到这了，说不定等欧雨菲和江佩涵用完餐之后，两个人还可以碰上。 何宁随意进了一家餐厅，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巧地就碰到了欧雨菲。 见她和江佩涵在吃饭，如果自己现在过去，气氛肯定有点尴尬，所以他准备转身离去，换家餐厅。 但是在听到江佩涵的那句话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 推荐他的人竟然真的是韩露！ 他还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吴钰突然把他调到总裁办呢。 他对她做了那么多错事，难道她不恨他吗？何宁的内心五味杂陈，对于韩露，他突然有点的愧疚。 虽然她和季晟天结婚了，但或许她根本就忘不了他，否则她没必要这么做。 只是一会儿，何宁就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加快脚步离开。 他知道如果现在和欧雨菲撞上，她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他的。 回到办公室，何宁一眼就扫到了韩露。 刚刚调到这，韩露为了适应这个工作，每天都很努力，所以别人休息的时候，她大多在工作。 看着电脑上的文案，韩露就觉得有道炙热的眼光朝她这里扫过来，一抬头就看见何宁。 何宁对上韩露的目光，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在知道自己升职是因为韩露的推荐，何宁对她的敌意好像瞬间就消失了。 看着何宁的目光，韩露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这是怎么了？ 韩露毛骨悚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埋头继续工作，选择性地忽略了。 下班后，韩露深叹一口气，工作依旧没有忙完，但是她又不得不下班。 如果她留下来加班的话，那么吴钰一定会知道。而吴钰心疼她，知道后，一定会特意给她减轻工作量的。 然而这样她并不喜欢，她不愿意被特殊对待，她需要的是进步，所以只能按时下班，把剩下的带回家，夜里加班加点。 可是刚刚前脚离开公司没几步，一辆车就在它的跟前停了下来，响起了喇叭。 这辆车有点熟悉，但是韩露一时之间响不起来，不一会儿就见何宁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吗？韩露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只是一瞬间，韩露直接就扭头离开了，她不愿意和何宁有更多的牵扯。 何宁知道韩露对自己心中有怒气，她这样，他也可以理解，他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她。 看着何宁抓着自己的手，韩露微微有点恼怒，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她已经这样躲着他了，难道他看不出来吗？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她呢。 “露露，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但是我也不是有心的。”何宁敛下自己的神色，微微有点抱歉地看着韩露。 何宁满脸的真诚，如果不是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让韩露看透了何宁的本性，她差点就相信了。 “不是有心的，就可以这样对我吗？”韩露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往事一股脑地冲上了心口，她觉得委屈至极。“何宁，我们结束了，放过彼此不好吗？” 韩露祈求着。即使恋人做不成，难到做陌生人都不可以吗？ 何宁知道韩露心头难受，之前的事情是他做得太过分了。 放过她？！她何必这样口是心非呢？ 如果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话，为什么她会开口让吴钰推荐自己呢。 “露露，我知道我错了，但我本意也不想伤害你的。只是你也知道，有的时候感情这种东西在现实面前，真的不值得一提。” 见韩露沉默着，何宁又低声叹道：“分手以后做的那些事情，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每当想到才分手不久，你就和季晟天在一起了，我就没办法接受。” 只要韩露心里有他，他一定能把她拉回自己身边的。 这么多年，他对她还是有点感情的，之前会放弃她，也是因为现实的原因，但是现在不同了，韩露可是吴钰的女儿。 欧家和江家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如果说知道韩露是吴钰的女儿的时候，何宁心里一点后悔都没有，那一定是假的。 何宁这么说，韩露将信将疑，但即使如果是真的，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有些伤口，一旦撕开就算愈合了，也会有伤疤，风雨一吹，就会隐隐作痛。 “何宁别这样，我们回不去了。”韩露本想轻轻地拿开何宁再次扶上来的手，但是却发现何宁抓着的手，太过用力了。“何宁，你放手，我要走了。” 何宁想自己都把这个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知道韩露在纠结什么。 他并没有按照韩露的意思放开她的手，反而使了下劲，将韩露直接往怀里一带。 感觉到何宁地靠近，韩露的身子明显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韩露现在特别讨厌何宁地靠近，当初那么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竟然会变成这样，想到这韩露的心头狠狠地一疼。 不管韩露的挣扎，何宁在韩露的耳边低语道：“露露，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向吴总推荐我。”何宁想女人都是这样，闹着闹着就好了。“露露，回到我身边吧！” 韩露不知道何宁在说些什么，简直莫名奇妙，她根本就没有推荐他，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连见都不愿意再见到他。 还有回到他身边？！他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呢？！ 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欧雨菲吗？！他不是说真心喜欢欧雨菲的吗？！ 欧雨菲在和江佩涵吃过饭之后，就想着找个时间和韩露好好见个面谈谈，让她识趣点，离开何宁。 没想到在这就碰见了，而且还和何宁拉拉扯扯的。 何宁升了职，今天下午没能好好陪他，欧雨菲就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为他庆祝下，所以赶着何宁下班的点，就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被她撞见了这一幕！ 他们两个人这是在做什么？！欧雨菲的整个脸拉了下来，难看至极，怒气冲冲地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我的人 欧雨菲过去后，将韩露从何宁的怀里扯开，接着“啪”的一声响起。 韩露捂着自己的脸，惊讶地看着欧雨菲。 一切来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成了这个场面。 “你为什么这么不知廉耻，何宁已经拒绝过你几次了，可是你竟然还这样缠着她。” 欧雨菲涨红着脸，十分的生气，她内心的愤怒，以至于她不惜，一直在何宁面前维持着的温柔形象，在此刻瞬间坍塌。 韩露只觉得眼前的欧雨菲特别地可笑。 她缠着何宁？是何宁一直不愿意放过她好吗？ 韩露虽然好脾气，但是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被人这么送了一巴掌，还能好言相对。 “欧小姐出手前要先搞清楚情况吧！” 欧雨菲的瞳孔紧缩，双拳紧握，好像就要把韩露给生撕了。 韩露这个贱人，竟然可以这样厚脸皮地不承认。 如果不是缠着何宁不放，为什么要在吴钰面前推荐何宁呢。 就在欧雨菲要开口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让欧雨菲的话吞回了肚子中。 明天就是韩露的生日了，所以一请到假，在部队里没有做片刻地停留的季晟天，坐着飞机就赶了回来。 知道韩露这会要下班，所以就过来了，没想到竟然撞到了这样的一幕。 如果欧雨菲不是一个女的，季晟天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季晟天靠近韩露的时候，心疼地看了看韩露，才发现韩露的脸已经微微地泛红，掌印依稀可见。 “果果，你没事吧。” 他轻轻地抚了下韩露的脸，温柔而又担心地看着韩露。 “果果，疼吗？” 韩露看见季晟天，心里又喜又生气。 他终于在她生日前赶到了，她还以为他要食言了呢。 只是他竟然离开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的脸色不太好，季晟天也没有再说什么，一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把头转向了欧雨菲。 季晟天的眼神太过深冷，欧雨菲不禁心惊，握着何宁的手紧了几分。 “欧小姐，我会让你为你今天的行为买单的，我的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动得的。” 他的语气听不出一点感情，但那冷冽的气势已经足够让欧雨菲说不出话来。 季晟天的警告好像并不是说说而已的，欧雨菲虽然对韩露的怒气难平，但是却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季先生，我不是有意动你的人的，要不是韩露老是对何宁纠缠不清，我怎么会这样动手。”欧雨菲紧张地解释着，她可不希望季晟天真的记下今天的这仇。“韩露这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季晟天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为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吗？你说果果至于吗？！” 季晟天这么一句话直接堵得欧雨菲说不上话。 他的架势在那摆着，即使她想反驳他的话，但是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啊。 何宁见季晟天这么说，别提脸色变得有多臭，但即使再生气，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他深知像他这样没有强大的后台的人，在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和季晟天过不去，那就是自讨苦吃。 季晟天不愿意再理会眼前的两个人，他刚刚回来的好心情，因为这两个人全没了。 “果果，我们回家。”季晟天在韩露的耳边低语道，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 韩露走的时候，眼神在何宁的身上停顿了下，带着深深地失望。 刚开始她只以为何宁是现实，但是现在看来，应该说是绝情。 前一秒还和她说他错了，可是欧雨菲给她耳光的时候，他却沉默不语了。即使何宁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在欧雨菲出现的那一刻，何宁抓住了欧雨菲的手，就连身子也不自觉地往欧雨菲那边靠。 季晟天注意到韩露的目光后，眸光微微一暗，本来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面去。 何宁那样对她，她却还是没能完全放下何宁。 上了车后，季晟天迅速地翻了下车子，找了消肿的药膏。 “果果，来。” 季晟天捧过韩露的脸，认真的看着她的脸，为她轻轻地涂上了药膏。 韩露觉得季晟天离得好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季晟天温热的呼吸在她的脸上晕开，甚至可以看清他的一眉一眼，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扑通扑通的，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即使和季晟天更亲密的行为都做过了，但是这个不同，这样的他，可以牵动着她内心的每一个悸动。 车内的光线有点昏暗，但是靠得这么近，季晟天怎么可能错过韩露的变化呢！ 看着韩露那变得粉扑扑的脸蛋，季晟天心情大好，嘴角竟然难得微微地上扬。 也许季晟天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这个举动，对女人来说是有多大的杀伤力。 他的眼色变得迷离，渐渐地靠近韩露。而韩露觉得自己脑袋发懵，心中竟然对他的靠近有点期许。 而这明媚而暧昧的气氛，直接就被一个电话铃给打破了。 “果果，你在哪，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 电话里是吴钰的催促，韩露往窗外望了望，才发现夜幕已经拉开了。 “妈，我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呢，今天路上有点堵。”因为刚才的时间耽误了不少时间，韩露不想吴钰担心，于是扯了个慌。 季晟天发现韩露现在竟然可以和吴钰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还真的是“长进”了不少，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的头。 韩露好像并不买他的账，直接扭头看向了窗外一言不发。 季晟天觉得有点懵，刚刚不是好好的吗？ 看韩露这个样子好像是有点生气。 他刚刚哪做错了吗？ “果果，我们去哪？”季晟天明知过问，就想让韩露同他说说话。 “回我家。”韩露刚刚才想到这么多天了，季晟天的一个电话都打不通，正生气着，所以语气也变得冷淡下来。 “哦！”季晟天的语气听过去竟然有点委屈，韩露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了季晟天。 季晟天可能是料到了自己会把视线转到他身上，竟然调笑地看着自己。韩露一闷，又将头转向了车窗。 不理他了！该死的，竟然还敢笑！ 下车的时候，为了报复季晟天，韩露先下车了，等也没有等季晟天一下，就先进了屋。 “堂姐，你终于回来了，妈和爸都在等着你吃饭呢！” 开口的是江佩涵，今天她下班的时候，她可是看着韩露和何宁站在公司门口纠缠着。 现在才回来，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不少事吧。 这样继续下去，季晟天知道了会怎么想呢，她很期待。 韩露看到吴钰，江怀远，还有江佩涵都坐在饭桌上等她，不禁觉得十分的抱歉。 “爸，妈，佩涵，你们可以不用……” 季晟天进来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韩露的身上，打断了她的话，“爸，妈，我们回来了。” 季晟天礼貌地对吴钰和江怀远点了点头。 看着季晟天出现，江佩涵的神色暗了暗，怎么也没想到，韩露这么晚来是因为季晟天。 吴钰虽然对于季晟天和果果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私自结婚了有点生气，但是知道果果喜欢，吴钰就没有再怎么纠结过这件事情。 “果果，你怎么不等等小季就先进来了，快，过来坐。” 吴钰温和地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能聚在一起吃个饭心里就乐开了花，因为指不定酒足饭饱后，她的小外孙就出现了。 第五十二章 小脾气 江怀远这个时候开口道：“别站着，过来吃饭。” 韩露看到江怀远严肃的脸，加快了脚步，落了座。 在韩露身边不紧不慢坐下的季晟天靠近韩露，低声道，“果果，你跑这么快，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害羞了。” 韩露感觉得到季晟天的热气在她的耳边弹开，痒痒的，使她又羞又躁，不禁嗔怒地看了季晟天一眼。 现在爸妈都在，他能不能正经一点。 还有这个是她认识的季晟天吗，一段日子没见，脸皮越来越厚了。 “堂姐和姐夫的关系这么好，看着还真是羡慕呢！”江佩涵羡慕地看着韩露，脸带笑意地说道。 而韩露被江佩涵这么一说，脸腾下就红了。 上次韩露在h市被绑架的事情，季晟天可还没有忘，江佩涵这么说，他可无法做到往好的方面想，所以脸色一下就冷沉下来。 而这种微妙的变化，江佩涵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呢？ 那次的那件事季晟天肯定是已经查到是她派人做的，所以今天才这个态度吧。 她喜欢季晟天，只是不喜欢韩露罢了，她可不希望因为韩露在季晟天的心里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这样看来她得好好找个时间松松季晟天心中的这个心结。 要说江家长辈对季晟天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的工作。 作为一个军人是不可能时常在果果左右的，所以根本起不到时刻保护果果的作用。但是奈何果果和季晟天已经有夫妻之实了，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接受。 而这次季晟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吴钰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呢！ 吃完饭后，吴钰特意把季晟天给留了下来。他不知道吴钰把他留下来做什么，不禁有点疑惑，“妈？” 吴钰轻叹了几声，眉色稍微敛了敛。“你知道的，我和果果可是走散了十几年，你这么一出现就把果果给带到你们季家去，时常也见不到了，我们心里头多少会舍不得的。” “妈，你放心我会和果果时常回家的来看你们的。” 这个问题季晟天早就想过了，吴钰的心情他也可以理解。 见季晟天这么说，吴钰的眉间柔和了不少，软了软语气。“难得你有这份心。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和老江也上了年纪了，左走顾盼的就是有个孙子了。” 吴钰留他下来，原来是要说的就是这个！看着吴钰那柔和的表情，季晟天平常冷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 “妈，你这个愿望我会努力的满足你的。” 韩露正要上楼，这句话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里，她耳根一红，脚步有瞬间地停顿。 也就是这个停顿吴钰叫住了韩露。 “果果，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吧，你爸和我可喜欢小孩子了。”吴钰面露喜色和祈求地看着韩露，还不忘拉了拉江怀远的衣角。“老江，你说是吧？” 江怀远被破视线从屏幕移开，看了看韩露，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韩露这下能说什么呢？ 她爸妈这种话就不能私下委婉地说吗。这样在大家面前说，她要很尴尬啊。 而韩露硬着头皮，紧咬着嘴唇要回答吴钰的时候，季晟天开口了。 “爸妈，我们先回房了。” 季晟天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开口，他家小可爱的脸都要滴出血来了。 韩露有点恨恨地看了季晟天一眼，如果不是他，她现在会这么尴尬吗？！ 季晟天回到房里后，某人连正眼都没有给她一个，就进了浴室。 也不知道是哪里惹恼了他家的这个小媳妇，竟然一个晚上都对他冷冷地，怎么捂都捂不热。 “果果，你怎么了？” 韩露从浴室里面出来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被季晟天拉进了怀里。 季晟天这个家伙的手能不能松点，再这么下去，她的浴巾掉下去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了，我好着呢，你先松手。”韩露想掰开季晟天的手，却发现根本就掰不动，他的手纹丝不动。 “你不说，我就不松手。” 任韩露怎么也没想到季晟天会这么无赖！ “就是心情不好，根本就没有怎么了！”韩露长叹了一口气，移开了季晟天的手。 见韩露这么敷衍，他的内心不禁有点失望。看来他在她心里的分量还不足够让她说出真心话。所以，最后他什么话也没有再说，随便拉了条浴巾就进了浴室。 看着季晟天的背影，韩露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他只是想替她排忧的，自己却这样对他。 今天的工作有点累的韩露，本来想倒头就睡的，但是因为这个事情折磨地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浴室门打开，季晟天走了出来，目光在她身上柔和地停顿了数秒，然后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不早了，早点睡吧。” 韩露不禁鼻子一酸，有点感动，他总是对自己这么包容，让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小脾气有点太计较了。 “果果，你怎么了？”季晟天观察到韩露湿润的眼眶，担心地问道。 一直以来，他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对不起，是我太小气了，你对我这么好，我竟然还生你的气，只是你离开这么久，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却没有人接，我心里头真的是非常难受。” 季晟天微微一愣，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到现在，韩露对自己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是因为这事。 心中的阴霾好像瞬间就消失，他的唇角上弯，挑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果果，我不是故意的，出任务要求手机断联的。”季晟天难得耐心地向一个人这么耐心地解释这么一件事。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心里头就是有点难受。” 在季晟天的解释下，韩露的心总算是平下来了。 韩露委屈的声音重重地落在了季晟天的心头上，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傻瓜，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异样的魅力。 他将韩露的身子扶直后，认真地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在她耳边，极其魅惑地说道：“妈，刚才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我们要给她留个念想的。” 一句话刚落，季晟天就将韩露给推倒在床上。 紧接着，长夜漫漫，一室涟漪。 次日，韩露醒来的时候，觉得已经日照三竿了。 她不禁心惊，觉得完了，要迟到了。 可是在她要起身的时候，被某人的大手一带，就直接落回了床上。 “果果，在睡一会儿。”他的手紧紧地圈过她的腰身，以至于她整个人动弹不得。 “不行，我已经迟到了。” 韩露可是刚刚换的部门，她可是要给同事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现在倒好，全毁了，都怪这床上该死的好色狂！到半夜了还不愿意放过她。 “果果，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生日，妈早就给你批了一天假了。” 韩露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吴钰会替自己请一天的假。 可是这样，她还是要起床，都这个点了，自己还不起床，爸妈要怎么看她！ 拗不过韩露，最后季晟天松了手，跟着韩露一起起了床。 一出卧室门，就发现家里全是进进出出的人。 这是在做什么？！ “果果，你醒了，怎么还不多睡一会儿。”吴钰看见韩露的时候，开心地迎了上来。 韩露脸微微一红，说实话，睡到这个点，她还真不好意思。 “妈，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吴钰摸了摸韩露的头发，略微有点抱歉地同韩露说道：“果果，妈妈找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这是妈妈能再次陪你过的第一生日，妈妈想好好替你办办。” 韩露微微一愣，这排场怎么说也是上百号人吧。 她的生日没必要搞得这么铺张的。 但是毕竟是在江家，这种情况她必须学会适应的。 “妈，我先带着果果到处转转。” 季晟天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他恨不得果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属于他的。 第五十三章 长寿面 “那好，你和果果先转转吧，这里的人多，待在这里伤到了也不好。” 吴钰明显发现自从季晟天回来之后，果果的心情就变得好多了。前几天果果一直不在状态上，她还一直担心着呢。 韩露不知道这个时候，季晟天要带自己去哪里，只是一路被他从江家里面带了出来。 江家进出的人多，季晟天这么大赤赤地牵着她的手出来，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那个人不会就是季晟天的妻子，江家刚找回来的女儿吧。” “我看像，你看季少看那个女人的眼神，这么多年你何时看见季少这么深情地对一个女人这样过。” …… 断断续续的一些话语落入了韩露的耳里，韩露的脸不禁微微地发烫了起来，她不禁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了降温，而这个动作正好落在了季晟天的眼里。 果果这是在害羞吗！真有趣！ 季晟天知道自己如果再说些什么，韩露一定会生气的，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韩露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敏感，季晟天只要微微一个动作就能直接牵动着她的内心。 “你又笑我！” 韩露停下了脚步，故意将脸色拉了拉，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微微恼怒，如果她再不制止住季晟天，她真地要被羞死。 季晟天无奈地看了看韩露，突然起了调笑调笑这个女人的心思。 “我是笑了，可是果果你怎么知道我笑的是你呢，难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她明明看见他笑了，他还不承认！ 如果她和他说，他就是笑了，而他会笑的原因是因为他取笑她害羞了，那么她的脸要往哪里搁啊。 所以，最后韩露只能认栽，弱弱地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以后还是少和季晟天这种人说话了。反正嘴上是斗不过他的。 “果果，过来。” 季晟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前头去，站在那里温和地对她笑着，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好像给他镀上了一层光辉，韩露不禁一阵心动。 见韩露的步伐慢，季晟天轻叹了一步，然后大步向她走了过去，手一把搂住了她。 “果果，你怎么这么慢。”说话期间，季晟天用手宠溺地刮了下韩露的鼻子。 见他停下来等她，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到他的身边，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季晟天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加上他那独有的气质，更是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 韩露还是头一次这么悠闲地和他走在街上逛街，才发现原来他是这么受欢迎。 季晟天生得好看，难免让人多看几眼她也可以理解，但是这么一直盯着他看就不对了。 这些投递过来的目光让韩露的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不禁加快了脚步，拉着他直直地就往前走。 “果果，你走这么快，你知道要去哪吗？” 韩露经季晟天这么一提点，才想起来他拉着自己出来，还没有和自己说过要去哪呢！ 她有点泄气地慢下了脚步。 “那我们要去哪呢？”韩露的个子不算矮，但是她发现，自己要抬头才能将季晟天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收入眼底。 “果果你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上前抓过韩露的手，继续往前走，而韩露却停了下来，松开他的手进了一家店。 季晟天转头的时候，韩露已经一溜烟不见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她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韩露脚步还没有站定，就在季晟天面前停了下来，然后拿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一个鸭舌帽给季晟天戴上了。 “果果，你刚才干么去了？”季晟天的表情和他平常的冰块脸相比还算是温和，但是语气中却带了点担心和嗔怒。 韩露将季晟天的帽檐又压低了点。 “送给你的。” 季晟天疑问地看着韩露，她刚才那样风一样地消失，不会就是去买了这个帽子。 “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退了。” 就在韩露要将他头上的帽子取下来的时候，他脚尖一掂，使得她并没能成功地将他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喜欢，只要是果果送的东西都喜欢。” 他声音低低的，但是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入她的耳里，而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才不会告诉季晟天自己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为他买一顶帽子呢！ 生得好看又有主的人就该挡挡。 韩露怎么也没想到，季晟天带自己在街上绕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么一家面馆。 不过到了的时候，韩露还是不禁吞了吞口水。 季晟天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他会特意跑着这么一家小面馆来吃，这味道肯定是不一般的。 “果果，你先坐着，一会就好。” 韩露坐在位置上等着，但是左右不见季晟天出现有点急了。 后来服务员见她坐不住的时候，走了过来。 “小姐，季先生在后厨的，应该不一会儿就好了，你再等等。” 什么？！季晟天在后厨的，他要亲自动手？ “果果，尝尝。”就在自己脑补各种季晟天各种主厨的画面的时候，季晟天已经出现了。 韩露犹豫了几秒，神色怀疑地看了看季晟天。 像季晟天这样的男人煮的东西可以吃吗？ 季晟天这么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来说，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吧。 季晟天看见韩露这么怀疑的眼光内心有点受挫。 “果果，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你放心地吃吧。” 韩露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被他看到了。 在季晟天的注视下，韩露尝试性地吃了一口，但是她没有想到季晟天的厨艺这么棒。 “真好吃。” 看着韩露这么喜欢，季晟天轻轻地笑了笑。 “慢点，别噎着。”韩露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季晟天。 “怎么突然想带我吃这个呢？” 季晟天宠溺地看了看韩露，捏了捏她的翘鼻。 “傻瓜，生日当然要吃长寿面啦。” 韩露的眸光一亮，心里微微一暖。 自从离开了家乡，和何宁一起在外打拼，她生日地时候，就很少再吃一餐热腾腾的面了。 何宁刚开始几年还好，在一起久了，他似乎就忘了她的生日，也很少这么用心地为她准备生日。 想到这，韩露不禁觉得心头一阵酸涩。 季晟天看着韩露突然出神的双眼还有微微红润的眼眶，心里难免一阵难受。 他知道她还在想以前的事情。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在等等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打断了韩露，“果果，吃完了吗？我们回去吧。” 韩露不自觉地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挤了挤若有若无的眼泪，然后对着季晟天笑着点了点头。 和季晟天一起回到江家后，韩露就被拉着进了化妆间上上下下地改造了一番。 而季晟天什么话都没说，哪也没去地就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 韩露还是头一次这么多人围着她，就是为了一个简单的晚宴妆，心中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 但几个小时也不是白做的，当化妆师折腾好的时候，韩露认真地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不禁呆住了。 这是她吗？！ 第五十四章 生日宴 化妆师发现季晟天看着韩露时微微上扬的嘴角，迎合地补充道。“江小姐的底子好，所以稍微点些妆就很不错了。” 等到韩露身边的人散尽之后，季晟天从背后搂住韩露，在她的耳边低语道：“果果，真好看。” 韩露的脸微微地涨红起来，整个头不禁埋入了他的肩膀里。 “咳咳——” 吴钰刚进来，就看见腻在一起的两个人本来想退出去的，但是晚宴就要开始了。 “果果，晟天出来吧，晚宴就要开始了。” 季晟天微微地同吴钰点了点个头，她就先退了出去，而韩露的心还在飘着。 “妈，刚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片刻之后，韩露才从刚才的事情反应过来，不禁有点难为情。 季晟天地嘴角微微上挑，扬起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果果，你说呢？！” 韩露内心一阵后悔，她这是怎么了？和季晟天在一起后，她好像就一直这样犯蠢，真地是丢死人了。 现在她连季晟天的表情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有点慌乱的她拉着季晟天的手就往外面的人群走去。 虽然灯光没有打在他们身上，但是季晟天身上自带光环，天生就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大家都不自觉地把目光转向了他。 而韩露停下了脚步，用余光扫了下此刻的季晟天，满面的沉静，冷漠和刚刚在化妆间的那个他，根本就是两个人。 季晟天的目光在场扫了一遍，看见了季父，季母就拉着韩露走了过去。 韩露朝季晟天的目光，看到季父季母的时候，心头不禁有点紧张。 上次她和季晟天刚领完证的时候，回过一趟家，但是当时季母的对她的印象好像不太好。而相反地，季母好像更加喜欢江佩涵。 “爸，妈你们来了。” 季晟天发现了韩露的不安，拉着她的手不禁紧了紧。 季母点了点头，但是神色有点难看。 “晟天，你都从军营里回来了，怎么不回一趟家呢？” 自家儿子本来因为他工作的原因时常就见不到人，现在连回来都不回家先看看他们，她能高兴起来吗？ 季母不禁认定一定是这个女人拖着小天陪着她，否则以小天的性格怎么会不先回家看他们两个人一趟呢。 “知道今天晚上会在这里碰见你们，所以就没有回家了。”季晟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长这么大了，他母亲还总是喜欢管束着他。 一直站在一边的韩露在这个时候，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温和地笑了起来。“叔叔，阿姨好！” 季母和季父的目光这才被韩露吸引过来。 季晟天听见韩露的称呼微微有点不满意，在她耳边不禁低声道：“果果改口。” 韩露微微一愣，举措了一会儿，最后按照季晟天的意思改了口。 “爸，妈好！ 季父倒是温和，祥和地同她笑了笑，季母则是面无表情地同她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的这个儿媳妇除了是江家的女儿这一点，她还真的没有哪是看得上的。 注意到季母的不友善，韩露心里难免有点沮丧。而季母毕竟是季晟天的母亲，他不能说什么，所以他只是抓着韩露的手紧了紧。 “没事，有我在！”季晟天的声音在这嘈杂的人群中不算是响亮，但是还是落入了韩露的耳里，她的心不禁微微暖了暖，抬头看着他的是时候，正对上他深情的双眼。 “各位来宾请注意……” 这个时候，台上的主持人开始长篇地致辞。 在主持人将气氛带动起来之后，吴钰缓缓地走上了台。“感谢各位来宾来参加我女儿江果果的二十二岁生日……” 吴钰在上面进行了一番致辞，话刚落，场上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响声。而灯光也就是一瞬间，就从台上打在了韩露身上。 所有的目光都朝她这里投来，韩露不禁有点紧张。 一旁季晟天则是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想给她一点鼓励。 韩露因为事先并不知道这灯光会突然转到她的身上，所以一点准备都没有，因而最后只是简单地给大家鞠了一躬，什么话也没说。 这么多年言多必失这个道理她早已经讳莫如深了。 灯光从她身上移开，又重新转到了吴钰身上。 “谢谢，我的果果能回到我的身边，但愿她日后我能陪她走每一年这个最重要的日子。”吴钰在台上真心地说着，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台下的韩露。 她是真地很感谢季晟天再次把她带回到她身边，在这十几年来她真的好想念她家乖巧懂事的果果。 台下的韩露看着吴钰的目光，内心一酸，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都怪她！吴钰在找自己的这些年，心里一定很难熬吧。 季晟天并不想韩露沉浸在这种难过中，一把搂过她。 “果果，你闭上眼睛。” 韩露按照季晟天的意思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内心不禁有点小期许。 在感觉到季晟天靠近的时候，她身子不禁微微地一颤。 唇上一痒，韩露不禁瞪大了眼睛，发现季晟天的脸近在咫尺。 “果果，认真点。” 季晟天的话，很带有诱导性，韩露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季晟天的唇凉凉的，很舒服，但是不一会儿，她觉得无论嘴唇还是鼻吸都带着滚烫。 他的吻越来越深，韩露觉得下一秒可能断气的时候，季晟天才松开她。 “果果，生日快乐。”季晟天凝视着韩露的双眼，深情满满，认真地说道。 在发现韩露因为害羞，整个头都已经埋入了他的怀里的时候，他不禁一阵失笑。 “果果，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生日礼物？！他指的不会就是刚刚他和她之间那个绵长的吻吧。 发现韩露走神了，季晟天耐心地又问道：“果果，这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韩露回过神来，脸红地点了点头。 见韩露点了头，季晟天不禁再次笑了起来。“喜欢？果果知道我说的礼物是什么吗？” 韩露脸一红。难道她猜错了吗？ “傻瓜，你不会误会了吧，礼物在这里呢！”季晟天唇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意，摸了摸自己刚刚给韩露戴上的那条项链。 “什么时候到这的？” 韩露的眼神一亮，有点惊讶，她完全没觉得刚才有什么变化，但是一条链子已经出现在她的脖子之间，如果不是季晟天告诉她，她还没有发现呢！ “想知道？” 韩露猛地点了点头。季晟天嘴角一勾，对韩露轻轻地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而韩露心眼不多，则靠了过去。 季晟天则俯身在她的耳边说道：“就在刚刚我吻你的时候，果果你没有发现可能是当时太专心了。” 韩露现在就想找个洞钻进去！脸一红，直接就在季晟天的胸口落了一拳。 江佩涵自从进场之后，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韩露。两人之间的举动，自然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坐在角落里的她的神色蒙上了一层重重的嫉妒之感。 江佩涵恶狠狠地想着，季晟天是属于她的！而她捏着高脚杯的手指不禁用力到了极点。 第五十五章 无处不撩 作为江家的另外一个女儿，江佩涵在吴钰说完之后也走上了台。 “很开心堂姐能重新回到我们身边，也很期待堂姐以后给我们生活带来的一切。” 江佩涵微笑地站在台上说完，台下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而台下的吴钰，看着台上的江佩涵不禁会心的笑了笑。 她还一直担心着果果回来之后，佩涵心里多少是有点不开心的，但是没想到佩涵竟然有如此的胸襟，不但任何抱怨都没有说过，还这么喜欢着果果。 江佩涵下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吴钰看她时那欣慰的眼神，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总算，她这么多不是白做 欧家和吴氏本来就有生意上的合作，所以欧家自然是被江家邀请的。 在知道是韩露的生日宴之后，欧雨菲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席，不仅是因为她不喜欢韩露这个人，更重要的是季晟天那句深冷的警告，她现在想起来还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被她爸妈知道，她得罪了季晟天，一定会把她剥层皮下来的。 但是毕竟是江家的邀请，怠慢不了，加之今天来参加宴会的都是这个圈子里的名流，公子哥们，欧雨菲多认识认识没有坏处，所以欧父欧母以断了欧雨菲的生活费才把欧雨菲给搞到场的。 欧雨菲想，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何宁怎么可能缺呢！所以她特意让何宁请了假陪自己过来。 就算何宁和韩露之间有关系，但是今天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该断清楚了！ 虽然江家对外头只是说，今天只是为江果果举办的一个生日会，但是圈内人都知道，今天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正式地宣布季晟天和韩露的婚事。 之前媒体关于韩露和季晟天的事情虽然都报道过，但是江，季两家都不曾确认过。而今天江季两家的家长都来了，恐怕是要正式宣布此事吧。 欧雨菲想今天何宁来了之后，一定会听到这个消息，就算他们两个人之间真的有什么，何宁也该死心了吧。 那天和韩露的见面被欧雨菲撞见之后，何宁是花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位大小姐给安抚下来的，所以今天欧雨菲说要他和她一起出席韩露的生日会的时候，他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有说。 虽然他到时候可能会尴尬，但是这同样是一个机会，今天是一个这么好的社交机会，他怎么会错过呢！ 只是没想到的是欧雨菲的父母也来了，而欧雨菲根本就没有和他提前说一声，直到在会场上碰见的时候才知道。 “爸妈，这是何宁。” “伯父伯母好！” 欧家的家长虽然听欧雨菲提过何宁，但是他们一直以为这只是欧雨菲的胡闹，并没有当真，但是现在他们才发现不对。 今天拉着欧雨菲过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看看有没有年纪相仿的哪家少爷，能让雨菲看上的，毕竟他们家雨菲也不小了，但是没想到雨菲竟然把何宁带来了。 欧雨菲被他们给宠坏了，任性得很，如果直接给何宁一个冷脸，她一定会当场和他们闹翻的。 为了给自己的女儿留个面子，所以欧父，欧母还是客气地回应了何 季晟天在台下拉着韩露见了些人之后，就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台上。 而台下的人注意到了走上台上的两人，不禁议论纷纷。 “两人还真的是郎才女貌啊。” “对啊，不仅郎才女貌，更重要的是两家都是h市的大头，两家联姻，日后季家在h市独大的局面就更明显了。” …… “今天除了是果果的生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看着大家都屏息等待，季晟天才缓缓地开口。“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下我的喜悦，江果果已经是我季晟天的妻子了，而婚礼就在近期，希望我们两人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顿时无数的镁光灯亮起，明天财经报，还是娱乐报上，这绝对是头版头条啊。 韩露觉得自己的手汗涔涔的，很紧张！但看到身旁站着的季晟天，韩露觉得心里安心了好多。 台下的掌声瞬间响起，而季晟天则拉着她的手，下了台，离开了人群。 站在台下的何宁看着台上幸福的两人，神色中不禁闪过一丝阴霾，但瞬间又消失了。在欧雨菲抬眼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意。 “佩涵这下你该安心了吧！”何宁抑制住自己心头的不悦，深叹了一口气。 欧雨菲看着何宁，察觉到何宁眉中的疲乏，忍不住道：“亲爱的，对不起嘛，我只是担心才这样的。” 想到这几天自己因为韩露的事情一直都在闹，而何宁一直都是好脾气对着，心里不禁有点内疚。 吴钰看见季父季母的时候，拉着江怀远就走了过去。 看见吴钰和江怀远的时候，季母脸上堆起了笑容。“江先生，江太太，近来好吗？” 吴钰则是卸下了商场上的冷酷，毫不吝啬于自己的笑容。“季夫人都是亲家了，何必这么客气呢！小女日后还要季夫人和季先生多担待些呢！” “那是自然的事情。” …… 虽然韩露在不济，但是毕竟是吴钰的女儿，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而且不难看出来，吴钰在江佩涵和韩露之间更偏爱韩露些。 毕竟是亲血脉！ 季母决定先撇开之前心中不悦，重新接受韩露。 儿子难得这么对一个女人动心，她还不想和儿子就这么闹翻了。 季晟天带着韩露出了人群，散了散心之后，和吴钰打了一个招呼，就带着韩露回到了季家。 回来的时候，季父季母已经在客厅里的了。 “爸妈！” 韩露看见季母的时候，总觉得比见到江怀远还要紧张，而季晟天也注意到了这点，并没有在客厅里面做过多地停留就拉着韩露上楼了。 “老季，你看你儿子，现在有了媳妇，和我们变得这么疏远了！” 季母看着季晟天像牛护犊一样地护着韩露，心里不禁有点吃味起来。 本来她准备的好心情也就这么被破坏了。 “晟天，这样子会不会不好啊，爸妈他们还在下面……” 季晟天这么直接拉着她就上楼，季母肯定对她的印象更不好了。 未来还要和这个婆婆相处呢，如果季母真的不喜欢她，季晟天在还好，如果他不在，要她怎么办。 “果果，你刚刚叫我什么？” 韩露经过季晟天这么一提点，才发现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正式地称呼过他呢。 “晟——天。”韩露咬着牙艰难地说了出来。 刚刚明明说得挺顺的，怎么被季晟天这么一说，她觉得怪怪地呢？ 季晟天一喜，走近了她几步，低着头看着韩露。“那果果是不是该改改口呢？”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季晟天的意思是…… “嗯？”韩露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季晟天胸口纽扣的花纹，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我们要结婚了，你这么叫我，是不是太生分了！”季晟天现在极具有耐心地循循善诱着。 “哦。”韩露点了点头。 “所以呢？”季晟天本想将韩露的头给抬起来，但是没想到却直接被韩露给躲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解围 “我……我去洗澡。” 韩露慌乱地躲着。她知道季晟天的意思，还是先躲开为妙。 可能是太紧张和慌乱了，韩露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而季晟天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韩露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还真疼。 “果果，你没事吧？” 季晟天赶了过来，心里不禁有点后悔，知道她脸皮薄，早就知道不说她了。 “没——没事。” 在季晟天的搀扶下，韩露站了起来。可是季晟天还是不放心，将韩露抱了起来，放在床上，赶紧跑过去找了医药箱。 她这个摔的是屁股。季晟天这么跑过去拿医药箱，接下来要干什么，韩露想想都觉得尴尬。 稍微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韩露赶紧进了洗手间。 季晟天转过头的时候，发现韩露根本没有等他把药拿来，已经进到了洗澡间内了，不禁有点担心。 “果果，你那样行吗？需要帮忙吗？” 她现在在洗澡呢！帮忙？！这样子，她不得不想歪了。 韩露现在只觉得和季晟天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有被他给调戏死的感觉。 事实其实是韩露自己想多了，季晟天真的只是担心她受伤，想帮帮她而已。 夜深人静的时候，韩露觉得季晟天整个人都快黏上她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季晟天要做什么。 可是她现在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告诉着她，她好困，要睡觉。 “不行，我刚刚摔倒了。” 季晟天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怎么舍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没关系的，果果，我会小心点的。” 某人果然不是真的担心她，现在她的屁股还疼着呢！他竟然还下得了手！ 季晟天果然是季晟天，腹黑到了极点。 是他先挑起的火，可是却半天不灭火，愣是半天折磨着她，要改口喊声“老公”听听。 韩露觉得自己这么下去一定会浴火焚身而死的。最后顶着充血的脸蛋，紧咬着嘴唇，闭着眼睛轻轻地喊了一声。 但是下一秒后悔了，她的这么一声轻唤，没想到对于季晟天来说，就好像是催情的猛药。季晟天愣是一个晚上都没有放过她。 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是酸软着的。 某人吃饱喝足后，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可是累到脚趾头都懒得动一下的她直到第二天的大下午才醒来。 她心里不知道给季晟天骂上了几万遍，今天她还想好好工作的，没想到又迟到了。 虽然吴氏集团是吴钰的，但是她才不想顶着她妈地身份和别人不一样呢。 她现在办公室还留了一堆的文件要看呢，本来今天打算解决掉的，但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晟天也醒了，大手一捞，搂过了她。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你到公司的时候，也差不多快下班了，所以还是在家和我好好待着，妈那里我已经请过假了。” 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韩露掀开了窗帘，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慢慢地变暗了。而肚子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咕嘟一声响了起来。 “果果，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季晟天也不知道，哪时候走到了他背后听到了她肚子直叫的声音。 韩露点了点，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眼季晟天，有点怅然若失。 “晟天，你这次待多久走呢？” 上次季晟天接到一个紧急的任务，急急地就离开了。让她心焦地等了这么久才回来，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应该可以待上一段时间。”季晟天抚了抚韩露的脸侧。 在没有找到果果之前，季晟天没什么太多的牵挂，来去自由，觉得自己的这个职业没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却让他微微有点烦躁起来。因为陪在韩露身边的时间总是那么不固定。 这次回来，韩露生的闷气也是因为他长时间不能接电话的原因，可是这是他的工作，机密性和不固定性都极高，以至于他做不到时时都守在她身边。 不过还好的是，他现在是大校，只要不是特别的紧急任务，他应该都可以陪在韩露身边的。 再大不了就是将她带在身边，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能待上一段时间就好！韩露稍微安下心，她舍不得他这么快地就又要离开了。 “季少爷，江小姐下去吃饭吧，太太他们在底下等着呢！”阿姨打断了两人，提醒道。 韩露可以明显地感觉得到，季母看见她的那瞬间眉间带着的不悦，心里微微有点失落。 “王阿姨，你打个电话，让佩涵今天晚上过来我们家吃饭！” 坐在一旁的季晟天眉头皱了皱，转过头，舒了舒自己的眉，抱歉地对韩露笑了笑。 他拉了拉季母的手，低声道：“你在做什么，儿子和儿媳妇难得回家吃饭一趟，你把佩涵叫过来做什么？！” 季母从季若渊的手中扯过自己的手，眉间也带上了一丝恼怒，但瞬间又消失了。而刚刚季若渊的话，她则好像根本没有听过似的。 本来她也想好好对待这个江家女儿的，但是韩露给她的回应是什么？！ 自家的儿子因为她，对自己都冷淡了许多。而且有哪个大家闺秀会睡到这个点才起床呢。 即使韩露才是吴钰的亲生女儿，但是她怎么看，都觉得佩涵比她要好上几万倍。 她家儿子原定的结婚对象是佩涵的，她一来，全搞乱了，也不知道晟天是怎么想的，佩涵那么好的姑娘看不上，和这样的女人混在一块。 季晟天一出来就听见季母对王阿姨说的话，本来想开口拦住的，但韩露却拉住了他。 韩露知道季母现在一定是在生她的气，如果季晟天现在再开口说些什么，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季母对自己的成见就会变得更深了。 江佩涵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看见韩露和季晟天也在，局促而又尴尬地对两人笑笑。“堂姐，也在啊。” 其实王阿姨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就大概猜到季晟天和韩露也在，所以她今天没有不过来的理由。 但是季晟天最近好像有点防着她，她做事必须要周全点。 韩露看着江佩涵为难的脸色，大方地对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她不用太担心自己。 “佩涵，快点过来，坐季伯母旁边。”季伯母看见江佩涵就眉开眼笑起来，一边的韩露不禁有点失落地埋下了头。 “果果，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吃饭。”季晟天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她的手。“王阿姨，去厨房催下。” 因为季晟天，韩露觉得心里很暖，他总是这么护着自己！ “季少爷可能这饭菜要从酒店订过来了。刚才厨房里面的阿姨，烧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手伤着了，现在根本就动不了。” 王阿姨满脸的焦急，现在是饭点，这么让季家人等着，肯定是完蛋了！ 季母的脸色沉了沉，难看得很。 她让王阿姨把江佩涵叫了过来，总不可能让她吃酒店里送来的东西吧。 “这厨房的阿姨也真是的！从酒店里要一个厨师过来，补上。” 季母扭头面带难色地看着江佩涵。“佩涵啊。真不好意思，叫你过来吃饭还要你等那么久。” “季伯母，没关系的，你能这么想着我，我就很开心了。” 第五十七章 引不满 一旁的韩露看着季母为难的样子，想解解这燃眉之急，争取让季母对自己改改观。 “妈，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来吧。” 韩露笑着看着季母，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季母听了她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是一股穷酸样，都说了请师傅过来，还非要自己动手。 要知道他们这些太太，小姐们可是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生怕手指糙了。 季若渊可能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夫人的叼难，觉得对不起韩露。 自家儿媳妇这么好心，没想到美华竟然还摆脸色给她看。 “小果啊，你真的没事吗？” 韩露摇了摇手。“爸，没事的，这个我拿手得很！” 季晟天见韩露这么被母亲叼难，看着季母的目光冷漠了几分，转向韩露的时候，微微地笑了笑。 “要我帮忙吗？” 韩露沉默地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好好坐着就行。” 他吃过韩露烧的菜，味道真的不错。如果不是看见过她在厨房那自如的样子，他是绝对舍不得让她进厨房的。 见现在不仅自己的儿子帮着韩露，就连自己的丈夫都偏向了她。唐美华对韩露的不喜欢又加深了几分。 “王阿姨去把酒店的厨师给叫过来，万一一个不小心把我的厨房烧了怎么办。” “王阿姨不必了。”季晟天的眉头紧皱了一下，目光冷冽了几分。“妈，你好好坐着就行了！” 气氛顿时降到了极点，江佩涵这个时候则是笑了笑，温和地对唐美华说道：“季伯母，晟天这也是有点心急，堂姐平时烧菜还不错，晟天肯定是想让你尝尝才这样的。” 唐美华说着江佩涵给的这个台阶，脸色缓和了不少。 韩露不久就从厨房里面出来了。 见到满桌可口的小菜，唐美华的脸色缓了缓。但依旧是板着一个脸。 “果果，别忙了，过来坐下。” 韩露一坐下，给唐美华和季若渊夹了些菜。“爸，妈尝下我的手艺。” 季若渊入口之后。觉得味道真不错，不禁有点吃惊。 “小果的手艺真棒，以后我家晟天有口福了。” 季若渊温煦地笑着，韩露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点下来。 “美华，要不你也找点时间去学学烹饪吧，我还没吃过你做的东西呢！” 季若渊早就注意到了在韩露说要去厨房的时候。唐美华的脸色就变了，夫妻这么多年，唐美华的那点小心思，季若渊一眼就看破了，现在则是找了个机会缓和了下这尴尬的氛围。 “伯母，林太太她们最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几个人报了一个班，一起研究着呢，如果你喜欢就一起吧。” 江佩涵在季若渊说完之后赶紧补道，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说，唐美华心里肯定会不乐意的。 而季若渊知道江佩涵这丫头机灵。也正是料定了，在他说完之后，这丫头一定会替他顶上一句的，他才敢这么同唐美华这么说的，要不然他也知道把唐美华给得罪的严重后果。 唐美华听江佩涵这么说，倒是来了点兴趣。但是她对韩露的看法并没有改变。 在她的心里，反而越发地觉得江佩涵这丫头更懂事，对她的喜欢更甚了点。 看着脸色稍微缓和了的唐美华，季晟天感激地看了江佩涵一眼。 他知道如果不是江佩涵在这其中调节，指不定母亲会怎么样呢。 之前绑架果果的那个大汉说是一位姓江的小姐指使的，虽然果果不明白，但是他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一定是江佩涵干的。 从那之后，他就对她存了一点介怀之心。而这次的帮忙他似乎可以看出一点她知错就改的态度出来。 因而季晟天对江佩涵的防范的心不禁卸下了一点。 这是季晟天继绑架事情以后，头一次给江佩涵好脸色看，她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对江佩涵，最感谢最莫过于的就是韩露了，江佩涵总是这么一次一次地帮她，她都不知道用什么回报。 而且听他们说，本来和季晟天要结婚的是江佩涵的，但是因为她的出现，佩涵她不得不退出，这么算来是她抢了佩涵的东西，而佩涵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对她这么好…… 愧疚的感觉溢满了韩露的胸口，她的目光不自觉地从江佩涵那明晃晃的笑容中移开，她怕她看多了，就会更愧疚。 现在的她甚至觉得江佩涵要远远比她更适合季晟天，而自己的存在只会让大家觉得尴尬罢了。 季父这些年的嘴都很挑，很难找到他喜欢的东西。难得今天晚上韩露做的饭菜对了他的胃口，对韩露喜欢得不得了。 “果果，等你和晟天的婚事一办，就搬过来住吧。” 提到让韩露搬到季家住，季若渊无非是想满满自己的口福罢了。但是这种事情他又不能直接说出来，所以他只能向韩露表示季家对她的欢迎。 韩露听季若渊这么说，心里不禁一喜，嘴角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的，爸！” 刚刚到季家的时候，韩露紧张得要死，生怕哪里做得不好，现在好像季伯父已经接受她了，韩露鼓励自己说，只要再给她一段时间，季伯母应该也会喜欢上自己的吧！ 因为今天白天睡到那么晚才起床，所以韩露在晚上成功失眠了。而见他睡不着的季晟天则缠着她说，长夜慢慢，做做运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听季晟天这么说，韩露就严肃地拒绝了。 她明天一定要去上班。所以这次无论季晟天怎么缠着她，她都会拒绝的。 季晟天见韩露这么坚持也没有再勉强，最后大手一捞，圈着她睡了过去。 韩露以为自己移到总裁办这来，事情就会消停一点，但是没有想到依旧还是如此。 一波过后又是一波。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何宁，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令韩露欣慰的是，何宁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像以前一样地迁怒于她。 不过大家进办公室的时候，眼神都不自觉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过。 而这件事情韩露也是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 作为总裁办这个各方面并不优秀却靠关系进来的她已经很拉仇恨了，但是大家都摄于她的母亲，所以都选择了缄口沉默着。 但是现在吴钰突然又拉了一个何宁进总裁办这块，大家就再也坐不住了。 要知道总裁办的人大多数都是拼死拼活，凭着能力而进来的，她和何宁这样平平的小生进来，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不尊重。 更不知道是谁说的，何宁之所以会进总裁办，竟然是因为她的关系。说是她向吴钰推荐的。 韩露心里冤枉极了，她内心是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碰上何宁的。 这件事情同样引发了一件事情，就是大家把她和何宁以前在一起的事情给扒了出来，至于扭曲成什么，韩露根本就没有勇气去了解。 大家说的话，韩露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她想到季晟天的时候，心里就平和了不少。 和何宁在一起这么久，他的脾气韩露是了解的。 她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朝何宁那里看了一眼，就坐下来把上次积累下来的文件拿了出来。 何宁是极其在乎别人目光的一个人，否则他也不会为了地位和钱财抛弃她这个什么都没有，不够光鲜亮丽的女朋友，而选择了欧雨菲。 第五十八章 相信 因为流言，加之何宁刚转到总裁办这里不久，大家都有意冷落他。 而何宁对于大家的孤立很愤怒，心里不禁闪过一丝阴霾。他心里狠狠地想到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要说韩露向吴钰推荐自己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会是谁说出来的呢？ 难道是欧雨菲？ 现在也只有这种可能了。一定是雨菲知道这件事情内心十分的气愤，到处声张，传到了公司里的人的耳里，因而现在传得整个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 何宁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深呼了一口气。 要知道如果真的是欧雨菲惹的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自己只能认栽了。 欧雨菲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如果和她因为这件事情发脾气，搞不好两人就分手了。而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已经牺牲了很多东西，分手对于他来说太不值得了。 季晟天送韩露上班之后，回了别墅一趟，就想早点到韩露公司等她下班一起吃饭。 “堂姐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韩露举措地站在那里，心想着自己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呢！ “堂姐不愿意吗？”江佩涵有点失望地看着韩露。 刚刚透过窗户看见了朝公司走来的季晟天，心想估计他是要来找韩露的，于是她想拖住韩露，让他多等会儿。 江佩涵想公司的碎言碎语两三个时辰，季晟天应该是能听得到的吧。 “不是，只是现在是上班时间，恐怕不好吧。” 韩露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佩涵平常最照顾人了，她应该可以理解她的。 “堂姐，其实我不是非要留你下来陪我说话的，只是我早上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事情。” 看着江佩涵那小心翼翼，试探性地样子，韩露心里一咯噔。 江佩涵听到的事情估计就是她的事情了吧。 只是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竟然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会是关于我的事情吧。” 韩露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堂姐，你也知道啦，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清者自清，都是我的不好，当初我就不该那么贸然地向姨妈推荐何宁，否则你现在也不会被他们这么说。” 这件事情明明和江佩涵没有关系的，但是她却那么在意，韩露不禁觉得自己的这个堂妹太善良了。 “佩涵，怎么怪你呢，这只是不怀好意的人的坏心思而已。”韩露赶忙安抚。“佩涵，我真的要走了，我手头上的工作不少呢。” 韩露说完赶紧就从江佩涵的办公室里面退了出来。 江佩涵看着渐行渐远的韩露的背影，忍不住跺了一下脚。 该死的，还是没能把她留下来。 不过她有的是办法让季晟天听到流言。 韩露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自己座位上有个身影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再三确认之后，靠近，发现那个人竟然是季晟天。 “你怎么来了？” 韩露的眼睛一亮，有点惊喜。 “想你了。”季晟天站起身子，俯靠在韩露耳边低语道。 韩露的脸不禁一红，不自觉地看了看周围埋头工作的同事，还好季晟天的声音低，如果给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听了去，她的脸都可以埋进地里了。 “可是我还要工作。”韩露脸微红地看着季晟天。 “没关系，我就在一边坐着等你，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季晟天身子一动，移到了边上，把韩露的位置空出来留给了韩露。 韩露坐下后，发现只要季晟天在一边自己根本什么东西都看不进去，不禁有点气馁。 “晟天，你这样我什么东西都看不进去呢！” 韩露忍不住停了下来，嘟着嘴，同季晟天撒娇道。 季晟天眉光一顿，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摸了摸韩露的头发。 “果果，那我下班再过来。” 见韩露乖巧地点了点头，季晟天就离开了。 “你听说了吗？韩露的事情，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有了季少，还抓着何宁不放。” …… 本要离开的季晟天走到办公室楼下，听到这对话，不禁停下了脚步，眉目顿了顿，神色有点暗敛。 看着季晟天靠近，刚刚还在说话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季晟天此刻的脸黑沉得让人心惊。 “你们刚刚说什么？” “没——季少我们没说什么。”两个人给季晟天鞠了一个躬就以风一样的速度消失在了季晟天的面前。 虽然刚才季晟天听得模糊，但是大概还是听到了。 这样的事，韩露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说过呢？！ “江小姐，你吩咐的事情我们做了。” 两个消失在季晟天跟前的人出现在在了江佩的办公室里。 “季少听到了？”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季少还特意把我们给叫住了呢。” 江佩涵听后，不禁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桌上是两张新业百货两万元的购物卡。” 两人欣喜地看着桌上的购物卡，不动声色地将它们收入了自己的口袋里。 “今天的事情不要和别人提起，否则后果你们知道的。” 江佩涵收起笑意，冷冷地对眼前的两个人沉声吩咐道。 季晟天知道韩露到现在还忘不了何宁会怎么样呢？ 她很期待！ 韩露下班，一出公司就看见季晟天的车停在了那里，脸上笑意上浮。 “晟天，我们中午去吃点什么东西呢？” 韩露上了车后，低头系安全带，完全没有注意到季晟天此刻黑沉不语的脸。 没有得到季晟天的回应，韩露不禁抬头看了眼他，才发现此刻季晟天的心情好像并不是特别好。 他一直以来对她都是温温和和的，今天这么冷肃的样子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晟天，你怎么了？” 季晟天扭头凝视着韩露，良久之后才回答道：“何宁是因为你才升职的？” 他这么冷肃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吗？ 韩露的眸光暗淡了下来，她以为季晟天和别人不一样的，一定会选择相信她的…… 她的心里有点难受，埋下了头。 “不是。” 季晟天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果果说不是就不是。他刚才的一颗心一直都是提着的，十分的害怕果果和他说是。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和我说呢？！” 季晟天依旧冷着个脸，语气有点愠怒。 “啊？” 韩露一时之间没能明白季晟天的意思。 她总不能特意跑到季晟天的面前和他说，有人诬陷她和何宁。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季晟天揉了揉韩露的发顶，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和心疼。 “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听到，还不知道这流言呢，果果，这样的事情以后你没必要自己扛着，告诉我，由我来处理。” 韩露眼眶没出息地一红。季晟天对她这么好，她竟然还以为他不相信她，她真该死！ 江佩涵以为这件事情，季晟天和韩露一定会闹矛盾的。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韩露从季晟天的车上下来的时候，依旧是笑容满面。 韩露午休之后回到公司，意外地发现下午的公司要比早上安静上许多，以前去一趟茶水间，厕所总能听到有人聊天，但是今天下午茶水间，厕所逗留的人并不多。 第五十九章 误导 季晟天听了那两个人的对话之后，改了离开公司的主意，原路返回，进了吴钰的办公室。 吴钰听到自己的女儿再次被人当成玩笑一样来说，十分的气愤。马上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 会议的内容并不是和公司运营有任何关系的案子，而是纪律问题。吴钰头一次生气地在公司狠厉地说了：“如果谁还太闲有空聊八卦的话，要不滚出公司，要不就在加点业务量，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为止。” 吴钰为什么这么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何宁是因为韩露上位的这件事情大家再也不敢提起。连带着连说闲话的习惯都改了。 虽然公司“安静”了下来，但是大家对何宁的态度并没有变。 他彻底被孤立了。 江佩涵没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竟然对韩露竟然一点伤害都没造成，不仅如此，而且何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她有点仇视。 她一直认为何宁和自己是同一个战线的人的江佩涵，自然不愿意何宁这种态度对她，所以碰到何宁的时候，叫住了他。 “何先生，这段时间怎么没看见欧小姐呢？” 她笑脸迎了上去，她并不介意何宁现在对她摆着一张冷黑，严肃的脸。 何宁顿了顿，虽然不愿意和这个女人说话，但是忌于江佩涵的身份还是礼貌性地回应了下。 “菲菲这段时间回r市了。” 欧雨菲其实并没有回去，这段时间她都在酒店待着，但是何宁真的不愿意让欧雨菲和江佩涵这样的女人多相处。 这个女人的城府深暂且不说，她让他在公司里现在受人孤立这点就足够他对她不满了。 何宁左思右想，会将韩露把自己推荐给吴钰的这件事情说出来的人，应该只有不计后果的欧雨菲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江佩涵的多嘴，如果不是她的多嘴，欧雨菲就不会生气地闹得满城风雨了。 江佩涵这个女人表面和韩露要好的狠，在背地里却故意雨菲说起韩露举荐他的事情，其中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江佩涵见何宁回答他之后，连片刻都不愿意停留，就离开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气闷，但是瞬间又消失。 “何先生好像对我有不满？” 江佩涵的一句话，何宁成功地停下了脚步。 何宁虽然再讨厌江佩涵，但是也不会做到和江佩涵撕破脸皮，毕竟他没有这个资本。 “怎么会呢，不知道江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误会呢？！” 江佩涵低头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何先生我刚刚昨天好像还看见欧小姐在r市逛街呢，你竟然诓我说欧小姐会h市了。” 何宁眉头皱了起来，江佩涵这个是什么意思？！ 明明看见了欧雨菲，却又还特意向他打听下落！ “何先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我以为那些都是别人瞎编的，何先生和堂姐怎么还会有关系呢？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何先生，不要把我和别人一样看待，我是相信你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何宁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江佩涵这个女人还真是能演！ 是韩露向吴钰推荐自己的这件事情不是她和雨菲说的吗？现在竟然还和他说相信他！ “如果不是江小姐和菲菲说这件事情，公司里的人怎么会都知道这件事情呢？！” 何宁一直都在忍耐着，但是江佩涵却这样一直缠着他说这件让他难受的事情，也怪不得他说话难听了。 江佩涵一怔，何宁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她没有听明白呢。 “何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佩涵疑惑地看着何宁。 但是何宁看着她这幅依旧在演戏的脸就觉得一阵恶心。“江小姐那天和菲菲在茶餐厅说的话我可是听到的，如果不是你和菲菲说了这件事情，菲菲怎么会到处发泄地说去，现在闹得整个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呢？！” 江佩涵听完何宁的话，终于明白何宁为什么对她这样一幅冷态度，心里不禁一阵冷笑，没想到何宁这么喜欢主观腥想。 “谁和你说是菲菲到处乱说的？”江佩涵故作惊讶地看着何宁。“菲菲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这么对你不利的话呢，就算她再生气也会忍在心里的！” 何宁将信将疑地看着江佩涵。 江佩涵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难道是别人说的？ “这件事情一定不会是菲菲说的，要说这种话的人一定是不想让何先生好过的人吧！”江佩涵在一边推测到，将何宁顺着自己的思维引导下去。“何先生平常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得罪什么人？ 他除了和韩露闹得凶过和别人他历来都没有吵过架。难道是韩露。 江佩涵见何宁说出韩露的名字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不可能，虽然堂姐对你虽然十分的气愤，而且即使这件事情堂姐真的这么做了，也不会给她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堂姐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江佩涵看过去是在为韩露辩解，但实则是说出事情的重点，让何宁更加相信这件事情就是韩露做的。 善良？韩露一点都不善良！ 之前他还想着韩露怎么会这么大方地在自己那样伤害她后，还向吴钰推荐自己，原来她是藏了一手，为的就是报复他。 怪他把韩露想得太单纯了。韩露这个女人如果不是有点手段，怎么可能在自己甩了她之后，那么快地就和季晟天好上了呢！ 何宁的眼神闪过一丝狰狞，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状。 何宁回办公室后，就怒气冲冲地走向了韩露，韩露察觉到动静，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何宁那张阴沉的脸，心里不禁跳了一下。 她有点疑惑，她觉得何宁前几日对她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好，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他这样是为何呢？ “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一趟。” 根本就没有征求韩露的同意，说完，何宁就先一步走出了办公室。 韩露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跟了出去，走到了吸烟区。 何宁看见她的时候，手里正叼着一根烟。印象里何宁只有特别烦的时候，才会抽烟的。 何宁看了她一眼，苦笑了出来。 “韩露，我真的是小看你了，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我们毕竟也曾经在一起过，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心。” 韩露被烟给呛到了，不禁拿手散了散烟。“何宁你什么意思？” 何宁靠近微微俯下身子，直视着韩露的双眼。 真厉害，还真的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还差点相信了。 何宁眼睛微眯，紧掐着韩露的下巴，冷声道：“我说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韩露讨厌何宁用这幅模样对着自己，微微蹙起了眉，打开了何宁掐着自己的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韩露有点烦厌地看着何宁。 “现在我在公司这样不是拜你所赐吗？！故意向吴钰推荐我，又让大家故意让大家知道，瞧不起我！” 韩露觉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何宁会这么想。他会升职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佩涵觉得他能力不错才推荐的。 “我根本就没有向我妈推荐过你，公司的流言我也是受害者！” 韩露觉得曾经的何宁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你还在狡辩！”何宁掐灭了烟头，怒视着韩露。 韩露想自己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何宁不相信她也没办法。她觉得没有必要和现在的何宁继续说下去，所以转身就离开了。 “韩露，我会让你为你今天所做的事情后悔的。” 韩露听到何宁那饱含恨意的警告停顿了一下，又快步离开了。 第六十章 旧照片 季晟天一下班就从他爸的公司开车绕到了吴氏过来接韩露下班，但却发现今天一天韩露都愁着一个脸，好像心头藏了什么事。 “果果，发生什么事了？” 韩露摇了摇头。 季晟天的脸冷了下来。“果果，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来解决。” 韩露也想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因为是何宁的事情，所以韩露止住了，她担心在季晟天面前提何宁，季晟天会乱想。 “晟天真的没有什么事。” 韩露兴致焉焉地将脸低了下来，不让季晟天过多地去探究自己的心事。 是那天公司流言的事吗，可是吴钰不是已经让那件事情停了下来了吗？ 季晟天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记下了心。 韩露不说，他也有办法查得到的。 吴氏流言最后还是传到了欧雨菲的耳里，她有点担心何宁，所以忍不住向何宁提议道：“亲爱的，你要不就不要在吴氏待下去了，去我爸公司吧，虽然我爸公司没有吴氏集团这么大，但是也亏待不了你的。 欧雨菲听说了吴氏公司流言的事情，有点担心何宁。 何宁对欧雨菲暖暖地笑了笑。“菲菲，我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 虽然去欧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真的进了欧氏的话，如果自己哪天万一和欧雨菲分手了，那么到时候就是连带着自己的工作一起赔了。何宁不喜欢把所有的资本都投压在一处的感觉。 而且他还有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韩露竟然在他背后使了一个这么大的阴招，他怎么能不好好地回敬她一下呢？！ 想到这，何宁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狠厉。 而欧雨菲见何宁拒绝，并不能理解何宁。“为什么这样了，你还不愿意去我爸公司呢，亲爱的，你不会还放不下韩露吧。” 何宁理了理欧雨菲额间的头发，不禁失笑道：“菲菲怎么可能呢，我对韩露可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所以就在吴氏是我要认真地查一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干的！” 欧雨菲虽然见何宁这么说，但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则多留了一个心眼。 那天何宁的警告在始终缠绕在韩露的心头。在她眼里何宁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他说出了那样的话，总让她心里觉得不踏实。但是好几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最后让她放下心来的是，何宁那日走到自己的跟前同她道歉说：“露露，那日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我误会你了。” 韩露见误会解开，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她并做不到原谅。 何宁每次都是这样，可以莫名奇妙地发脾气，过后不久又求她原谅。一两次还可以，可是时间长了，任谁心里都不舒服。 “露露，你不会不原谅我吧。”见韩露缄口不语，何宁紧张地上前抓住韩露的手臂忧愁地看着他。 韩露想拿来何宁抓住的她的手，但是她发现何宁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何宁，你放开我。” 韩露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其中带着丝丝的厌恼。 然而何宁根本就没有眼力架。“露露，你原谅我，我就放开。” 韩露深呼吸了一口，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既然何宁要这勉强来的原谅，那么她就给他。 何宁见到韩露点头，面上露出了一个欢愉的笑容。“露露，你能原谅我，我真的很开心。” 韩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先进去工作了。” 何宁点了点头。 看着韩露朝办公室走去的背影，何宁挂在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一拳重重地砸在了门上。 明明是韩露害他成这个样子的，现在他都祈求他原谅了，韩露竟然还摆脸色给他看！ “果果，晚上和晟天回江家吧。”吴钰看见韩露亲切地说道。 要知道果果以前没有回来的时候还好，果果回来后，这几日都待在季家，没有回家，让她觉得和江怀远都有点思念。 韩露想了想唐美华有点为难，如果她提自己要和季晟天一起回江家，她会不会不高兴呢！ 这几天，韩露不是没有看出来，唐美华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即使自己那么努力地想做好，但是好像一点改变都没有。 “果果，妈妈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吗？” 吴钰的一声提醒，才把韩露拉回了神。 韩露对吴钰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唐美华知道季晟天又和自己回家可能会不开心，但是她也有她的自私，相对于唐美华的感受，她更在乎吴钰的感受。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先回家。 “那果果好好工作，下班了回家。” 吴钰亲昵地揉了揉韩露的脑袋就离开了。 而来找吴钰的江佩涵看到这一幕，眼里不禁蒙上了层灰。 吴钰虽然对她好，但是何时像那样对待过自己。她记忆里唯一会那么温柔对她的母亲，也因为他们一家人的无情给害死了。 当年作为姨母的吴钰或者姨夫江怀远能稍微心软点，伸出一个援手，那么自己的双亲怎么会都离她而去呢！ “佩涵发什么呆呢！”吴钰看见江佩涵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一动不动，忍不住提醒道。 江佩涵看见吴钰立刻甩掉了刚才心中的阴郁，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容。 “没有呢，妈，我刚刚听说堂姐要回江家一起吃饭，心里高兴呢，想想看我们一家子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吴钰抬眼温和地对江佩涵笑了一下。“就属你会说话了，不过佩涵啊，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不要老是憋在心里，会闷会自己的。” 虽然江佩涵不说，但是吴钰还是能从刚才江佩涵的神色中感受到江佩涵的不快乐。 季晟天难得看到韩露露笑脸，要知道她这几天一直都阴沉着一个脸，他都快担心死了。 “晟天，我们今天回江家吃饭好吗？” 季晟天宠溺地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只要她在，在哪吃饭都一样。 不过她就因为要回家吃饭，所以这么开心吗？在他家，她一直不快乐吗？ 或许是妈…… 季晟天可以看得出来韩露一直都很努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妈对韩露就是存了偏见，在这点上季晟天总觉得对不住韩露。 韩露今天心情好，其实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今天何宁找她道歉了，她再也不用担心何宁会怎么报复她了。 吴钰明明天天可以在公司看见韩露，可是韩露一回到江家，吴钰就好像几十年没见过韩露一样，拉着韩露说话说个没完。 如果她公司的员工看见她这幅模样一定会跌破眼镜的，在公司里的冷魔王，在韩露面前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 而季晟天虽然心里微微有点不满，但是陪着江怀远下了几盘象棋，时间也不算特别地难过。 吴钰和韩露说话说得正在兴头上，就从抽屉里面取出了韩露小时候的照片出来。 “果果，你看你小时候，多可爱啊。”吴钰拿着相册，一张一张地指给韩露看。“你看这张还是你小时候和小季一起拍的呢！” 韩露觉得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吴钰说的这些，自己一点回忆都没有，只是看到这些照片，越看她的头就越疼。 一个恍惚之间，韩露竟然不小心将茶几上的高脚杯给碰倒了。 吴钰这才注意到韩露的不对劲。 “果果，你没事吧？” 而在一边和江怀远下着棋的季晟天听见动静，眉头拧在了一起。“爸，我先出去一趟。” “妈，果果怎么了？” 韩露见自己只是一个小头痛，竟然让大家这么紧张，心中不禁微微有点感动。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韩露露出了一个笑容。 季晟天表情则严肃得多了，绑着一个脸，急急地问道：“好好地怎么会头疼呢？” 吴钰在一旁捡起了刚才慌乱中弄掉的相册。“可能是果果看到了照片，想起了些什么，所以头疼吧。” 照片？！ 季晟天敏感地想到，韩露上次在他房间里面也是看了照片就犯了头痛。 “妈，果果好像只要看到以前的照片就会头痛，上次在我家也是，以后还是少让果果看这些东西吧。” 第六十一章 我陪你去医院 “什么？”吴钰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她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关切地，看向韩露的季晟天，目光顿时又软了几分。 “晟天，你跟我出来一下。果果，你好好在屋里休息。”她说完，雷厉风行地一转身，走出了房间门，又回头示意季晟天跟上。 季晟天走过去，有些担忧地伸手替韩露揉了揉太阳穴，放低了声音。 “果果，想不起来的事情，就不要那么强迫自己去想。太多年了，有些事情，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韩露轻轻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之后，刚才那种被针扎了一样的感觉的确也消退了不少，季晟天的怀抱坚实又温暖，让她忍不住地想要去依靠。 季晟天感觉到了怀中人的依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还是轻轻把她推开，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妈叫我，我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他说着，摸了摸韩露的头发，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吴钰就站在韩露房间对面的那扇门口，面色微沉，目光锐利，和刚才在韩露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季晟天走过去，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妈。” “小天，你老老实实跟我说，果果这个情况，有多久了？”吴钰瘦削的脸上颧骨看起来格外吐出，她紧紧抿着嘴，看起来更让人有些畏惧。 “我也不知道。”季晟天也皱起了眉头，“我前段时间一直想带她去检查一下，可是她一直都不肯去。我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但她对六岁之前的事情，几乎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如果当年只是走丢，我想不至于出现这样的状况……” 吴钰的眼睛里隐隐泛起一丝水光，很快又被她自己收敛了回去。 “要是让我知道，这是谁对果果下的手，我非得……” “妈，这事情您留给我们小辈的人去做就好。”季晟天缓声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冷峻。 吴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禁带了几分欣慰。 “是啊。”她声音有些干涩，“幸好有你，否则，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果果……” 饶是她再强大，终究也是女人，也是一个母亲，此时想到和果果有关的事情，一颗心不由自主就软了下去，整个人再也绷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可是我一想到，她吃了那么多苦，这么多年，那么不容易才能走过来，我就忍不住……我每天在办公室看到她，都在想她这一段时间吃不吃的好，睡不睡的好……” 季晟天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扶住了吴钰。 “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一些，“果果在季家不会受任何的委屈，这一点，我可以担保。她是您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我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她一星半点，这一点，请您放心。” 吴钰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她轻轻擦了擦眼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你要是有空，就陪果果去做一次全身检查，看看她身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们也好想办法去解决。” 季晟天从善如流地露出一丝笑容：“妈你放心。” 他说着，扶着吴钰向楼下走去。 “您也需要注意休息，果果现在在公司，都要靠您照顾。” 吴钰点点头，示意他去陪着韩露，自己则扶着楼梯缓缓向楼下走去。季晟天站在台阶上看她走下去，这才转身，走进韩露的房间。 韩露并没有躺下休息，而是坐在床边，见他推门进来，几乎是同时地站了起来，望着他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丝隐忧。 “妈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妈妈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从前不知道，只觉得韩氏夫妇待自己也很亲厚，可是见到吴钰，被她这样无微不至地宠爱着，那种感动的，失而复得的心情，和她从前在韩氏夫妇身边，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没什么。”季晟天的目光里却一点儿波动也没有，透露出满满的宠溺，“妈说，有时间让我带你去做个检查，你这么看照片就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一定是有问题的。她很担心你。” 韩露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我知道……”她嗫嚅，“我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我也想想起来，可是……” “明天我就安排你去检查一下，我陪你去，好不好？” 仿佛是看透了她心里那意思有意的恐惧是因何而生，季晟天放软了声音，轻轻问道。 面前那女人娇小的身躯忽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有些僵硬。季晟天伸手将她捞到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果果，妈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担心你，刚才她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自己不知道有多难过。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了。知道吗？” 韩露将脑袋埋在他怀里，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温暖的怀抱，温暖的家…… 这一刻，何宁所带来的伤害，在她心里，忽然什么都不算了。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季晟天才放开韩露。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快速说道，“我去安排，明天早上带你去看医生。” 韩露听到这里，忽然又想起来什么，猛地摇了摇头。 “还是改天吧。”她有些惴惴不安，“我……我明天应该好好去上班的。” “你的身体重要。”季晟天皱起眉头，“听话，我去和妈说，明天放你一天假。” “别！”韩露急忙摇头，一把拽住了季晟天的衣袖，“别，我刚进公司没有多久，这样天天请假，公司里的人肯定都早就对我有意见了……”她低声说着，目光里难免流露出不安来，“而且我也不想让周围的人说，我是因为靠着妈的身份才做了现在这份工作，周围的同时都很厉害，我不想被他们落下太多。” 季晟天凝视着她的眼睛，见那双黑亮的瞳子飞快地左右转来转去，像一双来回跑动的小兔子，心中升起一丝怜惜来。 “果果，”他将声音放得更柔和了几分，“你听我说，你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的心当然是好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工作，以你现在的能力，这样一直往前赶，也并不见得就能够让别人认同你的能力？” 被他这么一说，韩露脸上顿时显出了一丝挫败的神色。的确，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在别人眼里，他们也只会给她贴上“富二代”的标签，那些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话里话外会提到的，也始终都是如何和她妈妈套上关系。 身份带来的好处和身份带来的坏处，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显而易见，这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失措。然而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做自己所能工作的事情，如今…… 季晟天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忍不住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些，急忙又拍了拍她。 “其实，这些是你的资源，你也应该好好利用起来，你明白吗？” 韩露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们要的很简单，等价交换。就算你不稀罕这个位子，你不稀罕身份带来的好处，但他们稀罕，你这个身份，就是他们巴结你的所图。 他放缓了声音，像是在教导一个小孩子一样告诉她。 韩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季晟天微微笑了一下，有些粗糙的手指在她娇嫩的唇上轻轻一刮，韩露顿时红了脸。 第六十二章 不是什么大事儿 季晟天低低笑了一声，看着面前双颊绯红的小女人，方才抑郁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平复了些许。 “好了，所以听我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现在就把你自己的本钱就这么挥霍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听他这么一说，韩露红着脸，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明天跟我去医院，我现在就去跟妈说一声。” 韩露站在原地，看着季晟天笑了笑转身出门，只觉得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 这种感觉……像是整颗心，都随着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表情，融化了。 她正在想着，忽然听见了敲门声，急忙用手盖了一下自己发热的脸，才小声说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江佩涵站在门口。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端着一个小托盘，向韩露走来。 “果果姐，听说你刚才头痛了，我去厨房帮你要了碗银耳汤。”她柔声说道，“你身体不太好，可千万不能太累了。我刚才听见季大哥和姨妈说，要送你去医院看看，我也赞成，你最好是做一个全身检查，看看究竟是什么地方有问题，这样，对你以后生宝宝也有好处……” 她声音轻柔，带着关切，让韩露几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急忙伸手过去端起托盘上的小碗，向江佩涵露出笑容。 “谢谢堂妹……”韩露的声音细如蚊蝇，脸颊绯红，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江佩涵的手指在托盘下面一点点蜷起来，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果果姐，说起来，季大哥这次回来，好像是专门回来给你过生日的吧？真是羡慕你们两个……” 她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已经恨得快要滴出黑色的毒来。 从小到大，在她眼里心里，季晟天就是她一个人的，是属于她的，什么时候有轮到别人来染指了？ 如果输给了一个处处都比她厉害的人，那她或许还不会不甘心，可是为什么，凭什么，就是江果果？凭什么就是这个已经失踪了十几年的人？ 凭什么是这个一身土气，再高档的名牌服装都遮掩不住那股露怯感觉的女人？ 她恨不得马上把韩露掐死，可是看到季晟天看韩露的神情，那么明显的照顾和关心，她就知道，那种从来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过的表情，以后也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除非没有韩露。 她心里越是恨得厉害，脸上却越显得云淡风轻，笑吟吟地看着韩露。 韩露喝了银耳汤，脸上的红色依然没有褪下去，又听见她这么说，连耳根子都红了，却又按捺不住，将刚才季晟天和自己说的话，一股脑全都告诉了江佩涵。 “他还说明天陪你去看医生？”江佩涵脸上恰当地露出来一点艳羡的神情，“我还从来没见过季大哥对谁这么好过呢。果果姐，我可是真的好羡慕你啊。” 她一面说着，心里一面痛得像是要裂开。 韩露却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她看着江佩涵有些勉强的笑容，目光里依然带着羞赧。 “佩涵，辛苦你了。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把东西送回厨房去吧。反正我现在也好的多了。” 她说着，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托盘，向房间外走去。江佩涵阻拦不及，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 每一次，她针对韩露的每一个手段，都被韩露身边的人破解了。为什么她从前无往而不利的那些手段，到了韩露身上，就像是指南针进了迷魂阵，永远都无效了呢？ 江佩涵姣好的脸上显出一丝杀气，精致端正的五官，也因为她咬牙切齿的缘故扭曲了起来，显得有些狰狞。 就在这时，季晟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果果？你怎么端着个碗出来了？” 江佩涵微微一愣，立刻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还是一副端庄的模样，才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边，就见季晟天从韩露手中拿过那个托盘，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你刚才不是还头疼吗，别起来了，回屋里躺着去，我送过去就行。” “可是……”韩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我明天还是想去上班。” 季晟天的眉头紧紧锁了一下，紧接着又舒展开来：“行，那你上午去上班，我给你挂号，中午带你去看病。” 韩露点了点头，季晟天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江佩涵心口一疼，向后退了半步，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季大哥，果果姐，那我就先下楼了。”她说着，向楼下走去。 季晟天皱起眉头，看着她的背影。江佩涵一直以来对他的心思，他十分清楚。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往她身上想过，只是每次看到她和韩露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他又会将这些念头从自己的脑海里排开。 毕竟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不至于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吧？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又看了一眼韩露。 “去休息吧。”他低声道，“要不然，就去看看爸，我下午陪他下了几盘棋，他心情应该还不错。” 一提到江怀远，韩露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尽管知道那是自己的亲爹，她也始终没有办法像对吴钰一样那么亲密地去对待他。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跟父亲之间本身就有了隔阂，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好像每一次她回来的时候，江怀远都会刻意避开她，又或者，对她就像对待路人一样，漠不关心。 然而她还是点了点头：“嗯，我去看看爸。这次回来，都还没有跟他说上话呢。” 她说着，也转身向楼下走去。 季晟天看着她那紧张得崩起来的别硬，目光里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宠溺。 韩露走到了江怀远的书房门口，将心里那些紧张的情绪先压了下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谁？”江怀远的声音传来，不怒自威。 “爸，”韩露抿了抿嘴，声音有些低，“我……我……” “进来吧。”江怀远的声音似乎顿了一下，才说道。 韩露抿了抿嘴，推开了书房的门。江怀远还坐在桌边，看着她进来，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有什么事情吗？” “爸……你最近身体好吗？”韩露攥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地关心。 “还行。”江怀远言简意赅，“你还有事情吗？” “爸，我知道……我有些事情做的不是很顺你的意思……”韩露的声音有些露怯，“可是当时我也没有向导那么多事情……” 江怀远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我没生你的气。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他勉强放缓了声音，放下手里的报纸。 “我……”韩露还想说什么，对上江怀远向她看过来的眼神，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江怀远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忽然开口问：“我刚听佩涵说，明天季晟天要带你去医院？” 韩露迟疑着点了点头。 江怀远的表情立刻阴沉了下来。 “你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别让他跟着。他一个当兵的，就该好好练他的兵，你也不能拖他们后腿！” 韩露咬住了嘴唇。不等她说话，江怀远又继续说道：“你也别想着，富贵人家就可以为所欲为，明天是工作日，你找个假期再去看。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以前的东西都别想起来，对你也不是什么坏事。” 韩露本还在有些为难于他之前说的不让季晟天去的事情，听到最后一句，脸上骤然显出一丝惊讶来。 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吗？ 第六十三章 奇怪的态度 江怀远注意到她脸上那怅然若失的神情，眉头顿时一皱，看起来更严肃了几分。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韩露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委屈的酸楚，但出于对江怀远的敬畏，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应了一声，勉强笑了笑。 “知道了，爸。”她小声说道，“我回去跟他说，我明天一定好好去上班。” 江怀远重重哼了一声：“你回去待着吧。我喜欢清静，没事儿不用过来。” 韩露点点头，强忍着泪水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关上门，眼泪便忍也忍不住地往下落，尽管捂住了嘴，却依然有呜咽的声音传了出来。 季晟天本来坐在桌边，见她进来，刚要说话，就见她捂着嘴哭哭了起来，吓了一跳，匆忙走过去，扶住了韩露的肩膀。 “怎么了果果？”他小心翼翼问道，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觉有些焦急，“你怎么啦？跟我说说？” 韩露摇摇头，啜泣了好一会儿，将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这才微微抬起头，一双有些红肿的眼睛带着委屈，看向季晟天。 “我……我是不是很糟糕？” 季晟天呆了一下，脸上显出一丝无奈来。 “果果，是不是爸又给你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他小心翼翼问道，“你……你怎么会糟糕呢？在我心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韩露被他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然而一想到季晟天的态度，刚刚转红几分的笑脸顿时又煞白了下去。 “那为什么，爸不喜欢我？” “他不是不喜欢你。”季晟天温柔地劝说道，“他只是对谁都是这样的态度，你别往心里去就好了。” 韩露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乖顺地在他肩窝里点了点头，脸上那哭兮兮的神情却没有变化。 季晟天感觉到怀里人一阵一阵的颤抖，不觉心疼，继续柔声劝慰了好半天，才将韩露心中的郁结解开，破涕为笑。 第二天一大早，韩露就被季晟天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她迷迷糊糊地任由季晟天替她穿好了衣服，擦了脸，这才清醒过来。 “这是干什么？” “去医院啊。”季晟天笑道，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还有点早，但你得跟着我自己走下楼，我们看过病再去吃早饭。 “可是爸说了，不让你跟我去……” 季晟天的脸板了起来。一开始，他也只是觉得江怀远对韩露不怎么亲，可是看他对家里所有人的态度都是那样，也就没有多想。到了现在，江怀远竟然不让他陪着韩露去看病，他就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试问，哪里会有不爱儿女的父母呢？江怀远和吴钰找了果果多少年，这是他一直都看在眼里的，更不要说他们是不是会故意不接受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女儿回到家里来了，他们的态度却是这样呢？ 这其中究竟又发生了什么问题？ 如果不把这些事情弄清楚，不把事情背后的问题翻出来，季晟天觉得，自己在韩露身边，是待不住的。他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这些事情纠缠着，每天都生活在困惑之中，那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刻意起了一个大早，要避开江怀远，带韩露去医院。 “你听我的话。”他放低了声音，弯下腰看着韩露的眼睛，“果果，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好。” 韩露微微垂下眼，点了点头。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出来，摸黑下楼。然而刚走到一楼，就听见“啪嗒”一声轻响，玄关处的灯亮了起来。 韩露一惊，猛一抬头，就见江怀远站在大门口，一张国字脸沉着，目光里闪过几分不耐烦。 “你想干什么？”他等着韩露，怒道，“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当做是耳旁风？” 韩露猛地抖了一下，不敢说话。季晟天将她拉到身后，脸上带着一点笑容，看向江怀远。 “爸，”他的声音平和，却明白地表示着自己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放肆，“我今天早上预约了一个专家，带果果去看一下，之后送她去上班，绝对不会让她迟到。” 江怀远对上他的目光，再多的愤怒此时也不得不压下去一些，目光里露出了几分无奈之色。 “晟天，这件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这是我家里的事情，你虽然和果果已经结婚了，但是这些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管。” 他沉声说道。 季晟天嘴角牵起一个冷笑来。 “果果是我的妻子，是我决定一生一世都要携手的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情。”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爸，我还是想问问你，究竟为什么，你不想让果果去看病？又为什么，你不想让她想起来以前的事情？难道她不找回记忆，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这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一段话说出来，江怀远脸上的愤怒也散去了几分，转而露出一丝有些畏惧的神情，又很快地被他自己掩饰了过去。 “既然你执意要带她去看病，那你们去吧。” 江怀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口气，冷冷说道。 韩露有些茫然地从季晟天肩膀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季晟天却不卑不亢地向江怀远点了点头，扶着韩露的肩膀，向门口走去。 “谢谢爸。” 同江怀远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低声说道。 江怀远站在原地，一直到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他才微不可查地又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灯。 韩露本来还有些迷糊，然而和江怀远打了一次照面之后，她那点儿迷糊也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还没有亮起来的天，和街面上昏暗的街灯，眉心笼着一团愁绪。 季晟天一边开车，一边注意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脸上满是纠结之色，低声劝慰道：“果果，没事的。” “我没事。”韩露轻声道，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无奈，“我只是不知道，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如果不想要我回来，为什么不直接和妈商量，干脆点不要认我？” 季晟天默然无语。他已经确定这件事情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然而此时什么都不清楚，却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医院，季晟天跑前跑后，三下两下办好了手续，将韩露送进了检查室，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你还要多久，才能查出来当时果果到底是怎么被拐卖过去的？” 韩露不在身边的时候，他顿时就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淡然。 “大哥，你多给我点时间会死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抱怨声。 “我等不及了。”季晟天冷冷说道。 “可你要知道，韩氏夫妇不是买的孩子，是捡回来的！他们都不知道韩露是从哪儿来的，我只能沿着他们当时捡到孩子的路去找去问，又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都快二十年了！哪儿有那么好问啊？！” 那个声音还在吱哇乱叫，季晟天皱了皱眉头，看见韩露已经从检查室出来，便果断挂断了电话，向她走过去。 看着她的时候，他脸上那些杀伐果断的气质顿时都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温和的笑容。 “怎么样？”他温声问道，“陈医生？” 送韩露出来的医生摘下白大褂，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转瞬又变成了隐忧。 第六十四章 没有任何问题 季晟天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眉头不由自主地就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医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韩露拉过来自己身边，拢在怀里。 陈医生被他下意识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有那么夸张吧，我说你这么多年了，老虎护食儿那套反应能不能收起来一点儿……”他说了一句，看着季晟天脸上的表情更阴沉了两分，急忙咳嗽一声，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当我没说。目前看来，嫂夫人的脑子是正常的，没有血块挤压神经，也没有什么地方有损伤，可能是当时惊吓过度，导致的现在这种想不起来的状态。” 季晟天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就这样？”他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在韩璐身上来回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转回头去看着医生：“那为什么她看到老照片会头疼？” “老照片可能是引发她对自己之前的事情的一些回忆，大脑会条件反射地发出警告。” 陈医生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看了看被季晟天圈在怀里的韩露，露出一丝微笑。 “嫂夫人，这些事情不用太过在意，我听说，你是没有了六岁之前的记忆？如果不是太介意，当年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实在想不起来，还是可以放下的。” 韩露还没有说话，季晟天的眼神已经像刀子一样扫了过去。 “不行，”他断然拒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她想起来。你愿意带着不完整的记忆吗？” 陈医生耸了耸肩膀，看着季晟天那一脸阴沉，又无奈地笑了笑。 “行了，我这不就是安慰一下你们么，至于怎么医治，我会继续研究的。” 他说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你不是说还要送嫂夫人上班，才让我提前两个小时过来的？赶紧走吧。” 季晟天也看了一眼时钟，见时间已经走到了八点，尽管心中不快，还是点了点头，临了又略带威胁地看了一眼陈医生，惹得他哑然失笑。 “行了老季！我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我会留心的！” 季晟天这才揽着韩露转身离开。 韩露被他带着走，看他脸色不愉，一时也不敢说话。两个人默默无语地走出了医院大门，就近找了个干净的馆子吃早饭，季晟天也不说话，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着包子。 韩露看看他的表情，又看看自己碗里的粥，终于没忍住，伸出手去轻轻拉了拉季晟天的衣袖。 “晟天……”她脸上有些发红，目光里却是一片坦荡，“其实六岁以前的事情，实在想不起来，也就算了，你别太在意这些事情……” 看着她努力安抚自己的模样，季晟天心里微微一暖，没有拿筷子的左手伸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勉强露出一个看起来比较自然的笑容。 “你放心，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这么点事情，肯定能解决的。” 他轻声安抚着韩露，又伸过筷子点了点她的碗：“吃饭。” 等到季晟天将韩露送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比平时上班的时间还早了半个小时。他替韩露拉开车门，看着她从车里下来，整了整自己有些皱的衣摆，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宠溺。 “我一会儿就回部队了，下周可能有个任务。”他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你不想回我爸妈那边，就跟你妈回家住，等任务完成了，我回来找你。” “哦。”韩露觑着他的脸色，并不怎么难看，就没有继续多想下去，转而露出了几分依恋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季晟天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看着韩露的表情也更温煦了些。 “我尽快，任务可能过两天就来，我还得带着弟兄们练几天。”他说着，俯身再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回来的时候，要是看见你瘦了，可是要罚的。” 韩露额头上突然一热，等看到季晟天站直了，一张俏脸顿时红得要滴血，忍不住嗔怒：“这里是公司楼下！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季晟天笑起来：“我是你男人，在哪儿亲你一下额头，还要别人同意的了？还是果果你觉得，我要亲一下别的地方？” 韩露顿时看也不敢看他了：“流氓！” 她说着转身就跑，季晟天在车边站着，乐呵呵地看着她一溜烟地跑进公司，脸上的表情这才回落下去，又恢复了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飞快地绕回车边上了车，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了那个年轻的声音。他似乎在和什么人争吵，背景极其嘈杂。季晟天只听见话筒里传来一声“哥你快过来！”，电话就被挂断了。 季晟天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下去。他快速将刚拨出去的电话号码输入了车载电脑，电脑上，gps中，迅速出现了一个小红点，看位置，正在韩家村往东不到五里的地方。 季晟天只扫了一眼屏幕，油门一踩，立即冲了出去。 …… 韩露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何宁在。一见到他，韩露顿时就有些退缩，不想进去了。然而何宁已经听到脚步声，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今天来得可真早。”何宁冷笑道，“怎么，现在又要说，身份不能说明一切，想要努力用功了吗？” 韩露攥着拳头，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低下头开始整理文件，并不搭理何宁。 何宁倒也没有准备她会搭理自己，只是看着她那副努力工作的模样，从鼻腔里放出一声冷笑。 “你怎么今天没有跟着总裁的车过来啊？该不会是笨手笨脚，被人嫌弃了吧？” 韩露整理完文件，开始收拾桌面。何宁看着她那副一心一意做自己事情的模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韩露，你可真是不要脸。”他冷冷地说道，“你把我调上来，为的就是这时候这么报复我，是不是？” 韩露的手稍稍顿了一下，平静地回答：“我说过了，你的调动，跟我根本就没有关系。” 何宁冷笑一声：“骗谁呢？你想说，这个办公室里，除了你，还有谁认识我？我还以为你是良心发现，想回报我之前那么多年帮你，回报村里人这么多年养你，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毒，把我弄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不能见人啊？” 韩露做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一份文件开始做批注。 “你怎么样，跟我早就没关系了。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她一本正经地说道，目光里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伤感。 再怎么样，从前那么好，如今却变成这样，这些事情，在韩露心里，始终都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呵呵呵！”何宁冷笑一声，凑过去一把抢过韩露手里的文件，扫了一眼，“你现在不是一样，什么都不会吗？要不要我再教教你啊？” 韩露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惊讶地发现记忆中那张俊朗的脸，此时竟是一副尖嘴猴腮的小人模样。 “何宁，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是这种人。”韩露失望之极，“以前就算你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我们的感情，我也没有这么看不起你过，可是现在，你实在是让我完全没有办法，能看得起你。” 何宁的目光微微一顿，脸上显出一丝恼羞成怒。 “你一个借身体攀上高位，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总裁把你认成女儿的破鞋，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对错？！” 第六十五章 如果你不爱他 韩露有些震惊地看了何宁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伤心，更多的却是恶心。 她用力从和宁手里拿回文件，冷冷地看着他那一副虚张声势的小人嘴脸。 “何宁，你现在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何宁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他看着韩露脸上显而易见的鄙视，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 在他心里，他自己永远是排在最前面的那个。无论他自己做过什么，别人，尤其是韩露，都没有任何训斥他的资格。就像他认定，只有他抛弃韩露，对方却绝对不能够背弃他一样。他一张脸憋得通红，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诧异和难堪，还有些恼怒。 “你——”他嘶声吼道，高高扬起了手，“你怎么敢这么说我！明明就是你——” “明明是她怎么样？” 吴钰的声音冷冷传来。她刚刚到办公室门口，有心问一问韩露早上的检查，却没想到，竟然就看到了这么一幕，整个人顿时火上心头，声音都比平时冷了几分。 何宁听见她的声音，整个人猝不及防地猛地发起抖来。他脸上还带着惶恐的神色，手早已经飞快地放了下来，扯出一个难看的谄笑，转向了吴钰。 “总，总裁……”何宁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尤其是在看到吴钰脸上难明显的不悦，和眼睛里快要喷出来的怒火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这一次，只怕是自己想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到，就要被赶出去了……他心中格外不甘，看着韩露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就带上了几分不善。 都是她的错。都是韩露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刺激得自己失去理智，他根本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还被总裁抓一个正着，可能连工作都会丢掉…… 何宁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心里对韩露已经是恨得不行，脸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委曲求全的笑容来。 “总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他试图让自己说的话看起来更有说服力一些，吴钰脸上却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直直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何宁，你刚才说的话，现在再给我说一遍，要说清楚。”吴钰的声音冷得像是冰块，冻得何宁一个哆嗦。 他哪里敢说自己刚才都说了点什么，脸上带着一点苦笑，看着韩露，巴望着她能给自己说几句话，然而韩露只是低着头，别开了脸，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何宁心里的怨恨更重了几分，目光却不敢继续跟在韩露身上，转过来盯着地板。 “我……我没说什么。”他小声说，偷偷地用眼神去看吴钰脸上的表情，指望着她能放过自己。 吴钰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却更重了。 果果是她的心头肉，原本那么多年流落在外，就已经够让她心疼的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她身边，却还要被人说闲话，这样的事情，她根本容忍不了。 “我刚才在门外，已经听见不少了。”她冷冷地说道，看着何宁的目光没有一丝柔和下来的意思，反而更严厉了几分，“当初虽然是佩涵推荐你来我这里任职，你的工作能力我也看在眼里，还算得上不错，但就凭你今天对果果说的这几句话，我完全可以开除你。” 何宁低着头听着，顿时手脚就有些发软。他好不容易才跳槽进了吴氏集团，如果被开除了，去哪儿还能找到这样的工作？ 更何况总裁办公室的工作，虽然比之前策划部要忙碌一些，却是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他怎么肯放过？ 想到这里，何宁一咬牙，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总裁，我知道错了，您不要开除我……”他刻意放软了声音，让自己看起来格外可怜，一双眼睛诚恳地看着吴钰。 “刚才我是太着急了，才说了胡话，总裁，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意思……”他低声说道，“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向韩露赔礼道歉，请总裁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低着头请求，心里又给韩露记了一笔。 今天你让我这样屈辱地求人，以后，这笔账我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何宁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脸上的表情却更诚恳了几分。他偷偷看了一眼吴钰的神情，见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转晴几分，知道这算是默许了，急忙转过身，跪着转向了韩露。 “韩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该向你出言不逊，请你多多包涵，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何宁低声下气地肯求着，韩露听在耳朵里，看着他那副奴颜媚骨的模样，心里的失望更重了几分。她有些迟疑地又看了一眼吴钰，只见后者面色沉静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关切。 她心头微微一暖，忍不住脱口而出：“妈，这件事，要不然就算了……？” 何宁心里一喜，“谢谢韩小姐，请韩小姐大人有大量，也一定不要和我计较这么多。” 韩露让开了他对着的方向，走到吴钰身边，拉了拉吴钰的衣袖。 “妈，这件事，就算了吧。” 吴钰看着韩露脸上那有些怏怏的神情，心疼不已，再看看何宁那副模样，心里也有些无奈，并不想更多地理论，挥挥手让他先出去了。 等到何宁出去，吴钰立即就拉住了韩露的手，脸上露出全然的担忧来。 “果果，早上医生说什么？” 韩露为难了片刻，还是低头说道：“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他们也看不太出来。” 吴钰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那……也没有血块什么的挤压神经？” 韩露摇摇头。 吴钰深吸一口口气，眼圈立刻就有些发红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她声音里顿时就带上了几分愁苦，“你要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韩露咬咬牙，脸上又堆起了一丝笑容。 “妈，你别担心。晟天也说了，就算现在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以后还会再想办法的。总会有办法能想起来的，你先别哭呀……” 她一面说，一面替吴钰擦眼泪。 吴钰轻轻偏开脸，又拉住了她的手。 “果果，妈还有件事情必须要跟你说。”她咬咬牙，又放低了声音，“之前你跟晟天结婚的时候，我看你跟他好像还不是特别熟悉的样子……你别骗妈，我看得出来。怎么这一段时间，你又这么依赖他了？” 韩露脸上猛地一红，微微别开了眼神，目光里流露出了几分说不清的情愫。 “我……我只是……”她嗫嚅了片刻，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只是用一双灵动的眼睛上上下下地看着吴钰，看得吴钰不由失笑。 “行了，你跟妈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吴钰笑道，“你是我闺女，你什么意思，我能看不出来？” 韩露顿时更不好意思了，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吴钰，低下头去。 吴钰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起来了几分，看着韩露脸上的表情，更是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果果，妈是要跟你说，从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可是现在，既然你回来了，在家里就有爸爸妈妈给你撑腰。如果你不是真的爱他，想要做什么，哪怕是想要从那个家里出来，妈也一样会帮你想办法的。” 她话音未落，就感觉到韩露的身体微微一震，那双眼睛里陡然流露出一种有些悲伤的惊讶来。 “我……没有想过。”韩露轻声说道，“妈，他对我真的很好。” 第六十六章 打回原形 吴钰伸手摸了摸韩露的头发，露出一丝慈爱之意。 “行了，我知道了。”她低声说道，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妈不求你有多大作为，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韩露心中有些酸涩，低低地喊了一声妈，扑进了吴钰怀里。 吴钰搂着她，隔了几分钟，又问：“那个何宁，怎么回事？” 韩露脸上刚才还温暖的表情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平静了一下心情，将自己在村里的时候，和何宁的那些事情，事无巨细地都说了出来。吴钰听着，一开始脸上还平静，到后来，目光终究流露出了几分愤怒，听到最后，干脆利落地拍了桌子。 “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早知道他是这种人，我一开始就不会把他留在公司里！”她怒气冲冲地说道，看了一眼韩露脸上的表情，又问道：“果果，如果我现在要开除他，你怎么想？” 韩露没有想到吴钰会在这个问题上问自己的意见，不由自主地就低下头去。她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其实对我来说……我根本不想跟他共事……可是……村里这么多年，出两个大学生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就这样砸了他的饭碗，对他们来说……” 她越说声音越低，简直就要说不出口，有些惴惴地看了一眼吴钰的神情，闭上了嘴。 吴钰听着她的话，心里忍不住又有些发酸，看着韩露的神情中更多了几分怜爱。 “我的果果心就是太软了……”她像是夸奖又像是责怪地说了一句，摸了摸韩露的头发，“行了，你去工作吧。” 韩露听话地点了点头，坐回座位上继续和文件死磕。吴钰看了一会儿她工作的状态，自己走出门去。 何宁一直在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呆着。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想到自己的前途，一时又恨韩露要断了自己的路，一时又恐惧真的会被开除，千头万绪找不到一个可以拎出来的。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吴钰推门走了进来。她看着何宁那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在心里先看轻了他几分。 “何宁，果果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她冷冷地说道，“现在你自己选，到底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还是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何宁心头一震，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吴钰，这是没有要马上赶他走的意思？“ 他心里稍稍定下来几分，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吴钰脸上的表情，沉吟道：“那我要是把事情说了……你会让我留下来吗？” 吴钰颇为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何宁又纠结了几分钟，还是老老实实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将主要的问题都推给了江佩涵，说是江佩涵告诉自己，是韩露让他过来的。 吴钰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尽管刚才听韩露说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这件事情一定和佩涵脱干系，但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听到何宁说出江佩涵的事情来，她心里那块大石头也不知道究竟是放到了地上，还是狠狠地砸了下来，既放下了心，又觉得心口生疼。 原来，把何宁调到总裁办也是佩涵的主意，并且还扭曲了事实。就算找到果果以来，她的确有些忽略了佩涵的感受，可是——十几年来，他们夫妻两个，哪一天不是真心实意将佩涵看做自己亲生女儿来教养的？ 如今她的亲身女儿终于回到身边，她却连一点关爱也不能分出去吗？ 说不伤心，是假的。不过前几日已经伤心过了一回了，现在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也没有刚刚知道的时候痛。吴钰硬生生将自己脸上的神情压了下来，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着何宁。 “总裁，我真的说完了！”何宁哭丧着脸说道。他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就是盼着吴钰看在自己也是“被害人”的份上，给自己留一点活路。 然而吴钰只是看了他一眼，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做事情得先做人。你这样的人，就算果果刚才已经给你求过情，说不希望你父母的苦心白费，我还是不敢用你。既然这一回，果果真的给你求情了，我也不开除你，你还是回去策划部门吧。” 何宁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可是……”他试图辩解，“我明明就已经把我能说的都说出来了，以后我也不会对韩小姐又什么不利，总裁，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是从策划部门出来的，如今您让我再回去策划部门，那他们会怎么看我啊……” “作为员工，本就该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吴钰的目光又一次严肃了起来，“你是想说，因为你现在回去继续工作，他们就会用不一样的眼神看你，所以你不愿意回去了吗？” 何宁顿时不敢说话了。他能看得出来，如果他敢这么说，那吴钰绝对不会给他留下分毫面子，百分之百会让他现在马上走人。 都是韩露的错。何宁心中忍不住暗暗想道，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回到了策划部，还是会被周围所有人耻笑的！ 他这么想着，却又不敢求情，一时之间面色通红，说不出的可笑。 吴钰扫了他一眼，也觉得再说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叹了口气，就准备离开。 却听见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向这边过来，很快，江佩涵的脸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她看了一眼屋里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 “总裁，我找您有点事情。”她笑着说道，走进会议室，又看了一眼何宁，“何助理需要在这里听吗？” 吴钰瞥了一眼何宁：“你可以走了。” 何宁求救的眼神在江佩涵身上一扫，又迅速地垂下眼，走了出去。然而江佩涵已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看看吴钰眉心还没有明显散开的阴郁，心头一顿，脸上缺继续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早上在办公室欺负果果，被我发现了。”吴钰冷声说道，“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必须敲打一下。佩涵，你记住，工作能力不够的人，还可以培养，但要是人心不足，或者心眼有了问题，那就是完全不能留下的了。” 江佩涵应了一声，转头再看向门口何宁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禁有些打鼓。吴钰细细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脸上还带着几分游移不定，心中顿时对这件事情先有了几分把握，眉头更锁紧了几分。 “佩涵，虽然这个人是看在你的面子招进来的，但以后这种人，你还是别往公司里带。”她低声说道，“我已经让他回去原来的岗位上工作了。” 江佩涵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被发现了，只是吴钰并没有跟她计较，才会这样处理了何宁，心里一凛，眉眼更低顺了几分，笑道：“是我疏忽了，以后一定不会了。” 吴钰面上这才露出一点儿笑容。 她带着慈爱看了一眼江佩涵：“行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佩涵的手心里已经捏出了汗来，却还是笑着同吴钰说起了公司里的事情。 与此同时，一路飙车的季晟天终于赶到了电话里一片嘈杂的地方。他跳下车，就看见几个老农打扮的人正围着一个青年，那青年在一堆锄头中间，简直是抱头鼠窜，一见他过来，立即嗷嗷叫着向他冲过来，躲在了他身后。 “大哥，你可算是来了！”那青年欲哭无泪，“他们快要把我打死了！” 季晟天将青年直接拉到自己身后，看那几个老农民围堵过来，目光一冷。 “你又干什么了？” 第六十七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那青年躲在季晟天身后，怯怯地探了半个脑袋出来，看着那几个气势汹汹的老农民。 听见季晟天的问题，他默默侧过脸看了季晟天一眼，满脸的委屈。 “我可什么都没干，天地良心，我就提了一句韩家那个叫韩露的闺……哦，我就提了一句嫂子！嫂子！” 他想说韩露的名字，被季晟天那一眼，扫得咆哮出了嫂子两个字，紧接着，就看见那几个老农目光都凶厉了起来，锄头虎虎生风地挥了过来。 季晟天一转头，抬手隔开了一把锄头，又是一脚踹开一把，同年轻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被剩下的四五把锄头围在了中间。 “我们只是想要问清楚一些问题，不知道犯了各位什么忌讳？”季晟天冷声问道，目光炯炯有神地扫过在场的几个老农民。 几个老农却丝毫没有被他吓到的意思。老农们瞪着他们，举着手中的锄头，慢慢向他们靠近过来，看那副神情，就像是要打死什么害虫。 季晟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便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喝了一声，出手如电，年轻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看见那几个老农民手里的锄头已经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几个人都是一脸如临大敌地看着面前的季晟天。 “我擦，大哥你帅的啊！”年轻人夸张地喊了一声，被季晟天反手一肘子戳在肚子上，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季晟天冷冷看着那几个人，问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么？” 老农中间明显带头的那个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们不是见过吗？”季晟天冷冷地反问，“当初我带走韩露的时候，村里不是所有人都在场吗？” 那老农似乎被他噎了一下，目光中便有些愤愤：“没人耐烦管他们家那点儿破事儿，我管你是什么人，韩家村的事情，你们胡乱打听什么？” 年轻人从季晟天背后钻出来，看着那老农，道：“什么就胡乱打听了？大爷，韩露姐姐，那是我大哥的亲媳妇儿，你说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人自己还打听不得了？” 老农浑浊的眼睛盯着年轻人，怒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弄走！” 几个跟着围攻的四十多岁的农人，捡起锄头就要上来。年轻人见状，手脚都哆嗦起来，小声说道：“大哥，大哥，你得救命啊……” 季晟天眉头一皱。他们上次来韩家村的时候，这些人对他们的态度还完全不是这样，或说完全不敢阻拦，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够使这么短短的工夫，对方的态度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低声问年轻人：“他们一直都这样？” 年轻人低声回答：“没有，我之前来的时候都没有，就是这次……” 季晟天脑中倏的闪过一道光，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脚尖在地上一挑，挑起来一把锄头抓在手里，看着那几个就要围上来的主儿，扬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上来？” 他刚才露的那几手，已经让这些老农如临大敌，现在听他这么说，几个人顿时都站住了，没有一个人肯现在就上来的。季晟天攥着那锄头，逮着空又低声问自己身后的年轻人：“老七，你确定？” 被他叫“老七”的年轻人简直就快要哭出来了：“我的哥啊，我跟你说假话和自己找死有什么区别啊，啊？你咋就能信不过我呢？” 季晟天眉心一皱，也明白是这个道理，再看看眼前这几个人，手中的锄头又动了一下。 “你们最好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天生带着一股王者的威压，这时怒气上来，听起来就更让人胆寒几分，激得那几个农民也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忌惮地看着他。 季晟天却管不了那么许多，对方往后退，他就往前进，又往前走了一步，问道：“我再问一遍，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几个年纪轻一些的农民已经有些扛不住了，目光频频地向被围在中间的老农看过去。那老农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显然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却始终一个字都没有说。他看了一眼季晟天，苍老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紧张的神情。 “你说啥都可以，我是啥都不会告诉你的。”老农名喃喃道，根本就不敢看他。 季晟天心里一阵疑惑，仔细研究者对方的表情，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有人给了你们钱，让你们这么做？” 他提到钱的时候，几个年轻些的汉子已经瞪大了眼睛，老农却丝毫不动。 季晟天心里又多了几成把握：“如果不是为了钱，就是还有别的问题。韩露的养父养母呢？”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是禁忌，因为有年轻的汉子立刻就回答了：“不在村里了。” “不在村里了？”季晟天锁额，“不在村里能去哪里了？” “这个谁知道。”那汉子说着，又嘟哝了一句：“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你们一个村的，怎么会这些事情不清楚？”季晟天堵了一句，继续问，“那他们走的时候是怎么走的？是自己走的还是有人跟着？” “好像是有个车过来，把他们接着走的？”有人回答，“毕竟人家闺女不是嫁去城里了嘛，就出去了……” 季晟天明白了几分：“那个人给你们什么……” 他刚想继续为，被围在中间的老农发话了。 “你别问了，反正就是，你们只要是找韩露的，她的消息，我们都是一概不知道的。” 他说着，干枯的手挥动了一下，像是要驱赶什么东西，“你们想问啥我们都不能说，就是这个样子，别费事情了。” 季晟天还没说话，老七就跳了起来。 “那怎么回事啊！”他忍不住喊道，“凭什么就不告诉我们这些事情？” 季晟天拉了他一下，目光在那几个举着锄头的人脸上扫了一圈，又转了回来。 “无论如何，我们只是问问问题，你们也不需要这样吧？”他冷冷地问道。 “是你后边那个小子，先动手的！”立刻就有人不服气地喊了回来，季晟天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老七。 “怎么回事？” 老七的的脸色顿时苦了下来。 “大哥，我没干什么啊，”他苦着脸说道，“我就是问的时候，顺手拉了那个人一把，结果那个人就躺地下了，非得说我给他弄折了……那我能答应么？我一不答应，他们就……围上来了……” 季晟天眉头一沉，目光往地上一扫，果然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虽然没有叫唤，一双眼睛可是死死地跟在他们身上，就像是怕他们跑了似的。 他沉声问道：“这位朋友现在什么感觉？” 那个人呲了一下牙：“你问我啊？” 他不说话的时候，季晟天脸上还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他一开口，那副痞子的强调立刻就让季晟天皱起了眉头。 “我问你。”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来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的东西，你应该也知道不少吧？” “我不知道。”那个人抱着胳膊，笑得阴测测的，“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让你知道了这些事情，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们神仙打架，我们小鬼遭殃，可是没这个道理吧？” 季晟天的目光冷冰冰地看着他，看的周围那几个老农都已经避开了视线，那人却还是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第六十八章 线索 两个人不言不语地相对看着，没人愿意示弱。过了小半分钟，那个人终于有些耐不住了，脸上的嬉皮笑脸渐渐也有些挂不住地收了起来。 “我说，你们这些城里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在你们自己那里解决么，我们就是几个农民，村里就那么点儿事情，你们能不能行行好？” 他捧着自己的胳膊，似笑非笑地问道。 季晟天眉头一皱：“你过来，我看看。” 那人闻言，嘻嘻一笑，在旁人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大喇喇将胳膊往前一递。 “喏，你自己看。这可是要赔的！” 季晟天上手一拉，就知道这人胳膊的确是脱臼了，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老七。老七一缩脖子，认命地过去接了他的手，一脸的不情愿。 “忍着点儿啊！”他说着，手中动了一下，一声让人牙酸的响动，那个人嗷了一声，老七立刻就退到一边，警惕地看着那几个虎视眈眈的老农。 “干什么啊！我给他接上胳膊而已！”他紧张得都有些破音，“别过来！” 几个老农的目光都朝那个人看过去，就见他皱着眉头，轻轻活动了一下胳膊，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松了些许，朝季晟天他们看过去，脸上还是带着满满的敌意。 “这里不欢迎你们，走开！”有人喝道。 季晟天皱起眉头，也不看那些人，就看着那个正在活动胳膊的中年人。 “你该说了吧？” 中年人似笑非笑地又看了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 “一个是阎王，另一个也是阎王，你看，我们这村子里，有哪一个人是惹得起的吗？对不住了，你们天上的事情，别牵扯我们行不行？再说，你想要的答案，在我们这里，也没人答得上来，你非得问，我只能告诉你，十几年了，这村子就没修过路。” 他说着，嘿嘿笑了两声，看起来说不出的猥琐。老七及其看不惯他这副模样，刚要说什么，被季晟天一抬手拦住了。他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季晟天，才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就连刚才那种杀气腾腾的神情都已经收起来了，才勉强瘪了瘪嘴，不再说话。 季晟天又看了一眼那中年人，冷冷说道：“嗯。” 他说完，向几个老农点了点头，转身拎着老七的领子，把他提溜到他自己车边上放下，冷冷说道：“这条路往前追。” 说完，他三两步走回到自己的车旁边，拉开车门，在老七之前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老七神情古怪地在自己车旁边站了一晌，又看了看那几个依然戒备着的老农，哼了一声，上车离开。 与此同时。 吴钰看完了韩露叫过来的一系列文件，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容。果果是个好孩子，在工作上，却始终还是有所欠缺，还需要很长时间的调教，才能够真正独当一面。 她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韩露，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酸楚的感觉，急忙捏了捏鼻子，让这种感觉消退下去，才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果果，你来，我跟你说，这个文件，它不是这么做的，你得这么看……” 韩露毕恭毕敬地低头听着。她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欠缺的太多，只是一直没有人能教她。如今吴钰愿意教，她立即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凑过去认真学了起来。 就在母女两个认真研习的时候，江佩涵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她一眼就看到韩露和吴钰凑在一起的画面，心头顿时一冷。 “婶婶，果果姐。”江佩涵甜甜地喊了一声，脸上还带着笑容，掩饰起了目中的阴冷。 之前韩露不在的日子，她有时还会称呼吴钰和江怀远为爸妈，只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那么顺口，如今现在江果果回来了，她更加不能称呼吴钰为妈了。 这时，韩露才发现江佩涵也来到了办公室，急忙站直了身体，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佩涵，你怎么来了？” 江佩涵忍着心中作呕的冲动，脸上露出了甜美笑容。 “能有什么事啊，果果姐，你可太勤奋了。现在不是都到午休时间了吗？”她微笑着走过去，挽住了韩露的胳膊，“前几天，公司附近开了一家新的日料，听说特别正宗，我就想叫上婶婶和姐姐一起去吃，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 韩露脸上露出几分期待的神情，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回头看了一眼吴钰。 吴钰看着韩露脸上的表情，心先软了三分。尽管她现在对江佩涵依然颇有微词，但看着韩露期待的眼神，她也同样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吧，正好，我都没注意已经这么晚了。”她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皮夹，“走吧。” 三个人一路下楼，一路遇到无数向他们问好的员工。走过策划部门口的时候，江佩涵向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只见何宁一脸郁郁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由得启唇一笑。 “婶婶，这周我们员工工会还有活动，我想果果姐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参加过什么活动，要不然，明天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吧？” 她这句话的声音有些高，余光里就看见何宁已经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目光复杂，带着几分愤怒，又带着几分怯懦。 韩露并没有想那么多，听见江佩涵的邀约，心里顿时有些雀跃，看向吴钰的时候，却见吴钰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果果现在的身体状况还需要检查，这次的活动，恐怕不是很适合她去参加。” 韩露顿时低下了头。尽管很想去参加活动，但她也不会拒绝母亲的意思。 三个人已经走远了，何宁还坐在座位上，那张脸上的表情逐渐地扭曲了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凭什么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踩在脚底下？韩露算什么？一起长大，他处处都比她强，为什么现在却反而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心中不忿起来，又想到这一上午，那些明里暗里向他看过来的嘲讽目光，何宁只觉得如坐针毡，趁着现在四下无人，咬咬牙，打开文档，在抬头写了四个字：辞职报告。 吴钰带着韩露和江佩涵吃了饭，让韩露去自己的私人办公室休息一会儿，自己刚回到办公室，就见何宁等在门口。 早上的气还没有消，她看何宁的目光就像带着钉子。 “吴总，我……”何宁咬了咬牙，“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你说吧。”吴钰看着他，冷冷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如果主动辞职，公司能不能给予一定的工资补偿？”何宁没有继续客套，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知道您想赶我走，我也知道韩露替我求情，但您一定不想我继续在这里吧？” 吴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目光冰冷：“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离开公司，甚至离开h市，”何宁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您得给我一点儿赔偿。” 吴钰心里冷笑一声，却不得不承认，何宁至少说对了一件事，在知道他之前和韩露的关系之后，她并不希望这个人继续留在这里，更不希望这个人留在自己的女儿身边。 “那是你的选择。”她冷笑一声，“公司为什么要给你多余的工资？” 何宁也微笑了一下。他微笑起来有几分彬彬有礼的感觉，眼神却有些疯狂。 “因为这是您所需要，而我所不必要的。”他微笑着说道，“您可以不给，我也可以继续留下来，每天都在韩露眼前晃，您猜猜，她会是什么感觉？” 吴钰的脸色微微变了。她接过何宁手里的报告，扫了一眼。 “一个月的工资。” 第六十九章 开除 何宁的脸上还陪着笑，心里却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被人甩了一上午的白眼，此时心里正是满满的火气，心里只有自己受到的那些委屈，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事情。 他冷哼一声：“我可是知道，其他人离职的时候都要赔偿三个月的工资。吴总，怎么说我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个，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点儿诚意？” 吴钰的目光更冷了几分。她看着面前的何宁，冷笑了一声。 “你是以为，我愿意给你这部分的赔偿，是因为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还是以为，公司没有了你，就根本运转不起来？”她冷笑着问道，“如果说你觉得我开除了你会对公司有什么影响，那你恐怕就打错算盘了。” 何宁被她话里的轻蔑给刺激得愤愤不平，握紧了拳头，心里却不仅有些露怯。 “你……”他嗓子里有些干涩，脸上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你这样说的话，就是不愿意了？” 他尽量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强撑着说道：“那你开了我，你看我会不会让你后悔！” 吴钰冷笑一声：“好啊。”她将手里那张纸扔到对方脸上，“你也就这么一点鼠目寸光。” 何宁攥紧了手指，只觉得一股血冲到脑门上，恨不得现在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对方脸上，将对方痛打一顿，却只能扭曲着脸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吴钰说完这些话，不再看他，只是转过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当着何宁的面就关上了大门，完全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她走进办公室，立即给人事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随便找个错处开除何宁，并且一分钱的补偿也不给。 何宁在总裁办公室门外站了几分钟，见无人理会，才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哪知道刚刚进门，就看到部门经理虎着脸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满满的嘲笑和幸灾乐祸。何宁心里微微一愣，知道自己当时被提拔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算是把以前的同时都得罪了一个遍，这时候对方这么过来，那必定是没什么好事情。然而他笃定吴钰一定会接受他的意见，因此心里也并不惊慌。 “王主管，有什么事情吗？”何宁脸上带着一个再明白不过的假笑，看向王主管。 王主管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袋扔在他面前。 “何宁，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儿啊。”他冷笑着上下打量何宁，“同事们用了那么长时间才做完的案子，你转头就能送给别家，你可真行，真是有本事啊。” 何宁愣住了。他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确认这件事情的确不是自己做的，急忙要开口辩解，就听王主管继续说道：“你不就是傍上了个欧雨菲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交投名状了？” 何宁越听越糊涂，心里也更加惊恐了几分，然而，不等他解释，就听见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幸好吴总发现得早，否则真是要让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公司你也不用待下去了，马上给我滚！” 何宁心里一片慌乱，匆匆忙忙地跳起来，脸上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他满面紧张，“我没有！” “有没有，你说了算数吗？”王主管冷笑，“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还敢放这么大一个把柄出来，自己找死！” 周围的同事们也被王主管的声音给带了过来，听着她这么一说，所有人脸上都带上了阴冷的神情，看着何宁的目光格外不善，七手八脚将他的东西扔了出去。 “人渣！” “混蛋！” “以后不要让我在h市看到你！” 何宁被众人谩骂着扔出了办公室，在去人事部要赔偿的时候，才知道对方开除自己的理由，也是自己盗窃公司机密，并卖给其他竞争公司。这件事情要是记录在自己的档案上，无论安家公司，都不敢要他。 何宁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被摆了一道，然而万般无奈之下，却也只能低声下气地去求吴钰。 这一次，他连吴钰的办公室都没能进去。吴钰让小秘书出来传了一句话。 “吴总说，你既然想要试试扳倒公司，你可以去试。公司不缺你这样的人，也绝对不敢养着你这样的人。” 何宁心里恨意滔天，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来一个赔笑，低头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猪油蒙了心，麻烦你给吴总求求情，我就想讨口饭吃，并没有别的意思……” 小秘书看了一眼他的神情，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走进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看着何宁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厌恶。 “吴总说了，你既然敢说悔改，这件事情可以不给你记入档案，但如果你敢再做一点儿伤害韩……伤害公司任何人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就绝对没完。” 她说完，转身就摔门进去了，显然也觉得跟何宁说这些事情，都是纯属浪费表情。 何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指头捏得咯咯作响，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再说，只能目光复杂地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办公室，转身离开。 他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到外面，又向上看了一眼吴氏集团的牌子，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让今天敢给自己甩脸子的人，都看自己的脸色。 欧雨菲一直放心不下何宁和韩露在一个办公室，办完了公司的事情，下午就飞快地跑到了这边来。恰好就看到何宁从公司里出来，抱着个纸箱子。她心里头半惊半喜，将疑虑暂时放在脑后，迎了上去。 “阿宁！”欧雨菲甜甜地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吗？” 何宁一转脸看到欧雨菲，脸上的表情直接变成了柔情蜜意的笑容。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抓紧欧雨菲这条线，他几乎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去解决眼前的危机。 “菲菲。”何宁笑着也回应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人家想你了啊。”欧雨菲嘟哝一声，俏脸露出几分红色，又瞥了一眼他怀里的纸箱子，忍不住有些好奇，“不对，你怎么抱着东西啊？” 何宁笑着回答：“我想了又想，让你这么一直陪着我这样，两个城市来回跑，太辛苦了，所以我干脆辞职，跟你去r市发展，你觉得好不好？” 欧雨菲的眼睛刷一下亮了。对她来说，这不仅仅是何宁和韩露分清界限的标志，也是何宁把她看得有多重要的证明。从前家里人都说何宁不好，这一次，她却是觉得甜到了心里，原本只是押后再问的那些问题，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她紧紧拉着何宁的胳膊，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何宁见状，顿时也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本来就担心对方对自己会有所不满意，如果真的让欧雨菲也对自己起了怀疑的话，那么自己在这一下可就全完了。 欧雨菲抱着何宁的胳膊，心里软成一团，忽然听见一个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抱歉，你们能不能稍微让一下？” 欧雨菲脸一红，刚要让开，抬头一看，目光却又瞬间愣住了。只见韩露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脸上还有些发红。 韩露此时也看见了他们，不仅有些尴尬。她早上刚刚和何宁大吵一顿，前所未有的不想看见他，哪知道冤家路窄，还遇见了这么两个人。 欧雨菲一见韩露，脸上的表情立即就顿住了。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何宁，二话不说，将人挡在了自己身后。“韩露，我告诉你，不管你是韩露还是江果果，以后都不许你纠缠何宁！他已经答应跟我去r市了，你别再缠着他！” 第七十章 扑朔迷离 韩露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上显出一丝木然来。 “他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欧小姐，既然你有本事把他带走，就麻烦把他看住，别再回来烦我。” 她尽量冷冰冰地说完，心里还有几分打鼓，提着东西就要往前走。 “现在麻烦你们让一下，我还要上班。” 欧雨菲有些愣怔。她不太明白地看着韩露从自己身旁走过去，又看着她对待何宁那种，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的神情，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然而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何宁，心里又多了几分平静，让韩露走过去之后，拉着他就走。 “阿宁，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马上带你回去，好不好？” 韩露听见两个人这么说着，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而她也是格外了解何宁，知道他只怕是因为面子上不好看，才辞职要走，所以并没有想那么多，自顾自走进了公司。 再说季晟天和老七，两个人沿着土路往前开了一段路，越走越荒凉，老七拿着对讲机，跟季晟天吐槽。 “我说大哥，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不觉得这里的路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回事儿吗？！” “闭上你的嘴。”季晟天冷冷地说道。 两辆车又开出去了一长段路，前方渐渐出现了一座小山包。 “老大，我说，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不是真的相信他们说的，这个山里还有土匪什么的吧？不是这么回事儿啊！”老七是绝对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的，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絮絮叨叨，“这都什么年代了，山里哪儿来的土匪啊！那个王八蛋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说你还真信啊？” 季晟天威严地咳嗽了一声，他立刻就闭上了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两个人沿着山路向里开，刚开进山不远，就见到一户农家的院子。老七立刻来了精神。 “大哥，你说那个会不会是你要找的地方？”他精神奕奕地问道，“不是，你倒是跟我多说几个字啊！” “过去看看。”季晟天停下车，从车里下来，又看了一眼老七脸上那副表情，低声提醒，“这条路一直没有分叉，通到这里，这边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老七一边混不吝地回答，一边从车座上拿起一块小铁片盖在自己手背上，慢条斯理地用布条一圈圈缠了起来。 季晟天看着，没有说话，从腰后摸出来一把匕首扔给他，老七接过来一看，顿时乐了。 “嘿！好东西啊！”他拿在手看了一会儿，又抬脸看了看季晟天，“大哥，这东西你送给我行不行？” “不行。”季晟天一边看着周围警戒，一边回答，“这是你用惯的老家伙，可是在队里点着卯呢。” 老七轻轻地“啧”了一声，有些不舍地又摸了摸匕首，别在腰里，锁上了车门。 两人从山下向上走，刚走了没几步路，就听见那农家的大铁门里传来一阵一阵的狗吠，震耳欲聋。老七轻笑道：“队长，不是，大哥，一听狗叫就想起我们那会儿，过坟地的时候……” “闭嘴。”季晟天冷冷说了一句，却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里面至少有七八条狗，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养那么多。” 老七脸上的表情也已经绷住了，又没忍住露出一丝儿惊喜的神情。 “我的乖乖，这地方不会真的有土匪吧？” 他说着，就觉得季晟天刀子一样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刮了一圈，顿时陪着笑脸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两个人还没往前再走几步，就看那大铁门被人打开了，一个鹰钩鼻的中年人在门口，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厉声喝问：“什么人？” 老七看了一眼板着脸，犹如谁欠他几百万的季晟天，无奈之下急忙抬起手拢着嘴，喊道：“驴友！开错路了！车没油了！” 那人打量了一下他，目光丝毫也没有放松，反手又指了指季晟天。 “你们两个一起的？” “啊！”老七喊道，“就是一起的啊！我怕狗，拖他陪我过来，他不咋高兴！”他说着用手轻轻捅了季晟天一下，季晟天脸上勉强露出了一点儿笑容，扯着老七的后脖颈往那扇门前又走了几步。 那个人见他们两个走近，脸上立刻显出一丝戒备。 “你们都别过来！”他冷冷地喊道，“我们家是养狗场，要是怕狗，趁早走开！” “别呀，”老七嬉皮笑脸，“我说，这位大哥，你就卖点儿汽油给我，你看怎么样？五百块块钱，你卖两桶给我，我只要能开出去！” 那鹰钩鼻的人看了他一眼，还没有说话，季晟天就接上了话头，一脸阴郁地看着老七。 “五百块钱两桶油？你买什么也不是这个价吧？” 老七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腰上鼓鼓囊囊，似乎是钱包的地方。 “怕什么！”他挤眉弄眼地笑着回答，“这不都是老头子给的么！不够了我找他要啊！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这些东西不给我，他还想给谁去？” 他一副“人傻钱多速来抢”的模样，季晟天也就蹙额配合，冷冷地问：“不给你，你就等着败光家产吧！” 老七顿时一瘪嘴，上去给了季晟天一胳膊，挤眉弄眼：“得了吧，败光了也是我的，再说了，他那七八个公司，就算比不上吴氏和欧氏，管我一个闲人还有什么管不住的！” 那鹰钩鼻的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他们两个，目光尤其在老七刚才拍过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地方多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一点儿贪婪的笑容。 “那你等等，我给你拿一桶出来，一桶五百块。” “行啊！只要你把油卖给我，你就是我兄弟！这有什么可说的！”老七兴致高昂，看着那鹰钩鼻露出一丝诡异笑容往回走，急忙跟了上去，“还有啊，那个，大兄弟……” 他快步跟上，季晟天也跟上，两个人步子轻快，两步就跟到了大门口，那人才反应过来，有往后推了一步。 “没别的意思，就想再讨口水喝……”老七笑嘻嘻地说着，就挤进了门里，眼神儿一溜儿转了一圈。 那人不提防他这么进来，顿时眉头一竖，露出一脸的凶相。 “你干什么？”他厉声喝道，“出去！出去！” 话音未落，季晟天在他身后，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后拉开几步，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他冷冷地喝道，“你们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 那人“呜呜呜”地挣扎了几下，始终没能挣脱季晟天，只能拍着他的手，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喊出来，老七却已经踱步回来，笑嘻嘻地掏出匕首，抬起了他下巴。 “大哥，你真是我亲哥啊？来来来你给我说说看，你们是干什么的……” 季晟天也放开了他，就见鹰钩鼻满脸的惊恐，哆哆嗦嗦地看着他们两个。 “我我我们真的是养狗的……”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哭丧着脸，“大哥，我不贪图你那钱了，你放了我行不行……” 老七和季晟天一对眼，又笑嘻嘻地抬了抬匕首。 “别呀，兄弟，养狗场你就专养狼狗啊？再说了，你养这么五六条，能养出多少钱来啊？”他吸了吸鼻子，“你们狗在哪儿呢？”是不是在……“ 他抬起左手指了指那一头的屋子，就见鹰钩鼻悚然变了脸色，他脸色也顿时随之一变，狰狞起来。 “你他妈再不说实话，我就卸了你的胳膊！” 鹰钩鼻的脸色瞬间煞白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土匪窝 老七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眼神一转，冷笑道：“你说不说？” 鹰钩鼻脸上一片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连连点头，又唯恐匕首划破自己的脖子而不敢动作太大，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季晟天将他提起来，老七收起了匕首，拿在手里把玩着，低声喝道：“带路。” 鹰钩鼻点头不迭，喝退了被拴在旁边就要冲过来的狗，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带着他们朝最里面的一栋小白楼走去。 走到楼门口，他打开门，磕磕巴巴地说道：“就，就在里面了。” 老七一把摁住他脖子，低声道：“你别想耍诈。” 鹰钩鼻额头上的汗顿时又下来了：“不敢，不敢！” 三个人走进楼里，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地方没有开灯，他们刚从外面的阳光里进来，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就在这一瞬之间，季晟天只觉得旁边一股大力气撞过来，有人伸手就要抢他手里的刀，他当即一翻手，条件反射地抬手，同对方格斗起来，狭小的空间里施展不开，他直接将对方摁在了墙上，背后传来冷兵器打在一起的声音，和老七的呼喝声。 “王八羔子！你敢耍你爷爷！？” 季晟天手下一用力，直接将被自己怼到墙上的人打晕过去，转身加入战局。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相对昏暗的环境，就见一个人提着小菜刀朝老七刺过去，急忙三步两步抢上去，一肘子把人打翻在地，再抬头一看，老七脚边上也躺着两个，他手里还攥着一个，正是刚才那个鹰钩鼻。 “你爷爷的，你就敢这么耍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老七满面部分呢，冷冷地喝问，问得鹰钩鼻哆哆嗦嗦，一个字都不敢说。 “行了，正事要紧。”季晟天冷声叮嘱，“老七，这次的事情比较麻烦，你自己也要多小心一点儿。” “知道了。”老七嘿嘿一笑，再瞪着鹰钩鼻的时候目光看起来就像淬了毒一样，“你们到底做的什么生意？” 鹰钩鼻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连连摆手，指着自己的喉咙表示自己说不出话来。老七看了一眼季晟天吗，见他点头，才将鹰钩鼻放下来，目光依然阴冷，手里把玩着匕首，冷森森地看着他，说道：“再耍花招，我可告诉你，就不是那么简单一顿打了！” 鹰钩鼻哭丧着脸，将两个人往里带，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哪儿敢啊，八成是他们也看出来问题了……” 季晟天闻言，向他看了一眼，低声问道：“你们这里不止这点儿规矩吧？” 鹰钩鼻脸色发白，却还是强笑：“没有没有，我们就几个兄弟，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季晟天冷笑一声，说道：“那他们是怎么知道你带来的是客人还是敌人？” 鹰钩鼻往前走了两步，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正有一处楼梯。他抢先两步走上楼梯，脸上又露出来一分扭曲的笑容，低声说：“自然是……官匪！” 他最后一声简直就是咆哮，一边喊着一边朝楼上跑去，老七脸色一变，手中匕首猛地飞出去，正中他大腿，让他喊出来的咆哮后半句都变成了痛呼。 “大哥，怎么办？”老七脸上也显出了几分焦灼，“这狗东西不老实，惊了楼上的人！ 季晟天板着脸不说话，只是拔出了腰后的手枪，枪口处接着一个消音器，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楼梯。老七看一眼那手枪，乐了一下，跟着也往楼上走去。走过那鹰钩鼻身边时，他抬脚踹了对方一下，嘀咕：“敢骂我们是官匪，你们才是匪呢！” 两个人刚走到一半，楼上骤然探出来三个枪口，对着他们的方向。一个刀疤脸的汉子出现在楼梯上方，叼着烟草，看着他们的方向。 “我说是什么人呢，外边狗崽子们叫得那么厉害，合着是来了狗？” 他冷笑一声，看着这两个人，说：“带上来。” 老七拿肘子撞了一下季晟天，低声道：“你下楼，我挡着。” 季晟天微不可查地摇摇头，抬脚向楼上走去。那刀疤脸的神情顿时变了一下，冷笑道：“看不出来，还有几分骨气。” 季晟天沉着脸走上楼，看着他，说道：“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 “人头官司。”刀疤脸冷笑一声，“怎么，自己送上门来，还要问我们是做什么的，不觉得可笑么？” 季晟天也冷笑一声，向周围扫了一眼，就见这一层楼上约莫有七八个人，一个个申请不善地看着他们的方向，满满的都是敌意。他走过去，在屋里最显眼的一把椅子上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淡淡地抬了抬下巴。 “说吧，人头官司？上个月h市的几个杀人案，是你们做的？” “呸！”他对面一个大汉立即不屑地吐了一口，“干什么，你爷爷没做过的事情，别想往我们头上泼脏水！” 季晟天冷笑：“这可是你们自己给自己泼的。我本来只是来打听一件事，没想到反倒遇到你们这么个土匪窝，不管也是不行的了。” 刀疤脸看着他那副大喇喇的坐像，冷笑：“你想问，也得看我们想不想让你知道。” “哦？”季晟天看他一眼，“你有什么条件，提出来看看？” 刀疤脸狞笑一声：“条件？留下你的命，你肯么？” 季晟天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来。他坐着的时候略微收敛了气场，看起来不过是个稍显强悍的汉子，这时候气场全开，那种野兽一样彪悍的气息猛地传出来，顿时让周围的人都有几分戒备起来。 “你有你的条件，我有我的条件。”他看起来神情还是蛋蛋的，甚至有几分随意，却明显能让人感觉得到，他绝对不是来跟你开玩笑的，“你说出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留你一命。” 他缓缓地向那刀疤脸的汉子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对方心上，让刀疤脸的汉子脸上也露出几分紧张来。 “你少嚣张！”他怒吼着朝季晟天扑过去，季晟天一晃身躲开，两个人打成一团，不出几分钟，刀疤脸就被季晟天摁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现在准备说实话了吗？”季晟天冷声问道。 “我呸！”刀疤脸纷纷地吐了一口，就被季晟天又摁了一下，顿时痛呼起来。 满屋子的大汉也随之猛地站起来，纷纷抄着家伙就要扑上去，却被老七挡住了路。他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几个人，说道：“诶，别呀，大家都是老大老爷们儿，什么事情自己还解决不了的，非得让别人上手帮忙的了？来来来，咱们哥儿几个先耍耍？” 他这么说着，手上死后不放松，当即就有人朝他扑过去，倒被他猛地一下让开，扑在了地上，却听她哂笑道：“我的乖乖，不到过年，你凑什么热闹？” 说归说，这边也同样打成了一团。 那边季晟天摁着刀疤脸，听他像杀猪一样嚎叫了好一会儿，等他声音小下去了，才继续问：“说不说？” 刀疤脸也是一脸的认倒霉，看着他的时候，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无奈和畏惧。 “我说！我说！” 季晟天点了点头。 “十九年前，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女孩？叫江果果？” 江果果三个字一出来，刀疤脸的表情顿时就变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季晟天，低声说道：“没有！” 季晟天眉头一锁。刀疤脸刚才那一瞬迟疑并没有躲过他的眼睛，对方显然是在说谎。他冷冷地看了刀疤脸一眼，掏出了匕首，贴在对方脸上，低声问道：“真的？” 第七十二章 谁在捣鬼 刀疤脸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季晟天的目光里半是恐惧半是仇恨，季晟天却压根儿就不在乎，只是看了他一眼，匕首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如果我的资料没错，你们逃到这里来的时候，是十九年前，大概是十九年前又两个月？那个时候，正好是江果果失踪的时候。你说，这得是多大的巧合，才能让你你们这么巧地和她同时出现在了这里呢？” 老七手上不停，似笑非笑地冲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季晟天手里的匕首顿了顿，目光里也流露出几分冷意来。 “还想抵赖吗？” 刀疤脸的脸色白了一下，强硬地说道：“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老子跟你们这些人可没什么交情，有什么好跟你们说的？！” 他正说着，就觉得脸上一冷一痛，季晟天的匕首举起来，上边带着一条细细的红。 “你可以不说，”他盯着刀疤脸脸上的神情，冷冷说道，“不过我会做什么，那就是你也管不着的了。” 他说着，举起手里的匕首，向刀疤脸的眼睛划了过去。 “既然你说你瞎，没看到，那我不如帮你一把，让你以后都看不到。” 刀疤脸猛地翻了个身往后退去，脸上带着几分惊恐。他趴在地上连跪带爬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语无伦次地求饶。 “大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老七已经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三四个杀红了眼，还没有死绝的彪形大汉，脸上带着几分像是看好戏的神情，笑道：“队长队长，这边我来收拾，你去对付一下那几个带枪的，让兄弟也歇一会儿呀。” 季晟天看他一眼，匕首一收，抬腿一踹，正好将一个已经扑上来的主儿踹出去几步，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他这才侧头看了一眼，却见那三个人里，只有拿着枪的那个退得远远地看着这边，满脸惊恐，而另一个大汉手里拎着把半米长的大西瓜刀，左右比划着不知道要砍什么地方。 他目光一冷，刚向前一步，对方的刀子就先落了下来。季晟天同他缠斗在一起，刻意地始终不绕到他背后，让对方拿枪的人有机可乘。两个人斗了没几分钟，就听见那边厢老七喊道：“队长，这家伙招了！” 季晟天目光一震，伸手揪住面前的大汉，借力打力，将她一把推了出去，撞在那个拿枪的家伙身上，两个人摔成一堆儿，半晌都爬不起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两步走过去站在老七旁边，垂头看着一脸惊恐的刀疤脸。 “说。” “那那那天……”刀疤脸被吓得都有些结巴了起来，“其实我们没想干什么的，真的……” 季晟天沉着脸看他：“说重点！江果果怎么回事？！” “都是江怀远的错！”刀疤脸大声喊道，“不是他这么不知道好歹，我们对那小丫头也没什么兴趣！” 季晟天的目光闪了闪。他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身旁老七喊道：“小心！” 季晟天一凛，就被老七一把推开。枪声猛响，他心头顿时一凉，就见老七软软地坐在了地上，不觉大为着急。 “老七！” 他刚刚喊了一声，就听见老七的声音传来：“卧槽……老大你没事儿吧？” 他愣了一下，就看老七摇摇晃晃站起来，转过脸来满脸担忧地看他，那张脸上沾些血污，看起来还颇有几分意外。 他急急忙忙再往下看时，却见对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不觉一愣，再向那边的刀疤脸看过去，才发现对方胸口位置，一片血红。 “卧槽！”老七也看见了刀疤脸的伤口，匆忙伸手上去要堵，然而哪里还来得及，不等他的手捂上去，刀疤脸已经一脸愕然又惊恐地倒下了。 “老大，这下怎么办？”老七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刀疤脸气不打一处来，“好容易让这孙子开了口，这一下，卧槽！” 他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就见季晟天也沉着脸，目光却向刚才开枪的那个人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手里拿着枪，刚才一看到刀疤脸倒在地上，他就已经瘫倒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了。见季晟天和老七都朝他看过来，这小子脸色苍白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瘦子喊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对你们动手的！” “你不是要对我们动手。”季晟天沉着脸，尽量压抑着自己声音里的杀机，冷冷说道，“你究竟是谁的人？” 那瘦子一脸惶恐地喊道：“我听不懂，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你们的！” “你是说，你打偏了，才刚好打到他心脏上？”季晟天的神情可怖中带着一丝扭曲，“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瘦子诚惶诚恐地匆忙叩头，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 老七看了一眼金盛田，见他双目充血，脸上说不出的可怖，不由得也叹了口气，拉了拉季晟天。 “队长，说不定这小子就是走了狗屎运，杀错了人。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晟天一把挥开。 “你让开！”季晟天怒道，“他根本不可能是无意的！” “那你也得带回去审问吧？！”老七喊道，“我现在呼叫支援，这是个大案子，队长，你不能这么——” 他一时之间想不到怎么劝说才好，却见季晟天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目光里又恢复了冷静。 “我太激动了。”他哑声说道，“你叫他们过来吧。我还有点儿事情，就先走了。” 他说着，拍了拍老七的肩膀，就要往外走。老七刚掏出手机说了几句，见他要走，急忙一把拉住。 “队长，这个案子虽然说一开始不是个公事，但现在已经牵涉到公事了，你是不是也流下来一起看着比较好？再说了，这军功章，那必须是有你一半的啊对不对？” 季晟天疲惫地躲开了他的胳膊。 “我是真的还有事。你要是担心，把这几个家伙铐起来吧。” 他说着就走，老七也没再拦他，无奈地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就自己跑去把那帮躺在地下的家伙给绑了起来。 季晟天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土匪窝，开车就往回赶。车开到小区门口，却接到了江佩涵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耐着性子接了起来。 “喂？” 江佩涵的声音传来，柔婉里带着三分羞涩。 “季大哥，刚才伯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找不到你，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里吃个饭？” 季晟天重重出了一口气。 “没空。今晚有事。” 江佩涵在电话那边似乎稍稍愣了一下，却很快又温和地笑了起来。 “可是季大哥，伯母刚才跟我说，让你方便的话，带着果果姐一起回去吃顿饭，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你说我怎么……” 她刚想问“怎么说才好”，就听见对方那边挂了电话。江佩涵愣怔片刻，捏着手机，一张较好的脸孔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平息了好一会让，她才拿起手机，又给季母打了个电话，约定了后天让季晟天带着寒露回去给她看看，自己也跟过去一起吃顿饭，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在她心里，季晟天一直就是她的囊中之物，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包括她志在必得的吴氏集团。 江佩涵放下手机，看了看桌上的文件，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翻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列表信息里，姓名栏赫然写着“何宁”两个字。 第七十三章 车祸 韩露回到办公室之后，将东西给各个部门送了过去，在路过策划部的时候，尤其注意看了一眼，却的确没有看到何宁的身影，倒是晓丹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她站在门口一脸犹豫，也略路了犹豫了一下，迎了过去。 “露露，你怎么来啦？”晓丹脸上带着笑，看着韩露。 韩露正在提心吊胆，一转脸看到了晓丹，脸上顿时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晓丹！”她笑着喊了一句，“好几天没见你，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理我了呢。” 晓丹看了她一眼。自从知道韩露就是总裁的女儿之后，晓丹心里连着别扭了好几天，想来想去，觉得总是自己在跟她拉近距离，她却一直是那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看起来总像是自己在想方设法地要攀附对方什么，索性也就淡了心思，自然拉远了距离。 韩露却没有想那么多，拉着晓丹，心里自然而然地就有些亲近的感觉。 “调过去特别忙，我又是新人，什么都不会，天天从早到晚的在办公室里猫着，每次下班，你们都已经不在办公室了。”韩露有些无奈，“你呢，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晓丹脸上的笑容多少还是有几分疏远，“露露，你过来有什么事情？这么忙，不如先把事情做了，以后周末有空，我们再去叙旧？” 韩露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向屋里看了一议案，还是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看到何宁了吗？” 晓丹的目光顿时又冷了。 “他被开除了。”她冷冷地说道，“大家那么用心做的项目，被他随随便便就卖给了外人，害得我们这个单子没有拿到。” 韩露顿时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想反驳：“怎么会——这不……” 她刚想说“这不可能”，又想到何宁之前在办公室的表现，自己心理也先愣了几分，说不出话来，看着晓丹的脸色还有些不豫，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勉强笑笑，说道：“我刚才过来送东西，还得赶紧去干活。说好了啊，有什么事情你可一定要告诉我，还有……周末有时间，一定要出来一起玩啊。” 她说完，看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好怏怏地快速离开了。晓丹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了，刚才心里猛地憋起来的一股气，忽然又散开了，有些哭笑不得。 韩露匆匆回到办公室，一下午做什么事情都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心不在焉。吴钰看在眼里，却也没有点破，等到下班的时候，才把她叫过去，问道：“果果，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虽然这是自己家的公司，但你这样，也是不好的，知道吗？” 韩露心里还想着何宁的事情，有些烦乱，点了点头没有搭腔。吴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明白，却又还有些担心，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这下戳中了韩露的心事，她顿时抿了抿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又摇了摇头。 吴钰顿了顿，柔声问：“送东西前还好好的，是不是谁让我们果果不开心了？” 她越是温柔，韩露心里就更有些难过，忍不住问道：“妈，你今天是不是把何宁开除了？” 吴钰愣了下，转眼明白过来，顿时有些后悔让韩露去送东西。 “他是自己要辞职，还要威胁我们公司，我当然只能直接把他开除了。”吴钰低声说道，“果果，你要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纵容的。你纵容他，他就会认为你好欺负，到时候，加倍的给你找麻烦。” 她这几句话已经说得十分严厉，韩露却仿佛没有听明白，只是有些恍惚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又问道：“可是……您不是说把他调回去，不开除他的吗？” 吴钰心头叹气，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心底太过善良，放在外面总是容易出事，不得不低声说道：“果果，有的人，你给他机会，给他帮助，在他眼里，却什么都不是。对这种人，是绝对不能够太过手软的，也绝对不能给对方一种你好像什么都会顺着他的感觉。你给他一点好脸色，他就瞪鼻子上眼，这种人如果留在公司里，对公司百害无一利。他们只有尝到痛处，被打得疼了，才会知道后悔。妈知道你心肠好，不愿意韩家村的人受到伤害，可是人心这种东西，不是你善良，他们就会对你善良，你明白吗？” 韩露愣愣怔怔地看着吴钰，有些茫然，过了片刻，她眼里的光芒忽然暗淡了下去，垂着脸点了点头。 吴钰松了一口气，看着韩露的表情却并没有放心多少。她勉强拉起了一个笑容，摸了摸韩露的头。 “好了，这些事情不要一直放在心上，我们出去吃饭吧。” 她说着，拉着韩露就要出门，韩露默然拿起自己的包，跟着吴钰出了办公室。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吴钰开着车，韩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在车流里缓慢地穿行。吴钰看了一眼韩露脸上的表情，见她仍然郁郁寡欢，想来想去，问道：“晟天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你说过，他们是去出什么任务了？” 韩露本来不想说话，然而听到吴钰问起季晟天，她还是强打精神，回答道：“没有。他说他们有纪律，这些事情，对谁都不能说的。” 吴钰点点头，看韩露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松和多少，又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妈妈这么做有点儿过分了？虽然何宁出言不逊，但还是不应该让他就这么离开公司？” 韩露抿着嘴，摇了摇头。 “他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叹了一口气，小脸皱成一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一直觉得他是个有上进心的人……” 她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葱白的手指，半晌，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吴钰开着车，听着她的话，不觉一笑。 “行啦，妈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觉得，小季不错，很好，非常好？” 她笑着问道，就见韩露的脸刷一下红透了。 吴钰心情稍稍轻松了些许，将精神转回到了开车上。眼看着该到了拐弯进辅路的地方，吴钰刚刚变道，靠右行驶，就见一辆车飞快地向她的方向冲了过来，那司机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怎么回事，一路逆行过来，眼见就要撞上。 韩露一惊，险些失声尖叫，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吴钰猛打方向盘，脚下一踩油门，就要往前面冲。 哪怕追尾，也比被人横着撞上来要好得多。 她这么想着，却不料车子刚刚冲出去几米，那辆车已经撞上来，尽管因为车子前行，而没有撞到要害，但车子猛地一偏，撞在了旁边的护栏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韩露失声尖叫，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季晟天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楼下。 他从车里下来，眉心紧锁，就要向大门走去，从单元门里，却走出来一个人，聘聘婷婷地站在他面前，露出一个乖顺的微笑。 “季大哥，你可回来了。”江佩涵笑着说道。 第七十四章 质问 季晟天眉头一皱，看着江佩涵的目光里有些冷意。 “你来干什么？”他看向江佩涵，目光带着一丝狐疑。 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专门在这里等着他的。 “季大哥，我来跟你说件事。” “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去说？”季晟天皱着眉头说道，抬腿就要往里走，却被江佩涵拦住了。 “家里那个状况，季大哥你也是看到了的。叔叔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太好，我们谁也没办法劝。有些事情，不如就在这里说了的好。” 季晟天皱眉，看她一眼，心里有些不耐烦，却被他自己强行压了下去。 “你说吧。” “季大哥，伯母刚才给我电话，说是让你们后天回家吃饭。”江佩涵笑吟吟说道，“因为是给我打电话说的，所以，她顺便也邀请了我。” 季晟天更加不耐烦：“刚才电话里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空。” “可是今天没空，不代表后天没空啊。伯母说，好几天了，请你有时间就带着果果姐一起回家吃顿饭。” 江佩涵挡在路上，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轻轻说道。 季晟天心中愈发不快，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又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佩涵，你去我家吃饭，我爸妈欢迎你，我自然也欢迎。”他淡淡说道，“既然是我妈跟你说的，那我今天跟果果说一下，到时候一定找时间回去。但是，你得记住，现在，你叫我，应该叫姐夫。” 他冷冷说完，也不看江佩涵脸上的表情，径直绕开她向楼里走去。江佩涵站在门口，露出一个愤怒扭曲的表情，又很快收了起来。 她就不相信了，自己还会比不过韩露吗？ 季晟天走到门口，掏钥匙打开门，等了一小会儿，不见江佩涵进来，就关上了门。看墙上的钟，韩露和吴钰都明显还没有回家。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关着门的书房，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他换下自己的外衣，向书房走去，在书房门口站住，敲了敲门。 门里半晌都没有动静，季晟天眉头一所，又敲了敲门，就听见江怀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干什么？” 季晟天猛地转身，看着从楼上下来的江怀远。江怀远此时看起来就像个极其普通的父亲一样，有些疲惫，也终于显出了一分老相。然而他在看向晟天的时候，就猛地绷起了脸，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硬气，让他看起来一瞬之间变回了那个威严的检察官。 “爸，我回来了。”季晟天冷冷地打了个招呼，“你今天在家啊。” “你要是没事……”江怀远又一次说，却被季晟天打断了。 “我本来应该在营地的……”他冷冷说道，“但我现在回来，就是为了有件事情，要和您当面确认一下。” “你想确认什么？”江怀远的声音有些缓慢，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我告诉你，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的，你就是想得再多，也是不会知道的。” 季晟天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冷笑。 “是么？”他冷冷地反问，“那看来，爸你已经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江怀远脸上顿时有些难看。他冷冷看了一眼季晟天，嘴唇都有些发抖，“你……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我多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是，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季晟天冷冷地说道，“可是您是不是忘记了，您不是看着果果长大的，果果还是你的亲身闺女！” “正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江怀远的声音猛然拔高了几分，“她要是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早就打死她！” “你看着我长大，也知道是我的长辈，那么作为她的父亲，你有没有关心过她？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就一点儿都不希望她想起来，为什么？” 季晟天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子。他有些愤怒。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江怀远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传到季晟天的耳朵里，他顿时向对方看了过去，就见江怀远脸上带着疲惫之色，看起来仿佛要柔和了几分。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的女儿，我不担心吗？我不心疼吗？”他也有些激动，看着季晟天，目光里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神情。 “那你至少要让她知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你躲着，就可以不弥补了的，那些事情不是你说不算了，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你明白吗？她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回到你们身边，你就是这样去照顾她的？早知道这样，我根本就不会让她出现在你们面前。” 季晟天冷冷地说道。 江怀远看着他脸上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口中微微有些发苦。他摇了摇头，目光里也流露出一丝无奈来。 “你今天来，就是想用这些话，跟我兴师问罪？”他冷冷说道，声音依然冷淡，“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 “资格？就凭我爱她，比你们任何人都爱她！” 他目光也有几分狰狞，看着江怀远，有些深沉。 “果果今天早上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她。我已经找人去查当时的事情，可是每一天，到每一个地方，都会受到阻碍。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紧紧盯着江怀远的目光，心里的火气一时半会儿完全下不去，却见江怀远别开眼神，躲避着他的目光。 “我查到那个土匪窝，我猜，你也知道我查到哪里了吧？那么请你告诉我，一个父亲，为什么非但自己不去向掠走他女儿的人报仇，甚至连这件事情都要隐瞒起来，连替他去报仇的人都要阻拦？” 江怀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季晟天依然逼视着他，让他无法躲藏。他终于对上了季晟天的视线，季晟天却不觉有些悚然。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江怀远的眼神一下就苍老了下去。他刚才还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此时，却已经变成了一片无奈。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解决。”他叹了一口气，冷冷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找回果果吗？你以为我不想把那些混蛋直接打死，送进监狱吗？” 季晟天静静听着他的话，等着他往后继续说，却只听见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但你没有行动。”季晟天冷冷补充道。 江怀远的目光委顿下来。他又沉吟了片刻，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不等他说出口，就听见季晟天的手机一阵一阵没命地响了起来。 季晟天看了一眼江怀远，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目光一冷，接起电话。 “喂？”他沉声说道。 “您好，季队，h市南三环这里有一起车祸，我们在车里一位女士身上的电话里，看到了您的电话，我们队长说，这可能是您的妻子……” 季晟天的脸色骤然一变，白了下去。 “你说什么？”他沉着声音问了一句，“车祸？” “是的，车里两个人，一位是吴氏集团的总裁吴钰女士，另一位……” 他后面说的是什么，季晟天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脑子里嗡了一声，挂断电话，看着江怀远，冷冷说道：“是不是你？” “什么？”江怀远脸上也露出几分诧异，“什么是不是我？” “她们出车祸了。”季晟天冷冷说道，“妈，还有果果。如果是你，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不是我！”听到车祸两个字，江怀远的表情也一瞬间变了。他匆忙往楼下跑，边跑边问，“在哪个医院？” 第七十五章 法律即正义 等季晟天和江怀远两个人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一群交通大队的小警察围在病房门口，看着自家老大颠颠儿地迎上去给季晟天递烟，并被一脚踢了回来，都是一脸的悠然向往。 季晟天三两步冲进病房，就看到韩露和吴钰躺在病床上，两个人脸上倒是都干干净净的，也没有带呼吸机，乍一看就像睡着了一样。 江怀远一进门，就已经有些慌了。他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哆嗦着的手和脚才像是找到了可以放的地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稍稍平静了些许。 走到吴钰的病床边，先看了看她的手脚，确认身上没有外伤了之后，才隔着病床，向韩露的方向看了一眼。 季晟天同样已经检查完了韩露，见她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发烧，呼吸又是平稳的，先放下些心来，调转脸就去找了医生问情况。 医生很快被叫了过来，对季晟天和江怀远说道：“幸好她们的座位不是直接被撞到，两个人身上都没有受到明显的外伤，只是巨大的冲击让神经受到部分压力，才会导致现在的昏睡。观察一下，等到睡醒就没事儿了。” 季晟天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才稍稍好看了一些，一转脸看到在门口探头探脑张望着的交警队，脸上表情也没有再绷得那么厉害。 交警大队的队长这才磨磨唧唧走过来，腆着脸笑了一下：“那什么，季队，这事儿我可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了……” “人呢？”季晟天冷声问道。 交警队长稍稍一愣，就明白过来他是在问肇事者，急忙一扭头，冲门外努了努嘴。 “icu呢，这孙子，逆行了一公里多，我们的人跟后边儿追，还没给丫逼停下呢，就撞上了。” “在环路上这么逆行，你们还得追了多久？” “就几分钟，我跟你说，就那么寸！”交警队长咬牙切齿，“这孙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车上的本儿看着是个开了七八年的，连逆行都干得出来。” 季晟天看他那一脸的愤恨，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再说什么的欲望，只是看他一眼，想了想，又问：“本和人对得上吗？” 交警队长点头：“对得上，家属也来看过了，全责，就是赔不起。” 他想着那一大家子挤挤挨挨，跟医生办公室跪了一地的那个画面，心里也有点儿犯愁，然而气性更大，很快就将那画面给冲淡了。 “季队，你说现在这都是什么人啊这是。家里上边的八十几，下边的才三两岁，就这么铁包皮的满世界乱窜。” “酒驾？”季晟天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还真不是。”交警队长叹气，“具体怎么回事儿，还得等他醒了自己说。” 季晟天不再说话，折回去找了把椅子，坐在韩露床边上，看着她安静睡觉的模样，心里却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他咳嗽一声，又起身走出房间，跑到医生办公室，问：“医生，他们现在这种冲击，会有醒不过来的可能吗？” 医生抬脸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于认真，医生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很是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根据已经有过的病例来说，这种冲击，醒不过来的几率是非常小的，近乎于没有。” 季晟天微微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问道：“那，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又愣了一下，想了想，谨慎地摇了摇头。 季晟天顿时有些焦灼：“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那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 他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又紧张起来。然而也知道现在自己在这里碍手碍脚，非但什么用处都没有，还很有可能影响一生的治疗，他也一样没有办法，只能先行走回到病房去，看着两个病床上的人，默然无语。 过了几分钟，他才像是又想起来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起身走到门边，同交警队长小声说了几句，看对方连连点头，这才走回到韩露病床边，继续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等到交警队长带着小交警们都走了，一直坐在吴钰床边，沉默不语的江怀远忽然抬起脸来，看了一眼季晟天。 “你刚刚跟他们说什么了？”他问道，声音里有一丝抹不去的紧张。 季晟天垂着头，看着韩露的脸，低声回答：“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告诉他们可以回去了，还有，这件事情要仔细查。” “你不是他们交警队的人，就不要过多去干涉别人的任务。”江怀远干巴巴地说道，声音也有些没精打采。 季晟天的目光从韩露身上抬起来，落在了江怀远脸上。短短的时间，他有一次发现，对方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也再没有了那种精气神，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股子不知道从何说起的颓废之感。 “爸，”季晟天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疏远她们，但我能感觉到，你对果果，不是没有感情。” 他平心静气地说道。一场车祸，他之前满肚子的愤懑都似乎在一瞬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心里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要果果还活着，她还活着，不会永远这样睡下去，也不会不管他怎么喊都不理他，就很好。 江怀远蓦然无语。他不看季晟天，只看着病床上的吴钰，看着对方领口露出来的一小块带着伤疤的皮肤。由于吴钰平日里都穿着小领口的衣服，此时骤然换上这样的病号服，那道露出领口的伤疤就格外明显。 “果果能回来，我和她妈妈都很高兴。”他干巴巴地说着，声音里还带着意思神经质的紧张，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之意。 季晟天听着，问道：“既然是这样，你对果果，又何必……” 如果不是刚才江怀远一进门，眼睛立刻就落在韩璐身上，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转到吴钰身上，季晟天同样推断不出端倪。 可是他刚才的的确确看见了江怀远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让他一瞬间就泄掉了所有的火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江怀远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吴钰领下的伤疤，眼神里掺杂了一丝心疼。 “这么多年，我谁都不欠，就欠了家里，欠了她们母女两个。”江怀远叹道，声音里带着一股难言的悲哀，“小季，你现在也是建功立业最好的时候，该去拼的时候就要好好去拼，这种只想，你是懂的吧？” 季晟天点了点头。他凝视着韩露的睡颜，又补充了一句。 “但如果要我为了奋斗，放弃小果，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江怀远闻言，苦笑了一声。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说道，“我不过是想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势力服过软……可是后来，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那就能够怎么样的……你懂吗？我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不放过他们想放过的人，我在这条路上无愧于心，对得起法典，也对得起自己，可是她们……” 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丝恐惧。 “那次小果被人拐走的时候，我们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想救她，可是当时……” 他的目光和所有的老年人一样浑浊了起来，又带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追忆之色。 “那个时候，我坚持相信，法律就是正义，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与之抗衡……” 第七十六章 旧事重提 江怀远低声叙述着，季晟天也安静地听着，关起门来的双人病房里，一时之间，只有江怀远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 “那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刚刚破获了一个大案子，大家都很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原告方提供证物之后，有几个人找到了我，他们说，想要从里被告的十几个犯人里捞一个人出来。那个人……当时还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的一个少年人。” 他目光里带着一丝痛苦，季晟天看在眼里，却并没有任何要安慰他的意思，只是拉着韩露的手，目光里带着几分疼惜。 江怀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他惨笑了一声，继续说下去。 “那次的事情，是一起强奸未成年少女，贩卖人口的案子……十几个男人，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也不是h市本地人，只是流窜到这个地方做了案，被本地的警察抓获，就送到我们这里审理了。那些女孩子也已经被救出来了，人证物证俱全，他们谁都跑不了。那时候，我刚刚当检察官没几年，比现在对这些东西的容忍度还要低一些，看到证据，二话没说，就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他叹了一口气，眼中隐隐有些泪光。 “当天我就拒绝了他们，他们好坏歹话都说了一遍，最后跟我说，既然我不放手，那么大家一起死，让我小心我的门户……我那时候，听我的老师们也说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对他们的威胁自然是一点儿也不上心，只告诉小钰，让她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却没有想到，也是一个下午，她从公司回来的时候，被人从巷子里冲出来，划了一刀……那个人拿的是西瓜刀，半米长，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跟我说，再晚一点儿，再偏一点儿，可能她早就已经没命了……” 季晟天低低地嗯了一声。这些往事他虽然不清楚，却也是听自己父母说过的。江怀远那个人脾气又臭又硬，做检察官也不知道变通，固然是个好人，做了不少对百姓好的事情，却也难免有不少的仇家。 “那天回来以后，我精神也很不好，果果在家里，看到我就跑过来跟我说，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回家？当时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用了我能用的所有办法，去保护法律应该保护的人，可是我的家人，他们甚至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甚至没有办法面面对这些相当恶毒的伤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就要说不下去。季晟天看在眼里，终于也流露出一丝恻然。他扪心自问，如果真的是自己面对任务和韩露，他会怎么选择？ 无法选择。或许只有逼到眼前，他才能够面前做出选择。季晟天这样向着，想说些什么去宽慰一下江怀远，却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 因为，江怀远已经垂下了眼神，将眼神放远了些，看向韩露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恻然的神情来。 “果果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才会受到伤害……当时，小钰受伤之后，我的心思大部分都花在了医院，想着既然已经是现在这个局面，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一步的行动了，谁知道，过了没几天，小钰醒的那天，说想见果果，我让她等一等，我回去接果果过来，谁知道……” 他闭上了眼睛，眼珠在眼眶里来回转动，没有眼泪落下来，周身的气压却一瞬间就落下去了许多。 “谁知道，就在我赶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应该已经在家里的果果，却看到了门缝下面塞进来的一张纸……” 季晟天的目光又一次挪回到了韩露身上。他看着面前闭目沉睡的小女人，低声回答：“纸上写的是，要你用证据去换果果的命？” 江怀远默默摇头。 “不是的。”他低声说道，“他们说，既然我做好了准备，要当个好官，他们就替我……” “替你断了后患？”季晟天冷笑一声，“你呢？你就当真这样放弃了？” “我没有！”江怀远低低地吼了一声，“我怎么会用自己妻儿的命去算计这种事情？” “可是你们并没有去找果果。”季晟天冷笑，“这么多年，你说你们一直在找，可是呢？这么明显，就在你们眼皮底下的人，你们从来都没有找到过……不，你们不是没有找到，你们应该是，从来就没有去找过才对。” 江怀远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爱果果，所以你觉得，是我们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让她有家不能回，在外面流落了这么多年，你要怨恨我们，也不无道理。可是你不明白，在当时那个环境之下，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我不会放弃公理，哪怕是到现在，我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她们，而放弃我所要坚持的公理。” “所以这次的事情，又是对着你来的？”季晟天沉吟片刻，冷冷问道。 “大概是吧。”江怀远的神情有几分疲敝，“毕竟……这么多年来，我手上过了那么多案子，我又怎么说得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的声音很疲惫，也带着一丝心灰意冷。当法律能维护所有人的公正，却不能维护他自己的时候，便终于忍不住地感觉到一丝心灰意冷。 季晟天冷笑一声。 “爸，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时过境迁，你当时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去找果果，如今我都已经把她找回来了，你又为什么不冷不热？让她想不起来当时的事情，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江怀远的脸色在他问出这两个问题的时候，更加地灰败了下去。 “你不懂……小季，你还没有自己的女儿，你怎么会懂这种感觉？”他喃喃地说道，将吴钰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仿佛这样能汲取到多少的温暖一般，“我越是在意，他们越是要毁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觉得，我不是那么重视这些东西……既然我自己都不重视，他们自然也不会再来打扰了，不是么？” 季晟天摇了摇头。 “不懂的人是你。”他冷冷说道，脸上显出几分执着之意，“如果你为了让他们对你的家人不上心，你不如早早离婚。哪怕是离婚，他们也未必会放弃用她们来威胁你。更何况，你难道看不明白，与其这样大家受伤，还不如干脆一点，要么和她们一起好好过日子，要么就索性，离开她们，一了百了？” 江怀远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目光暗淡，比刚才似乎还要更苍老了几分。 “离开？不不不……不能。”他低声说道，“我已经在用我能用的方法保护他们了，可是我做不到，我不可能放弃小钰，也不会放弃果果！”他终于抬起头，瞪了一眼面前的季晟天，目光里带着几分威严。 “季晟天，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我不会放弃他们中任何一个人。” 他声音低沉而坚定，季晟天脸上却显出了一丝无奈。 “你这样一说，其实还是不愿意让他们离开你，不是么？你既想要保护，又想要得到，可是你现在明明两不能兼顾，又有什么理由，说你想要？” 如同被当头一击，江怀远愣住了。半晌，他终于颓然低下了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无奈来。 “不……”他苦笑一声，忽然又抬起头，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希望果果记得那些事情么？” 第七十七章 父亲的心病 季晟天的目光顿时收了回来，落在他脸上。 “为什么？”他疾声问道。 江怀远苦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他们都做了什么。这件事情，至今小钰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她在医院住着，那些人每天都会给我来信，来电话，我听见果果在那边哭……”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样，紧紧握着吴钰的手。 “我不求你能够明白，那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从来没让她受过一点伤害的女儿……” 他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说了一句，又很快闭上了嘴。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可是，我知道，如果果果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对她来说，也许又是一次伤害。即便是这样，你也一定要让她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季晟天第一次面对着江怀远的逼视，低下了头。 长期战斗在一线，他知道那些亡命之徒都是什么样的心理，知道一个小女孩落在他们手里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他已经应该庆幸他们中间没有喜欢猥亵幼女的变态，否则果果是否还是在他身边的这个模样，已经不是可以想象的事情了。 一个六岁的小孩，在那样的虎狼窝里呆了好几天，那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想不出来，也忽然不敢去想。 “所以……”江怀远的声音更苍老了几分。也许是因为卸下了心事，他现在整个人都要轻松了许多，也看起来更苍老了及分，不再是之前端着架子的检察官的模样，更像一个小心翼翼的父亲，“如果可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些事情，好么？” 季晟天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抬起头，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却被他自己死死地压制住了。他低声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把他们都抓起来？” 江怀远又苦笑了一下。 “抓起来？当时那些人，我们追踪了很久，从各种摄像头覆盖的地方寻找过他们的踪迹，却只发现他们逃出了h市。” “所以你们就没有继续追查下去了？” “我们能找到的所有他们离开h市的资料都显示，果果已经没有跟他们在一起了。我一直怀疑果果死了，或者被他们卖掉了……”他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握着吴钰的手，低着头，却不难让人感觉出他心里的痛苦。 季晟天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无论如何，你不该这样冷待她们。”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却连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江怀远也像是没听见一样，木愣愣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季晟天也不再说话。他想了想，拿出手机，先给老七发了一条消息，让他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又给季母发了一条消息，说果果出了车祸。 过了没有几分钟，季母的电话打了过来。 季晟天略一犹豫，走出房间，在门外接起了电话。 “妈，有什么事情？” 季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快，劈头盖脸地问道：“你说那个什么江果果，被车撞了？” “嗯。”季晟天眉头一皱，“妈，果果好歹是你的儿媳妇儿。” “她，那么土气的一个儿媳妇儿，我可真是不知道，我季家是交了几辈子霉运！”季母尖刻地说道，“晟天，我看你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魔了！怎么就讨了这么一个媳妇？” “妈！”季晟天更不快了几分，转头隔着玻璃看了一眼还睡着的韩露，心头更急了几分，“我现在第一医院，一会儿你给弄点儿鸡汤什么的送过来吧。她妈妈也在同一辆车上。” 季母明显再电话那头冷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季晟天又看了一眼韩露，挂断手机，叹了口气，才又推门进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就在一屋子人各自沉默的时候，病房的门却被猛地推开了，紧接着，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季晟天猛地起身，皱起眉头看着进来的人，冷冷问：“你们是什么人？” 带头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头上还包裹着头巾，一看就是乡下地方来的。她一看到病床上的两个人，一声嚎啕，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行行好吧！我儿子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呢，我们真的没钱赔给你们呀！” 江怀远的眉头猛一下顿住。他蓦地站了起来，站在那儿，打着哆嗦，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我们并没有要求你们必须承担医药费。”季晟天冷冷地说道，“是你儿子肇事，该做的赔偿，你们还是必须要赔。” 那农村妇女听到他说不要医药费，原本已经松了一口大气，等听到他后半句，整个人顿时又往地上一坐，拍着腿，嚎啕大哭起来。 “我苦命的儿啊！”她抽抽着哭道，“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这么大一个窟窿，我们一家要怎么补哟！你奶奶还吃药，你娃娃还喝奶，你让我们怎么办哟！干脆一家人死在一起好了哟！”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季晟天看在眼里，便更不快了几分，脸色更冷了几分下来，颇有几分渗人。 “够了！”他喝道，“你们闯出来的事情，证据确凿，你想在这里威胁我们？” 那妇人被他这一句喝给吓了一跳，愣怔了一下，坐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天哪！我的儿啊！” 她扯直了嗓子嚎哭，惹得周围那一群人也跟着哭的哭嚎的嚎，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尖锐哭声，直吵得人头疼。 季晟天心情本就不好，听到这一片哭声，更是火冒三丈，一脚踹翻了凳子。 “你们要再不滚出去，我马上叫警察，咱们钉对钉，卯对卯地算赔偿！” 他吼完这一句，余怒未消地看着面前这几个人的表情，又添了一句：“滚！” 一屋子人被他的爆发给镇住了，一时之间房间里安静成一片，半点而声音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季晟天只觉得自己袖子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他低下头，顿时就对上了韩露一双迷茫的眼睛。 “怎么了……？”韩露弱弱地问道，声音虚弱得厉害。 季晟天方才还一片怒火的心情顿时就平复了下来，猛地坐在了寒露床边，拉着她的手连声追问。 “怎么样？还晕不晕？头还疼吗？感觉还好吗？” 韩露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目光里有些疑惑，还有些微的疏远。 “我……好像好很多了。”她低声说道，“你……怎么发火了？” 季晟天笑了起来，目光里带着一丝喜悦。 “没什么……”他笑着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韩露“唔”了一声，就要闭上眼睛，那妇人却在这时凑了上来，噗通一声就跪在床边，嚎了起来。 “女菩萨，或不撒，球球你们，高抬贵手，行行好，放过我们家吧！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点儿钱，真的赔不起呀……” 韩露被这么一吓，整个人都瑟缩了起来，季晟天看在眼里，刚才那一点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又看向了那妇人，怒目而视。 “我现在就叫交通队的人来，如果有必要，警察那边我也可以叫他们过来。” 他冷冷说了一句，就听见旁边吴钰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小季，不用这样。”她的声音也很微弱，并且因为尽量地护着韩露，她受到的冲击还要更大一些，也就更不舒服，这时候说起话来，中气更加不足。 第七十八章 蛛丝马迹 季晟天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吴钰已经醒了过来，靠在江怀远怀里，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憔悴，唇色煞白。 他眉心皱了一下，又向地上坐着的那几个人看了一眼，目光中自然而然流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来。 他身上杀气本来就重，这时候再一沉下脸，整个人更是像一尊杀神，让那些刚才还哭哭啼啼的人一瞬间都不怎么敢说话。 “你们再不走，我就真的翻脸了。”季晟天冷冷说道，顾忌着吴钰，他压低了声音。 吴钰看着那些人，也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旁边病床上的韩露身上，顿时又闪了闪，露出一丝忧虑来。 “果果你感觉怎么样？”她担忧地问了一句，又仿佛知道自己这时候问这种话，并没有什么意义，闭上嘴，又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江怀远小心翼翼地搂着她，低声说道：“你现在好好养着你自己，别想那么多事情。” 吴钰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到底没有说话。季晟天又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人，沉声问道：“怎么，还不肯走？” 那老妇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却没有出去，而是尽量绕开了季晟天的位置，跑到了吴钰面前，又给她跪下了。 “女菩萨，求求你们了，你们家是大户人家，这点子医药费，不算什么大事情，对我们家来说，那可是要命的呀！”她哭丧着脸哀嚎，只盼着吴钰能放一句软话出来。 吴钰面上现出了一丝犹豫之色，在看到韩露那张惨白的脸时，却又冷了下去。 “晟天说的对……”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思，“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情……” 江怀远搂着她，看向那正在嚎哭的女人，冷冷说道：“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得负担起应该负担的责任。这个道理，你们难道也不懂？我们可以不要钱，这个理，却是万万不能放弃的。” 那女人委顿下去，抽噎着，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季晟天握着韩露的手，却突然觉得他手中，那冰冷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他心中一喜，往上看去，就见韩露仰头看着他，那张灿白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别……”她声音很轻，季晟天却还是听得清楚，“别太为难他们，这件事情……” 季晟天的眉头舒展一分，轻轻点点头，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笑容。他转过脸看着那一群人，目光中阴冷之色更重了几分。 “你们现在出去，或者我现在叫警察把你们拖出去。”他低声说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坐了一地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没有说话，从门外却又走进来一个人，一身土里土气的农村打扮，旁若无人地将刚才撒泼打滚就差上吊的老妇人，给搀扶了出去。其余人见了，也跟在后面，磨磨唧唧，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 那人将老妇人送出去，自己又转身进来带上了门。房间里清净了不少，季晟天脸上的表情却半点也没有好看起来。他看了一眼那人，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冷意，问道：“怎么是你？” 那人抬起脸，却原来是哪天在韩家村给他指路的那个中年人。他一张看着老奸巨猾的脸上流露出一个苦笑，看着两个人，说道：“对不起，这事情，我们的确是应该负责，只是我们那里，你们也知道，要让他们选个能负责的人出来，简直是做不到的事情。” 季晟天听在耳朵里，眉头微微一皱。 “这件事情，又是你们韩家村的人？” 他一边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向江怀远的方向看过去。江怀远已经听见那中年人的话，自然也抬头看向那中年人。翁婿两个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季晟天脸上的怀疑一点儿不漏地落在了江怀远眼中，他脸上立刻就白了一下。 他摇摇头，说道：“不是我。” 季晟天看着他的目光里却并没有多少信任，江怀远心中愤懑，却又知道，无论是谁，只要你做过那么一点坏事，之后再有任何相关相似的事情发生，别人就会立刻想到你头上来，这时候一肚子的苦水，也就只能咬碎了牙关往肚子里咽，一个多余的字也说不出来。 那中年人叹了口气，在这两个人面前也并不露怯，自顾自地拖了一张板凳过来坐下，掏了根烟出来，又在那两个人的眼神里收了回去，讪笑了一下。 “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是刚听他们说的，和我们村里的人呢，还真是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低声说道，一边说，目光在季晟天和江怀远之间来回溜达，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季晟天“哼”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但也没有打断他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中年人并不避讳他的眼神，说道：“出事之前，那个司机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季晟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立即向他的方向瞥了过去。那中年人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在事发前半小时，他给我打电话，让我照顾他老娘。” 他指了指外面扒拉着窗户，眼巴巴朝里看着的老妇人，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听出来他是要托孤，可是没想到，不到一个钟头，他娘就慌慌张张跑来找我，说是他出事情了……” 季晟天的眉头皱起，握着韩露的手替她暖着手，一面淡淡问道：“就这样？” 中年人讪笑了一下，显然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季晟天脸上的神情，想了想，问道：“那天我指的路，你上去了？” “嗯。”季晟天淡淡回答了一句，就见那中年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一般，便低声说道：“你有话就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们三天两头到村里抢东西，前几天突然发现都不见了。”那中年人舔舔嘴唇，说道，“你可厉害。” 季晟天的眉头又缩紧了。他总觉得这中年人的话里似乎有什么别的意思，一时半会人之间却又想不出来，不禁有些急躁，看了那中年人一眼，目光里露出了一丝急切。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中间人哂笑了一下，似乎是怕什么一样，目光左右偏了偏。 这副模样落在季晟天眼中，却明显是别又一些意思，顿时目光一锁，冷冷道：“你想说什么，痛快说出来，否则，出什么事情，我都会往你们那里去追究。” 中年人嘿嘿一笑：“那倒是感情好。不过我想说的是，前段时间，你们这两位都上过韩家村，一个为了让我们闭嘴，一个却要我们开口，你们为的什么，只有你们自己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情，还需要几位出面，给解决一下才行啊。” 江怀远脸上的表情还没有变化，季晟天的神情就已经冷了下来。他又看了一眼江怀远，再看一眼面前的中年人，将话题绕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上。 “你是说，这次的事情，是有人谋划的？” 中年人点点头：“那位司机也不过是为了几个钱，韩家村地小人穷，人穷就志短。我好歹算是村里还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就只能腆着脸来向二位求个情，高抬贵手，别跟我们村里人为难。” 季晟天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江怀远身上，见他目中也露出一丝犹疑，心中也生出些疑惑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沉声问道，手却悄悄捏紧了几分。这个人说话间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许多话说得似是而非，让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第七十九章 送饭 中年人见他询问，脸上也露出一点儿受宠若惊的表情来。 “我……我叫韩大牛。”他低声回答，脸上显出一点类似于憨笑的神情，倒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些。 江怀远看了一眼他，眼神略略定了一下。 “你是韩家村人？” “是。” “我上次去，怎么没见过你？” 韩大牛眨了眨眼睛，脸上显出一丝类似于惶恐又类似于谄媚的笑容来。 “您上次去的时候，我刚好出去办事儿了，没来得及见您。” 他说的似乎也有点儿道理，江怀远没有再问下去，脸上的疑虑却半点也没见消失。他看了一眼季晟天，又低头看着吴钰，开始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季晟天明白他这就是将事情都交给自己办的意思，也不多说破，一手将韩露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一边仔细观察着韩大牛的表情动作，只觉得这人现在的状态和他所说的也不尽相同，并看不出来，他表情里所体现出来的那种紧张或者谄媚畏惧的心情，四肢都放松而自然，显然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心里也防范得更紧了些。 “你是想感谢我，做掉了那帮人？”他顿了顿，沉声说道，目光在韩大牛身上转了一圈，“你现在是想让我们放过那几个人？” “小鱼抓住了，大鱼放跑了，季先生也是聪明人，你看这么做，划算不划算？” 季晟天紧紧盯着他，半晌，突然露出来一点冰冷的笑意。 “很好。”他淡淡说道，“你走吧。” 韩露苍白着脸，只觉得脑子一阵一阵地眩晕，完全不明白他们究竟在干什么说什么。季晟天将她往怀里紧了紧，让她贴在自己胸口上。 韩大牛已经走了出去，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一家人，韩露昏昏沉沉你说不出话，只听见江怀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丝的奇异。 “你为什么放他走了？” 贴在季晟天胸膛上，她听见他胸腔里震动所带起来的声音。 “他已经暗示我，他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小虾米而已。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青天白日的，就敢在路上逆行？他们敢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季晟天淡淡地剖析，看着江怀远脸上有些纠结的神情，他缓缓地继续说道，“而且，他说的话，听起来像是报信，都是我们要知道的东西。但实际上，是真是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清楚。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还是只有我们自己回去一趟，才能真正搞明白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说着，轻手轻脚江将韩露放回床上，让她稳稳当当地躺好，又替她掖好了被角，才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放心。”他看着寒露那双略微有些失神的眼睛，目光里溢出一丝笑意来。 “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我去解决。” 他说完，站起身来，又向江怀远和吴钰微微笑了一下，目光在江怀远脸上稍稍都留了片刻，便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吴钰和江怀远面面相觑，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才又齐齐地看向了韩露。 “果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吴钰细声细气地问道。 韩露脸上早就红了一片。和季晟天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这个人经常没有正形，总喜欢和她腻在一起，但从未在父母面前有这么露骨的举动。 她简直不敢看那两个人的表情，埋在被子里，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但听见吴钰这么问了，还是不能不回答，就从被子下面细声细气地回答了一句。 “没事儿……妈……” 吴钰脸上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她能看得出来，这小夫妻两个是真的挺好。那么……她一直担心的问题，是不是也可以放下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江怀远，就见丈夫那张十几年来鲜少露出笑容的脸上，也显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心里不由得安慰了起来。 季晟天走出门外，立即就打了老七的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 他先三步两步走到了那个icu病房门外，就见那个病人还带着呼吸机，胸口的起伏十分急促而微弱，看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以能撒手归西。他不声不响地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又向医院大门外走去。 老七来的很快，看到季晟天，他立刻兴高采烈地按起了喇叭。 “大哥！你看我这厉害不？”他哈哈大笑，得意洋洋，“我跟你说！我这可是冲进了他们武警大队，把你给的证件往他们桌子上一拍，跟他们说，咱们要帮他们破案，哈哈哈哈！” 季晟天白了他一眼，目光里露出一丝无奈。 “这些事情你，是那么好到处乱说的吗？” 老七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讨好。 “不是，那不是我现在的上司嘛……我就想着，这些事情，那不是，有熟人好办事吗……”他嘀嘀咕咕地说着，整个人的气焰立刻就降了下去。 季晟天摇摇头，拉开车门上车，一边扯安全带一边指挥。 “开车，先去韩家村。” “还去啊？”老七苦着脸嘟哝，“那么个小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车子疾驰而去，同提着保温桶走进医院大门的江佩涵擦身而过。 江佩涵一眼就看到了车上的季晟天，目光闪烁了一下，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咬了咬嘴唇，向住院大楼走去。 她找到病房，就看到吴钰躺在病床上休息，一向不苟言笑的江怀远手里拿着个苹果，坐在窗户边削着，一边削，一边同躺在另一张床上韩露说话。 江怀远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爱护儿女的老父亲。 江佩涵精致的五官顿时扭曲了起来。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韩露，目光里折射出一股浓重的杀意，几秒之后，又被她自己妥帖地藏了起来，目光中换上了一股温煦的笑意，推门走了进去。 “叔叔，婶婶，果果姐。”她唇边带笑，一张小脸看起来十分讨巧，“我回家看到家里没人，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们都在医院，真是吓死我了，幸好你们没事。” 江怀远看了一眼她。他不知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再加上这么多年，一直是将将佩涵看做自己亲生女儿对待，十分亲热地向她笑了笑。 “佩涵，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应该在家里休息的。”他笑呵呵地说着，就手将苹果剖开，交到吴钰和韩露的手里，“你们先吃，佩涵，吃苹果不吃？” 韩露捧着苹果，冰冰凉凉的手感，落在手心里反而显出一股微薄的暖意，从心里一直生发到脸上，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却不知道这笑容落在江佩涵的眼里，让她的嫉恨之心更加重了几分。 江怀远从前，什么时候对谁露出过笑容？为什么她来了，这一切都改变了？她又是谁，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能量？ 江佩涵心中恨得几乎要扭曲起来，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温煦的笑容。 “叔叔，我这么多年跟你们在一起，早就把你们也当成我的亲生父母了。婶婶和果果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医院看看呢？” 她笑着说道，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故作无意地问道：“季大哥呢？他对果果姐一向那么好，怎么没看到人？” 江怀远脸上的表情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丝毫不疑有他，笑道：“他刚走，有些事情要处理。” 第八十章 提醒 江佩涵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忍不住又多了几分疑惑。 然而此时不方便问那么多，只能走过去将自己手里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刚一打开，一股清香的味道传了出来。 吴钰本就是在闭目养神，闻到这股味道，不由得笑道：“这孩子，你上班本来就很辛苦了，还弄这么多事情干什么。” 江佩涵露出了一个乖顺的笑容。 “婶婶，这个时间里，本来帮忙做饭的阿姨也已经回去了，我就想着，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现在肯定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索性做点小米粥送过来，耽搁了一点时间。” 她笑着将粥盛出来递给两个人，又看了看江怀远，笑着说：“叔叔也没吃东西吧？您也喝一点好不好？” 江怀远脸上笑容更深了几分：“好，佩涵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江佩涵笑了起来，又看向韩露，故作担心地问道：“果果姐，这次的事情太突然了，你没有吓到吧？” 韩露捧着粥，并没有什么胃口，此时听她这么问，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细细的笑容，勉强笑道：“没有。有妈护着我，她伤得可能比我还要严重一些。” 江佩涵闻言，心里忍不住又拧了一下，脸上却丝毫也没有显示出来，只是又笑了笑。 “果果姐，婶婶真的是特别疼爱你，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千万别再出什么事情，让他们跟着担心了。” 她温言细语，韩露听在耳朵里，却不仅有些感觉不对，还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只是一时之间说不出来什么地方难受，只能勉强笑笑，含糊地点点头就算过去了。 江佩涵刚刚刺了她一句，心里稍稍舒坦了点，见她面有不豫之色，又向江怀远笑道：“叔叔，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查清楚了吗？需不需要我去帮忙问一问？” 江花园笑着摇摇头：“我们已经弄清楚了。佩涵，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休息吧。他们两个可能还要住几天院，公司的事情，就要你多多费心了。” 江佩涵笑着应了，又看向吴钰，走过去关切地拉住了她的手，脸上又显出了一点诧异来。 “婶婶，你刚刚喝了粥，怎么现在手上还这么冷啊？” 她瞪大了眼睛，从吴钰手中拿过碗，目光中露出担忧的神情，“你是不是还伤着什么地方了，怎么会这么凉呢？” 吴钰伤得比较严重，这时候更是有些乏力，不知道能说什么，索性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佩涵，公司这几天就要麻烦你了。我过几天会好起来的。这段时间，公司要是有什么需要重大决策的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到医院来跟我说……” 她一直以来都是女强人，尤其是在韩露走丢了之后，在江怀远日复一日的自我封闭之下，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女儿，打理公司两个方面，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并不怎么上心。 因此这时候尽管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抓紧了一切时间和力量开始部署公司的事情。 韩露躺在旁边的床上听着，他们两个的对答里，十句倒有六句都听不太懂。不由得有些羞赧，忍不住想道：“佩涵在这方面真是好厉害，比我厉害多了，难怪能在公司做那么多事情……”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又有些自惭形秽，索性放下碗和苹果，闭上眼睛装睡，耳朵里却仍然听着那边的事情，就听见吴钰轻言细语地将公司的事情交代清楚，忽然对江怀远说道：“你去打个水吧，我想洗洗脸。” 江怀远应声去了，韩露紧紧闭着眼睛，能感觉到吴钰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试探地扫了一圈，似乎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已经睡着了。 她紧紧闭着眼睛，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一顿乱跳。 过了几秒，韩露感觉到吴钰收回了目光，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听见吴钰的声音，在午夜的病房里，将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佩涵，婶婶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说实话。这次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韩露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她简直忍不住，就要跳起来替江佩涵说话——佩涵这么好的人，这件事情怎么会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受惊更大的人是江佩涵。她看着吴钰脸上那似乎有些悲哀，又似乎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一瞬之间，目光都有些慌乱了起来。 吴钰究竟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她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江佩涵脑中有些慌乱，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她就将自己的慌乱收了起来，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 “婶婶，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件事情我真的是刚刚才知道，你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她小声说着，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听在吴钰耳朵里，她的心却向下又沉了一下。 下午听见季晟天和韩家村那个人的对话开始，这个疑惑就已经在她心里来回。 她既不肯相信这个想法，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又完全掌握不住自己的这个疑惑，它就像滚雪球一样在她的脑子里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以至于现在，如果不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她几乎坐立难安，甚至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 江佩涵的手悄悄捏紧。这件事情虽然不是她的手笔，但联想到前面那些事情，她不知道吴钰究竟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偶然地一问……不，吴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现在，自己必须想办法去补救这个问题…… 江佩涵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脸上的笑容依然无懈可击。她听见吴钰的声音传阿里，带着一丝叹息。 “佩涵，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我和你叔叔，也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在看待。虽然我们现在找回了果果，但你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还是家里的千金。我希望你在有些事情上犯过的错误，今后都不要再出现了……” 吴钰低声说道，冰冷的手指拉住了江佩涵的手。江佩涵顾忌着她刚才说过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丝的不自然，看在吴钰的眼中，却让她心里的一缕更严重了几分。她仔细看着江佩涵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韩露躺在床上，听见了这一段话，她更是不知道怎么半才好，只觉得周围的事情就像是已经超出了她说能理解的范围一样，让她的脑子也栾城了一团麻，简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江佩涵之前做过什么事情？是指何宁的那件事情吗？ 想到何宁，她现在心里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只有一种茫然又无力。 曾经那个说要和她一起上大学，要和她一起工作，还要和她一起生儿育女，带着韩家村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一起变成有钱人，过上好日子的少年，青年。 好像被遗失在了某一个她所不曾记得的地方，她已经不去想这些事情了，但这些事情又好像是跗骨之蛆一样，始终跟随着她。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另一个人却出现了，弥补了她生命中因为何宁的背叛和离开，而造成的一个巨大的裂口。 韩露暗暗地想着，这些事情在她心里来回转圜，最终定格在了季晟天的脸上。 这个人，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她生命里，这么重要的人？明明她和他，根本就还没有那么熟悉…… 第八十一章 伤痕 想到这里，韩露的心情也忍不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然而听到那边吴钰和江佩涵还相对安静着，不觉又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起来。 却听见开门的声音恰恰好在此时传来，江怀远的声音传来。 “小钰，我刚才也顺便问了一下医生，医生说你现在的确应该多泡泡脚，对身体好，你先泡上，我去给果果弄水……”他说了大半句，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情况，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吴钰苍白的脸上已经挤出了笑容。她拍了拍江佩涵的手背。 “没什么事情，”吴钰淡淡说道，“佩涵刚才跟我说，公司有些事情，今天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说，让她留着，明天带过来给我看看。” 江佩涵听她这么说，脸上也配合地露出了笑容：“是啊，婶婶在这个方面真的懂得好多，我有这些问题，还是要来跟婶婶讨教一下才好呢。”她说着，故意吐了吐舌头，站起来收拾起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婶婶，果果姐，你们受了惊吓，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已经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说着，提着自己带来的保温桶，快速离开了病房。 江怀远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还带着一丝疑惑，在转过脸，又变成了笑容。 “你们说什么了？‘他笑呵呵地说，”佩涵一直都很稳重，只是公司的事情，应该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吴钰叹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 “又不是你大老爷们儿的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 韩露松了一口气，故意发出一声嘟哝，像是刚刚醒过来。 “爸，妈，你们怎么还不休息啊？”她半撑起身子，眯着眼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也像是刚刚睡醒。 吴钰笑了笑，这笑容比刚才可算是真心得多了。 她看着韩露那有些憔悴的神情，又不由得心疼，急忙说道：“你好好休息你的，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觉本来就比你们要少。” 韩露心里有些疑惑，却知道吴钰这时候这些事情是不会告诉自己的，无奈之下，只能躺下，听见江怀远和吴钰在那头嘀嘀咕咕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一次，她也没有心情竖起耳朵去听了，只能嘟着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却不知道为什么，季晟天的脸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让她也有些睡不着觉。 经历了何宁的事情，尽管嘴上不说，对于感情的事情，韩露心里却是始终都带着防备。 她不能让自己一次又一次，这么快地就走进别人的陷阱里面去。不管对方的温柔是真是假，爱情是假是真，她都不能那么轻易地将自己的心交出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季晟天面前，她的防备，都成了笑话。 韩露越想越觉得心头气闷，心里堵的厉害，索性将脑袋也蒙在了被子里，搭在额头上的被子，却又让她回忆起了季晟天刚才离开之前，落在她额头上的那一个吻。 韩露猛地掀开了被子。 她有些气苦地望着天花板，脑袋还在隐隐作痛，耳朵里还有些嗡嗡作响，却顾不得许多，不由自主地，就又想起了季晟天。 门外传来整点报时，轻微的“滴”了一声，夜已经深了。 韩露偏偏脑袋，越过吴钰的病床，向窗外望去。那外面夜幕深沉，看不到星星，只能看到一片深深的黑。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有危险？ 韩露抑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地想着。 与此同时，车灯刺破了土路上的黑暗。 季晟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昏暗的灯光照得他那张脸棱角分明之外，又多了几分一身的意思，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老七在旁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他，再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不满来。 “老大，深更半夜你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去，就算你不怕出事情，我也是怕你出事情的，好不好啊？” 他有些不满地嘟哝着。季晟天侧目看他一眼，他又立刻闭上了嘴。但过不了几秒，又开始嘀咕。 “而且，你说，嫂子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你要刨根问底找麻烦，你好歹也找个认识那些人的人来吧？十九年，你都不知道当你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自己往前冲，有什么用啊？” 他嘀咕的声音一点儿也不轻，季晟天听在耳朵里，眉头又皱紧了些。 “闭嘴。”他终于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的事情，少掺和。”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老七又看了一眼车载录音机，上面的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但是老大啊，你不觉得，这个时间出来，跑这种地方，那是真的很容易见鬼的吗？！” 他说着缩了缩脖子，就像是感觉到了一阵阴风。 季晟天的拳头放在了两个座椅中间。老七看见了，脖子缩得更紧了。 两个人在韩家村村外停下了车。老七一边踩刹车，一边又看了季晟天一眼，口中啧啧有声。 “老大，我现在有点儿佩服你了啊！”他小声说着，脸上显出一丝有些狐疑的笑容来，“你看看……” 他们刚才来的路上一连经过了好几个村子，都已经进入了睡眠，所有的灯光都熄灭，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叫。 可是韩家村，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大人喧哗声，小孩哭闹声，狗叫声，甚至还有鸡叫声和牛叫声，整个场面一片乱麻。 季晟天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场景，听见老七的声音，向他横了一眼：“带上枪，下车。” 老七果断闭上了嘴，半点不含糊地跳下车，跟在季晟天旁边，两个人都是满脸的紧张之色，快速向村子里走去。 两人一路走到村子里，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和他们刚才想的似乎不是太一样。老七端着枪，目瞪口呆。 “老大，他们不是被人打劫了啊？”他懵懵懂懂地说了一句，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手里拿着簸箕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 季晟天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全场，就见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跑过去的，当即将手枪收起来别好，低声说：“过去看看。” 两个人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人群往村里走，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户农家门外，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能够充当武器的东西，个个面目狰狞。 “杀千刀的啊！你们这些黑心人啊！”一个哭天抢地的泼辣声音正从那屋子里传出来。几声天天听着耳熟，正是那个早些时候还在他们病房里闹事的妇人。 他心里疑惑顿生，向老七比划了一个“小心”的手势，自己悄无声息地向人群里走去，老七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后面。 季晟天走进人群，隔着好几个肩膀，就看那妇人坐在地下，眼睛红肿，这一次却和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有了些许不同，她的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恐慌。 季晟天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想道：“她不在医院看着儿子，跑回家里来是来筹钱的？可如果她是来筹钱的，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正想着，就听见那妇人拍地打骂起来。 “我儿子就是个开车的，他接下这个事情的时候，你们谁不是说我们拿了钱，这个借三百，那个借五百？现在这事情闹起来了，你们非但不帮忙，还要落井下石，又是什么人啊？！” 第八十二章 幕后黑手 季晟天听到这里，和老七对看一眼，两个人心下都有些猜测，在阴影里掩藏了身影，仔细旁听起来。 那妇人又是哭，又是骂，过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渐渐平缓了一点儿。 她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家里没有那么多钱，那几个人给的钱也就那么一点点，想让我儿子卖命的钱都让你们拿去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说着站起来，像只老母鸡一样霸住了自家大门：“你们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就是死了，也绝对不会留一点点东西给你们！” 围着她的那些农民们见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是有几分畏惧，因此也并不接话，看着她撒泼。 季晟天有些着急，心想，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真相？当即就要出去，却被老七一把拉住。 季晟天一眼瞪过去，老七将挤眉弄眼，要他朝对方的方向看一眼。他悄无声息转过头一看，就见韩大牛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了那妇人面前，缓声说了几句。 “大娘，我今日已经跟他们说的很明白了，这件事情，他们应该也不会跟你们为难了。你看，这样一来……” 他说得清清楚楚，那老妇脸上的表情这才有了些许缓和，看着他的时候，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丝疑惑。 “真的？”她声音里透出了两分喜悦，紧接着又变成了疑惑，“不可能！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是不是？不！” 她的眼睛骤然瞪大了，指着韩大牛，目光里流露出恐惧之色。 “你——你不是俺们村里的！我儿子那天去见的就是你，是不是？！” 她这么大声地嚷嚷出来，韩大牛脸上的表情似乎微微蹲了一下，又带上了微笑。 “大娘，我是村东的大牛，你咋不记得我了？”他柔声说道，声音里似乎有种蛊惑感，那妇人果然又迷惑了一下，紧接着，却又像是醒悟过来了什么一样，目光中流露出惊异来。 “不是，你不是大牛……”她哆嗦着说，声音却已经低了下来。 韩大牛笑着说：“大娘，对的事情，我会帮他处理好的，你不用这么担心。咱们进去说吧？” 他说着，向周围那些围上来的村民们看了一眼：“大伙儿都是一个村里的，有什么事情，那是一定要相互扶持的，对不对？现在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要我说，咱们大家，谁都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看着周围人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一分蛮夷之色，紧接着说道：“夜深了，大家都散了吧。” 方才还闹哄哄的人群，竟然真的因为他这一句话就各自散去了。 季晟天和老七在暗处看着，心里都忍不住冒出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老七低声说道：“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个王八蛋有点儿让人瘆的慌啊……” 季晟天抿着嘴，没有说话，心里隐隐冒起了一丝寒气。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韩大牛，就看他将院子里的人都遣散之后，笑眯眯地扶着那妇人要进屋，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却骤然发生了变化。 季晟天心里咯噔一下，刚要抢出去，就见韩大牛的手落在了那妇人脖颈上，猛一用力，发出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那妇人竟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倒了下去。 季晟天猛地握紧了拳头。老七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大，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根本就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我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赶紧回去找人来帮忙！趁现在还没有打草惊蛇！” 季晟天点点头，示意老七动作轻些别被发现，两个人一前一后缓缓地向外退出去，却见韩大牛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一丝挑衅之色。 他知道他们在这里？季晟天心里猛地惊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急忙用力推了一把前面的老七。 “快走！”他低声喝道，“医院！” 两个人顾不得掩藏行踪，匆匆回到医院，却见病房里灯火通明，吴钰晕倒在床上，江怀远趴在床边，地上床上，淌了一大片血迹，韩露的床上，却连人影都已经没有了。 季晟天猛地一巴掌拍在门上。 老七跟在他后面进来，见状也是愤怒地唾了一口：“妈的，调虎离山！” 季晟天二话不说，先走到床边，摁了铃，又拿起了电话拨了几个号，先让医生过来将江怀远和吴钰送去治疗和做检查，再看看床上的血迹都是谁的，再来计较这些问题。 打完了电话，他走到韩露床边，低头看了一会儿，伸手从床上捡起一根长发来，举在眼前，凝视了好一会儿，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老七看着几个医护人员进来，把江怀远和吴钰送进了手术室，这才转过眼来看着季晟天，见他那副模样，不由得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头儿，我现在通知特警，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绑架案了吧？” 季晟天恍若未闻。他看了一会儿韩露的头发，缓缓将它盘起来，放进自己胸口的衣袋里。 再转过身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又一次镇定了下来。 “他们绑走果果，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管他们要找的是我还，是果果的父亲，我们现在，都只能等他们的消息过来，才能做下一步的部署。” 他有些疲惫地吩咐了一句，摆摆手：“辛苦你，警察那边，你去处理吧。” 老七应了一声，走出门去。他带上病房门之前，又向里看了一眼，只见季晟天略有些失魂落魄地低着头，坐在韩露躺过的那张病床边，愣了几秒之后，躺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韩家村外。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路口停了下来。 韩露躺在车后座上，手腕被粗麻绳仔细地绑着，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恐。 车门被打开，韩大牛钻进了车里。 “开车吧。”他向韩露看了一眼，又转回头去，“十九年，这一天到底还是要来了。” 开车的人咧嘴笑了一下，车厢里立刻充满了烟草的味道。 “头儿。”他呵呵笑，“你图啥呢？” 韩大牛笑了笑。他脸上那种憨厚的精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残酷嗜血的狞笑。他也从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 “我弟弟死的时候，我怎么跟他们说的，你不是不知道。” 开车的人侧目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也带上了一股嗜血的狠戾。 “我晓得，我去跟他们说的，跟那姓江的说，让他明白明白白什么该做，可是那个老不死的，好像根本就没听懂嘛。” “他听不懂的。”韩大牛冷冷说道，“他不感受一下那种感觉，就是听不懂的。所以我现在也只能让他感受一下了。” 他似乎有些惋惜，回头又看了一眼韩露。 “这女的有点运气，有两个人都抢着要给她出头，其中一个来头有点大。” “那个姓季的小子？”开车的人冷笑了一声，“没事，来了就来了，总不至于让他们活着回去。” “呵呵。”韩大牛冷笑一声，并没有反对，也不知是不愿反对，还是不愿继续说下去。 韩露听着他们的话，整个人情不自禁地瑟缩起来。 他们找她的麻烦，是为了找季晟天和爸爸……季晟天找过他们？他为什么找他们？爸爸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 她本来就还在隐隐作痛的脑子里，现在一更是一阵一阵的发疼，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冲出来一样…… 第八十三章 软肋 韩露头痛欲裂，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坐在前排的韩大牛听见了她的声音，立刻回过头来，在她脸上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狰狞的表情。 “活该！”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冷笑，“你可别怪我们，要跪啊，就怪你自己那个半点儿不懂得变通的爹去！” 他说着，冷笑了一声，看着韩露脸上的表情，忽然又说：“你可是还得感谢我们，要是没有我们，你恐怕以后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说什么？！”韩露头痛欲裂，听他这么说，却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道。 韩大牛哈哈大笑，伸手挑了挑韩露的下巴，目光中露出一丝冰冷。 “你不是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么？你想不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你想不想知道，那些事情，你是怎么忘记的？” 韩露陡然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 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韩大牛冷哼一声，抽回了手，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加诡秘而兴奋。 “我们现在去哪儿？”开车的人低声问道。 “去哪儿？往前走，咱们先离开这一片地方，让他们就算是想找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 “韩大牛！”开车的人声音里带上了警告，“我告诉你，我在开车，你要是敢用你所谓的催眠能力跟我玩儿，咱们车毁人亡！” “行了行了行了。”韩大牛笑道，“你计较这些干什么！” 韩露在后排听着，又是头痛又是害怕，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b市郊区。 韩露看不到窗外的情况。昨晚她头痛到最后，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还完全是因为一阵巨大的颠簸。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有人在前面窃窃私语。 “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 “他们肯定会来的。” “等到他们来了，你们就……” 后面的声音又低了下去。韩露心里隐约有些畏惧，更多的却是担心，唯恐江怀远和季晟天来的时候，会因为她的缘故而受到伤害。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里是干净的。要不就在这里落脚？” 紧接着，韩大牛就向她的方向走过来，见她睁着眼睛，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醒了？”他冷笑道，“我不在意你听到了什么，因为，这件事情，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他说着，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 韩露头晕，又有些疼痛，一时之间根本动弹不得，就连话也说不出来。站在这几个人中间，她难免有些战战兢兢，看着对方的表情里也带上了一丝畏惧。 韩大牛脸上的笑容又露了出来。白天看他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人笑的时候，其实颇有几分像是一只呲出了獠牙的大狗。 “你不要怕，也不要慌。”他笑着说道，“我们不会怎么样你，就算会，也不是现在。” 韩露说不出话俩，向后退了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韩大牛冷笑着让人将她送到一个房间里，关了起来。 季晟天睁开眼睛的时候，距离他睡下去只不过四五个小时，他的精神却已经完全振奋了起来。 “老大，有消息了。”老七匆匆走进来。他身上没有再穿着自己邋里邋遢的衣服，换上了一套警服，“今天早上七点，有人来电话，说要是想要嫂子的命，就去b市找他们。还说，只能是江怀远和你，两个人去。” “我知道了。”季晟天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一句，脸上又露出几分冰冷的笑容来。 这些人抓了韩露，为的要么是复仇，要么就是要钱。并且，在他大脑里转过一圈之后，她已经十分明白，对对方来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要找他们报仇。 “对方还有什么要求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事情一向是他最不怕的。 “没有了。”老七低声道，“头儿，寻仇这种事情，你们招惹谁了？” 季晟天讳莫如深你。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冷笑，那神情完全就是僵硬的。 “当年的事情……”他低低地叹了一声，“还得问知道当时事情的人。” 江怀远今天早上很早的时候就醒过来了。他只是被人在胳膊上砍了一刀，加上年龄大了，惊怒交加之下才会晕倒，因此醒过来也很快。这么一惊的工夫，反而让他的记忆又变好了几分。 “那个韩大牛……”他的声音很弱，在季晟天来看他的时候，急促地说道，“他不是韩大牛，他是……是当年那个绑架果果的人……” 十几年前犯事的，是个刚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他的哥哥为了把他捞出来，绑架了韩露。 可是江怀远没有听他的。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他都没能救出他弟弟来。 他那时候不是第一次作案，却因为过于激动，将自己的脸暴露在了镜头里。 虽然快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他已经看不出来当时的模样，江怀远最终还是认出了他。 “如果他要报仇，为什么只绑了果果？”季晟天皱着眉头。这件事情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江怀远躺在病床上，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事情也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他无奈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救人。”季晟天冷冷说道，“你不用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敢动果果？” 他说着，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手表，又了呢跟着练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江怀远。 “那我去了。” 江怀远看着他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临了，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七在医院门口拦住了季晟天：“季队，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那帮王八蛋太狡猾，你一个人去……” 季晟天摇摇头：“你们都去，打草惊蛇。我先去，你们先埋伏起来。” 他说完，将老七从驾驶座赶下去，自己坐进了驾驶走，看了他们一眼，一脚油门向外开去。 车开到半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个未保存的号码。 他眉头一皱，先打开了录音功能，才接起电话。 “喂？” “季晟天，听说你很厉害？” 对方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地，带着一股杀气。 季晟天的声音很冷：“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不妨直说。” “我能干什么？”那个声音冷冷地笑，“照理说，这件事情本来跟你没有关系的。” “果果是我的妻子。”季晟天淡淡说道，“你们不该动她。” “我可以不动她。”韩大牛的声音传来，“可是问问你的老丈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呵呵……”季晟天缓缓地笑了两声，声音粗糙嘶哑，显然是有些疲惫，又有些愤怒，“你说为什么？” “你们要我们的命，我们就要你们血债血偿。”韩大牛的声音竟然还很平静，听起来莫名有种森森冷意，“这个女人的脖子也很软，你猜猜，如果我现在用手在她后脖骨头上摁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季晟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女人被一下摁断脖子的声音，心中一悚。 对方见他沉默，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不出来了，她对你很重要？” “是。”季晟天这一次没有犹豫。对方已经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他却反而更加镇定了下来，“我过来，一命换一命。” “啧。”韩大牛冷笑，“你已经查到我的地址了吧？” 季晟天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车载gps，上面一个小红点，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第八十四章 绝路 韩大牛挂掉了季晟天的电话，目光里的阴鹜又深了一层。他拿出手机，点开刚刚进来的一条消息，冷笑起来。 “不要让这个女人有机会回去。”他低声读出来，冷笑更明显了几分，“啧。”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韩露正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神情不安地看着他。韩大牛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扩大了几分，他走向韩露，目光中还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听说你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他明知故问，满满的蹲下神来，看着韩露脸上的惊恐，神情更加愉悦起来，“不记得了，我还可以帮你好好的回忆回忆，怎么样？” 韩露猛地摇头，试图离他远一些。眼前的人太过危险，现在的状态也太过危险，让她没有办法去接受他的靠近。 “不用怕，”韩大牛冷笑，“我很快就会送你去极乐世界。” 韩露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连连后退，韩大牛却一把攥住了她的肩膀，疼痛袭来，几乎是一瞬之间，她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她拼命挣扎起来，脸红的厉害，韩大牛脸上却半点神情变化也无，一把将她的外衣扯了下来，露出里面贴身的薄衫。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神态自若地说道，“以后要是下了地狱，见了阎王，你可别说我的不是，这事情，要怪，就怪那个找我们来要你命的人吧。” 他说着，狞笑一声，手中翻出一柄短短的水果刀来。 韩露看见刀子，忍不住尖叫出声，紧接着就被一把捂住了口鼻。她极力挣扎，却并没有什么作用，只觉得捂住自己的那只手上，带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吸进去之后，顿时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很快失去了意识。 从背后捂住她口鼻的那个人，正是刚才给韩大牛开车的人。他拍了拍手，将手上剩下的粉末都拍掉，这才抬起脸来，一张横亘着刀疤的脸上全无表情。 “行了，别闹了。”他淡淡说道，“那个姓季的应该就快到了，速战速决。” 韩大牛啧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讥讽来。 “走吧。” 他说着，将刀子扔在韩露身旁。 “这个女人又不能放回去，杀了不是方便？” “如果你能赢了姓季的，再说不迟。” 两个人说这话向门口走，季晟天的车已经到了门口。车灯熄灭，他从车里跳下来，一脚踹开了结实拴在一起的铁门。 “果果呢？把果果交出来！”他厉声喝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愤怒。 绑架果果来逼迫他们做事情，这样的手段，看字啊他眼里，实在是难以接受。他看了一眼面前两个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韩大牛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顿时又变成了那种镇定的，带着几分风度翩翩的模样。 “季先生。”他微微笑，“你的速度倒是很快啊。” “果果呢？”季晟天根本就不打算短会他的话，只是冷冷地问道，“你们把她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怎么是藏呢？”韩大牛笑道，“我们帮江小姐想起来她以前的事情，不是正好吗？你不是一直想让她想起来吗？” 他的声音里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嘲讽的感觉，让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季晟天这时候却也管不了那么许多，迟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拳头一握，向对方打了过去。 韩大牛眼中精光一闪，挥拳迎上，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动起手来，季晟天心里不禁焦急起来。 他已经发觉，韩大牛的本事虽然不如自己，但缠住自己却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的。如果让他这么缠住了，果果在他们手里多一分钟，就多危险一分钟。 他想到这里，立即就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目光里犹自可以喷出火来。 “我刚才说了，你们放过她，我留下给你们做人质。” 他冷冷地说了一句，就见对面两个人一个愕然，居然都笑了出来，不由觉得更是惊讶，忍不住问道：“你们笑什么？！” 韩大牛一边笑一边说道：“你也太天真了！我们抓她过来，你以为是要绑架人质吗？你想救人，就这么冲过来？” 他说着，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情可笑之极，又放声大笑起来，季晟天被他着一顿取笑，脸上更不好看起来，又黑了几分。 “当年我是怎么去求你们的，你都不知道。不过我记得，并且，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韩大牛笑够了，冷冷地说道，“我说让你和江怀远一起来，就是怕姓江的一个人不敢来，没想到，最后倒是你一个人来了！也好！” 他说着，目光中露出一丝阴毒来。 “既然你赶着送上门来，姓江的又做了缩头乌龟，那我就索性卖你们一个面子，让你们再见上最后一面吧。”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来，向身后的房间一指。 “你的女人就在那个房间里，要是有本事，你就直接进去！” 季晟天眉头一皱，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神情。 依照他的警觉性，这种地方莫说让他现在进去，大敌当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对方的话的。然而如今韩露在他们手里，就算韩露不在里面，就算那里面是龙潭虎穴，他也非得闯一闯不可了。 他在这两个人脸上看不出端倪来，索性大步地走过去推开房门，微微亮起来的天光里，果然看见韩露躺在地上，衣衫凌乱，昏迷不醒。 季晟天心头一痛，三两步过去抱起韩露，先检查了一下她的呼吸，发现呼吸平稳，只是说汇了过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伸手要将她拉起来。 他刚将韩露扶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关门声。季晟天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的大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上了。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韩大牛的声音，隔着墙壁传了进来。 “既然他不肯来，我就成全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死在一起吧！” 他大声地说着，整个人神形颠三倒四，呵呵大笑着，不知在扔什么东西。 季晟天将韩露放在椅子上坐好，自己走到门边去看，才发现这地方根本就是木头搭建的房子，门外传来哔哔啵啵的燃烧生，显然是外面有人在防火，要准备将他们烧死在里面。 他心里一惊，暗暗想道：“他们关门放火，要把我们两个烧死在屋里。如果是我一个人，自然有办法逃出去。可是现在，我和果果都在这里，果果又是昏迷不醒，这一下怎么办？总不能让果果一个人留在这里烧死吧？” 他心念电转，刚不自觉地靠近房门，就感觉到一股灼烧的温度传了过来，虽然离得远，还不算特别明显，但也已经让人感觉到浑身难受。 他咬了咬牙，走到椅子边上，将韩露抱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只有背后的窗户这边，温度要稍微低一些，遂从窗口往外开。才发现这扇窗户底下，是一道斜度非常高的土坡，根本没有办法站得住人，那些人才放过了这个地方。 他咬咬牙，踢开窗户就要往外跳，一颗子弹就在这死后，从他头上窜了过去。 季晟天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就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你以为这地方那么好出去吗！”远远的，韩大牛的声音传来，“老子就在这路上等着你，只要你冒头，我就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第八十五章 死里逃生 隔着远远的距离，即便是季晟天夜视能力优秀，这时候朝哪个方向看过去，也一样看不清楚韩大牛脸上的表情，只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那种状似癫狂的感觉。他心里微微一愣，抱着韩露又往回走了两步，顿时感觉到热浪滚滚而来。 韩大牛的声音还在想着，向他的方向传过来。 “我已经给江怀远打电话了，我就等着他过来，看看他的女儿女婿，是怎么样死的！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知道，没有了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不是一直都知道他女儿没有死吗？我现在就让他看看，他的女儿到底死没死！”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神经质，甚至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疯狂之意。 季晟天心里一冷，心道这人一定是疯了，从兜里掏出手机，给老七去了个电话，让他们上来支援，顺便通知一下灭火队。 没过几分钟，他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枪声，显然是两边的人已经开始交手。然而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明明对方他只看到了两个人，两边的枪声一响起来，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通乱响，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 他心中有些担忧，却也只能从窗户上向外看去，只见矮山之间有几个影子，两个在前面逃跑的，身后跟着七八个追着的影子。不禁急急忙忙地喊道：“别杀他们！” 他刚喊了一声，立刻就听见一声枪响，又一颗子弹从那他头顶上划了过去。 她猛地将头缩了回来，心中不觉有些紧张起来，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情绪，只是急急忙忙又凑过去看了一下韩露。 见她呼吸平稳，勉强放下心来，走到床边，掏出手枪，想那个方向比划了一下，却也知道这个距离实在太远，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命中，也并不射击。 又过了不一会热的工夫，他忽然听见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喇叭声，紧接着，扩音器的声音传了上来。 “在逃的两名逃犯，快出来自首，否则一旦逮捕，格杀勿论……” 季晟天心里稍稍送了一口气，手机铃声就开始尖叫起来。他接起电话，就听见老七的声音，有点儿虚弱，还带着紧张。 “队长……队长……那两个人抛掉了，消防队……消防队还在路上，你们坚持住……” 季晟天听他声音细若游丝，顿时提起心来：“你怎么了？！” “我没事……”老七咳嗽了一声，“救护车来了，我没事。” 季晟天听到“救护车来了”几个字，并没有能放下什么心情来。在他的认知当中，救护车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救护车的护理未必有用。 然而他现在也想不到那么远的东西，他匆匆忙忙挂断电话，感觉到来自门外的灼热感觉已经越来越重，甚至是站在这个窗户边上，都没有了什么用。 他纠结了一会儿，咬咬牙，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向下看去，微光里，就见黑漆漆的一片，并不能看出来什么，只能把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扔下去。 过了一会儿，隐约听见了一阵落地的声音，却加载在各种杂音之中，依然没有办法来判断这地方离底下究竟有多远。 他还在犹豫，就听见轰隆一声，房门轰然倒塌，火焰一下子涌了进来，几乎一下子就扑倒了他们两个身上。 季晟天心里一惊，抱着韩露又退了一步，咬咬牙，单手将她抱在怀里，从窗户上跨出去。坐在窗户上，把汗露紧紧抱在怀里，听见身后哔哔啵啵的燃烧声越来越近，他猛地闭上眼睛，抱紧了韩露，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韩露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觉得自己挣落在一个十分熟悉又十分温暖的怀抱里，忍不住有些留恋，却很快又被失重的恐惧感所取代。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被紧紧地禁锢在一个怀抱里，想要睁开眼睛，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紧接着，轰然的落地声和撞击之间，她又一次晕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片白色。 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 一只缠满了绷带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始终没有放松。 她的胳膊有些发疼，有些艰难地侧过脸，就看到了正在睡梦中的季晟天。 他脸上还有几道擦伤的伤口，神色间有些不安，膝盖上打着石膏，手臂上缠满了绷带。 韩露有些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画面，仿佛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又很快地明白过来一般，脸上显出一丝不忍来。 另一双有些苍白的手从另一边伸过来，手中捧着一只碗。 “果果，幸好你还活着……” 她有些茫然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吴钰关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张脸上带着纯然的喜悦之情，看起来让她不觉有些心酸。 她身旁还有一个看起来又五十多岁的男人，眉心紧锁，一双略阴鹜的眼睛，在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却好像又带着一丝丝的关怀。 她茫然了几秒钟，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又向后瑟缩了一下。 “你们……是谁？” 她轻声问道，声音怯怯的，就像一个大人在用三岁小孩的说话方式发音一样。 “啪”的一声，吴钰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她有些不敢相信一般地看向了身旁的江怀远，目光凄然之中带着痛苦。 然而很快地，她又转回脸来看向了韩露，目光中带着温暖的笑意。 “果果，我是你妈妈，你忘记了吗？” ……妈妈……？ 韩露停在耳朵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疼，一时之间甚至不能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再往里深想时，脑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扎了一下一样，疼痛不已。她低低地喘息了几声，紧接着就忍不住尖叫出声。 吴钰显然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却立刻就向她靠近过来，露出担忧的神情。 “果果，你怎么了？！”她声音急促地问道，“果果？” “别过来！”韩露忍不住尖叫出声，一时间，无数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流入脑中，又纷纷从脑中流失，好像能抓住什么，一时之间却又什么也把握不住。 她捂着脑袋，根本不管自己手上输液的针头已经从手背里被扯了出来，连带着血咕嘟咕嘟地从手背上向外冒。 只顾着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不肯看着任何人，躲在被子里不断地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他们都是谁？ 她在被子里紧紧地缩成一团，整个人连带着被子团都在不断地发抖。 刚才那只握住她胳膊的手，也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甩开了。韩露将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一丝光线，一丝缝隙都不肯露出来，好像这样才可以安全那么一点点。 就在这时候，一只缠满了绷带的手伸过来，将她用力地向旁边拉了一下，韩露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他从被子里拉了出来，扯进了一个温热又坚实的怀抱里。她刚想尖叫，就听见一个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别怕，有我。” 四个字，好像一条咒语一般，让她的心情再一瞬间竟然平复了下来。韩露有些诧异地抬眼看过去，却见季晟天依然闭着眼睛，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安安稳稳地靠在这个应该很陌生，却莫名熟悉的怀抱里，慢慢地安下心来。 第八十六章 雪上加霜 吴钰看着窝在季晟天怀里，面前镇定下来的韩露，看向江怀远的目光之中，又忍不住多了几分凄凉之色。 江怀远轻轻抱住了她，低声道：“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医生也说了，这是正常的现象，你就不要太激动了……” 吴钰点了点头，却到底还是别开脸，无声饮泣。 江怀远低声劝慰：“那两个人都已经抓到了，一会儿你也快去看看，这件事情一直拖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你也会知道的……” 吴钰却摇了摇头。 “我只要她回来我身边就好……我的女儿，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她轻声说道，眉目间是全然的疲惫。 江怀远只好点了点头，目中流露出几分无奈来。 “好吧。”他轻声说道，“我现在得去处理一下那边的事情，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果果醒了，你也别再刺激她……” 他们两个征地生商量着，季晟天却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紧了紧自己的怀抱，让韩露躺得更舒服些，目光却已经向江怀远和吴钰的方向看了过去，轻轻摇了摇头。 江怀远向他点点头，走出了房间。吴钰无奈地笑了笑，躺在病床上，却转过身去不再看着他们的方向。 季晟天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怀里的小女人。韩露刚才窝进他怀里之后，大约是前几天受到的惊吓太多，这时候已经又一次睡了过去。 季晟天脸上露出一丝宠溺的神情，轻轻抬起一条被包得跟猪蹄一样的手，摸了摸韩露的头发。 韩露低低地嘟哝了一声，又向他怀里靠了靠。记忆虽然消失了，身体的反应却依然存在，她睡梦中的时候，对季晟天的依赖，仍然存在。 饶是季晟天心事重重，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也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来。 他刚刚露出笑容，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季晟天略略收起了笑容，目光投向床头柜，用一只手艰难地拿过手机，看到上面写着的“老七”两个字，顿时神情冷了下来。 那天他冒死抱着韩露从窗户跳出来，从那缓坡上滚下去，才知道那缓坡虽然不算太深，也有个四五米，摔伤了好几处地方，幸好没伤到韩露。也幸好那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亮，过了没多久，救援队就已经搜到了山上，将两个人送进了医院。 韩露这次受惊过度，已经睡了好几天了。他由于身上多处受伤，外伤还好说，骨折和脱臼也有几处，就算部队上的军医过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也是不能免的，被迫涂了一身的伤药，打了好几处石膏，被勒令在医院里老实住上一段时间。 而老七那天带人往山上冲的时候，可是被对方仗着地形优势，连着中了两枪。也幸好救援队及时，又没有打到要害，这才幸存下来，在隔壁病房养着，青衣不能下地走动。那小子闲得无聊，三天两头地打电话过来。 季晟天按掉了电话，没过几秒钟，电话却又一次响了起来。他无奈地接起电话，刚要训斥，就听见那边传来老七的声音，愤愤不平。 “季队，你还记得那个姓韩的王八蛋吗？！”他愤怒得简直是吼出来的，“他跑了！” 季晟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 “跑了？！”他低声确认，目光里露出一丝警惕，“他怎么会跑了？！” “不知道！”老七显然是一肚子的火气，这时候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我就今天早上才听他们说的，说那小子不知道干了什么，竟然让他就这么跑掉了！” 季晟天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句“等等”，拿开手机，将韩露在床上放好，掖好了被子，这才走出门，走到老七的病房，一开门，劈头盖脸就问：“你怎么知道的？！” 房间里不只有老七，还有几个穿着特警制服的，见他进来，纷纷起立行礼。季晟天这时候哪里有心情管他们，一挥手示意免了，眼睛紧紧盯住了他们。 “说，怎么回事？！” “季队，”穿特警制服的其中一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也不知道，人交给当地警察局了，可是今天早上去提的时候，他们……他们说……” 他显然有些不忿，却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一时之间竟也有些不敢相信，难免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说到这里，竟然也有些犹豫。 “说！”季晟天火冒三丈，看着他们的神情之间都有些不善，“这件事情跟你们要是没什么关系，你就给我照直说，要么我就算你一个共犯！” 他这一声吼，虽然中气不足，却也有几分慑人，几个小年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就顶不住了，低声说道：“他们说……查无此人。” 季晟天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年轻人，冷哼了一声。 “查无此人？” 老七看着那几个被吓得不轻的孩子，无奈地起来打圆场。 “季队，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这几个，你想想，他们又管不着当地警察局。” 季晟天沉着脸：“人是在b市那边丢的？” 老七点点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也别去找人警察局麻烦，查无此人，那一定是他们用什么办法把人给弄出来了。” 季晟天冷哼了一声：“你们现在手里只有一个刀疤脸，那家伙大概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吧？” “那家伙死硬！什么都不说！”一个小年轻愤愤说道，就见季晟天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一时之间倒有些茫然起来。 季晟天咳了一声，就在老七床边坐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b市……”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来，拨了一个电话。 “喂？刘局长？”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目中更是露出了一丝冷漠的杀意，“我听说，昨天抓回来的人，你那边走丢了一个啊？没有这件事吗？” 他冷笑了起来，目中冰冷的神色让几个小年轻纷纷回避，“你要是确定你不知道，我就向上面的人去打听了。查无此人，你要是换个人糊弄，或许能糊弄过去，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他这一句话出来，电话那头显然是安静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传了过来。 “季队，这件事情，我一定彻查……”那边的声音陪着小心，“既然是你点名要找的人，那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好。”季晟天冷冷说道，挂了电话，他看着面前几个嘴里都快能塞下鸡蛋的小年轻，冷冷笑了一声。 “都给我记住，这件事情虽然怪不到你们头上，但人还是从你们手里丢的。以后谁再出这样的问题，不用干下去了。” 几个小年轻噤若寒蝉。 老七看不下去了，从病床上支起身体，哼了一声：“季队，这几个好歹是我手底下的，你怎么任免……” 他刚说到这里，就看见季晟天冷着一张脸朝他的方向看过来，顿时噤声，一个字也不敢多说，陪着笑脸，比了个“您随意”的手势。 季晟天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背后恐怕会是有人在捣鬼，你们都得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绝对不能给对方可乘之机，明白吗？” 小年轻们异口同声地应了：“是！” 季晟天这才缓和了一下情绪，拍了拍老七的肩膀。 “好兄弟。”他低声说道，“这笔账，我们一定讨回来！” 第八十七章 大脑忘记的，身体会记得 他说完，转身就向门外走去。下午三四点的太阳落在他身后，让他看起来光芒万丈。 季晟天走出房间，迎面遇见了满脸慌张的韩露。他眉头习惯性地皱起来，拉住她的胳膊，轻声问：“你怎么啦？” 韩露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旁边只有一个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认识的吴钰，顿时惊慌起来。匆匆忙忙跳下床，又一次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就要往外跑，但实际上，她连自己能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迎面撞上季晟天，显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哆嗦了一下，尽量小心翼翼地挣脱开季晟天的胳膊，又有些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向走廊尽头跑去。 季晟天急忙跟了上去。他也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韩露，唯恐她受到惊吓，因此根本拦不住她。两个人一追忆逃跑到了电梯门口，正遇见电梯打开，提着保温桶的江佩涵出现在门口。 季晟天急忙喊：“拦住她！” 江佩涵猛地一愣，见韩露迎面冲过来，急忙伸手一把拦住她，自己被撞得退了两步，又撞进了电梯里，季晟天抓紧时间冲过去，将两个人都从里面拉了出来。 韩露有些惊恐地贴着墙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嘴唇发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两个人。 季晟天纵然刚才有再大的火气，看着她现在这副表情，说什么也发不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将韩露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问：“你想去哪儿？” 韩露抿着嘴唇，依然面带惊恐，用力地摇了摇头。 她并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她只是本能地想离开这个既不认识任何人，也无法忍受的白色环境而已。 季晟天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惊恐，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向江佩涵说道：“你没事吧？” 江佩涵原本一直在等着他关心自己，现在见他问，脸上的柔弱便恰到好处地表露了出来，她脸上带着一丝痛楚，低声道：“胳膊……背上好像也被撞到了。” 话刚出口，她却见季晟天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转移开，又回到了韩露身上。他一边轻而易举地压制着韩露的抵抗，一边替她检查，刚才是否有磕碰到的地方。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好向韩露是个受不得一点儿惊吓和磕碰的瓷娃娃。 听着江佩涵的回答，他也不过是淡淡地说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江佩涵胸口微微一疼，心底的不满顿时翻天覆地地搅了上来。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端倪，又很快地收了回去，季晟天却仍然感觉到了她身上那种气息的拨动，抬起头，略带威慑地看了她一眼。 “我带果果出去走一走。”他低声说道，“她爸妈那边，辛苦你了。” 江佩涵心里已经快要滴血，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完美地掩饰着现在的心情。她看了一眼面前的韩露，笑道：“季大哥，你说的哪里话，那也是我叔叔婶婶……” 季晟天听着，低低地“嗯”了一声，就替她摁开了电梯门：“那就麻烦你了。” 江佩涵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完全僵硬，然而刚才自己说过的话，这时候却是说什么都不能吞回去的，只能勉强笑着，走出了电梯。 季晟天带着韩露下楼，见她的情绪相对安定了一些，却死活不肯和自己靠的太近，心里有些不安，勉强按捺着性子问：“果果，你还记得我吗？” 韩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用力地摇了摇头。 季晟天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心疼，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却被韩露躲开。 他的手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终于不甘又无奈地收回了手。韩露偏着脑袋看着他，目光中露出一丝娇憨的茫然。 她能感觉到面前人心里的不安和不快，却又有些茫然，既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韩露试探着问，“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季晟天心头一痛，看见她脸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茫然神情，又忍不住要苦笑出声，却也只能耐着性子，低声回答：“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也不记得了吗？” 韩露的脸顿时红了，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却也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 “你为什么不愿意在那里呆着？”季晟天指了指楼上，病房的窗口，继续柔声问道。 韩露抬头看了一眼他指着的方向，目光中顿时流露出一丝紧张。 “我……”她仿佛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勉强张开嘴，低低地说道，“我……我不想在这里呆着……这里很吓人……” 季晟天皱起眉头。他从前从来没有发现过韩露还会害怕这样的地方，此时骤然听见，不觉有些心疼，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吓人？”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目光中也带着鼓励。 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地方吓人……韩露心里环绕着这个问题，脑子里却有些空白。她仔细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能说。 她有些仓皇地看了一眼季晟天，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温和，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带着坚定的光，又带着一丝期待，看着她。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脸上立刻红了一片，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低声回答：“因为……我……” 她的脑中仿佛闪过了一道白光，有什么东西的轮廓在光线之中逐渐明显了起来，却始终还是说不清道不明，带着一种让她自己都仿佛无法承受的未知感觉。 像是有一根针突然刺进了脑海，让她忍不住抱着脑袋，嘶了一声。季晟天一直关注着她的状态，见她猛然捂住了脑袋，顿时有些担心地伸手去扶她，哪知道刚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猛地一下弹开，面前的小女人尖叫起来：“别碰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呜咽，季晟天立刻收回了手，忧心忡忡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就见她那张原本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骤然涨得通红。捂着脑袋的手底下，露出那双紧闭的眼睛，像是在承受着什么不能忍受的痛苦。 季晟天心疼不已，急忙轻声道：“慢慢呼吸，深呼吸……别想那些事情了……” 韩露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的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拥挤成一团，喧哗着要从脑子里钻出来，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拴住了一样。别说从脑袋里钻出来，就是撞破那层禁锢，都似乎是一件完全无法做到的事情。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一个站立不稳，就向旁边歪倒了下去，季晟天急忙一把扶住，将她拢在自己怀里，想安慰一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安抚起来。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不怕……” 韩露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让她心里的惶恐渐渐地减少了些。 尽管对于自己对一个不认识的人，能够如此依赖感到有些不安，相比起之前那种惶惶无措，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的彷徨感觉，这种依赖的恐慌，显然要小得多。 她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感觉到他那双坚实的臂膀正扶着自己的肩膀，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 是不是之前，她就已经在这个肩膀上，这样依靠过了？ 第八十八章 追踪 韩露心中惊疑不定，想要抬头看一眼季晟天，却被他的手在后脑勺上轻轻地按着，让她抬不起脸来。 她贴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在用力地跳动着，强烈的力度几乎让她的脸上也有些被撞击的感觉。 这种感觉本应该很陌生，却莫名地熟悉。 韩露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有些发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着，不像刚才那么尖锐，却也不是完全缓和下来的感觉。 季晟天的手在她后脑勺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带来一种同样安心的感觉，从醒来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放松下来了。 就在她准备放纵自己在这个怀抱里稍稍安稳一下的时候，季晟天扳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 韩露有些惶然地向他看过去，就见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郑重。 “果果，你听我说，我现在必须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但是现在，你必须要回去那个房间，和你的妈妈待在一起，她会照顾你，好吗？” 他像在哄一个小孩一样地对她耐心地说道。 韩露愣了一下，心里用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让她现在挽留这个人留下来，这是她现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只能看着他微笑起来，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紧接着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医院的大门外。 季晟天转身的同时，脸上刚才的温柔神情就已经烟消云散。 他大步走出医院，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老领导。”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凝重，“我有件事情要求您。”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 “小季啊，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礼貌了？！” “……老领导……” 半个小时之后，季晟天的路虎开进了一个由一队士兵站岗守卫着的家属区。 他轻车熟路地将车开到了小区最里面，从车里拿出路上买的一堆补品，这才走进了单元门。 给他开门的是个年轻姑娘，看到他的瞬间，姑娘的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红，却很快低下了头，让开了门前的路。 “爷爷在书房等你。” 季晟天点头，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笑容，紧接着，又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走进房间，恭恭敬敬地换了拖鞋，将手里的东西都交给小姑娘，这才三步两步向屋里走去。 书房里果然坐着一个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脸上还带着风霜所残留下的痕迹，和军队所带来的干练，在看到季晟天的时候，那双老而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小季，稀客呀！”他呵呵笑着说道，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发，“过来坐！” 季晟天规规矩矩地走过去，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略显焦灼的神情。 “老领导，我这次来，是因为，有些事情，我……” 老人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着急，转而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个东西给他，是一个玉雕的小葫芦，做工十分精致。 他看着那个小葫芦，脸上不觉上过了一丝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神情。 “小季呀……”老人淡淡道，“你结婚的时候，也没办婚礼吧？这个就算是，我补给你的礼物。” 季晟天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再看向老人的时候，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湿润。 他向来强悍，无论是在父母面前，还是在韩露面前，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形象，却万万没想到，在这一瞬间，一个小小的呼噜，就让他的心绪猛烈地浮动了起来。 他看了看手里的葫芦，勉强笑了笑：“老领导，等这次事情过去，我们马上就办婚礼，到时候，您可一定要来。” “你是个好孩子，那个孩子我没见过，但是你喜欢的，那就多半，错不了。”老人微笑，“你找我，有事情？” “是这样……”季晟天深呼吸了一下，将心情平复下来，才把后面的事情慢慢说了出来。 “还有人能从特警手里跑了？”老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件事情说起来实在是很有些耸人听闻，“我退出来才多久，这帮人怎么，就连自己做军人的本职都忘记了？” 季晟天无奈：“我能动用的关系，在这边，也真的就只有您这里了。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我实在是……” 老人叹了一口气，眼中蓦地爆发出一股强横的精气神来。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道，“你回去吧，这些事情，该这边军区负责的，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季晟天轻轻舒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他起身告辞，老人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他：“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季晟天毕恭毕敬地回答：“有您出手，效果肯定比现在要好得多，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去把这事儿的后续给解决了。” 老人失笑：“你这小滑头！” 季晟天但笑不语，从老人家里告辞出来，他左手反复摩挲着手心里的碧玉葫芦，深吸了两口气，才将胸中那种强烈的情绪波动压制下去。 那是他之前在b市军区服役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一个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军队的老人。 他刚刚出了小区，就接到了老七的电话，那个家伙在电话那头叽哩哇啦一通乱叫，他在这边听着，不觉皱眉。 “你到底要说什么？”季晟天冷冷问道，“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现在就挂电话。” “老大，老大，别！”老七赶紧说道，“你还记不记得b市那边，还有个弟兄，是在哪个公司上班，好像是哪个大集团，退伍以后当了保安头子……” “知道了。”季晟天冷冷说了一句，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猛地挂断了电话。 能为了韩大牛这样一个人杠上警察的，恐怕也不只是军界要对付自己的人，更有可能的，还是针对韩露来的…… 他心里那种焦躁的感觉猛然消退了几分，眼中爆出光亮来，看了看天色将晚，又给吴钰打了个电话，一来问了问韩露的情况，二来，有件事情，还要请她帮忙。 吴钰满口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飞快地就弄来了对方的资料，告诉他，人已经约好了。 季晟天挂断电话，驱车赶到指定地点，那是一家相当高档的法式餐厅。 约的是七点半，他到的时候是七点，对方却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了。 季晟天沉着脸，俯视着自己面前的小女人，拉开了座椅。 欧雨菲坐在他对面，脸上也带着一丝笑容，看着他。 “季先生，听说，你找我有事情？” 她脸上带着一点温煦的笑容，脊背挺得笔直，目光紧紧地盯着季晟天。 季晟天一看她脸上那种快要绷不住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情和他们一定有关系。 “欧小姐，我有件事情，的确是要问您一下。”季晟天的神情同样是紧绷着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冷意，“今天中午，我特警的弟兄告诉我，昨天他们抓回来的一个不法分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带走了，还抹掉了记录，你说，这事情，稀奇不稀奇？” 欧雨菲的神情明显有些闪过，却还是强撑着一个笑容，向他看了过来。 “季先生这话可是说的有些蹊跷了，这事情是很稀奇，但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不过是做商人，商业上的事情还知道些，这些事情，可是不清楚的。” 季晟天冷笑一声：“是吗？” 他紧紧盯着欧雨菲，直到对方脸上的神情有些绷不住地紧张了起来。 第八十九章 谈判 “你在说什么，我确实不清楚……”欧雨菲弱弱地说道，脸上已经有些汗珠沁了出来。 季晟天冷笑一声，低声说道：“欧小姐，不如我来告诉你吧。如果你想要不露出破绽，你就不需要这么早到这里来。你想提前来看看我是什么反应？不，这刚好是你给自己，留下的破绽…… 他低声说着，就见欧雨菲的脸色越来越白。 “你胡说八道。”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尖利起来，甚至有些发抖。她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作势要走，“要不是看在佩涵和吴阿姨的份上，我根本就脸这顿饭都不用跟你一起吃！我好心好意招待你，你居然……” 条理还算清晰，只可惜说话的声音急促，脸上的表情太过于不自然，未免让人看出些破绽来。季晟天眼中浮现起一丝冷笑。 “好啊。”他大喇喇地说，“既然欧小姐坚持欧氏集团和这件事情不会有什么关系，那就请你把这个人交出来吧。” “什么人，我不知道！”欧雨菲矢口否认，目光却根本就不敢看季晟天，全然是心里有鬼的模样。 季晟天看着她现在的神情，目光顿时又冷了几分。他身上那种让人难受的颇带压迫的气场已经完全地发散了出来，让欧雨菲被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欧小姐，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季晟天冷冷说道，“我现在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你也不要忘记了，如果我真的想要怎么样的话，不管你是多大的公司，多大的集团，我都能有办法。” 他说着起身，一双鹰隼似的眸子依然落在欧雨菲身上，看得她不寒而栗。 他刚要准备开口再说什么，就见一个人飞快地冲了进来，挡在了欧雨菲前面，却是何宁。 季晟天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冷笑。何宁护着欧雨菲，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刚才他看见这边两个人坐在一起，不知道再说什么，心里的不满就已经开始翻腾。 他是背叛了韩露靠上欧雨菲的，因此也难免将别人都看的和他一样，只觉得这些人都是沽名钓誉，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因此看到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二话不说地起了疑心。 欧雨菲原本已经快被他逼到了绝路上，这时候一见何宁，顿时开心了起来，紧紧抓住了何宁的胳膊。 “阿宁！”她欢快地喊了一声，又想到季晟天还在这里，顿时又瑟缩了一下，躲到了何宁身后。 何宁见她这样的反应，心里有些愉悦，更多的还是几分不快，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见他？” 季晟天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现在穿着一身比之前高级了不少的西装，脸上的神情也比之前要自然了许多，显然是这段时间，在欧雨菲手底下，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忍不住冷冷笑了起来。 “何宁，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他冷冷笑了一声，“你之前做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何宁一听他这么说，心里也不知想到了之前的多少事情，然而他的骨头始终不够硬，要他就这么正面上去跟季晟天比，他是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的。 只是在欧雨菲面前，他又绝对是不愿意丢人的，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季晟天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冷笑了一声。 “既然你们两个都在这里，这件事情多半就跑不了你们了。”他冷冷说道，声音里带着一股支配天下的霸气，“说吧，韩大牛在哪里？” 何宁一头雾水：“什么韩大牛？” 季晟天的手在桌面上缓慢地捏成了拳头，挑起眉头来看着他。 “你在问我吗？” 他说话的声音阴冷，何宁一时之间也是当真不敢再问他，只能转过脸，有些茫然地看向欧雨菲。 欧雨菲面色煞白，神情显然有些紧张。见何宁也向自己看过来，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这件事情说起来跟何宁还真没什么关系，欧雨菲心里清楚，这时候却说什么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她也担心，一旦这件事情影响了自己在何宁心里的形象，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季晟天看他们一眼，就从这两个人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心里冷笑，脸上反而收敛起了表情。只是这时候收敛起神情，还不如不收敛，那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让人看着就硬生生打了一个哆嗦。 何宁心里有些发虚，见欧雨菲也不说话，他也是个聪明人，顿时就明白这件事情，只怕跟他们真的是有些关系的，匆忙凑到欧雨菲耳边，低声问：“是怎么回事？” 欧雨菲此时心里六神无主，一时埋怨自己听信了别人的话，明明何宁已经跟她回来b市了，她还是不放心韩露，才听了别人的话，找人来要对付韩露，一时又埋怨那个动手的人干活不够利索，竟然让人找到了破绽，借此来找自己的麻烦。 再看到何宁现在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和季晟天那种大刀阔斧的感觉真是天壤之别，不禁对何宁也有了一丝不满。 季晟天却不管他们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他看着墙上挂钟的时间已经走到了七点半，索性又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叫来服务生，先点上了菜。 欧雨菲捏着何宁的袖子，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何宁虽然也有些畏惧，这时候却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 只能勉强地扶着她，又拖了一把椅子过来，三个人围在桌边坐下，他又趁着季晟天在点菜，频繁地向欧雨菲示意。 欧雨菲无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遍，将江佩涵给自己打电话，让自己帮这个忙的事情告诉了何宁。 她一边将责任全部推给江佩涵，一边忍不住地委屈了起来。 “这件事情明明是她跟我说，让我一定要帮她这个忙，说欧氏在b市的实力比较大，就算真的有做什么事情，他们也抓不住我们什么把柄，可是现在……你看他那副模样，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摊到我们头上，那能有什么好事情……” 欧雨菲委委屈屈地说着，何宁听在耳朵里，却已经压抑不住地有些冷意。他并没有忘记之前在h市的时候，吴钰和韩露是怎么样给他难看的，江佩涵又是怎么样想要拿他当枪使去对付韩露的。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忍不住有些怒火攻心，看着季晟天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冰冷起来，索性轻轻挣开了欧雨菲的手，向前倾身，靠近了季晟天。 “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告诉你。”他冷冷说道，“但你得答应我，不找菲菲和欧家的麻烦。” 他到这边之后，尽管之前的事情在档案里留了案底，但有欧雨菲的全力开脱和支持，在新的公司里很快就升职，如今也算是欧氏集团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有头有脸的事情做得多了，自然也就气派得多了，对与这些局势的发展，也一样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季晟天看着他脸上那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冷冷一笑。 “你可以这么说，我却未必要听你的这么做。”他冷冷地笑了笑，看着何宁，“这件事情，说不说在你，最后怎么处理，在我。” 何宁紧紧地盯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来。他也看出来了，季晟天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僵持下去未必有意义。然而，如果他现在就放弃，任由对方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却一样是万万做不到的。 第九十章 幕后推手 他正在迟疑，季晟天已经拿起了桌上的刀叉，慢条斯理地用旁边的毛巾擦了一擦，眼睛向他们两个的方向看过来，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何宁的目光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向他手上看了一眼，咽了一下口水。 欧雨菲的手紧紧地抓着何宁的衣服，小脸煞白。到了这个时候，她几乎已经顾不上怨怼谁了，对自己今天答应出来赴约的事情，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是吴钰直接打电话给了自己的父亲，又说这是个可以让小辈出来锻炼锻炼，聊聊合作的案子，父亲自然会让自己过来。 她有些无措地想着，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抓着何宁的衣袖，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何宁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然而他想着，这里到底是公共场合，依照季晟天的军人身份，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够把自己和欧雨菲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勉强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只能说，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没有办法告诉你，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季晟天的脸色。 季晟天冷冷笑了一声：“你想保欧家？” 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那两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淡淡说道，“那你明明知道，韩露是我要护着的人，你们也敢对她下手？” “不是我们！”欧雨菲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 季晟天冷眼看着她，欧雨菲面色煞白，胸口上下猛烈地起伏着，脸上却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神情，“真的不是我们！” “就算不是你们要对付她，这个人，现在也一定在你们这里。”季晟天冷冷地说道，“还是一定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何宁心道，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脸上却不敢表达显得太过明显，只能陪着笑脸，摇了摇头。 “菲菲毕竟还小，季先生，你已经娶了韩露，我和她也没有关系了，可是这句话我还是想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季晟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的欧雨菲，说道：“她没事。” “既然她没什么事，您现在这样对我们咄咄逼人，是不是就有一点过分了？” 何宁慢条斯理地说道，“事情一开始又不是在我们这里发生的，我们又怎么会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了，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手笔吧？菲菲一直都是个很单纯的女孩，这些事情，你要说是她做的，我还真的是不敢相信。” 季晟天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神情，就见他垂着眼神，说话的速度很慢，显然是一边说，心里一边在打着腹稿。 “你可以这么说。”他淡淡说道，目光转向了抿着嘴唇，满脸紧张的欧雨菲，“但我还是需要向欧小姐求证一下。” 他这么说话，依然温和了许多，不要说何宁，就是欧雨菲，都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向他看了过去。 季晟天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是十分自然。他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餐盘，摆在桌上，目光里含着探究之意。 “我给你们一顿饭的时间，你们最好想清楚，究竟要不要说实话。” 他说着，拿起刀叉，开始自顾自地吃饭。侍者又送上了两个餐盘，摆在他们面临前。 欧雨菲心里一片慌乱，哪里吃得下去，倒是何宁心里再怎么慌张，还是拿起刀叉，慢慢地吃了起来。 季晟天一边吃，一边关注着那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刻意放满了自己吃饭的速度。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随着时间线的拉长，何宁和欧雨菲两个人都有些如坐针毡，尤其是欧雨菲，脸上的神情几乎已经演变成了掩饰不住的慌张。 何宁低声安抚：“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就把真话告诉他。” 欧雨菲有些难堪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哀求。 何宁附耳低声：“如果这件事情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可以出去。” 欧雨菲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季晟天见他们两个交头接耳，刻意地笑了一声：“怎么样，你们决定好了吗？” 他这话一说完，欧雨菲已经抬起头来，咬着嘴唇，面色苍白。 “这件事情……” 她终于忍不住，一边发抖，一边拽着何宁的袖子，将整个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因为这种羞耻又丢人的感觉而哭了起来。 何宁一边听着，一边拿纸给她擦眼泪，低声劝慰。 季晟天听在耳朵里，面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听到最后，两只手静静地按在了桌上。 “我知道了。”他冷冷说道。 欧雨菲说完，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丢人得厉害，一时之间简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闭上了眼，靠在何宁怀里。 最开始唯恐对方将自己推开，连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等到感觉到对方的手放在了自己背上，才猛地震了一下，呜呜咽咽地啜泣了起来。 季晟天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心思电转，最终冷冷说道：“我不会跟你们为难，但以后，别让我在h市，在果果面前，再看到你们。” 他说完，起身飞快地离开，坐到车里，刚想给无语打一个电话，愣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机，转而发动了汽车。 他现在必须回去h市，立刻，马上。 汽车刚刚发动，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老七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兴奋不已。 “老大！你真是有办法！那小子自己又冒出来了！”他兴奋得嗷嗷叫，“你不知道，就在两分钟之前，有个人给我们打电话，说韩大牛那个孙子，被人给抓住了，让我们的人过去带人呢！” “知道了。”季晟天冷冷说道，“你们谁再让他跑了，谁就军法从事。” “知道了！”老七兴奋不已，突然又见鬼地害臊起来，“对了，老大，你不是之前让我盯着点儿嫂子那个病房么，我跟你说，刚才啊，有个人提着保温桶来了，就是那个这几天，天天来的那个人……叫江……什么来着？那是谁啊？” 季晟天皱起眉头：“江佩涵？” “对对对！”老七欢呼雀跃，“那什么，老大，兄弟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了，这可是第一次求你……” 一想到江佩涵现在就在病房里，季晟天整个人都焦躁了起来。 “你是说她又来病房了？你给我去看着你嫂子，出了任何问题，我都找你算账！” “诶？不是，老大，怎么回事啊？”老七瞠目结舌，“那什么，那不是一家人吗？能出什么事情啊？老大？” 季晟天已经挂断了电话，根本顾不得跟他们多说。 老七挂断电话，忍不住嘀咕：“这都是干什么呀……”他嘟哝了两句，想着季晟天让他去看着点儿隔壁，索性支起耳朵停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听出来，只好嘟嘟哝哝地架着两条拐棍，慢慢走出房间，往那边去了。 江佩涵坐在吴钰床边，隔着吴钰的病床，看着那边一脸警惕，谁都不让靠近的韩露，面上露出一丝担忧来。 “婶婶，果果姐这几天一直是这个样子吗？”她柔声问道，面露焦灼，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 吴钰听她问这个，忍不住又有些伤怀。 “是啊……医生说，这一次要是恢复不过来，很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再也想不起来了……” 第九十一章 东窗事发 江佩涵微微一愣，紧接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你变成这样，晟天又能容忍你几天呢？她忍不住喜滋滋地想道，韩露，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跟我抢人…… 她心里得意，脸上却还是一副乖顺的模样，端了一碗粥过去给吴钰，低声安抚。 “婶婶，果果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假惺惺地说道。 吴钰接过粥碗，本想递给韩露，却见她紧紧盯着自己，只要自己已有所动作，就立刻瑟缩起来的模样，悲从中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又放下了碗。 “佩涵啊，公司现在有没有什么事情？”尽管心里完全放不下韩露的事情，吴钰依然强打精神，问起了公司的事情。 长年累月不间断的工作，让她现在也完全不能够接受自己不工作的状态，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投入工作，她就也可以忘记掉一些自己并不想记得的的东西。 江佩涵显然也是了解她的状况，端正了一下态度，低声将公司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汇报给她听。 她一边说，一边随时留意着吴钰脸上的表情，见她脸上渐渐显出一丝微笑来，心中不由得又冒出了一丝冷笑。 韩露，你最好这辈子都别想起来了。就好好地看着，我是怎么样，让江家的家业，都慢慢归到我手里的。 江佩涵一边想着，目光一边不经意地向韩露的方向望过去。 “佩涵，公司那边，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了。”吴钰低声说道，看着江佩涵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丝慈爱。 自从之前知道江佩涵有意陷害寒露之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对江佩涵有这样温柔的态度了。 江佩涵心里微微有些震动，却很快又被她自己压抑了下去。她脸上显出一副乖顺的娇憨来，靠在吴钰身边，低声笑道：“婶婶，不辛苦，在我心里，婶婶就和我妈妈没有区别，帮你们做事，怎么会辛苦呢？” 她越是亲近，吴钰看到韩露的时候，心里的苦闷就越重。最终，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这几天就能出院了，佩涵，你明天把公司最近需要我处理的文件拿过来给我看一下，过几天，如果果果的状态还没有好转的话，我可能需要带她去外地，找找这方面的好医生了。” 她说着，那张素来刚强的脸上，终于也忍耐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丝辛酸来。 江佩涵刚刚还温软了几分的心一瞬间又坚硬了起来，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分毫变化，心里的恨意却又翻涌了起来。 “好的，婶婶，果果姐这么好，一定会想起来的。她可舍不得你和叔叔难过。”她笑着说道，“也一定舍不得季大哥难过。” 她的手指却在无语看不到的地方一根一根蜷缩了起来。 为什么？明明你什么都不是，为什么所有人心里都有你，所有人心里都是你，为什么她们在意的就只有你？ 恨意翻涌，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吴钰很快发现了她的一场，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问道：“佩涵，你怎么了？” 江佩涵从自己的思路里回过神来，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没事，”她柔声说道，“就是刚刚突然觉得有点冷，可能空调温度太低了吧。” 吴钰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嘱咐：“你要好好加衣服，可别学着那些人什么美丽冻人……” 江佩涵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知道啦。”她微笑着说，又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粥碗，“婶婶，你还是喝点粥吧。你的身体现在也需要保养，不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去。” 吴钰勉强地笑了笑，看了她一眼：“我现在哪儿喝得下去啊。放着吧，等一会儿要是饿了，我就让他们去热。你也别在这儿陪着了，家里没人也不行。” 江佩涵听她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乖乖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又转回身来，蹙着眉头对吴钰说道：“婶婶，不管怎么样，你们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否则，果果姐清醒过来了，你们都倒下了，她心里又该怎么想呀？” 吴钰欣慰地笑了笑，看着她走了出去，再看看韩露依然是一副满脸戒备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又难过了起来。 江佩涵走出病房，靠在墙边，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就褪去了，变成一片冷冰冰的恨意。 她靠在墙上的身体甚至轻微地有些发抖，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冰冷。 “韩露……”她低低地念了一句，听起来就像是准备把对方撕碎了吞到肚子里去，格外的阴狠，“凭什么……” 凭什么不管怎么样，他们最关心的人永远都是你？凭什么对他们来说，只有你才是宝贝？ 明明是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明明是我和季晟天认识的比较早，可是为什么你一来，他们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只为了你存在的东西。 那对他们来说，我又是什么？对他们来说，江佩涵又是什么？难道跟你比起来，我就什么都不是吗？ 她心里的酸楚和恨意来回交织，眼睛却越发明亮起来，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咬着嘴唇，轻轻地发抖。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那个……江……江小姐，你怎么啦？” 江佩涵猛地回过神来，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却是老七。 他们都已经住院两天，这个人她当然也是见过的，知道他是季晟天从前的战友，下属，脸上顿时就露出一个笑容来。 老七被她这一手堪比变脸的速度给吓了一跳，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憨笑来。 “江小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啊？”他呵呵笑着问道，眼睛完全不受控制地在对方脸上流连了一会儿。 江佩涵皱了皱眉头，见他只是看着看自己，眼神里倒是没有什么恶意，这才勉强放下了几分心思，低声说道：“也没什么，一想到家里这些事情，我就忍不住有些难过，真是恨不得把做这种事情的人揪出来……” “啊？”老七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来，哈哈笑道：“江小姐，那你可是完全不用担心啦，那两个王八孙子，已经被我们都抓住了！” “抓住了？”江佩涵猛然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登时更难看了几分。 老七笑道：“是啊，抓住了，今天下午队长亲自去了一趟b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刚才就来了消息，说那边扣着那个韩大牛的人，把他给交出来了！怎么样？” “挺厉害的……”江佩涵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心里却有几分惊疑不定。她不是早就让欧雨菲把这个人给捞出来，并且把手续给做干净了吗？季晟天就经是怎么找到他的？难道欧雨菲把不该说的事情也抖落出来了？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忍不住也是一阵七上八下，哪里还有心思听老七说话，勉强敷衍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老七本想同她多说几句话，哪知道对方听了他说这几句话，就有事离开了，心里忍不住有些意犹未尽，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些怅然。 季晟天匆匆赶回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老七一个人，穿着病号服，眼巴巴傻呆呆站在走廊中间，不知道在看谁。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三两步走过去问道：“江佩涵人呢？” 第九十二章 对峙 老七稍稍一愣，看着他那一脸焦灼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他看了一眼季晟天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措辞。 “回去了吧……”他低声说，“我就看到她出来，不知道她要去哪儿……” 他这样不爽利，季晟天反而有些奇怪起来，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说什么了？” 老七急忙摇头，一本正经地绷着脸：“没什么啊。” 季晟天也没有心情跟他说得跟多，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就见她还躺在床上，似乎还在睡着，也没有进去打扰，转身就往外走。 他走的同时，韩露转过脸，向窗外看了一眼，没见到他的身影，她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彷徨。 季晟天匆匆赶到江家大宅，果然看到江佩涵的车停在门口。他在车上稍稍冷静了一下，才从车里下来，打开门走了进去。 江佩涵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她面前摆着一个果盘，两杯绿茶，见季晟天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一毫的不愉快来，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 “季大哥，”她笑道，“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季晟天阴沉如野兽的目光在她和她面前的两个茶杯上过了一圈，略有些扭曲了起来。 “你是在等我吧？”他冷冷笑着问道，“江佩涵，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江佩涵嘴角笑容未改，目光里却猛然闪过了一丝无奈。 “知道的事情，你又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呢？”她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季晟天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丝冷意，“季大哥，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 季晟天不止可否，却依言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一双冷眼紧紧地盯着她，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仿佛对这个画面已经习以为常，江佩涵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季大哥，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对着我的。”她轻轻地说道，“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吗？” 季晟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问：“为什么？” 江佩涵看了他一眼，忽然掩口笑了起来。 “季大哥，你看，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是这样等着你，一直是这样来跟你说话，一直想告诉你这些事情，可是你呢，从来也不知道……”她似乎有些遗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呢？明明是很明显的一件事情，在你那里，就好像是一件完全不需要留意，让你熟视无睹的事情一样。” “你想说什么，不如直说吧。”季晟天有些不耐烦，“我不是到这里来跟你说这些的。” 江佩涵看着他脸上那样冰冷的神情，再也忍不住地攥紧了拳头。 这个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她想要什么，特别是，在江果果，韩露，那个女人出现了之后，他所有的目光，就一直跟在了那个女人身上，从来也不曾在移过。 自己这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又是用什么样的目光去仰望他的，在他眼中好像都完全不重要了。 她心里酸涩莫名，却强行压下了情绪，举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看向季晟天的目光里，又恢复了那种不动声色的状态。 “季大哥，是你找我，不是我找你，就算有什么想说的话，难道不应该是你来对我说，而不是我来对你说？” 她微微地笑了笑，面上一派淡定，就等着对方说话。 季晟天脸上的表情稍稍难看了一下，紧接着又向她看了过去。 “你告诉我，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江佩涵情知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心头一惨，面上神情中却连一点变化都没有，反而笑了起来，不像她平时公事公办的那种表情，反而是一种刻薄的神情，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要打个寒战。 她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整个人一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季晟天看在眼里，忍不住也有些紧张。 “真是我只要做过一点不好的事情，对她不利的事情，你们就把所有的问题都套在我头上么？”她苦笑了一下，看着季晟天，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无奈。 季晟天皱起眉头，被她这一句顶上去，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和江佩涵也算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交情，这时候听见对方突然这么说，竟然有些语塞。 江佩涵见他脸上闪过一丝难色，又淡淡笑了笑，说不出的苦涩。 “我从小到大对你是什么态度，对你是什么心情，你难道现在要告诉我，你一点儿都不知道，也不明白？” 季晟天心里微微有些乱了。他不是不知道江佩涵的心事，只是一来，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江果果，根本就没有给其他任何人留下一点儿空间来，从最早遇见开始，江果果就要远早于江佩涵，因此，一直以来，他都把她看做是一个小美美而已，更没有过其他的任何心思，如今被她这样问起来，他就更没有办法回答。不知道是假的，说知道，又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我知道。”最终他淡淡地回答，“但我记得，很早的时候，我也已经跟你说过了，以后我是你姐夫。” 江佩涵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来。姐夫，姐夫？她想了这么多年，最后他留给她的，就是一个妹妹的位置？ 她摇了摇头，看着季晟天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痛苦。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只能这么听着了。”最终，她说出了这么一句。 季晟天的眉头锁了起来。他看着江佩涵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脑子里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说出来的，很重要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他直接问道。 江佩涵凝视着他脸上那一副公事公办一样的神情，忽然惨笑了一下。 “你真的想知道吗？” “说真话。”季晟天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对江佩涵有没有什么想法，这时候见她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心中顿时更不快了几分。 “我上次来送饭的时候，就是果果和婶婶出车祸的那一次。”江佩涵的声音安静了下来，低声说道，“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些话，如果任何其他人来问她，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不仅仅是因为形象的问题，还因为一旦说出来，她在江家，就再也没有任何话好说，这么多年的亲情，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伪装，也都一起消失，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他问起来，这么认真地看着她，她就一个字的假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真话。 她在心里苦笑，这辈子都栽在他手里了。 季晟天却不知道，她心里这一会儿工夫过去了多少的心事，紧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听着，放在口袋里的手却打开了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 “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那么多，只是知道你们有这么一个人要对付，后来……姓韩的那个人来了，他来的时候我还没走，就看到他先进了icu，不知道跟那边正在哭的几个人说了什么，那些人就跑过来找你们了。” 季晟天短暂地“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后说。 “我看得出来，他和那群人应该根本就是不认识的，因为他进去的时候，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可是他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人就不作声了。” 第九十三章 和盘托出 她说到这里，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当时我还在想，如果他会的是催眠，要是我也会催眠的话，是不是就能把你留在我身边了？韩露到底什么地方比我好，我怎么就不知道？” 季晟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从一开始，她就比你好。” 江佩涵苦笑了一下，看着他脸上对韩露满满的维护，低声叹息。 “如果我有她那么好的运气，有那么爱她的父母，这么维护她的你，我也可以像她一样单纯地过日子，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想要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伸手去拿……” 她面上的神情有些黯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晌，摇了摇头。 季晟天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说重点。” “后来就是那天，你不在，果果姐他们在房间里，我听到婶婶说，等她身体好了，就给你们两个办婚礼。当时……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她一双盈盈美目中含着泪水，看着季晟天，季晟天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并不搭茬。 江佩涵的神情便很快地麻木了下去。 “那次来的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季晟天记得那天的事情，他看着韩大牛杀了肇事者的母亲，紧接着回去就发现，韩露失踪了。 “其实那天，我也在。那个人一进来就打晕了叔叔，要把婶婶和果果一起带走，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两个人都从床上挪了下来。我当时其实想的就是要救人而已，我跟他说，要带两个人走，一定会被发现，如果他只带走果果，那……” “你就可以帮他一次？”季晟天心里忍不住火气上涌，却还是勉强保持着神智，没有动手。 江佩涵微微笑了一下。 “不是，我告诉他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还找了人来帮忙掩藏他们的行踪。”她脸上终于显露出了一点儿狡狯的神情，看起来还带着一丝楚楚可怜。 “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季晟天心火上升，有些压抑不住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江佩涵，神情可怖。 江佩涵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季大哥，晟天，我说完了，你想怎么样？你现在能把我怎么样？从小大大，我做的所有事情，我拼命学习，我努力地在公司里往上走，都是为了你。为了能和你站到同样的高度，为了能和你站在一起，可现在……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呢？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喜欢我呢？” 她心里的话说出来，又好像不堪疲惫一样，也站起来，眼睛都不再向季晟天身上看一眼。 “现在我放弃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说着，转身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季晟天在客厅里站着，听到楼上传来的关门声，攥紧了手。 他的手机不偏不倚在这时候响起来。他接起电话，是b市特警的那帮小子，兴奋地在电话里喊：“季队，招了！那个人招了！” “知道了。”他叹了口气，又向楼上看了一眼，就要离开。 楼上江佩涵的房间门却突然打开了，她向楼下看了一眼，目光里却又流露出了几分狰狞来。 “季晟天，我告诉你，不管你现在手里掌握了什么，不管什么江果果，你都必须跟我在一起！” 季晟天大步离去，全然不理会她。江佩涵站在楼梯上，听着楼下的关门声，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哭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擦掉眼泪，补了个妆，又站了起来，向楼下走去。 这么多年，她对季晟天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刻。 她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做事。就像今天，就算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同样会先去处理韩大牛，至多是给吴钰打一个电话，让她注意一点韩露，却不会吐露更多的事情。 可是，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她怎么会放弃，又怎么能放弃呢？ 江佩涵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是该对自己对季晟天的了解感到庆幸，还是不幸。 当她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果然没有看到季晟天。她走进房间，看吴钰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心中又忍不住有些喟叹。 “婶婶，我来看看果果。”她笑着说道，见吴钰并没有阻止，就知道自己这一把又一次赌赢了。她拉起韩露的手，在对方有些戒备的眼神中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果果姐，我知道你现在不记得我了。我是佩涵，你的堂妹。”她笑眯眯地自我介绍，又靠近韩露一些，低声问：“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韩露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这几天，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时时刻刻地有些头痛，面对吴钰期待的眼神，又忍不住会有些罪恶感，在这个地方待的浑身不自在。 偏偏吴钰也不能陪她出去，实在是苦闷得要命，听见江佩涵这么提议，顿时笑着点了点头。 江佩涵拉着韩露的手，帮她换好了鞋子就往外走，并对吴钰说道：“婶婶，我陪果果就在楼下花园走一走，你要是不放心，一起去？” 吴钰心里放着一块大石头，很想跟着去，但是看着韩露这两天对自己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也并不希望自己在跟前，只能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看着江佩涵，摇了摇头。 “我不去了。”她轻声说道，“佩涵，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起好好地聊一聊。我年纪大了，跟着你们去，你们聊天的时候也不自在。” 尽管她也不是那么放心江佩涵，但想着对方怎么说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波澜来，也就随她们去了。 韩露的一颗心这才完完整整放回肚子里，看着江佩涵的眼神崇拜得不行。 两个人出了病房，一路走到了医院的花园里，一株紫藤正含苞欲放，垂了一凉亭的紫色荫蔽。江佩涵在亭子里站住脚，转过身来，看着韩露脸上那好奇又喜悦的神情，目光突然哀婉了下来。 “果果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韩露懵懂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流露出几分不安来。她这几天实在是经常听人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有时候是吴钰，有时候是江怀远，更多的时候是医生们。 因此，对这句话实在是有着心理阴影。她看着江佩涵，脸上的戒备猛然增多起来。 “真的。”她吐出两个字，就立刻紧紧闭上了嘴。 江佩涵看着她脸上那的表情，目光里流露出一分无奈来。 “那你知道……一直陪着你的那个男人，是谁吗？”她试探着问道，就见韩露脸上果然闪过一丝疑惑，目光里也流露出了全然的茫然来。 “他是谁？”韩露轻声问道，“你是我的堂妹，你应该也知道他是谁吧？” 江佩涵有些伤感地看着她，看起来十分柔弱。她略略低下头，避开了韩露的目光，向着别的地方看过去，让自己看起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这是怎么了？”韩露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带着一丝关怀。 “果果姐，如果我告诉你，他是我的爱人……你相信吗？”江佩涵眼中含泪，还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声音颤抖地问。 韩露心里像是被什么打击了一下，有个声音在她脑中咆哮着“别相信！”，但看着江佩涵脸上泫然欲泣的神情，她却微微地点了点头。 第九十四章 逃离 江佩涵的嘴角带起一丝冷笑，一瞬即逝。 她脸上哀伤的神情更重了几分，看着韩露的时候，眼中带泪。 “我喜欢他很多年了，他本来也答应要跟我结婚，可是那天他突然跟我说，因为你回来了，而且现在又什么都记不得了，婶婶希望他能够娶你……” 韩露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且不论这件事情是真是真假，江佩涵所说出来的这个事情，都是她完全不能认同，甚至完全不能认知的一个问题。 “你是说……他喜欢你，但是因为我现在这个状况，他就要娶我？” 她脑子一片乱麻，只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却又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是这个意思……”江佩涵脸上刻意露出一丝为难来，“我不是想要跟你抢什么，果果姐，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东西都是你的，我只有他……” 她一边凄凄切切地说着，一边偷眼去看韩露脸上的神情，见她满面茫然，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泛起一丝冷意来。 “那……我喜欢他？”韩露愣了半天之后，才问了出来，脸上那种茫然的神情落在江佩涵眼里，她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快意。 韩露这样的，有一个算一个，她都能料理。只要没有别人在背后刻意给她找麻烦…… 江佩涵冷冷想着，脸上的神情却更加凄切了几分。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受了非常大的委屈。 “果果姐，你这几天也和他相处过，你觉得，他怎么样？” 她这样问出来，韩露脑中不觉又想起了季晟天。那个人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总是带着让她心安的感情，他身上总是有让她能迅速安心，安定下来的气息。 只要有他在，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成为她的阻碍，都不能够将她伤害…… 江佩涵看着她脸上渐渐浮现出来的一点红晕，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季晟天的种种好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故作无意地打断了她的思路。 “果果姐，我不能没有他，我喜欢他，十几年了，你一直都知道，之前你的身体不稳定，我也不敢跟你说这个。可是现在，你能不能，就算是我求你，你能不能把他还给我？我可以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跟着他，他去哪里，我去哪里，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我只要跟他在一起……” 她这番话说出来，七分真三分假，听在韩露耳朵里，顿时就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如果自己真的是拆散他们，那……自己成什么了？她心烦意乱地想着，脑子里不觉一片懵懂，乱成一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心要问一问江佩涵，却又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就没有那个脸面去问，只能闷在心里自己寻思，越想却越觉得难受，一张小脸飞快就煞白了下去。 江佩涵看见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也知道是自己今天说的这些话触到了她的心事，心中暗暗有些喜悦，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擦了擦眼泪，望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是我命薄而已……“ 韩露本就烦恼，此时听着她这么说，心里更加不安起来，忍不住捂住了脸，只觉得有无数东西在自己脑子里穿来穿去，却始终看不真切，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根本就串不起来，。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改变这个状态，猛地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江佩涵也被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了她，问道：“果果姐？你哪里不舒服？” 韩露顺着她扶着的手就坐在了地上，面色惨白，眼神涣散。江佩涵急忙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安抚地替她理了理背脊。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千万不要走动，我这就去叫医生！”她说着，转身就向病房的方向跑去。 韩露坐在原地，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脑子里飞过去几个念头，有的说趁早离开，有的又在提示她江佩涵刚才说的那些话全是胡说八道。 她愣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想着季晟天之前的眼神，心里有些疑惑，如果他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可是一会儿又想到，如果他只是将她看成是佩涵的替身，只是出于某一种目的而这样对她好呢？ 两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相互厮杀，搅得她脑中一片混乱，终于承受不住，又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人少的地方跑了。 吴钰和医生跟着江佩涵，从病房里跑出来的时候，紫藤花下，哪里还有韩露的影子？吴钰见状，顿时就着急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江佩涵。 “佩涵，你堂姐她……到底去哪儿了？” 江佩涵任由她拉着胳膊，脸上也是一副惶惶然的神情。 “我不知道啊！我刚刚看他不太舒服，就匆忙上去找好你们了，谁知道，我就上去叫个人……”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目光里满是悔恨，“婶婶，都是我不好，我该扶着果果姐一起回来的！” 吴钰原本心里还憋着一股气，看着她现在这副模样，又忍不住有些心软，叹了口气：“赶紧找人吧，我们三个分开找，我现在给老江和晟天打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 她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医生和江佩涵则从凉亭开始，兵分两路，朝两个方向分别去找韩露。 其实韩露并没有跑出去很远，她身上不舒服，再加上路又不熟，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没走多远，就软倒在地上，听见他们来找自己，却又坚决不肯让她们找到，情急之下，躲进了一丛棺木后面，里面那一圈高高的草木将她躺下来的身体遮掩了起来，如果不仔细，根本就看不见。 她看见江佩涵向这个方向跑来，满脸焦急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心里更加难过，忍不住想：“堂妹刚才已经这么跟我说了，如果我不能帮她的忙，现在又回去的话，那我肯定就得跟那个人结婚了，虽然我之前很喜欢他，可是他不是更喜欢佩涵吗？那我也应该，成全他们才对。更何况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帮上他们什么忙，这么算起来，还是佩涵能给他的帮助更多。” 她这样想着，在他们跑过来的时候，更是小心谨慎地屏住了呼吸，尽量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踪迹。 她却不知道，江佩涵其实早就已经看见了她的身影，只是故意从她面前跑过去，假装没有发现。 在经过她身旁，确定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之后，就露出了一个森冷的微笑。 两个人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韩露，吴钰心里更加焦急，完全不顾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亲自沿着园中的路前去找韩露的踪影，然而她刚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幸好旁边江佩涵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否则她也要倒在地上。 “婶婶，我们再找找，要是果果姐已经出去了，你现在这个状态，也不方便出去啊。”将好佩涵低声说道，脸上带着关怀，“这样，我们先送你回病房，然后我去找她，好不好？” 吴钰看着江佩涵，她虽然心软，却也有些不敢过于相信江佩涵，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要等到那两个人回来，更不知道韩露去了什么地方，因此只是费力地拉住了江佩涵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向我保证，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第九十五章 救星？ 江佩涵连连答应，看着医生将吴钰扶进住院楼，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她刚才其实已经看见韩露藏身的地方了，只是她非但不说话，还刻意留出了空隙，让她有机会逃出去。 现在季晟天对她已经完全没有信任，甚至抱有仇视的态度了。 江佩涵心里很清楚，如果不能趁着这一次的事情，置韩露于死地，那么以后，她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的话……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蜷缩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孤绝。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机会了。韩露对亲人的态度一向是无条件的信任，而这一次，她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找到了机会…… 韩露趁着刚才江佩涵搜索过这一片，离开后的空隙，快速离开了花园，顺着医院的另一个门，溜出了医院。 她站在街头，向四下张望，才发现自己完全是茫然的。对这个世界，她既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熟悉的地方，甚至……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对她来说就是一片纯粹的空白，什么都没有。 不…… 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魁梧的身形，任何时候让人看到都会觉得可靠的肩膀……那双眼睛像是紧紧盯着猎物的鹰…… 她摇了摇头，将季晟天的影子从自己的心里摒弃出去。他那么好，可他不是她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沿着大路飞快地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有许多人的视线，正或怪异，或惊讶地看着她。 江佩涵在外面逗留了很久，才将没有找到韩露的消息带回病房。 吴钰当场就又一次晕了过去，半晌醒过来，又进了一趟重症监护室，医生护士们接连守了三天，一片兵荒马乱，更没有人有时间去注意韩露的行踪。 江佩涵这几天的时间里，一直陪在吴钰的病床边，像个二十四孝的女儿，所用的时间都用来陪着吴钰，唯恐她有什么意外。 “婶婶，果果姐一定能找到，我已经请我所有的朋友都帮忙去找了，你不要担心。” 吴钰刚一醒过来，江佩涵就坐在床边，低声地劝慰。 吴钰还说不出话来，嗓子里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呜咽，眼泪默默地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江佩涵见状，急忙劝说：“婶婶，您听我说。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朋友关系，让他们不要大张旗鼓，但一定要想办法把果果姐找回来。只要她没有出h市，咱们就一定能把她找回来，您别着急，要是果果姐回来，看到您的身体变成这样，她也不会开心的……” 吴钰默默地点头，看着江佩涵的目光中尽管还带着一丝隐忧，却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侧过身去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江佩涵替她掖好了被子，默默地起身走出了病房。 她刚走出病房，手机就响了起来。江佩涵拿出手机，上面跳动着一个没有保存过的号码。 她又有些犹豫地向病房里看了一眼，见吴钰依然好好躺着，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走出病区，到阳台上，靠着背靠阳台，面向走廊，接起了电话。 “喂？” “江小姐，您要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有些阴测测的声音，“这个女人昨天出现在医院附近，并没有回去，但也没有走远，我们正在观察。” “好。”江佩涵淡淡说道，“别在h市找麻烦，你们现在去，不管用什么借口，把人给我弄走，越远越好，我要她这辈子都不能回h市。” “这样的话，要不我们兄弟一刀把她……” “不。”江佩涵冷笑，“她给我带来这么多惊喜，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给这么一刀，太便宜了。” 她要等着，等自己变成季晟天名正言顺的妻子，等季晟天心里的人也变成自己，再告诉韩露这一切的真相，告诉她，这就是她和自己抢人该付出的代价！ 江佩涵冷冷地想着，目光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得意。 与此同时，韩露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她刚刚从医院附近一个二十四小时的餐厅出来，只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她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也不知道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可是现在，她就连最便宜的小旅馆也住不起，只能和流浪汉一样，在二十四小时的餐厅里厚着脸皮，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更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 季晟天的影子时不时地会在她心底冒出来，又会很快被她自己拼命地压制下去。她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在给别人找麻烦，更不能给他带来困扰。 刚才，她醒过来，活动了一下又冷又麻木的手脚，不由自主地就走回到了医院后门，却正好看到季晟天的车开进医院前门，她立刻转身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这个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来。 韩露有些彷徨地向四周张望。这地方看起来其实很眼熟，在她没有失去记忆之前，大概也是认识的，只是现在…… 她有些迷茫地往前走去，又往前走了一步，却踩在了盲道上，脚下一滑，险些坐在地上，幸好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双手，扶住了她。 韩露吓了一跳，苍白的脸色都有些泛红，转过脸，就看到一张看起来也不像坏人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文质彬彬地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谢谢你。”韩露下意识地道谢，点了点头就要往后退。 扶住韩露的男人冲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走路要小心。”他笑着提醒了一句，打量了一下韩露的神情，又问：“你是从医院里出来的？你的家人呢？” 他一提到家人，韩露心中不禁更难过了几分，摇了摇头。 “没有家人？”男人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又打量了一下韩露脸上的表情，露出一分恰到好处，但不显得突兀的关心，“那……你有地方去吗？” 韩露又摇摇头。 春天的风还有些冷，加上她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被风一吹，立刻有些发起抖来。 男人体贴地走到另一边，稍稍替她挡住了风。 “这位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他温声说道，目光里一片坦诚，“你这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又不知道能去哪里的话……你有钱吗？” 韩露垂着头，拼命忍着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她什么都还没有说，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 男人叹了一口气，打开自己的包，拿出钱包，又从里面拿出身份证递给她。 “这是我的身份证，我不是要骗你，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去吃饭。”他说着，脱下外套搭在韩露肩膀上，“你现在是病人，暂时先披着吧。” 韩露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身份证，那上面的确是这个人的照片，旁边写着她的名字，“杨熙”。 她看了一会儿，稍稍放下心来，将手中的身份证还回去，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谢谢你……” 她的确非常需要吃一点东西，更需要一个能暂时容纳她的地方。 就这样，杨熙带着韩露，先吃了饭，又提出送她回家，韩露却摇了摇头，说自己并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医院她是再也不愿意回去的，可是除了医院，她甚至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天下之大，她却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韩露想到这里，忍不住觉得眼睛有些酸胀起来。杨熙坐在她对面，将她现在的那一点情状看得一清二楚，脸上浮起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来。 “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去，我家里……还有一间客房。” 第九十六章 你在哪儿？ 韩露愣了一下，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张口结舌地看了杨熙一小会儿，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是骗子吗？” 杨熙笑眯眯地用筷子戳走了一个包子：“韩小姐，你当然不会是骗子。”他指了指韩露的手腕，韩露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还带着医院给重症患者拴上的病历条。 “这个东西总不能作假吧。” 韩露心中微微有些发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太麻烦你了……”她轻声说，内心总觉得有些不妥，“我这样去的话，你家里人也会很困扰啊……” “我一个人住。”杨熙笑道，“没有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白天也上班。” 韩露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饭店墙上的时钟。 “那你现在……”已经迟到了。 “没关系，我先送你去我家里。”杨熙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起身替韩露披上外套，扶着她走出小饭馆。 韩露尽管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觉得这是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只好半推半就由他扶着去了他家。 杨熙的住处是一个很干净的两居室，在一个靠近小学的老小区里。 这个小区外表看起来甚至可以用破烂来形容，一进到屋里，韩露却被那种干净的环境给吓了一跳。整个房子的装修都非常简洁，看起来莫名的舒服。 “我有点儿强迫症，不好意思。”杨熙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你自己休息，厨房左边那一间就是客房，被子什么的都在衣柜里，都是干净的，自己拿出来用就好。冰箱里应该还有些迟的，我下午下班会带饭。” 他说完，又给自己拿了一件外套，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韩露一个人在屋里转了一圈，左右看看，只觉得整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让她整个人都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杨熙关上家门，刚走到楼下，向楼上阳台又看了一眼，刚才那种温暖和煦的笑容再一瞬间就变得阴沉下来，连带着让他那张脸看起来都可憎了几分。 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鱼儿已上钩。” 他施施然哼着小曲儿，离开了小区。 就在他得意地走出小区的同时，季晟天冲进了病房。吴钰还在睡着，他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韩露的病床，却见那张床一片空空荡荡。 他愣了一秒种，又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吴钰，转身出了病房，左右一张望，就看到江佩涵在走廊尽头回微信，脸上带着一种让人看起来又有几分不舒服的笑容。 他稍稍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向江佩涵的方向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沉声道，“果果人呢？” “季大哥……”江佩涵脸上的笑容几乎是在一瞬间收了回去，又变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季大哥，果果姐走丢了！” 走丢了？！季晟天脑子猛地嗡了一下，脾气几乎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一把抓住了江佩涵的衣服，将她提了起来，目光里露出一分近乎歇斯底里的表情。 “怎么会走丢！？医院这么多人，你们就让她不见了？是不是你故意的？！” 一串问题砸下来，江佩涵心里的气恼更多了几分，脸上却还保持着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看起来惹人生怜。 季晟天根本就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果果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江佩涵猛地尖叫了一声，脸上也露出几分悲伤来，“季大哥，我知道从前你觉得我不好！你觉得我一直对果果姐有意见，对她不好！我承认行不行？我就是看不惯她，单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现在知道了，你喜欢的是她，你只喜欢她，那我就不会做那种毫无意义，毫无作用的事情！“ 哪怕是在之前被他揭穿阴谋，她都没有这样气急败坏。这时候这样咆哮出来，全无形象，反而让季晟天整个人都被她吼得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疑惑。 “真的不是你？”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稍稍缓和了一些。 毕竟，江佩涵对他来说，就像一个从小照顾到大的妹妹，怀疑她，发现她一直在做坏事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有些不快。 “当然！”江佩涵喊道，“我从头到尾，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被她这么一说，季晟天的心里也不由自主地生发出几分感叹来，却又很快地被他自己压抑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又冷了下去。 “那你说，那天，你和果果究竟说了什么？为什么她突然就独自离开了？！” 季晟天的声音压低，目光里露出一丝逼视。 “我只是跟她说，希望你们好好的，就算她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你也绝对不会嫌弃她的，因为你就是那么一个人！” 江佩涵被他看着，中气有些不足，断断续续地说道。 季晟天默然低头。这件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一定有江佩涵的手笔，可是她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又轻微地产生了一点儿希望。 “算了。”半晌，他终于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我是太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江佩涵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更显得忧伤了几分。 “我已经让所有的人都帮忙去找果果姐了。上次的事情，我知道你们对我都有意见，可是我这一次，是真的只希望她能好好的，能好好地回来，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我……” 她啜泣着，小脸上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哀婉来。 季晟天此时心中本就焦虑，见她这样，忍不住又有些烦躁，快速后退了一步，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低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也会让我这里的兄弟，一起去找人呢的。” 他说着，转身就走。江佩涵在他身后看着，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冰冷来。 她知道，一直知道，他其实是个重旧情的人。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那么喜欢他，把他看成是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束光。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韩露竟然那么轻易地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江佩涵向着，心里又是嫉恨，又是一阵一阵地酸楚，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绞着两只手，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你是我的，就只能是我的。谁挡我的路，我就只好要她的命。” 江佩涵在心中默默想道。她看着手机上那条“鱼已上钩”的微信，目光里不觉又盈盈露出一丝笑意来。 季晟天在花园里找了一圈，找到了韩露当时躺过的那片草地里留下的痕迹，又顺着那条路找出去，一直找到医院的侧门，却再没有了线索。 他那天匆匆赶去审韩大牛，却没想到，对方直接交代了当年绑架的事情，对于这一次在背后帮他们的人是谁，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不能严刑逼供，软硬兼施，双方角力了一整天，却连一点儿有用的情报都没有。 等到韩大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请来的律师到了，他就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现在是更上一层楼，只能匆匆赶回来见韩露，却万没有想到，一进医院，就听他们说，韩露不见了。 他站在那个路口，缠绕了十几年，终于被韩露驱散的那种荒芜的感觉，在一瞬之间又回到了他心里。有个莫名的感觉在他心中疯狂地跳跃着—— 要是这一次找不到她，可能今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果果，你在哪儿？” 第九十七章 上钩的鱼 季晟天的忧虑，在当下韩露的心里，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的。她在杨熙家里那张黑白格子的沙发上坐下来，东张西望，拘谨中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却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落在了别人眼里。 她做了一小会儿，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坐立难安，又起身走到靠墙的大书柜边上，迟疑了一会儿，打开书柜，就看到上面一排排的书，各种门类应有尽有。 韩露犹豫了一会儿，从书柜里抽出一本，坐到沙发上读了起来。 纵然以后再也不会回到季晟天的身边，她一样迫切地需要去了解外面的世界，去了解自己所生存的世界，一样需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靠自己养活自己。 监视器外，两个人正紧紧盯着屏幕，看着韩露的一举一动。 “这女人说是没有了记忆，居然还在看书。”杨熙弯曲着嘴角，面上似笑非笑，小小的酒窝露出来，却不是刚才那种让人看起来觉得安心的笑容，而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还是那位了解她。”另一个人说道，“这种人，也不知道是贱骨头，还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对那么枯燥的东西有兴趣。” “有兴趣有什么用。”杨熙冷笑，“早晚都是要死的。” 季晟天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儿，短暂的失神之后，他迅速地振作了起来。 作为一个军人的本能，让他在逆境中总是很快地让自己反应过来，并且迅速捋清楚了思路，开始行动。 他先找到了门口这条路上一百米以内的所有商铺的老板，向他们打听有没有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从这里经过，很快就确定了韩露离开的方向。 紧接着，他就在早餐铺里打听到了最准确的一条消息。 “那个女人啊？见过的见过的，手腕上那个条条不是很清楚……嗯，是跟一个年轻人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人很好的，笑起来很阳光……” 季晟天听着老板回忆，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之后？”老板眯着小眼睛回忆，“之后他两个就一起走了。” “走的哪边？” “那个男的开的车，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老板说道，看着季晟天一脸焦急又带着一丝酸涩的神情，憨憨地问，“咋的啦，你媳妇让人拐跑啦？” 季晟天哭笑不得，然而想想对方这话也好像没有说错，只好勉强笑了笑。 “对，我妻子。”他说道，嘴角不自觉得带起了一点温柔的弧度，“她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有没有看到他车牌号？” “车牌号？”老板愣了一下，有些犯难，“这个没有，我们哪里会去注意别人开的什么车嘛。” 季晟天点点头，转身就走，出了早餐店，他开着车直奔了交警大队。 与此同时，江佩涵带着饭盒，又一次来到了病房。 “婶婶，您今天好一点了吗？”她坐在吴钰床头，拿出饭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您的身体比较虚弱，还是需要吃一点儿药膳补养，正好我之前学了一些，您看看……” 吴钰默然不语，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向她的方向转过脸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游疑。 “佩涵，有果果的消息了吗？”她轻声问道，怕惊扰了什么东西一般。 江佩涵心中的恨意更重，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带着笑容，轻轻说道：“还没有，不过季大哥已经来过了，有他出马，果果姐很快就能回家了吧？婶婶，您喝点儿汤，把身体不养好了，等到果果姐回来的时候，看到您这个样子，她也得多心疼啊，您说是不是？” 吴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接过饭盒。 江佩涵见她接过了饭盒，目光中露出一丝阴测测的笑意来。 她身后，病房的门开了，将养了一段时间，现在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的江怀远走进来。他之前为了拦住那帮要带走韩露的人，被对方一脚踢在膝盖上，造成膝盖的粉碎性骨折，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打着石膏，几乎连路都没有办法走，只能在家里休息，一直提醒吊胆，直到听说案子破了，这才放松了几分，却不料没平静两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因此，这两天终于拆了石膏，他飞快地就赶到医院来陪着吴钰。 吴钰捧着汤，脸上的表情依然很难看，像是勉强压抑着自己的什么心事一样，半晌，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嗯。”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病床前的两个人，形销骨立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行了，你们也都去休息一下吧，不用一直这么陪着我，你们这段时间也已经很辛苦了。” “婶婶，你别想那么多，喝点儿汤，对你的伤势有好处。”江佩涵乖顺地说道，目光又落在了江怀远身上，“叔叔，您怎么也过来了？您的腿还没有好呢，医生说，您现在的状况，组好邵总懂一些……” “我在家也待不住。”江怀远面无表情地回复，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吴钰旁边，小心地扶住她的手，“小钰，佩涵说的也是对的，你现在的身体，很需要这些东西的保养。孩子有孝心是好事儿。” 吴钰低声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果果，我的心里……” “果果会回来的。”江怀远帮她捧着汤，低声说道，“咱们的女儿，一定会吉人天相……” 话虽然这么说，但感觉到怀里妻子明显的颤抖，他的声音还是顿住了。 江佩涵看着眼前这一对夫妻两相互慰藉的画面，只觉得一阵窝心的同时，又是十分的扎心。 为什么，你们有事情的时候，别人都一定要为你们做事情，可是我家里人有事情的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都处处回避，什么都不做？ 她心里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一阵一阵的疼，一阵一阵地痒，又莫名地有些痛快。 你们现在也一样会失去这些东西，而属于我爸爸和妈妈的，我一样会让他们看到，那些东西都回到了我的手里来…… 她出神地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又很快被她自己收拾了起来。 “叔叔，婶婶，你们别太担心了，果果姐虽然不急的事情，但基本上她该会的东西还是会的，你们不要太担心，她一定能照顾得好自己……” 她一边安抚着他们，一边忍不住想，如果计划顺利，那韩露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吧？ 天渐渐黑了下来，外面渐渐亮起来的路灯光芒落在屋里三个人脸上，明明灭灭。 季晟天从车里跳下来的时候，交警大队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了。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了最里面，把负责值夜班的大队长给吓了一跳，等看到是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又跳了一下。 “季大队长，你怎么又来了？”不怪他说话不恭敬，实在是这位先生，平常很少出现在这里，每次出现的时候，就等同于带了一堆的麻烦来，要让他们解决。 “我要看今天下午梧桐路和海康路交界，第一人民医院门口的所有录像。”季晟天一口气说完，脸上的表情凝重万分，“立刻，马上。” 大队长眉头一跳：“那边今天也没出什么事故啊？不是，你们特种大队还兼职抓抢劫？” 季晟天横了他一眼：“我妻子。” “不是刚找回来吗？！” 季晟天顿了顿，板起脸：“马上调出来。” 第九十八章 蛛丝马迹 镜头里的画面都还有些模糊，季晟天看着画面就止不住的皱眉头。 “你们怎么还用这种破玩意儿？” “大哥！”大队长暴走，“鸟枪换炮也得拨钱啊！” 季晟天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 他说笑原本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神经稍微松一点儿，避免一下子太过于激动紧张。 画面里，一个面目有些模糊的男人扶着韩露走出饭店，上了一辆车。 交警队长凑过来看着画面，忍不住问：“不是，嫂子怎么回事儿啊？” “上次的后遗症。”季晟天冷冷说道，看着屏幕里的车，“暂停，调大车牌号。” 车牌号很快调了出来，交给其他人去排查，追查车主，季晟天稍稍松了一口气，交警队长见机将一杯水递过去。 “大队，兄弟几个都是从你手底下出来的兵，多少年可没见你这么紧张过。”他有些不安地窥看着季晟天的脸色，见他脸上难得地又绷了起来，不觉叹了一口气。 “以前都说你天不怕地不怕，砸到了这个时候，你反而比我们几个都紧张呢？”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点笑意，“大队，你跟我们说的，谋定而后动，你自己可别先犯忌讳啊……” “行了。”季晟天淡淡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敝，“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这个东西吧，就像是你的控制中枢，从内置变成红外了，遥控器交给别人了，没有办法。别的事情我可以不受影响，跟她有关系的……” 他沉吟了一下，到底说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 交警队长脸上的表情稍稍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看着季晟天的神情，低声说道：“季队，你放心，只要你一句话，哥儿几个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 季晟天侧目看了他一眼，半晌没说话，最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这次的事情，你不叫老七？”交警队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他伤口还没好呢？” 提到老七，季晟天就想起老七对江佩涵的评价，不觉又头痛了几分，索性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老七性子急，但论起来，他是真巴心巴肝的好。”交警队长叹息了一声，从兜里拿出烟盒，递给季晟天：“来一根？” 季晟天瞥了一眼，摇摇头。 小交警就在这时候推门进来，几乎是同时，季晟天已经抬起头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被他那么盯着，小交警顿时浑身不自在，讨饶地看了一眼交警队长，低声说道：“结果出来了，那辆车是贴的牌子，原车是一辆桑塔纳，车主前几天刚刚报过案，说车没了。” 季晟天的眉头一瞬间就皱了起来。交警队长紧随其后站起来，直接掐灭了手里的烟，结果报告来看了一眼。 “贴牌的？”他嘀咕了一声，又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季晟天，“老大，不是我说你，你是柯南啊？走到哪儿案子到哪儿。” 季晟天的目光向他一扫过去，他立刻闭嘴了。 “麻烦你们了，这件事情，恐怕得继续追查下去。”季晟天淡淡说道，“现在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准备做什么事情，我得去趟刑警那边。” 交警队长瞥他一眼：“老队长，这么说吧，等你找回来嫂子，你记得要请客吃饭。我都特么不知道你结婚了！” 季晟天简短地点头：“行，到时候把你们这帮兄弟都叫过去。” 他说着，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打印文件，转身就走。 天色已经黑透了。 韩露放下手里的书，心里一阵阵地悸动。 四周太过于阿宁，安静得她心里十分不安。就仿佛记忆之中，也有一个这样安静的时候，那种安静，就仿佛昭示着什么不祥的事情，将要发生……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感觉到手底下心脏一阵一阵猛烈的跳动，像是要突破胸腔冲出来，脚下也一阵一阵发软。 就在这时候，忽然响起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就看见门被推开，杨熙站在门口，手中拎着一个外卖袋子。 见她一脸惊慌地看过来，杨熙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对不起，我回来得有点晚，你吓到了？”他笑眯眯地问道，目光中流露出的和善，让韩露整个人都稍稍放松下来了一些。她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杨熙将手里的外卖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忍不住笑道：“你能看得懂这个？” 韩露下意识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局促地点点头：“我……我记得我学过。” 当初下过苦功夫学来的东西，就像是身体里的一些本能记忆一样，记不住身边的人，却总能记得一些格外艰苦得来的东西。 “这么厉害。”杨熙打了个哈哈，“我可看不懂，都是留下来给自己充门面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韩露的脸色，见她丝毫没有困惑之意，又放心大胆地继续说道：“洗手吃饭吧。” 两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韩露发现，对方带回来的菜，似乎都是自己喜欢的。她有些混扩地看了对方一眼，只看见杨熙一边吃，一边向她看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又不约而同地同时转开去，仿佛窥探到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韩露顿时有些吃不下东西了。她小心地放下碗筷，又看了一眼杨熙，忍不住低声问道：“我以前……认识你吗？” 杨熙仿佛吃了一惊，勉强笑着别开了眼神：“怎么可能呢，我们之前不认识的。” “是吗……”韩露有些犹疑地问道，“可是……你好像很了解我？” 杨熙勉强笑了笑，还是摇了摇头。 他低着头又吃了一会儿饭，才像是食不甘味一样，抬起脸来，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忧愁。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低声说道。 “你知道什么？”韩露倏尔站了起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惊讶，“你……认识我，是不是？” 这个人身上有她所熟悉的感觉……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了。 杨熙笑了笑，表情有些羞涩，看起来也像是跟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 他看了一眼韩露，低声说道：“没事，露露，你要是想知道……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他说着又端起了饭碗，韩露看着他，目光里露出几分迷惑，却也听话地端起了碗，只是心里有事，哪里还吃得下去。 草草扒拉了两口饭，就有看向了对方，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渴望。 杨熙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饭，才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相册，递到韩露手中。 “你看看，这个，你熟悉吗？” 韩露稍稍愣了一下，从他手中接过相册，翻开一看，目光顿时黏在了上面。 这本相册很薄，充其量也就几十张照片，却全都是她，六岁的，七岁的，十岁的……，每一张都写着时间，很明显能看出来，是被人特意好好收藏起来的。 照片里的小姑娘，虽然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她身旁的男孩，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韩露有些愣怔地抬头，看向身旁的杨熙，喉咙里就像是哽着什么东西一样，用了好久的工夫，才说出话来。 “你，这照片，是什么地方的？” “你不记得了。”杨熙苦笑一声，看着她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谴责，“这是在我们的老家啊。韩家村，你还记得吗？” 第九十九章 扭曲的空白 韩露的目光顿时愣住了。 她的目光从照片上转到了杨熙脸上，又转回到照片上，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低声道歉。 “对不起……”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听起来格外惹人怜惜，“我……不知道为什么……” “没关系。”杨熙低低地笑了一声，走过去，试图将她拥到怀里，“别担心，等周末我不上班的时候，就带你回去韩家村看看。” 韩露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看着杨熙的时候，目光也亲近了一些。 “谢谢你。”她笑着说道。 杨熙微微愣了一下。他看着眼前女人破涕为笑的模样，身体竟不期然有了一丝反应，这让知道整个房子到处都是摄像头的他，不觉尴尬了起来，匆匆找了个理由，回去自己的卧室，惊魂甫定吐了一口气。 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为什么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杨熙想到韩露刚才的表情，心中的火不由自主地又烧了起来，整个人都烧得发疼，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女人拖进来按在自己身下，就像他无数次对其他女人做过的那样—— 电话铃声及时打断了他的想象。他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地接起了电话。 “喂？” “别这么不耐烦，”电话那头传来他同伙的声音，不怀好意，“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妞了？” “呸。”杨熙冷冷地说，“我看上她？” “我看那女人的身材还不错，反正这女人以后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那个人嘿嘿笑道，“但你别着急啊，正事要紧。” 杨熙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我知道了。”他冷冷说道，“我会忍住的。” 站在客厅里的韩露丝毫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杨熙匆匆离去，她翻看着手里的照片，目光中又露出了几分怅然来。 刚才，杨熙提到韩家村的时候，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模糊的领悟，那个地方她一定是知道的，也一定是去过的，或许，那个地方，就是她的家…… 可是为什么，心里又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警告她，不能去？ 她心里有些茫然，不觉攥紧了手里的照片。 杨熙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女人站在房间中阿有那个，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的神情，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那种迷茫又孱弱的目光，刺得他心里微微发疼，又微微发痒。 他脸上带着完美的笑容，向她走过去，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温和。 “露露，你要是想知道这些事情，以后我也可以慢慢讲给你听。”他低声说道，“韩家村，你爸爸妈妈你还记得吗？” 韩露摇了摇头。 “我们以前是邻居，你经常去我家玩儿的。我们一起上过学，从小学到高中，就没有分开过。那个时候，上学的地方不在村里，要去很远的镇上，每次我都帮你提书包，你就跟在我后面往学校跑，十里路，每天来回……” 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韩露不由自主就有些动摇起来，目光也有些迷茫起来。 “后来我们两个一起考上了大学……”他轻声地说道，仿佛在怀念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仿佛只是在述说，“村子里就我们两个大学生，你还记得吗？当时，村里的老人都说，这两个娃娃以后一定是一家人，都这么有出息！” 韩露听着他的话，也拼命地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却发现自己的脑袋真的是空空如也，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落在杨熙眼中，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发。 “别担心，你记不得的事情，我会记得，我来帮你记住你的过去。”他轻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和煦的表情，“后来我们一起出来工作，再后来，自从你被人带走之后，我就没有了你的消息……” 韩露越听越迷糊，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一分迷茫：“我们一起出来的，为什么，我会被人带走？” “我不知道……”杨熙叹了一口气，满面痛苦之色，“你知道吗，当时我想过去找他们要你的下落，可是他们——”他猛地顿住话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可是他们告诉我，你是他们的人，不允许我继续见你……” 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有些哽咽起来：“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后悔，后悔没让你跟我进一个公司工作，后悔我为什么要因为怕别人觉得你比我更强大，就不愿意跟你在一个公司，以至于，我竟然连再见你一面，都要等这么久的时间……” 韩露怔怔地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疼痛了起来，仿佛有个人的影子，从自己的心里被挖了出来，正和面前这个人渐渐地重合…… 心脏传来的那种疼痛太过于突然，甚至让她全然你没有防备，也无法解释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难过，只是眼中不由自主地就落下眼泪来。她紧紧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大口地喘着气。 “你怎么了？”杨熙惊呼，一把抱住了她，“露露，你别吓我！” 韩露眼中，他的脸已经模糊了起来，那种惊慌的关心却让她疼痛的心脏和快要烧起来的脑子在一瞬间感到了一股清凉的温暖。她勉强撑起来一个笑容，轻轻地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 “没……事……” 她说着，陷入了黑甜的梦境。杨熙见她的确是昏迷过去了，脸上才露出一丝冷笑，将人放在沙发上，又管不住手地在她身上摸了一把。 季晟天匆匆冲进刑警大队的时候，值班的正是上一次行动中跟着老七一起出动的小刑警，怕的立正给他行了个礼。 季晟天摆摆手，将手里的打印纸递过去。 “帮我查个人。”他左右看了一眼，快速说道，“看得清楚吗？” 小刑警低头看了看打印出来的录像：“可以合成一下。” 他说着转身就要往里走，临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季晟天：“您在这边坐一会儿吧。” 季晟天根本坐不住，向小刑警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就站在原地，有些焦急地向里张望。 小刑警很快地又出来了，将一张照片交给他。 “合成出来的效果，大概是这个长相，男，二十六岁左右……”他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见季晟天脸上的表情有些明显的变化，显然是认识纸上这个人的，顿时聪明地闭上了嘴。 季晟天心里的火气已经快要喷出来了。他捏着手里的纸，甚至顾不上跟小刑警再说什么，勉强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小刑警目送他出了大门，不觉又发了个逗，只觉得身上被他刚才那么看着，一阵一阵的冒寒气。 季晟天出了刑警队，跳上自己的车，直奔b市，跑到欧氏集团，才发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整个大楼里都没有一点儿灯光。他这才看了一眼车上钟表的时间，竟已经是午夜。 紧绷了一整天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松下来半分，季晟天提着一口气，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韩露可能出事的画面，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脚油门，车子猛地掉头，向欧家的别墅驶去。 悍马在一栋欧式别墅门口猛停，大灯明晃晃地向里照着，季晟天猛按了几下喇叭，刺耳的声音立即招惹来了一群保安。 “你要干啥？！” 第一百章 深夜闯空门 季晟天眉头一锁，根本就没有要跟他们说话的意思，一扬手，直接掀飞了两个保安，冲了进去。 剩下的一群保安愣了一下，也跟着往里冲，但都尽量和他保持着一点儿距离，声音吵吵嚷嚷的厉害，却没有人真的一鼓作气冲上去拦住他。 季晟天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冲到了别墅大门前，猛地一脚踹在了大门上。 “何宁！你给我滚出来！” 他一声怒吼，停下脚步喘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发现门里根本就没有反应，季晟天深吸一口气，伸手拽住大门，猛地一拉一推，大门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隆声，却并没有打开。 季晟天吼道：“你再不出来，我现在就破门进去了！” 一群保安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懵。 他们平时都在这地方出入，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谁一个人就能把这一扇铁门给弄出这样的动静来。 别墅二楼上的灯亮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传了过来，门上打开了一扇小窗户，一双眼睛从窗户里向外看出来。 “你是谁？” 季晟天沉着脸：“何宁呢？” “先生，现在不是会客时间。” 季晟天的脸色很快地又沉了下来。他颇为阴郁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低声又说了一遍：“我不是来找欧先生的，何宁人呢？” 那人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没有丝毫的变化，看着他的眼神之中也并没有更多的情绪，只是简简单单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像个机器人。 “我说最后一遍，要么，现在把恒宁找出来，要么，就别怪我破门而入了。”季晟天咬牙切齿，目光已经阴冷了下来。 对方似乎已经懒得跟他再说这个问题，直接转身，在他面前关上了小门。 别墅二楼上，欧雨菲从梦中惊醒过来。听着楼下的动静，她的眉心又一次锁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下来，穿上拖鞋，向何宁暂住的房间走去。自从何宁跟着她回来b市，就一直住在他们家里，尽管父亲对此已经有了一些不满，但欧雨菲坚持这样。 尤其是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已经完全不能够忍受何宁不在自己眼前的日子。 何宁其实也已经被惊醒了。他躺在床上，仔细琢磨着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确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心里才有了些底气。但听见外面季晟天咆哮的声音，仍然是忍不住有些胆寒。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何宁从床上悄无声息地滑下来，向门口走去。他拉开门，就看到面色有些惊慌的欧雨菲，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疲惫。 “菲菲，怎么了？” “阿宁，外面是怎么回事？”欧雨菲小声问道，“你不是跟那边都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么？为什么他还一直追着你不放？” “我怎么知道。”从梦中被猛然拉醒过来，何宁的心情也并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一屁股坐在床边，目光里流露出几分无奈来，“菲菲，你是不是觉得他现在找上门来，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跟我有关系的？” 欧雨菲的目光但是有些尴尬地挪开了一些。 其实她并没有这样想过，只是每次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又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向这个方向想过去。 从前的事情，尽管最后证明了其实和韩露无关，很大程度上只不过是一个误会，她却并没有真正地从那件事情里面拔出来过。 因为她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始终觉得，对方并不是真正想要留在自己身边。 她小步地走上前去，拉住了何宁睡衣的衣袖。 “爸爸妈妈今天出门去谈生意了，今晚恐怕回不来。”她小声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得自己去把这件事情解决一下。阿宁……” 何宁叹了一口气。季晟天在外面的吼声已经传了上来，刚才管家在楼下和他对答的声音也传了上来，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够解决，季晟天一定不会离开。 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欧雨菲的头发，尽量将自己脸上的不快收敛起来，流露出了一个微笑。 “菲菲，你放心，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一点，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这段时间以来，他甚至除了洗澡和睡觉，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欧雨菲的眼皮底下。 欧雨菲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又点了点头。 何宁松了一口气，向门口走去。 门口，管家正满面不善地站在客厅里，见他下来，那张古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何先生。”管家脸上的表情毕恭毕敬，看起来却让人并不是怎么相信他现在的恭敬。他看着何宁，低下头，“外面有人找您，我打发不回去，他坚持要见您。” “知道了。”何宁摆起了一点儿架子。 管家堆着笑，低下头，很快地离开了房间，临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何宁，那目光中流露出了满满的不屑。 何宁走到门边，试探着拉开了门上的窗户，就见一双愤怒的眼睛，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何宁，你出来。”季晟天的声音已经沉了下去。刚才的几声咆哮，让他心里的火气稍微散出去了一些，同时，暴躁的情绪也更严重了起来，索性低声说道。 “我……”何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横下心，“你没有资格要求我现在出去。” “或者我可以现在就打爆这扇门。”季晟天冷冷说道，“你出不出来？！” “你……你至少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何宁见势不妙，硬着头皮说道，“我记得我们上次就已经说过了，今后井水不犯河水，相互之间绝不打扰。” “呵。”季晟天冷笑，“那你为什么绑架果果？” “果果？韩露？”何宁顿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一股不耐烦来，“我们上次说过，她跟我早就没有关系了，我有菲菲，那个女人既然是你的，跟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冷冷地说着，看了一眼季晟天脸上的表情，心里的不满顿时就忍不住泄露了出来。 “怎么，季大长官对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了吗？” 季晟天的目光比刚才沉得更厉害了几分。他看着何宁脸上那种让人恶心的笑容，冷冷说道：“你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二十四个小时，你在什么地方？” 何宁脸上的表情稍微顿了一下，梗着脖子冷笑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季晟天的声音里透出了一股震慑的意思，“否则……” “不然怎么样？”何宁冷笑，“季先生，你有搜查令么？你有办案的权利么？你有这样问话的权利么？” 他长时间以来，一直因为种种问题而被季晟天打压看不起，这时候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对对方反唇相讥，登时气焰嚣张起来，季晟天看在眼里，目光却更冷了几分，手在身侧捏紧了拳头。 何宁见他眼神可怖，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畏惧，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愤恨来。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的声音一瞬间也有些尖利起来，听得人直皱眉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也没有离开b市，你要怎么样？你不要以为你是当兵的，就能为所欲为了！” 季晟天见他脸上冷汗涔涔，显然是十分畏惧，对他的话信了几分，心里顿时就没来由地更紧张了起来。 “你之前这二十四个小时，都在什么地方？”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心里的不安却早已经烈火燎原，让他整个人都几乎陷入了癫狂之中。 第一百零一章 扑空 何宁的目光有些屈辱地闪烁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满。 “这件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他冷笑一声，色厉内荏，“我都说了，你们在h市，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又要跑来打扰我们？” 季晟天的目光有一瞬间微弱的失焦，却很快有调整了过来。 “你必须给出证据。”他坚持着说道，目光森冷地在何宁身上又转了一圈。 “你这是强行逼供！”何宁厉声道，“你没有这样侵犯我隐私的权利！” 季晟天的目光很快又更冷了几分。 “你不说，我就进来了。”他冷冷地宣布。何宁脸上的冷汗顿时又多了一层，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但一想到自己的面子，顿时又更强硬地往前站了一步，目光落在季晟天身上，带着愤恨和躲避。 “你……” 他刚开了一个头，耐性耗尽的季晟天就已经一脚踹开了大门。 轰隆一声巨响，何宁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弹开了一米多，看着面前轰然洞开的大门，张口结舌。 “你怎么敢！” 何宁恼羞成怒。他这段时间以来，不说人人都给面子，至少也是人人都容让三分，锦衣玉食的。 因此这时候一见到有人这样，他顿时就觉得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再看向季晟天的时候，目光里全然都是愤怒。 “你……” “我告诉过你了。”季晟天脸上的神情就像是结了冰，看着何宁的时候目光就像是淬了毒，“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只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向何宁走过去，强大的气势逼迫得何宁连连后退。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每天就是在公司呆着，跟菲菲一直待在一起！” 何宁被他逼得步步倒退，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惶然的神情。 “我根本就没有再见过韩露，我现在一心一意就跟菲菲在一起！”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欧雨菲在二楼向下看着，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带着羞涩的担忧。 听到何宁在这个时候还这样跟自己表白，她心里有些喜悦，更多的却是对何宁现在处境的担忧，略一犹豫，就急忙向楼下跑去。 季晟天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气恼过去几分，担忧更多地涌了上来。 他能看出来，何宁绝对没有说假话。但这样的话，果果究竟被谁抓走了？ 就在季晟天坐立不安的时候，韩露从梦中猛地惊醒了过来。 她剧烈地喘息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等地方并不是之前那个病房，而是杨熙家里的次卧。 房间里没有灯光，被子上也散发出一股温暖的香味。 韩露微微松了一口气，等到身上的汗落下去几分，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一种说不好是什么的感觉让她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阿宁……”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样，陡然睁大了眼睛。 阿宁？阿宁是谁？ 她记得自己刚才在梦中看到的画面，两个人两小无猜地长大，那个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的男人一脸紧张地拿着一束野花站在小女孩面前，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满满都是笑意。 “露露，等我长大，你一定要做我的新娘！我会让你当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 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幸福的笑容。他没有结果那束花，只是羞涩地转回身去…… 韩露甩了甩头，目光里流露出几分无奈。 这样的事情不是她想看见的……那个小男孩是杨熙吗？为什么……她会叫他阿宁？ 韩露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丝丝疑惑，却很快又被她自己压了下去。她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窗户外面，清冷的街道空无一人。 韩露躺回床上，一时却再也睡不着了。 白天看过的照片，和梦里的画面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是好，却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渐渐松和了一下，仿佛一个密封的瓶子，终于被拉出了一个可以透气的小口，有些东西正急切地想要出来…… 她摇了摇头，竭力想甩掉那种不安的感觉，一些画面却又突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阿宁手里拉着一个女孩，从她面前走过。那张她熟悉的脸上，正带着一股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讥讽…… 心脏好痛，头好痛。 韩露咬着嘴唇，也咬着牙齿，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看到自己了，自己正坐在路边哭，为什么阿宁这时候没有出现，为什么他走开了？ 一个人向她走过来，那个人的身材很好，很高大，带着她熟悉的某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看不到他的脸？他是谁？ 韩露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想不起来……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窗边，向外张望。 外面黑沉沉的街道，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没有，她却蓦然生出一股仿佛正被什么人密切地看着的感觉。 监视器背后，看着抱着手臂站在窗户边上的女人，杨熙的那个同伙脸上露出了一股若有所思的狰狞笑容。 “这个小东西，好像是感觉到什么了？” 他冷冷地笑起来。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病房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吴钰在两个人的合力劝说之下，终于暂时性地睡着了，江怀远却殊无笑意，坐在病床边，看着吴钰的睡容，半晌，目光又转开，看向了坐在旁边，也是一脸担忧的江佩涵。 “佩涵，你跟我出来一下。”江怀远又与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我找你有点儿事情。” “好的叔叔。”江佩涵乖顺地答应了，跟在江怀远身后，走出了病房。 两个人一路向外走，都是安安静静的，直到走到走廊尽头的小阳台上，江怀远才站住了脚，回头看着江佩涵，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 “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希望你认真回答我。”江怀远的声音很冷静，听起来简直有些无情。 “叔叔，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到这里来说？”江佩涵的声音里稍稍有些不安起来。 江怀远的目光太锐利了，让她情不自禁地有一种对方已经发现了什么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佩涵，我问你，这几天，你跟果果说过些什么？” “我只是劝慰她不要太担心，事情总是能解决的而已……”江佩涵满面委屈，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忐忑。 毕竟再怎么说，韩露的失踪，都是在和自己谈过话之后。他们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其实也一点都不稀奇。江佩涵在心里暗暗地劝慰自己，尽量让自己不要露出不该有的情绪来，脸上已经展开了一丝微弱的无奈神情，隐隐带着些许委屈。 “叔叔，我知道，果果姐之前最后是跟我聊的天，所以你们都觉得这件事情跟我有关系，可是，可是我真的只是想帮忙，想劝慰她一下，告诉她就算没有记忆，我们还是她的家人，我也想她能快一点好起来啊，难道叔叔你还怀疑我吗？” 江佩涵脸上满满都是受伤的不安，看在江怀远眼里，反而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愧疚感。 是啊，这是自己哥哥的女儿，也是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姑娘，自己难道还信不过她么？ 这样想着，江怀远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平和下来了。他拍了拍江佩涵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来。 “佩涵，叔叔也是着急，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了，好不好？” 第一百零二章 绝不甘心 江佩涵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鹜的神情，目光里却格外地显出了一丝澄澈的模样。 “叔叔，别担心，我知道您也是着急，只是我心里也不好受……”她脸上显出一丝无奈来，落在江怀远眼中，登时让他心里的愧疚更多了几分。 江佩涵在他眼里，和果果一样是自己的女儿，怎么现在，一点事情，他就开始怀疑她了呢？他在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糊涂，再看向江佩涵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有多了一丝。 “佩涵，最近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江怀远脸上带着一点笑容说道，“你婶婶和你姐姐的事情，实在是……唉。都是因为我，让你们糟了这么多的罪……” 他心里一阵一阵的懊悔，却没有发现，江佩涵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冷。 她还以为江怀远看出来什么了呢，却没有想到，这个老头子只是地图炮一样的无差别怀疑而已…… 她心里的不安放下去了不少，目光中自然而然地显出了一丝冷意。 “叔叔，您别太伤心了，毕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大家都不想的……更何况现在，婶婶是这个状况，我又要管公司，您是家里的主心骨，这种时候，您可是千万不能出事。” 她低声嘱咐，伸手扶住江怀远，就要把他送回去。 “您现在早点儿回去休息，我再守一会儿，等到婶婶确定没事了，我就回去，您看好不好？” 她轻言细语，一副大家小姐的风范，让江怀远看在眼中，心里也忍不住觉得满意。 送走了江怀远，看着在病房里躺着的吴钰，江佩涵目光中那一点点的暖意也完全失去了。 你们从来都没有当我是你们家里的人，这种时候又要跟我打感情牌……她心里念道，目光里渐渐生出一丝怨恨来。 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是你们的？ 她不甘心，从头到尾，从来就没有甘心过。 这么多年来，这就像是一股毒药，一直潜藏在她的身体里，只是一直都没有发作起来…… 如今，韩露回来了，她的不安让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打压，被人遗忘了，让她心里的愤怒越来越懂，越来越不安，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脸上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看起来仿佛是在嘲讽什么。 吴钰沉沉睡着，翻身之间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喊“果果”。 江佩涵居高临下地隔着窗户玻璃向里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她转过身，向外走去，顺手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明天务必把人转移。” 过了好一会儿，一条消息传了进来。 “知道了。” 江佩涵看着这短短三个字的消息，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来。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有些人一直不似，一直死不了。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次，自己一定会赢了。 与此同时。 欧家别墅的院子里，欧雨菲匆匆从楼上跑了下来，一眼看见季晟天攥住了何宁的衣领，拳头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打在何宁脸上—— “别打他！”欧雨菲惊呼一声，冲了过去，“季大哥，韩露失踪的事情，跟我们真的没关系！何宁这段时间，真的是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 她说着，有些哀求地向季晟天看过去，目光中流露出了一分畏惧，“我们已经说过不会再跟你们纠缠下去，你为什么就是要找我们要人？” 季晟天拳头没能打下去，脸上的表情倒是稍稍平静了一些，看着欧雨菲脸上急出来的眼泪，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从怀里拿出那张合成的照片来，放在他们面前，脸上的肌肉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却依然十分难看。 “如果这件事跟何宁没有关系，”他眼眸森冷，从欧雨菲转向何宁，就像是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何宁，你告诉我，为什么摄像头拍下来的是你的照片？难道你要告诉我，h市还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何宁看见照片，顿时愣住了。 挽着他的欧雨菲看着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也愣了一下，伸手拿起那张照片看了一眼，转过炼油难以置信地去看何宁，目光中也露出了几分不敢相信来。 “这不可能……”她往后退了半步，在看向何宁的时候，眼中已经来上了泪水，“阿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宁的脸上也是一脸崩溃。他看着面前的照片，又看了一眼两个同样冷冰冰卡看着他的人，只觉得脑子都快要炸了。 “这个不是我！不是！”他往后退了一步，吼了出来，“我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离开过b市！”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欧雨菲，目光里流露出无奈和恳求，“菲菲，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跟你待在一起的吗？我……” 他看了一眼照片，又转头看向几十个那天，一瞬间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有人带她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昨天早上是不是？早上！今天又不是周末，我哪有一天是不用上班的吗？！” 他说着，目光又转向欧雨霏，就见她脸上也表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情来，心头忍不住一疼。 从前面对韩露的时候，他想的总是怎么样让自己变的比原来好，总是怎么样让自己往上爬，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要用多少心思，总是想着对方能给自己什么。 可是跟欧雨菲在一起久了，他竟然那也会不自觉地开始揣摩，自己能给对方什么，自己能给她什么。 现在被她用这样委屈的眼神看着，他一时之间，就觉得自己心灰意冷，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要不来了。 季晟天冷冷看着他，见他眼中露出的这种气力神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冷冷又看了他一眼，转向欧雨菲。 “欧小姐，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欧雨菲的脑子一团乱麻，听见他的问话，脑子里很是转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转头又看了一那张照片，勉强点了点头。 “是的。”她低声说，“昨天星期三，他一直都在我办公室，跟我待在一起……” 她慢慢说着，才发现自己刚才气急攻心，想的都是对方对自己如何如何不好，有跟别人又什么样的关系，竟然全然忽略了日期。只是因为何宁之前跟韩露一直藕断丝连的关系，让她几乎有些条件反射，才误会了何宁，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更加不好看起来，看着何宁的时候，也带着一点泫然欲泣的抱歉。 何宁听见她替自己澄清，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已经好看了不少，向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季晟天淡淡地道歉：“抱歉，是我操之过急。” 他说完，拿着照片转身就走。何宁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见他行色匆匆，已经跨出大门，飞快地走了。他神情看古怪地站在原地看看了一小会儿，欧雨菲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阿宁……对不起。” “没事了，菲菲。” 季晟天顾不得听他们在后面你侬我侬，他匆匆跳上车，转头就往回开。 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去了，不知道韩露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 一旦想到这些事情，他心里就急得不行，没有办法遏制自己去想关于她的那些事情。 除非她在自己身边，除非她在自己随时可以触摸到的地方，否则，他就不可能放下心来。 他看了看车上的之电子表，目光里又露出来一丝焦灼。 凌晨，两点四十八分。 第一百零三章 处心积虑 江家大宅。 凌晨的时间里，这里依然灯火通明。 江怀远坐在沙发里，说是回来睡觉，她却并没有一点儿睡着的意思，一双眼睛有些惺忪地盯着面前的墙壁，目光中染着沧桑。 楼下厨房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响动。 江怀远挣扎着想从沙发里起来，却始终徒劳无功。 他愣怔了一小会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认命的苦笑，按着沙发的边儿，慢慢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抓过旁边放着的拐杖，慢慢地往外挪动。 不过几天时间，他的精神就好像已经外安全被破坏了一样，整个人的状况看起来已经不能够更糟糕了。 他缓缓挪下楼，走到厨房门边，就看到江佩涵正在厨房里忙碌，在锅里煮着什么。 江怀远觉得自己的事先已经被水汽给蒙住了。他往里有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感慨来，低声喊道：“佩涵，太晚了，你还是去休息吧。” 昨晚他从医院回家不久，江佩涵也回来了。她刚一进门，就匆匆地进了厨房，开始报童昂，说是明天要带过去送到医院给吴钰补补身体。 “没事，叔叔，您先睡吧，明天要是没什么事儿，您不是也还要去医院吗？再说您的腿现在也不方便，医生说了，您需要保证休息！” 江佩涵笑眯眯地说着，一刻不停地将手里的东西放进锅里，顺手盖上了盖子。 “我还年轻呢，也就是这段时间，等婶婶恢复过来，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您先去休息吧。” 江佩涵笑眯眯地说着，拍了拍手。 “再说了，我乐意做这些东西，您和婶婶就像我亲生爸妈一样，我当然要好好孝敬您了，您说是不是？” 她说着，擦干了手上的谁，走过来吧江怀远往屋里搀。 “叔叔快睡吧，我等一会儿就好了。” 江怀远无奈地点点头，回去自己的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腹心事，又哪里睡得着？ 江佩涵正在厨房里忙成一团，却听见门又响了一声。她以为是江怀远又起来了，头也不回地笑道：“叔叔，您怎么又起来了？” “你在干什么？”季晟天阴郁的声音传来，江佩涵顿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锅盖猛地落下来发出一声大响。她猛地转过身来，受惊的小鸟儿一样看向了季晟天，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 “季大哥，你怎么——” “我不能回来？” “不是——”江佩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出季晟天显而易见的不快，“这么晚了，你饿不饿？” 季晟天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看着她的目光更是十分冰冷。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神情，低声说道：“你怎么还没睡？” 江佩涵心里知道他不开心，更不和他争辩，只是淡淡笑道：“没什么，煮点汤，明天可以给婶婶送过去。”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季晟天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汤锅上。 “我，果果姐回来之后，那么会做饭，我看到了，也想学一学而已……”江佩涵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难看，却还是强撑着笑道。 季晟天冷冷扫了她一眼，别开眼神。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江佩涵强笑了一下，又看了看锅。 “季大哥，你要不要喝一点？就当帮我尝尝味道？” 季晟天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江佩涵咬着嘴唇，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目中突然流露出一丝冰冷来。 她处心积虑准备了这么久，他似乎察觉了什么端倪？ 她心里有些吃惊，却不敢恋战，调小了火之后，飞快地回到自己房间，掏出手机又发了一条微信。 “一早就走。” 正在睡梦中的杨熙被微信的声音震醒过来。他脸上戾气未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就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阴冷中又带着一丝得意。 韩露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脑子仍然一阵一阵地发疼。昨晚的梦做了很久，醒醒睡睡之间，她几乎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无数的事情从那个被照片破开的缝隙里伸展出来，灌注在脑子里，却偏偏又杂乱无章，让她根本找不到顺序，究竟什么是什么。 大部分的场面里都有季晟天的脸，只是这张脸每次出现的时候，她都想不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关于他的事情好像很多，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思绪从这些地方脱离出来，忽然听见有人敲门，门外传来了杨熙的声音。 “露露，起来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温暖的笑意，“我今天请了假，我们回去韩家村看看吧，叔叔阿姨也很希望你能回去。” 韩露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昨天说起韩家村的时候，她心里十分向往，可是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生发出一种恐惧和抗拒来。 她打开门，看着面前满脸关切的杨熙，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那个……太麻烦你了吧。”她有些怯怯地说道，“真是抱歉，可是我……我总觉得不是很舒服，能不能改天再去？” 杨熙脸上的笑容稍稍僵硬了一下，转眼又和煦了起来。他看着韩露那副娇怯的模样，脸上不漏自主地露出一丝笑容来，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当然是你说了算。不过我已经请好假了，要不然，我带你出去玩？” 韩露听见他的话，脸上的笑容稍稍亮了一下，又很快地闪烁着暗淡了下去。 “可是我的确不是很舒服……”她小声说道，“我们能去哪儿呢？” 杨熙装作在思考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去，你想去的地方吧。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韩露不忍心拂他的意，认真地向了起来，却不期然地想到了一个地方。 “我想去吴氏集团……” 杨熙的脸色猛然一变。他仔细地打量着韩露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看她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么来，却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他脸色来回变幻了片刻，才又露出了一点笑意。 “去什么吴氏集团。”他勉强笑了笑，“你是不是记得什么了？” 韩露有些茫然地摇摇头，心里还有些畏惧。 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么戒备这个地方，难道说自己的失忆，和吴氏集团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就在她心里暗暗起疑的时候，刚才就潜藏在身体里的那种疼痛猛然发作，让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劈开了一样的疼痛。 她忍不住闷哼出生，整个人是去了平衡，就这么向杨熙怀里倒了下去。 杨熙下意识地接住了她的身体，软玉温香落到怀里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身体，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抱到床上好好疼爱，却还记挂着正经事，只能手头上先占一点儿便宜，将人抱起来往门外走去。 “你现在这样可不行，”他一边走一边说，将韩露困在自己怀里，感觉到她的胸膛正贴在自己身上，不觉一阵血脉喷张。 “放我下来……”韩露只觉得这个姿势让她有种无法言喻的难受，挣扎着就想下来，却哪里有那么容易。杨熙一路将她抱下楼，放进车里躺好，自己关上门，又跑到车后，去另贴了一张车牌号，这才开着车出了小区。 “你……要带我去哪儿？”头疼稍稍减轻了几分，韩露看着杨熙，低声问道。 “去一个，能让你想起来的地方。”杨熙温柔地笑了一声。 第一百零四章 后悔？ 韩露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感觉让她甚至有些想吐起来。她用力地抓着旁边的椅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起来。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阿宁？” “阿宁？”杨熙的神情陡然一变，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森冷的气息来。 “韩露，你叫我什么？阿宁？谁是阿宁？”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扭曲，就像是一个少年被心上人伤害了感情而带来的愤恨。 韩露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上过了一丝畏惧。 杨熙眼中那种伪装出来的温暖此时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阴郁，在他眼中流转。 “韩露，你真是个白痴。”他冷冷地笑道，“我会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韩露猛地坐起来，连滚带爬地摔在地上，又伸手去够驾驶座上的人。 “你……杨熙，放我下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和满满的恐惧。 “放你下去？”杨熙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容，目光里更多地带上了贪婪。 “你放心，我会放你下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是等到……你没有用了之后。”他嘿嘿笑了起来，转过眼神在韩露身上溜了一圈，尤其是胸前那一片柔软，因为她刚才用力的挣扎而在宽大的睡衣领口若隐若现。 觉察到他的目光，韩露猛地捂住了衣领，想着刚才自己还被这个人抱在怀里，一种恶心感让她完全忍无可忍地吐了出来。 “卧槽！”杨熙骂了一声，猛地一个急转弯，有些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真特么恶心！” 韩露脑子还有些发晕，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挣开了眼睛，看向杨熙。 “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你都可以什么？”杨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光，“我要是想睡你，你给我睡？我要是让你现在脱光了给我看，你脱？” 韩露一怔，脸色瞬间通红，猛地扯着衣领尽量改住了自己还露在外面的皮肤。 可是她是被杨熙抱出来的，既没有穿鞋，身上更是只有一套有些大的睡衣，看起来本就衣冠不整。 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韩露，如果不是自己还在开车，杨熙真想直接就扑上去。 他咬咬牙，将自己蹿上来的欲望给压制下去，咽了口唾沫。 “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动你。”他冷冷地说道，“要你命的人还没给钱呢。” “是谁？”韩露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急忙问道。 “是谁？”杨熙的眼睛弯了起来，看起来仿佛是在嘲讽，“你现在居然还问我试试？你是不是真的是个傻子？” 韩露闭上嘴，不再说话，杨熙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一样，朝她看了过来。 “你还真是个宝，怎么活到现在的。”他冷笑着说了一句。 韩露只觉得车一路颠簸，不知道开到了什么地方，四周的车窗都被黑纸贴着，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只有从前面的挡风玻璃外面透进来的光线，让她明白现在是在白天。 车子一路颠簸，也许是开在一条土路上，只是不知道究竟开到了什么地方。 她胃里一阵难受，渐渐说不出话来，一阵一阵的晕眩袭来，韩露终于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江家。 季晟天和江怀远坐在桌边，江佩涵笑眯眯地端来了一个盘子，上边放着今天的早餐。 江怀远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黑青，有些心疼。 “佩涵，你啊，最近太操劳了。” “没事的。”江佩涵脸上笑容不变，“叔叔，您和婶婶快点好起来，果果姐早点回来，咱们一家人呢能够团圆，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她笑眯眯地说着，目光中流转开一片坦然。 江怀远十分感动，季晟天却只是微微冷笑了一下。 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却不能在江怀远面前故意拆穿江佩涵，因此只是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对江佩涵送过来的早餐完全不屑一顾，起身就离开。 “季大哥，怎么了，是早餐不合胃口吗？”江佩涵从厨房出来，急忙跟在他身后问道。 “不是，”季晟天故意顿了一下，急切地说道，“刚才刑警那边说，查到了当时带果果走的那辆车的消息，人现在大概已经有了下落。” 他话还没说完，江怀远就已经站了起来：“你快去！” 江佩涵回过头，只看见江怀远脸上那急切的神情，落在她眼中，十分刺眼。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脸上的笑容却依然不改。 “那……我给你装点吃的吧。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了的。”她柔声说道，却见季晟天摆摆手，匆匆离开了。 季晟天出门之后，并未走远，迅速地进入了江家对面的楼里，找到已经在此布置好了一切的刑警队，拿起望远镜向对面看过去。 老七站在他身后，因为之前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此时看起来依然有些苍白憔悴，脸上的表情却更加难看。 “季队，真的是她吗？” “不确定。”季晟天冷冷地说道，“但她是最有嫌疑的。” “她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老七嘟哝了两声，看到季晟天脸上那的表情，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老七，你以后会找到更好的。”季晟天头也不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望远镜中，江佩涵似乎有些坐立难安，她也没怎么吃东西，便将面前的碗推到了一边，拿起包包和保温桶，离开了餐厅。 “等老爷子吃完了，你们去一趟，有必要的话，检查一下碗里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季晟天低声吩咐。 老七的目光复杂地闪了闪，还是点了点头。 季晟天的望远镜却已经追着江佩涵走了。 她走出家门，立刻拿出了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能查到她发了什么吗？” “我现在跟电话公司联系。”老七闷闷地说道。 季晟天知道他现在心情也不太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老七带着人开始了忙活，他坐倒在沙发上，忍不住又想起自己一定要赶出来工作的时候，韩露脸上那欲言又止的不舍，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果当时没有留下她一个人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季晟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那种难以说明的感觉，在这一刻却显得格外明显。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却也知道，自己现在心里的感觉，大概就叫做后悔。 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事情，却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 如果那天不是把她一个人留在病房，如果他把她一直带在身边，现在这样的状况狂，是不是不会出现了？ 他有些茫茫然地想着，忍不住又觉得自己现在所想的事情实在是非常无聊，苦笑一声，掐掉了手里的烟，疲惫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只有在这样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会允许自己露出一点点这样久违的疲惫。 他向部队又请了三天的假期，好在人家知道他现在家里的状况，也准了假，否则……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的是不好说。 中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季晟天从沙发里爬起来，摇了摇头。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把人找回来的重要。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却不可避免地又显露出了一丝担忧。 第一百零五章 暗涌 江佩涵赶到公司办公，半天过去，手底下的文件却没有翻动几页。她心神不宁，接连几次都没听到小秘书叫她的声音。 “江总？” “什么事？！”江佩涵骤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旁有些战战兢兢的小秘书，低声问道。 “江总，那个，这里有份文件是要吴总亲自过目的。” 小秘书递过来一份文件，江佩涵拿在手里看了看，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不安。 又是要给吴钰看的文件……她在心里感觉到一阵烦乱，在手里翻了翻，抬头看了一眼小秘书。 “董事会送过来的？” 小秘书点了点头。 江佩涵拿过文件，提上包和保温桶，向门外走去。 “正好我现在要去趟医院，这就把东西拿过去。”她勉强笑了笑，低声说道，“一会儿如果有人来找我，你就告诉他们我出去有事情，下午回来。” 她嘱咐了两句，走出门去，也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又多出一股不满来。 这份文件，就是自己也可以处理，可是董事会的那些人，只认准了吴钰，连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就算她已经凭借自己人事部主管的权利，打通了大部分的管理层，面对其中一些顽固派，依然是毫无办法。 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些东西都拿在自己手里？ 她心里一阵烦乱，又因为自己正在做的这件事情而生出一种隐秘的喜悦来。 “我会让你们看看，这个公司，最后是谁的。把韩露调到自己身边培养，又能怎么样？她不如我，这件事情已经是事实了，不管你们怎么想，不管你们想用什么方法来替她铺路……”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发冷，血液却像是沸腾了起来，冲得她的大脑都有一瞬间的晕眩。 只要这一步做好了，以后这一切，都是她的…… 她手脚有些颤抖，将车在路边停下，走进了一间药店。 季晟天的车远远跟在后面，见她从药店出来，心里顿时更不安了几分。 江佩涵浑然不知地开车来到了医院，提着保温壶走进了吴钰的病房，却见吴钰还沉沉睡着，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容。 季晟天的脸上已经冰霜一样地冷了下来。 他心中原本只是有所怀疑，现在看到江佩涵这一系列的行动之后，隐约已经可以确定，江佩涵一定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正在进行。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现在这一步，又是要做什么？抓不住证据的时候不能够轻举妄动，他只能悄无声息地躲在窗户外面看着。 江佩涵将保温桶打开，倒出来一碗汤，放到床头，才去摇晃吴钰。 “婶婶，婶婶……”她柔声喊道，“中午了，您要起来吃点东西了……” 吴钰悠悠醒来，目光还是涣散的，看到江佩涵第一瞬间，眼神却猛地亮了起来，不等她说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果果回来了吗？” “还没有。”江佩涵耐心地回答，“婶婶，早上季大哥说，已经有了果果姐的消息，你也别太着急，把身体养好了好不好？你看看那你现在，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 她这样温言细语，吴钰眼中的神采却依然暗淡了下去。 “果果……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沮丧地念着，看了一眼江佩涵，眼中突然像是充血狼一样，又一把猛地攥住了她的胳膊，“你说，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就算果果不愿意见我，她原本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的！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江佩涵一惊，手腕上传阿里一阵剧痛，她刚想抽出手，却发现吴钰的手抓得死紧，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一时之间，不禁也有些慌了神。 “婶婶，婶婶！”江佩涵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喊道，“我怎么可能对果果姐做这种事情啊！婶婶！我真的只是劝慰她几句而已！” “我不信，我不信！”吴钰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疯狂，她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竟然有这样消失在她眼前…… “佩涵，果果好歹也是你的姐姐，我求求你，让她回来吧……”吴钰的甚至有些不清晰，口齿也有些含糊，一边哭一边拉着江佩涵的手喊道。 江佩涵又急又气，用力摆脱了吴钰的手，脸上的表情才渐渐缓和了一些，看着吴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恐惧。 “婶婶，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她也哭着喊道，“我发誓，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不利于果果姐的事情！”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吴钰现在的表情，却见她像是被刺激过度，目光都有些呆滞。 隔着玻璃门，季晟天看见，只是这么几天的时间，吴钰的头发就已经几乎变成了一片雪白。 他心里隐约有些酸楚，转过身靠在墙上，就听见门里江佩涵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婶婶，您也别上新国都了，我给您带了汤，可以安神的……” 季晟天眉头一皱，又将眼睛悄悄凑过去，就见吴钰喝了江佩涵带去的汤，又躺了回去。他想了想，正要离开，就听见江佩涵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婶婶，最近又有些文件需要你看……我看您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处理这些问题，可是工作上的事情，时间不等人，您看，要不然，我先替您处理这些事情……？”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片诚恳，听起来却总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季晟天眉心一皱，忽然听见吴钰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像刚才尖叫的时候那么歇斯底里，反而是一种无奈的低沉。 “给我看看吧。你们现在还太年轻。一个公司运转一天，就要负担几千人的饭碗，有些事情，你们现在还做不来。” 江佩涵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吴钰，目光中倒是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清不愿来，轻手轻脚拿出了文件。 吴钰拿到文件，上下看了一眼，又突然想起了自己指导韩露看文件的那几天，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酸楚。 这一次，她却很好地掩藏起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外露。 仔细看完了文件，吴钰将文件交给江佩涵，淡淡说道：“这份提案有问题，你那会球，让他们几个回去重新改。” 一到了工作的时候，就算是现在状态十分的不好，她也能够让自己迅速地专注起来。 毕竟，十多年以来，她都是靠着这样的方法，让自己从找不到果果的痛苦里提起精神来，过好自己的日子。 江佩涵看着吴钰突然精神起来的面容，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脸上却带着一丝欣喜。 “太好了，婶婶，我看您现在的状态一下就好了不少，工作对您，可真的是有用！” 她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在吴钰听来，却着实有些刺耳。 吴钰淡淡到点点头，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急忙又躺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来。 “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她有些无奈地笑道，“佩涵，公司的事情，辛苦你了。刚才我也是实在太过于紧张，竟然会这样对你说话……你原谅我好嘛？” 她说的轻描淡写，江佩涵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阵恨意来。 刚才那样对自己说话，痛骂自己的时候，她怎么没有想到这样说话是有问题的呢？如今她的火气下去了，来跟自己道歉……有什么意义吗？ 江佩涵暗暗地想着，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婶婶，你不用太在意的，我不在意这些问题，我知道找不到果果姐，你们心里都很难受……” 听着屋里细细的说话声，季晟天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零六章 没有他的回忆 刑警队长看到季晟天大不留行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你怎么又来了？”他十分无奈，“大哥，你不是刚让我的人帮你查了那个人的消息吗？！” “查错了。”季晟天冷冷地说，“不是他。” “……”刑警队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再看向季晟天的时候，目光里倒是实打实的有些担忧，“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撒网。”季晟天沉默了片刻说道，“搜索一下这张照片字啊，你们的系统里有没有相对应的人，然后看看那辆车有没有出现。” 他理所当然地说完，刑警队张脸上的表情已经十分精彩了起来。 “不是，季队，老大，我们没有这个权限直接……” “就这么办。”季晟天不等他说完，目光在他身上淡淡地扫了一圈，“我会跟上面说的。” “行行行，你牛掰，行了吧？”刑警队长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看着季晟天，脸上还带着一丝无奈，“老大，说实在的，兄弟们都觉得你这是有点儿过了。不像你。” 季晟天又看了他一眼，一脸若有所思，忽然抬起一只手：“等等。” 刑警队长以为他大彻大悟，笑着凑过去，就听见季晟天说道：“跟交警男说一声，让他们配合一下你们这边的工作，找到可疑车辆，记得告诉我一声。” 刑警队长：“……”。跟过这么一个队长，算他倒霉…… 就在季晟天布置这些工作的时候，一辆套牌的黑色汽车从公安局门口开了过去。 开车的男人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十分可爱。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沾染着一些奇异的感觉，让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诡谲。 韩露蜷缩在后排角落里，心脏疯狂的跳动让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听见自己的耳膜里一阵一阵地鼓动，十分难受。 她紧紧闭着眼睛，躺在车座上，一言不发。 头晕和头痛时时刻刻都在侵袭她的感官，让她的脑子变成一团不断搅动着的浆糊。 车开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停停走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后座车门被拉开，之前和杨熙一起通过摄像头看守韩露的那个人走了过来。 “杨熙，你回来了？”那个人嘎嘎笑道，又看了一眼韩露，目光落在她身上，立刻也带上了一丝淫邪的笑容，“果然是长得好看！” 韩露晕晕乎乎被他们从车里拽下来，正是十分不舒服的时候，陡然听到他这么说，不觉更难受了些。 她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的状况看起来好上那么一点儿，一边庆幸地去判断整个局势，却万万没想到，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晃动，整个脑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一样，一种剧烈的疼疼痛传了过来。 她小脸一瞬间就忍不住变得煞白起来，牙关紧咬，落在那两个人眼中，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倔强模样，两个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露露，你别怕，他不会怎么你的。”杨熙笑眯眯地说道，还是之前在他家里的时候对带韩露的那种态度，放到现在听起来却格外地让人有一种恐惧的感觉，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韩露的目光稍微凝了凝，看着杨熙。 “你不是何宁。”她的声音已经淡了下来，带着一点点惊恐和强作镇定，“你到底是谁？” “哦哟？”杨熙脸上稍露出了一丝惊讶，很快又缓和了过来，变成了冷静，“你想起来啦？” 韩露紧抿住了嘴唇。脑子里依然有些空洞，可是已经逐渐有了一部分的记忆，或许是因为这些人给自己看的照片，关于何宁的一些过去，已经渐渐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然而关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却还是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存留到自己从老家回来，带着他父母痊愈的消息，却看到他怀里搂着另一个女孩儿的模样…… 韩露闭了闭眼，再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不觉又有些畏惧起来。 大脑传来的虚弱感觉，让她很明白自己一定还忘记了很多东西，至少，她根本想不起来任何一点关于季晟天的东西，这就是证据…… 哪怕是按照江佩涵的说法，是自己喜欢季晟天，而他对她并没有多少感觉，她对他的记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从小到大，从过去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不可能，难道他并不是出现在她的过去，而是出现在……依然没有能够想起来的那些时间里？ 韩露心里有些慌张又有些惆怅，面对着面前这两个人，她的心里还带着一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惊恐。 这两个人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人……然而她根本不知道能怎么办，只能小心翼翼地祈祷，对方不要做什么对自己特别不利的事情。 她心里心思百转千回，一点点都在脸上显露了出来。杨熙看在眼里，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吗？如果按照她现在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状态来看，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究竟遇见了什么样的事情吧？ 竟然还在这里发呆？ 他冷笑一声，跳下车，绕过去拖着韩露就走。 “我就叫杨熙。”他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你是看上我了？” “放我回去！”韩露有些怯怯地说道，“我……” “你什么你？你忘记我告诉你的了？”杨熙咧着嘴，一排牙齿白森森的，看起来有些骇人，“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有人要你的命，不过我们既然已经把你带了出来，就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只要……” 他伸手将韩露捞起来抱在怀里，看看她没穿鞋的脚，和从领口露出来的大片肌肤，目光又一瞬间的迷离，落在韩露眼里，那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意思。 “不！”她低声惊呼，伸手将自己的领子又整理了一下。 杨熙和那个男人看在眼里，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都冷冷地笑了起来，杨熙凑进韩露，丝毫不顾忌她的躲藏，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以后你就好好跟着我们哥俩儿，我们要是开心了，也不会亏待你的。” 他哈哈大笑着说道，旁边那个男人则眼热地“啧”了一声。 “我说，你还真打算把这个女人留下了？” “再怎么说也是真的千金大小姐，以后有了孩子，再带回去……”杨熙脸上闪过一丝阴毒，“你说，这买卖怎么做都不会亏本对不对？” “就是你们这些读了几年书的人，太阴险！”那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在韩露脸上抹了一把。 韩露只觉得这个怀抱和那只手都是一样的粗糙又发臭，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却一个字也不敢继续说话，唯恐对方一言不合，立即就拿自己开刀。 两个人说话之间，就走到了一处偏僻的铁门前。 韩露偷偷看着这道门，就见那道门上贴着两个残破又残旧的门神，门上还有些岁月的痕迹，却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颇有几分眼熟。 两个男人打开门，杨熙抱着韩露走进门，径直走进大厅，把韩露放在了沙发上。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他擦了一把汗，笑道。 韩露心里的惊恐还没有过去，更不敢开口说话，见杨熙半是威胁半是得意的眼神朝这边看过来，她急忙别开了脸。 杨熙看着她脸上那种别扭有畏惧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 “以后你就要在这地方住下来了，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一百零七章 逃跑 看着对方伸过来的那只手，韩露恐惧地蜷缩起身子，向后退去。 她用力地摇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恐。 “不……不要……”她低声念着，几乎是一瞬之间，眼泪已经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就在杨熙快要触碰到韩露的脸的时候，他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杨熙几乎是暴躁地骂了一句，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韩露，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向门外走去。 韩露蜷缩着，听到摔门的声音，整个人才勉强放松下来了些许。 “你最好是有正经的话告诉我！”杨熙的声音里带着暴躁，“你说过，这个女人，只要我们带走，不在h市，就随便我们处理，只要她不会再回去！” “是的。”江佩涵的声音传过来，在话筒中有些失真，却并不妨碍杨熙听得清清楚楚，“我说过，人是你们的。但现在还不行，你们现在必须带着她离开，越快越好。” “卧槽，我们特么刚刚换了地方！”杨熙低声道，“你知道，我跟老三已经不在原来那个地方了！” “他们已经在找你们了。你最好弄清楚，我是在帮你。” “哼哼。”杨熙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句，挂断电话，转身向回走去，目光中又露出一丝快意来。然而，他推门的时候，才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他愣了一下，脸上显出一丝狞笑来，用力在门上踹了一脚。 “开门！”他吼道，“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开门，老子还能留你一条命，要不然，我们哥俩一定玩儿死你！” 他本以为，只要威胁恐吓一下，韩露就会开门，却不料门里根本就连半点反应都没有。杨熙又愣了一下，强压火气放低了声音：“露露，你听话，我保证，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先开门。” 门里依然没有声音。杨熙咬牙切齿地向四周看了一眼，捡了一块砖头开始拍门。 轰隆隆的巨响引得那个叫“老三”的男人从后院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拎着一把斧头，看着杨熙在那儿和一块门板较劲，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怪异。 “不是，你干什么呢？”他忍不住问道，“你脑子进水了？” “你脑子才进水了！”杨熙咬牙切齿，“小娘们把门给关上了！” 老三看了那门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有什么！”他朝着自己的手心里吐了一口，“让我来！” 他举起了斧头。杨熙朝他手上看了一眼，往后又退了一步，点点头。 “行，你力气大，你来。” “那一会儿晚上的时候，你也得让我先来！”老三说着，看了杨熙一眼，见他点了头，这才抡着斧头向门劈过去。 又是一声大响，门锁被劈坏了，老三上去踹开门，两个人一起冲进屋里，却又都愣住了。 “人呢！？”老三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又看了一眼杨熙，“不是，你小子什么意思，你骗我？”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杨熙眼睛顿时冒出了凶光，“老三，我什么时候在这些事情上骗过你了？！你别跟这儿血口喷人！” 老三只是发了一句火，见他这样说，早知道也不会是他，当基友翻了个白眼：“那你等什么，现在赶紧去找人吧，那个小娘们要是给跑回去了，事情就大大了！咱们兄弟还要不要脸了？” 杨熙一咬牙，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前前后后地找了一圈，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妈的，翻窗户跑了！” 他站在窗户边上，从窗户边上扯下来一小块白色的布帛，那明显是从韩露穿着的睡衣上撕下来的。 “我靠，这个女人有点本事啊？”老三看了一眼，狞笑起来，“我咋记得她没穿鞋呢？你说这鞋子都没有，这种地方，一个人她跑得出去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显出了几分狰狞的笑容。别的先不说，他们现在选的这个地方，是在一个村子外面几里的地方，一路上都是泥土路，要想光着脚就这么走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追，她往外跑，身上什么都没有，也没鞋子，肯定走不远！” 两个人一合计，迅速地追了出去。 韩露的确没有跑太远。她从屋里翻窗户逃出来之后，整个人身上的力气几乎已经被泄没有了。 只是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身上没有钱，脚上也没有鞋子，泥土的路面里是不是就有一颗石子硌着脚，让她走几步就崴一下脚，渐渐地行动更慢了下来。 “追！她肯定跑不远！” 远远地有声韵传过来，韩露心中又疼又怕，刚才那股子筋疲力尽的感觉反而别压了下去，她咬着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跑去，眼看着前面有一片树林，她想了想，索性转身向树林深处跑了进去。 进到林子里，至少这两个人就没有那么快找到自己了吧？ 韩露一边想着，一边没命地跑，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是一阵牵扯着的疼痛，渐渐就连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与此同时。 吴氏集团的会议室里，江佩涵坐在首席，看着底下一排西装革履的董事们。 “各位叔叔伯伯，今天我坐在这里，是代表我婶婶，来恳请大家帮忙的。”她晃了晃手里的一份文件夹，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我知道，最近这么多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姑姑暂时没有心思放在这里，让大家心里也都有些犯嘀咕。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公司可能会因为这里的事情而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我请各位叔叔放心，我已经和婶婶，也就是吴总裁达成了一致，今后，公司这边的事情，会由我暂时负责。” 她笑容慢慢地说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有几分高傲的意思。董事们面面相觑，相互看了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了一丝不信任。 “江总，虽然你一直都是人事部的主管，可是这件事情，我们认为，你一个人还是不妥。吴总现在人在医院里，我们大家也不可能立即知道她是不是这样说了，你这样毫无理由也没有证据地说她让你来管理公司，未免难以服众。” 一个大腹便便的董事率先站了起来。 他一直在吴氏工作了十几年，是吴钰从创业开始就带在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吴钰对这些事情的态度，一向是亲力亲为。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放宽手里的最终决策权，尽管这个做法也曾经被他们中的不少人诟病，这时候却反而成了他驳斥江佩涵的有力武器。 江佩涵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却被粉底很好地掩盖了起来。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到了，所以，既然婶婶已经执意要让我在这段时间里管理公司，她自然已经给我留下了一份文件，证明我的确是要替她在这段时间里，在吴氏做这个当家。” 她这么一说，会议室里不少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我看，这个会也不用继续开下去了。”刚才那个董事见她这样说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难看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倨傲的江佩涵，脸上闪过一丝严肃，“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拜访一下吴总，虽然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可是我们毕竟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她的个人意愿，各位，你们的意见呢？” 会议室里一片嗡嗡声，多数人都在低声附和这个意见。 江佩涵听在耳朵里，脸上的表情在一瞬之间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么说起来，你们是认为，我在说谎，并且，我也做不了这件事情了？” 第一百零八章 野心和线索 “江小姐，请你理解，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们看得上你，看不上你的问题。关于到一个公司的前程，我们必须去问一问能对这件事情做出最终决策的人。”一个老董事笑眯眯地说道。 老狐狸，江佩涵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看着他们的目光中也和缓了不少。 “各位说的的确有道理。只是婶婶现在的状态，也确实不太能见外人。”她也笑眯眯地说道，“不如我去给她录一段声音，让她亲自来对你们说，这个公司，是不是交到我手上，如何？” 几个董事面面相觑，眼中都闪烁着一股不信任的意思，然而一时之间，却也没有人再站出来明目张胆地反对了。 录音虽然不可尽信，却到底也还是可以相信的，因此，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渐渐平缓了下来。 江佩涵心中愤恨，脸上却还是带着一股笑意，看着面前的人们，缓声说道：“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讨论一下正经事情了？” 她的声音不高，循循善诱一般，让屋里的几个人稍稍安静了一些下来。 江佩涵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挨个传了下去，这份文件，赫然就是之前已经被吴钰否决掉了的那份文件。 “这个项目，是前几天公司里一位高层提上来的。我认为，这个项目本身很好，只是我们需要把整个流程再细化一下，并且让这个案子变得更加可行，不知道各位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周围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就见这些人一个个的脸上似乎都露出了认真的神情来，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一种膨胀的感觉。 就仿佛这个商业帝国，已经在自己的手里运转起来，而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事业的掌舵人。 她心中正有些飘飘然，就听见一个董事略有些犹豫的声音。 “可是做案子的事情，一向……” “我明早就会把文件带过来，”江佩涵正色道，“但是商业机会一纵即逝，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所以，我只有暂时僭越了。” 她嘴上说着谦虚的话，目光里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满。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讨论一下这个案子了？” 很快，会议室里各种争论声就冒了出来。 “这个案子太过粗糙，我不建议我们现在介入！” “但是这个领域却是现在很少有人在做，如果我们能做好，那么我们就会成为……” “你那是如果，要是做不好呢？你不是不知道，这个东西不是没有人在研究的！但是现在，他们研究这个的人自己都是清楚的，他们根本开发不出来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不行，不不代表我们不行！” 双方吵成一团麻。 江佩涵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了几分微微的笑容。 就在这时候，刑警队办公室里，刑警队长忍无可忍地以头抢桌。 “我的大队长！”他简直要崩溃了，“你说你之前让老七帮忙，老七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就算了！你现在盯着这堆录像，能看出什么来啊！” “已经知道了，那辆车最后一次被人目击，就是在这个小区门口，那么可以合理推断，带走果果的那个人就住在这个地方。” “我知道！”刑警队长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炸掉了，这帮家伙里真的是没有一个靠谱的。 “我们已经把这个地方翻了一个底朝天了，那房子周围人都说根本没人住，那天偏偏有人回来了而已！” 季晟天听着，眼睛却依然盯在屏幕上，目光不曾有分毫的动摇。 “只找到了一部分韩家村的老照片，就是说明，有人在别后推动这件事情，否则那两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拿着烟的手指甚至有些发抖。 刑警队长看在眼哪里，张口结舌，之前要出口的那些骂人话到底被他自己又忍不住吞了一下去，目光里难免露出了几分无奈来。 “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都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得相信我们！” “我相信。”季晟天说话简直像是敷衍。他突然按了暂停，整个人向屏幕凑了过去，目光专注之中流露出了几分紧张来，“你看看这里……” 屏幕被放大之后再放大，路边上一辆丝毫看不见里面的车从警察局门口缓缓开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刑警队长心里顿时生出来一点不太好的感觉，“不是，你放大这个干什么里面有不可能有你要找的人……” 季晟天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满满的专注。 哪怕这一段时间，真真切切算得上聚少离多，他也绝对不可能认错有关韩露的任何一点东西。 他看着那个角度所拍摄到的一个凑到驾驶座旁边的女人的脸，虽然模糊，却给他一种灵魂上契合的感觉，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松快来。 “查一下这辆车。”他低声道，目光在屏幕上下看你了一圈，已经明白过来吗，这辆车和昨天那辆车长得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小警察迅速去了，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 “报，报告，这个车牌号也是套上去的。这个车牌本来是一辆悍马……”他低声说完，几声谈的目光已经锁了起来。 “他们不会用本来的车牌号，这是已经完全可以预见的事情。现在马上调动摄像头，看看他们走的这条路，究竟是去什么地方的，这辆车又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季晟天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一抬头看到一屋子人都用一种略显茫然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快起来，伸手敲了敲桌子。 “快去！” 小刑警们一窝蜂地散了，刑警队长刚才也是目瞪口呆的医院，此时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季晟天的胳膊。 “不错啊，你这眼神……” 季晟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一次，消息来得很快，他们找来了所有这辆车可能去的路上的摄像头，根据摄像头拍摄显示，这辆车一路是向着韩家村的方向去了。 又是韩家村，季晟天摸了摸下巴，心里忍不住也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感觉。 他站起来，向刑警队长一点头，就向门外走去。 “不是，老大，喂！”刑警队长跟在后面，根本拖不住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跺脚，“你能不能不这样？你能不能别说风就是雨？这件事情已经这样了，做兄弟的能有不帮忙的道理吗？！你能不能让我们先策划一下怎么办？” “闯进去先把人带出来。”季晟天冷冷说道，“不安全。” “安不安全的，”刑警队长咬牙切齿，“你又不是头一次碰见这种事情，我们要怎么解决你还不清楚？” “时间太长了。”季晟天板着脸毫不留情地说完，往外走去，“我的计划就是——动手。” 他冷冷刚说完，一个人转身就走了出去，走的速度甚至比来的速度还快。 就在这时，躺在病房里似乎睡过去了的吴钰，猛地睁开了眼睛。 坐在床边的江怀远急忙笑着安慰她：“你醒了？” 吴钰侧脸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睡了很久吧？”她轻声问道，刚说了两句话，眼泪就又忍不住地往下落了下来。 “不久，不太久，你就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江怀远笑着说道，伸手将吴钰扶起来坐着。 吴钰刚刚坐起来，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婶婶，您今天气色好像好多了呢！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了果果姐的消息，所以这么开心呀？” 第一百零九章 你敢跳吗 吴钰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向江佩涵，显而易见地激动了起来。 “你找到果果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和惊讶，目光热切地停留在江佩涵的脸上，“佩涵，谢谢你，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对我们一直都还是亲近的……” 江佩涵心里冷笑了一下，脸上却还保持着一副乖巧的模样，放下手里的保温壶，握住了吴钰的手，笑着说道：“婶婶，我早就说过，果果姐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找不回来的，对不对？” 吴钰连连点头，更不疑有他，伸手接过江佩涵递过来的碗，二话不说就喝了下去。 “对了，婶婶，公司的事情，最近一直比较多，你要赶快好起来，毕竟，虽然我暂时替您做事情，但他们都不太服我说的话……”她看着吴钰稍稍好起来了一些的脸色，大着胆子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每次开会的时候，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听我的。董事们资历比我深，这个我无话可说，只是这样下去，公司的发展……” 吴钰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脸上的表情稍稍暗了一下。 她不是不知道江佩涵现在对公司这一块的野心，但本着一种半是补偿半是培养的心态，她并没有说破这个问题，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想了一想，才淡淡地说道：“他们也有些不像话了。我打电话给他们，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着就要去掏手机，江佩涵眼中的神情微微顿了一下，又扬起一抹笑容来，从吴钰手中拿过了电话，换成自己的手机，又笑着说道：“婶婶，这样你就太辛苦了，我用手机录一段音，明天董事会上，放给他们听，你说好不好？毕竟那么多人，您一个一个打，得到什么时候了。” 吴钰稍稍愣了一下，然而想到这件事情到底不构成妨碍，她就也没有多想，按照江佩涵说的，给她录了一段语音在手机里，大意就是让这帮董事会的人听从江佩涵的话。 江佩涵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强忍着什么激动的情绪。 她向吴钰笑了笑，收起手机，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婶婶，我今天上午可是属于半翘班出来的，一个是跟您说一下，我们找到果果姐的踪迹了，这一两天，就一定想办法把她带回来，请您不要太着急。另一个呢，就是想请您帮我平一下公司里的事情。好好休息，我可得回去干活了。” 她故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过身飞快地向外跑去。 吴钰坐在病床上，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渐渐凝聚成了一个笑容。 真好，她的女儿，终于要回到自己身边来了。 这一次，她会用全部力量去保护她，绝对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韩露跌坐在地上。她的双腿发着抖，不住喘着粗气。 她已经在林子里勉强支撑着走了一个多小时，还算幸运，这一片林子平时大约很少有人来，林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人迹，更像是一片野山，她走的磕磕绊绊，也没有遇见什么人影追上来，心里不由自主地先松了一口气。 这一松，坐在地上，立刻就站不起来了。她喘着粗气，向四周张望着，目光里依然带着隐忧。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出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韩露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胃，目光里忍不住有出现了一丝焦灼。 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会不会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去，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她咬了咬牙，又一次站起来，挪着脚步往前走去。一双白嫩的脚，现在已经占满了泥土，有些地方还有红肿，不知道是被地面磨的，还是被石头磕的。 委屈一阵一阵向心头袭来，她脸上的表情也有了一丝变化，却咬住嘴唇，坚决不让眼泪这么快掉下来。 现在不能哭，万一发出声音引来了什么人，就麻烦了…… 韩露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眼泪却已经不争气地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她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茫然。 “不要哭……” 似乎有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哭……” 似乎有谁的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抚摸，那只手上带着老茧，有些粗糙，抚摸她脸的时候，却也带着满满的关怀，小心翼翼。 “你有我，我会护着你的……” 似乎有谁在她耳边说话，把她拢在一个宽阔又温暖的怀抱里。 是谁？ 韩露心里一时之间又有些混乱起来。 这个人好像很熟悉，好像一直都在她的身边，那是谁……？ 她正发着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在哪儿呢？这女人肯定跑不远！” “大路上没看到，你去追，剩下的几个人，跟我进林子……” 是杨熙的声音，不同于在她面前刻意的温存，也不同于后来对她那副色眯眯的模样，反而有种更加危险的感觉。 韩露心里一凛，顾不得再想下去，强忍着疲惫，往前走去。 如果逃不了这一次，那么这辈子，一辈子都会毁在这里了。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必须逃跑，必须…… 心神不宁，她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小腿和脚趾上传来的一阵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脚步声由远而近，韩露痛得蜷缩成了一团，心里的恐惧却更加生发出来，几乎不知道能怎么办才好。 现在她还能往哪里跑？四面八方都是脚步声，那些人都在向这个方向过来。 心里的畏惧让身体的疼痛不那么明显起来，韩露咬着牙又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眼泪忍都忍不住地往下落。 “你们几个去那边！妈的，一个女人，能跑到哪里去？！” 外面传来一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韩露的心里越发恐慌，慌不择路地一路往前跑去，却猛地一下跌坐在地，脸上显出几分绝望来。 她的面前，根本就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道不知道深浅的断崖，底下的树木茂盛，也看不出究竟最后的底在什么地方。 韩露心里开始打鼓。 她咬着牙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断崖，心里无可抑制地冒出一种恐惧来。 就好像这样的场景，在不久之前已经出现过了，那一次，也是这样的，深深的一道断崖。 一个身影在她面前，在她心中渐渐地浮现出来，那时候有个人就在她面前，将她整个人都拢在怀抱里，尽管一直在下坠，她却从来没有觉得过害怕，那个人…… 韩露咬着牙，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茫然来。那是谁？好像很熟悉？ “在那边！”已经有声音从背后传来。韩露猛地转回身，脸上的慌乱还来不及卸掉，就看到一个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脸上显出了一丝狰狞来。 “嘿嘿，你继续跑啊。”来的人是和杨熙一起，她见过的那个人，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来回逡巡，口中啧啧有声，“你说你，跑什么跑？跟着我们哥儿几个，就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了？我说啊，你们这些女人，就是矫情！” “你别过来！”韩露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下，脚下立刻就一滑，差点儿掉下去。 “诶，你要是摔下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个男人冷笑道，“反正雇主也是想要你的命，你愿意死，我们也不会少一分钱。” 他一双浑浊的眼睛冷漠地盯着韩露，轻佻地笑道：“你敢跳吗？” 第一百一十章 下毒 韩露心中一紧，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那人又喊道：“人在这边！” 很快，一阵脚步声里，一群人都围了上来。杨熙跑在最前面，一见韩露站的位置，脸上就先露出了一丝了狰狞的笑意。 “怎么，你要跳下去吗？”他冷冷笑道，“那你跳好了。只要你舍得。” 韩露紧紧咬住了嘴唇。舍得？舍不得？ 她刚一犹豫，杨熙就已经一步迈了过来，要抓她的手腕。 韩露大惊失色，猛地向后一仰，重心不稳，顿时尖叫一声，摔了下去。 杨熙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变。他肖想这个女人已经很久了，谁知道还没有到手，人就已经摔下了山崖？ 他悻悻站在崖边往下看了一眼，只见一片树木抖动，底下也没有什么声音传过来，根本就看不出来人到底是或者还是死了。 “晦气！”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又往下看了一眼，“回去！” “杨熙，”刚才那个男人走过来，有些迟疑地问道，“要不要找人下去看一眼？万一……” “万一什么而万一！”杨熙脸上的表情难看得厉害，“这么高的地方你摔下去试试？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行了行了，我们的事情也已经完成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让他们自己斗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满面阴狠地说道，目光里也流露出了几分愤愤来：“他妈的，本来想大家哥儿几个开开荤，就遇到这么一档子破事儿！” 众人都是心有戚戚，摇摇头各自散去。 悬崖下，韩露躺在一片草地上，呼吸微弱。 她刚刚从上面摔下来，先是摔在了树冠上，减缓了一下下坠的力气，落在了一片相对有些平缓的山壁上，滚了下来。 尽管现在疼得厉害，却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身上根本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好苦笑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她费力地笑着，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终于，不用再怕什么了。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赶紧回去，找到季晟天，找到爸爸妈妈，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 就在刚刚从山崖上往下落的时候，强烈的失重感冲击下，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猛的挤压了一下，之前一直禁锢着记忆的那一层无形的隔膜，突然之间被破开了，那些记忆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潮水，滚滚而来，填满了她的大脑。 一时间，是小小的自己站在一个男孩面前，老气横秋地告诉他，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得靠自己去争取，想要不被人欺负，想要被人看得起，都要靠自己的努力。 一时间，是自己站在吴氏集团的门口，眼睁睁看着何宁和欧雨菲走进大楼，季晟天出现在自己面前，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是在他们的家里，季晟天抱着她，说不会再让她受苦，说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心里填得满满的，眼里的泪水还在往下落，嘴角却微微上扬起来。 错过的时间那么多，幸好现在，我还有机会。 请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好吗？ 与此同时，病房里。 吴钰的身体本来已经好转，却又突然转入了深度昏迷，被送进了急救室。 等江怀远赶来的时候，医生告诉他，病情本身没有什么变化，但吴钰现在的状况，应该是药物引起的过敏休克。 江佩涵也很快地闻讯而来，扶着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江怀远，小心地安抚。 “叔叔，你别担心，婶婶很快会好起来的，不是说，是药物性过敏吗？只要不吃过敏的东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一边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快意的笑容。 “佩涵啊……”江怀远心乱如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勉强拍了拍江佩涵的手，低声说道，“你回去上班吧，这边有我看着……” 他说着，却也觉得一阵头晕，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的脑子更是一团乱麻，在边上坐着都不管用，心中不禁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江佩涵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叔叔，你也睡一会儿吧。” 江怀远刚想说自己不用了，却已经阖上了眼睛。 他听见身边传来江佩涵惊讶的声音，似乎十分担心，却让他的心往下沉了下去。 “医生！医生！救命啊！” 江佩涵扶着已经陷入昏睡状态的江怀远，满面泪水地看着刚过来的医生，呜咽着说道：“医生，我叔叔刚才还好好的，就是刚才，刚才这一下，他听说婶婶是过敏，整个人就突然昏过去了……” 江怀远也很快被推进手术室做了检查。过了没多久，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走到江佩涵面前，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无奈。 “江小姐，有件事情，我需要问一下您。”医生盯着江佩涵的眼睛，问道，“您家里早上吃什么了？” “我们吗？我自己亲手做的早餐呀。”江佩涵抽噎着说道，“是早餐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的状况是，他们两个的胃里，似乎都有一种带有催眠和麻痹神经作用的药物。”医生皱着眉头说道，“我怀疑是饮食中的问题。” 江佩涵懵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也警惕了几分：“你是想说，我下毒了？” “我不是这一个意思，”医生的脸色有些沉郁，看着江佩涵的目光里也带着一丝冷意，“但是江小姐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也跟我们一起去检查一下？毕竟现在只有你是清醒的，如果你身体里也有这些物质，早点查出来，对你的身体也比较好。” 江佩涵心中冷笑了一下，脸上却摆出一副十分配合的模样，乖顺地笑道：“也好。” 她跟着医生向检查室走去。 与此同时，季晟天已经开着车到了韩家村。 小村子里一片宁静，除了之前被韩大牛杀了一个人的那户人家，门前还挂着白色的挽联，别的人家都依然宁宁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他从车里下来，正想找人问一问有没有见到过那辆车的去向，脸上的表情就是陡然一变。 杨熙正从山路上慢慢地走下来，目光中带着一丝阴鹜和漫不经心。 季晟天回到车边，将自己藏在车后面，眼中露出一丝警惕。 杨熙却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走下山来，径直就要往旁边走，冷不防从车后面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襟，让他完全控制不住地被拽到了车后。 “什么——！” 他刚想骂人，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杨熙定睛看去，就看到了一双冰冷的，野兽一样的眸子，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顿时就软了下来，配笑着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谄笑。 “大哥，你你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啊……”他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不是，大哥，我真的没做什么，我也不敢做什么啊，你别这样……” 他刚要试图挣脱季晟天的手，就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柄小刀，正顶着他的喉咙，只好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脸上陪着笑容。 “大哥，我真的没干什么，你看看你是不是……” “我问你，”季晟天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些粗粝，“被你绑架的那个女人，在哪儿？” 杨熙转了转眼睛，顿时明白他说的是韩露，脸上反而又露出一丝圆滑又阴冷的笑容来。 “她？”他盯着季晟天，眼中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冷冷说道，“早就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支持 季晟天目光一紧，手下一用力，杨熙的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眼睛里似乎隐隐都有了血丝。 季晟天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要放开手的意思。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很冷，目光也很冷，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冰块，在杨熙眼里，就像一尊杀神。 “没……”杨熙挣扎着想要呼吸，却是徒劳无功，脸色都渐渐开始发紫，“我……” 季晟天冰着一张脸，看着他，手心底下稍稍放松了一点点，让他可以勉强喘上一口气，才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她……”杨熙喘过气来，脸上的表情顿时更难看了一点，“你……我不知道有什么女人啊！” 季晟天的表情更冷了下来。 “说过的话，还想吞回去？” 杨熙用力去掰他的手，两只手加起来，却还没有对方一只手的力气大，只能拼命摇头，连连作揖，表示自己并没有要反悔的意思。 季晟天这才稍稍松开了手，冷眼看着他跪在地上，脱力地咳嗽了一阵，脸上的颜色才勉强缓了过来。 “我……我没有……”他声若游丝，“你……你也太狠了……” 季晟天攥着拳头，垂头看着他，目光中一片冰冷。 “我给你三秒的机会。”他冷冷说，“江果果在哪儿？” “江果果？”杨熙的神情有一刹那的惊讶，刚要说话，看到季晟天脸上的表情，却又勉强把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有些畏惧。 “我们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姓韩……”他偷眼看着季晟天，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畏惧。 季晟天眉头一皱，看着他那副小人的神情，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我不知道你找谁……”杨熙一脸快要快哭出来的表情，“只是，只是有人给了我们一张照片，说如果这个人出现，我们就得赶紧跑……” 他说着，畏畏缩缩地又看了一眼季晟天：“再说了，那个女人是真的死了，我可没骗你！” “你们干了什么？！”季晟天怒喝。 他紧赶慢赶，一路上想的都是韩露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想着无论出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他也要想办法治好她的伤，不管是心里的还是身上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杨熙看着季晟天脸上外露出来的震惊和伤痛，心里微微一动，神情中多了一丝冷笑。 “我们什么都没干，不过是这个女人不老实，自己跑了出来而已。”他笑嘻嘻地说道，“她，她已经从山上摔下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季晟天脑子轰然一下，快要炸了。从山上摔下去？这一片他来了这么多次，早就知道这地方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有些地方太过于危险，高虽然不算太高，却是奇形怪状，底下还有无数的石头，如果真的就这么摔下去了，能不能救回来就实在是一个完全无法解答的问题了。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看着面前的杨熙，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你骗我。”他冷冷地说道。 果果怎么会死呢？果果是不会死的。 她一定还在什么地方等着他去救，等着他去接。 如果现在就被他这么两句话说中，而不再去找的话，果果就一定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这样的事情，在他心里，是绝对不能够发生的。 季晟天定了定神，在杨熙惊恐的目光红拿出了一把小刀，将杨熙从地上拽了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嗜血的神情，冷冷道：“带路。” “不是，大哥，真的！”杨熙似乎是受惊过度，整个人都磕磕巴巴的，脸上也显出了一丝苍白，“我真的不知道！她掉下去的事情，是我们兄弟亲眼看见的——” “带我去。”季晟天的声音里带着阴鹜，目光里更是流露出了几分冰冷的嗜血之意，“生要见人，死了，你们就都陪葬吧。” 杨熙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了，一时之间，死的心都有了。 要知道，雇主早就在提醒他们应该走了，他们却一直都认为，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没有那么容易找到，更没有那么容易被对方攻破。因此，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事情，却是万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带着季晟天，沿着门口的路往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斜着眼珠子去看季晟天，抖着声音恳求。 “大哥，真的，真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就是听别人的，误听了别人的话，当了别人的刀子，您大人有大量……” 季晟天冷哼一声，抓住他的胳膊，大步流星就往山上带。 现在韩露下落不明，根本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也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情跟别人说这些有的没的讨价还价。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山，杨熙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半是吓的半是报信。 “不不不是！走那边！”他一边喊，一边尽力向四周张望，只盼着能看到一个自家兄弟，赶紧救自己，毕竟眼前这个人虽然强大，却是一个人来的，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见得能敌得住两个人的左右夹击，走了好一会儿，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季晟天听着他在那边扯着嗓子叫唤，就知道这个人根本没安什么好心，却也不说破，只是冷冷地拽着他就往山上走，一路叫他指认韩露跳下去的那个山崖。 与此同时，吴氏集团，会议室。 江佩涵放下手机，看向周围坐成一圈的董事们，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各位叔叔伯伯，我说的话你们可以不相信，那么现在，吴总亲自说的话，你们相信了吗？” 她巧笑倩兮，嘴边露出一个菲薄的冷笑：“婶婶说公司在这段时间内都已经交给我来管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毕竟我也是刚刚接手，经验还十分有限，也的确需要各位叔叔伯伯的帮助。” 她微笑着说道，目光中却闪过一丝凌厉。 董事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勉强笑着站了起来。 “江总，既然是这样，我们当然也是相信的。既然公司现在有你接手，那么有些事情，我们也的确现在就应该来讨论一下，比如之前所说过的那些……” “没错。”江佩涵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前几天我提出过一个方案，当时你们说接受不了，需要我婶婶来亲自把关，那么现在，我婶婶已经把决定权都交付给我了，各位是不是也可以信任我，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好，也能够带着大家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了？” 她似笑非笑地向周围看了一圈，就见这些人脸上都带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精气神，顿时忍无可忍地扯了一下嘴角。 “多的我也不说了，今天既然来了，不如我们讨论一下，这个案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了？” 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讨喜，就像是一个可爱女孩再对自己父亲撒娇一样，眼底却连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这个案子，我看江总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些事情，都是要往前冲的嘛，你不往前冲，别的事情找上来，你还是上不去。” 顿了好一会儿，一个老董事终于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点谄媚的笑容，看着江佩涵。 有人出头，后面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越来越多的人都纷纷点头站起，表示自己支持江佩涵。 第一百一十二章 疑阵 江佩涵看着逐渐形成一面倒偏向自己的董事会，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冷冷的快意来。这就是她所想要的效果，就是她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才弄到手来的…… 那么接下来…… 她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残酷。 接下来，就请她那位好婶婶看清楚，她是怎么样把自己该得到的东西拿回去的。 她正想得畅快无比，手机忽然响了。 江佩涵低头一看，脸色忽然变了一下，抬起脸笑道：“叔叔伯伯们，那么这边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她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转身走了出去。几乎是在她走出去的同时，屋里的说话声都安静了下来。 “喂？”江佩涵的心里有些打鼓。自从联系上了那边的人，她从来没有跟对方通过电话，一直以来，都是靠微信沟通。 “你说的是真的？”季晟天的声音从那边模模糊糊传过来，带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怒意，“再说一遍。” 江佩涵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 她屏住呼吸，又向周围看了一眼，见走廊里都没有人，这才将自己脸上的那种诧异中带着惊恐的神情勉强地收了起来，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了话筒上。 “是……是有人让我们这么做的。”说话的人声音发抖，听起来仿佛正在遭受什么难以忍受的酷刑，正是杨熙。 江佩涵的脸更白了几分，在心里暗骂杨熙这帮人无能的同时，脑子也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对方这时候给她打这个电话，也不知道是出于季晟天的授意，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她的脑子因为紧张，竟然也有了几分颤抖和兴奋，飞快地转动着。 如果是个圈套，她现在继续行动，或者说加快行动，会不会变成了狗急跳墙，反而被抓住把柄？ 如果这不是个圈套，是那边在给自己示警，现在不继续行动，是去这个机会，自己又会不会一败涂地？ 脑子几乎是在超负荷地运转，江佩涵忍不住有些头疼，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哭叫。 “别！别打了！别杀我！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是——” “是谁让你们做的？！”季晟天的声音依然闷闷的，带着一股非常容易听出来的火气，“要么说出来，要么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我们说！我们说！” 江佩涵手心里攥出了汗水。她的脑子更快地转动了起来，在两种可能之间抉择着，几乎是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吴氏集团的大门，被强烈的光线一照，就像临时突然醒悟过来一般，她咬了咬牙，伸手拦了一辆出租。 “去第一医院。”她轻声说道，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小挎包，就像是攥着什么保障。 村外的树林里。季晟天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 在他手底下，四五个人躺了一地，都捂着自己的手腕，不断地哀嚎着。 “就你们这样的，还出来做这种事情？”季晟天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杨熙的脸色惨白。他的手不自然地垂落在一边，显然是刚才就被季晟天卸掉了胳膊，额上的汗珠滚滚落下，目光也带着几分虚弱无力。 “我，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她真的是自己从山崖上摔下去的！” 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刚才带着季晟天，一路走一路喊，果然喊来了几个自己的同伴。 却万万没有想到，几个人一起上，也完全不是季晟天的对手，反而被对方一个个卸掉了手腕，只能满地打滚，被迫把真话给说了出来。 季晟天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 “到底是谁让你们动的手？” 他刚才已经问过好几遍了，可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叫得上来对方的名字，甚至长相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个人给他们打了一笔高额的定金。 他试图找到电话号码，然而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却是被屏蔽的，根本无法辨认。 杨熙哆嗦着回答：“我们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个女的，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几个吧，我们真的不是……” 季晟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已经逼死了我妻子，又对我找到你们所谓的真凶没有任何帮助，我为什么要留着你们？” 听他这么说，几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杨熙惊恐地喊道：“你你你不能杀人！” “对你们这样的东西，我怕脏了手。”季晟天皱着眉头说道，看着地上躺着的这几个人，打了个电话，让刑警队的过来抓人，顺便带个搜索队过来。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愿意，也不能相信韩露已经死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甚至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找到她。 杨熙见他挂了电话，满面凶相地看着自己这边，心里顿时又是咯噔一下，急忙面露哀求地凑过去。 “大哥，大哥，大爷！我告诉你，我们是有一个微信联系的，还有，还有，对方还给过我们一份照片！就是，就是你们小时候的照片！” 他虽然不知道照片上那个小男孩是谁，却也知道，这一定是和韩露身世有关的东西，因此眼见势头不妙，就急忙把这个东西搬了出来，想给自己找一点依仗。 季晟天的目光果然向他的方向转过来，带着一丝探寻之意。 “说。”他冷冷地说道，“让我知道你胡说了一个字……” “不敢不敢。”杨熙心头暗喜，谄笑道，“微信号我可以给你，还有，那个照片，我们都没有销毁，现在就放在……”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自鸣得意，幸好这些东西没有随便扔掉，否则这时候还想要脱身，可就是难事了。 这些东西留下来，虽然没能成为以后要挟那个让他们做事的人的把柄，可是如今，却让能在这个时候就他们自己一条命，也算是有价值了。 季晟天听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东西，眉头不由自主地又皱成了一团。 “你是说，这些照片是他们放在一个袋子里，寄给你们的？”他心里有些乱，整合了一下对方说的话，一切矛头突然就有了一个清晰的走向，而这个走向让他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快。 杨熙点头不迭，脸上露出哀求之色：“我知道的真的都说了，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季晟天缄口不语。对他来说，这些人本来就不是应该活着的东西，就算自己放过他们，他们也马上就会被刑警抓捕。 他想到这一层，冷笑一声：“刑警马上就到。” 他说着，拿起手机比对了一下那个微信号，见是一个陌生号码，立即给刑警的队长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帮我查个微信号。” 他报出微信号，等了一小会儿，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 “新号码，大概三个月前注册的，没有任何之前的信息。也没有登记。”刑警队长说道，“我的人还有几分钟就到，你别打死人了” “搜救队的人呢？” “跟他们一起。” 季晟天挂断了电话。他看了一眼面前这帮捂着自己胳膊的主，沉声道：“现在带我去那个悬崖边上。” 杨熙急忙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勉强地陪着笑脸，卑躬屈膝。 “这边，这边。”他一边带路，一边瞟着季晟天脸上的表情，浑然不在意自己之前那帮兄弟头在自己身上的愤恨眼神，“长官，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能不能……别判得太重？”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狗急跳墙 季晟天冷笑一声，一脚踹了过去。 “走！”他厉声喝道。 杨熙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却很快被收敛了起来，卑躬屈膝地在前面带路。 季晟天跟着他一路走进了树林，后面跟着那一群人。众人渐渐接近悬崖边上，杨熙向后看了一眼，那些刚才被季晟天痛打过一顿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诡谲的笑容，向他们的方向悄悄靠近过来。 季晟天已然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却不动声色，等着他们向自己靠近。 他的眼神落在刚才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杨熙身上，目光中露出一丝淡然，低声问道：“是这里吗？” 杨熙转过脸来，又是一脸的谄媚。他看了一眼季晟天，笑道：“是这里，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随着他的话，被绑着的几个人突然向季晟天的方向冲过来，意在要将他也推下去。季晟天早有防备，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一个闪身避开了他们，冷冷笑道：“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杨熙的脸色顿时又白了两分，却没有再说话，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季晟天。 季晟天被气乐了。他嘴角带着一点阴冷的笑容，问道：“我就问一遍，她是不是真的在这个悬崖下面？” 杨熙冷笑一声：“你问我们，就要有个问人的样子吧？你现在这个态度，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 季晟天的目光微微一冷，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听见了一阵警笛声。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缓缓说道：“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没道理，那好啊，警察已经来了，你们可以直接去局子里做客。” 他淡淡说完，挑起眉头看了几个人一眼：“我再说最后一遍，是不是这里？” “是这里。”杨熙冷冷地回答，“你有本事，可以跳下去找她！” 季晟天走到崖边看了一眼，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痛色。这地方其实并不太高，但一朝寒露现在状况，真的跳下去，却未必见得能活下来。 这一认知让他的心脏就像是在被猫抓一样，又疼又痒，难受至极。 与此同时。 病房里，江佩涵妆容精致，从包里拿出有一份文件，笑眯眯地放在了吴钰面前。 她的目光清澈，流露出一种尽在掌握的心情来，低声说道：“婶婶，已经现在了，您还是先把这份文件签了吧。” 无缘过文件看了一眼，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资产转让证明书。” 她猛地转过脸，看了一眼江佩涵，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诧异来。 “佩涵，你干什么……？”吴钰惊讶地说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这份文件写的还不够明白吗？”江佩涵微笑，瘦瘦小小的模样，这一笑看起来却颇有几分阴测测的感觉，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畏惧，“婶婶，我没有时间跟你们这么耗下去了，你也不用跟我说，果果姐怎么样了。这么多年，我在公司做的事情，我在家里为你们做的事情，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你们都会觉得比不上果果姐的万分之一。是啊，她是您们的亲女儿，我呢？” 吴钰有些发愣。她颤抖的手拿起了桌上的文件，仔仔细细看来一眼，又有些心疼地看向了江佩涵，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无奈。 “佩涵，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夫妻俩这么多年，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在对方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吴钰一时间气往上冲，整张脸都有些发红，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我们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江佩涵的目光也稍稍闪烁了一下。可是她的神情又很快换了过来，换上了一副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般的神情。 “你们对我来说？算什么？”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丝冰冷，“我不知道。应该是我来问，我对你们来说，算什么东西吧？”她咄咄逼人地说道，“当年不肯救我的爸妈，还说是为了他们好……你们都是一样的蛇蝎心肠，我的叔叔婶婶，呵呵呵……” 她的声音低沉，整个人就像是被刺中了什么穴位，一时之间神情恍惚起来，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刻骨的恨意。 吴钰坐在病床上，瘦削的身体整个轻轻摇晃了一下，看向江佩涵，目光中有些凄凉。 “你恨我们？”她轻轻地问，“佩涵，我和你叔叔这么么多年，什么地方对你不好过？” “你们对我好嘛？”江佩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竟然觉得，自己对我好？” 她大笑起来，笑得脸上的五官都有些扭曲起来，看在吴钰眼里，格外有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味道。江佩涵很快地止住了笑声，她看向吴钰，目光里突然流露出一丝讥讽来。 “你扪心自问，你们谁不知道我喜欢季晟天？为什么韩露一进门，你们就知道替她谋划这些，到我的时候，我就只能自己去努力，只能靠自己去做？我不甘心！明明最先喜欢晟天的人是我！是我！为什么你们都只记得韩露？你们是这样，他也是这样！韩露什么地方好，她有什么地方比我好？你们说啊？！” 她的瞳孔有些放大，呼吸急促，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吴钰看在眼里，心口禁不住一阵刺疼。 “佩涵，你爸爸妈妈的事情，只能说，是因为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你要把这件事情怪在我和你叔叔头上，这样真的合适吗？” 吴钰细声细气地说道。她的声音有些虚弱，整个人都还有些虚弱，却还是勉强地向江佩涵说道，希望她能够想明白一些。 江佩涵脸上的笑容又扭曲了起来，看起来比刚才更阴郁了几分。 “是吗？”她轻轻地笑道，“我本来应该是江家大小姐，不是到你们这里来的。”她有些倨傲地扬起了下巴，丝毫不顾及刚才自己歇斯底里的时候已经将头发弄得有些散乱，也丝毫不在意自己有些花了的妆容，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 “快些签字吧，婶婶。”江佩涵的目光中过流露出一丝愉悦来，“我现在想得很清楚，也想得很开，我不会去强求不属于我的东西，既然我不可能和季晟天在一起了，好吧，我把他让给果果，让给你的果果，我只要这一间公司，这样也不行吗？” 吴钰看着她那一副乖巧中带着冷漠的模样，脑中却想起了许多年前，江佩涵到这个家里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乖顺又冷漠的模样。 那个时候，江怀远的哥哥正因为偷税漏税的问题接受调查，她带着果果坐在院子里，不让果果去听房间里传出来的争吵，而江佩涵就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的方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乖巧得让人心疼。 后来，江怀远的哥哥那两口子因为公司的事情，被送进了监狱，没有过几天，就死了。江佩涵被送到他们家来的时候，一张小脸脏兮兮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吴钰猛地回过神来。 “佩涵……”她轻声喊，“这么多年，我的确没有太操心过你的事情，因为我一直都觉得，你能照顾得好你自己，可是……” 江佩涵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她现在并不想听吴钰来说这些话。 “您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她的声音又冷下去几分，带着一丝恨意，“我是会过得很好，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螟蛉之子 吴钰震惊地看着江佩涵脸上那种事不关己的表情，就像是第一天认识她。 声音哽在喉咙里，她想着很多事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该说什么好呢？说自己真的会死把她当成亲生闺女那样放在心上疼爱的？ 说她的确想过以后把公司交给江佩涵？ 说她并没有因为果果的失而复得忽略江佩涵的感受？ 她忽然觉得说什么都没有价值了。看着那张冰冷的，甚至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的脸，吴钰心里忽然有些疲惫。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江佩涵的目光中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平静得让人难受的神情，就像是厌倦了当前的一切，对什么东西都不在意一样。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个公司，你拿去好了。”她轻轻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无奈，“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 “没错。”江佩涵的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你从来不知道，也从来不关心这些，不是么？你关心你自己的女儿就好，关心江果果，那个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什么都不如我的女儿就好了！” 江佩涵的声音也很轻。如果只是从窗户外面往里看，大约会觉得这两个人只是在心平气和地谈论着什么事情。 吴钰伸出手，瘦削的手指有些颤抖。 “给我笔。”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公司我可以给你，但你得首先告诉我，果果现在在哪儿？” “你放心，她很快会和你们团聚的。”江佩涵冷冷地说道，声音里带着疲倦和厌恶，“我对她没什么兴趣。” “是吗？”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佩涵和吴钰同时向门口看去，却见江怀远站在门口，目光阴沉地看着屋里的两个女人，落在江佩涵身上的时候，那目光尤其的失望。 “佩涵，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江怀远冷冷说道，目光中同样闪过了一丝复杂，“我从来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们就是这样的。” 江佩涵冷冷一笑，站起身来。 “是啊，叔叔，我也没有想到，我在这么一个能够亲手把自己兄弟给送到牢房里，活生生看着他死掉的人家里，住这么久。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凶手，杀人凶手。”她的声音里带着意思似乎不经意的兴奋，听起来却更像是也在哭泣。 “你……”江怀远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大哥的事情，在他心里也同样是一根刺。当年他手段狠硬，到现在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过，犯在自己手里的，居然是自己嫡亲的哥哥。 那个时候，哥哥是在自己的家里，跪下来请他放过自己的。可是他自己当时怎么说的？他说，如果我现在放过你，那么他们每个人做这样的事情，都会要求我放过他们。 就这样，他亲手把大哥送进了监狱。不久之后，大哥就没了，大嫂也随之去了，他将佩涵留在自己身边。可是没有过几天，果果就被人捋走了。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对他来说，这些事情没有任何一件，是他愿意回忆起来的。 尤其是，他后来才知道，大哥的事情，也是那些人刻意揭露出来，甚至是刻意安排的。可是那时候，大哥已经不在了，他所做的事情，无论对错，都已经没有办法弥补，更没有办法去查证。 他只能把自己的愧疚放在江佩涵身上，努力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可是到了现在，他才恍然发现，在自己这个亲侄女的心里，他做得再多，也没有办法弥补他所做错过的那些事情…… 江怀远心神剧震，身体微微一摇晃，整个人就仰面向后倒了下去。 吴钰在病床上，只稍稍愣了一秒，就尖叫着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医生，救命！” 江佩涵也愣住了。她手里的笔落在地板上，被抬着江怀远出去的护士踩碎，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你现在……满意了吗？”吴钰轻声问道。她的眼中，属于母亲的那抹柔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凉的冷意，“佩涵，这么多年，江家对你究竟是什么样，我以为你自己心理至少也有一杆秤……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我想错了……” 她脸上浮现起一抹冷冷的嘲讽，看在江佩涵眼中，竟使她生出一种有些茫然的恐惧来。 她明明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想为自己父母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总有一种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感觉？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吴钰已经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问道：“果果到底在哪里？你把果果还给我，我就把你要的公司给你。” 江佩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妈，不需要跟她说那么多。我已经找到果果了。” 是季晟天！ 吴钰的眼神刷一下亮了起来，江佩涵脸上的血色却一分一分地都褪去了。她恍然无措地回过身，就见季晟天背着韩露，站在病房门口，那双鹰眸里露出的肃杀之意，直直朝着她面门而来，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她看着季晟天一步步走进门来，眼神毫无温度地向她的方向飘过来，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容。 “你什么都知道了？” 她看着季晟天小心翼翼将韩露放在床上，动作温柔如同他手中捧着的是一朵娇弱的花儿，轻声问道。 这一刻，她只想笑，笑自己机关算尽，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季晟天看韩露的眼神，哪怕是在没有韩露的时候，也从未落在过自己的脸上。从前，他是一块坚冰，将她隔绝在千里之外，如今，他为了一个女人，百炼钢化绕指柔，可让他变化的那个女人，依然不是她…… 从头到尾，他的故事里，从来就没有过她的角色，只是她自己，苦处心积虑地想要参与到那两个人的生活中去，却从未想过，自己是否，有这样的能力，是否有这样的运气，能走到他身边…… 江佩涵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竟然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目光凄楚，脸上的笑容便显得更扭曲了几分。季晟天却浑然不顾，只掂量着让韩露躺得更舒服些，才抬起脸来向江佩涵看去。 “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他的声音有些发冷，听在江佩涵耳中，更像是一种宣判，“可是你是怎么做的？我可曾告诉过你，让你绝对不要动她一根汗毛？” 江佩涵苦笑着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她抬起脸，那张始终明丽，如何绝望也不曾盈泪的眼睛落在了他身上。 “你说过，可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你就该知道，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放弃你的。”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季晟天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有一股异样的酸涩生发上来。他从未以男女之情喜欢过眼前这个女人，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情意，但他心里一直以来，那个位置都只留给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从他生命中却是的那些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因此，自然而然的，在她回来的时候，他也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离开自己身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你走吧。今后别让我在任何地方看到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后的晚餐 江佩涵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瞬之间，脸上的表情却更加难看起来。季晟天这么说，无疑就是放过她了的意思，可又让她忍不住地有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入过他眼的感觉。 就像是她费劲了一切力气，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原来，从来就没有看见她。 她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脸颊有些发红，问道：“季……晟天，我究竟有没有，入过你的眼睛？” 季晟天看着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怜悯来。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江佩涵吸了一口气，又一次笑了出来。这一次，她的笑容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支离破碎，就像是整颗心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堆碎片。她看着季晟天，眼泪终于缓缓的盈上了眼眶，缓缓地顺着瘦削的脸颊淌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她轻轻地说，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那天，我在父母的葬礼上，我站在他们的棺材边上，看着他们两个躺在那里，两张脸那么惨白，白得让我好清楚好清楚地意识到，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回来了……周围有很多人，他们走来走去，一直在我旁边，可是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看我一眼……我听见他们跟叔叔婶婶说，以后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我很害怕，我怕他们会把我扔在这里，我怕变成一个拖油瓶，我怕……我忘了是谁害死我的爸爸妈妈……” 她不小心撞到了吴钰的病床，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却没有往后倒，而是拼命地扶住了旁边的栏杆，让自己挺住不要倒下去。她绕开病床，缓缓地向旁边走去，目光里又流露出了一丝眷念。 “那个时候，只有你朝我走过来，只有你跟我说话，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你看得见我……”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点儿绝望的哭腔，却很巧妙地被她掩饰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甚至没有将她精致的妆容晕开。 “是你告诉我，一个人，只要真的努力去做什么事情，那就一定能做得到。只要不辜负自己，就一定能够成功……”她脸上带笑，眼中却略过了一丝晦暗，“所以我撑到现在，我努力到今天，就是为了让你也看到，你当时说的话，我真的做到了。” 季晟天的眸子略闪了闪，紧紧握住了韩露的手。 这番话他记得，在那一场看起来简直荒诞的葬礼上，他对那个跪在棺材前，两眼无神，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小姑娘这样说过。 这番话，也是当初江果果在劝说他勇敢的时候，所说的同一个意思。只是万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像是成为了心结，让两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握着韩露的手，才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一丝震动被压了下去。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低声说道，“不管怎么样，爱你的人，始终是爱你的。你太偏执，只看到了别人对你的亏欠，也只看到了自己想要什么，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季晟天还是放缓了声音，就像是对着邻家的妹妹一样，轻声对江佩涵说道。 江佩涵稍稍一愣，脸上忽然显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她若有其事地叹息道，“可是我从来都不这样认为。我只知道，无论想要什么，你都得自己动手，去拿过来。” 她说着，手心里闪过一道银光，紧接着，一柄短短的瑞士军刀就横在了吴钰的脖子上。 “所以……很抱歉，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一定会按照自己想要的去做了。”她笑眯眯地说道，“季大哥，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你现在就算马上冲过来，我也来得及下手。” 吴钰猝不及防地被她制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旋即很快反应过来，紧紧闭上了嘴。她看着季晟天，脸上又露出了一种奇异的疲惫。 “小季，”她低声说道，“你好好照顾果果，照顾一下老江。” 季晟天眉头一皱。 “妈，你别说这种话。”他低声说道，“果果只是因为撞击晕过去了，很快就会醒过来。您不希望她醒过来的时候，您就不在了吧？” 吴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她费力地够到桌上的文件，道：“公司我会交给佩涵的。其实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因为她还不够成熟，才没有提出来……”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是我养大的孩子，我还是愿意相信她的本性，不是那么坏……” 江佩涵的手稍稍抖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漂亮话谁不会说呢，就算是这种时候说出来的，又有什么用？ 季晟天低声道：“妈，不需要。果果已经回来了，您就不需要受到任何人的胁迫。” 吴钰却苦笑道：“也算是我自愿的吧。当年的事情，固然是大哥大嫂他们做得不对，可是，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因为老江那个检察院的身份闹出来的……” 季晟天看了一眼江佩涵，不再说话。 江佩涵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上却丝毫没有要放松的意思。她眼色阴沉，脸上却挂着一个冰冷的笑容，向季晟天道：“晟天，我突然有点儿饿了，你能帮我去买点吃的吗？” 季晟天几乎想也不想就要拒绝，江佩涵看在眼里，心底愈发疼痛，却笑得更加娇艳。 “你放心，我不会对她们两个做什么的。” 季晟天却丝毫没有要听她在说什么的意思，只沉思了片刻，打电话给老七，让他去买几个菜送过来。老七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季晟天却只当听不见，吩咐完了正经事，最后补充了一句。 “穿漂亮点儿。” 对面戛然闭嘴。 他挂掉电话，抬起脸来看着江佩涵，淡淡道：“很快就来。” 江佩涵的目光微微一动，笑道：“好，我等着。” 她在病床边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副面具，从头到尾，都没有从她的脸上落下来。 吴钰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季晟天，却见他微微向韩露俯下身，替她拨开了黏在额头上的刘海。那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得人心里一阵熨帖。 她的嘴角忍不住也牵起了一丝笑容，忍不住想道，有季晟天在果果身边，实在是一件太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正在她想着的时候，韩露幽幽地睁开了眼睛。无数的记忆从她脑子里过电影一样闪过，她忍不住蹙额，却很快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平。 “你……”她对上季晟天的眼睛，在那眸子里看见了自己，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赧然来。 “你记得我了？”季晟天看着她眼神里熟悉的悸动，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轻轻地将她拉到怀里靠着，低声问道，“还记得什么？” “都想起来了……”韩露的声音很轻，脸上也带着一丝羞赧，一转头看见吴钰那边的画面，神情却顿时顿住了。 “妈？！”她的目光在吴钰脸上扫过，落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刀上，脸色先就白了一半，“这是怎么了？！” “呵呵。”江佩涵冷冷地笑了笑，向她看过来，眯起眼睛，“你醒了？想起来了？真是好时机啊。” 听着她丝毫不掩饰冷意的话，韩露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缩进了季晟天的怀里。这个动作却更加地刺激了江佩涵，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阴冷了几分，看向韩露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我的确是输给你了，你就算是再怎么样不懂事，也一样有人会站在你身边，替你扫平这些障碍。”她叹了一口气，苦笑起来，“江果果，我真想掐死你，可是，我也真是，羡慕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宁愿 韩露有些畏惧又有些迷惑地向她看了一眼。江佩涵苦笑了一下，别开眼神。和韩露继续说话，这样下去对她来说一点儿一丝也没有，她现在纯粹的心灰意冷，再加上她几乎已经是十分明确地看到了，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非但是没有退路，根本就是一条没有路的路。 她半垂下连，看着自己圆润纤细的指尖，只觉得如今所见的一切，都格外荒诞。 韩露咬着嘴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季晟天。她眼中带着两分哀求，三分惶然，身体也有些颤抖。季晟天怜惜地将她向怀里摁了摁，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担心，有我。“ 韩露缓缓地点点头，又很快地摇摇头。她同样附在季晟天耳边，低声说道：“别……别伤害她。” 季晟天眯起眼，打量了一下韩露，又打量了一下江佩涵，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两相对峙的时候，老七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他手中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外卖的味道从塑料袋里传了出来。 老七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在江佩涵脸上额外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痴迷的神情。他目光转向季晟天，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又问道：“你们谁定的外卖？” 季晟天伸手：“我。” 他将韩露放在床上，让她躺得舒服，才起身向老七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外卖。老七找零钱给他，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等到病房的门重新关好，江佩涵立刻就将刚才顶在吴钰后腰上的小刀子，又放回了脖子上。 季晟天冷冷看了她一眼，道：“饭来了，你不要来吃吗？” 江佩涵微微一笑，目光里流露出一丝酸涩，又被她自己很快地收了起来。她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刀子。 “晟天，你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伯父伯母想叫你回家吃饭？其实那也是我想叫你回去吃饭，才跟他们说好的……我真的是不太明白，你的生活里，好像除了工作没有被放弃，遇见她，你连自己都要放弃了。你坚持的究竟是什么？你坚持的就是她吗？” 季晟天隐隐有些语塞。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更加不好看起来。 “就像我不知道，我究竟什么地方让你看不上一样。”江佩涵继续说道，目光流露出几分无奈，“我不知道我什么地方配不上你，明明我比她更懂你，比她更了解你，也比她更知道怎么样去帮助你，可是你……” “可是我要的是她，不是你。”季晟天缓缓说道，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不快，“你所以为的相配和了解，都是以你自己的喜好来计算的，可是对她来说，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她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一切，这是你所不能够明白的东西，我也不必对你再去解释什么。” 他冷冷地说完，目光并没有在江佩涵身上停留太久，就很快地转了开去，落在韩露身上，又是一派柔情。 韩露蜷缩在床上，用一个婴儿躺在母亲子宫里时候的姿势。这种下意识的姿势，能让她稍稍赶到安全几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江佩涵的方向，目光在江佩涵手里的刀子上格外多停留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 “佩涵，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有这么讨厌我……”她轻声说道，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无奈，“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为什么当时不直接说你不喜欢？” “直说？”江佩涵的神情又一次扭曲起来，看起来有几分狰狞，“我直接告诉你我讨厌你，并且不把你留下，让你离开h市？” 她仿佛在听什么笑话一样，扭着嘴唇露出了一丝冷笑，看起来却让人又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你是晟天亲自送过来的人，就算婶婶哪天不在这里，你一样是要留下来的，不是吗？有他在，你就根本不可能不留下。既然是这样，我只好把你也放在我的计划里了。我虽然不能够直接将你怎么样，可是，很多事情，我只要想做，难道真的还会有什么做不了的吗？” 她冷冷地笑起来，打量了一下韩露，低声道：“你究竟有什么比我好的，不过是有人撑腰，我才这样，奈何不了你。” 韩露凝噎，向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又带上了一丝软弱：“佩涵，你停下来吧。把刀子放下，我们还是一家人不好吗？” “不好。”江佩涵干净利落地拒绝，“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我们还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好好地当一家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笑，特别好糊弄？” 韩露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潜意识里，她总是希望江佩涵能够好好地留下来。毕竟，这个世界上，她根本就没有拥有过几个亲人，而她，能够算得上，是最早对她展露善意的…… 江佩涵的嘴角的带上了一丝冷笑。她看着韩路，就像看着一个犯傻的傻子一样。 “既然你还这么想，”她微笑着说道，“那么表姐，你帮我端一份饭过来吧。说了这么久，我也确实有点儿饿了。” 季晟天皱起了眉头：“江佩涵，你不要耍花样。” 江佩涵柔柔一笑：“我还能耍什么花样？算了，说过要请你们吃饭，我也不是非吃不可。既然你这么防备我，那我看着你们吃，总可以了吧？” 季晟天的手从韩露身后收回来。他面前的病床边上放着一张纸币，是刚才老七“找”给他的，上面写着一行字：拖延时间，狙击手就位。 他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将纸币收紧包里，走过去打开了外卖盒，将饭菜一样一样地摆了出来，一股浓烈的香气顿时在房间里流转开来。 江佩涵微笑着，略有些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微微笑意来。 “真好啊，”她轻轻笑着说，“是不是？” “嗯。”季晟天勉强回答了一声，就见韩露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挪到他身边，苍白着脸，拿了一个饭盒，装上饭菜，给江佩涵送了过去。 江佩涵的目光顿时一紧。 “放下。”她冷冷地说，看着韩露的神情之中除了厌恶，就是冷漠和疑惑，“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好心，更不需要你像现在这样送什么东西过来。” 韩露站住了，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无措的神情，一双大眼睛里盈盈带泪，露出一丝苍白又可怜的模样：“可是，佩涵……” “哈哈哈哈……”江佩涵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中满满的都是嘲讽，“你要怎么样？你还要怎么样？江果果，你是来怜悯我，还是要准备送我上路的？怎么，你是想让我当个饱死鬼？” 季晟天的目光落在了江佩涵身上。她这句话说出来，就像是已经洞悉了什么一样。 江佩涵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季晟天身上，柔和中带着灰暗。 “季大哥，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跟我装糊涂？”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绝望，苦笑着问道，“你明明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我只要扫一眼，就能记得住。刚刚那个人，明明是你的人，你还要给他钱，那只能说明，他们在外面，已经有所准备了，对不对？” 季晟天稍稍一愣，看着江佩涵的目光，陡然凌厉了起来。 “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人。”江佩涵叹息道，“可是我现在，宁愿用我所拥有的的一切，去换你一天的体贴，你知道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下辈子，不见 韩露微微咬住了嘴唇。她看了看身后的季晟天，又看了看眼前的江佩涵，有些犹豫。 江佩涵却看向了她：“你想说什么？” 韩露咬着嘴唇，刚要开口，就见江佩涵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冷漠来。 “你闭嘴吧。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无论你想说的是什么。”她略带嘲讽的目光在韩露脸上扫过，“我说过了，我一直都想掐死你。” 韩露只好向后退了一步，又有些不甘心地开口说道：“可是佩涵，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了。”江佩涵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们知道什么。我费尽心思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而已，既然他不愿意听我说话，不愿意看我做的事情，那么我做这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你这样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所有的人，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想而已。” 她冷笑着又看了一眼韩露，道：“不信我说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想想看，这么长的时间，你究竟努力做过什么事情，你真的做到过什么事情？你敢去想吗？你敢去看吗？你敢说你的进步，有到了让别人都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的地步吗？” 这些话像是在她心里憋了很久，此时终于吐露出来，顿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就连积压在她身上的那种愤怒的低沉，都稍稍消散了一些。 韩露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彷徨地回头看向季晟天。 在她的内心深处，刚才江佩涵所说的这些问题，也正是她一直以来都在惶恐，却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的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应该怎么办，又能够怎么办。毕竟在她眼中，现在的一切生活，已经足够超出她所认知的范围了。只是因为季晟天不断的鼓励，她才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向前走，努力去学习这一切生活的方式，去适应现在的生活。 她心里，也一直在担心，如果有一天，他们突然又说，是搞错了，那怎么办？ 轻松就能得到的东西，让人永远都没有安全感。前面十多年的艰苦生活，让她即便是现在已经回到了正经的渠道里，即便是已经有人无论什么事情都愿意陪着她，帮助她，她依然小心翼翼，在现在的生活里如履薄冰。 这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超出了她现在所能承受，所能够解决的范围。 江佩涵的嘴角流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她看着韩露脸上那种明显的表情变化，再看向季晟天的时候，又带上了一丝惘然。 “江果果，”她淡淡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别过去！”季晟天皱着眉头说道。 然而韩露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点点头，端着手里的饭盒走了过去，放在床上。 江佩涵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容来。 “你还真是好说话啊。”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季晟天，揶揄道：“季大哥，你怕我杀了她？” 季晟天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刚才已经看到了对面楼上，狙击手的示意，可是现在这样一来，韩露站在这里，他根本就不能够开枪，否则万一伤到了韩露，那就是他一辈子都抹不掉的伤口了。 韩露却忽然不知。她站在江佩涵面前，目光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惶。 事实上，她现在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就像是已经跋涉了很远的路，到了这一刻，却突然发现，自己做的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是。无论之前走了多远，到了这个时候，又好像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心里的茫然不是任何的语言和行为能够代替，能够说明的。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江佩涵，将目光转向了吴钰。 吴钰的脸色依然惨白，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却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果，”她轻声说道，“你真是个傻孩子。” “妈……”韩露哽咽着轻声喊了一句，“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害怕。”吴钰微微笑了一下，“你只要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就放手去做。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想做的人，好好和小季过日子。” 韩露轻轻点了点头。更多的话哽咽在胸口，她却连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江佩涵见状，又露出了一个冷冽的笑容。她的刀子稍稍收紧了一点儿，看向季晟天。 “季大哥，叫你的人都走开吧。”她轻声说道，“我们的恩怨，连情仇都算不上了，又何必要麻烦其他人来看呢？” 季晟天沉着脸，没有说话。江佩涵却仿佛了然于心一般，淡淡地笑了起来。 “你又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她轻轻叹了口气，就像是在说什么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我们之间明明就已经是现在这副局面，你何必跟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季晟天凝眸看她，冷冷道：“你想走？” “走？”江佩涵淡淡地笑了起来，目光中却带着说不出的惘然，“我走到什么地方去呢？” 韩露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忍不住脱口而出：“佩涵，你回来吧！” “回来？”江佩涵看着她的神情愈发地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你让我回到你们旁边去，看着你们怎么生活，再想想自己有多么愚蠢，连替自己的爸爸妈妈报仇都做不到？江果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你怎么能这么做？” 韩露看她脸上的神情，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惊慌来。 江佩涵立即沉下了脸：“站住！不要动！” 韩露立即站住了。 江佩涵脸上这才又露出一丝冷笑来。 “我哪儿也不会去，你们放心好了。就算没有外面那些人，现在你在这里坐着，季大哥，你来告诉我，你觉得，我还有机会从你眼皮底下逃出去吗？” 季晟天默然以对。江佩涵说的一点儿不错，就算是让对面的人撤走，江佩涵也绝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走出病房。 “至于婶婶……”问住了他，江佩涵的目光中显而易见地多出了一丝笑意，淡淡说道，“我现在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你还可以放心。” 季晟天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不会相信你。”他冷冷说道，“我从前是相信你的，可是现在，你亲口告诉我，让我知道，你不值得我信任。” 江佩涵稍稍一愣，忍不住又大笑起来，那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冷意，让人心底也有些发寒。 “是啊，我亲手葬送掉对你的感情，葬送掉自己栖身之所，我该知道，你们都是会这么告诉我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无论出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我所造成的，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她说着，站起来，刀尖缓缓地垂下，一双眼中疯狂之色渐渐消逝，残余下一片荒芜。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这些事情，难道是我再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吗？你们一个个都在逼我，都在说我该做什么……你们谁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谁问过我，谁在乎过？” “我们……”吴钰想说话，却被她的刀子给逼了回去。 “别说话，婶婶。”江佩涵的声音温柔里带着一丝狰狞，“我可不能保证，听你说完之后，我会不会改变现在的主意。下辈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她说着，向吴钰微笑了一下，突然向后连续退了两步，猛地从窗口向后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快，饶是季晟天，也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窗外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韩露怔怔地站着，听见楼下传来尖锐的叫声，才猛地回过神来。 “救命啊！有人跳楼了！” 季晟天已经冲到了窗口，向楼下望去。 一片花圃之中。，一个女人仰面朝天地躺在那儿，目光里流露出的讥讽之色犹自可见。她身下有一大片血，正在缓缓地晕开。 手机响起，季晟天几乎机械地接起了电话，就听见对面老七的声音传过来，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茫然失措。 “老大，怎么办，现在这个事情，是什么状况？” “你们先回去。”季晟天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这边我来收尾。” 老七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忍不住说道：“老大，我觉得……有点儿伤心。” 季晟天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韩露一步步挪到窗口，站在他身边，向楼下望去。就连吴钰也从病床上挪到床边，目光落在楼下那具了无生气的尸体上。 “还……还能……”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也有些伤心，只是因为连日的惊吓，声音还有些许木然。 “救不回来了。”季晟天淡淡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寂寥的冷，一手搂着韩露，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一边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 韩露的身体在他的抚慰下不住颤抖。 她呆呆地看着医护人员飞快地冲出来，将江佩涵抬起来，放在担架上送到急救室，看着警察和护士先后来病房取证和安抚，报告死讯，又看着楼下花坛，护工们将那一滩血迹一点点清理干净，一些擦洗掉，另一些埋进泥土，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完美地掩饰了太平。 几天之后，韩露和吴钰都出院回家休养，只有江怀远因为之前心梗爆发，还躺在医院里住院观察。季晟天从部队里赶回来接她们回家，将吴钰安顿好之后，就带着韩露回了她的房间。 就几天，她整个人飞快地瘦了一圈。季晟天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在她随时可以看得到的距离，随时可以碰得到的位置，寸步不离地照顾。 他每次看到韩露脸上那种空落落的神情，都会忍不住有些担心，唯恐她什么时候一个想不开，反而将自己折损进去。 “果果，别不说话，来，你看看我……”他轻声劝导，韩露却只是转过脸看了他一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果果……”季晟天忍不住有些挫败。自从目睹了江佩涵的死，韩露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之前那种灵动的气息，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行尸走肉。 “季晟天……” 几天之后，韩露终于开口，目光里却也带着一丝茫然。 她看着季晟天，眼神在他脸上来回逡巡着转了一圈，又流露出了一丝茫然，“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块心病永远都无法解除。就像江佩涵说的那样，自己明明什么地方都不如她，和她们比起来，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好。可是为什么，他就是这么陪着自己？ 韩露想不出来。她仰头看了一眼季晟天，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痛苦来。 “因为你就是你，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季晟天温声说道。 韩露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痛色。 “不是……对你来说，我又什么地方是很重要的吗？除了你之前总是说的，过去的事情……”她苦笑着问道，“还是对你来说，关于我的所有记忆，就止于你一直跟我说的，当年的那件事？” 季晟天皱着眉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无奈。 “果果，你别胡思乱想。”他低声说道，“没有当年的你，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一定会一直对你好的。” 韩露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的苦涩来。她看了看季晟天，缓缓地摇了摇头。 “晟天……你说的和我想问的，完全不是一个事情，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她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却不像平日里那么温柔，反而有些阴沉：“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对你来说，是一样的吗？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知道对你来说，这种热度能持续多久，可是我知道，这样下去，这样留在你身边，对我来说……我甚至不知道我该怎么样自处。” 季晟天骤然愣住了。 这一刹韩露脸上的神情像极了许多年前对他说“你如果自己不强大，就只能被人欺负”的江果果，却又比那个坚定的小女孩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脆弱。 “果果，你是太久没有在我们身边了，你会适应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只能这么安慰。然而话说出口，却又总觉得不安，索性上前将人整个拢在了自己的怀里，微微叹了口气。 韩露乖顺地任由他抱着，没有说话。她却是不言不语，季晟天心里的那种不安全和不平衡的感觉就越发厉害。 人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往往会去做些什么事情来证明自己。越是被孤立，就越是想要靠近一些什么东西，来确定自己还活着，确定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还在…… 他心里猛地升起一股焦躁感来。这段时间，太过于忙碌，是家里频繁出现状况，韩露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他几乎是疲于奔命地忙碌，很多事情都已经被忽略脑后。 无处发泄的那种疲惫和她现在的这种状态，让他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几乎是忍无可忍地，他一把抱住韩露，手顺着衣服的下摆探进去，在她温软的身体上轻轻游走。 韩露感觉到了他的撩拨，转向他的目光中却带上了一丝委屈之色。她轻轻地喘息起来，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抓住了手，按在他的胸膛上。 “你听见了吗？”季晟天低声说道，“这颗心脏，从里到外，都是为了你在跳动……你现在说的话，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韩露脸上露出一丝绯红，目光像是被水软化过，有些迷蒙，带着水汽向他望过去。季晟天心头一动，轻轻攫取了那两片久违的嘴唇，轻轻地撩拨，挑动着她的情绪，慢慢地解开了她的衣扣。 韩露被他又一次放倒在床上，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米一样泛红，急促地喘息着。他的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照顾着每一个细节，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给拆开，一丝丝慢慢研究一样地抚弄。 她有些羞赧地想要闪避，却被季晟天抓了回来，只能看着他的眼睛，避无可避。 “别躲着我，”季晟天的声音已经沙哑起来，带着一丝性感，“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你可以质疑，但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机会……去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说着，一个挺身，将自己埋进了她的身体里…… 韩露有一瞬间的失神，紧接着，眼泪滚滚而下。她张开嘴猛地咬住了季晟天的肩膀，以防自己叫出声来，然而这一点点的刺痛非但没有让他停下来，反而更加刺激了他，让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云销雨霁，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光裸的背部和胸膛贴在一起，带着一丝湿润的汗意。韩露轻轻地喘息着，季晟天的手却已经从身后探过来，将她紧紧禁锢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她的失落，她的恐惧，她心里因江佩涵而生的阴影，他模糊地感知得到，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开解，沉默半晌，终于低低地叹了一声。 “果果，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怀孕 韩露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 她用被子裹住自己，转过脸去看着季晟天，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震惊来。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哼哼，只看了他一眼，就飞快地转开了脸。 季晟天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笑容来。 “我说，我们要个孩子吧。”他耐心十足地在她耳边低声说，喷出的热气让她的耳朵迅速地红了起来，刚刚欢愉过的身体过于敏感，她整个人都又一次颤抖起来。 季晟天感觉到她的颤抖，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继续凑在她耳边，笑着说道：“果果，有个孩子在家里，咱们的小家，也就更像一个家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她靠近过去，手不老实地落在了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 韩露只觉得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水，软软地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弄，从嗓子里溢出来一声声高高低低的喘息…… 两个人足足腻歪了好一会儿，季晟天意犹未尽，韩露却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了。照顾着她身体刚刚好一些，季晟天起身去冲了个澡，将两个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他穿好衣服，又抱着韩露去洗了个澡，替她换好衣服，这才一本正经地打开门。 外面也没有人，只有一张纸条贴在门板上。 “记得吃饭。吴钰。” 季晟天笑笑，将纸条拿进去给韩露看，韩露只看了一眼，脸上迅速地红了起来，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不要出来见人才好。季晟天看着她那副模样，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他扶着韩露到楼下吃饭，刚刚坐下，女佣帮忙把饭才端上桌，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季队，金三角出事了。” 季晟天挂断电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也沉郁了下来。他随便扒拉了两口饭，站起来身来，隔着桌子俯下身，轻轻在韩露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不要担心，”他轻声说，“我回去一趟部队，任务结束，我就回来。” 韩露依然面红耳赤，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向他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嗯。” 她也起身，帮他整了整衣服，低声道：“知道了。” 季晟天匆匆笑了笑，快速离开了家。 韩露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车子里离开，目光中也难免流露出了几分担忧。他在房间里说的话，还在她心头一圈圈地绕着，像是一道护身符，一点点打消了她的疑虑。 如果有一个孩子的话，她忍不住想道，如果有一个孩子，是不是家里也会热闹一点？爸爸妈妈现在都在修养期，有个孩子……他们是不是也会开心？ 她轻轻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想象着这里要是有一个有力的心跳，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想着想着，她脸颊便微微地泛红起来…… 吴钰和江怀远的身体都已经完全好了起来，公司也已经恢复了正常运行，韩露每次去上班的时候，路过人事部经理办公室，总会忍不住站住脚，想起江佩涵来。 江佩涵的葬礼办得很简单。一直到她要下葬的时候，江家人才发现，她身边连几个至交好友都没有，只有几个家里人去送了她。 谁都没有再提起她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情。瞻仰遗容的时候，吴钰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韩露陪着哭，哭着哭着，却脚下一软，晕倒在地。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进了医院。吴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慈爱，眼圈发红。 “果果，我的果果也长大了，要当妈妈了。”她笑着说道，伸手轻轻帮韩露理了理有些乱的额发。 韩露听着她的话，脸上不禁红了起来，却又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她轻轻伸手在自己还完全看不出任何迹象的肚子上轻轻摸了摸，有些不敢想象，在这里竟然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她忍不住想，等到季晟天回来，知道她有孩子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会不会比她还要高兴？那双鹰眸里会不会流露出不一样的神采来？ 只是不知道，他的任务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来？ 然而，季晟天这一次，很久都没有回来。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联系不上。一直到季家父母都得到了消息，也来医院看过了韩露，他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韩露从来没有同他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见到季家父母的时候，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爸，妈，你们有晟天的消息吗？” 季母原本就不怎么满意这个儿媳妇儿，只是看在季晟天的份上，从来也没说过什么，此时听她这么问，当即眉头竖了起来，阴阳怪气地回答：“男人做大事，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左右他是喜欢你，连我们的话都不听！” 她说到这里，想起江佩涵做的那些事情来，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发憷，翻了个白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倒是季父笑呵呵地安抚了韩露一番。 “果果啊，你别想得那么多，晟天在部队，本来就是这样，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总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守着。你也别这么担心了，要我说啊，你现在就好好养胎，好好养身体，等他回来，你吓唬他一跳！” 韩露无奈，点了点头，心里却越发不安起来。 一转眼，三四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韩露的肚子已经显怀，行动也渐渐开始不便。 吴钰索性大手一挥，给她批了个产假，让她好好在家里休息，没事的时候就不用去公司，又担心她在季家住着不方便，索性和季家父母商量，将韩露接回自己家里来好好养着。 几个月没有季晟天的消息，韩露心里的不安和焦躁也一天比一天严重起来，晚上常常睡不着觉，常常是好容易辗转反侧睡过去，要不了两个小时，又被噩梦吓醒，整个人非但没有在孕期涨多少重量，反而看起来消瘦了一圈。 吴钰忍不住劝她：“果果，小季的工作本来就是这样，一段时间见不到人，你也不要太担心，否则等他回来，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还得了？” 韩露咬着嘴唇，看向吴钰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丝颤抖。 “妈，我总是觉得……”她的声音小了下去，目光里也流露出了一丝不安，“我总是觉得不安全，好像有什么坏事情……” “别胡说。”吴钰轻声安抚，“哪有你这么咒人家的？” 韩露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泪似乎又要有些控制不住地流出来了。 “可是……”她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紧接着闭上了嘴。 门铃响了。 韩露和吴钰对视一眼，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喜悦。韩露起身，快步走到门边，一把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士兵，站得笔挺，两张年轻的脸上却都有些沉郁。他们看了一眼韩露，齐刷刷地抬手行礼：“嫂子！” 韩露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你们是……” 她侧过身，让出位置请他们进来，那两个士兵却显然并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将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嫂子，这是季队留给你的……”其中一个士兵有些说不下去，另一个人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接上了下半句，“留给您的念想。” 韩露刚接过盒子，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她略略抬起脸，看向面前的两个人，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无措的退缩和惶恐。 “你们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尾声 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刚才抢先开口的那个人面色有些古怪地转开脸，低声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韩露顿时晃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她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你直接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 两个士兵又对视了一眼，刚才后说话的那个定了定神，道：“嫂子，您收拾一下，跟我们去一趟吧。有些事情，我们实在不方便说。” 他这么一说，韩露整张脸都白了。吴钰也走了过来，正听见了这句话，神情也有些难看起来，却还算镇定地扶住了韩露，拉着江怀远一起，跟着两个士兵上了车，直奔季家。 韩露在路上就给季父季母打了电话，两个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行五人跟着两个士兵，浩浩荡荡地赶出了门。 “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被韩露在电话里一顿哭，季母如今的状态也不太稳定。两个士兵神情有些古怪，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犹豫了半天，才说：“季队说，让我不要给您几位说……您几位先别问了，到了就知道。” 季母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目光发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韩露，忍不住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们多少要让我们先知道一下吧？我儿子媳妇还怀着孩子呢！” 然而任凭她再怎么追问，两个士兵也没有再说话。 车里的气氛又一次沉闷了下来，韩露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慌，一时想到季晟天的种种好处，一时之间，又忍不住想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惊肉跳，唯恐这种惊惶成了真，他真的从此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她胡思乱想了一路，一直到车停了下来，才猛地回过神来。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替她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说：“请嫂子下车。” 韩露心里着急，在吴钰的搀扶下飞快地下了车，神情忽然又愣住了。 她面前是h市最豪华的一家酒店，门口用鲜花堆砌出了一个大大的心，四周无数的气球正缓缓向上飞去，季晟天穿着贴身西装的人向她走来，单膝落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笑道：“你愿意吗？” 韩露看着他那张明显清瘦了的脸，眼泪不由自主地簌簌而落。她轻轻点点头，又顿了一下，接过他递过来的戒指，猛地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季晟天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现在放心了吗？跟我一起走下去？” 韩露用力地在他肩上点点头， 季晟天小心翼翼地不挤压到她的肚子，向她身后，走下车的四个老人笑着打招呼。 “爸爸，妈妈。”他笑得志得意满。 季母三两步走过去，瞪着他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干什么，啊？”她的声音都尖利了起来，“果果怀着孩子，你就在这里吓人？” 季晟天笑着点点头：“已经有孩子了，我当然要更郑重一点。对我来说，她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韩露垂下头，脸色渐渐有些发红起来。季晟天拉着她的手，向双方父母笑道：“里面都安排好了，该换的礼服我也都准备好了，时间充裕，咱们先进去吧。” 他说着，拉着韩露的手，率先走进了酒店。韩露看了看吴钰和江怀远，也跟在后面，走进了酒店。 镁光灯下，两个人站在台上，洁白的婚纱，黑色的西装，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格外般配。韩露望着台下热泪盈眶的江怀远和吴钰，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季晟天时刻关注着她的状况，见她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伤感，立即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司仪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笑道：“这真的是很幸福的一对啊。现在，请你们二位走到舞台中间来。我请问新郎，季晟天先生，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你是否都愿意和韩露小姐站在一起，关心她，呵护她，爱她，尊重她……” 季晟天不等他说完，就举起了话筒。他看着韩露的眼睛，目光中流露着一片温柔。 “今天之前，我一直不那么确信，我是不是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娶到她作为我的妻子。她也一直很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能走到一起。毕竟，我们能走到今天，在我们自己看来，都是一件非常离奇而幸福的事情。在这场婚礼之前，我出了一次任务，在外面足足连个多月的时间，其中一半，都是在医院度过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这一次，我就这么死了，我会不会后悔？” 他看着韩露脸上露出的震惊神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太过紧张。 “我和我的妻子，很早之前就已经领证了，只是一直没有办婚礼。我过去觉得，就算没有一场大张旗鼓的婚礼，我们能够好好相依相守，也足够了。毕竟我的职业摆在这里，太过张扬的事情，不适合我们去做。可是当子弹飞过来，我差一点儿就要把命留在异国他乡的时候，我发现，我最大的遗憾，竟然是没有给我的妻子一个婚礼，让她能够死心塌地跟着我。” 他看着韩露，微微一笑，目光里却似乎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时之间，他又想起了那天，刚从医院回来，韩露苍白着脸问他，究竟喜欢她什么的时候的样子。 她看起来可怜巴巴地，带着一种疲惫的忧伤。 “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诉她，她总是谨小慎微，总是担心自己不够好，其实这种担心，都是多余的。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可是这些话，我希望她能够知道。对我来说，她的独一无二，不仅仅在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所带给我的鼓励和震撼，还在于她后来那十几年里，从来没有怨天尤人过的努力。我相信她会曾为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我也希望她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在她身边。我喜欢她，喜欢的是她的全部。” 他望着韩露，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发誓：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守护她。永远。我愿意。” 韩露捂着嘴，小声地啜泣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稳定了一下情绪，也拿起了话筒。 “过去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有很多事情，都是我所想象不到会发生的，其中最大的两件事，一件是我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第二件，就是他。我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在一个小村庄里度过了我的学生时代。从那个时候，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遇见他这样的人，会遇到一个肯用所有来对我好的人……我很惶恐，我何德何能会有一个人这样对我？但我现在很确定，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用所有的好运，我也愿意，换他留在我身边。” 她的眼睛映着现场的诸多灯光，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洒满了星星的湖泊。那双眼睛烙印在季晟天的眼底，让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所以，现在，我也可以这样，很自豪，也很认真地说，谢谢你给我的爱，未来的路还有俺么长，我很愿意跟你一起走下去，和你，还有我们的宝宝一起，好好地走下去。” 她笑起来，之前曾出现在她脸上的惶恐，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坚定。季晟天猛地上前一步，精确地找到了那双柔软的唇，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一吻封缄。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