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多闲事》 001 人小志气大 景康五年,这一年的春天似乎特别的短暂,一晃眼这天儿就热了。 沈家的小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的叹息声,低低的叹息声,就好似不愿意惊扰到别人,但是却抑制不住地叹息,也不知道有啥烦心事儿。 沈家院舍里,有三间正房,东西两间简易的厢房。在这桃花庄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只因为这沈家是做豆腐的,还是这附近村子里的独一份。沈家人勤快,这日子自然也是越过越好,就是这三间正房都是大瓦房! 但是这好日子都是以前的,自从沈家的当家沈忠的媳妇梅氏走了后,沈家的日子就越来越难捱,一个男人当家,手指缝松松的,这银子如水一般地散了出去,如今也只能日日叹息了。 要说这做豆腐的手艺还是沈忠的媳妇从娘家带过来的,也不知怎地,这沈忠的媳妇没了后,原本红红火火的豆腐的生意就慢慢地越来越差。这附近村子里的人就渐渐地有了传言,说是,这豆腐手艺是沈忠的媳妇梅氏从娘家带过来的,这人没了后,这豆腐的手艺也被带走了。也不知当初是谁传了出去的,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村里人都忌讳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这沈家的生意那是一落千丈。 沈忠坐在院子里叹息,今天他只做了两板的豆腐出去叫卖,没想到还剩下半板的豆腐。这天儿热了,豆腐又放不住,自家又腌制了不少的咸豆腐,可是愁死了沈忠,坐在院子里就忍不住叹息。 唉—— 沈团团心疼刚出摊回来的沈忠,正围着水井打水。这水井还是当初沈家生意兴旺的时候挖的,因为沈家的豆腐生意离不得说,桃花庄水井又离得远,沈家未免来回挑水费时间,索性就在自家的院子里挖了一口深井。但是这口井,如今也用不大上了。 沈团团轻松地丢下了水桶,手里攥着的绳子用力一翻,井中的水桶翻了个身,扑通一声就灌满了水,沈团团毫不费力地将水桶拎了上来,中间都不带喘气的。 这要是放在以前沈团团完全不敢想。 沈团团也不知道怎地,她从有意识开始就是在这桃花庄里,是沈家的小闺女。 但是沈团团却仍然记得,前世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出去的小姑娘,在偌大的大都市里讨生活,拿着难么一点儿可怜的工资,沈团团还要每个月将大半的工资都寄给了家里,为了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剩下的工资不足一千,勉强也只够租住地下室的,还是合租的地下室,就连厕所都没有。每天她要在对面的公园的公共厕所里解决了人生大事才会回到租房里睡一觉。 为了能更多的给家里寄钱,沈团团每天下班后都会去一家大排档做营业员。夜里的大排档的生意正好,所以大排档也乐意招收这些兼职的。不仅有工资还包饭,对此,沈团团已经很满意了。 偶尔厨房缺人,沈团团还会到后厨给大厨打下手,工资也涨了不少,这多少解决了沈团团的困境。一直等到爷爷奶奶过世,沈团团虽然也有了存款,但是却仍是租住在地下室,仍是坚持着每天都去大排档打工,存款虽然越来越多,但是沈团团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着,如果可以,她想回农村,想回自己的家去…… 沈团团没有想到,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就成了沈家嗷嗷待哺的小闺女,虽是农家,却也是娇宠着长大。一直到十岁那年,她娘梅氏难产而去…… 原本享受着父慈母爱的沈团团,不得不站出来做起了家事,如同村子里所有的小娘子一样,绣花做饭,照顾悲伤欲绝的沈父和长兄沈长致的生活起居。 就像这会儿,沈团团看到沈忠汗流浃背地出摊回来了,沈团团立刻去打了一桶水,让沈忠先擦擦汗,去去热。 “团团,快放下水桶,这种重活让爹来做就好了!”沈忠原本只一心挂念着这卖剩下的半板豆腐,倒是没有注意到沈团团转身去打水了。 沈团团将水桶里的水倒进了木盆里,“爹,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这点儿活计谁家的小娘子做不动。” 沈忠原本是不舍得沈团团做这些个活计的,但是一想到自家的如今的状况,也只得长叹一口气。原本他媳妇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盘算好了,等着沈团团大一点儿就给说一门城里的亲事,想来凭着他闺女出色的样貌,说到城中的普通人家应该也不是难事。但是没有想到,变化来得那么快,先是梅氏难产去了,这个家交到他的手上,竟是快要入不敷出了。 思及此,沈忠又是一声长叹。 “爹,今天的豆腐又没有卖完吗?”沈团团几乎可以不用看俩竹筐子,就知道多半就是豆腐又没有卖完。 “嗯——”沈忠不愿意与闺女多说,在沈忠的想法中,闺女只要开心地长大就成,不用烦心那些生计。 在过去的十三年里,沈忠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是显然,今日,沈团团这回铁了心地并不想轻易地让沈忠这么含糊不清地混过去。 沈团团默默地给自己比划了一个鼓劲儿的手势,今日怎么说都要让沈忠改变想法,这个家都快要揭不开锅了,还宠着她做啥!况且,她沈团团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想当年啥大风大浪的没见过! 沈团团前世吃过的种种苦,再看如今有屋避雨,有田有手艺,还能被几个铜板给难死?她倒是不信了! 沈团团眼巴巴地看着沈忠洗了手,又用帕子沾湿了水擦了脸上的汗。“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一会儿我用冷水冲个澡就能去了热气。” 沈忠也不知道他一个庄稼汉子,还能养出一个凡事儿讲究的闺女来,愈发觉得有愧于闺女。都怪他没用!他的闺女原本应该去城里享福的,都被他给耽误了。 沈团团努力控制住脸上的勾起的笑意,她爹就是这么实诚,只要她有那么一点点地示好,就会无条件地听从她的话。她从来没有觉得辛苦,她对于这个家,从小长大的这个家,沈团团也想呵护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她也想出一份力!所以此刻,沈团团要的就是沈忠的愧疚,只有愧疚了,才会听从她的意思。 今天,她就要把掌家的权利给夺了! 没错,她就是要上位! 002 穷得只剩下豆腐 看着沈忠愧疚的眼色,沈团团决定来一记大招!沈团团转身就跑向灶房,小心地端着一口大海碗出来,碗里装着已经剩凉的开水。“爹——爹,你一定渴了,你喝水!” 沈忠赶忙接过碗,“爹已经在隔壁村子里的井里打水喝了,爹不渴。这剩凉的水你自己留着喝就好,爹一个糙汉子不讲究!” “可是娘说了,让我好好地照顾爹的!我昨儿个还梦到了娘了——”沈团团是真的梦到了娘,只是看不真切,“娘只是冲着我笑,却不肯跟我说话,不管我怎么叫娘都不理我!爹,你说,我是不是没有照顾好你,照顾好哥哥,所以娘在怪我?” 说着,沈团团的眼里就蕴满了泪水。 沈忠看着闺女要哭了,端着碗放也不是喝也不是。“你娘最疼你了,怎么会怪你,是爹没照顾你们兄妹俩……” “娘都不肯理我,一定是我没照顾你们!”沈团团认了死理,心里也是真的想娘了,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沈忠,没想到仍是落了泪。她是真的想娘了,想那个温婉的娘了。 “哎哟,团团,你可别哭了,以后都听你的,这水我喝了就是了!”沈忠出去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干馒头,这肚子里已经都是咕噜咕噜的凉水,这么一大海碗的水他是真的喝不下了! “爹的话可算数?”沈团团止了哭。 “算数,爹答应你的话何时不算数了!”沈忠嘴笨不会哄闺女开心,但是也答应过闺女的却是从来没有食言过。 沈团团这才破涕为笑,将沈忠手里的大海碗拿了回来。“这才差不多!锅里热着玉米糊,爹赶紧去吃吧!这碗水就是跟爹闹着玩儿的!”沈团团怎么会不知道,沈忠出门的时候只拿了一个干馒头做干娘,这一天下来,走了那么多的路,估计也只是靠着喝水来填报肚子的。等沈忠回了家,沈团团怎么舍得她的爹再喝水填肚子。 沈忠无奈地摇着头,也不生气,自是去端玉米糊填肚子。 沈团团这才打开竹筐上盖着的布头,这布头洗的很干净,每天沈团团都会洗一回。撩开布头,就看到剩下的半板豆腐,好好地摆在那儿,沈团团也忍不住扶额,她家的咸豆腐已经做的够多了,要想存的久一些,这玩意儿太费盐了。 想着自家罐子里的咸豆腐,说不定都能半年了!这半板豆腐又是十斤,要是再做咸豆腐,恐怕自家又要出钱买小罐子装了,唉—— “爹,咱家的豆腐还赚钱不?”沈团团蹲在竹筐前,冲着灶房扬声问道。 沈忠端着碗出来,碗里只是最简单的玉米糊糊,夹杂着一些菜叶子。“这生意上的事情,咋能瞎嚷嚷!” 沈团团忍不住咧嘴笑了,她没有想到,她的忠厚老实的爹,还有这么精明的一面。沈团团赶紧认了错,“是是是,我一个小丫头片子,果真是不如爹想得全!” 沈团团压低了声音,骨碌碌地张望了四周,耳听八路,发现没人才问道:“那爹跟我说说呗,咱家这豆腐生意可做不?”沈团团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沈忠一心软,也没像之前一样不肯让沈团团管事儿。 “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不肯说的,但是现在团团你也十二了,原本这些家事儿都得你娘教你,你娘现在去了,算了,既然你想知道这些,也好过以后去了别人家别人蒙在鼓里。”沈忠是想到了沈团团以后早晚也是别人家的媳妇,早一点儿教导着银钱上面的事情,以后也不至于被人哄着骗了。 沈团团没想到她爹能真的想通了,小脑袋附和地直点头。 沈忠失笑,“小财迷!”虽然沈团团已经十三了,但是在沈忠这个做爹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沈忠还以为沈团团是好奇银钱的事情,哪想到沈团团这是要一步步地夺了掌家的权利! 沈团团抱着沈忠的胳膊,摇晃着撒娇,“爹,你快说,你快说呀——” “别急,因为你娘的手艺好,一斤黄豆能做出两斤半的豆腐,但是到了我这儿却是只能做两斤的豆腐。但是就算是两斤的豆腐,咱也能赚上几个钱,就是辛苦一些,好歹也是一个进项。 但是自从柳叶村的一户人家娶了一个会做豆腐的媳妇后,咱家的生意就越发地难做了,原本三个铜板一块豆腐的价格,跌了又跌,现在只要两个铜板了,每天两板都还卖不完。还有不少是用黄豆来换的……” 沈家的豆腐是可以用黄豆换的,两斤的黄豆就能换一块豆腐,但是现在估计不足两斤的黄豆就能换上一块豆腐了吧。都是农家的,自然也是不缺黄豆的。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愿意用黄豆换。 原本做的独家的生意,自然赚钱,现在又有了竞争对手,这生意当然难做了。更何况,还有不好的传言。这生意是越发地不能做了…… “实在不行,咱就停了这手艺,爹改名去码头上看看有没有能做的活儿。”沈忠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沈团团也知道一时半会儿地着急不来,“爹,你就把豆腐让我来处理吧,咱家的盐都快要没有了,可腌不起咸豆腐了!” 沈忠咬牙应了,虽然已经想好了由着沈团团祸害着半板豆腐,但是临出门下地前又不舍得糟蹋了粮食。“团团,要不然等着爹去买点儿盐回来再做豆腐吧?爹的腿脚很利索的,喝碗水的功夫我就买回来了!”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爹这是哄奶娃娃吗?最近的一家杂货店还是在柳叶村的,等买回了盐,太阳都快要下山了!“爹,你不用管我,你下地去吧!山人自有妙计!” “团团你可别乱来啊——”沈忠被沈团团推着送出门。、 沈忠又不敢使力气,怕伤着闺女。 “哎哟,你们父女俩推推搡搡的这是在做啥?团团,你爹最疼你了,比疼儿子还要疼你这闺女,你可不能耍脾气弄伤了你爹!你家如今可靠着你爹这个顶梁柱顶着呢!”噼里啪啦地一顿训,沈团团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柳氏。柳氏是沈忠的弟弟沈孝的媳妇,是沈忠的弟媳妇,沈团团的二婶。 003 脸大就多下几次脸 沈忠一听柳氏说的话,赶紧为闺女辩解道:“团团是个孝顺的闺女,怕我辛苦非得要帮我做事儿,弟妹你想差了!我家团团可是十里八乡难得的好闺女!弟妹你可四处乱说!” 柳氏一听沈忠的话还能不明白这话里头到底啥意思,原本的一张笑脸瞬间拉了下来,“大哥你这是啥意思?是怕我这个做二婶的要去坏了团团的名声?我难不成吃饱了闲着做长舌妇四处去乱嚼舌根?”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沈团团只敢在心里默默地挤兑,免得被柳氏抓着空子又四处乱说。这种情况又不少。 “弟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哥今日不把话说明白,我可是不依的!我为你们沈家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到头来还被指着鼻子说是乱嚼舌根的长舌妇!咱今日要是不攀扯个明白,我就让沈孝来看看,我是怎么被他大哥一家人欺负的!”柳氏以一己之力挡着小小的院门,将沈忠堵在了门口,进不让进,出不让出的。 沈团团斜睨了一眼柳氏,柳氏面皮糙黑,体型壮硕,已经发福的身子因为一直跟着二叔下地干活,很是灵活。沈忠因为生怕挨着碰着柳氏,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只能被柳氏一步一步地逼回院子里。 沈团团实在是看不下去,也不管平时梅氏的教导,自家都已经被人逼上门了,哪还顾及得了自家的名声。 她的名声会如何,反正估计在外头,她的名声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好吃懒做,自私自利,每天幻想着嫁到城里去做人上人!据她偷偷地听来的,就有那么多,也不知道这两年梅氏去了后,有没有增加的坏名声。 哼,这样看来,她的名声已经够烂了,沈团团也不管沈忠以往的叮嘱“不要跟二婶对着干,到底是长辈”,在心里默默地撸了一把袖子!她已经决定了,反正她一直对于十五六岁嫁人有恐惧,彻底弄臭了名声更好!十五六岁就嫁人,一不小心怀了孩子,要是一命呜呼了,那就妄为重生了一把。她沈团团还没有享受够有家人的感觉呢! 说干就干!沈团团撩了撩袖子,双手悠悠地交叉抱臂,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的眼神,看向柳氏轻蔑地问道:“二婶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又想要啥?或者说是——借啥东西?” 被说中的心事的柳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这死丫头怎么越大越难缠!“啥三宝殿的,你这话说的文绉绉的,咱庄户人家可听不懂。二婶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家什么样的家底就合该着怎么样的人家,要不然以后哭都寻不到地儿!” 柳氏的话一下子戳中了沈忠的伤心处,还是当着沈团团说的,沈忠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弟妹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我要下地了!” 咯噔!柳氏心里一慌,她为了争口舌之快,倒是忘了沈忠的疼女心切,讪讪地为自己解释。“我也没啥旁的意思,我这做二婶的,当然是盼着咱团团好了,这样我脸上也有光彩!” 沈忠的脸色稍微地好看了一些,柳氏再接再厉,赶紧道明了来意。“大哥,你二弟沈孝这几天做活做的猛了中了暑气,饭都吃不了多少,我看你出摊子回来了就顺道来问问这豆腐可有剩下的,要是没有也就算了啊。” “噗嗤——”沈团团嗤笑一声,也不管是不是会下了柳氏的脸。哼,柳氏的脸那么大,她好歹也要多笑几声才能将柳氏的脸下了! 柳氏忍了,权当没有看到。 “噗嗤——” 柳氏的脸红了。 “噗嗤——” 柳氏的脸绿了。 “团团,我好歹是你的二婶,你这声笑是啥个意思?”柳氏的脸色难堪。 “嘁——我觉得好笑就笑了,难不成我在我家笑一声都得跟二婶吱一声?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沈家两房早就已经分家了吧?” 沈忠拼命地给沈团团使眼色,但是这回,沈忠也不知道何故,沈团团完全就不往她这边看,原本的机灵劲儿好像这一刻全没了!沈忠又不舍得在柳氏的面前呵斥沈团团,只得拼命地眨眼歪头,动作大到柳氏都能看得到,偏偏沈团团跟一个二愣子一样,直勾勾地看着柳氏! 看到沈忠的小心的“大动作”,柳氏觉得腰杆子更直了!“大哥我就问你一句,你嫡亲的二弟吃不得你家一块豆腐,是吧?” “我就是觉得纳闷,前儿个是长贵哥没胃口,昨儿个长明没胃口,今儿个就换成了二叔没胃口了,我就是想问问二婶,明日的是谁没胃口,二婶可有想好了?要是想好了,我明日就把豆腐准备好了,送到二婶家去!”想要白得豆腐都懒得费心找个借口,就这种一家人轮番上演着没胃口,难不成还不准她笑了?!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柳氏的脸白了红,红了白,“这天儿热了,没胃口咋就不正常了?难不成我还会为了一块豆腐来讹你们?行,我现在就把你二叔叫来对峙!”柳氏说着就往外走,作势要去寻沈孝。 “弟妹,弟妹——不就一块儿豆腐,哪用得着寻二弟来!这不是打我做大哥的脸吗!”沈忠赶紧拦着柳氏,“我这就给你去切一块豆腐,一块够不够。要不然两块?” “一块就够了,就一块豆腐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多一块我怕连这条老命都要赔上了!”柳氏一听说有豆腐了,也不急着去找沈孝了,站在门口就说起了风凉话。 “二婶你想得太多了,这年头命不值钱了,还不如几个铜板来得实在。”沈团团就站在院子里与柳氏杠上了。 沈忠切了一块大大的豆腐,用碗盛着,三两步地就递给了柳氏,“弟妹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赶紧回去做晚饭去吧!” 柳氏将碗端得高高的,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团团,扭着大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 沈团团气的眼眶都发红了! “团团——那是你二叔二婶——”沈忠小心地讨好地唤了一声。 “是!没人说不是!”沈团团大吼了一声。 004 有钱没钱说个数吧 “你看看咱们家,除了豆腐就是黄豆了!盐罐子都已经空了七天了!爹你知道我日日做菜都是从卤豆腐的罐子里抠一点儿盐出来吗!你知道咱家已经多久没有闻到肉腥味了吗?上一次吃肉,还是过年留下来的腊肉,一人吃了俩片! 开春本来想抓个小猪仔养猪的,等过年的时候也能卖钱,爹你是咋说的,没银子了!那会儿咋就记得没银子了,现在东西嚯嚯嚯地往外送的时候,就不记得没银子了? 你就送吧送吧,把这个家都送完了,看看你的弟妹会不会收留你!” 沈团团乱发一气,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里去,碰地一声关上自己的房门! 等沈长致从城里卖柴回来,从背篓里拎出一条肉来,就发现家里头的气氛有些不对。 原本每天归家都能看到沈团团如蝴蝶一样在家里忙里忙外,但是今日只看到沈忠坐在灶前烧火。 “爹,小妹呢?”沈长致如今也已经习惯了自家团团在家里忙东忙西,习惯了娘走了后,团团扛起了家里的衣食住行。所以这会儿,没看到团团,倒是有些担心。 其实,沈忠早就已经做好了粥,就着咸豆腐。沈忠向来不大会做饭,能煮出一锅粥已经算是尽力了。 “长致,你让团团出来吃饭吧?”沈忠在沈长致回来前就已经去敲门了,但是没想到,这回团团生气竟然是真的!不管怎么敲门,团团都不肯应。 沈长致放下肉条,说是肉条都有些过了,也不过是一斤多一些的肉,和屠户送的一根骨头。“爹你又惹着小妹了?” “哪能呢——”沈忠打着哈哈,对着长子沈忠总是有些气弱,也说不上来是为啥,沈忠总觉得这个长子比他能干,像极了他的几个舅舅。 “那我就没办法了,小妹要是问我,我也说不出帮您开脱的话来。”沈长致打了一桶水,洗了手,洗了脸。沈忠一直跟在身旁,一咬牙就将今日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 “你二婶这人也不坏,就是有些爱占便宜,嘴巴上不饶人,但是你二叔带你们兄妹俩也不差,念在你二叔的份上,都是一家人,闹开了没脸。” 沈长致捧着木盆,将盆里的脏水洒向后院的菜园。“子不说父之过,谁对谁错,爹心里肯定有了计较。”沈长致一直在书院里念书,但是自从梅氏走了后,就从书院里回来了。一声不吭地天天上山砍柴,然后走上一个多时辰的路,去卖柴。 这么一斤肉的肉,沈长致不知道要攒几天,要走多少的路,要砍多少的柴。 沈长致在沈忠面前伸出一双手,以前研磨写字的双手,早就已经伤痕累累。 沈忠嗷呜大吼一声,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沈长致暗叹一口气,他没有指望沈忠能说什么劝慰的话,但是没有想到,沈忠只看了一眼就逃避了…… “咱家团团抠抠索索的,爹又不是不知道,做啥总是让她不高兴。已经连着送了好几天的豆腐,团团早就已经快憋不住火了。今儿个还是爹您自己捧着豆腐让柳氏端回去的,可不就是打了团团的脸一样的吗?这口气,团团怎么咽得下。” 沈长致也知自己是儿子,对于沈忠这个爹自然只能敬着,鲜少“说教”。 自从天儿热了后,豆腐生意也一落千丈,每天都有剩下的豆腐,沈忠有时候碰到柳氏的时候,都会主动将豆腐留一块给柳氏,沈团团没见着,倒也相安无事。原本柳氏都是在自家的门口等着沈忠收摊子回来的,这几日,柳氏嫌外头日头晒,都是掐着时间该做晚饭了才来沈忠家里头要上一块豆腐,每回的借口都是“吃不下饭”,这已经让团团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这不是也打算跟团团赔不是了吗?” “你是爹,哪有爹跟闺女赔不是的!”沈长致的语气凛冽,“爹这种话以后还是在脑子里过几遍该不该说,小妹在外头的名声已经不大好了,爹这是要让别人指着鼻子骂小妹不孝吗?”沈长致有些无奈,沈忠确实疼团团,但是有时候疼宠地不大着调。偏偏能让人抓住话柄。 沈忠讪讪地,轻声嘀咕着,“我也是你爹,你这样对我说教,就不怕被人说吗?” 沈长致只当没有听见沈忠的嘀咕,只是盯着沈忠看,看得沈忠自己默默地低下头,只得向长子求助,“那到底该咋办?这要是不吃饭,饿坏了身子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 “团团爱银子,要不以后这个家里头的钱财都交给团团管吧?”沈长致很认真地建议道。 沈忠很想答应,“但是咱家已经没啥银子了啊——” “没银子了?”沈长致惊慌地问道,就连一向平稳的声线都拔高了许多。 沈忠这回是真的缩了缩头,“打从去年开始这生意就不大好做了,今年又降了一文钱,勉强才维持住生意,自从天热了以后两板豆腐都卖不完……再说,都是用黄豆换的豆腐——” “所以,家里头原本的存银都填进去了?”沈长致帮沈忠说完接下来的话。 “也不是都填进去,就是不多了——” “爹你就说个数吧!” 沈忠伸出1个手指头,看了一眼沈长致严峻的脸色,又伸出俩个手指头,然后马上缩回去了。 沈长致松了一口气,“还有十几两银子,也不算难过。”这些年,沈长致每天都在山上转悠,也攒了几个钱。 “没有那么多——” 良久,沈长致才松出一口气,“一二两银子,也不算是太难——”这话显然只是在安慰自己。 “没有那么多——”沈忠怯弱地道。 “怎么可能!”这回就连沈长致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沈团团冲了出来,几步就冲到了沈忠的面前。 “娘去的时候,咱家还有二十几两银子,这些年,就算是不赚钱,也不至于一两银子都没剩下!” 原来,沈团团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后,就一直躲在门后听着外头的动静,待得听到家里的存银一两银子都没有的时候,沈团团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是否还在生气。 要知道,桃花庄紧挨着夏口码头,距离最近的江夏城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路途,但凡家里头勤快一些的,都能找到活计做。所以,十两银子的存银都不算是多的。 所以,就算是沈团团兄妹俩也没有想到,自家真的已经没钱了! 005 前所未有新高度 “我也不知道,就是钱越来越少了——”原本沈家的银子都是梅氏管着,沈忠从来没有操心过银子的事情,平时也只是将赚来的银子交给梅氏管着。等梅氏这一走了,沈忠又不识字,只懂得没钱了就在钱箱子里拿……拿到如今只剩下了不足一两了…… 沈团团抓狂了,她自从重生以来,太知道在这里赚一个铜板,赚一两银子,有多难! “那爹给个实话吧,到底还有多少个铜板!” “我也没数过。你们知道的,你们爹,我不识字。”沈忠面对着一双儿女,实在是拿不出气势来。 沈长致拉着已经抓狂的沈团团,“冷静,冷静——先数了再说,说不定没那么坏呢,说不定爹数错了呢!” “屁个数错!几百两几千两我还能相信数错了,就几个铜板,几个碎银子还能看错了?!” 沈团团忍不住飚了脏话,看到沈长致和沈忠的脸都僵住了,沈团团深呼一口气,不要暴躁不要暴躁,银子早晚都会有的!毕竟天总是蓝的! “还不赶紧去数数有几个铜板了?”沈团团也不管不顾一家三口,她最小。 沈忠应了一声,就翻箱倒柜地去寻钱箱子了。 “一个,俩个,十个……三十五个——” 沈长致还要再重复数一遍,就被沈团团拦住了,“多数一遍也不会多出一文钱来,要是能数一遍多一文钱,我就天天抱着数!” 沈长致关上钱箱子,在手里晃了晃,清脆的声音响起,苦笑着晃了晃,“喏,团团给你了!爹说了,以后咱家你管家!” 沈忠在一旁笑得讨好,“团团以前跟你娘学过认字的,咱家以后就交给团团管了!” “不要!”沈团团干脆地拒绝! 这都只剩下三十五个铜板了,还才开始想着让她来当家,没门! “真不要?”沈长致憋着笑意,又晃了晃钱箱子,“你不要的话,那就给——”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沈团团伸出手,“拿来!” “嗳,这才是好团团嘛——”沈长致乐了。这日子再难,也只要有心就能过得下去。 沈忠不甘被忽略,绞尽脑汁地想到了一件事,“其实,咱家还有银子的!” “啥?” “多少?” 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这儿还有一张欠条,赵阿土还欠咱家二两银子——” 沈长致皱眉,这赵阿土家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差,为啥问自家借钱,还一借就是二两银子的。“是你娘没有了的时候,赵阿土一家子来帮着将你娘一道儿入了土,后来赵阿土要做生意还差了二两银子,我就抹不开面子,就借了他二两银子——” “娘走了都三年了,咱都出孝了,这银子咋还没有要回来?” “也不是没去要,就是——就是赵阿土家也不好过,他媳妇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都四子二女了,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我不管这些,爹你啥时候把银子给要回来,咱家都已经穷得要去掏粪了,又往外送钱,又送豆腐的,这么下去,就那三亩地都要卖光了!”沈团团怒气十足,大声地吼着! 路过的村民一听到沈团团的暴吼声,就知道沈家这是出了大事了。 “去听听,去听听——”这恰是劳作归来的点儿,村里平常时候鲜少有大事儿发生,但是一听沈家的这个动静,就知道事儿不小。 村民起哄着往沈家的小院儿走去,一个个地站在篱笆院外听着。 早来的村民看着沈团团红着眼暴吼,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团团啊,好歹是你爹,你咋能这样跟你爹说话呢?你爹带大你们兄妹俩可不容易!” “是啊,你爹可最疼你这个闺女了,这都宠得没边了。” “就是,闺女都是要嫁出去的,这在家都能呼来呼去的,往后谁家敢要啊。” 唯恐沈家不够乱,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有些纯粹是火上浇油的,有些倒是也心疼沈团团没了娘,没人教导,真心给沈忠出主意。 “散了散了啊,我家没啥事儿,我家团团就是着急了,也没啥事儿。”沈忠站在篱笆院里,赶着众人赶紧散了。 沈长致一看这架势,也不管沈团团乐意不乐意,推着她就往屋子去。语气冷冽,“听话!不要让哥哥生气!” 沈长致很少对沈团团如此语气,沈团团再也没忍住,眼泪扑簌簌地掉,被沈长致推进了屋子里。“我才不想嫁人!我还巴不得不要嫁出去!” “胡闹!”沈长致低斥了一声。 看着沈团团落泪,沈长致硬着心肠不去看,把门带上了。 沈忠还站在篱笆院里,跟院外的村民解释着“我家团团是个孝顺的孩子,今天事出有因”。 沈长致头一回有了想法,以后等攒了钱了,一定要将这院墙垒得高高的! 沈长致暗叹一口气,走到了沈忠的身边,扫了一圈,果然看到了赵家人,赵阿土的兄弟。“赵叔,你帮我带个信儿,跟阿土叔说一声,三年前借的二两银子过几天我们来要了,你看我家这模样,家都快要散了,实在是没钱过日子了。”说着,沈长致的脸上充满了落寞。 被沈长致点名的赵阿水原本还在对沈忠指手画脚的,这乍一听沈长致的话,脸上涨红。“咋地,我二弟还欠你们家银子呢?” “嗯,当初我娘没的时候借的,这都三年多了——” 赵阿水看了一眼沈忠,沈忠点点头,“欠条也有的!” “那我回去跟我弟说一声啊。”说完,也不管别人询问,打着哈哈走了。 有了欠条这么一出,村里人又问起了欠条的事儿,倒是没人盯着沈团团做文章。沈长致松了一口气。 饶是有了沈长致的打岔,不多会儿的功夫,村子里该传的还是传遍了。 一传十,十传百。 以讹化讹。 最后说啥的都有。沈忠家里头的银子被那个闺女败光了,还吼着沈忠卖地给她继续败呢! 终归是不大好的。 沈团团的名声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006 此门是我开 等沈孝从田里回来,路过祠堂门口的时候,就被好事的村民拉着说着他大哥家可是出大事了!“沈孝啊,你赶紧去看看吧,听说已经吵成了一团了!” “是啊,一家人没个女人还真是不像样。哪能由着一个闺女折腾的。这家都快败了!听说已经开始要卖地了!” 沈孝虽然不大满意大哥重女轻男,但是想着这毕竟是大哥家的家事,他们又是分家了的,沈孝也不好多说。现在一听说,大哥家竟然要卖地了,也不由地心头一紧。 沈孝辞了村里人,自家也每回,就转了一个小道儿去了沈忠家。 一到沈忠家,就看到了气氛前所未有的凝固。 “大哥——”沈孝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沈忠一看是沈孝来了,生怕好不容易被安抚了情绪的沈团团又要点炸了,赶紧拉着沈孝出门。“啥事儿?” 沈孝张嘴想问村里人说的这些事,但是又生怕沈忠维护闺女,转了一个弯儿。“大哥,你要是有困难,你就说,我这几年也攒了几两银子的。” 沈忠老脸一红,沈孝没有手艺,这么多年来都是靠着地里的出产,和农闲时候去码头做体力活,却也攒了银子的。可他却没守住银子,两人一对比,沈忠就愈发惭愧,愧对一双儿女…… 或许,长致说的对,梅氏以前教过闺女管家,这个家以后还是给闺女管着吧…… 沈孝实在没有想到,他的一句话,倒是让沈忠下定了决心,算得上阴差阳错了。“不用,家里头还有一些银子的。可别跟弟妹说这些话,要不然她非得跟你吵。我这儿好着呢,这豆腐要是做不下去了,就去码头找活做。” 听到沈忠要弃了豆腐的生意,沈孝知道这个家确实难了,“这闺女早晚有一天要嫁出去的,倒不如多给儿子打算打算!” 沈忠生怕出来得久了,闺女要多想,也没仔细听沈孝说了啥,胡乱地点头,打发走了沈孝就往家里去。 又是一顿玉米糊糊,加一点儿的菜叶子,黄黄绿绿的,就着一碗咸豆腐,呼噜呼噜地就是一碗。 饭后,沈团团收拾了锅碗,抱着轻飘飘的钱箱子不撒手,“哥哥,你走远一点儿,我要藏钱了!” “我还能偷看不成?刚刚谁还说着,就三十五个铜板,没啥好管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沈团团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财迷!”沈长致抬腿准备出门。 “站住!”沈团团抄着手绕着沈长致转圈圈, 沈长致被打量着有些心慌,“我哪里不对吗?”说着,狠狠地摸了一把脸,还以为吃糊糊的时候沾上了。 “哥——”沈团团拖着尾音。 “你别这样唤我,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沈长致搓着胳膊,实在没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沈团团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沈团团狭促地道:“嘁——哥哥的面皮可真薄!哥哥都已经十五了,就要说亲了, 这么薄的面皮怎么跟小娘子相处?” 沈长致饶是平时再稳重,一听沈团团的打趣,也经不住耳根子红透了。“别胡闹!” “哥,跟你打听个事儿。”沈团团突然凑近沈长致,欣赏着沈长致的脸红。 沈长致倒退两步,自认为站在安全了的地方了,才慎重地道:“你说!” “哥,听说这附近村子里的,有四大美男子?听说哥哥也是其中的一个?” 沈团团虽然在外名声不大好,但是,但凡出门在外,与差不多年纪的小娘子都玩的很好,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有一个俊朗的哥哥! 大昭国民风开放,再加上桃花庄又是乡下地方,自然没有那许多约束,所以有不少人明着暗着地跟沈团团打听沈长致的喜好。 “咳——我不知道!”沈长致尴尬地咳了一声,就要往外走,但是被沈团团堵住了去路。 “你到底想咋样?” “我这不是关心哥哥的生活嘛。说不定哪天媒人上门了,我也能给哥哥留意留意,怎么说,如今这个家里头,我也算得上是当家的,也能说上话的!”沈团团微微地昂头,上扬四十五度,嘚瑟地欠扁。 沈长致磨了一下牙,“你要是敢乱来,看我怎么削你!” 沈团团夸张地挖了挖耳朵,“哥,我没听错吧?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威胁我呢——” “你听错了!” 沈团团清楚地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哦——原来是我听错了呢,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别人威胁我了呢,要不然,冲动起来,连我自己都怕呢——” 沈长致听着沈团团怪腔怪调地说话,皱着眉头纠正道:“好好说话!” “是!”沈团团立马恢复了正常。 对于这个哥哥,沈团团有时候还是有些发憷。 “别贫,我先回房了。” “哥哥——” 沈长致踏出一步的脚僵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沈团团一溜儿地跑到沈长致的面前,张开双臂拦在沈长致的面前。“哥——夜长梦多!” 沈长致闭着眼睛,认命地开口道:“说吧——” “哥——”沈团团还在想着要怎么样婉转地开口。 “长话短说,我最多只听五个字儿。” 沈团团深呼一口气,豁出去了。“此门是我开!” “啥?” 沈长致猛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匪气十足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再说一遍!” “哥,你不会想听到第二遍的,真的,你相信我!”沈团团很相信这句话的威力,所以很识相地不肯再说一遍。 “没有!” 沈长致一把挡开沈团团挡着的手,“下回再让我听到你说这话,断肉!” 嗷——真狠! 沈团团无肉不欢,一听说沈长致撂下“断肉”的话,沈团团立马焉了。只得乖乖地让路,看着沈长致笔直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她的屋子!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以后咱有钱,顿顿吃肉,馋死你! 不过,明知道沈长致身上放了银子,不给挖过来沈团团那是浑身不得劲儿。 “算了,还是把这三十五个铜板藏好吧!” 沈团团抱着钱箱子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可以藏银子。 抱着钱箱子盘坐在床上又倒出了铜板,仔细地数了数,一共是三十五个铜板,果然没有多出一个铜板啊!“藏哪儿呢?” 转了一圈,沈团团也没有发现合适的。 突然,沈团团坚定地看向某处,“就是这儿了!” 007 变身钱团团 第二日一早,沈团团梦到自己变成了钱团团,乐呵乐呵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天色刚亮,沈团团就起来了。 平时沈团团都是这个点儿就起来的,因为沈忠要挑着担子四处去卖豆腐,沈忠又舍不得花钱,每天都是嚼着干粮。沈团团心疼沈忠,所以沈家的早饭都是一天中最好的。沈团团为了让沈忠这一天能有力气走街串巷,从来不肯将就,不管沈忠怎么说都没有用。 吱呀—— 沈团团的房门一打开,就听到院子里静悄悄的。 沈家的一天总是来得特别早,沈忠每天天不亮就要开始磨豆子,做豆腐。但是,今天好像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沈团团去了东厢房,这是沈家做豆腐的地儿,摆着石磨和各种各样的工具。但是推开门,干干净净的石磨,干干净净的地儿,压根就没有看到沈忠的人儿。 沈团团从发酵的豆腐渣了舀了一小碗的豆腐渣,“咯咯——咯——咯——”沈团团呼唤着母鸡来吃。沈家如今只剩下三只母鸡,原本倒是有十来只,只是每年杀个一两只,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三只了。 原本今年还想着抓小鸡仔,抓小猪仔的,因为沈忠的不给钱,现在想来,也是因为家里没钱了。 三只母鸡,每天至少都能收上一个蛋,沈团团一直拦着没舍得杀了。一天一个鸡蛋,给爹和哥补补身体也好,总算是沾了一点儿荤腥。“等明年开春,一定要多抓几个小鸡仔!天天吃鸡蛋,吃的想吐为止!” 沈团团咬咬牙,在心里许下了一个宏愿! 沈忠躺在床上睡不着,一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起来了。“团团,你咋那么早就起来了。爹今天不去卖豆腐了,我去码头上转转,可有啥活计。” 沈团团愣了楞,心里也有些愧疚。到底是疼爱自己的爹,昨天一定是吓着爹了。不由地放软了语气,出声道:“爹,你知道我就是性子急,没啥坏意思,昨天的事儿你别放心里头,这日子总能好起来的。我也没有说爹卖豆腐不好——” 沈团团有些凌乱了,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的一颗玻璃心。沈团团在心里转了一圈儿,张嘴也没能说出啥安慰他的话,梗了半天的脖子,才冲出了几个字。“爹,对不起!” 猛地这么一大声地“对不起”,吓得沈忠一颤,“团团,你咋啦,病了吗?” “爹,我好着了,就是——就是你突然不卖豆腐了,我这心里头慌。” 沈忠乐了,他闺女还关心着他呢!一想到闺女没有怪他,沈忠浑身充满了力量。“我是真的想明白了,原本是为了不舍得浪费一麻袋的黄豆就不卖了,但是咱家的杂物房里,这黄豆都快要有半屋子了。唉,我这人重情面,别人说几句好话,我就答应用黄豆换了。这黄豆也越来越多,钱没赚懂啊几个。要是家里头真的揭不开锅了,就把黄豆贱卖了吧。” 其实,沈忠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卖了黄豆,但是来收黄豆的小贩,价格开得极低,沈忠不愿意亏本卖了,所以就搁了快半屋子了。 沈团团严肃地点点头,“爹,我先做早饭,你去阿土叔家里头要债去吧?二两银子,咱家能用一年呢!” 沈忠的笑脸僵住了,“等过了午后吧,早上要债不大吉利,吃了早饭后我先去码头看看有啥活计。” “嗯,成!” 沈团团去了灶房转了一圈,只有一条昨晚煮的半熟的五花肉。天儿热,沈团团生怕这肉放了一晚要臭了,自家又没有盐了,索性就煮的半熟,也能存得住。 刚转身,就撞上了端着一个小罐子的沈忠。“我早上睡不着,就做了一点儿豆腐脑。” “豆腐脑?”沈团团还记得,他娘梅氏做的一手好豆腐脑。但是自从梅氏去了后,沈忠就再也没有做过。罐子里的豆腐脑白如玉,嫩如脂,随着罐子一晃一晃的,隐隐有豆香飘来。沈团团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实在是给馋的。 “喜欢吃不?爹以后天天给你做!咱家的黄豆就算可劲儿地给你吃上一年都吃不完。”沈忠这两天,已经被满满地愧疚占据了。自家就是做豆腐的,可是就这么一罐子的豆腐脑,竟然也让团团馋的直咽口水。 “嘿嘿——”沈团团傻笑着接过罐子。“爹,你帮我烧火吧。” 沈团团舀了水,她打算做一小锅的豆腐脑的咸佐料。舀了半锅子的水,用里锅烧着水。又翻了一把的蘑菇出来,洗净细细地剁细了。这蘑菇还是前几日下雨的时候,沈团团跟着村里人一道儿上山采的。 切了五花肉的一个小角落,细细地剁碎了,放进锅里爆油,等熬出了一点儿油,才放下了蘑菇爆炒,放酱油等调料,想了想,丢了一小撮的辣椒下去。等出了香味儿,沈团团才将里锅煮开的水舀进了锅里煮着,等水开。 等水开的间隙,沈团团从酸菜坛子里捞出了一根酸白菜,洗净写成细丝儿。 “唔——好香啊——”沈忠忍不住从灶前探出一个脑袋来。 “爹,你小火烧着,我去菜园摘点儿菜。” 沈团团在菜园里赚了一圈儿,摘了一根黄瓜,一小撮葱,又割了一把的韭菜。路过鸡窝的时候,又摸了一颗鸡蛋出来。 等回到灶房的时候,正好卤汁滚了,摸了一把红薯粉加水用筷子打散,倒进了锅里煮开,将打散的蛋液也倒进了锅里,煮开,舀起放在一旁晾凉。 “爹,你先去洗洗吧,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沈忠应声去了。 沈团团摸到了东厢房,将沈忠磨豆汁剩下的豆腐渣都给刮了下来。这要是放在以前,每次磨豆腐剩下的豆腐渣,沈忠从来不肯给自家吃的,倒是有村民偶尔会讨要一点儿豆腐渣来喂不产蛋的鸡鸭。 “豆腐渣可是好东西,咱家都那么困难了,爹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再说了,吃了一次,一定会喜欢上吃豆腐渣的!”沈团团特意支开了沈忠,想为的就是这一盘的豆腐渣炒韭菜。韭菜的香,再加上豆香,光是闻着,就已经很销魂了。 炒了一小盘的豆腐渣,还剩下一半。昨晚只顾着跟沈长致磨银子,倒是忘了发面。这会儿索性就用豆渣做饼。要等到秋收了才能收上粮食,现在能省则省吧。舀了两碗玉米面,加入了剩下的豆渣,又加了一些菜叶子搅拌,一个一个揉匀压扁成小饼,放在锅里煎熟。 等菜上桌的时候,沈长致忍不住搓了搓睡眼! 008 傲娇的资本 “天下红雨啊!这是咋啦,咱家还能有那么好的伙食?!” 桌上,黄瓜切成了细丝,要有一罐子的卤汁,一罐子的豆腐脑,一盘豆腐渣炒韭菜,还有煎的金黄色的一个个薄薄的小饼叠叠高。当然,在沈家少不了一晚咸豆腐。 “这是一大早要来客人了吗?”沈长致左右张望,也没发现其他人。沈忠已经在上首坐了下来。 沈团团已经给沈忠舀了一碗的豆腐脑,整整齐齐地码上酸菜丝,排上嫩绿的黄瓜丝,撒了几朵葱花,浇上了一大勺的卤汁,顿时香飘四溢。 沈长致等不住了,也不管是否有客人,招呼着沈团团赶紧给他来一碗。“豆腐脑少一点儿,我要那黄瓜和卤汁多一点儿!”吃了这么多年的豆腐,沈长致对于豆类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就算是嫩滑爽口的豆腐脑,沈长致也不放在心上。要不是看着这卤汁实在是诱人,沈长致也不会要求主动来一碗。 “唔——我还从来不知道豆腐脑儿咸味儿的也挺好吃。”沈家做的豆腐脑只有甜味儿的,只是糖贵,所以农家鲜少有人愿意买豆腐脑解馋。 “这个是啥?”沈忠夹了一筷子的豆腐渣炒韭菜,吃在嘴里有股都豆香,又有韭菜的香,真的很对味儿。 “爹,你就吃吧,你是不会想知道,我到底放了啥东西的。” 架不住沈忠追问,沈团团才指了指豆腐渣炒韭菜,又指了指豆渣玉米饼,干咳一声,“这俩菜,都是用豆——腐——渣做的!”说完,就自顾自地舀着豆腐脑吃。 沈长致不爱吃豆类,但是也从来没有觉得吃豆腐渣有啥不好的,舀了一口豆腐玉米饼,含糊不清地道:“也挺好吃的。咱家这是天天豆腐宴啊。” 沈团团吃完豆腐脑,也不等沈家父子反应过来,就从屋子里端了一大盆的脏衣服出来,“我先去洗衣服了,你们慢慢吃。” 因为今天的早饭格外的丰盛,沈团团费了不少的时间,等到去了河边的时候,有大石头的地方都被占了去了。沈团团索性就往下游走,倒也能图个清净。 等沈团团走近,正好看到了沈三丫刚洗完了衣服,站了起来。一看到沈团团,就冲着她招手,“团团,你咋才来了?我都已经洗好了!” “我家里头有事情耽搁了,三丫,你洗完了正好,我就用你占的地儿了。”沈三丫是沈团团在村里唯一交好的小娘子。 “我来帮你一道儿洗吧。”沈三丫也不见外。 “夏天的衣服,不咋脏,我自己洗就成了,你陪我说说话就好。”沈团团熟练地已经舀了水,将衣服泡上。 “团团你没事儿吧,我听说昨天你家出事了,我娘拘着干活,不让我出来。”三丫有些担心,有些歉意。 “没事儿,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沈团团给了三丫一个放心的笑容,手里的动作不停。 俩人说了一会儿旁的闲事,三丫猛拍一下脑袋,“团团,明天柳叶村的柳府上梁,听说要抛馒头的,我明天来寻你一道儿抢馒头去。” 沈团团一听有这好事儿,赶忙应了。“成,你可记得了,柳府不是两年前才抛过馒头吗,怎地又要抛了?”因为两年钱,沈团团在孝中,倒是错过柳府的抛馒头。 “我听说柳府的二少爷要成亲了,这不又在边上起了一个小院落。上回你没去倒是可惜了,这回可别错过了。”上梁,上的是房子的中梁。附近村子里向来都有上梁抛馒头的习俗,普通的庄户人家倒不至于这样大动静,也就是给交好的几乎人家送点儿馒头,人家再回赠一些蔬菜鸡蛋,有来有往,倒也不会亏。但是大户人家,可不一样,这主人家等上了中梁后,站在中梁上往下抛馒头,任由村民哄抢,越热闹代表着越吉利。 “三丫——三丫,你个死丫头,你是掉进了河里了吗?洗个衣服人都洗没了,就想着偷懒!” 沈三丫猫着腰,“团团,我先走了,我娘又在嚎了,记得明天早点起来,我来叫你啊!” “嗯嗯,你赶紧往小路走吧,可别被你娘堵上了。”沈团团冲着三丫挥挥手,听着三丫她娘的骂声越来越近。 等三丫她娘骂骂咧咧绕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三丫后,才往家走。 沈团团为三丫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洗起了衣服。 这是啥声音? 沈团团竖着耳朵,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事儿,搓着衣服的手也渐渐地慢了。 说话声慢慢地走近…… “你怎么才来洗衣服了,我等你很久了喔——”沈团团听着忍不住打了一个颤,这么大热的天儿,都能让人打颤,还真是本事。 “要不我来帮你洗吧,我手脚很麻利的,我在家都是做惯了活的。” “你去树荫底下等我一会儿我来洗。” 沈团团正僵硬着身子,想着怎么没有听到男声了,就听到了瓮声瓮气地男声,夹着变声期的怪腔。“不用!” “沈团团你怎么在这里!”沈团团这才被人发现。 被点名的沈团团这才转头,看向身后的俩人。郝然发现,一直说话的小娘子竟然是牛屠夫家的牛红梅。至于这男人,则是宁南星。宁家是桃花庄里唯一的大夫,宁家只有爷爷和宁南星俩个人。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而是宁家就住在沈家的隔壁。铁铁的隔壁邻居!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牛红梅与沈团团一直不对付,所以,沈团团也没好气地道。 牛红梅看着身边的宁南星,温文儒雅,还有好闻的药香味儿,牛红梅决定忍了沈团团这一回。好声好气地跟沈团团建议道:“团团啊——你看你能不能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和南星哥!” 牛红梅虽然是与沈团团打着商量,但是语气偏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要知道,这牛家也算是桃花庄上排得上号的人家,因为牛家世代都是屠夫,偏又儿子多,手艺好,这附近村子里的杀猪的活儿都是交给牛家的。牛家在城里,还有一个不小的摊位。 所以,牛红梅有傲娇的资本…… 009 红得热化了 而作为牛家唯一的小娘子,牛红梅在牛家自然也是格外的受宠。咳,虽然牛红梅长得很像牛家人,一样地魁梧。但是也并不妨碍牛红梅受宠。这桃花庄里,除了牛家宠闺女,沈家也是出了名的疼闺女。牛红梅小时候,就有一大票的小娘子跟着她,唯独沈团团例外,总待在他娘的身边腻歪。在粗壮的牛红梅眼里就成了装相!这不,从小牛红梅就看沈团团不顺眼! 对于牛红梅的提议,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凭啥,我先来的,要让也是你们让!” 牛红梅没劝走沈团团,就看到宁南星蹲了下来,开始洗衣服。 牛红梅愤恨地一跺脚,早知道她就不偷懒了,也将家里的衣服拿来洗了!这会儿就只能站着,看着沈团团和宁南星排排蹲洗衣服! “南星哥,你累不累?” “南星哥,要不要休息一下?” “南星哥,还是我帮你洗吧?” 沈团团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认认真真洗衣服的宁南星,深呼气,“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人家宁南星都没啥反应,她在这边激动个啥劲儿!”沈团团不停地做着心里建设,实在是受不了聒噪的牛红梅,还嗲声嗲气地喊着“南星哥”。 喊得次数多了,沈团团在脑海里就能脑补出一系列的动作,牛红梅眼冒小星星,嗲嗲地冲着宁南星撒娇…… 她觉得今晚,她要做噩梦了。 为了自己晚上的睡眠质量,沈团团匆匆地在水里抖开衣裳。 没想到,一抖开,沈长致的腰带飘远了。沈团团赶紧用手去抓,但是没想到水流挺急,一下子扑了空。不由地惊叫道:“我的衣服!” 宁南星看着已经有些飘了远的腰带,二话不说踩进水里,去抓腰带! “南星哥——”牛红梅惊讶地叫起。 沈团团也惊得张大了嘴。 沈团团发现腰带飘走的时候,已经自个儿试着抓回来,抓了几次都抓了空,这才惊呼出声。 等宁南星看到河上飘着的腰带的时候,腰带已经离了河岸旁了。也幸亏这河并不深,也只是一条分支,所以,宁南星几个大跨步就将腰带捞了回来。 但是宁南星的下摆全湿了…… 等到宁南星捞了腰带的回来的时候,沈团团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接过腰带,半晌才道了一些,“谢谢哈——” 宁南星眼都不抬,自己洗着衣裳。 原本有些飙火的牛红梅,一看宁南星不搭理沈团团,顿时乐了。好歹宁南星还愿意给自己回个话儿,她说上个十句八句的,宁南星也会回应个几个字,看看沈团团,哼,不是仗着自己美又能识几个字嘛,照样不是被她的南星哥给冷落了!果然,南星哥待她是不一样的!牛红梅瞬间,充满了斗志! “沈团团,你为了跟我的南星哥搭上话,故意让腰带飘走,果然是有心计啊!识字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心计耍的可溜了!可惜啊,可惜啊——”牛红梅拖着尾音,原本是想等着沈团团来问“可惜啥”,哪晓得,沈团团将注意力一直盯在宁南星的身上。 牛红梅顿时恼了,“可惜我的南星哥,压根不愿意搭理你!我劝你,还是收回你的小手段吧!” “懒得理你!”沈团团道了谢,宁南星没反应就不是她的事儿了,匆匆地拧干了衣裳,就想起身。 沈团团站了起来端着木盆,就往回走,也不顾在身后跺脚的牛红梅。 走了一小段,沈团团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宁南星,“顺路,一起走吧。”宁南星目不斜视,一直看着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沈团团…… 沈团团撇撇嘴,要不是看在宁南星刚刚帮她的份上,她一定会拒绝的。沈团团有话没话地找话说,“牛红梅了, “你喜欢牛红梅?” “啥?”沈团团吓得忘了走路了,拔高声音道:“我会喜欢牛红梅?你瞎了吧?你哪儿看出来我喜欢她的!村里人都知道我跟牛红梅不对付,你是天外飞仙,刚刚回村的吧?” 宁南星脸色如常,就像刚刚开口的那个人不是他!“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恩人的?” 沈团团气势弱了些,“就是捡了腰带,不算那劳子的恩人——” “你把腰带扔回河里,我就不算那劳子的恩人。”宁南星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沈团团。手里抱着的木盆,半点儿没有影响宁南星的翩翩风度. 沈团团看得生气,一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做啥!就会招蜂引蝶,还不如她哥哥,她哥哥人帅顾家又低调内敛! “那可是我哥最喜欢的腰带了,捡回来的东西咋可能再扔回河里去。大傻子!”沈团团捂着木盆里的衣物,抬腿就踩了一脚宁南星,一溜烟儿地跑回家。留下宁南星一个人…… 宁南星低头看着自己黑布鞋上的脚印,呲,这一脚可真用力,这脚该不会是踩坏了吧? 宁南星抖了抖腿,才慢慢悠悠地往自家的院子走去,在自家门口,看到矮矮的篱笆院内,沈团团正抖着衣裳,将衣裳挂在竹竿上…… “小娘子,在晒衣裳了——” 沈团团撩开晒着的衣裳,看到院子外一个胖妇人,头戴一朵红色大娟花,红艳艳的衣裳穿在臃肿的身上,手里甩着一条粉色的帕子,正在院外叫嚷着,“小娘子,快开门!” 这么热的天儿,还穿着一身红艳如火,看着就热。 “大娘,你找人?”沈团团将最后的一件衣裳晒在了竹竿上,在去开门。 “这是沈忠家?我是王家湾的王婆,你爹不在家?”王婆一进门就开始打量着院子,柴火整整齐齐地码在院角,还养了几只鸡,院子里倒是干净。王婆满意地在心里点点头。 “我爹不在,大娘,您有啥事儿?”沈团团不知道王婆的来意,将人领到了堂屋,又倒了一杯凉水给王婆。 “小娘子可真是讲究人,我王婆走街串巷地,这水一喝就知道是煮开了晾凉的。”王婆说完,就一口气将水给干了。 沈团团不知王婆的来意,只得陪着笑说着,“我娘在的时候,就时常教导我,女子不可喝生水,这不,时间久了,就养成了习惯。大娘别见怪。” 王婆浑不在意地挥了挥帕子,那帕子上的香粉扑腾腾地差点儿没熏着沈团团的鼻子。沈团团扬着笑,偷偷地吐出一口浊气。 王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将沈忠给等回来,就有些坐不住了。“劳烦小娘子跟你爹说一声,明日这个时辰我再过来。” 沈团团送走了王婆,也没想到这王婆到底是何许人也。沈团团向来心大,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 日头西斜,沈团团煮了一大锅的骨头汤,醒了面,等着沈忠父子归来…… 010 真的一脚踩瘸了? 等到沈忠回来的时候,沈团团也没有问记挂了一天的欠条。 沈忠不时地拿眼睛偷瞄沈团团,沈团团纯当没有看到。将醒着的面条切成一个个面剂子,拉成长条的面条放进翻滚的骨头汤里。等面条煮熟后,沈团团再捞了出来,面条上摆上酸菜和黄瓜丝,再盛上满满的一碗骨头汤。 沈长致买回来的肉,也被沈团团做成了卤肉,切成一片片的摆上了桌。 “这面可真香,咱团团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沈忠大声地夸赞道,生怕沈团团听不到。 沈长致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洗了一手的笔墨,就看到沈忠扬着头朝着灶房里喊话。沈长致瞧着好笑不已,他爹也就是心宽。 沈长致帮着将面碗端了出去,“这碗酸菜多,给哥的。”沈家人喜食酸,更何况这大热的天儿,吃点儿酸酸的有胃口。 将韭菜切得细细的,倒上酱油绊着,香气扑鼻。 沈家吃面条就酷爱这一口,舀上一勺子韭菜酱油,在面里拌一拌,香得能将舌头都吞下去。 沈忠舀了俩勺子的酱料,绊着面,呼噜噜地就是一大口!“出了一身汗,能吃上这么一碗面条,就是爽快!” 沈忠抹了一把汗,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呼啦啦地倒出了十二个铜板。“今天码头上刚好有货船到,我帮着卸货,赚了十二个铜板。团团,你收着吧。希望明天也有货船到。” 夏口码头是江夏城附近的唯一的一个码头,货船来来往往,倒是让附近的村民找到了一个生计。 过了好一会儿,沈忠才道:“我做工回来的时候,经过赵阿土家,他们家门锁着,听说是陪着媳妇儿走亲戚去了。” 沈忠不傻,当然知道赵阿土一家这是避了出去。 沈团团对于这个结果早就心里有数,只是想让沈忠认清…… “爹,你认识一个叫王婆的吗?”沈团团将铜板都倒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沈忠皱眉想着,也没啥头绪,“她说啥事儿了吗?” “不曾,就是说明日让爹在家等着她来。” “王婆?难道是王家湾的王婆?”沈忠脑子里过了一圈。 沈团团吃着面条,点点头。 “你们慢慢吃,我去隔壁的宁伯家打听打听。”沈忠咕噜咕噜地将面汤喝净,抬腿就往隔壁的宁家去。 一进宁家的小院儿,就能闻到满院子的药香。 宁家祖孙俩都是大夫,宁老头儿虽说医术精湛,但是却是因为诊金高,等闲没个病人。这几年,随着宁老头儿的孙子宁南星年纪渐长,且是越长越中看,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倒是有一俩个病人。当然,这牛红梅是宁家的病人的头一号人物! 沈忠一进门,就看到宁老头儿耷拉着脑袋坐在院子里。 “宁伯,这么早就吃完饭,纳凉了啊。” 宁老头儿没好气地瞪着沈忠,“谁说我吃了饭了?我这还饿着!你家有闺女给你做饭,天天一回来就有热饭吃。我家这个臭小子给不给我饭吃,还得看他心情!”宁老头儿就坐在院子里,闻着隔壁院子的饭菜飘香,饿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只得以水充饥。 “祖父,你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我去菜园里割点儿菜。”宁南星从灶房里探出头来,看到沈忠,打了一声招呼,一瘸一拐地往菜园去。 “南星这脚咋啦,摔着了?”沈忠赶紧扶着宁南星,将他摁在了凳子上,“都伤着了,别忙活了,我让我家团团来做。” “谁晓得了,问他咋回事,这臭小子愣是不肯说。”宁老头儿无奈地摇头。 沈忠隔着院子,唤着沈团团赶紧过来帮忙。 沈团团连身上的围裙都还没有接下来,小跑着过来,脸上热得红扑扑的。“团团,你帮宁爷爷家做点儿吃的,老人家经不得饿。” 沈团团狐疑地扫了一眼低头坐着的宁南星,沈忠自然明白闺女的意思,“南星腿脚不变,受伤了,问他也不肯说。” 噔! 该不会是她踩的那么一脚吧? 心里刚冒上这种想法,沈团团自己就给否定了。越想越不可能,她就是这么随意地踩上一脚,还能将人给踩瘸了?她又不是天生神力,她只是一个娇柔的小娘子,怎么可能一脚把人给踩瘸了! 越是这样宽慰自己,沈团团的腰杆子挺直了不少。她不心虚,没啥可心虚的! 挺直了腰杆子的沈团团,露出了自认为很得体的笑容,“宁爷爷,你想吃啥,我给你做。” 宁老头儿高度赞扬了沈团团,“还是团团好,臭小子啥的都是靠不住的。宁爷爷吃啥都可以,爷爷不挑食,只要是团团丛的,宁爷爷都爱吃!” “你刚刚还说要吃面条的——” “除了面条,啥也不吃——” 轻飘飘的,从宁南星的嘴里飘出俩句话。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了。 宁老头儿自诩一代“大侠”,岂能被宁南星的俩句话给噎住了。“你能跟团团比吗?你做的那些都是啥玩意儿,团团就是给我一杯茶,我都能吃饱了!” “自己在外不知道惹了哪家的小娘子,被人给弄瘸了,问你还不肯说,咋说的,也要讨些汤药钱回来,尽做一些赔本的买卖!问你还不肯说,你就护着护着呗!若是让我晓得了是哪家的小娘子,哼,要是汤药钱不给,就让媒婆上门提亲去,说不定还能换个孙媳妇回来!” 宁老头儿骂骂咧咧地在院子里数落里,宁南星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沈团团…… 这一个眼神,被宁老头儿和沈忠看了个正着…… 四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沈团团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宁南星那个眼神是啥意思!看着她做啥,这不让人误会吗! 沈团团都快要哭了,“你看我做啥?跟我可没啥关系啊——” 宁南星直勾勾地盯着沈团团,这眼神,令人遐想。 “我去给宁爷爷做饭——”沈团团落荒而逃。 宁老头儿起身朝着宁南星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瞪团团,看我不揍你!” 宁南星疼得呲牙咧嘴,他是这老头儿的亲孙子吧?这下手的力道是要把他打傻了吧? “祖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瞪她了,我这是在友好的交流!” “我俩只眼睛都看到了,咋地!” 沈忠劝着已经吵起来的爷俩,“你们爷俩一人少说一句吧——”贴心地给沈忠顺顺气儿,使眼色让宁南星赶紧走。 011 这喷嚏打的太是时候了 宁南星一脚跳着,就往灶房去, 灶房里,沈团团拍拍胸脯,好不容易压下跳的异常快的心。看着已经醒着的面,锅里一滴水都没有。 沈团团摇摇头,也难怪宁爷爷会发飙,就这个速度,恐怕再过一个时辰才有饭吃。 将里锅和外锅都加满了水,沈团团麻溜地坐在灶孔前,点了生火柴,等火烧了起来后,才往上贴柴。 一抬头,就看到靠在墙上的宁南星。 “你怎么在这儿?”沈团团慌张地手里还拿着一根柴火,忘了塞进灶孔里。 宁南星的语气波澜不惊,“这是我家。” “那你自己来做饭!”沈团团不干了,豁的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柴。 宁南星堵着门,也不让开,挑眉看着沈团团手里的木柴,“还想把我打残了?” “啥?” “瘸了还不够,还想把我打残了?”宁南星斜靠着墙,仍是比沈团团高出了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团团,伸手点了点是沈团团手里的木柴。 沈团团矢口否认,“我没有!”笑话,这怎么能承认。她又不是牛红梅! 想当年,牛红梅失手摔倒,不小心压倒了一个小孩儿,还将人给压晕了。自此,牛红梅成了附近村子里的一姐。霸姐!就算是同龄的男孩子,等闲不敢惹牛红梅。村里的小孩子,见到了牛红梅,要么远远躲开,要么乖乖地九十度鞠躬,喊上一声“牛姐”! 沈团团想着想着,就瘪瘪嘴,要是她一脚,就将人的脚踩瘸了,这事儿被人知道了,往后,她就是“沈姐”了。不,有牛红梅的“一姐”在,说不定,她就是“沈二姐”了…… 若是她不甘心屈居牛红梅的下面,要是不甘心“沈二姐”,那势必要跟牛红梅发生一场“生死斗殴”,掀起了腥风血雨…… 越想,沈团团越想哭…… 沈团团突然红了眼眶,倒是吓了宁南星。“我啥都没做啊,你可别赖我!” 沈团团的眼眶更红了。 宁南星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我都没有把你给供出来,你可别哭啊!” 沈团团吸了吸鼻子,“那你跟我说实话,你这脚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宁南星一脸纠结,“要听实话吗?” 一看宁南星纠结的样子,沈团团越发觉得这一定跟她没有关系!是宁南星嫁祸于他,没错,一定是这样!“实话,必须是实话!” 宁南星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团团,靠着墙,就开始脱鞋袜! “啊——有事咱好商量啊,别一言不合地就开始脱——脱这些有味道的!”沈团团吓了一跳往后退,不过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宁南星的脚。 “你这是看了我的脚,是不是要对我负责?”宁南星脱了布鞋,手正扯在棉袜的上头。 “别!牛红梅还不得压死我?我可不看了!”沈团团虚虚地遮着双眼。 宁南星一气儿地将棉袜给脱下来…… “呲——”沈团团倒吸一口气,也顾不上负责不负责,直勾勾地看着宁南星的脚,脚背。 宁南星的脚背肿的高高的,隐隐地还能看到一块青紫。 沈团团搓了搓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她以前没有发现她这个技能吗?她真的天生神力吗? 宁南星用手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的脚背,疼得呲牙咧嘴。“你说,这脚跟你有没有关系?” 沈团团已经从惊吓反应过来,脑子里转的飞速,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南星哥——” 宁南星正在穿袜子的身子一僵,抬头不屑地扫了一眼沈团团,“说——” 耳根越来越红,红得发烫。 “南星哥,咱从小一起长大,要不这事儿就算了?” 沈团团自忖自己是个有原则的小娘子,轻易不肯低头。但是一想到宁爷爷刚刚说的,要么赔钱,要么赔人? 赔钱,没钱。 赔人,就没命。 她都不想选咋办…… “那我这脚就白受罪了?” “我也不是这意思,我这不, 这不帮你来烧饭了吗?嘿嘿,一会儿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宁南星斜视了一眼沈团团手里一直抓着的木柴。“嗯?凶器?” “哪能,嘿嘿,这就是一木柴,为南星哥的晚饭服务的木柴!我送它去它该去的地方。”沈团团赶紧将手里的木柴放进了灶孔里,热情地招呼着宁南星赶紧去歇会儿。 宁南星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那以后这饭?” 沈团团一口应了, “我包了!” “在你脚好了前,我全包了!顿顿让你吃得满意。” “这还差不多。”宁南星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灶房。“好好干!” “好咧!你南星哥好好养腿!看着路,小心点儿蹦跶啊——”沈团团一路扬声召唤,看到宁南星的背影,才敢嘀咕,“蹦跶吧蹦跶吧,小心把腿给蹦跶断了——” “阿嚏——” 在前面一瘸一拐地走着的宁南星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宁南星摸着鼻子回头,沈团团扬着热情的笑容,赶忙冲着宁南星挥挥手,“南星哥,你休息着吧,马上就能吃了。” “我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宁南星瘸着腿,走远。 这回,沈团团再也不敢骂了。 沈团团洗手,揉面。 想了想,又去菜园子扫了一圈。 宁家的菜园子里品种单一,除了一溜儿的豇豆,还有一垄茄子,一大丛韭菜,其他的就没有了。 “唉,这做饭,还得搭上我家的菜园。”沈团团深叹一口气,就在自家的菜园里摘了一个西红柿,一咬牙,又摘了一个,看到绿绿的黄瓜,又摘了俩根。 将醒着的面摊平,又卷到擀面杖上一点一点的收着擀,擀薄。最后用擀面杖擀成一个薄一些的面片,一层层地叠三指宽,用刀细细地切了,撒了面粉抖开。水早就开了,抖了面条下锅煮着。 沈团团从灶房里探出一个头儿,扬声喊道:“宁爷爷,咱家的酱搁哪儿了?” “没有——” “这回赔本赔大发了——”沈团团拿着碗,从自家的酱缸里舀了一碗大酱,纠结地咬着下唇,捞出了半根酸菜,又拿了一碗的咸豆腐。这豆腐是最近酿的,还不大咸。 要说这宁家唯一让沈团团满意的就是,宁家真的不缺肉。 这么热的天儿,竟然随处放着三斤的肉,也不放怕坏了! 沈团团提起肉,闻了闻,“还没臭,看着像是今天刚买的。” 沈团团切了一小块肉,剁成了肉沫,等将面捞了上来,下锅爆香肉沫,加了大酱。 每一碗面上店整齐地码着黄瓜丝儿,又加了酸酸甜甜的西红柿粒儿,淋上一大烧的酱料,光是看着就垂涎三尺。 “开饭了——”沈团团很认命地端着两大碗的拌面出去,摆在堂屋的饭桌上,吆喝着。 “真香啊——” 宁老头儿夸张地摇着头吸着鼻子,吸着这满屋的香气,“太香了,我感觉我这几年都白活了——” 宁老头儿抱着大碗不撒手。 “宁爷爷,你赶紧拌了面吧,一会儿可要糊了。我将剩下的肉都给煮了,这天儿热了,热可放不住。切白肉要吃不?” “吃吃吃,不吃肉没力气,明天就没力气上山了!”宁老头儿抖着筷子拌面,嘴里感慨不停,“大孙子,我说你的腿就别好了吧,一直瘸着算了。” 宁南星呼啦啦地已经开吃了,为了一碗面,不惜让他的孙子残了…… 他吃的不是拌面,是心酸…… 虽然这面儿挺好吃的…… 等吃了一半的时候,宁南星也觉得他祖父说的没错,瘸了有面吃,好像也不差…… 012 为谁而来 一直帮着沈家洗完了碗,沈忠也没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等回了家躺在床上才想起了这事儿。 第二日一早,沈忠想着要等人来,也不去码头了,磨了一点儿豆子,做成豆腐脑儿,转了一圈儿,又上山砍了一担的柴。 用了早饭,王婆嬉笑着来了。 “沈兄弟,大喜啊——” 沈忠面上一凛,看着王婆扬着粉色的帕子进了院子。 “王婆,啥风儿把您吹来了?我这家如今哪还有大喜的事儿。”沈忠请王婆堂屋做,“团团,赶紧将你舅舅上回拿来的最好的茶叶拿出来,跟王婆冲一壶茶。” 王婆脸上带着笑,满意地看着沈忠张罗,“不用忙,不用忙,咱乡里乡亲地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走街串巷的,哪会懂得啥茶,可别浪费了。” 锅里的水一直骨碌碌地烧着,沈团团猫着腰偷听。 “王婆可是能耐人,一会儿帮我分辨分辨这茶可还好,我这个粗人,不懂茶。” 沈团团在心里撇撇嘴,以前咋就没发现他爹这么能说,这还是满嘴的好话,也不怕说噎着。 王婆被夸得欢喜,笑声一直回荡在屋子里。 “这回啊,真的是有喜事儿,大喜事儿。你们家也是好久没有办喜事儿了吧?是该沾点儿喜气,这家也能兴旺起来。” 沈团团恍然,趁着堂屋里的俩人不注意,就往沈长致的屋子里去。 叩叩叩—— “哥——”沈团团敲着门,推门进去。 沈长致坐在书桌前,斜了一眼猫着腰进来的沈团团。“来的是谁?还能让你在自家都贼兮兮的。” 沈长致又翻了一页的书,对着书页上的字,不停笔地抄着。 “哥,你知道咱家来人了吗?爹让我过来拿舅舅上次送来的茶叶。这茶叶咱自家都舍不得喝上一口,爹竟然让我给冲一壶去。”沈团团压低了声音说道。 “爹待客一向热情, 还不赶紧去泡茶,免得客人等久了。”沈长致手里的笔不停。 沈团团哼哼唧唧,抱着茶叶罐子,小心地倒出了一些。这茶叶还是出孝的时候,舅舅过来的时候给沈家送的,据说一两银子才得了这一斤不到的茶叶。平常时候,沈家等闲不舍得吃。 原本沈团团还想着吊着沈长致的胃口,等着沈长致主动来问客人是谁。哪成想,沈长致一点儿都不关系,继续抄着书册。 等沈团团磨磨蹭蹭地到了门口,才发觉,沈长致是真的半点儿不关心。“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抄书得的银子上缴给我,我帮你存着娶媳妇。” “不需要。”沈长致拒绝地很干脆。 沈长致自从辍学后,就时常从书肆拿书回来抄。每天早上抄书,午后就会上山砍柴,生活规律地让人发指。原本沈团团也有抄书赚钱的心思,但是握着毛笔手就忍不住会抖,这字写得更是没法看。这也让沈团团绝了这心思。 这里的文字就是繁体字,大致上沈团团连猜带蒙地也能认得是啥字,这倒让沈团团松了一口气,好歹咱也算是半个文化人了!还记得小的时候,梅氏一有空就抱着闺女认字绣花,她娘说,读书明志,绣花静心,两者皆不可荒废。等梅氏发现自己的闺女认字的速度很快的时候惊为天人,但是一看沈团团写出来的字的时候,总是多一笔,少一笔的,也暗叹一口气,自己的闺女到底也只是寻常人…… 等后来,再发现沈团团对吃食特外的热衷,梅氏剩下地只有叹息了。 沈团团想着旧事,也忘了跟沈长致怼着玩儿。“哥,咱家来的客人应该是媒婆——” 沈长致终于顿了顿笔,抬头看着已经在门口探着脑袋的沈团团。 “昨天的王婆,应该是媒婆,一进门就说大喜啊——” “你看咱家,除了你,没人有大喜事儿了。” “哥,你别这么看着我,就我?能会有人来提亲?我才十二岁,我也优秀到能让人还没及笄就拆了媒人来提亲?”沈团团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头。 沈长致皱着眉头,“不许这般说自己。” 沈团团吐了吐舌头,溜了。 想到团团说的话,沈长致也无心抄书,索性就停了笔,吹干了纸上的墨汁,起身,也往堂屋去。 沈团团麻溜地给王婆倒了一杯茶,“王婆,请喝茶。” “真是标致的小娘子,还没有说亲吧?”王婆眉眼带笑,没说完一句话,就摇着那条粉色的帕子。 一听王婆的话,沈团团的笑脸都僵了。她还嫩着了,不需要说亲,好不好? 沈忠的脸色也有些微变,“王婆,我家闺女还小,不着急,不着急。” “是啊,还小着呢,王婆给您家闺女留意着呢,等及笄后,再说亲事也不晚。” 沈忠的脸色稍缓,催着王婆喝茶,话也渐多。“我这闺女贴心能干,他娘去了后,一家子就靠着我这闺女上上下下操持着,还想着多留几年的,等过几年,也让闺女享享福,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才舍得让闺女出嫁……” 王婆这么多年因为口碑好,说合的亲事大多都是夫妻和美,儿女盈床,所以这么多年生意更加好了。也算得上是十里八乡的投一份儿,因为王婆只这么一个人,所以若是谁家得了王婆前来,也是倍儿有面的事情。这说明这门亲事受到对方的重视。 王婆嘬了一口茶,“果然是好茶!”对于沈忠的夸赞闺女的话,也并不接词。 “王婆欢喜,一点儿带一点儿回去尝尝。”沈忠欢喜地道。 王婆赶紧摆手,“不用,我这粗人哪会懂得喝茶。” 不过沈忠还是让沈团团去包了一包茶叶。 沈团团不情愿,在知道了王婆的身份后,仍是将罐子里大半的茶叶都给包了起来,放在王婆的手边。 王婆也不再推辞,只是语气倒是热络了不少。 “没想到这趟来还得了这么大的好处……”王婆与沈忠客套地往来地几个回合,沈团团被沈忠给打发了下去。 沈团团一出门,就看到了靠着墙的沈长致。“哟哟哟,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还偷听了?” “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听。”沈长致并不搭理沈团团,竖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 沈团团也实在好奇地紧,兄妹俩就这么并排地靠着墙,听着里头不时地传来地笑声…… 013 是他,还是他? 王婆看着堂屋里总算是走了人了,这才喝了一口茶,歇了歇,才说起了正事儿。 “我跟你说说这陪嫁的,两亩水田陪嫁,也小有积蓄。”王婆故意再次停了停,看着沈忠纠结的脸色,任由着沈忠去想。 两亩水田的陪嫁,这可不是小数目。这十里八乡的,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的闺女出嫁能陪嫁水田的。 好半晌,沈忠才出声问道:“这该不会是有啥问题吧?” 王婆脸色有些难看,“能有啥问题,这要是有啥问题,这不是砸我王婆几十年的金字招牌吗!要是觉得配不上你沈家,我这就去回了人家,没得好好的被人说成有问题!” 沈忠连连告罪,“王婆您别生气,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您消消气。您跟我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 “小娘子?” 王婆也坐不住了,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没看出来啊,沈忠,看你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竟然还肖想人家小娘子,算我白跑这一趟了!” “肖想小娘子?”沈忠也不告罪了,高声重复着王婆的话,“依我看呐,这乡间的传言并不当得真,我沈忠一直以为你王婆是这十里八乡的好媒婆,是真正地为了俩家人着想的……” 沈忠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婆截断了。 “沈忠,你能耐,我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说我不实!我做媒,从不曾花言巧语 ,欺编弄合,损阴害德的事情,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王婆说的每一桩媒,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团团兄弟俩一直在外头听着,这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算是咋回事儿。“哥,要不要进去看看?” 沈团团话未问完,就看到了沈长致已经越过了沈团团,直奔堂屋。 “出了啥事儿?”沈长致的声音已经从堂屋里传了出来。“原来是王婆来了,快请坐,是我爹不会说话,惹您生气了吗?” 沈团团握着拳头,狠狠地捏了捏拳头挥出去。“哼,装相!明明一直偷听着,却偏偏当作啥都没有听到,装装装,真会装!” “还是我最实在!” 沈团团抬腿迈进了门槛。 王婆一看到沈长致进来,就拉着沈长致说道:“大侄子,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这件事情到底是你爹错,还是我的错,若是我王婆有任何的不对的地方,我就跟你爹赔不是!” 沈忠原本也不是能说善道的人,要不是王婆的话实在难听,沈忠也不会怒目相向。“哼!” 沈团团站在沈忠的身边,听着沈长致又让王婆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沈长致点头听着王婆说道原委,了然地点头。“王婆,我听明白了,这事儿的起因就是说的哪户人家——” 王婆一咬牙,“我说的那户人家是王家湾的王氏,家中有二亩薄田,也小有积蓄。只是这王氏早些年丧夫后,被休弃回家——” 沈忠一听说的是寡妇的时候,这好不容易压下的脾气又暴起。“长致,你听到了吧?团团,你也听到了吧?你听听这王婆说的吧,这不管放在谁家,都是被打出去的!” “哟,听你这么说,难不成你还想要个小娘子?你沈忠无财无颜,谁家的爹娘会想不开将小娘子说给你!” “我爹?” “我爹?” 沈团团和沈长致异口同声地喊道。 就是连沈忠的也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王婆一说完,看着沈长致,然后又看看沈忠,又看了一眼沈长致,伸出手指着俊朗的沈长致,“难不成,你以为我说的是他?” 沈忠忙不迭地点头。 沈团团也点头。 就是沈长致也是默认的模样。 “难道我刚刚没说是给沈忠说亲的?” 摇头,只能是摇头! “看我,原是我老糊涂了,哎哟,这回误会可大了,哈哈——”王婆也被自己的糊涂给逗乐了。“也难怪你们爹会翻脸,这事儿是我的错,我给你沈忠赔不是!实在是对——”王婆说着,就果真行大礼给沈忠赔不是。 沈忠哪当得王婆的这番大礼,赶忙拦道:“哪里,哪里,也是我没问清楚。还望王婆您别往心里头去。” 说完,沈忠给王婆行了一番大礼。 王婆待着沈忠行了半礼,才将人给扶起来。“这真是折煞我了,要不是我老糊涂了,也不会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这要是让外头的人家晓得了,我这招牌可是砸了。” “这事儿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咱家都不是嘴碎的,这么一点儿小事不值当去外头说去。”沈忠的话,算是一种保证。 得了沈忠的保证,王婆这才开始说起了那家的王寡妇。 “说来这王寡妇也是苦命之人,因为无法生育,就被百般磋磨,这做娘的也总是心疼闺女,不管儿子媳妇反对,硬是将这王寡妇给接了回来。唉,但是这嫁出去的闺女哪有这么容易能回娘家的,这不也只是住在一个小棚子里,这一住就是五年。 这回,这王家愿意出三亩水田陪嫁,找一家会心疼人,不介意王寡妇不会生育的人家。这不,就瞅准了你们家,父子子孝,所以就让我上门来探探你家的口风。” 沈忠呐呐不言,这要是给长子说亲,他还能做主,这,这给自己说亲,沈忠就拿不下主意了。 王婆也没指望这来一趟,沈家就能有个答案。“这人呢,你们也能去打听打听,等过段时间我再来听回信儿。” 沈忠将一小包的茶叶塞到王婆的手里,看着王婆走了才往回走,这一转身就看到了闺女打趣的目光。沈忠红了一把老脸。“团团做啥这样子看着爹?” “嘿嘿——” 沈忠老脸通红,“你们放心吧,爹没有续弦的打算,也不会让人来委屈了你们。再说了,咱家饭都快吃不上了,做啥还要连累了别人。”说着沈忠摇着头,就往外走。 等沈忠一走,沈团团抱臂乐了,“哥,没想到爹的行情可比你好多了,啧啧啧,你可要加油啊——” “哼!”沈长致冷哼一声,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是来给他说亲的,他还在想着要怎么让爹歇了结亲的想法,幸亏,是给爹说亲的…… “妹妹,我看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要是有个后娘,咦——你完了——” 沈团团咬牙切齿地看着沈长致“妖娆”地回房抄书册去了,“哼,难道不是你后娘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014 救命—— 王婆一路上遇上了不少打招呼的村人,等回到王家湾的时候,直奔王寡妇住着的简易的棚子。 “婶子,怎么样?”王寡妇穿着素色的衣裳,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简单地拢起来,体态消瘦。 王婆瞪了一眼王寡妇,“着急啥,我匆匆赶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王寡妇俏脸一红,“我这就给婶儿倒水。” 王寡妇刚要转身,就被王婆给拉住了,“唉,我就是闹着你玩儿,都说女生外向,看来是不会错的。你怎地就瞧上了这沈家。这要是放在几年前,沈家还不至于如今这般,倒也能算得上是良配。” “婶子疼兰儿,兰儿当然知晓。但是,这要是放在几年前,那梅氏还在呢,哪轮得到我。婶子也别说胡话了。”王寡妇扶着王婆的手,在床板上坐着。 “唉,我倒不是说这沈忠不好,沈忠向来就是疼媳妇,又是个没主意的人。婶子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嫁过去以后定然能管得了沈忠,但是那沈忠的一双儿女可真不是好对付的。”王婆虽然与沈忠说着话,但是一直关注着沈家的一双儿女。 “婶子这话怎么说?你见着沈家的儿女了?再不济,给爹说媒,儿女怎么都要避开一些吧?”王寡妇柔柔地说着,语带不解。 王婆倒也没隐瞒,将这其中的误会都说了出来,王寡妇点头,“那也是情有可原。” “这还不是沈家的人,就开始替沈家人说话了。”王婆怒其不争地点了点王寡妇的脑袋,“唉,我总觉得这沈家不是良配。这么多年,兰儿你又不是没有好人家来上门提亲,咋就对沈家中意了。” 王寡妇红着脸不说话,不管王婆咋劝说也不肯改主意。 “我知道你不肯听我的,但是我也要跟你细细说道说道。昨日我去沈家的时候,沈家小娘子就给我倒了一杯水,今日去的时候,沈忠让小娘子拿出来了上好的茶叶,你看看,就是这一包。这么一小包,据说就好几百文。可见昨日,这沈家小娘子是舍不得这茶水了。你说说,这眼见浅的,当人没喝过茶水一般。再听听这外头的传闻,这沈家可真心不好进啊。” 王婆感慨了一番,也没有听到王寡妇改了心意,也就不再劝,说起了旁的闲事儿。 对于沈忠被提亲的事情,沈团团压根就没有放在心里,因为沈忠既然这般说了,这续弦的事情就不会成。所以,沈团团兄妹俩谁都没有往心里去。因为这么一耽搁,沈团团往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就晚了一些。 照例还是去了老地方,没见着沈三丫,想来沈三丫早就已经洗完了回家了。走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郝然就是宁南星。 一看到宁南星,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要往上游去。 “你这是要畏罪潜逃吗?”宁南星听到脚步声,就知道了这会儿该是谁来了。 沈团团最听不得这些,抱着木盆转身,愤恨地盯着宁南星,“你说谁呢,我沈团团是这样的人吗!我饭都给你做了,我像是要跑的人吗!” 沈团团愤愤地将木盆重重地放在地上,“下手那么重,小心你家的木盆散了架了。你还有银子买木盆吗?” “要你管!我可是警告你,少盯着我家的银子,不然,可不是伤了脚那么简单了!”沈团团盯着宁南星的脚,紧紧地握了握拳头。 宁南星恍然,“多谢团团提醒呐,我今早起来还以为我这腿儿舒服多了,这会儿,经过你的提醒,哎哟,我这脚怎么越来越疼了。” 沈团团赶紧跳开,“我跟你说啊,你可别赖我,这回,我可是碰都没碰你!我们之间离得那么远,那么远呢!” “是啊,你这次没有碰到我——但是,我这是旧伤复发了——”宁南星戳了戳脚背,疼得呲牙咧嘴。 沈团团的脸色变了又变,“我告诉你,宁南星,你别想赖上我啊!我已经答应了宁爷爷给做饭了,你可别想着再让我洗衣裳啊!这事儿我不干,要是我洗了你的衣裳,说不定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哼!想得挺多啊!”宁南星埋头洗衣。 沈团团也不敢走远了,生怕宁南星再嚷嚷,小心地蹭着蹭着,离得宁南星远一点儿。 沈团团踩在一块石头上,暗道,她一定要慢慢洗,看样子宁南星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她只要稍微洗得慢一点儿,就不会跟宁南星同路回去了。要是再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要是再不小心踩了宁南星一脚,那么估计,后半辈子说不定都要做煮饭婆了! 这个后果实在是沉重了! 想明白了的沈团团,不急不忙地拿余光瞄着宁南星,宁南星一板一眼地搓着衣裳,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宁老头儿的。如此甚好,甚好。洗的麻溜儿点儿就好! 沈团团悠悠哉哉地俯身,双手拨着河水,不急不缓地洗着手,搓着手,摸着手…… 宁南星好似没察觉,一直埋头洗着他木盆里的衣裳。 “你就是再自恋,也不能搓破了自己的手皮啊。”宁南星悠悠地道,双手已经开始拧干衣裳了。 沈团团眼冒金星,看着宁南星拧衣裳的动作,丝毫不介意宁南星的打趣。“河水凉快,我泡着手冲冲凉。” 宁南星拧干了衣裳,往木盆里丢。“沈团团,你一直在偷偷瞄我?” “想多了吧你!我就是在看风景!”沈团团傲娇地一扬头,打算开始洗衣裳了。 宁南星也不管沈团团,慢慢地站起来。 刚站起来,就听到一声女声,大喊“救命——” “救命啊——” 如今这都已经这个点儿,村子里的大多都是勤快人,趁着日头还没热,早早地就来河边洗衣裳了。所以,因为王婆的事情一耽搁,沈团团已经是极晚的,所以这河边也已经没啥人了,当然除了这个正要走的宁南星以外。 这猛然的这么一声,声嘶力竭的声音让俩人都吓了一跳。 沈团团也顾不得洗衣裳,立马站了起来,朝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望去。 “宁南星,宁南星——怎么了?”沈团团有些慌乱地拉着宁南星,也不管刚刚她还想着要离宁南星远远的。 015 吸阳气 沈团团听着嘶声力竭的呼救声,慌乱地想抓着宁南星的胳膊。 沈团团双眼一直扫着传来呼救声的方向,胡乱地往后退想要靠近宁南星,才往后退了一步,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宁南星沉稳地宽慰道:“别怕,我在。” “嗯,南星哥,我听到呼救声好像是河水里传出来的,该不会是真的有鬼——吧?”沈团团原本倒是不信佛神鬼怪,但是她都能重生来了沈家庄,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越是胡思乱想,越是怕的厉害。 宁南星镇定地护着沈团团往后退,“青天白日的,哪能有鬼!”宁南星的声音里带着坚定,也让沈团团心定了不少。 只是,河水随风浮浮沉沉,夹杂着偶尔地一声哗啦啦的水声,更是让沈团团的身子往宁南星的身后缩。 “谁在那里!”宁南星大声地喝道。 回应宁南星的只有河水的水流声。 “怎么办,刚刚还有呼救声的,现在又没有了,我们要不要去叫人来,万一,万一真的有水鬼抓人咋办?我听说,这河里是真的有水鬼抓人的——”沈团团带着哭腔。 宁南星护着沈团团远远地离着河岸边,警戒地盯着河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去村口听人说鬼故事!” 沈团团连声应着,“不敢了,不敢了。”她胆子小,但是又架不住好奇,小时候,每次都要拉着沈长致,或者宁南星一道儿去听鬼故事。只是因为回来的时候一个人不敢走路。 宁南星连喝几声,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才道:“我去把木盆拿回来,再去叫人来看看!你就站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我不要!” “我不要一个人站在这儿,我怕水鬼会隔空取物!我就跟着你,我——我哪儿都不去,保证不贴乱!”沈团团语无伦次地说着,连连保证一定不乱动。 “唉,平时胆子大的没边了,瞧你这出息。” 宁南星无奈,也任由沈团团攥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快贴了上去了。 俩人慢慢地靠近河岸边,宁南星警戒地盯着河面,将俩人的木盆归拢—— 哗啦啦—— 河面突然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 “啊——啊——” 沈团团吓得一个屁股坐在了地上,紧紧地抱着宁南星不撒手,被沈团团这么一带,宁南星也随着沈团团一个屁股坐在地上。 俩人,排排坐。 沈团团不停地“啊”大叫着,闭着眼,只知道抓着宁南星不撒手。 “团团,别怕,我在!”宁南星顾不得屁股下湿漉漉的,环抱着沈团团,温柔地哄着。 河面上突然出现的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拨开遮住视线的黑发,“宁南星,沈团团,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一声暴呵,一刻宁静。 沈团团也忘了大叫,从宁南星的怀里偷偷地睁开眼睛,大着胆子从眼缝中看人…… “牛红梅,你在干什么,tmd地吓死我了!” 宁南星没往河面上瞥一眼,皱着眉头道:“不许骂人。” 自以为“大难不死”的沈团团,这会儿哪能听到宁南星的话,骂人的不要钱的往外飚。“牛红梅你个傻叉,没事装鬼吓人,你这是缺德啊!你看看你这个恶心的模样,真是人见人讨厌,鬼见鬼要愁!傻缺玩意儿!” 宁南星也不打断沈团团,这丫头惊吓过后,只有不停地“说话”才能宽抚了受惊的心。 “你——”牛红梅看到沈团团和宁南星俩人搂搂抱抱,动作亲昵才忍不住从水里站起来的,没想到还被沈团团不停歇地指着鼻子骂。竟然是骂她丑!这怎么能让她接受! “你什么你,说的就是你,又丑又傻,脑子还缺根筋!”沈团团怒怼了回去。压根就不跟牛红梅说话的机会。 “哇——”牛红梅一个没忍住,哭了起来。 水声,哗啦啦。 宁南星一直低头看着沈团团,看着沈团团嘴皮子利索地一张一合。 等着牛红梅痛快地哭了起来,沈团团也觉得没啥意思,“嘁,没说几句就哭,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你这衣裳还洗吗?”宁南星指了指俩木盆。 “洗,做啥不洗!”沈团团愤恨地搓着衣裳,哼,真丢人,差点儿被装鬼的吓死。 宁南星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头将木盆抱了起来。因为被沈团团拉着坐了一个屁股墩儿,这后面还感觉湿漉漉的,难受地紧。“你慢慢洗,我回去了。” “好!”沈团团头也不回地应了。 宁南星暗自骂了一声,没良心的! “男星哥,你拉我一把吧——”牛红梅看着宁南星转身,也顾不得哭,赶紧叫住人。 宁南星头也不回,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 牛红梅气极,“那你们,你们这样抱,又那样抱,那怎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了?到我这儿就有这破说法了?” 宁南星也不说话,他就等着沈团团怎么说。心里殷切地期望着,这回,他好歹也是一直护着她,她总能说几句感恩的话吧?宁南星也深知沈团团的脾性,也没抱着多大的期望,只是几句好话总应该会说吧? 果然,沈团团开口了。 只是,这一开口,宁南星宁愿她不开口,甚至有掐死她的冲动。 “那能一样吗?刚刚那是以为遇着水鬼了,我抱着他是为了我伟大的生命着想,男人阳气重,我这是吸阳气,水鬼可不得怕了我了!” 吸阳气! 很好! 宁南星冷笑着,抬腿就走。 牛红梅看着宁南星冷绝的背影,大声呼唤道:“南星哥,南星哥——” 沈团团丝毫没察觉到宁南星的不高兴,摆摆手劝着牛红梅,“别叫了,你南星哥生怕被你缠上,还不得赶紧走了。他这是要扶你一把,还不得被你讹上,娶了你啊。” 牛红梅站在河水里, 河水浅浅的,只到了牛红梅的腰部。牛红梅气愤地跺脚,水声哗啦啦地。 “你!沈团团,我跟你没完,我一定要跟我家人说,你欺负我!” 沈团团无所谓地道,“说吧,说吧,如果你想宁南星对我负责的话,你就赶紧去说。正好我爹正愁着我嫁不出去了,正好逮着宁南星要对我负责。正好,正好!” 沈团团连说了几个正好,将牛红梅气了个好歹。 “我洗好了哈,我走了哈——你在水里慢慢玩儿——”沈团团冲着牛红梅挥挥手,走了。 016 人来了 沈团团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动作也能这么麻溜儿。 等宁南星不带走一片云朵地翩翩走后,沈团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跟狂躁边缘的牛红梅共处一条河! 打眼望去,这一条河边,就他们俩个人! 呲,她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额,爱情上失去了理性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沈团团光是想着,就万分后悔,怎么不留下宁南星呢!要是留下宁南星,她就不用一个人面对着已经快发狂的牛红梅了,就算是宁南星被讹上了也要不惜留下他的。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沈团团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动作,不时地用余光戒备着牛红梅!打定主意,只要牛红梅走过来,她一定要远远地跳开! 打,她是打不过牛红梅的。 看着牛红梅浑身颤抖地站在河水里,眼刀子朝着沈团团狂丢。 “我洗好了,我先走了啊——你在水里慢慢玩儿——”沈团团一气儿地拧干衣裳,抱着木盆就往回走。 牛红梅大喝一声,“站住!”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沈团团,就看到沈团团已经洗完了衣裳了。 身为听力良好,动作敏捷的沈团团,第一时间听到了牛红梅的暴呵声,但是——沈团团仍是拼命地低头迈开腿,等沈团团离得河岸边已经有段距离,这才好整以暇地顿足,回头看着牛红梅,“还有啥事儿?” 牛红梅狐疑地盯着反常的沈团团,不确定地问道:“沈团团,你在怕我?” “怕你?笑话,我沈团团——”沈团团似是想到了什么,改口道,“是啊,我是怕你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谁见着都怕。要是不相信,你照着河面看看你自己这副尊容。” 牛红梅闻言,低头看着河面水中出现了倒影,黑色地头发倒披在面前,身上白色的衣裙一直滴答滴答地落着水。“妈呀,鬼呀——” 牛红梅看了好一会儿,被河面里的斑驳地倒影给吓了一跳。 赶紧地淌着水上岸。 “方杏儿,还不赶紧把衣裳给我拿过来!”牛红梅打量着四周,没能看清楚方杏儿躲在哪个角落。 等沈团团回到家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说牛红梅衣衫不整地回家,“哼,肯定有人接应,要不然就凭着牛红梅这满是水的脑子也不会想到装落水,也不想想要是被乞儿给救了起来,还要不要以身相许!” 等着日头弱了一些,沈三丫就来寻沈团团。“团团,你在家吗?” “在呢!”沈团团正在才菜园子里摘着豆角。 “你在那儿干啥咧?”沈三丫轻车熟路地绕到了沈家的菜园子里,不等沈团团招呼,伸手就帮着摘着已经熟了的豆角。“这么多摘下来也吃不完啊!” “没事儿,我打算腌豆角,正巧,家里的酸菜吃完了。天儿热,这豆角腌下去没几天就能吃了。” 沈家的菜园里,除了夏日里常吃的黄瓜、西红柿这些蔬菜,最多的就是这一架架的豆角。 “你别忙了,摘个黄瓜西红柿解解渴吧,我看你满头大汗的。我这儿一会儿就好了。”沈团团招呼着沈三丫自便。 沈三丫也不客气,挑了一个熟透的西红柿,用袖口擦了擦,就往嘴边塞。“团团,一会儿我们去河边摸点儿螺蛳吧?” “你不是不爱吃那些玩意儿吗?” 往年,沈团团时常拉着沈三丫去河边捡螺蛳,河蚌,但是沈三丫却是不喜欢,嫌弃泥味儿太重。 “我是不爱吃那些,但是我爹今天生辰,总会喝上几口小酒,螺蛳下酒,也算是一道菜,我娘这才让我去摸点儿能吃的。”沈三丫丝毫不避讳地说了自家的情况。 沈团团是知道的,沈三丫家因为儿女多,所以家里头艰难,沈三丫的大哥已经十七了,也没有说上媳妇。“原是沈叔生辰了啊,那成,一会儿,我让我哥哥也一起去,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抓点儿小虾。” 沈团团说的小虾,是真的小虾,所以村子里的都不爱去篓这些小虾米,小拇指粗细都没有,下了水一煮,就更小了,所以村子里的人更是不爱吃,还浪费柴火不说。 但是沈团团欢喜吃这些虾啊螺啊,沈忠疼闺女,所以沈家这些篓子倒是不少。 沈三丫也不推拒,“成,我就知道找团团,有吃的。” 沈团团瞪了一眼沈三丫,打了一桶水,泡着豆角。“我去跟我哥哥说一声,你等着我。” “好咧。” 沈长致已经听到了院子里的说话声,没等沈团团开口,沈长致就道:“我这边还有书要抄,明天就要交给书肆了,没空陪你们去。篓子我一早就下着了,就在老地方,你小心着点儿。要不然,找隔壁的宁南星跟你们一道儿去?” “只要哥哥记得明天给我几个铜板就成!那我们自己去了!” 沈团团贴心地帮着沈长致关上门。 “我们自己去吧,我哥没空。”沈团团看了一眼沈三丫脚边的木桶,“你带了那么大的桶,一会儿你自己拿?” 沈三丫拍拍胸脯保证,“放心,我拿得动,我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 沈团团撇撇嘴,找了一个小木桶,试着拎拎手,“我拿小的就够了,我可拿不动——” 经过宁家的小院儿,沈团团脑子里响起了她哥哥的话,“要不然,找隔壁的宁南星跟你们一道儿去?” 作为一个听话的好妹妹,沈团团决定,她还是要听哥哥的谆谆教导的。 所以,沈团团让沈三丫稍稍等一等她。 沈团团推开宁家的小院儿,看着宁老头儿正躺在廊下的躺椅上闭目睡觉。沈团团踮着脚,往宁南星的房间去。我 叩叩叩—— 没人开门。 沈团团不死心地又抬头叩了几声,叩叩叩—— “南星哥,南星哥——”沈团团压低了声音唤道,生怕吵醒了宁老头儿。 沈团团敲着门,眼睛却是看向廊下的躺椅处,生怕宁老头儿醒了过来。 “南星哥——” 宁南星正在房里翻着医书,听到熟悉的声音,嘴角情不自禁地抿起。 他从河边回来,就一直生着闷气,也不顾这么大热的天儿,将自己锁在房里,就等着沈团团啥时候会回过神来,发觉他生气了!这不,人来了! 听着小猫似的偷偷地唤着他,宁南星的怒气闷气,一瞬间消失殆尽。 017 当怪,不当怪 宁南星侧耳听着沈团团在门外小声地唤着,“南星哥——”如同小猫儿一样,声声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心。 对于自己控制不住地勾起嘴角,宁南星也只能摇头,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地就对着隔壁的这个小丫头片子格外地有耐心。哪怕明白这丫头片子对自己只有利用的心思,并且还是用完就扔的心思,他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吱呀—— 门开了。 沈团团一个没防备,差点儿一头栽进去。 扶着宁南星才站稳了,后脚就开始嫌弃宁南星的动作大了。“呲,南星哥,你轻点儿开门,要是吵醒了宁爷爷就不好了。” 宁南星挑眉,“何事?” 沈团团讪讪地,“南星哥,你小声点儿,你要不要跟我们去河边摸螺蛳?” “不去!” 宁南星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去嘛,去嘛——回头我给你做炒螺蛳吃。”沈团团讨好地撒着小娇。 宁南星脸上的冷漠有一瞬的瓦解,嘴上却是不肯松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昨天才刚刚答应了,在我的脚好全了之前,你会负责起我家的晚餐的。” “你当真不去?”沈团团的声音已经渐渐地强势。 这是利诱不成,就想来强硬的? 宁南星“嗤”了一声,没答应。 “宁南星,你想明白了不去?” 宁南星倚着门,冷笑一声,“有求于人的时候,南星哥南星哥叫的倒是顺口,一言不合就联名道姓,怎么,我不去,你还想指着我鼻子骂不成?” 沈团团被直白地戳中了心事,有些抹不开脸。“哼!不去就不去!拉倒!” 说着,也顾不得小声,匆匆逃去。 “三丫,咱们走吧,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沈团团招呼着三丫赶紧走。 她胆子小,只要回想起刚刚宁南星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她就腿软。 宁南星听着外头的小丫头的声音渐行渐远, 只来得及叹了一口气。 “等人走了才叹气,晚咯——” “祖父——” “啧啧啧,这叹气也只有我这个糟老头能听到咯——” “祖父慎言!” “我没有休息好,腰酸背痛反应迟钝,就不能上山采药咯——” “祖父休息一俩日再上山也不迟,咱家的草药已经备得很足。” “你的脚用了我不少的好药——” “我上山!” 宁老头儿东一言,西一言地打着岔,在得了宁南星回答后,很是干脆地闭了嘴,不多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宁南星:…… 宁南星也不管宁老头儿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认命地去院子里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背篓,将一把药铲丢进了背篓里,腿脚麻利地上山去了。 沈团团二人避开了偷偷玩水的小孩儿,走到了惯常去的小河的支流,山上的溪水也汨汨留着,汇成了一个大大的水塘。 沈三丫放下木桶,就脱了鞋子,只穿了一双棉布袜就往河水里淌,“嘶,团团,你赶紧下来,真凉快!” “要不,你将鞋子穿回去?要是有人过来了看到就不好了。”沈团团谨慎地望了望风,虽然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还是劝了一句。 沈三丫可是半点儿不在乎,“不用不用,咱还还是小丫头,这还没及笄呢,就是被人看见了,也当是小孩儿玩水,哪有那许多讲究。”大昭国民风开放,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子也能上街,沈家庄也不过是乡下的一个小村落,民风更是开放。 沈团团实在架不住凉水的诱惑,一咬牙,也学着沈三丫,将裙摆系在一块儿打了个结,任由长裤浸湿在河水里。 “凉吧,舒服吧?也难怪这么多的小孩,不管大人责骂也要偷偷地去游水。”沈三丫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俩人凉够了,才开始翻着脚下的石头找螺蛳。 这螺蛳贴着石头,一摸一大把。 俩人都挑挑拣拣地弄了小半桶,沈三丫看着自己的木桶里的螺蛳,抓了一大把往沈团团的桶里装,“我爹其实也不爱吃这玩意儿,嫌麻烦。我娘这是为了让我家的餐桌上瞅着好看一点儿,免得被我奶说道,这才让我出来弄点儿回去。左右他们都不爱吃,没得浪费了。你爱吃,就多弄点儿,吃不完养着也好,下次可以吃。” 沈团团知道三丫家里头,虽然已经分家了,但是她奶是个厉害的,就算分家了,也时不时地上门摆婆婆的谱儿。 沈团团也不客气,反正下回想吃了再来摸就是了。 “那成!我们往下的河滩上走走,试试运气,能不能挖点儿河蚌。” “我出马,哪回没挖到河蚌了!!”沈三丫嘚瑟地指了指自己,也不知怎地,沈三丫对于钓鱼,挖河蚌这类的运气绝佳! 想着吃的,俩人也顾不得脏,兴致勃勃地往泥滩去。 宁南星站在茂密的树丛里,看着山下的泥滩上,俩小娘子弓着背在泥滩上挖着泥…… 不多会儿,沈团团俩人就拎着满满的一桶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歇了又歇。 好不容易回了沈家的院子,沈团团松了一口气,声音都欢快了不少。“我可是听说,要是运气好,可是能挖到珍珠的!” “嘿,你每回挖河蚌,每回都这样说,这都快十年了,我也没见着珍珠是啥玩意儿。”沈三丫毫不客气地挤兑道。 “我这不是让你一会儿干活有点儿盼头吗——” 俩人笑闹着,互相撞着,进了院门。 沈长致恰好在院子里喝水,看到俩人一人一个木桶,一个篓子的,赶忙将东西接了过来放在水井旁。“宁南星呢,他没有去?” 一听到沈长致提到宁南星,沈团团的脸色变了变,“哼,别提了。” 沈长致恍然,“我忘了宁南星的腿受伤了不能出门。怪我!” 要是沈长致这会儿去了隔壁家的小院儿,压根就看不到宁南星的人影,不知道沈长致会作何感想。 沈长致低头看着俩人的鞋袜就差从泥里捞出来了,沈长致皱着眉头催着俩人赶紧去换了。“也亏得咱家地方偏, 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指不定要怎么说。赶紧去换了。” 等沈长致说完,沈三丫还眼巴巴地看着他,动都不动一下。“沈三丫还不去?” “不碍事,我马上就回去了!” “你跟团团差不多大,就先穿团团的。” 沈团团赶忙应了,“好咧,我先带三丫去洗洗!” 说完,就拉着傻站着的三丫回屋。 018 幸亏,只有我知道 沈团团将拉着三丫回房,将三丫摁到凳子上。“你跟我哥客气啥,他最近正发愁有力气没地儿使,都没空上山砍柴了。”沈团团进进出出,还从锅里舀了热着的水倒进了木盆里。 “这木盆是我惯常用的,你先洗吧!” 沈三丫有些局促,“团团你别忙活,我不用热水,这么大热的天儿,冷水刚好降降火。” “别啰嗦,快洗!难不成你还等着我帮你洗脚?” 沈团团话才落,沈三丫受惊似得赶紧褪了鞋袜放进了木盆里,温温热热的水让她舒服地**出声,“呲——” 沈团团翻出自己的一双旧鞋和棉布袜,整齐地摆在一旁,看着沈三丫不时地哼哼唧唧,也觉得好笑。“刚刚是谁不肯来着,这会儿知道舒服了吧?” 沈三丫忙不迭地点头,“舒服,舒服极了。也难怪你总这么讲究,大热天也坚持用热水,这日子也确实你会过!” “你要是觉得舒服,不就是一根柴的事儿,多大点儿事儿,还能扯上过日子。”沈团团进进出出,提着木桶。 沈三丫看着沈团团忙碌的背影,双脚泡在温水里,舒服地眯起眼。她并没有说错,村子里的小娘子虽然背后说沈团团的坏话,说她穷讲究,一个农家的草鸡,妄想跟凤凰一样处处讲究,说得有多难听,就意味着有多羡慕。 沈团团对外界的种种流言蜚语,似是不曾耳闻,照例我行我素地过着日子,这更是让吃不着酸葡萄的小娘子眼红不已。 一盆热水,一根柴,在沈家没有人会介意。但是沈三丫知道,在她家,她要是只是为了泡个脚,烧了一根柴,就能被她娘从村头撵到村尾,骂着败家的玩意儿! 沈三丫苦涩地勾着一抹笑。 “你想啥了,笑得古里古怪的。不会是因为这一盆洗脚水,就想赖上我了吧?”沈团团笑着打趣道。 “呸,你想得美!”沈三丫面上羞涩,啐了一声不要脸。 沈三丫拉过了一旁的干净的帕子擦干净了脚,套上了沈团团准备的鞋袜,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沈家借用溪沈团团的鞋袜了。她要是敢一副脏兮兮的回去,他娘一准儿把她骂的狗血淋头,这日子别安生。她娘也会忘了,是她让她去河里摸点儿下酒菜的。她娘,就是这么健忘。 沈三丫手脚麻利地端起木盆,抱着到院角倒了洗脚水,不用客气,就能看到沈长致正蹲在井旁拾弄着河蚌。 等沈团团泡上了水,“我一会儿给你找点儿腌豆腐回去给叔当下饭菜。你别给我客套,你也知道,我家现在看到豆腐就头疼!” 沈三丫沉吟了一小会儿,点头应了。“成!” 等着俩人收拾干净,沈长致也已经手脚麻溜地处理了河蚌,将用不上的内脏丢给了鸡圈里的母鸡,惹得几只母鸡“咯咯咯”地争抢着。 “换好了?”沈长致留着螺蛳没剪,这么细致的活儿,沈长致懒得弄。“你们自己剪螺蛳吧!” 说着打了水,洗了手,头也不回地回屋了。 沈三丫看了看天色,这一折腾就已经快要到做饭的点儿了,“团团,螺蛳要你自己剪了,我得回去了,要不然我娘得骂娘了。”沈三丫半点儿都没有意识到她说的是她娘。 沈团团也知道三丫娘的性子,“你等着!” 沈团团赶紧去厨房拿了一口碗,装了一大碗的腌豆腐,往沈三丫的怀里塞。“拿着,赶紧回去。” “这——这太多了。”沈三丫不肯接碗,这么一大碗的豆腐,烫着她的脸。 这么多年,只有她受着团团的照顾,鲜少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只除了团团娘没了的时候,陪着团团守了一夜,哭了一夜,其他的,在她的记忆中,竟然搜索不到她做的。 “你别推了,要不是你,我今天也吃不上河蚌这么好的东西。”沈团团笑眯着眼睛,好像这真的是最大的幸福一样。 “以后你想吃了,我就去挖!”沈三丫这话,也不知道是讲给沈团团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出了沈家的小院儿,沈三丫手里捧着一口碗,拎着一个木桶。 一转身,就看到沈团团还站在院门口,看到她突然转身,只是一个惊愕,就欢快地抬起手,冲着她挥挥手。 沈三丫勾起一抹笑,“我走啦——” 其实,她心里是庆幸的,幸亏村子里的其他的小娘子没有发现团团的好,要不然,就凭着她沈三丫,也不会得到团团的青睐…… 等到了家,果然听到他娘骂骂咧咧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你个死丫头,让你去弄点儿东西,就能磨蹭到现在才回来!你说,你去哪儿躲懒了,明知道家里忙成一团乱了!”三丫娘伸出手,高高地举起,在看到沈三丫怀里的一大碗的豆腐的时候,到底没有落下巴掌。 话锋一转,“这是沈家拿来的?” “嗯,团团给的。她知道爹今天生辰,怕不够菜,特意给的。”沈三丫就好似没有看到他娘讪讪收回的手,面色不改地将那口装满了豆腐的碗放在灶台上。 “嘿嘿,团团这丫头还真是客气。”三丫娘探着头,往桶里看着还有啥好东西。待得看到只有河蚌那些东西的时候,不屑地“嘁”了一声,但是想到那么一大碗的豆腐,将后面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去剪螺蛳。” “不用那么麻烦,这玩意儿又没人吃,你去烧火吧!” 沈三丫也不说话,如同闷葫芦一样,坐在灶前,大热天烧火,就是一受罪的事儿,所以她二姐早早地躲了去。 沈三丫不由地有些出了神,想着家中的一团乱事。二姐已经十五了,他娘正给二姐说亲,大有谁给的聘金多就选谁家的苗头,为的就是拿了聘金可以给她大哥说个媳妇…… “三丫,大妹找你!”沈石头拉着沈三丫出来,代替了三丫坐在了灶孔前,认真地烧着火。 沈三丫到了院子里,看到二姐悠闲地摘着菜,“二姐,你找我?” “我找你做啥?”沈二丫看了一眼灶房,就明白了咋回事儿。“哥又打着我的幌子护着你。” 果然,就听到灶房里传来了三丫娘数落他哥的声音…… 019 别认怂啊 沈团团搬了一条椅子,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吹着凉风,哼着小曲儿剪着螺蛳. 沈三丫将大半多的都留下了,说是让她慢慢吃多吃几天,沈团团也不客气,由着三丫只拿走了俩小捧,估摸着也真就是一盆的下酒菜. 沈团团也知道三丫家的情况,正因为知道,所以坚持让三丫捧着豆腐回去,这样也能少挨点儿骂. 不多会儿,沈团团就剪了一大盆的螺蛳,晃了晃发酸的胳膊,一想到隔壁的院子,认命地又拿起剪子,又开始了剪螺蛳的大业。 等收拾好了,沈团团揉了揉发酸的腰,感慨了一句,“我的老腰哟——” 惊得正巧鬼鬼祟祟地回家的宁南星吓了一跳,待得听清楚沈团团的感慨的话后,不由地失笑出声。这么重的感慨,是怕人听不到吗? 沈团团将篓子里的小虾米倒了出来,离水那么久,小虾米都已经差不多不会蹦跶了。沈团团将小虾米洗净捞起,倒在竹筛子上晒着,等着一会儿晒干磨成粉。沈团团习惯做菜的时候放点儿虾粉末,提鲜又营养,这么多年也养成了习惯。 所以,沈长致估摸着时间,隔三差五地会下篓子,捞点儿虾米回来磨粉。 沈团团将螺蛳在水里养着,倒了一点儿盐进去搅拌,让螺蛳吐泥。 沈家的晚饭很少做硬饭,最近听说粮价上涨得厉害,每年的秋收前,这粮价总是要涨上一涨,等秋收后,这粮价又会跌落。可惜家中,并无余粮,甚至连撑到秋收都有些困难。 沈团团原本想淘米的手,换了一个方向,还是舀了三碗面粉出来。 桃花庄在江夏城的东南方,在大昭国的南部,这里的人习惯吃米饭,所以面粉的价格要比大米低上不少。 沈家人倒是从来不挑的,沈团团做啥,他们就吃啥。 沈团团和了面,等着醒面的功夫,想了想还是淘米煮了一大锅的饭。 沈长致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纠结的沈团团,选择米,还是面。 等到沈团团淘了米下锅了,才出声打趣道:“今天吹得啥风哟,又吃米饭,又吃面!啧,我要好好想想吃啥好,要不,就一半一半?” “你被纠结了,这面粉我是打算做馒头的,可以给爹带着去码头吃!”沈团团不客气地打断沈长致的“浮想联翩”。“就你这不干活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轮不到你纠结吃啥!去,赶紧搬柴火烧火去!” 沈长致俊朗的脸苦哈哈地挤眉弄眼,试图唤醒沈团团紧缺的同情心。 “你别对我用美男计,你那招不管用,从小看着你的脸,早就麻木了,再说了——像我这么有内涵的骨骼清奇的女子,岂能被一张脸给迷惑了!” 沈长致撇撇嘴,认命地转身去抱柴火,准备做个安静的烧火美男子。 “要迷,也被自己迷倒——” 刚抬脚跨过门槛的沈长致身子一踉跄,这太不要脸了。幸亏家里头没有旁人,被这种不要脸吓到的也只有他这个亲哥哥! 沈团团想了想,去菜园里割了一大把的韭菜,又从鸡窝里掏出仅有的俩颗鸡蛋。“不下蛋,早晚给杀了炖鸡汤喝!” 这几天,沈团团每天只能捡到俩只鸡蛋,这三只母鸡只有俩颗鸡蛋,一定是有一只母鸡在偷懒! 忍了好几天的沈团团终于没忍住,决定敲打敲打这只偷懒的母鸡! “哼,要是被我发现是哪只鸡在偷懒,哼哼,小心我的刀!” 沈长致从灶房里出来,就看到沈团团左手挎着篮子,右手操着一把菜刀,上下比划着,刀面暗藏着杀气!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干咳一声,尽量温柔地吼了一声,“你在干啥呢?” “没啥,我就是数数鸡蛋。” 沈家的鸡圈靠着院角,比邻着隔壁的宁家。 沈团团淡定自若地转身,就听到身后,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该死的声音。 “对,是数数鸡蛋没错。但是发现这三只母鸡只下了俩个蛋后,你这宝贝妹妹就拿着刀在威胁鸡呢!说不定,过不了几天,你妹妹就会给你炖鸡汤喝了!”宁南星站在木梯上,从院墙的那边伸出一个脑袋,双手拄在院墙上,托着脑袋,凉凉地道。就好似他,只是一个看风景的人。 沈长致眉眼里都带着笑,一本正经地“噢——”了一声,语调抑制不住地上扬。 “团团,真的吗?我有鸡肉吃了?还能喝鸡汤?” 回答兴致勃勃的沈长致的,只有一声,“哼!” “团团,你可不能骗鸡啊。要不然改日连俩颗鸡蛋都捡不到的!” “哼!” “咱老沈家的人说话就要算话,这几天我就受累一些,帮你盯着这几只鸡,看看哪只鸡偷懒,咱就杀了哪只鸡!我今晚就让爹把刀磨得快一点儿,争取来个一刀毙命!” “谁敢动我的鸡,我跟谁拼命!”沈团团实在是受不了沈长致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自告奋勇”! 沈团团一声暴吼,沈长致吓得缩了缩脖子。 宁南星在院墙上看着热闹,“沈长致,你别怂啊!让你妹妹给你训训胆,以后免得怕媳妇儿。” 沈团团慢慢地转头,转身,朝向院墙上的宁南星,眼神幽暗,看不出情绪。 沈长致在沈团团转身后,乐得嘴角上扬,给了宁南星一个自求多你是福的眼神后,倚着廊下的柱子看热闹。 “我们老沈家的男人都是怕媳妇的,这没啥丢人的!宁南星,你别教坏我哥哥!” 沈团团说得很认真,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着。 沈长致倒是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 果然,宁南星大呼受教。“是是是,你哥哥是好人,我就等着你哥哥救赎我!” “明明都是你哥哥带着我玩的——” 沈团团一转身就听到了,宁南星的嘟囔声。她大度地装作没听到。 但是沈长致来劲儿了,吆喝着,“宁南星,你别怂啊!让我看看你不怂的样子!” 沈团团不理会俩人的嘴仗,哼哼唧唧地回灶房做馒头去了。 等沈团团走后,俩人靠着宁家院墙砍天。“梯子收了,以后有事走正门,又不是小时候了,我家团团都长大了,不能随便被人看了去了。” 宁南星挑眉,现在才想着要撇清,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儿。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是嘴里利索地应着。“嗯,我这是腿脚不方便,想喊着团团帮忙做饭。” “你腿伤了,手不会做饭?!” 沈长致在家虽然时常团团长,团团短的,但是不代表别人能招呼团团做事儿! “团团人好,怕她宁爷爷饿着,所以才来帮忙的。”宁南星夸得很真挚,顶住了沈长致的探究的目光,面色不改。 020 这才正常嘛 沈长致探究地盯着宁南星,宁南星面色不改,任由沈长致盯着猛瞧。“当真?” “团团人好心软,昨日看我腿伤着了,来回折腾半天也没弄出饭来,就一口包揽了在我脚未好的几天里,给她宁爷爷煮饭。你要是不信,问沈叔。”宁南星恰好好处地露出了一点儿无奈。 一点被从小到大视为兄弟的人怀疑的无奈。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儿无奈拿捏的恰到好处。 连向来精明的沈长致也被蒙骗了过去。 “你这脚咋回事儿,真的是被牛红梅给翻脸砸啦?”沈长致这些天一直闷头在屋子里抄书,也就是听到沈忠昨日回来的时候嚎了一嗓子。 宁南星换了个脚受重,有院墙挡着,也不怕沈长致看出啥来。“谁跟你说的,团团,还是沈叔?” 沈长致摆摆手,不愿意回答宁南星的这个问题,“你少跟牛红梅混一处儿玩,小心被牛家人赖上,那我就等着看你的好戏了。” 沈长致不说谁说的,宁南星也知道这话一定是沈忠说的,就依着沈团团现在的心思,心虚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提及这些事情。 没想到,沈叔的心里也藏着一颗八卦的心呐! 沈长致的话,给了宁南星一个讯息,就连沈叔都知道牛红梅时常出现在他的身边,这事情早晚要解决了。原本他以后自己说的够明白的了,也想着牛红梅一个姑娘家,到底不好做的太难看了…… 宁南星想起了那日在河边,牛红梅的一举一动,看来牛红梅的心也越养越大了! “我晓得,总是一个村子里的,我原本想着也不用做的那么难堪。” 沈长致嗤鼻,“那就等着你被算计地有些难堪了。 ” 说完,沈长致拔腿就走。 “嗳,别忘了让团团来做饭啊——”宁南星高声喊道。 话落,就感受到木梯一晃,宁南星本能地往下跳。 “臭小子,你没有手啊,天天团团长团团短,团团是你啥人啊,还不赶紧去生火做饭去!”宁老头儿中气十足地骂声在隔壁的院子里响起。 宁南星只敢小声地嘀咕着,被被宁老头儿踢倒的木梯扶了起来,靠在墙上。“我这不是努力将团团变成我的啥人嘛——” “啥?牛红梅?我这就去牛家提亲去!”宁老头儿也晓得厉害关系,这回倒是不轻不重,只要宁南星能听到他的话即可。 宁南星涨红了一张俊脸,“祖父,你能不能别添乱?” “啥?现在就去提亲?”宁老头儿抬腿就要往外迈,才走了俩步,就被宁南星抱了一个满怀。 这回轮到宁老头儿涨红着脸,一小撮白胡子气的抖啊抖,怒道:“放开!” “我不放!”宁南星坚定地摇摇头。 好半晌,宁老头儿实在是挣扎不开,吐出了三个字,“登徒子!” 宁南星傻眼,“祖父,你气糊涂了吧?” 他可不是登徒子!谁没事儿去调戏一个老头儿,半个脚已经在黄土里的老头儿!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不孝子!” 宁老头儿实在是气糊涂了,也不知怎地会突然冒出了“登徒子”三个字!这会儿,脸更是红了! “祖父就是打骂我我也不松手,这可是事关孙儿一辈子的大事!”宁南星瘪瘪嘴,这么多年,他将祖父伺候地好好的,任劳任怨。但是临了,祖父竟然想跟牛家提亲。 “我不去了!”宁老头儿原本也只是想拿拿矫,但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傻孙儿这么实心眼。这是当真瞧着隔壁的小丫头了? “当真?” “一言九鼎!我啥时候骗过你这个臭小子!松开!” 宁南星试探地松开手,宁老头儿抬手就给了宁南星一个爆栗,宁南星吃痛地捂着脑袋,这回只敢小声地背后嘀咕,“从小就骗着我玩……” 不过宁南星到底还是磨磨蹭蹭地去灶房淘米煮饭,一边还得防着宁老头儿一个不小心地冲出院子,杀向牛家! 沈团团揉着醒好的面,先蒸了一笼的馒头,又包了韭菜鸡蛋馅的包子。 等都收拾好了,沈团团看了眼天色,才动手炒了河蚌。红烧河蚌,剩下的一小半河蚌,加了家里头仅剩下的几片腊肉,加了笋干,做了河蚌腊肉汤。盘算着螺蛳也差不多吐尽了沙,用手抄着再洗了几回,下锅炒了一盘酱爆螺蛳,放了不少的辣椒。 “一不小心炒多了吗?”沈长致收了收火,探头就看到沈团团用俩盘子盛螺蛳。 沈团团瞪了一眼伸出爪子偷尝的沈长致,“去,帮我把小虾米磨粉了。” “爹,马上就要回来了!”沈长致吸溜一声,就吸了肉出来,可惜就那么一点点肉,吃着都不过瘾。 但是在沈团团虎视眈眈地盯着,沈长致认命地去收晒着的小虾米。 “等等,你别用石磨磨,我去宁爷爷家借个药臼。”每回沈长致用石磨磨小虾米,还不如直接用刀剁来得细。 沈团团拿了一木盆,将一盆酱爆螺蛳,一盆红烧河蚌放进木盆里,抬腿就往隔壁去。“团团,你去干啥,我都还没尝过呢!” 沈团团不理会做妖的沈长致,头也不回地抬腿去了隔壁家的院子里。 炊烟袅袅,宁南星一个人坐在灶孔前,看着火。 “还记得烧饭啊——” 宁南星哪能听不出来沈团团话里的一丢丢的赞扬。赶紧打蛇上棍,“我怕你要做俩家的饭累着了,就想着手还没坏,就是跳着慢点儿也把饭做起来。” 沈团团狐疑地看了一眼格外乖顺的宁南星,也不疑有他。只当他是真的有些愧疚。 沈团团将木盆搁在灶房里的桌子上,哈着气将满满的俩盆子取了出来。“这是我跟三丫今天下午在河边挖来的,给你们尝尝鲜。” “怎这么使得——” 菜都端来了,沈团团自然没想过要拿回去。再说,这些河蚌螺蛳都是河里的东西,虽然费功夫,但是好歹不要钱。所以沈团团也没心疼,肉疼,大大方方地给了就给了。 “你还要做啥菜?” 宁南星摆手不用,“这么多的菜,我跟祖父俩人够吃了!大热的天儿,存不住剩菜,免得浪费了。” 沈团团又看了一眼宁南星,这人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一些? “你被宁爷爷教训了?” 果然,宁南星的脸色一变。 “我就说嘛,这样才正常!” 沈团团了然,也不管变色的宁南星,朝着宁老头儿药房走去。 “宁爷爷,借我一个药臼——” 021 心虚地痛…… “宁爷爷,我来借药臼了——” 宁南星面色不佳地重新坐回了灶孔前,愤愤地用烧火棍踢着火。“才不是被祖父训了。还不是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宁老头儿坐在药房里,提笔正在写着一个药方子,听到沈团团的声音,笔不顿,行云流水地一气写完了药方子,这才歇了笔,将笔放在笔架上。“团团,你来了啊——坐,陪宁爷爷说说话。” 沈团团欢喜地应了,站在宁老头儿的身边,盯着药方子上龙飞凤舞的药方子看。 “认得几个字?”宁老头儿吹干了纸张,将药方子往沈团团面前一扒拉,丝毫没有为人医者的自觉,只当是哄着幼儿识字辨字。 沈团团反复着龙飞凤舞的字迹,很想吐槽一句,能不能换好一点儿的纸张,这字很潦草不说,还被晕染开来,能认出字来就怪了。好想眼瞎! 沈团团胡乱地指了几处,纯靠蒙,“当归?” 宁老头儿点点头,示意沈团团继续说。“三七?” “行了,你这丫头别蒙了,这是一妇人冲寒不孕,这药方子里可没有三七。”这要是换成了宁南星,宁老头儿早就一巴掌挥过去了,但是对于女娃子自然是不同的。 “往后得了空了,多来陪陪宁爷爷说说话,拣拣药材。” 梅氏还在世的时候,沈团团倒是时常会来宁家的小院子里串门,陪着宁老头儿唠唠嗑,拣拣药材,一把小秤使地可溜了。就是从小跟着宁老头儿学医的宁南星也比不上。为此,宁南星没少挨爆栗子。 但是自从梅氏走了后,沈团团每日都要操劳沈家父子的吃食衣物,就很少往宁家的小院子来了。 “嗳,我听您的!”沈团团乖乖地应了。 宁老头儿亲自找了一个干净的药臼给团团,“又要捣鼓啥好吃的?” “我就是磨点儿小虾米,我家的石磨太大了些。我用完了就给您拿回来!”沈团团抱着药臼,催着宁老头儿出去吃饭。 “我今儿个跟三丫一道儿,在河里挖了不少的好东西,回头您尝尝,可鲜着咧。” “您可别问我咋做的,宁南星就算是知道了咋做了,也做不出来,可不是我瞧不起他!” 沈团团围在宁老头儿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宁老头儿乐呵呵地附和着,若是不晓得的,还以为这爷俩才是嫡亲的祖孙俩了。 宁南星趁着这一老一小在屋子里说话的功夫,偷偷摸摸地脚踩着地,将餐桌给搬到了院子里,这会儿日沉西头,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吹着风,解解一天的暑气。 沈团团抱着药臼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餐桌,四四方方的餐桌上已经摆着俩个大碗,里面装着沈团团送来的菜,满满当当的俩碗饭。还有上首的桌旁,摆着一个小酒杯。 宁南星毫无负担地扯出了一副讨好的笑容,“祖父,吃饭了。团团送来的菜,很香,您一定会喜欢吃的。我就做主,给祖父倒了一小杯的药酒。” “宁南星,你的腿好了?”沈团团自动忽略了宁南星的喋喋不休,盯着餐桌问道。 宁南星的笑僵硬了,他就知道,这个丫头的重点永远让人捉摸不定!“没有,这餐桌原本就放在院子里的,我咬牙拖过来,不想辜负了你的好手艺,也想让祖父吃得开心一些。” 沈团团不疑有他,刚才在药房里确实听到了重物被拖动的声音,想来应该就是这餐桌了。 宁老头儿可是没那么好打发,心里暗骂了一句,狡猾的臭小子,这是谁都不想得罪了!哼! 沈团团突然挨近宁老头儿,“宁爷爷,您骂他了?”不对付的宁南星,要是被教训了,沈团团心里会很高兴的! “嗯,我还揍他了!”宁老头儿也小声地回道。 爷俩说着悄悄话。 “嘿嘿——”沈团团冲着宁老头儿竖起了大拇指。必须点赞! 宁南星本能地察觉到一定说的不是好话,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这俩人一个都得罪不起! 宁南星苦哈哈地等着俩人说够了,请了宁老头儿上座,才一瘸一拐地去灶房里拿了俩口洗干净的我盆子,“我已经洗干净了,你带回去吧。” 面对如此细心,且好脸色的宁南星,沈团团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那个啥,你要是腿脚不方便,我一会儿来洗就好了。” “无碍,应该不至于留下后遗症。”宁南星敲了敲大腿,又煞有介事地抖了抖。余光瞥见宁老头儿,正小心地端起了酒杯,小嘬了一口,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宁南星这般说,沈团团更是心虚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低头,就看到宁南星受伤的脚背,她踩的。抬头,看到宁南星的额间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恰好,一滴低落在地…… “那啥,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有事儿就在院子里吆喝一声,我能听到的。你那啥,一会儿,锅碗留着我来刷啊——” “我的手还能动。”这是拒绝了。 “你别跟我争,你还是多休息,脚早点儿好了才是正事。”沈团团一口咬定了要负责,宁南星很为难地应了。 “那就麻烦你了!” 沈团团这才如同得胜了的将军凯旋归家。 宁南星转身,看着桌旁已经拿着筷子吃上的宁老头儿,呼出一口浊气。 还有一个老头儿要收拾! “祖父,这药酒如何?” 外人瞧着宁老头儿好似是宁家小院里的当家人,事实上也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儿。只是,苦就苦在,宁老头儿不会做饭,连烧火也是近几年才学会的,所以这一日俩餐全都在宁南星手里头握着,偏偏宁老头儿还是一个中口腹之欲的老头儿。 宁老头儿没事儿喜欢嘬上几口小酒,但是自从去年身体稍有不适后,宁南星就断了他的酒,每天的吃食都清淡了不少。每天一大早,还会被宁南星赶着上山采草药!宁老头儿早就积压了不少的怨气。 所以,宁老头儿一发现宁南星的种种小动作不断后,毅然决然地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一听宁南星幽幽地问着这药酒如何,宁老头儿一口干了剩下的半杯的药酒,大有一副“我已经喝完了,你能拿我何”的模样。 “不错,养心安神酒不错,看来乖孙儿也是破费了,何首乌花了不少的银子吧?要是睡前温饮更妙。”宁老头儿对于宁南星酿制的药酒向来眼馋,只是宁南星从来不曾给他酿制过。 所以,尝了一口,宁老头儿就直不起腰来。 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然是吃人嘴短。 宁老头儿只觉得自己的嘴,也如同锯了嘴的葫芦,实在是开不了口了。 宁南星不疾不徐,在宁老头儿的身旁落座,夹了一筷子的红烧河蚌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祖父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吗?” “不是——”宁老头儿赶紧低头扒了一口饭,“那啥,明天还有药酒喝不?”宁老头儿觉得自己的酒瘾上来了,一丝丝地勾着他,让他不得不开口。 “祖父说有,那就有。”宁南星重新掌握了主动权,冲着宁老头儿粲然一笑。 沈团团回到自家院子,就看到了沈忠已经回来了,将药臼往沈长致的怀里一塞,接过沈忠的钱袋子,将铜板倒在餐桌上,就听到沈忠在一旁解释道:“今天去得有些晚,所以才赚了八个铜板。团团,明天我早点儿去。” “爹,后天就是集市,我想着跟哥哥一道儿弄点儿吃食去码头上卖。”沈团团将锅里的包子往沈忠手里塞,沈忠早就饿极了,三俩口地咬了馒头才有空说话。 “不用,咱家有爹在,不会短了你们吃喝的,要是想买点儿啥,尽管买,爹每日都会赚铜板回来的。”沈忠每日虽然累,但是好歹每日都有铜板拿回家,心里头有底,这一年到头,也能攒下二三两银子。 夏口码头每个月逢五赶集,后日就是六月二十五,又是赶集的日子。 每逢夏口码头集市,除了附近的村子的村民,还有不少的小贩也会来出摊子,路过的商船官船也都会在夏口码头停靠,自有船工下船来采买。 以前,每当这一日,沈忠也会特意多做几板豆腐,若是恰好那日运气好,遇上大商船,沈忠就能全部卖完。毕竟夏口码头算不上大码头,大商船停靠夏口码头的时候,并不多。 “咱家还有这么多的黄豆,总不能放着等着长虫。我想着弄点儿豆腐或者啥的,左右不过就是占一个地儿。” 沈忠早就发愁黄豆该如何处置,若不是问了几家粮店,这价格实在是压得太低,沈忠实在没舍得。“要不,我跟你一道儿去卖?” “哥哥不是在嘛,再说,都是咱附近村子的,也不会出啥事儿。爹你不也在码头吗,要是不放心,多来看几眼就成。”沈团团坚持如此,沈忠打定主意一定要多来转悠。 沈团团说服了家中的俩男人,“哥,你晚上陪着爹给磨一板豆腐吧?我想做点儿别的,试试看。” 说完,沈团团就从锅里挑了四个韭菜馅的包子,和四个馒头,“哥,咱家也搬院子里吃吧,凉快些。我送点儿馒头给宁爷爷,让他们明早当早饭。” 022 熏制豆腐干 沈团团提着馒头和韭菜馅的包子往隔壁去,在院门外招呼了一声,“宁爷爷——” “嗳,团团来了啊——要不要一起吃点儿?”宁老头儿热情地招呼着团团赶紧来坐。 沈团团将篮子里的盖着的包子和馒头拿了出来,“我刚做了点儿馒头,想着菜园里的韭菜这一茬正嫩着又给包了韭菜包,您尝尝。” 宁老头儿捏了一个包子,正热乎着,捧场地大口咬了一口,“我最欢喜吃韭菜馅的,南星这小子嫌味道重不肯做给我吃!还是团团最贴心了!”说完,还示威地瞪了一眼宁南星。 宁南星从始至终都扯着一张笑脸。 没有任何的意见。 只是在宁老头儿的“魔爪”伸向第二个韭菜包的时候,毫不留情地伸出筷子,夹了一个馒头放在了宁老头儿的手心里。 宁老头儿愣了。 要不是这孙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都要以为这孙子练得一手偷梁换柱的好功夫! 沈团团也愣了,无辜地眨了眨 眼睛,不知为何,她好像看到了餐桌上的刀光剑影,形势紧张? “最多一个馒头,其余的留下明天当早点。”宁南星包子揽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夹了一口河蚌,鲜美异常。 “这河蚌早些年我也吃过,刚来村子里的时候,我跟你哥哥也去河边挖了不少的河蚌回来,但是这肉却是坚韧异常,一口咬下去就跟撕扯肉干一样,没啥味道。”宁南星忍不住又夹了一口,虽然俩家人比邻而居,只不过早些年都是得了梅氏的照料,时不时地送一碗热菜给宁家尝尝鲜。除了昨日的简单的面条,今天才算真正地尝到了沈团团的厨艺。 越是尝,宁南星觉得自己的心越是痒痒地难受。他好像越是靠近,越是发现沈团团的另一面,就这么一下一下地撩着他的心,让他欲罢不能地想要靠近,想去撩拨,想看着沈团团急得跳脚…… 沈团团丝毫没有察觉到宁南星的异样,只觉得宁南星这是跟她在探讨厨艺。沈团团也不藏私,潜意识里对一个男子做饭还是有些同情,难得宁南星还如此上进求教,想也不想地点头附和,“这河蚌处理起来也是有技巧的。这内脏处理干净后,捶烂河蚌的边边,方可入锅,否则自然坚韧异常,不好入口。下回,你可以自己试试。” 宁南星点头应了,目送沈团团出了院子。 看到宁老头儿已经趁着他出神的间隙,又偷拿了一个韭菜包咬了,咽下嘴里的包子,才说道:“没瞧出来,团团的厨艺也有几把刷子。就这么一盆螺蛳竟然跟酒楼里的大厨能比了。鲜美极了,这汤汁沾着馒头,我都能吃下!” 一顿饭下来,宁老头儿对沈团团赞不绝口。宁南星难得地没有打岔。 至于沈家的小院子里,则是淡定多了,沈团团做的饭菜都已经吃了三年了,就是一桌的河鲜,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要是让沈长致看到宁家祖孙俩的大惊小怪,一定会不屑地鄙视上一句,“没见过世面的乡里巴人!” 因为惦记着要磨豆腐,沈忠胡乱地吃了一顿,将沈团团泡好的黄豆洗了洗,就准备去磨豆子,任凭沈团团怎么叫都叫不住。 沈长致半点儿不着急,无视沈团团的催促,一口馒头一口菜,中间还吸溜吸溜地吃着螺蛳。 “着急啥,爹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不做点儿活,就觉得亏欠了咱家,你和我。”沈长致倒是觉得,出点儿力气,这都不算啥。 沈团团收拾碗筷,就听到沈长致状若无意地问道:“爹爹只记得干活,我这个做哥哥却是不得不问问,你想卖啥?就豆腐?” 沈团团从来没有指望这个哥哥是个好忽悠的,这会儿沈长致虽然是无意之间问了那么一句,但是沈团团知道,他哥哥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只得提起十二分的心思回道:“豆腐呗,咱家还有啥能卖的。你不是要陪着我一道儿去的吗?” “我记得柳叶村的那家卖豆腐的,一直都是跟着赶集的。你若是只是想卖豆腐,恐怕现在做的会不新鲜了。” “我心里也没有准,今天晒小虾米的时候想到的,要是卤豆干的话再晒干的话,会不会能保存的时间久一点儿,味道也更香一点儿。虽然折腾一点儿,好歹也能卖一点儿出去。”沈团团在这边从来没有看到有卖豆腐干。 如今沈家生计困难,沈团团也不管沈长致会不会起疑,都要试着做一做这豆腐干。 因为沈团团解释地有理有据,沈长致倒是没有起疑,毕竟沈团团自从掌厨以来,一直都是爱折腾的性子,就是烧焦炒糊了的事情也没少做。沈长致如此一想也就释然,只是点了点沈团团,“小心灶房——” “算了,一会儿我给你烧火。”说着沈长致帮着沈团团将餐桌收拾干净,就去帮沈忠磨豆子去了。 沈团团紧紧地拿着抹布,吸了吸鼻子,她知道,她哥哥虽然平时嘴欠,但是最疼就是她。自从天热了后,每回都是故意找茬,让她罚着他来烧火,就是不想让她流汗,因为,她的哥哥知道,她最讨厌汗流浃背的感觉。 但是,她的哥哥忘了,他也最讨厌流汗…… 等沈团团洗刷完,去隔壁的时候,发觉宁南星早就已经收拾干净了。 “才几口碗,我就随手刷了,本来就已经劳烦你给做饭了,怎好事事劳烦你。”宁南星客气地道。 宁南星的身后,宁家已经点起了蜡烛。 灯火中映照下的宁南星的俊脸,恍恍惚惚。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看着自己的脸发愣,一时间忍不住红了耳根,对于这张脸,他自认为还是很有把握的。要不然也不会被附近村子的小娘子评为“四大美男子”之一,虽然他很不屑这个名头,但是至少是对他这张俊脸的肯定! 宁南星吸了吸鼻子,很满意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冲了凉了,如今身上除了常年带的淡淡的药材味儿,就是汗味儿也闻不出来。 沈团团一直盯着宁南星的脸,发愣出神,思绪早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宁南星凹了一个自认为更帅上一层的姿势,也不打破这安宁的气氛,任由着沈团团盯着他看! 而此时,沈团团确实盯着宁南星的脸…… 脑子里闪现的则是她哥哥沈长致的俊脸…… 她哥哥也不比宁南星长的差在哪儿,只是在村子里的行情却是不如宁南星来得紧俏。除了宁南星的一门手艺,还有宁家一看就是家底子不薄的,要不然这些年没啥大的进账,但是祖孙俩却是从来没有为银子发愁过,虽然算不上顿顿有肉,但是也从不缺肉。 哼,不就有几个臭铜板吗! 沈团团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她家也稍微存银了后,沈长致的行情一定看涨!到时候,可不是随着她哥哥来挑媳妇儿了! 如此想着,沈团团越发坚定了要赚钱的心思! 沈团团握了握拳头,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走。 宁南星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些累人,但是一看到沈团团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嗳,团团,你走了哈——没话跟我说吗?” “啊——”沈团团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即将要道来的伟大的壮举上,冷不防被宁南星叫住,也回过神来,“没啥,那我先回家了啊,我家在磨豆子——” 看着沈团团麻溜消失的背影,宁南星抬头看天,一定是天太暗,所以团团没看仔细他的脸!一定是的! 沈团团倒是没想到,她只是拿着宁南星的脸来比对比对,就造成了宁南星如此大的困扰…… 第二日天不亮,沈团团就起来了,烧火煮卤水。原本沈团团倒是想夜里头就煮的,但是被沈忠沉着脸赶去睡觉了。因为心里有事,沈团团天不亮就起来了。 里锅骨碌碌地煮着粥,沈团团将昨晚就准备好的卤水的材料放进外锅,烧火煮着。 沈团团往东厢房去,沈忠已经按照昨晚沈团团的叮嘱的,每隔一个时辰,就在豆腐上压一点儿重物,豆腐慢慢地变薄,出水也越来越多。压的时间越久,豆腐也越有嚼劲。 沈团团倒是没想到,沈忠整整磨了三板豆腐,这是担心自己尝试失败,所以特意磨了那么那么多的豆腐?还是,豆子实在太多了? 沈团团失笑,她爹一如既往地由着她瞎折腾…… 沈团团将压好的豆干,切成了一片片的薄片,刷上了一点点的猪油,放在临时搭起来的架子上熏制着,两面都熏烤,等熏着俩面都结成了豆腐皮,才放进早就煮好的卤汁里泡着。如此三次,等到豆腐做成茶色的时候,再将豆腐干熏干,豆腐干算是做好了。 如此折腾了一番,天也大亮了,沈家人也都起了。 沈长致今日要去江夏城,所以难得地起了大早。“啥东西那么香咧,这香味勾着我睡不着了——”说着,沈长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023 大娘还是大嫂,我眼瞎 沈长致扭着脖子,扭着腰,绕到餐桌旁,看着桌上已经摆着三碗粥,一大盆的馒头,还有俩道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菜。 “这是啥?” “哥,你尝尝味道咋样?”沈团团赶紧递上一双筷子,让沈长致帮着尝味道。 餐桌上摆着俩道菜,一个凉拌豆腐丝儿,一道卤豆腐干。 沈长致瞥了一眼沈团团,在沈团团殷切地注意下,夹了一根豆腐干丝儿往嘴里送。“哥,多夹一点儿,多夹一点儿,这么一根儿,怎么常得出味道来。” “你尝还是我尝?” “你说的那是牛嚼牡丹,像我这种高人尝上那么一点儿就够了。”沈长致鄙视地斜睨了一眼沈团团。 “行行行,你是高人,高人,您就帮忙赶紧递进嘴里尝尝吧!”沈团团看着沈长致举着一双筷子,筷子头夹着一根豆腐干丝儿,随着沈长致的动作晃荡着,不时地从沈长致的嘴边擦过…… 沈团团看着“飘荡”的豆腐干丝儿,只有一个想法,恨不得抓一把豆腐干丝儿,塞进沈长致的嘴里! “哥!” “着急啥,我这不是酝酿酝酿吗?”沈长致闲闲地我将豆腐干丝儿递进嘴里。 “哥,味道咋样?” 沈长致也不吊着,“咸香爽口,硬中带韧,加了韭菜绊着,又有韭菜香。不错。比寻常的豆腐好吃!”、 这回,沈长致不用沈团团催促,立马将筷子伸向另一盘。“卤汁飘香,这豆腐的香味更加厚重,沾着卤汁的香味儿,唔,我更喜欢这一种。要是放点儿辣椒就更加香,香辣!” 得了沈长致的捧场,沈团团心里也有了底,“那咱明日赶集的时候卖这种咋样?” 沈长致索性坐着不起身了,抓着馒头,吸溜地喝上一口粥,朝着卤豆腐猛戳。“可行!只是这价格呢?这隔壁的柳叶村的那家卖豆腐的,也不过就是三个铜板一块豆腐,咱家这呢,你想好定价了吗?”、 “想好了,这一快豆腐大概能做这么大的豆腐干20余片,我想着一个铜板三块豆腐干,如此也就算是赚点儿工钱。” 沈忠恰好洗刷完,就听到沈团团说的一个铜板只能买上三片这么薄薄的豆腐干,会不会太抢钱?沈忠如此想着,就问出了声。 “爹,你是没有看到,我这一早上又是熏烤,又是卤的,这都俩个多时辰也只做出了这么一点儿!再说了,俩个铜板就能炒一个菜了,可不比豆腐便宜?”沈团团没说,她是惦记上了商船,这船上存不住菜,再说这南来北往的,若是错过了夏口码头,可得过了十来天才会到最近的码头。 沈忠本就笨嘴,听着沈团团分析地头头是道,沈忠也就同意了。 第二日一早,沈团团翻来覆去地就睡不好了,好不容易等着天亮,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也跟着起来。 昨日一天,沈团团都在家研制她的豆腐干,到了饭点都是沈长致端着熟菜送去隔壁院子的。宁南星闻着飘香,这回终于没忍住,一瘸一拐地去了隔壁的院子串门。 没错,一大早地,早点都没吃,就去串门了。 一进沈家的院子,就看到沈家父子三人都在忙活着,“你们这是在做啥?” 沈忠看到宁南星,放下原来卖豆腐筐子,招呼道:“啊——是南星啊,我们去赶集,团团折腾了一点儿吃食,我送他们去码头赶集!你要不要一道儿去?” “好——” 宁南星话落就被沈团团探出头来的脑袋给截了,“爹,南星哥他腿受伤了,不能走路!不能跟我们一道儿去集市!” “哦——看我这记性,那等下回再一道儿去逛逛!” 要不是宁南星知道沈叔是个实诚人,宁南星都要开始怀疑沈叔跟团团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帮腔,在挤兑他呢…… 宁南星站在村道上,看着沈家父子三人手上满满的都是东西,去码头赶集去了…… “唉,看来这腿也要好起来了,不然还真碍事。”宁南星原本是打着主意,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脚就慢慢地好。 看来,他是等不及到这一天了,惆怅…… 毕竟今天也才第四天…… 沈忠挑着扁担,到了集市,靠近码头的地方都已经被占了位置。 “爹,咱就在这儿吧。”沈团团指了指一块空地,左边的是一摊馄饨摊子,右边的是一摊卖鸡蛋的。 “这可以吗?”沈忠以前卖豆腐的时候,都是天刚亮就来占地儿,因为靠近码头,所以才能得了便利卖掉豆腐。 沈团团打断了还欲多说的沈忠,“爹,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闯祸的。左右我们卖不完那就带回去自家吃好了,别担心,你走吧,走吧——” 沈忠无法子,三步俩回头,到底还是去码头上找活做了。他多赚一点儿,就算闺女卖不出那啥子的豆腐,也能将他赚的铜板哄她开心。如此想着,沈忠的脚步更是匆匆,慌乱间,撞上了一妇人。 “对不住,对不住,大嫂子。”沈忠忙不迭地道歉,赶忙低头将散落一地的荷包捡了起来。 “没事儿,大哥若是有事就先走吧——” 沈忠将捡起的荷包还给了妇人,又赔了一番不是,这才匆匆离去。这一番功夫,沈忠也没有直视那妇人。 “兰儿,这就是那沈忠。”说话的是王婆,王婆今日穿着家常的衣衫,就连那粉色的帕子都没有带在身上,只是右手挎着一竹篮子。这模样像是要来集市上置办的。 “婶儿,我认得他。”王寡妇面带娇羞,也不知道怎么地刚刚沈忠就撞了上来。 王婆看着王寡妇脸上泛红,似是面色怀春,王婆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样,这是看中了?”对于沈忠的人品,王婆倒是没有意见。这么些天,王婆也没少劝王寡妇,只是王寡妇心意不改,王婆也想开了,左右这个闺女是要嫁出去的。只要兰儿待沈家的长子无过,也不至于会被苛责。 “婶儿你被笑话我了——”王寡妇告饶,“我们还是先把这荷包给换了钱再置办点儿东西吧。” “行了,走吧!” 沈团团的摊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被飘香的卤汁吸引来的。“小娘子,你家的这是啥东西,能吃吗?” “能吃,这是豆腐干,可是香着咧!”沈团团将摊子摆上,不多会儿就有村里人来围观,三言两语地问着这到底是何物. “你这咋办咧?” “一个铜板三块豆腐干。” “哎哟,抢钱哟,这么薄薄的三片,就要一个铜板呐。一个铜板十片,我就来一个铜板的!” “对啊,我也要一个铜板的,十片!” 沈团团的脸都快黑了,一直陪着笑脸,没想到竟然有村人开口还价,这一还价还是一个铜板十片!“不好意思,大娘,我这是豆腐干是用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做成的,一时之间都离不得人,所以,一个铜板三片已经是最便宜了。不还价,不还价哈!大娘,你还要来几个铜板?” 一穿着红衣的妇人,不过二十来岁,一听沈团团的那一声亲切的“大娘”,脸色黑成了锅底。“你这小娘子,小小年纪眼睛不大好,我哪是你大娘!哼,没眼力见的,叫大嫂!” 沈团团如善从流,挥着特意从家里头找来的抹布,装模作样地擦着货摊子,“是是是,我眼瞎,没瞧出来!大嫂子,怎么样,要来几块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做成的豆腐干?” “这么贵的东西,可不是我这种穷人家吃得起的!”红衣妇人说着,哼哼地扭着腰走了。 红衣妇人一走,围在摊子前的村人三三两两地吆喝着散了,摊子前又恢复了冷清。 沈长致一直站在沈团团的身侧,一直都没有说话。等着人散了,才打趣道:“浑身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 沈团团挨近沈长致,以俩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道:“你是不知道的,刚刚那红衣大娘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哼,就一个铜板还想要十片豆腐干,这是打算怂恿着人强买呐!还不是看我人小好欺负!我也就是嘴皮子一翻,叫几声大娘解解气。” 沈长致失笑摇头,“那也不能说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这不是信口雌黄吗?” 沈团团摆摆手,浑不在意,暗道了一声“迂腐”。 “哥哥你有所不知,卖东西就要有个噱头,这噱头摆起来,才会吸引那些心甘情愿来买的。再说了加上泡黄豆的时间,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也没差多少。”沈团团一向没啥时间概念,差不离就成了。 沈长致对于卖东西这一道向来不懂,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光是靠着抄书和卖柴,听着沈团团在耳边脆生生地张罗着,好像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咧,咸香耐嚼的豆腐干咯,长放不坏咯——” “大娘,要不要来一点儿——” “大叔,要不要来点儿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做成的豆腐干——” 024 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沈团团吆喝着,声音脆生生的,倒是吸引了不少路过的顿足探了探脑袋,只是还没有凑近,就被邻里叽里咕噜地拉走了,“别看了,那东西可贵着,就那黑不溜秋的,一个铜板就三片。” “可不是,还说是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做成的,一听这吆喝就知道是唬人买的,也不知道买回去,会不会吃坏了肚子。别看了,有这闲钱,还不如多吃一点儿肉!” “也是,还当自己是在炼药呢,戏文里不是常说,太上老君的丹药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炼制而成,啥时候这豆腐都要扯上这时辰……” “你倒是说对了,我刚刚还听那小娘子招呼地可溜了,也不知道哪儿听得总不对劲儿,你这一说,可不就是嘛,当炼丹呐——” 不多会儿,集市上差不多传遍了,有个小娘子卖豆腐,跟炼丹似的…… 靠近码头的一处摊子,听着走过的村民摇头说着那神奇的豆腐干。 “秦大嫂,你刚刚说的豆腐干是啥东西?” 被叫住的秦大嫂一看是自己村子里的伍氏,看着伍氏身后叠起的一大撂的豆腐板,双眼中带着艳羡。“原来是伍氏啊,你家的豆腐卖的咋样?哎哟,这都已经空了那么多了啊,生意可真好啊,今日赚了不少了吧?” 若不是真的好奇,伍氏也不会拉住这秦氏。在柳叶村,这秦氏是出了名的抠门。“你也知道的,我家这豆腐也不过就是赚几个辛苦钱。一家人可就靠着这么一点儿豆腐过活。” 秦氏的眼里闪过不信,这是生怕她要讹上他家吗?哼! 伍氏赔着笑,又问了一声,“秦大嫂,你刚刚说的那啥七七四十九的豆腐干,那是啥?” “就是卖豆腐的,一个小娘子——”秦氏突然想到了啥,“哎哟,难怪我刚刚觉得眼熟,那小娘子不就是那桃花庄的那沈家的卖豆腐的吗?不是早先时候听你家人说这沈家已经不做豆腐了吗?” 伍氏讪笑,他家人却是跟人说过,这豆腐实在是利薄,沈家做了几年的豆腐也撑不下去了!所以,自从沈家的豆腐生意倒了后,他家的生意越发地好了,来买豆腐的村民也更加地好说话,有时候遇上家里来客的,特意早早地就来家定了。 “我刚刚还看到那沈忠匆匆往码头去做活了,秦大嫂你会不会看错了?” 秦氏一听就不乐意了。“不信,你自己去瞧瞧,我眼睛可不瞎,心也不瞎!要是不信,你就自己瞧瞧去!虽然价格贵了一些,但是光是闻着,味道可是真香呢!要是我有那闲钱,说不定我也买上几个铜板回家炒着拌着吃!” 秦氏原本就是上集市来卖鸡蛋的,家中的养的那些个鸡蛋最近也不知道发什么鸡疯,下蛋下得可勤快了。这不,自家腌了不少的咸鸡蛋,多的就拿出来卖了。秦氏看着伍氏的若有所思的模样,嗤笑了一声。 旁的人不知道伍氏是咋回事儿,她还能不知道?俩家人的娘家也就是隔壁村子的,当初伍家的豆腐生意也是异常红火,原本有几家豆腐摊子的,不过几年就被伍家人给挤地做不下去了。 没想到,这伍氏嫁到了柳叶村,这做豆腐的方子也跟着带过来,有了这么一门营生旁生,伍氏在婆家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秦氏脑子转的飞速,用胳膊肘撞了撞不知道在想啥的伍氏,“嗳,你的豆腐摊子来生意了,我帮你招呼。”说着,也不管伍氏是否乐意,热情地站在摊子后,帮着招呼。 “诶,三文钱!您下回再来啊!”秦氏刚伸手要收钱,就被回过神来的伍氏给截胡了。 秦氏讪笑,“你这是做啥,我这不是帮你忙呢,难不成我还能吞了你的铜板不成?”秦氏说着说着竟是有些入戏,脸上的笑容也拉了下来。“算了,你既然不乐意,那你就自己忙活吧,别说我这个同村人不帮忙搭把手。” “我相公和嫂子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秦嫂子你若是有事情就先去忙吧!”伍氏仍是好性子地说道。 秦氏轻轻地拍了自己的脑门子,“看我这记性,就想着要给你打下手了!我这还有一篮子的鸡蛋要卖呢!我就在你家摊子边上卖个鸡蛋,也不占地儿,就一个篮子的地方。” 伍氏原本还想说啥,但是秦氏已经不管伍氏是否同意,自己动手挪出了一块地方,将篮子放在地上,就开始吆喝上了,“卖鸡蛋咯,新鲜的鸡蛋——” 伍氏面色变了又变,到底没说出一句话来。 沈团团的摊子前,只有被香气和流言吸引过来的村民,不过都是看一眼就走了,等这事儿算不得新鲜,这附近来赶集的村民有些已经来回看了第二遍后,沈团团的摊子就是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了。 沈长致也不着急,或者说,对于这一情况早就心里有准备,“好了,别吆喝了,歇会儿吧。” 沈团团嘟着嘴,被沈长致拉着坐在了小板凳上。 沈团团揉了揉沈团团的头顶,眼光里带着宠溺和心疼,“哥哥一会儿去城里的书肆还书册,你有啥想要的,哥哥给你买。” “不要——” 沈长致弯了弯嘴角,“当真不要?”这还是沈团团头一回拒绝,要是放在以前,沈长致不答应,沈团团就抱着他不撒手,如同小奶狗一样,嗷嗷嗷地乱叫。想到以前的种种,沈长致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沈团团坚定地拒绝,虽然脑子里已经晃过了白花花的肉肉,但是她果断地拒绝了,“嗯呢,不要!” 沈团团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试图将脑子里白花花的肉肉给摇出去。“丢人死了,哪还有脸吃!” 沈长致笑眯了眼睛,他这个妹妹哟—— “那我就先走了哦,你一个人能行吗?” “行的,你走吧!反正也没有人要!”沈团团低着头,有些沮丧。 沈长致不放心地又叮嘱了 一番,才离去。 这回,沈长致也没有节省那三个铜板,坐着马车去了江夏城,只想赶早地回来。 夏口码头的集市,一直从一大早到日头西落。 这附近村民的购买力有限,多半还是要靠着停靠在码头的商船。 等着烈日当头,沈团团忘了沈长致一直叮嘱的要带上草帽,耷拉着脑袋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隔壁的馄饨摊子的夫妇吆喝着来人,“好咧,一碗大肉馄饨!放心,咱家的馄饨汤都是用大骨头熬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的!” 馄饨摊的老板现学现卖,惹得附近笑声一片。 因为这么一笑闹,馄饨摊上的生意越发好了,老板已经能熟练地运用“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这个嘘头,不得不说,可溜了,至少比她溜多了。 “卖豆腐干的小娘子,要不要来一碗馄饨,我算你便宜一点儿,五文钱一大碗!” 沈团团抬头就看到馄饨摊子的老板冲着她吆喝。 “那我们咋就要六文钱了,老板也给我们便宜一点咯。” 馄饨摊子的老板一听说客人都要便宜一些,立刻吓得不敢再说。“那可不成,小娘子可是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生意,我这不是感激她嘛——”他也不过就是逞口舌之快,要是白白少了一文钱,那就该他心疼了。 “老板,你也不实在,要是真心感激人家小娘子,合该着送一碗馄饨给人吃!” “是是是——”老板不得不应了,只要没人提少一文钱就好。 只不过这碗馄饨,自然是不可能给沈团团吃的。 卖鸡蛋的大娘看不过去,或许是看她一个小娘子也不容易,挪着凳子挨近沈团团,“小娘子,你别搭理那种浑人!我说你这豆腐干要不便宜一点儿卖了,这天气热,也经不住放。” 沈团团看了一眼已经白发苍苍的大娘,面色慈祥,虽然脸上都已经打着褶子,但是沈团团能瞧得出来,大娘是真心为她着想。 大娘笑着拍了拍沈团团的手背,“你看我的鸡蛋,今天定是要卖完的,要不然等着下回赶集,说不定就要坏了。天气太热了,存不住。自家又舍不得吃,这不好歹也能换几个钱。” “大娘怎么不到城里去卖?”因为这里摆摊的可都是附近的村民,谁家的院子里没养几只鸡,谁家没几个多出来的蛋,这不就是指着赶集的时候卖给商船的人,但是有时候停靠的商船并不多,这鸡蛋有时候就不好卖了。 “我老了,可没这个腿脚来回走。这不,城里也要收摊子钱,还不如赶集的时候差不多卖了。”大娘笑了,并不得觉得便宜卖了有啥不好的,只要能卖的出去。 沈团团听着,听着,脸上也带着笑。“要是我这卖不完,我就顿顿吃豆腐!我才不愿意便宜卖了,好歹我这也是花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做出来的。”沈团团笑着挤眉弄眼的,大娘失笑。 “你这丫头——还拿自己打趣了——” 沈团团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大樟树上,有一个人一直朝着这边看…… 025 惊喜来得那么快 沈团团这么一笑,心情豁然开朗。 也是,不过就是吃食,就是卖不掉也能自家吃。 沈团团豁的站起身,从篓子里捞出俩个空碗,拿着筷子往俩碗里各夹了俩片豆腐干,“给,大娘,你尝尝——” 大娘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白净的瓷碗,慌忙地摆着手不肯接。“那哪能要了,这可是一个铜板,我不能要!” 沈团团笑眯着眼,不肯收回自己的手,“大娘,你尝尝我的手艺吧,你尝尝我这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可有说错了——” 大娘挡着手,不肯接,就是小板凳都挪回去了不少,俨然已经到了自己的鸡蛋摊子前。“小娘子,你可仔细着一些你的碗,这可是瓷碗,小心别磕破了。这一口碗也要好几文吧?” 沈团团出来的时候特意顺了家里的碗筷,原本想着若是有商船的船工来买东西的时候,可以让人尝尝。好歹是瓷碗,虽然是最便宜的瓷碗,但是好歹也比粗陶碗好看一些,瞧着也会更有食欲一些。沈团团原本打算地挺好的,但是无奈,压根就没看到一个船工。 这附近停靠的船工,可都是时常来往于夏口码头的,轻车熟路地买来了要置办的东西,就往回赶。 要说,这摊子的地方实在是太末了一些,要不是闲来无事来逛逛的,不大可能有船工会走在这么末尾的摊子。 大娘推拒不过,生怕来回推搡砸破了那么好的碗,小心翼翼地在衣裳上擦干净双手,才小心地捧着那一个已经有一道裂缝的瓷碗。“这碗,可真好看——” 这碗还是早些年,梅氏置办的。沈忠疼媳妇,自然不会介意梅氏花钱置办她喜欢的东西。在沈忠的潜意识里,沈家能有现在这模样,就是靠着媳妇,媳妇不管做啥都是对的!所以,不过几口瓷碗,沈忠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只是时间久了,梅氏就算是再小心,也有磕着碗的时候,这瓷碗也有了裂缝,也有破了一个角的。但是到底是瓷碗。 沈团团笑着听着大娘的感慨声,“大娘,说不定我这手艺,可比这碗要吸引人——” 大娘在沈团团的注视下,咬了一口卤制的豆腐干,大娘只是稍一停顿,就加快了吃的速度,不多会儿,一个豆腐干就下了肚。“小娘子,你这个豆腐干,实在是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大娘最笨,不会说怎么一个好吃,就是好吃!”大娘有些着急,头一回恼怒自己嘴拙。 听到人夸赞,沈团团笑眯了眼睛。憋屈了一早上,听到有人夸赞的声音,沈团团也忍不住满足地笑了。 不是她的东西不好吃,是这些人不识货! “小姐姐,给我来一个铜板,我也要大娘吃的那种!” 沈团团的摊子前,有一木盆是卤汁的豆腐干,有一大盆是单纯的豆腐干。因为天气热,卤汁保存不了太久的时间,所以,沈团团放在卤汁里的豆腐干并不多。 沈团团一听有人要买豆腐干,欢喜地应了。 只见摊子前,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娃子。沈团团一看是个小孩儿,就纠结了。“那啥,你爹娘知道你要买这豆腐干吃吗?” 男娃子是个机灵的,哪能不知道沈团团的意思,蓦地将一双手给举高高。伸出左手,摊开,上面郝然就是一个铜板,右手举着一口粗瓷碗。“小姐姐,给!一个铜板!” 沈团团笑眯了眼睛,接过递在她面前的一个铜板,“好咧——” 沈团团大动作的捡了大片豆腐干,趁着没人注意着,最后一次夹起了俩片豆腐干,压低声音说:“姐姐谢谢你捧场,多给你一片尝尝鲜——” 男娃子乐呵呵地笑着道谢,眼角弯弯。 男娃子在摊子前,迫不及待地就吃了一块豆腐干,眼中迸射出惊喜,“唔,太香太好吃了!” 吃完了豆腐干的大娘,这会儿就像是找到了知音,忙不迭地点头。 男娃子吃完一片,也不管旁边的议论声,挥别沈团团就跑走了。 沈团团开门红,赚了一个铜板,倒有不少人又开始议论着,“该不会是故意找个孩子来买吧?” 沈团团好心情地当作没有听到。没有啥能比得上被别人认同更幸福了…… 不多会儿的功夫,买走卤豆腐干的男娃子又来了,这回不同的是,还带着俩同伴,一人捏着一个铜板,一人一口碗,争先恐后的让沈团团赶紧给他们装! 沈团团收了铜板,这回一人三片豆腐干,谁也没有多。因为有了这三个男娃子的闹腾,吸引了不少的人的注意。 “好吃吧,我跟你们说好吃的吧,我怎么可能会骗人!” “恩恩,好吃!” 三人都在摊子前吃了一片豆腐皮才跑了。 “这些小孩子该不会是偷着家里头的钱跑出来的吧?” “啧啧啧,回去要被揍死了!不过这豆腐干真的那么好吃吗?” “闻着倒是挺香的啊,这些娃子嘴可是挑的,要不好吃能一次次地来买吗?” 正在一片议论声中,一衣着华贵的少爷,领着一个小厮靠近。“你这玩意儿咋卖?果真有这么好吃吗?” 沈团团看着一身贵气的少爷靠近,皱着眉头在摊子上来回打量,一个小厮跟在后头晒着扇子,一个小厮正挨近不知道说啥。沈团团一个打眼,看到那少爷的耳朵上的俩个洞,心下了然。 “公子,我家这是豆腐干,是用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做成的,香飘四里,咸香带韧。可凉拌,可小炒,可放汤。最重要的是,放得住!” 果然,说到最后一点儿的时候,少爷的眼睛亮了亮。 沈团团再接再厉,“公子,要不你尝尝?” 说着,沈团团变戏法似的端出了俩盆扣着盆子小碗,碗里装着不知道几时做的凉拌豆腐丝儿,“公子,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尝尝。”又拿了一干净的瓷碗,从卤汁中夹了一片豆腐干,往前递。 小厮有些着急地要伸手拦着,但是被少爷一个眼睛瞪过去,只能悻悻地收回手。 “如此,小生就谢过小娘子了——” 沈团团抿着嘴乐了,装得挺像一棵葱! 俏少爷先夹了一根豆腐干丝儿,如同沈长致一样,细嚼慢咽,等咽下了才开口说道:“果然,咸香带韧,小娘子没有说谎。只是这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还是有差距的。” “公子再尝尝这卤制的豆腐干?” 尝都尝了,俏少爷也不会差一个卤豆腐。原本听到能存得住,就已经起了买的心思,少买一点儿回去,给晕船不适的祖母添道菜也好。 俏少爷拿起另一口碗,小心地咬了一口。 因为一大早沈团团就将豆腐干泡在卤汁里,这会儿,原本看着薄薄片的豆腐干竟是饱含了卤汁,一口咬下去,在豆腐干里的卤汁竟好似炸裂了一般,全部涌了出来!香飘满齿! 饶是俏少爷的被教养地很好,这会儿也不顾人围观,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片豆腐干。然后才若无其事地放下只留下汤汁的豆腐干。“嗯,不错——比那凉拌的下功夫。” “小娘子,你这个怎么卖?” 沈团团竖起三个手指头,“一文钱三片。” 俏少爷倒是没有想过,一文钱就能有三片,稍一愣神,这算下来也不过就是不到一两银子的吃食。若是在酒楼里,恐怕也不过就是一道菜的银子。心里如此算计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你这里有多少?” 沈团团早就心里有数。这些豆腐干,可是她跟哥哥用了一天的时间做的,整整三大板豆腐,也不过只做出了60余斤的豆腐干。“约莫是729片豆腐干,咱就算720片,一共是240文。”沈团团做的豆腐干并不算太薄,只是在村里人习惯了那么一大块豆腐三文钱后,只觉得这豆腐干又薄又贵。 俏少爷一听半两银子都不到,只觉得捡了大便宜,立马招呼着小厮付钱。幸亏她下船来的时候,大哥特意给了她好几串的铜板,让她买着玩儿。“少爷,这么大一筐子,咋拿到船上?”女扮男装的小厮也犯了难。这付钱的动作也顿了顿。 沈团团眼巴巴地看着小厮手里的铜板—— 俏少爷也知自己的俩丫鬟肩不能提,转头看了看巴眨着眼睛的沈团团,还不到自己肩头的沈团团,俏少爷怎么也不好意思让沈团团帮忙扛回去。“要不,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回去叫人来抗?” 大娘生怕这公子哥儿回去后就反悔了,自告奋勇地道:“公子,我帮您扛回去,我做惯了活儿,这么一点儿东西随手就能拎着走。” “那就劳烦大娘了——还愣着做啥,付钱呐!” “那就索性将鸡蛋也买了吧,给祖母炖蛋羹。” 大娘没想到惊喜来得那么快,赶忙道谢。“谢谢公子,多谢公子,这蛋儿可都新鲜着,都是这俩几日下得蛋。新鲜着呢!”大娘得了铜板,浑身都有劲儿,她倒是没有想到,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竟是将一篮子的鸡蛋给卖了。 终于,沈团团的手里接触到了铜板,沉甸甸的。沈团团感激地看了一眼大娘,俩人一人一头拎着竹筐子跟随着一行三人往码头走…… 026 怎么看,怎么有鬼 沈长致跳下马车,将身后的背篓背着身后,也顾不得回家一趟就匆匆地往集市赶。 循着记忆找过来,却是不见了摊子,早就被一家卖菜的给很占了去。沈长致左右张望着,也没有发现沈团团,不死心地又回来后,才找到了那家馄饨摊子。一看到沈长致靠近,馄饨摊子的老板就热情地招呼着,“小哥儿,要不要来一碗馄饨,皮薄馅多的大馄饨咯——” 沈长致心里已经出了汗,也顾不得抹一把流出来额间的细汗。“大叔,刚刚有一个小娘子在这里卖豆腐的,你知道人去哪儿了吗?” “喔——你是说那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的豆腐干呐——”馄饨摊老板话还没说话,就被他媳妇给挤走刷碗去了。 “小哥儿,我记得你,你是找你妹妹吧?你妹妹的担子还让我家给看着呢,喏,就在那儿。”老板娘手指着馄饨摊子的角落里,因为馄饨摊子摆着两三张桌子,所以沈长致刚刚走过的时候也没有发觉有担子在角落里。 不甘寂寞的老板又插嘴道:“你那妹妹可是了不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啥豆腐干全卖了,听说可是足足俩三百文钱呐!刚刚还有一个卖豆腐的来打听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老板娘这回倒是有些薄怒,“就你话多,你咋就知道人家是卖豆腐的!还不赶紧去刷碗!” 沈长致赶忙道谢,这么一来一回也算是明白了咋回事儿。“大嫂,我先去找我妹妹,我一会儿就回来拿担子!多谢大嫂了。” “不碍事,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赶紧去寻吧。” 沈长致脚步匆匆,走了一段路后,再也控制不住地跑了起来,也不管身后的背篓撞得后背生疼。 等着码头渐渐地面前清晰,沈长致才停下来喘一口气,看着码头停靠着三艘商船,搬货的人伛偻着腰上上下下。 不远处,一老一小渐渐清晰。 沈长致加快速度地快跑了几步,就听到沈团团欢喜的声音,“哥——哥——” 沈团团看到沈长致站在那儿,欢喜地朝着沈长致冲了过来,抱了一个满怀。 这一刻,沈长致才觉得自己的心,落回了原处。 沈长致将沈团团抱在怀里,也任由沈团团叽叽喳喳地说着,伸手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因为激动有些凌乱的头发。 “哥,你有听我在说话吗?” “嗯,听着呢——” 沈团团指了指靠在码头最左边的那一艘大船,“就是那艘船,我刚刚上船送豆腐干了!你知道吗,足足三百文,连篓子都被我卖了!哥,咱们有钱了,咱赚钱了!” “哥,那个公子明明是个闺中小姐,却是女扮男装,但是这都挡不住我有一双发现真相的眼睛!我早就看到她双耳的耳洞!” “哥,那船好大,啥时候我们也能有自己的船,然后我就在船上卖豆腐!” 沈长致一直静静地听着,朝着沈团团指着的大船望去,只是看不真切,叹息了一声,“傻丫头——” 船上,俏少爷也正往下看着,原本她是有些不放心沈团团回去,生怕被杂工给碰着摔着,等看到沈团团上了码头,刚想转身,就听到丫鬟惊呼,“小姐你看,那应该是团团的哥哥吧——他们兄妹俩的感情真好——” “嗯——” “不过咱大少爷待小姐也是真的好!” “嗯——” 等大娘慢慢地走到沈团团兄妹俩的身边的时候,才大口地喘着气。“刚刚在船上,我都不敢喘气,生怕惊扰着贵人。” 一句话逗得沈团团哈哈大笑,她是心情好,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 “大娘,多谢你照顾团团了。”沈长致说着,就要给大娘行个大礼。 沈长致还没弯下腰,就被大娘给拦下了,“哎哟,你这是折煞我了,我这啥事儿都没有做,还是托了团团的福,把我的鸡蛋都给卖完了!这要是让我自己卖,说不得今天就是便宜卖了也卖不完!” 沈长致笑着听着大娘说了一通,也不坚持。 但是只有沈长致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感激,感激没有让团团一个人—— “那也要多谢大娘照顾团团了。” 大娘摆摆手道别,“我跟团团有缘,下回来李家寺的时候一定要来找大娘,大娘的家就在李家寺的那个寺庙的旁边。你一打听就知道了,我夫家姓施。” 兄妹俩人拿回了担子,告别了馄饨摊的老板娘,才走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沈团团都难掩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沈长致数次回头,总觉得后面有人盯着他们,只是每次回头,除了匆匆路过的村民,啥都没有看到…… 宁南星一个闪身,蹲身, 躲在了一家篱笆院下。 “哟,宁南星,你这是做啥?跟人玩躲猫猫吗?” 宁南星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是谁。 宁南星低头揪了一把地上的野草,一根一根地数着,也没打算搭理来人。 林城君半点儿不恼,蹲下身陪着宁南星揪着野草玩儿。“我妹妹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工厨艺也不差,知书达理,红袖添香,你还有啥不满意的?”说到后来,声音也有些拔高。 宁南星手一抖,手里剩下的野草被抖了个赶紧,索性又揪了一把野草,“我不喜欢——” “你就喜欢毛都没张开的野丫头?”林城君有些恼火,明明他妹妹对宁南星一片痴心,可宁南星就权当没有看到。林家人也几次试探宁老头儿对俩家人结亲的意思,但是哪想到,平时里颇以坑孙子为乐趣的宁老头儿,竟然打着哈哈当作没听懂! 宁南星俊脸一红,任凭林城君如何念叨都不肯再开口。 “唉,算了——我回去后就去信让祖母给我妹妹留意留意。你可别后悔!” 宁南星立刻接话,表态,“愿语妹妹得一如意郎君。” “你——”林城君看着宁南星也不装死了,也无奈。合该着俩人没有缘分吧。 “我看着那沈家小娘子好像还没开窍,回头被别人捷足登了,我就看着乐!谁让你辜负我妹妹的!”林城君没法,只能过过嘴瘾! 宁南星闻言,蓦地瞪着林城君,“不可能!”宁南星还没有说,他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了,谁敢捷足先登,他就剁了他的脚! 宁南星眼中的狠厉让林城君一怔,果然是有穆家人的一半血脉啊。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看上野丫头的?”林城君也不再纠缠,他的妹妹也不是没有人要,何苦强塞给人家自跌身价。 一说回这个,宁南星的脸上又是精彩绝伦。 林城君却是不愿意放过宁南星,“你使唤我家那个傻弟弟去买那什么豆腐干,你总应该给我解释解释吧?” “还不是我捞的钱。” 林城君咬牙切齿,这小子越来越滑不溜秋的。要不是看在当初林家与沈家还有几分缘分,又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相遇,林城君相信,宁南星早就溜了,也不会等他来问话!“四文钱,我还你!” “你爹让你当先生,给你钱了?” “要你管!” “啃老!” “要你管!” 林城君呼出一口怨气,豁然起身,“以后你就是想说了,我也不想听了!别哭哭唧唧地来找我!”说完,林城君就走了。回家揍那个蠢弟弟去了! 宁南星等着林城君走后,才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经过沈家的小院儿的时候,就听到沈团团清脆的声音,挠得他心痒痒,好想进去听听团团在说啥,宁南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般做的!想也不想地就迈脚进去。 突然出现的宁南星,也只是让沈团团稍稍一愣神,然后又欢喜地跟宁南星说着她刚刚是怎么怎么地英勇地卖出了所有的豆腐干! 虽然这其中的过程,宁南星在树上都一点一点地看在眼里,只是听着沈团团说出来,又好似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情。 至于装傻充愣,可是宁南星的长项。 “喔?是吗?后来怎么样?” “真的那么好吃?” “哦,那真是一个好人——” 有了宁南星的配合,沈团团说的更加地来劲儿。 路上已经听了一遍的沈长致,倒了一碗水,塞到沈团团的手里,“喝水!这已经是第二遍了,也不嫌累。爹回来了,又要说一遍!” 沈团团骨碌碌地一口气就喝完了水,将碗还给了沈长致。 沈长致古怪地在二人之间来回巡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沈团团和宁南星俩人正排排坐着,俩人做在一条长凳子上,肩挨着肩,腿挨着腿…… “咱家的鸡还没有喂呢,一天都没吃过了,你赶紧去喂鸡去!” 沈团团正说到兴致上,不甘心就这么被打断了。“哥哥去喂也是一样的,咱家的鸡不挑食!” “一天不喂,不下蛋我可不管!” 沈团团无奈,从长凳子上起身,“南星哥,你等会儿我,我马上就回来跟你继续说。” “啥时候,你跟团团关系这么好了?” 沈长致抱臂,戒备地看着宁南星。 一脸如沐春风的宁南星,怎么看怎么有鬼! 027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沈长致抱臂,戒备地宁南星。“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我家的团团的关系有这么好了?”沈长致故意咬重了“我家的团团”这几个字。 宁南星摊摊手,“我以为,你一直看在眼里的。”宁南星似是而非地说着,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说人话!”沈长致只要一想到,自家还未及笄的团团被人盯上了,就浑身不舒坦。就像是好不容易养大的一颗白菜,被猪给盯上了!他得时时刻刻地看好了,防着不被猪拱了! “就算是换成了别家有困难,团团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沈长致嗤了一声,“我家团团可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宁南星与沈长致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俩人向来说话直接。 “咳,看来这个理由是行不通了。那成,你跟我说说,团团都有啥特别的长处,能让我看上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沈长致倒是被问住了,一时之间也没想出他家团团哪儿好来着。 要不然,心大? 宁南星看着沈长致的脸色,就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沈长致也知道自己多心了,自家团团还未及笄呢,哪懂得这些儿女情长。“我给你还换一条凳子。” 等沈团团喂完鸡回来的时候,正想拉着宁南星继续说,就发现宁南星笑容可掬地坐在一条簇新的竹椅子上,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沈团团继续。 沈团团摸了一把椅背,“咦,怎么换了凳子了?你喜欢坐椅子吗?” 宁南星依旧笑的和煦,沈团团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多心了,总觉得宁南星的笑容不达眼底。不过在宁南星的示意下,沈团团拉过了旁边的椅子,挨着宁南星继续说道:“南星哥,你知道吗?当时我就想着哟,这娃子是谁家的,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 沈团团再抬头的时候,看到宁南星的笑脸上遮不住的喜意,暗道自己刚刚一定是高兴地眼瞎了,宁南星明明很高兴,好像很喜欢听的样子。 宁南星僵硬着手,搁在自己的腿上,看着沈团团摇摇晃晃地夸张地笑着,说着,宁南星的一心二用,不时地接上几句话,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默默沈团团的头顶,她头顶的软发毛毛的,好像抚抚平…… 他经常看到沈长致摸摸沈团团的头顶,他也想摸…… 但是沈团团炸毛一样的性子,从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就是连和气地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沈团团终于口干舌燥地说完了…… “嗯,团团怎么这么厉害!” 摸到了—— 摸了—— 摸—— 宁南星的手心终于碰到了沈团团的头顶,只是那么一下,宁南星生怕沈团团拒绝似的,立刻缩了回来! 沈团团并不觉得突兀,沈长致就欢喜摸摸她的头,也只当是宁南星如同她哥哥一样,哄着她玩儿…… “团团——”院门口突然响起了沈忠焦急的声音。 沈团团原本正挨着宁南星坐着,一听到沈忠的声音,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了上去“爹,你怎么那么早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听说了我卖了豆腐干了吧,爹,我跟你说,全卖完了!” 沈忠点头,他就是听说,团团卖了一次豆腐干就赚了三两银子!沈忠一听就吓懵了,他家团团明明出门前说好的一个铜板三片豆腐干,这满打满算的,就是半两银子都不会有的,这乍一听人说,竟然得了三两银子!沈忠吓得一路往家跑。 “我听人说了,咱这不是咱的银子咱就还回去啊——”说着还看了一眼宁南星。 宁南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该不会是说他吧? 要是真还给他四文钱,往后团团定然一定会怨她的吧?毕竟刚刚团团那嘚瑟的小样儿,要是让她知道这其中有他插手了,一定会他刚刚坐在那儿听她碎碎叨叨地念了那么久,一定是觉得他不怀好意地看她笑话! 所以,宁南星决定走! “沈叔,团团,我先回去了啊——我原本是想来说一声的,我的脚差不多好了。”说着,宁南星一瘸不拐的走路方式,慢慢地出了院子。 “南星可真是有眼色劲儿——”沈忠感慨完,就想起了正事儿。“团团,这——不该咱得的银子咱不能拿,咱还给别人去吧,爹以后会赚很多很多的银子的!” 沈团团皱着眉头不依,“啥不该得的银子,这都是我辛辛苦苦赚的!” 沈长致一听就明白了,“爹,你在外头听了啥了?” 沈忠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所以——那三两银子?” “爹,没有三两银子,就俩百文,还卖了筐子的了!爹,你这是听谁瞎说的?” 沈忠有些吞吐,但是却是不会说谎,“赵阿土说的——那可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瞎传了。没拿就好,没拿就好——” 沈团团一听赵阿土的名字,就攥着沈忠衣角不撒手,“阿土叔?爹问他要银子了吗?” “要了,要了,说是再过一段时间就有银子还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总觉得这赵阿土要出啥幺蛾子。 他们也不是没去过赵阿土家,不是避开,就是哭穷,后来赵阿土的媳妇索性撒泼,放出了狠话,要钱没有,要命好几条!沈长致自然不能让我自家人担了这种名声,团团还没有及笄,若是真的逼死了赵家人,恐怕以后都难说婆家了!沈长致再三思虑,还是拉着团团回家,不肯让沈团团再插手这件事情。 沈长致平日里向来随着团团折腾,但是对于发了脾气的沈长致,沈团团还是心里发憷的。所以,在沈长致的坚持下,团团也不敢再去赵家。 沈长致提醒了几句,沈忠完全没有往心里去,“放心,阿土既然说会还的,一定会还的。要不然他一直躲着我,我也没法子。” 如此,沈长致也无法。 被沈忠这么一折腾,沈团团的好兴致蓦地没了。 沈忠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道哪儿出错了,求救地看着长子。 沈长致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赵阿土再如何,不过也就是拖着不肯还钱吧? “团团,这赚了那么多的铜板,要不拿一点点去买点儿吃的?我看咱家摊子的旁边,那馄饨皮薄馅多,厚道!”沈长致跟在团团的身后亦步亦趋,不管受了多少白眼,就是不落后一步,还不时地巴咂嘴。 “就是不吃馄饨,买一串又甜又红的糖葫芦也成啊——要知道,我上次吃糖葫芦还是团团没出生那会儿,这一眨眼,已经十二年过去了。” “糖葫芦还不肯的话,就是买几个咸鸡蛋,咸鸭蛋也好。哇,光想着流着黄油,混着洁白的蛋白,光是这样子想着,我就实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口水了,不行,等我吞咽吞咽——” 沈团团很想立刻就聋了,但是,耳边响起的那一声一声地吞咽口水的声音,让她想装作没有听到都难。 “沈长致,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是不是都只学了描述吃食上了?!”沈团团咬牙切齿地道,声音从牙齿缝里泄露出来。沈团团紧咬着牙关,要不然,她觉得自己随时都能被沈长致给气的张嘴咬人的! 沈长致正在狂咽口水,没成想,沈团团竟然开口了! “咳咳咳——” 冷不丁被吓了一条,沈长致拍着胸脯直咳嗽。 沈团团有些无语了,这用不用那么夸张,夸张到一个咳嗽都是浑身都是戏! 沈长致左手扶着门框,恰是好处地挡住了沈团团的去路,右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襟,青筋暴起,就是连咳嗽的声音也是三轻一重,咳得浑身颤抖……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说不定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病入膏肓的人。 “哥哥——你想要从我这边抠出铜板,那真的别想了,你就是咳吐了,也不值一个铜板。”沈团团也不打算急着做饭去了,看来一个人都不饿。 沈长致的咳嗽声,果然曳然而止。 沈长致理了理今天为了去城里换上的素色长衫,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抖了一遍。然后才踢了踢脚边的背篓,“我今日买的东西,能换钱不?” 等确认了沈团团无事,又卖了三百文的钱后,沈长致的心里早就后悔了!他辛辛苦苦地抄了半个月的书,也不过是得了八十文! 沈团团一路只顾着高兴,这会儿才看到这个背篓一直是沈长致背着的,刚探头想看看背篓里有啥,就被沈长致给拦住了。“你先说,给不给换钱?要是不给的话,我就去退钱!” “嘿!”沈团团乐了,一看沈长致紧张的模样,就知道里头定然不是少数。心里熨烫熨烫的,这就是他的亲哥哥,浑身是戏,却又抠抠索索,但是有一个角落里,永远刻着“妹妹”俩字! “啧啧啧,让我猜猜,你的口袋里还剩下几个铜板了?该不会是都用完了吧?” 沈长致的脸色一凛,催着团团赶紧表态,“给不给,给个痛快!” “不给!” “要是让我看看这里头都有啥,说不定,我还能找到自己的善心?”沈团团学着刚刚沈长致撑着墙咳嗽的模样,一模一样地学着沈长致的动作,一样不差地凹出了那个姿势,“我的心在哪儿?让我先好好找找!” 沈长致磨牙嚯嚯,“沈团团!” “哥——冷静,别乱咬人!”沈团团听到磨牙的声音,赶紧站稳身姿讨饶。 沈团团很清楚,她咬牙切齿只是吓唬沈长致,而他的亲哥哥可真是属狗的! “哼!”一声冷哼后,沈长致将背篓踢了过来,让沈团团看得真切。 028 拌黄瓜缺肉 沈团团看着竹篓子的最上面,是一个藏青色的布包,还当是里头是这回要抄的书。沈团团抓起布包,翻看篓子里的东西,入眼就是一根大骨头,俩大块的猪血,一副猪肝,还有一条肉。 沈团团咽了咽口水,口中受不住地开始分泌出口水。也不知道咋回事,自从重生后,她对于肉,有一种本能地渴望!再说前几天才吃了卤肉,虽说每人吃进肚子里也就是那么几片,但是好歹也解馋了! 但是这回不同,这么一条肉,估摸着也有三斤左右!这可是沈长致头一回那么大的手笔! “哥,你受什么刺激了?买这么多的肉!还有这么多的东西,咱家得多久才能吃得完啊——” 沈长致从灶房里摸出一口碗,放在沈团团的下巴处。 “干嘛?” “我看你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赶紧给你接着。” “滚!” 沈长致在后退一步前,将手里的一口破粗陶碗塞在沈团团的手里。“赶紧抱牢了。” 沈团团决定看在肉的份上,不跟沈长致一番计较,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才开口问道:“咋想了买那么多的肉?今日的集市上还有卖肉的,说不定还是咱这边的便宜呢!” 沈长致想也不想地直接应道:“不可能!除了这三斤猪肉是买的,其他的都是送的。” “啊——怎么送了那么多,该不会是这肉有问题吧?死猪的肉?” “猪倒是没死——死的是他爹了。” 沈团团只觉得喉咙蓦地卡主了,好半会儿才问道,“哥哥,咱不能随便说别人家老人的——” 沈长致头疼,也不知道沈团团的小脑瓜子已经想到了啥地方,无奈地不得不解释:“真是那屠户的爹死了,听说是偷吃团子的时候,被团子给噎死的。因为屠户他爹是自己一个人,背着家里头偷偷吃的,所以被噎着的时候,也没人晓得,这不就噎死了。” 沈长致满意地看着沈团团吓得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这屠户家里头有四兄弟,都是在城里卖猪肉的,听说别的兄弟一早得了信,都在大甩卖为的就是将猪肉给卖出去。屠户一边抱怨自家儿子报信迟了,一边急着甩卖,但是有前头兄弟甩卖在前,那些妇人早就已经买的差不多了,天热这肉又放不住,就算是贪便宜,也不能放在家里等着肉坏了。 所以,我经过的时候,就被屠户拉着,好说歹说,将最后的三斤肉,混着那么多的东西硬塞给我——连摊子都没有收,一路哭嚎着奔丧去了。” 沈团团鲜少出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新鲜事儿,惊奇地张大了嘴巴。“一大男人,就这样一路嚎着回去?” 沈长致不以为然,每年都有这种事情发生,并不以为奇。“孝子孝孙,嚎丧不是正常吗?” 沈团团还在那儿纠结,“但是这一听就很假啊——” “屠户的四个兄弟都已经走了,他为了将最后的肉卖掉,已经比别的兄弟归去地都晚了,若是一路不嚎丧着,不哭跌倒几回,恐怕就要被有心人抓住小辫子了。这若是仔细追查起来,还能说是一伤心哭晕在街头,或许还能捞个至纯至孝之人……” 沈团团这回无语了,不得不感慨一句,人生全凭演技。 “父不父,子不子,不过一介屠户,没有人追究的。” 沈长致感慨了一句,似乎也没有了逗着团团玩的兴致,不知道在想啥。 “哥,要不,你重新去书院吧?” 沈团团的一句话,让沈长致有些恍惚,不过半晌,沈长致坚定地摇摇头,“不去了——” “哥,我说认真的,你也看到了,咱家的豆腐干也是能赚钱的,比做那豆腐赚得多了——” 沈团团急急地劝着,沈长致抬手摸索着团团的发顶,笑眯着眼睛,听着团团越说越着急,甚至已经开始拉着沈长致的衣袖。“哥哥,一个大男人,哪用得上你养活。” “但是——” “乖——” 沈团团不泄气地拍开头顶上作乱的沈长致,“我知道哥哥一直攒着钱就是为了再去书院的。” 沈长致今日刚刚下了决心,不再痴想念书的事,所以听到团团点破,心中也再无半点涟漪。“哎哟,知道得挺多的嘛——” “我还知道,哥哥从书肆里帮忙抄书,就算是哥哥写得一手好字,但是价格也极低,是因为哥哥不肯抄那你侬我侬的话本子,只肯抄那些科举的书册!我还知道,哥哥房子里的书册都是你自己抄下来的!我还知道,你的书都快被你翻烂了!我更是知道,哥哥书画算得上城里的一绝……” 沈长致苦笑一声,原来他的心思这么明显,明显到团团都能看破。 “百无一用是书生,哥哥已经不打算念书了。跟着你赚钱,攒点媳妇本,不是挺好?” 看着沈长致还有心情打趣,沈团团倔强地红着眼眶,“哥哥,我一定会赚很多银子,然后让你去念书的!” “乖——” 算我没白疼你,沈长致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但是却是没有将团团的话放在心上。 沈忠浇了一遍菜园,看着兄妹俩都红了眼眶,着急地搓着手,绕着兄妹俩转悠,“咋啦,可是出啥事儿了?” “没事儿——团团耍小性子了,赶紧做饭去!”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团团的头顶,催促着团团赶紧去。 团团瓮声瓮气地狠狠地跺着脚,到底还是去了灶房,沈忠赶紧去烧火,生怕他的闺女热着。 沈长致无奈地摇摇头,将背篓最上头的布包放到了团团的屋子里。 沈团团今日赚了银子,铆足了劲儿地想展示一把她的“壮志雄心”。不多会儿功夫,就做了一锅咸肉粥,这咸肉还是现腌的,虽然不大入味,但是好歹比清水粥好上了许多。 一副猪肝,被团团做了凉拌猪肝,熘肝尖。 沈忠欲言又止,但是看着餐桌上已经慢慢俩大盘的菜,沈团团手里的刀还不停,终于还是小心地问了出声,“团团,咱家是要来客人吗?这么多的菜!” 团团挥着菜刀,脑子里不知道在想啥,愤恨地剁着肉! 沈忠的话,让沈团团回过神来,只不过刀下的肉已经剁成了肉泥…… 沈忠不忍心看到团团皱眉自责的模样,赶紧出声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这么一点儿肉,改明儿随便炒着吃就成,不浪费!爹就喜欢吃这种肉泥!” 沈团团收了心思,切了葱细细剁碎,与肉泥拌在一起,加了酱油、盐,平铺在盆子里,上头磕了一个鸡蛋,搁在锅里蒸着。等的功夫,沈团团又去菜园里摘了一根黄瓜,洗净去了倒刺,用刀背拍碎,切了一小段一小段的,做了一盘凉拌黄瓜。 等饭菜上桌的时候,饶是沈长致都忍不住失声笑了,“团团,你这是要请客吗?” 沈团团被打趣地红了脸,这么豪爽一直就不是她的性格。 这一桌子的荤菜,就是连粥里都放着肉!实在是奢侈啊! 沈长致半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浑然没有看到沈团团已经懊恼到脸纠结成一团的沈团团,这回成了名副其实的团团了。“要不,再弄点儿肉,在这黄瓜上也弄上一点儿肉拌拌?” “沈长致!”沈团团咬牙切齿地连名带姓地唤了一声,终于让沈长致闭了嘴,不过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请问——这里是卖豆腐的吗?”篱笆墙外一小厮打扮的人喊了一嗓子。 正准备吃饭的沈家人,被这一嗓子给喊愣住了。 沈长致放下筷子,最先回过神来,瞥了一眼仍在游离天外的团团,“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开门,说不定是你的生意上门来了。” “咋可能!”沈团团虽然心里殷切地期望,但是仍是嘴硬地摆摆手。真是的,别瞎说—— 沈忠等不及这兄妹俩又在打啥官司,赶紧起身应了,“是咧,是咧,小哥快请进!”沈忠疾步去开了院门,侧身请了小哥儿进门。 “你们家可真是让我好找,这一路打听着才算是找到了。” “是是是,小哥儿赶紧坐,可有吃饭了,要是不嫌弃,就一道儿吃一点儿?” 小厮不着声色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一桌子的猪下水,顿时已经没了吃饭的食欲。“已经吃过了,我这是打扰了你们吃饭了啊——”只是语气中却是没有半点儿打扰的意思。 “没有没有——”沈忠急的干搓手,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客套下去。 小厮得了这个跑腿的活儿,明显也不想多待下去。“我家主子吃了你家的豆腐干,觉得还行,特意让我再来定二两银子的豆腐干,明日一早之前送到码头,可来得及?” 兄妹俩互相看了一眼,沈长致状若纠结,有些为难地道:“小哥儿,你也知道咱家的豆腐干做的时间久,光是做出来都要花费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这突然要二两银子,实在是赶不及——” 沈忠着急地要开口,就被沈长致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 029 望你口下积德 小厮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跑腿活儿,没想到这家农人竟然有不接这桩生意的意思,顿时也着急了。虽然这桩跑腿的活儿没有油水,但是好歹也是在老夫人面前露脸的活儿,一路行水北上,老夫人难得夸赞了这道新菜,大少爷就着人去采买。 思及此,小厮也不敢摆着架子,“主人家今日去会客,明日午时末就要启程了,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得及!” 沈团团状若无意地拉了拉沈长致的衣角,“哥哥,看这个小哥哥确实挺着急的,要不然,先将送去酒楼的豆腐干,明日先送到码头去?” 沈长致瞪了一眼沈团团,呵斥道:“胡闹!” 小厮一听有戏,但是一看沈长致呵斥出声的模样,再看沈团团被呵斥后低着脑袋,沈忠又是一副还没回过神来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人做主的是沈长致,说着就将二两银子往沈长致的怀里一塞。“就这么说定了,午时我在码头上等你们!” “嗳——小哥儿,这没法——” 沈长致拖着声,喊着小厮回来,但是小厮已经不容拒绝地跑了。 等小厮出了院子后,还听到沈长致的呵斥声,“酒楼里先下了订金了,人不可言而无信……唉,算了,明日我亲自跟酒楼老板赔罪去……” 沈长致呵斥的时候,嘴里还嚼着猪肝,“这要是再多加点儿醋就好了——” 沈忠虽然不知道这兄妹俩在扯啥官司,但是也直觉地不去打断。等到俩人总算正常说话了,沈忠也学着压低声音,“我现在就去做豆腐?” “爹,你着急啥,明日午时,怎么着都够时间了。只需记住,外头我说做这么一块豆腐干是要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嘿,爹你也别不信,咱从泡豆子开始,不就也差不多四十九个时辰?” 沈团团一顿胡诌,听得沈忠云里雾里,确实好像那么一回事儿。 “我先去把豆子泡上。”沈忠这会儿只想着可别误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意,饭也没吃上一口,就去井边打水泡豆子。 沈长致的面前突然多了一只手,“给我!” “啥?” 沈长致想也不想地用筷子拨开这只碍眼的手。 当拨开,这手又挡在了面前,再拨,再挡…… 沈长致无奈地放下筷子,“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给我!” “啥!” “二两银子,一点儿都不能少!” 沈长致摸了摸腰间,凸起的二两银子,有些不舍。“刚刚谁还说来着,要赚钱养我,这会儿得了银子就说话不算话了!” 沈团团着急地要去扯沈长致,又生怕别人听到自家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得了二两银子,生怕隔墙有耳。压低了嗓子,“那是俩码事,我这银子还没捂热呢!” “哥哥帮你捂热!” “沈长致!” “没礼貌!长兄如父,能这样直呼你哥哥的名字的?” “给不给,给个痛快!”沈团团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番 沈长致到底还是败在了沈团团的拳头之下,嗷呼着疼,将二两银子还给了沈团团。 沈团团一得了银子,就去屋子里,房门紧锁,也不知将银子放在了何处…… 等沈忠泡上了豆子,沈家才用上了晚饭,一家子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又生怕被旁人听了去,手里的筷子敲着碗边叮叮响,一抬头就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掩饰不住的兴奋! 等吃饱喝足后,沈忠提出了要看一看银子的想法,“我已经好几年没有摸到赚来的银子了,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瞧瞧?” “我已经藏好了,再翻找出来太麻烦!爹,要不然下回?” “藏好了重要,我就是高兴,高兴!”沈忠是真的高兴,这一没忍住,粥都多喝了一碗。 沈家人这头一家人偷着乐,宁南星耷拉着脑袋,一个人坐在廊下。他祖父被人请了去,他嫌热,不愿意去。原本以为沈团团做了这么一大笔买卖,说不定会找他一道儿去吃上一餐。怎么说这里头都有他的功劳! 但是,没想到,他就这么眼巴巴地等到了太阳下山,也没有将人给盼来! 明明帮着沈团团的摊子,有了开门红的那个人是他! 宁南星这会儿哪儿还记得,他为了照顾沈团团的情绪,并不曾让她知道,这里头还有他的三个铜板,只顾着哀怨。 “唉——” “咕噜——”腹中饥饿难耐。 宁南星拒绝了跟宁老头儿一道去,为的就是见证沈团团重要的这一时刻,但是没想到沈团团压根就不记得她! 又等了一小会儿后,宁南星已经彻底认命。 从躺椅上爬起,捂着肚子,灌了一大碗的冷水,才算是暂时解了饥饿感。 烧了火,将锅里的冷粥热着吃了后,宁南星看到沈家灯火通明,想也不想地就往外走。 路过沈家的时候,宁南星状若无意地经过,看到沈忠正在院子里打水,“沈叔,这么晚了还干活啊——” 沈忠冷不丁地被宁南星的声音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看着宁南星,拎着手里的木桶,“那啥,南星啊,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我去接我祖父——” “哦,那南星你早点儿去,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宁叔可不习惯走夜路!”沈忠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来自家就成。沈忠就是再不开窍,也知道自家的这豆腐生意没啥技术含量,但凡有眼睛的看上几眼就能晓得。 宁南星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看到了面前已经关上的院门,沈忠在门里嘱咐了一句,“天都黑了,记得带上灯笼。”宁家,是有灯笼的,这在桃花庄里都是独一份. “好——”宁南星听到沈忠的脚步走远,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在村道上,借着月光,听着耳边的蛙叫,宁南星原本愤愤不平的心,蓦地平顺了许多。 不急,不急,咱走着瞧。 沈忠一夜未睡,等到天微亮,才被沈长致赶着睡去,沈长致打着哈欠,翻着架子上的豆腐,已经慢慢地变成了茶色。因为熏制的数量极多,院子里架满了土架子,沈长致马不停蹄地一偏偏地翻动着,生怕一个迟缓,就被熏焦了。 等到午时初,沈家人终于赶制出了豆腐干,沈忠父子俩来回挑了三趟,才将豆腐干送齐。 小厮看着沈家人果然如约而至,连夸沈家诚信。 虽然不是集市,但是码头上三三两两地也有村民支着摊子,卖的都是自家的蔬菜、鸡蛋。 沈团团兴致勃勃地背着手,看着一家家的小摊子。“爹,若不然你就不要在码头上干活了,就支个摊子卖豆腐干?” “不成,不成,爹嘴笨,吃不了这一行饭。要不然,咱家的豆腐生意也不会做不下去。”沈忠打定了主意,闲暇时候去码头找活做,农忙时候就去田里伺候。若是以后自家的豆腐干生意能做得起来,沈忠就在家里头帮忙做豆腐。这些,沈忠昨晚就已经打算好了。 沈团团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到底是心疼沈忠天天在码头出力气。 等沈家一行三人还未到家,沈家赚了大钱的消息不胫而走。 沈家二房。 柳氏刚从外头回来,就满院子找沈孝,“当家的,当家的——” 沈孝正在院子里磨着锄头,一听到柳氏的声音,头也不抬地呵斥道:“咋咋呼呼地像啥样子!见天儿地去外头,这外头有银子还是有啥,咋就这么吸引你!” 柳氏挥手打发了围过来的长女沈婉,沈孝看着柳氏的举动,也还算满意。柳氏虽然平时不大着调,但是对儿女的管教上倒是从不松懈。柳氏也知道,在外头听来这些东西,是不能让自家的闺女听到的。 打发走了长女沈婉,柳氏站在沈孝的旁边,蹲下身,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大哥家不得了,光是这两天就发了一笔横财!” 田里农活不忙的时候,沈孝都会去城里找活做,一来二去,因为沈孝干活实诚,从来不偷奸耍滑,倒是也有了几家老主顾习惯找他干活。这回,沈孝也是从城里刚回来,正在磨着锄头,打算明日一早就下地。 乍一听柳氏又在唧唧歪歪大哥家的事情,沈孝不耐烦地打断,“你找抽是不是!大哥家如今啥近况,别人家不知,你还能不知?” 沈孝离家四五天,就是因为柳氏不肯拿出银子借给沈忠一家,沈孝觉得没脸面对大哥,一听说有活干,立马应了。 柳氏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孝不耐烦地打断了,立马不干了。“好你个沈孝,你把人家当成心窝窝里的宝,你也不看看人家稀罕不稀罕!你跟家里头吵翻了天了也要借钱给沈忠,你咋不去看看人家沈忠稀罕你这几个铜板吗? 我告诉你,人家沈忠就这俩天就发了大财了,人家是闷声发大财,当初有跟你这个兄弟透过气吗?恐怕只会跟你哭穷吧?你这个实心眼的,一辈子就被人哄着骗着吧!” “外头编排的,你就信吧,信吧!”沈孝的气势到底弱了一些。“大哥家能发财我也高兴,若不然长致都要说亲了,没个几个钱,能有哪家小娘子愿意嫁过来!” “哼,你就记得沈长致,你咋不想想咱家的婉儿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了,明年婉儿就及笄了,这亲事还没有着落,你砸不多想想!还是沈长致才是你的亲儿子?”柳氏一听沈孝提起大房的人就窝火,控制不住地嘲讽道。 沈孝气红了脸,“无理取闹,我懒得理你!” “被我说中了心事了吧?你当我不知道,当初你沈孝,就是看上了你的大嫂!我倒是没想到啊,沈孝啊沈孝,你还是一个长情的男人,好不容易那梅氏死了,你竟然还要贴心地帮着照顾梅氏的儿子,沈孝,你当我是死人吗!” 沈孝脚下踉跄,幸亏扶着锄头,勉强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柳氏,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的事情,还望你口上积德!”说着,扶着锄头,踉跄着离了家,去了地头。 030 脸大,心更大 等沈孝一出门,柳氏到底没忍住,抹了一把泪。沈婉也不知几时来到柳氏的身旁,递给柳氏一条沾湿的帕子。 柳氏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就听到沈婉的一声叹息,“唉,娘你这又是何苦——” 柳氏的擦着脸的手一顿,“小孩子家家的,懂啥!” “娘,我都听到了,早几年前,你跟爹拌嘴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如今都已经麻木了。”沈婉知道柳氏心里头苦,要不然,也不会一听到爹提起大伯家的事情就炸毛,这么多年来,甚至于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柳氏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双手捧着帕子遮在脸上,固执地不肯拿下来。等好半会儿,肩头耸动,哭声也从指缝中露了出来。 沈婉慢慢地顺着柳氏的背,只是听着柳氏压抑许久的哭声。“娘,爹不是那种人,爹说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那就是一定不会做。”沈婉没有说的是,梅氏那样的人品,也不可能会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这些话只会更加刺激柳氏。 好不容易等柳氏哭够了,柳氏这才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让闺女看到了这一面。“婉儿,可别学娘,有理无理搅上三分。咱婉儿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 梅氏头胎得子,而柳氏头胎得女,当初也算是受尽了婆婆的刁难,只是越是如此,柳氏越发打定主意要好好教养长女婉儿。十四年了,看着亭亭玉立,面容姣好的婉儿,柳氏觉得自己这半辈子也算是值了! 沈婉娇羞地红着脸,“娘,你莫再说这些话,我能有啥大出息。” 柳氏不再多说,心里越发坚定,一定要给沈婉找个好婆家,将梅氏的闺女给比下去! 母女俩各怀心思,挨着坐着。 “哟,这都在家呢!” 柳氏一看到赵阿土的媳妇方氏扭着壮硕的水桶腰,招呼不打一声地直接推开院门进来,心上有些不喜。 “婶儿,我给你倒水去。”沈婉不等柳氏招呼,就往灶房去。 方氏因为生了四子二女,又常年干农活,身材早就已经走样,黑壮黑壮的,也是一个邋遢惯了的。只是今日方氏却是收拾地齐齐整整,就是连发间也插着一根银簪子。随着方氏扭着腰,银簪子也晃动着闪人眼。 柳氏对于阿土家欠了沈忠二两银子的事情早有耳闻,偏偏沈忠一家子都是怂货,这么一大笔银子竟然就是讨要不回来,还任由着阿土一家子撒泼。这要是换成了她,还不得连本带利地算回来! 柳氏心里不屑,只是面上却是不显,但是对于方氏也热情不起来。 方氏能得了空闲来串门,肯定是有所求。柳氏心下冷哼,借完了沈忠家的银子,这是又要看上了他家的银子了吗?真当沈家都尺傻子不成?! “方嫂子,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坐快坐。”柳氏端了一条板凳出来,就放在廊下,也没打算正正经经地请人去屋子里坐。 方氏向来不讲究,挨着凳子就落座。“你家那口子出去了?” 柳氏看着方氏这才刚落座,就已经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心生厌恶。“嗯,去田里干活了!方嫂子今日咋地有空出来串门了?” “好事儿,这回绝对是好事儿!”方氏也知道柳氏不喜她,但是她也不喜柳氏,就算是扯平了,方氏也不计较。“看到我头上的簪子没?这么一根簪子,少说也是这个数!”方氏伸出俩根手指头,在柳氏的面前晃了晃。 柳氏又看了一眼方氏头上的簪子,也不接话。 正巧,沈婉端了一碗水过来,方氏热情地夸了一通沈婉,一口气干了水,才将空碗递还给了沈婉。“娘,我回屋了。” “去吧去吧,我正巧跟你娘也有话要说。”方氏浑然不当自己是外人,挥着手让沈婉走吧。 方氏也看得出柳氏不喜,赶紧说正事,“听说,最近有人给你们大房的说亲?” 柳氏惊讶地问道:“给谁?我那大侄子吗?我咋没有听说?” 方氏嘿嘿地怪异一笑,“老树开新花,可不是你那大侄子,是你当家的兄弟——沈忠!” “这会不会弄错了?要不然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喏,这人都求到你面前了,自然是不会弄错的。” 柳氏沉吟半晌,她虽然不喜大房一家子,但是如果沈忠再娶一个新媳妇进门,一笔写不出俩个沈家,免不了要来往,柳氏可不希望是个难对付的。“可知道是哪家人?” “你是当真不知?” 柳氏摇头,“估摸着我家大伯也是不好意思,愣是没跟家里头说起过。这男人,就算是娶亲过的,说起这种事情到底是面皮薄!” 方氏也明显听到过柳氏时常去占大房的便宜,心里瞧不上。但是这回是得了赵阿土的吩咐,一定要将这差事儿给办地妥妥的,要不然这根簪子就保不住了。这会儿也是顺着柳氏的话说着,“是咧,男人都这样。” 柳氏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道:“到底是哪家人?” “王家湾的王氏,就是那个因为不会生育,被婆家人给赶出来的。我这还头一回听说弃妇再嫁,还带着陪嫁的,听说光是陪嫁就是三亩水田。这竟然比小娘子的陪嫁还多呢!”方氏说着的时候,免不得巴咂嘴,这沈忠还真是好运气,这一辈子就走媳妇运了! 柳氏的面上难掩吃惊,“这王家人也会同意?” “咋不同意?王氏耽搁在娘家不嫁,这王家的嫁娶都受了影响,特别是那王家的闺女,因为王氏这个姑姑被休在家,外头人也生怕娶回一个不会下蛋的,一个个都不敢娶呢! 因为王家开出来的陪嫁多,也有不少人上门打探消息的,但是都被王氏给拒绝了,也不知咋地,就瞧上了沈忠。这不,王家人就让我来给说说,让你出出力。” 王氏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簪子,“这是给你跑腿的。王家人说了,事成之后,必有谢媒礼!” 柳氏不接那簪子,只是俩眼却没有从那银簪子上挪开。 王氏生怕差使给搅黄了,着急地往柳氏怀里塞。“这事儿你多费点儿心,王家人说了,这只是跑腿的,不值几个钱。”说着生怕柳氏拒绝,霍地站起来,跑了。 柳氏坐在廊下,不知道在想着啥…… 沈家大房这会儿热热闹闹的,沈忠打发了一波又一波来打探消息的。 也亏得沈长致心细,在熏制完了豆腐干的时候,就让沈忠将临时搭起来的土架子给耙了。这会儿,只能看到院子里的角落里堆着一堆黄土。村里人结伴地来沈家院子溜达溜达,也没看出啥底细来。 第二日,沈忠就去了码头做活。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 村里人也渐渐地歇了心思。估摸着沈家也只是发了一小笔横财,却不是长久的营生。 酷暑当头,沈团团窝在院子里越发地不爱出门了。 这一日一早,沈团团躺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乘凉,就听到隔壁院门口传来了牛红梅的声音,“南星哥,你在家吗?” 没人回应。 “南星哥,你在家吗?宁爷爷,你在家吗?” 好半晌,也不知道是宁老头儿战胜了宁南星,还是宁南星压制住了宁老头儿,隔壁的小院里仍是没有动静,安静地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死心眼的牛红梅并不愿意离开,继续站在门口吆喝着,一口一个南星哥。 沈团团撇撇嘴,嘀咕道:“嘁,就牛红梅这样的也没有人传她不害臊,偏偏我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被人传成了啥样都不知道的……”沈团团也就是自个儿嘀咕,纯当是夏日里看个热闹。 大门不出,就有热闹看,这是好事儿! 但是,沈团团还是高兴地太早了。 敲不开隔壁院子的院门,牛红梅不死心地倒退几步,站在沈家的篱笆院外,一探头,就看到沈团团正悠悠哉哉地躺在树下!一想到自己刚刚的叫门的模样,被沈团团瞧了去,心里就冒火! “沈团团,我南星哥在家不?” 沈团团仰头,斜睨了一眼站在篱笆外的牛红梅,被晒得红扑扑的脸上,愈发地显得更黑了一些。果然女人还是应该更爱自己一些,把自己晒成黑扑扑的,男人也会躲着走。 “我哪知道,你的南星哥,你自己不知道?” “你把门开开,我自己去找!” 沈团团好像听到了啥大笑话似的,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牛红梅,这人脸真大啊!不光脸大,心还大啊! 牛红梅有些不耐烦地踢了一脚沈家的篱笆,“沈团团,开门呐!” “不开!” 牛红梅瞪大了眼,没有想到沈团团会拒绝。“你说啥!” “你耳朵不好使了?” “你再踢我家的篱笆,踢坏了我就让你家赔,给我建个垒土的!” 果然,牛红梅一听威胁,果然停了。她又不是啥的,凭啥篱笆院子要换成垒土的! 牛红梅的气势弱了不少,但是身为屠户家的高傲仍是让她低不下头来求人,“我不踢你家的院子了,你就住在南星哥家的隔壁,你一定知道他家院子里有没有人!” “不知道!”只可惜沈团团油盐不进。 031 不多说,用行动 牛红梅实在是受不了越来越烈的日头,但是一想到她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宁南星了,仍是咬牙守着。今早,她去河边等着宁南星,但是压根就没有守到人,所以这才想着来宁家的小院敲门。 没想到,还是被遇了个闭门羹。 牛红梅也不理会沈团团的冷淡,这会儿她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就这样子,一人在院外,站着,一人在院里,躺着,俩人就这么说上话了。 “我今早去河边的时候,也没有遇上南星哥,这要是放在以往,再迟也应该来洗衣裳了,但是这日头都升高了,也没见着人。我这一担心,就过来看看……”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明明一大早,她还看到宁南星经过菜园,来他家的水井打了好几桶水。为此,沈团团还毫不留情地训了一顿宁南星,说他放着正门不走,偏走那些旁门左道! 人家好着呢,就是嫌热,不肯走那么多路! “说不定人家出门了呢?不在家?” “不可能,我已经问过了,压根就没有人看到南星哥出村过!” 沈团团到底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细思极恐啊,这是将宁南星的一举一动都划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了。啧啧啧,也不知道说宁南星是幸,还是不幸。 只是这些话沈团团却是不能说,看着隔壁小院子安安静静的模样,就知道宁爷爷也被宁南星给压制住了,她一弱女子,更加不敢开口说破了。免得被宁南星打击报复! “所以,我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去看看南星哥咋样了,该不会是中了暑气晕倒在屋子里了吧?要是看着人没事儿,我就立马离开,我保证!” 沈团团不得不感慨牛红梅的想象力真丰富,这宁家祖孙俩都是大夫,还能明知自己中了暑气,还把自己给闷晕倒在屋子里?“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擅闯民宅,要被官差抓走的!我可不敢做这些!” 牛红梅咬牙下了极大的决心,“没有让你去,我自己去!要是——要是官差抓人,就抓我好了!” “但是我放你进来,我就是从犯!我怕!”沈团团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 牛红梅怒了,“沈团团,你还是不是人,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个怂包,你——你没良心!” 沈团团掏掏耳朵,不愿意听着牛红梅骂人,站起身子,打算回房了。 “沈团团,你给我站住!哎呀,你怎么能走了呢!” 沈团团走了几步,回头如同看着白痴一样地看着牛红梅,“你是不是傻啊!我听到有人骂我,我还要坐在这儿被人骂?”说完,就只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牛红梅无法,又去宁家的小院门前,叫唤了几声,终是没有回应,到底还是抵不住越来越热,回家去了。 等牛红梅一走,沈团团手里多了一把蒲扇,又躺回了躺椅上。 果真,没多会儿,就听到隔壁的小院子里开门的声音。 沈团团勾起嘴角,在自己家都要偷偷摸摸的,真是够可怜的。原来太优秀,太被人惦记,就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啊。 沈团团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摇着扇子的动作也小了很多,感受到鼻子处痒痒的,拿着蒲扇扇了扇,不多会儿,又是痒痒的,沈团团睁开迷茫睡眼,就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号的脸。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宁南星手里拿着一根稻草,摇晃着。 沈团团翻了一个身,不愿意搭理宁南星。但是宁南星不依不饶地用稻草扰着沈团团,“宁南星,你有完没完!你再吵我一下,我就把牛红梅给唤回来!” 宁南星脸上肆意的笑容僵住了,丢了稻草,也不去戏弄沈团团,搬了一条凳子,紧挨着躺椅坐着,劈手夺过沈团团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沈团团扇着风。“睡醒了就去我那儿喝一碗解暑汤。” “唔——” “你一到夏日里就容易中暑,偏又欢喜躺在这儿睡。” “屋子里热得难受。” “今儿个一丝风都没有,大树底下不也热?” “唔——” 沈团团听着宁南星在耳边的碎碎念,如同催眠曲,没多会儿,沈团团就沉沉睡去。 天热,沈团团整宿整宿地睡不好,也只能在白日的时候补眠。这一习惯已经养成了好多年了,以前梅氏在的时候,时常守在沈团团的身边睡,一晚上给沈团团打着扇子,才勉强让她睡个安稳。但是自从梅氏走了后,沈长致又大了,总不好陪着沈团团睡,所以就算是知道沈团团睡不好,也没啥法子,只能让沈团团白日里多睡一会儿。 宁南星自然也知道沈团团的这一毛病,原本听到牛红梅叫了沈家门的时候就想出来了,但是一想到沈团团也不是善茬,索性就等牛红梅走了才出来。这不,一看到昏昏欲睡的沈团团,他这手就欠了似得给人摇扇子了! 宁南星狠狠地打了一把自己的欠手! 不过,看着沈团团的睡得安稳,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嘴角好看地抿起,宁南星就舍不得停了扇子。 等到沈团团一觉睡醒,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才发觉宁南星还在,“你怎么在这儿!” 宁南星气的牙痒痒,伸手就将蒲扇往沈团团的身上丢!“没良心的东西,就应该热死你算了!” 丢了蒲扇,愤然起身的宁南星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回走,刚踏出一步,就想到了,依着沈团团的个性,就是到死也不会想想到他给她摇了一个多时辰的扇子。哼,他做了,当然要让她知道!要不然,默默付出,还真不是他宁南星的性格! 思及此,宁南星就晃动着胳膊,小声嘀咕着,“没良心的臭丫头,给他扇了一个多时辰的扇子,手都酸了!”嘀咕声虽小,但是却是能准确地传到沈团团的耳朵里! 沈团团摸了摸鼻子,难怪她能睡那么久,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作为一个敢作敢当的大好青年,沈团团张嘴刚想给宁南星赔罪,就看到他已经消失在拐角,得,又走菜园。 沈团团天热就犯懒,摇着那么大的蒲扇,没多会儿手都酸了,只是一不摇扇子,这汗就冒出来。 唉,还是有人帮忙摇扇子比较好啊…… “过来喝汤——” 隔壁院子里传来了宁南星的声音,招呼着沈团团过去喝解暑汤。 “先晾着吧,太烫,喝不下——”沈团团虽然嘴里回应着,但是压根不想动。 “早凉了,还不赶紧滚过来!” “天太热了,等太阳下山了我再过来。”说白了,沈团团压根就不想喝那解暑汤。 等沈团团话落,那边也没有声音,沈团团心里头发虚。这要是放在平时,沈团团或许还不大会在意宁南星的想法。但是今日却是不同啊,刚刚宁南星还帮着自己打扇子,让她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个安稳觉。这会儿又生怕自己中了暑气,巴巴地喊着他来喝解暑汤。 最终,还是沈团团坐不住了,绕过菜园的时候,顺手摘了一个西红柿,就往隔壁家的院子去了。沈团团不用人招呼,自己先摸到灶房舀了水洗了西红柿,呼啦地舀上一口,酸甜酸甜,爽口极了。 “很好吃?”宁南星倚着墙,看着沈团团大口地吃着,红艳艳的汁水,从嘴边流下。宁南星眸中渐深,喉结滑动。 沈团团又咬了一口,“不好吃,太烫了。这吃着热乎乎的,也就解解渴。” “你看我干啥,想吃就自己去摘去!我劝你,放水里凉凉,等热气下去了才好吃。” 宁南星再瞥了一眼,就挪开眼去。“喏,解暑汤在桌上,赶紧喝了。” 沈团团撇撇嘴,“我又没病,总让我喝这些做啥!” “帮我舀一瓢水,给我洗洗手。”沈团团朝着水缸努努嘴。 等洗干净了手,沈团团盯着桌上的碗,撞了撞宁南星,“今日做的又是啥?” “藿香汤,加了藿香叶、香薷叶、薄荷叶,健胃、祛暑湿,尤其适用于你这种脾胃虚寒的人。” 宁南星说起医理,话就不绝。但是没等宁南星说完,沈团团就打算了,“天那么热,你就少说几句话哈,节约点力气。你就只要跟我说,这个好喝不?” “好喝,薄荷叶凉,又加了甘草,所——以——” “哼!”宁南星又一次被打断了,忍不住冷哼一声。 而这边沈团团已经捧起茶碗,试探地喝了一口后,就咕噜咕噜地一口干了。“透心凉!” 喝干抹净,擦嘴,一气呵成!“这以后要是多来几碗,我都乐意!还有不?” “物极必反——” “那我先走了。”沈团团转身就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宁家的小院儿格外地热,她还是回去躺着吧! 很好,很好,接二连三地打断他说话!宁南星不怒反笑,难不成连听他说完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吗? 沈团团用她的实际行动表示,她确实没有耐心听完…… 032 黄瓜段,对半切西红柿 八月初二,沈孝的生辰。 这一日一早,沈忠就起了,特意磨了一大板的豆腐。 等沈团团兄妹俩人起来的时候,锅里的粥都已经温温的,正是好下口的时候。沈团团看了一眼忙碌地大汗淋漓的沈忠,“爹,吃饭了——” “你们吃吧,我已经吃过了。今天你们二叔生辰,我给你二叔送一板豆腐,旁的咱家也拿不出来,这豆腐也就是费点儿力气——”沈忠说着话的时候,还特意打量了一眼一双儿女的神色,见着俩人神色并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昨日,柳氏特意过来说了一声,让沈忠一家子去那头去吃顿便饭。虽说只是一顿便饭,但是沈忠仍是做不到空着手给沈孝贺生辰。 往年,这银子在沈忠的手里,沈忠都会置办上几斤肉,半篮子鸡蛋,几块豆腐权当生辰礼。但是及呢喃,沈忠张不了这个口。他家原本没几个铜板了,要不是团团想出的法子赚二两进来,他家恐怕要顿顿薄粥撑到秋收了。 “那爹也去冲个凉,我看爹浑身湿透了,就跟水里泡过一样。”沈团团心疼地催着沈忠赶紧去冲凉,这豆腐都已经做好了。“爹衣服换下来,我一会儿就去洗洗。” 沈忠抖了抖黏在身上的短衫,“不用那么麻烦,我去码头还不是得出汗——” 沈长致一直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喝着粥,听到沈团团空着肚子站在廊下跟沈忠说了许久的话,也愣是没让沈忠改变主意。“团团说了,您就今日别去码头了,陪陪二叔说说话吧。” 听到沈长致的冷冽的声音,沈忠稍一愣,只是在院子里看不到背对着他的长子,不过,沈忠却是妥协了。回房拿了衣物,提了一桶水,去后院冲凉。 沈团团落座,“嘿,哥哥,还是你有本事。我劝爹,爹怎么都不肯听。” 刚起床的沈团团声音有些迷糊沙哑。 “昨日又没睡好?”沈长致的清冷的声音里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地担忧,这么长久下去,恐怕沈团团的身体撑不住。 沈团团不愿意多说让沈长致担心,“还好——” “要不然,晚上我给你打扇子吧,这样你也能睡个好觉。” 沈团团赶紧摆摆手,沈长致给自己打扇子,那岂不是沈长致要一晚上没的睡了?沈长致白日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沈团团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这个臭毛病,而折腾得人仰马翻。“这几日好很多了,迷迷糊糊地也能睡着。我白日里补个觉,就又是一条活蹦乱跳了。” 沈长致确认了再三,才歇了心思。“我今日要去城里一趟,这一次拿的书册有些少。”沈长致想着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走科举这一条路了,那就索性跟书肆的老板谈一谈,旁的话本子也能抄。 沈团团咬着筷子,偷偷地看了一眼沈长致,上一回,沈长致去城里的时候,往她的屋子里塞了一个布包,沈团团一开始也没有放在心上,等过几天才打开,郝然发现那是桃粉色的布料子。 沈团团当然知道这是沈长致的心意,要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小脸都纠结到一处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沈长致的脸色。“要不然,把那快布料子拿去退了?哥哥,你知道的,我的衣裙有很多。” “都已经出孝了,你就收起你的那些素色的衣裳来。一个小丫头,天天穿得跟老太太一样,也亏你能穿得上身。” 沈团团深呼一口气,咱这回忍了! 沈长致有很明显的起床气,所以,等闲时候,沈团团不愿意去招惹早上的沈长致。这会儿沈团团不得不感慨,沈长致不愧是读书人,说起来的话一套一套地能噎死人。 但是明显,沈长致并不打算放过沈团团。“你就是想退,我也已经忘了是哪家布庄买的了。我那会儿急着归家,路边看到这一抹桃粉色,进去就买了——” 沈团团不接话,闷头喝粥。 “你要是不喜欢,我今天再去城里给你买一套成衣来?”沈长致问的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关切宠溺的语气,而是嘲讽。话里头满满的嘲讽,嘲讽沈团团的眼光,这城里头可就数这桃粉色的最好卖了,据说还是今年的流行色。 沈团团心里在咆哮,买吧买吧,最好把你的所有的存银都买光! 呲,到底是心疼钱,沈团团很没种地耷拉着脑袋,“我喜欢的,我今日就把布料子给裁剪了!”沈团团咬着字,一字一句地说着,沈长致丝毫未发觉沈团团的情绪。 或者说,就算是发觉了,也当作没发现。 更或者是,沈团团的情绪成功地取悦了沈长致,沈长致的起床气也成功地被抚平了。 果然,自己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嗯,也让我瞧瞧,我家团团是不是能跟城里的小娘子比比?” 她才不愿意跟那些妖艳的小娘子攀比!“哼!” 沈长致临出门前,扒拉着门框,含情脉脉地看着沈团团,“团团啊,你既然那么喜欢那桃粉色的布料子——要不把钱还给我?” “休想!” “谁喜欢那桃粉色的!” 沈长致瘪瘪嘴,“小娘子就该穿着好看的颜色!” 沈团团在心里大骂直男! 看着沈长致背着背篓,委屈的背影才算是解了一口气! 沈团团就在自家的水井旁洗了一家人的衣裳,犹豫了半晌要不要去沈孝家帮忙,但是实在是扛不住这愈演愈烈的日头,“算了,反正爹已经去了,也不用上我做啥了!” 如此劝着自己,沈团团心安理得地躺在了树下的躺椅上。 呲——真热。 沈团团特意在躺下前,擦了一回躺椅,但是效果甚微。 宁南星在菜园子里,看着大树底下,懒懒地摇着蒲扇,翻来覆去的沈团团。 自从那一日沈团团用行动表示,她没有耐心听完宁南星的话后,宁南星就使上了性子,不去找沈团团,但是哪想到,他不去找沈团团,沈团团还真就不来找他,甚至是可能想都没有想起有他这一号人。 宁南星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大! 如此,宁南星就赌气上了,一天到晚就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倒是惹得宁老头儿以为宁南星这是病了,一天敲好几次门。 看着翻来覆去的沈团团,宁南星有一瞬间的心疼,但是一想到这丫头就是睡不好,也不找自己来打扇子,宁南星就浑身气不顺! “该!” 宁南星在沈家的院子里摘了两根黄瓜,俩个西红柿就往自家走。 宁老头儿看着桌上的俩碗菜,黄瓜和西红柿,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就被宁南星打断了。 “既然祖父都已经开始咽口水了,那就请祖父先吃吧。沈叔跟我说,让我想吃就去他家菜园里摘,他家的菜园子种的菜多,都快吃不完了。祖父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做。”宁南星还听沈忠说,沈团团隔上几日就会将快老的蔬菜摘下来腌了做酸菜。 宁老头儿捂着心口,戏很足。“南星啊,你祖父已经一把年纪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娶妻生子——” 宁南星的右眼跟着跳了跳。 “那看来祖父要活得久一点了。”宁南星这几日活像是炸药桶,不用点,就能冒小火星。 宁老头儿被噎了一下,放下捂在心口的手,认命地拿起了筷子。“星儿——” “别叫的那么恶心!” 咳咳咳—— “南星啊,你祖父年纪大了,天天吃这俩道菜,身体会吃不消的!祖父也想活得久一点的。”宁老头儿很憋屈,他为了照顾宁南星才来得这么偏僻的一个小山村,但是哪里想得到,宁南星顿顿饿着他! 宁南星夹了一西红柿,清爽可口,不错。“祖父没有听西山寺的大师说吗,吃素对身体好。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舍命陪着祖父茹素,祖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西山寺,是以为宁老头儿惯常去的寺庙。对于西山寺的佛法和大师,宁老头儿很是推崇。 宁老头儿被嘢得没法子,到底还是捧起了碗喝了一口粥。不死心地继续建议,只盼着宁南星能听进一言半语。 “孙儿啊,你这凉拌黄瓜,至少也加点儿醋拌一拌吧?这一整根就被切成了两段,这咋吃啊——” “用手拿着吃!” “孙儿啊,你这凉拌西红柿,也别省糖啊,咱家有糖,你倒是切成一片片的,倒点儿糖在上头,绊着吃也好啊。你这一整个西红柿,切成俩半儿,算是咋回事儿啊——” “咱就俩个人,一人一半,公平,谁也别多吃。” 宁老头儿吃的泪眼婆娑,他不知道他这孙儿咋了,他已经一连吃了好几日的黄瓜段,对半切西红柿了…… 日头快西斜的时候,宁老头儿终于没忍住,在宁南星磨刀霍霍向着黄瓜的时候,宁老头儿劈手夺过了菜刀…… 一个不小心,宁老头儿的手指头被菜刀割了一下,冒着鲜血。 “我早跟你说过,刀剑无眼,你看,非得跟我抢!” 宁老头儿心里那个哭,又吃了一顿黄瓜段,和对半切西红柿…… 033 一战成名 沈团团翻来覆去也没有睡好,倒是出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撑到日头弱了一些,回房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门,就看到沈长致也已经从城里回来了。 沈团团看到沈长致身上的短衫都差不多湿透了,早就已经忘了早上生的闷气,心疼地赶紧接过沈长致背上的布包,“这么热的天儿,又是走着去城里的?” “哪能呢,这么一路走过去,我晕倒在路边也不知道。”这天儿热了,进城的人都会花上俩个铜板坐个车。 只是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沈长致没碰上回村的马车,只有一辆敞篷牛车。这牛车晃晃荡荡,不时地停下来吃草,一路拉着粪便,偏那赶车的车夫不舍得那粪便,都要捡回了留着给自家的田里施肥。 这一路过来,人挨着人,出了一身的汗。 沈团团嗅了嗅鼻子,果真不好闻。不用问出声,沈团团就知道沈长致做的是牛车。 “哥,你赶紧去洗洗吧。” 沈长致也不推脱,将背篓放下,就去屋子里寻了衣衫,打水冲凉。 最上头,照例是一个大布包,沉甸甸的,不用想就知道是书册。“这么多的书,哥哥你很久不用去城里了,正好,也免得受罪。”沈团团抱着布包,将东西放回了沈长致屋子里的书案上。一扫眼,就看到了沈长致的书案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两支毛笔,一个缺了一角的砚台,一块已经快要见了底的墨块。 沈长致并没有回话,只能听到呼啦啦的水声。 “哥,你怎么又买肉了?上回买来的肉,都被我做成了咸肉了!” 沈团团拎了拎分量,这么一大块肉,该是有两斤差不多吧。 沈长致只觉得自己的头上都沾满了牛粪的味道,索性就将头儿都洗了。等沈长致头上还湿漉漉地淌着水出来,就被沈团团瞪了一眼。“哥,你怎么又用井水洗头!以后洗头可要用温水,这要是老了,可有的你受罪了。” 沈团团搬了一条凳子,拉着沈长致落座于廊下,夺过沈长致手里的布巾子,重重地给沈长致擦着淌着水的头发! 疼得沈长致呲牙咧嘴,“轻点儿,团团,我的头发都快被你揪下来了,你哥哥这一头秀发没了,可是娶不到媳妇儿的!” “呸!还秀发,好不要脸!”不过说着话,沈团团到底下手还是轻了许多。 宁南星又到菜园子摘黄瓜,恰是看到了沈团团正满脸温柔地给沈长致在擦头发! 擦头发! 竟然也不来找他! 宁南星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啥问题! 盯着好兄弟沈长致,都快要盯出一个洞来。 宁南星倒是忘了,沈长致和沈团团是亲兄妹,潜意识里只觉得沈团团这么亲昵的动作,只能对他做!丝毫没发觉,人家沈团团跟他压根没关系。只觉得沈团团不管闲着忙着,都想不起自己,就觉得满腔的酸意,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儿从心底溢出来。 沈长致走了一天,这会儿被沈团团轻柔地擦着头发,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哥,你咋又买了肉了?我刚刚拎了下,可得有两斤差不多了。” “嗯,给二叔的。” 沈团团忍不住肉疼,“要这么多肉?我看爹都做了一板豆腐了!”沈忠做的是小板的豆腐,大约三十斤左右。估摸着也是想着天气热,大板的豆腐就算是做了, 也放不住。 “往年爹准备的比这些还多,看在二叔的份上,好歹也别让人说闲话。”沈长致知道昨日自从柳氏来说了一声后,沈忠几回想跟沈团团说话来着,但是都被沈团团避了开去。 “我就是不愿意掏钱!你就说我小气也好,不识大体也好,我就是不愿意。凭啥咱爹生辰的时候,二婶最多就是半篮子的鸡蛋,半篮子的菜。咋就到了咱家,就非得上赶子去送那么许多!” 提起这些沈团团有一肚子的怨气。柳氏说是便饭,那就真的就是便饭。除了加上一小盆子的肉,其他的就是自家的菜园子里的。这肉,还是他家送去的。 等到了沈忠生辰的时候,沈团团不愿意为了躲着二叔一家子,就给沈忠随便过个生辰,都是好鱼好肉地端上桌的。 沈长致皱着眉头不言语,倒不是说沈团团错了,只是团团早晚要嫁人,若是这个性子,恐怕以后在婆家要吃亏。婆家,到底比不得娘家…… “咱团团自然是不会做的,咱不过是看在爹的份上,爹每日起早贪黑地去码头,若是当真只拿了豆腐去二叔家,这不是让爹和二叔心里起嫌隙吗?村子里,谁家不说咱家是发了一笔横财,就算是走得近的没走得近的,都来探听过消息了。也独独就二叔一家子没有过来,要不是有二叔压着,依着二婶的性子,恐怕早就来了……” 沈团团嘟着嘴不说话。一想到沈忠期期艾艾的模样,沈团团就没办法说出口。 等着俩人拎着肉到了沈孝家的时候,就看到沈春云带着俩个儿子也在沈孝家。 沈春云,是沈忠的小妹,沈团团的小姑母。 沈春云是干脆利索的性子,因为沈家只有这么一个小妹,自然也是千疼万宠的,沈忠和沈孝俩兄弟对于这个小妹言听计从。就算是向来嚣张跋扈的柳氏,在沈春云的面前,也是只有乖乖点头的份儿。 无他,因为沈春云的容貌和性子,像极了沈团团过世的祖母。 沈春云嫁到了江夏城里的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杨家的老二。因为沈春云到底还算是高攀了,在婆家上下不待见。若不是当初因为杨平顺一眼就看中了沈春云,沈春云也不可能能嫁进城里,也正是如此,沈春云在杨家更是不受婆婆待见。当初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后来,杨家分了家。虽说名义上分了家,但是杨家三兄弟十几口人,仍是挤在小院子里过活。、 沈春云就算是生下长子,也没人照顾。不得已,搬回了娘家。等做完月子,才发现原本属于沈春云俩口子的俩间屋子也被人给占了一间去。为此,沈春云跟杨家人狠狠地干了一架,就连婆婆也在慌乱中挨了好几棍子,沈春云丢下一句话,等着杨家的休书。连刚满月的儿子都没带,一个人就回了桃花庄。 为此,沈春云也差点儿没有落下病根。 沈春云,一战成名。 后来,在梅氏的帮衬下,帮着在城里租了一间铺面,开起了杂货铺。 沈春云看到沈团团兄妹俩人一道儿走进了院子里,男俊女俏好不养眼,原本想责备几句,也到底咽了下去。冲着沈团团招了招手,“咋傻了不成?见到姑母都不会叫人了?” 沈团团只是一愣,就朝着沈春云飞扑了过去,“小姑母,你咋来了?” 沈春云坐在椅子上,被沈团团撞得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有长子杨安康扶着,说不定还得被沈团团这一飞扑给撞飞了。“哎哟,这你孩子,你是要把姑母给撞飞了啊!”沈春云抱着沈团团,沈团团将脑袋搁在沈春云的肩上,很是磨蹭了几下。 “快起来!我这一把老骨头,可被你撞得散架了!” 沈团团这才不情愿地从沈春云的身上起来,只是小嘴儿仍是嘟着,眼里泪眼婆娑。“小姑母你也嫌弃我了!” “这是咋了,我这才还没有训你了,你就先恶人先告状了?” 沈长致将肉交给了柳氏,这才跟沈春云打招呼。“姑母。团团是在家里头被我说教了,心里头不高兴。这会儿见到姑母,可不得见着亲人了。” 沈长致只有在沈团团面前,才会暴露出他的劣根性。在外头,十足一个文质彬彬的好少年。 沈春云对于早熟的沈长致,自然是极放心的。一听沈长致这般说了,再看沈团团也没有辩解,也知道一定是沈团团错了。“可莫要落泪,今儿个可是你二叔的生辰,是个好日子。” 沈团团偷偷地瞪了一眼沈长致,还朝着沈长致比划了一个拳头,这才将眼泪眨了下去。 “噗嗤!”杨安康看着沈团团的小动作,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团团被突然的笑声笑红了脸,她才刚刚注意到大表哥杨安康就一直站在姑母的身后,还将自己的小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大表哥——” “我呢,我呢,团团快叫我哥哥!”杨安昌赶紧挤了过去,占了杨安康的位置,逗着沈团团赶紧叫人。 杨安昌是沈春云的第二子,与沈团团同年,只不过是比沈团团大了几个月。“杨安昌,你又想讨揍了?”小时候,沈团团与杨安昌没少干架。沈团团仗着自己重活一世,没少使阴招,打的杨安昌讨饶不已。 杨安昌也想起了小时候的黑历史,“哼,好男不跟女斗!”许是童年阴影太过惨烈,杨安昌也歇了逗着沈团团叫哥哥的心思。 沈婉含笑站在堂屋里,看着因为沈团团到来,沈春云一家人都被逗乐了。就活似这个家的主人好像是沈团团一样!沈婉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034 架不住命好 沈春云眯着眼,听着小儿打闹。“行了,你们吵得我脑门疼,赶紧一边儿玩着去。” “大表哥,要不然,我们一起去东厢房坐会儿吧,让姑母好好地歇一歇。”因为今日是沈孝生辰,沈婉好好装扮了一番。一身松花色配着桃红,很是娇艳。 沈春云点了点头,“咱家的婉儿如今越发地落落大方了,是个大姑娘了。” 沈婉经不住沈春云的打趣,脸蓦地一红,紧紧握着的手又是一松。就听到沈春云又继续说道:“可惜团团还是个皮猴子,你可跟你婉儿姐姐学学。这一身的素色,算是咋一回事儿!是姑母疏忽了,等过几日,我回了城里,我就做几身衣裳给你送来。” 沈春云虽然敬重大嫂,但是人已经去了,没得一个好好的小娘子整日穿着素色的,看着可不喜庆。 沈春云从来不避讳照拂团团兄妹二人,沈长致从来就是一冷淡的性子,跟她这个嫡亲的姑母也说不上几句话。但是沈团团这丫头确实颇和着沈春云的心意,撒娇大泼样样拿手,跟她小时候那会儿一个样儿! 再加上梅氏的恩情,沈春云膝下无女,对待沈团团自然格外地优渥。这在沈家都不是啥秘密,沈家二房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柳氏以前倒是没少逼逼叨叨的,但是架不住沈春云一句挤兑,她这是报恩! 所以,沈春云从来就是光明正大地偏爱沈团团。 沈团团是自己爱穿这素色的衣衫,一听沈婉又要给她做衣裳,颇为头疼。按照以往的经验,沈春云给她做的衣裳,向来是怎么鲜艳怎么来!大有一副要把她装扮成一朵人肉花才罢休的架势。 “小姑母,我哥哥刚刚给我买了布料子,我这不嫌天热懒得做,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我的衣裳可是够穿了!小姑母要是实在闲得慌,就给我爹做吧,我可不要!”沈团团说着,就冲着沈春云吐吐舌头,哥俩好地架着杨家昌的肩膀往东厢去。 柳氏在灶房里做着饭,心里也暗自侥幸,幸亏这回是有事儿跟沈忠商量,所以买了不少的好菜。再加上沈春云送来的东西,也足够置办上俩桌不差的席面了。 等孩子们散走,沈孝兄弟俩才从菜园子里出来,沈忠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一大早说过来帮忙,那就是一定是来帮忙的。 等兄妹三人落座,柳氏这才开始慢慢悠悠地说起了家常。 按说,也不是整岁的生辰,沈春云自然不会特意来跑一趟的,但是沈春云在城里的时候,听到人说起了沈家发了一笔横财,这才一细问,才知道了原委。“我听说大哥的豆腐已经不做了?家里头难,怎么也不让人来城里说一声?” 沈忠一直低着头。 在看到沈春云来了家后,沈忠一直避开与沈春云说话,因为他很清楚,沈春云一定会责怪他的,责怪他这个爹都做不好。 “也不是很难,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家里头粮食也刚刚前两日买来了。”沈忠低着头,没脸看沈春云的脸。 沈春云一看沈忠这副模样,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既然是个赚钱的营生,那就好好地捂牢了!可别着自己嘴上没个遮拦的,就祸害了团团的心意。”沈春云到底还记得自己是出嫁的妹妹,也不能多说沈忠。 沈忠没想过这事儿就这么地过去了,赶忙应了是。 沈春云暗自叹息,也幸亏沈长致并不像沈家人的性子,要不然大哥这一家恐怕难以扶的起来。 沈春云到底还记得还有二哥沈孝在,也没有再提帮衬不帮衬的,到底都是兄妹俩,总不好偏袒了谁家。但是对于沈团团,只是因为梅氏一直偏爱沈团团,从女工到识字件件都是手把手交的,沈春云感恩梅氏,待沈团团自然不一样! 梅氏临走前,还特意交代将沈团团交托给沈春云。若不是沈团团不肯离开父兄二人,沈春云早就将沈团团接了去城里了。 俩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就说起了儿女亲事。“婉儿是咱家的长女,明年可就要及笄了,可有看好了人家?” 沈孝听着沈春云提起自己的闺女,沈孝的脸上也大大地扬起一个笑容,对于这个长女,沈孝自然是极为满意的。“还没呢,我想着婉儿贴心,想多留几年。” 沈春云自然知晓柳氏的心事,沈婉也确实是个好的,但也是一个要强的。“回头,我在城里打听打听,可有合适的人家,你们再相看相看。” 沈孝得了沈春云的准话,赶紧地道了谢。“那就劳烦小妹了。婉儿是个好闺女。”沈孝还特意强调了一番。 沈春云失笑地摇摇头,“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侄女的性格,二哥你这是怪我偏爱团团吗?大嫂走的时候,团团才八九岁,我能不格外心疼一点儿吗?大嫂当初只说将团团托付给我,那是不肯挟恩图报。要不是团团还小,免得吓坏了她,我这会儿就想跟大哥定下来!” “嗳,小妹记着婉儿的事儿就好!婉儿还没有及笄,还早着呢,不急不急!”沈孝挠了挠头,暗怪自己嘴笨。沈家人心里头很清楚,沈春云早就将沈团团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一样,只是还没有定下哪个儿子。只等着沈团团自己长大懂事后,由着沈团团自己挑! 沈春云想着又说了沈长致,“长致是真的不打算再念书了?” “他自己说了,不念了,咱家也没有那么多银子供他念书,耽搁了好几年,他的心思也淡了。” 沈春云并不作声,沈长致这个侄子,沈春云从来没有看懂过。都说沈长致是像极了舅家人,大概是了吧! 柳氏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堂屋里的声音,待得听到沈春云的允诺后,柳氏激动地难以自己。这个小姑子虽然不好伺候,但是心地不坏,心里头也有自家人,所以柳氏这才愿意一次次地忍了。 柳氏突然出现在堂屋,手里拿着一个茶壶,给三人都冲了茶水,“这是今早就冲着凉的,这会儿喝着也算是解渴,这还是上回小妹拿来的好茶。” 沈春云点头谢过,“二嫂,别忙活了,都是自家人。”柳氏今日格外地低眉顺目,沈春云自然也愿意散发一点儿友善。 柳氏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不忙不忙,小妹好久没有归家来了,也就是粗茶淡饭,咱自家人随便吃吃。” “都做好了?可以开饭了?”沈孝瞪了一眼柳氏,让柳氏赶紧闭嘴。 但是柳氏好像浑然当作没有看到,“你瞪我做啥,这又不是啥坏事儿。趁着小妹也在,咱自家人商量商量,合适就办,不合适也给人家推了,不就是这么一道理!总拖着人家也不算是这么一个事儿。” 在沈春云的追问下,柳氏就将王家村的王寡妇的事儿给一气儿地说了出来。 沈忠涨红了脸,摆着手道:“我真没那个想法,我已经回绝了王婆了。” 沈孝骂了一声,“就你事多,还不赶紧去做饭去!” 柳氏也没有想过要搀和沈忠的事情,只不过是顺嘴提上一句,这就够了!不等沈孝再骂,柳氏一溜儿地跑回了灶房,只是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厅堂里出现了一瞬间地尴尬。 只听到沈忠在强调,自己真当没有跟那王寡妇有来往,甚至连她的面儿都没有见过。 “我见过——”沈春云突然开口。 沈忠本能地回了一声,“啥?” 沈春云这才恍然,“我见过王寡妇,听干脆利索的一个妇人。”沈春云鲜少夸人,更别说还是如此夸一个寡妇。 “前些时候,王寡妇在一个老妇人的陪同下,来我们铺子里头买东西,因为也是桃花庄附近村子的,就不免地多说了几句。”当初沈春云你还以为这是恰是遇到了附近村子的,也没有多往心里去,沈春云的铺子里也经常会有附近村子的,所以也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如今看来,恐怕是那王寡妇有意为之了,目的,当然是沈忠。 沈春云又打量了一眼沈忠,她的大哥还真是命好! 真的是,有些人啥都不用做,就架不住命好! “我真的没有想法再娶媳妇了,我——我现在就这样挺好,给长致娶了媳妇,团团嫁出去,就够了。”沈忠自从梅氏走了后,就再也没有了娶媳妇的念头。 沈孝鬼使神差地突然说出了口,“本来我也不想说的,但是这事儿从长远说。往后,长致会娶妻生子,团团也会嫁出去,你一个老头儿,或许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且不说这些远的,就是团团,如今也才十二,咱自家人当然知道团团是个好的,但是外头的传的已经越发不堪。”沈孝既然开了一个头,也不看沈忠二人的脸色如何,继续说道。 “自古以来就有丧母之女不可娶,这都是担心男方担心丧母的女子教养不好。 团团八九岁没了娘,外人还指不定以为,团团女工和厨活都拿不出手……” 沈春云皱着眉头,有些不舒服。“团团给我做儿媳妇,我一定将她当成侄女一样宠着,这些就算是不会我都不会介意!” “这要是等团团及笄了后,要是安康和安昌都另有喜欢的人呢,或者是说,团团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呢?” 沈春云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啥话来。 大昭国民风开放,定亲前,俩家长辈都会让小辈们私底下瞧上一瞧,可是瞧中了。谁家也不希望,原本结两姓之好的事情,变成一对怨偶。 柳氏听着沈孝的话,嘲讽地冷哼一声。她怎么从来不知道,沈孝这么能说会道,这是要逼着沈忠娶媳妇吗?是为了梅氏那个女人?呵呵…… 035 心悦不已 等到用了饭后,沈春云父女三人照例还是随着沈忠往村尾走。 沈春云和沈忠因为心里有心事,所以谁也没有心思开口。 沈春云听着身后沈团团毫不掩饰的笑声,和老二故意夸张地喊疼,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有了沈春云在,沈团团自然就不用做啥,搬了一条凳子在院子里吹风,看着沈春云忙进忙出,感慨地摇着蒲扇,“小姑母,你要不就住在我家吧,你看我家院子大,房间多,你随便挑!” 沈春云失笑,往灶孔里放了一根柴火烧水。“怎么,想姑母了?那就跟姑母一道儿去城里住几天。” 沈团团一脸地纠结,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沈忠父子俩。“还是算了,哥哥苦夏,要是我不在,他就会胡乱对付吃,说不定等我回来就饿成骨头了。” 沈春云失笑,翘着兰花指点了点沈团团光洁的额头,“你这丫头,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哥哥!” 沈团团捂着额头吃痛。小嘴鼓鼓的,眉眼还未张开,却已经颇见一副好颜色。圆圆的鹅蛋脸,还带着一些婴儿肥,脸上的一对小梨涡,更是贴了几分喜人。眼珠子黑漆漆的骨碌碌地转着,如同会说话一般。沈春云打量着沈团团,伸手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这么好的闺女,她的儿子定然会喜欢的。只是,团团长大了又是如何作想呢。 “小姑母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吗?”沈团团小心地问道。 沈春云知道沈团团和沈长致兄妹俩主意大,也不避着人,将之前沈孝说的事儿说了出来。“你们爹若是再娶媳妇的话,可不准心生怨恨。” 沈团团松了一口气,看着沈春云的一脸严肃,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儿。“只要爹自己欢喜就成,我是没意见。二叔的那些话我可不喜欢,若是单说为了我,可千万别!爹自己寻个中意的就成。” 沈团团说完,沈长致认真地看了一眼沈团团,知道团团这是压根没将后娘放心里去。“爹自己中意就好,只一点,别委屈了团团。” 沈长致的声音有些清冽,这么一说完,院子里的也似乎是被冰住了一般。 沈团团没有出声,是想起了梅氏。 不愧是兄妹俩,这么个时候,想起的自然也是亲娘。心里暗道,可惜了他娘那么好的女人了,这人走了,照样也只剩下一杯黄土。 杨安昌还以为是有啥好事儿,所以赖在沈团团的身边没有走,这么一听,就有些尴尬了。打着哈哈道:“团团放心哈,要是以后没人要你,哥哥娶你!” 同样是十二岁的杨安昌,友好地拍了拍沈团团的后背宽慰着,倒是惹得沈春云眼里一亮。 杨安康轻轻地扫了一眼他弟弟的小身板,凉凉地道:“你十二年没吃饭吗?怎么比团团还矮?” 杨安昌每日在家抱怨不长个,看着自家大哥窜窜窜往上长的个头,杨安昌表示很受伤。 “哥哥,求放过!我估计自己是长不高了,赶紧先将团团给定下来,要是我以后娶不到媳妇就糟了。”杨安昌苦着脸,一个没留神道出了实情。得了沈春云一个巴掌! “去去去,别在我眼前碍眼,矮冬瓜!”沈春云半点儿没有为人母的自觉,怎么伤害儿子怎么来!沈春云生了俩个儿子,就这老二闹腾,这小子又皮厚,没少挨揍。 沈团团原本还以为杨安昌竟然这么早熟,才十二岁就想到了娶媳妇的事儿,还道是被自己如花似玉的美貌给吸引了,沈团团还在暗自嘚瑟,准备回头在沈长致面前好好显摆显摆,哪想到杨安昌还有这隐情。伸手就朝着杨安昌的腰拧去! “放——放手,团——我的——团,哥错了,哥错了!松手,松手,男人最重要的——腰啊,我的腰——啊——”杨安昌鬼哭狼嚎地叫着,又不敢伸手推开团团。 他怕报复来得太猛烈。 杨安昌早就知道,他们一家子,疼团团疼得不行,他今日要是敢伸手去推开沈团团,那一定能得到地狱般地摧残! 杨安昌任由沈团团拧着,在院子里嚎着,求饶,好话都说尽了。 隔壁的院子里,宁南星正坐在房里,翻着医书。就听到外面的动静。 宁南星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到了窗边,竖耳倾听。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男声—— 宁南星右手紧紧地抓着医书,身子都趴在了窗框上,再三确认,确实是男人的声音,还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还叫着团团的名字…… 宁南星的脸色沉了沉,开了房门,走到院墙下,听着隔壁闹腾的声音。 当宁南星出现在俩家的菜园子的时候,看向院子中间,就看到一行人正笑闹着。 突然,宁南星感受到了一丝注意力,宁南星也朝着那人看去,俩人对视…… 宁南星勾了勾嘴角,也不停留,朝着沈家的小院就迈了过来,“长致,家里头来了客人了吗?”宁南星故作亲昵地问道。 沈长致点头,“我姑母来了。” 宁南星如善从流,唤了沈春云一声,“姑母——” 沈春云笑着点头应了,“这是隔壁的宁叔的孙子吧,都已经长得那么大了啊——长得可真俊——” “嗷——” 杨安昌又是一声哀嚎! 杨安昌不等沈春云发怒,就先出声,“哥,你踢我做啥!” “让你闭嘴,瞎咧咧吵着别人家里头休息。”杨安康不动声色地道。宁南星向杨安康投去了一眼,杨安康冲着他笑了笑,让人挑不出错来。 “不碍事,我原是以为出了啥事儿,所以就过来瞧瞧。既然没事儿就好,那我先回去了。”宁南星打了一声招呼,就往回走。 刚刚回头,就听到杨安康有些慵懒的声音,“团团,你们俩家人的院子是通着的吗?” “也没有,就是菜园子是一处儿的——”沈团团还在跟杨安昌闹着,随口那么一回。 宁南星的脚步慢了许多,下意识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娘,团团平日里就一个人在家,这小门要是不堵上,恐怕不太好。毕竟这院子还是在村尾的……” 沈春云经杨安康一提醒,不住地点头,“嗯,康儿说的是!” 宁南星气得牙痒痒,哼,你们一道门就能拦得住我吗! 等宁南星一走,这事儿就被杨安康三言两语地定了下来。 第二日沈团团早早地醒了,昨日夜里,沈春云跟沈团团一道儿睡的,打了半宿的蒲扇,沈团团也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沈春云的眼底一片乌青,看到沈团团小心翼翼地翻身起来,打着哈欠,“你这丫头,我打了一晚上的扇子,可是困死我了,我不管,你们一会儿谁都别来吵我,让我睡足了。” “行!”沈团团翻身下床,带上了房门,让沈春云再睡会儿。 等沈团团出门,就看到杨安康已经在院子里溜达,穿着一身短衫。昨日里沈团团还看着杨安康穿着一袭长衫,书生气十足,身上还带着笔墨香。今日换了一身短衫,沈团团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么早就起来了?”杨安康温温和和地问道。 沈团团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才凑近杨安康,“大表哥,你咋那么早就起来了?是昨晚没睡好吗?” “我在书院里向来起得早。”沈春云自从得了梅氏的资助后,越发地觉得这个机会不容易,所以夫妇俩人可是憋着一口气地好好干!功夫也不负有心人,沈春云夫妇俩如今在江夏城里也有了俩家铺面。 对于长子,沈春云自然格外看中,在城里的书院里说杨安康是个读书的苗头,所以沈家花了重金送了杨安康去了城外的于隐书院。于隐书院每两年才会有一次选拔学生的机会,通过了考试了才能进书院。 沈团团早就想让沈长致有朝一日也能去书院,原本梅氏在的时候,就曾经提过让沈长致也去考于隐书院,梅氏一走,这事儿就被耽搁下来了。“书院好吗?” 杨安康当然知道沈团团的心思,早前舅母也曾特意打听过于隐书院。“书院的先生很和善,也拘着学生考取功名。今年就有书院招生考试。” “要不大表哥帮我劝劝我哥,让他也去考一考?”沈团团现在颇为苦恼,沈长致说到就做到,对于原本的书早就收起来压箱底了。 杨安康点头应了,“我会跟长致哥说一说的,但是长致哥向来有主意,不一定能说得动。” “唉,也是——我想着你们读书人,说不定还能来个共鸣啥的……”沈团团哪能不清楚自己哥哥的德行,她也就是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万一恰是被说动了呢。 “算了,我去做饭了,大表哥你等我一会儿。” 杨安康听着沈团团一声,一个大表哥,有些刺耳。心里虽然想着,但是说出口的却是,“粥我已经熬着了,也不知道要多少,就干脆放了一锅的水。” 杨安康勾着唇,听着沈团团在灶房里不时地冒出几句夸赞他的话,心悦不已…… 只是这个大表哥的称呼得换一换了。 036 准了—— 等用过了早饭后,杨安昌就有些坐不住,央着大舅沈忠带着他上山去。 至于杨安康,用了早点后,看了一会儿书,又与沈长致俩人在房中练了一会儿字,也不知道杨安康是如何说的,沈长致一出房门,就准备动手修补起了篱笆院子。 沈长致劈了一会儿竹子,竹子上头削的尖尖的。扫了一圈,想了想,还是从正门绕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宁家正将方桌摆在大树底下,吃着走早点。 沈长致只是脚步顿了顿,仍是开口打了一声招呼,“宁爷爷,南星,你们吃饭呢?” 宁老头儿苦哈哈地抬头,“长致啊,你来了啊。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来来来,坐下一起吃!” 宁老头儿看见沈长致,格外地热情,也不顾沈长致清冷的气度,热情地拉着沈长致在桌边坐下,还将自己面前的粥碗推到沈长致的面前。“我还没吃过的呢,你先吃,长致,你先吃!” 说完,还歪着脑袋,故作无辜地看着沈长致,催促着沈长致赶紧吃,趁着热吃! 沈长致僵硬着身子,有些吃不消突然热情的宁老头儿。沈长致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碗,干干净净的瓷碗里,装着有些黑焦块状的粥。再转了一眼,看到宁南星的碗里的黑焦块更多了一些,桌子上除了这俩个粥碗,就是连下饭的小菜都没有。 沈长致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们都吃这些?” 宁南星不以为常地摇摇头,想到了啥后,又点点头。“早上起来没啥胃口,就吃点儿粥就好。只是今日发挥不大好,这粥给煮焦了。”宁南星的语气平平,说着话的空隙,还挑着粥往嘴里送。 宁老头儿可受不了宁南星的墨迹,“啥就没啥胃口!我有胃口啊,可是你这给我吃的都算是个啥哟!都快饿死我了!”宁老头儿苦哈哈地,不时地抹抹脸,也不知咋地,这眼泪就下不来,抹了好几回,也下不来。 沈长致自从梅氏去了后,就鲜少再同以前串门子,这会儿看着宁家过的日子,有些不知啥滋味儿。这家中没个女人,这日子就是吃一顿混一顿的,要是他家没有团团,沈长致也甚至不敢想。 好半晌,沈长致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家的菜园子里的菜很多,你们可以去弄来吃的。这粥都焦了,不如别吃了吧?” 提起菜园子里的菜,宁老头儿这回,真的落下了一滴泪。热泪汪汪地抓着沈长致的手不撒手,“长致啊,求别提了!别提那满院子的黄瓜和西红柿了!我宁愿吃粥!” 沈长致有些懵了,被宁老头儿说哭就哭给吓懵了。“我家菜园子里的菜没啥问题的啊,我家天天吃的! “你家吃的是熟的啊,我家,这个——生的!” 见沈长致仍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宁老头儿抹了一把辛酸泪,“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宁老头儿“咻”地一声溜了,直奔菜园。 “这是咋啦?你祖父怎么了?”沈长致原本想来说说篱笆院门的事儿,这冷不丁地给整了这么一出,倒是让沈长致没法子开口。 宁南星瞥了一眼沈长致,“这不是很明显吗,这是跟你在告状。说我这孙子虐待老人。” 若不是这么多年一直住在隔壁,知道宁南星不是这样的人,沈长致看着宁老头儿声泪俱下地哭惨,几乎都要信了。“没隐情?” “没有!”宁南星实话实说。 沈长致撇撇嘴,不信。 得,实话实说都没人信,那也不能怪他了! 今日一早,宁南星就是因为听墙角,一不小心给煮糊了粥。 沈长致将面前的粥碗推了推,推到桌子中间才停了手。“说吧,是不是你祖父最近身体又有哪儿不适了?” 以前宁老头儿也没少被宁南星折腾,不许吃这个,不许吃那个。就是最近的一次,宁老头戒酒,少食肉,宁老头儿也没少逮着人就哭诉。这事儿闹得动静还不小,村子里大半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架不住宁南星俩句话。 “医者不自医。” “我是大夫。” 言下之意,告诉村里人,宁老头儿这个大夫病了,他孙子帮他治病呢!要是别人唧唧歪歪地耽误了宁老头儿治病,要是有个闪失,谁能承担!所以,再到宁老头儿哭诉的时候,村里人一致改了口径,纷纷夸赞宁南星是个孝顺的孙子,宁老头儿要惜福! 宁老头儿也抓不住宁南星这俩句话的错处来,因为宁南星说的都是实话! 有时候宁老头儿这个糟老头忍不住会想,难不成真的帅一点的人说话有说服力的? 闹了几回,宁老头儿只收获了一堆夸赞宁南星的话,自然怎么地都不肯出门再说。原本,他也只是想用舆论压力压制宁南星的,哪想到只压制了自己! 所以,这回,沈长致一看这模样,自然只想到了宁老头儿是不是又生病了。 毕竟已经五十五岁的宁老头儿,照例每日蹦跶地欢畅,一定是家中有大夫照料的结果。 宁南星摸了摸鼻子,他也很苦恼,说实话没人信呐。“今日没发挥好,真是一不小心煮焦了。” 不多会儿,宁老头儿一手黄瓜,一手西红柿地回来了。想了想缺了啥,又奔去灶房,拿着一把菜刀回来。 对着黄瓜就是一到,对着西红柿又是一刀。 刀起刀落,异常利索! 宁老头儿将一半的黄瓜递给沈长致,“我每天吃的就是这些,生的,统统都是生的。自从七月二十五开始,我就日日吃这些生的。” 咔擦。 宁南星咬了一口,一早的黄瓜,还没有晒过日头,正是清脆爽口的时候,“很好吃,很解渴!” 宁老头儿仍是不死心,“天天让我一个老头子吃这些生食,我腿软!我这上山都没劲儿!” “难不成南星心疼您老大热的天儿还要上山,所以特意给你吃这些的?” 宁南星:我什么都没说…… “不是!”宁老头儿想到了从前,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索性也拿了半截子的黄瓜狠狠地咬着吃,总比吃焦了的粥好。 沈长致也不落忍,“要不然南星,你好歹也做点儿熟的?宁爷爷说的是,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吃口热乎的。” 宁南星点点头应了,“嗯,我会改的。” 沈长致这会儿看着宁家的小院儿鸡飞狗跳的,也一时不落忍,宁家的都是相处惯了的。想到了昨晚,宁南星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就过来瞧瞧动静。如此一想,沈长致也就歇了修门的意思。 只是,沈长致歇了心思。 但是架不住 有人动作快! 沈长致看了一眼短衫的杨安康,就算是穿着短衫,也依旧一眼就能瞧出书生气。但是就这书生气十足的杨安康,这么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就在空着的地上装了一扇简易的竹门。 杨安康正在做收尾的事儿,“这门是在库房里找到的,刚好合尺寸,我就把它放在这儿了,不费事。” 既然都已经装门了,沈长致也帮着搭把手收尾。“这门原本就是装在这儿的,后来跟宁家熟悉了后,我娘就索性把这门拆了,也方便俩家人来往。那会儿,团团还小,可爱往隔壁去串门,不时地弄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回来,可是没少让宁爷爷心疼。” 想起以前,沈长致也轻笑出声。 宁老头儿向来是个老小孩的性子,都说,人越老,越像小孩儿,宁老头儿就是这么一个人。 “听起来,隔壁家的还真不错呢——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我看着好像挺空闲的?”杨安康拖着尾音,手里的劲儿更大了一些。 “宁家是大夫,宁爷爷是大夫,宁南星也是大夫,不过因为诊金贵,所以村子里的鲜少找他们爷孙俩看病的。”沈长致从小就跟杨安康说得上话,这会儿难得杨安康问这些,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南星吗?” 不多会儿,这竹门就装好了。 杨安康特意让沈团团来试试门,沈团团开了关,关了开,乐呵呵地道:“挺好,挺好,这门挺好!” 听得宁南星在那头差点儿没捏断了筷子。 宁南星豁然起身,将一碗有焦块的粥倒了,咬着西红柿,就往宁老头儿的屋子里钻,“祖父,你藏起来的点心呢?” “啊,你别祸害我的点心!我就这么一点儿最后的存粮了!”宁老头儿原本还以为宁南星不知道他藏了点心的事儿,“又不是我惹了你,你做啥拿我的点心出气啊!”宁老头儿拦着宁南星不肯让步。 宁南星脸部红心不跳,又咬了一口西红柿,“点心吃多了饭就吃不下了!” “那你给我做饭吃!我就不吃点心。” “我哪天没给你做饭了?” “我是说热热乎乎的,能下口的!” “祖父,你哪天吃少了?” 宁老头儿:胃口好也怪我吗? “晚上做一口热乎的?” 宁南星不说话。 宁老头儿不死心,“你要是不给我做口热菜,我就,我就——我要隔壁蹭饭吃去!我把你的脸都丢光!” “准了——” 037 咸肉饭(想吃了) 日头渐渐西斜,隔壁的院子已经传来了饭香。 宁老头儿吸了吸鼻子,香味灌满了整个口鼻,一不小心就将心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看了看自家的灶台,连火都没有升起来,冷火冷灶的,这是打算干啃了吗? 因为今日家里头来了客,沈团团又难得地睡了好觉,也不顾日头炎热,打定了主意要让沈春云尝尝他的手艺。 前几日刚新买的粮食,本就是抠着盘算着吃到秋收的,但是这会儿猛地多了三口人,又是能吃的年纪,总不能请人吃薄粥。沈团团洗了一些土豆,切了咸肉,打算做一锅咸肉饭。如此也算是省了粮食,也不算是太拿不出手。 沈团团蹲在水井旁,洗着肉,盘算着做点啥。只是这么两斤瘦肉,就是炒着,也就一盆,多夹俩口就没了。这肉还是沈忠一大早在摊贩子那儿买的,瘦肉可是比肥肉便宜好几文。 因着卖了豆腐干,得了二两多的银子后,沈团团就让沈忠的赚来的工钱自己存着,沈忠手里头的估摸着也就二十来个铜板,这买了两斤瘦肉后,估计也没啥铜板了。或许是不知道沈春云一家子要住几日,沈忠这才能省则省,买了肉就成,也不拘着肥肉瘦肉的。 沈团团一抬头就看到杨安康和沈长致来了井边打水,沈团团头也不抬地问道,“哥,咱吃辣的好不好?” “成!”回答沈团团的是杨安康的声音。 沈团团蓦地抬头,看想杨安康,他无事儿人一样地回望着沈团团。明知道沈团团称呼他一直都是“大表哥”,却仍是抢先答应了!“怎么,不是问我吗?我以为是问我这个客人?”杨安康夸张地作出了一副惊愕的模样,倒是逗乐了沈团团。 “其实也都一样,都是哥,没差别!”沈团团自觉上钩。 杨安康抿着嘴,嘴角上扬,“那往后也叫我哥吧,没得总是大表哥大表哥地生疏,我娘可是一直盼着你是她的闺女的,也让我过过哥哥的瘾儿!” 沈团团看了一眼沈长致,沈长致打上了水,瞥了一眼有些异样的杨安康,只是杨安康神色坦然,就如同杨安昌逗着沈团团叫哥的跃跃欲试的模样,让人找不出任何的不适来。 沈长致打了水倒进沈团团的木盆里,这才吐槽道:“你以为哥哥那么好做的?你看我这不得巴巴地生怕他累着,还得给她打水,有人欺负她了我得撸袖子跟人干架,还要给她赚嫁妆——” 杨安康不知想到了啥,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行啊,团团你往后叫我哥,我啥活儿都干了!还不会抱怨!” 沈团团被这俩人一来一去地揶揄逗着大笑不已,“其实我哥的重点是要给我攒嫁妆,哼!哼,听听安康哥说的,人家可不会抱怨!看看我这个妹妹这么枪手,还不赶紧来讨好讨好我,要不然,我就跟着小姑母回家了!” 一声“安康哥”,如同小羽毛一般轻轻地戳在他的心上,痒痒的。 杨安康舒服地微眯着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对沈团团在意的,只是觉得这么一个鲜活的小丫头,只那么一眼,就无法让人忘记。以前梅氏在的时候,小丫头总是赖在梅氏的怀里,冲着他吐吐舌头。后来再见的时候,就是梅氏走的时候,那么单薄的小丫头,一个人跪在灵堂里,后背挺得笔直,不哭不闹,认真地一张一张地添着纸钱烧着。再后来再见,就看到沈团团已经俨然撑起了一个家,成了俩个男人心中的依靠,沈家一切都没有变,只有一年间就长大的沈团团…… 若不是偶然的一次,杨安康看到沈团团跪在梅氏的牌位前默默流泪,依旧是后背挺直,默默地流着泪,听着她说,娘,我觉得我要撑不下去了…… 那时候,杨安康才知道,小丫头会哭。当初梅氏走的时候,小丫头的心里一定在流泪,流血…… 可能也就是那个时候,杨安康这才格外地注意这个小丫头,越是注意,就越是难以挪开眼…… 他只想在她的脸上看到笑脸,也不是戒备十足地挺直着背,想听着他嘤嘤而语,笑得肆意…… 杨安康笑着听着沈长致兄妹俩人斗嘴,谁也不让谁,却是活力十足。 沈团团气的小脸红扑扑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长致,“安康哥,你们吃辣不?” 杨安康回过神来,点点头,“吃的,江夏城里开了一家专做辣味儿的铺子,生意好得不行,我家也跟着去吃了一回,辣,但是吃的欢畅。” “行,那就好!” 沈团团打算做一大盆的水煮肉片,加上自家的蔬菜,满满的一大锅,再炒上几个清淡的小菜,也就够了。要不然,还得烧上一桌的菜。 等着沈团团将水煮肉片端出了锅,就看到沈忠和杨安昌也回来了,手里拎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草鱼。 沈春云下午又补了一觉,这才觉得精神头好了一些,正在井旁洗了一把脸,就看到沈忠回来了。“这是哪儿弄的鱼?这么一大条该有三四斤了吧,可是不好钓吧?” 沈忠这会儿也是欢喜不已,正好能加菜。“这不是钓的,被篓子困住的。” 沈忠以前闲着的时候,就会编不少的篓子,大大小小的都有,只是大的篓子一直就困不住鱼,久而久之,就没人用了,丢在杂物房里生灰。这回还是杨安昌坚持,这才带着去的,哪想到,正好困住了一条大鱼!小篓子里困了不少的小鱼小虾米。 沈忠手脚麻利地收拾了这条鱼,沈团团不大喜欢吃鱼,因为刺儿太多。她怕麻烦,也懒。索性就做了一个鱼头豆腐汤,剩下的鱼肉都给红烧了。 隔壁的墙角旁,正蹲着一个老头儿,嘴里念念有词,“去,还是不去呢,去吧,就有好吃的,就有一口热乎的。不去吧,连点心都已经没了。” 宁老头儿很纠结,他已经闻了半个时辰的饭香,等到沈忠都回来的时候,他知道,沈家快要开饭了!成与败,在此一举! 只是作为一个有羞耻心的老头儿,宁老头儿迈不开脚。这要是平时也就罢了,沈家来了客,他这会儿蹭过去吃饭,这算咋一回事儿?不行,不行,不能丢人。但是好饿—— 宁南星不动声色地看着墙角的祖父,是时候添一把火了。 “我闻着香,好像有些辣味儿,难不成团团还能做辣菜?”沈团团不大能吃辣,所以鲜少做辣菜,平日里做的菜多半都是以红烧为主。 但是,宁老头儿就喜欢口味重的菜。这些年,被宁南星拘着,嘴里都快淡出泡来了。一听辣菜,两眼放光,“是吧,是吧,你也闻到了?我闻着就像!不,不是像,就是!” “好像在吆喝吃饭了——” 宁老头儿豁然起身,想也不想地就往外走,一口气,就走到了沈家的小院子里。 沈春云被一脸视死如归的宁老头儿给吓了一跳,“沈叔?咋啦,出啥事儿了?” 宁老头儿僵硬着脸,愣是扯出了一抹自认为和煦的笑容,只是脸僵着,看着越发地怪异了。以至于沈春云的在心里来回过了好几遍措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沈叔,吃饭了没?”想来想去,问有没有吃饭总是不会出错的。 宁老头儿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仍是端着架子,摇了摇头,因为太激动,摇头的时候,身子都跟着摇晃了下,“还不曾。” 沈春云赶紧上前扶着宁老头儿,生怕他一个晃荡将自己给摇到了地上去,扶着宁老头儿在椅子上落座,才随手说了一句,“要不然一道儿吃了?” “好!” 这回,换了沈春云一个踉跄。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随口那么客套地一问的。 但是哪想到宁老头儿就应了,还那么干脆,让她想挽回都不知道该从哪句话重新开始说起。 沈春云张了张嘴,啥话都没有说出口,但是见多识广的宁老头儿知道,沈春云一定是后悔了!所以,宁老头儿就坐在凳子上,双手乖乖地放好,眼是眼,鼻是鼻,认认真真地回望着沈春云。 “吃饭啦——”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的宁老头儿,这会儿早就忘了脸皮是啥玩意儿。到了沈家的院子里,他闻得香味儿才更真切。 一听到叫饭的声音,宁老头儿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也椅子去饭堂,沈家人齐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宁老头儿,和宁老头儿身后进来的沈春云。 沈春云咳了一声,“是我让宁叔一道儿用饭的,正好一起吃饭热闹!” 沈忠闻言,释然。招呼着宁老头儿上座。 宁老头儿这人有一特性,自从丢了脸皮后,就压根不会想要捡起来。这会儿也不推辞,坐了上座,开始招呼着沈家人一道儿坐坐坐。 宁老头儿这会儿心里正在做着自我建设,早晚我那伟大的孙儿早晚有一日能征服沈家,所以沈家也就是他家! 虽然有了宁老头儿加入,但是并不妨碍一家子吃得热火朝天。 “呲,够辣,够味儿。” “这手艺,可是跟酒楼里的手艺差不了多少的了!” “干了这碗鱼汤!” “这咸肉饭咋就那么香,还放了韭菜了吗?” 038 且走且看 沈团团捧着饭,慢慢地一大碗的饭,在众人惊愕的眼神里,沈团团淡定如常地坐在凳子上,扒拉了一口满出来的饭,吃了一口咸肉,咸香爽口!沈团团大大地给自己比了一个赞! 沈忠也还是头一回看到沈团团吃这么多,“团团啊,若是喜欢吃,也不能一次吃那么多吧,小心一会儿肚子疼。” 沈团团头也不回,咸肉恰到好处地够咸香,吃着几口饭,又吃上几口前几日腌制的豆角,沈团团舒服地长叹一口气。“没事儿,不时还有宁爷爷在嘛,宁爷爷是个大夫,管治!” 宁老头儿正吃着水煮肉片,舒服地脑袋都是空的,听到沈团团的话,赶忙表态,“包在我身上了,吃了这么一顿好吃的,一会儿我给你们一个个都把把脉!有病治病,无病养生。” 沈春云是一直听说宁家祖孙俩都是大夫,只是打心里有些不信,除了宁家的药香, 其他的没有半点儿像是一家大夫家的样子。就算是进出的病人也没有瞧见一个。 宁家搬来桃花庄的时候,沈春云也已经出嫁了,所以对宁家也不甚了解。也就是平时过年过节回娘家碰见点个头,说上几句客套话。这还是头一回在餐桌上一道儿用饭,半顿饭下来,沈春云也知道宁老头儿是一个随和的老头儿,说话之间也随意了许多。“宁叔,我看你这大夫是不是快要做不下去了?要不然,这看病的人都没有。” 沈忠瞪了一眼沈春云,“小妹,吃菜!” 宁老头儿却是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这初来乍到的,不好抢了别人家的生意。再说,天天出诊啥的,太累。” “那宁爷爷还天天上山!”沈团团扒着饭揭穿道。宁老头儿每日要走的路,可比出诊多多了。 宁老头儿干瞪眼,好想瞪一眼沈团团,但是一想到沈团团的这个厨艺,就眨了眨眼睛,不瞪了。“实话说了吧,我那儿都是好药,这村民看病我就是只收了药材的成本,他们也嫌贵,所以干脆,我就直接将诊金报的高高的。一来也图个清净,二来也能真赚钱。” 说到赚钱的实话,宁老头儿神神秘秘的,逗得人开怀大乐。 等宁老头儿吃完饭,又给沈春云把了脉,才摸着肚子回家。 一回到自家,依旧是冷锅冷灶的,宁南星一动不动地躺在廊下,吓了宁老头儿一跳。“哎哟,吓死我了,天都黑了,你还躺在这里做啥。” 回答宁老头儿的是无声。 宁老头儿也知道宁南星这是闹别扭了,摸了摸鼻子就往屋子里走,他吃得太高兴了,忘了给宁南星带饭了…… 踮着脚回屋,从上了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小包点心,放到鼻尖闻了闻,好像有些味儿了?但是他有没别的吃了,做饭,他也不会啊。宁老头儿踮着脚,将这一小包点心放在宁南星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回房,上锁。 沈团团做了整整俩锅饭,虽然土豆占了不少,但是加了咸肉和韭菜,就是吃着比干饭还带劲。沈团团将锅里的剩下的咸肉饭盛了出来,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宁南星。 她原本一直想问的,宁爷爷来她家吃饭了,那宁南星吃啥? 宁南星躺在躺椅上,脸上挡着一本医书,突然闻到了饭香—— 宁南星嗅了嗅鼻子,而后冷笑一声,怎么可能会有人记得他,怎么可能会有饭…… 蓦地,脸上的医书被人抽走,宁南星没张开眼睛,就斥责道:“还我!” 沈团团几时听到过宁南星这么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温度,仿佛能将人给冻僵。沈团团拿着医书的手紧了紧,咬着唇就将医书砸到宁南星的身上,“还你!” 一声娇斥的女声。 让宁南星蓦地张开眼睛。 月光下,沈团团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宁南星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坐起,就看到沈团团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宁南星赶紧站起来,追了几步,拉住沈团团的手。“团团,我不知道是你来了——” 沈团团也不废话,将手里的大海碗往宁南星的手上一塞,“哼,活该你饿着。” 沈团团看到这一副装死的宁南星,还有啥不明白的,多半是在闹脾气呢。 宁南星怀里抱着一个大海碗,想伸手去拉沈团团,又不敢用力,一是不查,就被沈团团走远了。 宁南星一直看到沈团团回了沈家的小院儿,才低头看了看大海碗,一大碗的咸肉饭,上头有不少的咸肉和土豆,还特意在碗角铺了不少的酸豆角。 宁南星将碗放在鼻尖,狠狠地闻了闻,真香—— 一扫阴霾。 宁南星无声地咧着嘴笑了…… 第二日一早,沈家的小院子里又开始磨豆腐了,明日又是逢五,是赶集的日子。 沈春云看着做出来的豆腐干,香是香,但是这太费功夫了,这折腾来折腾去的,赚的也不过是几个功夫钱。“你这豆腐干我带一点儿回铺子里摆着卖卖看,我估摸着一文钱就有三片,有不少人要呢,这江夏城里,一文钱也就是一个鸡蛋,一盆菜还要好几个鸡蛋。我看这生意可行。” 沈团团抱着沈春云的胳膊不撒手,“这事儿小姑母不说,我也会缠着小姑母答应的!我给小姑母一个折扣,十文十二片!” 沈春云点了点沈团团,“就你这丫头会算!” “我哪能要你们的钱,往后,等姑母老了,你多孝敬我就成。”沈春云话里有话。 沈团团往沈春云的怀里蹭,沈春云如今在江夏城里有俩家杂货铺,但是身上仍是干干净净的皂角的香味儿,从不曾有脂粉气,就跟她娘一样,所以沈团团每回见到沈春云,都喜欢往沈春云的身边蹭。 沈团团坚持,“咱生意归生意,俩码事。小姑母就是不帮忙,我也会孝顺你的。” “好孩子,好孩子!”沈春云也不坚持这一文两文的,大不了多往沈家送点儿东西,也能补偿补偿。 沈春云让沈团团教了,用豆腐干做了几道菜,回头卖的时候也好当样品,让人尝尝。 等用了晚饭,沈春云将五两银子往沈忠的手里塞,“都是一个村子里,我也不好厚此薄彼,也没啥带啥东西来,这银子你收好,回头留着买点儿粮食。” 沈忠哪能要沈春云的银子,“我不能要你的银子,你如今就算管着家,也不能把银子往娘家搬。再说,咱家好着呢,没啥缺的。”当初,沈忠就是差点儿就揭不开锅,也没想着要跟沈春云去借银子,就是怕沈春云难做。毕竟是已经嫁出去的。 “这银子就是你妹夫让我拿来的,他离不开铺子,这不就让我趁着二哥的生辰来一趟住几日。行了,你就算是能熬,团团兄妹俩可受不得罪。”沈春云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番,“大哥,你若是真的瞧上了王家湾的那寡妇,你可要打听清楚了,可别让团团他们受委屈了。” “哎呀,我说了多少回了,我当真不认得那谁——”沈忠红着一张脸,反驳道。 沈春云懒得理会沈忠这些有的没的,在她心里,她的大嫂就只有梅氏一个人。“行了,我走了,老大明日一早还要回书院。” 沈春云带着一筐子的豆腐干,还有沈团团自己做的腌菜,菜园子里的蔬菜,“好了,别装了,我这来的时候啥都没带,尽是带走的了。” 自从沈孝生辰之日吃了一顿饭后,柳氏一家人都没有露面。这会儿,沈春云要走了,沈孝一家人才姗姗来迟。 柳氏手里头提着半篮子的鸡蛋,沈婉手里也抱着一个不大的瓦罐。“我家也没旁的东西,就是这鸡蛋,还有这咸鸡蛋——” 柳氏哪里知道沈忠家给沈春云装了这许多东西,这会儿就这么一点儿东西,有些拿不出手。毕竟沈春云来的时候,可是给沈孝带了俩身衣裳,还有一双鞋。还带了六斤的猪肉。 “大哥,没想到你装了那么多的东西啊。”柳氏心里头有些埋怨沈忠,这明眼人一看,就显得他们二房小气。更何况,这会儿还有沈婉的亲事要劳烦喜沈春云帮忙说说。 沈忠是个老实人,“都是自家的东西,不值当啥钱。小妹在城里啥东西都得花银子买,自家多带点儿,也能省几个钱。” 沈春云也知柳氏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对沈孝说道:“沈婉的亲事我会留意的,若是有了消息,我带信儿给你们。” “嗳,好咧。” 送走了沈春云,沈家又一头栽进去做豆腐干了。 沈团团抄着手,在院子里晃荡,“若是小姑母那儿的生意稳定,往后,爹就可以不用去码头干活了!” “是呢——” “咱家的院墙也应该跟宁爷爷家的一样,重新弄弄,要不然,这外头的人一看就知道咋回事儿,这豆腐干的生意恐怕也做不久。”这豆腐干熏制,其实也就是费些功夫,也不算啥技术活儿。 沈忠一听,心下凛然,“要不然,咱得了空就起个院墙?”沈忠才刚尝到了一点儿甜头,想到豆腐干生意又要做不成了,心里一下就慌了。 沈长致出声反对,“这光是起院墙,恐怕也要小半两的银子,团团也说了,这豆腐干压根没啥技术含量,有心人多试几次说不定就能试出来。” “那可咋办?”沈忠皱眉叹道。 沈团团倒是不着急,“且走且看呗——” 039 转凉了—— 天气渐渐转凉,一转眼就到了八月末,沈家的豆腐干的名声也渐渐地传了出去,但是因为工序繁琐,每日做出来的豆腐干也有限。 在沈春云的四处周旋下,沈家的豆腐干供应了俩家酒楼。虽然赚的比散卖少了多,但是架不住量大。酒楼里习惯用熏制的豆腐干做配菜,那种熏制的豆腐香,让人欲罢不能。 这一个夏季,沈团团攒下了不少的银钱。 桃花庄里的村民看着沈家每日一马车一马车送出去的豆腐干,眼都看得直了,他们明白,这沈家又起来了。可是别以前卖豆腐的时候,摊子铺的大得多了。如此一来,就有不少有心人,时不时地来沈家的小院串门,脸皮厚的就只是倚着院门说话,脸皮薄的也就借用买豆腐干来探听探听消息,若是一个不小心,看到了这豆腐干咋做出来的,可就是发达了! 只可惜,沈家做豆腐干都是夜里头做活,到了白日里只需将货搬到城里来的马车上就成了,倒是绝了不少有心人的眼睛。 天转凉,沈忠将收拾了一间空屋子出来,熏制豆腐干的活儿都在屋子里做,一来也能让人绝了心思。 要说沈家变化最大的就是沈家的存银越来越多,这一结果直接导致的是沈忠的人气越来越高。因为这事儿,沈团团没少笑话沈长致,空长着一副好皮囊,竟然连中年的沈忠都比不上。 当然,来给沈忠说亲的人家,都是寡妇。 这似乎是因为王家湾的寡妇开了一个头,众寡妇似乎这才发现沈忠这个男人的好来。再加上沈家又揣着一个豆腐干的方子,这不更加引人注意了。 但是,毫无例外的,沈忠全给推拒了。这倒是让沈团团吃了一惊,私底下常常揶揄,原来他爹是个不爱美色的正直好男人,也不枉他娘掏心掏肺的。 因为沈家的生意渐渐地起色,沈孝一家子可不宁静。 柳氏时常在家里头埋怨沈春云,这一走,就忘了答应下来的事情,只记得沈忠一家子的托付。眼见着天都转凉了,沈春云一个口信都没有从城里带回来。 “你回头去城里看看去,是不是将婉儿的事情给忘了。”这一日一大早,连下了几日雨,天好不容易放晴。柳氏就催促着沈孝去城里瞧瞧去。 沈孝不愿意,“不去!小妹答应下来的,从来都是心里有章法的。” 柳氏一听就不乐意了,也不管沈婉是不是在场,将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是啊, 沈春云答应下来的,是有章法的。但是那都是对大房的。对咱家,可向来是能避就避的!还不是觉得咱家穷,帮不上忙吗!” 沈孝皱着眉头,不愿意在儿女面前起争执,“不吃就别吃了,砸啥碗!”说完,也不愿意吃了,起身就走。 “你给我回来!沈孝,我让你回来,你听到没有!”柳氏破口大骂,惹得俩儿子缩了缩脖子,赶紧几口慌忙喝完了粥,一个抓着一个馒头,赶紧溜下了桌,跑了。 “饿死鬼投胎啊,吃了那么多还要吃馒头!”柳氏犹不解气,“一个个都跟他爹一样,没用的东西!” 沈婉无地可去,一会儿还要收拾桌碗,只得听着柳氏骂完,才宽慰了几句。 “娘,你不要为我的事情着急上火了,我还没有及笄,再说,弟弟们都还小,我想在家里多呆几年。”这些话,沈婉早就想说了。柳氏一头热地折腾着,沈婉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要不然就算柳氏多看重她,一准儿就会被柳氏削一顿的。 唉,谁让她娘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呢…… 果真,柳氏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这闹得鸡飞狗跳的是为了谁,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一个人做活太苦了,我好歹也能帮你分担一点儿。”沈婉柔声道。 柳氏叹了一口气,“早先相看起来是不会错的,这亲事定下来,再准备嫁妆啥的,也要一年,等你出门的时候就该十六了,不早了。” 沈婉也知他娘的心思不是一两句话能劝得动的,“娘不是说,当初姑母嫁到城里的时候,受了不少的磋磨,我看这事儿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那能一样吗!当初咱家里是啥情况,如今你姑母在城里开了俩家杂货铺,就是你婆家也要给你几分情面,怎可能磋磨你!”柳氏细细回味沈婉的话,心里猛得一惊,“你这死丫头,该不会是看中了哪家穷小子了吧?” 柳氏脑子里立刻过了一遍自家闺女时常来往的几户人家,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选。“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这节骨眼里不长眼,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看我不打死你!” 沈婉小脸煞白,“娘,你说啥呢,我能有啥心思!” 柳氏狐疑地盯着沈婉看,沈婉被看得不自在,“天放晴了,我找团团上山摘蘑菇去!” “不许去!”柳氏越发觉得沈婉反常了,“咱家菜园子里多的是菜,不差这么点儿蘑菇!回房做针线去!” 沈婉无法,只得回房。 沈家的小院儿里,沈三丫天才亮就来了,沈团团赶紧将人迎了进来。“三丫,你可是已经好久没有来了。” 沈团团家里头事情多,也抽不出空来去找沈三丫玩。 沈三丫跟着沈团团进了院子,“还不是我娘,总说你家如今发达了,要我多往你家跑。我才不愿意做那种丢人的事情,当我不知道她的心思一般。” 沈团团笑着听着沈三丫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娘的坏话,“还没有吃早饭吧?” “嗯,没吃呢!我都好久没有来蹭饭了,我都想念你的厨艺了。”沈三丫这么早出来,三丫她娘一准儿不会给她准备吃的,巴不得少吃一顿是一顿。以前,梅氏在的时候,三丫就算是在团团家夜宿沈家,三丫她娘都不会来寻一下。但是自从梅氏走了后,三丫也不方便再留宿沈家,免得传出不好的传言来。 “我不知道你要来,我就做了咸肉粥,你随便吃点儿,回头晚饭在我家吃吧。”因为沈忠父子俩都在睡回笼觉,沈团团也就只简单地做了粥。 沈三丫那真是不挑食的好宝宝,一听是咸肉粥,俩眼冒着小星星。“不随便,不随便,我就知道团团对我最好了!” “嘴那么甜?”因为三丫的到来,沈团团也是欢喜。“你等着我,我刚刚发了面,原本还想着等着我哥他们醒了后,给他们做韭菜包吃的,咱下点儿面吃。” “这粥就挺好的,不用那么麻烦。我来找你上山去呢,这雨停了,山上定是有不少的蘑菇。要是去晚了,恐怕就要走得远一些了。” 沈团团也是很久没有上山,一时间也心动不已。“成,那等下了山后,咱再弄点儿好吃的,我爹昨日刚买了肉。我给你包肉包子吃!”沈团团说的肉包子酸菜馅的,若是全是肉的肉包子,也忒奢侈。在桃花庄里,但凡是带了肉星的,都算是肉包子。 沈三丫也不客气,她知道沈团团爱吃蘑菇这些野味,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要将蘑菇都留给团团。反正她娘也最多不过骂她几句。 等沈三丫吃了二大碗的粥后,恰是城里的马车来接货,与沈忠说了一声后,二人这才上山。 一路上,有不少的小娘子结伴往山上去,沈三丫一路紧张地碎碎念,“早知道我就不吃第二碗粥了,这一路上那么多人了,别的村子的都过来了。” 桃花庄背靠着金鸡山,沿着村里的小道儿,一直往村尾走,就有一条上山的路。 上了山,沈三丫就带着沈团团往偏僻的山路上走,“我知道你肯定又忘了这条路了,也不知道咱经常去的那块地有没有被人采了。”沈团团一进了山,就跟迷路了一般,除了上山下山还能凭着直觉和各路感官稍稍地分一分。 被沈三丫一路拖着走,沈团团这会儿只能不说话保持体力,才能让自己跟上沈三丫的脚步。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处平地,茂密的树林遮掩下,阴暗潮湿。 沈团团扶着树干喘气,就听到沈三丫已经转了一圈回来了,“团团,我跟你说,这里还没人来过呢!她们都是瞎的不成?” “这么几步你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团团,你这身体可不行,以后要跟我多来山上跑跑!” 沈团团只有翻白眼的份儿,沈三丫自己已经先去采着。“那你自己先慢慢喘气吧,我得先把这些采了,要不然恰好有人不长眼地过来,那就真的不开眼了!” 沈团团每年没少跟着沈三丫往山上跑,但是体力总是不支。若是慢慢悠悠地走着,倒是不怕,一旦被三丫拖着紧赶慢赶的,体力立马告急! 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才挪到三丫的身边,蹲身采蘑菇。“休息好了?不错,这回可是有进步,比以前喘气的时间少多了!这样子我才放心入了秋了,跟你一道儿上山扫一圈。” 沈团团这会儿眼里都是蘑菇,“要不是你都快要扫光了这一片了,我看着着急,就是不喘气我都要来采一点儿。” 沈团团似真非假的说着,惹得沈三丫下手更快了…… 沈团团被完虐! 040 被抓包了尴尬 一路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地沈团团的背篓里也装下了大半。 紧张了半天的沈三丫也有心情说笑了。“团团,你知道咱村子里最近出了啥大事儿不?你要是能猜到的话,我把这半篓子的蘑菇都给你!” “除了我家的那些破事,难不成还有别的事儿?”沈团团一听三丫兴奋的语气,就知道不是她家的事儿! 沈三丫“嘿嘿”一笑,“你咋知道不是你家的那些事?”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那贱兮兮的笑声,要是说我家的事儿,你敢笑成这样,我非把你活埋在这里!” “你舍不得的啦——”沈三丫当然知道沈团团只是说笑而已。再说,到底谁活埋谁还是俩说呢! 俩人又往山里走进了一些,看到的都是三三两两的村民。沈三丫看到这么多人,也知道估计接下来也没有多少收货了,索性也不着急了,拉着沈团团往人少的地方走,四处碰碰运气。 等到人烟少了,沈三丫这才开口道:“团团,你知道吗?咱村子里最近媒婆走得可勤快了,当然啦,除了你家的,就数方家了。” “哪个方家?”沈团团一时也没想到村子里有多少个方家。 沈三丫正有满腔的话要说,冷不丁地被沈团团不开窍地这么一问,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沈团团。“咱桃花庄里可就一个方家,方杏儿,牛红梅的跟班!” 沈团团恍然,原来是方杏儿家啊。方杏儿家中困难,方杏儿是长姐,下面还有一弟弟一妹妹。方杏儿人长得不赖,也是一个会来事儿的,在桃花庄里可受年纪大的人夸赞。 沈团团在村子里,是村子里教导小娘子的典型,当然是坏的典型,而方杏儿就是小娘子们学习的榜样。上敬亲戚邻里,友爱兄妹好友。 沈三丫也没少被她娘提拎着多跟方杏儿学学,这回,方家出事,沈三丫也有些不厚道的幸灾乐祸。 “他们家能有啥事儿?沈团团很懂得配合,沈三丫一听沈团团主动发问,立马来了兴致。 “这事儿说来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不过这要说话就不符合我的性格,所以团团你听我细细道来!”沈三丫手里晃着随手捡来的一条小树枝,随手敲敲打打着。 “方家不是家穷吗?她奶奶又嫌弃他娘不会生,只生了一个儿子,所以方杏儿的小妹的名字都是方招娣,但是有啥用呢,方杏儿他娘原本还想再生个儿子的,但是这么多年,也都没有消息,护着儿子护得跟眼珠子一样!” 沈三丫嘲讽地道,“儿子有啥用,我大哥就算是长子,不也照样娶不到媳妇。所以说,儿子生多了,都是折腾。” 沈团团没有想到的是,沈三丫难得也是明白人。还来不及附和一句,就听到沈三丫继续说道:“等我以后嫁了人,只要是我自己生的儿子女儿,我都欢喜。不过,我可不要生个十个八个,我觉得就你家这样子挺好的,有个哥哥疼着妹妹,多欢喜。” 沈团团咧嘴乐了,“好不害臊的小娘子,这才几岁呢,就已经开始想着嫁人的事儿,还惦记上了生几个娃!”沈团团撞了一下脸上绯红的沈三丫,沈三丫一张脸涨的通红,不过想着自己美好的日子越发地梗着脖子,不顾沈团团的打闹。 她,说的没错的! 沈团团难得看到沈三丫的脸红成了这样,怎舍得放过这个机会,又揶揄了几句。 “完了,我的小黑脸一定红了!我觉得好烫!”沈三丫摸了摸自己的脸,使劲地揉了一把。 沈三丫一个夏日里都在外头奔波,没等去年的夏日的晒黑的肤色褪去,今年又晒黑了。 沈团团被沈三丫逗得笑不停,“哎哟,不行了,你可别逗我了,我笑得停不下来了。”沈团团知道,沈三丫还是小孩子的心性,所以这些话想也没想地就说出口,也是因为沈团团信任她。 “别笑了,听我说正事。” 沈三丫摆着脸,只是脸上仍是红扑扑的。“可能方杏儿她娘瞧见了我哥都十七了还没有说到人家,一想到自家的条件,她儿子说不定也得十七岁说不上好媳妇,作为一个护儿子护成眼珠子的娘,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这不主意就打到了方杏儿的身上了。 方杏儿已经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明年就能说人家了。但是他娘连这一年都等不到,硬是放出了风声,只要聘金给二十两,她就把她家的方杏儿嫁出去!” “二十两!”沈团团惊呼,附近村子里娶媳妇的聘金一般大多都是八两十两的,这猛地提高了一倍,真当别人家都是冤大头啊。 “是,是二十两!这是打算嫁一个闺女,卖一个了!就算是方杏儿的名声有多少好,也不值得这白花花的二十两银子。就连我娘也说了,我娘也想要二十两银子,但是她晓得自己的闺女值不值这个银子。” 沈三丫说到他娘的时候,难得地没有嘲讽。就算是三丫她娘平日里骂骂咧咧的,也到底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沈团团也忍不住咂舌,“没有想到方杏儿她娘平日里不大管她们姐妹,这会儿做出来的事情那么惊人。” 沈三丫也忍不住点点头,“平日里我觉得我娘是这么地不把儿女当人,这会儿一相比较,我娘还是骂骂咧咧的好。要不然,冷不丁地做出这种事情来,我可能要接受不了。你不知道,自从我听说了方家的事情后,我待我娘都是客客气气,我娘还以为我有病了,张罗着要拿她藏着的草药给我灌下去!吓得我破口大骂,这才罢了。” 沈三丫光是想起来,都忍不住拍拍胸脯。 沈团团听着沈三丫逗趣的描述,忍俊不禁。这确实像是三丫她娘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二姐一听有二十两银子,就跟我娘提议,她也要找个能出二十两银子的人家,十两给我大哥娶媳妇,十两归我二姐自己。我娘听完我二姐的建议,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二姐,然后拿着鞋底就去揍我二姐,说我二姐也不河边照照镜子自己长啥样,还大骂赔钱的玩意儿。” 沈三丫干咳一声,学着她娘拿着鞋底追着沈二丫骂人的话,倒是惟肖惟妙,就是语气也有几分相似。 “老娘养活你都用了不少银子,要是能赚回十两银子我就谢天谢地了,回头就要去谢菩萨去了。” “赔钱的玩意儿,但凡谁家能给六两聘礼,老娘敲锣打鼓地就给你送走了!” 沈三丫一学完,摸了摸眼角乐出来的泪,“我以前真挺恨我娘的,但是现在,突然地不恨了。可能有比较,细细想来,我娘也并不算坏,就是嘴上没个把风。至少对儿子闺女都这样。” 沈团团点头,她也想起了她娘梅氏,她娘从来不会跟三丫她娘一样生动,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做事,眉头微蹙,好像有许多的烦心事。每当沈团团问起的时候,梅氏总是轻笑着摇摇头,就算是摇头也冲不去眉头的烦扰,“团团你还小,你不懂。” 沈三丫看到沈团团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沈团团也想娘了,拉着沈团团的手,“团团,你想梅姨了吗?” 沈团团摇了摇头,并不愿意让沈三丫为了自己而担心。 沈三丫挠挠头,也知道沈家的事情并不能多说,不过到底压抑不住对沈团团的担心。“团团,你爹真的又要娶媳妇了吗?” “不知道啊,我爹是说不愿意再娶了。”沈团团扬起笑容,“但是就算是娶了也无事,说不定以后我就不用做活了,洗衣做饭都有人包揽了。” 沈三丫重重地捏了捏沈团团的手,如果换成了她,她一定笑不出来。“你要是不愿意,就一定要跟沈叔说,沈叔这么疼你,一定会听你的。” 沈团团点点头,让沈三丫放心。 沈三丫格外地心疼安安静静的沈团团,外人都道沈团团是个被宠坏的小娘子,但是沈三丫知道,因为沈团团懂事,所以沈家人都不愿意委屈了沈团团。 沈三丫暗骂自己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说起了方杏儿的亲事,“要我说,能出得起二十两银子的人家,要么是山里头的山民,娶不上媳妇,花了再多的积蓄也是愿意的,要不然就是城里的大户人家,那就不知道是娶正妻还是娶妾了!” “我不知道,我原来还有那么多条的路可以走呢——这么说来,我还真是应该谢谢你呢,沈三丫,沈团团!” 方杏儿的声音在俩人的身后,凉凉地响起, 沈三丫大叫一声,“鬼啊——” “怎么,做多了亏心事,怕鬼了?”方杏儿就一个人背着大背篓,比沈团团俩人的背篓大上了许多。 方杏儿的后背挺得笔直,扫视着俩人。 沈团团摸了摸鼻子,“白日不能说人,夜里不能说鬼”,看来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方杏儿——其实我们——”沈团团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处理这种被人抓包了尴尬。 “沈三丫,你不要偷着乐,你大哥今年娶不上媳妇,等到二十岁还娶不上媳妇,你以为你娘会放过你们闺女?半斤八两!” 方杏儿只是斜扫了一眼俩人,后背挺直,走了。 041 可怜我的蘑菇了…… 沈三丫也心虚,没想到头一回说方杏儿,就被方杏儿给抓了个正着。 眼睁睁地看着方杏儿从俩人面前经过,沈三丫这才敢小声地对沈团团说,“咋办,我觉得方杏儿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下山,赶紧下山!”沈团团尴尬地难以自己,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万一方杏儿杀了个回马枪,听到我们还在说着她的事情,那就真的尴尬了!” 那样子,就会尴尬至死了。 沈三丫这会儿,满心满眼地都是方杏儿的话说的好有道理,半斤八两!下山的路上,沈三丫的脸都皱在了一块儿,“团团,你说我娘该不会是先把我二姐嫁出去,然后等着我大哥二十岁的时候,还没娶上媳妇,那就该着我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了!” 沈团团忍不住乐了,“我觉得,你分析地也挺有道理的。” 沈三丫一听沈团团竟然赞同,腿一软,就觉得天都快要崩塌了。 方杏儿站在一块平地上,耳边想起的都是沈三丫说的话。料想沈三丫这种直心肠不会转弯的人,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一定是在外头听来的。难不成,她真的就只有这俩条出路了吗?不,她还有一条!还有一条康庄大道! 沈三丫委屈地皱着脸,“团团,你咋还不给我出出主意啊!” 沈团团无奈地摊手,“旁的我是想不出来了,要不然,等我赚够了二十两银子,我来把你从你娘那儿赎出来?” 沈三丫一听说沈团团要赎自己,也不管这词用得对不对,虎抱着沈团团不撒手,兴奋难当地拍着沈团团的后背,“真爱啊,团团,你对我是真爱!可比我娘真多了!” “咳咳咳——三丫,你快拍死我了!”沈团团偶尔有一次,调侃了说了一句“真爱啊”,就被词语匮乏的沈三丫给记住了,时不时地吐出来卖弄几番。后来直到被三丫娘揍了一顿,这才慢慢地不再说了。 这一回,沈三丫觉得千言万语都道不尽她跟沈团团的情谊,冒着被她娘揍的风险,勇敢地大声地说出了,“真爱啊——” 一听沈团团的咳嗽,沈三丫赶紧松手,“团团,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往西,我绝不往东。我就是这么一个听话的沈三丫!”沈三丫觉得自己面前的困境迎刃而解,一张笑脸再也憋不住了。 沈团团看着面前乖乖站好的沈三丫,忍不住头疼。“看你表现了,要是让我满意了,一切都好说!” “成!”沈三丫满口应下。 不再为了自己前途担忧的沈三丫,这会儿仔细一回想,才发觉了刚刚方杏儿只点名道姓地说了她,这是挑软丝子捏吗?沈三丫想着就问了出口。 沈团团瞪眼,“你是觉得我是硬茬,你是软柿子吗?” 沈三丫刚得了“金主”,自然是惦记着要好好地“讨好”一番沈团团,仔细回味了几遍沈团团的话,没问题啊! 慎重地点点头,“要不然,方杏儿怎么会挑我这个软柿子?” 沈团团仰天长叹,想她一个娇柔的好妹子,咋就成了硬茬头,还不容易啃?“说不定,方杏儿是觉得我的名声已经够恶劣了,不屑跟我比?”沈团团这话一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真相了。 照着沈团团如今的名声下去,沈团团就是想找个好人家出嫁都有些难的,再加上沈家人疼闺女疼妹的性格,多半是不愿意随便将就的。如此一来,除非贴着大把的嫁妆,才有可能找个差不多的人家。 但是沈三丫听得很认真,不怕死地接了一句,“好像也是哟。” 沈团团咬牙切齿,威胁道。“沈三丫,你是不是嫌命长!” 沈三丫吓得一溜烟地跑进了沈家的小院。 沈长致来开的门,就看到沈三丫一副受惊的模样,“团团呢?” “在后头呢,长致哥,你帮我挡着些团团啊,她要揍死我了!”沈三丫小心地盯着门口,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哗啦啦地将蘑菇倒进了沈家的木盆里,只留下了蘑菇三两只才将背篓重新背上。 行云流水地做完了这些,沈团团的身影恰好出现在了院门口,沈三丫冲着沈团团挥挥手,“团团啊,我先回家了,这些蘑菇就算是我跟你赔不是了啊!” 沈三丫朝着菜园的小门奔去,小门虚掩着,“团团我走了啊,我明天再来找你——” “沈三丫,你的蘑菇——” 不等沈团团说完,沈三丫已经消失在隔壁的院子里,然后直奔门口,走了…… 沈长致无声地用眼神询问沈团团,沈团团看着已经满出木盆来的蘑菇,有些傻眼,“跟三丫闹着玩儿呢,她这是将蘑菇都倒给我了,回去非得被他娘揍了不可。原本还说好了,晚饭在咱家吃呢,溜得那么快!” 沈长致也不懂小娘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确认了沈团团没啥事儿之后,沈长致又回房跟书肆的话本子去奋斗了!最近书肆的掌柜催得紧,这本话本子可是最近最热的,越早抄出来,就越值钱。 沈三丫虽然归家了,沈团团仍是做了包子,特意给沈三丫留了三个酸菜猪肉包,三个韭菜鸡蛋包。等着明日一早,沈三丫过来的时候再吃。 沈三丫一溜烟地背着空篓子归家,三丫娘听到了沈三丫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还以为这回是摘了不少的蘑菇了。但是打眼一看,唉呀妈呀,就只有几只小蘑菇静静地躺在背篓底下。 三丫娘插着腰,将手里的鞋底挥的啪啪响:“沈三丫,你又皮痒了吗!一大早就出门采蘑菇去了,就采回来这么几只?给你一个人塞牙缝都不够!” “娘,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沈三丫一看她娘在纳鞋底,就知道自己太不小心了,怎地就挨着这个点儿回来了呢?早知道宁愿被沈团团意思意思地掐几下,也好过实实在在地被揍一顿,再说这鞋底还有针呢!“娘,你放下鞋底,免得针线无眼,伤着您自己!” 三丫娘哪有不明白的,就依着三丫每日在山上跑,怎么可能就得了这么一点儿蘑菇,大半都应该留给了沈家了!一想到自家还穷得滴滴答答的,沈三丫就穷大方,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沈三丫,你要是今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别想着混过去!” 沈三丫一看着她娘手里的鞋底,就脑袋一片空白。“我要是,我要是说,等我及笄了后,团团会拿二十两银子来赎我,你信吗?” 三丫娘一听到“二十两银子”就已经青筋暴起,待得一听到沈三丫后面说的,更是来气。抬手就朝着沈三丫挥去,被沈三丫本能地避了开去。 沈三丫这会儿只想跑路,但是她娘确实经验十足地堵着出门的路。 沈三丫避开了一打,赶紧开头讨饶:“娘,娘,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真的,我没信!” 三丫娘冷笑一声,“原来你也没信啊,真是巧了!” 沈三丫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她娘说话的本事,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娘,我是遇到了方杏儿了,她说,她说,大哥要是二十岁娶不到媳妇,就合该着你要把我二十两银子卖了——” 沈三丫说着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她确实是真的有些相信了…… 但是没等沈三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三丫娘的鞋底就已经抽下来了,看来还是花了大力气的,死命地揍。 “啊——娘,你别揍了!” “疼死我了,娘,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昨天揍我二姐的时候,都没有用力的!” 沈三丫被追的满院子跑,但是不管跑到哪儿,都被三丫娘紧紧地追着,只要一逮到,就被她娘揍,直到她娘揍累了,松手,沈三丫才逃出升天,如此反复。 一直到沈三丫的大哥沈石头回来,才将她娘给拦住了。 沈三丫才拖着一副“残破”的躯壳回房。“娘,你给我一句实话,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你还敢说!”吓得沈三丫赶紧跑了,一瘸一拐地跑了。 沈石头看着沈三丫还能犟嘴,就知道沈三丫并无大碍。他家的孩子都是皮实的,从小被他娘揍着,揍着揍着就长大了。“娘,你咋又揍三丫了。毕竟三丫也大了,不能跟以前一样地总是揍了。” 三丫娘啐了一口,“就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了,所以要多揍揍长长记性!”三丫娘特意大声地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吓得三丫抱着被子颤抖。 三丫娘成功地震慑住了沈三丫,这才低了声音。“你三妹就是个实心眼,别人说啥她都会信,就她这个没长脑子的,一听别人教唆,就回来跟我吵!下回再这样,看我还不揍她!” “娘,你好好说就成了,三丫也能听得进去。用不着每次都要动手!” “要是三丫跟二丫一样脑子活络,我就不用担心她就算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要不是沈家那闺女没有坑三丫的心,你看我还会让俩人凑合在一块儿?”三丫娘很清楚她家穷,既然都家里头穷了,也不指望着一点半点地吃食来接济。 沈团团虽然外头名声不咋地,但是对三丫确实从来没有坏心,这也是三丫娘能容忍至今的原因。“可怜我那些蘑菇了——” 042 母女互坑,不要命 沈三丫因为成功地将她娘给惹火了后,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就是连一碗薄粥都没有捞上。 三丫娘骂骂咧咧地不准人给三丫送饭,“原本能吃一半晒一半的蘑菇,都被那个败家的东西都送人了,还有脸吃饭,她咋那么大的脸啊!”三丫娘都已经发话了,自然没有人胆敢挑衅权威。 所以,等到第二日一早,沈三丫也不管她娘是不是不给饭,瘸着腿就去了堂屋,可怜兮兮地捂着肚子,看着一人占了俩个位置的三丫娘。“娘,我错了!” 三丫娘夹了一筷子的酸萝卜,“哟,我咋不知道向来正直勇敢的沈三丫,也会认错?” 沈三丫权当没有听到她娘话里的挤兑,不动手,只动嘴的三丫娘都是温柔的好娘。“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要是知道哪儿错了,我这辈子保证不揍你!”知女莫若母,三丫娘只要看看沈三丫的神色就知道三丫到底有没有知错。 沈二丫原本规规矩矩地坐着喝粥,喝完了一碗,打算盛第二碗,一听她娘说的话,也不着急地去盛粥。“娘,你们玩得那么大,要不然,你带上我玩玩呗?要是我说得出来,您老这辈子也别揍我了?” 沈二丫已经及笄,但是仍是没有说定人家,也不知道她娘是咋想的。沈二丫时常怀疑,是因为她经常被她娘揍,所以才导致了她无人问津。沈二丫一想起自己的亲事,虽不着急,但是就是受不得村子里的旁的小娘子有事儿没事儿地笑话她。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三丫娘横了一眼,沈二丫悻悻地闭了嘴。 “这粥也就只能看到几粒米,算哪门子吃的,喝水才差不多——”沈二丫小声嘀咕着,自然不敢让她娘听到,要不然连一碗粥水都捞不到。 沈三丫求助地扫了一眼餐桌上剩下的俩兄弟,目光触及,纷纷低头。 三丫爹向来惧内,不等沈三丫开口,三丫爹就赶紧站了起来,“我先去田里看看——”说完,就走了。 沈三丫找不到求助的人,扫了一圈,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可能是我没采到蘑菇?” 沈三丫一口咬定是自己没采到蘑菇,而不说全被留给了沈团团。她不能让她娘来破坏她跟团团之间的感情!哼,不能屈服! 三丫娘的眼神凛冽了许多。“这就是你说的想明白了?” “要不然,是因为我在背后嚼舌根?” “滚去!”三丫娘没好气地指着院门,将沈三丫轰了出去。 “我咋就生了这么一个不开窍的玩意儿!她还自己觉得自己这是嚼舌根了,说不定没过一会儿,全村的人都要传遍了!”三丫娘气的心儿疼。 沈二丫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娘,你该不会是故意赶着三丫去沈家吃好的吧?啧啧啧,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惜咱三丫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您老的这一份心意注定付之东流咯!” 三丫娘并不反驳,皱着眉头有些烦忧。她这么一大把年纪,这些小丫头哪会看不明白。她从来都知道方杏儿是个不简单的,所以勒令着自己儿女少跟人家玩耍。但是,昨日三丫和团团说方杏儿的事情,被方杏儿听了个正着,还了说下了这么一番话。说不定今日,村子里就该传遍了三丫小小年纪不学好,乱嚼舌根。“你回头出去,跟人打听打听方杏儿可有乱说话。” “两个铜板。顺便欺负回来!”沈二丫伸出俩根手指头,在三丫娘的面前比划着。 沈石头低着头,权当没有看到二丫将生意都谈到了餐桌上了。甚至连她娘都敢要挟。 当然,这不是第一回了。 三丫娘咬着牙,将二丫的两根手指头弯曲了一根,声音从牙缝里露了出来,“一个!” “我这还帮着善后呢,方杏儿可不是善茬,可得费我好多心思。”沈二丫的弯曲的手指头又弹了上来,直看到三丫娘不情愿地点头,这才开怀。只是不敢笑得太放肆,要不然她娘说不定就会反悔。 毕竟,她娘自己的战斗力太强。 要是她娘亲自出马,就没她俩个铜板的事儿。 也亏得她娘要面子,不愿意出手对付方杏儿这个小丫头片子。 “娘,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得妥妥的。要是方杏儿敢欺负我沈二丫的妹妹,我不给她一点儿颜色看看,我就不是沈二丫!”沈二丫说这话,向来都有底气。方杏儿与沈二丫同龄,从小都是一处玩的,但是从小就被沈二丫从各方面吊打。当然,除了外貌。 “如果没啥事儿,要还我一个铜板的!” “成!娘放心,咱嫡亲的母女,我哪会坑您老!”沈二丫满口应了,只是这铜板到了她的兜里,还不还就是她说了算了。 三丫娘不情愿地将铜板丢在了桌上,“等三丫回来,看我不揍死她,败家的玩意儿,要说话也不会找个没人的地儿,还倒霉地被人给听到了!沈团团也是,看着挺机灵的小娘子,怎么就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沈团团表示,她很无辜。因为俩跟铜板而被迁怒了。 沈二丫并不在乎铜板被丢在哪儿,欢喜地捡起,还放在嘴边吹了吹。既然得了铜板,沈二丫本着有买有送的情怀,顺便安慰着她娘。“梅婶去得早,哪来得及教团团这些事。再说,梅婶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教团团这些糟心的事情。” 三丫娘闻言,也叹了一口气。“唉,也是——” 因为沈三丫与沈团团走得近,梅氏对三丫家也是颇为照顾。所以,提起梅氏,饶是三丫娘也是唏嘘不已。“听说,沈忠要娶新媳妇了?也不知道咋样。这人啊,一走,啥情分都没了。” “娘,你这种话对我这种及笄了,还未定亲的人说,是不是不大合适?万一,我一厌世咋办?” “滚去!得了老娘的铜板,要是让我知道拿钱不办事,看我怎么揍你!” 被轰出门的沈三丫,瘸着腿在村尾绕着圈圈。不时地,侧耳听着沈家的动静,安安静静的,应该还没有起来? 对了,应该是昨晚沈家又做了豆腐了,所以才没有起来。 沈三丫没好意思去叫门,她家本就比旁的人家起的早,这会儿,村子里才陆陆续续地有了动静。 “吱呀”一声,宁家的小院开了一条缝。正打算去挑水。虽然平时宁南星时常去隔壁家蹭水,但是那都是趁着只有沈团团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但是自从沈家的豆腐干的生意上了正轨后,沈忠就鲜少出门,就连田里的活都包给了沈孝,收成三七分。 宁南星打着哈欠拉开门,就看到一个人靠着沈家的大门。宁南星想了一会儿,才疑惑地问出口:“沈三丫?” 冷不丁地被叫了名字,沈三丫硬着头皮转身,“是——南星哥啊——”沈三丫很少跟宁南星一道儿玩,只觉得这个人性子冷冰冰的,不大好相处。久而久之,不知咋地,沈三丫竟然有些怕宁南星。 沈三丫紧张地在心里过了一遍,叫南星哥应该没啥问题吧?沈团团好像都是这么叫的,有时候生气的时候,叫的是宁南星。但是相比之下,还是南星哥比较不放肆? “沈三丫,你怎么在这里?找团团?”宁南星叫沈三丫的时候是全名,连名带姓。 沈三丫有问必答,“嗯,但是团团好像没起来。我在外面等等就好,南星哥你有事情就去吧。”沈三丫心里已经在呐喊,别管我,别管我! 但是偏偏,宁南星好像听不到沈三丫心里焦躁的呐喊。“进来坐会儿,估计还要等好一会儿。”昨晚,沈家一直忙到很晚,今早恐怕都要起的晚了。 沈三丫慌忙摆手,说什么笑话,宁家的小院子可是要花钱才能进的。 就如牛红梅,每次没个几十个铜板,这院门也进不去。 宁南星对于旁人的耐心可没那么好,若不是看在沈团团就沈三丫一个玩得好的,宁南星才懒得站在这儿废话。 沈团团:她的人缘当真就这么差了? “你很怕我?” “没有!” “赶紧进来!” “是!” 宁南星一回头,就看到沈三丫一瘸一拐地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你瘸了?” 沈三丫:…… 她就说不要进来嘛,还没进门,就被宁南星说瘸了…… 宁南星并不觉得有啥问题,不耐地看着沈三丫。果然别的小娘子就是不如团团机灵,就这么几个字都听不明白。“你的腿,怎么了?” “被我娘揍了!”沈三丫很不想说,但是宁南星这个架势,一看就是没啥耐心的。就性格这么恶劣的人,也不知道那些小娘子是不是瞎了,才会喜欢宁南星,也就这副脸皮可以看看,都是没内涵的人。也不知道那个倒霉催的以后会嫁给宁南星。 “真是出息!”他家团团就从来没有被她娘揍过! 沈三丫被训得头也抬不起来。 后知后觉地沈三丫低了头才发觉,宁南星凭啥来训她!只是不敢抬头…… 043 做饭,也是高危的 宁南星不知咋地,突然来了兴致,“你娘经常揍你?”只是语气中,满满地都是嘲讽。 宁南星也没有多想,跟团团唯一交好的沈三丫套套话,以后也能跟团团也有话说。但凡最近团团多搭理他,宁南星都不愿意在沈三丫身上浪费时间。 沈三丫瓮声瓮气地摇头,“没有!” “当真?” 沈三丫本就不大擅长说谎,宁南星只是稍稍地皱着眉头露出“ 不信”的神色来,沈三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也不是经常揍——我娘揍得也不疼——”沈三丫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这些话没有啥说服力,索性闭了嘴。 “都瘸了还不疼啊,那你真是皮实!” 沈三丫恼了,这人说话咋那么难听?倒霉催的,以后一定娶不上媳妇!就这么一张嘴,想要不得罪媳妇也难! 宁南星若是知道了沈三丫丰富的内心,说不定会控制自己,对沈三丫稍微和善一点儿? 沈三丫固执地不愿意开口,就站在院子里,跟宁南星对峙。 咕噜—— 沈三丫偷偷地将手上抬捂着肚子,但是“咕噜”声仍是从指缝间溜了出来,叫唤地愈发汹涌,大有势不可挡之势。 咕噜咕噜——咕——噜—— “没饭吃?”没饭吃,而不是没吃饭,沈三丫已经在心里默默地将宁南星的脸毁了上百次,这人太欠收拾了!来人呐,来个人快收了他吧! “被揍了,还不给饭吃?” “啧,都饿成这样了,这是几天没吃饭?” 沈三丫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就往外走,她不愿意待下去了! 宁南星摸了摸鼻子,也知自己一不小心恶劣了。“我家有饭,你吃吗?” 沈三丫成功地顿住了脚步,一闻满院子的饭香,“你家早上不喝粥?”这是实踏踏的白米饭。 宁南星摇头,一早吃得饱了,才能撑到晚饭。桃花庄里,一日两顿饭,宁家不愿意太扎眼,跟着一日俩顿地吃着,若是不出门倒是还好,吃点儿粥也无碍,但是要出门,就完全不顶饿。 宁南星不欲多解释,“要不要吃?” “要!”沈三丫完全拜倒在白米饭下,想也不想地直接开口。 等到沈三丫吃完了三碗米饭,才觉得稍稍解了饿。这才有些羞赧,她好像吃得有些多了,也不知道宁家祖孙俩回头能不能吃得饱。“我刚刚看你好像要去挑水,我没钱付饭钱,要不,我给你挑水吧?” “不用!” 沈三丫更是愧疚,原来宁南星是个好人啊,她刚刚那么不开眼地在心里骂了他那么多回,如此想着,沈三丫更是愧疚不已,一定要给宁南星做一点儿活来补偿!“你别看我腿受伤了,但是我力气足,我在家也没少干活的。” “不用!” “南星哥,你真是好人!”说完,沈三丫冲着宁南星大大地鞠了一个躬。 宁南星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他可不当那劳子的好人。“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会找沈团团要钱的。” 沈三丫听着跟疑惑了,这跟团团有啥关系,是她一不小心多吃了俩碗饭的。“这跟团团可没啥关系,我——我秋收后捡稻穗后,就还你这三碗米饭。” “你是来找团团的,团团偷懒没起来,我收留了你,顺带还给你饭吃,是不是这么一个事儿?” 沈三丫点头。 “那就成了,我会找团团的。这里没你啥事儿了,你去隔壁院子吧。” 沈三丫很想辩解,但是宁南星压根不听,挑着桶就赶了沈三丫出门,还贴心地将沈三丫护送到了沈家的院门口,帮着喊了门,才离开,留下沈三丫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她好像又闯祸了?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沈团团在门外看到了沈三丫,有些愕然。“三丫?怎么是你,我怎么听到了一个男的声音?” 远去的宁南星:…… 如果让宁南星知道,沈团团刚刚压根就没有分辩出宁南星的声音来,也不知道宁南星会不会炸毛? “团团,我好像又闯祸了——”沈三丫瘪着嘴,一个没小心,差点儿哭出来。 要是因为自己贪吃,让团团亏了钱,沈三丫真的会自责死的。 沈团团被这一架势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跟刚刚的那个男声有关。“这是咋啦,先进来慢慢说。” 沈三丫一瘸一拐地走着,“三丫,你的腿咋啦?被你娘揍了吗?是昨天没带回去蘑菇吗?” 沈团团一连串地问着,心疼不已。沈三丫性子直,也经常会因为这些有的没的被她娘揍。 “哪能呢,我二姐也没有采回来蘑菇,我娘不也没揍她?我也不知道哪儿惹了我娘了,我娘听我说完没带回蘑菇的理由后,就揍我。”沈三丫实话实说,倒不是一开始就揍的,只是她后来说了方杏儿的事儿,才动手揍得。“要不是我娘不喜我们背后嚼舌根?” 沈团团也摇头不知,对于爆炸力十足的三丫娘,沈团团也说不来啥感觉,只觉得没有外人说的那么差劲。 这以讹传讹的事情,断然不可信。就拿她自己来说好了,不也被人传一塌糊涂。 “三丫,你坐,昨日给你留了好几个包子,不是说好了在我家吃饭的吗,就你跑的那么快,怎么叫都叫不住你。”沈团团将三丫摁在凳子上坐着,转身就去灶房里端了一碗粥,捧出了一大盆的包子。“这是酸菜肉馅,这是韭菜陷的,都给你吃。” “团团,你对我最好了——”沈三丫昨晚被她娘揍了,家里头也没人帮她,一大早地被赶出来,还受了宁南星的嘲讽,正是满腔的悲情无处可发泄。“就只有团团会对我好了——” 沈团团听着沈三丫哭着说了一通,才知道三丫这会儿已经估摸着吃不下了。“所以,团团,我给你惹祸了,欠了南星哥三碗米饭的钱。” 沈团团失笑,“宁南星我这人,并不坏,不用我赔银子的。就是吓唬你的。你先吃着,我估摸着宁爷爷该没啥可吃的,毕竟宁南星惯会偷懒的,煮了饭就绝对不会做其他的吃的。” “真的吗?” “当然了!” 沈团团从灶房里抱了原本留给沈忠父子俩的八个包子,“算了,一会儿给爹他们做面条吧!” 等到沈团团从侧门,经过菜地,到了隔壁的院子的时候,宁南星正往水缸里倒水。 因为宁南星“收留”了沈三丫好一会儿,又管饭,沈团团也不好意思对宁南星冷着脸。脸上扯出几分刻意的笑容,热络地打着招呼。“南星哥,你去挑水了啊?怎么不到我家的水井里挑水,没得走了那么多路。” “笑得真难看。” 不生气,不生气。沈团团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笑下去!“可能我眼屎没搓掉吧!”沈团团到底比沈三丫的道行高了不少,不管宁南星如何碾压,都有本事自己给自己找个理由,还能顺带地恶心一把宁南星。 果然,宁南星恶心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还是不是小娘子了,这么恶心的话都能说出来。” “嘿嘿——我给你送包子来了,放心,我洗手了。”沈团团见好就收,“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韭菜包,这几个酸菜肉包的,酸菜做的记号的。我可说好了,肉就一点点肉沫,我家可没银子买那么多的肉。” “最近不是赚了挺多银子嘛,怎么还不舍得吃喝!真抠!”宁南星话虽如此说着,却是好心情地抓了一个包子放进了嘴里,酸菜包中,还有一股熏制的味道,却不像是熏肉,“这里头装着你家做的特有的豆腐干?” “哟,算你会说话!你已经成功地取悦了我了!怎么样,做了包子味道不差吧,我吃着可香了!我一顿能多吃俩包子!”遇到好吃的,沈团团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别小心又捂着肚子,朝我祖父管药喝。”吃饱了撑着的这种丑事,沈团团可是没少做。 沈团团半点儿没有不自在,“宁南星,考验你医术的时候到了!” “我需要你考验?”宁南星不屑地瞥了一眼沈团团,自信到爆炸。 隔壁住了那么多年,沈团团对于旁的倒是不清楚,但是宁南星给的跌打损伤的药膏还是很管用的。沈团团可是没少受益。为了能磨出一点儿药膏来给沈三丫涂涂,沈团团咬牙将姿态摆得低低的。“不不不,是我不会说话!是我有求于你!” “以后求人的态度要端正,不然,我可不听你废话。” 宁南星很享受沈团团的低姿态求人,大喇喇地在桌旁坐了下来,吃着沈团团送来的包子,十分惬意。“说吧,有啥事儿?” “那我就不客气地说了哈,你那个药膏还有吗?” 宁南星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陡然之间变得有些着急,上下打量着沈团团,似乎要找到沈团团哪儿受伤了。“哪儿受伤了?做饭的时候烫着了?” 宁南星说着话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将做饭划入了高危范围。虽然团团饭做的好吃,但是这么危险的活儿,以后还是让别人来做吧! 044 又诳谁了…… 宁南星的声音里有些焦急。“哪儿受伤了?可是做饭的时候伤着了?” “哪能呢,这么一点儿事儿哪能来寻你出马!”沈团团一不做二不休,都已经拉下来拍马屁了,索性就将马屁拍的爽了。“再说,我是那种精贵的人吗!”沈团团矢口否认。 宁南星没发现沈团团哪儿有异样,也放了心。又恼怒沈团团将他一颗心掉得高高的,忍不住酸道:“哟,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遇上了一个假的沈团团。也不知道是谁,但凡是小擦小碰,都能疼得呲牙咧嘴,一定要上了药膏,喝了药才会乖乖闭嘴。” “我这不是怕留下疤痕吗?”沈团团一直怀疑自己是个易疼痛体质,特别是自从跟隔壁家的大夫混熟了后,沈团团觉得自己的疼痛体质越发严重,竟是连一点点疼都受不住,每回都掂着手,跳着脚来宁家找药。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一脸委屈的作态,竟能将刚刚还有些恼怒的情绪一下子就抚平了。“你当我不知道你觉得我祖父开的汤药甜?每回就属你和山楂汤喝得最多。” “我这不是经常吃撑嘛——”沈团团不欲再跟宁南星纠缠往日的破事,因为梅氏从来不给沈团团买甜食,因为要护着沈团团牙齿,梅氏坚持一口好牙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所以,沈家鲜少给沈团团买糖。为了吃上一口甜的,沈团团就没少朝着宁爷爷讨要汤药喝。她最偏爱的是酸甜爽口的山楂汤。也不知道宁老头儿是怎么煮的,沈团团自己可没少煮,都不是那个味儿。 宁南星好笑着看着沈团团偷偷地咽口水,估计又是馋了。 “南星哥,你就别揭我的短了,我这糗事估计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药膏给我一点儿呗,我以前用了你的药膏,不出三日一定会好全了!”沈团团这说的是实话,半点儿都不违心。 宁南星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理智,既然受伤的不是沈团团,那估计就是沈三丫了。“你是要给沈三丫买药,还是讨药?” 沈团团忍不住右眼跳了跳,甚至有越跳越烈的势头,沈团团赶紧伸手捂住狂跳不止的右眼。愣是装傻道:“这——这有区别吗?” “你觉得有没有区别?” 沈团团捂着眼睛,坚定地摇摇头,“没有!”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宁南星再接再厉,“你应该捂着的是这里!”说着,隔空指了指沈团团心脏的位置。 沈团团被宁南星隔空一指,就不好像是手上有了法术,沈团团竟然发觉自己的心口的位置隐隐地有些发烫,难道是她的良心真的会痛的吗?空出来的左手也捂着心口,如此保持着怪异的姿势,一手眼睛,一手心,吸了吸鼻子,“三丫受伤了,都一瘸一拐了,若是不用药膏,以后落下了病根可咋办?” 沈团团是真的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沈三丫伤到了哪儿,虽然沈三丫自己浑不在意,但是涂点儿药膏总是没错的。再说,宁南星的药膏是真的灵! 沈团团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是买,也要买一点儿药膏回来! 要不然,她的良心,真的会痛! 宁南星忍不住俊脸抽了抽,沈团团这是知道这么一小瓶子的膏药是用了多少好药材吗!就是那沈三丫一看就是浑身都被揍了遍的,这么一小瓶子的药膏压根就不够涂遍的!更别提,沈三丫的块头那么大! “你觉得沈三丫要用多少的药膏?我这边的药钱有多贵,想来隔壁住了那么久,你应该心里相当——地清楚的吧?”宁南星这会儿还惦记着生怕吓坏了沈团团,这么拳头大的瓶子的药膏,用了不下几十种药材,光是药材钱就有三四十两。更别提多费功夫了。 现在,沈团团一开口,就是给沈三丫抹伤口。 要不是沈团团已经好几日没跟他说话了,宁南星这会儿一定将人踢了出去。一定不会手下留情。这么个败家的小娘子,还没进他家的门,就开始想着往外搬东西了!如此想着,宁南星的脸上臭得可以。 “要不然,十——一百文?” 在沈团团说出了“十”的时候,宁南星的脸都黑了,沈团团立刻识时务地改口,说成了一百文。 “一边儿玩去,我这一小瓶药膏,光是药材就要三四十两,我也不收你多,就算个五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抢劫啊!” “慢走,不送!” 宁南星转身就要走,他怕自己再留下去,会真的忍不住将沈团团给踢出去! 他一定是瞎了,才会觉得沈团团最好! 哪儿好了! 这哪儿好了! 只会惹自己生气! 看来,他一定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宁南星刚走俩步,就被沈团团给拉住了袖子,“南星哥——” 宁南星顿住了脚步。 气氛有些僵。 沈团团调动了自己所剩不多的脑子,活跃着气氛。“南星哥,你看看我这双手值多少银子?” 宁南星不知道沈团团是啥意思,抿着嘴不说话。 沈团团也没指望宁南星能配合,只要人不走就好了。继续说道:“我这双手从小就没少祸害你的药膏,这一小瓶子就三四十两,这么多年,估计也够一瓶了吧?那么说来,我这手,至少也值个三四十两了?” “没想到,往日我这抠出一块来,就是好几十文啊——” 被沈团团夸张的可惜的神态给逗笑了,“你也知道你这手值钱了?以后可要好好地护着。等我回去,我就好好地洗干净,焚香供上。” “别耍宝!” 一看宁南星的脸色好了不少,沈团团趁热打铁,“南星哥,真求你了,我没钱,要不然先欠着,等我有钱了再还你?但是这五十两银子我真的买不起!” “就算你买得起,也不够沈三丫那个壮丫头涂的!至少得三瓶才能涂抹得遍!” 宁南星早在沈三丫在他家蹭饭的时候,作为大夫,只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沈三丫她娘是真的狠,也是真的牛!使的一手好乱棍!若是只是一般的拐了脚,宁南星或许还会看在沈团团的份上,都已经留了饭了,或许是大发善心,给一点儿药。 但是一看张嘴吃个饭,脸疼。抬个手,手疼。坐着,背疼,屁股疼。走着,就没有一处好的。这一看就不知道得用多少药膏,所以,宁南星提也不提药的事儿。 偏偏沈团团这个缺心眼的,还以为他家是开慈善医馆的,还能厚着脸来讨药! “那——三丫也不能瘸着腿啊,要是没医好,留下了病根,可就不好了。”沈团团想着沈三丫原本长得就不算白皙,这若是往后留下了瘸腿的毛病,以后说亲的人家一定是降了又降,这可是关系到三丫一辈子的事情。 “我家向来没有便宜的药,你要不找别的大夫瞧瞧吧!我总不能将药材都亏里头!”宁南星这般说,沈团团也是真的信了。毕竟,她都这样说了,宁南星没道理会坑她! “但是,别人没有你的药好!” “算了,算我怕了你了,要不,就当你欠我的,等你有银子了,再还不迟!” 沈团团到底还记得还价,“那得欠多少银子,多的没有!” “五两吧!”宁南星也知道,多了,沈团团一定不会应的。 五两银子,沈团团说不定咬牙应了。 果然,沈团团一权衡,仍是应了。光是药材就是三四十两的,如此一来,宁南星一如既往地贴了不少的银子。“那就多谢南星哥了——等三丫好了,我一定好好感激你一番!” “不用你咋感激,得了空多来给我做几顿饭,我就谢天谢地,收到你的心意了!” “没问题!” 宁南星冷哼一声,“等着!” 等宁南星将三幅大膏药丢在沈团团的怀里的时候,沈团团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就是这大黑膏药?” “你别告诉我,你以为五两银子要买小瓶子的膏药?”看着沈团团的脸色,宁南星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要说,宁南星也是故意的,故意不说清楚,就是让沈团团上套。“这用药也只是稍稍差了一点儿,你要是不想要就还给我。五两银子,我还不卖呢!要是我祖父知道了,这三片,没有十两银子,绝对不会卖的!” 宁南星劈手就要去夺回来,但是沈团团岂能还回去,下意识地就护住了怀里的三片大黑膏药。“这怎么用?” “哪儿疼的紧的用哪儿。可省着些用,都是皮外伤,用不着这么好的膏药!”宁南星脸上仍是有些心疼。 “晓得了——”沈团团抱着膏药就撤。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的背影,用着沈团团能听到的声音感慨道:“我就这么三片留着急用的——” 闻此,沈团团溜得更快了。 等沈团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宁老头儿晃着就出了屋,“你一声不响地就拿了我的膏药,又是去蒙谁去了?” “救人?” “唬谁呢,我的大黑膏药我还不清楚,就是用药渣子做的……” 045 放火烧了桃花树 养了一日的沈三丫就已经活蹦乱跳,这让沈团团愈发地坚信,宁家的祖孙俩的诊金高是有道理的。如此,欠着的五两银子更是让沈团团心里头有个疙瘩。 沈团团偷偷地怀揣着五两银子,打算还给宁南星,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被宁南星给拒绝了。 “南星哥,你一定是好人,上辈子也是好人,下辈子也一定是!真是大好人!”沈团团是真的感动了,一感动就说不出好听的话,翻来覆去就这么“好人论”。 宁南星厚着脸皮接受了沈团团的发自肺腑地夸奖。“我最近不缺银子,你先收着吧。这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若是让沈叔和长致知道了,免不得要受气。回头,等你攒够了再还给我吧。至于那欠条,也不用写了——” 沈团团眨眼,她刚刚,好像,似乎没有说欠条吧?这是生怕她赖账吗? 咳,她——她没这心思。 虽然五两银子挺多的…… 宁南星也特别真挚地回望着沈团团,眼里一片祥和,并没有任何不安的神色。 沈团团释然,也是,欠钱就该给人打欠条,这没啥不妥的。 “是我想差了,我这就给你写一张欠条去!” 不多会儿,送走了沈团团,宁南星拿着已经半干的欠条,上头按着一个大大的手印,宁南星将欠条小心地放在手掌心上,小心地放回屋子里的书案上。 宁南星看着这上头的字迹,忽大忽小,有轻有重,宁南星失笑。 当初梅氏可是没少逼着沈团团练字,也不知道咋了,沈团团这一手字从小到大愣是没有一点儿进步,勉强能看清是啥字。 低头,吹了吹纸上半干的字迹,宁南星的耐心出奇地好,等笔墨干了后,宁南星才附手,压在那个黑黑的黑手印上,他的手大了多了,比沈团团的手大了许多…… 欠下巨款的沈团团觉得压力倍增,难得地去了三丫家。“婶儿,你正在忙啊——三丫在家不?” 沈团团不知为何,看到三丫娘手里拿着菜刀,正在躲着猪草,就心里头有些发虚。一定是被三丫给吓唬地多了,三丫可没少在她面前说她娘怎么凶狠好斗,怎么挥刀如雨。这会儿一看到三丫娘正在剁猪草,就忍不住移不开眼睛。 咳,她得防备着。万一突然发难,她也能有地方跑! 三丫娘怎能看不出来沈团团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往后退。心里觉得好笑,到底还是一个小娘子,动作那么大,也不怕别人发现。“是团团啊,三丫在呢,正在后院拌猪食!” 沈团团站在院门口,随时准备跑路,“那要不,我等一会儿,等三丫得了空了再来找她?” 沈团团知道,三丫回头知道了她来找过她,一定回来沈家找她的。 哪晓得,三丫娘偏不让沈团团如意。“不用,我就去叫三丫过来。” 说完,“嚯”地一声,三丫娘将菜刀仍在了木桶里。“三丫,你个死丫头,又去哪儿了!不好好干活,看老娘怎么揍你!” 沈团团受宠若惊,三丫娘竟然亲自帮她去叫三丫出来,虽然这个叫法有些粗暴,但是好歹也是亲自去的。 沈团团最受不得别人对她好,这会儿,愣是挪不动脚,总不能三丫娘前脚帮着她去叫人了,后脚她就走了吧? 所以,沈团团硬着头皮站在那儿。看到三丫娘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沈团团这才活动活动身体,刚刚一直紧绷着身子防着三丫娘随时发飙,这会儿放松下来,竟然有一些发酸…… 她,果然不是吓大的。这么一吓,就觉得快要吓出病来了。 “团团,你来找我啦——”三丫撒着脚丫地冲向院门口的沈团团,半点儿不在乎后面跟着的碎碎骂着的三丫娘。“娘,我跟团团出去玩了,还有一头猪,你就顺道喂了吧!” 说完,就拉着沈团团出门。 一出门,沈团团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 沈三丫戳了戳沈团团的肉肉的脸颊,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啥都不怕呢,没想到,还怕我娘啊!回头,我可要跟我娘好好说说,她的凶名都已经传了出去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揍我。” 沈团团被笑得红了脸,扯下沈三丫在她脸上瞎戳的手。“你可别乱说,要不然你娘当了真了,我以后都不敢来你家寻你!我看着那菜刀,心里就忍不住冒冷汗。你可别祸害我啊,要不然,婶儿下回看到我,就该上斧头了!” 沈三丫乐不可支,俩人闹了一会儿,背着背篓就上山去了。 沈团团前脚一走,宁家的院子的大门也开了,宁南星背着背篓,背篓里放着小药锄。 宁老头儿追在宁南星的身后,不让宁南星出门。“今日不能出门,大师说了,今日不宜出门。” 宁南星扶额,他祖父最近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越发地痴迷了。“祖父,大师说我最近会犯桃花,你觉得可能吗?” 宁老头儿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应该是不可能,就依着你能拿那么一点儿药渣子坑了团团,也觉得不可能会犯桃花。谁会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对团团都要坑上一把,换成了其他的小娘子,能好好地走在你的面前就不错了,不被你坑惨,就是命长。” 宁南星的脸色微变,“祖父,慎言!” “要是让团团知道了,恐怕桃花树都能被一把烧了,还啥犯桃花……”宁老头儿自说自话,他也不信自家孙子能犯桃花。就是犯小人,也不可能犯桃花。就连从小护着的人,都忍不住要坑一把才过瘾,换成别人,早坑的渣都不剩了。 “所以说——我能走了吗?” 宁老头儿摇着头,看着宁南星的背影,“大师从来没有算错——” “我要去一封信,让大师给合一合八字,嘿嘿——”宁老头儿似乎想到了好玩的事儿,脚步飞快,一溜儿地冲回了自己的屋子,写信去了。 因为山路上的蘑菇,大多都被采了。沈团团二人也只是上山来晃荡晃荡,看看能不能摘一点儿野果。 “我爹早上的时候说了,等过几日,我家就要开始秋收了。咱可说好了,到时候一起捡稻穗!去年,我可是捡了不少,我娘还特意奖励了我一个铜板!”就连三丫娘都能主动拿出铜板来奖励她,这说明去年三丫真的捡了不少。 “成!去年我恰是着凉了,我哥拘着我,不让我出门。今年天气好,我才不会着凉呢!”去年,因为天气突然燥热,沈团团贪凉,泡了好久的澡,隔日起来,就着了凉。 “呸呸呸,这种话可不能说,坏话,说啥啥就灵!可经不住念叨了。”沈三丫拉着沈团团跟着呸了几声才罢休。 “小小年纪,跟个老婆子一样,天天这不行,要呸呸,那不行,也要呸呸!”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个没良心的!”俩人走了一路,啥都没发现。“这还真的扫的够干净的啊!” “你说,咱这金鸡山里,咋就那么缺果树呢?原本我还想着弄点儿野果子尝尝。”沈团团哀叹了一声。 这山都已经转悠了那么多年,沈三丫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当然,她也只敢在外面转悠转悠,深山那是不敢去的。平常,附近村人只在外头的俩座山头活动,再往里去,甚至是隐约地能听到狼叫的声音。 “金鸡山上原本可有不少的野果树,但是附近村子里的人,有看到果树的就立刻移回自家院子里,等着果树成熟就是自家的了!这不,人人都跟着学。也不管果子好不好吃,移回家就是自家的。” 沈团团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不过她家的院子里却不是果树。可能是她家的院子起的晚,所以,这山上已经没啥果树了? “宁家的院子里不是有一颗柿子树吗?往年都没几个果子,今年可不得了,结了不少的果子啊!”沈三丫在宁家蹭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将丰收的柿子树看在了眼里。 沈团团早就注意着柿子树,只不过现在还是青青的柿子,还没到成熟的时候。一听沈三丫也注意到了,忍不住欢喜,“咱不愧是好姐妹,我也早就注意着,每日起来,就忍不住往柿子树上瞄几眼。这也不能怪我,这么多年,可算是结果了,总算做了一回正经的树了!” 要是年年只开花,不结果,这树,老不正经了! 一听有吃的,沈三丫也忍不住馋了。“我怕我到时候忘了,等熟了,你可别忘了跟我说一声呐!” 别人家院子里果树,若是不经主人家允许,就算是偷盗。不过,小孩子可就没那么多的忌讳,拿着竹竿子,各家打着果树。所以,一到果树成熟的时候,村子里就没少响起骂人的声音,用竹竿子打果子,一不小心就祸害了半树的果子,所以,那几家长得好的果树,主人家不等成熟就趁夜就全部采了。 没得到果子的娃子,暗暗发誓要明年来过。 如果一来一去阴了好几年,主人家无法,只得敞开大门,由着娃子自己摘, 只求别祸害完了就成。 至于沈团团这些已经半大的小娘子是不敢这样做的,到底还知道碍着点儿名声。 所以,沈三丫已经好几年没吃过果子了,想着依着沈家与宁家的关系,捞几个柿子吃吃应该不是啥大事儿吧? 虽然,柿子一点儿都不好吃…… 046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俩人走走停停,说着体己话,不由地走得有些远了。 “呜呜呜——” 沈三丫因为经常要防备着她娘偷袭,时刻准备着耳听八方,俩人正说着话,沈三丫突然停下了脚步,还将沈团团挡在了身后,听着周围的动静。“团团,你听见了吗?” 沈团团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不见听不到让她忍不住全身发麻。“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三丫,你听到了啥了?” 沈三丫听着飘忽的声音,试着学了一嘴,“呜呜——呜——还没有听到吗?这一回,好像格外的清楚的。” “是狼的叫声吗?”沈团团听着三丫呜呜了一嘴,想着这山上恐怕也就狼了。“难不成,是狼吗?不是听说,白日里狼不下山吗?” 沈三丫被沈团团的猜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哪儿来的狼!我这随口温柔的一学,像狼吗!这哪儿像狼,呜呜——呜呜——我说的是,像不像鬼呢?” 沈团团自从重生过,就信了鬼神一说,她都能鬼使神差地重生,还不能允许有鬼的? 但是,沈团团怕鬼—— 但是隐隐地会有一些兴奋。 她很想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是否真的会有执念太深而不得转世的…… 沈三丫抬头就拍了一下沈团团的脑袋,“看你兴奋地激动了身体,那我就舍命陪你走一趟吧!” “反正,我活得也只是被我娘揍!” 沈团团紧紧地回握着沈三丫的手,俩人小心地走在山中小道上,越走越靠近深山,“团团,我怕——”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沈三丫的话越来越多,一路上喋喋不休,沈团团愣是啥都没有听出来。“你走在我的身后,我娘帮我算过命,说我能活到八十八!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好!” 因为沈三丫的聒噪,沈团团啥都听不到。 沈三丫指了指左边的方向,看着越来越偏的山路,沈团团都有些狐疑了,“到底是不是这边啊,这路都不像是有人走过的样子!” “相信我,不会错的!我娘从小追着我打,掌风从哪儿来我都能听得到,更何况是这么悲惨的哭声呢!” 沈团团一脚跨上了那条已经不大明显的山道,看着已经被压垮的野草,看来只是不大有人走,不是没人走。如此,沈团团就放心多了。沈团团走了几步,就看到沈三丫站在原地。 “来啊,怎么还站在这里!”沈团团顿下脚步,招呼着沈三丫赶紧来。 “团团,我这回可是为了你献身的!若是,若是咱能整须整尾地下山的,你可要真的对我负责啊!”沈三丫实在是怕得紧。她虽然平时混不吝的,但是对于这些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向来怕得要死。 “算了,那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就来!要是没啥,我就原路返回!你别乱走!”沈团团觉得自己如果不去看看,她会一直睡不好,总想来一探究竟的。 沈三丫一听说,要将自己留在这里,“我跟你去!等你原路返回,我就知道你会迷路的,说不定还得我去找你!”沈三丫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的哭腔。 生怕沈团团会真的抛下她,沈三丫小跑了几步,抓着沈团团的胳膊不撒手,俩人并排在山道上走着,原本只能走一个人的小道,硬是人撞人,生生地挤下了俩个人。 沈团团被撞了好几个踉跄,差点儿被沈三丫给挤出小道,才叹了口气。“唉——” “团团,求你,别叹气,你一叹气,我就心里发慌——”沈团团还没有啥,就被沈三丫抢了话。 “三丫,咱都拉着手了,要不,一前一后地走着吧?” “团团,你不是也是胆子小嘛,咋这会儿就不怕了?”沈三丫宁愿人撞人,也不肯一前一后地走着。 沈团团扭头,瞪了一眼沈三丫,“谁说我不怕,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你也出汗了吗?我还以为这满手的汗,都是我出的!”沈三丫发现了沈团团也有些怕后,忽然就有些释然了。她就说嘛,是个人就应该怕这些妖魔鬼怪的。 沈三丫给沈团团打着气,心里头也好受多了。走着,就近了,“呜呜呜”的声音,“就在前面了!” 不用沈三丫说,沈团团也已经听到了声音,“是哭声!” 沈三丫点点头,“就是不知道是人是鬼——” 沈团团压低了声音,拉着沈三丫往草木茂盛的角落摸索着过去,“这明显就是人的声音。” 俩人踮着脚尖往前走,借着灌木丛的缝隙往外瞧。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蹲在地上,脚边放着一个竹篓子。一个女人侧立在一旁,身边的背篓已经侧翻,散落出不少的毛桃。 沈团团扫了一圈,在看到毛桃的时候,忍不住直咽口水,这个地方有毛桃? 野毛桃,顾名思义,面上有短毛。 沈三丫一直盯着那一男一女看着,从这个方向看去,这俩人的身姿交叠在一处,那女人不时地弯腰弓背,足可见俩人的关系熟稔。 “要是能听到他们说话就好了!”沈三丫附耳说道。“我上山那么多回了,还是头一回看到一男一女约会来着!”也不枉她被吓了一路了,这要是再来点儿啥就真的太刺激了! 沈团团被沈三丫一连串的话惹得耳朵痒痒的,忍不住去挠耳朵,“小心长针眼!” 饶是如此,沈三丫也是兴致勃勃地不肯走。 “走啦,真的等人家搂搂抱抱上了,咱就尴尬了!”估计着小情人在闹情绪,他们又离得远,只要小心些,就能全身而退。 “要尴尬也是人家尴尬,咱尴尬啥!”沈三丫可是没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听到那些妇人说着荤话,又是见着谁谁谁在山上混着啦……好不容易,她也见着了一回,自然不肯轻易走了。 “你不要那些毛桃了?看这样子,附近就有桃树!满山的桃树,满树的毛桃……” 满山的桃树,满树的毛桃,不得不说,沈团团被诱惑了…… 盯着滚落在地上的毛桃,出神…… “方杏儿!”沈三丫突然大喊了一声。 沈团团犹自出神,还想着满山的桃树,满树的毛桃,就听到身边的沈三丫大吼了一声,“方杏儿!” 沈团团伸手去拉沈三丫,就看到那个女人已经转过身来,果然是方杏儿。 “谁,是谁在那儿!”方杏儿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双眼盯着沈团团俩人藏身的灌木丛。 方杏儿一步一步地慢慢朝着灌木丛走近,沈三丫攥着手心,紧张地有些颤抖。她这是要被杀人灭口了吗? 看着越来越近的方杏儿,沈三丫豁然站了起来,“方杏儿!” 方杏儿看到灌木丛里站出来的沈三丫,也有些被吓到了。“沈三丫,就你一个人?” 沈团团在灌木丛下,抱着沈三丫的大腿,不肯松手,沈三丫抬脚就踢了沈团团一下,沈团团吃痛地捂着头,沈三丫一得了空隙,就走出了灌木丛。“方杏儿,你在这里做什么?那男人是谁?” 桃花庄背靠金鸡山,附近的村民时常都会上山。所以,能碰上同村的,也都不容易。所以,通常也能打上招呼。 沈三丫这会儿已经站了出来,到底没有按捺住内心的跳动的八卦,“那男人是谁啊,是不是你喜欢的人?你娘知道吗?” 沈三丫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饶是一直冷着脸的方杏儿也被逼问的红了脸。“没有,不是你想的这样子,只是刚刚遇上。” “嘁,谁信呢,你的背篓都散落着毛桃,那立着的背篓里还装着毛桃呢,说你们不是约好的,谁信呢!反正我是不信!”沈三丫因为沈团团欢喜吃这些杂七杂八的,所以也勉为其难地对毛桃上了心。 为的,是要探出这桃树都长在哪儿了! 为了团团,沈三丫也当真是费劲了心思,还特意装作跟方杏儿姐儿俩好的模样。“我在这儿是不是打扰了你们了,那要不,我先走了?” “三丫,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真的不是——”方杏儿说着,就又要落泪了。 “放心啊,我三丫也是有人品的,我保证一个字儿地不说去。不过,这事儿你娘知道吗?” 方杏儿说着,就哭上了。 得,这是不知道,是吧? “你这毛桃是哪儿弄的,我也摘点儿去解解馋,也不打扰你们了!加油!” 方杏儿指了指东面,“那边稀稀拉拉的有好些桃树——” “成,那我先走了,一举拿下!”沈三丫转身就走。 只是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将背篓挂到了树枝上,扯,没扯动,再扯,也没扯动。沈三丫索性就解开了背篓,“方杏儿,你帮我拿着背篓,我把这树枝拗断。” “沈三丫!你怎么在这儿!” 沈三丫正奋力地跟韧性十足的树枝奋斗,哪成想听到了一个男声!好熟悉的声音。 方杏儿的身后,大步走过来一个人,郝然就是沈团团家隔壁的宁南星!“宁南星——你们——” “沈三丫,团团呢?”宁南星看着沈三丫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想也不想地就问到了沈团团。 “就我一个人,团团在家呢!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沈三丫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宁南星轻皱着眉头。不过,方杏儿却是红了脸。 047 空有一副好皮囊 宁南星自然不信沈三丫的疯话,明明一早就看到这俩人在一处儿的,依着平时,若不是天要黑了,是不可能将俩人分开的。就算是三丫娘不要命的棍法,也不能让三丫轻易丢下沈团团。 所以,沈团团必然就在不远处,偷窥着…… 宁南星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浑身不舒坦! “沈团团,我数到三,你自己出来,不然,我来找你,就别怪我不客气!”宁南星扫了几眼几处茂密的灌木丛,不确定沈团团藏在哪处儿,但是他有的是耐心一处处找! 沈三丫弃了背篓,英勇地拦在宁南星的身前,也不管宁南星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我说了,团团不在这,在家里!” 一旁,躲在灌木丛里正打算慢慢地挪动脚步的沈团团看着沈三丫“英勇就义”举动,忍不住扶额,“得,不打自招了吧?”说不定,原本宁南星只是想炸一炸的,但是没想到,没把她炸出来,沈三丫倒是不打自招了。 沈团团抱着膝盖,慢慢地蹭着脚,一点一点地往后面挪。 刚挪出俩步远,沈团团看到面前出现的一双黑色的布鞋,一抬头,果然看到宁南星冷峻的臭脸。 沈团团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地就心虚了,朝着宁南星一咧嘴,“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起来!”宁南星扫了一眼沈团团,就知道这丫地半点儿没往心里去。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有些失落。这丫的,到底还会不会开窍!宁南星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慢慢地往上冒泡,他估计等到老死,也等不到沈团团对男女之事开窍的那一日…… 沈团团揉了揉发酸的小腿,扶着腰站了起来,“我这不是怕被灭口嘛——”沈团团只敢小声地嘟囔着。 沈三丫看到沈团团已经被发现了,溜到沈团团的身旁,帮她捡了头发的枯树叶。听到沈团团说的话,顺嘴接了一句,“团团不怕,都是咱村的,不用怕被灭口了!你们自己忙去吧,我跟团团先去摘毛桃!” 沈团团在一旁猛点头,她也不知道咋地,这宁南星的脸色太臭了。要么就是被她们撞破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团团,我们走!” 沈团团:…… 方杏儿瞥了一眼宁南星的脸色,赶紧出声拦人。“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真的,你们相信我!”方杏儿着急地又要哭了。 沈三丫原本还觉得方杏儿今天不知咋地有些怪异,再次看到方杏儿嘤嘤嘤地要哭了,才回过神来。这个方杏儿一定是假的,明明前几日她背后说人被方杏儿抓了个正着,也只听到方杏儿的反击,也没见着哭成这样…… “我懂,我懂,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子!”沈三丫随口附和着,从方杏儿手里拿回来了已经解开的背篓。 沈团团也做了一个会闭嘴的动作,保证不会说出去。与沈三丫手拉手转身就走,打算往东面摘毛桃去,但是走了一步,就走不动了,背篓似有千斤重。 一回头,宁南星拽着沈团团的背篓,手上青筋暴起。 宁南星拉着背篓,拖着沈团团往后退。 沈团团的背篓被宁南星拉着,背篓的布带子被拉得极紧,一时半会儿竟是没法丢下背篓脱身,就这样一路被宁南星拖着背篓往后退。“宁南星,你发什么疯!我擦,宁南星,你再不松手,我就你势不两立!疼疼疼,宁南星你个王八犊子,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给老娘等着瞧!” 沈团团不得不跟着宁南星的脚步往后退。宁南星走得不快不慢,恰是沈团团能倒退着跟得上的步子。 走了好一段路,宁南星才撒手,丢下一句话,“看地上!” 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吼道:“我就不看!” 沈团团已经觉得自己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要不是想着还欠着宁南星五两银子,这会儿将人给打死了,有故意赖钱的嫌疑,要不然,她早就动手了。 “看地上!” 沈团团不看地上,但是沈三丫看呀!“呀,这地上怎么还有一个人啊?” “该不会被你们俩灭口了吧?” “天呐,团团,我们是不是也要被灭口了啊!”沈三丫伸开胳膊抱着沈团团,就嚎上了。 宁南星头疼地点了点额头,他想,沈三丫确实欠揍,她娘一定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这丫头也不会养成现在这副性子。下回,若是得了机会,一定要跟三丫娘好好地建议建议,一定要打得长记性才好。可别老是放出来,祸害人…… 宁南星觉得,现在他就是被祸害的那个人。 而且是,深受其害! 沈团团梗着脖子不往地上看去。 沈三丫嚎完了一嗓子,就听到沈三丫在耳边又嘀咕了一句,“团团,你看,我怎么看这个人这么面熟呢,是咱村子里的?” 沈团团听话地立马低头。 等低了头才想起自己做了啥蠢事。 果然坑爹的队友是最恐怖的。 不过,头也低了,不看白不看。“好像是挺面熟的,一下子想不起来——” “是我弟弟,小海。”方杏儿的声音在俩人的身后响起,还带着一丝的颤抖。 “不会吧,你们连你弟弟都要灭口啊,团团,我们要完——我就说嘛,不能来的——”沈三丫一不小心就又嚎上了。 宁南星清冽,带着杀气的低吼了一声,“住嘴!” 沈三丫吓得立刻闭嘴。 “你没脑子吗?方小海是被蛇咬了,我刚给他治病!” 沈三丫立刻附和点头,表示自己真的相信了。 宁南星也没指望沈三丫能听懂,将目光转向沈团团,沈团团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狐疑,但是仍是坚定地点点头,“宁南星,是一个好大夫!” 宁南星:…… 谁要你夸奖了,谁要你夸了! 方杏儿的眼神在俩人之间流转,看了一眼旁若无人地盯着沈团团的宁南星,再看向还懵懂不知的沈团团,方杏儿心里微涩,发苦…… “说话!” 但凡遇上了沈团团的事情,宁南星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立刻消失殆尽。 沈团团湿漉漉的大眼睛,巴眨眨地回望着她,眼里灵光萌动,又在想着什么烂主意来应付他! “我真的可以说嘛?” “说!” 沈团团舔了舔紧张的有些干了的嘴唇,惹得宁南星眸中一暗,喉结微动。 “你们——牛红梅知道不?” 沈团团小心翼翼地说完,果然,看到方杏儿的脸色变了,宁南星的脸色也变了…… 她就说嘛,牛红梅才是重点! 一下子从女主到女配,牛红梅这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拿着杀猪刀杀人了吧? 沈三丫好死不死地又接了一句,“你们好好保重,牛红梅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可是能挥得了杀猪刀的女人!”说完,也不管方杏儿的脸色,抱着沈团团的胳膊一顿蹭,“我刚刚就觉得我好像忘了啥了,听你说牛红梅,我这才想起来。也不知道牛红梅最近在做啥,好像好久没看到了!” 也不知道牛红梅在忙啥,所以男人,才被闺蜜得手了? 咳咳咳—— 沈团团想着沈三丫话里的潜意思,忍不住咳嗽。 宁南星到底没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怒火,“滚!” 沈团团还是头一回见着宁南星发了这么大的火,吓得一哆嗦,吓得赶紧拉着沈三丫撒腿子跑。 “回来!” 宁南星看到沈团团撒腿跑就后悔了,赶紧改口,但是沈团团这好汉,岂会回头! 不多会儿,就跑没影了。 等人一走,方杏儿这才开口,“南星哥,谢谢你的药。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回答方杏儿的只是一声,冷哼。 “能不能麻烦南星哥,帮我把我弟弟背下山,我——我恐怕背不动。” 方杏儿其实很清楚,方小海确实是被蛇咬了,并不算是毒蛇咬了,这会儿晕了,也只是被吓晕了。向来被他娘护成眼珠子的方小海几时被蛇咬过,一想到被蛇咬了,就吓得晕了过去。 恰是遇上了宁南星,方杏儿赶紧呼救。这不,就有了刚才沈团团他们看到的这一幕。 方杏儿很清楚,宁南星一个字都没有跟她说,要不是因为沈团团,估计宁南星都懒得开口…… 宁南星心情正不爽着,要他去背一个吓尿了的人,脑子没坏吧?“背不动,就滚下去!” 说完,背起地上的背篓就走了。 留下一躺一站的方家姐弟俩。 方杏儿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看着宁南星消失的地方,一直到飞鸟惊起,方杏儿仰头看了看天色,抬腿踢了踢吓尿了的方小孩,眼里藏不住的鄙视。“方小海,你起来!” 沈团团俩人也不着急地下山,去了方杏儿指的东面去找毛桃去了。 “团团,你说南星哥会真的瞧上方杏儿吗?不会眼真的那么瞎吧?”一看就是虚伪的女人,还不如牛红梅这个挥杀猪刀的。 “本来就瞎,你头一回发现吗?就是有了一副好皮囊,才招惹人。三丫,你可别喜欢这种男人,太肤浅!” 宁南星:…… “还不如我哥呢,我哥也俊朗帅气,但是从来不招惹人!” 宁南星:沈长致,单挑! 048 误会大了发…… 宁南星气鼓鼓地走了半路,也没有遇上沈团团俩人,冷静下来一想,估计是去摘毛桃去了。 等宁南星回到摘毛桃的地方,也早已经人去树空。 桃树四五棵,个头大一点儿的成熟了的毛桃都被摘走了,宁南星认命地捡漏,等着回头去讨好沈团团…… 明明是沈团团惹了他生气的,为啥还要他去哄她!宁南星越想越生气,一不小心下手就重了些,等宁南星离开的时候,只留下四五棵被摧残了的桃树在风中凌乱…… 桃树四五棵:明年一定不结果了,太惨了…… 等到沈团团俩人歇歇停停地下了山,终于将满满的一篓子的毛桃搬回了沈家的院子的时候,整个人都瘫倒了。 沈长致最近很忙,时常往返城里,要与供货的俩家酒楼算账。 偶尔的一次机会,书肆的老板竟然发现沈长致不仅写的一手好字,画画也不错。书肆的老板就让沈长致帮着临摹书画,至于这价格更是翻了一番。 所以等到沈团团俩人回到沈家小院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 沈团团将背篓卸在了水井旁,扶着井沿瘫倒在地,冲着沈三丫摆摆手,“我是不行了——” 沈三丫到底是做惯了重活的,虽然她的背篓可比沈团团的重了不少,但是也确实累得够呛。“早知道我们就多搬几趟,可把人累坏了。”沈三丫坐在地上,靠着井沿,喘着粗气,在沈团团不满的眼神下,舀了水井里的水,猛地灌了几口,才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沈三丫胡乱地抹了一把嘴,将舀着水的水瓢递给沈团团。“就你穷讲究。喝吧,可解渴了!” 沈团团瞪眼,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下山的时候,凭着一股执念,这会儿到了家,才发觉双手双脚都抖得厉害,抬不起手…… 沈团团看着面前的水瓢,抬了抬手,抖得厉害。沈三丫将水瓢递在沈团团的嘴边,沈团团也顾不得讲究,大口地灌了好几口,因为喝得急,水从嘴角一点一点地流了下来。 沈三丫眯着眼睛笑,“你看,我就说吧,往日里你就是穷讲究。这会儿,累的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水喝就知足吧!” 沈团团这会儿只觉得舒爽,凉爽的井水从嘴里将凉意慢慢地蔓延在心里,舒爽着四肢百骸。沈团团学着沈三丫的模样,双腿成八字形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瘫坐着靠着井沿,肆意地仍由凉风拂面。 等到沈长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瘫着俩“醉汉”? “团团,你们怎么了?偷酒喝了?”沈长致赶紧放下背篓,就往沈团团的身边去,伸手摸了摸沈团团的额头,正常的体温,嗅了嗅鼻子,身上也没有酒味儿。“这是怎么了?” 沈团团只是白了一眼,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地上满满的俩篓子毛桃,和地上的一个布包…… “这么多的毛桃,你们去谁家偷桃子了?然后被揍了?”沈长致不由地想着俩人,是被揍瘫了。这八字形瘫着的双脚,只能让沈长致想到,这是瘫了。 瘫,确实是瘫了,只是累瘫了,而不是被揍的。 沈团团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拍开了沈长致伸过来要扶起她的双手。她实在是没力气跟沈长致吵,要不然,就凭着沈长致开口就是醉瘫,揍瘫,她就能咬死他! 沈三丫到底底子好,休息了一阵,只觉得肩膀上火辣辣的疼,“长致哥,咱可不是偷的,可是在山上发现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拼了两条老命,背了那么多的毛桃下来!” 沈长致有些无意,这毛桃算不得啥精贵的东西的吧?他记得桃花庄里,就有好几户人家院子里种着桃树的吧?“你们是不是傻?不能分好几趟搬?就是下山叫人一道儿搬,也可以吧?” 沈团团受不了沈长致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憋着一口气吼了出来,“你才是傻子!” “哟,还会顶嘴了?再着急一人守着篓子,一人下山来找人也成啊,难不成还会有人抢你们的东西不成?”沈长致就差在沈团团的脸上写下“傻子”二字,“明明平时瞧着挺机灵的,这会儿看见吃的就蠢成这样,啧啧啧——” 知道俩人没事,沈长致也就放了心,抱着胳膊,可劲儿地嘲讽。 沈团团自忖自己脑子活络,怎么能忍受得了沈长致毫不留情地嘲讽,嚯地坐了起来,为了自己智商而战! “要是我们不赶紧下山,就要被方杏儿和宁南星给抢走了,要不是我们趁着他们俩人在约会的时候抢了先了,估计这毛桃还没我们的份儿了,对吧,三丫!” 沈三丫使劲儿地点头,“是的!”说完,还冲着沈长致哼了一声。 沈长致傻了眼了,“你们刚刚说,宁南星和谁?” 沈团团原本还说了要保密的,这会儿因为心急一下子将这事儿给爆了出来。“哥,你可别说出去啊,要不然宁南星会恼羞成怒的。就是我们村的方杏儿。” 沈长致重复了一遍方杏儿的名字,“你们,会不会弄错了?” 沈团团想了想,脑子里将事情撸了一遍,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宁家搬来那么久了,宁南星上山的次数也数得过来,再说了,啥时候不能上山,偏偏是最近方杏儿的亲事闹的火热的时候上山,反正我们俩看到的时候,他们在一处儿。” “再说,若是说俩人不是约好的,我是不信的。那几棵桃树的位置可偏着呢,每日进山的人那么多,都没有被人发现,且又已经靠近了深山了。怎么可能那么巧就能在偌大的金鸡山里碰见了!” 沈团团越说越觉得俩人一定是有事儿! 沈三丫不时地补充道:“方杏儿还在哭呢——哭得可惨了,要不然,我们也找不过去。” “不过,好像,方杏儿的弟弟被蛇咬了,南星哥还给方杏儿的弟弟治病来着……” 经过俩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沈长致已经将宁南星与方杏儿约会的场面脑补地非常完整…… 因为在山上,只顾着将毛桃运下山来,也没能好好地八卦一回,这会儿,又提起了方杏儿,沈三丫也来了劲儿。看着已经在撸袖子洗毛桃的沈长致,沈三丫将身子往沈团团的身边挪,“团团,你说宁南星会不会拿出那么一大笔聘金啊?村子里都一直传着,宁家是个有钱的主儿,不缺银子的。” 沈团团摇头,瘪了瘪嘴道:“我估计悬,要不然方杏儿也不会哭得那么伤心了。” “也是——” 沈三丫刚安静又问了一个更有深度的问题,“团团,你说,现在的男的是不是都眼神不大好使儿?我二姐都让我离着方杏儿远一点,说她不是简单的人。但是咋到了宁南星的眼里头,就瞅对眼了呢?” 这个问题,沈团团也不会回答。 不会回答,就留给院子里唯一的男人回答。“哥,你说方杏儿咋样?” 沈长致埋头搓着毛桃的毛,他知道沈团团虽然喜欢吃桃子,但是却是碰不得这毛桃表面上的短毛,只要一碰,沈团团浑身就会起鸡皮疙瘩,百试百灵。听到沈团团突然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仍是实事求是地回答了。“还成!” 沈三丫翻了个白眼,她还记着仇呢。 沈团团挤眉弄眼,朝着沈三丫无声地张了张嘴,“还成!” 果然,男人女人看人是不同的。 “哥,你说要是牛红梅知道了咋办?” 沈长致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沈团团连问俩个问题必有妖气!“我又不是宁南星,你问我也没用。” 聪明如沈长致,不过一会儿就明白了沈团团的用意。 “行了,你们去房里歇一会儿,大喇喇地躺着地上,成何体统。”沈长致赶着人回屋,没多会儿,沈团团俩人相拥着累得睡着了…… 等宁南星背着背篓出现在沈家的小院,卸下满满的背篓,沈长致就有些不淡定了。“这毛桃是给团团的?” 宁南星臭着脸,点点头。 扫了一眼也没看到沈团团,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他原本想着用这一背篓的毛桃作敲门砖,趁机跟沈团团解释解释山上的那个误会,哪成想只看到满园的毛桃,和孤零零的沈长致。 “你这一篓子的毛桃质量可比不上团团她们采的——”沈长致也不委屈自己,洗着毛桃,也吃了好几个!不得不承认,这毛桃确实不错,已经好几年没吃上这种肉厚多汁,酸甜可口的毛桃了。 相反,看着宁南星背篓里的毛桃,个头小,又稍微地偏生一点儿。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宁南星对于沈长致,可不会客气。摆着一张臭脸,对沈团团的怒气全发泄在了沈长致身上。 但是沈长致却是压根没感受到,左右宁南星对他,也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 “你这是来讨好我家团团啊——” 宁南星的脸色微变,没反对,算是默认了。 但是,这在沈长致看来,是相信了沈团团二人之前的话。宁南星这是为了堵住沈团团的嘴,让沈团团别将宁南星和方杏儿的事儿说出去,特意拿毛桃来讨好沈团团! 哎哟喂,误会大了发…… 049 幸亏南星选择团团…… “你放心,我已经嘱咐了团团,不会说出去的。她这点儿眼色劲儿还是有的。”沈长致自顾自地埋首洗着桃子。这毛桃,毛也忒多了!沈长致用沈家珍藏多年的丝瓜藤,搓着毛桃。 宁南星正蹲下,撸了袖子打算帮忙,这要是让沈长致一个人做,就是洗到天黑也洗不干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沈长致说的,反问了一句,“啥?” “去你的,还跟我装相!”沈长致冲着宁南星挤眉弄眼。 宁南星被雷得外焦里嫩。“沈长致,你别恶心我,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 “咳咳咳,放心,我对你也没兴趣。不过,方杏儿确实比牛红梅好一些,瞅着也漂亮许多,也能干。只是她娘——” “停停停,你说的什么玩意儿,方杏儿她娘关我何事!” 沈长致一看这态度,也皱起了眉头。“女婿也是半子,你这种态度要不得!”沈长致一想着自家也是有团团的,这要是团团的夫婿以后对沈家的态度这样,沈长致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想着要好好地给宁南星洗洗脑子。 宁南星也跟着蹙起了好看的眉头,“但是这跟我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你不是跟那谁瞧上了眼了吗?” “沈团团!”宁南星暴跳地在院子里转着圈圈,“又是这丫的在造谣是不是!” 沈长致自然相信自家的团团,不会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将暴跳如雷的宁南星压制在椅子上后,不解地问道:“这事儿有没有只有你自己清楚,也不用跟我们解释的。放心,出了这个门,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我这辈子都要栽在沈团团的手里了!”宁南星一语双关地说道。“沈团团呢,睡着了?造谣完了,就能睡着了?”宁南星要咬着牙,要去沈团团的屋子里将人给拎出来,但是有沈长致在,岂能看着人欺负他家团团。 就算是他家团团造谣了……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宁南星这副模样,沈长致已经信了大半。宁南星虽然说话不咋好听,但是倒也算是说话算数的,说没有,就绝对没有。“那你怎么会跟人方杏儿一道儿,还热心肠地救了方小海?” 宁南星挠了挠了头,“如果我说,这真的是碰巧,你信不信?” 沈长致摇头。“你信吗?” “我也不信——” 那你还说我家团团造谣!”沈长致伸手,就朝着宁南星脑袋,打了一巴掌,不轻不重。对于时刻维护自家团团的事情,沈长致向来非常热衷! “你说,我该不是被人阴了一把了吧?” 沈长致面色凛然,“你以为村子里的会跟大户人家的府上一样,勾心斗角啊。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会被人阴。就好像那谁,牛红梅,她就算是再喜欢你,也就只会跟在你后头缠着你,其他的事情她才没那个脑子。” “你先听我说!” 宁南星拉着沈长致在一旁落座,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是早一日,方杏儿遇上宁南星的时候,特意说了靠近深山的东面,有一处小桃林,还向宁南星讨要了一包驱蛇药。宁南星生怕被人摘了去,今日一早就去了山上,恰是不巧,遇上了方杏儿姐弟俩,方小海的腿被蛇咬了,幸亏不是毒蛇,宁南星念着同村的情分上,到底还是给处理了一下,也恰是这时,还被沈团团二人给抓了个正着…… 沈长致皱着眉头,“团团和三丫俩人确实是巧合,沈三丫向来耳朵好使,是她循着方杏儿的哭声过去的。” “就是太巧合了,所以一定有问题!”宁南星很肯定地道。 “行了,想不出来,就帮我洗桃子吧!天黑都洗不完这些桃子!”沈长致一扭头就看着院子里的毛桃,不由地一阵头疼。 屋子里,沈团团已经睡醒,应该说是已经被吓醒。在宁南星气急败坏地要寻她算账的时候,沈团团就已经被宁南星好不压抑地怒气给吓醒了。“团团,我们出去吗?” “不出去,等宁南星走了后再咱出去。”沈团团料定了虽然沈长致平时不大靠谱,但是关键时候,一定不会放宁南星进她的闺房的。所以沈团团听到门口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沈团团还老神在在地打了一个哈欠,顺便翻了个身。 沈三丫吓得缩在床里面,“团团——这门都要被砸下来了吧?” “不会,我娘当初可是特意让木匠将我的房门做的最厚实,防的就是今日!”沈团团还有心情开玩笑,惹得沈三丫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沈团团可是没说谎,这话确实是梅氏说的,只不过是防的是那些狂蜂浪蝶挤坏了她家闺女的房门,只是没想到,狂蜂浪蝶没有,倒是先来了一个追杀不成的。 “团团,宁南星是不是走了?”沈三丫竖着耳朵听着外头,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不再有说话的声音。 “不急!”沈团团翻来覆去的功夫里,也想好了一件事,抱着被子往沈三丫的身边蹭。“三丫今晚住我家呗,我想好了,咱这几天,做一点儿桃脯,晒干了等到集市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换几个钱呢。” “真的?这种野果子也能卖钱?”一听说能赚钱,沈三丫不由地拔高了声音。“团团,怎么办,我光是想着能赚钱我就手抖得厉害。” 沈三丫紧紧地抱着沈团团不撒手,激动地牙关都在打架。“团团,真的能赚钱吗?咱摘的野果子也能赚钱?你说等我——等我赚了钱了,我娘是不是就不会再揍我了?我大哥也会娶上媳妇了,我二姐也不用担心被卖了?” 沈三丫的一连串问题,沈团团无从回答。不停地笑着点头,“不过,做桃脯也是精细活,恐怕咱得费上不少的功夫。” “不怕,不怕,我最不怕费工夫了!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起来吧?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沈团团被缠着无法,只得从床上爬了起来,浑身酸疼。“呲,刚刚倒是没发觉,这会儿肩膀疼得厉害。” “应是破皮了,一会儿你坐着别干活,你跟我说咋办,我一定都办得妥妥的。”沈三丫拍着胸脯应了,睡了一觉,又是精力充沛。 吱呀—— 门开了。 沈团团站在门口,朝着院子里张望,正巧,与听到声音抬头看向这边的宁南星四目相对。沈团团干笑了一声,“这么巧啊,南星哥也在啊——” 宁南星这会儿最是听不得,巧不巧的。“我就是在这里等你出来!你说巧不巧?” 得了宁南星的大力帮助,“吃人嘴短”的沈长致这会儿也已经不好拦着宁南星,咳,只要不动手就成。 毕竟宁南星将近洗了一半的毛桃…… 工作量巨大,脾气肯定就不大好了…… “南星哥等我有事儿吗?是知道我一会儿会做好吃的吗?” “哼!” 果然,睡了一觉,怒气也消了。 沈团团大着胆子出了房门,沈三丫亦步亦趋地跟着,慢慢地踱步到沈长致的身边,观察着宁南星,打算一发现宁南星的异样,就准备开溜。哪想到宁南星仍是全神贯注地与桶里的毛桃奋斗着,搓着丝瓜藤搓着正起劲儿! 如此,沈团团也放了心。 搓着胳膊,光是听着这搓桃子的声音,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与沈团团熟识的,都知道沈团团这毛病。宁南星也就是知道沈团团这一毛病,虽然嘴上说着,惯的,但是身体还是很老实地乖乖地搓着毛桃上的毛。 “要先吃一个不?” 沈团团赶紧摇头,“我不吃,咬着这桃皮,我就起鸡皮疙瘩,再好吃的,我都不想吃了!” “这要是有个削皮的——削皮的——工具?削皮刀?”沈团团犹自低着头团团转,嘴里神神叨叨地重复着几句话。 沈团团低着头的空隙,没发觉宁南星已经将最后的一个毛桃洗了干净,为了不让沈团团发觉,慢条斯理地又打了一桶水,舀水洗净了手。拎着沈团团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沈团团正沉浸在自己的巨大发现中,冷不丁地发觉自己已经在宁南星的手里,被拖着走。“宁——宁南星,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沈长致低着头,默默地洗着毛桃,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了的,等沈团团出来,宁南星跟沈团团好好地说说清楚,免得她咋咋呼呼地出去乱说。至于沈三丫,自然就交给了沈长致。 “哥,哥,救救你妹妹,你妹妹要被人拖走揍死了!”沈团团挥舞着双手,不肯走。 沈三丫着急了,刚跑了几步,就被沈长致喊住了,“还有一篓子的毛桃,三丫你不洗?” “但是,团团——”沈三丫虽然已经将毛桃当成了铜板,但是到底还是沈团团重要的。 “无碍,就是跟团团说点儿事情。正巧,我也有事情跟你说!”一听说沈长致竟然会有话跟自己说,沈三丫赶紧立正站好,一副受教的模样。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比他家团团强! 幸亏宁南星选择跟团团说道说道,恐怕有的头疼了…… 050 脑子到用时,方恨少? 沈团团有些无措地站在菜园子的东北角,宁南星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沈团团的眼神忽左忽右,就是不肯看宁南星。 宁南星压根不着急,抱臂堵住唯一的去路,大有不死不休的地步。 沈团团原本还期望着沈长致能救救她,等了老半会儿,也没有看到沈长致的人影,压根连菜园子都没有走过来。 沈团团怒了,“沈长致,晚饭别想吃了!” “你除了不让人吃饭,还会哪些威胁人的?”宁南星好整以暇地斜睨了一眼沈团团,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 沈团团被看得恼怒,内心的一团小火苗蹭地冒起,要是这火苗时有形的,估计宁南星被烧得焦都剩一下。 “我就只会这一招!招数不在多,管用就成!” 沈团团收到的依旧是神之蔑视的眼神…… 沈团团恼了,伸手就去推挡着路的宁南星,“好狗不挡路!” “牙尖嘴利!摸着你的良心再说话!”宁南星气的牙痒痒,却又是难得地光明正大地独处,内心隐隐地觉得欢喜异常,但是一看着沈团团一开口就没啥好话,惹得宁南星的眉眼一垂再垂!那都是给气的! 沈团团不管如何挑衅,宁南星就是居高临下地蔑视着她,企图唤醒她一点点的良知? 沈团团摸了摸鼻子,那玩意儿她真没有。 “宁南星,你要打要骂你就给个痛快,这么堵着人,我心里虚!”说到底,沈团团也心虚,在山上的时候答应地好好的,保证不说出去,但是哪想到,一下了山,一股脑儿地就跟沈长致全盘托出了,还好巧不巧地,最后还是被宁南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这真是,太尴尬了! 沈团团被堵着的这些时间里,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一定是沈长致对她施了啥妖法,要不然,嘴牢如她,怎么可能那么三言两语地就跟沈长致道了出来。 咳咳咳,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八卦的。 宁南星抬头看了看天,动作浮夸到沈团团想忽视都难,沈团团也跟着望了望天,啥都没有。“南星哥,你在看啥?” “哦——也没啥!太阳果然在西边了,你心虚,看来也不是不可能。” 沈团团咬牙,这是说她心虚,除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吗?如今的世道,说话非得这么绕着来吗?给不给她这种直肠子活路啊! “宁南星,我承认,我是没有信守承诺,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但是,沈长致也不是外人,是不是?他跟你是好兄弟吧?所以,这种大喜事,就算是跟沈长致说了, 也没啥的,对吧?”沈团团换了一个姿势站着,对峙了那么久,她腿酸。 “你直呼你哥哥的名字,沈长致——知道吗?”宁南星挑眉,“据我所知,你哥哥是个读书人,所以,很是注重这些——繁文缛节?” 沈团团咬牙认了,“宁南星,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的!” “你这态度,我也不敢拿你咋样啊——” 沈团团嗖地站正,恭敬地微低着头,双手低垂着搭在身前,诚恳地道:“南星哥,我知道自己错了!” “那成,你说说你都哪里错了!” 沈团团惊愕地抬头,正巧对上宁南星认真的双眸,不期然地有一种又被抓包的感觉…… 她最近是不是,有一些太背了? “咳——我不该有失承诺——” “继续!” 沈团团懵了,“继续?” “这就是你说的知错了?” 沈团团赶紧摇头,“当然不是!还有,还有!”沈团团脑子转得飞速,“我这事儿处理的不对,我应该一下山,就当自己失忆了!我这人好奇心太强,就不应该循着哭声,不小心看到了自己不该看到的事情!好奇心害死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宁南星正眯着眼睛享受着沈团团的小心小意,可是,听着听着,这说的都是些啥玩意儿!宁南星适时地何止住:“沈团团!我跟方杏儿没半点儿的关系!” “呃——这样子会不会不大道德?” “听不懂人话?我跟方杏儿,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在山上,只是偶遇!不小心遇上了!听不懂?!”宁南星大声吼着,声音回荡在这一大片的菜园里。 沈团团缩了缩脖子,声音那么重,她又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得到。 “南星——星儿——有人找你——” 突然,宁家的小院子里响起了宁老头儿的声音。 宁老头儿朝着菜园子里探了探头,果然看到了宁南星,又喊了一句,“乖孙儿,有人找你!我问她有啥事儿,偏又不肯说!” 沈团团大松了一口气,“南星哥,正事要紧!我这种无名小卒一直会乖乖地在,在这里等你办完了正事的。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你有空了,随时都能收拾我!” 沈团团的识趣很大程度上地取悦了宁南星,丢下一句话,就往宁家的小院子里走。“记住你说的话,在这里等我!”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沈团团大声地应了是。心里已经开始催促着宁南星快点儿走,赶紧走,她都要腿麻了! 等宁南星大步离开,沈团团后脚就跟着猫着腰回了自家的小院子。有家不回,是傻子!所以,沈团团对于自己刚刚说的话,半点儿负担都没有。 沈团团看着沈三丫已经做完了收尾的工作,正将毛桃放在竹匾上沥干水。“团团,你回来了啊,宁南星没有将你怎么样吧?” “你哥哥说了,宁南星跟那方杏儿的事儿那都是没影的,让咱别乱说。” 沈三丫只记得沈长致说了一通的前后关系,当时她就信了。但是这会儿让沈三丫重复一遍,沈三丫就只能挠挠头,感觉脑子不够用。 脑子到用时,方恨少? 沈团团不管真假,她可不想被宁南星再盯上,“谁耐烦管这等闲事,还不如好好寻思寻思,这毛桃咋赚钱呢!”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还是银子最重要了!这些闲事儿,咱哪有功夫去管!”沈三丫深以为然。 “哼!” 沈团团哼哼唧唧地,寻了一颗毛桃,切成滚刀块,去桃核。“三丫,这桃肉就切成滚刀块的,别切碎了,要不然不好看。” 沈三丫满嘴应了,“放心,虽然我厨艺不咋地,但是我这刀工可是顶顶棒的!”果然,沈三丫下刀如有神,咔擦咔擦地,速度可比沈团团快多了。 “你娘最近让你跟着做菜了?”虽然农家的小娘子并不注重才学,但是该学的女工和厨活还是要教导的,要不然出嫁后,在婆家的第一天都不好过。 沈三丫摇头,“哪能呢路,我娘怕我祸害家里的东西,就是烧火也不让我做。我这都是平常在家切猪草的时候练出来的好刀法!” 沈团团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沈三丫看着沈团团大笑地手都打晃了,“团团,你就别笑了,小心你的手!我好像忘了要说啥了,呲,在你没回来前,我还想着要跟你说呢!让我想想,我要说啥来着。” 沈团团堪堪收了笑,大气地擦了擦眼角,眼泪都笑出来了。“三丫,你这转移话题的水平太低了,我不笑你就是了!” 沈三丫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你被宁南星揪着去了菜园子的时候,我看到方杏儿鬼鬼祟祟地走过去了!” 沈团团夸张地掩着嘴惊呼,眼里的惊喜挡都挡不住,“方杏儿?” “是的呢,长致哥也看到了!”沈三丫也兴奋地直搓手,“要不是刚刚长致哥在这儿,我都想跟在方杏儿后面瞧瞧去了,鬼鬼祟祟的抱着什么东西,生怕别人看不到……” “嘶——这么刺激!”沈团团家的小院子坐落在村北,也就是紧挨着宁家这个外来户。若是要走这一条路,虽然也能进山,但是,明显绕了路了。这一条支路,只是通向这俩家。既然不是来沈家的,那就是去宁家的咯? “刺激吧,刺激吧,我也觉得刺激呢!要不要跟着去看看?”沈三丫兴奋地挥舞着菜刀。 “三丫啊,刺激也得把刀放下吧?这样容易冲动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对宁南星有意思呢,挥着刀打算去抢人呢!” 沈团团这么一说,吓得沈三丫赶紧丢了菜刀,还往后退了三步,离着这敏感问题的菜刀的好几步远,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团团,我是清白的!” “去去去,别闹!我知道你是清白的,那咱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你不怕宁南星了?” 沈团团摸摸鼻子,“怕啥!他们敢做,我就敢看!我都不怕长针眼!” “要是,一会儿宁南星再把你拎去菜园训话,你不怕?”沈三丫虽然心里头忍不住八卦,但是一想到沈长致那一番听起来很有道理却又听不懂的话,沈三丫就觉得头疼,太烧脑,偏又沈长致还和蔼可亲的问着她,你听懂了吗? 沈三丫愣是硬着头皮点头,说是听懂了。这要是说没听懂,那不是说自己脑子不好使吗! 沈三丫认为,自己的这一点儿脑子还是有的! 沈三丫内心是拒绝去看八卦的,但是架不住身体老实,看着沈团团猫着腰躲在菜园里,沈三丫毫不犹豫地也跟着去了! 051 截枝,桃花枝 沈团团到底还是抵挡不住汹涌翻滚的八卦之意,到底还是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占了上风。所以,沈团团这会儿猫着腰躲在菜园子里。 “你不是怕嘛——” “怕的!” 沈团团翻了个白眼,从竹篱笆的缝隙中看着宁家的院子。 宁家的院子里,一男一女对峙着。 宁南星被宁老头儿寻了回来,还是以特别正经的语气说的,宁南星还当是城里来了人,所以才放过了沈团团。 哪想到,回了自家院子,上翘的嘴角还没有敛起,就看到方杏儿大大方方地站在院子里,神色坦然。 若不是因为出了沈团团瞎咧咧的这桩事,宁南星压根不会想到方杏儿会对他有啥想法,因为,方杏儿一直展现出来的都是落落大方,对于宁南星的态度,从来不曾刻意地亲近。 “南星哥,我弟弟已经没事了,这回多谢你了!”方杏儿看着宁南星嘴角带着笑,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用!我没做什么!”说话间,宁南星已经收敛了笑容,声音冷冰冰的,眉间有一些不耐。 沈长致恰好从外头回来,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在菜园子里看到猫着腰偷听的俩人。“你们在做什么?” “嘘——” 沈团团正听着欢喜,冷不丁地听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可是吓了一大跳。 因为沈长致没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就连宁家院子里也听到了沈长致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嘘嘘的声音。 方杏儿的小脸涨红,“什么声音?” 宁南星随便用脚趾头猜猜,就能猜到出了什么事情。看来刚刚的教训,没有让沈团团记住!这只是一转眼,就已经全忘了,还敢听墙角!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谁在撒尿!” “噗嗤!” “噗嗤!” 沈长致和沈三丫没忍住,一个不小心就笑出了声音。 沈团团恼羞成怒,猫着腰跑了回了自家的院子。 “团团,我没有笑你——”沈三丫生怕沈团团恼了她,赶紧追了过去。 宁南星看着菜园子里一闪而过的两道人影,眼里带上了笑意。有本事就继续听啊,看他不弄死她! 方杏儿羞红了脸,她从来不知道宁南星还有这么一面。但是一想到宁南星在她的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自己,这是代表着她在宁南星的心中,是不一样的吗? 一定是的,要不然,牛红梅怎么就没有看到过宁南星这一面呢! 幽默诙谐,甚至有些小性子?光是想想,方杏儿就忍不住激动。这才是真正的宁南星,而不是外头传闻的那种,一尘不染的翩翩贵公子,就像是坠入凡尘中的仙人。 这样,才能让她亲近。像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 方杏儿握了握拳头,越发地势在必得。“南星哥真是会说笑!” 宁南星皱着眉头逐客,“没人跟你说笑!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吧,我还有事!” 方杏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一想到,宁南星许是被人发觉跟她一道儿说话,抹不开面子,这才出口赶人,方杏儿的脸上好看了不少。 “我知道南星哥的规矩,向来是出手治病就要收银子的。这回也是多亏了南星哥,我弟弟才没有一点儿大碍。但是,但是——我家穷,我付不出诊金,又不好坏了南星哥的规矩,所以,我特意将这个抵作诊金!” 方杏儿说完,上前俩步,将手里的包袱塞进了宁南星的怀里,“那我先走了,回头见,南星哥!” “你等等!这东西带回去!”宁南星追了几步,但是一溜烟儿地方杏儿跑得没影了。 沈长致背着手,上下打量着还拎着包袱的宁南星,“啧啧啧,没看出来啊,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找上了门来了,没让你负责啊?” 宁南星斜睨了一眼,“沈团团呢?” “在家干活呢!”沈长致随口答了,“怎么,不打开看看这里面有啥?还是要等我走了以后才能看?” “别闹!”宁南星正烦着,这么一个包袱,扔也不是,抱着也不是。宁南星拎着包袱一角,嫌弃地都不愿意多碰再多。“说是给我抵诊金的,你要,你就拿去,别烦我!” 宁南星说完,就将包袱朝着沈长致扔了过去,沈长致张开双臂接了。 “那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沈长致接住了包袱,抱了个满怀。 宁南星不耐烦地摆摆手,“拿去,拿去!” 沈长致兴致勃勃地打开包袱,“一双棉袜,一双鞋,女红不错嘛。针脚密实,可比我家团团强多了!”沈团团的女红还是梅氏在的时候日日盯着学的,但是因为沈团团的悟性有限,每回不是戳着这个手指头,就是戳着那个手指头,场面相当惨烈。 所以,沈团团的女红也不过就是缝缝补补,勉强能做一件薄的衣裳。若是厚实的冬衣,这就有些为难沈团团了。 “真是巧了,团团前几日还说着寻一些破衫,给我糊鞋底呢!”沈长致从包袱里拿出一只鞋子,抬脚比划了一下,“好像挺合脚的啊——还大了一点儿,没事儿,我多垫一层鞋垫子。” 宁南星多看一眼都不愿意,“拿走拿走,别在我面前碍眼。真是倒霉!” “倒霉啥哟,不是挺好的嘛。你都十五了,是应该找媳妇了,只是,可别挑花了眼睛。唉,哪像我,就算是长得俊俏,也没人看一眼。”沈长致抱着包袱,长吁短叹的走了。 沈家的院子里,沈团团切成毛桃,一心二用地盯着门口,一看到沈长致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沈团团赶紧凑了过去。 “有话好好说,你把刀先放下!”沈长致抱着包袱,就看到沈团团挥刀追着过来,还以为沈团团刚刚听了墙角,得知他从沈长致那儿得了包袱。 沈团团提刀指着沈长致护在怀里的东西,“你这是啥?” 沈长致赶紧将包袱摊开在院子里的长桌上,“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一双棉袜和一双布鞋。” “这就是方杏儿送的东西?” “那可不是送给我的,是给宁南星的。宁南星要扔了,我没舍得,就要了过来。我这是你受累,好歹也是一双鞋,我就勉强穿穿算了!” 沈长致也吃不准沈团团到底有没有偷听,尽是捡着好话说。 “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要不,你跟宁南星换换得了,让宁南星做我哥哥,说不定以后就再也不用我做针线活了。”沈团团怎么可能不偷听,这听了一半,心里痒痒的难受,就窝在院角,将宁南星的话给听了个全。 沈团团忍不住想,这东西反正是拿来抵诊金的…… 不得不说,沈家的兄妹俩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 “团团,你是嫌弃哥哥没用吗?” “不,我是想要相信你是有桃花的,只是开得比较晚!”沈团团很认真地安慰道,沈长致气的磨牙,还不如不安慰。 “放心,就是没有桃花,我就从宁南星的桃花林里给截一段桃花枝过来,怎么地都要给你嫁接活了!”沈团团没有想到的是,这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沈长致咬牙,冲着团团拱拱手,“那我的下半辈子要靠团团你了!” “好说好说,只要宁南星的桃花林不枯萎,我就给你截胡一个好的!毕竟,你是我的亲哥哥,怎么地都要找个好嫂子!”沈团团这会儿已经开始盘算开了,牛红梅不行,方杏儿,也不行…… 至于隔壁的宁南星,在自家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踱步,想去沈家的院子里瞧瞧,可又觉得啪啪啪打脸。前头刚说了跟方杏儿没啥关系,后头方杏儿就跟着过来还送了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宁南星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将包袱给要回来,再还给方杏儿? 只是,若是人还没有寻到,就被旁人发现了,那就真的我说不清楚了! 至少,沈家兄妹的人品,宁南星还是稍微放心那么一点点的,咳,不出意外的话。 宁南星隐隐地发觉,方杏儿做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好像只要被第三个人发现了,就说不清楚了! “要是特意去要回包袱,恐怕沈家兄妹也不会相信我跟方杏儿没关系了!”宁南星不停地跟自己说,那是抵账抵来的,不要放心上。 宁老头儿时常犯懒,所以初来村子里的时候,会不时地走动诉说着被孙儿虐待的事情,但是后来发现无人相信后,宁老头儿也就不乱走了。 所以,猛不丁地自家院子里出现一个小娘子,宁老头儿一时间也没想到是谁。 毕竟,这么多年,寻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找宁南星的小娘子太多了,所以宁老头儿也没当一回事儿,反正小娘子不说,他也懒得问。 这会儿,人走了,宁老头儿也出了屋子。“大师说你今日烂桃花,你还不信,这不,这会儿信了吧?” “大师有没有说,怎么解?” 这要是放在往日,宁南星是万般不信的,这会儿问出口,也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无解!大师说了,心不诚,则无解!” 宁南星:…… 052 抢生意 沈团团与沈长致贫了一会儿,终于占了上风后,这才满意地去干活。 将滚刀块的桃肉整齐地码在罐子里,倒上糖水,浸泡半日。将罐子煮上俩刻钟,桃肉呈透明状再焖一会儿方可起锅。 “桃肉晒干的时候,果汁不能沥干, 在晒的时候,要不时地翻动桃肉,翻的时候,要将果汁裹到桃肉上,这样子,晒干的桃脯看上去就会晶莹剔透,也会更加地清香甜美。”沈团团仔细地叮嘱了一番,俩人才各做各活,一个看着锅,一人翻着煮熟的桃肉晒干。 沈三丫格外地紧张,生怕祸害了东西。“咱可是砸了不少的饴糖了,我这下手翻着桃肉都不敢使劲儿,可比对待我这张脸都要仔细,生怕一不小心用力给夹断了,影响了卖价!” “没差了,质量不好的,咱就自家吃了,这好几百斤的毛桃,自家吃点儿也不费事儿!”沈团团盯着锅里,不时地来翻动几下晒着的桃肉。 等桃脯做成,恰是赶上了八月末的最后一次集市。 因着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张罗着秋收,所以集市上摆摊的人,已经比往常少了大半。 沈三丫在沈家住了几日,一直尽心地伺候着桃脯做成,等沈家的豆腐干的摊子一落下,沈三丫抱着俩罐子蹭到了沈团团的身边,“团团,咱桃脯摆在哪儿?” “就跟我爹的豆腐摊一处儿,如今的豆腐干的生意不错,咱摆在这儿卖桃脯,也能沾沾光。”沈团团拿了一口小瓷碗出来,再放上几块晶莹剔透的桃脯,又不知道从哪儿变戏法似的弄了小嫩叶子,如此一点缀,光是瞧着就赏心悦目的,都不舍得吃了。 沈三丫看得欢喜,“团团,你可真厉害!这么一收拾,可真好看!” 一想到价格,沈三丫就有些忧心,“不过,一斤就要四百文会不会太贵了?我听说,城里的上好的蜜饯一斤也不过是三百文。” 三背篓的毛桃,约莫着得有二三百斤,做成了桃脯也不过是三十来斤。 “你不想想咱可是加了不少的饴糖,天天伺候祖宗一样地伺候着这些桃脯,我翻桃肉翻的手都快要抬不起来,费时费力,这个价格一点儿都不贵!我小姑母可没少给我带蜜饯的,那味道,那卖相可没咱这好!”沈团团这话已经说过了好几遍了,沈三丫总觉得这桃脯是个无本的买卖,只要赚回了饴糖的本钱,其他的都是赚的。 沈团团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若不是你一个劲儿地喊着价儿高了,我非得喊上了五百文才罢休。” 豆腐干的摊子一摆下,就有不少的村民过来买的。有不少人稻子熟得早的人家,已经开始开始了秋收,这豆腐干平日里舍不得买,但是到了秋收这几天,就是买上几斤肉也是舍得的,毕竟接下来得苦上好几日,没有一点儿油水,哪有力气干活! 所以,就算是平常舍不得的豆腐干,这会儿也有不少的村人买了。一人三五文的,也卖了不少。 沈家的豆腐干的生意已经逐渐稳定,如今大头还是靠着给城里的酒楼送货,不过是沈忠不愿意闲着,所以每次集市的时候,都会挑着担子来赶集,好歹也是赚几个是几个。若是恰是遇上了商船,一担子的豆腐干都能被扫空了。 “让让,让让,都让让啊——” 沈忠拣了六片大片一些的豆腐干,正递给对面的大娘。“大娘,还是老规矩,挑着大片的!” 大娘欢喜地接过,就看到隔壁的空着的早早被人占了去的摊位有人来了。 大娘将豆腐干放进篮子里,正打算往外掏铜板,“哟,这不是柳叶村的伍氏吗?” “是的呢,大娘好眼力呢!大娘已经买了豆腐干了吗?巧了,我家以后也有豆腐干卖了,大娘以后来我家买点儿试试?”伍氏的大嫂利索地将担子放下,还顾不上整理东西,就开始招徕沈家摊子前的大娘。 这是明晃晃地抢生意吗? 沈团团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别说沈团团,就是沈忠和边上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是被伍氏大嫂招呼的那个大娘也是稍稍一愣。 伍氏虽然眼红沈家的豆腐干生意,但是沈家只是在赶集的时候卖豆腐干,就是连豆腐都已经不卖了。如此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各家做各家的买卖。但是伍氏哪想得到,她的婆家人都是贪心不足的,自从一家人连夜计算了豆腐干的利润后,俩眼都冒着光,她能看得出来,这是看中了这一片的利润了。 伍氏心里有些复杂,她自忖不是啥良善之人,对于婆家人每次集市都会让人花上几个铜板,买回一堆的豆腐干研究,还特意为此拜访了她的娘家…… 也终于,就在前几日,反复研制,终于让他们俩家人做出了豆腐干…… 伍氏闭了闭眼,她很清楚,婆家人这几天一直瞒着,为的就是在今日的集市上,挤兑着沈家的生意,从而一炮打响! 的确,没有比踩在沈家头上,一炮打响更加方便的事情了! 为了今日能更好地招徕生意,婆家人几乎是倾巢而出! 沈团团虽然早就知道,这豆腐干又不是啥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不过就是稍稍繁琐了一些,早晚肯定会被有心人发现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柳叶村的会这么早就做了出来。 沈团团暗道有些可惜,若是再晚上个一年半载的,等她寻了别的营生,才懒得继续做这些折腾又费事的豆腐干。 沈忠和沈长致整宿整宿地不睡,就是为了赶制每日送货的豆腐干,长久下去,身体一定吃不消!若是为此,俩人的身体有啥不适的,沈团团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只是可惜她的存银,只有五六十两…… 这还是日日夜夜卖了那么久的豆腐干攒下的银子。 沈忠涨红了一张脸,沈忠为人忠厚老实,这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明抢生意的。就是当初卖豆腐的生意被挤兑的做不下去,那也从来没有遇上过当着面儿抢生意的。“这太——” 沈忠一时之间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儿来呵斥! 大娘看了看篮子里装着的六片豆腐干,又看着伍氏大嫂从担子里拣出来的豆腐干,瞧着好像差不多?“柳叶村的,你家这咋卖呢?”大娘也不着急着掏钱了! 沈忠看得明白,从大娘犹豫的神色中看得出来,这是打算谁家便宜就要谁家的了!“大娘,咱可是说好的,我家这豆腐干,可是连城里的酒楼都抢着订货的!” “沈兄弟,你这是怕啥?咱都是出门做生意的,大娘欢喜哪家都成!反正我是没啥意见的,不过,大娘可能不知道,我弟妹家的豆腐生意可是传了近百年了呢!听说,当初就是官老爷都爱吃这一口!”伍氏大嫂似真非假的说着,顺道,又提了一句。 “我家的豆腐干,两文钱七片!”不多不少,正好比沈家的多了一片! 沈团团一直冷眼看着,强买强卖的事情,她还真是做不出来。 “团团,你快想想办法,这生意都要被抢走了!”沈三丫有些着急地拉了拉沈团团的袖子,这会儿有些恼怒自己的嘴笨,要是二姐在就好了! 沈团团拍了拍沈三丫的手背,稍安勿躁。 闹了这么一出,俩家的摊子前倒是热闹不少,大半的逛着集市的人,都被引了过来。这年头,斗文斗武,还没有听说过斗豆腐的! 大娘不自觉地往隔壁的摊子前挪了几分,“柳叶村的,要不然,将你的豆腐干给我瞧瞧?” “好咧,大娘你拿好了,不好吃不要钱啊!”伍氏大嫂大声地吆喝着,“还有谁要来瞧瞧的,没事儿,瞧一瞧看一看,不要钱!”伍氏大嫂上下嘴皮子一番,引得围观的众人笑声一片。 沈团团不得不承认,伍氏的大嫂还真是做这一块的料子。 嗯,做小贩的料子。 有了大娘带着头,好几个平日里也买过沈家豆腐干的妇人也上前,拣着豆腐干又是嗅嗅,又是上下翻看的。 “着事儿还有劳几位嫂子婶儿了,要是不嫌弃,就帮我尝尝?咱家虽然也是在家里头做了一个来月了才敢拿出来卖的!” 听到伍氏大嫂的话,大娘率先下嘴咬了一口,细细地品了品。 “差不多!” 沈团团挑眉,不知道差不多是什么意思,柳叶村的差的不太多,还是俩家的一样无差? 有了大娘带头,几人试吃的都纷纷点头,“不错。” “分辨不出来俩家的差别。” “要是让我尝着,我倒是觉得这柳叶村的豆腐更加地好吃,好豆腐做出来的豆腐干,也更胜一筹!” “听你这么一说,我又咬了一口,也发觉了,这豆腐干里的豆腐更加的滑嫩。” “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当托,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一个突兀的,嘲讽的男声在人群中响起。 沈三丫一直催着沈团团说几句好听的,但是沈团团也不知道咋想的,愣是闭着嘴不开口,让她干着急。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动听的声音,忍不住惊喜地握着拳头。“对了,我刚刚就觉得哪儿不对!” 053 她是不是瞎了? 沈团团一抬头,竟然看到了宁南星,和宁南星双眸中担忧的神色…… 沈团团眨了眨眼睛,她是不是瞎了? 或者,眼睛出了啥问题? 原本,气氛已经很热切了。 因为宁南星突兀的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伍氏的大嫂有些不满地道:“小哥儿这话说的可不厚道,你这么帮着沈家,该不会跟沈家有啥关系吧?咱可都是光明正大地让人尝的,再说这几个嫂子和婶儿,可都不是柳叶村的。” 宁南星原本正在自家的院子里拣着药材,但是听说沈团团今日做了桃脯去卖。这桃脯,宁南星也是有幸得了沈团团赏,得了一小包,宁南星不喜酸甜,口味出奇地平淡,就算是沈团团亲自做的桃脯,宁南星也不过是多尝了一块,就放在了一边了。但是自从被林城君家的小弟翻出来尝了一口后,就惦记上了这个味儿,还道是比外头的好吃多了。 所以,一大早,林城君的小弟林城宇就偷偷地逃出了家,央着宁南星给买吃的。 宁南星端着架子不应,但是林城宇端出了当初帮着宁南星照顾沈家豆腐干生意的旧情来,宁南星这才不甘愿地随着林城宇一道儿去了集市。 只是说好了,照旧不露面。 宁南星忍不住感慨,为了照看沈团团的生意,就连九岁的小娃子都要诓了。 要说宁南星若是不愿意让林城君翻出这一包桃脯,林城君从小管教严格,自然不可能私自翻看,但是在宁南星的授意下,就不同了! 宁南星深知林城君吃货的本性,一有好吃的,就惦记上了! 这回也是,尝过了酸甜爽口,咬得动的桃脯,林城君当日就惦记上了。 宁南星心里也是忍不住哀叹,他家的团团太会折腾了,这三天俩头地折腾地新鲜玩意儿去卖,连累了他也要不漏痕迹地去捧场! 偏偏还做了好事儿,不能去讨个好! 宁南星表示,心很累。 哪想到,刚走到集市,就看到围着一群人。 一打听,得,出事了! 宁南星一直站在人群外,听着事态的发展。 宁南星遥遥地望着沈团团,看着沈团团还有心思宽慰地沈三丫,但是看着沈团团下意识地微眯着眼睛,抿着嘴,宁南星就知道沈团团是真的恼了。 只是,不屑跟这些人分辩。 就一如她已经臭大街的名声。 沈团团懒得分辩,也不在乎这些。 沈团团不在乎,但是他宁南星在乎。 自从发觉了自己的心意后,宁南星就没有办法看着沈团团受委屈,当然除了自己给的委屈以外! 这种脏了活,就让他来做吧! 宁南星在心里默默地摇摇头,没想到,他除了要费尽心思地照顾沈团团的各种层出不穷的生意外,还要帮着沈团团跟着吵嘴…… 林城宇身在林家,虽然只有九岁,但是岂会不知道宁南星的心思。林城宇默默地在心里点了赞,道了一声,“霸气!” 然后想着家里头的大姐,默默地又点了一根蜡! 宁南星大拇指和食指一合,丢下一个铜板,拣了柳叶村摊位上的一片豆腐干。“如果这就是你们说的相差无几,那我觉得你们不用浪费银子买豆腐干了,应该找我看看眼睛了!” “这片豆腐干都有些焦了,这是用火过猛了吗?” “至于这片豆腐干,柴得厉害,这是一不小心水分流失地多了?” 宁南星撕开一片豆腐干,“坑坑洼洼的,这就是传了百年的豆腐的手艺吗?” “还是——你们柳叶村的豆腐一家独大,已经开始偷工减料了?” “特意寻了沈家隔壁的铺位,一看今日是早有准备的,这些人,是不是真要买的,都俩说!” 沈三丫微微地张嘴,她从来不知道宁南星竟然还有这么帅气的一面! 至于沈团团,仍是有些云里雾里的,宁南星今天是来了大姨夫了吗?心情不好,来这里发泄吗? 但是不可否认,宁南星还真是能说! 以后他媳妇一定吵不过他! 伍氏大嫂想开口,就被宁南星一个眼神扫过去,充满了蔑视,一迟疑,就听到宁南星又开口了,如此,就成了单方面的“厮杀”! 等宁南星面带嫌弃地丢下一个手里的豆腐干后,林城君赶紧递上自己的小帕子,宁南星接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这一个铜板,算是我买了这三片豆腐的。不用给我装了,我估摸着,就这豆腐干,我吃不下。” 说完,带着一脸崇拜的林城君,走了…… 因为宁南星这么一闹,围观的群众多多少少地有些了然。 沈团团看了一眼重新回到自己摊子上的大娘,语气毫无波澜,“大娘,你还买吗?要是不买的话,可以去隔壁看看的。” 大娘讪笑着,原本她夸着隔壁摊子的豆腐干好,就是想着若是能压一压沈家的豆腐干的价格就好了!“买,买的!这豆腐干都在我的篮子了,怎么会不买呢!”说着,掏出俩个铜板递给了沈忠,转身离去。 伍氏的大嫂一看情形不对,急着招徕村人瞧瞧仔细了,到底是效果有限。 因为这制作豆腐干的方法也是近俩日刚弄出来的,为了赶上今日的集市,时间确实有些紧了,又因为手法生疏,在熏制豆腐干的时候,总是会顾着这头忘了那头,偏又不舍得将豆腐干给仍了。后来,等渐渐上了手了,出错的豆腐干这才少了。 但是不知道那小哥儿是怎么瞧的,眼神好生毒辣,偏偏将混着的几片差的都给挑拣了出来。 宁南星:也不看看哥是做啥的!望闻问切,那是基本功! 等到一家人一合计,想着家中还堆着的大量的豆腐干,伍氏的大嫂干脆来了个大优惠,一个铜板四片豆腐干,这是真的下了血本要挤兑沈家了! 不在质量上取胜,就在价格上取胜! 到底是多了一片豆腐干,隔壁的摊子上渐渐地也有了生意,毕竟挑挑拣拣也是有好的。 因为隔壁摊子分走了不少的村里人,过了午时,沈家的摊子还是头一回没有卖完。 “要不咱回去吧,这些豆腐干就几家分点儿算了。”沈忠看着还有一篓子的豆腐干,也有些丧气。 因为刚刚那么一闹,错过了下船来采买的船工了。 “再等等吧,这么多的豆腐干,就算是分给全村的也尽够了,能卖一点儿是一点儿。”沈团团看了看日头,今日的太阳不大猛烈,就是站着也没啥负担。 “我跟三丫还有桃脯要卖呢,这可是做了好几天了!”沈团团冲着沈三丫眨眨眼,咧嘴一笑。 沈三丫一直不敢大口地喘气,也知道沈家人这会儿正烦着呢。“没事儿,这桃脯又不会坏了,多放几日不碍事儿。” 沈忠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些豆腐干,“那就再卖一会儿。” “小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沈团团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站着的一身华服,女扮男装的杨惜念。 有些面熟…… 杨惜念好笑地看着沈团团拼命地眨着眼睛,费力想着事儿的,好像多用力一分,就能想起她是谁来着。“我是早几个月,在你这儿买过豆腐干的!” 沈团团恍然,“我想起来了,我还跟苗婆婆一道儿将豆腐干送到了船上!” “是呢!不过,这回,不要你搬了,我带了小厮了!”杨惜念逗趣地眨了眨眼睛。 俩人叙旧的功夫,伍氏的大嫂已经听清楚了,原来是船上下来的采买的。“小娘子,要不看看我家的豆腐干?”伍氏大嫂小心地放缓了声音,生怕惊着面前的气度不凡的小娘子。 杨惜念面色不改,依旧笑意吟吟地看着伍氏的大嫂,一打眼,就看到了摊子上卖的。 原来,才个把月,都有了抢生意的对头了。 得了女扮男装的小娘子的笑脸,伍氏的大嫂这才大着胆子说道:“我家里头还有好些豆腐干,都是顶顶新鲜的,价格还便宜,一个铜板四片!若是小娘子要的多,价格好商量!” 杨惜念闻言,轻轻地瞥了一眼沈团团。 沈团团最受不得这种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儿,一时间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杨惜念的一个眼神的打趣。 “小妹妹,你家这个也跟着便宜了?” 沈团团摇头,“不曾!” “我以为——我们都是老旧情了,你会便宜一点儿呢——”杨惜念难得地玩性大起,她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娘子会看到她脸红。 “老实说,不会!” “那你还——真是老实呢——” 沈团团心里在狂吼,她这是被一个小美人儿给调戏了吗?调戏了吗? 杨惜念转了一眼,看到摊子上用瓷碗装着的桃脯,“这又是什么?” 沈团团眼里一亮,递着瓷碗。“这是桃脯,姑娘要不你尝尝?” “姑娘,不妥。”杨惜念身后的丫鬟刚开口,就被杨惜念横了一眼。 “哦——原来我还是姑娘——” “奴婢不敢!” 杨惜念淡淡的一句话,就让身后的丫鬟退了下去。 054 很有风骨的字 沈团团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杨惜念打心底里的喜欢,一听这对话,就知道杨惜念恐怕这几月过的并不顺畅,要不然也不会差别如此大,明明上回还是肆意跋扈的,这回却是恹恹的,让人心疼。 杨惜念好笑地看着沈团团眼里的心疼,如今的小娘子都这么早慧吗? 杨惜念拣了一块桃脯,放入口中,“不错,祖母最是喜欢这酸酸甜甜的,这桃脯松松软软的,恰好了!” “这如何卖?” 沈团团倒是先不说价格,“这桃脯若是要当蜜饯吃的,买回去后可以再晒干一些。就是泡水喝,或是做点心吃,也都是便利。如今这天气,就是存到入冬,也是可行的。” “说了那么多的话,你这是让我心里有个准备,你家的桃脯价格很高吗?”杨惜念笑着打量着沈团团,直到看得沈团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才罢休。 沈三丫偷偷地冲着沈团团使眼色,看得杨惜念笑意更深了。 “一斤四百文,这桃脯当真是费工夫。” “你这是说,你的豆腐干就不大费工夫了?”杨惜念还记得当初沈团团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那豆腐干是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才做出来的。 沈团团赶紧辩解,“当然——也是费功夫的。” “不逗你玩儿了,这桃脯加上这些豆腐干,你算算价儿!”杨惜念也知自己下船耽误久了不妥,也不继续逗弄着沈团团。 一看杨惜念如此干脆,沈团团到底没好意思多要,“要不然,这桃脯少二十文好了,再多就不能少了!” “好!你不亏了就成!” “姑娘!”杨惜念身后的丫鬟实在没忍住,又开口唤了一句。这小村姑明摆着是讨好着她家姑娘,为的就是让她家姑娘买下这些东西。偏偏她家姑娘半点儿没发觉,还觉得这小村姑实诚无邪。 “这位姐姐,要不然,你也尝尝我家的桃脯?”沈团团矮下身段,将瓷碗递给杨惜念身后的丫鬟。 “既然如此,你就尝尝吧,不要拂了小娘子的好意!”杨惜念话虽绵软,但是话中的强硬让丫鬟拒绝不得。 “是!” 才吃入嘴中,忍不住眼前一亮。“姑娘英明。” “过称吧!” “姑娘,这趟回去,估摸着是不出来了,若不然买下这方子,往后也能孝敬老夫人。”丫鬟低声说道。她是夫人身边的人,杨惜念却不信任她。 杨惜念皱着眉头,有些不满丫鬟的逾矩。但是也知道,丫鬟说的不错。一趟京城,就让她在家中的地位变得尴尬,若是能得了祖母的欢心,她的日子说不定能好过一些…… 只是,这到底是人家的谋生的法子。 因为离得近,沈团团将丫鬟的话也听了个全。 杨惜念心善,不好开口。 沈团团此番已经肯定,这个心善的小美人儿一定是遇上了啥难事儿了。“这桃脯只是做起来繁琐,也不算是啥方子。” 杨惜念眼里一亮,“你愿意卖?” 沈团团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毛桃本就是山上之物,得了一年谁晓得来年还有没有,她就是捏着这方子也没啥用。 如果能帮上杨惜念的忙,也算是尽了她的心。 当初,杨惜念随手买下了她家的豆腐干, 也是无意中帮着她家度过了难关。如今,就算是还愿一般。“要不然,五两银子?” 沈团团当然知道方子很值钱, 但是却是不知道到底多值钱,又不会让杨惜念觉得为难。 只是,沈团团五两银子一说出口,就惹得隔壁摊子的,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就五两银子! 这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这得做多少的豆腐啊! 沈三丫无声地张大了嘴,原来她知道一个价值五两银子的方子?! 沈忠咽了咽口水,他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出息,但是听到五两银子,仍是有些回不过神。 杨惜念听到五两银子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就是连身后的丫鬟看向沈团团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 五两银子,她还拿得出来。 “十两银子吧,真算起来,还是我赚了。”若是卖到蜜饯铺子里,恐怕就不止这个价格。说来,做桃脯这般,换成旁的果子,说不定也是行得通的。 “要不然,十两银子,再加上这个豆腐干的方子?”沈团团实在是做不出来乘人之危大喊价的事儿来。 杨惜念看着沈团团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让她觉得为难。 到底还是一个贴心的孩子。 “好!”早一趟在船上,祖母一开始觉得这豆腐干的味儿冲人,杨惜念却是欢喜吃,许是因为自己买来的原因。大半都分给了厨房,只留着一小罐子慢慢吃。没成想,后来祖母竟会念起这豆腐干的熏制的味道,可惜所剩不多,也只尝了俩餐过过瘾。 所以,这回,杨惜念特意下了船来买豆腐干。没成想,还遇上了沈团团卖桃脯! “等等!姑娘,我家的豆腐干的方子我也能卖你!不要多的,就——就三两银子!”伍氏的大嫂沉寂了半晌,一听到俩方子卖了十两银子。伍氏的大嫂就坐不住了,她只要卖三两银子就好!而且一看这姑娘是大户人家的,今日坐船离开后,一定不会跟她抢生意的,如此就相当于这三两银子是白得的! 杨惜念有些不满伍氏的大嫂三番俩次的打扰。却是好脾气地不愿意多说,催着沈团团算钱。“你算算多少银子吧?” “桃脯三十斤有余,就算是11两多400文,豆腐干这一篓子一共是三百片,是100文。再加上方子的10两银子,总共是21两多五百文。”沈团团很快地报了个数,也不知道杨惜念有没有这许多的银子。 “没想到,你的算术竟然这般好!”杨惜念有些惊喜,她也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哥哥给她寻了一个女账房,特意教导她管家中的歪歪绕绕,所以才懂些这些算术。但是没想到沈团团张口及来。杨惜念自忖做不到。 没想到,这山野地方,尽出妙人。 丫鬟爽快地付了银子,沈团团将方子给二人一说,又生怕人没记住。“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算命的大爷那儿借点儿笔墨。” 沈团团付了五个铜板,将方子仔仔细细地写了下来。“那啥,字不大好看,你们对付着看啊——”沈团团还是头一回有些恼怒自己的字拿不出手。 杨惜念接过纸张,只看了一眼,就笑出了声。“确实不大好看——” 沈团团被笑得红了脸。 “不过,很有风骨,勤加练习。” 沈团团红着脸低头,她这算是哪门子的风骨,因为不会拿毛笔写字,所有的字都是沾着笔尖写的。 因为多了桃脯,沈忠将挑着担子,将东西送到船上去。 一行人渐行渐远。 沈团团和沈三丫站在原地,因为沈忠将担子挑走了,面前露出了一大片的空地。沈忠让二人留在原地,等着她回来。 毕竟如今也算得上身揣巨款! 沈三丫一直记得乖乖地闭着嘴,不去打岔,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搅黄了这一桩的买卖。直到银子在沈团团的身上后,沈三丫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团团!团团!”沈三丫已经激动地话都不会说了,一个劲儿地叫着团团的名字,紧紧地攥着团团的手。 沈团团也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得了这么一大把的银子!原本她还以为着遇上船工,或许会买上一斤两斤回去。没想到,会遇上杨惜念,看样子,她的处境不大好。 “我在呢!你松些手,抓疼我的胳膊了!” 沈三丫一松手,就看到沈团团的手背上被她抓出了几道红印迹!吓得赶紧松了手,“我就是太激动了!团团我给你揉揉!” “嘿嘿,我也激动!但是财不露白,咱还是装得无事人一样啊!免得扎了别人的眼了。” 隔壁的摊子上的几人都已经惊着了,没想到,只是嘴皮子一翻,就卖出去了二十多两银子! 伍氏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儿子一直握着拳头,眼里的表情很复杂,是羡慕, 是恼恨,是嫉妒…… “要是刚刚那姑娘买了咱家的豆腐干和方子就好了,那咱可是一日就赚发了!”伍氏的大嫂出声抢了生意了,但是明显让人恼了,也没再开口。如今也只是羡慕,有些东西到底是羡慕不来的。 但是却是被伍氏的小儿子听了去。 这些,都该是他的!原本都该是他家的! 伍氏的小儿子听着身边大伯娘和他娘的羡慕的声音,一时之间,脑子有些发热。偷偷地拿起身边的扁担,重重地抡起,朝着侧身跟沈三丫说话的沈团团砸去! “我打死你,你这个抢我家生意的坏女人!” “我打死你!”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抢我家的生意!” 而伍氏的摊子上,因为来了生意,也没顾得上伍氏的小儿子。 沈团团丝毫没有发现有危险,还低着头偷偷地让沈三丫摸摸钱袋子…… “小心——” 055 性命攸关 “小心!” 沈团团一闻言,抬头看着面前突然冲过来的素衣妇人…… 伍氏的小儿子狠狠地抡着扁担,砸向沈团团的方向。砸了一下后,已经砸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拼命地往死里抡扁担。 素衣妇人冲了过来,将沈团团撞了开去,沈团团被撞得有些发懵,顺手扶了一把因为冲的太急没站稳的妇人。 啪! “我打死你!让你抢我家的生意!”话落,扁担就砸了下来,砸在了妇人的头上。 “唔——”妇人被砸了一闷哼。 沈团团这才反应过来,扶着妇人就往边上让,哪想到人还没走开,第二下的扁担又下来了。 啪—— “你干什么!伍氏,你们是死人吗!”沈团团大声尖叫。 沈三丫也因为那么一撞,被撞开了。等到妇人闷头挨了俩闷棍,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几步,就要去夺那扁担。 场面一团乱。 “三儿,你这是做啥!” “三儿,快放下扁担!” 伍氏捂着嘴,喊着小儿子赶紧放下扁担,一时间也被小儿子突然的暴虐给吓坏了。 “打人啦,死人啦——”走过的村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扯着嗓子喊着。 滴答—— 沈团团低头,看着手上滴落的一滴滴的鲜血,一时间有些慌了,“婶子,婶子,你咋样了——” 沈团团用力地搀扶着妇人,感受到妇人渐渐地有些下沉,“婶子,我——我带你去看大夫,你别睡着,婶子——” 沈团团不知道这突然出现撞了她一下的妇人是谁,看着一滴滴的滴落的血水,沈团团慌了,“大夫,快叫大夫!帮忙喊大夫吧!” 沈三丫挨着几下扁担,劈手夺过扁担,听到沈团团慌乱的带着哭腔的喊声,扔了扁担就快步来了沈团团的身边,扶着妇人。 伍氏一看这场面,也是心慌不已。抱着暴虐地发抖的小儿子,看着已经意识有些模糊的妇人,也是吓到不行。“三儿,你这是咋了啊!” 伍氏的大嫂一看这场面,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待得看到地上滴滴答答留下来的鲜血,也顿住了脚步。“弟妹,赶紧带着三儿回家去!” “但是——” “赶紧回去!也不知道这妇人能不能活命!难不成让三儿抵命吗!”伍氏的大嫂虽然平日里与伍氏不对付,但是出了事情,到底还是向着自家人。杀人偿命,他家要是真的出了这档子的事情,恐怕以后也没有人敢来买豆腐了! 伍氏抱着已经清醒了不少的三儿,小心地往后退,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偿命的,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珠子一样的儿子。 伍氏咬牙,抱着三儿慢慢地往后退。 “打死了人,还想跑!”围观的村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沈团团蓦地抬头,狠狠地盯着伍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你们一家子都跑了!你们最好祈祷这个嫂子无事,要不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沈团团掷地有声。 “娘,我不要,我不要,我没有杀人!我没有!都是这个坏女人,是她抢了我们家的生意!那么多的银子,原本是我家的!是给我去私塾的银子!”三儿红着眼,暴吼着。 “让让——让——让——” 沈忠远远地看到原本自家的摊子周围围了一群人,大老远就开始跑过来。 沈团团一看到人群中挤进来的沈忠,蓦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爹,找大夫,大夫还没有来!” 沈忠的出现,让沈团团有了主心骨。 沈忠看着沈团团和沈三丫架着的一个素衣妇人,脸颊上也已经挂着血痕。沈忠自己都没有发觉声音里的颤抖。“这是咋了?出啥事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团团,你们咋样?” 沈忠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有问了一句,“大夫呢!” 围观的村人生怕惹事上身,远远地围着。“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也不知道咋地,还没有来!” 沈忠到底顾念着男女大防,心里着急,也没法子去扶着妇人。 沈团团哭着道:“爹,婶子推开我,自己挨了好几下扁担,被砸在了头上……”沈团团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原委。 沈忠一听如此,自是明白,这是她闺女的救命恩人。那就是他家的救命恩人。 “各位乡亲,你们帮我做个证,这实在是性命攸关,我背着这大嫂子去看大夫,实在是拖不得了!”沈忠朝着围观的村人拱拱手,希望村人能给做个证,免得这妇人的婆家人追究,到时候连累了这妇人没了活路。 “那是自然!” “性命攸关的大事,这等有的没的规矩,不值得一提!” “对对对,还是赶紧去看大夫吧!” 围观的村人纷纷劝着赶紧去看大夫,他们会帮着作证的。 这会儿,沈家人也顾不上柳叶村的,到底如何处置柳叶村的,还得看这妇人的家里人的态度。 沈忠背起妇人,就朝着宁家的院子赶。 “宁叔,救命,赶紧救命!” 沈忠将妇人背进了宁家的小院,一路喊着。 宁南星刚送了林城宇回来,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听到沈忠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宁南星的心跳得厉害,是团团出事了吗? 宁老头儿一出门就看到沈忠背上的妇人,皱着眉头将人让到了药房。“赶紧背进来,平稳的放好了。” 吱呀—— 宁南星一出门,就看到眼泪还未干的沈团团,几个跨步就到了沈团团的身边,拉着沈团团的手,上下打量着,“这是咋啦,哪儿受伤了?” “南星,过来帮忙!”宁老头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沈团团推着宁南星赶紧进去,“南星哥,你赶紧进去看看,那个婶子这是替我遭的罪!要不是婶子推开我,现在昏迷不醒的人就是我了!” 沈团团到底还是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看到亲近的人,就忍不住鼻子发酸,又想哭了。哪怕这个人是宁南星,总跟她作对的宁南星。 码头的集市出事的事情,一时间就传遍了。 三丫娘喘着粗气寻了过来,看到三丫完好无缺地站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个死丫头,害的老娘白跑了一趟……” “三丫娘,你进来帮个忙!”宁老头儿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三丫娘一进去,沈忠就换了出来。 “爹,怎么样了?”沈团团紧张地问道。 沈忠也说不上来如何了,不过看着宁老头儿面色凝重的模样,也知道这病情不会轻松了。“唉,先烧几锅热水吧!希望吉人自有天相。” “爹,我们要不要报官?”刚才忙,又腾不出人手去报官。 沈忠叹了一口气,“等这大嫂子的家人来了再定夺吧。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若是人家不愿,没得还要被埋怨。好歹大嫂子算是救了你一命,咱不能让她为难。” 沈团团沉默,她倒是忘了,如今是景康五年…… 约莫过来一个时辰,宁老头儿才出来。“好了,若是这几天能醒过来,就没啥事儿,若是高烧不退,就麻烦了。” 宁老头儿就着热水洗了手,“我这一身黏糊糊的,我先去换身衣裳。” 宁南星跟着宁老头儿出来,身上有不少的血迹,还有不少的药渍,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团团,也知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 三丫娘的身上也是沾了不少的血渍,看到沈三丫劈手对着头就是一巴掌,“死丫头,尽害得老娘担心!” 沈忠也知自家理亏,估摸着三丫又是陪着团团玩的,搓着手陪着笑道歉:“嫂子, 三丫是好孩子,你不要责骂她了,要怪——要怪就怪我吧!”沈三丫家与沈家同是沈家的族人,只是关系比较远,但是沈忠看到三丫娘,也得叫一声嫂子。 三丫娘不好跟一男人一番见识,骂骂咧咧地骂了几句沈三丫,就往自家走。“我也回去换身衣裳,这看着怪渗人的。里头那妇人昏迷不醒,醒不醒,也都听天由命了。因为伤在头上,她头上的头发也剃了一圈,要不然,不好包扎。” 沈忠不好进去,沈团团俩人手拉着手进了药房。在药房的角落里,搭着一张简易的木板床,这原是宁老头儿休息用的,没成想,这会儿竟是派上了用处。 木板床上的妇人,闭着眼睛,头上包扎着用棉布绕了好几圈,面色发白,许是因为失血过多,面色白的如同一张纸,唇色亦是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团团,她会没事儿吧?” 沈三丫亲眼目睹了这一场面,这会儿想起来,心还是跳得飞快。“也不知道那个小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力气——” “会没事的!”沈团团不懂医术,但是也知道宁家祖孙的医术定然是不凡的,要不然,也不会剃了伤口周围的头发,免得伤口再感染,那可真是要人命的了。“一定会醒过来的。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沈团团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这妇人,会冲过来,替她挡了这几下的扁担。 不然,现在昏迷不醒的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她。 这妇人,是替她遭受了这份罪。 “嗯,会好的!我娘说过,菩萨会保佑好人的!”沈三丫虔诚地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056 哭吧 沈团团盯着妇人看了一会儿,才想起了另有正事。“三丫,咱这回的桃脯卖了11两400文,再加上卖方子赚的10两,我要分给你一半——” 沈三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可别吓唬我,我怎么能要那么多!” “你就是给我几百文,我都是谢天谢地谢你,感激不尽了!” “我可是从来没有私房钱的!” 沈三丫吓得说了一连串,沈三丫实诚,就是往年得了沈家的压岁钱,沈三丫也都是一个铜板都不留,全都交给了三丫娘的。 沈团团上前一步,拉着沈三丫的手,“三丫,你怕啥!你该得的!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心里不安吗?这桃脯是咱俩一道儿做的,这几日你没日没夜地照看着桃脯,难不成,得一半的银子还不该得?” 沈团团先是数出11两400文的,放在宁老头儿平日用来抓药的桌子上。沈团团知道沈三丫并不曾学过算数,挡着沈三丫的面儿,一人一两银子这样的分着。一人分了5两并700文。 沈三丫看着面前的一大堆的银子铜板,眼泪就像断了线一样的扑簌簌地往下掉。“团团,我能不能碰碰这银子?” 沈团团心疼地娇嗔道:“说啥傻话呢,这就是你的银子,你不能碰,还有谁能碰了!” “嗯,嗯,嗯呢——”沈三丫小心地抓起了一个碎银,小心地掂了掂,“原来这就是一两银子啊!我以为是戏文里演的那种银锭子呢!” “往后,咱还能赚银锭子呢!” “嗯!这些,真的都给我吗?”沈三丫深知沈团团的为人,既然说了给她的,一定是给她的。但是沈三丫仍是欢喜地难以自己,“那我大哥,是不是可以娶媳妇了?” “是啊,以后你就有大嫂了!恭喜你哟,沈三丫!”沈团团站在沈三丫的面前,道了一声“恭喜”。 “那也要一个心善的大嫂,要不然,我还不得被我娘毒打,还要被嫂子穿小鞋。”沈三丫说着说着竟又笑了,胡乱地抹了一把泪。 沈团团一言一语地附和着,认真地听着沈三丫肆意地想着。“是呢,要找个好一点儿的大嫂。” “也不知道我哥哥啥时候会给我找个大嫂——”沈团团听着也是羡慕。 “怎么听说刚赚钱了,就想给我花钱,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子!”沈长致今日去了城里,给书肆送抄写好的书册和话本。一下马车,就听说他家出事了,让他赶紧回去。 一路跑回家,已经从拉着他的村里人那儿,听说了事情的大概过程。 好歹,他家团团没事…… 其他的,他会从别的地方补偿的…… 沈团团经历了那么大的惊吓,又想到妇人为了救她可能性命不保,沈团团又是自责不已…… 一听到沈长致的声音,沈团团嘟着嘴,“哥哥——” 沈长致慢慢地走近,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将沈团团抱在怀里,“受委屈了——” “呜呜——” 沈团团扑在沈长致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己,又惊又怕又自责,一股脑儿地全宣泄出来。与沈忠相比,沈团团在心里更是黏沈长致,虽然兄妹俩时常不对盘,但是不妨碍,沈长致在沈团团心里的地位。 “乖了,哥哥都知道!”沈长致轻轻地拍着沈团团的后背,轻声哄着。 宁南星匆匆洗了个澡,一出来就看到沈长致拍着沈团团的后背,压抑的哭声让他听着都有些难受。 宁南星顿步,靠着墙,听着屋子里沈团团的哭声,“怎么不进去?” 宁南星只是瞥了一眼宁老头儿,并不说话。 宁老头儿难得看到宁南星还有不敢做的事情,这大大抚慰宁老头儿的这一颗老心。“现在觉得自己没有啥资格安慰人家了吧?早干嘛去了,天天只想着跟人家拌嘴。” 宁南星,默。 “啧,可惜团团只有十二岁,你就是想给个名分,也得再等上三年,可有的等了!再说,三年后,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人呢!”宁老头儿越说越来劲儿。 宁南星,依旧,默。 宁老头儿自觉没趣,摸摸鼻子,回屋。反正有宁南星在,也出不了啥事儿。 宁老头儿也不是故意打击宁南星的,绝对是有意的!宁家这水混着呢,沈团团这丫头,不适合。 沈团团哭了多久,宁南星就在外面默默地听了多久,头靠着墙,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啥。 “好了,让三丫看笑话了!”沈长致生怕团团哭久了,回头眼睛就该疼了。估摸着哭得差不多了,就开口劝道。 沈三丫也知道,哭出来就好多了的理儿,“没事儿,我刚刚也哭过了,团团要是想哭,就看继续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哼!我就是一时之间没控制住自己。”沈团团哼哼唧唧地擦干了泪,哭完了才觉得有些害羞。 沈长致摸了摸沈团团的头发,“知道这婶子是哪儿的人了吗?” “不知道,应该是这附近村子的,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来赶集。但是不知为何,还没有人过来。”沈团团擦干了眼泪,低着声音说。 宁南星这时候,才动了动腿,慢慢地走进了药房里。 沈团团刚擦干了眼泪,就看到宁南星背着手踱步进来,得,一定是外面偷听了!要不然,也掐不住点儿进来。 所以,宁南星莫名其妙地收了沈团团的一个白眼…… “再等等吧,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吧。”沈长致盯着妇人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是哪个村的。 宁南星一扫眼,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俩堆银子,“财不露白,懂不懂?” 沈团团俩人赶紧收起自己面前的一堆钱,沈三丫朝着沈团团投去了感激的一瞥,怀里的银子磕着她,暖着她的心。 “我去洗把脸!” 沈三丫一看,就赶紧跟着出去,“我去陪着团团!” 等俩人都出去后,宁南星这才问道:“你打算咋办?” “能咋办,这得看婶子的家人,若是他家人不追究,我能有啥办法。民不告,官不究。”沈长致摊摊手,但是柳叶村的,却是不愿意放过。 几次三番地欺上头,这是欺负着沈家没人吗! 宁南星也不多说,这么多年的情谊,自是明白沈长致是个瑕疵必究的人。“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忙,我祖父也是偶尔上衙门给人治病的。” 沈长致摇摇头,“看吧,若是婶子的家人不愿意惹麻烦,只肯私了,这不是给婶子找麻烦了吗?”沈长致很清楚平头百姓报官也不是那么好报的,若是妇人的婆家人只愿意私了,他们自作主张地给报了官,回头等妇人的家人来了,说不得还要落上一顿埋怨,恩将仇报了。 “会醒吧?” 宁南星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真的只是听天由命了。“只要能醒,就不会有事,将养着会好全了。但是,今晚恐怕要发烧——所以,还是听天由命。”这妇人救了团团,宁南星自是会竭尽全力地救治。 “嗯,用好药救治吧,多少药钱都不是问题!我们沈家该出的!” 宁南星很想说一句,“不用,这药钱他出!”但是只是吸了吸鼻子,点头。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这样,“我家何时用过差的药材了?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沈长致也没心思说笑,“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来照料,团团一个半大的丫头晚上肯定顾不过来。” 沈团团一出门,就回了自家的院子,打了水,洗了把脸,精神头总算是好了一些。“三丫,还有卖的方子,我要再分你——” “团团,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沈三丫正色道,面上薄怒。“这做桃脯的方子还是你教的,我也就是按照你说的做,还平白学了做桃脯的法子,都是我赚了,哪能再分你的钱!” 沈三丫说啥都不应,沈团团再说,她就生气! 沈团团拉着沈三丫的手,“三丫,这回算我欠你的了。婶子的药钱也不知道要多少,那我就不分给你了——” “要不然我这五两银子——” 沈团团皱眉打断沈三丫的话,“你这不是埋汰我吗?该你得的,你就收着,不瞒你说,药钱我家还是有的。”怕就怕婶子有个万一,依着她家人的心思,定然会给那家人谢礼的。 一条命,又是多少银子能买回来的。 “放心,都会没事的。” 沈团团点点头,“三丫,你先回家,把银子放好吧,回头免得又不小心弄丢了。” 沈三丫闻言,“成,那我先回去,我马上就回来!” 等到沈三丫捂着怀里的银子,一口气地跑回了自家的院子。 院子里,三丫娘正擦着头。 三丫家虽然穷,但是三丫娘是个爱干净的,一直被收拾的一层不染。“急急忙忙的,这是被鬼追啊!”三丫一跑回来,就被三丫娘骂了一通。 三丫头一回发觉她娘还是关心她的,也知道她娘受了惊吓,任由着她娘骂着。 三丫娘骂了一通,竟然发现三丫没有顶嘴,不由地心都提了上来,“咋啦?哪儿不舒服?” 三丫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057 心酸,扬眉吐气? 三丫娘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三丫低着头,摸着怀里磕着手的银子,一时间没了主意。 沈石头正挑着水回家,远远地就听到三丫娘的骂声,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还没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娘,你这是做啥?大老远地就听到了你的声音。”沈石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三丫,朝着三丫使了一个眼色,让三丫赶紧溜,可是三丫就好像看不懂似的,直愣愣地站在那儿。 三丫娘对于长子到底还是脾气好了一些,“喊啥喊,老娘又没聋!还不去把水倒进缸里,傻站着做啥!” 沈石头站在三丫的身边,也不管她娘的骂声。看着有些反常的三丫,“三丫,三丫——该不会是病了吧?” “我没事——”沈三丫呐呐地开口。 三丫娘原本就觉得这丫头已经不机灵了,这会儿好像更是木讷了。 想着白日里的事情,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沈二丫一直躲在屋子里偷懒,不过却是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听到她娘的声音突然止住了,就知是出事了。 果然,一出门,就看到都围着沈三丫,不由地脚步加快了几步。 沈二丫是听她娘说了沈家的事情的,也知沈二丫也在场目睹了全过程。“三丫——该不会是被吓着了吧?赶紧叫神婆来收收魂!” 沈三丫这会儿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看着乌压压的三人都围着自己,还说要请神婆,神婆是啥,她从小就胆儿肥,压根就没有请过神婆的。说是神婆,也就是隔壁村子的一老妇人,听说可通神灵,平日做的也就是给小儿收收魂,因为本事大,所以收魂的价钱也不低。 “败家玩意儿,就只知道花钱!”三丫娘骂骂咧咧的,舍不得银子,但是到底也没阻止沈石头去找神婆。 沈石头刚转身,就被沈三丫拽住了袖口,“哥,我没事儿——我就是刚刚有些迷糊!听说神婆收魂都是大阵仗的,又是蹦又是跳的!”沈三丫还是小时候看到过一回,说起来还是里正的孙子受了惊,请了神婆来收魂。 沈二丫一听三丫问了一个傻问题,打了一声哈欠,“又恢复了傻劲儿,看来是没事儿了,我先回屋睡个回笼觉。” 三丫娘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去去去,喝点儿水去,别在这里碍眼了!”到底还是没敢再骂三丫,生怕骂出个好歹来。 沈三丫看着原本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散了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子才正常好吗? “娘,我有事儿要说。”三丫冲着她娘的背影喊了一句。 三丫娘摆摆手,“有话说也给我憋着!老娘没揍你一顿就算好了,还敢瞎咧咧地有事说,你能有啥事儿,再大的事情也给我憋着!”三丫娘有些气不顺。 沈三丫喊了几句,也没把三丫娘给喊回来,沈石头倒完了水,路过三丫的身边的时候,偷偷地劝了一句,“三丫,你就别惹娘了,要不是今日你也受了惊吓了,娘一准儿揍你了!” 沈三丫怀揣着银子,腰背挺得笔直。“哼,娘不会揍我的!相反,还会夸我!” “你是真的病了吧?”沈石头有些担心地道,三丫真的有些不大正常。 “大哥,你不懂!你看着,娘一会儿是怎么夸我的!”沈三丫挡开碍事的沈石头,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 沈石头倒是很想丢开沈三丫不管去干活去,但是一想着,凭着沈三丫惯常的风格,总是惹到被她娘揍了才会安生的。沈石头为了防着揍得狠了,还是找了借口,在家里转悠。“哎哟,肚子好疼,我先去茅房。” 沈三丫看着周围人都散了去, 咬牙从怀里掏出俩串铜板。一百文为一串。双手拎着绳子,甩着铜板串。叮铃咚咚,铜板撞击的声音。 沈二丫原本就是闲闲地躺在床边,支起了窗户吹着风,闭着眼睛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突然,她好像听到了铜板的声音,猛地张开眼睛,摸了摸枕头底下的钱袋子,鼓囊囊钱袋子还在!那怎么会铜板的撞击声? 沈二丫闭着眼睛听着声音,声音沉重,撞击的声音有些凌乱,一听就不是经常玩铜板的! 不对!她家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铜板! 沈二丫蓦地睁开眼睛,立刻坐起了身体,认真地听着铜板传来的地方。猛地转向院子里,院子里,依旧是沈三丫一个人,但是她手里拿着的是啥! 是铜板!俩串铜板! 沈二丫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百文一串的铜板。 但是,沈三丫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的铜板! 沈二丫赶紧下了床,朝着院子里奔去,但是没想到,三丫娘的速度,比沈二丫更快。 沈二丫刚想伸手夺过铜板串,就看到她娘的手里已经收了铜板串。那可是俩串铜板啊,整整俩百文。 三丫娘双手虔诚地捧着俩串铜板,惊得已经话都不会说了。“这是谁的,你到哪儿弄来那么多的铜板?还不赶紧给还回去!” “娘,我又没有偷!这当然是我的!是我的劳动所得!”沈三丫想了想,团团当初是这么说来着的吧? “你的?” “你的!” 沈二丫和三丫娘异口同声地道。 “快跟我说说,是咋回事!”三丫娘也有些难以置信,猛地看到那么多的铜板,又有些心慌,生怕这铜板来路不正。这几日,因为要照料桃脯,三丫索性就住在了沈家,与团团一道儿睡着。所以,三丫娘也不知道这几日,三丫到底在做啥。 “也没啥,我就是帮着团团做了桃脯,卖了钱,团团跟我对半分了!”沈三丫言简意赅地说着,但是眼里的满满的都是傲慢! 哼,让你们看不起人! 三丫娘要不是看着捧着的铜板,还有些不大相信这件事。“那啥桃脯能卖那么多钱?” “这哪叫多!你这不是瞧不起人吗?”沈三丫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铜板!“喏,再给你一串!” 这回,沈二丫一看到铜板,就夺了过来。咽了咽口水,“这一串也是?” 看了一眼沈三丫怀里鼓囊囊的,都有些傻眼了,“你那儿还有几串?” 只见着沈三丫往外掏铜板串,一串,两串,三串,四串…… 加上之前拿出来的三串,一共是七串,也就是七百文! 沈二丫俩人的手上都已经堆满了铜板,整整九串! “你们卖那啥子的桃脯,就卖了将近2两银子?”沈二丫脑子转的飞速,三丫得了七百文,那就意味着团团也得了七百文,这俩人一加,可不就是将近1两半银子了。啥桃脯还能卖了近2两银子! 三丫娘也有些回不过神来,“桃脯啥的,就是桃子晒干了的?” “嗳,你们不懂的!我说多了,可不就是泄露了团团的方子了!”沈三丫嫌弃地摆摆手,不愿与她们多说。这还是从小到大,第一回,沈三丫翻身做主人,在自家扬眉吐气了一把。 三丫娘猛不丁地点头,“对对对,不能泄露了方子,咱家可不是忘恩负义的。” 沈二丫这会儿也只有震惊的份儿,“七百文,团团说给就给了?沈家人就没有啥意见?” 沈三丫一听自家二姐竟然这般说,哼哼一声,不愿意跟她多说,“二姐,你就是心胸狭隘,我不愿意跟你多说!” “是是是——我心胸狭隘!”沈二丫没好气地 翻了个白眼,“财不露白,咱回屋再说!” 沈三丫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沈二丫娘俩小心地捧着七串铜板跟在后头。 “去娘的屋子里,去娘屋子里说话!”三丫娘这会儿也顾不得教训沈三丫,喊着三丫往她的屋子里去。 沈三丫转了一个方向,偏不顺着她娘,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三丫娘咬牙跟着去了。 沈三丫姐妹俩住在一个屋子里, 虽然在沈二丫的坚持下,俩人分床而睡,但是因为屋子小,俩人的床挤着摆下的,中间没有一条缝隙。 沈三丫一回屋子,就蹬了布鞋,往自己的床上爬去,盘腿坐着,等着沈二丫娘俩上床。 沈三丫打了一个哈欠,昨晚因为惦记着桃脯好不好卖,直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又经历了集市上的这一幕,这会儿就有些倦意上头。“你们想说啥就赶紧说吧,我还要去陪团团去!她家也没个人的,那受伤的婶子还要人照料呢!” 三丫娘将手掌心上的铜板小心地放置在床上,“这真的是你们俩赚的?卖桃脯赚的?” “嗯!被停靠在码头的船上下来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给买了去的,整整三十多斤桃脯,全买了去了!” 沈二丫稍稍有些释然,“三十几斤桃脯,卖了近1半两银子,这还差不多——” “哦,二姐不说,我倒是忘了,我这边还有一点儿——”沈三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素色的打着补丁的钱袋子,将钱袋子丢在她娘的面前。 三丫娘打开钱袋子,倒出了五两碎银子…… 这下子,俩人都不淡定了。 058 明目张胆地 三丫娘摸了又摸,这是真的银子! “就是你们看到的,一共卖了11两多,然后团团分了我一半,都在这儿了!”沈三丫原本还想再显摆显摆的,但是一想到团团,就歇了再显摆的心思。只想着早点儿回去陪着团团。 “娘,我可说好了啊,这银子是给哥哥娶媳妇的,你可要给我娶一个温柔的嫂子回来,要不然以后等我嫁人了,在婆家受了委屈回娘家了,还没我落脚的地儿了。”沈三丫就这么一个愿望,以后不管啥事儿,都有娘家可以回。 从小,沈三丫就听够了这些,出嫁的女儿回娘家都会被兄嫂弟媳嫌弃,沈三丫知道自己不会来事儿,怕被嫌弃。 三丫娘摸着银子,捂着嘴,就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 三丫几时看到她娘哭成这样,吓得慌了神,讨好地拉着她娘的手,“娘,你别哭啊,我就是说说而已,要是找不到温柔的,就是凶一点儿也没事儿,大不了我以后不回娘家了。” 沈二丫心里微酸,她当然知道她娘这是在哭啥。“小小年纪就想着回娘家,真是不害臊。就是恨嫁了,上头还有我了,我的亲事还没有影子呢!” 三丫娘半生好强,但是到底上天不照拂,自忖也是勤勤勉勉,但是到底这日子过不起来。就连婆婆都是瞧不起她家,觉得儿子媳妇没用,孙子孙女也跟着瞧不上。但是越是如此,三丫娘越是咬着牙过日子,她总是等着早晚有一日,他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但是一年年地却是没有个头儿,只除了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旁的倒是没有半点儿渐长…… 三丫娘都以为自己快要等不到她家日子好起来的那一日了…… 也有不少人劝着她,将闺女嫁出去,家里少了俩人的口粮,又得了聘金,正好可以给长子娶媳妇。说到底,这日子还是要靠着儿子过的……三丫娘也动摇过,但是到底是看着生动的闺女,是她辛辛苦苦生出来的,一个一看就是会惹事的,她若是随意地给嫁了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得了好。 一个愚笨的,就算是被人给扒了皮了,说不定都不会喊疼。 就这样反复犹豫,三丫娘到底还是没有听信了他人的话,将俩闺女都留在了家里头,家里头也越来越穷,长子也已经十七,也没娶上媳妇…… 但是没有想到,今天,她会手捧着闺女赚回来的银子,足足5两700文,这是他们家三四年才能攒下的银子! “是娘没用——让你们受委屈了——” 三丫惊恐不已,看着她娘这模样,吓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愣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要不要缩回手。“二姐,你劝劝娘吧——娘这哭的,我心慌慌的,好像我又错做事了!” 沈二丫摸了摸枕头底下,犹豫了再三,咬牙拿出了宝贝许久的钱袋子,钱袋子的颜色都有些发白,“既然三丫都想着以后回娘家能有个地儿,就我这性子,肯定要得罪婆家人的,以后回娘家的次数也不会少,看来我也要给出点儿血,给我哥找个温柔的媳妇吧!” 沈二丫倒出了钱袋子的银子,一共是五两银子,和三十来个铜板。“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了!”说着沈二丫到底没舍得,又数回了铜板,边数边解释道。“留点儿本钱——” 三丫娘这会儿哭都忘了,若是说不放心,她最不放心的就数这个沈二丫了,脑子活络,也最容易一不小心走错了路,“你哪来的那么多的银子?” “放心吧,我这银子都是正路来的,要不然,攒了十几年了,也不会就这么五两银子,还不如这个毛头丫头!”沈二丫架不住她娘的逼问,到底还是说了,原来沈二丫不时地会去江夏城,原是做的倒买倒卖的生意,收一些大户人家用不上的东西,回头好好给拾捣拾捣,加点儿钱给卖给了小户人家。 “你们——” 沈二丫受不得她娘婆婆妈妈的模样,赶紧出声打断了她娘的话,“行了,不都是一家人嘛——三丫,你不是有事儿吗,赶紧去找团团吧!” 沈三丫哪敢停留,一溜烟地跑了。 三丫娘到底没忍住,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丫头——”后半句到底还是看在面前的一堆银子的份上,给收了回去。 三丫娘抹了抹泪,将面前的银子拢了起来。“虽然得了你们姐妹俩的银子,但是我不会给你们找个温柔的嫂子的,要是柔柔弱弱的,回头被大伯家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我就是死了也不会闭眼的。” “你哄着三丫还不会?等媳妇娶进门,三丫还能闹着退货?娘,三丫这么笨,是不是像你啊?” “去你的,你三妹那是像你爹!” 沈二丫拄着下巴,“唉,都说傻人有傻福,估计说的就是三妹了!” “起来做饭去,我去沈家,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沈家也没个女人的,这会儿出事了也不方便。”三丫娘抱着银子就回屋藏了去,就听到身后沈二丫不放心地叮嘱着。 “可得藏好一点儿——最近听说挺多贼的。” 沈家的小院。 沈团团看着沈三丫捂着怀里,小跑着回了家,这才转身回房,她也得把银子给放一放。 等到沈团团悉悉索索的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宁南星等在门外。 沈团团狐疑地问道:“你——有事儿?” “让我看看,你伤到哪儿了?” 沈团团摇了摇头,“我没有伤到——” 宁南星之前看到沈团团左手抬手的时候,有些停顿,伸手扯着沈团团的胳膊,抬起了沈团团的左手,看着上面血迹斑驳。“这不是我的血,是婶子的。我没——呲——” “这里疼?疼?”宁南星戳着沈团团的手背,就听到沈团团的倒吸声。 沈团团吸着气,扯着胳膊往回缩,“嘶——疼,松手,疼死我了!” 宁南星不松手,带着沈团团往院子里去,想到了啥,又返回在沈团团的屋子里顺了木架上的木盆。 宁南星一脚踏入沈团团闺房的时候,面色不改,一个扫眼,就将沈团团的闺房打量了一圈。一张简单的四柱架子床,一张方案,一条椅子,一个柜子,简单地一眼就能扫过来。 沈团团刚想阻止,就看到宁南星已经拿着木盆出来,索性也闭了嘴。 宁南星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这还是沈团团长大后,宁南星第一次进沈团团的闺房。只是沈团团的闺房,竟然比他的都简单,甚至就好像是客房? 宁南星状若无意地问道:“你的屋子可真够寒酸的。” “就比我屋子里多了几样东西,就不寒酸了?”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怼了回去。宁南星的屋子,沈团团可是没少进去,唯一满意的就是宁南星屋子里的摇椅,和一侧的书架。 宁南星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沈团团,打了水,倒进了木盆里,催促着沈团团洗干净手,果然斑驳的血迹下,沈团团的手背都已经有些青紫,“我怎么一直没发现,要是你不说,我还没疼呢!” “我去提水,你去洗洗——” 沈团团小心地戳着手,“我就是衣裳看得恐怖一些,其实没受伤——” “这手是狗的?”说完,也不看气鼓鼓的沈团团,回了宁家的院子,拎了一大通的水,说着又往木桶里倒了一包粉末! 沈团团瞪大了眼睛,看着宁南星的举动,惊愕地半天合不拢嘴。“宁南星,你疯了吧?” “怎么说话的!”宁南星没好气地回道。 “你竟然当着我的面,给我下药,你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反正我没瞎,我看到你给我下药了!”沈团团指着宁南星手里还留着的装着粉末的纸。“人赃俱获,你怎么说,还有啥要辩解的!看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我听你说!” 宁南星气极,上下打量着沈团团还没有张开的身体,“你觉得,就你这样的,要肉没肉,要脸没脸,我能给你下什么药!用得着给你下药吗?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沈团团鼓着脸,“但是我看到你给我下药粉了!” “懒得理你!爱泡不泡,不泡我这就给倒了!”喂不熟的白眼狼,他给的东西几时有差的了,偏偏这丫头就是不识货。 宁南星说完,转身又拎了一桶水,放在沈团团的屋子外,“这一通是没下药的,你自己挑!”说完,也不管沈团团,转身就回了宁家的院子。 她好像又惹宁南星生气了? 在总是跟个炸药包一样,一点就炸…… “都已经拎到门口了,给拎到门里也好啊——”沈团团咬着牙,拎着木桶进屋,拖出了她的澡桶,费力地将木桶倒进了水里,至于下了药的水,沈团团也一一股脑儿地倒了进去。 因为水太汤,沈团团还加了一桶的冷水,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泡澡了…… 这会儿,沈团团压根就已经忘了,这水被宁南星下了药了…… 等到宁南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俩个桶都空了…… 难不成女人洗个澡,要用那么多的水? 059 洗澡水 沈团团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只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沈团团换了一声粉色的衣裙出门的时候,宁南星觉得不由地觉得眼前一亮。 “你怎么还在这儿?”一开口就是不讨喜的。 “我以为你穿得人模人样了,说话也能好听几分呢——”宁南星拖着尾音,俩人一日不杠上,这日子就没法过。 沈团团拉了拉粉色的衣裙,这布料子还是沈长致当初买的,她还没有穿过。“嘿嘿,南星哥都说我穿得人模人样了,那就一定很好看!是不是,南星哥?” 沈团团大大方方地站在宁南星面前,桃粉色的半臂襦裙,陪着米色的腰带,很是夺目。 宁南星一抬头,呼吸都重了一些,自从沈团团守孝后,穿得都是素色的衣裳,天天恨不得穿黑戴白的,这乍一看一袭桃粉色,眼睛盯在上头都要挪不开了。“嗯,很好看——” 原本只是想打趣打趣宁南星,没想到,宁南星破天荒地夸赞了一句,惹得沈团团有些手足无措,这不按照规矩来啊!沈团团羞红了脸,“我就知道南星哥说的都是反话,我再去换一身!” 砰—— 宁南星刚伸手,就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 这是咋了? 是害羞了吗? 原来,夸她,她就会害羞? 宁南星只觉得今天的冲击有些大,好像蓦地,生活教会了他太多的东西。 其一,女人洗个澡,要用很多的水。 其二,女人要夸? 认真思索的宁南星依旧是站在沈团团的门外,直到沈长致从外头回来,“你站在这里做啥?” 原本沈长致只是随口那么一问,问完了才发现,宁南星站在沈团团的屋外,神色有些不大坦然? 沈长致确认了再三,才确定,宁南星脸上有可疑的红晕!这一模样,沈长致从没有在宁南星的脸上见过,“宁南星,你站在我妹妹的屋子外面做什么?” 宁南星沉吟再三,总不能跟沈长致说,他原本是打算给沈团团倒洗澡水的吧。这要是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宁南星毫不怀疑,他一定会被沈长致给打出去的!“你是去请你二婶来照顾?” 沈长致点点头,他二叔趁着秋收前去城里打点儿散工而不在家。当沈长致听说二叔不在家的时候,就知道他提的事情,多半会被拒绝。果不其然,沈长致一开口,就被柳氏找了理由给拒绝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二叔不在家,我跟不能去宁家照料人了,这要是被嘴碎的人给传了出去,我还要不要活了!” 沈长致也知这个理儿,请不来,也就罢了,再想办法吧。 但是,现在的重点是,“你还没有说为啥在这里!” 宁南星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药膏,“喏,团团手背受伤了,我来送药膏,既然你回来了,就给你吧,记得把剩下的还给我!我可就只剩下那么一点儿了!”宁南星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东西交给了宁南星。 “你可千万记得了,要还给我,这么点儿东西可是耗费了我不少好药的! 要不是看在那么多年情谊的份上,我才不愿意拿出来!” 沈长致看了一眼手里的药膏,确实是沈团团以前惯常拿回来的用的药膏,“行了,知道了!” 等宁南星刚走,沈团团的房门就打开了。 沈团团又换上了惯常穿的素色的衣裙,左右张望了一眼,也没有看到宁南星的人。 “宁南星已经走了。”沈长致看着沈团团湿漉漉的发尾,“刚刚洗澡了?” 沈团团点点头。 “这是宁南星给的药膏,你哪儿受伤了?怎么一直憋着不说?疼吗?”沈长致一连串地问道,拉着沈团团的俩只手仔细地检查了一通,又仔细地给沈团团上了药。 沈长致确认了沈团团只伤了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会儿你看看三丫,是不是也伤着了。” “宁南星那抠货,可惦记着这药膏,你可省着点儿用,回头还他。”沈长致将药膏放在沈团团的手里,“我去给你倒洗澡水——” “放心吧,南星哥的药膏可灵验了,擦三天保管好了!这么一小瓶的,可劲儿地用都用不完!”沈团团笑嘻嘻地玩着手里的一小瓶子的药膏。 沈长致总觉得有啥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洗澡水?洗澡水——” 等倒了洗澡水后,沈长致灵光乍现,“对了,团团,你洗澡的时候,宁南星就在外面?有没有——” 沈团团打了一个机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哥,你瞎想啥呢!” 沈长致也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吓着了沈团团不说,也误会了宁南星的人品。“没事儿,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宁南星:…… 他不是这种人,好吗!!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去随便地做点儿晚饭,让南星哥别做饭了,一道儿吃点儿面条吧。” “成!” 沈长致去了隔壁的院子里,等着看那妇人会不会醒过来。也不知道他爹出去打听这是谁家的婶子,有没有消息了。 沈团团刚刚舀了面粉,正加水准备揉面,就看到沈三丫来了。“三丫,你赶紧看看伤着哪儿了,我给你涂点儿药膏!” 因为沈三丫去夺扁担的时候,伸手挡了好几下,这手都被抽出了横条。 沈团团倒吸了一口凉气,三条深深的血色横条印在左胳膊上,心疼地问道:“一定很疼吗?” “不咋疼,我皮厚!要说,这还多亏了我娘,从小被我娘抽着惯了,这么几扁担下来,就跟挠痒痒一眼,一点儿都不疼!你不知道,我娘抽我可都是用木棍的,真的,一点儿都不疼!”沈三丫伸出胳膊,撸了袖子,看着沈团团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心里暖洋洋的。 看着沈团团情绪有些低落,沈三丫声音轻松地道:“你说咱是不是难姐难妹,你的手也受伤了,我的也受伤了,嘻嘻——” 沈三丫是真的不觉得疼,跟以前她娘抽她的力道比起来,这真的只是胳膊微麻而已。不疼! 等俩人合力蒸了一锅的馒头,并着一大锅的猪肝手擀面,配着自家做的小菜。 等到沈团团将面条端到隔壁的时候,看到三丫娘也在,稍一愣就立马开口问好:“婶子,你也在啊——” 因为沈三丫时常提到她娘的彪悍,惹得沈团团每回见到三丫娘都是心里发憷。这不,这会儿看到三丫娘又说错话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三丫娘这是特意过来帮忙的,不过沈团团的这一声招呼,好像不大欢迎人家似的。 沈团团放下面碗,招呼着宁老头儿先来吃,而后扭捏地去了药房,又冲着三丫娘喊了一声,“婶子,我刚刚没啥别的意思,我——我就是嘴笨。我知道婶子是特意来帮忙的。” 三丫娘绷着一脸惯了,想露出一个笑来,生怕自己吓得沈团团,要笑不笑,脸上更是怪异。“我知道,婶子知道你是好孩子。” 沈团团:婶子你是真心夸我的吗?为啥脸色那么臭? 不过,这些话,沈团团可不敢说。 “三丫拿回去的银子交给我了,婶子承了你的情,往后有啥事儿你就让三丫来吱一声,但凡婶子能办到的,婶子绝不推拒。回头,等找了媒婆给你石头哥说了媳妇了,让三丫来叫你吃喜糖。” 沈团团狠狠地点点头,“那银子都是三丫该得的,三丫辛辛苦苦了好几天卖的桃脯,我还没做啥,都是三丫做的多!” 沈团团实在是受不了三丫娘一脸的感激,总觉得惊吓太大。“婶子,我再去端面,一道儿来吃饭吧!” 三丫娘摸了摸脸,将脸埋在了手里,都是好孩子…… 只是无奈,造化弄人罢了。 等沈团团一溜儿地跑回了自家,沈三丫已经将面碗都端了过去,正巧剩下了俩碗放在灶台上,“团团,我没说错吧,我娘确实很吓人吧?” 沈三丫看到沈团团的脸都吓白了,贴心地帮着沈团团顺着背,大有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 沈团团慎重地点点头,确实很吓人。 俩人就窝在灶房里,吸溜着面条,谁也不敢出去。 宁老头儿大口地吃着猪肝面,“果然还是团团的厨艺靠谱啊!沈忠啊,要不然我把我这孙子跟你换换?” 宁老头儿反正心里的算盘打得可响亮了,反正都是他家的! 沈忠的筷子一顿,没想到宁老头儿会说这些话,“宁叔您别开玩笑了,南星年纪轻轻就医术不凡,可是有大能耐的!宁叔你可就等着享福吧!” “你就说你换不换吧!” 沈忠讪笑着,“我家也就这么一个闺女——” “你看,乖孙子,不是我嫌弃你,你沈叔也嫌弃你——” 沈忠:莫名受了连累。 宁南星面色不改,继续吃面,半点儿接话的意思都没有。 三丫娘深深地看了一眼宁南星,只觉得宁南星是个不简单的…… 这宁家,似乎也不简单。 跟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不一样。 虽然,宁家自从搬来起,就跟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不一样。 也就是因为这个,宁家显得有些神秘,所以附近村子的小娘子对宁南星就格外的青睐。 因为宁家不种田,不看诊,却是吃喝不愁,偏又能时常吃上肉…… 060 少说话 等入了夜,那素衣妇人果真是发起了烧,宁家的院子了灯火通明,等到了天亮,总算是退了烧,只是人依旧是没有醒。 “能灌进药,就不怕。”宁老头儿折腾了一晚上,毕竟年岁大了,后半夜没撑住,就去睡了。留下了宁南星守着后半夜,沈团团也不放心,都团团围坐在药房里,守着那妇人。 第二日天亮,沈三丫守着人,催着沈团团和三丫娘去休息。沈团团打着哈欠回自家睡去,一觉睡醒,就已经是日头西斜,肚子咕噜噜地叫着。 锅里热着粥,沈团团连吃了两碗白粥,才算是解了饿。 慢慢地踱步到了宁家的药房,就听到沈长致在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人,这会儿村子里头都已经传遍了,没道理不会发现少了个人。按说,这么大的岁数了,家里头也应该有儿女了,就算是旁人不找,她的儿女也会找吧?” 宁南星点了点头,“要不然再去打听打听,这附近有没有还在丧期的妇人?” “你是说这素色的衣衫?”沈长致恍然,“我再让我爹去别的村子里的去打听打听——” “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也只能等到她自己醒了。” 沈团团还没进门就听了个全,抬腿跨进门槛,“现在还没有人来吗?这家人也忒不负责了吧,好端端的人没回家,难不成都没发现吗?” 沈长致也知沈团团为何义愤填膺,多半是恼怒这么心善的一个人,连陌生人都能帮一把,但是却是被家人忽视至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晓得呢!” 沈团团低声嘟囔了几句,转了一圈,发现妇人没有要醒的意思,索性出门透透气去。 “要我说,这柳叶村的也忒不是东西了,闹出了人命了,连一个人都没有过来问问!”三丫娘睡了一天,精神头也好了许多,坐在院子里与宁老头儿说着话。 宁老头儿这个古怪的老头儿,却是难得地跟三丫娘很合得来。“可不是!这心都是黑的了!要是我说,一定要报官!对付这种人,就一定要报官!就看那妇人的家人都不管不问的,就知道也不是个好的!” “宁叔你这话说的太对了!活生生的一个人都不闻不问的!说不得柳叶村的捧着几个铜板就答应私了了!这年头,命还真不值钱!” “若是真是如此,就不该浪费我的好药……” 沈团团有些头疼,原本宁老头儿就很难哄了,再加上一个战斗力爆棚的三丫娘,放在一块儿,绝对没法看! 所以,沈团团缩了缩脖子,还是走吧。 沈忠寻了一日,也没有听说附近村子有少人的,实在是无法。 “要不然,我跟哥哥去找里正帮忙寻寻?”沈团团也知这躺着的人昏迷不醒,不管如何也要找到家人。 沈忠点点头应了,“我就不去了!我明日一早买点儿东西备上,你们找里正说说。” 沈长致沉吟了半晌,“还是连夜去吧,一早人多,拎着东西去里正家,人多嘴杂的,恐怕人家根本不会收下,还是自家凑点儿得用的东西吧。” 沈团团恍然,到底在人情世故上,重活一世,她不懂的依旧多了去了。“那要不然,拿咱家的豆腐干凑数?” 沈长致点点头,“也成,把我上回买来的茶叶包也拿出来吧,事出突然,料想里正也不会多有苛责。” 这里正家是牛家的嫡系,里正家既是牛家家族的族长,也是桃花庄的里正。 沈长致背着背篓,在深深的夜幕中,拉着沈团团的袖子,“一会儿你少说话,看着我眼色行事。” 沈团团低低地笑了,“哥哥是觉得我的名声太臭了,生怕多说错多?” “这倒不至于——” “哼——我看是很治愈,要不然哥哥也不会特意嘱咐我!”沈团团哼哼唧唧的,心里有些不大爽。 沈长致无奈地摇摇头,只是夜色中,沈团团看不清沈长致的宠溺的神色。“外头传言多半不真切,岂能做真?只是,这牛家,听说早些年与沈家有恩怨。桃花庄里,咱沈家也是大族,当初的里正可都是咱族人做的。只是不是何故,后来就被牛家人给截胡了去。如今,牛家人已经做了俩届的里正了……” “那许是里正位置不稳,所以对咱不放心吗?”沈团团压低了声音道。 兄妹俩挨得近,说话声也刻意地小了声,自然也不怕人听到。“若是说以前倒是有不放心,但是如今,你看咱沈家一族,能吃得饱饭就已经是幸事了,哪还有那么多的银子来争夺这里正之位。” “那也是——不对,咱家就还不错啊——”沈团团不知道里正家的家底,但是也知道牛家族人在这桃花庄里大多富裕,所以到底也没有撂下大话。沈家重新发家也就这么几个月,到底是家底薄。 而牛家族人,就连屠户牛红梅家,也是良田数十亩。沈团团一想到如此,就觉得自家可是当真穷。 他家只有良田俩三亩…… “越是如此,就越忌惮。”沈长致的声音有些清冽。 兄妹俩许久没有说话,快到了村口的里正家的时候,沈团团看着里正家气派的二进院子。据说,这院子是照着江夏城中的院子建的。只是因为里正的媳妇,当初是江夏城中的一个文书的闺女。 传闻,当初,牛家族人为了娶到这个文书的闺女,倾了全族之力,建了这二进的院子,才将人娶了回来。牛家,也越来越发达,从此,里正家的闺女也都嫁进了江夏城里。 沈团团从小就鲜少在村中闲逛,但是对于里正家的二进的院子,就是远远地也看到过好几回。因为这院子是里正还不是里正的时候建的,倒是也没人乱说话。后来,里正变成了里正,因为娶的媳妇是衙门里的文书的闺女,在头顶青天的村民眼中,那也是一个官家小姐,自然也无人敢指指点点。 “哥哥,我们也买个二进的院子吧!” “好——” 沈长致抬手敲门,不多会儿大门里就响起了声音,拖着长音问道:“这么晚了,谁呀——” “大叔,我是沈家的沈长致,也不知道里正有没有睡下了?”沈长致的声音清清冷冷,没有谄媚,没有讨好,如同问一介路人一般。 沈团团心里微动,她从小就知道沈长致聪慧,就是她再活一世作了弊,她也比不上沈长致。 若是沈长致如旁人一般平庸一点儿,沈团团或许不会心疼。优秀如沈长致,因为梅氏的去世,而不得不为了养家糊口,抄着话本,画着画册以度日。沈团团深呼一口气,等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定要让哥哥重新回书院! 吱呀—— “原来是沈家的小子啊,你等等,我去问一声,刚刚我还看到里正在厅堂里坐着喝茶的。”看门的大叔小声地道。指了指门边的长凳子,让二人先坐着。 等大叔掩上门,沈家兄妹俩并没有去坐长凳,俩人都是站的笔直,似是不想让人看清了去。 沈团团觉得等得挺久了,站姿不变,依旧是坦坦荡荡站得笔直,只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哥,你认识这个大叔?” “嗯,有一回,大叔架着马车去城里的时候,车子不小心陷进了泥坑里,我搭了一把手,后来才知道一个村的,就熟了。”沈长致那会儿,还在城里念书。 沈团团了然,便也不再多问。 “好了,里正还没睡咧,让你们进去咧。”大叔领着二人往里近,快到厅堂的时候才道,“里正今天心情不大好——” “谢大叔提醒——” 沈长致背着背篓,抬腿迈进门槛,沈团团抬腿跟上。 厅堂里,灯火通明。一间不大的厅堂里,点着四盏灯。 里正一看到沈长致兄妹俩进门来,大笑着站了起来,“沈家小子,团团,快进来,坐坐——” 沈团团扬着笑,看着招呼着他们坐的里正,约莫着四十光景,穿着一身竹青色的长衫,留着八字须,面皮白净,就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书生一般。只一眼,就知道,里正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沈长致推拒了一番,拱手问候里正,和端坐在一旁的里正的媳妇吴氏。吴氏面上带着笑,圆脸,有些黑,体态富贵,着一身胭脂红的襦裙。 “里正,吴婶——” 沈团团也跟着叫唤。 “这么晚来打扰了你们的休息,是我们兄妹俩的不是。还望里正和吴婶别介意。” 吴氏在里正与沈家兄妹俩寒暄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被沈长致放在一旁的满满的竹篓,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老爷也真是的,只顾着寒暄,还不赶紧让人坐了。”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长致,团团,你们赶紧坐!” 沈长致兄妹俩谢过,落了座。 里正倒是真的热情,并不介意沈家牛家俩家人的恩怨。对着俩小辈,嘘寒问暖。 沈团团堪堪地只坐了半个凳子,听着沈长致认真地回答着里正的问题。 061 不害臊 “最近几日,我去了城里的闺女那儿,我那外孙女这几日满了周岁,也不知道村子里最近发生了何事。”客套了几句,里正倒是先挑了,等着沈长致说明来意。 沈团团倒是不认为依着牛家族人的性子,这么大的事情,里正会不知晓。只是里正当作不知,自然也有他的思量。 沈长致将那日集市上的事情娓娓道来,又说了如今还昏迷不醒的妇人。 “长致你打算如何?要不要报官?咱桃花庄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明日我就去柳叶村讨要个说法!”面对着柳叶村的,里正自然是泾渭分明。里正气得捶了一下桌子,“简直是欺人太甚!长致放心,这回,我一定让柳叶村的给一个说话!” 沈长致慌忙站起,作一长揖。“长致先谢过里正了。报官的事儿就且不说,还是要等那昏迷的婶子的家人来了再商量,我们实在是做不了这个决定。” 里正点点头,“到底是衙门也不是咱这等平头老百姓能去的地方。长致能如此思量,很好,很好!” “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里正,那昏迷的婶子的娘家人至今还未寻了过来,原本也不想劳动里正,实在是苦寻几日无果,才不得已求上了门。” 里正满口应下,“小事,明日我就去隔壁村子串串门,看看有没有谁家少了人了。” “那就拜托了里正和吴婶多费心了。这么晚还来打扰二位休息,实在是我们兄妹俩的罪过,特意带了一些豆腐干来给吴婶尝尝鲜。”沈长致将一旁的背篓,往前放了放。 吴氏笑着,如同弥勒佛一样,听到沈长致特意提起了她,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兄妹俩还真是有些了,我惯常不出门的,也是在城里听说了豆腐干的名声,就是在酒楼里也是不便宜的,这一打听,可不了得,咱桃花庄可是出了一道名菜啊!” 因为沈家的人手有限,明日供给的也就是江夏城里的俩家酒楼,一大一小,因为客户层次有区别,一家城东,一家城西,倒是无妨碍。但是因为这豆腐干每日的数量少,酒楼里也大多都是先到先得,去的晚了,就吃不上。 沈团团不敢置信地惊呼,“啊,吴婶说的是真的吗?哥,那咱是不是卖得亏了?赶明儿是不是要涨涨价?” 沈长致瞪了一眼沈团团,“晚了,难不成就你这丫头知道涨价!如今柳叶村的人也大致能做出豆腐干了,咱这豆腐干能不能卖得出去也是俩说!没得让吴婶笑话你眼界低。” “哦——我还想着赚钱给哥哥娶媳妇呢——”沈团团犹不死心,呐呐地轻声说着。 偏偏,让厅堂里的人听了个全。 吴氏失笑,“团团倒是疼哥哥,好孩子——” 沈长致也跟着笑了,只是面上有几分红晕,大抵是因为提到了他的亲事,一时间抹不开面儿。“里正,吴婶,那我们兄妹就先回去了,这事儿就劳烦里正了。等改日,我再给吴婶送点儿新鲜的豆腐干来。” 事情说完了后,沈长致兄妹俩也不愿意多待,留下了背篓,里正将人送到了门口,才回了厅堂。 等走出了好远,沈团团才问道:“哥哥,怎么背篓也丢留在那儿了,爹做一个背篓也得费上不少的功夫呢!”沈家的背篓大多都是沈忠自己做的,乡下人家,大多数人家都会编上几个篓筐背篓,留着家用。 “你看那吴氏坐在椅子上,挪都不挪动一下,就知道在里正家里头,吴氏是不动的。难不成还要里正一个大男人将背篓里的东西去卸了还了给咱?这不是让里正没脸吗?”沈长致又拉着沈团团的衣袖,领着沈团团往前走。 等里正回了厅堂,就看到吴氏好整以暇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沈家兄妹带了啥东西?”没了外人,里正倒是随意了不少。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这沈家人倒是实诚,上门来竟然送了一筐子的豆腐干。”吴氏这话也不知是褒还是贬。 里正翻着背篓,看到了一包茶叶,和一筐子的豆腐干。“夫人英明,果然是一筐子的豆腐干。”对于沈家送来的茶叶,里正自然也没有打开的兴趣,回头留着给上门的村里人喝就成了。 里正回了自己的位置,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夫人觉得那沈家小儿如何?” “若是我有闺女未嫁,我倒是愿意将闺女嫁给沈长致。”吴氏这话说的等于空话,她最小的闺女都早已经嫁人生子了。 里正挑眉,摸了摸八字胡,“喔——夫人这倒是对沈家小儿极为满意。可惜咱只有一小儿子了,若不然,让沈家闺女嫁给咱儿子?” “高门嫁女,低门娶媳,沈家的沈团团——倒也不是不可以——”吴氏认真地思量着,吓得里正赶紧出声。 “夫人还是莫要吓唬我了,“这沈家的门第也是在太低了一些,再说这沈家的闺女的名声可真不好听。丧母之女,这不是让咱儿子在他的同窗里抬不起头吗?”里正家的小儿子如今在城里的书院里念书,平素都是住在外家吴家。 吴氏冷哼一声,“名声这种东西,几时又做得了准儿!当初,若不是我名声差了,我能嫁到你桃花庄来吗?”吴氏虽说是家中嫡出,但是因为其母郁郁不得志,偏又府中姨娘当势,几次三番遭殃,累得她一时之间名声极差,若不是家中尚有嫡亲的长兄护着,恐怕她也只能绞了头发上山去做尼姑的份儿! “为夫知道夫人当初受委屈了,只是这么多年我,为夫也向来敬重夫人,夫人难不成还放不下心结吗?”里正就差供着吴氏了。 吴氏脸上一松,她虽然是无奈下嫁了,但是在他桃花庄里的日子倒也自在,“如今儿女都大了,难不成我还有旁的心思?”吴氏嗔怒,倒是惹得里正欢喜。 “我自是知晓夫人的为人的。自是这沈家的闺女与夫人不同,夫人是被人陷害,那沈家闺女难不成还有人陷害不成?”里正就差说出桃花庄民风朴实。 吴氏也不欲争辩,“我看那沈家闺女倒像是个机灵的,我不过是将将提起这豆腐干在江夏城里的稀罕,她就机敏地接了话,还让他哥能将话给圆了,生怕咱对他家的方子起了心思。倒是心思通透的。” 里正面色一青,“这是防着咱呢,生怕咱还能动这些歪心思!” “唉,那还是牛家族人做事不地道,若不然能让旁人这么猜忌?”吴氏到底瞧不上牛家人的做派,“若不是忌讳你这个里正,就牛红梅那丫头,一个丫头倒是有脸追着一男人的后面喊着要嫁给他,我这族婶的都快要看不下去了,偏他家人当成宝一样的稀罕着,我看是早晚要出事!” 到底是自己的堂侄女,里正听到吴氏这般毫不留情的数落,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咱大昭国民风开放,今有公主自己挑婿成美谈的,红梅这丫头也到底没喊什么嫁不嫁的,只不过还小,愿意跟着人家的后头玩儿。” 俩人谁都没有挑明,这人家是宁家的宁南星。 “老爷你也会说,那是咱的大昭国的公主,千金之躯,公主挑婿,被挑中的男人那是幸福,何其幸运才能伴公主。但是牛红梅呢,一介屠户之女,就肖想着学公主?你也不看看宁家是不是简单的人家?我早先就跟你说过了,我让我兄嫂在衙门里查一查,这宁家人的底细。你也知道的,他们回来后只是摇头,只说查不到,也得了我嫂子娘家人的指点,说是得罪不得。据说是来江夏城里散心的! 你说,谁府上竟会有闲心来这儿散心?你若是还想祖祖辈辈地坐稳了这个位置,我劝你还是约着牛家族人,要不然惹了祸,连累了咱家,我可是不依的!” 吴氏有些疾言厉色地道。 这话早在宁家刚来桃花庄的时候,吴氏就托了人去查了后就说过了。里正也记在了心上。 相安无事地一过这么多年,里正也差点儿忘了宁家的神秘的身份,还只当是桃花庄里的普通人,心下一凛。“夫人提醒的是,我明日就跟牛红梅的爹去提提,早日将牛红梅的亲事定下来,说来也及笄了,是该定下亲事了!” “若是有银子了,好好地教导族中子弟读书明智,牛家家族才会兴旺。”吴氏摇摇头,“就连一介卖豆腐的都知道要送儿子去书院,教导闺女识字……” 吴氏也不欲多说,见里正面色有些僵硬,“那么晚了,就别喝茶了,小心身体。” 而沈团团兄妹俩一路安静地回了自家的院子。 照例还是先去了宁家的小院,三丫娘与三丫也在屋子里陪着。三丫正在挨训,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她娘正在说啥。 一听到门口的动静,三丫赶紧起身,“团团,你回来了!” “婶子,还没有醒吗?” “嗯!你们先去睡吧,我白日睡得多了,这会儿有些睡不着,恰好也能做点儿针线。”三丫娘因为心事去了一桩,白日里是真的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这会儿一点儿都不犯困。 沈团团也不困,拉过了凳子坐在一旁,与三丫说着话儿。 沈长致一看没他啥事儿,就帮着沈忠去做豆腐干了。许是因为柳叶村的出了这事儿,这几日听说连豆腐都没有做,所以豆腐干的生意倒是也没啥影响,每日照常送货。 062 弃妇与寡妇 一早,沈忠刚将豆腐干送上了马车,就看到门外有一熟悉的身影。 沈忠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他家已经出了那么多的糟心事了,实在是没啥心思来应付媒婆。 是的,来人就是王家湾的媒婆,王婆。 沈忠堵在门口,并不打算让王婆进来,家里头,小子闺女都熬了一夜了,刚刚天亮了才睡下,实在是不愿意王婆进门来打扰了他们休息。“王婆啊,实不相瞒,我真没有再娶的意思,您——您往后还是别登门了吧!” 王婆这回倒是身穿绛紫色的衣裙,倒是跟往常的大红大绿不大一样,但是不妨碍她的身份。 “你别堵着门啊,我这回是真有事儿!” 沈忠不让开,“您上回,上上回来也都是说有事儿,还是大喜事儿!” 王婆被噎了一句,摆摆手不欲与沈忠一番见识,“这回是真有事儿,我昨日刚从城里回来,听说出事了,就赶紧过来!” 沈忠一想王婆走街串巷的,许是认得那昏迷的妇人也说不得准。“王婆你认识的人多,快请进,帮我认认人吧,说不得那妇人你能认出来也说不定,我们可是寻了好几日了,也愣是没人说是有谁家少了人的……” 沈忠赶紧让开身子,将王婆请了进来,也顾不得避嫌不避嫌的,从菜园子穿过就去了隔壁的宁家。 宁老头儿正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沈忠带了一个老妇人过来,“找到家人了?” “还没有,这是王家湾的王婆,来过来帮忙认认人的。” 王婆一脸着急,只是冲着宁老头儿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了,“沈忠,人在哪儿?” “就在这屋子里——”话未说完,就看到王婆冲了进去。 宁老头儿也觉得这老妇人有些不对劲儿,跟着沈忠一道儿进去。 王婆一进屋,就在药房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床板,上面睡着一个人。王婆心里一咯噔,朝着床板快步走了几步,看到床上面色白如纸的人儿时,哽咽地道:“兰儿——兰儿你醒醒——” “王婆,你这是认识吗?”沈忠小心地问着,一看王婆这抹眼泪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认识这妇人的。 王婆流了一会儿泪,堪堪地擦了泪,起身就谢过宁老头儿,“宁大夫,多亏你出手帮忙救治兰儿。” “应当的,应当的。再说我也不是白救人的,也要收诊金的!”宁老头儿可不是大善人,这几日都住在他家,已经给他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很多的不便,当然诊金少不了。 王婆虽然知道宁家的出诊的诊金不便宜,到底是人命关天,想着这些年自己也藏了一些体己钱,咬牙应下。“这是自然的,不管多少诊金,我都会付的!” 沈忠赶忙接话:“不用不用,大嫂子救了我家团团,这银子我家来出就成了,若不然,我这心里头难安。婶子您就别跟我争抢这些了。” 听到沈忠的话,王婆的面色稍霁,也总算是正色看向沈忠。“这可如何当得?兰儿当时也不过是想着救人一把……” “婶子还是别跟我争了。也不知道,大嫂子跟婶子是啥关系,您是她家人吗?”沈忠也只听说王婆是个媒婆,倒是不知道王婆家里头的情况。 王婆叹了一口气,“唉,都是苦命人。不是我闺女,也不是我媳妇,只是族里人而已。” 宁老头儿闷不做声地在一旁听着热闹,看样子这事儿不简单? “那要不要通知大嫂子的娘家人?”沈忠还当是婆家人不管,通知娘家人总应该可以吧? “你们有所不知,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跟兰儿的家人提了,但是被拒绝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过来看看,那人是不是兰儿。唉,我在城里几日,一回来就听说集市上这事儿,再一早没看到兰儿,就怀疑上了。一问兰儿的家人,一个个支支吾吾的,我约莫着这是早就知晓了,这是故意不来了!”王婆长吁短叹地说完,又抹了一把泪。 宁老头儿听得糊涂,那王婆虽然哭得真切,但是这话里头却是有不少的漏洞。“等等,这娘家人未免也太胆小了吧,这完全可以拉上婆家一道儿,就是不告官,去柳叶村里讨要个说法,也能讹回一大笔银子来啊!” 听到宁老头儿的说到“讹”字,王婆的脸色变了变,还抬眼看了一眼沈忠。 长叹一声。 “算了,我也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住!这兰儿就是当初——当初我给沈忠说的那家王家湾的寡妇。她娘家人早就知道了兰儿受伤昏迷不醒……” 王婆一说完,沈忠傻了。 宁老头儿也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不去讹柳叶村的,就来讹沈家了? 这是打算不让闺女回去了,就这样讹上沈忠,让沈忠坐实了? 沈忠自然也想到了,当初他是背着这大嫂子回来的,若是王家人如此,那真的是说不清楚了。“但是,我真没有再娶的打算了啊……”沈忠欲哭无泪,他倒是没想到,快老了,还会桃花不断。 王婆这会儿倒也不好说啥,“唉,兰儿也是可怜的,如今昏迷不醒,能不能醒过来也是俩说。这等事情,又岂是我能做主的。”王婆将这事儿给推得一干二净,摆明了不愿意插手。 王婆看着沈忠僵着脸,“兰儿向来心善,若是你们以为兰儿是为了挟恩图报,要让你娶了她,才舍命救了你家闺女的,若是你们有这种想法的,那就真的太不是人了!” 宁老头儿摸摸头,他刚刚就是这么想的。但是被人戳穿,自然是摆着正义的脸色,表明自己没有这想法!“自然不会!救命之恩大过天,就算是娶了也抵不过救命之恩!” 王婆点点头,“还是宁大夫大义!” 沈忠这会儿脸上独独精彩,这会儿他已经没了主意。若是这嫂子醒了后,不愿意离去,就此赖上了沈家,沈家也无法。救命之恩大过天,让沈忠将人赶了出去,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要是让他娶了,沈忠又做不到。 当真是好些为难。 王婆坐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人醒过来,无奈,只得离去。嘱咐了沈忠可要好好照看着,要是有啥不好了,就赶紧找人来告知她。 沈忠对于王婆的事无巨细的吩咐,全都点头应下,只是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王婆也不在意。 要是让王婆来看,这事儿要是能成,也算是缘分! 沈忠哭丧着脸,朝着宁老头儿讨主意。“宁叔,您跟我说说,这事儿要咋办?” 宁老头儿虽然爱听八卦,但是可没有搀和的心思。沈忠一来求助,宁老头儿赶紧摆着凳子,离得远一点儿。“你可别问我啊,这种事情我也没啥经验。” 沈忠又换了一个问题,“那一会儿若是团团兄妹俩问起来,我可咋说?” “实话实说呗,你难不成还能给这妇人换个身份不成?” 沈忠抱着头,“也是,我就是不知道咋开口。要不然,您说?” 宁老头儿摇头不干,耐心地劝着沈忠,“你倒是往好一点儿想着啊。你这桃花也不算是桃花劫,是好桃花呢。若不是你的桃花善良勇敢大义,也不会看到有人欺负团团,欺身就上护着团团!这完全是长脸的好事儿啊,你可以大大方方地跟团团和长致说!我相信他们应该能理解的!” 沈忠听着宁老头儿的话虽然说的糙,但是理儿好像也没错。只是,他开不了口。 宁南星出了屋子的时候,恰好看到沈忠垂头丧气地往自家走,“南星啊,起来了啊——” “嗯——” 宁南星目送着沈忠离去,这才转头问宁老头儿。“沈叔这是咋了?那妇人出事了?没可能啊——” “哦——要说这妇人出事了,也能说。就是刚刚有人来认人了。” “是什么人?” 宁老头儿慧黠一笑,阴测测地不怀好意。“你可能要有岳母了——” “啥?”宁南星一脸惊悚。 宁老头儿继续说道,“准确的说,是要有后岳母了——” “啥?”宁南星继续一脸惊悚。 宁老头儿摆摆手,“跟你说,你也不懂!” “是府里来信了?”宁南星还以为是宁府来信,将他的亲事给定了出去。 “他们敢!你的庚帖还在我这儿收着,我看他们谁敢!”宁老头儿被这么一打岔,倒是没了吊着宁南星玩的心思。 宁老头儿冲着沈家的院子努努嘴,“喏,那头。不是你媳妇家吗?” 宁南星脸不红,气不喘。半点儿没有被宁老头儿的揶揄给整的脸红,“祖父能有这种觉悟,孙儿很高兴!” “你!”宁老头儿就知道这孙儿脸皮厚,但是没想到竟然这般厚!“那妇人是之前媒婆说的王家湾的那家,是个弃妇。娘家人早就知道了自家闺女出事了,但是也不声不响,估计就是想赖上沈家。” 虽然桃花庄里,寡妇弃妇倒是混叫作一团,但是在宁老头儿的心里,寡妇就是丧了夫的,弃妇就是被休弃回家的,俩码事。 063 吃货的祖父,好对付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祖父你还常说,乡下人家最是简单没啥心机,我看并不尽是实情。若是这妇人一命呜呼没醒来,王家人就能上柳叶村去闹腾讨要一笔赔偿金,也能得了沈家的谢银,毕竟救命之恩可不薄。 若是这妇人醒来了,有啥不适的,就赖给了沈家,往后也不用娘家人照料服侍。王家也少了一弃妇碍着名声。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呐!” 宁老头儿点点头,“不管如何,先等人醒了再说。我可是先说好了,这诊金十两银子,一份都不能少的!” 宁老头儿这回是真的用了不少好药,才将人给救了回来,光是这十两银子,也不过是本钱而已。 宁老头儿看着宁南星未做声,不死心地继续劝道:“我这也只是粗粗地算了算,旁的一些常用的小药材我都已经不算钱了!这十两银子是最少了!” “你几时看到过我亏本了?”宁南星神色坦然。 “天天!时时!”宁老头儿痛心疾首,“你哪回给团团擦药不是用的是上好的药膏了,哪回收钱了?” “团团自然不一样,那是我宁家人,怎能跟外人一样!就如同,我每日给祖父你洗衣做饭,几时朝您要过钱了?” 宁老头儿气的浑身哆嗦,“你——你这个不孝孙,我棺材本都在你那儿存着了,还要管我要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宁南星将宁老头儿颤抖的双手摁下,“祖父您被激动,我就是跟您打个比方,您别介意!” “我很介意!”宁老头儿捂着胸口,“气的我胸口疼!” 宁南星向来以孝顺的子孙自诩,一听到宁老头儿说气的胸口疼,赶紧给宁老头儿顺顺气,手上的动作很温柔,轻轻地抚着宁老头儿的后背,“祖父您也真是的,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就能气的胸口疼,若不然,等哪一日回了府上,还不得被气吐血了?” “那祖父就多谢乖孙儿给我机会锻炼我的承受能力了!”宁老头儿咬牙切齿。 宁南星倒是不在意,他祖父的身体他最清楚,这老头儿就是被气个一二十年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祖父谬赞了。” 每回,都是以宁老头儿捂着胸口示弱而告终,没错,宁南星就是将宁老头儿的捂胸口杀,当作了示弱。 “你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好好操心你后岳母家的事儿!哼!”宁老头儿自觉地找回了一点儿场子,这才哼哼唧唧地催着宁南星赶紧去煮粥。 宁南星拿了一个瓷罐,“我去隔壁院子舀点儿粥,团团昨日说了,做了一些包子。祖父你喜欢吃什么馅的,我给你多拿几个。祖父您不是最喜欢吃团团做的包子了吗?咱起的早,管饱!” 因为有沈三丫母女俩的帮忙,沈团团昨晚真的做了不少的包子。原是想着这几日大家伙儿都辛苦了,做点儿好吃的犒劳犒劳大家。 宁南星昨日睡得晚,就是吃了包子当夜宵的。 宁老头儿可不知道这事儿,因为年纪大了撑不住,早早地去睡了。这会儿才听说沈团团昨晚做了包子。“都要!记得多弄一点儿下粥的小菜!” 也不知道沈团团是咋做的,腌制的小菜就格外的爽口下饭,这要是放在以前,宁老头儿到底还碍着一点儿面子,虽然偶尔去蹭饭,但是也没好意思往自家带。但是如今孙子都大了,还将团团划为了自己人! 向来自来熟的宁老头儿也不含糊,也不客气地点菜了! 宁南星捧着瓷罐来了沈家的小院,沈忠正在院子里转圈圈,宁南星也当作啥事儿都不知道,“沈叔,是丢了啥东西了吗?要不,我帮您找找?” 沈忠还当是宁南星知晓了,原本还有些不知道咋面对宁南星,但是一听宁南星的问话,见着宁南星果真是低着头帮着他满地地找东西,这才放心,宁南星是确实啥都不知道,宁老头儿还没跟宁南星说呢! 沈忠脸上的笑容生动了一些,“南星,还没吃早饭吧?我来给你舀粥,小心可别烫着啊!” “怎好劳烦沈叔,我已经啥事儿都没做,日日来蹭饭,已经多不好意思了。我祖父刚刚还训我来着,说我自己偷懒,日日到你家来蹭好吃的。”宁南星说着话的时候,没有将瓷罐子递出去,状若颇不好意思的。 沈忠愣是从宁南星的怀里将瓷罐子抱走了,“你这小子,这几日要不是你跟你祖父日夜诊治,也不知道那——那大嫂子会不会醒过来。再说,这人都住在你家里头,也是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俩家人隔壁住着这么多年,沈忠就是再木讷,也知道宁家是喜欢清静的人家,这几日因为他们家的缘故,扰了宁家的安宁。再说,也不过是几顿饭,怎么都不够的。 沈忠说着话的时候,就往瓷罐子里舀着粥,舀了满满的一罐子的粥,又拿了一个大盘子,往盘子拣包子。“豆角包,酸菜包,韭黄蛋包都来一点儿吧,我看看,这好像就是全肉包吧,给弄几个……” 宁南星失笑,“沈叔,你这个弄几个,那个弄几个,这都已经快十个了,我跟我祖父哪里吃得下这么许多!这就是让我们吃一天也吃不完。沈叔,一样来一个就差不多了!” “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吃的实在是太少了一些。”沈团团做的包子个头并不大,沈忠一个人能吃下七八个。“那就一样来俩个,你们祖孙俩都能尝尝。” 沈忠大手一挥,就拣了八个包子。 “我们真吃不下这么许多,一大早的,就爱吃点儿清淡的薄粥,吃着嘴里舒坦,清清淡淡,酸酸爽爽的。”宁南星笑着接过沈忠给的大盘子。 “我想起来了,我早几日还听着团团在那儿嘀咕,说是早些时候做的酱瓜可以吃的,我给你们去捞点儿。”因为沈家的才院子里种了不少的黄瓜,等到了成熟记,大片大片的黄瓜压根就吃不完,沈团团索性就将黄瓜都腌了做酱瓜,还有其他的各式各样的小菜。 所以,沈家的后院里,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瓦罐子堆满了角落。 宁南星眯着眼睛,“那麻烦沈叔了——我先把粥给端过去,估计我祖父也饿了。” 沈忠哪有不应的道理,拿着碗就去后院的大大小小的罐子里去找酱瓜了。 等到酱瓜摆上了桌,是宁老头儿对于沈团团这个未来的孙媳妇自然是千般满意。 作为一个吃货的祖父,就是这么地没有原则。 里正得了沈家的一筐子的豆腐干,一大早就让门房的大叔,将豆腐干给城里的俩闺女送去。“这么一点儿豆腐干,还值得特意劳师动众地送去?” 吴氏不放心地叮嘱了门房几句,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这才解释道:“你这是不稀罕,上门就能买上几片吃吃,但是这城里可就说不准了,那可都是被酒店里全保全了。” “那不是还有集市嘛,听说沈家每回集市可都是出摊的。” “那都是卖给路过的船工的,几片几片的还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吴氏虽然不出门,但是有上门串门子的妇人,沈家得了这么大的一门赚钱的营生,自然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沈忠每回逢五赶集,也不过是堪堪只有几百片,有时候少的几十片,有时候多的几百片。 在吴氏看来,这些都不过是沈忠的一个消遣罢了,免得闲着没事儿做,能卖几片是几片罢了。 “算了,我说不过你,我去柳叶村瞧瞧去!”里正家的马车去了城里,里正想了想,找了他兄弟与他一道儿去了柳叶村。 如同柳叶村,大多数的族人都聚居在柳叶村,只有少数几户外来户。这么一个大族,自然不是牛家族人能比的。这附近村子的,有不少一族一村的,王家湾也是我,除了外来户,其他的都是王氏一族的族人。 与这些村子相比,桃花庄的里正的地位就比不上这些村子。娶了吴氏后,里正也只是勉强与这些村子的里正有差不多的地位。 里正自有自己的打算,倒不是有这么热心地特意为沈家跑这一趟。 如今那妇人还昏迷不醒,这已经算得上人命关天的凶案了! 里正一进柳叶村,就被柳叶村的里正给请了去,关上门来,自是不提。 沈家自是不知这些歪歪绕绕,就算是知道了也无法。 这会儿,沈团团兄妹俩醒了就开始找食吃,吃饱喝足,才发觉他爹好像有些奇怪…… “南星,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啥事儿了?”沈长致敏感地发现他爹好像看到他们就绕道走。 咳,其实也不能算是沈长致敏感,实在是沈忠的表现太过明显…… 宁南星使着筷子,夹了一个包子,蘸着酱料,用沈团团自制的辣椒酱拌了醋,格外的好吃。宁南星觉得,今早的包子白吃了。要是他能想到这个吃法,他一定能多吃一个包子。 “我也不知道,今天都在屋子里看书。”宁南星咬了一口馒头,很负责地认为,沈家的家事,不应该由他来说,要不然,尴尬。 沈长致闻言,也没放在心里。 064 先富,带动后 沈团团喝着粥,刚睡醒,她没胃口吃这些包子,吃着粥就浑身舒坦。喝了半碗粥,肚子里暖暖的,沈团团这才道:“咱爹心里藏不住事儿,保管一会儿就会来讨主意了。” 以前,梅氏在的时候,沈忠都是听从梅氏的意见。梅氏走了后,沈忠发现自己的这一双儿女越大越有主意,也索性就一门心思干活,但凡拿主意的事儿都扔给了一双儿女。乐得做甩手掌柜。 沈团团没说错,不过一会儿,沈忠估摸着那王婆说不得晚点儿还要来,若是由着那王婆开口,沈忠怕儿女误会,还不如自己来说。 所以,等着兄妹俩吃完,沈团团洗着碗,沈长致在井旁打水,沈忠就期期艾艾地搓着手过来了。“长致,团团,那个大嫂子已经知道是哪里人了!” 沈团团洗碗的手一顿,“哪里人?” 沈长致也盯着沈忠看,等着他接下去说。 沈忠有些心虚,明明入秋了,不知道为啥还这么热。沈忠抹了一把汗,“那啥就是咱附近村子的,就是——就是王家湾的。” 沈团团重复了一遍,“王家湾?” 倒是沈长致记忆力好,再一看沈忠的脸色,还有啥不明白的。“那妇人就是当初媒婆给爹说亲的王寡妇?” “嗯!”沈忠点点头,他就知道他的儿女聪慧,不用他多说,就能明白。“我是真的没有再娶的心思,你们知道的,我心里头就只有你们娘的。” 沈长致突然地没了耐心,不知为何,却是不愿意沈忠这会儿提起他们娘,立马打断沈忠的话。“那王家湾的是个啥意思?” “还不晓得,今日也就只有王婆来了,她家人倒是一个人都没有来。”沈忠并没有将王婆的话全盘说出,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沈团团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沈长致,闭嘴不说话。 “那就等着那妇人醒了再说吧。”沈长致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疏离,又补了一句,“总不能咱上王家去,请着王家将人给抬回去吧?” “那自然是不成的,那就——那就等人醒了再说吧!” 等沈忠去了东厢磨豆腐,沈团团这才开口说道,语气笃定。“哥哥,刚刚你生气了吗?” “没有!” “哥哥迁怒了爹。这件事情说来,是我的错,她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至于昏迷不醒,也不至于被王家人赖上咱家。” 沈长致也知自己刚刚确实是不应该,只是有些恼怒而已。听着团团自责的话,有些无奈。“团团,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怪你的!我知那妇人就算是再有心机,也不至于拿命来博这些。咱爹也不是黄金汉,不至于拿命来赌。我只是恼怒,爹提起了娘。” 沈团团恍然,也默默不语。 “哥,等这事儿了了,你去书院念书吧?”沈团团突然说道。其实她们心里很清楚,如果王家人就此赖上了沈家,沈忠也没有办法,早晚有一日要娶了王寡妇,毕竟当日情况紧急,沈忠是一路背着王寡妇回来的,这一路上可是有不少的人看到,这几日,王寡妇又昏迷不醒在这儿,估计再说也已经说不出清楚了。 再说,又有救命之恩加着,沈家就是拒绝,也难。 沈长致抬头看了一眼沈团团,“不去。” “我让大表哥帮忙留意了,看看于隐书院今年会不会招学生,到时候,哥哥去试一试吧。” 这些话沈团团早就想说了,之前是因为囊中羞涩,沈团团一直没有说,如今家中也有近乎大几十两的存银,也足够沈长致的束脩。 “我已经想过了,我不会再念书了。” 沈团团犹不死心,开口劝道:“哥哥——” “团团,哥哥是认真地不想再念书了。我已经十五了,丢了那么多年的书,再重新捡起来,要等到何年才能考中秀才?咱家是等不起我上了年纪还念书的,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早早地放弃了。就好比安康表弟,若是再念个十年,还中不了秀才,说不定也会放弃了。姑母家到底比咱家还强一些吧?” 沈团团也知道秀才并不是好考的,若不然也不会不时地会听说,有白了老发的老翁还在考秀才。 “难不成哥哥这辈子就想着替书肆画点儿画册子过日子了?”沈团团有些心疼,哽咽道。 沈长致摸了摸沈团团的乌黑发顶,“真是爱操心的团团,等哥哥把你嫁出去了,我再找点儿事情做。”沈长致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早在有人给沈忠说亲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那会儿他整晚整晚地睡不着,睡不着,就临摹着画册上的画。 也终于想清楚了,若是他们爹不再娶亲,他就早早地娶媳妇生子,认命地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若是他们爹再娶,沈长致就一心照料着团团,将团团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然后再出去走走。他还从来没有出过江夏城,时常看着码头上的大船自南到北,自北到南,沈长致就想出去看看,啥都不做,顺流而下,一地一地地走走。 但是这些话,沈长致不会说。 也无所谓,如何过,都是一生。 “难不成哥哥是想娶亲了?可是,可是我觉得他们都配不上我哥哥!我哥哥是最好的人!”沈团团打心底里觉得沈长致是真的完美,若是沈长致能生到大户人家,这一辈子保管高立于朝堂之上。 “说啥傻话,每个妹妹都觉得自己的哥哥是最好的。不信你问三丫去!”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沈团团已经暗自决定,等这些事儿了了,就去城里,让小姑母帮忙留心着有没有铺子转手的。 夜幕降临,王婆一个人来了。 “这几日累着你们守着了,我既然知晓了,自然也要陪着几夜,说不定我这个亲人来了,兰儿就醒了。”既然王婆都这样说了,沈家人自然也就随着去了。 有了王婆守着,三丫娘就将沈团团和三丫赶了回去睡了。 入了夜,夜深。 三丫娘听说来陪夜的是王婆,眼里亮晶晶的。这要是搁在之前,三丫娘也没打算请王婆,虽然王婆口碑好,但是就是因为口碑好,也顾不上他们家这一桩事儿。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这交情,王婆说不得就能多费心了。 三丫娘将自家情况这么一说,“我就跟王婶交个底,我这人也是嘴硬心软,但是绝对护短,外人也不敢欺了我家去。我那儿子最是老实,我也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我儿子说不上媳妇,一来是我这人名声在外,若是有小娘子家里头不放心的,大可以一进门就分家了,他们小俩口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只要他们日子过得好,我这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王婆当然也听说过三丫娘,都是隔壁村的,又是做着这行当,怎么会没有听说过三丫娘。但是端看三丫娘愿意日日过来照看着兰儿,王婆对于三丫娘说的话已经信了大半。“我心里头倒是有几户人家,你跟我说说,你有啥要求,回头我去探探口风。” “我也没啥要求,就是小娘子人实在,心善,就是人凶悍一点儿也没事。我那儿子已经是个闷葫芦了,我就指着儿媳妇能干一些。只要不忘本就成。” 王婆也知三丫娘这当真不算啥要求了,“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了,回头我先去探探口风,若是成了,我就给你一个回话。” “那叫麻烦王婆,回头等成了,我给你包上一个大红包做谢媒礼。”三丫娘一听王婆应下了,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她说的也不是虚话,她原本就打算着等儿子成了家就给分家出去,往后这日子就让这小俩口自己过去。总不能一家子贫困潦倒的,非得拉着成家的儿子一起过得一团糟。 再将俩闺女嫁出去后,辛苦几年,凑个聘金让小儿子娶亲了,这日子也算是能过起来了。至于往后的好不好,也全看儿孙的造化。 俩人又说了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一道儿斥责了一番柳叶村的。 王婆到底年纪大了,到了下半夜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婶子,你去睡吧,这里有我呢!”今日,王寡妇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也不再发烧,据宁老头儿说,估计这一俩日就能醒了。 王婆也没有撑着,今日在外跑了一天了,也实在撑不住,躺在宁家的躺椅上,盖上薄被,昏昏欲睡。平日里,三丫娘也是这般躺着休息的。 “水——” 三丫娘正打着瞌睡,猛地好像听到了啥声音,吓了一个机灵。’ “水——” 三丫娘仔细一听,确认了声音从床上传来的,立马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带倒了凳子。 嘭—— 惊得浅眠的王婆也醒了。“咋啦?出啥事儿了?” “我好像听到她醒了。”三丫娘想称呼床上的妇人为“王寡妇”,但是一想着当着王婆的面儿实在是有些不妥当。称呼“兰儿”又觉得没那么熟稔,开不了口。 065 都想错了…… 王婆猛地坐起,三俩步地就到了床前,“兰儿,兰儿,你醒了吗?” “婶子,水——”三丫娘刚刚好像听到了王寡妇要水的声音。 三丫娘将蜡烛挪到了床边,床边一下子亮了不少,王寡妇挣扎着眼帘,好半会儿终于张开了眼睛。一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婶子——”看了一眼三丫娘,只觉得不大认识。 “嗳,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渴了吧,喝点水,慢点儿喝,慢点儿喝!” 王寡妇一连喝了三碗水,才解了渴。“婶子,这个大嫂是——我怎么好像不大认识?难不成那个小娘子是大嫂子的闺女吗?” 王寡妇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推开了一个小娘子,后来却是实在是挡不住眼皮越来越重,就昏睡了过去。 三丫娘闻言,一愣,敢情王寡妇连自己救了谁都没有弄清楚吗? 不过一想着,当时三丫也在,算是救了三丫这事儿也不算是弄错了,赶忙应了下来。“是啊,还多亏了你救了我家丫头。你现在觉得咋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儿了?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 王寡妇摇了摇头,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屋子里只点了蜡烛,照亮了床边的一角。 “不用了,这么晚了,没得麻烦,我已经好多了。这都一觉睡到了天黑了吗?”王寡妇撑着身子想起来,但是这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草棚。虽然同是一样的床板,但是被褥,屋子都不一样。 王婆说着就抹了一把泪,“你这都已经昏睡了俩三日了,你再不醒过来,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王寡妇面色苍白,笑了笑,“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婶子别哭——” 三丫娘干站着也不知说啥好,“我去弄点儿粥汤来,刚醒过来,也就只能喝点儿粥汤了。” “那就麻烦你了,三丫娘。”王婆赶紧道了谢。 等三丫娘出去了,王婆这才说道:“你那爹娘兄弟太不是东西了,这几日要不是有沈家照料着,说不定你就睡过去了,也不算是救了白眼狼。”但王婆到底还是心疼自己人,看着王寡妇昏迷不醒躺在床上遭罪,也是心疼不已。 王寡妇也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刚醒来,她还没多少力气。“婶子,我田里的稻子收了吗?这睡着的这几日,应该熟了,再耽搁着,回头下雨了,就颗粒无收了。” 王寡妇一醒来就惦记着田里的收成,因为她借居在娘家,虽然只是在娘家的院子的外头搭了一个草棚子,但是每年逢年过节的都要孝敬,她一个妇人又没啥本事,也不过是靠着那三亩田过活,不时地做点儿针线,换点儿零用。 “你就好好养着吧,你那三亩田,明日我就让我儿子顺道地帮你的也给收了。就跟往年一样,你就放心吧。” 许是因为刚醒,王寡妇的声音低哑地飘忽,好像是一不小心又要睡过去的。“这些年,也多亏了婶子帮衬着了。” “趁着这会儿没人,你跟婶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回,你想不想嫁给沈忠?”王婆竖耳倾听,听着外头的动静,没有啥声音,这才低声在王寡妇的耳边问道。 王寡妇稍一愣,“婶子怎么还提这一茬,人家都已经拒绝了,我不是跟你也说了吗,咱就歇了心思……” 王寡妇没有说出口的是,等过些日子,娘家如果连草棚都容忍不下的话,她就——她就上山绞了头发去做尼姑去。总归是能有一条出路的。 “你这不是救了沈忠的闺女了吗?怎么,难不成你还当真是不认得?”王婆当初虽然心疼王寡妇昏迷不醒躺着,但是好歹也算是为了自己博了一个下半辈子。但是看王寡妇的茫然的脸色,又有些不确定了。 “不是救了刚那嫂子的闺女吗?”王寡妇仍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摇曳的烛光,有些发愣。 好半晌,王寡妇才回过神来,还真的是阴差阳错地救了沈家的闺女。“不瞒婶子,我也没看着谁,看到小娘子要被打了,也只是顺手那么一推。也没想着自己能被敲到昏迷不醒。” 王寡妇想起当日的事情,那日,她跟她娘家人起了争执,也可能是真是觉得自己活腻了,自杀的话,偏又下不了手,又觉得自己窝囊,所以想也不想地就冲上去推开了小姑娘,在她昏迷前,她还在想着,说不定,她还真能解脱了。 但是没有想到,她醒了,还被告知,救了沈忠的闺女…… 依着沈家人重情重面的性子,她若是伺机再提亲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是有可能成的。 “那你现在知晓了也不晚,也亏得我刚巧今晚过来了,我也是今日才得知的。前几日都是沈家闺女,和三丫娘母女俩一道儿陪夜的……”王婆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这几日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关于她娘家人的,关于柳叶村的。 王寡妇有有些纠结,思绪有些飘散。 天亮后,沈家人已经都知道了王寡妇醒了。 沈团团面上不带任何的尴尬,真挚地谢过王寡妇的救命之恩。且不论,有心无心,但是这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婶子,我也是个嘴笨的,我先谢过婶子的救命之恩。旁的事儿,你也不用多想,放心养病吧!” 王寡妇只是笑笑,“别往心里去,我也没啥不舒服的。我当初也只以为抗几下,要是让我知道要昏迷几天的,我一定不会推开你的。” 沈长致毫不避讳地盯着王寡妇看,倒是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不管如何,但是婶子确实救了我妹妹。这一声救命之恩,也当得。我妹妹说的是,你好好养着,可别落下了病根了。” 而沈忠呐呐地开不了口,只是在一旁点点头。“嗯——” 王寡妇神色淡定地看也没有朝着沈忠瞥一眼,就好似当初的事情压根不存在。 等第三日,王寡妇已经能下床走动,如此,就再也不肯再住下去,拿了宁老头儿抓着的药材,由着沈团团兄妹俩,三丫娘母女俩将人给送了回去。 这一路上,不少村人都来打了招呼。 “前头,就是我家了。”王寡妇的娘家日子过得还不错。王家湾就比邻着码头,当初家家户户卖地就卖了不少的银子。后来的地大多都是自己开荒的,所以有不少的田地,都是依着金鸡山的山脚下的小梯田。东一块,西一块的。因为比邻着河边,所以灌溉农田也不费啥事儿。 沈团团抬眼看着王寡妇指的院落,方方正正的五间大瓦房,这都一路走过来,王家湾的条件确实比桃花庄的好多了。村子里大多数的人家,都是这样的格局。 三丫看着王寡妇经过了院门口的时候,还笔直走过去,不由地出声问道:“我们不是从门口进去吗?” 王寡妇笑着摇头,“这是我爹娘和兄嫂住的,我不住在这儿。”说着带头走着,许是因为身体刚刚恢复,所以走得也并不快。“喏,前头拐个弯就到了。”仿佛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等王寡妇在草棚前站定,沈团团都有些傻眼了。虽然知道王寡妇一个被休弃在娘家的妇人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还是没有想到的是,压根连娘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贴着娘家的院墙,搭了一个三角的稻草棚子。这若是到了下雨天,靠着墙的顶上,一定是雨水全都漏了下来。 “我这地儿小,你们拿了这许多的东西,也是放不下的。”王寡妇的声音有些无奈,刚才就不让他们拿着,但是他们不肯,非得带着各种吃食啥的,这会儿,一个破破烂烂的草棚子,里面只放了一个床板,就是灶头也是搭在外头,若是晴天倒是还好,遇上下雨天,估计连饭也做不成的…… 偏偏,江夏城地处大昭国的南部,雨水颇多。 沈长致没说话,将背篓放在门口。沈团团也学着放下背篓。三丫娘是个利索的,撸起袖子就帮着王寡妇收拾着。“你这屋子咋住人,这到了冬日里,又是下雨又是下雪的,这棚子就该塌了!” “不会,我这都住了好几年,也没事儿。”王寡妇倒是想修修补补,但是一介妇人,本就力量有限。村子里的同族人,对于她这个弃妇,自然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平日里要不是有王婆照应着,王寡妇说不定早就已经化成了一杯黄土了。 沈长致也不说话,走出去了一圈,也不知道从谁家哪儿抱回了一大撩的稻草垛子,给草棚子垫垫厚实。 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王寡妇是一个淡情的人,看着沈团团几人默不作声地帮着收拾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嗳,我这儿不用收拾,过不了多久就又这样的。” “哟,原来是王兰回来了啊,我刚还听人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是跟我闹着玩儿的呢。”沈团团抬头,就看到棚子不远处,站着一红衣妇人,正在磕着瓜子,呸呸呸地往地上吐着瓜子壳。臃肿的身材被红衣包着紧紧的,磕着瓜子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好似晃荡着。 066 恶俗地她好喜欢。 王寡妇皱着眉头,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大嫂。”她平日里虽不跟她嫂子一般见识,但是这会儿她这里有客人,却是有些恼怒口不择言的大嫂了。“大嫂,我这边有客人,我今日就不招呼你了。” “呸!”大嫂吐出一瓜子壳,“啧啧,果然是傍上了沈家了,就不一样了,说话也硬气了不少了啊。你这么硬气,你还回来做啥,不是已经耍了手段,要嫁给沈家那谁了吗!” “大嫂!乱嚼舌根的话你也信?放心,我这辈子哪儿都不会去,我就老死在这儿的!”王寡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这里沈家的一双儿女都在,却是被她嫂子这般嘲讽。王寡妇斩钉截铁的这番话,本就是说出来安沈家兄妹俩的心的。 “放心?我就是不放心呐!丧门星,你怎么不死远一点儿,你怎么不挨着老二的墙角去搭个草棚,非得挨着我家的!老娘这些年那么晦气,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大嫂瓜子也不嗑了,指着王寡妇的鼻头破口大骂。 沈团团实在是没忍住,“三丫,你看到有人嘴里喷粪了吗?太臭了!” “臭,真的是臭死了!”三丫要不是她娘拉着,早就瞎咧咧地吵起来了。 大嫂一听沈团团这是说她臭呢,她向来嚣张惯了,哪受得了这种气。“你这臭丫头说谁呢!说谁臭呢!”说着话,挥着手就要来打人。 沈长致一直注意着这边,看着那胖妇人一挥手,沈长致操着手里的木棍,抬手就对着胖妇人的臀部打去! 一闷棍下去,王寡妇的大嫂就嚎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你们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有本事你们别走!” 王寡妇与她大嫂交锋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她大嫂有多难缠。“长致,你——唉,算了,有我在。” 到底是兄妹俩,沈团团稍微一思量。“婶子别担心,我哥刚刚是对着那胖婆子的屁股下棍子的,她总不能见谁都说她屁股被揍了吧,除非她愿意脱下裤子给人看!哈哈哈——” 沈团团倒是没发现,她哥哥竟然有这么恶俗的这一面。 但是,恶俗的她好喜欢。 三丫捂着嘴偷乐,“听着那婆娘的惨叫声,真是解气!要不然,我得憋屈死。” 三丫娘看了一眼王寡妇的脸色,看着她仍是挂着笑,并不因为三丫孩子气的话变了脸色,也放了心。“就你话多!” 沈团团一行人给王寡妇带来了不少的东西,半匹布料子,还有十斤肉,一大罐的猪油,就是豆腐干也放了不少,总之大大小小的东西,装了四个背篓。 看着王寡妇喝下了药,沈团团一行人才辞了去。 回去的路上,沈三丫有些担忧地道:“也不知道她大嫂会不会还来找茬。” “不用担心,王兰能平平安安地过了难么多年,虽然可能会被刁难,但是不是好歹还活着吗!”三丫娘也不多说,同是女人,也瞧着都不是滋味儿。 沈团团明白,三丫娘的言下之意,王寡妇回娘家住着也不是第一年了,若真是一朵小白花,恐怕早就已经受不了自己了断了。这么多年,也只是让她大嫂破口大骂,说些有的没的,恐怕也是有一些手段的。 只是,人若是没有一点儿手段,就活不下去。 “哥,你明日去城里吗?”沈团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一阵摸索,出来后就跟在沈长致的后头追着问。 这几日因为王寡妇的事情,沈长致忙得没怎么空画画。想着屋子里堆着的画册,“不去。” “但是我想我小姑母了咋办?” 沈长致哪能不记得沈团团这是想去干嘛。“这事儿急不来,明日让酒楼里拉豆腐干的伙计带个口信儿给姑母?回头等有合适的了,再去瞧瞧。” 沈团团无法,“那回头你可得记得了!” 一回房,沈团团折腾着找出了钱箱子,仔仔细细地又数了一回,加上这回卖方子得的银子,合起来也不过就92两多几百文。 沈团团数了二十两的银子放在钱袋子里。该来的总是回来。 沈团团面色沉重的模样出了房门,沈长致正在院子里打水洗笔,“团团,你这一脸肉疼的模样要去哪儿?” “你能看出来我肉疼吗?” 沈长致晃着手里的毛笔,木盆里的水一下子就变黑了,“ 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瞧得出来!” “哥,咱是亲兄妹吧?” “如假包换!” “那你手头紧不紧,要不要借我点儿银子?宁爷爷家的诊金还没有付呢,我这已经拖了好几日了,若是再不付的话,我恐怕就舍不得掏银子了!”刚赚来的银子还没有捂热,就要掏出去,沈团团实在是心疼。 沈长致将头摇得给跟拨浪鼓一样,“王婶可是因为救了你才受伤的,你掏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听说你买桃脯可是卖了不少银子了,我都没朝你要辛苦费,要知道那桃子可都是我帮你洗的。就单单凭着这一点儿,就能咱是嫡亲的兄妹了!” 沈团团也能想到,想让沈长致这个吝啬鬼掏钱,那是比登天还难。“你都不要去书院了,你攒钱做啥!” “我不是给你攒嫁妆吗?我没跟你说过吗?”沈长致理所应当地回道。 “反正早晚都要给我的,还不如现在就给我吧!现在还能救救急。”沈团团一听给自己的,双眼冒着星星。 沈长致赶紧摆摆手,“这哪能一样,到时候嫁妆厚了,那我的脸上多有面子,总说是团团的哥哥给团团攒了一大笔的嫁妆!这会儿给你,就如同石头掉进水里,扑扑声都不会有。” “我就知道,你只是想我陪你说话!哼,一个铜板都不肯给我!小气鬼!”沈团团心疼地捂着钱袋子,往宁家的小院子去。 王寡妇一走,宁家的小院也恢复了安静。 宁南星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是实在受不得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宁南星这会儿正在书案后,喝着小茶,看着医书。柔柔的日光打在宁南星的身上,就如同有了仙灵气一般,岁月静好,不容让人打扰。 “要不,今日就算了?别打扰宁南星看书了?” 沈团团捏了捏鼓鼓的钱袋子,又打退堂鼓了。 沈团团刚转身走了几步,就看到宁老头儿回来了,宁老头儿去山上溜达了一圈,一看到团团就招呼着。“是团团来了啊,找南星吗?自己去屋子里找吧!” 宁老头儿如今压根不将沈团团当外人,也没有男女大防的想法,打发着沈团团自己去。“我是来送诊金和药钱的,不知道这几日,王婶用了几两银子。” 宁老头儿虽然早就跟宁南星打了招呼,不能少于十两,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种事情,还是让宁南星来说吧。 毕竟,在桃花庄里,十两银子,可是能买上半亩地了。 “算账的事儿我不管的,你问问南星去。”宁老头儿朝着宁南星的屋子招呼了一声,“南星,团团来了——” 沈团团见到宁南星也知道这银子是不属于自己了,一咬牙,就问出了口。 宁南星拿出一算盘,啪啪地开始拨弄清零。 “团团啊,咱都那么熟了,我也不好往贵了算,也就是收点儿药钱,你看怎么样?” 宁南星一说完,沈团团的眼睛亮了亮,很想立刻点头应好,但是一想到自己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是不是应该来个三推三拒的?“这样子不好吧,总不能让你们这几日白忙活了……” “既然团团这么贴心,那我就听团团的意思吧!” 沈团团:…… 这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为什么不再推推? 如果宁南星再推推的话,她就一定会答应下来的! 宁南星面上神色不变,但是心里却是已经乐开了花,他好笑地看着沈团团一副肠子都悔青的模样,偏偏还要在脸上露出一副“就该如此”的表情。 宁南星将抄录着这几日用了的药材的方子都拿了出来,慢慢地翻了翻,沈团团赶紧探着脑袋默数着,呼,一共五张纸,五个方子…… “也不多,就是五张方子。” 沈团团皮笑,肉实在是笑不出来。“是啊,不多不多,一天一张方子嘛——真的不大多的。” 宁南星微微地点头附和,“是啊——也就第一日救急的时候的用药贵了一点儿,等退了烧后,开的方子都是不大贵的……” 沈团团:幸好,幸好,退烧退的早。 “但是,团团也知道,我宁家要用药,就要用好药,不留后遗症,所以,这药钱自然也比别的地方贵了一些的啊。团团在隔壁住了那么多年,应该也听说过的吧?”宁南星一脸纠结地问道,生怕沈团团不认账。 “放心,我都懂的!” 沈团团面上挂着的笑容很是得体,微微地点点头,夸赞着宁南星的做法。“宁爷爷的医术远近闻名,理应如此——” “团团真的好贴心!” 沈团团从来没有这么讨厌婆婆妈妈过! 067 循序渐进地诱导 宁南星将拨好的算盘往沈团团的面前推了推,“要不团团自己来打算盘算一算?我怕我这一大夫, 算错了就不好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坑你诊金呢!” 沈团团哪会使算盘,“南星哥你算就好,我不会使算盘,我信你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宁南星将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沈团团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里快速地跟着宁南星算着。 沈团团听着宁南星一张一张药方子的算着总账,得出了总数,“3两80文,2两600文,2两500文,1两30文,2两750文。一共是12两630文,团团对吗?” 宁南星也吃不准沈团团是否在听,只是听着沈团团一字一句重复着他说出的那些数字,宁南星因为从小跟在宁老头儿的身边,宁老头儿又不爱管这些俗物,所以特意请了一个账房先生教导宁南星算账。 所以,宁南星打算盘的速度向来不慢,这噼里啪啦地一顿算下来, 也不知道沈团团是否听清楚了。 沈团团纠结着看了一眼宁南星,“南星哥,你打算盘的样子可真帅气,要不然,你再给我打一遍?” 宁南星当然知道自己帅气,但是对于沈团团这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德行,宁南星就知道,沈团团不是真心再夸自己。 “若是我少算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不用这么委婉地提醒我的!我知道团团一直是这么心善的人!”宁南星压根没觉得自己算错了。 沈团团:…… 那算多了咋办? 沈团团好想哭,这关系太亲近了也不好嘛,还价都不能还,算多了,提醒人家还不信! 沈团团努力地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是纯粹仰慕于宁南星的才华,就如同脑残粉一样。“南星哥,你这个算盘是啥时候学会的啊,可打的真溜!” “小时候就会了,在还没来桃花庄之前,祖父就找了一个账房先生教我的!”宁南星十分享受,也不管沈团团是真心还是假意,及时行乐就对了,等下回沈团团再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沈团团巴眨巴眨地星星眼,“南星哥好厉害哟!那南星哥上回拨算盘是啥时候啊?”她快要吐了,被自己给恶心的。 宁南星正经地绷着脸,微微仰头,四十五度角,忧伤地思虑着沈团团的这个问题,“是啥时候呢,呲——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呢?” “我想起来了,这几年我都没有拨过算盘!毕竟我是个大夫,不是账房先生,无事拨啥算盘。” “南星哥说的对极了!”沈团团大声地附和道,心里却是在纠结,宁家这是几年没开张了啊?要不要为了多算的那么一些诊金,就算了?当作宁家的辛苦费? 但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 沈团团觉得自己的钱财都是要花在刀刃上的!所以,辛苦费也要给的明明白白! 所以,沈团团继续诱导着,诱导着宁南星走向正途! “所以,南星哥那么久没有打算盘,是不是突然觉得手痒痒的,想再拨几遍算盘呢?” 宁南星好笑地看着沈团团一伸手,就将算盘给拨乱了,“哎哟,南星哥,我一不小心将算盘给破乱了,刚刚多少银两我给忘了!” “没事儿,从小到大,我就是记忆力好,就是祖父也是服气的。一共是12两630文。不多不少。” 沈团团的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难缠的人,偏偏又不能撕破脸! “团团你生气了吗?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宁南星隐约地好像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沈团团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没文化,还自负的人都是这样的,像她这种有文化有内涵的人,不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银子如此重要,一文两文都是命!如此几回,做着心里建设, 沈团团又能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诱导不成,是沈团团抽出了第二张方子,“南星哥,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我的记忆力也好了不少。这一张方子刚刚算了是2两600文,你要不再练练手?要不然,等到下回再拨算盘,也不知道啥时候了。” 宁南星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小心地看了一眼沈团团,“团团你这是说我家的生意不大好嘛——所以,连拨算盘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这回,要一次性拨个够,把接下来几年的次数都给拨全了?” “南星哥,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是崇拜你拨算盘的这个姿势,这个自信的神态!”沈团团就差给宁南星弄个闪闪亮亮金金的光环。 “既然团团都这样说了,我再就勉为其难地拨一把吧!” 宁南星对着被沈团团挑出的第二章的方子,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 “一共是2两380文?”宁南星疑惑地说道, 又拨了一遍,“没错,是2两380文。” 沈团团在一旁猛点头,“不错。就是2两380文。所以一共是12两310文。”沈团团如释重负,总算是将多算的给算回来了。 宁南星一脸委屈,“是我多算了吗?团团该不会是以为我故意坑你的吧?” 沈团团哪想得到原来宁南星还有一颗玻璃心,宽慰地拍了拍宁南星的后背,“怎么可能!南星哥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了!怎么可能为了这么几个铜板做出毁名声的事情来。” 宁南星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团团,他倒是没有想到,沈团团竟然数术的水平如此之高,心里默算着竟然能跟上他拨算盘的速度,竟然还能找出错处来。 “若是要外人知晓了,知道我算错帐,恐怕更加没有人来找我家看病了——”宁南星表现地如此忧伤,作为罪魁祸首的沈团团当然要安慰他! “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连我哥哥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得了沈团团的保证,宁南星这才恢复了自然,“我自然是信团团的。” 沈团团数了十三两银子,宁南星怎么都不肯再有310文的零的,只肯收了12两银子。 沈团团一咬牙,又拨了5两银子,“这是上回欠你的。” “团团几时有欠我银子吗?” “就是上回给三丫的药膏——” 宁南星恍然,“我都快要忘了,团团还真是实在!”说着话,就将银子揽在了自己的面前,一两一两的碎银子,堆在他的面前,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的眼睛从银子上挪不开了,笑得更加地和煦。 宁南星随意地抛着碎银子,跟沈团团扯家常。“听说团团最近想去城里买院子?” “哪能呢,我这么几两银子,也就付了诊金,就没剩下多少了。城里的院子估计得上百两,我哪来的那么多的银子啊!”沈三丫的诊金一直欠着,是因为沈团团不想用家中的银子付了诊金。但是这回卖了桃脯,又卖了方子,沈团团就是再舍不得也将诊金给付清了。 “要不然,我借点儿银子给你?” 沈团团虽然心动,但是给拒绝了。“不用不用,我就是瞎咧咧,若是有看到合适的就买上一间铺子。” 沈团团说着,就已经将沈长致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了一通,这个多嘴男,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要买铺子,就被沈长致给说出去了。 正在屋子里临摹着书画的沈长致:阿嚏—— 笔墨晕开了…… 又费了一张纸…… “若是团团愿意的话,能不能帮我也在你家隔壁看看铺子?” “你也想买铺子?” 宁南星叹了一口气,“团团你也知道,最近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若是不置办一些产业,恐怕要坐吃山空了……” 说到这些,沈团团深以为然。“南星哥有这种想法,那是极对的!”然后,一谈及置办产业,一开口就刹不住的沈团团给宁南星普及了一番置办产业的重要性! “听团团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沈团团娇羞地摆摆手,“哪里,哪里,我也就是自己瞎琢磨的。” “那我就拜托给团团了,我估摸着大概还有八九十两银子,团团帮我在你隔壁置办一家铺子吧!” 沈团团心里暗道,巧了,跟她家的存银差不多。虽然觉得巧,但是也压根没觉得宁南星会知道自家的存银。 要不然,就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成!如果有合适的,我再来跟你说说。”沈团团满口应下,反正一家也是看,俩家也是看,一道儿看了得了。 往城里带了信后,沈团团安心地在家等着信儿。 这几日,王家湾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自从王寡妇回村后,柳叶村地就急吼吼地上门来求人,求着王寡妇私了了。愿意花大价钱给了了。 王寡妇这边不松口,但是王寡妇的娘家人却是收了柳家人的银子,难得地将王寡妇请进了院子里,好言好语地劝着,好许诺,将西厢房给王寡妇住。 但是王寡妇只是冷眼看着,第二日,在王婆的陪同下,王寡妇直接去衙门报了官。 伍氏的小儿子早就被藏了起来,柳家花了不少的银子上下活动,总算是让衙门的人稍稍安停了一些,不再每日地好几拨地来柳家逮人。 因为王寡妇的执意孤行,大大地得罪了娘家人。王家人一看原本允诺的二十两银子就这么飞走了后,隔三差五地就堵着王寡妇的草棚前骂人,泼脏水。 柳家人上门苦苦哀求,到底也只是半大的小子,再加上柳家人又是送礼又是下跪赔罪的,王寡妇执意不松口,倒是惹得同村人不少皱眉头的,暗道这王寡妇果然是心狠手辣。自己生不出儿子来,非得折磨着别人家也没有儿子…… 自是说啥话的都有。 只是不管如何,王寡妇都不肯松口,倒像是铁了心一般,关在草棚里过自己的日子。 068 五百两够不够…… 过了好几日,没等到小姑母的口信儿,却是等来了酒楼的掌柜的。 没一个月结一次账,这些都是由沈长致负责的。每一回,都是沈长致去城里与掌柜的对账的。 这一日,沈忠将豆腐干早早地就已经装了筐子,但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拉货的小伙计。 没成想,等天亮了后,沈家就迎来了俩家酒楼的掌柜的。 “秦掌柜,赵掌柜,啥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沈长致心里一咯噔,恐怕这豆腐干的生意出了意外了。不过面上却是受宠若惊地将人给迎了进去,“团团,将咱家私藏的好茶拿出来泡茶。” 沈团团脆生生地应了好,自去灶房里烧水。 沈忠去堂屋里转了一圈,就找了一个借口出来了,他实在是跟人插不上话,这俩掌柜的一看就是能耐人,他也不敢轻易说话,生怕说错了话。所以,就来了灶房看看,能不能有啥能帮上忙。“团团,你说这俩掌柜的突然来了,是不是不要咱家的豆腐干了?” 沈忠放灶孔里贴了一根木柴,心里七上八下的,在堂屋里就有些挂不住笑了,生怕自己一开口就问了这俩人做啥来的。没听到团团接话,沈忠继续说道:“难不成,是柳叶村的将豆腐干卖到了城里了吗?都是邻里乡亲的,这不是明晃晃地抢生意吗!” 沈团团有些无奈,放下装着茶叶的罐子。“爹,你小声一点儿,掌柜的还在咱家呢!” 沈忠闻言,赶紧闭了嘴。 “再说柳叶村的虽然行事不厚道,但是柳叶村的也算是能耐,自己琢磨出来的方子,咋就不能拿来赚钱了?就算是卖到城里的酒楼里也半点儿不稀奇。”沈团团虽然对于柳叶村的不耻,但是做生意的都是各凭本事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爹,你可别跟那伍氏的儿子一样,回头看着人就上去怼了。” “那哪能呢,我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这不是祸害银子吗!”沈忠虽然心有不愤,但是一想到柳家的估计为了这么一个混小子已经洒出去了不少的银子。 沈团团冲了茶,也不接话,她也没这个心思接话。她也想知道,他家的豆腐干的生意是否还做得成。 “秦掌柜,赵掌柜,喝茶!我家这乡下地方的也没啥准备的,就只能让俩位灌一肚子的茶水了。”沈长致坐在椅子上,招呼着俩掌柜的喝茶。 几人说了一通闲话,古今食肆的赵掌柜有些憋不住了,他没有想到沈长致这么耐得住性子,茶水都灌了半肚子了,愣是不问来意。 赵掌柜给贺春楼的秦掌柜使了一个眼色,但是秦掌柜不动声色,只是悠悠哉哉地喝着茶,问着沈长致有没有 打算去江夏城里发展。 沈长致笑着摇头。 赵掌柜将茶盏里的茶水一气儿地喝完,开口告罪道:“我这实在是等不及了,我家食肆小,等到了饭点儿食肆里没有掌柜的,估计要乱了套了。长致大侄子,我这人直接不会转弯,我有话就直接说了啊,你也别往心里去。” 沈长致仍是笑笑,“赵掌柜的,您说。” “前些日子,江夏城里已经有人开始买起了豆腐干,这东西已经不是啥稀罕玩意儿了,我这几日从你家运去的豆腐干到现在还有好大一筐,估计是卖不掉了。所以,往后,可能我家是用不上豆腐干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沈长致只是稍稍一愣,若不是因为有伍氏儿子的事儿,恐怕柳叶村的早就开始卖起了豆腐干了,所以这事儿沈长致早就有心里准备。“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这方子是我家独家的,没想到还有人也做出了豆腐干了?” 沈长致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了秦掌柜,秦掌柜放下茶盏,点点头,“不错,这几日日日都有人来卖豆腐干,不光如此,价格甚是便宜。” 沈长致的脸上全然都是吃惊,沈团团低着头,她怕看到沈长致浮夸的表情会一不小心给笑出了声,虽然这个节骨眼儿应该伤心的。 “长致谢过俩位掌柜的,没成想还特意亲自来说这些事儿!”说完冲着俩掌柜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不管如何,就算是买卖不在,仁义在。” 赵掌柜是通过沈长致的姑母沈春云介绍过来的,俩家人原来的铺子就是在隔壁,倒也熟识。赵掌柜也因为这江夏城中这独二份的豆腐干,赚了不少的银子。 但是这会儿一有廉价的豆腐干出售的时候,赵掌柜就选择弃了沈家的生意,这让赵掌柜有些待不下去。朝着沈长致拱拱手,“我食肆里还有事儿,我就先回去了!秦掌柜一起走吗?” 秦掌柜手里还端着茶盏,好似沈家的茶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好茶,舍不得放下。“啊,这么快就回去了?我这茶还没有喝够啊。” 秦掌柜好似一直都在局外,对于赵掌柜匆匆告辞有些不解。 赵掌柜有些恼意,明明俩人一道儿来的,这路上也是说好的,回了沈家的每日的送货,这会儿他都要告辞了,秦掌柜却如定海神针一样不肯走了。 沈长致自然也看出了俩人的眼色官司,招呼着赵掌柜留下来用午饭。沈家如同村中的大部分人家一样,一日俩餐。但是江夏城里却是不同,大多都是一日三餐。 “赵掌柜,要不然留下来用点儿午饭,我妹妹的厨艺可好了!” 秦掌柜不等赵掌柜表态,就满口应下。“早知道贤侄这儿有这么好的茶水,我一定早早地就蹭过来了。茶水都这么好了,我一定要留下来尝尝午饭。” 赵掌柜面色不虞,“贺春楼可是江夏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秦掌柜就是做了甩手掌柜,也有人帮忙开着,我那小食肆就是半点儿都离不得人,那我这就先回去了。” 沈长致将赵掌柜送到了院门口,看着赵掌柜的马车消失了才转身。 “团团,中午的饭菜就交给你了。”沈长致明白,赵掌柜走了这生意也就黄了。但是秦掌柜没有走,这事儿说明还有转机。 秦掌柜自进来,只说了这外头卖的豆腐干价格便宜了许多,如此看来,这生意许是还有成的。 “爹,你去隔壁村的猎户那儿问问可有野味儿,整几个好菜,我跟秦掌柜喝几杯。” 秦掌柜满口应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沈长致看了一眼团团,对上团团担忧的眼神,摸了摸团团的头顶,“放心,有哥哥在,一切都没事儿。” 沈团团点点头,“哥哥,我不担心。” 沈长致笑了,“去吧,记得做点儿好吃的,咱家可就靠着你的厨艺,挽回一单子的生意了。” 看到沈长致还有心情说笑,沈团团也稍稍放了心。 沈长致回了堂屋,就看到秦掌柜依旧是不动声色地抱着茶盏。 “贤侄,你回来啊。赵掌柜走了啊?” 沈长致点点头,又给秦掌柜斟满了茶水。 哪想得到秦掌柜摆摆手,放下茶盏,“我这已经喝了一肚子的茶了,喝不下了!长致带我出去转转吧,这些年事情多,我已经很久没有来乡下了。” 沈长致还有啥不答应的,与秦掌柜俩人慢慢地一路踱着出去。 “团团,之前来的是啥人?” 有俩辆马车来了沈家,这事儿在村子里早就传遍了。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担忧地站在院子里,单薄的身影有些寂寥,宁南星到底没控制自己的脚,抬腿就往沈家的院子里来。 “是城里的掌柜的。” “就是你们家卖豆腐干的掌柜的?”聪慧如宁南星,只需稍稍地将前后事情联系一下,又岂会不知道这俩掌柜的是做啥来的。 沈团团狠狠地搓了一把脸,瓮声瓮气地应了,“嗯。” 沈团团慢慢地蹲下,将头埋双腿间,双手抱着头。 沈团团突然的一系列的动作,吓得宁南星都愣了。等反应过来,宁南星赶紧蹲下,摸着沈团团的头顶, 抓着沈团团的手,“团团,你咋啦,你别吓我。” 宁南星将手搭在沈团团的手腕上,并没有生病。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团团,有啥事儿跟南星哥说,我在,我一直在!就是缺钱了,南星哥有钱的,你要多少,南星哥就给你多少,一两百够不够,五百两够不够……” 沈团团只是发泄发泄,十几年了,她一直都是被沈家人护着,以前有爹娘护着,现在又有哥哥护着,说到底,沈长致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子,就要装下满腹的心思与人闲话,想留下这一门营生。 而她呢,每日除了做做饭,睡睡觉,旁的竟然啥都不会! 沈团团头一回觉得自己有些无能。 “南星哥,你帮我去弄点儿柳叶村买的豆腐干好吗?还有帮我打听打听城里的豆腐干是多少钱的,卖给酒楼又是多少的。”沈团团反手抓着宁南星的手,恳求道。语气真挚,跟以前与宁南星插科打诨的时候,大不相同。 宁南星怎会不应,“放心,凡事都有我跟你哥哥,你放心。” 069 气氛好得想破坏 沈团团红着眼眶点点头,她倒不是有多在意这一门生意,只是刚攒了一点儿银子,原本合计着在城里买一家铺子,每月都能收收租金,留下的银子就给她哥沈长致去书院念书。 如此有了安排,就算是这豆腐干的生意已经满大街,沈团团也都不会介意,无非就是跟以前卖豆腐一样,赚点儿辛苦钱,倒也能吃喝不愁。 沈团团是个心宽的,就算是重生后,也只想着与家人在一道儿,旁的大富大贵的追求倒是也没有。因为她自己很清楚,她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哪会指点江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前世今生都只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娃。 只是这回,看着她那个一向毒舌高傲的哥哥,为了维持住这个豆腐干的生意,点头哈腰地敬着人,伺候着人,就算是赵掌柜拂袖而去,她哥哥还一直赔着笑,将人送上马车。 沈团团不舍得多看,看得心疼。 木讷如她爹沈忠,也知道这堂屋里的气氛很怪异,所以随便寻了一个借口躲了出来,一家子的烂摊子全丢给了沈长致,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沈忠能避开来,但是沈长致却是不能,除非这个豆腐干的生意,丢了就丢了罢。 但是沈长致做不到,所以他赔着笑。 沈团团很清楚,对于做生意,沈长致没有半点儿的兴趣。要不是这方子是她折腾出来的,沈长致才懒得应对这些。 她心疼他,他亦然心疼她。哪怕是她的一点点儿的小的心意,他都不舍得委屈了…… 沈团团心疼,看着沈长致的笑容,只觉得扎心地疼。 所以,沈团团觉得,她是时候该长大了,为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承担一些肩上的重量。 “南星哥,等这事儿过了,我好好地做一桌子吃的感谢你!”沈团团实在是没有想到,想来不对付的宁南星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 宁南星摸了摸沈团团头顶,眼里只有沈团团的一个小小的人影,露出宠溺又心疼的眼神,多少年了,他的眼里只有只有这个小人儿。“见外了不是,记着我的好就成。” 沈团团忙不迭地点头,伸手放在心口,“我会好好地记着南星哥的好的。我娘在的时候,就说过,南星哥是一个好人,宁爷爷也是!” 宁南星无奈地摇摇头,一张好人卡就想打发他了?想的太简单了,他要的,一点一点,自己会慢慢地要回来。 “毕竟我那么好,你再夸下去,一天都夸不完,那我还要不要帮你去打听了?” “去去去!南星哥,现在就去吧!” 宁南星瞪眼,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丫头就没有几分真心!“等我回来!” 宁南星与宁老头儿道了一声,就往村口去。 “南星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宁爷爷的!” 宁南星前脚刚走,牛红梅就来了。“喂,沈团团,南星哥急匆匆地这是去哪儿?” 沈团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牛红梅了,也不知道她这些时候都去了哪儿。倒是方杏儿倒是不时地在宁家的院外徘徊。“不晓得!” “也是,我就是问你,你也不晓得!毕竟你也只是南星哥的邻居。”牛红梅自顾自地说道,给了自己一个理由。 沈团团翻了翻白眼,在院子里洗着菜。真是不好意思,她这个邻居就是知道宁南星去干嘛了!但是她就是不说! 牛红梅就站在篱笆院外,也没有想着要进门。好似这么一个相处的模式已经习惯了, “喂,沈团团,我二哥过三日要娶媳妇了,我爹让我来你家定点儿豆腐,和那豆腐干。” 沈团团一听牛红梅是来定豆腐的,也不好摆着脸。究根到底,沈团团与牛红梅也没啥大冤仇。只不过是这么一个年纪的小娘子,谁看谁都不对眼。 “晓得了,你爹有说要订多少豆腐,和豆腐干吗?”沈团团手里洗着菜,寻思着是不是应该让牛红梅进门来,毕竟算是顾客。“要不,你进门来说?” 牛红梅闻言,脸上的表情也僵了僵,整个人就像是冻住了一般。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别,我怕我这一进门,说不定就要被你给害了,我还是站在篱笆院外比较放心一点儿!”牛红梅一边说着,还一边点着头,只是,耳根处有一抹可疑的红。 “随便你!”沈团团没好气地道,难得她邀请她进门,竟然被牛红梅这个二愣子给拒绝了!“你爹到底有没有说,要多少板豆腐,和豆腐干?” 桃花庄里的村民虽然不是同一个姓氏,同一族的,但是好歹世代居住在一起,多少都有一些情分。所以每家办喜事,都会广邀村里人。 只不过每一家都是派代表去的,一般都是当家男人去坐席。 牛红梅挠挠头,她一听说她爹要去沈家订豆腐,想也没想地就自告奋勇地讨来了差事。牛红梅醉翁之意不在豆腐,而是在沈家隔壁的宁南星。 但是没想到,牛红梅急吼吼地赶来,就看到宁南星有急事出村子了。 “我好像给忘了,要不然回头让沈叔上我家问问去?”牛红梅也不矫情,忘了就是忘了。 “你眼里除了男人,还有啥?” 牛红梅半点儿不觉得沈团团这话有啥不对的,这才是她认识的沈团团,而不是刚刚那个邀请她进门坐坐的沈团团。“你还小不懂事儿。等你及笄了以后,你就会知道找一个好男人是多么地重要了!这可是堵上后半辈子的事情!” 牛红梅这话,沈团团倒是反驳不了。 突然想到了沈长致,沈团团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牛红梅,我问你一件事儿,我哥哥不是也是你们评的四大美男之一嘛,咋会一直没人追着喊着要嫁给我哥哥?” 牛红梅狐疑地看了一眼沈团团,看着沈团团好像是真心地求问,“你当真不知道?” “当真不知。” “那,那我说了,你可别翻脸啊!”牛红梅有些纠结,但是不吐不快。吞吞吐吐真不是她的性格。 “我发誓!” “那行,我可说了啊。嫁到你家,虽然没有婆婆,但是实在是顶不住一个比婆婆还能折腾的小姑子。再说,你哥哥一向对你疼爱有加,这么多年,还愈演愈烈了。这要是往后,你跟你嫂子发生了矛盾,你哥哥还不得护着你到死啊。就算你往后嫁人了,就依你能折腾的性子,还不得时常回娘家?你说你家这样子,但凡稍微有点儿成算的小娘子,都不敢对你哥哥有任何的肖想。” 牛红梅当真是不吐不快,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你确定是在说我吗?”沈团团有些傻眼了,她承认有时候她是有些矫情,但是应该不算是个恶小姑子吧? “千真万确,说的就是你!你就说你,往后嫁人了,会不会经常回娘家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沈团团还是点了点头。她想着,往后如果有可能,她嫁人了,她一定会瞅准了机会就回娘家的。 牛红梅摊摊手,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你看,所以谁敢对你哥哥有心思?” “这难不成还怪我咯?这外头的谣言当不得真,我是咋样的人,牛红梅你还能不清楚吗?”沈团团自忖跟牛红梅接触还算是多,比其他不明事理的小娘子接触地多了多了,那么,牛红梅应该晓得她的性子,最是真实了。 “我知道啊,我就是知道了,所以我对你哥完全起不了啥心思。” “牛红梅!” “你看,你这个模样,可比恶婆婆还凶!”牛红梅难得地占了上风,扒着篱笆不肯走了。“我跟你说啊,沈团团,你可要改改你的脾气。” “牛红梅,你可以走了!” 牛红梅怎肯走,噼里啪啦地说教者。她跟沈团团过招,可是难得占据了上风,她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这个机会,扬眉吐气一把! 沈团团无法,洗完了手里的菜,站起了身子。“我家来了客人,我是真有事儿,不陪你瞎扯!” “我听说了,是你家的豆腐干的生意出了问题了。”牛红梅到底还是关怀了一句,“还好吧?” “尽人事,听天命。” 牛红梅很纠结,“你放心吧,你哥哥那么能干,一定会将城里的掌柜的哄得好好的。” 沈团团不愿意多说,点点头。“对了,你家还有肉没?” “有的,我家多的就是肉了!你要多少,我去给你割一点儿回来!”牛红梅心想着,豆腐的数量没记住,但是好歹拉回了一单生意,也不赖! “不用你来回跑了,我跟你一道儿去,反正现在我也没啥事儿。”沈团团将木盆里的菜放回了灶房,跟着牛红梅一道儿出了家门。 牛红梅离得沈团团远远的,她俩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一道儿走过,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友好地让人想要破坏。 “牛红梅,你离我这么远干啥?我说话你能听到?”沈团团有些无奈,俩人各自站着村道的俩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俩不对付。“难不成,你是怕我?” “笑话!我牛红梅会怕你?”牛红梅昂首挺胸,大步跨进,紧挨着沈团团站着! 俩人一走路,肩并着肩,一摆手,都能碰到彼此的手。 070 宁大爷~ 沈团团往边上靠了靠,牛红梅就大跨步地跟进,一直到碰到彼此的手才罢休。 “牛红梅,你非得这样子走路吗?” 牛红梅一身正气地回道:“这不是你要求的吗?我现在挨着你走了,又不好了?果真是难伺候的小姑子。” 沈团团哼哼几声,不愿意跟牛红梅一番见识。但是实在是扛不住牛红梅不时地撞她一下,沈团团奋起反抗! 所以,俩人你撞我,我撞你,玩得好不欢乐。 对的,好不欢乐。 不知道沈团团俩人是如何想的,但是在方杏儿的眼里,就是俩个人玩得很欢乐! 玩着小孩子玩的游戏,还很欢乐! 方杏儿一想到自己对宁南星的心思,可是被沈团团窥见了。 若是沈团团与牛红梅关系好了,说不定,沈团团就会跟牛红梅说了。方杏儿原本还想避开走小道的,但是一想到,男未婚女未嫁,更没有谁对谁错,方杏儿的腰板挺直了不少。 如果沈团团告诉了牛红梅,那也好,倒是省了她的口舌。 只是,一想到牛红梅的性格,方杏儿就有些犹豫了。若是让牛红梅知道,恐怕会折腾地全村老小都能知晓。 方杏儿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去打招呼,沈团团俩人就互相撞着到了方杏儿的面前。 牛红梅没成想能在这里看到方杏儿,已看到方杏儿,牛红梅就弃了沈团团,三俩步地就到了方杏儿的面前。 “杏儿,你咋在这儿?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好像瘦了一点儿?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牛红梅在村子里也没啥玩伴儿,她的身边也就是一个方杏儿。 沈团团慢慢地踱步跟上,听到牛红梅的问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是问闺女呢?还问有没有好好吃饭。 方杏儿看了一眼沈团团,才回答牛红梅的问话。“最近家里活多,吃的多也没得快。” 方杏儿说完,沈团团就看到牛红梅一脸疼惜的表情,牛红梅拉着方杏儿的手,反复叮嘱。 端看这一场面,沈团团都要怀疑,牛红梅对于方杏儿才是真爱,而对于宁南星只是爱上了美色? 方杏儿对于牛红梅的叮嘱,一直神色淡淡的,不时地往沈团团那边看几眼。 “哦,我忘了说了,沈团团是去我家买肉的,我去看南星哥了,顺道给她带回去。”牛红梅生怕方杏儿误会了她与沈团团的关系,赶紧解释道。 沈团团看这方杏儿一脸坦然的模样,就看不下去了,牛红梅这个缺心眼,男人都被闺蜜抢了还半点儿不自觉。 “刚刚还跟我好的要死要活的,现在撇清关系,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儿。再说人家方杏儿可未必将你放在心上呢!”沈团团隐晦地说道。 但是牛红梅急红了脸,“杏儿,你相信我,我跟她真的不熟!” “沈团团,前面就是我家了,你自己去买肉吧,我不带你回去了!” 得,她还是别讨人厌了。 沈团团给了牛红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就往牛红梅家的院子走去。还没走远,沈团团还能听到牛红梅的声音。 “杏儿,你相信我,我真的跟沈团团没啥关系,放心,你以前对我说的话,我都还记着呢……” 沈团团可不管方杏儿曾经说过啥话,是不是针对她的,当下她只想买了肉,赶紧回去做饭去。 宁南星出了村子,直奔着隔壁村子清平村而去。 清平村紧靠着官道,有附近村子唯一的一家书院,清平书院。 宁南星一到清平村的村口,就看到林城宇领着几个半大的娃子在玩儿。林城宇看到宁南星站在那儿冲着他招手的时候,果断地丢下了自己手下的“兵”,朝着宁南星直奔而来。 “南星哥,你咋来了?是来找我哥哥的吗?”林家与宁家俩家人虽偶有交集,但是算不上密切。但是自从林家人搬来了清平村后,俩家人才陆陆续续地有了联系。 因为同龄人的关系,宁南星与林家的林城君关系莫逆。因为林城君年长一岁,平时对待宁南星的时候,就颇多照顾,颇有长兄的风范。 “你哥在家吗?”宁南星想着,若是林城君在的话,就能方便多了,毕竟多了一个人手。 “没呢!南星哥来得不巧了,我哥今早被我爹给揍了一顿,哭唧唧地被我娘打包送去了于隐书院。我爹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哥哥不喜欢念书,还非得押着我哥去书院。听说,于隐书院的先生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也难怪我哥就是被揍,也不愿意去书院。”林城宇说起他哥哥的糗事,半点儿没有负担。 宁南星牵着林城宇的小手,往林家去。“我来你家借一辆马车,我有事儿去城里。” 林父如今是清平书院的先生,虽然十里八乡的也就这么一家书院,但是念书的小子并不多,一共只有十来个学生。而林城宇也是其中的一个学生。 “我爹在书院里教书呢,我领着你去。” 宁南星知道林城宇这个点儿在村口玩耍,一定又是偷偷溜了出来。“城宇今年已经九岁了吧,可要好好念书了,可别学你哥,别你爹撵着去书院。” 也不知道为何,林家书香门第,但是偏偏林父生的俩个儿子,对于念书考功名半点儿兴趣都没有。为此,林父可是没少头疼,但是法子都用尽了,但是半点儿效果都没用。 实在是无法了,只能搬到清平村,就守着林城君,日日送着林城君去于隐书院。 “我爹这会儿没空管我,我哥就能让我家一家子折腾了。”林城宇乐哉乐哉地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书院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林城宇往门口一站,冲着他爹招招手,但是林父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念着书,压根就没有看到林城宇的小动作。 直到学生们都忍不住笑了出声,林父这才张开了眼睛。“何故?” 林父一出声,学生们就吓得噤了声。 “爹——”林城宇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林父也忍不住叹息。 刚想开口责备,就看到了宁南星站在门口。“你们先自己念我刚刚教过的,我一会儿解释其意思。” 林父交代了一番,才往门口走去。 未等林父开口,宁南星歉意地道:“林伯父,打扰您了。” “不碍事,南星一会儿留下来用饭,我们叔侄俩可是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林父看到宁南星是欢喜的,这个后辈不似他的儿子一般让人操心。 “爹,南星哥还有事儿呢,整天想着找人陪你一道儿吃饭,你要是会喝酒也就算了, 不会喝酒还想着整天吃饭,你看看你的肚子,我娘又该念叨了。” 林父因为接连守孝六年后,也就觉得做官的心思,还乡后一门心思地要培养俩儿子。但是没成想,比做官还难。 在这乡野地方,林父就想寻个一道儿用饭喝茶的人都少有,偏偏宁老头儿性格古怪不愿意出门,难得看到宁南星,林父自然要拉着宁南星一道儿说说话,叙叙旧。 “哦?南星有何事儿,林伯父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林城宇没好气地吐槽道:“爹,你不用摆出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我南星哥不过就是借一辆马车,你借不借,就给个准话吧!” 宁南星一直笑着,反正有林城宇帮忙说话也是一样的,他却是着急有事儿,这饭不管何时都能吃。 林父满口应下,“我当是什么事儿,我这就安排车夫送你。” “爹,我也跟南星哥一起去城里!我保证,我不闯祸!” 林父瞪了一眼林城宇,但是半点儿效果都没有。“跟我回去念书去!” “爹,你教的这些,我在三岁的时候就会背了。我娘当初就是念着这些,哄我睡觉的。”林城宇半点儿不妥协,还拉着宁南星赶紧走。 “林伯父,我会照顾好城宇的。”既然宁南星也开口了,林父也不再坚持。 林父也知拘着林城宇也是浪费时间,“可不许给你南星哥惹事,要不然,以后都别想出门了。” “是是是,我都听南星哥的。” 宁南星辞了林父,坐着林家的马车去了江夏城。 “南星哥,我爹一定可希望你是他儿子了,他可是没少在我哥面前夸你好来着,气的我哥忍不住翻白眼,差点儿一口气没缓过来。”林城宇坐在马车里,乐颠颠地道。 宁南星并不接话,林城宇也压根没想着从宁南星那儿得到什么表态,“我哥私底下常跟我说,南星哥在自家的时候恶劣着呢,也就是在外头装的一手好蒜。” “说吧,林城君最近又哪儿得罪了你了?这么急着让我帮你出气?” 林城宇摸摸鼻子,“我有表现地这么明显?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哥将我的最心爱的木剑给当火烧了,我这是生气啊!” “回头到了城里,我给你买一把。现在,你闭嘴。”果然离了长辈的面前,宁南星就压抑不住自己,看了一眼聒噪的林城宇,命令道。 “成,我都听你的!宁大爷~”自打来了清平村后,林城宇每个月的月例就被他娘给生生地剥夺了,给的理由是,这乡野地方没有可以用月例的地方。 所以,就这样单方面地剥夺了! 071 给一条路 沈家的院子里炊烟袅袅。 沈团团已经去牛红梅家买回来了三斤五花肉,一根大骨头。锅里炖着骨头,沈团团又特意拿了一木盆去东厢房找点儿豆腐干,寻思着做点儿菜。 一进入东厢房,就能看到门口就是几箩筐的豆腐干,这原是今日给俩家酒楼的豆腐干,但是因为一早就没有马车来,沈忠只得将豆腐干摆了回去。 沈忠向来勤快,地里的活儿租给了沈孝家后,就一门心思地伺弄这些豆腐干。除了这些熏制好的豆腐干,边上还摆着豆腐架子,还有一些白豆腐干,没有熏制好的。 沈团团各样都拣了一些,在刚直起身子,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是柳氏的声音。 “大哥,大哥,你在家吗?团团,团团——” 沈团团捧着木盆,腾出一只手,撩开门帘,就看到柳氏与沈婉站在院子里。柳氏东张西望地扫视着院子,若不是沈婉拉着,恐怕柳氏能冲进屋子里去。 “二婶,婉儿姐,你们有事儿?” 沈婉瞪了一眼柳氏,才看向沈团团。“我们听说城里来人了,所以有些担心,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柳氏嘴里应着,但是俩眼直勾勾地看着沈团团手里的木盆。“这么多的豆腐干?你们家能吃得完吗?我听说,你家豆腐干的生意已经黄了,今天城里的马车都没有来拉货,这放着也就放着了,要不然,我帮你加吃掉一点儿?” “娘!你又在说啥胡话了!大伯不是时常给咱家送豆腐干的,何时有短了吃了!”沈婉着急地喝道,平日里她没有看到她娘如何,她也管不上。“团团,我跟我娘是听说了这事儿,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听说长致陪着城里来的掌柜的去了码头了,我们估摸着是要留饭的,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帮忙做点儿啥。” 沈团团虽然与沈婉并不亲近,但是毕竟是嫡亲的堂姐妹,面上总是过得去的。“那就先谢过婉儿姐和二婶了。其实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是做几个简单的菜。至于生意的事情,还是要靠我爹和我哥。” 柳氏一听,就想往回走。“我就说嘛,咱娘俩能帮上啥忙,婉儿还非得拉着我一道儿过来。” 沈婉也拿柳氏没法,只得歉意地朝着沈团团一笑。“那我们先回去了,回头若是要帮忙的,你再来我家找我们。” “嗯,谢谢婉儿姐。” “不用。” 沈团团将二人送到了院门口,看着柳氏还没走远,就开始数落沈婉。 “你说你,非得拖着老娘来帮忙,你是看着人家稀罕不稀罕,害得老娘白跑了一趟不说,还半点儿东西没弄到。你是不当家不知道盐米贵,那么多的豆腐干,我就是拿一点儿也是一个菜,你说你,非得死拖着老娘,就你要脸,有本事别吃老娘搬回来的东西啊!” 柳氏差点儿呕出一口老血,刚刚在沈团团家的院子里的时候,刚想动手,就被沈婉给拉着,一有说话的意思,就被沈婉给截断了,所以这一出院子,柳氏再也忍不住了,一路发着牢骚。 柳氏越想越不甘心,不行,她得回去一趟! “不行,我得回去问一问你姑母有没有带口信来。” “啥口信儿?” “还不是你的亲事,当初你姑母一口揽下了,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个回信,也不说你的亲事到底有没有着落了,总不至于这首就一直拖下去,就算不成咱也得自己找户好人家,这年纪越拖越大了,到时候就不值钱了。” 一想到这事儿,柳氏是真的着急。 “娘,慎言,就是在外,是说话的地方吗!” “你别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这一套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你心里有鬼?”刘氏认定了沈婉心里有一个人,所以才不愿意说亲。 沈婉不由地有些头疼,对于她娘的胡搅蛮缠,她也着实没啥办法。只得加快了脚步,往自家去。 “我不怕你知道,就是城里那边没有着落,我就在附近村子里给你找一找。若是你不想嫁到城里去,那也成,我就找个媒婆再给你附近村子找一找。往后,你下地种田,你可别回家叫苦。” 柳氏虽然胡搅蛮缠,但是对沈婉这个长女也是费了功夫教导的,平日里也算是精细地养着,从来不让沈婉做那些粗活。 柳氏说的明显是气话,这么一个教养着的闺女,若是真的去了别人家下地干活,柳氏也是不依的。 撂下这些话,柳氏也只是想让沈婉知难而退。 沈婉几乎不大一个人去城里,认识的无非也就是附近村子里的野小子,这些人家,柳氏岂会答应! “娘,我说了,我没有!你想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吧,你觉得好的人家,我就嫁还不成吗!”沈婉急急地说完,就红了眼眶。 沈婉是一个极要脸面的,但是没成想,这才村道上,就被她娘这般逼迫,若是一不小心被旁人听到了,她还要不要活了! 沈婉是一直知道她娘混不吝的,但是没想到对待自己的儿女,也是这般。沈婉越想越伤心,低着头,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柳氏看着沈婉踉跄着跑着的身影,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一想到自己这是为了沈婉好,刚软下的心又硬了心肠。 沈团团却是不知柳氏之间的闹腾,就算是知道了,也是爱莫能助。 她最近也在等着小姑母的回信儿呢,谁知小姑母那头连个口信儿也没有捎来,沈团团心里不由地有些担心。 沈忠匆匆而去,却是空着手回来。 “爹,没有买到野味儿吗?” 沈忠脸上难掩担心。“我一连跑了三个村子,猎户都上山了,说是一道儿去打野猪了。真的是不赶巧了。” “那也是没法子了,也只能做一点儿家常菜了。既然秦掌柜没有走,应该也不会介意这些粗茶淡饭了。”也亏得沈团团早有打算,早早地去了牛家买了肉。 “唉,团团你说,要是秦掌柜的吃得不高兴,觉得咱家没有诚意,会不会就不愿意跟咱家做生意了?”沈忠烧着火,看着沈团团做的也都是自家吃的,说是家常菜,也确实够家常的。 “大不了就不做生意了呗,刚好可以送我哥去书院。”沈团团翻炒着锅里的菜,随口应了一句。 “你这孩子,怎么还说起了赌气的话了,这豆腐干的生意可是比当初卖豆腐时赚钱,也就出点儿力气活。往后,你哥哥要是成亲了,这生意传下去,那就是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沈忠是穷怕了,自从梅氏嫁来的过了几年的好日子,没过久,又开始数着铜板过日子。他是当真是穷怕了。 沈团团可不这般想,“我可不愿意我哥整天地跟个豆子打交道,我哥也不会喜欢。” “又说傻话了!你哥就是一个乡野小子,不做豆腐,难不成还能下地?当初要不是你娘非得让你哥去书院念书识字,说不定你哥就跟我一样,早就学了这做豆腐的手艺了。” 沈忠本就是一介农夫,眼见有限,思想也有限。对于沈忠来说,吃饱且有存银就是天大的事儿!至于念书啥的,还是留给有钱人去做吧。 “那是我娘眼光好,知道我哥是一个读书的料子!”沈团团不欲与沈忠分辩,“爹,咱可是早就说好的,这银子的事情,你可不能插手管。” “成成成,咱家的团团可是管家婆了!”将管家的权利交了出去,沈忠就真的再也没有操心过银子的事儿,每日都有饱饭吃,沈忠就已经满意了。“不过,咱家如今有多少存银了?够不够买上一亩地的?” “够够够,一亩半亩还是买得起的。”沈团团含糊不清的应道,生怕沈忠知晓家里的存银,脑子一热就又答应要借出去了。 “我就说嘛,这才几个月,咋可能攒下了几百两银子!村子里的人可是没少跟我打听,说我这豆腐干一日日地送出去,可有赚了几百两银子了?” “那爹咋说来着?” “我就实话实说啊,有个十两就已经不错了,一个豆腐能卖多少铜板,就是再赚钱,也没可能卖出天价来。”沈忠是真的觉得自家能存下十几两银子就已经是极限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每个集市都会特意去卖豆腐干。 有时候赶集,能卖出个十几两铜板也已经是生意不错了。 再说,家里的黄豆也早就没有了,沈忠已经花了好几两银子收购黄豆了。如今杂物房里还堆着满满的黄豆,要是豆腐干的生意做不成了,这黄豆可咋办哟。 沈忠一想到这些,将买良田的想法又给压了下来。 等到沈长致俩人结伴回来的时候,沈家的院子里已经飘出了菜香。 “这是做了什么好菜,隔了那么远,都能闻到,看来我今日真的要一饱口福了!”秦掌柜连声大笑,只是跟沈长致出去走那么一圈,倒是对沈长致有了新的印象。 秦掌柜虽然与沈长致接触过几回,虽然沈长致识字会算,但是却是停留在不卑不亢少话的辍学小子的印象中,但是没想到,从沈家院子到码头,但凡秦掌柜点到一个地方,沈长致总能说出几个典故来,引古通今,口才了得。 但是,这一路沈长致却是只字不提生意上的事情。 就好比俩人真的只是旧友,出去闲逛了一圈。 秦掌柜心里很清楚,要是沈长致煞风景地提了,秦掌柜或许会走生意场上的这一套,一码算一码。但是走了这一圈下来,秦掌柜很明白地知晓,若是给这个年轻人一条路,说不定,这个年轻人会惊才艳艳。 072 一顿饭,心累 见着沈长致俩人回来,沈团团恰好将最后一道热菜也摆上了桌,锅里还蹲着骨头汤。 “团团,能吃饭了?” 沈团团点头应了, “是咧,能吃了,我去叫宁爷爷一道儿来吃饭,南星哥有事儿出去了。” 沈长致扫了一眼也没有看到沈忠,猜想着沈忠应该是特意避了出去,心里喟叹一声。这个爹竟然当起了甩手掌柜。 “秦掌柜,隔壁的宁爷爷是个大夫,以前我娘在的时候,我们与宁家就跟一家人一般,经常俩家人一道儿用饭的……” 沈长致还想说什么,就被秦掌柜抬头给拦了,“人多热闹,我就欢喜热闹地吃饭,要不然吃着也没味儿。” “成!今日粗茶淡饭地先对付一餐,等回头,我置办上一桌上好的席面,再请秦掌柜来家。” 秦掌柜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就这个香味儿,已经勾得我馋虫都出来了,要是再置办一桌上好的,我估计我就要赖在你家不走了!” 秦掌柜倒是没有想到,原本一时的笑话,倒是一语成真。 宁老头儿是背着手被沈团团请过来的,宁老头儿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秦掌柜后,就拿着鼻孔看人。鼻孔里还不时地发出“哼哼”声。 沈团团略微地有些尬尴,拉了拉宁老头儿的袖子,“宁爷爷——” “哼!”又是一声哼哼声。 沈团团突然伸手抱着宁老头儿的胳膊,挨近宁老头儿的耳边,小声道:“我今日做了很多好吃的——” 宁老头儿的哼哼声轻了一些。“哼~” 秦掌柜看着宁老头儿还只是觉得眼熟,但是听着宁老头儿似是不愿意看到他,哼哼唧唧地模样,更是觉得宁老头儿的身份不俗,难不成是来过酒楼吃饭的? 一个老头儿,虽说是看着半点儿不像是村里人,但是却也不像是长袖善舞的。这么说来,一定是旁人请他吃饭的? 贺春楼,在江夏城里不是最大的酒楼,但是却是极有自己的风格,但是因为初来乍到,到底还是没有在江夏城里站稳脚跟。 一次难得的机会,沈春云跑到酒楼来介绍了沈家的豆腐干,这才因为独有的特色菜,贺春楼在江夏城里彻底站稳了脚跟。 商人逐利,赵掌柜带了口信给他,一说要来桃花庄,秦掌柜自然是满口应下。既然豆腐干已经不是沈家独有的方子了,自然这个价格是要变一变的。 再说贺春楼如今在江夏城里已经打出了名声,秦掌柜多的是时间,合作了几个月,来沈家看看也无妨,纯当作来散心了。 原本,秦掌柜是真的来散心的。 但是没有想到,收货会那么大。 秦掌柜到底是做生意的,细细地想了一圈,心里大概有了数,对待宁老头儿的态度不着痕迹地恭敬了不少。 这厢,沈团团已经将宁老头儿哄的心气倍儿爽,“宁爷爷,咱们与秦掌柜一道儿进去用饭吧?” “嗯呐~” 秦掌柜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当初县令大人请宁大夫吃饭的时候,宁大夫一进贺春楼的大门的时候,就百般挑剔,一摆一设尽然都不如意。当时,秦掌柜那会儿还想着,县令大人这是从哪儿请来的找事儿的老头。 原来是个大夫啊。 果然,大夫就是受人推崇。 只是,不知道县令大人,或者他的家人得了什么病,用得上对一个大夫低声下气至此? 在宁老头儿警告的眼神中,跟着宁老头儿进了饭堂。 秦掌柜自然不多说,连县令大人都得罪不起的老头儿,他一介商人,更是得罪不起。 宁老头儿看着满桌子的新鲜菜色,又不乐意了。“哼!” 沈团团克制住自己向上翻的双眼,“宁爷爷哪儿觉得不妥?” “团团,你都没有做这些给我吃,今日我能吃上这些,竟然是借了外人的光,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口疼!” 秦掌柜赶紧告罪,“我的祸,我的祸……” 沈长致轻轻地瞥了一眼宁老头儿,宁老头儿也不作妖了。“哼~” 也不知道沈家的小子怎么长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毛毛的。哼,大舅子那么难伺候,他家南星有的罪受了! 宁老头儿一拿起了筷子,秦掌柜也赶紧拿起了筷子,踟蹰着不知道该下哪个筷子。 如此,总算是宾客落座,相安无事。 宁老头儿看着桌子上一溜儿的菜,也不知道先从那道菜先下口! 宁老头儿看着桌子上的角落里的一道菜,应该算是一道凉菜吧?“这一道是什么菜,我倒是看着新鲜。” “这是豆腐干喀丝丝。”只要宁老头儿不作妖,沈团团还是很乐意配合的。 “这菜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是你们村子里的菜色吗?”秦掌柜不动声色地闻道,这道菜他是闻所未闻,绝对不是桃花庄里的菜色。 沈长致低笑,“多半这又是我这淘气的妹妹自己折腾出来的吧?我也是头一回见着,今日倒是托了秦掌柜的福,我也能尝尝鲜。” 宁老头儿听到沈长致只字不提自己,有些恼了!也不管沈长致这话是跟秦掌柜说的,就浑然当成了是对他说的。不管秦掌柜如何,他先下手为强!将筷子伸向那盘子菜,“那我就先不客气了,我先尝尝看。” 秦掌柜看着宁老头儿细细品菜的模样,心里更是确定宁老头儿一定出声不凡,这种就算是住在乡野,也磨不掉的骨子里的气度和习惯。 “这是萝卜丝?”秦老头儿只轻轻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着,咽下后才疑惑地问道,继而又肯定道,“这就是萝卜丝!” “豆腐干喀丝丝?妙,妙,这萝卜丝吃着的声音,不就是喀丝丝?”宁老头儿点头称妙。 秦掌柜也吃了一口,“这上头的酱我还是头一回吃,这是自家做的?” “有的吃还闭不上你的嘴,还想什么都捞回酒楼去?”宁老头儿还是头一回正色地与秦掌柜说话,只是语气有些不大好,甚至有些戒备。 秦掌柜失笑,“宁大夫误会了,我就是觉得稀罕,这酱我还是头一回吃到。没想到沈家小娘子年纪轻轻,厨艺了得!” 沈团团还没开口客套上几句,“谬赞”啥的,就被宁老头儿给抢了先,“那是肯定的!我家团团可能厉害了!可比你家酒楼里的大厨强多了!” 沈团团霎时红了脸,原本她还觉得自己是个脸皮厚的,一般的恭维都能受得住。“宁爷爷,咱低调一点儿!” “低调什么,能干就要让人夸!这藏着捂着,就是不大气!”宁老头儿自从将沈团团当成了自家人后,可喜欢听人夸沈团团了。就犹如,夸他一样! 这是病! 但是医者不自医,所以,治不了。 沈团团一气儿地抱着菜名,“这是酱香干炒肉,三鲜豆皮,卤豆干,八宝炒酱,酸辣豆干锅,凉拌豆丝儿,麻辣豆腐干,这是刚刚介绍的豆腐干喀丝丝,还有肉包汤圆。” 秦掌柜听着沈团团报的菜名,双眼也顺着沈团团点的菜瞧过去,一道道瞧完,也乐了。“看来我是不说出个结果来,这饭也不用想出安心了。” 沈长致也是宠溺地看了一眼沈团团,这个妹妹啊!“我妹妹小,淘气!秦掌柜可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咱吃饭,吃饭!” “看着这每一道菜都有豆腐,豆腐干的,这是暗示我,你们家的豆腐干也能做很多菜,也能做的很好吃?”秦掌柜笑着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沈家小娘子。 秦掌柜倒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娘子能做一手好菜就已经够稀奇了,他还以为是沈家夫人去的早,所以小娘子不得不早早地下厨了,所以这厨艺是给练出来的。 没想到,这沈家的小娘子会用这种隐晦的方法,做出了一桌子的豆腐宴,暗示他豆腐干其实能有很多的做法,这是想要他继续跟沈家合作吗? 真是一个聪明的小娘子。 秦掌柜倒是稀罕不已,对沈家的兄妹俩。 沈团团丝毫不露怯,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没错。” “这才是我家的团团!做什么害羞露怯的,咱家压根不需要!”宁老头儿还嫌不够乱,添话道。 沈长致到底没忍住,头疼地扶了扶额。“现在,秦掌柜已经很明白了豆腐干的妙用了。要不咱吃完饭了,再商议商议这事儿?” 一顿饭,在沈团团偶尔地隐晦地提上几句,宁老头儿完全露骨的解说,沈长致的不时地调解打岔,终于落了幕。 沈长致觉得,心很累。 但是其他人,好像吃的都挺欢快的? 院子外,有马车的声音。 林家的车夫将宁南星送到了门口,宁南星告了谢,又嘱咐林城宇可要乖乖听话。“回头,到了休沐日,来我家玩儿。” “今日不可以吗?对我来说,天天都是休沐日。”林城宇探着脖子往外张望,他可还记得的,宁南星不时地就有好吃的。 宁南星断然拒绝,“不行,今日我还有事儿!下回让你哥哥带着你过来玩儿!” 林城宇撇撇嘴,不情愿地冲着宁南星挥挥手,坐回了马车里。“那你可记得,有好吃的可要给我留着啊。” “放心!” 得了允诺的林城宇这才不甘愿地走了。 073 宠成这样,好吗? 宁南星站在自家的院子门口,就看到大门紧闭,听到隔壁的院子里,倒是传来了阵阵说话声。 宁南星推了推门,没推开。无法,这才朝着沈家的院门口走去,手里还拎着东西。 宁老头儿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消食,听到动静,一抬头就看到宁南星走进了院子里。“乖孙儿,你咋才回来,我们饭都吃完了!”宁老头儿的声音里充满了嘚瑟,和幸灾乐祸。 没等宁南星接话,或者说是,宁老头儿压根就没想着让宁南星接话,“乖孙儿,你可不知道,今日的菜色可都是团团头一回做呢,真的是太好吃了!秦掌柜,你说是不是?” 一顿饭下来,宁老头儿已经觉得秦掌柜没有那么讨厌了,虽然眼还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但是到底还能勉强的说上几句话了。 秦掌柜原本还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刚进门的小子,原是宁大夫的孙子,但是没有想到,他突然被宁大夫提名。想也不想地就应了,“是的,沈家小娘子的厨艺了得,要是改日沈家小娘子开门教授厨艺,我让我们酒楼的厨子头一个来学。” 宁南星这才转头看了一眼秦掌柜,冲着秦掌柜微微地点点头,然后就扭开了头,自去灶房找沈团团去了。 秦掌柜低头,摸了摸茶杯,暗自想着,“这宁家的祖孙,一个比一个性子古怪啊。” 宁老头儿像是能读懂人的内心,神神秘秘地探近秦掌柜的方向,一副“我很清楚,我啥都很清楚”的模样,小声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孙子性格古怪?” 秦掌柜当然矢口否认,笑话,这怎么可能能认,一定不能认下来的!“当然不是!我是觉得令孙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有出息的!” “没事儿,你就算是承认也没啥,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孙子的。” “宁大夫,我真的没有觉得令孙有什么不好的!当真是气度不凡!”秦掌柜都快被逼哭了,他明明是想着跟宁大夫套套近乎,往后关系近了,就算是看病啥的也能有个高人。 虽然秦掌柜对宁老头儿的医术到底高不高明不清楚,但是就依着县令能委身讨好宁大夫,秦掌柜的就笃定宁大夫的医术一定有过人之处。 不是听说那些高人,都是居住在我乡野之地的吗?还性子怪异? 秦掌柜越想越确定,更是不敢对宁老头儿翻脸。 宁南星一进灶房,就看到沈团团正在洗刷,沈团团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沈长致进来了,“哥,我说了我自己洗就好,你去陪陪秦掌柜的吧!” “是我,我回来了。”宁南星出声道。 沈团团转头,丢掉了抹布,欢喜地拉着宁南星,待得看到了宁南星的手上的东西,赶紧拿了过来,解开包袱,“南星哥,你回来了!查得怎么样?” “一个铜板五片!柳家人在城里支了一家摊子,每日都摆着摊子在卖,另外,生意很好。” “生意能不好吗?一个铜板就能买上五片豆腐干,这都能炒上一个菜了,要是我,我也买!”沈团团将包袱里的豆腐干拿了一片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又张嘴咬了一口。 “怎么能这么鲁莽!”宁南星不赞同地在沈团团的手里边拿下了豆腐干。“就是要试试,也等洗净了。” “呸呸!”沈团团将嘴里的豆腐干吐了出来,“我这不是着急想知道是不是跟我家的一样吗!” “那到底咋样?” 沈团团咧嘴一笑,刚想开口,就看到面前的宁南星被拉了开去。 “说啥事儿呢,笑成这样,都快成了一朵花了。”沈长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想宁南星和沈团团俩人隔了开来,虽然他也知道俩人不可能有啥!但是却是仍不放心地叮嘱道,“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宁南星,我家团团大了,你要避避嫌,回头要是找不到婆家了,找谁说理去?” 宁南星的脸上有些不大好看,中间隔了一个人,总觉得沈团团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到了天边。 “哥,都到了咱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有的没有的,这回咱可是多亏了南星了,你看这些豆腐干!都是南星哥辛辛苦苦地去城里弄来的。”经过了这些事情,宁南星的地位急剧上升。再加上沈团团之前对宁南星的误会,更加愧疚,所以现在看宁南星,就像是一个带着光芒的移动的好人! 在沈长致的心里,沈团团可比那劳子的豆腐干重要多了。“下回注意一点儿,家里还有外人在。” 宁南星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地叫嚣着,“找谁说理,找他啊!是说理,是负责,是娶是嫁,一句话的事情!随你挑!” 但是,宁南星挑了挑眉,不屑地看了一眼沈长致,“瞎操心!你当我愿意来回跑这么一趟?还有吃的没?我一进门我祖父就给我炫耀,你们吃了一桌子的好菜,我就瞧都没瞧到!” 沈长致如此,更是确认了俩人不可能有个啥,一个只计较着吃的,一个只惦记着自家的生意,这俩人完全说不到一起去! 更甚者,他就算是再稀罕自家妹子,也不可能有人能看上这么一个完全没张开的团团。这不是有毛病了吗! 但是沈长致就是千算万算,就是忘了,宁家的祖孙俩都是有毛病的! 不理会沈长致的胡思乱想,沈团团已经麻溜地下锅煮起了肉包汤圆。“这可是我早藏着了,就等着南星哥回来,给你尝尝的!” 沈团团做了一桌子的菜,没想到仍是被吃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初次到来的秦掌柜一点儿都不含糊,当真是敞开了肚子吃的。 “算你还有良心!”宁南星眼里已经压根容不下沈长致了,自顾自地跟沈团团隔空对话。 “那是!”沈团团笑着应下,“你快跟我们说说,这具体的咋回事儿,回头我哥跟秦掌柜的谈谈价格的时候,心里也有底气。” 宁南星也不卖关子,细细道来。 原来,柳叶村的因为出了伍氏的儿子伤人的这一档子的事情后,柳家人也是好久没有再开门卖豆腐的。后来,据说几乎是倾家荡产后,这才没让差爷继续不时地来家找事儿,总算是得了安生日子。但是这伍氏的小儿子自然是回不了家门的,也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 柳家再开门的时候,就是疯狂地卖豆腐干,为的就是将花出去的银子给赚回去。所以,几乎是镇上的大大小小的酒楼和食肆都被扫过好几圈。 所以,收获颇丰。 因为贺春楼和古今食肆一直占着豆腐干的噱头,可是大大地赚了一笔。有了柳家的供货,这些掌柜的没有什么不愿意的,纷纷与柳家下了订单。至于价格,自然是比沈家便宜地多了。 虽然给酒楼供货,但是柳家才觉得不够,又在西市摆了一个摊子。 “一个铜板五片豆腐干,柳家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啊,这给酒楼价格是一个铜板六到七片豆腐干,啧啧,这是纯当作豆腐在卖了。”沈团团嘲讽道。 沈长致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好了,汤圆都滚了一会儿了,可以捞上来吧。” “哥,咱可先说好了,若是按照一个铜板卖个七片豆腐干,咱还是别做了,起早贪黑的,不赚钱,还不如不做了。” “行行行,我都听你的。咱先听听秦掌柜的咋说吧。” 沈团团不满意沈长致的态度,手里的活儿不停,将滚开的肉包汤圆给捞了上来,“哥,你可得抗住了,咱家的豆腐干做的可比柳家的好多了!这柳家做的豆腐干一尝着就是偷工减料的,这卤汁不对付,还有那熏制的次数估摸着也就熏个一回,这尝起来可不一样!” “嗯,我心里有成算了,放心,不会亏。要不然,我就别想安宁了,我非得被你念死。”沈长致话虽抱怨,但是语气却是宠溺非常,惹得宁南星不时地那眼睛瞥他。 这都宠成这样了,以后他咋办? 宁南星在饭堂里吃着饭,沈团团拖着腮陪着,只是眼睛却不时地瞄向院子里。 因为要说正事儿,宁老头儿虽然赖着不肯走,到底还是屈服在沈长致的眼神之下,不情愿地往自己家院子挪去,至于宁南星,宁老头儿看到宁南星正在吃肉包汤圆,宁老头儿还是识趣地不去打扰了。 “南星哥,你说这买卖能成吗?”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沈团团说是不介意那也是假的。 “看那人的脸色笑眯眯的,就知道能成。” 沈团团看着院子里的俩人都有说有笑的,估计应该是不难吧?“但愿如此!要是价格给低咋办?这不压价也是不可能的了,唉——” “还不简单,这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也由不得他应不应了!”宁南星突然抬头,看着沈团团神神叨叨地说道。 “瞎咧咧啥,赶紧吃你的!”沈团团抬手就是一巴掌,对着宁南星的脑袋拍下去。“你没见着柳家就差家破人亡了吗!你这种歪脑筋还是给我收起来!听到没有!” “我这不是哄你高兴嘛!” 沈团团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还真是任性。“别,我折寿!” 074 垄断,龙段 等到秦掌柜告辞,沈家人将他送到了院门口,沈团团这才肆无忌惮地拉着沈长致的胳膊,“哥,咋样了!成不成?压价了吗?” “行了,咱家准备招人吧,就咱爹一个人是干不了这些活的。”沈长致故意慢慢吞吞地说着,又变戏法似得拿出了十两银子。 “这是定金,回头等送了货后,再半个月结一次账。” 沈团团克制住要咬银子的冲动,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才将银子捏在手里,感受着银子的棱角磕着她的手心,这种实在的痛! “咋还会先付银子了?以前不是都是月结的吗?”当初因为是沈春云介绍的,沈家自然也是极放心地跟酒楼那边月结了银子。 “这回每日要的豆腐干多,所以就下了定金了。” 沈团团催促着沈长致赶紧说价格,“我都被这十两银子给迷了眼了,你还没告诉我是咋样的价格呢?” “1文钱6片豆腐干,比柳家开的价格少一片豆腐干。只不过,每日都要保证能有1两银子的供货,如果要加了数量了,会提前让人来告知的。” “嘶,多了这么多?” 原本贺春楼和古今食肆的订货量,每日也就约莫着1千来片,还是俩家分了的。但是如今,没了古今食肆的订货,贺春楼要的数量竟然翻了五六倍,而且听这语气,还有望地往上翻? “你算算可还有钱赚?” “赚赚赚,量大了肯定有钱赚!”沈团团心里算得溜起,但是一看到沈长致笑意吟吟地动作,就立马改口道,“但是请了人了,就不赚钱了,这约莫着得请俩个人吧?就是请俩个人,也吃不消这六千片豆腐干吧?嘶,要不然也学着柳家的生意,少熏制几回?不成不成,咱不能做砸招牌的事情。” 沈长致好笑地听着沈团团自言自语,自己说着又自己给推翻了,“秦掌柜可是说了,咱家的豆腐干回头可是要独供给他一家的,回头会让人送了契约过来的。 “秦掌柜可真是会做生意,咱家的豆腐干这就被垄断了啊!” “啥龙段?” 沈团团慌得摆摆手,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没啥没啥,不过秦掌柜怎么会突然要这么许多的豆腐干?贺春楼也用不了这么许多豆腐干啊!” “听秦掌柜的意思是要往城外运的,看来这贺春楼可不止这一家。”沈长致略有沉吟,虽然这贺春楼在江夏城里也算是一家新开的酒楼,但是一来就占了东市的三间店面,楼上又有三层小楼,一看就是出售不俗的。 “管他呢,只要按时付银子就好!咱还是赶紧叫爹回来吧,明日可就要交货了,今日可就要招人手了。” 等秦掌柜的马车出了村,沈忠就得了风声,回了院子。 “爹,你怎么才回来啊,秦掌柜都已经用了午饭走了。还托我们跟你道别。”沈团团是率先看到沈忠进来的,一看到沈忠就欢喜地抱着沈忠的胳膊。 虽然他这个有时候不大靠谱儿,但是终归是最疼她的。 沈忠一开始也只是心里焦躁,怕自己不会说话,说错了话惹了秦掌柜的,这才找了个借口避了出去。等避开后,又觉得好像不大对,至于哪儿不对,沈忠也没有琢磨出来,就是脑子有一个声音,说着好像不大妥当。 原本还是有些忐忑的,但是一看到闺女的笑脸,沈忠这颗心就放了下来。呼,看来他也没啥做的不大妥当的,闺女儿子也都没生意,还笑意吟吟的。 “爹,我特意留下了不少的肉包汤圆,我这就给去煮去!” 等沈团团一走,沈忠对着沈长致就有些拘束,讪笑地开口唤了一声,“长致——” “爹,秦掌柜的生意谈下来了,只是价格跟柳家的一样了,也不过就是勉强还能混口饭吃。” 沈忠不住地点头,“只要能混口饭吃,我就愿意做的,这活儿不难,我一个人就行的,你做你自己的就好,不用管我的,我知道爹没用,也没啥本事,给不了你和团团好的,我就是赚几个米粮钱也好,也能养活你们兄妹。” 沈长致微微地侧目,避开了与沈忠对视。“爹,秦掌柜这回,每日要的豆腐干大约六千片左右,恐怕得请人了。” “要那么多?请人的话要付工钱,这不成,这不成,原本就没赚几个铜板,这一请人,这不就是帮人在赚钱了吗?”沈忠越想越不成,这手摇得跟扇子一样。 沈长致早就知道了沈忠是这个反应,“爹,我可是跟秦掌柜签了契书的,要是违约了,可是要罚银子的,说不定还要坐牢。” “长致啊,你让我说你啥好!这事儿你咋不跟我商量就签了契书了呢,要签也是由我这个当爹的来签啊!就是有啥事儿,爹都能扛着!要不然你明天跟秦掌柜的说一说,再换一份契书咋样,换成我来签字?”沈忠担忧着皱着眉头,好似沈长致立马会出事儿。 沈长致别开脸,只是这回语气中再也没有凛然的冷意,“这签好的契书怎么能说改就改,那不成了一纸废纸了吗?” “唉,到底还是年轻啊!往后可要记得跟我商量商量,好歹我也是你爹。你这孩子,自己拿主意惯了,这可咋办哟,往后切不可这样了,你可记住了。” 沈忠直直地看着沈长致,直到沈长致点头了,才又叹了一口气,“我这就问问你二叔去,看看你二叔愿意不愿意做这活。” “嗯。”沈孝这人,沈长致还是很放心的。对于豆腐干的制作方法,就算是让沈孝知晓了,也不会传出去。而且沈长致笃定,就是二婶要问方子,沈孝也是只字不说的。 等沈忠一走,沈团团这才从灶房溜了过来,“爹去找二叔了?” “小滑头。”沈长致笑骂了一句。 沈团团嘿嘿笑了几声,“我那汤圆都还没有下锅呢,我就知道爹会着急着去找二叔。” “等来年,咱家也买个牲口吧,买个驴来拉磨。也能省不少的力气。” 沈团团一听家里要贴牲口就欢喜,“哥,你要是给我十两银子我立刻去买驴,不够的我来出。” “我要是有十两银子我还用得着跟你说?抠抠索索的,钻钱眼子里去了。”沈长致点了点沈团团的脑门,沈团团顺势头一歪,好似沈长致用了好大的力气。 “哥,明日我去一趟城里吧,姑母这么久没有回信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儿了,这按理说,不管有消息没消息的,早就回信儿了。” 沈长致点头应了,“明日你跟着贺春楼的马车去城里,等到了后让人带个口信儿回来。” 沈长致也知她姑母有些不寻常,平常时候,就是不带信儿去,姑母也会不时地让人捎一点儿东西回来。 “我晓得的!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儿,有啥不放心的。不过,爹跟二叔俩人恐怕也忙不过来,还得再找个老实可靠的。”要不是担心沈春云,沈长致也着实走不开,也不会放心沈团团一个人去城里。 沈长致不放心地正在叮嘱着沈团团进了城里后应该如何如何,就看到沈忠领着沈孝冲了进来。沈孝一进门,脸上也没有多大的欢喜,开口就指责道:“长致啊,你这孩子主意实在是太大了,这要是交不出六千片的豆腐干,这可咋办哟!” 沈孝虽然会不时地去城里找活做,但是做的也都是一些零散的体力活,因为码头上的活儿没个好身板,也是吃不消的,沈孝的身量不似沈忠高大魁梧,所以农闲的时候,一般都会去城里找点儿轻省的活计。 就是沈忠家的三亩田也是租给沈孝耕种的。 “二叔,这不是有你和我爹吗?”沈长致也知沈孝这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他。 沈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跟你爹也不会眼看着你出事儿。这啥事儿开始做啥子豆腐干,明日刘千片若是交不出来可咋办?” 沈孝是个做活麻溜的,说着就打算撸起袖子开干。 沈团团赶紧拦了,“爹,二叔,我锅里还下了肉包汤圆,你们先吃点儿再干活吧,我哥还有事儿要跟你们说呢!是吧,哥?” “嗯,确实还有事儿,二叔的工钱,咱也要商量商量。” 沈孝刚落座,一听这话,就慌得摆手,“不用不用,自家人帮忙哪用得着工钱,管口饭吃就成。”虽然沈孝对于沈团团的厨艺也没报啥希望,但是若是帮着做活了,还每日地回自家吃饭,就柳氏光是口水都能淹死他。 沈孝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开了,他这几年也藏了一些私房钱,到时候就用这些钱来堵堵柳氏的嘴。对外说,就说是工钱。 沈团团回灶房煮汤圆去了,沈孝一个劲儿地拒绝着。 “二叔,你放心,若是真不赚钱,这档子的生意我也不会做。不过就是没啥赚头,也就是比爹在外头抗货强些。二叔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来家里头帮忙做着,自家人做活,也放心。这好歹也是吃的生意,若是有啥问题,可真的要背上官司了。” 沈长致一说完,沈孝这才不再说话。 075 话题终结者 沈孝是一直听人说沈忠家是赚了大钱了,就是柳氏也没少在枕边说这事儿,但是沈孝压根就置之不理。沈忠家的日子好了,他这个做兄弟的自然也欢喜。 “这是自然,自家人自然放心一些。” 沈长致点头应了,“我们还打算再请一个人。二叔,你先听我说,这豆腐干可不是豆腐,所以这一道道的工序着实有些麻烦,也费功夫,就你跟爹二人,实在是忙不过来。爹跟二叔合计着帮忙看看,谁家的到底合适一些。只有一点儿,不会泄露了方子。” 虽然如今这豆腐干的方子已经不是秘密,但是柳家人做的豆腐干还是距离自家有些差距的,所以在自家方子未泄露前,能赚多少算是多少。 沈忠二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等到沈团团端上了碗,沈孝才舀了一口,那种浓郁的香味儿,让他不顾烫嘴又咬了一口。这东西咋这么好吃了?沈忠抬头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笑着的沈团团,不知道正在跟沈长致说着啥,兄妹俩亲的如一个人一样。 一定是他好久没有吃肉了,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厨艺那么好!对了,一定是这个豆腐干的味道,所以才觉得好吃! 沈孝为了避嫌,如非必要,很少往沈忠家的院子跑。对于沈团团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外头的传言,和偶尔逢年过节一道儿聚聚的时候,看到的沈忠父子对沈团团的毫无原则的疼爱。 为此,沈孝也没少对沈忠说,一个闺女,哪能娇宠成这样的,往后到了婆家可是要受委屈的。 但是,沈忠却是浑不在意,照例疼这个闺女疼到心坎上,打小,在外头看到有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都要带回来哄着闺女开心。等梅氏走了后,沈忠更是变本加厉地疼宠,似是要将梅氏的那份也疼上。只是后来,沈忠管家不当,日子越发拮据,沈忠这才不得不歇了心思。 吃完了饭,一家人马不停蹄地忙着,这才在第二日赶出了六千片的豆腐干。沈团团抱着包袱,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冲着沈家人摆摆手。 “爹,你跟二叔去歇歇吧,这豆腐都已经压上了,等午后再干活也来得及的。”沈长致面色也不大好看,毕竟好歹也曾是一个读书人,这么一天做下来,已经全凭着惯性了。 沈孝看着沈长致有些僵硬的背影,有些心疼。“大哥,长致侄儿恐怕久了会受不住,这要请人可要早点儿定下来,若不然要累垮了长致侄儿了,毕竟他不像是咱们这样做惯了重活的。” 沈忠也不是不心疼沈长致,呐呐地点头应了。“二弟,你说长致这么一点儿重活都干不了,往后,这读书不成了,往后家里头的活计可要指望谁啊?总不能给他娶个五大三粗的媳妇吧?” 沈孝打了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听到沈忠这话,吓得哈欠都没有打完,生生地逼红了眼睛。“大哥当真是糊涂!长致侄儿这样的能力,你要是给他娶个五大三粗的媳妇,你这是逼着他死啊!” “哪会有那么严重,这家里头总要有一个人会干活的,不然这日子咋过下去?整日地待在屋子里,这咋得了?”沈忠实心眼,既然不念书了,那就做一个踏实的庄稼汉子,总不能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啥啥都不学好。 “是,死是不至于,但是生不如死啊!你倒是想想,若不是你,长致侄儿能从书院里回来?说不定,以长致侄儿的天分,没几年就已经是秀才了!” “这有啥可说的,这都是命!” “我不耐烦跟你多说,就你这想法,我还真没法跟你好好说!”兄弟俩不欢而散。 等沈孝一回去,柳氏的迎着笑脸将沈孝迎进了门,“咋样,可有吃早饭了,我做了粥和馒头,要不趁热吃点儿?” “已经吃过了,昨晚一晚上没睡,我先去补个觉。”沈孝摆摆手,直接往屋子里冲去。 饭堂里的沈婉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自从那日跟柳氏绊了嘴后,沈婉一直不愿意搭理柳氏,柳氏也有意晾着沈婉,她虽疼长女,但是由不得闺女反了天了。 “你爹咋累成这样了,你们大伯也真是的,这是把你们爹当成驴使唤呢!”柳氏夹了一个馒头咬着,有些不满地道。 沈长贵是柳氏的长子,如今也已经十二岁,已经明白些事理,一看他娘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知道了他娘在想啥。“娘,你劝你还是收起你的想法,回头免得爹又发火。” “老娘有啥想法,你这混小子,这么多吃的还塞不住你的嘴!” 沈长明是柳氏的幺子,只有八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一听到他娘跟二哥怼上了,还嫌事情不够乱地赶紧举着筷子道:“我知道娘有啥想法,娘昨晚起夜的时候,还听到娘一个人在哪儿嘀咕,不知道大伯家会不会把豆腐干的方子交给我爹!” “你这死孩子!”柳氏按着筷子就敲了上去,还是猛敲的。“老娘让你乱说话!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啥时候说过这些话了!” 柳氏打死不肯承认,因为自从跟沈婉冷战后,柳氏又是一个话多的,这种阴暗的想法偏又没处儿说去,只能自己一个人念叨念叨,哪成想,竟然被沈长明给听了个全! 因为柳氏的强势镇压下,闹腾的沈长明也吓得不敢说话。只有吸溜吸溜喝粥的声音。 沈团团乐颠颠地坐着马车,抱着包袱往城里去,一路上看到不少村民,纷纷跟沈团团打招呼。 “团团,这是去哪儿啊?” “团团,这是你家的豆腐干啊?” “团团,这得多少的豆腐干,你家的生意可真好啊!” 团团笑眯着眼睛,乐呵呵地一路打着哈哈,好不容易等出了村,才敢大口喘气。 小二哥笑着打量着团团,“嘿,小团团,我看你刚刚不是笑的挺好看的嘛。” 小二哥据说是秦掌柜的媳妇的娘家侄子,已经是二十出头,听说是成亲了不久。因为运豆腐干的活不放心交给旁人,所以都是小二哥亲自来收货的。 沈家人实诚,虽说每日收的都是有定数的,但是沈忠生怕自己数错了,都会多送一些豆腐干。 小二哥一路上特意慢悠悠地任由着马儿慢悠悠地溜达,为的就是让沈团团能好好地村里人打打招呼。小二哥好笑着看着沈团团笑眯着眼睛,一口一个姨啊奶的,虽说都是有问必答,却又都是含糊不清,没想到还是一个小人精。 不由地想到,要是回头他媳妇也能给他生一个这么机灵的小闺女就好了。 如此想着,就忍不住逗上沈团团了。 “小团团,你们村里人好像对你很热情哦?” “小二哥如果一定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沈团团也知道小二哥没啥坏心眼,只不过当她是小孩子,起了逗着玩儿的心思。 小二哥无奈地摇头在,他发现这个小丫头半点儿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只要他一开口,就有办法把话题终结了,真的是聊不下去了! 马车进了城,“我先把货给送到酒楼去,然后再陪着你往西市走。” “不用这么麻烦,我也不是头一回来城里了,我认得路。你把我放在城门口就成,我自己能去我姑母家。”沈团团一看到城门口就急着要下车。 ”那哪成,我可是答应了你爹和你哥要把你送到的!”小二哥将马车赶到了西市的正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多得不行,马车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 “小二哥,我在这里下车就好!”沈团团说着就跳下了马车,“我姑母的铺子就在这街尾,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儿的!回头到了,我让我姑母来贺春楼报个信儿。” “成!那我就先回去了啊。你可记住了要来报个信儿。”小二哥不放心地叮嘱着,实在是耽搁地有些久了,酒楼还等着用菜,小二哥这才驾着马车走了。 沈团团抱着包袱,一路骨碌碌地转着眼睛看着路上的铺子。西市的正街上,是有俩排铺面的,沈春云的杂货铺就在这街尾的倒数第三家铺子,这家铺子还是当初梅氏在的时候,帮着沈春云租下来的,是沈春云一家发家的地方。 沈团团可没少来城里小住,所以,对于杂货店的位置,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 一路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走到了街尾, 也没有看到一家杂货铺。 “一定是我刚刚只顾着东张西望了。”沈团团站在街尾,数着铺子,“一家,二家,三家……唔,第三家的铺子关门了。” 沈团团再一抬头,原本挂着“春云杂货铺”的旗子的地儿,也没有了旗子了。难不成是她找错了?再看隔壁的俩家铺子,一家是布庄,一家是当铺。 都没错啊, 原本这俩家的中间,就是春云杂货铺。 沈团团这时候才意识到小姑母估计是真出事儿了。 076 闯祸的嘴 沈团团跑着往西市的北面钻,沈春云后来攒了银子了,就在西市的背面买了一处一进的院子。平日里,一家人除了住在铺子里,就是睡在那个院子里的。 沈团团一路小跑着到了暖风巷,跑进巷子里的第二家人家,还未站定,就开始捶门。 敲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来开门,沈团团大声地唤道:“小姑母,小姑母——” 良久,也没有等到人来开门,沈团团喊得喉咙都快冒火了,记得团团转。 吱呀—— 暖风巷的第三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拎着篮子的年轻妇人,看着倒像是一个新媳妇。 这暖风巷,还是因为当初沈春云觉得这名字好听,喜气,东挑洗选才选了城北的这么一处院子。所以这院子的邻里大多都是老邻居了,就是连沈团团也混的有些脸熟。 沈团团这会儿也没啥心思认人,“大姐姐,你知道这家人家去哪儿了吗?” “你是谁?”小媳妇有些戒备地看着沈团团,看到只有沈团团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才稍稍放了一些心。“你就一个人?你家人呢?” 沈团团原本就担心小姑母,这又是敲了半天的门了,也没人开门,沈团团原本就是强撑着,这会儿听到小媳妇软言软语地问着,沈团团到底没忍住,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我小姑母家就住在这儿,就是杨家媳妇的娘家侄女,我小姑母就是开杂货铺的。”沈团团说着话的时候有些混乱,又生怕小媳妇听不懂,或者是不信任她,这才杂七杂八地解释了一通。 小媳妇了然,这才放了心。“原是春云嫂子的侄女儿,我娘还以为是谁来找事儿的,让我出去的买菜的时候小心着点儿。” “大姐姐,你知道我小姑母去了哪儿了吗?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应!这院子里头是没有人吗?”沈团团耳朵尖,明明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但是就是没有人来开门,任凭她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 小媳妇噗嗤乐了,拉着沈团团的手,“我那是大姐姐,叫得也忒得年轻了,我儿子也已经会走路了,叫我小姨还差不多,我都管你小姑母叫嫂子的,你一喊我姐,这不就是乱了辈分了?” “小姨——” “哎哟,可真乖!”方氏牵着沈团团的手,“你在这儿敲门也没用,这门是不会开的。我送你去你小姑母家。我估计着,你还说不定还找不到。” 七拐八拐地,在靠近城南的正街上才找到了一家春云杂货铺。 店面很小,只有一间那么大。杨平顺一个人在招呼着客人。 沈团团一看到杨平顺,就没忍住,一个早上的颠簸加辗转折腾,一个不小心给哭了出来,“小姑父——” 杨平顺听着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苦成泪人的沈团团,“哎哟,团团?团团,这是咋地了,咋哭成这样啊,你爹呢,你哥呢?” 方氏跟在沈团团的后头进门,沈团团已经哭得直抽气了,哪顾得上回答杨平顺的问题,“杨大哥,是我出门买菜的时候看到你家门前站着团团的,我估计着她都不知道你家新铺子的位置,这就给带了过来了。” 杨平顺牵着沈团团的手,闻言,就给方氏道谢。“弟妹,这回可是多谢你了,我家团团我媳妇看得可跟眼珠子似的,也得亏遇上了你,要不然也不知道得发生啥事儿!” 方氏将人送到,也不多留,就告辞了。 杨平顺也顾不上铺子里的生意,牵着沈团团就往后院走。 “小姑夫,生意,生意!”沈团团一看杨平顺这模样,撅着屁股不肯走了,非得让杨平顺顾着铺子里的生意,“这要是东西丢了少了,可咋办?” 杨平顺失笑,“你这个抠门的小丫头,都哭成这样了,还顾得上生意。” 沈团团等哭完了才发觉有些害羞,吸了吸鼻子,掩饰地一路跟着杨平顺东张西望的。说是后院,也不过就是铺子后头带了院子,有俩间屋子,一口井。这俩间屋子,应该是给开铺子的人放杂物的。 杨平顺推开房门,沈团团就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夹杂着药味。 “春云,你看看谁来了?”杨平顺轻声地朝着床上躺着的沈春云说道。 沈春云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沈团团,“哎哟喂,这个小泪人儿是谁家的啊,这眼泪水都快要淹死我了!” “你可要好好地宽慰宽慰团团,一个人找到咱就铺子里,看到关门了,又找到了咱家,要不是方氏帮忙领着过来,恐怕要在外头哭一天了,可是担惊受怕了。”杨平顺冲着沈春云交代完了,又对沈团团说道,“小姑父一会儿就去买好吃的,给咱团团压压惊。” 杨平顺一直感念梅氏的恩情,偏又只有俩个淘气的小子,对于从小就软软糯糯的小团团就格外地偏爱。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大懂怎么疼闺女,知道团团爱吃好吃的,每回团团来,都可劲儿地弄点儿好吃的给团团。 等杨平顺一走,沈团团拉着沈春云的手不撒开,“小姑母,你怎么病了都不让人回来说一声?” “也没啥病,大夫说我这是上火了,你小姑父不放心,非得让我休息几日。”沈春云不愿意跟一个孩子多说,免得团团又担心。 “小姑母还是跟我回家养病去吧,这里霉味太重了,对身体不好。”既然沈春云不愿意说,沈团团也就不问。“宁爷爷的医术好,咱回家让宁爷爷瞧瞧,说不定病马上就好了!” “团团乖,小姑母连药都不用喝,你看能有啥病!”沈春云让沈团团出去玩会儿,这屋子里霉味太重了,生怕熏着沈团团。 沈团团不愿意出去,非得陪着沈春云,沈春云无法,穿了一件外衫,跟着沈团团出去在院子里的坐坐。 杨平顺从走街的小贩那儿买了一串糖葫芦,献宝似的拿进后院,就看到沈团团扶着沈春云出了院子,“我就说嘛,你应该出来走走,闷在屋子里,就是没病也给闷出病来。” “小姑父,你要守着铺子,可得守牢了。”沈团团接过糖葫芦,就赶着还要念叨的杨平顺回铺子。 逗得沈春云捂着嘴乐了,“真是亏得团团来了,要不然,你小姑父能念叨一整天。总算耳根子清净了。” 沈春云一笑,这脸色瞧着也不难看。 沈团团正想着怎么样才能将沈春云劝回家里去,就听到杨平顺去而复返,又来了。 “小姑父,你要好好开着铺子,切不可三心二……”沈团团一转身,话就被卡在喉咙里了,“小二哥,你怎么来了?” “哎哟,可是害的我好找!”小二哥待得看到了沈团团好好地站着,这才放下了心。 “小二哥,出了一点儿事情,所以,我忘了要去贺春楼跟你说一下了。”沈团团有些自责,小二哥一定是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里的。就如同她一样,一路上肯定担心受怕的,又自责,生怕把她弄丢了。 小二哥毫不客气地灌了一杯杨平顺送来的茶水,“人找到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一直在贺春楼里等着你带信儿来。后来还是跟掌柜的一说,掌柜才说了,说是你姑母家的杂货铺已经被人给收回去了,我这才知道坏事了!” 沈团团重复了一遍,“铺子被收回去了?” 小二哥一看沈团团疑惑地打量着沈春云夫妇俩,就知道自己这张嘴又坏事儿了,“那啥,那我就先回去了啊,你们有事儿好好说啊!那我就先走了啊。” “我送你出去。”杨平顺也赶紧地溜了。 沈团团凝重着小脸,“小姑母,你还不打算说点儿啥吗?要不然,我就去问我小姑父?” 沈春云长叹了一口气,“我也就是因为这些破事儿一件一件地接着来,才着急上火给卧床了……” 原来,原来开了有近十年的春云杂货铺被关门了,是因为,铺子的租期到了,沈春云跟往常一样,早就备好了一年的租金,就等着老东家来收租金。 但是哪成想,租金没给出去,老东家的儿子就来了,说是要收回铺面,自家开铺子用。这杂货铺里那么许多东西,这等快要到了期限了才说是要收回铺子,这一时半会儿地也没有地儿找新的铺面。这东西也没地儿搬去。 沈春云上门寻了好几次老东家,试图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能换上一个月半个月的,房租也照给。 但是没想到,老东家也只是叹气,跟沈春云赔了不是,说是如今儿子娶了媳妇了,也做不了主了,铺子的也交给儿子媳妇在打理了。 沈春云也看得出来,老东家真的也是无力改变,跟老东家的儿子提了几回,就是涨点儿租金也算了,毕竟也开了十年了,这附近的人家,和村子里头来拿货的,来城里的,也习惯了到她的春云杂货铺买点东西。 这猛地铺子关门了,这么多年积攒的老主顾,不都是要丢失了吗? 077 事情的原委 沈春云在西市的正街上的俩边的铺面挨家挨户地问了,都没有要转让的,这不着急之下,沈春云就着急上火了,只能将东西搬回了自家的院子里,还有往新铺子里搬。 也亏得早些时候,沈春云心血来潮似的又开了一家铺子,夫妇俩人一人负责一家铺子。 这回,沈春云管着的铺子被收了回去了,沈春云日日在外头找铺子,也寻了牙行帮着介绍铺子。但是想要原来正街上的铺子却实在是不好找了。 而沈春云又一心想要原来的两间铺面,后面有个院子的,位置又要醒目,一眼就能看到的,牙行也没少被沈春云折腾地上火。 铺子的事情还未了,沈春云的婆婆又整出了幺蛾子。 原本沈春云的婆婆都是跟杨家的老大住在一起的,因为有了沈春云一家子搬出来,杨家老大一家子就差点儿放鞭炮庆祝了,哪成想,沈春云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先是开了一家铺子,听说生意不错,后来又买了一个一进的院子。要知道,杨家的老宅子也不过就是一进的院子。杨家人虽然眼红,却也没法子,生怕沈家人又打上门来。 这眼巴巴地看着,沈春云今年又开了一家杂货铺,这不,杨家就有些坐不住了。 听说西市正街上的铺子被收了回去,铺子里的货物全往那小院子里堆着,光是一想到满院子的货物,杨家人就纷纷坐不住了。立刻就遣了沈春云的婆婆上门来了。 沈春云虽然知道来者不善,她婆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主动登门过。虽然逢年过节,沈春云该送的东西,一样不落,也就比着旁人的规格,不多不少也,也让人挑不出毛病了,但是也决计不会多了。 没想到铺子才被收走,她婆婆就上门了,沈春云自然不好将人给关在门外。 但是这人一进门,想再送出去可就难了。 原本,沈春云夫妇俩都忙着看管着铺子,一人一家铺子,压根就没时间做饭,所以特意请了一个厨娘,帮着中午做个一顿饭的。原本沈春云想着,这铺子应该也会就会找到,所以也就没有辞退厨娘。 等沈春云的婆婆一来,看到还有厨娘帮着做饭,这倒好,每日地开始点上菜,顿顿要肉,无肉不欢。吃饱了啥也不干,就搬条躺椅,坐在院子里,天天数落沈春云,说她败家,瞎折腾,杨家要被她败光了,可怜他的儿子…… 杨平顺自然不干了,撵着气红了脸的沈春云去铺子里,自己就在家待着,他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着儿子不孝,娶了媳妇忘了娘,当初就是料到了儿子会被媳妇给拐跑了的,这才不愿意沈春云嫁到杨家来。 说了不少的白生了儿子之类的。 因为沈春云的婆婆嚎叫的声音重,所以没过一日,这话就传到了沈春云的耳朵里,沈春云虽然不愤,但是也不能看着杨平顺被策反啊,所以又将杨平顺赶回去了铺子里。 沈春云也在家里头待着了,日日都往外跑,就是那厨娘也给回了,说是到时候找到了新铺子再请人回来。 厨娘也早就不想做了,原本就是念在沈春云是十几年的邻里的份上,空暇时候给送个饭的。但是沈春云的婆婆来了,还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一般,对她吆喝来吆喝去的,一会儿饭菜太咸了要倒水,一会儿饭太硬了,要下个汤的。 沈春云在外头奔了几日了,这一日回来吃晚饭的时候,被她婆婆一刺激,就病倒了。 这下子,杨平顺放心不下沈春云,就日日将人给带到了铺子里。 沈春云不耐烦看到她婆婆,索性就在这铺子里住下了。杨平顺无法,也只得简单收拾收拾,跟着住下照顾沈春云。 沈团团听完沈春云说的原委,有些难以置信地扫了一圈沈春云,“小姑母,这可不像你啊,你怎么不拿出一个眼神就能将二婶吓得魂发抖的气势来,任由着人家欺负你?” 沈春云瞪了一眼沈团团,“你这孩子,还拿小姑母说笑了。你二婶是因为怕你祖母,哪是怕我啊。我婆婆可不同,我一个做媳妇的,哪能真的翻了脸了,这不是让你小姑父都难做人吗?” 沈春云就是因为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所以才任由着沈春云的婆婆在她家作威作福。 “难怪我今日明明在院门口听到里头有声响的,任凭我怎么喊,就是不肯给我开门,可是给我吓出了好歹来,我还以为你们都出啥事儿了。”要不是刚好隔壁的方氏出门,沈团团说不定都要去找人来撞门了。 沈春云一定就恨得牙痒痒,要是沈团团走丢了,或是出了啥事儿了,沈春云能找她婆婆拼命。当下又听沈团团重复了一回,气得不行。“这个老虔婆,这是把我家当成了自己家了!看我找到铺子后,怎么收拾她!” “小姑母,你这几天就住在这霉臭的屋子里,也不愿意回自己家住?”沈团团有些难以相信,难不成这婆婆当真是那么恐怖的东西的? 沈春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你小姑父的亲娘,也不好完全撕破了脸皮了。这亲娘,就算是愿意跟着大儿子也可以,若是要跟着二儿子住,自然也可以。那老虔婆说了,这么多年,都跟着老大住,托了老大媳妇孝顺一直伺候着,所以特意来看看二儿子,和她的孙子。你说,这话都说成这样了,我还能将人赶了出去?再说,你表哥打算开始考秀才了,若是传出了不孝的名声,这不是祸害了你表哥的前程了吗?” 沈春云的长子杨安昌在城外的于隐书院,是一座顶顶有名的书院。 “大表哥不知道你病了的事儿吗?” 沈春云说起大儿子的时候,眼里掩饰不住的欣慰,“哪能说呢,这不就是一点儿小事情,总不能让着他担心影响了他念书。书院里管得严格,只有休沐日的时候才能归家。” 沈团团了然,“杨安昌呢,也不回来吗?” “回来干啥?我就让他在同窗家住着,家里头乱糟糟的,没得心烦。一个半大的小子,能做啥?”杨安昌与沈团团同岁,俩人经常互相怼。 “哼,那也不能丢着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啊,就是帮着小姑父看着铺子也好。”沈团团心里已经将杨安昌这个臭小子骂的要死。 沈春云笑着摇头,“难怪小昌说你是个管家婆,啥事儿都要管着,恨不得吃喝拉撒睡全给顾上了。小昌虽皮,但是也孝顺。每日都回来,只是借住在同窗家里头。” “哼,这还差不多!要是杨安昌敢不孝顺小姑母,我非得敲爆他的头!”沈团团挥了挥拳头。 杨平顺就在边上的食肆买了午饭回来,沈春云笑着介绍道:“这是在古今食肆买的,就是到你家那儿买豆腐干的那个食肆。团团,你尝尝他家的菜。” “团团你快吃,你小姑母若不是看到你来了高兴,病恹恹的就是连粥都不肯吃。” 沈春云正捧着一碗白米饭,埋怨地瞪了一眼杨平顺,“在孩子面前揭我短做啥!你赶紧去看铺子去,回头我吃饱了来换你!” “好咧,就该如此,这吃了饭了才有力气。团团,你可要多住几日啊,有你在,可比灵丹妙药都灵验!” 沈团团看了一眼热情招呼着她的沈春云夫妇俩,到底还是没说,古今食肆如今已经跟她家没了生意往来了。她这要是说了,估计沈春云能气的吃不下饭。 等到沈春云吃饱了,又喝了一碗汤,满足地叹了一声,沈团团这才整理了碗筷。“小姑母,其实这个古今食肆已经跟我家断了生意往来了。” “啥!” 沈春云才打了一个饱嗝,好几日吃不下东西,这猛地一吃,就一不小心吃多了。也亏得因为沈团团来了,杨平顺特意多买了几个菜,这才够吃。 但是没想到,才打了一个饱嗝,就听到沈团团的话,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精神头十足。 “团团,你刚刚说啥?” 沈春云指着一桌子的古今食肆的饭菜,“你说这玩意儿跟你家断了生意往来了?那这盆子里的豆腐干是啥?头发丝儿吗?” 沈春云一咋呼,就把杨平顺给引了来了。“咋啦,咋啦,这是又是出了啥事儿了,咋跟团团吼上了呢?” “我哪是对团团吼,我是对着这玩意儿吼!亏我们这些天日日都定古今食肆的饭菜吃,想着好歹也是俩家人有个生意来往的,有来有去的。” 杨平顺也有些难以置信,他真的是特意跑去古今食肆买的饭菜。“这不能吧,我这几日顿顿都去古今食肆买饭菜,也没有听掌柜的说起啊。” “团团都在这里了,还能会错?!” 沈团团摸了摸鼻子,她就知道说出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其实也没啥,做生意嘛,不都这样子的。咱没啥好生气的,回头别刚起来了,又给气倒下了。” 078 笑不达眼底的女人 沈春云只个火爆的性子,“那怎么能一样!这要是早说了,我能吃这么多顿的这么贵的饭菜?当初要不是我介绍了你家的豆腐干的生意给那个姓赵的,他家也就不过一个小食肆。你看看这才几个月过去了,铺子扩了又扩,我也没指望姓赵的能有句感激的话,就是好歹日日顿顿地去他家食肆买饭菜,这好歹也给句实话啊!” 杨平顺也皱着眉头,“这老赵也忒不实在了。我早两日还问起了你家可还好,老赵还跟我说,好的,好的。我当时也没细想,还以为这是食肆生意好了,老赵忙得没空闲话,听团团这样说,这才想起来,这是有古怪啊。” 沈春云指着桌上的饭菜,“哎哟,这些饭菜都给倒了倒了,我看着就心烦地慌。”这是借机发泄呢。 沈团团可不愿意,“这钱都已经付了,小姑父还没吃饭呢,好歹也要把饭菜钱给吃回来。回头别刚倒了,又得花钱去买吃的。那会儿就又该心里心疼了。” 杨平顺不停地点头,他这个媳妇啥都好,就是脾气太大了一些。“团团说得有道理,团团说的对!” 沈团团忍不住乐了,“哈哈,小姑父,你话说的好像是喊口号似的。这是给我加油呐喊,让我对付我小姑母呢!” 沈春云瞪了一眼杨平顺,到底没再说要倒了饭菜解气。“那家贺春楼呢,咋样了?” “好着呢,要不然小二哥也不会来城里。”听到团团这样说,沈春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要不然,说不定她真的会给气病倒了。 “那就好,那就好。” 沈团团细细地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听得沈春云直吸凉气,拉着沈团团的手不撒开。“这柳家也忒不是东西了。” “小姑母,我来了半天了,就光听着你骂人了。回头,我也能开口成脏了。”沈团团笑着依偎在沈春云的怀里,打趣道。 沈春云紧闭着嘴,这回再也不骂人了。 “唉,这事儿都给乱的。你今日咋想着会到城里来?” “那还不是让人给你带信儿了,一直没个回信,我跟我哥我爹寻思着不对劲儿,豆腐干的生意一谈妥,就赶紧过来看看了。” 沈春云笑着摸着沈团团的头顶,是个孝顺的孩子。 沈春云心里很清楚,她跟沈长致这个侄儿压根就说不到一处儿去,若不是有沈团团在,沈春云说不定会跟喜欢二哥家俩儿子,总觉得沈长致有些太过阴沉了,让她喜欢不起来。 沈春云不大喜沈长致,沈长致对她这个姑母也是淡淡的,自然平日里也是记不起她这个姑母的。至于他大哥是咋样的人,沈春云心里很清楚。如此一想,惦记着她的一定只是沈团团,偏这丫头还将家里头的人都给带上了。 “小姑母没白疼你——”沈春云感慨地道。 杨平顺大口吃着饭菜,顺口插了一句,“让人带了啥口信来了,许是铺子关门了,口信也没有带到。” “也没啥事儿,原本是想买一间铺子。”沈团团含糊不清地道,沈春云都为了租铺子的事情累倒了,她买铺子的事儿就不着急,等沈春云折腾完了自家的事儿再说。 这回,不光沈春云瞪眼了,就是杨平顺也顿住了筷子。 “买铺子?” “买一间铺子?” 沈团团感受着沈春云的身体一怔,她好像又说错话了吗? “你哥知道吗?” “你爹知道吗?” “你闭嘴!吃饭!” “哦——”杨平顺不情愿地闭了嘴,扒着饭,但是眼睛却是不离开沈团团。 沈春云深吸一口气,不知道用啥语气来问,问多了又生怕有窥探娘家兄弟家底的嫌疑,不问吧,这心里七上八下地没底。“团团,你跟我说说,这到底咋回事儿?你哥跟你爹也知道?” “知道,不知。” 沈春云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着很淡然,无欲无求地那种。“我倒是糊涂了,这到底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哥知道,但是爹不知道。我们商量好了,不让爹知道,爹实诚又心软,回头让爹知道家里有银子有铺子的,那还不得都撒出去了!” 这事儿是他们兄妹俩商议的结果,沈团团也吃不准沈春云会不会责怪他们兄妹胡来,“爹借给阿土叔的二两银子还没有还呢!” “这豆腐干当真这么赚钱?”沈春云心里自然是替娘家人欢喜,但是一想到自家起早贪黑的十年,也不过是攒下了一个院子,还有那么多货。但是一想到自家到底还算是养了俩儿子,沈春云心里又稍稍舒服了一些。 沈团团也不欺瞒,“原先一个铜板三四片是真的赚钱,但是如今一个铜板得六片豆腐干,再加上要请人,要付工钱,也就是跟当初卖豆腐一般了,赚点儿辛苦钱。但是好歹贺春楼要的量大,就算是辛苦一点儿,也能攒下几个。” “那就好,那就好!你想买咋样的铺子,我这几日也是看了不少的铺子了,回头我给你寻思寻思。”沈春云这几日几乎将整个江夏城都快要跑遍了,对于铺子是再了解不过了。 “我这事儿不着急,等小姑母找到了铺子再说。我就是想着,这银子放着也不会生银子,万一这豆腐干又出了啥幺蛾子,有了租子也算是一个进项。”、 沈春云不住地点头,“我家团团可比你爹娘能干,当初那会儿赚钱的时候,我就劝你娘在城里也置办间院子或是铺子,你娘总是笑笑,说是没啥用,哪想到这人就这么去了……唉,看我说的都是啥,咱团团能干!” 提起梅氏,沈团团的心里也有些发涩。 因为最近事多,沈团团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梅氏,那个温柔的总是带着笑,却是笑不达眼底的女人。 杨平顺埋怨地看了一眼沈春云,“我看你这张嘴,总是管不住!” 沈春云也难得地没有回嘴,顺着沈团团的后背,“团团乖啊,小姑母总是嘴欠。” “我没事儿,我娘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我都快要想不起来我娘的样子了。小姑母,等你得了空,你陪我去庙里一趟吧,自从我娘刚去世那会儿梦到了她后,后来,我娘一直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 沈春云与杨平顺对视了一眼,若是沈团团能看到,一定会发现这俩人有事儿瞒着她的。只是可惜,沈团团心里有事儿,低着头看着脚尖。 沈春云满口应下,“嗯,等明日小姑母就陪着你去庙里。” “这样可好,明日让安昌陪着你们一道儿去庙里,顺道也去吃顿斋饭,散散心。”这几日,杨平顺不管如何劝,沈春云就跟床黏上了一般,不管怎么说,都不肯出门,宁愿在发霉的屋子里躺着。 到底因着自己的娘,杨平顺也实在没脸去大舅家请人来劝劝,但是杨平顺也想好了,要是是再过几日沈春云还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请人了。 哪成想,沈团团会一个人来了。 而且一来,沈春云又是出了屋子,又是吃饭,还答应明日去庙里散心。杨平顺不由地一喜,赶紧将自己今早刚赚的钱袋子往沈团团的手里的塞,“若是你小姑母抠门,拿着自己买零嘴吃。” 吓得沈团团一哆嗦,“我有钱——” “你有钱就留着买铺子,小姑父给你的你就收着。”杨平顺压根不给沈团团送回的机会,说完就回了铺子里。 沈春云也让沈团团收着,“回头可别让小昌看到,要不然,就又要闹腾了。” “啥东西不能让我看到呢?哟哟哟,这是谁,我要擦擦我的眼睛,我这是看到那个小仙女来我家了呢?小仙女身边的大仙女是谁?让我擦亮眼睛看一看——”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春云被杨安昌夸张的动作逗得咯咯笑,都说小的都是小棉袄,沈春云的幺子虽然让他操心,但是平日里确实能逗她开心。“别贫嘴,整日尽是整这些嘴皮子的,你要是有空的话,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一听念书,杨安昌立马就耷拉着头,“娘,你可真是扫兴!” 沈春云躺了几日,就发现杨安昌又皮痒痒了,要不是你团团妹妹在,今日我非得训你一顿!” “嘿嘿,我就是知道团团妹妹在,娘不舍得下我的脸的,好歹我也是一个哥哥!”杨安昌说着话的时候,就往沈团团的身边挪,还伸出手捏了捏沈团团还有些胖嘟嘟的双颊。 团团,人如其名,脸上仍是肉嘟嘟的一团团。许是因为沈团团还没有长开,双颊还肉肉的。 杨安昌再想伸手,就被沈春云一把给拍飞了。“哥哥要有哥哥的样子!” “嘿嘿,我家团团最好看了!”杨安昌笑着,没个正形。 “站好了!哎哟喂,走走走,别在我眼前碍眼,气得我脑门子疼。”沈春云一看杨安昌没个正形就头疼。 “成!那我就带着团团妹妹出去玩儿去了!” 说着杨安昌就将沈团团给拉了出去,沈春云在身后喊着,“可得看好团团了啊——” “知道了——” 079 日行一善 杨安昌一直拉着沈团团跑出了这一条街,兜兜转转地往西市去。 到西市口,杨安昌掏出一个钱袋子,豪气地将整个钱袋子放在沈团团的手心里。“拿去,想去买啥自己买!” 沈团团感受着手心里的扁扁的钱袋子,“你这是多少个铜板?” “因为我这几日都住在同窗家里头,所以我爹特意多给了十个铜板。”杨安昌念的书院,也不过是城里的最普通的书院,书院里头的学生也都是来自最普通的人家,像杨安昌这样的每日都带着钱袋子的,也还算是少数。 “所以,这里是十文钱吗?” 杨安昌神秘地摇摇头,特别傲娇地半仰着头,“不,是整整二十文钱。昨日我娘也偷偷给了我十文钱,我还没舍得用呢!” 沈团团巴眨着眼睛,为了他们俩人之间难得的和谐,沈团团决定还是不告诉杨安昌,就在刚刚,她爹将一早上卖出去的钱都给了她了! 到底有几个铜板沈团团倒是也没有数,但是钱袋子鼓鼓囊囊的,少说也有一两百个铜板…… “怎么样,高兴傻了吧?”杨安昌捏了捏沈团团的脸颊,还以为二十个铜板已经惊到了沈团团。 还以为,惊得沈团团不知道该怎么花这二十个铜板。 沈团团:你才高兴傻了!不,你不是高兴傻了,是蠢傻了! 沈团团在心里默默地反驳着,还是不刺激杨安昌了,图个清净。 “要不要先来一串糖葫芦,我记得你每回来城里,都爱吃糖葫芦的!” 沈团团刚开口,“我已经……” 话没有说完,就看到杨安昌已经豪气万千的在糖葫芦的摊子前,放下俩个铜板,换来了一根糖葫芦。“团团,你吃!” 沈团团看在杨安昌这么照顾她的份上,还是道了谢,慢慢地接过。“吃啊,你咋不吃啊?” 在杨安昌炯炯有神的注视下,沈团团咬了一口,“嗯,不错,挺好吃。” “是吧,我看着就好像挺好吃的。我瞧了这么多的摊子,就这家的糖葫芦实在。”杨安昌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模样。 沈团团讪讪地笑着,又咬了一口,打了一个饱嗝,“嗝——” “呃,杨安昌,你买的糖葫芦可真好吃,还管饱!我都打饱嗝了!” 杨安昌原本还挂着笑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拔腿就往前走。沈团团赶紧拉着杨安昌的袖子,俩人一前一后地穿梭在西市上。 “杨安昌,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打嗝的。我就是一不小心吃得太饱了。但是糖葫芦我也能吃完的,毕竟这是你头一回给我买的!” 杨安昌走了一路,看到沈团团乖乖地跟自己认错,气也消了大半。“哼!看我傻子一样的转来转去,你偷着乐吧?”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我以我沈团团的人格发誓……” “屁大的事情哪用得着发誓!”杨安昌赶紧打断了沈团团后面的话,“回头记得还我俩文钱!” “不还!你说了,这二十文都给我花的!”沈团团走了一路,感觉又能吃得下了,大大地咬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道,“给了我的,休想拿回去。没给我的,我也要花完……” “心倒是挺大……” 如此因为一个饱嗝引起的生气,也算是慢慢消了。 等下来回去的这一路,杨安昌捂紧了钱袋子,愣是不肯给沈团团再花一个铜板。“看看就好,等改日我心情好了,我再给你买!” 沈团团:哼,我自己有钱!说出来吓死你! 沈团团就当是消食了,一家家摊子地慢慢地转悠着,不管摊子前卖啥,就是卖鸡蛋的,沈团团都会顿一顿,问问杨安昌,“这鸡蛋瞧着可大?我看着都像是鸭蛋那么大了?还是这是鸭蛋?” 杨安昌知道沈团团挺能找事儿的,但是没想到,沈团团这么能找事儿。卖蛋的大娘一看沈团团俩人穿得也是半旧不新的,骂着赶着人走。“别胡闹,去去去,别在这儿杵着影响我卖鸡蛋!” “我这不是夸你家鸡蛋大嘛,这可是好话——”沈团团刚回嘴,就被杨安昌给拉了走了。 “团团啊,算哥求你了,你想看就看吧,可别再多嘴了!这要是卖鸡蛋的拿出臭鸡蛋来砸你,那你可就等着哭着臭着回家吧!”虽然臭鸡蛋不是啥时候都有,但是该吓唬的时候还是要吓唬的。 沈团团闻言,果然听话的闭了嘴。这臭鸡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味儿就是洗上三天三夜都洗不干净。 “那我不说话了,我就看看!” 得了沈团团的保证,杨安昌这才是放心,任由着沈团团的慢慢走,沈团团也不说话,不管小贩如何招呼,沈团团也不说话,杨安昌看着沈团团的表现这才是真正地放了心。 一直走到一个卖玉石的摊子前。 沈团团停留的时间有些久,小贩嘴里不停,一直招呼着,“小娘子,你看看咱家的这个玉镯,就是比铺子里也是不差的,你看看这水头,这成色,在铺子里就是十两银子也买不来的。这是今日刚收到的新货,是一家府上的管家偷偷地来当了,当铺往死里压价,我是实在看着好东西难得,就偷偷给买了下来。 小娘子若是也喜欢,只要一百文,我也不整那些虚的。若是弄个小匣子,用红布稍稍包一包,就是送给家里人都是体面的礼。” 小贩说得口干舌燥,倒是杨安昌听得有些着迷了,这说话的本事,真的是太溜了。 但是沈团团只是摩挲着玉石,并不开口。只皱着眉头轻轻地扫了一眼小贩,小贩被这一眼扫的有些莫名其妙,心里也有些打鼓,吃不准沈团团这是啥意思。 “小娘子是哪里不满意吗?” 沈团团没有说话。 “若是小娘子觉得有些贵了,咱价格好谈的。这玉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的,送长辈啥的,可是能拿的出手的……”小贩越讲声音越低,实在是挨不住沈团团不时地瞄上几眼。 小贩自诩,他在西市卖首饰的摊子中,是生意顶好的,只要有人在他的摊子前稍稍停留,小贩总能说得人心甘情愿地掏钱。 每一个首饰,都有属于它的故事,各个生动。 但是小贩,没想明白,这个小娘子是想做啥?这个玉镯明显不大适用小娘子的,但是小娘子却是忽视了所有的首饰,一直摩挲着这个玉镯。 到最后,小贩已经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了,一直盯着沈团团手里的玉镯,生怕沈团团一个转身抢了玉镯就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杨安昌讪笑着,张了张,没发出啥声音,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说啥。 沈团团最终缓缓地将玉镯放下,小贩已经不指望沈团团能买玉镯了,只要别抢了他的东西跑了就成!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你可要小心那个管家了,这个玉镯是假的,以后可别上当了。”沈团团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看到小贩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黑。 “可不是就是假的嘛,可要小心了——”同行大声地笑着,同行眼红,早就眼红这小贩的生意好了,偏又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 “一个小娘子,知道个啥,这可是大当铺都想要收的玉石!”小贩强自镇定,只是死死地看着沈团团的背影。 杨安昌拉着沈团团就往家走,说啥他都不愿意再陪着沈团团走走逛逛了,这都是有生命危险的事儿!他胆子小,命也只有一条! “这么急吼吼的做啥,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学点儿你哥的遇事不慌乱。”杨平顺平日里对俩儿子很是严苛,在家俨然一副严父的模样。 杨安昌没少被杨平顺揍,一听到杨平顺的声音,就吓得有些腿软不得劲儿。“爹说的是——” “小姑父——我刚刚日行一善,做了俩件好事儿了!”沈团团一看到杨平顺,就亲昵地抱着杨平顺的胳膊。 杨平顺早就将沈团团当成了自家人,听到沈团团软糯地叫着“小姑父”,一颗心就软的不得了。“咱家的团团还真是良善,杨安昌,你好好学着一点儿!” 杨安昌一颗心都快要呕出血来。 恰是看到沈春云也刚好回来,有了他娘壮胆,杨安昌也有底气说话。“娘,你来了正好,你来评评理。我爹疼着团团就没边了,只要团团说是天上的月亮是方的,我爹估计也是会信的。” 杨平顺丝毫不在意杨安昌的吐槽,“我家团团可是明事理的小娘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是吧,团团?” 沈团团猛点头,“那是,还是小姑父了解团团!” 沈团团很喜欢这个小姑父,虽然杨家如今也算是小有积蓄,杨平顺却是一如既往地待着沈春云,十几年从未有变过一丝一毫。沈春云的性子急躁,说来也是杨平顺宠出来的,若不是杨平顺兜着揽着,沈春云的性子早就被磨平了。 这么多年,沈团团一直看在眼里,杨平顺并不是一个木讷无主意的老好人,相反,杨平顺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但是但凡是沈春云开口了,杨平顺就不会说反对的话。 唯一做的,也就是帮着沈春云做完这件事,不计较结果。 对她沈团团,杨平顺也是真心宠溺。 也难怪杨安昌小时候时常吃味儿。 080 打几下意思意 杨安昌被这俩人一搭一唱给弄得没脸,只能拉人帮忙。“娘,你看,好像团团才像是爹的孩子了,我这个亲生的,一说话就遭挤兑。我这心寒啊!” 沈春云灌了一口茶,才有空说话。“你在肚子里的时候,你爹就盼着你是个闺女,结果是个小子,你要体谅你爹失落的心情。” “这一失落就失落了十几年不成?总该是接受这事实了吧?”杨安昌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他娘的这话,他从小听到到,每回他爹揍他,他找他娘告状,他娘总是这么跟他说的,他这一体谅他爹失落的心情就是十几年…… 杨平顺也没反驳,指了指沈团团亲昵地抱着他胳膊的双手,“喏,你要是也能跟团团一样,搭着我的手,撒撒娇,我也能对你好一点儿的。” “绕了我吧,我可做不来这种恶心的事情,你还是打我来得干脆一点儿!”杨安昌大叫,自己抱着胳膊,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沈团团大声地笑着,被杨安昌嫌弃地表情逗乐了,“小姑父,杨安昌嫌弃你!” 杨平顺又横了一眼杨安昌,“刚刚团团说日行一善,是做了啥事儿了,说出来让小姑父和你小姑母也一道儿沾沾光。” 杨安昌原本想安安静静地做个透明人算了,反正他已经算是明白了,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但是一想到胆战心惊地陪着沈团团的这一路,就不吐不快。“她这哪是日行一善啊,经过卖鸡蛋的时候……” 杨安昌许是太过胆战心惊了,竟然将沈团团这一路做的事情,全都给复述出来了。 这回,沈春云也有些惊呆了。“你说的卖收拾的小贩,是小成吗?” 沈团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不认识。” 杨平顺倒是平静,“这么能说会道的小贩,在这西市小成也是属于头一份了。” 沈春云撩起袖子,露出一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碧绿碧绿的。“我这也还是跟小成那处买的,当初可是花了好几百文呢,团团,你看看,我这个可是真是假?” “团团一个孩子,哪知道是真是假。”杨平顺看了一眼沈春云。 “也是,看我糊涂了!” 杨平顺拿出了账本,沈团团很有眼色劲儿地拉着杨安昌去后院,“我跟杨安昌去后院玩儿,我看着那边好像好种着花?” “要叫哥哥,团团,我可跟你说了,别带你逛了一圈,回来就翻脸不认人的。”杨安昌的声音追着沈团团去了后院。 杨平顺将账本随意地摊着,“你一会儿去就西市跟小成子赔个不是,就说是咱家的孩子胡闹。” “这要是真的是假的呢?团团也是好心提醒人家。”沈春云还以为杨平顺真要跟她对账,心里还在纳闷着,杨平顺可从来没有跟她对账过的。沈春云可不识字,一听着那一串数字就头疼。 杨平顺也不着急,十几年的夫妇,杨平顺自然知晓,沈春云极为地护短,估计这会儿心里也是极不得劲儿,恐怕已经怀疑上了这玉镯是个假的。“我都没有说找成子算账,这都已经不错了,还要让我去跟成子赔罪,我可不去。” 杨平顺拨着算盘,慢条斯理地将算盘一颗一颗地拨齐整了。“成子也算是咱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爹娘去地早,祖母又多病,成子赚的这钱,都给他祖母抓药看病了。” “那也不能出来骗人啊!亏我还以为成子实在,这才想着照顾照顾他家生意。”沈春云心里不舒坦。 杨平顺对着账本,一个一个地拨着算盘,“你那个玉镯,我已经让铺子里的老行家看过了,是真的。比铺子里便宜了不是十文二十文的……” “当真?” “嗯,我亲自送去铺子里的,还能有假?”杨平顺点头应了。 沈春云自然是极其信任杨平顺的,“哎哟,我这就去赔不是去!” 沈春云说着就要往外走。杨平顺抓了几把红枣熟练地包了起来,“拎着东西去,也好看一些。” “嗯!”沈春云得知自己买的玉镯是真的,这才欢喜地往外走。 等沈春云一走,杨平顺冲着帘子后的小脑袋无奈一笑,“出来吧——” “小姑父——”沈团团缩着脑袋,撩开帘子出来了。 杨平顺也知对待闺女不能跟儿子一样简单粗暴,“小姑父晓得团团是个聪慧的小娘子,这事儿知道错了?” 沈团团点头。 沈团团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认真地教导着。 在家,沈忠本就是一个没主意的,沈长致又偏疼沈团团,只要沈团团做的想的,都是对的。也亏得沈团团根正苗红,这才没有长歪。 “这事儿或许你是觉得好玩儿,你觉得是善意地提醒成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成子一直知道这个玉镯是假的呢?” 沈团团刚想开口,就被杨平顺摆手打断,“我知道团团的意思,但是做生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法子。要说这铺子里的赚的更多呢,谁定下的规矩,说是小商小贩就不得翻着倍儿赚钱,只要有本事,赚多少都是他的能力。许是看着你面生,成子卖给街坊邻里的价儿,都不算贵。再说玉石这种东西,不是懂行的,谁懂得分辨真假,看着不就是图个好看? 就如你小姑母的这个玉镯,据说这原是一个夫人,沿途经过江夏城的时候,为了给上京赶考的夫婿治病,无奈之下才当了这玉镯,最终治好了夫婿的病,后来,听说那夫婿考中了进士,也夫人最后也成了诰命夫人。” 沈团团巴眨着眼睛,很俗套的故事。就这样的故事她能编出个百八十个不重样的。但是,像沈春云这般的妇人,就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所以,这玉镯小姑父也没有请行家看过?” “信则真,买都买了,真假又有啥区别。不如一直认为是真的,如此,心里头也痛快些。看你小姑母出门的时候,不是恨不得飘着走?” 沈团团了然,“是我执念了。” 沈团团坐在杨平顺的身边,听着耳边的不断的噼里啪啦的拨算盘的声音,沈团团不知为何,心里头一片宁静。许是因为听了杨平顺的这一席话,又或许是因为拨算盘的声音。 俩人谁也没有打扰谁。 直到杨平顺翻了一页。 “小姑父,有一日,我梦到了,我爹娶了新媳妇了,满目的通红,我好像还听到了我娘的哭声……”沈团团很清楚,如果哪一日他爹要再娶,她一定不会拦着,也不会哭着闹着。 但是,沈团团一直想要梦见她娘,想跟她娘说说,至于说啥,她也没有想好,就是想说说。但是她娘一直不曾在她的梦中出现…… “所以,你想去庙里看看你娘?”杨平顺的声音低沉了许多。 沈团团点头,不知为啥,她娘去世也好几年了,为何,她想起她娘,却总是忍不住地眼里发涩。“嗯。” “你娘,是个好人。”杨平顺张了张嘴,只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再如何说。 可说到底,这都已经过去了。 “若是你爹想要娶亲,你们兄妹俩可不能拦着,你爹,你爹也不容易。”杨平顺能做的,也只是替大舅哥说几句好话。 “嗯,我爹很好。”连杨平顺都说不能拦着他爹娶亲,沈团团的表情更是沮丧了。 等到沈春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团团抱着茶杯低垂着头,“你骂团团了?” “没有!小姑父没有骂我呢!”沈团团没啥兴致。 沈春云这才放心,“我刚刚去找成子了,亏得去得早,要不然,那摊子前可乱套了,不少邻里去得了信儿,都挤在成子的摊位前,有一些念着旧情的,就拿着首饰让成子再好好辨认辨认,是不是真的。有些泼辣的,直接就要退货了! 再加上早就眼红成子生意的同行,更是风凉话说个不停。也亏得去地早,我是一个劲儿地赔不是,还拿着自己的镯子出来,这才将人给劝走了。” 沈团团也知自己无心之言闯了祸,“那后来呢,要不要我去赔个不是?” “让杨安昌那小子出来,我带他去赔不是,你小小的人儿,可别被吓坏了!”沈春云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杨安昌,“那小子人呢,又出去玩儿了?” “在茅房。” 沈春云又等了一会儿,没将人等了出来,撸着袖子就往后院走,“这小子,该不会是掉进茅坑里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出来!我去找找!” 等到杨平顺夫妇俩带着沈团团俩人去了西市的时候,虽然有了沈春云赔罪在先,但是仍有不少人挤着,非得让小成子再看看。 一看到沈春云夫妇俩来了,有不少知道这事儿的赶紧让开了。 杨平顺看着成子面前的摊子上的收拾已经杂乱地堆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人浑水摸鱼地摸走了。“成子,叔给你赔不是了,我家昌子原本想着跟你闹着玩儿,没想到惹出了这等祸事来。这人就在这里,你想打想骂随你!叔绝不眨一下眼睛。” 杨安昌看了一眼沈团团,娇小的沈团团,想了想,还是认了吧。团团这身子板,估计都抵不住人家一下子的,幸亏他从小就被他爹揍习惯了,皮厚!打那么几下子,也顶得住。料想成子哥看在他爹的份上,一定只会打几下意思意思的。 081 吸血虫一般 成子的额间出了一层薄汗,“杨叔,这可使不得。” 沈团团这会儿看着挤挤挨挨的这么多人,也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真的闯祸了。“成子哥,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我不该淘气的。” 卖鸡蛋的大娘一看到沈团团,拍掌大声道:“就是这个小娘子,当时还在我的鸡蛋摊子前说了不少的话呢,还说我这鸡蛋大啦,像鸭蛋。这鸡蛋就是鸡蛋,哪会是鸭蛋!咱都是老实人,哪会坑人的把戏……” 卖鸡蛋的大娘这么一说,倒是惹了不少人附和,一家家都是沈团团停留过的。 沈团团这会儿,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她钻进去。实在是,重活一世,她还是头一回闯了那么大的祸,被家长提拎着四处赔罪。 沈团团羞红了脸,就是连沈春云的脸上也没有好看多少,一个劲儿地给人哈腰道歉。 杨平顺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认一认,哪个玉镯是你开玩笑的的?” 沈团团眼尖地在一堆的首饰中,挑了出来。“就是这个玉镯。” “多少钱?”这话,是杨平顺问沈团团的。 “说是一百文。”沈团团大概地猜到杨平顺是想做啥,“那个,成子哥说了,还能适当地便宜那么一点儿的。” 杨平顺掏出一串铜钱,“剩下的,就当给你买教训了。” 成子一看着面前的一串铜板,这可是足足一百文,哪敢收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咱街坊邻里的,都是看着成子长大的,成子不能多赚了。原本,这玉镯,要是小妹妹看中的话,还能少个十文钱。这当真是一个府上的管家拿出来偷卖的。我也是想着倒卖了,赚几个我祖母的药钱。” 成子说得一片真挚,这附近人家也都是知根知底的,有一些城外的来城里赶集的,也有知事儿的这么一说,都会恍然,“原是一个孝顺的,这样子的人做生意不会差的。” “这若是玉镯是个假的,这杨家人怎么可能会买下这个玉镯?这谁家的钱也不是多的烧的。” 杨平顺不愿意收成子递出来的一把铜板,领着俩熊孩子回去了。 有了杨平顺这一出,成子的摊子前算是彻底平息了,反而还贴了不少的生意。 因为这一闹,杨家的杂货铺也就索性关了门,沈团团自知自己犯了错,一路都不敢说话。 杨平顺将玉镯放在沈团团的面前,“这玉镯是姑父送给你的,你往后可记着今日的事情。切莫不可再闯祸了,若是成子因为你临时起意而破产,被害的家破人亡,你还觉得自己只是淘气吗?” 沈团团点点头,自从用豆腐干的方子赚了不少钱后,虽然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是沈团团一直仗着自己重活一世,有比别人多的能耐,但是归根到底,她是在大昭国,一个封建王朝,早晚也有一日,这种天真的想法会害了她。 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今日之事,犹如醍醐灌顶,沈团团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了,团团知道错了就好!看把孩子吓得,衣裳都湿透了。”沈春云埋怨地看了一眼杨平顺,就是杨平顺再顺着沈春云,但是沈春云也不敢在杨平顺教育孩子的时候出言反驳。 沈春云可说不来这些大道理,所以,俩儿子从小,都是杨平顺教导的。 沈春云就着简易的灶台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让沈团团洗了一个热水澡。 因为有了沈团团的到来,这个铺子里是住不下去了,杨平顺带着人回了自家的院子。 只是在门外叩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来开门,这门却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了。杨平顺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是打算鸠占鹊巢了? 沈春云也不愿意在孩子面前下杨平顺的脸,一肚子要骂人的话硬是生生地憋住了,“算了,别影响隔壁几家人的休息了,今晚就在铺子里对付着睡一晚上吧。” 杨平顺也知道自己娘的性子,这敲了那么久都不开门,就说明他娘是铁了心的不肯开门了。再闹下去,恐怕也只会给邻里添了笑料。 “回去。” 如此,一行四人欢欢喜喜,有说有笑而来,却是一脸灰败地回去。 沈团团挽着沈春云的胳膊,轻轻地捏了捏沈春云的手,在沈春云的耳侧低声地问道:“小姑母,你没事儿吧?” 沈春云努努嘴,看着前面身影笔直的杨平顺,“我没事儿,好歹不是我娘,我也不丢人。”但是说不烦扰也是假的。 “就没有法子吗?”沈团团皱着眉头问道,“若是小姑父和小姑母长久住在那发霉的屋子里,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说对身体可不好。” 沈春云叹了一口气,“唉,可不就是没法子嘛。毕竟是你小姑父的亲娘,你小姑父不说,我一个做媳妇的能咋办?我做的狠了,就怕你小姑父的心里会有个疙瘩。所以啊,这事儿就不能我来动手。往后你也需记得这般。” 沈春云也知沈团团早晚会做人媳妇,若是嫁进了自家,自然不会有婆媳问题,但是若是一不小心嫁到了别人家里……所以,还是早一点儿地给说教说教。 一想到沈团团已经十二了,这些东西原本都应该是亲娘来教导的,可沈忠身边又没有个人…… 沈春云打定了主意,要留沈团团多住几日,也顺便地教导几日。想着团团聪慧,遇事说教几句,团团一定也能多少记住一些。 “嗯,小姑母说的,我记住了。”沈团团慎重地点点头,倒是惹得沈春云乐了。 “你这个小丫头,脸皮倒是不薄,这说到以后的事情,竟然脸都不红一下下的。”沈春云伸手捏了捏沈团团的小脸。 杨平顺听到后面姑侄俩的笑声,后背才松垮了下来。杨安昌原本跟在杨平顺的身边,试图安慰安慰杨平顺受伤的这颗老心。插科打诨了一路,杨安昌也没能让杨平顺开口,等到听到身后的笑声,杨安昌再也没忍住,“娘,你们笑什么,说出来也让我跟爹乐呵乐呵?” “没你的事儿!去去去,陪着你爹去!”沈春云打发了杨安昌,一路跟沈团团有说有笑的。 等回到了铺子里,杨平顺已经平复了心情,“小姑父刚刚还跟你说教,这会儿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看来今日要委屈团团就住在这儿了。你跟你小姑母住在屋子里,我跟小昌就在铺子里睡一会儿。” 等到第二日天一亮,春云杂货铺里就传出了动静。 杨平顺亲自找了一辆马车,看着人出了城,才往回转。 那成想,铺子一开门,杨平顺就看到了门口的长子杨安康。 “康子,你——你怎么回来啊!”杨平顺看着突然出现的长子,惊得都有些结巴了。 杨安康往铺子里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娘呢?” “你娘去山上了,陪着团团一起去的,我不放心,让你弟弟送着走的,他们刚走没有多久,你这会儿要是追上去,不用多久,就能追上的。你娘还说,要去山里吃素斋的。”杨平顺对于这个长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越来越失控,越来越不清楚这个长子的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杨安康试了试茶壶,这水儿还热着,亲自给杨平顺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不着急。” “嗯,我看你还有心情喝茶,确实不着急。” 杨安康这几个休沐日一直没有回家,只是给家中去了一封信,简单地说了跟着先生出去游学。所以,沈家的这个新铺子,杨安康半点儿不知道。 “怎么这回没有带包袱回来,好些时候没回来了,不多住几日?”杨平顺想起,杨安康是一个人空着手站在门外的。 “爹,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了这家铺子的?”杨安康并不回答他爹的问题。 “是小昌给你带信儿了?要不然这还不是休沐日,你咋回来了?”杨平顺知晓他们兄弟俩时常互通书信,杨平顺没少取笑杨安昌,不过就是在江夏城外的书院,做啥非得折腾地书信来回,就是有事儿一日也能打个来回了。 “我昨晚就回来了,只是找不到我家在哪儿了,所以住在了客栈。” “这说的是什么话儿——”杨平顺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是一想到昨日自己也被关在门外,就知道了杨安康说的是什么意思。“爹今日就会把事情解决好了的,你把东西都从客栈拿回来吧!” “不着急,说不定今日还住不上自家,我就带着娘和团团住客栈去。省得搬来搬去,麻烦。”杨安康又嘴欠地说了一句,“爹自己住在铺子里,没事儿吧?” 杨平顺的脸青了青,“怎么跟爹说话的!” 杨安康挑眉,回望着杨平顺。对待长子,杨平顺无法像对待杨安昌这般,喊打喊骂,因为他很请很粗,这些对于杨安康没什么作用。 杨平顺叹了一口气,“你娘说了,你要考秀才了,倒也不好贸贸然地将你祖母赶了出去。这会影响你的声誉。” 杨安康直直地盯着杨平顺,语气淡淡,没有一丝的情绪。“我还以为,爹这是想要跟祖母和大伯一家重归于好,所以特意将自己的家都让了出来了呢!” “这说的啥话!”杨平顺瞪眼。 “杨家人如此,我是不敢再考秀才了,爹娘辛苦了半辈子才攒下的一个一进的院子就被人霸占了去,回头等我考中了秀才,这杨家人会不会上天?可劲儿地借着我的名义,攀着我的关系,可劲儿地吸着我的血?爹,你觉得,会不会有一次,哪怕我中了秀才举人,会不会被杨家人的贪得无厌给害死?” 杨安康的声音一直都是平平的,就连问着杨平顺的问题,也纯粹就像只是说一件事情。 杨平顺不是糊涂人,只是当局者迷,听了这一番话,脸色煞白。 082 马车,回来了 沈团团一行人直接来了江夏城的北面的安和寺。 安和寺并不大,在这江夏城中众多的寺庙中,安和寺的香火并不旺盛,甚至是有些惨淡。 “沈施主,您来了。”正在寺外洒扫的小和尚一看到沈春云,欢喜地上前招呼道。 “静和小师父,这回又要来叨扰寺庙的清净了。” 静和小师父摸了摸光光的脑袋,领着人往寺里去。“沈施主,照旧还是安顺院。” “静和小师父,如今寺庙里的田里的粮食都应该已经收了吧?” “收了,师兄说,今年收成好,今年我们可不会饿着肚子了。师兄还说了,今年在寺庙后也开垦出一块荒地来,不拘种点儿什么,回头也能有一项收成。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静和小师父一直笑着说着,将人领到了和顺院。 “静和小师父,劳烦寺里帮忙准备一下,我今日陪着我那侄女儿一道儿来的,是为了给我那早去的嫂子做一些功德的。” 静和小师父自是应了。“阿弥陀佛,小施主孝顺,你们先休息片刻,我这就先去准备香纸等物。” 沈团团摸了摸廊下的门柱子,“小姑母经常来寺庙里吗?” 沈春云摇摇头,“我也就每年忌日的时候过来做一场功德。”沈春云知道,当初梅氏知道自己撑不住的时候,交代了遗言,死后不入沈家的族坟,只说将她的尸体火化了丢入了河中便是。 为此,沈忠领着沈团团兄妹俩跪了一地,也没能让梅氏回心转意,只在闭眼前道了一句,你们想让我死了都不能如愿吗? 如此重的话,直勾勾地插入了心里。 一切都随了梅氏的愿,也只在这安和寺中供奉着梅氏的牌位。 沈团团心中也不是没有怨的,她娘走得匆匆,也决然,竟是连一个念想都不愿意留给她,和哥哥。就好似前面的几年时光,都是偷来的一样,这人一走,就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沈团团兄妹俩只是在家中规规矩矩地守孝三年,也从未来过这安和寺。 虽然梅氏的牌位被供奉在这个寺庙里,沈团团也是头一回看到。 看着牌位上的简简单单的“梅绫玉”三个字,沈团团有些出神。 “这牌位是我找人做的,这人去了到了地下,总要有点儿香火钱也好打发各路小鬼,免得在地下受罪。更加上你娘是难产去的,恐怕会更难了,我就将你娘的牌位供奉在寺庙里。” 沈团团只是看了一眼沈春云,又盯着牌位上的“梅绫玉”这三字看着,这原本牌位上应是“先妣梅绫玉”,而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倒是好像要与他们沈家,他们兄妹俩划清界限,就一如他娘临死之前交代的遗言。 沈团团压下自己心里的不舒服,闭着眼睛,她以为她不会再哭了,但是没想到,看着这三个字,这眼泪就好像止不住地涌出来。 “团团——你娘都已经去了,蓦地跟一个死人计较这许多,你娘在的时候,到底还是疼你们兄妹的。”沈春云也跟着抹眼泪。 杨安昌识趣地不说话,站在一旁,帮着静和小师父摆上香烛等物。 梵音绕绕,沈团团跪在蒲团上,嘴里也跟跟着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等做完了功德,沈团团想了想,留下了五两银子的香火钱,又看了一眼“梅绫玉”的牌位,一行三人站在院门口辞别。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随心,随缘。小施主,若是心里起了执念了,可以来寺中听听佛经。阿弥陀佛。”说话的是给梅氏诵经的悟了师叔。 沈团团双手合十,默念着,“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随心,随缘。” “多谢悟了师叔。” 一路回去,沈团团的兴致都不高,不管杨安昌如何在旁逗弄,沈团团也只是瞪着他,不做声。 杨安昌无奈地摊摊手,“娘,我是没法子了,你自己去哄!” 沈春云也不说话,等着沈团团自己想明白,“小姑母知道团团是个聪慧的小娘子,自己会明白的。如今既然知道了安和寺里供奉着你娘的牌位,就当是留个念想。” “小姑母,我没事儿。我想下了山了就回家去,我不放心我爹和我哥,我不在家,估摸着他们也吃不好饭。” “着急什么,我这几日正给你我在打听铺子,约好了就这俩日给回话的。怎么着来一趟,也不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办成。”沈春云说什么也不肯就这样放着沈团团回去。 沈团团三人来的时候是坐马车来的。只是这会儿,又在寺中用了斋饭,车夫自然早就回去了。“恐怕再要再走一些路,等到了官道上了,看看能不能拦下马车。” 哪成想,才走出一里地,就看到了马车往着这边而来。 “娘,团团,来马车了!真是太巧了!我们不用走回去了,我的脚啊,终于不用受罪了。”杨安昌从小就在这江夏城里长大,实在是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一想到要从山脚走回城里去,就忍不住双腿打了寒颤。 沈团团到底没舍得沈春云因为自己而担忧,“你想多了,你觉得城里的车夫会闲着无事,驾着空马车来这江夏城北的郊外来溜达兜生意吗?” 杨安昌也知不可能,撇撇嘴,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果真,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唉,要是这辆马车能回头,问问我们回不回城去,还愿意载着我们回城,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唉——” 沈春云不理会杨安昌孩子气的感慨,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幺子,虽然从小在城里蹦跶,但是确实没走过多少路,这脚程甚至还不如团团时常上山的小娘子。杂货铺忙,杨安昌稍大一点儿,就被杨安康领着,坐在书院里听着先生讲书。也亏得杨安昌吃饱了就睡,也不哭不闹,书院里的先生也才勉为其难地忍了杨安康日日带着弟弟来入学。 所以,论起走路,杨安昌真的是不行。 沈团团倒是乐了,“嘿,杨安昌,看着你这模样,我倒是想到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啧啧啧,走个路你都喘上了。” 沈团团夸赞地“啧啧”着,一脸嫌弃地看着杨安昌。 杨安昌已经自顾不暇,恨不得脱下鞋,看看脚底板是不是已经起泡了。 “你安昌哥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旁的一点儿都不像书生,从小他哥带着他去书院的时候,听着先生说话的声音就打瞌睡,就是如今也是,一听到先生的声音就昏昏欲睡,百试百灵。团团要是不信,明日跟着你安昌哥去书院瞧瞧去。” 沈春云一看杨安昌的表情,就直接给堵了后路,让沈团团自己去书院瞧瞧去。 “哪啊,我就是没有我哥的脑子好用,我就不是一个读书的料。”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想做啥!你是哪一块料?”沈春云因着这事儿没少打罚杨安昌,但是俱是没效果。“日日殆懒,还有借口了!” 杨安昌低着头,他还是不开口了,免得又被他娘骂了。唉,杨安昌啊杨安昌,你的机灵劲儿呢,没看着女人心情不好了,还非得自己撞进去,这不是讨骂吗! “驾,吁——” 马车去而复返,还挡在了三人的面前。 车夫收了马鞭,扬声问道:“几位可是要回江夏城吗?” 沈团团看了一眼杨安昌,杨安昌摸了摸嘴巴,不会这么灵验吧? 沈春云赶紧应了是,“是啊,大哥,你也是回城的?” “是啊。要不然,我载你们一程?” “那可真是多谢大哥了!”沈春云笑着谢过车夫,扶着沈团团先上马车。嘴里还在跟车夫说着感激的话,“这回可真是谢过大哥了,要不然,我们估摸着得走上一俩个时辰。” 沈春云以前来寺庙里的时候,也都是让儿子陪着,因为都是来去匆匆,所以就让车夫在山脚下等着,多加了几个钱。但是这回,因为沈团团来,就有些吃不准要几个时辰,也就想着到时候去官道上拦一拦。 哪成想,还真的碰上了马车。 沈团团借着力道一跃上了马车,撩开帘子,往里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安康大表哥!” 沈团团没想到在这里看到杨安康,一激动,就朝着杨安康扑去,“咚——”地一声,头撞到马车顶。“嘶——” “怎么这么不小心?”杨安康扶着沈团团在身侧落座,伸手揉着沈团团的头顶,“可是这儿撞疼了?” “嘶,疼——” “啥,安康回来了?”沈春云还在车下就听到沈团团的惊呼声。等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了杨安康在车里,正在给疼得呲牙咧嘴的沈团团揉着头顶。 杨安康看到沈春云进来,开口唤了一声,“娘。” “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有让人来带个信儿,好去接你。”沈春云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杨安康,心里却是转开了,这真的是赶巧了,人是越来越多,凑在一块儿了,这铺子里看来是住不下了。 083 别有洞天 杨安昌跳上了马车,撩开布帘子,果然看到了他大哥杨安康。“啧,还真的是大哥啊。这马车的内饰半点儿不像是咱城里能租来的。 杨安昌欢喜地东摸摸西摸摸,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精致的马车。 “这是先生的马车送我回来的,说是免得我来回折腾。” 沈春云一听是先生的马车,立马将杨安昌的乱摸索的手给拍了下来,“去,去外头,陪着大叔说话去!这儿没你的事儿了。给大叔带路去。” “啊,怎么可能!我还是头一回坐这么好的马车,这屁股还没有坐热呢,我不出去!”杨安昌每次做的马车可都是简易的车舆,只有三侧车栏。 车夫在外头也赶紧回道:“不用,我认得路的。你们一家人一道儿好好地说说话,不用顾着我。” “大哥,那就劳烦你了啊。”沈春云扬声谢过。 “嘶,我刚刚想起来,一个了不得的事情,刚刚不知道谁说来着,若是这马车掉头回来了,且送他回了城里,就是做牛做马也是极愿意的?” 有人帮忙揉着头顶,沈团团可不得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杨安康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是谁。配合着沈团团说道:“来吧,先学一声猪叫吧。” 杨安昌一听就炸毛了,“凭什么啊,我才不叫!” “啧啧,这么快就不打自招了?”沈团团欢喜地拍掌叹道。“啧,大表哥,刚刚杨安昌可是说了,要给你做牛做马的。你可别错过机会了。杨安昌,这做牛做马应该是一辈子的,没错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杨安康原本听着沈团团一口一个杨安康倒是没什么感觉。可是杨安康一来,沈团团就一口一个哥的,差距太大。“我说,我好歹也比你大一些,你怎么就不能叫我一声哥的!娘,你也不教训教训团团!忒没规矩了!” 沈春云也知俩人玩闹惯了,“咱家向来讲究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有本事你让团团心甘情愿地叫你一声哥哥,自己半点儿不靠谱,还想当哥哥!” 从小,杨安昌就没少告状,但是沈春云也压根不理会。 沈团团也就是在自家人面前闹腾闹腾,到了外头,可一直称呼杨安昌为“表哥”的。 等回到了铺子里,杨平顺趁着杨安康三人出去玩儿的时候,跟沈春云道:“我已经让娘回去了,你买点儿菜好好地做一桌子的菜,难得一家子团聚。” 沈春云都已经打算好去住客栈了,这乍一听就愣住了。“走了?没可能啊,娘能愿意走?要走的话,早就走了!” 杨平顺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好了,这走了就最好了,正好咱一家人自己热闹热闹。” “不不不,你跟我说说,咋会愿意走呢?你是不是背着我给了你娘银子了?说,又是多少银子?我可是跟你说过了,老大要靠秀才了,咱家攒下这些银子说不定还不够上下打点的。”沈春云已经打听过了,这考秀才也是要人举荐作保的,就算是有书院的先生帮着张罗这些,但是他们杨家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不管多少,孝敬银子总是要给的。 “这越说越远了,这银子不都是你攒着吗?逢年过年地给娘的这些银子,四季布料子尽是够了,娘一个人压根就用不完,我也不是糊涂人,这些还不都是进了大哥家的兜里。”杨平顺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的。 没等沈春云再追问,就道出了实情。“是康子报官,说是家里头进贼了,强行撬开的门锁。没成想,大哥家的也在院子里,当真是气死我了!” 沈春云气的气都有些喘不平,骂骂咧咧地骂了一通。“对了,咱家院子里还有那么多的货呢,还有剩不?” 问到此,杨平顺的脸色都有些难堪了。“真的是欺人太甚!娘竟然联和了大哥一家人,将货物都廉价倒卖了出去!” “那个老虔婆怎么敢!不行,我要去报官!” “当时老大家的自然不会承认,我坚持报官,总不能让康子报官,要毁了名声的也是我,哪能让康子背了这龌龊的官司!”杨平顺这回是彻底的死了心,同样是儿子,他不知道他娘怎么就能偏心成这样。 他家的银子难不成都是捡来的?明知道他家难成了这样子,都已经急的上火病倒了,他娘竟然还能联和着大哥一家子将他的货物都给贱卖了!当真是狠心! 思及此,杨平顺的心又硬了几分。他原本还天真地以为,这么多年他娘的心总归会惦记着他这个儿子几分的。没成想,惦记是惦记了,但是却是惦记着他家的银子。 沈春云听着,倒是也解了几分气,“这没了货物就这样算了?” “哼,这事儿慢慢算!还早着了!若是这回再忍下去,受累的还是康子兄弟俩。这事儿我来处理,免得脏了你们娘几个的手!”杨平顺已经铁了心了,杨安康的话让他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俩家的关系断得干净! 杨安康牵着沈团团的手,兜兜转转,带着沈团团来了一条小巷子,“这里是哪里?” “好地方!” “有吃的?”沈团团俩眼冒着小星星。 杨安康抬手轻轻地敲了敲沈团团的额头,“你这个小馋猫!尽是想着吃的了。” 沈团团夸张地吃痛地捂着被敲的额头,“哎哟喂,好疼哟!疼得我要死掉了,只有好吃的,还能拯救我了!” “贫嘴!”杨安康到底没舍得,拉开沈团团捂着额头的手,轻轻地帮着沈团团揉着额头。 “大表哥,你怎么这么高了,都已经比我高了一个头了。我都要仰着看你了!真是不公平,我都不长个儿了。”沈团团站在杨安康的面前,闻着杨安康身上好闻的笔墨香。 “你还在长身体,说不定等我下次回来,你就又长高了!” 沈团团地点点头,“对!我还在长身体,所以我要多吃一点儿!”沈团团揉了揉肚子,一定要多吃一点儿! 杨安康收了手,“看你就惦记着吃,可还疼?” 沈团团摇摇头,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还有一些些疼,但是有好吃的话,我想想,我应该很快就能忘记了!没有啥事情是一顿吃的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是很多顿好吃的!” “你啊,就吃吧!别以后吃成了小胖团团,要喊着节食。”杨安康又牵起了沈团团的手,往巷子里走去。 走到巷子尾往左拐,就听到了人声,“原来这里还藏着这么一家的食肆。按照以往的经验,越是这么神秘的地方,一定有好吃的!” “走吧!” 小二在门口招呼着,一看着沈团团二人过来,“客观,里边请。” 沈团团张望着一路跟着小二往院子里去,这院子里别有洞天,一进门就仿佛进入了后花园,小桥流水,亭台假山,三三两两的桌子散落在花丛矮树丛中。 “这地方可真好!”沈团团感慨着赞叹。 小二一听就知道沈团团是头一回来,“小娘子还是头一回来吧?来咱家食肆的可都是熟客,若不然,还真是找不到咱家。想必是这位公子以前来过吧?” 杨安康点点头,并不多话。 招呼着二人落座,杨安康让小二上几个招牌菜,小二就先下去了。 等人一走,沈团团就欢喜地绕着桌子走了一圈。 他们的位置选在了一处假山旁,一面绕着水,水里还有锦鲤慢慢悠悠地游着。 “大表哥,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地方可真好!”沈团团忍不住又感慨道。“以后我也要开这么一家食肆,可比外头的大酒楼好多了!” 杨安康宠溺地摇摇头,刚上回哄着团团改口叫了“安康哥”,没成想,时隔那么久,沈团团又改口了,张口就又是“大表哥”。 “你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从小就听你说要做这做那的,这回又要开食肆了?这经营食肆可是很辛苦的,你可想好了?” 沈团团猛点头,将手放在水里拨啊拨,逗弄着锦鲤。“我想好,还是食肆最重要。民以食为天。” “对了,杨安昌呢,他不是跟着咱一道儿出来的吗?”沈团团这才想起了杨安昌,也不知道杨安昌是何时跟他们分开的。 “他去同窗家里头了,将衣物搬回家。总不能一直住着别人家。” 沈团团恍然,明明三人出来,他们却背着杨安昌出来偷吃好吃的,好像不大合适吧。“那杨安昌可知道我们来这里吃东西了?总觉得不带杨安昌来吃,心里有些罪恶感,我果真还是太善良了。” “不用惦记着他。若是让他知道了有这么一家食肆,恐怕他就无心念书,只惦记着吃了!” 沈团团摸摸肚子,“幸亏我不用念书,只用惦记着吃就好!” 杨安康失笑,“是啊,你就惦记着好好吃就好,回头,我寻遍天下食肆,带你去吃。” “真的吗?我就知道大表哥最好了!” 084 松手 小二吆喝着上菜。 杨安康招呼着沈团团赶紧落座,“好了,一会儿再看这锦鲤吧。再看下去,掌柜的都要怀疑你要将这锦鲤捞出来吃了。” 沈团团任由着杨安康帮着擦干了手,“我可识货着呢,这锦鲤也就看着好看,吃起来可不如其他鱼。” “这个小娘子果然识货,这锦鲤要搬运过来的时候,我家小少爷非得要捞一条尝尝鲜,我家掌柜自然是还不肯的,这可是大价钱买来的。若是换成了草鱼啥的,可劲儿地吃。 哪成想,小少爷瞅准了掌柜忙的时候,偷偷捞了好几条,蒸炸煮炖样样来了一条。后堂的厨子见着这鱼死都死了,也就索性地都给做了。哪成想,这鱼腥这鱼可腥的很。掌柜的气的牙痒痒,罚着小少爷将那几条鱼统统吃完。” “后来呢?”沈团团一听就来了劲儿,追着问后来咋样。 小二也不卖关子,“如今呢,小少爷看着这锦鲤,这水都是绕道走的。小少爷说了,生怕一个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往这水里下了药了。可又怕掌柜罚他吃了这一池子的鱼。所以,只能绕道走了。” 沈团团听得乐呵,“你家掌柜的这法子绝了。” 杨安康看着小二说话间就已经将菜放上了桌,“小二哥,劳烦你给我们说说,这都是什么菜。” “好咧!” “这是干蒸鸭,是小店的招牌菜,用料讲究,工序复杂。选一肥鸭放置在这一瓷罐,在干锅中蒸之,用文炭火,不加水。” “这是醋搂鱼,烹制前必须先在鱼笼中饿养一两天,使其排清肠内杂物,除去土味。鱼身只切七刀,加了咱家特制的酱料,鱼肉软嫩酸甜,别具滋味。” “水晶酒酿糕。以酒酿为之,酸甜度适中,小娘子应该会喜欢吃的。” “翡翠海鲜羹,加了多种海鲜,鲜味剔透。说起来,咱这儿虽然靠着码头,可这海鲜还是难得的。若是吃得习惯,这海鲜的鲜味儿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 沈团团听着一桌子的菜,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这么像模像样的菜肴。这与她平日里做的不同,这当真是古色古香,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小二哥,你可真厉害!”沈团团由衷地夸赞道。 小二哥每日穿梭在各桌之间,还是头一回有人听他报了菜名后夸赞他,一时间也有些羞涩。“哪能呢,咱这儿的小二哥可都是会的。报菜名,咱可是头一天来就要学会的。二位先吃着,有事儿可以招呼我。” 等小二哥一走,沈团团兴奋地看着杨安康,眉眼弯弯,纠结地咬着下唇。 杨安康好笑地回望着沈团团,“看我做什么?” 沈团团舔了舔红唇,“怎么办,大表哥,那么多的菜,我不知道要吃哪一道菜呢!怎么办,怎么办,好纠结!” 看着这一桌子的吃的,沈团团只觉得心情都好了,光是看着这菜肴,就觉得自己能欢喜地飘起来。“大表哥,你给我一个准话,这里的菜好吃不?若是很好吃的话,我心里有个准备!” “我以前与先生一道儿来过,据说,这里总共只有十道菜,这食肆的后堂也只有十个厨子,每个厨子只做专门的一道菜。据说这些菜肴都是家传的方子,有些方子已经传承了上百年,这味儿可是外头吃不到的。你说,这会不好吃吗?” 杨安康早就想着要带沈团团来这里吃一顿,只是一直凑不上时间。这回,杨安康看着沈团团撩起门帘进了马车,只一个眼色,杨安康就能看得出来,沈团团的心情很低落,甚至是有些孤单…… 杨安康这才想着法子地甩了亲弟弟,特意带了沈团团来了这里。 果然,看到沈团团欢喜地眉梢都带着笑,笑声清脆。让他也心情好了不少。 “在寺庙里的素斋应该没吃饱吧?先喝点儿羹养养胃。”杨安康知道沈团团纠结着先尝尝那道菜,索性就给沈团团做主了。 舀了小半碗的翡翠海鲜羹,轻轻地搁在沈团团的面前,“愣着做什么,吃吧!”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我就先吃了啊!”沈团团舀着勺子,这翡翠海鲜羹还放了鸡蛋丝,鱼肉打成的丝儿,虾仁儿,海蛎子,蛏子。 沈团团舀了一口,双眼登时惊喜地张大,“大表哥,哥,这个好吃!这个味儿真的是绝了!我可喜欢吃海鲜了,只是这些东西可真是不常见。” 江夏城虽然靠着码头,但是只是一条运河,河鲜倒是不少,但是要吃上这些海鲜,可是要再往南一些。“要是咱江夏城靠着海就好,那我就能时常吃到这些海鲜了。” 沈团团三俩口地就吃完了半碗海鲜羹,这要动手再舀着一碗,就看到碗里多了一个鸭腿。“尝尝别的菜。放心,这里的都是你的,不着急,若是吃不饱,咱再点几个菜。” 沈团团忙不迭地点头,接下来沈团团开启了狂吃模式,“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 一顿吃饱喝足,沈团团手上已经沾满了油渍,杨安康拿出一条白色的帕子,仔细地一根一根手指地擦着,沈团团却是无暇顾及,还在舀着海鲜羹喝着。 “大表哥,别擦了,我这手也就这会儿得了闲,回头等我肚子稍稍空一些,我就又能吃了!这肥鸭可真是肥鸭,这也忒大个了!”沈团团不得不感慨,这食肆实在啊,每一道菜都是实实在在的一大盆。 她尽管已经很费力地吃着了,但是仍留下了一半。“哥,你也吃啊,别光顾着让我吃啊!” “你们去寺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吃过一顿了,这会儿并不饿。”杨安康仔细地蘸着热水,给沈团团擦手。 “唉,我这人最不喜欢吃素,小姑母偏说心诚,这不就扒了半碗饭,走了一路,早就饿扁了。这要是平常时候,我并没有吃的那么多的……” 沈团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吃的有些多了。 门外,林城君正候着人。 看着拐弯处的一个人影越来越近,林城君疾步迎了上去。“你这小子,也忒不给面儿了,我这三请四请地才将你请了来。怎么样,今天不用陪你的小娘子?” 若是沈团团在这里,一定会发现,与林城君说话的人是宁南星。而这个拐角,这个门面都有些熟悉。因为,就是在刚才,杨安康也是这么带着她拐了个弯儿,然后进的这个食肆。 林城君话还没抱怨完,就看到宁南星毫不犹豫,利索地转身了。 林城君哪会让宁南星就这么地走了,“别啊,兄弟,你要是这回再不来,我估计就又要被送到于隐书院去了。我这回,好不容易借了你的名头请了几日的假,我爹也允了,你可真不能甩袖子就走了啊!” 林城君耷拉着脑袋,连连作揖求着宁南星,又恰是堵住了宁南星的去路,怎么都不放人走。“南星,你放心,我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嘴,一定不会乱说,坏了你家小娘子的名声的!” 宁南星有些无奈,“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让人带信给我,就是借我的名头逃课几日?” “是是是,就是这么简单,我这不是实在是被我爹娘逼得没法子了!所以才求着你帮衬一把,兄弟我心里头都记着你的好的!也不让你白帮忙,我会好好地报答你的。你想吃什么,随便挑随便点,要打包多少就打包多少! 我听说你家的那个小娘子做吃的可有一手了,我估计着应该也会欢喜我家特制的干蒸鸭!我可是特意给你准备了俩个!”林城君伸出俩根手指头,献宝似的在宁南星的面前晃了晃。 宁南星瞥了一眼林城君,“你家的食肆我已经来了很多回了,没觉得有多少好吃的。” 扎心呐!老铁! 林城君捂着心口,“你的口味淡,但是你要想想别人,比方说你祖父,你家隔壁的,或许会喜欢吃?我可跟你说,我家的这家食肆,生意好起来,有时候中午一过,就没了菜了。就是我这个大少爷,也最多只能给你留了俩只干蒸鸭让你打包带走的!” 林城君一直盯着宁南星的脸,企图在宁南星的脸上看出半点儿的犹豫,或者心动来。只可惜,宁南星面色淡然。 “只可惜,团团这几日都不在家,所以,你这鸭子也送不出去了。我要去药铺拿点儿药材,我要回去了。”宁南星不重口腹之欲,林城君原本没少笑话他,跟个小和尚似的,就是天天一碗粥也能过日子的。 林城君也不管宁南星是否愿意,拖着宁南星就往食肆里走。“你这人可真不会变通,要不然咋会这么久还没能搞定小娘子。这人不在家,你可以拿着鸭子去找她啊,这不就是有了理由了!要我说,你这还是经验不足,经验不足啊!今日,你林哥哥我就免费地教授你,如何把外人变成自己人。” 比起立志从武的林城君,宁南星就尴尬了,被林城君三俩下地拖进了食肆里。 一进食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林城君笑着摆摆手,“你们吃,你们吃,不用管我们。随意,随意哈——” “松手!” “啊?” “我说,林城君,你给我松手!”宁南星的声音陡然冷了许多。 085 你全家都暴躁 林城君吓得慌忙松开了,“嘿嘿,我就是怕你溜了!” “你就是让我来食肆里溜达一圈,跟你娘有个交代,是不是!”林城君闻言,忙不迭地点头。 “极是,极是!要不是我娘忙着打理食肆回不了家,我也不会特意让你跑一趟的。放心,打包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弄回去!要不然,厨子也给你派几个过去?” 宁南星淡淡地瞥了一眼林城君,“要是换成你是我儿子,我保准给你丢到西北的军营去。喜欢习武,有个武侠梦,成啊,先活下来再说。” 林城君缩了缩脖子,“我真是替我未来的侄子捏了一把汗,啧,若是想要使个小叛逆,可就一不小心就要豁出去一条半条命的。” “放心,我不是林伯父,所以不会任由着我儿子一步步地走到要豁出命的时候。早在他有这想法的时候,我就打断了他的腿!”宁南星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林城君的大长腿。 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林城君的大长腿,“腿长得那么长有什么用,文不成武不就,还不如索性打断了,免得膈应人。” 林城君苦着脸,没成想宁南星那么记仇,“我就是哄着你来一趟城里,你就喊打喊杀的,说好的兄弟情,爱呢!” “被狗吃了。”宁南星在前头走着,冷冷地回道。 林城君被噎了好大一口,只得讪讪地跟上,管好自己的嘴,免得自己冲动起来掐死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宁南星知道,自己只要绕着这院子走上几圈,让小二或是掌柜的将话传给林伯母,如此就算是功成圆满了。 “你确定只要走一圈?” “嗯,我娘刚巧出去了,我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来了,你放心,就这么扫上一圈就成了。其他的我自己来办。”宁南星懒得搭理林城君会在后背说他什么,无非也就是病了累了,心情不好了。 宁南星疾步走着,然后,走着走着,就停下来了。 林城君没个防备,碰地撞了上去,将宁南星撞得前进了一步。 “嘶,疼死我了!宁南星,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说!我就是让你拐过来帮个小忙,你就非得找着机会地整我?”宁南星身形消瘦,但是身高却是不矮,与林城君差不了多少。 林城君一声闷哼,可见撞得是有多疼。 “闭嘴!”宁南星也顾不得后背疼,死死地盯着一处儿。 林城君顺着宁南星视线看去,只看到一男一女不知正在说什么,女的欢畅着笑着,男的面带宠溺。“你看什么?” 林城君能感受到身边的宁南星暴戾的气息暴增,又盯着那对男女仔细地辨认,“宁南星,你咋啦,你这表情就好像是媳妇儿背着你跟人勾搭……” 沈团团:…… 宁南星压根就没有听到林城君在说什么,只看到沈团团的手指头在杨安康的手心里! “咦,那不是于隐书院里的副院长的得意门生吗?”林城君虽然不喜欢在书院里念书,但是对于书院里的几个被先生奉为书院的未来希望的同窗还是认得几个的。 这人叫什么名字咧? “让我想想,好像叫什么康,杨安康,对,就是杨安康!”林城君还记得杨安康是因为他的先生训他的时候,恰好杨安康走过,先生就拿着杨安康当例子,好好地训了一番林城君。 “我记得杨安康没有妹妹的啊,听说只有一个弟弟,没听说有个妹妹的啊。嘶,我知道了,啧啧,没想到副院长的得意学生竟然小小年纪心思那么重,年纪不大竟然撩妹的水平一流,就是比起我来也是不逞多让。果然念书好的,脑子也好使儿。” 林城君还在那儿摇头晃脑地感叹着,“等我去书院,一定要将这事儿给我同窗说说,让他们知道这杨安康的能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着有事儿,林城君也不排斥去书院了。 林城君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身旁一身戾气的宁南星动了,而且还是笔直地朝着杨安康那一桌走去。 林城君大急,喊了一声,“宁南星,你别去啊,我就是随口唠叨唠叨——” 看着宁南星已经跨上了小桥,林城君赶紧追上。“哎哟,我的娘,可别惹出什么事儿啊!” 宁南星大步跨过小桥,绕到了沈团团俩人的位置的门口,杨安康看了一眼矗立在斑驳的树荫下的宁南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笑着擦着沈团团的手指头,“你若是喜欢吃海鲜,改日,我想个法子给你弄一点儿来。” “真的吗?”沈团团惊喜地望着杨安康,“我以前可是没少往码头那边去,没成想,这么多年,啥都没见着。还是大表哥对我最好了!” 杨安康笑得宠溺,“你就只有这会儿得了乖了,嘴巴才甜。” “哪有——” 林城君小跑着过来,“你杵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沈团团听到门口的说话声,舀着瓷勺扭头,待得看清门口的黑着脸的宁南星,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宁南星,你怎么在这儿?” 林城君看了一眼沈团团,又看了一眼宁南星,他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难不成这个小娘子,就是宁南星隔壁家的小娘子?所以,这真的是一场抓奸的游戏? 不得不服,林城君的脑洞很大,而且想得也多。 “那什么,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 “认识——” 异口同声的俩个声音响了起来。 宁南星听到沈团团承认认识自己,面色微微地好看了一些。 只是,看到沈团团突然挨近杨安康,宁南星的面又黑了。 沈团团凑近杨安康,小声地解释着,“大表哥你不记得了吗?这是我家隔壁的宁家的宁南星,就是宁爷爷的孙子,那个会医术的宁爷爷。” 宁南星竖起耳朵,听着沈团团的介绍,待得反复提及的“宁爷爷的孙子”的时候,宁南星的脸几乎已经黑成了锅底。 林城君还是头一回看到宁南星如此,旁人只是一句话,就能牵动宁南星的情绪。要知道,宁南星口味偏淡,就是性情也是偏淡。若不是他们俩家人在京城原是旧识,又是恰好居住在这隔壁村子,就依着宁南星淡然的性子,他也不可能与宁南星熟识。 生怕宁南星气出个好歹来,林城君拉了拉宁南星的胳膊,“要不然,我们也去找个位置,静一静?” 拉了一下,没拉动,宁南星好像定住了一般。 林城君只得打着哈哈,“杨安康,你记得我吗?我也是于隐书院的,我叫林城君,这是我兄弟,宁南星。” 沈团团听到林城君的声音,才看到有这么一号人,“大表哥,你的同窗吗?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吗?这里的菜饭很好吃,你们不会失望的。” “嗳,我们到了晚了,没找到位置,要是不介意的话,让我们坐会儿?” 沈团团自然是不介意的,询问地看向为杨安康。杨安康这才点头,“团团不介意的话,就让他们进来吧。”反正他们也吃好了,随时都能走。 林城君推了一把宁南星,宁南星杵着不动,“你要是不进去的话,咱就走!随他们兄妹俩说什么。” 宁南星迈开脚,毫不客气地就在沈团团的边上坐下。 杨安康挑眉,看了一眼宁南星。宁南星的脸色已经克制了不少,只是仍是有些不爽。 沈团团看了一眼宁南星坐在她的边上,想着前几日宁南星的帮忙,还是先开口寒暄着,“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南星哥,怎么没有看到宁爷爷,就你一个人吗?” 宁南星看了一眼仍擦着手指头的杨安康,“这么大的人了,连手都不会擦吗?还要别人帮你擦?!” “这不是别人啊,是我的大表哥。”沈团团不觉得有异,就是以前在小姑母家里头,杨安康也会经常无奈地给她擦手的。 只是,好像没有这次擦得那么久。 宁南星听着沈团团的习惯的语气,一个气不顺,就将沈团团的胳膊给扯了回来。 杨安康生怕沈团团疼着,顺势就松了手。然后就深深地看着突然出手的宁南星,宁南星狠狠地瞪了回去。 沈团团因为胳膊突然被抽了回来,一不小心就砸到了桌角,疼得呲牙。“宁南星,你又是发啥疯!” “你手断了?自己不会擦?”宁南星想也不想地就堵回去。 “本来没断,现在断了!”沈团团没有想到宁南星弄疼了她,还一脸地理直气壮,气得吼了回去。 杨安康重新拿起沈团团的手,温柔地道:“砸到哪儿了?我看看。” “这儿,疼死我了。”沈团团揉着手腕,杨安康见了真的红了一块,“你还要吃吗?要不然我们先走,把位置留给他们,可能他们这个点儿还没吃上饭,所以脾气暴躁了一点儿。 宁南星:你才暴躁,你全家都暴躁! “凭什么给他们疼地儿,我还没吃饱呢!气死我了!”沈团团恶狠狠地又舀了一勺子海鲜羹,吃了下去。 林城君赶紧出来打圆场,“南星今日遇上了一点儿事儿,所以心情不大好,见谅啊,俩位见谅啊!还想吃什么,我请,我请!” 086 亲,加油 有了林城君绞尽脑汁的插科打诨,总算是场面没有那么僵持。 杨安康就当作没有没有这俩人,旁若无人地给沈团团揉着手腕,“手可还疼?慢点儿吃,可别呛着了。” “不咋地疼了。”沈团团咬着羹里的海鲜,可真鲜呢,有了好吃的,沈团团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了。 但是宁南星看啥啥都不顺眼,“我说话,怎么没见着你听到几句的?” “啥?” 沈团团突然听到宁南星说话,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宁南星已经说完闭嘴了。 宁南星闭了眼,紧握着拳头,深呼吸。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紧握的拳头,吓得往杨安康身边躲了躲,她就是因为吃得太认真了,没听清楚也要被揍啊? 宁南星再睁开眼睛,看见杨安康已经同沈团团换了位置,沈团团已经坐在他的对面,宁南星蓦地起身,走了出去。 “这就走了啊,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走了啊?”林城君喊着宁南星,也没将宁南星给喊回来。“那个杨安康啊,等回了书院咱再聚啊。” “好,你兄弟没事儿吧?我看他面色有些不对劲儿。”杨安康有些忧心地问道。 “没事儿,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你们吃,你们吃!” 林城君追着宁南星出去,“你说我要不要给你家那小娘子免了单了,怎么说我也是头一回见着你家的小娘子的。” 宁南星扫了一眼,“你钱多可以给我!免什么免,杨安康既然能出得起银子就让他吃!哼,我看他来吃几回!” 要是这食肆是宁南星的,宁南星一定拼命地往上加价儿,最好将沈团团给扣下了! 气死他了! 在他面前,这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沈团团这个没眼色劲儿的东西,往日里对他就没有一个好眼色,这会儿见着杨安康,杨安康说什么,她都点头! 林城君看了一眼宁南星的脸色,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我就是听说,副院长这回,带着杨安康南下转悠了一圈,发了一笔小财,具体多少银子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副院长在书院里,主要还是管银子的,所以,保守估计,也不在小数。” “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个哑巴!” 宁南星原还以为杨安康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书生,就是连秀才都不是的书生,没想到,在于隐书院竟然如此受器重。“你们副院长不是已经很久没有收过学生了吗?” 于隐书院,在大昭国内,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是大昭国三大书院之一。 “是啊,据说已经六七年没有招学生了,所以这杨安康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运道可真好。副院长可是出了名的招财貔貅。” 宁南星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还日日想着逃学,呲——可耻!” 林城君怒了,“是,我不喜欢念书,那你呢混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一个小大夫,你们村子里的人都不敢让你看病的,瞧把你给能耐的。” 林城君犹自觉得不解气,“小大夫,日日啃老本,够意思?也难怪你那小娘子看不上你,要是我,我也挑那杨安康,性子好读书好关键还会疼人!” “哥,宁哥哥,你们在说什么看不上看得上的,也说给我听听,可好?” 一声清脆的女声在俩人的身后响起。 林城君看着自家小妹,笑着打着招呼,“语儿,你今日也在食肆?”、 林妙语看了一眼自家魁梧的大哥,又看了一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宁南星,“我是不是来得不大合适,打扰了你们说话了?我好像听到你们提到谁家的小娘子?哥,你是有中意的小娘子了,所以请了宁哥哥来出主意?” 咳咳—— 被点名的林城君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咳——咳——”咳得面颊通红。 宁南星终于抬手,拍了拍林城君的后背,“既然被你妹妹听到了,你就承认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承认吧!这回特意从书院里溜出来,就是为了人家小娘子。” 林妙语刚刚离得远,听得并不清楚,只听得他哥搞怪地重点说了“小娘子”几个字。林妙语疑惑地看了在宁南星俩人之间打量着,总觉得有些怪。 “哥,宁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林城君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感受着背部已经捏成拳头的手抵着他的背,摆摆手道:“没的,没的,你听错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这不是坏了人家的名声嘛!” 如此,欲盖弥彰!林妙语打定了主意,要让她娘好好地留意留意,免得到时候闹出了丑事儿。“哥哥知道就好。” “宁哥哥难得来一回,这么快就要走吗?我让掌柜的已经备下了一桌席面,若是让娘知道了宁哥哥来了一趟连饭都没有吃上,恐怕要责罚我了。”林妙语站在宁南星的对面,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若是以前在京城里,林妙语自然不会出门,但是在这江夏城里却是不同,民风开放,半点儿不影响。再说,她爹已经辞官在家,她也不是以前那个官家小姐。 林妙语并不愿意离开京城,更是不想待在那个小小的清平村。总有一日,她一定要重新回京城去的。所以,待得知道了有宁南星这个人以后,林妙语就格外地注意宁南星。 宁南星如今已经十五,听说也是没有婚约在身…… 对于林妙语这一派说辞,宁南星也知没办法拒绝,若不然,实在太难堪。“如此,就多谢林妹妹了,替我跟伯父伯母问好。” 宁南星温和地说着,恰是被沈团团听了个全。 沈团团兄妹俩恰是出现在门口,听着宁南星温柔的与一个衣饰华贵的女子说着话,原来,宁南星也能这么温柔的啊! 看着沈团团兄妹出现,宁南星只是一愣,并没有开口招呼的意思。 沈团团只是一眼,就明白了宁南星这是要装作不认识呢!沈团团了然,比了个加油的姿势,就与杨安康一道儿往门口走。 与宁南星一行三人擦街而过的时候,杨安康随口问道:“你刚刚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加油的意思啊!” 宁南星舌尖顶着脸颊,加油?加油的意思吗?这是让他加油?加油聊妹子? 沈团团,很好!呵呵,真的是好透了! 宁南星大跨步地向前,朝着食肆内而去,沈团团往门外去,俩人谁也没有回头…… 林妙语听到说话的身后,一回头,却是只能看到俩人的背影,一男一女,关系亲密。“哥,你看人家兄妹俩关系多好,你看你,恨不得没有我这妹妹的。” 林城君看了一眼沈团团的背影,呐呐不敢言。那你也得有人要啊,有人巴结着大舅子,我也会对你好的!只是这话,林城君确实不敢说出口。 “你怎么知道这俩人是兄妹俩?” 听到宁南星问话,林妙语在心里过了几回才回道:“我瞧着那小娘子的身量,应是还未及笄,如此能到外头相约着吃饭的,多半就是兄妹了。” 林城君偷偷地瞥了一眼宁南星,脸上已经无喜无悲,啧,这心思可收得真够快的。 宁南星点点头。“走吧,劳烦林妹妹前面带路了。” 等到俩人回了杨家的宅子,沈春云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出来。“可是急死我了,小昌一个人回来后,说是跟你分开了,可是吓坏了我了!” 沈团团抱着沈春云的胳膊,回头冲着杨安康挤眉弄眼。“小姑母,是我贪玩,央着大表哥陪着我转悠去了。再说,有大表哥在,怎么可能会出事儿!” “也是,康子是确实比小昌可靠些。” 杨安昌也是真的好些日子没回宅子了,正被沈春云闭着拿着抹布擦桌子,一听到沈春云的话就不乐意了。“娘,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这俩人出去玩了一整天了,可是只有你的小儿子陪着你干活的!” “行,我小儿子最棒了,娘一会儿就给你做大鸡腿吃!”沈春云安慰地摸了摸杨安昌的头顶。 杨安昌一听有大鸡腿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娘你别哄我了,有团团在,哪轮得到我吃大鸡腿。我就是干活的命,还是那种不要钱的。” 沈团团摸了摸肚子,她吃得可撑了,现在就算是大鸡腿放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咽口水的,说不定还会往上泛酸水。“杨安昌,我这回保证不抢你的鸡腿,我发誓。” “我可不信,你那胡乱发誓可不止一回了,也就哄哄我娘这些人。”杨安昌也是服气,这发誓什么的沈团团张口就能来,半点儿都不怕应验了,这心可真大。 “哎哟,你咋就不信了,我真不吃大鸡腿,我今日没啥胃口。” 杨安康在后头无声地笑着,听着沈团团无论怎么说,杨安昌都不肯信了。 “你就是自己不吃,我爹我娘我哥都会让你吃的,所以,我还是那种命啊!等你走了,我娘也不会特意给我弄个大鸡腿吃的,谁让我念书不好,也不招人待见……人生啊,全靠命啊——” 杨安昌叹着气,又去挥着抹布擦桌子去了。 “嘿,这倒是奇了怪了,我说真话都没有人听了!” 087 回村 第二日,看了几家铺子,沈团团都没有看到中意的。不是地方太偏,就是要价太高。 恰是沈春云找到了一家合适的铺子,沈团团帮着沈春云搬了新铺子,第二日一早就回来了。 沈春云给装了不少的东西,让沈团团给带了回来。 柳氏远远地就听到马车的声音,桃花庄里可是鲜少有马车来的,柳氏站在院子里就看到了坐在马车上的沈团团,还有一马车的东西。柳氏的笑容越发真切了。“团团啊,你从城里回来了啊,你姑母咋样,一家子可还好?” “挺好。”沈团团应了一声,“对了,小姑母还让我带了东西来,二婶要是有空,就来拿吧?” “好咧!我这会儿就有空,那我随着马车走着。”柳氏生怕沈团团将沈春云带来的东西藏了起来,一溜儿地小跑着跟着马车。 等着帮东西搬下了车,沈团团谢过赶车的大叔,柳氏就开始扒拉着筐子里的东西。“哇,怎么这么多的肉!” 听到马车的声音,正在屋子里的沈长致走了出来,“团团,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待得看到了柳氏,也开口唤了一声,“二婶也在我家啊——” 柳氏可不管沈长致的话里头的意思,最近柳氏对沈忠家的态度好得不行,不说旁的,就是为了沈孝一个能八百文的工钱,这可快抵得上城里的打工的, “长致也在家啊,你爹他们还在休息吧,你二叔也在睡着呢。”柳氏又看了一眼箩筐,客气了几句,到底没忍住,还是蹲下了身,翻着箩筐里的东西。 “这么大的肉,这估摸着有十来斤吧?呀,还有两条肉啊!”柳氏也不顾油腻,拎着一板肉出来,“这一条可多是五花肉啊!” “小姑母特意买了肉,一家一板,二婶你中意那条就选哪条吧。”沈团团自然不愿意在这些小事儿上与柳氏斤斤计较。 柳氏欢喜地应了,一手掂着一条肉,比着俩条肉的重量。估摸着也差不离,暗道,沈春云可真是会办事儿。左挑右选地最后拿了一条肥肉多的。 “你姑母每回都这么客气,隔三差五地就往家里捎东西。” 柳氏又看了一眼竹篓子里的包袱,估摸着应是沈团团的。“你姑母有没有让你带话给我?早些时候你姑母说的,说是你婉儿姐的亲事就包在她的身上。如今你婉儿姐也快要及笄了,若是你姑母那头没个回信儿,我就找人在附近村子里留意留意。” 沈团团没成想还有这么一桩事儿,愣愣地摇摇头。“这么快婉儿姐也要说亲了吗?这不是还没有及笄,慢慢找人家,不是还来得及吗?” 柳氏灿然一笑,“若是等到了及笄再去张罗可就晚了,这好人家可都要被人给挑走了。也就是先相看着,若是有合适的,也不着急定下来,等到了及笄了再定亲。你们娘去的早,若是有合适的,我也会给你们兄妹俩留意着的,谁让我是你们二婶,这些事儿应该的。” “小姑母家出了一点儿意外,原本的铺子被东家收回去了,宅子里又被表哥的祖母给占了去,这几日尽是鸡飞狗跳的,昨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合适的铺子。” 柳氏没有想到还有这事儿,着急地问道:“唉哟,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我也明日去一趟城里?” “小姑母生怕你们惦记,特意让我带个口信,这几日忙着搬铺子的事儿,恐怕没时间招待咱,所以我也回来了。等着改日得了空了,小姑母会来村子里的。” 柳氏了然地点头,“你姑母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去了。这竹篓子里就俩条肉吗,我也没好意思翻小娘子的东西。” 沈团团也知道柳氏这是不看着底儿朝天这是不放心。“这篓子里还有俩斤盐,我自己买的,要是二婶家里头没有盐了,就抓一把走吧。” 柳氏讪笑着摆摆手,“我家里头盐罐子里盐多着呢。” 柳氏似是想到了啥,看了看院子外,没啥动静,才凑近沈团团道:“要我说,团团你这小娘子也确实不会过日子。这官盐得五十几文一斤吧?这俩斤盐可就一百文了。这可是一大家子一个月的开销了。” 沈团团皱着眉头,这盐虽说贵,但是好歹也能吃上不久。“官盐可不就是这个价儿,难不成二婶家的盐还能便宜不成?” 柳氏小声地道:“若是都是这个价儿,谁吃得起啊。回头还要买盐的话,找我。只要二十文一斤。一回买上十斤八斤的,就算是腌菜也够一年的。你算算,这一年下来,就是吃肉也够你吃不少的了。” “一斤二十文?有这么便宜?”沈团团惊呼,她还是头一回知道。所以就是腌菜也都是省着用卤水的。 柳氏神秘兮兮地点点头,“就是这么便宜。所以我说你这个小丫头不会过日子吧?” 沈团团看了一眼沈长致,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她哥也都是一直这么买的?难不成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沈长致看了一眼柳氏,说道:“二婶说的应该是私盐吧?” “嘘——可是小点儿声,若是回头你们要买,就找我,省钱着呢!”这要是放在以前,柳氏才不愿意说这些,但是看在俩家人如今关系不错的份上,柳氏才开口。 “但是我听说这买卖这玩意儿可是杀头的重罪。” 柳氏白了一眼沈团团,“这事儿只要没有人赃俱获,官爷也查不到我这一斤半斤的。再说了,这谁家不偷偷的买几斤私盐,要不然这一年到头的得花多少冤枉钱。” 沈长致不愿意再多说,也知道村子里有不少买私盐的。“二婶听我一句劝,这东西若是一不小心查下来,可就真的要命。” “去去去,能有啥事儿,你祖母在的时候就买,也没见着谁家出事儿了。你家钱多的慌,那就用呗!”柳氏抱着一条肉就走了。 沈长致也不欲多说这些事儿,“你跟我说说,小姑母他们咋了?” 沈团团也没有隐瞒,将这几日的事情统统告诉了沈长致,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避嫌,丝毫没有提起见过宁南星的事儿。 在沈团团走的这几日,一传出沈忠家还要招人的事儿后,沈忠家和沈孝家门槛都差点儿被踏破了,都是来问活的。 甚至有些还直接自己带价,说是只要给口饭吃,就做了这活计。 沈长致应付了好几批人,柳氏也趁机发了一笔小财,因为不少人求到了沈孝家里头,柳氏也没少得了好处。只是最后,沈长致跟沈忠兄弟俩一合计,还是请了沈石头,沈三丫的哥哥。只是这工钱却是比沈孝少了一百文。 沈石头能得了七百文的工钱,沈石头一家人自是欢喜不已,三丫娘还特意跑了一趟沈家的院子,道是这七百文的工钱太多了一些。 只是最后,却也仍是被沈长致给拍案定了下来,这几日,三丫娘也都是掐着饭点儿地过来帮忙做饭,且是顿顿都有肉。沈长致要给银子,三丫娘也都是不依,如此帮着做了好几日。 没等沈长致交代完,沈三丫就冲进了院子里。“团团,我刚去河边洗衣裳,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胡乱地洗了衣裳就过来了。” 沈长致看了一眼沈三丫,沈三丫最近往他家跑得有些勤快。“你要是还有啥要问的,就问沈三丫,她没少在村子里混,说不定,比我知道的还多。” “团团,你可算回来了,明日就是牛红梅他二哥就要成亲了,咱明日去看新娘子去!”沈三丫欢喜地拉着沈团团的手。“你这几日不在家,你可不知道,牛红梅跟方杏儿又好地跟一个人一样了。” “她们俩啥时候有不好过了,不是一直都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吗?” 沈三丫摸了摸脖子,“好像也是哦。不过难道就不觉得别扭吗?我瞧着都有些瘆的慌。” “嘿,我估计着牛红梅还不知道呢。” 沈三丫点头,“嗯,要是知道了,依着牛红梅的性子,我估计着应该能打起来!” 沈团团贼贼地笑着,“不一定哦,说不定人家牛红梅爱得深沉,觉得好姐妹就该喜欢同一个男人呢?” 沈三丫瞪大了眼睛,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事儿。“这还能这样?” 沈团团摊摊手,“谁晓得呢!” 沈团团将箩筐里的肉搬到水井旁,刚想打水,就被沈三丫给抢了个先,“你歇着,我来我来!我娘最近心情好地不行,知道我要来你家,竟然是笑着让我来的,还说让我多多照顾你,说你力气小,不像我粗手粗脚的,干惯了活儿。” “这才几日,是发生了啥我不知道的事儿吗?” “我哥得了你家的活计,这可是全村子里的人抢着要来做的,没成想,竟是让我哥给抢了来了。我娘愣是在祖宗排位前跪了一个时辰。” “那说明你哥哥确实能做得了这个活计。关我何事,咱可说好了,咱以前咋样以后还咋样,若不然,我可不愿意跟你来往。瞧着别扭。”沈团团由着沈三丫打了水,洗着肉。 “成,我听你的。反正我娘也是这么吩咐我的,让我听你的话,吃亏不了。”沈三丫乐呵呵地笑着,沈团团走在哪儿,沈三丫就跟在哪儿。 “我哥不是最近一直在说亲吗?团团你知道吗?这会说的可是王家湾的一户人家的闺女,还没有及笄呢,就这么着急地要开始相看起来了。” 088 要么甜,要么咸 沈团团切了一半的肉,打算做肉酱。这么多的肉,一时半会儿地也吃不完。手上不停地剁着,沈三丫也学着样儿,拿了一把菜刀,帮着沈团团剁着肉。 “我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不大满意那户人家?王家湾的在附近村子里,可是出了名的有钱呐。当初建码头的时候,卖了不少的地儿,家家户户都得了不少的银子。” 沈三丫点点头,“之前跟我哥说亲的时候,就给拒了。这会儿,听说我哥来了你家做活,就又拖了媒婆说是又要相看相看。” “那后来呢,成了吗?”王家湾的闺女一直都是香馍馍,家家户户嫁闺女都有不薄的嫁妆,所以,有不少的小娘子都是嫁进了城里去的。只是这些年,许是因为城里的小户人家也过得艰难,又是被婆婆磋磨地例子看多了,这几年,王家湾的就盯着附近村子里的富户。 而沈三丫家也不过勉强凑出了聘金,就有王家湾的愿意相看,且是在拒绝了之后又来同意相看的,不用想,也是因为沈石头在她家做事儿。 这是因为沈石头往后能得了做豆腐的法子,和做豆腐干的法子吧? 沈三丫继续说道:“我哥这回真是出息了,原本我娘指哪儿他都只会点头的份儿,没成想,我娘答应了人家要相看相看的,不成想,我哥竟然拒绝了。我哥说了,王家湾的不过是图着他学了豆腐干的方子,回头给告诉她家人!” 沈团团没想到,沈石头竟然能看得明白。 “我娘也知道你家这是看在同族人的份上,又看在咱俩家交好的份上才让我哥来你家做活的。我娘骂骂咧咧的骂了几日,到底还是给回绝了相看相看。”沈三丫说着的时候格外地得意,这头都快得意地仰着了。 沈团团伸手拍了拍沈三丫朝天的额头,“你这是嘚瑟什么劲儿,又不是给你说亲!” “你不懂啦!要是我娘,我哥做了对不起你家的事儿,我就是万死都不能谢天下!这话是这么说的吧?我听着戏文里是这样说着的。” “真傻!”沈团团知道沈三丫说的是心里话,她的家人没有让她难堪,沈三丫所以一来就说了这事儿,而且是满满的嘚瑟。 沈三丫笑眯着眼睛,任由着沈团团说她傻,“你不懂啦!” “对了,我还顺道去了一趟王婶儿那儿,虽然王婶啥都没有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最近的日子不大好过。我就呆了半个时辰都不到,他大嫂二嫂轮番地来骂街,就是村子里人经过,也都是绕道走的。就是王婆也只能叹息,好像最近王婆的家里人不让她到王婶那儿去了。” 沈团团拿着菜刀的手,稍稍一愣,才反应过来,沈三丫说的是王家湾的王寡妇,和那个媒婆王婆。“就为了柳叶村的这个破事儿?” “嗯,就是为了这事儿,王婶的家人是因为没得到柳家的一大把私了的银子。王家湾村子里的人,是觉得王婶心狠手辣,既然人都没事儿了,何必难为一个小孩子。背地里可是没少说,难怪生不出孩子,难怪被休弃了。就是因为越传越难听,王婆的家人也不愿意王婆往王婶那边跑,生怕连累了自家的未出嫁的孙女。这些话还是王婆自己说的,王婆如今也只敢趁着天黑,去看一眼。” 沈团团没有想到,这事情会到了这一步。“我改日去王家湾瞧一瞧,怎么说,王婶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种无妄之灾。” “嗯。我总感觉王婶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儿,我生怕她要做啥啥事儿。要是换成了我,我肯定早就想不开了。” “你娘听到这话,又该骂你了!”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沈三丫啥事儿都要拿自己身上打比方。这性子没少被她娘揍,就是改不了。 俩人说着村子里的八卦事儿,沈团团做着肉酱,为了下饭,大半的都做了辣酱的。 宁南星在隔壁的院子里,正晒着草药,闻着隔壁院子里飘过来的香味儿,就知道沈团团回来了。 宁老头儿子吸了吸鼻子,“这是团团回来了啊!三丫娘做的菜,就没有我家团团的做的香!这是在做啥肉菜啊,还有一股子辣味儿!辣的好,辣的妙,天儿日渐冷了,还是应该多吃些辣的。” 宁南星哼了一声,不接话。 “我说你这个木头疙瘩,这人都回来了,你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隔壁瞧瞧去,顺便给我弄点儿辣的尝尝!”宁老头儿催着宁南星赶紧去,他最近嘴巴里淡得都没啥味儿。 也不知道宁南星怎么搞的,自从那一日从城里回来后,宁南星就格外地反常,每日做的都是一些粥,顿顿粥!这已经吃了好几日了。 宁老头儿找宁南星促膝长谈了好几回,愣是没问出什么原因来。 这要是沈团团在,宁老头儿还能猜着,宁南星这是跟沈团团闹别扭了,所以心情不大爽快,所以也不想做饭了。但是关键是沈团团不在啊! 所以,宁老头儿大胆地猜测着,宁南星一定是想沈团团了! 这不,沈团团一回来,宁老头儿就催着宁南星去隔壁串门去。 “祖父,你想多了吧?隔壁家的东西,难不成还是咱家的?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你的脸咋那么大呢,你咋不自己去要呢?”宁南星一出口就极重,彻彻底底地伤害了宁老头儿的一颗不大坚强的老心。 宁老头儿半晌没反应过来,好半会儿,才捂着心口骂了一句,“不孝子!不是,我都气糊涂,不孝孙!我也没说错,你爹也是不孝子,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孙来气我!” “得,那你去找你儿子算账去,我就不伺候了!”宁南星甩着袖子回了屋,将宁老头儿一个人晾在院子里。 宁老头儿擦着眼泪,去了隔壁。 沈团团还是头一回见着宁老头儿哭成这样,“宁爷爷,你坐,赶紧坐,这是出了啥事儿了?南星哥呢?就你一个人吗?” 宁老头儿抹了一把心酸泪,无力地抬起手,摇着头,“罢了,罢了,不提这个不孝孙了!老了,遭人嫌弃了!” 沈团团与沈三丫对视了一眼,“是不是有啥误会?南星哥虽然有时候说话毒了一些,但是心地却是好的,对你也是真是孝顺。咱附近村子里的,有谁家跟南星哥这么大年纪的就从小做饭的?就是我哥,我不在的时候,也都让三丫娘来做的饭。” 宁老头儿摇摇头,一脸地落寞。沈团团看得出来,宁老头儿这回好像确实有些伤心,跟以前浮夸的动作不大一样。 “团团,我去看着火,锅里还做着肉酱呢。”沈三丫也帮不上啥忙,索性就去看着锅里。 “你们不用管我,去忙你们的吧,我坐会儿就好,不想回自家的小院,心里闷得慌。”宁老头儿有气无力地说道。 沈团团给宁老头儿倒了一碗水,“那宁爷爷您先坐会儿,我将锅里的辣酱先给捞起来,回头您带点儿回去尝尝鲜。我还是头一回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好,团团乖!” 等到沈团团捞出了肉酱,给宁老头儿装了一罐子,晾着凉。这才有功夫问道:“宁爷爷,你这是跟南星哥吵架了啊?” “唉,这几日宁南星不大对劲儿,今日我就说着你好像回家了,让你来瞧瞧,这就冲着我发火了。我这是老了遭罪了啊,被孙子嫌弃了啊!”宁老头儿摇头叹息。 一声声地叹息,揪着沈团团心疼不已。 一想到俩人在城里遇上的事情,沈团团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底儿了。“宁爷爷,你跟我说说,是哪一日?是不是南星哥从城里回来的那一日?” “你怎么知道?就是那一日!自打从城里回来后,就日日只做一碗粥,我要么就是洒一把盐吃闲粥,要么就是洒一把糖,吃甜粥,这都已经好几日了。唉,虽说这选择也挺多,要么甜,要么咸,但是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日日吃粥我就浑身没力气,就是上山也怕一脚踩空了。唉……” 宁老头儿说着话,不时地叹息。 “嘶,我猜啊,宁爷爷,我就是自己瞎猜啊,你就听听,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啊!”沈团团保守地说道。“我那日在城里碰见了南星哥,同一个小娘子在一块儿,瞧着年纪应该有十四五岁了,是个衣着华贵的大家闺秀,容貌也十分出挑,南星哥在跟那个小娘子说话的时候,细声细气,很是温柔。我还从来没有瞧见过这么温柔的南星哥!” 宁老头儿还是头一回听说,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不过那日,是我让宁南星去城里的药铺采买一些药材的!后来呢,怎么样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看着俩人一道儿去吃饭了啊!”至于林城君,早就被沈团团给忘了。 宁老头儿摸着下巴,不时地扫一眼沈团团,沈团团被盯着发虚,“宁爷爷,我发誓,我真没说谎!” “我自然是信你的!呲,我就是想着,宁南星这小子这是跟人在约会?”宁老头儿艰难地开口,那他还口口声声地承认看上了沈团团?这是一心二用,一心踏两船?或者又是等不到沈团团长大,就遇上了跟合适的? 不得不承认,宁老头儿人老,心老,倒是脑洞很大! 089 越老越怂 宁老头儿猜测着宁南星的种种可能,一时间也没个主意,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就回去探探宁南星的口风。 沈团团也学着宁老头儿托着下巴。“这么说南星哥的情绪有些不稳定,那是不是说明人家小娘子拒绝了南星哥?” “有这个可能!”宁老头儿心里想着,若是换成了是他,这么差的脾气的宁南星,他也不稀罕。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啊,要不然,南星哥回来也不会这么反常啊!所以,宁爷爷,你还是多体谅体谅南星哥吧,这种伤痛可是说不出口的疼啊!”沈团团摇着头,有些同情。 宁老头儿附和地点点头,“嗯!那我就不生他的气了,好了,我也回去了,我去探探那小子的口风。” 沈团团将人送到门口,“等有信儿了,你再偷偷地跟我说说?免得我也一不小心地得罪了南星哥。”沈团团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八卦的。 宁老头儿拍了拍抱在怀里的肉酱罐子,“咱这情谊,得了第一手消息,我立马告诉你!”宁老头儿从来没有想到,沈团团竟然能跟他志趣相投,真当是太有缘分了! “嘿,那可敢情好!”沈团团挥挥手,看着宁老头儿进了隔壁的院子。 沈团团看着桌子上的另外一罐肉酱,这原是被沈三丫的,没想到这丫头趁着人不注意,一溜烟儿地给跑得没影子了。 宁老头儿回了小院,宝贝似的将肉酱罐子放在桌子上,哼着小曲儿淘米煮饭。 等着宁南星掐着点儿地出来的时候,宁老头儿已经抱着一碗饭,吭哧吭哧地吃上了饭了。宁南星知道他祖父会做个饭,煮个粥的,不过大多数时候,做饭的变成做粥的,做粥的变成了做饭了。但是总归是不影响吃的。 宁南星看了一眼宁老头儿碗里的饭,实踏踏的。“祖父,你这原本是想做粥吧,一不小心做成了饭了吧?”宁南星有意缓和祖孙矛盾,也不顾宁老头儿的黑脸,轻松地问道。 自从在沈团团那处得到了密报后,宁老头儿看着宁南星只有一丢丢的同情,和大部分的嫌弃。“不,我本来就是要煮粥的!”因为想吃饭,所以就按着煮粥的法子做了,没成想,真的做成了饭! 宁南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他祖父估计是吃够了他这几日做的粥了。宁南星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坐在宁老头儿的对面,看着宁南星碗上的肉酱,低头扒饭,扒了俩口饭,有些干。 宁老头儿正想开口夸赞一下沈团团做的肉酱是多么地美味辣口,一对上宁南星的目光,宁老头儿赶忙护犊子似得将面前的瓷罐儿揽在自己的身前。 意思很明确,这不是你可以碰触的东西! “祖父,你那是什么,我闻着好像有辣椒,还有肉味儿?”宁南星很小心地措辞。 宁老头儿毫不掩饰地扒拉着碗里舀出来的肉酱,“可不就是,有肉,有辣椒,混在一处儿可香着了!”说着,宁老头儿又扒拉了一口饭。 宁南星也跟着扒拉了一口饭,真干!“以后,饭还是由我来做吧!祖父若是饿了,就唤我,我来做。”这干巴巴的饭,实在是咽不下去。要是换成了粥,咕噜噜地几口就能喝下去。 “不用,不用,我现在找到了做饭的法子了,只要反着来就能做成。我虽然人老了,牙口还没老,我可不想顿顿喝粥,喝着人没劲儿。” 宁南星顿了顿,这是说他人未老,牙口已经老了吗? “祖父,我这饭干巴巴的吃不下。你那肉酱好像挺好吃的,要不然,分一点儿给我?”宁南星实在是咽不下去,艰难地与宁老头儿打着商量。 “你口味清淡,不适合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要不然可是糟蹋东西,不好,不好!” 宁南星被噎得够呛。 “祖父,我求你了,行吗?”宁南星很想丢下碗筷就走,但是在桃花庄里待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养成了珍惜粮食的习惯。 宁老头儿脑子转了一个弯儿,嘴角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拖着长音说道:“那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成,不就是问题吗?多少个问题都成!你是我祖父,孙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做孙子的本分。”宁南星立刻端正了态度,要不是看着宁老头儿吃得吃得实在是太香了,这碗里的大半碗饭又实在难以下咽,宁南星说不定不会有那么好的态度的。 宁老头儿抿了抿嘴,“呲,我这吃着团团做的肉酱,就想着问问你跟团团的事儿。你这是闹掰了吗?” 宁南星,默。 “那成,这话不好回答,那我就换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也觉得团团年纪太小了?” 宁南星,默。 “这也不回答啊!据我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你的最近的情绪不大稳定。祖父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被女人抛弃了?不不不,抛弃这个词儿不对,不像咱这种有身份的人家应该说的话,是人家觉得你不合适,觉得有更合适的了?” 宁南星,猝。 宁老头儿说得嘴干,也没从宁南星的嘴上问出一个字儿来。“就你这样子,我实在是没有法子给你吃这肉酱。” 宁南星原本这会儿已经没有想起这些事儿,但是经过宁老头儿循循善诱地提醒,宁南星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地涌现出来。 “你就是一个小大夫,就连你们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找你看病!区区一个小大夫,日日啃老本,好意思??”林城君的话在宁南星的耳边响起。 宁南星一时恼怒,拿起边上的茶壶,就往碗里倒。 “喂喂喂,这茶壶里是我冲的茶叶!” 宁南星重重地将茶壶给放回了桌上,拿着筷子搅着饭和茶水,然后就往嘴里送! 宁老头儿直勾勾地盯着宁南星,不多会儿的功夫,一碗饭就下了肚子。重重地放下碗筷,“我吃完了,祖父慢慢吃!” “好,好!”宁老头儿还能说什么,只能应好。 连茶叶水拌饭都能吃得下,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嘶,一想到是自己的问的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宁南星性情大变,宁老头儿就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宁老头儿这会儿也不觉得肉酱有多少美味了,赶紧地扒拉完剩下的米饭,刷了自己的那口碗,想了想,还是将宁南星的碗也给顺了一道儿, 刚蹲下洗碗,就看到宁南星出了屋,“祖父,碗留着我来刷,你去休息!” “不用,不用,刚一不小心吃得太多了,刷刷碗消消食!”宁老头儿生怕宁南星做出更加惊人的举动来,吓得主动要求来刷碗。 宁南星也不勉强,点点头去了一趟药房,看到认真刷碗地宁老头儿,“祖父,早点儿睡!” “好,好,你也早点儿睡!” 等到目送着宁南星回屋,宁老头儿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就问了几个问题,就把自己给吓的。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宁老头儿刷完了碗,看着天色还亮着,沈家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自从接了贺春楼的大订单后,沈家就每晚都很忙。 本着“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吃的重要”的原则,宁老头儿先将肉酱藏到了他的屋子里后,宁老头儿才去了隔壁的院子。 沈团团正搬了一条小板凳,坐在水井旁洗碗。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儿。 看着宁老头儿进来了,也只是打了一声招呼,就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明日牛家定亲,早就定了不少的豆腐干,所以也无暇闲话。 沈团团看着宁老头儿进来,哪能不知道宁老头儿的来意。“宁爷爷这边,这边!”沈团团将自己的小凳子让给了宁老头儿,自己蹲在地上刷碗。 “宁爷爷,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吗?” 宁老头儿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才慎重地点点头。 除了忽略掉了关于沈团团的问题,宁老头儿将宁南星的事儿全都照实说了。“团团,你说,这还不是问题有些严重了?” 要不是宁老头儿实在找不到人说,也不会跟一个半大小娘子讨论这些事儿。 沈团团也跟着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严重了。南星哥一直是一个很傲娇,不,我是说自信,是个很自信的人。这会不会这回被伤透了自尊心?毕竟十五六岁的时候,可是格外要强的时候。” 宁老头儿赞同地点点头,“唉,我估计是,想想就要想不开!” “不行,我得回去看着他!我先不说了啊,我先回去了!”宁老头儿似是怕宁南星因为失恋被拒绝而想不开,急吼吼地跑了。 沈忠刚磨完了豆腐,一出门就看到院子哪里还有宁老头儿的影子,“咦,你宁爷爷呢,我刚刚还看见他的!” “已经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了,是有啥事儿吗?” 沈团团耸耸肩,“不知道,估计没啥事儿吧?” 沈忠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也没有放在心上。 沈团团摇摇头,啧啧,真是可怜,十五六岁情窦初开,就被无情地拒绝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后半辈子留下啥阴影…… 沈团团没有想到的是,宁南星的阴影会来得那么快…… 090 等等,一起走 第二日一早,贺春楼的小伙计拉走了豆腐干后,沈家就迎来了牛家人。 牛父领着大儿子来了沈家。“沈忠,这豆腐干我拿走了啊,记得一家人都来吃饭啊,我给你们都留了位置的。” 按说这吃席的事儿,一家也就是派上一个人,只有亲近的人家才会举家一道儿去。 “那哪成,这回可是多亏了你家的豆腐,和豆腐干,我可是省了不少的银子。咱说好了,可一定要来!我一会儿让红梅来叫团团一道儿去!”牛父不由分地说道,他这回是真的感激沈家,沈家也不过是收了牛家的一些黄豆,压根就没有收了半个铜板。 果然,牛父走了没多久,牛红梅就来了。 牛红梅依旧还是站在院外,往沈家的院子里喊人。“沈团团,我爹让我来叫你。” “我不去!” 牛红梅没想到她都亲自还叫人了,沈团团还能拿矫。牛红梅倒是很想转身就走,只是想着他爹娘千叮咛万嘱咐地说着这回可是多亏了沈家,还非得让她来唤人,还说啥“你们小娘子之间能说得上话,好好相处。” 天知道,牛红梅半点儿都不想跟沈团团相处!就沈团团的性子,压根就没法子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儿,说上三句话的! 这不,才刚一来一回地一句话,牛红梅觉得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要不是怕被她爹怪罪,这么一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牛红梅早就撂手不干了! “沈团团,你就不想去看看新娘子吗?新娘子可是有不少的喜糖和喜蛋的哟!”牛红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着特别地有诱惑力,想要哄着沈团团这个小娘子上钩。 村子里,本就没有啥活动,所以,难得谁家有嫁娶,就会挤满了全村围观的。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当我是你弟弟呢,哄小孩呢?”牛红梅还有一个弟弟,他爹娘老来又得一子,特别地宠溺。就是牛红梅也不敢惹她弟弟,平日里也都是用这种语气哄着。 牛红梅趴着篱笆院子,“嘿,去不去,你给个准话儿,亏我还刚过来就来叫你!我去南星哥家,我叫宁爷爷和南星哥去坐席!” 宁家虽然不大给村子里的看病,诊金又是高得不行。不过,如牛家这般日子宽泛一些的,都会邀请宁家祖孙来去坐席。端看宁家祖孙俩的吃相,也会让人觉得这席面逼格高档了不少。 再者,宁家一看就不像普通的庄户人家,又得了里正的特意交代,所以宁家人对于宁家祖孙俩都特别的尊崇。 牛父自然早就已经邀了宁家的祖孙俩的,牛红梅又跑一趟,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宁爷爷,南星哥,我爹让我来请你们了。”牛红梅站在院子外,大声地喊着。 宁老头儿正准备着出去,打开院门,“是红梅啊,怎地才累得你再跑这一趟,你爹也太客气了!我这就去!” 牛红梅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我爹今儿个高兴,就盼着你们早些过些热闹热闹。南星哥呢?怎么不见着他?” 宁老头儿回头看了一眼宁南星的屋子,这孙子这几日真的古怪地很,要是有个小娘子闹腾闹腾,说不定能转移注意力,心情会好了? 不得不说,宁老头儿这一刻突然地想得有点儿多。“在屋子里呢,要不然红梅你去瞧瞧?我先去你家了!” 牛红梅简直是受宠若惊,好不好!宁红梅都已经忘了,她是多久没有被请进院子里了!上回,还是上上回,还是牛红梅故意将自己给折腾地病了,才来了宁家小院,请宁老头儿治病的才被请进了这院子。那是花了好几百文钱的! 但是,这回不同,牛红梅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进来了! 而且,宁老头儿也出去了! 只剩下她,和宁南星俩个人,在同一个院子里,孤男寡女的!牛红梅光是想想就兴奋。 牛红梅搓拳磨掌地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样出场才能宁南星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厢,宁老头儿一出门,将弯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冲着坐在小板凳上洗洗刷刷的沈团团招招手,“团团,你来!” 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让沈团团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这是又要有大料了吗?沈团团赶紧丢下手里的抹布,朝着门口走去。“宁爷爷,有事儿?我看着牛红梅往你家去了!” 宁老头儿点点头,“我刚听见你也要去牛家?一会儿你帮我看着一点儿你南星哥,这小子这几日古怪地很,我这心里也着实有些担心啊!” 宁老头儿捂着心口,到底是嫡亲的孙子,又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子,宁老头儿平日里虽然与宁南星不对付,但是自然也是将宁南星疼到了心坎儿上的,要不然也不会由着宁南星时不时地耍耍小性子。 “成!宁爷爷你都这样子说了,那我也去牛家,正好,牛红梅刚刚来请我一道儿去了!”沈团团原本也不愿意凑这个热闹,但是宁爷爷都这样说了,沈团团自然是要去的。 “团团乖!你南星哥就交给你护着一点儿了!”宁老头儿只觉得自己没有白疼沈团团,对上沈团团的清澈的双眼的时候,宁老头儿都觉得自己没脸,心里又忍不住骂上了“见异思迁”的宁南星。 丫的不孝孙,原本肖想着沈团团,他还思来想去勉强地同意了,没成想,他才开始将沈团团当成自家人看待,就听说了,宁南星跟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一道儿说说笑笑,笑得温柔。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 不要问宁老头儿怎么会相信沈团团的片面之言的。 宁老头儿只是稍稍地用脚趾头想一想,宁南星与沈团团之间,除了日常互相膈应,压根就让人发现不了爱,不用说爱了,就是半点儿喜爱都发现不了。 膈应人的时候,宁老头儿在一旁看得都心惊,互相怼起来,可都是掀老底子的,哪疼往哪儿招呼! 说好的爱呢!没的! 所以,待得沈团团一说,宁南星轻声细语,温柔地待那个女子的时候,宁老头儿就已经信了一半,再加上,宁南星这几日的反常,宁老头儿丝毫没有半点儿怀疑的理由! 这不,就连沈团团归家,宁南星也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这要是放在以前,宁老头儿就是拿一条狗链子,也不能将宁南星去隔壁的脚步给拦住! 种种原因,宁老头儿对于宁南星“失恋”的事儿,是百分百地信了! 所以,才会厚着脸皮拜托沈团团照拂几分。 宁老头儿稍稍一沉吟,沈团团还以为宁老头儿这是不放心,“宁爷爷你放心,回头我会让我哥也顾着一些南星哥,不让他沾酒惹事的。” “好,有你们兄妹俩在南星的身边,我就放心了!”宁老头儿知道,沈家的兄妹俩都是可靠的。 沈团团目送着宁老头儿远去,想了想,凑到墙角听着隔壁的动静,也没听到什么声音,就回了井旁继续洗洗刷刷。 牛红梅仔细地收拾了一番自己,撩撩发丝,将有些皱着的衣裳也拉拉直,暗道,幸亏今日二哥成亲,她换上了新衣裙! 牛红梅收拾完毕,摸到了宁南星的屋子外,娇俏地喊了一声,“南星哥,你在屋子里不?” 宁南星正躺在躺椅上,脸上还遮着一本医书,闭目养神。乍一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宁南星立马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宁南星想也不想地以为这声音是沈团团的,毕竟能到他家院子里随意走动的,除了沈团团,就是沈团团! 只是今日的声音有些奇怪? 宁南星还没有作声,就听到门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南星哥,你睡着了吗?是宁爷爷让我叫你的——你要是还不应一声的话,我就推门进来了哟!” 宁南星已经听清楚了,确定这个声音不是沈团团的!只是,是谁? 宁南星还没有站起来,就听到门被推开了! “谁让你进来的!”宁南星还没看清人,冷冷地说道。 吓得牛红梅赶紧将门关上,“对不起,对不起,南星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放心!” 宁南星咬牙,他压根什么都没有做,有什么东西能让牛红梅看到的!宁南星恼怒,如今的小娘子就没有让人省心的! 好半晌,宁南星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门出去。“有事儿?” “南星哥,是宁爷爷让我叫你的。今日,我二哥成亲,请你们去坐席。” “我知道了!你先走吧!”宁南星冷声应道。 牛红梅自然知道自己刚刚推门而入惹恼了宁南星,“那南星哥你快点儿,我去叫隔壁叫沈团团!”牛红梅刚想夺门而出,就听到宁南星的声音。 “等等,一起走!” 牛红梅欣喜若狂,“好,好的!南星哥,你先走着!” 宁南星等着牛红梅出了门,就将院门给锁上了。 牛红梅正欣喜地想着,反正沈团团不愿意去,那么这一路上,她就能跟南星哥一道儿走走说说了! 091 男*人 牛红梅走在宁南星的身边,只觉得自己都快要飘到了天上去了。 牛红梅经过沈家的小院子的时候,停下身,与宁南星道:“南星哥,你等等我,我叫一下沈团团。” 宁南星点头,状若随意地转头,看向沈家的院子里。沈团团正在埋首擦着椅子。 “沈团团,你有没有想好了,要不要跟我一道儿走?”牛红梅顾及着宁南星在一旁,说出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沈团团打了一个寒颤,抬头,果然看到了宁南星。向来也是,只有男人在身侧,才能让牛红梅如此的反常。 沈团团丢下手里的抹布,“去,你等等我,我将椅子搬到廊下吹吹干。” 这回,轮到牛红梅愕然了。 明明刚刚还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的! “沈团团这是咋啦,明明刚刚还说不要去的!”牛红梅小声地嘀咕着,却是被宁南星给听了个全。 宁南星的嘴唇慢慢地勾起,果然,沈团团也不是不在意他的,对不对!要不然,沈团团也不会刚拒绝了牛红梅,这会儿又打脸地答应要去,这其中,只是因为多了一个他,所以,沈团团也要跟着去? 或者说,沈团团是因为吃味儿? 不想要他跟别人在一块儿玩耍? 牛红梅看着沈团团跑过来,出声劝道:“要不然沈团团你去换一身衣裳?今日怎么说都是我二哥娶亲的大事儿!” 沈团团摆摆手,丝毫不介意,转身就将院门给锁上了。“不用,我穿这一身就挺好,你这个亲妹妹穿着喜气一些就好,我跟着沾沾喜气就成了!” 牛红梅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哎哟,沈团团,你啥时候这么能说会道,还愿意捧着她! 沈团团: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无辜脸) 牛红梅本还想说啥劝着沈团团,但是余光瞥见宁南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咬牙道:“那行,咱走吧。” 牛红梅将沈团团给挤了开去,愣是站在俩人的中间,不停地与宁南星说着话。“南星哥,你最近都在家里头做啥?” 宁南星答:“看书!” 沈团团闻言,担忧地注视着宁南星的背影,哎哟,真的如宁爷爷所说的,被人伤得不轻啊。这若是放在以前,宁南星向来是躲着牛红梅的。 得了宁南星回应的牛红梅,脸上当真就如同红梅一样,红得耀眼。沈团团低着头,不忍心再看下去。“南星哥,你可真厉害,年纪轻轻就有一手好医术,还认字。” “没有,你也很能干,我一直有听说。” 牛红梅只觉得这辈子都值了,被宁南星夸了,她被宁南星夸了!牛红梅激动地难以自己,一转身,只看到低头走路的沈团团,不停地冲着沈团团挤眉弄眼,看到没,看到没,刚刚南星哥夸我呢! 可惜,沈团团一直低着头,半点儿都没有接收到牛红梅的热切的眼神。 牛红梅还当沈团团是故意视而不见,不顾前嫌地拉着沈团团的手,逼着沈团团抬起头,沈团团无奈,被迫开口道:“嗯,我听到了,恭喜你。” 牛红梅今日心情格外地爽,也觉得沈团团格外地顺眼。 就听到沈团团在一旁补刀,“牛红梅,你稳重一些,小心一会儿飘起来,我可拉不住你。” “啥?” “我说,宁南星再说几句话,你估计就要上天了!” 俩句话就让牛红梅恢复了原状,“哼,要你管!我乐意!” 宁南星轻轻地扫了一眼沈团团,心里倒是乐了,这丫头,并不是不开窍,是不是? 所以,这一路上,都热衷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牛红梅说着话,沈团团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宁南星。 宁南星果然很受用,对待牛红梅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还未到牛家,就已经热闹不已。 沈团团才刚走近,就看到了沈三丫挤在孩子堆里,“团团,你也来了啊,你昨日不是还说,不愿意来凑这热闹,嫌闹人的慌。” “你不也是说不来的吗?”沈三丫因为不想看到牛红梅显摆的脸,所以昨日就说了不想来。 沈三丫指了指在孩子堆里闹着的弟弟,“喏,还不是我娘,非得要我看着我弟弟,说是怕人多,被欺负了。你怎么会和牛红梅一道儿来的?” 沈团团看了眼牛红梅的那一块地儿,果真,宁南星还真是一个耀眼的存在,宁南星啥都没有做,。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院子外,身边就挤满了人,实在是架不住热情的小娘子。 显然,沈三丫也看到了,忍不住咂舌,“宁南星可真是受欢迎啊!” 沈团团看着这场面,也只有点头的份儿,心里暗叹着,原本还答应好宁爷爷,要帮忙看着宁南星的,恐怕这忙她要帮不上了,这么多人,沈团团觉得自己若是要挤到宁南星身边去,她的小身板估计要散了吧? 沈三丫看了一眼四周,也没有发现她哥的人影,“三丫,你看到了我哥了吗?” 沈三丫的表情可精彩极了,“你那是啥表情?” 沈三丫指了指宁南星那处,才开口道:“刚才,宁南星没来的时候,你哥就是享受着这待遇的。现在,估计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去了吧!” 沈团团有些傻眼,“我哥,不是一直乏人问津的吗?我还听说,因为有我这么难搞的小姑子在,大大影响了我哥的姻缘?这难道都是说着玩儿的吗?” 沈团团有些不懂了,不是明明说好了是这个节奏的吗?只是几日不见,就全都变了样了?“难不成我哥这几日不见,帅气地亮瞎这些小娘子的眼了吗?” “你就吹吧!”沈三丫算是明白了,沈团团这是变着法子地夸自己的哥哥呢。“跟你说正经的,还不是你家如今的生意算是有了起色了,还招了人了,这可跟以前卖豆腐的时候不同了。” “所以,我哥就受这些小娘子的待见了?”不是说好了,富贵不能移吗?她这个难搞的小姑子还在家呢。“难不成,她们都忽略了我了吗?我向来是恶名远昭啊。” “你这不是小姑子嘛,等过几年及笄了,你还能待在家里不嫁人?要么先定亲了,等你要出门子了再嫁进你家,要么就委屈忍受你几年,以后可就是幸福大半辈子了。想想也是啊,上头又没有婆婆,公爹又是一个不管事儿的,往后等生了一男半女的,这家不都握在自己的手里了?这么好的事儿,去哪里寻?再说,你哥长得又不赖,谁不愿意?” 听着沈三丫这么一分析,沈团团都觉得这确实是个良配!“我听着你的意思,你也觉得我哥不错?” 沈团团此话一出,吓得沈三丫慌忙摆手,“我可对你哥没啥意思,你别看着我。我从小在你家玩儿,看你哥就跟自家亲哥一样,光是想着以后要一家子相处,我就忍不住浑身冒鸡皮疙瘩。别扭,太别扭。” 沈三丫被吓得不轻,跳开几步,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的。惹得沈团团开怀大笑。 笑声,吸引了宁南星的注意力。 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原来,压根就没有注意着这边,跟沈三丫俩人不知道在闹着什么,玩得正开心。 宁南星也蓦地没了兴趣应付这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烦人。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药,“不想毁容的,就尽管凑近来。” 宁南星话落,就抬步走了,小娘子们到底稀罕自己的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南星走远。 “宁南星也忒狠心了,仗着懂一些医术,就拿出药包吓唬人,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晾他也不敢真将人给毁了容了。” “你不怕毁容你倒是去啊,有本事说,你就要本事做啊,要不然,怂恿着旁人毁了容,然后你就黄雀在后?你可真有心机!” “就是!” “真有心机!” “我就差点儿信了她的话!” 小娘子们吵嚷成一团,还是家长见着闹得不成样子了,纷纷喝止将人给拉走了。 沈长致这时候才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沈团团在院子外,正说笑着同手同脚地比划着,忍不住伸手就给了沈团团一个暴栗子。 “谁!”沈团团捂着脑袋哀嚎,一转身看到是她哥,就有些萎了。“哥,你敲我脑袋做啥,敲笨了你养我?” 沈长致斜眼看了一眼沈团团,“我现在看你就挺笨的,这蠢样子在人家门口,你是要走几圈?要用这蠢样子从这里走回家里去?” 沈团团偷瞄了一圈,果然看到了不少人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顺带地还带着指指点点。“老娘自己玩得高兴,关她们——嗷,哥,你又敲我!” “小小年纪不学好,跟谁学的老娘?嗯?” “跟小姑母学的——”沈团团狡黠一笑,“哥哥,你要找小姑母的麻烦吗?” 沈长致可不会被沈团团难倒,“我把你敲笨了,再找小姑母负责养你。” 沈团团捂着脑袋,只敢小声地嘟囔着,沈长致没良心,不是一个好哥哥,那些小娘子都是瞎了眼睛的。 092 一把火 牛家娶的是隔壁王家湾的,所以,不少人想着成亲的时辰还早,就索性往王家湾赶去,说不定,还能到王家湾要上几个喜蛋喜果沾沾喜气的。毕竟王家湾可是出了名的大方。 因为黄昏迎亲的队伍出发还早,倒是王家湾那头却是热闹不已。 沈三丫的弟弟也要闹着跟人一道儿去王家湾,沈三丫无法,只能拖着沈团团一道儿去。“哥,你去吗?我顺道地去看看王婶。” 沈长致想来无事,也跟着一道儿去了。至于宁南星有心想跟上,但是想到沈团团压根就想到自己,刚抬起的脚,就顿住了。等宁南星心里想了一圈,就已经看到沈团团一行人走远了。 宁老头儿也不知道几时出现在宁南星的身边的,“南星啊,你不一道儿去王家湾热闹热闹?” “不去,这种无聊的事情,我才不愿意做。我回家。等坐席的时候再过来!”宁南星转身就走。 宁老头儿摇摇头,只能目送着宁南星离开。 沈团团一行人到了王家湾,与沈三丫别了后,就直奔王寡妇的棚子。 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了药味。 王寡妇头发凌乱,正坐在简易搭建的灶房旁煮着药,不时地还夹杂着咳嗽声。 “王婶,你病了?”自从王婶推了一把沈团团后,沈家人也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隔三差五地就会来看上一看,每回来都是会捎上一点儿肉,一点儿自家种的菜的。 王寡妇一抬头就看到了沈团团兄妹俩,“团——咳咳咳——是团团来了啊,长致也来了,坐,赶紧坐!” “婶儿,你几时都买了小椅子了,得费不少钱吧?”王寡妇这边等闲少人来,看着王寡妇从屋子里拿出来的俩条竹椅子,沈团团猜测就是为他们几个准备的。 王寡妇捂嘴咳了几声才慢慢地道:“没有几个钱,婶儿有钱。总不能每回你们来,连个坐人的地儿都没有,看到集市上有卖椅子的,我就给买了俩条回来,这不,刚好用上了。” 沈团团小孩子心性,欢喜地摸索着精致的小椅子。 “小心点,可别被竹刺给刺着了。一会儿挑刺的时候,可有你喊疼的。”沈长致伸手对着沈团团乱摸的手就是一个巴掌。 沈团团吃痛,缩了回去。王寡妇心疼看着沈团团手背发红的手印,埋怨地看了一眼沈长致,“团团手嫩,长致你这个做哥哥的,就是要说道,也要下手轻一点儿。” 王寡妇如今对于想嫁给沈忠已经没有了啥想法,毕竟当初想嫁给沈忠,不过是图沈忠忠厚老实,家中有儿有女,就算她不孕也没有关系。但是后来,王寡妇就算是昏迷了几日,这人也背了,也没见着沈忠有何表示,王寡妇这颗心就慢慢地凉了。 但是等到了后来,沈家兄妹和三丫不时地来瞧瞧她,每回来都是带着自家的菜啊,肉啊,绝不空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寡妇也真心将沈家兄妹当成了自家子侄一般看待。 所以,看到沈长致将沈团团的手背打红了,就忍不住出言。 “哥哥,你听到婶儿说了没,我细皮嫩肉的,你不能打我!”沈团团得了王寡妇的帮腔,傲娇地冲沈长致扬扬头。 沈长致伸手捏着沈团团的胖嘟嘟的脸颊,“嗯,确实挺漆皮嫩肉的。好大一块肉!” “别捏我,哎哟,我擦,我要流口水了,吸——”沈团团一口将要留下的口水给吸溜了回去。 沈长致赶紧缩回了手,“真恶心!” “就恶心你,看我恶心不死你!” 王寡妇被逗得乐得不行,只是咳得更加厉害了。 “婶儿,你可有看大夫了,要不然,我让宁爷爷来给你瞧瞧?”沈团团有些担心地道,替沈团团拍着后背。 王寡妇摇头,“瞧了瞧了,这不,还拿了好几服药!就是得了风寒了,不是啥大事儿。” 看着王寡妇喝了药,王寡妇就将沈团团兄妹俩赶着去看新娘子,“别老是拘在我这儿,那头正热闹着,去吧,去看看。正好,我喝了药也能睡一会儿!” 沈长致应了,“那您休息,我带着团团一会儿再来看您。” 王寡妇点头,“一会儿人多,你做哥哥的,多护着一点儿团团。” 沈长致点头,王寡妇目送着俩人走远了,才将竹椅子搬回了棚子里,回屋躺着去了。这药劲儿挺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觉得昏昏沉沉地,想要躺下了。 沈团团兄妹俩也不用打听,听着声音就找到了办喜事的人家。 沈三丫正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迎头就碰上了沈团团,“团团,你快看我抢的喜果和喜蛋!” 沈三丫献宝似地双手敞开,沈团团捡了一个被压扁了不知原来面貌的喜果看了看,“这是用糯米做的糯米小团子,然后染红的?” “嗯,可糯了,你尝尝?” 沈团团摇头,“我可不喜欢这外头红彤彤的东西,你也少吃一点儿。糯米粘人,小心被噎着。” 沈三丫忙不迭地点头,剩下的几个都被他弟弟给抢了去。 “走水了,走水了……”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小孩子突然喊了一声。 沈长致顺着那小孩子手指着的地方瞄了一眼,若是他没有记错,那个方向是王寡妇的木棚子的地方? 沈长致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对于王寡妇,沈长致一直是感激的,感激王寡妇救了团团,而王寡妇越老越窘迫的处境,也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而起。沈长致虽也愧疚,但是做不到跟沈团团一样,跟王寡妇亲近。 但是,不得不说,王寡妇的人品,沈长致还是敬重的。 沈长致看着浓烟翻滚,沉声道:“团团,我想,我们要去一趟王婶那儿了。你看,好像走水了——” 沈团团乍一听,“啥?” 待得看到浓烟翻滚,吓得一机灵,“哥,不会是王婶那儿吧?王婶刚喝了药,睡了啊!” “走!” 沈长致带头在前头跑着,沈团团咬牙跟上,沈三丫也顾不上他弟弟,朝着那处跑去。 沈长致跑得快,到了时候,只看到木棚子已经烧着了,王寡妇前几日还上山捡了不少的柴火,都堆在木棚子旁,这一着了,火势漫天直上,棚子上的茅草早就已经烧着了。 沈长致站在棚子外,大声地呼喊着,“王婶,王婶!” 可是丝毫没有人回应。 沈团团俩人刚赶过来,气儿都没喘匀,也跟着唤了几声,“王婶,王婶,你在里头吗?” 回应他们的,只有噼里啪啦地火苗的声音。 “不行,我进去看看。”沈长致当下决定要进去看看,“再不进去,恐怕棚子的上头的木板要砸下来了!” 沈三丫看着已经蹿高的火苗已经吓懵了,她还是头一回见着走水了。“可能,可能王婶没有在屋子里呢?要不然,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还不醒呢?就是吃了药了,也该醒了,总不能是*吧?” 沈长致也不理会沈三丫慌乱地自言自语,走到一旁的破缸,往身上舀水,沈团团咬牙,颤抖着手,往沈长致的身上扑水,“哥哥,我也去。” “别闹,我一定会出来的!” 沈团团不再出声,抖着手给沈长致浇水。“乖,等哥哥出来。” “嗯!” 沈长致身上打了个透湿,一头钻进了木棚里,沈团团拿着水瓢往木棚子上浇水,沈三丫也学着样儿,但是到底抵不住火势越来越大。 也亏得这木棚子小,沈长致也不是头一回来。 沈长致一进来,就冲着摆着床板的地方直奔而去,果然,看到王寡妇躺在床上,沈长致摇了几下,也没有将王寡妇摇醒,看着火苗已经窜到了床板边缘。 沈长致当下坐在床板边缘,将王寡妇艰难地背在自己的背上。 沈长致一直憋着气,背上王寡妇就往外面冲。 沈团团和三丫看着浓烟中出来的沈长致,丢了水瓢,赶紧来接人,“走!” 沈团团和沈三丫帮着架着沈长致后背的王寡妇,几人刚离开木棚子,就听到了一声巨响,木棚子架不住熊熊烈火倒了。 沈长致到底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子,硬撑着将王寡妇背了出来,就已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儿,见着没事儿了,瘫倒在一旁,喘着粗气。 “吓死我了,阿弥陀佛,幸亏没事儿,都没事儿,菩萨保佑!阿弥陀佛!”沈三丫双手合十,转着圈儿感激着各路神佛。 这回,沈团团没有阻止沈三丫,心里也默默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沈团团摇了摇王寡妇,也没有将王寡妇摇醒,“婶儿,婶儿——” “不会出事了吧?”沈三丫也有些担心地道。 这火势越来越大,但是王家湾的人就好像是瞎了一般,也没有一个人来救火,就连木棚子贴着的王寡妇的大哥家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扑火。 沈团团将破缸里的水都倒完了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火势越来越旺。 沈三丫看着火苗吞噬了一切,有些发傻,“王婶的东西,可都是烧没了啊。等王婶醒来,发现这些东西都没有了,可怎么活……” 听着沈三丫的话,沈团团兄妹俩都没有说话。 王寡妇是个能干的,就算是被休弃在家,不得娘家人待见,拿着婆家退回来的嫁妆和自己攒下的体己钱,一回娘家就置办了三亩薄田。这么多年咬牙自己做针线活,卖了换银子,也偷偷地攒下了不少的家当,所以每逢节礼,王寡妇该有的礼数半点儿不少…… 也就是如此,这么多年挣下的,一场火给烧没了,也不知道王寡妇能不能受得了。 093 蓄意而为 等沈忠得了音讯一路跑着过来,就看到沈团团几人瘫倒在一旁。 “团团,你们有没有事儿?长致,你怎么样?”沈忠担心地看了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之间也失了头绪。 沈团团摇头,“我们都没事儿,只是王婶昏迷不醒!爹,你将王婶背回家吧,让宁爷爷瞧瞧看,这么大的动静,还不醒,该不会是被烟熏着了吧?” 沈忠正有些犹豫,就听到沈长致在一旁说道:“这也不是头一回背了,救人要紧!” 沈忠一咬牙,抓着王寡妇的俩个胳膊,就将人给背了起来,沈三丫护在一旁道:“长致哥,你先缓缓,我先陪着沈叔一道儿回去。” “哥,你怎么样?缓了一缓了吗?穿着湿衣裳,吹着北风,着凉了可不好。”沈团团摇了摇依靠着院墙的沈长致。 沈长致点点头,“嗯,我吓得腿软,我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斜梁,我还以为我今天是要交代在里头了。” “然后是不是发现,突然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沈团团揶揄了一句,抓着沈长致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地传过去。 沈长致无力地笑了一声,“嗯,是啊,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没有看着你嫁个好夫婿,我怎么会甘心。我还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 沈团团红了眼眶,她的哥哥哟,虽然平日里最爱闹她,打趣她,但是到生死关头,却是只想着她,想着她以后没依没靠。“嗯,所以哥哥,一定不能丢下我。你就算去哪儿,都不能丢下我!” 沈长致侧目点了点沈团团的额头,“没出息,这样就哭了?要是往后我捧着一大堆的钱财放在你的面前,你再哭不迟。” “嗯,不过现在也要哭,就当是利息了。”沈团团说着,就放声大哭。惹得原本来闹亲的附近的村民,纷纷侧目。 “别哭了,别人不晓得的,还以为烧死了人了。”沈长致无奈地摇摇头,俩只手颤抖地抬起,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乖了——” 不等兄妹俩温情完,宁南星就出现了。 “长致,你怎么样?”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沈团团的,看到沈团团只是哭红了眼睛,身上却是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了心。 “宁南星,你怎么来了?”沈团团看到有外人来了,一抹眼泪,吸着鼻子收了哭。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在自己面前收敛了哭腔,那滋味,那酸爽,这是拿他当外人看呢。“我听人说这儿起火了,我估摸着你们兄妹俩一定会在这儿,我就赶过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宁南星算是明白了,对于沈团团,他要是不搭理,沈团团是就是一年到头都能想不起他来。宁南星虽有挫败感,但是好歹,沈团团对旁人也是如此。 这也算是宁南星自己安慰自己了。 “我拿了一件我的衣裳来,你起来换换,要不然,这风一吹,恐怕就要倒下了。”宁南星不愧是大夫,想的就是周到。 沈团团催着沈长致起来,用了半天的劲儿,也没有将沈长致扶起来,“南星哥,你帮帮我!” 宁南星现在已经发现了,沈团团若是叫自己“南星哥”多半是有事儿相求,若是直呼其名“宁南星”,那意思就是普通的打招呼,或者潜意思是有多远滚多远。 宁南星帮着将沈长致扶了起来,沈长致有些脱力,靠着墙站着,“我没事儿,就是胳膊有些没力气。” “哥哥,我靠着墙站着,我帮你换衣裳!”沈团团说着,就去解沈长致的系带。 刚一碰上系带,就被宁南星伸手打开,“我来!” “你会穿吗?” 宁南星瞪眼,“我不会穿衣裳,难道都是你给我穿的不成?” “这么凶做啥,你穿就你穿呗。”沈团团扶着沈长致的胳膊,撇撇嘴。宁爷爷说的没错,宁南星也太阴晴不定了。 宁南星帮着沈长致脱了湿漉漉的衣裳,“看你的脸色还不愿意了?我还是头一回伺候人穿衣裳,你可就知足吧!” “我也是头一回被人伺候着穿,要是换成了平时,我早就踢开你了!”沈长致已经缓了过劲儿,穿上了干干的衣裳,舒服了不少。 沈团团拿着湿漉漉的长衫挡着,宁南星帮着沈长致穿衣裳…… 宁南星也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怪异,匆匆地系上了带子,一把夺下了湿衣裳,“挡那么高做什么!” 沈团团受了无妄之灾,表示给委屈。 等着一行人慢慢地回了村,谁也没了心情去牛家坐席。 沈忠刚到门口,就看到回来的兄妹几人,沈忠看了一眼宁南星,宁南星识趣地打了一声招呼就回自家院子去了。 “那个啥,宁家的床板已经给扔了,所以,我只能将人安排在咱家的客房了。”沈忠生怕俩孩子有意见,小心地说着话。 当初,宁家药房里的床板因为沾了血,等王寡妇好全了走了后,宁家就将床板给劈了,当柴火烧了。这事儿沈团团自然是记得的,宁南星为此,还讹了她一把。 “嗯,上回也是为了避嫌,才将王婶放在宁爷爷家的药房里。而如今,王婶的家都没有了,东西全被烧了,恐怕也没地方能去了,先住着吧。哥,你说呢?”沈团团还不忘征求沈长致的意思。 沈长致一双胳膊酸疼地厉害,刚想如以前一样抬手,就酸疼不已,这才作罢。“总不能刚将人救回来,就眼睁睁地看着又去死一回,那我这一双胳膊不是白搭了吗?” 沈忠着急地问道:“胳膊咋啦?受伤了吗?” “没有,估计就是背着王婶出来的时候,拉伤了。”沈长致摇摇头,表示并没有大碍。 沈团团去了客房看了一眼王婶,仍是睡着,退出了房才拉着沈长致往隔壁的宁家去。 宁爷爷看到沈团团兄妹俩过来,招呼着俩人落座才道:“吸进了不少浓烟,恐怕还要睡一会儿,不过这人是早就喝下了*了,所以才没有醒过来。” 沈团团惊了一跳,“*?不可能啊,王婶儿只是咳得厉害,还说看了大夫,买了好几副药的。” 沈三丫正在给王婶熬药,也是被吓了一跳,刚刚她随口那么一说,还真猜对了?“总不能王婶自己喝了*,然后自己将木棚点着了吧?” 沈长致摇头,“不可能,王婶还刚买了几条竹椅子,说是以后我们去都有地方坐,不可能想不开。”沈长致斩钉截铁地道,沈团团附和地搭腔。 “那就是有人蓄意而为了。”宁老头儿只是一个大夫,只管将检查的结果说出来,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他能管的。 好一会儿的宁静。 沈团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唉——”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宁南星想也也没想地就斥了一句。 沈团团瞪了一眼宁南星,才想起沈长致的胳膊,“宁爷爷,你看看我哥的胳膊,好像是背着王婶出来的时候拉伤了。” 宁老头儿给沈长致检查了一番,从屋子里摸摸索索地拿出了一小罐药膏。“好好地给揉揉,过几日就好了,没事儿。” 等到王婶醒来的时候,沈团团也没有瞒着,将所有的事儿全盘托出,王婶听完后,看着屋顶半晌没有做声,好半晌,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婶儿,你在我家住下吧,你那棚子里已经啥都没有了,都被一把火烧完了。”沈家人经过了商议,都同意让王寡妇在沈家住着。 只不过,名声不好听。 但是沈家又几时在乎过名声。 王寡妇摇头拒绝,“不成,你跟你哥都要说亲了,我一个寡妇住在你家算是咋一回事儿。” 正巧沈长致也抬腿进了客房,“正巧,我最近还真没有成亲的打算。您就安心住下,回头身体好了,跟团团说说话,也有个伴儿。” 王寡妇闻此,也不再说话。王寡妇比谁都清楚,这是她家里人容不下她了,要不然动静那么大,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站出来,若不是恰巧沈家兄妹也来凑热闹看新娘子,王寡妇很清楚,自己这一觉就要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虽然王寡妇也没觉得醒过来有啥欢喜的,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 “婶儿,谢你们收留了。若是你们不嫌弃,也跟以前那样子,给我在旁边搭个棚子就好。” 沈团团摇头,打趣道:“婶儿你就歇了这心思吧,如今进了我家的门,就算是想走,我也是不依的!嗯哼!” “哥,你看着些婶子,我去端药来,宁爷爷说,醒了就要喝药的。” 沈团团走了后,王寡妇面对着沈长致有些拘束,脑子里过了一圈才道:“我——等我找人搭好了棚子就会走的。”王寡妇也很清楚,沈长致对她只是有感激,但是从来都不亲近。 沈长致在沈团团刚刚坐过的凳子上,缓缓坐下。“团团的意思,从来都是我们家里人的意思。婶子不用有负担。” “这不妥。” 沈长致继续开口说道:“我娘也已经走了很多年,若是婶子往后跟我爹能走到一块儿去,我跟团团也不会反对。” 沈长致的突然开口,惊得王寡妇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我早就已经绝了这心思了。” “您不用慌,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让您安心住着,不要让团团愧疚。” 说完,沈团团就端着药进来了,他们的话也被打断了…… 094 大喜事 王寡妇就这么在沈家住了下来,惹了不少村里人来打探消息。 但是,这沈家的日子该是如何,还是如何过。 王寡妇也从一开始的局促,到如今包揽了家事,倒是让沈团团给闲了下来。 这一日一早,沈家迎来了贺春楼的掌柜。 “秦掌柜,您怎么来了,你先请进,等我卸下了柴火!”沈长致自打背人伤了胳膊后,每日一早起来,就要在山上溜达几圈,顺带地捡一担柴火背回来。这可没少被沈团团笑话。 所以,这回,秦掌柜一来,就看到背着柴火从外头回来的沈长致。 秦掌柜心里微震,脸上依旧是一张笑脸,“长致,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按说,这沈家的如今的生意也算是上了一步了,但是看沈长致一早就去背了一担柴火回来,秦掌柜仍是震惊的。 沈长致卸了柴火,恰是看到了王婶从灶房里出来,“王婶,给秦掌柜泡壶好茶。” “我哪是来喝茶的,不用折腾,我这几日没有在江夏城,这不刚巧这几日回来,就来给你送一样好东西。不对,不是送你的,是送你妹妹的。” “秦掌柜,要找团团?”沈长致疑惑地问道,“团团这会儿应该还在睡觉,王婶,你叫团团起来吧。” 秦掌柜连忙制止了,“也不算是什么事儿,就是上回得了你家团团这么多的好菜,我这回去一琢磨,就让厨子给做了出来。这不,我就来送谢礼来了。” 秦掌柜将一个荷包放在沈长致的面前,“打开看看,团团会不会喜欢?” 沈长致狐疑地看了一眼秦掌柜,暗道,他家团团最喜欢的是银子金子,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荷包也不像是装着银子的。 再说,秦掌柜能知道团团喜欢的啥? 沈长致心里是不信的,但是仍是在秦掌柜的示意下,打开了荷包。 是一张纸。 “房契?”沈长致待得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这是给团团的?这太贵重了,不能要。” 秦掌柜摆手不愿意收回房契,“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来。我也是听说最近团团在城里找铺面,但是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这不也是凑巧了,这铺子虽然位置虽然偏了一点儿,但是在东市附近,租出去收一些租子也是不错的。” “这太贵重了,我家已经受您照拂很多了,不能再收这铺子。再说,团团当初做的那些菜,也是为了跟您做生意的。”沈长致说啥也不肯收。 秦掌柜倒是被逗乐了,“我倒是头一回见着长致这般做生意的,你们读书人呐,就是迂腐。我得了你的方子,往后我用的心安理得,也能放心,以后若是团团将这方子拿出去卖了,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竞争对手?放心,这铺子我给的算是少的,这几日,我的酒楼里赚的可不指这个数。” “对了,我被你这一打岔,我都忘了正事儿,等过个半个月,酒楼里要弄个豆腐宴,恐怕这豆腐干的数量要至少翻一倍,你看看能不能想法子给我供上了。我特意提早来跟你说一声,让你们家也能张罗着出来。” 秦掌柜果然只是匆匆来,匆匆去。留下了一张薄薄的房契。 沈长致看着这一张房契,他明白秦掌柜的话,不管秦掌柜的话是为了让他收下这张房契,还是为了让他以后不要做这些菜,沈长致都感激秦掌柜难得地厚道。 就算是秦掌柜啥都不给,秦掌柜只要稍稍透出这么个意思来,沈长致念着豆腐干的生意,也会答应的。 但是,秦掌柜给了铺子。 沈团团被王婶给唤了起来,到底也没有碰上秦掌柜。 沈长致将房契推到沈团团的面前,沈团团原本打着一个大大哈欠,愣是给瘪回去,“哈——嗷,哥,你发了!” “秦掌柜给你的,说是之前你做的菜,给了他不少帮助,这是谢礼。以后那些菜,就不能再做了。”沈长致知道沈团团聪慧,只稍稍一点儿就通透。 果然,沈团团也只是呆愣了一会儿,就抱着房契不撒手。“嘿,最近可都是王婶做饭,我可是偷着清闲。再说,就那么复杂的菜色,我也懒得再做。” 沈团团仔细地看了好几回,挨着沈长致,“哥,咱啥时候去城里看看铺子去?也不知道这铺子有没有租出去了?” 沈长致只是瞥了一眼沈团团,并没有松口。“秦掌柜说了,等过个半个多月,恐怕这豆腐干的订货要翻上一般,恐怕白日里也要做了。只是这放在几院子里做,恐怕不大合适。” 只是自家正屋也就这么几间,都已经住了人了,东厢房被当作了豆腐坊,西厢房也有王婶住着,恐怕也只能在正房的后面,再起个三间屋子了。 等到沈忠起了,沈长致将起房子打算这么一说,沈忠既是欢喜又是愁。“花费会不会太多了一些?这一起就是三间屋子,这何时才能赚回来啊?” 听沈忠的意思,自然是不大情愿的。若是像豆腐的生意一样,何时说黄就黄了,可咋办?但是沈忠也知道这话不吉利,所以也没说出口。 沈团团可不管沈忠应不应,抱着沈忠的胳膊撒娇,赖在沈忠身上不下来。“爹,你可是早就答应过我的,要将这院墙修一修的,要跟宁爷爷家的一样,修成气派的石墙!” 沈忠哪还记得这等事儿,估摸着也就是沈团团小时候给应下的。“咱家这么点儿银子,就是付石料的钱都不够吧?” “爹,我哥过了年就十六了,都能说亲了,就咱家这东厢房这样子,可没法子给我哥成亲,趁着起房子,也将这磨坊搬到后面去,东厢房休整休整,以后可以给我哥做新房,娶媳妇,让您抱上大孙子!” 沈团团说着,还做了一个大大地抱着的手势,逗得沈忠笑不停,哪儿还记得反对。 几人一合计,半个月的时间也有些紧了,沈忠忙出去找沈孝帮忙着张罗请人来起房子的事儿。 “哥,咱明日去城里吧,也要买一点儿肉菜备着?”沈团团又将自己黏在沈长致的身边,轻轻糯糯地撒着娇。 “别靠着我,我身上脏!” “哪有脏!我哥身上最干净了,谁说我哥身上脏,我就不依!”沈团团大声地反驳道,好像谁说一句不好的,沈团团张嘴就能扑上去,咬死! 王婶被沈团团张牙舞爪的样子逗乐,从灶房里端出俩碗粥,“喏,先吃饱了,有力气了才能咬人!” “谢王婶——”沈团团如善从流,半点儿都不觉得王婶是在揶揄她。 沈长致刚抬手舀粥,就被沈团团给夺了去勺子。“哥,我喂你!你胳膊一定没好全,我喂你!呼——来,吹凉了,你吃!哥,你张嘴啊!” 沈长致侧头,避开了沈团团递过来的勺子,“让我想想,前几日是谁笑话我发愤图强,要锻炼身体来着?” “谁,谁说的,看我不咬死她!”沈团团这是压根就不会承认。 “哼,现在不承认,也晚了!我看你还是绝了这心思吧。”沈长致咬紧牙关不松口。 “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家团团给你赔不是了!”沈团团说完,深深地作了一揖。 沈长致不躲,受了。但是也没松口,气得沈团团咬牙。 沈忠才出去,就领着沈孝往家赶,沈孝也觉得这摊子铺得有些大,但是沈忠都说了,说是为了往后给沈长致娶媳妇,所以也没有多说。 “这后面的地空着也是空着,回头跟里正说一声,应该是没啥问题。”村子里建房子,大多也就是跟里正说一声,有了空地儿,村里人又没有反对,就没啥事儿。” “你们可是想好了,这三间屋子,加上这围墙,还要修缮东厢房,加上瓦匠的饭菜,这么一折腾,恐怕十两银子是少不了。要不然,这院墙就先空着,也能省一些银子?” 沈长致也知道他二叔对于沈团团有些误会,她知道沈团团早就盼着有一个高高的院墙,挡住外头的视线。“二叔,你帮忙找个可靠便宜的石瓦匠,既然都起房子了,一次修缮了院墙了,也能省一点儿银子。” 沈孝听着沈家父子俩都这个意思,也就不多话,自是答应了今日就去看看石瓦匠有没有人在家。 沈孝去找了里正,一家子忙活开了,沈团团最终也没能让沈长致松了口,唉声叹气地去洗漱…… 沈孝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门,柳氏站在院子里向外张望着,看到沈孝往村尾去了。 柳氏羡慕地哀叹了一口气,“婉儿,你说你大伯家的宅子风水是不是好一点儿?要不然,这日子咋就越过越兴旺了?以前有梅氏在还好说,这梅氏走了,这一个男人带着俩小的,这日子也能兴旺起来?” 柳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沈忠家的风水好。 沈婉知道她娘又是嫉妒了,头也不抬地回道:“当初这宅子还是娘自己抢来的,说是祖宅庇佑子子孙孙。现在又羡慕大伯家的宅子了?” 柳氏被闺女戳穿了旧事,臊红了脸。“你这死丫头,最近老跟我作对!我把你养得那么大,不是让你跟我顶嘴的!” 最近,柳氏母女俩的关系,一点就着。 095 要多烧香了…… 第二日天微亮,沈长致就敲响了沈团团的房门。 沈团团听着动静,翻了一个身,拉了拉被子闷着继续睡。门外扰人的声音总算是被隔绝了去。 等着沈长致用完了早饭,站在沈团团的房门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王婶,回头城里的车来了你叫我一声,我要去城里!” 王婶摇摇头,住在沈家的这些日子,王婶已经知道,这个性情清冷的沈长致,只有对待团团的时候,才会有生机。就算是面对他爹沈忠,沈长致都是淡淡的,这让王婶对沈长致难免地多了几分心疼。 日子越是多,越是与沈家人相处,王婶就越是没有半分要嫁给沈忠的心思,如今,王婶只是将自己当成了沈家的雇来的下人,照顾着沈家兄妹俩的起居。 这样的日子,有时王婶坐在院子里的时候,都有些难以置信。 竟是有了,偷得余生的错觉。 她这一辈子吧,在婆家的时候,知道了自己不能生养后,日日做活只为了让婆家人稍稍地给她几分好脸色,但是没想到,她还是被休弃了…… 等休弃回了娘家后,竟是连大门也进不去,只得搭了一个木棚子住着,那时候,她是怎么想来着,为何没有死了算了?是了,那个时候,还是年轻气盛,娘家人越是不想让她进门,她就越是想好好地活着,且是豁的越来越精彩! 她也确实做到了,一年一年地,到后来也攒下了三亩薄田,一个人的小日子竟是比俩个哥哥家过得还要惬意,可能也就是如此,所以才得了俩个嫂子的疯狂嫉妒,这才想一把火烧了她所有的家当吗? 王婶不由地有些想远了,也幸亏遇上了沈家的孩子,要不然,恐怕她早就尸骨无存,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原来日子也可以这样慢慢悠悠地过…… 屋子里的沈团团本就睡得不大沉,听着沈长致的大嗓门,沈团团的脑子先醒了。 去城里? 刚刚,是他哥的声音吗? 他哥刚刚说了啥,要去城里?去城里做啥? 铺子!看铺子! 沈团团猛地翻身坐起来。冲着门外的沈长致喊道:“哥,我也要去!” 隔壁院子的宁南星,又开始了一天之初的整理草药。 听到隔壁的声音,宁南星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要去城里,又要乐不思蜀了吗! 宁老头儿看着宁南星皱着眉头地拿着草药,忙不迭地问道:“怎么了,这一回的草药有问题吗?” “有,这次的药材以次充好,我今日去城里的药铺问一问。”宁南星回房摸摸索索了一会儿,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一出门就往隔壁的院子里去了。 宁老头儿还在院子里,整理着草药,“这草药哪儿不好了,我觉得不错啊,跟以前的没差啊!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吗?” 宁老头儿嘀咕着搓了搓眼睛,到底还是没能看出来哪儿不同。“唉,我果然是老了,仍是辨别不出来。” 宁南星已经走到菜园子的脚又迈了回来,转身,还是决定走院门。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宁老头儿的嘀咕声,宁南星神色自若,坚定地脚步迈出了院子,走进了隔壁。 沈长致正打开院门,估摸着这个点儿贺春楼的伙计也该来了。 一开门,就看到宁南星站在门外,抬手正要拍门的架势,“有事儿?” “我要去城里一趟,你们那酒楼里来拉货的马车,能不能顺带地捎上我一程?” 沈长致看了一眼宁南星,怀疑地打量着一大早就穿得整整齐齐的宁南星,“你这是刚起来?” “不是,我每日都是卯时初起床的,你忘了?” 宁南星每日早睡早起,沈长致以前也没少笑话他,说宁南星就如同小和尚一般,每日都是一个点儿起床,就跟要做早课的小和尚一般,生活规律的让人发指。 沈长致当然没有忘记,只是他刚在院子里叫沈团团起床,就那么巧地,宁南星就要去城里!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沈长致不由地要多想了。 “我当然没有忘记,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看医书,或者是晒你的草药?” 宁南星点头,“长致你还能将我的习惯记得这么清楚,我很感动!”说着,宁南星还特意地冲着沈长致渣渣眼睛。 “去去去,别拿男色、诱、惑我!你有的,我也有!”看着宁南星还是这副欠揍的模样,沈长致就大感放心。“你去城里做什么?” “草药出了一点儿问题,我去城里的药铺问问去。”宁南星脸色凝重。至于草药有没有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觉得草药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的。 所以,宁南星说起这话的时候,半点儿压力都没有。 沈长致应了好,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耽误不得。 在沈团团匆忙地用完了早饭,就看到宁南星也在院子里,“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光是听着这句话,宁南星就能知道,沈团团这是多不欢迎他。“关你何事?” 沈团团没想到,已经和善了不少的宁南星,竟然会这样子跟她说话,惊得瞪大了眼睛。“宁南星,你病了吗?说话怎么那么呛人?” 草药出了问题,可想而知宁南星这会儿是有多么地心气不顺,沈长致向来知道自家妹妹忍人的水平,生怕沈团团一个不开眼,惹了宁南星,赶紧拉着沈团团往他屋子里去。 “团团,你别去惹南星,他草药出了问题,心情正不好着呢,可别惹他。” 沈团团恍然,“啧,可真可怜。先是失恋,现在又是草药出问题。宁南星看来今年很不顺啊,要多去庙里烧烧香啊!” 沈长致听着沈团团话里的幸灾乐祸,失笑着摇头。“你这张嘴啊,小心人揍你。” “嘿,我就在我哥的面前说说,我才不会在宁南星的面前说呢,讨打呢!”沈团团央着沈长致可别说出去,沈长致自然是应了。 等着贺春楼的小伙计来了后,搬了货,这马车上勉强只有俩人的位置。 只是,人却有三人…… 宁南星的心,沉了沉,估计想要一道儿去城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你们先去吧,我去坐牛车。” 沈团团万分同情宁南星,“南星哥,你坐吧,你那是急事,我就是跟我哥去城里转悠转悠,不着急。” 沈长致摸了摸沈团团的头,夸赞道:“咱团团终于懂事了一把!长致,既然草药的事情耽搁不得,你就先去吧。咱在城里碰面吧。” 宁南星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宁南星没有想到,这一趟城里之行,在一开始的时候错过了,没想到,后一路错过! 用人话说,总之,娘的,三人愣是没有在城里碰到一面! 至于沈团团兄妹俩坐着牛车,一路晃晃荡荡地去了城里,一进城,就将带来的东西送往春云杂货铺。 铺子里,沈春云正在念叨着杨安昌,而杨安昌正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听训。 一个打眼,杨安昌就先发现了沈团团兄妹俩,“团团,长致哥!” “喊谁都没有用,今日我要是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你,我看你是不会长记性的!”沈春云正训地兴起,就听到杨安昌咋咋呼呼的,抬头就给了杨安昌一记老娘捶。 “嘿嘿,杨安昌,你又闯祸了!”沈团团幸灾乐祸地道。 沈春云听到沈团团的声音,一转头,果真看到了沈团团兄妹俩,“团团,长致,快进来!我还以为这臭小子在哄着我玩儿呢!” “这事儿说起来我都臊得慌!” 杨安昌嬉皮笑脸地接道:“那娘就别说了,免得又臊了一把。” 沈春云闻言,又抬手给了杨安昌一巴掌,但是被杨安昌给躲了开去。“昨日这小子又逃学了!逃学也就算了,竟然跟人打架了,你看看这脸,这胳膊,这腿,都没有一处好的。” 沈团团一进来就看到了杨安昌的脸上的一记血痕,“嘿,我还以为是小姑母给打的。” “娘,你听听团团说的,没想到,我这么可亲可爱的娘,在团团的眼里,竟然是这么一个暴力的形象!”杨安昌唯恐还不够乱,大力地挑拨着沈团团与他娘的关系。 沈长致作为一个毫无原则的好哥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杨安昌,“逃课,打架?杨安昌,真给你哥丢脸。” 杨安昌的先生,就是当初教导杨安康的先生。 原本,沈春云对于这个嘴甜的幺子也只是嘴皮子上说说,但是听到沈长致这么一提醒,可不是吗?这就是在给长子丢人!当初先生要不是念在杨安康的份上,也不会收了杨安昌! 回头,等过年的时候,长子杨安康去先生家送年礼的时候,先生再提起杨安昌的事情,又逃学,又跟人打架,那可不是让长子抬不起头吗! 杨安昌一听到沈长致这话,就知道自己估计要完,“娘,娘,我先去书院了,我给先生跪着赔不是!” 杨安昌原本今日是在家休息养伤的,实在是不想旧伤加上新伤,所以,他只能遁地跑了,还是顶着这一张破脸,念书去吧! 总比被他娘撵着揍好! 要是让沈团团瞧得正着,以后,他都别想在沈团团面前抬起头来。 096 收租 当沈春云三人站在铺子前的时候,沈春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东市附近的巷子尾,一处俩层的铺面,沈春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铺子。“这得多少租子呢?这么大的铺子,应该做酒楼的吧?” 铺子门口有一棵高高的桃树,门口的正中间高高地悬挂着“琢玉成器”四个大字。 “看这匾额,应该是玉石铺子吧?”沈长致笑看着,适时地说道。 “这位公子好眼力,咱家就是玉石铺子?三位,里边请?”铺子门口出现一个青衣儒生打扮的掌柜。 沈长致看了一眼沈团团,沈团团眼里的热切让沈长致摇头,“如此,就麻烦掌柜的。”沈长致拱手谢过,三人随着掌柜的进了铺子。 铺子的一层,有一个高高的柜台,还有摆放在柜台后的玉石,铺子里还有随意地东一块西一块摆着的原石。 掌柜的将三人引到了桌子前落座,就有眼力的小二送上了茶水,三人一一谢过,才端了茶盏轻抿了一口。 掌柜的放下茶盏才道:“想来,你们应该就是新东家吧?” 沈团团一愣,“掌柜的,你可厉害,你怎么会知道的?” 掌柜的听到沈团团清脆地夸着他,只稍稍一愣,他是有多久没有被人这么夸过了?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昨日,秦掌柜就已经过来跟我说过了,说是这铺子易了主了,还特意交代我,这新东家这俩日说不定会过来瞧瞧的……” “但是掌柜的一定也没有想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沈团团毫无芥蒂地笑着,好像这么急切地来看铺子,并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事实上,沈团团真没觉得有啥丢人的。自家的铺子,看看又咋地? 沈长致没漏掉掌柜的脸上的惊愕,只是一眨眼,掌柜的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让掌柜的见笑了,我妹子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有啥说啥,不会藏心里。” 掌柜的摇头大笑,“没什么可见笑的,我也有个闺女,比你家妹子还要长几岁,也是这般孩儿心性。都说,被千娇万宠地疼着的小娘子,心性自是单纯。” “是极,掌柜的说的对。我家中就这么一个妹子,怎么能不宠?” 对于疼宠“妹子”,“闺女”的这一点儿上,沈长致与掌柜的倒是有不少的话说。 掌柜的看得出来,沈团团急切地想逛逛铺子,招手叫了一个小二,领着沈团团和沈春云俩人随意地逛逛。 等到沈团团俩人一走开,掌柜的就直接说道:“往年,这铺子因为地方偏,租子在这东市算起来也不算贵,是一年25两银子。你看今年的租子怎么算?” “掌柜的你多虑了,原来是多少现在还是多少。今日过来,也是因为我家妹子吵着嚷着想认认路。所以,才厚着脸进来叨扰了掌柜的。” “哪里,哪里!这是应该来的。若是这几日你们不上门来,我也要跟秦掌柜打听打听,将租子送到府上去!”掌柜的一听说租子不涨,松了一口气。当初因为与秦掌柜的有几分交情,这铺子才稍稍便宜了一些租给他的,没想到新东家竟然也不涨价,掌柜的这才放了心。 小二毕恭毕敬地在前头领着路,“这就是后院儿,后院有五间屋子,这些屋子都是我们伙计住的。” “楼上,是用来招呼贵客的。” 沈团团由小二哥领着看了一路,“要是爹来就好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爹这人啊,这会儿恐怕心里仍是惦记着起房子的事儿!”沈春云最是了解沈忠了,当初起那院子的时候,恨不得日日都在家里头,能省一个铜板是一个,自己都是撸着袖子一起干活的。 俩人粗粗地逛了一圈,就与沈长致一道儿,出了铺子。 这日头高升,为了不打扰掌柜的做生意,沈团团三人匆匆地告辞。 沈春云这才出了一口大气,“这得多少银子啊,你们说,这贺春楼的秦掌柜这么大的手笔送的铺子,该不会是另有什么想法吧?” “我家啥都没有,无非也就是一个豆腐干的方子,这也已经不是稀罕之物,柳叶村的人也知晓,秦掌柜能图我家啥?”沈团团倒是觉得,这么一家在巷子尾的铺子,秦掌柜估计也是看不上。 沈长致接话道:“这么一家在巷子尾的铺子,说是东市的铺子,要我说,还没有西市的正街上的铺子来得值钱。而那家铺子,显然,做的最多的还是原石的生意,做的应该都是熟人的生意。要不然,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掌柜的就能看得出来,咱是新东家。” 沈春云听着沈长致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道理,“我刚刚一直没问出口,这掌柜的怎么地就知道了咱是新来的东家。听长致这么一说,有道理。这做的熟人的生意,咱往门口这么一站,多半就是咱了。” 三人回了杂货铺,沈长致也没有背着沈春云,将装着25两租子的钱袋子往沈团团的面前推了推,“管家婆,这租子收着吧?” “租子?就是刚刚那铺子的租子?”沈团团咽了咽口水,伸手就将钱袋子往自己面前拨,“哥,你行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租子都已经收来了。” 沈团团将银子倒了出来,沈春云惊呼,“25两!这么多!” “小姑母,我发了!”沈团团与沈春云俩人手拉手,欢喜地难以自持。 沈长致摇头,“我去买点儿肉。” “哥,多买一点儿猪下水,这些便宜,吃着也不比肉差。”沈团团看着要出门的沈长致,扬声道。 因为沈家的工期赶,为了让帮工的多出些力气,自然要在饭菜里下功夫。桃花庄里有个不成文的讲究,若是起房子要请人帮忙的,这饭菜都是要硬菜,要不然帮工的吃不饱,自然也不会有力气干活。 沈长致应了声,沈春云就催促着沈团团将银子收了起来。 沈团团藏好了银子,才问道:“小姑母,你怎么不训我?” “训你做什么?” 沈团团心里门儿清,“你看,我家是我管着银子啊,若是换成了二叔,早就摆着脸训斥我了!” “你二叔这人就是迂腐。你二叔家的银子,不还是你二婶管着?这男人家管银子像个咋回事儿,就像你爹,管着银子,这会儿还有银子没要回来的。”沈春云说着这话的时候,又想起了沈忠的性子,“这么多的银子,可别让你爹知道了,要不然,他这个人可兜不住嘴儿,回头就会应了人家的。” 沈团团吐了吐舌头,“我爹也忒惨了,连他的亲妹妹都让瞒着。我爹这会儿,心里头还愁着家里头的银子该是不够了,听我哥说,我爹昨夜还让我哥今日一早来城里的时候,问问秦掌柜,能不能先支一点儿豆腐干的货银。” 沈春云忍不住大笑,“你爹就是这么一个人,人倒是不错,就是心太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姑侄俩说笑了几句,沈春云又做了一笔生意,才空了下来。 “小姑母,二婶最近惦记着婉儿姐的亲事,说是——说是你当初揽下来的。”一早出来的时候,经过柳氏的家门口的时候,又被柳氏一顿嘱咐。 “这事儿我心里头惦记着的,回去跟你二婶说,已经有了一户人家,在西市开了一家点心铺子,有三子一女,说的是这户人家的幺子,也在书院里念书,以前是康子的同窗。这户人家倒也是心善之人,善待前面的俩个儿媳妇的。若是你二婶愿意的,就来城里一趟。” 沈春云也知道答应了柳氏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要不然,这个娘家也不用想回去了。 沈团团紧挨着沈春云,“小姑母,二婶在乎的可不是这些东西,你要跟我说那户人家可都有多少的产业,要不然二婶问起来,我可答不出来。” 沈春云笑着点了点沈团团的额头,“在外头可不许这般说你二婶,要是让人听到了,准说你没规矩!” “我当然知道,小姑母不是外人,嘻嘻——” 沈春云笑着摇头,“你呢,就是一个小机灵鬼,招人稀罕。” 沈春云想了想,对于二嫂柳氏的性格自然是心里清楚,“这户人家的点心铺子就在西市正大街的第二家,这铺子还是他家自家的,平日里,只有老大一家子是住在铺子里,老二一家也已经分家出去单过,如今就只有老三和闺女跟他爹娘一道儿住着,说是三兄弟都一样,这点心铺子的生意都是占了份额的。” 沈团团不住地点头,“听小姑母这般说,这户人家好像挺不错的啊。应该说亲的人不少吧?” “现如今,这男儿可是比小娘子抢手多了。到底你婉儿姐能不能成,也要看俩家人的缘分。这是我最看好的一户人家。”沈春云自从接了差事后,就没少打听这附近的合适的人家。 只是因为一直没有特别中意的,也就拖着,原是想着婉儿还没有及笄,也不着急。 看来,柳氏等不及了,沈春云也只得开始张罗了…… 097 得罪宁南星 等一进村,柳氏已经探着头等候着了。 柳氏笑容可掬地招呼着,“长致,团团,你们怎么买了这么许多东西啊?” 沈团团回道:“我家这几日要起房子,这不,就买了些猪下水,到时候也好添菜。” 柳氏探头一看,可不,这满满的一篓子的猪下水,可真是小气。赚了不少的银子还哭穷。不过,柳氏话里却是夸赞沈团团兄妹俩会过日子。 等着马车一走,附近的妇人也围了过来,纷纷问着这沈家到底要做啥。 柳氏满意地享受着被众人围着的感觉,“是我大哥家要起房子,说是要在屋后起三间新房子,还要翻新东厢房和院墙。” “这沈忠家里头可是了不得啊,就这么没多久的功夫,就发达了。这么大阵仗,估计要好几两银子吧?” 柳氏摇摇头,伸出一个手,又前后翻了翻,“起码得十五两银子,这院墙可都要比着宁家的这种的。如今这石料可不便宜。” “嘶,十五两银子,这当真是不心疼呐!难不成是他家长致要说亲了?所以才要翻新东厢房当作新婚的房子?” 柳氏摇头,“据我所知,长致还没有定亲,就是相看也不曾相看。我可是我家那口子说了,你们可不要说出去。因为长致一直念书,这地里的活儿也不大会做,所以啊,我大哥家就张罗着给长致城里买个铺子,往后学着我那小姑子,往后随便做一点儿营生。” “呲,城里买铺子?这当真是攒了不少钱财啊!真是看不出来啊。” 附近村子里的可是没少闲着打听沈忠家的钱财,这会儿,从柳氏的嘴里听说沈忠家里头想买铺子,那多半是真的,心里纷纷琢磨开了,自家或是亲戚家里头有没有跟沈长致适龄的小娘子。 若是攀上了沈忠家,也不说能知晓豆腐干的方子,就是跟沈孝和沈石头一样,能有个稳定的活做也好。至于家里头没有适龄的小娘子的,有不少则是动起了脑子,是不是可以响沈忠借一点儿银子? 倒是有人眼光近的,小声地朝着柳氏打听到,“那沈忠家起院子,是不是得请帮工,能不能让我家那口子也去做帮工?” 柳氏摇头,“听我家沈孝说,还没有找到帮工的。要不然你们去问问?”至于工钱,桃花庄上也都是那么一个定数,谁也不好涨了,回头别人家起房子的时候,不好跟上了价儿。若是家中富余的人家,也只能在饭菜上硬功夫,铆劲儿地做一桌子的好菜。 好几个妇人都道回头就让自家男人去问问,可有找好了帮工。 柳氏撇撇嘴,“我刚刚瞧见了,团团兄妹俩从城里回来,拉了俩篓子的猪下水,看来这帮工的饭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有几个一听说这帮工的饭菜是猪下水,就歇了打听的心思。“我还以为沈忠如今也算是咱村子上的富户了,怎么地都要来个好几个实踏踏的肉菜吧!” “也是,我听说牛家二小子成亲的时候,可是大半桌子的肉菜,都是实踏踏的,还一桌一个猪肘子!”前阵子,牛红梅二哥成亲的时候,那上的菜可是让村子里津津乐道了好几日。 这会儿,谁家有个喜事,都要拿出来再说上几句。 “这哪能一样,一个是成亲的大事,这起房子的事儿可不是一日俩日,一顿俩顿的,若是顿顿都是大鱼大肉,男人胃口又大,光是吃,就要好几两银子了。就是牛家也没有那么大的手笔。” 总算是有几人说了公道话,话不投机半句多,围在柳氏家门口的妇人都散了去,各有各的盘算。 马车一停到自家门口,王寡妇就听着动静迎了出来,看着满满一马车的东西,也是吓了一跳,“怎地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沈长致跳下马车,扶着沈团团下来。“用不了几个钱,大多都是猪下水。咱家不是起房子吗?顿顿大鱼大肉的咱家也吃不起,我就寻思着多买点儿猪下水对付着。” 等着将东西卸了下来,王寡妇才张罗着才仔细地翻看着一筐筐的东西,也好归类放好。“俩大筐的猪下水,是不是太多了一些?这猪下水虽然便宜,但是总有一股味儿。” “我有法子呢,一会儿我跟婶子说,保管又香又好吃!咱家晚饭也做个一桌子的猪下水。”沈团团指着猪下水的篓子,让沈长致将篓子都搬到水井旁,一会儿搓洗起来也方便。“这篓子的一半可都是大骨头。我寻思着,咱这儿面粉便宜,大米贵,我就让我哥多买了面粉,回头就多做几锅面条,加上馒头,也能管饱,又省钱。” 来帮工的都是村子里的壮力,这饭量自然也大,一人三碗饭都是少的。这半个月下来,估计她家的存粮得少了一半。所以沈团团才想着日日都做馒头和面条。虽然费一些功夫,好歹也省钱。 沈团团如此想的,跟王寡妇也这般商量着,王寡妇忍不住直点头,“团团这法子好,若是咱米饭做得少了,恐怕要遭闲话,吃不饱那些帮工也不愿意下力气做活。都是乡里乡亲的,工钱本就是极少的,若是还吃不饱,就概让人戳脊梁骨了。” 若是真是日子难捱的,就会只请自家的亲戚作帮工,农闲的时候慢慢做。 如今沈家的日子如日中天,若是还让人顿顿吃不饱,往后再想在村子里请帮工就难了。 这种帮工的活儿,都是各家念着各家的情分,若不然,就是去码头干活也不会比这么些的工钱少的。 沈长致听着王婶也赞同沈团团的法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咱家的团团越来越出息了,这个家当得不错啊!” 一提起当家,沈团团才想起了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婶儿,你先处理这些!我一会儿就出来!” 王婶一看沈团团一惊一乍的,“团团这是咋啦?” 沈长致还能不知道,这是要回屋藏银子去了。不过,在王婶的面前,沈长致也是摇摇头,“不清楚。” 不多会儿,沈团团又一阵风似的飘了进来。“我来了!”王婶也不多问,洗着猪下水的杂质。 沈团团倒了面粉进木盆里,搅拌着,将王婶除了杂质的猪下水泡着,“若不是盐贵,我就用盐搓了!等泡上一段时间,然后再搓洗几遍干净了,就下锅煮着,保管没味儿!” 王婶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法子,“就是太费面粉了,若是能成,真没啥味儿,说不定咱还能开一个猪下水的铺子。” 沈团团摇头,“我可不愿意日日碰这些臭烘烘的东西,咱家如今也挺好,豆腐干的生意就快要忙不过来了,再开猪下水的铺子,那还不是要累死了。” 王婶倒也赞同,“我这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没想到,还没有团团看得通透。” 沈团团傲娇地扬扬头,“那是,团团可是顶顶顶通透的人!” “小心秃顶。”沈长致轻飘飘地说道,打了一桶水上来。 “你才秃顶,你全家都秃顶!”沈团团一时口快。 “嗯,我全家都秃顶。”沈长致倒是如善从流,认了! 沈团团气得咬牙,沈长致倒是乐了,“我这不是怕你生气,所以才顺着你的意思嘛?怎么样,我是不是好哥哥?” “沈长致,我要跟你拼了!”沈团团张牙舞爪,双手脏兮兮地要去蹭到沈长致的身上,沈长致见势,赶紧跑了,一冲动门口,就遇上了孤零零的宁南星。 孤零零的宁南星,内心已经日天日地日日月精华! 宁南星原本想着这沈家的兄妹一定会去沈春云的杂货铺子的,但是没有想到,宁南星去了西市,压根就已经找不到杂货铺子…… 然后就是孤零零地去,孤零零地回来。 宁南星看着笑闹着打成一团的沈家兄妹俩,气压前所未有的低。 沈长致看着宁南星的脸色,及时地刹住,躲在了宁南星的身后,低声地询问着,“南星,怎么样,城里的药材铺子怎么说?” 没等宁南星说话,从院子里冲出来的沈团团,一个猛冲,就撞到了宁南星的怀里。满手的油腻和猪下水的味道,就这么扑面而来,一股脑儿地全蹭到了宁南星的身上。 孤零零的宁南星闻了闻猪下水的味儿:…… 谁来掐死这个人吧! “沈团团!”宁南星咬牙,从齿缝中吐出三个字。 沈团团举着手,赶紧离开宁南星的怀抱,“对不住,对不住,南星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没停住,才不小心撞上你的!” 宁南星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团团,二话不说地就往自己家走,将不停地道歉的沈团团落在身后。 沈团团也不闹了,“哥,我是把宁南星给惹生气了吗?” 沈长致皱着眉头,“多半是因为药材的事情没解决,又被你这一身猪下水给一闹,能有啥好心情。” 沈团团瘪瘪嘴,“还不是因为你闹我!” 098 马屁不穿 宁南星一回了自家院子,就看到宁老头儿正躺在廊下看着书信。 “南星回来了啊,怎么你身上有一股子的粪便的味道?这是掉进了粪坑里去了?”宁老头儿刚起身,走近宁南星就皱着眉头道。 宁南星只是看了一眼宁老头儿,就回屋拿了衣衫,去冲洗。 宁老头儿追在宁南星的身后,“南星啊,你等会儿,我给你烧热水再洗啊!” 宁南星一声不吭,冲洗房里已经传来了水声。 宁老头儿嘀咕着,“这是咋了,出啥事情了?南星这小子最是讲究这些,从来都不曾用冷水冲澡,就是三伏天也愣是要用温水洗澡的。”越是嘀咕着,越是心里担心。 赶紧升火,烧水。 “南星啊,这是出了啥事儿了,你这样一声不吭,祖父心里头担心呐。”宁老头儿点着了火了,才又追到了冲洗房外喊着。 回答宁老头儿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沈团团硬着头皮,与沈长致一道儿来了宁家的院子,就听到宁老头儿揪心的呼唤。 “宁爷爷,是我,我闯祸了,惹了南星哥不高兴了。”沈团团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沈团团一走近,宁老头儿就闻到了刺鼻的粪便的味道,比宁南星身上的更重一些。“你这是什么味儿,也是掉进了粪坑里了吗?” “没有,我家在洗猪下水,然后我跟我哥打闹,一时没注意到南星哥走近,就不小心蹭到了南星哥的身上,然后就这样子了……” “我当是什么事儿,就这么一点儿小事儿,你南星哥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你放心啦。”宁老头儿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么一点儿小事儿,怎么可能会怪罪沈团团。 沈团团不知为何,光是想着宁南星刚刚看他的眼神,就吓得浑身冰凉,好像是她做了啥十恶不赦的大事一样。“要不然,我给南星哥洗衣裳吧?不然,我这心里愧疚。” “没事儿,别忘心里去,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要帮着洗衣裳,惯得他浑身毛病。”宁老头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听你爹说,你家这几日要起房子,正忙着,不用搭理这种小事儿。南星这小子就是爱干净,这种味儿受不住。洗个澡就没事儿了,回去吧,都回去干活吧。我还当是掉进了粪坑里了呢!” 宁老头儿将兄妹俩送出了院子,才将装着热水的桶拎到了冲洗房的门外。 抬手扣了扣门,宁老头儿扬声道:“星儿,我将热水放在门口了,你拎进去洗。” 自从宁南星长大了以后,宁老头儿已经很久没有称呼宁南星为“星儿”了,也就只有小的时候,他的爹娘刚去世的时候,宁老头儿每回都是亲昵地喊他,“星儿”。 宁老头儿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唉,宁老头儿叹了一声。 孙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不像小时候这般,事事都要朝他讨主意了。 与宁南星相依为命十几载,宁老头儿不用深想也知道,宁南星定然不止是因为沈团团将脏手蹭到了他。但是宁南星不说,宁老头儿也无从知晓。 宁南星出来的时候,拎着空桶,头发湿漉漉地还滴着水。宁老头儿递给宁南星一条干净的帕子,“擦擦头。” 宁南星接过,坐在宁老头儿的对面,慢慢地擦着滴着水的头发。 “刚刚团团和长致来过了,要跟你赔不是,被我给打发了去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儿,也不值当大张旗鼓地赔不是。”宁老头儿说着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宁南星,宁南星的脸色如常,就好似说着与他无关的事情。 宁老头儿从宁南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朝着放在身边的信笺指了指,“那边来信了,说是让咱爷俩一道儿回去。” 宁南星擦着头发的手总算是顿了顿,“回去?” “是啊,让我想想,我们已经出来多少年了,有六七年了吧?那时候,你还一点点儿大,吵着闹着不肯住在这破院子里,没想到这么多年一晃而过,你也长大了,也要娶媳妇了。也是时候,去你爹娘坟前去看看了……”想起以前,宁老头儿只有满满的惆怅。 宁南星瓮声瓮气地道:“我一直有带着爹娘的牌位……” 宁老头儿摇摇头,“傻小子……早晚,总归是要回去的,原本属于你爹娘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这么地拱手让给别人。祖父等了那么多年,就是等着你平安长大……” 宁南星不说话,他出府的时候,就已经是记事的年纪,宁老头儿说的这些,他都懂。当初也是他娘在临死钱前,求着祖父将他带出来养大成人,娶妻生子的…… “祖父也只是跟你提一提,让你有个心里准备。你舅家来了信,会谴一些先生来教导你。因为是你的舅家,祖父也拒绝不了。”宁老头儿也吃不准宁南星是否愿意,索性将信笺交给宁南星自己看,“回头,你给你舅父回个信吧。” 宁南星应了一声,叹了一口长气。 他很清楚,等到舅家的先生承认了他之后,就是他回府的时候。也不知道他的那个姑娘,会不会开窍了…… 沈家的院子里,沈团团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定是谁在想我了!” “得,是谁在骂你还差不多。说不定是宁南星,刚被你糊了一身的脏东西,这会儿一定在心里骂你。”沈长致毫不留情地挤兑着。 沈团团瞪了一眼沈长致,“哼,那还不是你害的!” 王婶端了一盆子的肥肠,“我去河边去处理这些肥肠,要不然,这院子里可就没法待人了。” “婶子,我跟你一道儿去!让我哥把院子打扫干净了。”沈团团哼哼唧唧地跟着王婶去了河边,俩人憋着呼吸,费了好久的功夫才算是弄干净了。 “婶子,我没说错吧,就这猪下水,就是再能赚钱,我也不愿意做这买卖,费时费力,还一身的猪粪的味道,只要做一个月,我估计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瞎说!” 沈团团闻了闻身上难闻的味道,“反正我是不愿意娶个满是猪粪味儿的媳妇,那还不如娶一头猪呢!”说完,沈团团被自己逗乐了,一个人乐得哈哈大笑。 王婶摇着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要不然也不会张口闭嘴就是嫁人娶媳妇的。 等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沈忠已经回来了,说是已经请好了匠人和帮工,“为了赶时间,帮工就请了十个,这几日就要辛苦大妹子了。” 王婶忙道:“不辛苦,就是做几个人的饭菜,哪算得上辛苦。” “爹,王婶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要不然,我去请二婶来帮忙?”按说这个时候,柳氏一定会主动来搭把手的,但是沈团团很清楚他家二婶与别家不同,一定要亲自去请的。 沈忠点头,“一会儿我同你一道儿去,我跟二弟也说一声。” “好咧!”沈团团锅里煮着猪下水,让王婶看着锅,自己去篓子里翻了一根大骨头,又盛了一大块猪血,一副猪肝,装进了木盆里。 王婶见状,指了指锅里的翻过着的肥肠,“要不然也带一点儿肥肠?” 沈团团赶紧摇头,“那可不成,咱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处理了这么一点儿肥肠,我还想着留着自己吃的呢。二婶这人,我怕是拿了肥肠去,还要觉得我是恶心她。” 王婶这几日已经算是明白了,沈孝一家子与团团他们家虽是亲兄弟,但是有了能挑事的柳氏,到底也是亲厚不起来。 王婶心里有了盘算,不用沈团团把话说透,就明白往后该怎么与柳氏相处。 “爹,走了!” 沈忠一看木盆里装了大半盆的东西,心里虽然是极满意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个意思。“你二叔不是外人,拿了这么许多东西做啥,咱家这几日正是要办事情呢!” 沈团团瞥了一眼言不由衷的沈忠,他这个爹就这么一个亲兄弟,最是盼着他家能和二叔一家子亲厚一些。“这也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只要二叔二婶不嫌弃就好。给二叔当个下酒菜。” “团团可是乖!” 等到了沈孝家的院子外,就看到沈孝正在院子扎着扫帚。“大哥,团团,你们怎么过来了?” 沈忠将木盆递给沈孝,“我找你有些事儿,团团非得跟着过来,说是送一点儿东西给她二叔当下酒菜。” 沈忠自然是知道沈孝对于团团有不少的意见,特意这么说,自然是想在沈孝面前给沈团团挣脸面。 果然,沈孝接过木盆,赞赏地看着沈团团,“团团可是长大了,懂事了,二叔也能享团团的福了。懂事了就好,懂事了就好!”沈孝老感欣慰。 “二叔,我来木盆吧,二婶在灶房吧?我给二婶送去,你跟爹说话吧!” “好,好!”沈孝将木盆递给沈团团,沈忠刚想接过,就被沈孝一个眼神看过来,沈忠就收了手,看着沈团团稳稳当当地抱着木盆消失在灶房,才放了心。 沈孝将沈忠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不由地摇摇头,他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疼闺女…… 099 不是很团团 沈团团还没进灶房,就看到柳氏正在剁着腊肉。“二婶——” 沈团团一开口,柳氏就急忙将手里的腊肉藏到了锅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盖上了锅盖。“啊呀,是团团来了啊!” 柳氏顺手一把晒干的豆角切着。 沈团团抱着木盆进了灶房,“二婶,我家买了不少的猪下水,我特意送了一些给二叔下酒。” 柳氏放下菜刀,看了一眼半盆子的猪下水,心里吐槽这沈团团真是抠门抠到家了,明明赚了不少的银子还要抠抠索索地只肯买猪下水,要不然,这会儿她就有肉吃了! 想到肉,柳氏“咕噜”一声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都是一些猪下水啊,难为团团还惦记着你二叔了。”柳氏接过木盆,倒进了自家的木盆里,才将沈团团的木盆还给她。 沈团团面上带着笑,柳氏不给她洗木盆,她就自己洗。沈团团嘴里应着话,自顾自地舀了一大瓢的水洗自家的木盆。 柳氏讪笑着,看着沈团团舀了一大瓢水倒了后,又舀了一大瓢水洗着木盆。按照沈团团这洗木盆不用手的法子,还不知道得用多少水。 “来,二婶帮你洗!我刚刚没想到要洗木盆。不过,你家家里头就有水井,我家的水可都是你二叔去村子里去挑来的……” 柳氏的话前后矛盾,不过沈团团压根就不在意。看着柳氏洗木盆,看得津津有味。“二婶,小姑母让我给你带话呢!” 柳氏一听说沈春云带了口信儿,洗着木盆的手一顿,没几下就用力地洗干净了木盆,小心小意地将木盆放在了沈团团的面前,才开口问道:“怎么说?是婉儿的亲事吗?” 沈团团点点头。 “怎么说,那户人家怎么样,是长子吗?家里有钱吗?”柳氏着急地问道。 沈团团想了想,将沈春云说的那户人家的情况都一一地说出来。 柳氏皱着眉头,有些不大满意。“怎么不是长子?” 沈团团一听就不乐意了,只依着那户人家的条件,也不过是看在跟沈春云多年邻里的份上,才能答应相看相看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愿意跟一个普通农户搭上关系。 “人家长子的儿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难道二婶你想让婉儿姐做童养媳啊!”沈团团虽然与沈婉并不亲近,但是也可怜沈婉有个这样的永不知足的娘。 “我不是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这幺子跟他爹娘住在一道儿,又有未嫁的小姑子,婉儿嫁过去,还不是要受委屈的?” 沈团团嗤笑了一声,“那当初二婶嫁给二叔的时候,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的吗?” 沈团团故作天真地问道,她可是知道的,柳氏看天下所有的小姑子都是麻烦的人,但是谁家没有几个小姑子大姑子的。 “呵呵,那没有,你姑母是个好的……”柳氏弱弱地答道。这会儿闺女的亲事都是拜托沈春云张罗的,她哪会说沈春云的坏话。 柳氏摆摆手,对着沈团团摆摆手,“二婶晓得了,回头我就去城里一趟,打听打听。你去玩儿吧。” 沈团团抱着木盆子出门,就看到沈婉正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她。“婉儿姐。” 沈婉温温柔柔地冲着沈团团一笑,“团团,你来了啊。” 沈团团有些无力,对于沈婉,就是这样子,客客气气地,永远无话可说。 所以,俩人又陷入了沉默。 “团团,要不要到我的屋子里坐一坐?”沈婉最近被柳氏勒令在家,变得越发地郁郁寡欢,不多言了。 沈团团想了想,点头应好。 柳氏的性格她还是不放心,既然小姑母对那户人家都是称赞有加的,那定然是不错的。 一进沈婉的屋子里,沈团团发现,屋子里少了很多的东西。只有简单的一个木柜子,一张床,一张圆桌。“婉儿姐,我记得这里还有好多东西的,都扔了吗?” 沈婉摇摇头,“我娘都给搬出去了,只让我一心地做绣活。” 沈团团坐在凳子上,托腮撑在桌上。“二婶就是这样——”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绣棚里的通红,瞪大眼了点了点绣棚,“这是嫁妆?” 沈婉红着脸点点头,伸手将绣棚子揽到了一边。 “二婶这是太着急了吧?婉儿姐还没有及笄呢!”沈团团看着沈婉精致的女红,忍不住赞叹,“绣得可真好!婉儿姐,你给我绣一个钱袋子呗,要大大的那种,要绣上好多金元宝,多喜庆,一定能钱生钱。” “噗,团团,小娘子可不能带这些俗气的东西,若是你喜欢钱袋子,我给你绣花绣草,就是绣个小动物也可以。” “我就喜欢金元宝,好多好多金元宝,我自己也有绣过,但是绣出来的都是扁扁的,一点儿都不想金元宝。” 有了沈团团的刻意地插科打诨,沈婉的脸上也轻松了许多,也能与沈团团笑着说话。 “婉儿姐,你笑起来可真好看,你要多笑笑。” 沈婉红着脸,任由着沈团团打趣。“贫嘴。” “婉儿姐,你这样可不行,我才没说几句,你就红了脸了,要是去相看,还不得……”沈团团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沈婉被沈团团打趣地红了脸,小声地道:“我知道,团团跟我娘说了要相看的事儿,我想——我想知道小姑母是怎么说的,我娘这人,总是说话没个底儿。” 沈婉咬着牙说了她娘的不是,沈团团听得半点儿压力没有,总不能听着柳氏的一张嘴,而误了沈婉的后半辈子吧? 沈婉能有这种觉悟,沈团团心里的担忧也少了一点儿。“我从小就知道,婉儿姐跟我娘一样,虽然柔柔弱弱,但是是个有主意的。” 沈婉摇摇头,“我怎么能跟大伯母比,差得远咯。我这是依瓢画葫芦,什么都学不像。” 沈团团没有想到,沈婉会对她娘的评价如此之高。 沈婉小声地央求着沈团团,求她告诉她那户人家到底如何。“团团,你跟我说说吧,那户人家如何?小姑母又是如何说的?” 沈团团一咬牙,就将沈春云说的,全部都说了。“婉儿姐这么好,那户人家一定会求着要娶婉儿姐的。” 沈婉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沈团团,问道:“团团以后有没有想过要嫁给怎么样的男子?” “我才不嫁人,我爹和我哥离了我,这日子就没法子过了!”沈团团一本正经地道,在她的心里,确实是如此。 “还是个孩子呢——”沈婉摇摇头。 “婉儿姐,小姑母打听了这么久,说是这户人家算是不错的。小姑母说的,总是没错的。”沈团团生怕沈婉听了柳氏的话,觉得幺子有不好的。 沈婉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姑母说的不会错的。只是,那么好的人家,会不会看上我都是俩说呢!听你说的,倒是像我瞧不上人家似的。说不定我这心里头,这偷着乐呢。” 沈团团慎重地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看得出来,婉儿姐一点儿都不喜欢,眼里没有笑,只有忧伤,我要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沈团团点了点沈婉的眼睛,“婉儿姐,若是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告诉二婶的。” 沈婉闭着眼睛,脑子里闪过每逢过年才能得见的人,从小到大,甚至一共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沈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说你还是个小孩子吧,你还不承认。我只是害怕,怕去了别人家,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成亲。” “那可不行的,二婶不会答应的。婉儿姐还是赶紧歇了这心思吧!找个好人家,有人疼你呵护你!”沈团团可劲儿地挑着好话说。 沈忠在外头喊着,“团团,你回家不?我要回去了——” “爹,等等我——”沈团团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小跑着往门口去,打开门的一瞬间,沈团团突然回头,一脸慎重地说道。 “婉儿姐,你若是有心仪的人,你跟二婶说,二婶是你娘,一定疼你的。要是不成,就跟二叔说,只要那人好,总有能成的。” 若是你有心仪的人,总能成的…… 二婶是你娘,一定会疼你的…… 只要那人好,总能成的…… 沈婉脑子里似是空了一般,不停地回转着沈团团说的那几个字…… 在沈团团走后,柳氏就进来,“团团那丫头跟你说啥了?” 沈婉回过神来,“只是问我屋子里怎么少了这么多的东西。” 柳氏点点头,就算是沈团团说了那户人家的事儿也没事。“刚刚你小姑母带了口信来,我明日一早就去城里打听打听到底如何,也不知道你小姑母说的准不准。” 沈婉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作声。脑子里依旧想着沈团团说的话…… 柳氏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通,沈婉突然地开口说道:“大表哥可是有定亲了?” “杨安康?”柳氏被沈婉的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你姑母可就等着团团长大——沈婉,你不要告诉我,你中意的是杨安康?” 沈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柳氏就先拒绝了,“杨安康你就别想了,你小姑母是不会答应的。就算是沈团团那丫头不嫁给杨安康,杨家也就指着杨安康发家了。听说杨安康年纪轻轻地就要考秀才了,就是书院里的先生也是对他十分器重。别的学生念书要给不少的束脩还不一定能进的书院,杨安康还有先生带着去赚钱的。” 沈婉没有说完,她就知道,说了又如何…… 她从来都不是沈团团…… 100 认识他祖宗 沈忠倒是欢喜沈团团能跟沈婉一块儿玩儿,回去地路上喋喋不休。 “团团得了闲了,就多去跟你婉儿姐说说话,以后等婉儿嫁人了,你们姐妹俩就算是想在一处儿说说话,也难了。”沈忠对闺女总是特别地疼爱,就连沈孝家的沈婉,沈忠得了好东西,也会惦记着给沈婉一份。 “好,不过,婉儿姐还没有及笄,二婶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儿?” 沈团团对于柳氏那种恨不得闺女一及笄就嫁出去的做派,还真是瞧不上。 沈团团倒是想替沈婉说几句话,就算是她跟柳氏说了,估计柳氏也只觉得她,年纪轻轻还阴暗,看不得沈婉找到好人家。至于二叔,沈团团还是别开口了,一开口,只会被二叔训斥。 沈忠闻言,也是摇摇头,“你二婶这人,你也知道,就是爱攀比。” “噗,没想到,爹还会在背后说二婶的坏话!哈哈哈!” 沈忠被沈团团笑得微红了脸,他鲜少背后说人,更何况还是自家人。“婉儿这事,你二婶做的确实不对。这急吼吼地要将自家闺女嫁出去,外头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婉儿姐有啥不好的,这不是跌份儿的事情吗?” “爹,你既然想得那么通透,你怎么不劝劝二叔,多留婉儿姐一年呗。再说,我听宁爷爷说,小娘子太早成亲本就不好,那些没长开的小娘子若是有了身孕,一不小心就一尸两命的。” 说到一尸两命,沈忠的身体抖了抖。 当初,若不是他想要再要一个孩子,梅氏也不会就这么地没了命。一尸两命,死得太惨,死相也难看…… 沈团团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沈婉明显就是不想嫁人,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沈团团默默地在心里道,“我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至于管不管用,就看沈婉自己的造化了……” “我会——会跟你二叔和二婶说说的!” 等回到了自家,就看到沈三丫已经撸起了袖子在帮着王婶干活了。 沈三丫一听到动静,就往门口望去。“团团,你回来了啊!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我这不是故意晚一点儿回来,好让你多帮我做一点儿活的。”沈团团搬了一条小凳子,挪到沈三丫的身边坐着,真的不打算做活。 “你就是不说,我娘也是撵着我来干活的。还让我鸡蛋来,说是你家里头明日办事用得上的。”沈家要起房子的事儿已经不是小事儿,村子里都已经传遍了。 王婶接话道:“整整拿来了一大篮子的鸡蛋,这也太多了。” “婶儿太客气了。”沈团团一瞥,就看到了廊下的大篮子里的鸡蛋。 沈三丫猛点头,“我也觉得我娘竟然这么大方!我生怕我娘等我送来了鸡蛋后反悔,我还特意跟我娘说,你家可是不打算办席面的,这么多的鸡蛋送来,可就是打水漂一样的。 团团你知道我娘怎么说的吗?我娘二话没说,就将我给打出来,要不是我手上拎着鸡蛋,我估计我娘真能一脚踹过来!” 沈三丫说得绘声绘色,逗得沈团团和王婶笑成了一团。 “嘿,三丫,要不然,就给你娘一个机会,让她将这鸡蛋本儿给赚回去?” “怎么赚?” 沈团团指了指自家,“喏,想请你娘来给王婶打打下手,明日吃饭的可有十几人,再加上我家的这些人,再加上你哥他们做豆腐干的,恐怕都得将近二十人了。要是就我跟王婶俩人,恐怕都忙不到吃饭的。” “那可不成!你若是让我娘来混一顿饭吃,我娘说不定还乐意,若是请我娘来当帮工,我娘非得捶死我!” 沈三丫最近可是很清楚,她娘如今可是当沈家为救命恩人一般的,这乡里乡亲地互相帮忙,天经地义的事儿。 正说着,三丫娘就与沈石头一道儿进了院门,“我想着你家的碗可能不够,就让石头给你们送些过来。”每家的碗底都做着记号,自然是极好分辨的。 每回谁家要办席面,都是各家借一些碗,等办完了事,再依着碗底下的记号,还给各家的。 “还是婶儿想的周到,我还没想到要借碗呢。”沈团团让沈石头将碗放在灶房旁,等明日要用的时候,还要全部冲洗过。 “我跟三丫刚刚还说起婶儿呢,婶儿你这几日有空不?要不然,给我家帮忙?”沈团团倒是没有提工钱,提钱多伤感情。 哪成想,沈三丫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娘,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答应了,团团这是要给你工钱呢!刚刚还说你给了那么多的鸡蛋,要想着法子把钱给还给你!” 沈三丫话一落,沈团团经不住地红了脸,就连三丫娘也被说得进退俩难。 三丫娘从沈石头的嘴里知道,沈家这是要赶工期了,自然少不得要多请几个帮工,可家里头也就王寡妇和沈团团俩人要做那么多人的饭,怎么地来不及。依着柳氏的性子,说的恐怕要比做的多,三丫娘寻思着沈团团可能会不好意思开口,这才特意遣了沈三丫去看看。 哪成想,沈三丫去了就不回来了。 无法,三丫娘这才自己来了。 这会儿,听得沈三丫的话,听听,这丫头说的都是一些什么话,尽是让人下不了台的。抬手就给了沈三丫一个巴掌,“几天没揍你,你又是皮痒痒了是吧!” “团团,救我——” 沈三丫朝着沈团团求救。 沈团团红着脸,她也知道三丫娘是特意过来帮忙的,也不是为了工钱,但是被沈三丫这一“挑拨”,倒是进退俩难。“该,谁让你嘴欠。” 三丫娘收拾了一顿沈三丫,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我这人也说不来藏着掖着的话,团团,你们若是不嫌弃,我就给你来打下手。” “嗯,不嫌弃,一点儿都不嫌弃。多谢婶儿了。”沈团团认真地道谢,顺手还拧了一把沈三丫。 沈三丫疼得呲牙咧嘴,三丫娘还以为沈三丫这是又是作怪地要嘲讽她,抬手又拍了沈三丫的后背,“丑人多作怪!” 直接将沈三丫打懵了。 “团团,我娘刚刚说了我啥?丑人多作怪?我是丑人?娘,你是不是我亲娘啊!” 沈三丫捂着胸口,向三丫娘求证,换来的又是一个白花花的巴掌。 沈团团看得乐呵。待得处理完了食材,三丫娘就拽着沈三丫回家去了。 沈团团调制了卤水,将猪下水都下锅卤着,四处飘香,早就掩盖了院子里的猪粪的味道。 就连沈长致也从屋子里钻了出来,“这还是猪下水的味儿吗?” “怎么不是,这卤水还能留着,以后煮的多了,就是老卤水了。” 沈团团对王婶从不保留,转头就跟王婶说道,“用筷子戳一戳,要是有血水,就要继续卤一会儿。” 王婶应了好,也跟沈长致一样,“我也从来不知道,这猪下水还能比肉更香。我这已经都偷偷地咽了好几回口水了。” 沈团团倒是乐了,“要不然,咱这就留着自己吃吧?” 王婶闻言,忙摇头,“那可不成,那猪肉得多贵啊。那还是用猪下水吧!反正有卤水,若是你下回想吃了,婶子给你做。我已经学会了,这东西简单。” 沈长致认真地看了一眼锅里,“城里倒是也有铺子卖这些的,还有卖凉菜的,价格不贵,倒也不便宜,但是仍是有不少的人愿意去买。听说是祖传的方子。” 沈长致说完,看了一眼沈团团。 沈团团被这一眼看得发毛,认真地点点头,“我也知道那家铺子,闻着味道可香了。虽然是在巷子里头,但是有不少人的去买。” “嗯,那价格也就是比肉价便宜了一些。”沈长致说完,又看了一眼沈团团。 沈团团心一横,瞪了一眼回去,“哼,哥,你看我做啥,人家祖传的又咋样,我会了就是会了,又有啥办法!” “我没什么意思,你别多想了。” 沈团团哼了一声,“我就是多想了!” “我只是想问一问,你该不会是认识那家人的祖宗吧?” “噗嗤!”王婶倒是乐了。 沈团团听着沈长致的玩笑话,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说不定,我是跟那家人的后辈认识呢。谁晓得呢!” 沈团团实在是顶不住沈长致有意无意地瞄过来的眼神,“我捞一点儿给宁爷爷送去!” 吓得落荒而逃。 沈团团捞了一串的肥肠,有捞了一个猪肚,往宁家的小院去。 沈团团穿过菜园子,就朝着宁家喊道:“宁爷爷,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宁南星在屋子里,听着沈团团中气十足的声音,闭上了眼睛,倒在床上。 “团团啊,这回又是什么好吃的?大老远地,我就闻着香味儿了。”宁老头儿赶紧收拾了桌子,让沈团团将木盆放在桌上。 “喏,猪下水。” 宁老头儿仔细一看,还真是猪下水。“哎哟,团团喲,你还真是贴心小棉袄!上回吃了你做的猪下水,我这馋虫不时地会想起来,这回可好了,又能吃到了!要不然,我管你多买一点儿?” 宁老头儿觉得这么一点儿猪下水,没俩顿就没了,又不大好意思朝着沈团团不要钱地拿。 “放心,家里煮着好几锅,想吃随时都有!”沈团团打着包票,“南星哥呢,还生气吗?” 101 八卦之心燃起 宁老头儿点点头,“还气着呢。” 沈团团也知道宁南星最近心气不顺,又来了这一出。“宁爷爷,南星哥的衣裳洗了吗?” “还没有洗呢,一出来就回屋了,衣裳都还在堆在那儿呢!”宁老头儿随手一指,就看到廊下的木盆里,随意地放着宁南星的脏衣裳。 沈团团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打发了宁老头儿。 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太丢人,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宁爷爷,要不然你去我家看看,你喜欢吃啥?我哥今日可是从城里买回来俩大筐的猪下水的。”沈团团很认真地建议道。 宁老头儿迟疑地想了想,总不能沈团团能把宁南星怎么了吧?所以,放心地应了,就去了隔壁,围观壮观的猪下水去了。 沈团团等着宁老头儿一走,就捧着装衣裳的木盆,舀了水,又加了点草木灰。就往宁南星的屋子去。 沈团团窝在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回应,看着门虚掩着,撞门就进去了,进门后,鬼使神差地还反身关上了门。“免得一会儿宁爷爷回来,看到我这么怂,就要被笑话了。” 对于自己的形象,沈团团表示很在意。所以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人看到她认怂的一面。 更何况是来讨好宁南星,光是想想,就不会被宁南星这个恶劣的家伙轻饶,一定会被宁南星嘲笑的。 从沈团团进来闹出来的动静,宁南星就已经听到了。 除了小偷和沈团团,就没有一个人进他屋子进得是毫无压力。 宁南星闭着眼睛,他就是想看看沈团团到底想干什么。 沈团团抱着木盆摸进来,就看到宁南星经常躺着的躺椅上没有人,在床上才发现了宁南星。 沈团团表示很有压力,要不要叫醒宁南星,她帮宁南星洗衣裳了,总要宁南星亲眼看到,才能知道她的道歉的诚意的,要不然,她这不是白洗了吗? 所以,沈团团动了!将木盆放在了地上,小心地往床边挪去。 床上,宁南星闭着眼睛。 “南星哥,南星哥——”沈团团小声地唤着。 宁南星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沈团团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也不管是不是会吵醒宁南星,若是吵醒了正好,可以看她诚意地洗衣裳。 沈团团壮着胆子叫了一回了,就又怂了。生怕宁南星有起床气,那她估计就惨了。 坐在床边,打量着睡得平静的宁南星,“长得可真好看,难怪那么多人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宁南星:这是夸他长得好看?算你有眼光。 沈团团又压低了声音,呢喃道:“不过,长得好看也没啥用,不是照样被人抛弃了。” 宁南星漠然地听着,他倒是想要听听,他自己是怎么被沈团团抛弃的。 沈团团果然不负期望地再度开口,“不过也用不着难受,那个大家闺秀一看就是眼光高的,就算是瞧不上你,也没事儿,咱村子里有大把的小娘子等着你呢!” 这些话,沈团团早就想说了,只是无奈宁南星最近的气压一直很低,沈团团愣是没种去揭人伤疤,这会儿趁着宁南星睡着了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 反正,她也是劝过了,心里舒服多了! 没错,她就是那么怂。 沈团团正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冷嗖嗖的声音,“我到底被谁抛弃了?” “啊——”沈团团吓得从床边跳起,猛地就要往外跑,“鬼啊——” 但是无论怎么跑,都没跑出去一步! 胳膊被抓住了。 宁南星抓着沈团团的胳膊,用力地往回扯,沈团团就被攥回了床边,“你说谁是鬼!” 宁南星站在床沿,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团团,沈团团看着煞气冲天的宁南星,努力地缩了缩身体,不自觉地就往后缩。“南星哥,你醒了啊——你是啥时候醒的啊?” “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时候醒比较合适?在你说我好看的时候?” 沈团团痛心疾首地道:“你怎么能这么早就醒了呢!!”说完,仍不忘缩了缩身子。 宁南星大喇喇地坐在床沿,封住了沈团团所有的退路。 沈团团四下张望了下,原本想来个跳床的,但是没想到,宁南星的床竟然那么好,竟是架子床,还装着帐幔。 小时候,沈团团可没少羡慕宁南星有一张那么精致的床,但是这会儿,就有些叫苦不迭了。 沈团团苦哈哈地看着宁南星,“南星哥,你醒了就应该睁开眼睛的。” “我本来是要睁开眼睛的,但是听到你难得夸我,我就想多听一会儿!要不是我多听了一会儿,我怎么知道,我听到的都是一些什么!你来告诉我,我怎么地就被人抛弃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被人抛弃了!” 沈团团被宁南星吼得只能缩缩脖子,沈团团弱弱地道:“南星哥,我要是说了,你可别揍我。揍女人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你还算女人吗?” 沈团团毫无原则,改口改得非常快。“那也别揍孩子!” “废话什么,赶紧说!” 沈团团咬牙,将那日在巷子里的食肆见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还故作轻松地宽慰道:“南星哥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有一手好医术,乃是当代人杰,想要啥样的女人会没有!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来着,现在她对你爱理不理,以后咱就让她高攀不起。” 宁南星皱眉,轻斥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团团这会儿已经没有原则可言,只能揣测着宁南星的喜怒。皱着眉头,看来是余情未了,不愿意她说那个大家闺秀的坏话? 沈团团脑子转的飞快,又有了一句话,“不不,刚刚说错了。是有这么一句话,爱到深切是挽留,是允许,允许她来,允许她走?” 宁南星的好看的眉头绞在一处,“沈团团,你最近都在看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看啊!”沈团团摇头。 宁南星生怕沈团团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你脑子里的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小小年纪不学好,回头我会跟你哥好好说说的。” “南星哥,求你,给一条生路吧,我真的哪儿都没去,哪儿都没看啊!我就是好心安慰你,怕你想不开。”沈团团爬过来,抱着宁南星的大腿。 要是让沈长致知道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沈团团估计自己得完。就一个猪下水的法子,就已经被沈长致怀疑跟别人家的祖宗认识了。 “我没有喜欢别人,也没有被别人抛弃。你在食肆里看到的大家闺秀,是世伯的女儿,那家食肆就是他们家开的。我边上的那个男子,就是那小娘子的哥哥。只是他哥找我有事,所以碰巧遇上了。” 沈团团忙不迭地点头,你现在是大爷,你说啥就是啥。 “倒是你,跟着外人一道儿吃饭,吃得挺开心啊。”宁南星光是想起那日,就能气的浑身不舒坦。 “那是我表哥!我小姑母的亲儿子!不能算外人,有好吃的,当然开心啊!南星哥,你说那家食肆是你世伯家开的,那以后我去吃饭能不能便宜一点儿?”沈团团虽然不知道杨安康那日到底付了多少钱,但是想想也知道一定不是小数目。 要是能便宜,就更好了。 “可以,但是以后要跟着去吃。” “行!”沈团团半点儿不懂宁南星话里的深意,想也不想地就应了下来。有吃的就好。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我被人抛弃了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 沈团团插科打诨,为的就是让宁南星忘记这件事,但是没想到,绕来绕去,就绕了回来。 沈团团瞬时就没力气了,耷拉着脑袋,不时地用头去撞着宁南星的膝盖,“南星哥,我的亲哥啊——放过我一条生路吧!” “让我想想,我祖父?你哥?你爹?”宁南星一个一个地猜着。 “没有,我没有跟我爹说过,也就是宁爷爷,我哥啊,三丫啊,其他人没了。” 宁南星一瞪眼,沈团团又萎了。“你一个人告诉三人,那我祖父也告诉三个人,你哥也告诉三个人,那是不是,这全村的人,都应该知道我被人抛弃了?” “怎么可能,他们嘴可牢靠了!不会乱说的!” “你以前不也说,你的嘴可牢靠了,就是用撬的都撬不开?” 沈团团哀嚎,“南星哥,你大人有大量,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宁南星任由着沈团团挨着自己蹭着,求饶,早有的气恼早就已经消失了,只是脸上不显。 宁南星伸手,摸着沈团团的头顶,“团团,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中意谁呢?” 诱惑的声音,危险的声音,让沈团团生生地打了一个机灵,“南星哥,你不用试探我了,我发誓,我这回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宁南星低下头,与沈团团直视,“放心,这回,你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你,你想杀人灭口吗?”沈团团吓得腿都要抖了。 明明她只是八卦了一下子,就要沦落到杀人灭口的地步,这太惨了吧?“你要是对我怎么样,我就喊救命。” “不会对你怎么样,就是跟你分享一个大秘密,你不想听吗?” 宁南星刻意摆出的姿态,沈团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怎么办,被诱惑了,好想知道啊…… 102 暴殄天物 沈团团咽了咽口水,宁南星的声音太有诱惑力,再加上这么一张俊脸,沈团团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想知道……”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宁南星傲娇地道,像个傲娇的小公举。 沈团团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没有想到,她竟然有朝一日,会被日日都能见到的宁南星用美色给“诱惑”到了。 如果能知道这么一个傲娇的宁南星中意谁,沈团团光是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不就是求求他嘛,刚才都已经求了很多遍了,沈团团这会儿求起来半点儿压力都没有。 “南星哥,你是最好的,最好看的男人了,就是比我哥都好看。” “比你表哥呢?” “杨安康?安康表哥怎么能跟你比呢,南星哥你已经俊美的出了天际。”沈团团这会儿真觉得自己书读得不多,夸人的话实在是太匮乏了。 宁南星也没有多刁难沈团团,朝着沈团团招了招手,示意沈团团靠近,“把耳朵贴过来。” 沈团团一一照做。 宁南星轻轻地在沈团团的身边说了几个字,只见着沈团团的脸上轰地一下子就红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向后退,低着头,喃喃地道:“南星哥,你别逗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的。” 宁南星只是不说话,屋子里静谧地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见。 沈团团这会儿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只有宁南星说的那几句。 我宁南星中意的人,是你,沈团团…… 是你,沈团团…… 若是宁南星这会儿说几句缓缓气氛的话,沈团团还能告诉自己,宁南星这是故意逗着自己玩儿,气氛越是这样僵持,沈团团就越发地开始猜测宁南星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那个,我还是小孩子,我还没有及笄。” “我等你及笄。” 沈团团胡乱地挠了挠头发,这都说的啥玩意儿! “我是说,我还没有及笄,我还是小,我还要三年才及笄,要不然,你试试喜欢别人看看?”沈团团一说完,宁南星的声音就冷冽了不少。 “没事,我还有五年才弱冠。我爹就是弱冠之年才娶的我娘。”男子二十成年。 沈团团只觉得越说越乱,“我要回去了,我哥还在等着我。” “衣裳不洗了走?不是来赔罪的吗?”宁南星刚刚诉说了心意,这会儿也不好强留着人,生怕吓坏了沈团团,只得拿地上的那个木盆作借口。 沈团团一跳下了地,得了自由,就忍不住爆粗口,“洗个屁哟,你自己没手啊!” 说完,沈团团生怕宁南星追出来,赶紧开门跑了。 沈团团一出屋子,就忍不住捶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么傻,送上门去给人调戏!” “傻,太傻了!” 嘭! 一个没留神,低着头走路的沈团团撞到了沈长致的身上。 “团团,好好走路。” 沈团团揉着脑袋,“一个个地都跟我过不去——嘶,疼死我了。” 沈长致伸手帮着沈团团揉着脑袋,“你自己走路不小心,还怪上了我了。还有谁跟你过不去啊,哥帮你出气。” “还不是那宁——就是那宁南星。”沈团团一个不小心就差点儿脱口而出,既然说了宁字,也不得不把宁南星这个人名给说出口。 宁南星说的没错,宁南星中意谁,这个大八卦,沈团团估计宁愿死都不愿意说出来。 “南星又怎么惹你了?他口味淡,一直吃不惯这些猪下水,更别提闻到这个味了,你倒好,还糊了他一身,他能不生气吗?” 宁南星与沈长致算是一道儿长大的,俩人年纪相当,从小就玩在一块儿。所以,对宁南星的习性也是颇为了解。 “哎呀,随你怎么说,我不去惹他就是了。”沈团团装作不耐烦地摆摆手,回自家院子去了。 沈长致原本就是去隔壁的宁家院子,唤宁南星一道儿来吃饭的。宁老头儿去沈家看壮观的猪下水的时候,就不愿意走了,沈忠自然将人留下了一道儿吃饭。 沈长致不觉得沈团团有异,穿过菜园子就往宁家去,就看到宁南星满面春风地捧着一个木盆子从屋子里出来。 “宁南星,你没事儿吧?吃错药了,笑的那么开心?” 宁南星白了一眼沈长致,“你眼睛不好了,我有笑吗?” 沈长致点点头,“你笑了,嘴角都上扬!是我家团团将你气疯了?” 宁南星傲娇地扬扬头,算了,还是不告诉你了,要是让你知道你宝贝似得护着的妹妹,被他看中了,你不得疯了? 所以,宁南星决定还是对他这个未来的大舅子好一点儿。 “我好着呢!你不懂!” “那是你欺负团团了?我刚刚看到团团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定是你欺负她了?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要是过火了,小心我翻脸,兄弟都没得做。” 这话,宁南星从搬来的时候就开始听,听到现在,仍是这么一句话。 “长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都是团团惹我,我何时欺负她了?麻烦睁大你的明亮的大眼睛好好瞧瞧,你这也太偏心过了。”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行了,你记着就好,我爹让你去我家吃饭,去不?” “去,怎么不去!”宁南星满口应了,放下手里的木盆,就要跟沈长致走。 沈长致踢了踢脚边的木盆,“这是啥?你要去洗衣裳?” “你家团团给泡的,说是要给我赔罪,还非得我起床看她洗,感受她的诚意……” 沈长致没接话,但是已经信了十成十。 这么操蛋的主意,也确实像是沈团团才能想出来的。 “自家妹子,自家妹子,多担待,多担待,心是好的。还知道来赔罪。” 宁南星心里默默道,这还要你说?他当然知道是好的,要不然也不会瞧上了眼了。 宁南星随着沈长致去了沈家的小院,就看到沈团团已经没事人一样地吵吵嚷嚷的要炒肥肠。宁南星忍不住心疼了自己一把,他到底是有多瞎,才能看中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娘子。 沈团团看到宁南星过来,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佯装着冷哼一声,就要往灶房去。 等着菜上桌,年长的落了座。 宁南星想了想,在沈团团常坐的位置旁坐下。 果然,沈团团看到宁南星坐的位置,稍稍有些不自在,端了菜就往灶房走,“该死的宁南星,看来你是阴魂不散了,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团团,你在说啥?”王婶刚端了一盘菜上桌,回来就听到沈团团在咬牙切齿地念叨着什么,因为声音太轻,也听不真切。 “我是说,这汤可真烫,烫死我了。” 沈团团面前的是一个敞口的大罐子,装着猪杂锅。 “我来端吧,你赶紧去坐着吃饭去吧。小心一会儿你的肥肠可要没了哟。”王婶笑着催着沈团团赶紧去吃,沈团团盛了一碗米饭,拖拖拉拉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倒是想做别的位置,只是空着的俩个位置,都在宁南星的一左一右,坐那儿都一样。 宁南星还是规规矩矩地吃着饭,只挑着口味淡的吃,这桌上,宁南星吃得最多的就是白切的五花肉,和一盆高汤白菜,和骨头汤。 沈团团余光瞄到宁南星吃得津津有味地模样,就忍不住生气。 筷子夹起炒肥肠,刚想放回自己的碗里,鬼使神差地就放到了宁南星的碗里。 然后,惊愕了一桌人。 原本正吃得惬意的,互相说着话的一桌子的人统统地顿了顿筷子,停下来看沈团团。 沈团团锋芒在背,手都要抖了。 沈长致低头,唉,宁南星没说错,他家团团真的我就是欠的! 沈忠先说话了,“团团,南星不喜欢吃这些味道重的,你要吃就自己吃。”就连沈忠都知道的事情,沈团团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 就是要给宁南星小鞋穿,也可以等下回人少的时候啊! “啊,我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南星哥不吃,倒是可惜了——真的是太好吃了!”沈团团说着,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的炒肥肠。 然后,宁南星动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咬了一口沈团团夹来的肥肠,胡乱地咬了一口,就咽了下去。“嗯,确实很香,很辣,很好吃。” 说完,就扒了几口饭。 熟悉宁南星的沈团团,无声地乐了,她知道宁南星一点儿都不喜欢吃肥肠,要不然也不会咬都不咬地就咽下去。 对于这个发现,沈团团欣喜不已,就像是开启了新世界,不停地给宁南星夹菜,“我就说嘛,南星哥要是不吃这些,就真的太暴殄天物了。” “猪肝明目养血,南星哥作为大夫一定知道吧,是个好东西,好好补补!” 沈团团夹了,宁南星吃下。 “猪腰子补肾,南星哥一定知道吧?” 沈团团夹了,宁南星吃下。 就连沈长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呵斥道:“团团,吃你自己的!” 沈团团这才撇撇嘴,不再夹菜。 宁南星喝了一碗骨头汤,才停了碗筷。“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103 我会努力去喜欢 宁南星脸色一直是淡淡的,吃完了,就往自家的院子走。 沈团团实在是扛不住沈长致责备的眼神,胡乱地扒拉了几口就放了碗筷,“我吃好了,宁爷爷你们慢慢吃!” 沈团团听到隔壁的院子里有动静,猫着腰慢慢地往隔壁的院子走去。 还没有靠近,就听到宁南星扶着墙,呕吐…… 沈团团一时之间慌了神,她只是恶作剧地给宁南星夹菜,她是真没想到,宁南星会厌恶猪下水到这个地步。 宁南星扶着墙,痛苦地压着胃,干呕着。 沈团团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早忘了俩人之间的间隙,一溜儿地跑到宁南星的身边,拍着宁南星的后背。“我不是故意的——” 宁南星感受到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原本紧绷着的身子也放松了许多,“我没事。呕——” “你也真是的,不喜欢吃,你可以别吃啊,以前不都是这样子怼回来的吗?不能吃还吃,这不是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吗?再说了,你拿着自己的身体来跟我对着玩儿,可一点儿不划算。”沈团团也是真的慌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的啥,只知道自己因为自己的一时的意气用事闯祸了。 “不怪你!也不是跟你对着干,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喜欢的,我也会努力去喜欢。” 宁南星的声音淡淡的,却是让人无法忽视,一字一字地重重地砸在沈团团的心里。 沈团团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宁南星的后背…… 没一会儿,宁南星就踉跄地跑远了一些,扶着墙,吐了。 沈团团舀了水,“漱漱口。” 宁南星靠着墙,看了一眼沈团团,接过碗,咕噜咕噜地漱口。 “走吧,一会儿,你哥又要找你了。” 沈团团刻意地低着头,不去看宁南星,“我弄一些灰来盖一盖,免得被踩着了。” “不用,我自己会来。这等污秽之物,怎么能让你来做。”宁南星刚想伸手去拉沈团团,就被沈团团躲了开去,沈团团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宁南星回灶房,铲了不少的草木灰倒在污秽之物上,掩盖了刺鼻的气味,才靠着墙歇息。 唉,宁南星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今日孤注一掷地告白对不对。 虽然他很清楚会引起沈团团的反弹和防备,但是总好过他一个人在那儿猜测来猜测去。 再说,他的日子也不多了,说不定哪一日就要回去了。他不能让沈团团忘了他…… 宁老头儿回来的时候,看到宁南星靠着墙,也是吓了一跳。“南星,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看月亮。” “这里能看到月亮吗?”宁老头儿抬头看了看天,漆黑一片,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今日阴天,看来月亮是不会出来了。”宁南星说完,就率先回屋了。 第二日,沈团团刚起来,就听说,隔壁的宁南星病倒了。 沈团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闯的祸,但是又生怕宁南星说出让人别扭的话来,思来想去还是待在自家院子里,不肯去探病。 该死的宁南星,非得对着她瞎说一气,害得她都不敢跟以前一样地对他。就是随意串门也不敢了! 也亏得第二日,沈家就热火朝天地开始动工,沈家还借了宁家的灶房做饭,宁老头儿自然是满口应下,正好宁南星病倒了,也没人做饭。 宁老头儿给宁南星熬了药,小心地捧到宁南星的屋子里,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搭了脉,“你说你,大半夜的看什么月亮,这回可好了,病倒了吧?” 宁南星只觉得头疼,喉咙疼,哑着声音道:“我这不是为了祖父能吃到沈家的饭菜嘛——” “哼,还算你有良心,说的话我喜欢听。” 宁老头儿扶着宁南星坐起来,喝了一碗药,“好好睡一觉,退了烧就好了!” 宁南星没跟宁老头儿说,昨日他吃了猪下水吐了,生怕宁老头儿会在心里怪罪沈团团不懂分寸。所以,宁老头儿还以为宁南星这是因为昨日看月亮着凉了。 沈长致去隔壁的院子看了宁南星,回来的时候,沈团团没忍住,到底还是问了,“宁——宁南星咋样了?” 沈团团跟自己说,她这是因为自己害得宁南星生病了,所以才会关心一下下的。 沈长致无奈地摇摇头,“听宁爷爷说,是昨日倚着墙看月亮看的,不小心着了凉了。团团你说,昨日哪有啥月亮,不是大阴天吗!” “嗯!”沈团团含糊地应了一口,就跑去洗菜了。 今日一早,沈家就忙活开了,早就有说好的帮工来干活了。 三丫娘也同三丫一道儿早早地就过来了,帮着王婶洗着洗那的,忙活开了。 沈忠没有看到柳氏的身影,脸色有些难看。等到沈孝过来的时候,沈孝的脸色也很难看,“大哥,我,我对不起!那臭婆娘今日一大早就背着我去了城里!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沈忠也不好再说啥,“算了,也不是啥大事,有三丫娘她们帮忙,也够了。” 沈孝黑着脸,自去后院帮着干活去了。 沈忠昨日就跟沈孝说好了,让沈孝明日别来了,毕竟晚上还要做豆腐干,但是沈孝一大早就听儿子说,柳氏竟然背着他去了城里,沈孝就睡不住了,就寻思着过来跟沈忠赔不是。 他们是亲兄弟,却不是外人来的亲近,这让沈孝的面上有些挂不住。 “长致哥,我们来给你帮忙了。”沈孝一去后院,俩儿子就跟着过来了。沈长贵拉着沈长明,往院子里跑了进来。 沈长贵与沈团团同岁,而沈长明也不过只有八岁。沈长致哪能真让这俩人干活,让沈团团招呼着这兄弟俩去堂屋玩会儿。 “长明,跟团团姐来,团团姐给你好吃的。”平日里因为柳氏拘着,沈长贵兄弟俩并不多往沈家的院子跑。要不然被柳氏知晓了,背着沈孝,挑着事儿的就会被一顿揍。 久而久之,兄弟俩也不大往沈家跑了。 沈长贵摆摆手让是沈长明跟着团团去玩儿,自己却到井边,认真地帮着打水。这是真的来帮忙干活的。 沈团团牵着沈长明的手,给他一大盆的点心,“喏,吃吧,你喜欢哪个就吃哪个,可别噎着了。水就在那儿,渴了自己倒。” 沈长明咽了咽口水,迟疑地看了一眼沈团团,“团团姐,我都能吃吗?” “可以啊,团团姐说能吃,就都能吃!不过不要吃完,要不然回头吃饭的时候,可吃不下肉了。” 沈长明听到肉,又咽了咽口水,拼命地点点头,“我不吃完!我就一样挑一个吃!其他的,留着待客!” “哟,长明你行啊,待客你都懂啊!” 沈长明吃着绿豆糕,点点头,“我大姐说的,说是若是有点心,可不能贪嘴。说是大伯家里头留着要待客用的。” “你姐还说了啥了?”沈团团倒是清楚,今日有不少的外男在做活,他家进进出出的好多人,沈婉又是快及笄的,所以不大方便来她家。 沈长明想了想,看在这么好吃的点心的份上,还是将沈婉说的话都全盘脱出了。 “我大姐说,我娘这事儿做的不厚道,今日大伯家第一日动工,我娘昨日明明答应了大伯和我爹去帮忙的,今日却连人影都没有出现,偷偷摸摸地去了城里,这事儿不光打了我家的脸,也让大伯家没脸。让村里人看着笑话,说是,说是我们俩家不合。 所以我爹,才睡了几个时辰也要跑过来帮忙。我大姐还让我跟二哥,别光顾着玩儿,要多做一点儿活。” 沈团团闻言,摸了摸沈长明的脑袋,“以后对你大姐好一点儿,多听听你大姐的。” 沈长明点点头。 “你自己玩儿吧,别瞎跑,我先去干活去了。” 沈长明赶紧将手里的最后一点儿的红豆糕也吃完,将手蹭了蹭衣角,“我也去干活。我能洗菜的,我在家经常帮我娘做的。” “好,咱长明最能干了!” 沈团团牵着沈长明的手,去了院子里干活。 王婶在沈家住了这么久,自然是晓得沈团团的本事的,听着沈团团有张有序地安排着今日要做的晚饭。所以打定了主意,一切都听沈团团的。 “我寻思着,这吃饭的人有十几人,咱也不分桌了,就直接将三张方桌凑在一块儿,坐在院子里用饭,咱自个儿就在堂屋里再摆上一桌。要不然,估计等他们吃完,咱汤都没的喝了。” 三丫娘想了想,“这得多费一桌菜了,太浪费了。别人家的帮忙做饭的,也都是等人吃完了,再上桌随便地吃点儿的。” “婶儿你就听我的,咱辛辛苦苦的也是一天,没得到头来还只有喝汤的份儿。放心,不用替我家省这么一点儿饭菜!不吃饱,明日怎么有力气做活!”沈团团豪气万千地道。 沈三丫倒是乐了,“我就最喜欢这样壕地不行不行的团团了!” 沈团团冲着沈三丫挤眉弄眼,“有眼光,继续喜欢着!” 104 破事 沈长致又去借了桌子,等到日头慢慢地西斜,沈家的灶房已经飘出了饭菜香。 “沈忠,你家这是在做啥菜啊,光是闻着这香味,我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我也是,刚刚一石块差点儿没有砸到我脚了。我都被那饭菜香给勾了去了……” 帮工说说笑笑,就是连石匠都已经忍不住附和着,“我给不少的人家起过屋子,还是头一回闻到这么香的味道,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大家伙儿,赶紧干起来,干完活就能吃饭了!管饱啊!”沈忠扬声道。 “好咧!” 这些帮工,也都是沈忠兄弟俩一一选的,都是村子里数得上号的老实能干的,不偷奸耍滑的。干活,自然也是下了力气干活的。 沈团团今日张罗的菜也就是,猪杂锅,炒猪肝,红烧肉,鱼肉豆腐锅,面疙瘩,馒头和米饭管饱。 没什么大花头,但是头一日,因为蒸馒头就费了大半日。 等一道道菜上桌,都是硬菜。 沈团团也不含糊,一桌子都放了一份菜。这么三张桌子拼起来,一眼望去,摆满了菜。 等着帮工停了活,都已经是当了爹的人,一个个地都没有忍住,就往院子跑,争先恐后地想去看看这沈家到底做的什么菜! 等看到煞有介事地三张方桌拼凑起来的长桌的时候,被这场面也有些惊住了。 再一看桌上满满当当的大盘菜的时候,眼睛都快挪不开了! 他们就这么十几人,怎么多菜,怎么能吃得完。 石匠也是满意非常,暗道沈家会来事,这头一日饭菜好了,接下来的几日也不怕帮工不会用心做。这个真心地用心做,和敷衍着做活,区别是很大的。 “沈忠,你家这饭菜可真是太好了,还有鱼有肉了!” 说起这鱼,还是沈石头,今日一大早就送过来的。原本沈石头还要帮忙做活,被沈长致给赶了回去,让他好好休息,晚上还要做豆腐干。 沈石头这才走了。 沈忠笑着道:“这鱼是石头送来的,是石头这小子有心了。大家伙儿赶紧洗手,累了一天了,赶紧吃饭吃饭。有馒头,也有米饭,都管饱,管饱啊!” 每桌上都有摆着一大盆的馒头,众人一落座,想也不想地先手里拿了一个馒头。都是庄户人家,帮工们都很实在的知道,若是真想要吃米饭吃饱,估计得费不少粮食。 他们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来沈家帮忙的,又不是打算吃穷了沈家的,所以一个个地都会吃馒头,吃个半饱。 等第一个人夹了筷子,就有人惊呼,“这还是猪下水吗?还有这么好吃的猪下水?” “嗯,这个猪下水确实好吃,则会肥肠,还不臭!很香啊!” “这红烧肉也好吃,可是真舍得放糖啊!” “这就是豆腐干吧,原来这么香啊,难怪能卖上大价钱!我还当城里人都傻的呢!” 帮工们说说笑笑,一下子就桌子就空了大半。 等到夜幕沉沉,沈家的院子也恢复了安静,只有堂屋里摆了一桌。 柳氏一直在外头,偷偷地瞅着,等着帮工们都散了去了,才直起了身子往院子里来。 “哎哟,都在啊,还有饭吗?我饿了一天了,还没有吃饭呢!” 沈团团不说话,反正她没有应付柳氏的心情,忙了一天了,啥心思都没有了。 沈团团不说话,王婶自然也不会说话。 沈忠无法,只得看口道:“还没有吃,正好,一会儿一起吃。” “那可是赶巧了!”柳氏可是一直在暗处瞧着的,瞅准了沈家人都还没有吃饭。就是沈忠不肯叫他一起吃饭,柳氏自然也有办法赖着。 “你这个臭婆娘,你还有脸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沈孝咆哮一声,就往柳氏扑去,柳氏没个防备,被沈孝抓着头发,打了好几下。 等沈忠几人反应过来,赶紧拉架。 好不容易将人拉开了,柳氏得了自由,就开始哭天喊娘,“沈孝你个王八蛋,竟然打老娘,老娘为了你沈孝一家子,忙的连口水都没喝上,你竟然上来就打老娘,老娘不活了!” “你还有脸嚎,你再嚎一下,看我不打死你!这里有人拉架,等回家去,看我怎么揍你!” 许是生怕沈孝追回家去揍她,柳氏抽抽搭搭地止了哭。 沈团团看着柳氏半边脸都已经肿了起来,头发都已经乱了,心里却不知道作何感想。沈团团早就知道,村子里有不少的男人都会打女人,有的时候,一言不合就开打,有的是喝多了酒,也要打…… 沈忠在一旁劝着还在盛怒中的沈孝,“你看长贵和长明也在呢,你就看在儿子的份上,到底是孩子娘,长贵可长明今日可是干了一天的活了……” 沈孝吐出了一口气,“要不是有孩子在,我早就休了她!” 柳氏也知道沈孝说的不是气话,吓得不敢言。 有了这一场闹剧,接下来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就是一直对吃的很热衷的宁老头儿,看着柳氏如同饿死鬼投胎的吃相,也没了什么胃口。 柳氏嘴里大口地嚼着肉,还不停地往碗里扒拉着肉,看着沈长贵筷子里夹着猪肝,伸手一筷子就将猪肝打落,“你这个傻子,吃肉,吃啥猪下水!” 说着,就夹了红烧肉往沈长贵的碗里夹。 还往沈长明的碗里扒拉了不少的红烧肉。 沈长明咬了一口肥肠,“我觉得肥肠挺好吃的!我不吃红烧肉。” 柳氏骂了一句“傻子”,在看到沈孝的脸色变得铁青,柳氏赶紧扒拉了剩下的饭菜,打了一个饱嗝,放下筷子就起身了,“我吃饱了,你们吃!” 沈孝看着桌子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菜,只觉得脑门突突地疼,放下筷子,说了一句,“我也饱了。” 沈孝一走,沈长贵和沈长明胡乱地吃了几口,也跟着走了。 宁老头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都是什么事儿。” 沈团团站起身,去锅里盛了一大碗的米饭,又将桌子上的菜倒在碗里,“哥,你给二叔送去吧,我看二叔都没吃上几口饭。” 沈长致点点头,“要不然,你再炒几个菜?” 三丫娘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也不说啥,要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早就跟柳氏干上了。“长致你就放心吧,团团生怕今日不够吃,这菜都是备得足足的,一人先来一万面疙瘩吃着,我跟王嫂再重新去盛菜。” 宁老头儿赞道:“这面疙瘩做得可真是一绝。在开饭前,我就已经偷偷地吃了一碗了,就是让我今日都吃面疙瘩,也过瘾!” 沈团团的面疙瘩是用高汤熬制成的,又加了野蘑菇,白菜,酸菜,鸡蛋,酸酸鲜鲜,可香了。不过那些帮工却不大爱吃这些东西,还是大口吃肉,肥腻腻的吃下去有劲儿,管饱! 所以这面疙瘩还剩下了不少,可是美得宁老头儿,盛了一大碗,用勺子舀着吃,别提多开心了。“团团啊,这面疙瘩还有不,给我留一碗,我给我家那南星给带去。” 沈团团手里一顿,“还有的,我留着呢。” 沈团团原本也不晓得这十几个帮工的饭量,为得怕不够吃,所以馒头啥的都是蒸得多多的,左右天气冷了,也放得住,明日也是能吃的。 所以,这会儿,自家吃着也是管饱。 等又重新上了一桌,一大家子终于吃上了,才看到沈长致回来了。 沈忠到底还是关心自家兄弟,“怎么样,你二叔吃了吗?” “没,我追着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打上了,婉儿长贵他们正在拉架呢。”沈孝也没想到,沈长致会特意过来送来,所以没进门,就在收拾柳氏,恰是被沈长致见了个正着。 沈长致也帮着拉架,柳氏一看自己丢脸了,倒在地上哭天抢地,惹了不少人围观。 沈长致何时见过这场面,留了下饭菜,匆匆忙忙地跟沈孝说了几句,就拨开人群往回走。 “以后有这种差事别找我。”沈长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沈团团。 沈团团咧嘴笑,“我也没想到二叔这么沉不住气,这好歹等着没人的时候吧?” “团团!你说的这是啥话,那是你二叔二婶。”沈忠沉声喝道,面上有些不高兴。 沈团团吐吐舌头,不再多说。她倒是忘了他爹还在呢! 沈忠虽然平日里鲜少会去沈孝家里头串门,但是但凡有啥好的,都会给沈孝送去。就如同这做豆腐干的活儿,也是头一个就想到了沈孝。平日里不管如何宠溺沈团团,但是沈团团一旦说了沈孝夫妇俩的不是,就会被沈忠呵斥。 这一回,也是沈团团被柳氏闹的有些不耐烦了,所以才想也没想地就脱口而出。 沈团团忙了一天,闻了一天的油烟味,也没啥胃口,跟宁老头儿一样,吃了一碗面疙瘩就停了手。然后就帮着拿馒头,盛饭的。等一桌子的都停了筷子,已经是天边都擦黑了。 沈家点上了火把,三丫娘帮着收拾了碗筷,又要开始做豆腐干了。 “回头等着后院起好了,就不用这么日夜颠倒地做活了。”沈团团招呼着沈石头,“石头哥,你咋晚饭的时候没过来呢?咱当初可是说好了,包晚饭的。” 沈石头憨厚地笑了笑,“不用不用,我娘说了,那了那么多的工钱,怎好再吃你家的饭菜。不妥,不妥!”说着,就去了东厢,做豆腐干去了。 105 只有面疙瘩 村中的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夫妇俩才刚刚上了床。 胡有庆的头刚一沾上了枕头,就要入睡。哪成想睡在一旁的媳妇踢了踢胡有庆,“喂,我问你,那沈家的饭菜咋样啊,你吃了几碗饭?” 胡有庆也是沈家的帮工,在沈家吃完饭回来后,就在自家忙活,挑水劈柴,好不容易得了空能歇下了,身边的媳妇却是不依不饶的问着,胡有庆不耐烦地翻了一个身。“大晚上的不睡觉,问这些做啥?” 胡有庆的媳妇一看胡有庆竟然翻身背对着她,伸手就拧了一把胡有庆的胳膊,“问你呢,吃了几碗米饭。”虽然是刚收了粮,但是村里的大部分人家也不会敞开了肚子出米饭,平日里也都是吃着薄粥,或者菜糊糊。这让家中人口多。 胡家也是如此,胡有庆的上头有俩个哥哥,因为爹娘在,不分家,所以胡家这么一大家子,都是吃住在一起。这回,胡有庆能被沈家挑中去做帮工,就算是工钱要上缴给公中,但是至少这些日子胡有庆能吃饱了。 所以,胡有庆的媳妇也是欢喜不已,原本还盼着胡有庆能带点儿啥东西回来给她吃上几口,哪成想,胡有庆干完了活,就躺下呼呼大睡。 胡有庆的媳妇也颇不是滋味,胡有庆人老实,做活从来不偷奸耍滑,想着就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我跟你咋说的,可别做活的时候往前冲,吃饭的时候,也不要想着给人省着。肚子里没有油水,明日哪有力气干活!你倒是说啊,到底吃了几碗米饭了。” 胡有庆到底念着这是自己新媳妇,还是瓮声瓮气地说道:“俩碗。” “怎么就只吃了这么一点儿?是沈家没有米饭了吗?你在我家的时候,可是能吃下四碗米饭的!” 胡有庆的做活下力气,饭量也大。为此,就连他亲娘都不大待见他,说他吃的多。 胡有庆做了一天的活了,本就是累了,实在是没有精力跟他媳妇嘟嘟囔囔今日沈家的饭菜。“还让不让人睡了,明日我还要早起干活!” “我可是听说了,沈家这回给帮工做的菜可都是猪下水的,那些东西就是咱家也舍得吃,哪能吃饱呢。这米饭才吃了俩碗,哪有力气做活。我可跟你说啊,要是沈家明日的还是猪下水,你可别傻子一样地拼命地做活。” 胡有庆实在受不了了,猛地坐了起来,“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了!一天到晚的,别想着就去听那些长舌妇说一些有的没的,沈家的饭菜很好,就是因为菜太好了,所以我才只吃了俩碗米饭!” 胡有庆因为新婚不久,何时这般急眼过,胡有庆向来对待新媳妇也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 胡有庆的媳妇红着眼听着胡有庆的指责,没等胡有庆说完,就已经嘤嘤嘤地哭起来,抹起了眼泪。 见媳妇一哭,胡有庆也没个主意,“哎呀,你别哭了,我——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不想听这些话,那我以后不说了还不成吗?” “我也就是累着了,所以才想早点儿睡。” “那你睡吧。” 胡有庆被这么一折腾,困意都去了大半了,耐心地哄着新媳妇,“你都哭成这样子了,我哪还有心思睡了,我去给你绞个帕子,你擦擦脸。” 胡有庆绞了帕子,伺候着媳妇擦干了脸,才小心小意地说道:“咱从小就一块儿长大,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别去听那些去七大姑八大姨地瞎说。我今日只吃了俩碗米饭,是因为沈家的饭菜太好了,就是咱们成亲的时候,摆的席面都比不上沈家的。有鱼有肉,道道菜都是荤菜。 也就十几个帮工吃饭,沈家愣是分成了三桌,就跟咱家一样的四方桌,桌上的菜都是叠起来的,菜若是不够,锅里管够!我今日也确实是敞开了肚子吃的,吃多了面疙瘩,馒头,米饭吃俩碗已经够够的了,没委屈着自己。 沈家也不像是外头说的,抠抠索索的。我今日头一日去,也没好意思给你带个馒头啥的回来,等改天,若是有人带,我就省下点吃的,给你带回来。” 胡有庆的媳妇听着这番话,早已经红了脸,“呸,我又不是稀罕那点儿吃食,我是担心你吃不饱,委屈了自己。” “我就知道媳妇最好了!”胡有庆说着,就搂上了媳妇的腰。 “你也别想着带着馒头回来,咱家也丢不起这人。没得让人家以为吃饱了还要往回带,沈家人既然看中你,你就好好干活,我在家也能吃饱。你别惦记着,就算是带了馒头回来,也不过是进了前头那俩户人家的肚子。”胡有庆刚一回来,就已经被他俩个哥哥的儿子搜了身,待得没找到啥东西,才骂骂咧咧的跑远了。 “我晓得媳妇疼我,我都听你的。我也不是个傻的,大哥二哥这些年攒了不少的私房,咱也好好地过日子,回头,有了娃,攒了钱,咱就到山脚下也干一个跟沈家一样的院子,围墙垒得高高的。” 胡有庆的媳妇被哄得笑了一声,“就你会想……” 说着,床、上吱吱呀呀地摇开了…… 如同胡有庆家这一般,十几个帮工回家后,对于沈家的饭菜都是赞叹有加,一时间,沈家成了桃花庄里里的村民谈论最多的话题。 而此时,沈家人正吃完了饭,洗洗刷刷,忙的如同白日。 站在院子里散步的宁老头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哎哟,我家的南星还饿着肚子!看我老糊涂的,只记得有什么事情没做,没想到,还真有!” 沈团团默默地在心里给宁南星点个蜡。真是够可怜了,病了,还要被他祖父给忘了喂食。 宁老头儿赶紧从沈团团的手里接过一直在锅里热着的面疙瘩,就往家赶,“宁爷爷,你小心一点儿脚下,这都黑灯瞎火的。” “我晓得,这菜园子的路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这罐子我洗了再给你送回来啊。”宁老头儿头也不回地喊着。 宁南星在屋子里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沈团团和他祖父的声音,因为太远,也听不真切。 宁南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原本一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沈团团因为他告白的缘故,会刻意避着他。只要沈团团还跟他祖父说话,宁南星就不怕沈团团不理自己。 宁老头儿急吼吼地推开门,看到宁南星睁着眼睛看着床顶,讪笑着将罐子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南星啊,饿了吗?” 宁南星没说话,看向罐子。 “哦,这是团团做的面疙瘩,可鲜了,也不知道团团加了什么东西,比咱在外面的酒楼里吃的还要鲜。”宁老头儿说着,又咽了咽口水。 宁南星斜睨了一眼宁老头儿,“怎么,祖父还没有吃饱?沈家没有让祖父吃饱?”宁南星因为宁老头儿的疏忽,已经大半日没有喝水,用食,说出来的声音都是哑哑的。 宁老头儿赶紧摇头,“你等会儿我,我去给你那碗去。” 说着,宁老头儿就起身捶了捶老胳膊老腿的,“哎哟,作孽了,一把年纪了还要伺候小的……” 等宁老头儿回来的时候,宁南星已经坐了起来。宁老头儿下意思地问道:“你怎么坐起来了?” “不坐起来,难不成让你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人的人给我喂饭吃?” 听着宁南星嘴欠地堵着自己的话,宁老头儿欢喜地老脸透红,“算你小子识趣!” 宁南星舀着面疙瘩往嘴里送,宁老头儿就这么欢喜地坐在床边,宁南星一气儿地吃了半碗才解了一些饿意,“祖父还有事儿?” 宁老头儿摇头,表示没什么事。 “那你能不能不要盯着我吃饭,我看着您这张满色褶子的老脸,我会吃不下去的。”宁南星很认真地建议道。 宁老头儿更是绝了,伸手就要来拿宁南星手里的碗,“那正好,大病初愈,不适合吃得太多。你自己也是一个大夫,知道我没有诳你吧?” 宁南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又被宁老头儿给忽视了一天,这会儿退了烧,只觉得四肢乏力,肚子里空空的。 勉强吃下了半碗面疙瘩,肚子里稍稍有了饱腹感,宁老头儿就要不给他继续吃,宁南星怎么可能会应! “祖父,孙儿错了。” 许是感受到了宁南星的诚意,宁老头儿也没有来硬抢,只是哼哼唧唧地一顿表示自己的不满。“哼,大不了面疙瘩的汤碗倒了,也是倒在你的床上,反正我是不愿意给你换被褥的,你就自己和着这面疙瘩汤好好地睡一觉,说不定做梦都能梦到你又在吃面疙瘩了……” 宁南星知道自己势弱,也任由着宁老头儿碎碎念。 当夜,宁南星果真做起了面疙瘩的梦,怎么醒都醒不来…… 第二日,宁老头儿给宁南星送药的时候,就看到宁南星有气无力地躺着,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退烧了精神还不好?” 宁老头儿摸了摸宁南星的额头,又给宁南星把了把脉,确定已经没事,只要将养几日就好全了。 宁南星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还不是要怪祖父,昨晚在我耳边念叨了一晚上的面疙瘩,面疙瘩,我就做梦,梦了一夜的面疙瘩,想醒都醒不来。” 106 王家人上门 有了沈团团几人一道儿张罗的饭菜,沈家的工期比想象中的要快了许多。 这一日,一大早,沈家的院子里的炉子上热着好几蒸笼的馒头,另一个炉子上咕噜噜地煮着大骨头汤。 王婶招呼着来做活的帮工,一人一大碗骨头汤,几个馒头。 虽说当时说好的一日包一顿饭,所以当沈家还供应着早点的时候,帮工们俱是欣喜不已。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馒头和骨头汤,但是也总比自家的薄粥要好上许多了。 正当着帮工在后院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前院突然响起了咒骂声。 “王兰,你给我滚出来。” 正在灶房里揉着面粉的王寡妇突然听到院子里的骂声,也是一愣。 沈团团正在烧火,听到骂声,“谁是王兰啊,这是在骂谁呢?” 王寡妇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我闺名就叫王兰,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声音,应该是我大嫂。” 三丫娘正用刀切馒头,最近,与王寡妇一道儿做活,也深觉得王寡妇极对自己的胃口,虽说是一弃妇,但是却不是那等死气沉沉之人,性子爽快,也难怪沈家人会看重王寡妇,也愿意帮衬她一把。 所以,这几日,三丫娘已经很清楚三丫娘的前半生,对于王寡妇的娘家人,自然也是没啥好印象。“咋回事,你家人沈差点一把火烧死了你,现在还有脸过来?”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啥,我去瞧瞧去。” “我跟你一起去,我给你壮壮胆子。如今,你可要硬气一点儿,可别被你娘家人拿捏着了。”三丫娘也赶紧拍拍手,随着王寡妇一道儿出去瞧瞧。 沈团团和沈三丫刚起来,就被王寡妇给制止了,“又不是啥好事儿,你们俩小娘子就别出来了,没得惹了一身腥。” 沈团团乖乖地坐回了灶前,与沈三丫对视了一眼。“我听王婶的。” “王兰,你以为你躲在沈家,你就可以不出来吗?”大嫂带着几个人,到底还是不敢贸贸然地进了院子里,只敢在院门口叫嚣着。 王寡妇走到门口,看着大嫂大哥,二嫂二哥和俩家的孩子,没想到倒是齐整了。自从她被休弃那一日,她们还没有聚到那么齐过。 三丫娘一看这阵仗,一挑眉,看来这是来惹事的了。“哪条狗在别人的门口乱吠,再乱叫,就乱棍打出去!”三丫娘气势十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操了一把扫帚握在手里。 大嫂向来在王家湾横行惯了,几时听到别人将她比作狗。当下就发了飚。“你这个臭婆娘,你骂谁呢,你敢再说一句,看我不撕破了你的嘴!” 大嫂壮硕的身体往前一步,全身的肉都跟着抖一抖。 “老娘自打嫁到桃花庄就没有怕过谁,你这个死肥婆要撕我的嘴,我倒是要看看,你哪只手动手的,死肥婆你要是还是个人,不是狗,你就上来撕破我的嘴!在桃花庄的地界上,我要是让你这种人欺负了,我就跟你姓!” 王家湾的人一路骂骂咧咧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围了不少的村民。 再听到王家湾的竟然敢对自己村子里的人动手,桃花庄的人就不依了。你王家湾在附近村子里是算得上有钱没错,但是想来桃花庄欺负人,那可是不会依的。 沈石头也在沈家院子里磨豆腐,听到动静也跟了出来,一出门,就看到他娘被一个外村的人欺负,“滚!敢骂我娘,找死!” 沈石头虽然不善多言,但是却是极护短。说着,就挡在了他娘的面前。 沈团团和沈三丫偷偷地躲在一旁听着,“三丫,你哥这回可牛了!” 沈三丫忙不迭地点头,“要是我哥平时也这样护着我,我就不会挨了那么多的打了!” “你可别做梦了,你是可能不被你娘揍了,你哥可要被你娘揍死了。”沈团团忍不住吐槽道。 三丫娘平日里虽然与妯娌多有摩擦,但是这会儿,妯娌也挺身而出,“想要欺负我们家的媳妇,也不问问我们同意不同意!” 一声落,就有不少壮小子挺身而出,都是沈石头的堂兄弟和沈家的族人。 王寡妇的大嫂一看这阵仗,也是有些怯了,回头给自家男人一个眼色,自家男人将人给拉了回来,低声骂道:“来的时候,我跟你怎么说的,不要惹事,你非得不听!” 二嫂站在一旁,柔柔弱弱地站在自家男人的身边。看着自家大嫂才刚出头,就被人给镇压了回来,在心底不屑地扫了一眼大嫂,哼,就只会咋咋呼呼,没脑子。 “兰儿,娘病了,想让你回家看看她。娘也知道自己这几年错了,所以特意让我们一大家子的人来请你回去看看。” 二嫂一说出口的,安抚了躁动的三丫娘的家人,围观的村民也都开始议论纷纷。说的无非就是,这老人都承认了错了,做儿女的当然要回去看看。 王寡妇冷眼看着,她的大嫂依旧还是冲到前头,二嫂温温柔柔地,说出来的话却是依旧是让人进退俩难。 王寡妇并不说话,只是一个个地看着王家人。 王寡妇虽然住在沈家,因为沈忠鳏居在家,王寡妇一介妇人,又曾与沈忠说过亲,虽然亲事到底还是没成,但是却也算是不清不楚地住在沈家。 就算是沈家人很清楚王寡妇与沈忠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的瓜葛,但是桃花庄的那些长舌妇可是没少在私底下拿这俩人说笑。要不是碍于沈家如今的势头正好,这些妇人也只敢在背后议论纷纷,却是没人将这事儿捅到沈家人的面前。 这回,王家湾的人找了过来,又是农闲时节,村子里的大半村人都跟了过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将沈家围了个全儿。 沈家的后院里正忙着的帮工听到动静,也正询问着沈忠,“沈大哥,要不要我们帮你去震震场子?” 沈忠不想惹事,谢过众多帮工,“不用不用,我去看一看。” 王寡妇不表态,王家湾的人倒是心里隐隐有些急了。就连二嫂听着桃花庄的村人与身边的人,说起了这王家湾的旧事,说着王家湾的人如何苛责王寡妇,又说到了那场火。 二嫂看向王寡妇,语气真诚地恳求道:“小姑子,娘年纪大了,这几日总是梦到你,说是想在去之前看你一眼,看你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小姑子,你跟我们回去看一眼吧?若是你不想多留,就看一眼也成啊!”说着,竟是开始抹上了眼泪。 沈忠大步走到门口,看着自家的院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大嫂一看沈忠出现,眼睛都亮了。 沈长致刚从屋子里出来,就被沈团团给拉住了,“哥,我跟你一起去!” 沈长致一个眼神扫过来,沈团团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王婶可让你们出去?” 沈团团摇摇头,“不曾。” “你可知为何?” 沈团团点头,“但是我担心王婶,我想出去看看!” “好好在院子里呆着,都已经是半大的小娘子了,过两年就要说亲了,别让人以为咱家的小娘子,是个小八婆。咱家人又没有死绝了,只要王婶不愿意,没有谁能勉强得了她。” 沈团团焉焉的,耷拉地脑袋,与沈三丫肩并肩,排排坐着,只能听着外头的动静。 沈三丫似是想到了啥,捣了捣沈团团的胳膊,“我最近可是听说了,你最近的名声可是好了不少,听说可是有不少的人夸赞你持家有道,厨艺不凡,将帮工的菜都收拾地齐齐整整的。啧,听说可比牛红梅的名声都要好一些了!” “三丫,念在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份上,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沈团团可不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名声不好,正好,不嫁人。在自家做个老姑娘,多自在。 沈三丫倒是惊讶沈团团的厚脸皮,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不过这也不是啥高兴的事儿,谁家用银子堆起那么多的好饭好菜,都能得了这夸赞的。与其说这些人夸你,还不如说是你家的银子。” 沈团团冷哼一声,“哼,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够那些人夸好一阵子的。” 说完,俩人笑闹成了一团,但是听到外面突然一声暴呵,沈团团俩人赶紧收了声,屏息听着院子外的动静。 原是那王寡妇的大嫂看到沈忠出现在门口,就激动的控制不住自己,“你就是那沈忠吧?你就是沈忠!” 沈忠还没有开口,就听到那胖硕的妇人噼里啪啦地一顿说,“你就是原本跟我家小姑子说亲的沈忠?” 一旁的大哥看都不看王寡妇,看着沈忠沉声问道:“沈忠,你先前跟王婆说不愿意成亲,拒绝了我妹子的亲事。这会儿,为何又这样子不清不楚地留了我的妹子在你家!这个中道理,沈忠你还是说说清楚,免得说我们王家湾的欺负人!” 沈忠本就不善言辞,被人这么一指责,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胡说!你家要是真的还要这个妹子,就不会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大嫂一听就不服气了,“我家不闻不问那是我家的事儿,你做啥将人不清不楚地给弄回了家里来!” 107 不依不饶 王寡妇的大嫂揪着沈忠不放,“我家小姑子虽然因为不能生育被休弃在家,但是不管咋说,我家小姑子都是我们王家正经的闺女,这不明不白地在你们沈家住了这么许久,偏偏你沈忠又是鳏夫,这外头的传言愈发不堪。我娘也为此一病不起,这才让我们儿女的一定要将小姑子给接回去!” 沈忠被王家人给挤兑得红了脸,沈长致阴沉着脸刚刚想开口,就被王寡妇拉住了,王寡妇冲着沈长致摇摇头,“都是要说亲的人了,不可这么莽撞。” 王寡妇安抚了沈长致,这才转身朝着王家人开口说道:“既然你们如此想要我回去的话,那我就跟你们回去,只是——” 王寡妇说着扫了一眼自己的娘家人,看着大嫂眼里迸出的热情,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只是啥,你快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一定会做的!” “只是,早些时候,沈家人将我从火海中救了出来花费了不少的银子,而我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私房也尽是在那一场火中全给烧没了。再加上沈家收留了我这么多天,这食宿都要不少的银子。我原本是打算给沈家做工来抵债的,既然你们说是我的娘家人,那就将这些银子帮我还了吧?” 大嫂一听要掏银子,就不乐意了,“那是人家沈家乐意掏银子,做的好事,为自己积福报,哪会还银子啊。再说,你也累死累活地伺候了那么一大家子的人,也还得差不多了。” “沈家救我不是本分,做人可不能没良心。我得了沈家人的救助活了下来,还给我一口饭吃,一个屋住,这做人要有良心。你们当初对我不闻不问,这么贸贸然地又要带我回去,我倒是很怀疑你们的动机!” 王家人没有想到王寡妇离了王家湾,底气竟然这么足,他们就是站了那么久,也没有从王寡妇的嘴里听到一声称呼。 王寡妇二哥的心沉了沉,“兰儿,娘病了想见见你。要不是娘想见你,我们也不会来这里讨个没脸,你随我去看一眼,往后你待在谁家,我都懒得管你!” 王寡妇的二哥我向来是个直性子,看着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早就受够了,又听到王寡妇竟然狮子大开口,想要他们掏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败坏了王家家风的弃妇,还想着娘家人给掏钱?不浸猪笼,都是好的! 二哥才出声,身边的二嫂不着痕迹地顶了顶二哥的腰,二哥这才不满地闭了嘴,看向王寡妇的眼神,就如同看一块丢弃的抹布一样! 王寡妇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呵呵,好一个懒得管我?这么多年,你们从我这一个弃妇手里坑蒙拐骗偷去银子也不少了,我原本还念着,好歹是骨肉亲情,你们不至于做的太绝,但是我没想到,你们是想让我死啊。许是上天怜我,菩萨保佑,沈家人救了我,我这条命就这么地留了下来了,你们是不是很失望?” 二嫂皱着眉头,没想到原本懦弱不敢言的弃妇,竟然会如此地,如此地大逆不道! “小姑子,不管我们兄妹,兄嫂关系如何,眼下,是你的亲娘想要见你最后一面,正如你所说,你还记得一点儿骨肉亲情的话,就回去看一眼。要是你对我们有误会,这些都能坐下来慢慢说,总抵不过生恩养恩之大。” 二嫂这话却是有些戳脊梁骨了,只不过在这么一个年代,以孝为大,做爹娘的就是有再大的不是,也是爹娘! 沈长致看了一眼王寡妇的二嫂,没想到柔柔弱弱的一个妇人,低眉顺眼地站着,不过轻飘飘地几句话,就能将王寡妇架在火上烤着。 沈长致有心帮着王寡妇说几句,但是王寡妇却是不让,生怕坏了他的名声,沈长致收了王寡妇的好意,只是却是站在王寡妇身旁不离开。 王寡妇的二嫂看着王寡妇身边站着的沈家的父子,心里忍不住冷笑,她可从来没有看错,他这个小姑子就是一个能耐人,被婆家休弃,回娘家后,虽然不受他们待见,但是就是有本事将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就是他们平日里也没少受小姑子的接济。逢年过节,鱼肉自是少不了的。 没想到,小姑子会阴差阳错地住进了沈家,还偏在沈家站稳了脚跟,听说沈家的一双儿女最是难缠,但是听说都对她小姑子敬重有加,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却俨然像是一家人。 见着小姑子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大嫂的心思就活络了。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了爹娘,让他们都来请小姑子回去。她倒是无所谓,有大房出头,要是能得了便宜自是最好,就算是得不了便宜,也不过就是走一趟,演个一回闹剧。 但是二嫂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嫂除了身材有了长进外,脑子还是一团屎,三俩句就不是小姑子的对手,所以她不得不开口…… 王寡妇看着巧舌如簧的二嫂,笑得开怀,“你们都这般地求着我回去了,我怎好给你们没脸呢!” 三丫娘拉了拉王寡妇的胳膊,丝毫不介意王家湾的人还在,“你就放心地住着,你若是不愿意回去,可不是啥阿猫阿狗都能逼你的。”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儿,谁是阿猫阿狗!” “谁接话就说谁呗!”三丫娘可半点儿不将人放在眼里。 王寡妇后背挺直,伸手拍了拍三丫娘,“长致,你照顾好团团,我去去就回来。” 沈长致点点头,并不多言,只是将目光看向了三丫娘,“劳烦婶子陪着去一趟王家湾。” 三丫娘满口应下,“正巧,我也好久没有去王家湾了,顺道地散散心。” “娘,我陪你去。” 三丫娘摆摆手,“去去去,做你的活去,老娘可还没有老,一趟王家湾还是去得的。” 三丫娘的妯娌有心在沈家面前卖个好,“石头要是不放心你娘的话,我陪你娘去。” 如此,王家湾的人在前,王寡妇就跟着人往王家湾走,这一路,可是引了不小的阵仗,有不少闲着无事的妇人,都跟着往王家湾走,一路走回去,倒是没想到,跟着的人越来越多。 等到了大哥的也院门的时候,王寡妇的大嫂就将跟着人给拦了,“都回吧,回吧,没啥好看的。” 大嫂虽这样说着,但是到底抵不住农闲时候村人的八卦的心,将王家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说,你们该不会是想将想王寡妇给关起来,然后卖个好价钱吧?” 不得不说,这个村民很会想。 大嫂气得咬牙,又不能将人给打出去,毕竟都是围在院子外的。“要是我有这种龌龊心思,你们以为我家小姑子会有今日?” 大嫂当初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因为王寡妇过年过节十分大方,贪恋着这几斤肉,任由着王寡妇留到了现在,没想到去了沈家,倒是翅膀硬了,竟然会给她难堪。 哼,还真当自己找到了靠山,就翅膀硬了?等她哄着王寡妇说出豆腐干的法子,看她能落了好?看沈家还会不会留她? 赶不走人,大嫂也不管,看着后背挺得笔直的王寡妇,眼神狠厉。 王寡妇进了院子后,直接往他娘的屋子去。至于三丫娘妯娌俩,则是被请到了堂屋喝茶水,吃点心。 二嫂亲自给俩人端了茶水,“我娘那屋子里病气重,俩位大嫂子在这儿稍坐坐。” 王寡妇恍若隔世,伸手推开房门,果然,屋子里充斥着难闻的药味儿。 “是兰儿吗?兰儿回来了吗?”说话间,还夹杂着几声咳嗽。 王寡妇脚下未停,依旧是不急不慢地跨进了门槛,走到床边站定,在看向床上躺着的老妇人,她的娘,头上包着我巾子,“儿啊,你终于回来看娘了。” 王寡妇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娘知道你怪我,但是,但是娘得靠着你大哥二哥多日子,娘知道,娘的兰儿一直是那么贴心的,所以,你会原谅娘的,是不是?” 王寡妇的娘伸出手,想要拉近王寡妇,但是王寡妇依旧不远不近地站着,眼里没有焦距,似乎是没有看到她娘伸出来的手。 “如果我说,不原谅呢?” 王寡妇的娘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唉,我就知道啊,这是报应,报应啊!你要是不肯原谅娘,娘也不求。只是我听说,你如今不清不楚地住在沈家,沈家就没有给你一个名分?” 王寡妇失笑,你看,这不是来了吗?她的娘家人,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名分?你是要让沈家给我啥名分?沈家的女主人?”王寡妇说完,就看到她娘火热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之前还跟沈忠议过亲,如今又孤男寡女地住在一个屋檐下,沈家,沈忠自然要对你负责的。要不然,你这脸面往哪里搁啊!我听着外头传得那些难听的话,为你心疼啊!” “那你,你们可曾帮我说过一句好的?” 108 鲜花与牛粪 “你,你们可曾帮我说过一句好的?” “你们,曾有想过我也是想活着的?” 王寡妇的声音有些淡淡的,只是话说了出口,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一直在意的。这么多年,她的娘家人对她的态度,她并不是不在意。 王寡妇的娘呦呦痛哭,“儿啊,都是娘没有用,管不了儿子儿媳妇,才让你受委屈了。” “那我现在好好的,你又为何叫我回来?为了从沈家讹一笔?还是为了沈家的豆腐干的方子?” 她娘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梗着脖子说道:“娘这是为了你好,虽然你被休在家,但是这样子不清不楚地住在沈家,这算是咋回事,以后,你还要不要嫁人了!听娘一句劝,你是我怀胎十月,一脚踏进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娘会害了你?” “想要我听你的,就先将我那三亩地的地契还给我。” “啥地契,你这孩子,我都听不懂你在说啥?” 王寡妇的眸中越来越冷,“我早就已经托人去打听过了,我的三亩地,都已经被你们给拿了去。” “这是当初娘给你的陪嫁换的地,这不就是家里头的吗?你大哥二哥他们儿子多,地少,这地反正也让别人种着,还不如给自家人种着,赚几口粮,好养活你的侄子。”她娘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往后你回了家了,你大哥二哥还能少了你一口吃的?” 王寡妇摇摇头,只觉得跟她娘没啥可说的。“你就等着你儿子给你一口吃的。” “王兰!我都这番好好地跟你说了,你还想咋样,难不成要我这个做娘的跪下来求你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她娘恼了,她都这么苦口婆心地劝着了,可是没想到,王寡妇油盐不进。 大嫂一直躲在门外,这会儿听着要闹掰了,赶紧推门进来,打着圆场。“娘,小姑子心里有怨恨,你就别逼着她了,都是自家人,总是没有隔夜仇的。” 王寡妇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有些话,她不想点得太透,给自己留一点儿脸面。但是显然,她的娘家人不这么想。“当日那场火,我喝下的药昏迷不醒,这是何人所为,我很清楚,不是没有证据,是念在最后的一点儿亲情上。如果你们想着要讹沈家那就想错了,我早就已经卖身给沈家了,做了沈家的下人。就是那豆腐干的方子,我也没有。你们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王寡妇她娘闻言,拿起边上的碗,抬手就朝着王寡妇砸去,王寡妇避了开去,碗砸到了地上,清脆地一声,破了。 “我王家人从来就没有卖身为奴的,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看到王寡妇竟然避开了碗,瞧着地上破碎的碗,怒气更是上升,“你滚,怎么一把火没把你烧死呢!臭不要脸的东西,难怪生不出孩子来,报应啊,报应!” 王寡妇脸上冷冷的,如同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床、上的她娘,“是啊,报应啊,不知道你这个做娘的,做了啥,所以才报应到我的头上来。” “畜生,畜生啊——我怎么就生了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啊——” 说完,王寡妇抬腿就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粲然一笑,“以后要是还想找我回来的话,记得备好银子,我赎身的银子也不多,百八十两就够了。” “滚!你给我滚!” 王寡妇听着屋子里气急败坏地声音,轻哼一声,“装啊,怎么不继续装了?还以为我是以前的王兰吗?任打任骂,啧啧。” 三丫娘听到隔壁屋子的动静,赶紧与妯娌一道儿出来,就看到王寡妇站在廊下,“怎么样,有受伤了吗?” “没事儿,咱走吧。免得团团他们担心。” 等王寡妇回了家,沈团团小心地偷看着王寡妇的脸色,“婶子,你没事儿吧?” 王寡妇也知道她这要是不说明白了,沈家人是不放心的。放下手里洗着的野蘑菇,表情显得有些无奈,心里却是熨烫,“没事儿,能有啥事儿,以前我的木棚子好歹是靠着王家的,所以也不得不低头。如今也没啥需要我忍的,我这个暴脾气,可是好好地给自己出了一口气。” 王寡妇倒是没有再提她的那三亩薄地,就当送给他们,也了了这一段孽缘吧。 “他们也无非是看着你家起院子了,有钱了,眼红了,想借着我讹一点儿钱,最好嘛,能将豆腐干的方子告诉他们。这么一点儿小心思,我早看透了。这人啊,不厚道!” 沈团团了然,“婶子,看开了就好。以后,就在咱自家住着,不回去了。” 因为被这一闹腾,今日帮工的晚饭就稍稍晚了一些,都是邻里乡亲,自是不见怪,照例是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沈家的工期赶得很快,没几日,后院的三间屋子就已经起了起来,这几日,就只剩下了修缮东厢房和院墙。 沈团团正在院角抱了一大捆的稻草往后院去,打算在新起的屋子里烧一烧,去一去湿气。回头,就看到了柳氏过来了。 这几日,柳氏自打第一日被沈孝揍了一顿后,就一直嗷嗷呜呜地在家里养伤。 “二婶。”沈团团开口唤了一声,就往后院走。 柳氏快走几步,将沈团团拦了下来,和颜悦色地问道:“团团啊,在干活呢?” 沈团团戒备地后退一步,点点头。 “来,二婶帮你做!你去一边歇着吧。”柳氏说着伸手就要帮沈团团抱稻草,但是被沈团团灵活地躲了开去,撒腿就往后院跑。 “二婶没事,就去烧火吧。” 柳氏看着沈团团的背影,愤恨跺了跺脚,“这个死丫头,滑不溜秋的。” 柳氏悻悻地往院子里去,正巧看到沈长致在打着水,“长致啊,这几日忙不?” 沈长致还是头一回看到柳氏跟他搭话,抬头瞥了一眼柳氏,简单地应道:“忙!” 柳氏心里已经骂开了,这沈长致除了一张面皮好看一点儿,能哄得小娘子多看几眼外,这性子,就没有一处好的。以后一定要娶个悍妇,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目中无人。 柳氏心里虽然叫嚣着骂着,但是面上却是不显,跟在沈长致的后边,小声地说道:“长致啊,团团明日有没有空啊,我想找团团帮个忙。” “我是沈长致,不是团团,二婶找错了人了。”沈长致如同看傻子一样地又瞥了一眼柳氏。 柳氏的笑容愈发灿烂,“你二婶又没有瞎,当然知道你是长致。但是团团不是最听你这个哥哥的话嘛,所以二婶先找你说说看。” “啥事?” 柳氏看了一眼周围,见着没人才轻声地道:“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让团团陪着我家婉儿去一趟城里。” “啥事?” 柳氏焦急地跺了跺脚,这个死心眼的孩子,她不说出啥事,就不松口了。柳氏咬牙,凑近沈长致,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姑母给你婉儿姐说了一户人家,这不,去城里相看相看。” 沈长致看了一眼柳氏,才点头应了。 只是这一眼里,柳氏好像是看到了同情?见了鬼的同情?谁家的小娘子不是媒人介绍的,然后相看相看的? 沈长致松了口应了,柳氏也不愿意多呆,“那你回头跟团团说啊,记得明日一早就要去城里的啊。” 沈团团在后院烧着稻草,被滚滚浓烟呛得直咳嗽。 “你傻啊,呛着不会跑远一点?”身后突然出现宁南星的声音,吓了沈团团一大跳。 这几天,除了吃饭的时候避无可避,沈团团其他时候见了宁南星都是心虚地遁走,就是看到宁老头儿也是如此, 宁南星靠在墙边,将沈团团的退路堵得死死的,“怎么,这么怕我?” 沈团团腆着脸,假装咳嗽道:“咳咳,怎么可能,我怕你做啥呢。是吧,南星哥?” “喔——我还以为,你这几天一直在躲着我呢。”宁南星斜着眼打量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沈团团。 “我躲你做啥?咱不是好好的吗?还在说话呢。那啥,南星哥,你要不让让?我再去抱一捆稻草来烧烧。”沈团团想走,却是被堵住了去路,又生怕有人往这边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宁南星动了动脚,但是身子却没有动,“这路那么大,你自己走过来就是了。还是说——你抱一捆稻草,只是借口?” 沈团团炸了,这几日已经费心费力地躲着宁家人了,没想到宁南星还存心不放过他。偏又着急,生怕宁南星这个浑人一不小心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宁南星,我可跟你说好了,你可够了啊!”沈团团暴呵,大声地叫了宁南星的名字,只是越说到后面,气势越弱。 宁南星看着已经焉巴巴的沈团团,“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想让人看出来我们之间有个什么不能说的,你就最好别问好。至今天为止,我祖父,你哥,王婶都已经来问过我了,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沈团团没想到有这么多人都看出来了,弱弱地我走近一些,“那——那你怎么说来着?” “他们都以为那一日你给我夹的猪下水,惹得我生气了,所以我们一直不说话。还让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宁南星没好气地道。 沈团团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宁爷爷,也没想躲着宁爷爷。” “怎么,觉得我这朵鲜花插在你这个牛粪上了?” “你才是牛粪!宁南星,我可告诉你啊,你可别太过分了啊,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宁南星不屑地瞥了一眼沈团团,“就你?” 沈团团咋咋呼呼完了,就有些觉得没劲儿,“要不然,咱就当作啥事儿都没有发生过,成不?南星哥,算我求你了!我快要给你跪下了,你就饶过我吧?”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拱手作揖,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只是心里却是嘲讽道,“沈团团,你要是能当作没发生过,算你心大。” 109 相看相看 看到宁南星点头,沈团团这才放了心,“那南星哥,你先出去?免得被人看到?”沈团团说完这句话也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 宁南星抬手就给了沈团团一个暴栗子,“你以为,我大摇大摆地从院子里走过来,会没有人看到?” 沈团团吃痛,揉着头顶,小声地嘀咕着,“动不动就打我的头,还说喜欢我,我才不信呢!” “你说什么?” “啊,我就是说,那咱怎办,就这样一起出去吗?” 也幸亏宁南星没有听到沈团团的嘀咕声,要不然,宁南星一定会让沈团团知道,他到底喜欢不喜欢她的。 “你在这里,还是你哥告诉我的!你的家人们,都让我进来找你,然后和好!” 沈团团心里已经将沈长致骂得翻来覆去,不过面上不显,“那我们出去吧!免得他们担心了!” 沈团团弓着身,就要往外走,刚要越过宁南星的时候,就被宁南星拦手挡在了沈团团的面前,“团团,那你以后还要不要避着我呢?” 问完话,宁南星就收回了手,半点儿不担心沈团团会跑掉,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我这人就是有一个缺点,若是不高兴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团团,你还会避着我吗?” 沈团团咬牙回道:“南星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也应该知道的,我沈团团从来不吃威胁这一套!” “怎么办,我就是想威胁你来着呢!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让我祖父明日就来提亲?” “我——你敢!” 宁南星伸出手,捏了捏沈团团肉嘟嘟的脸颊,“你说呢,我敢不敢?” 沈团团深呼一口气,抬手就打开了宁南星作乱的手,一字一句咬牙道:“我不会避着你的,宁南星!” “这真是扫兴呢,我还以为团团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小娘子呢,威武不能屈呢!团团要是没有考虑清楚的话,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再想想,我还想让团团不答应呢,这样子,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来提亲了呢!” 沈团团从来没有觉得宁南星说话这么欠扁! 但是沈团团这会儿,生怕惹得宁南星不高兴,咬牙端着笑,“南星哥放心,我考虑地很清楚呢,我不会避着你的。以前咱怎么相处,以后也怎么相处!” “唉,那好吧!”宁南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衣裳,才抬头看着沈团团,故作惊讶地道:“团团啊,你还在这里啊,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啊。你一定是想跟我一起走吧,那咱——” 宁南星话还没有说完,沈团团就已经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一起走吧。” 宁南星笑着说完最后要说的话。 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跟在沈团团的后头,走回了院子里。 沈团团心里一路骂着宁南星,“卑鄙,无耻,流氓,色、狼,不是人……” 沈长致看着沈团团从后院出来,脸色很是难看,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跟南星又吵架了?” 沈长致也是颇为头疼,这俩人,大部分的相处的时候,都是在吵架,这么多年下来,就差抄家伙了。 “哼!” 恰是宁南星也来了院子里,朝着沈长致这边走来,“南星,不是让你跟团团和好去的吗?怎么又吵架了?” “我们好着呢,没有吵架,是吧,团团?”宁南星就站在沈团团的身边,说着,还瞥了一眼气鼓鼓的脸。笑得愈发灿烂。 沈团团鼓着脸,点点头,重重地应了一声,“嗯!” 沈长致还要说啥,就被沈团团抢了先,“沈长致,你是不是很闲啊!三天俩头关心这些破事做啥!” “额——”沈长致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呆愣着看着沈团团吼完,就转身走了。“团团,这是咋了,脾气那么大。” 宁南星笑得眯起了眼睛,“估计是今日太高兴了,所以一不小心,嗓门有些大。” “骗鬼!”沈长致瞪了一眼宁南星,“一定是你又欺负团团了。我说你们俩,可就差抄家伙干架了!团团还小,你就不能让让她?” 念在沈长致是未来的大舅兄的份上,宁南星的态度还是很好,顺从地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算了,我也没指望你能记得。走走走,别打扰我干活。”沈长致赶着宁南星走开一些。 宁南星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看到沈团团这是打定了主意,在灶房里生根发芽,宁南星才哀叹着气回了自家的院子。 等宁南星一走,沈团团就从灶房里出来,在水井旁洗菜。“给我打桶水。” 沈长致认命地听着沈团团指挥,打了一桶水倒进了木桶里,“差点儿忘了,刚刚二婶来了,让你明日陪着沈婉去一趟城里。” 沈团团心情正不好着,一听这话,就炸了。“脑子不好使了吧?咱家这么忙,也没见她来帮忙,还想让我明日去城里!我不去,要去,她自己去!” 沈长致摸摸鼻子,“但是我已经替你答应下来了……” “我不去,你答应了你去。明日这么多人不要吃饭了?” 沈长致挨近沈团团,蹲下身,小心地说道:“看在沈婉的面上,说是去给沈婉相看一户人家的,说是姑母介绍的。” 一听是这事,沈团团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也不急在这几日,没瞧见咱家正忙着吗!这不是添乱吗!” 而此时,柳氏也正在被沈婉埋怨着。 “大伯家这几日正忙着,娘你还让团团陪着我去城里,这不是故意添乱吗?” 柳氏瞪了一眼沈婉,手里穿针引线不停,“我就知道这闺女都是没啥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为了谁!要不是为了你的亲事,我会去求着人家?” 沈婉有些无奈,对于柳氏的胡搅蛮缠实在没有办法。“过几日等大伯家忙完了,再去城里又会如何?难不成偏偏要明日才能相看?” 柳氏神神秘秘地说道:“就是要明日,我已经找大师看过了,说是明日是吉日,定能心想事成!要是错过了明日,这事儿不成,那咋办?” “娘前几日不是还看不上人家吗?说人家兄弟姐妹多,又只是一个卖糕点的,说是赚不了几个钱。这会儿我,怎么就变了主意了?” 沈婉前几日还听到柳氏的抱怨,还以为这门亲事估计是不成。没想到这才没几日,柳氏就已经定下了相看的日子。 柳氏原本还不想说,只是为了让沈婉死心,柳氏还是开口说道:“不是我这个做娘的不疼你,你到底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在你们兄妹中,也就只有你最得我的心意,我在你身上也花了最多的心思。 你既然有中意的人了,我思来想去,也跑了一趟城里,探了探沈春云的意思,所以,这事儿,你就死了心吧。至于,为何会相看的那么急,也是你姑母安排的。 你也是聪明人,为何你姑母会安排得这么着急,无非就是怕你会缠着他家儿子罢了。所以,你也别哭哭啼啼的,可要给我争口气!你娘我自打嫁进了沈家,好不容易将婆婆熬死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小姑子跟我不对付。你可要给我争口气! 这几日,我也探了不少媒婆的口风,这附近的就没有合适的男子。也就是那家糕点铺子的幺子最适合了,所以,你可得抓紧了机会了,明日好好地表现,别给我哭丧着一张脸。这事儿要是没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氏说了一长串,沈婉听得朦朦胧胧的,她原本就已经不抱希望,但是实实在在地听到姑母拒绝了他娘,沈婉的心里涩涩的,又酸酸的,就是连嘴里,都觉得发苦。 “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算听进去了没?你若是自己不争气,回头嫁给你爹这样的泥腿子,你可别回来哭!”柳氏推了推发愣的沈婉。 沈婉回过神来,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孝因为夜里要做豆腐,所以白日就睡觉。等到沈孝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柳氏然沈婉好好地准备准备,“准备啥?” 柳氏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了沈孝,柳氏就说了明日要去城里相看的事儿。 沈孝点点头,他当然也乐意自己闺女有一门好亲事。“那你明日陪着婉儿一起去,可记得多带一点儿钱,可别丢人了。” 柳氏瞪了一眼沈孝,心里默道,有沈春云在城里,哪用得着带银子。不过嘴里却是应了。“我就不去了,说是明日有杨安昌陪着他们姐妹俩,就在书院外,装作偶遇地见上一见。” 沈孝原本没听出啥不对劲儿来,等出了院门,才回过神来,又归了家。“大哥家里头正忙着,怎么就让团团一起去?那可不成,那可是十几个人要等着吃喝呢。我看团团这几日都忙成陀螺了,你换个人陪着去。” 柳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到底是自家闺女的大事重要,还是别人家的事情重要! 110 只能是团团 “不能换人,就只能是团团!” 沈孝怒了,“柳氏,你又找抽,是不是!” 柳氏赶紧退后了几步,生怕沈孝又要动手,前几日被揍的,她还疼着。到底语气软了软。“你说能找谁一道儿去城里?跟婉儿年纪差不多的,万一人家一不小心瞧上了别人可咋办?如今的小娘子,一个个地心思可不简单。要是知道能嫁到城里,还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抢亲事!我可不愿意准备了那么久,到时候为别人我做嫁衣裳了?” 沈孝敬业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就听到柳氏继续说道:“团团是婉儿自家姐妹,自然会尽心帮婉儿。再说团团也年纪小,人家也不会放在眼里。所以,我思来想去,也就团团最合适。” “那也不急这一会儿!” 柳氏随口胡诌,“咱家这是高攀了人家,人家的儿子在书院念书,也就明日有时间,你说我这是应不应?” 沈孝被柳氏吵嚷着头疼,“那你可跟团团好好说说,要是团团不愿意,可不能勉强。” “这还要你说,我都已经说过了,也已经应下来了。”柳氏如胜利者一般,叉着腰哼了一声。 沈孝摇摇头,就出了门。 “你看,你爹也应了的。”柳氏还是难得占了上风,还特意朝着沈婉扬扬头。 沈婉可不愿意惯着她娘,要不然就依着她娘的性子,作天作地地又要搅的一家不得安宁了。“娘,爹还说了,让你给我点银子,可别出去别人了。” 柳氏一听要给银子就肉疼,“给啥给,你姑母在城里,还能缺了你的吃喝?” “姑母的是姑母的,我给团团买点儿零嘴,总不能让团团陪着我去城里,我这个做姐姐的,一毛不拔吧?”沈婉如今也豁了开去,她娘这是贴了心地要给她嫁出去,她也不愿意委屈着过剩下来的日子。 柳氏一听是给沈团团买吃的,暴起。“你这死丫头这脑子是咋长的,你大伯家就是点心都摆着一桌,团团还会缺你这几个零嘴吃的?你被穷显摆了,老娘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沈婉愤恨地一跺脚,也不管柳氏应不应,“娘不想给就不给吧,我回头就跟爹说,说你要占姑母的便宜。” “你这个死丫头,存心跟老娘作对,看我不打死你!”柳氏抓着扫帚就要往沈婉身上扫,沈婉躲也不躲,就站着笔直。 “打啊,就对着我的脸打!打坏了,正好也不用相亲了!”沈婉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柳氏往脸上扫。 柳氏气的涨红了脸,“我还拿你没办法了!你这个死丫头!你不嫁,老娘还怕你不成!不嫁就别嫁人了,待在家里头做老姑娘,看以后你弟弟的媳妇会不会容得下你。” 沈长贵趴在窗户框上,对着院子里喊着,“姐,放心,我养你!” 沈长明也赶紧附和道:“还有我,还有我,姐,我跟二哥一样,也养你!要是我媳妇不孝顺你,我就休了她!” 柳氏一听这俩儿子的话,真是怒火中烧。他辛辛苦苦地将儿子拉扯大,还没有听到儿子说以后孝顺她,就听到说是要孝顺他们的姐姐,这可不是反了天了! “小兔崽子,一个个地都翅膀硬了啊!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柳氏拿着扫帚就朝着俩儿子去,既然闺女打不得,就打儿子出气。 沈长贵兄弟俩滑不溜秋地从窗户跳出,就跑了。 “有本事跑了就别回来了!饿死在外头算了!”柳氏追不上儿子,站在院门口叫骂着。 恰好柳氏隔壁的人家也出来了,吴氏拿着簸箕,一抖一抖地抖着糠,“沈孝家的,你这又是在骂儿子呢?” 柳氏跟隔壁的吴氏可向来不对付,俩人的性子都是半斤八两,一不如意,俩人就要吵了起来。“嗯。”柳氏一看到吴氏,就想回自己家院子,不欲多说。 可是吴氏将柳氏给拉住了,“我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听到你说,婉儿定亲了?这定的是哪里的人家啊?像你们家这条件,咋说都要城里的人家才配得上。” 吴氏这一把恭维,让柳氏心里极熨帖,柳氏拢了拢散落的头发,拄着扫帚,装腔作势道:“没有定亲,这要是定亲了,早就给你家送喜饼喜蛋了。” “沈孝家的,你可别瞒我了,我听你那语气一定是找到了好人家,你小姑子又是城里的,大伯家如今日子红火,你家沈婉还能嫁得不好?你这可别瞒着我了,我刚刚都听到了。” 吴氏非得八卦到底,但是柳氏还没有晕了头,到底还记得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若是说出去,到时候没成,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这真是没影的事儿,我就是劝着婉儿,要找媒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好早早地打听起来,回头等及笄了,就来不及了。”柳氏不松口,吴氏也没法子。看着柳氏扭着臀回了院子,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呸,啥玩意儿!不说就不说呗!”吴氏没得到消息,就回家训自家闺女去了。 吴氏回了院子,就看到自家闺女沈玲兰正坐在堂屋里绣花。吴氏一进堂屋,气呼呼地灌了一碗水,“我一看到柳氏那嘚瑟地样子我就下不来气!” 沈玲兰手里穿针引线不停,手里的这个绣活可是城里的绣坊接的差事,这么一件巴掌大的绣活,能交差了后可是能领一百来文钱。“做啥偏又凑上去。” 吴氏是个心疼闺女的,看着沈玲兰就是说话,双眼也没有离开针线,“唉,你娘我就是个手笨的,你外祖母的这么一点儿本事一点儿都没有学来,也就只会缝缝补补,要不然也不会累得你日日要做绣活的。” “娘别这么说,我也喜欢做这些绣活。”沈玲兰因为长久不出门,脸上白皙地不大自然。 吴氏默叹了一声,“今儿个太阳正好,多出去晒晒太阳。也不急于这么一时。” “娘,这丝线我可是刚弄顺了,一会儿又要重新弄了,浪费时间。” 吴氏刚将手放在绣架子上,闻言,只能悻悻地住了手,一屁股坐了回去,想着柳氏那个傲娇的嘴脸就浑身不舒坦。“我听那柳氏刚才在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估计她家小姑子给沈婉说了一门亲事,这还没有成呢,就已经在那儿显摆了,这要是成了,这嗓门还不得传到村口去!” 沈玲兰没有说话,手里的针不停,也不知道将她娘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平日里那柳氏可是最瞧不上沈忠家和小姑子一家的,你看,这等有了重要的事情,还不得靠着这俩家人!”吴氏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要是咱家也有这样的亲戚,我一定当菩萨一样的供起来,就是让我日日烧香我也乐意!你可是比那沈婉还要大几个月的,你的亲事还没个影子,娘是愁啊!” 沈玲兰不着急,“不着急,咱村子里跟我差不多大的可有好几个,就是牛红梅已经及笄了,不还是没有说亲吗?我还想着多留家里几年,好歹也攒够了弟弟娶媳妇的银子。要是我嫁人了,想再往家里拿银子恐怕要被人家说的。” “那哪成,你弟娶媳妇的银子,我跟你爹自会赚的,那要你一个小娘子攒钱。这事儿你听我的,回头我就寻媒婆打听打听。你可是提醒我了,咱村子里,跟你差不多的大的可有不少,就是那方杏儿,还有沈二丫,牛红梅可都是差不多的!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那一年生出来的好多都是女娃。我的闺女那么好,可不能被那些人给比了下去了。”吴氏说完,似是想到了啥,就往屋外去。 被柳氏挤兑了一番的沈孝一出门,就去了沈忠家。 因为在沈忠家做活,如今沈孝在村子里的地位一下子也提高了不少。这一路走过来,就有不少的人跟沈孝打招呼。 到底是自家兄弟,沈孝也是实诚人,知道沈忠家里头忙着,每日睡醒后,都会去沈忠家里头帮忙。再过不了七八天,沈忠家的院墙就要起好了。 沈孝一进院子,就看到沈团团兄妹俩在水井旁闷头不知道在说啥。 沈孝想着沈婉的事情,还要劳烦沈团团,也放下了架子,跟沈团团打了招呼,“团团啊,你二婶说你答应了明日陪着婉儿一道儿去城里,你有空吗?” 沈团团虽然很想说没空,但是也知道这么大的事儿由不得自己,“刚刚我哥还在跟我说这事儿呢!二婶跟我哥说了,我哥才刚刚跟我说。这么大的事情,我肯定要陪着婉儿姐一道儿去的!二叔你放心。” 沈团团虽然是应了,但是也不想让柳氏太舒坦,明明她也是在家的,可柳氏偏不亲自跟她说,偏要跟沈长致说,这是几个意思? 看不起她?觉得这事情由不得她?还是觉得只要沈长致答应了,沈长致一定会压着她去城里的? 反正沈团团是不爽了。 沈孝一听这话,脸色也有些古怪,但是到底不好在晚辈的面前,说柳氏的坏话。讪笑着道:“答应了就好,明日让你婉儿姐给你买好吃的。” 沈团团脆生生地应了,反正让柳氏心疼的事情,沈团团还是愿意做的。“谢二叔,二叔可真好!” 沈孝怪异地疾步走了,他家婉儿可从来不会撒娇。 111 颠簸地散 第二日一早,沈团团就被柳氏大嗓门给吵醒了。 沈婉也有些头疼,“娘,团团还小,你让团团多睡一会儿,一会儿咱做牛车去就成了。” 沈团团翻了个身,混混沌沌地又睡了过去。 贺春楼的马车每日从城里过来,天刚亮就来了,一来一回,马车来回,也要小半个时辰,等回了城里,酒楼里也要开始准备一天要用的食材。还有大半的豆腐干都要运往隔壁的城镇。 所以,若是想要蹭车,自然也要早早地起了。 柳氏着急地看着看着豆腐干一筐筐地装上了马车,瞧着沈团团的屋子,房门紧闭,就算是她大嗓门地喊着,也没有听到沈团团的屋子里有任何的动静。 “小哥儿,要不然,你再等等,我让团团赶紧起来?”柳氏光是想到一会儿要付好几个铜板的车钱,就恨不得拉着贺春楼的小伙计不让走。 小伙计为难地看了一眼沈长致,这要是就是顺道地带个人,小伙计也说不出不应的话来。但是这会儿,还要让他等人,可就是耽误了差事了。 “你先走吧,回头晚了,要被掌柜罚了。”沈长致帮着将最后一箩筐的豆腐干放上了马车里,拍拍手,催着小伙计先走。 柳氏急的团团转,拦在马车前,转头就跟沈长致说道:“长致,你叫你家团团赶紧起来,我这边先拦着车。” 沈婉看着沈长致的脸上冷冷的,也知道沈长致这是不高兴了。 沈婉也顾不得柳氏会如何,攥着柳氏的胳膊,就往院子里拖,柳氏挣扎着不肯走,双脚死死拖着地。“死丫头,你拉我做啥!你个死丫头,还不赶紧松手!” “娘,你再闹,我就不去城里了!”沈婉也觉得心累,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她娘就非得闹这一出。 柳氏稍一犹豫,沈婉就用力将柳氏给拉了开来,小伙计看到马车前没人了,赶紧赶着马车走了。柳氏倒是想再去拦着马车,但是她也好歹惜命的。 “嗳,嗳——别走啊,就等一会儿都等不了啊!”柳氏扬扬手招呼着,但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柳氏看着马车走了,心疼不已,抬手就朝着沈婉拉着自己的胳膊重重地拍了下去,“死丫头,都怪你!这事儿还没成,就想着让老娘掏银子,我告诉你,没门!你们俩个自己走到城里去!” 说完,柳氏转身就走了。 柳氏打定了主意,是一个铜板都不愿意出。沈家人心疼团团,那就有本事就自己出车钱啊,不过几个铜板,沈家人也不差这么几个铜板! 沈婉唤了几声,也没有让柳氏停住了脚步。沈婉站在院子里,尴尬地看着对面的沈长致,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啥。 与沈长致,虽然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又是堂兄妹,沈婉真的对这个堂兄不大熟悉,有时候,就是过年一大家子聚在一道儿吃饭,也有可能跟沈长致说不上一句话的。 在沈婉的印象中,只知道沈长致这人心思重,但是对团团这个唯一的胞妹却是真真切切地维护。 沈婉虽然羡慕,但是对沈长致,却是有些怕怕的,也没话可说…… “长致哥,那个我娘就是这么一个人,你别往心里去。我爹昨晚就有偷偷地给了我钱了,我不会让团团走着去城里的。”沈婉生怕沈长致误会,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道。 沈长致只是点点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尴尬的东西。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王婶对沈长致的性子,已经了解了不少。王婶看到柳氏走了,就生怕沈长致与沈婉相处会尴尬,瞅着空隙就准备出来说话。 平时,要不是沈团团跟王婶说话,沈长致若是在身边的话,会搭腔几句。一旦沈团团不在,沈长致就没话跟王婶说。一开始,王婶还十分忐忑,还以为沈长致这是对她有意见。 等日子久了,王婶也算是琢磨出来了,沈长致这是天生清冷的性子。 “婉儿,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王婶招呼着沈婉。 沈婉这会儿只要离开沈长致的面前就好,她一早起来,已经吃了一碗薄粥了,这会儿也不管吃不吃得下,应了一声,“好——”就跟着王婶去了。 沈长致看到沈婉走了,也动了动脚,站在沈团团的屋子的窗户下,听到里面还没有声音,知道沈团团这是睡得正熟,没被吵醒。 等到沈婉在王婶的张罗下,又吃了半碗粥,一个馒头,才停了筷子。“婶子,我真的吃不下了。” 王婶摇摇头,“你们小娘子怎么地就吃得这么少?可别为了好看,不肯多吃。”王婶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还是她家团团实在,吃饭就是撸起袖子开吃,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我平日里在家就吃得不多,也习惯了,吃不下太多东西。”沈婉笑着说着,就看到沈团团已经搓着眼睛,打着哈欠站在了堂屋门口。 “婉儿姐,你那么早就来了啊!婶子,你怎么不叫我起来。”沈团团靠着门框,懒懒地说道。 沈长致拎着沈团团的衣领,“去,赶紧去洗刷,回头要是赶不上马车了,我看你怎么走!” 沈团团被提拎着往后退,一下子就清醒了,生怕自己被啥东西给绊倒,“哥,哥,我的亲哥啊,你松手啊,我已经长大了,我自己去洗漱就好了!哥——哎哟,哥,你要摔死我了!” 沈团团的哀嚎声在院子里响起,王婶听着失笑连连。 沈婉乐得抿抿嘴,“团团兄妹俩的关系可真好。” 王婶生怕沈婉多想,也跟着宽慰道:“长贵和长明在这边帮忙干活的时候,也是张嘴闭嘴地就说我姐如何如何,我姐如何如何的,这俩人在心里喜欢着你这个姐呢。” “嗯,他们昨日还说要养我呢。”沈婉想起自家的俩个弟弟,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沈婉因为是长姐,所以平日里对俩个弟弟也是颇多的教导,倒是不会玩在一处去。 等到沈团团收拾利索,吃了早饭,沈团团就耷拉着脑袋跟在沈婉的身后,往村口去。牛车都是在村口等着的。 俩人快步走着,总算是赶上了牛车。 这牛车是牛家的一个族人赶的,每日都是村口出发,附近的村子若是有要去城里的,都会在桃花庄的村口,或者是路上等着。 牛大叔原本早就已经走了,要不是沈长致特意过来说了稍等一下,牛大叔也不会等着。 “团团,婉儿,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等你们好久了。”马车上坐在最中间的一个妇人开口说道。 沈团团认得出来,这人就是方杏儿的娘秦氏。 沈婉交了车钱,就拉着沈团团在牛车上坐了下来。 马车上只有俩个妇人,带上沈团团俩人,也不过就是四人。 “坐好了啊,咱走咯!”牛大叔跳上车辕,挥了挥鞭子,牛车慢慢地走着。 沈团团坐在马车上,看着秦氏篓子里的大笨鸡扑腾着翅膀想要飞出来,屁股下被一晃一晃地磕着生疼。沈团团哭丧着脸,这会儿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起得早一点儿,这样好歹也能赶上贺春楼的马车,也不用受罪。 沈婉拉了拉沈团团,点了点自己的肩膀,让沈团团靠着她歇会儿。 沈团团也没有客气,靠着沈婉,轻声地说道:“婉儿姐,我现在是后悔死了,早知道我就早点儿起来,这一路颠过去,也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我屁、股都要颠成俩半了。” 沈婉倒是乐了,“现在后悔也晚了,早知道我就给你拿一个垫子坐着。小娘子家家的,往后可不许在外头说这屁、股啥的,这要是让人听到了,就该笑话了。” 沈婉拿出了平日里在家的时候,跟俩弟弟说教的语气。只是对待沈团团,语气越发地柔和了一些。到底不是自家亲妹子。 沈团团吐了吐舌头,“嘿嘿”地笑着。 秦氏早就注意到这沈家的姐妹,俩手空空的往城里去,也不知道做啥去。因为柳氏看的严,沈婉自打今年十四了后,就一直被柳氏关在家里头,这会儿,竟然跟着沈团团一道儿去城里,柳氏也没有跟着,这一定是有事儿。 “婉儿,你们姐妹俩这是去城里找你们姑母呢?”秦氏开口套话道。 沈婉正跟沈团团俩人说着悄悄话,秦氏喊了她一声,她也没个防备,点点头,应了。“嗯。婶子去城里卖东西啊?” “是呢,想着将家里的老母鸡卖了,能换几个钱。”秦氏笑呵呵地应了,他带了三个筐子,占了好大的位置,车钱却跟旁人一样,秦氏觉得自己这是占了大便宜了!“城里有个姑母就是好啊,要是我们家也有小姑子在城里就好了!” 沈婉只是笑笑,不说话。 “你们今日回来不?还是住在城里了?要是要回来的,可记得跟牛大哥说,回头在城门口的时候等上一等你们。 沈婉摇摇头,“我们还说不定。” 沈团团懒得转头,她就挨着沈婉不动。这会儿,她正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屁、股上了。 112 无事搅三分 今日出门,柳氏特意然沈婉换上了一身新衣裳,这衣裙上的褶皱都没有掸平。 秦氏最近里可没少巴结着柳氏,原本还指望柳氏能将他男人给介绍到沈家做活去,谁成想,豆腐干的活没轮到,就是帮工的活儿也没有轮到。 秦氏可是听说了,这沈家帮工每日吃的饭菜,可都比得上别人家的席面了,就是肥肉,也是日日都有的。若是他家男人去了沈家,稍微往家带一点儿回来,那他们家不是也能日日沾点儿荤腥了!可怜她儿子,听说沈家日日有肉吃,可没少往沈家跑。 一想到这里,秦氏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家的蔬菜大酱啥的可是没少往柳氏那里送,哪成想,有好事的时候,半点儿都轮不到自家。偏柳氏还说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帮着说说话。 秦氏也不是傻的,这么俩回下来,也知道柳氏这是使不上劲的。偏柳氏素来要面子,死都不承认她是使不上劲儿的,这就让秦氏有些恼了。白白地在柳氏身上下力气,要不然,她早就换了一个人帮忙了。 如此想着,就连沈婉就恼上了。看着沈婉身上的新衣裙,只觉得从自家拿的好处换的。 “婉儿啊,,没想到你娘跟你大伯家不咋来往,就是这几日你大伯家忙成了这样子,你娘都没有去帮忙。这会儿,婉儿你跟团团一起去城里,你娘知道吗?” 沈婉的身子一僵硬,到底是小娘子,面皮薄,又被扯上了她娘的事情,沈婉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这时候,同车的新媳妇开口了。“我怎么听说婉儿她娘这几日病倒了。要不然,她娘肯定也不放心俩小娘子自己去城里的。” 沈婉感激地朝着说话的新媳妇投了一眼,秦氏不乐意了,“胡有庆家的,你这个新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咋知道柳氏病了?” 说话的新媳妇就是胡有庆家的,赵氏朝着沈团团姐妹俩微微地笑了笑,自从那一日被胡有庆训了一顿后,赵氏就再也不出门,一心关起门来过日子,每日地也就是去婆婆的院子里坐着,与妯娌说说话。 赵氏看到沈团团姐妹俩上了牛车,有心想打个招呼,又生怕自己太刻意了。心里想着胡有庆训自己的话,面上也臊得慌,这一迟疑,就看到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了,要不是秦氏开口刁娜沈婉,赵氏觉得自己都不会开口。 有了秦氏替她挑明身份,赵氏就朝着俩小娘子笑了笑,当然,重点是沈团团。“我家男人胡有庆,就是在团团家帮工的,团团知道吗?” 沈团团忙不迭地点头,“知道,知道!有庆叔还跟我说好了,等这院墙修葺好了,就给我做一个秋千架子。” 赵氏笑着摇头,显然对于沈团团能记得她家男人也是欢喜不已。“有庆就喜欢折腾这些东西,他原本就是跟着木匠做过几年的学徒的。让你有庆叔给你弄个好看的。” 沈团团脆生生地应了,对着个说话就脸红的赵氏,沈团团挺喜欢的。说不上来,是因为那个秋千架子,还是因为胡有庆,还是因为赵氏开口帮忙解围,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谄媚,沈团团就是挺喜欢的。 秦氏气的哼哼,沈婉没有为难到,倒是让赵氏在沈团团的面前卖了一个好。桃花庄的人都知道,最打梅氏走了后,沈忠就将沈团团疼得跟眼珠子一样。 要是能在沈团团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也不愁以后捞不到好处。 哼,这个赵氏,看着无辜,没想到,倒是个心野大的。 秦氏自己没捞的好,自然也不会让赵氏捡了县城的便宜。“胡有庆家的,你这是带着大包的东西去哪儿呢?” “我去我外祖母家,明日,我外祖父过寿,我特意去给她老家人贺寿。”赵氏虽然知道秦氏这是恼了自己,但是也没有往心里去,左右她平日里不出门,也不会跟秦氏有过节。 秦氏闻言,就往赵氏怀里的包袱探眼去,只可惜包袱扎得严严实实的,秦氏啥都没有看到。“胡有庆不是还在团团家做活吗?他就不跟你一道儿去?” 秦氏想着,要是胡有庆也去贺寿,她就赶紧跟赵氏建议,让他家男人帮着干一天的活。 赵氏摇摇头,“他就不去了,我一个人去也是一样的。不能耽误了团团家的工期。我外祖父本就不办席面,只是自家人一道儿陪着老人家说说话。” 秦氏仍然不死心,“你跟胡有庆才成亲一年,这么大好的日子,要是胡有庆不回去的话,恐怕你娘家人会多想呢。听嫂子说,我可以过来人,这才成亲没多久,要是这男人不给你面子,不给你娘家人面子,往后,这男人就会习惯了的。所以啊,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让你男人陪你去。你也有面子,你娘家人也知道你在婆家有地位。 要不然,等往后,你祖父祖母,你爹娘过寿,这男人啊就惯会找借口的,不愿意陪着去。” 沈团团最是听不得这些话,人家赵氏好好的一个新媳妇,听秦氏这么一怂恿,要是真觉得胡有庆不好了,那咋办?毕竟胡有庆如今可是在他家干活的。 “秦婶子,难不成之前你也是这般随着方大叔的意思,现在方大叔都已经不愿意跟你回娘家了吗?”沈团团状若天真地问道。 左右她也不过是还未及笄的小娘子,就算是被说牙尖嘴利的,也不怕外人说道。 不知为何,沈团团突然想到了宁南星,不知道宁南星是不是眼神不大好使,怎么就看上了她这种牙尖嘴利的小娘子。要是换成了她是男子,一定会喜欢温温柔柔的,小情小意的小娘子。 秦氏涨红了脸,怎么可能在外头承认自家男人不给自己脸,不给自己娘家脸。 秦氏支支吾吾地不说话,沈团团压根就不指望秦氏能回答这个问题,夸张地点点头,了然道:“既然方大叔都给秦婶子脸面的,怎么有庆叔会给赵嫂子没脸?这不是诓我小孩子嘛,我差点儿就信了。” 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瘪瘪的胸、脯。 “啊——啊——啊——啊——” 牛车突然发了狂,朝着田埂里奔去。 沈团团单手捂着屁、股,眼睁睁地看着牛车越跑越快,后面的风景消逝地越来越快。 “牛大叔,牛大叔,这牛车咋啦,发疯了吗?”沈团团赶紧大呼。 牛大叔哞哞地喊着,也不敢用鞭子了,生怕这牛疯的越来越厉害。“你们可抓牢车板了,这牛发疯了,我叫不停了!” 秦氏吓得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可别出事啊!”还没有说完,就吓得赶紧去抓着车板,秦氏倒是想顾着她的篓子,但是哪儿有小命要紧! 牛车急速地颠着,沈团团也顾不上自己的屁、股,只见着一声巨响,牛车一头扎进了田埂里。 牛车的车轱辘就陷在了坑里。上不能,下不能。 也亏得车板重,只是被颠簸地厉害,车板倒是没有翻了。 牛大叔也是被吓白了脸,看着车板上的四人都没大碍,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儿吧?” 秦氏重重地呼出几口粗气,“这车怎么赶的,差点儿小命都丧在这里了。” 秦氏反反复复地骂着这俩句话我,可见是着实吓得不轻。 沈团团一直牢牢地抓着车板,生怕自己被颠簸了出去。沈婉也亦然。“团团,你没事儿吧?” 沈婉一颗心到现在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面色惨白,吓得双腿都是抖的,看了一眼沈团团,呼,没事儿就好,要不然,大伯家可饶不了自家的。 沈团团感受到沈婉的目光,咧嘴朝着沈婉笑了一笑。 可笑完,沈团团就想哭了。 她的屁、股炸了! 牛大叔缓了过来,赶紧跳下了车辕,将沈婉扶了下来,再来扶沈团团的时候,沈团团凸着屁、股跳下了车,姿势怪异,牛大叔也没有往心里去,还以为是吓得不轻。 也是,沈团团也是个胆子大的,要是换成了别的小娘子,说不定已经哭出来了,哭爹喊娘的。 秦氏一下车,就朝着她的筐子奔去,因为这一撞,竹筐子已经翻落在田里了,“我——我的鸡啊,你死得好惨啊!” 秦氏原本就带了五只鸡去城里卖,就因为这么一撞,四只鸡已经咽了气了,只剩下最上面的一只鸡还活着,咯咯哒地叫着要往外面飞,估计也是吓得不轻。 牛大叔一看损失惨重,原本就发白的脸上更惨白了一些。紧张地直搓手,好半晌,才开口说道,“请节哀。” 秦氏一听就炸了,“我不管,我的鸡是在你家牛车上被撞死的,你要赔我!” 牛大叔也就是在农闲时候,赚几个铜板补贴家用,哪想到这牛会突然发了狂。“我也是不晓得这牛会发了狂了,要不然,趁早去城里卖,这鸡也是能卖出去的?这才刚死了一会儿了。” 无理都要搅上三分的秦氏,这会儿听着牛大叔明显不想认账的意思,怎么肯应了! 113 辣么大的勇气 秦氏已经缓了过来,这会儿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家死掉的鸡。 牛大叔苦哈哈地劝着:“要不然,你先去城里卖着?回头,若是卖出去,我再回家想法子凑点儿钱赔你?” 秦氏怎么肯答应,“不成!这死掉的鸡要卖也是你去卖,回头这鸡卖不出去,又或者是卖得便宜了,你还不得赖账了。不成,不成,要卖也是你拿着死鸡去卖,我也不讹你,只要你按照市面上的价格赔钱给我就成。这只活的鸡,我自己卖就成。” 沈团团虚惊一场,听到秦氏不依不饶地要牛大叔赔钱,沈团团也说不出秦氏这回过分的地方来。 牛大叔看着车辕的木架子套在自家大黄牛的身上,大黄牛估计也伤的不轻,疼的哞哞直叫唤,牛大叔,这会儿只想着打发着秦氏赶紧走,好叫人帮忙,帮车辕给取了下来,免得大黄牛受罪。 要是大黄牛不行了,他家可真的要完了! “秦氏,我家这大黄牛一直叫唤,恐怕也伤得不轻,我去找人来帮我抬了这木车辕。我给你保证,不会赖你的银子的。赵氏,和沈家的闺女都在,让他们给你作证,我保证不会赖的。” 牛大叔原本还存在着一点儿小心思,想着哄着秦氏先去城里,能卖多少死鸡是多少,但是眼下,若是秦氏一直缠着他不放,死鸡还是死鸡,他的大黄牛也要死了。 这么一只大黄牛,当初可是他家欠下了不少的饥荒,才凑钱买了一只小牛犊,好不容易大黄牛养大了,欠下的饥荒也还完了,这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 听着这牛叫得不对劲儿,赵氏也开口劝道:“要不然,咱先帮着把这车辕解开来,看看牛伤的咋样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也不会赖了账了。” 在车上的时候,秦氏早就已经怨上了赵氏,这会儿哪能听得进赵氏的话。“他的牛还活着呢,我那鸡可都已经死了,那我找谁哭去!你别假好心,刚刚我的鸡死了,怎么就没有见着你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这会儿,你跳出来替谁出头呢!人家可是连孙子都有了的人了!我告诉你,你就是想抱大腿,也抱不上!” 赵氏被气得红了眼,到底还是新媳妇,面皮薄,不像秦氏这般荤素不忌,“你——你太过分了!那你就抱着你的死鸡哭好了。” 沈团团看着场面僵持不下,沈婉又紧咬着嘴唇,好似一直没有缓过来。沈团团叹了一口气,“秦婶子,你要是再拖下去,等着牛大叔的大黄牛有个三长两短,估计牛大叔就要找你赔银子了!” 秦氏一听要让她赔银子,她不干了,将手里抱着的死鸡笼子扔在了一边,随时准备干架。“他凭啥!又不是我将牛车赶到了田里的!凭啥让我赔!” 沈婉见着秦氏将矛头对准了沈团团,伸手拉了拉沈团团,示意沈团团别管了。 沈团团宽慰地拍了拍沈婉还在抖着的手,“秦婶子如果不怕牛大叔管你要大黄牛的银子,你就闹呗,反正,又不关我的事情。就是帮着牛大叔将大黄牛身上的车辕子抬开也不费劲儿,回头等着大黄牛没事儿了,你再跟牛大叔商量怎么弄你家的死鸡也来得及,左右都是一个村子里的,牛大叔也跑不了。” 秦氏心里也犹豫,如果大黄牛真的出了啥意外了,恐怕牛家人能跟自己拼命,再加上自家的老母鸡哪比得上大黄牛值钱。 秦氏嘴上虽然骂骂咧咧的,却是朝着牛大叔说道:“这回,看在同村的份上,要是你不肯认账,我就到里正那儿去告你!” 牛大叔自是满口应了,他家的大黄牛越叫越凄惨,生怕有个万一,自是满口应下。 没有了秦氏拖着,牛大叔在几人的帮助下,当即就解开了车辕。 等着走近一看,大黄牛的后背上,被刮破了屁,血淋淋的。秦氏看着这伤口,也是一阵后怕。得亏了刚刚听了沈团团的话,要不然可能就真的闯祸了。 “我家的大黄牛,可是受罪了!”牛大叔这会儿,那顾得上怪罪大黄牛发疯似的冲进了田里,只顾着心疼大黄牛了。 秦氏一看大黄牛只是受伤了,左右死不了,就又抱起了她家的鸡笼子,管牛大叔要银子。“你的牛没事儿了吧,受伤了可不能赖我了吧?我这老母鸡你可得全都拿去,我也不要你多,就给我市面上的价格。” 牛大叔这会儿哪有心情去城里卖鸡,他着急着找大夫给牛看病呢!只是这死鸡要是不卖,明日说不定就更难卖了。“我这实在是腾不出来,你看,要不你去卖?咱到底赔多少再商议?” 秦氏说啥都不肯应下,她心里可是门儿清的,这西市上卖活鸡的就不知道多少,她就是带着五只鸡去城里卖,也没有指望能全部卖出去,也不过是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运气来了呢? 运气倒是真的来了,这老母鸡由着牛大叔负责去了。 牛大叔也不肯松口,秦氏坐在了田里,索性就抹上了眼泪了。 “我说,秦氏,我这又不是不肯赔银子,实在是没空上城里卖去啊!”牛大叔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看着秦氏这么一哭,就有些无法了。 秦氏也不管,只管抹着眼泪。“我家啥情况,都是同村的,你们也都晓得。我这几只老母鸡去城里卖了,是想着给我家杏儿找个媒婆,说一户好一点儿的人家。现在这老母鸡都死光了,我这回去怎么跟他爹交代,怎么跟杏儿交代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秦氏忍不住悲从中来。 牛大叔用力地抓了抓头发,“我这也不是不赔银子啊,就是真的没空去卖鸡啊!要不然——” 牛大叔看了看赵氏,赵氏明白牛大叔的意思。赵氏摇摇头,“我是去贺寿的,并不是去城里。”赵氏是不敢应了,只是刚刚帮了牛大叔说了几句话,就被秦氏泼了脏水,这事儿她是不愿意搀和了,要不然,依着秦氏的性子,占了便宜倒还好,要是亏了,还不被传得村子里人人知晓,那以后可就说不清了。 赵氏回绝完,牛大叔就将目光转向了沈团团姐妹俩。 “团团,婉儿,你们——” 沈婉摇头拒绝,“恐怕帮不上牛大叔了,我们去城里是真的有事儿的。要不然,牛大叔就先回去,找牛大婶再去城里卖鸡?” 秦氏也不接话,只是在哪儿埋头痛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沈婉的建议。“呜呜呜——我的杏儿,娘对不起你啊,早知道娘就不偷懒,走着去城里,就啥事儿都没有啊——呜呜呜——” 牛大叔咬牙应了,“秦氏,你这死鸡就算是我的。” 秦氏满口应下,“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们都要给我作证啊!”秦氏一听牛大叔松口,赶紧从地上跳了起来,脸上的泪痕都没有干。 哭是真的哭。 牛大叔也是自认倒霉,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恰好管道上有村里人路过,一看到这阵仗,都帮着将车架子从田埂里推出来。 也亏得已经秋收完了,要不然牛大叔又要赔这地的主人不少钱。 等着赵氏同沈团团姐妹俩一道儿,目送着牛车远去,赵氏才开口道:“咱也走吧!还要走不少的路呢。我外祖父的村子倒是快要到了,你们估计还要还要走上俩刻钟。” 与赵氏分道扬镳后,沈团团寻了一棵大叔站着就不肯走了,哀嚎出声,“婉儿姐,你帮我挡着一些,我揉揉我的屁、股,不是,我的臀部!疼死我了。” 沈婉闻言,将沈团团挡在身后,沈团团才敢揉着臀部。那个疼哟,那个酸爽。 “好些了吗?难怪我看你刚刚走路的样子都有些跛了。” 沈团团一听自己跛了,就哭丧着脸,只是手上的动作不停,不停地揉着臀部。“跛了吗?我是不是太亏了,我应该刚刚就跟秦氏一样哭起来的!要不然,牛大叔会不会不认账。” “放心,多坐几次牛车,等颠簸过头了,就好了。”沈婉笑着说道。 “下回,我宁愿走路我也不坐牛车了,太疼了。我的屁——臀部都开花了!”沈团团本就不是爱闹腾的性子,长那么大,除了偶尔沈春云来接她去城里住几天,其他时候,鲜少坐车。更何况是牛车。 “这回辛苦你了,团团,等到了城里,我给你买好吃的。” 一听有吃的,沈团团受伤的肉体稍稍地被抚慰了。“当真?” “嗯,当真,我都带了钱了。” 沈团团吸了吸鼻子,收起自己的哭意,“好了,那咱慢慢走吧,免得误了时间。” “好标致的小娘子,这是打哪里去呢?要不要哥哥陪你一起走啊!” 沈团团刚将手从屁、股上挪开,就听到了一个故作温柔的男子的声音。 听着话,他们这是遇上了登徒子了吗? 长那么大,沈团团还是头一回遇上登徒子,不由地好奇地从沈婉的身后探出了脑袋,想要看一看究竟咋样的人,才有勇气做登徒子。 114 登徒子难做 长那么大,沈团团还是头一回遇上了登徒子,沈团团的那么一个“躁动”的心,狂跳着,她倒是想要看看到底咋样的一个俊俏的好男子,才会自信做一个登徒子。 沈团团从沈婉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看着沈婉面前的一个男子。 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松松垮垮地绾起,用一支金簪子固定,一看就是出身于有钱人家。只是眼窝子底下有一大片的灰黑色之气,一看就是纵欲过度。那男子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沈婉。 罗翔之正打量着沈婉,虽是穿着新衣裳,但是却沾上了不少的泥,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罗翔之正思量着该如何开口,争取给面前的小娘子留下一个好印象。这还没有开口了,冷不丁地就看到了沈团团探出头来。 一惊吓之下,罗翔之啪地将折扇合上,指着沈婉身后的沈团团问道:“你是谁?” “你才是谁!”沈团团拍了拍衣裳,大大方方地从沈婉身后走出来。 罗翔之正愁着无法开口介绍自己,有了沈团团的开口,罗翔之干咳一声,啪地一声,又打开了折扇,一把将扇子丢给了身后跟着的小厮。“小爷热了,给小爷打扇。” “好的,少爷!”小厮接了折扇,给罗翔之打着扇子。顺道地开口替罗翔之介绍道:“我家少爷是江夏城中的罗府的小少爷,还未婚配。” 罗翔之状若不爽,横眉怒瞪了一眼小厮,“要你话多?小爷我自己不会说?” “俩位小娘子不要见怪,我是罗府的罗翔之,不成想,能在这里偶遇俩位小娘子。当真是,好生欢喜。”罗翔之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一双眼睛却是不离沈婉,宠溺地笑着。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喜欢已久了。 沈团团发现自己,被忽略地彻底。 沈婉乍一听这话,也忍不住红了脸。因为柳氏管得严苛,沈婉除了村子里的男子,极少见外男。还是这么能说善道的男子。眉眼里都是戏啊。 罗翔之也没想着沈婉也接话,只是对沈婉涨红了脸的表情很满意,看来他魅力不减啊。 “这位大兄弟,你没事儿吧?我怎么看你眼睛一直在眨着,该不会是抽筋了吧?不过,眼睛也能抽筋吗?”沈团团不厚道地打算道,“莫非是我孤陋寡闻了?” 沈团团倒是想赶人走,但是那罗翔之主仆俩,啥出格的事儿也没有做,出格的话也没有说,沈团团也不好赶人走。毕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碍不着谁。 “小娘子好生有趣,想来你们应该是姐妹俩吧?果真是标致的美人儿,没想到,偶尔出府就能见到如此标致的美人儿,看来小爷今日的运气可真好!” 罗翔之笑眯眯地说完,才发现自己对沈团团称呼他的极度具有乡土气息的“大兄弟”这几个字,很是介意。“要是小妹妹不嫌弃,可以叫我罗大哥。” 罗翔之说着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腰间系着的玉佩。 沈婉的自然也注意到了罗翔之的小动作,盯着罗翔之腰间的碧绿通透的玉佩有些发愣,只不过是一瞬间,就挪开了眼睛。 只不过这一眼,就被罗翔之注意到了。 罗翔之自认为邪魅地勾起了嘴角,笑达眼底。 “姐,这位大兄弟,是不是就是戏文里演的登徒子?”沈团团也不藏着掖着,侧头问着沈婉。总不能一道儿出来的,沈婉要是有个半点儿差错,柳氏还不得咬死她! 沈婉皱着眉头,虽然不喜欢这个罗翔之的做派,但是沈婉不得不承认,沈团团的一番话如晴天霹雳一般,惊醒了她。 原本,因为罗翔之忽略了沈团团,满心满眼地只看着她,只将沈团团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看,如此被重视,大大地满足了沈婉的虚荣心。到底还是有人长眼睛的,知道她的好!她一个快要及笄的小娘子,怎么可能会比不上一个毛黄丫头。 沈婉低着头,咬着唇,正恼怒自己刚刚的失态,面上的潮红也慢慢地褪去,只剩下后怕之后的苍白。 罗翔之一看沈婉的脸色,就知道沈团团的话起了作用了。“小妹妹可不要胡说,像我这等有身份的人家,怎么会做登徒子这种下作的的事情……” 罗翔之痴痴地看了一眼沈婉,欲言又止地低下头,如此反复…… 沈团团看着罗翔之这番做派,可真的是比戏文里的登徒子磨蹭多了,这么老半天,也只看了几眼。“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婉也知道今日被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这会儿也不欲多生事端。“团团,我们走吧。” “好咧!” 沈婉拉着沈团团的手,绕开了挡在前面罗翔之,就要往官道上走。 一见沈婉要走,罗翔之也不着急,就带着小厮,弃了马车,就慢慢地跟在俩人的身后,这一路上,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沈婉拉着沈团团匆匆地快步走着,罗翔之也亦步亦趋地跟着,都保持着这么些的距离。 沈团团小声地说道:“这个叫罗翔之的,可真是傻,有马车不坐,非得自己走路跟着,我看他啊,这里不大好使。”沈团团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沈婉闻言,摇摇头,“我们快些走着,等到了城里就好了。” 一路疾步走着,眼瞧着看到了城门,沈婉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们赶紧进城,等人多了,就会走散了。” 沈团团耸耸肩,不置可否。 果然,还没到城门口,就被马车给拦住了。 “让开!”沈婉紧紧地抓着沈团团的手,冷声让赶车的车夫让开。 车夫不说话,连看都不看沈婉。 沈婉白着脸,正欲绕开马车,就被罗翔之带着小厮挡住了。 沈婉俩人被罗翔之堵了个正着,沈婉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难以抑制地颤抖,“让开!你要做啥!” 沈团团扶额,她不是早就说了吗?登徒子能干啥,不就是调戏良家妇女吗? 罗翔之歉意地朝着沈婉拱拱手,“还望小娘子赎罪,我这是实在是孟浪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若是唐突了小娘子,还望小娘子海涵。” 沈团团无辜地眨着眼睛,这文绉绉地来一段,确定是来调戏小娘子的,而不是来应对先生的? “这位大兄弟,我们不是你的先生,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听不懂,啥生生死死的,生了能死,死了也能生,那不是老妖怪吗!听着怪渗人地慌。”沈团团说着,还作势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掉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罗翔之身子一顿,他说了那么多,然后,对面的,听不懂? 罗翔之抬头看了一眼沈婉,果然,没啥反应,看来是听不懂了! 唉,乡下的泥腿子就是这样不好,这些年好不容易背下来的酸词歪诗,都没有用处。 “都怪我,都怪我,一紧张就要念诗句。”罗翔之轻轻地捶了一把自己的脑袋,将一个痴情人的模样倒是演得惟肖惟妙。 罗翔之干咳一声,“今日一见小娘子,我便是丢了魂,这一路,就跟着小娘子来了。莫非小娘子就是传说中的勾人的狐妖吗?” 咳咳咳—— 沈团团一个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这刚刚还是生死不渝,这会儿又是狐妖了。看来如今,想做一个合格的登徒子,也是要有文化的。 罗翔之有些恼怒沈团团打断了他的话,不满地瞪了一眼沈团团后,才继续说道:“我别的不敢求,只盼着小娘子能告诉我,小娘子家住何处?改日我,我就让家中带着媒婆上门提亲。” 沈婉一听到提亲,就涨红了脸。到底是未出嫁的小娘子,这会儿听着优秀的男子说出这番话来,怎么能不心慌。 优秀的男子,嗯,没错。在沈婉的眼里,虽然罗翔之行事有些不大着调,但是罗翔之因为情深而起,所以才孟浪了一些,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罗翔之长得不赖,出口成章,是个读书的。又带着仆人外出,自是家底也不薄。 沈婉还是头一次见到如同罗翔之这般带着仆人的,还对自己一见钟情,要去她家提亲!沈婉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嫁给谁不是嫁。 “你休要胡说。团团,我们走吧,姑母还在杂货铺里等着我们。”沈婉说完,拉着沈团团,挡开小厮的胳膊,走了出去。 这一回,罗翔之并没有再追着出来,只是跟了几步,在沈婉的身后说道:“这里人多,我不便跟着你,坏了你的名声……” 沈婉疾步走着,等进了城门,看到没有人再跟着,沈婉才松了一口气。 沈团团大大方方地回头,就看到罗翔之站在城门口,痴痴地看着她们的方向,有些微醺。沈团团都有些信了,这是真的一见钟情,情深至诚。 沈婉也是回头看了一眼,在沈团团还没有感慨完,就转了回来。“走吧,姑母还在等着我们。” 115 格格不入 沈团团姐妹俩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杂货铺的门口,沈团团哀嚎一声,就朝着杂货铺里飞扑进去。 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沈团团吃痛地“呲”一声,头也没抬,就不住地赔不是,“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撞着你了。” 沈团团揉着头,侧身让路,想让人先走。 正巧,沈婉抬腿迈进了杂货铺,惊呼一声,“安康表哥!” 沈团团揉着头的手一僵,顺着沈婉的声音一抬头,果然看到了杨安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怒向胆边生,“杨安康,你故意耍我玩啊!” 杨安康闷笑,“我正要出门,是你撞上我的,难不成还能怪到我的头上来?” 杨安康知道沈团团爱面子,也不说沈团团赔罪的话,只是光闷笑着,就让沈团团的脸燥热不已。 沈婉吃味儿地看着杨安康与沈团团的互动,却将自己忽视地彻底,“安康表哥,你不是说正要出门吗?那你先去办正事要紧,我跟团团进去找姑母。” 沈团团这会儿巴不得杨安康消失在面前,好让她忘了这丑事,摆摆手,让杨安康赶紧走,“赶紧走,赶紧走,碍手碍脚地挡在门口做啥!” 杨安康瞥了一眼沈婉,这是沈婉从进门后,杨安康第一次拿正眼看她。 沈婉的手藏在袖子里,忍不住紧紧地握紧,只是面对杨安康的时候,仍是保持着镇定。“安康表哥,你去忙吧,回头见。” 杨安康摸了摸沈团团的脑袋,“还疼吗?” 沈团团哼哼唧唧地甩开杨安康的手,“马后炮!”说着,绕过杨安康,就往院子里去。 “小姑母,小姑母,我来了!我和婉儿姐来了。” 沈婉朝着杨安康点点头,经过杨安康的身边,往后院去了。 杨安康站在原地,听到沈团团咋咋呼呼的声音,刚到门口的脚,也换了一个方向,往后院去了。 沈春云正去后院找一些货物,一听到沈团团的声音,也顾不得找货物,赶紧出来,第一眼就看到有些狼狈的沈团团。 沈春云心头一跳,拉着沈团团细细地打量着,“团团,你这是咋了?” 看着沈团团的走路的怪异的姿势,心里更是往下沉了沉,“这是咋了?就你一个人来城里吗?” “我跟婉儿姐一道儿来的。” 沈团团说完,就看到了沈婉也来了后院,沈婉的身上也是同样狼狈。 沈春雨心里一惊,“这是,这是出来什么事情了?我这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沈春云将沈婉也拉到了身边,看着沈婉倒是走路没有异常,算是稍稍放了心。 杨安康适时地出现,打算了沈春云的喋喋念叨,“娘,团团都已经脏成这样了,不如让她们先洗个澡,收拾收拾再说话吧。” 沈团团不住地点头,捂着自己的臀部,“嗯,小姑母,你就让我收拾收拾吧,我身上全是鸡屎味儿。我的屁、股疼死了,要是还在村子里就好了,能去宁爷爷那儿要一点儿药膏。” 沈春云听了长子的建议,忙不迭地点头,“我这就去烧水,婉儿,你给姑母来打打下手,这到底咋回事儿,咋又是鸡屎,又是屁、股疼的。” 沈婉轻声应了,她也知道烧个水,自然不用她给沈春云打下手,这不过是沈春云的一套说辞,想问问到底发生了啥事,沈婉跟着沈春云,在灶台前坐了。 “婉儿,你搬一条小凳子来坐着,这灶台后太脏了一些,免得弄脏了你的衣裳。” 沈春云趁着沈婉去搬小凳子的间隙,点着了起火柴,放进了灶孔里,等火苗子窜了起来后,才放进了木材。 沈春云一边对着灶孔扇蒲扇,一边看向在一旁乖巧落座的沈婉,又问了一回,“这么姐妹俩这是咋了?出了啥事儿了?团团这小丫头一会儿鸡屎一会儿旁的,说的跳脱的很,我都听不懂在说什么。婉儿,你跟姑母说说,到底咋就弄成了这样!” 沈婉也不隐瞒,将牛车出事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说了,只是后面的罗翔之的事儿,沈婉没说。 不好开口,也不想开口。 沈春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一身脏兮兮的,这是出了啥大事。若是你们出事了,我咋跟你们爹娘交代哦!” 沈春云往大锅里舀了满满的一大锅的水,“我看着你们都没有带换洗的衣裳,我去隔壁的成衣铺子给你买一身衣裳,你欢喜啥颜色的衣裙?” 沈婉赶紧摇头,“不用的,我这衣裳都是新的,我就将脏了的地方搓一搓就好了,今日有风,一会儿就干了。” “今日可是你的大事儿,可不能将就着。再者,你也难得来一趟姑母这儿,就是一身衣裙,姑母还是买的起的。”沈春云吆喝了一身,让杨安康帮着看着铺子。“婉儿啊,你看着火,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婉应了,坐在沈春云原来的位置上,又往灶孔里贴了一把柴。 “团团,去帮我娘去看着铺子。”等沈春云一转身,杨安康就开始使唤上了沈团团。 沈团团撇撇嘴,摇头,“你当我聋呐,明明小姑母是叫的你。” “那我去了,唉,这么久没有开过铺子,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格是多少,要是卖便宜了,那就亏大发了。”杨安康说着,背着手就往铺子里走去。 沈团团一听要亏钱,本能地双脚就往前迈了一步,“哼,就当是为了小姑母!” 杨安康不用回头,就能听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小丫头,还嫩着呢。 等着杨安康做在柜台后,沈团团站在一侧,不肯落座。 杨安康看了一眼沈团团的臀部,“很疼?” “能不疼吗?你坐牛车上颠簸颠簸,试试看,我还能能剩下半条命已经不错了。” 杨安康就喜欢看着沈团团贫嘴,也乐得配合,“哟,这么说,我这会儿看到是半个沈团团呢?” “错,你不懂,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魂儿。另外的半条命,在路上也给霍霍完了。”沈团团忌讳如深,毕竟这等事情也不是啥好事儿,大嚷嚷地说出来,总是对沈婉的声誉不大好听。 毕竟,沈婉今日还是来相看的。若是出了啥差池,沈团团也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那还有半条命呢?丢哪儿了?我回头帮你捡回来。”杨安康眸色深了深。 沈团团噤声,怎么都不肯再说话。 不多会儿,沈春云就提着一个包袱回来了,对着沈团团说道:“我去看看你婉儿姐,今儿个可是你婉儿姐的好日子,我就顾不上团团你了。反正你也不是头一回来,回头,你自己收拾着来。” 沈团团鼓着脸,不乐意了,“小姑母你这是嫌弃我来的次数太多了吗?啥叫不是头一回来?” 沈春云戳了戳沈团团鼓着的小脸,手指头一戳,就泄了气。“你这小丫头,我还以为你将小姑母家当成了自家的,怎么,还小姑母见外?那我可就不高兴了。” 一听小姑母不高兴了,沈团团赶紧抱着沈春云的胳膊,“小姑母不愧是做生意的,这挖起坑来一个又一个的,一下子就将我给埋了。” “你可别坏我的名声,我可是最最本分不过的人了。去去去,自己玩儿去,一会儿等你婉儿姐洗完了,我再再来叫你。”要不是时间有些晚了,沈春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沈团团。 沈团团赶紧撒手,恭送着沈春云去了后院。 沈春云拎着包袱去了后院,抖出了包袱,里面有一件是半新的杏黄色的襦衣,翡翠绿的襦裙。只见着沈春云捡起了那套桃粉色的半臂襦裙。 “这是城里时下最流行的衣裳的款式了,之前就没少看着小娘子穿着这半臂襦裙走来走去。婉儿,你站起来让我瞧瞧,可还合身?”沈春云将衣裙在沈婉的面前比了比,“嗯,差不多正好。” “姑母,这一看就得花不少的银子,这本就是劳烦姑母的事情,怎么又让姑母破费了。”沈婉很是纠结,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因为大伯娘对姑母的帮衬,念在以往的情份上,姑母对于沈团团这个没了娘的侄女格外地偏疼。但是沈婉同时也很清楚,若是跟别人家的寻常亲戚相比,这个姑母已经很可以了。 沈春云看着一边的水桶里已经装满了热水,锅里又已经煮上了一锅。“姑母没个闺女,就你跟团团俩个闺女,偶尔地买一身衣裳也是应该的。你快去洗洗,回头让安康带着你们去书院找昌子。” 沈婉将看了一眼石桌上半新的襦裙。 “这是早前团团穿过的,当时我还特意做大了一些,你赶紧去洗洗,我趁着这功夫,将这裙摆处放一放。今年,团团好像是长了不少的个子了。”沈春云说着,就已经从包袱里取出了剪子。 沈婉点头应了,她虽然知道沈团团经常来城里小住,但是没想到,沈团团还有衣裳在杨家。真的就是一家人一般,她好似有些格格不入。 116 想什么来什么 等屋子里传来了水声,沈团团慢慢吞吞,凸着屁、股进了后院。 “小姑母,我不想洗澡,我屁、股疼。”沈团团瘪着嘴,快要哭了。原本被沈婉拖着走了一路,她倒是没有察觉,这会儿,只觉得,她的俩股好像是要分裂了。 沈春云原本还只以为沈团团被牛车颠簸地厉害,想着牛车颠着就算疼,过一会儿就能好了。这会儿,看着沈团团快哭了,沈春云将棉线咬了断,赶紧站起来查看。 “快让小姑母瞧瞧。” 沈春云说着就要去撩沈团团的衣裙,就被沈团团给一把抓着了,“小姑母,有人,有人在!你可别乱撩人家的裙子。” 沈团团快哭了,她都余光瞥到了杨安康就倚在帘子边,一眼看着铺子里,一眼看着后院。 “这哪儿有什么外人,就是康子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小时候,你还非得跟康子睡在一个棉被里。这你都忘了?” “这不可能!”沈团团大声地反驳,涨红了脸,好似能看到杨安康瞥过来的嘲笑的眼色。“小姑母你可别哄着我了,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这种——事情来。”沈团团将耍流氓这几个字,默默地咽了下去。 “咋没有了,你小的时候的事情,你早忘了。”说完,又要来撩裙子。 沈团团抓着沈春云的胳膊,“小姑母,我们去屋子里看看吧!” 沈春云,无法,只得随着沈团团的意,去了放货的屋子。唯一的一间休息的屋子,沈婉正洗着澡,所以,没法子,只能依着沈团团往放货物的屋子里去。 “年纪小小的,倒是知道害羞了。我家团团还真是长大了啊。”沈春云一边叹息着,一边领着沈团团往屋子里去。 杨安康就倚在帘子后,等到声音都被隔绝在门外后,才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脸颊,他没有想到,他娘竟然这么地,这么地不拘小节。 “但凡有个羞耻心的,就不想在外头露这些,好吗!”沈团团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对着沈春云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要不是我自己看不到伤,我才不要让小姑母看呢。” 沈春云被嫌弃了自是也不甘心,“哎哟,你倒是以为我想看呢,我这要是长针眼了,受罪的还是我。你个小没良心的。” “哎哟,可真的是伤着了。”沈春云一看这伤痕,有一大块的乌青,还有一处破了皮了,也难怪团团都要哭了。 “一会儿我给你好好肉肉淤青,可别落下了病根了。” 沈春云一想到沈春云要给自己揉揉屁、股,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这应该没事儿吧,过几日就好了。” “有一块破了皮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眼睛又没长那儿,我咋可能知道?”沈团团赶紧将衣裙放下,将中裤穿上。 沈春云如同看傻子一样地看了一样沈团团,“身上都破了皮了,你都没感觉到,团团啊,你这真是够麻木的。” 沈团团竟然无话可反驳。 等着沈婉换上了簇新的半臂襦裙出来,有些拘谨地看着院子中一坐一站的沈春云和沈团团。“姑母,团团……” “婉儿姐,你早该这么穿的,可真好看,保管将那谁给迷得七荤八素的。”沈团团上下打量着沈婉,虽然很想伸手摸摸这半臂襦裙,但是却是好规矩地站在一旁。 沈春云状若没有看到沈团团眼里的热切,最近因为铺子不在西市的正街上,生意大大地受了影响。再加上,原来他家在西市的铺子上,也是开了一家杂货铺子。 开铺子的不是旁人,是杨安康的大伯。 沈春云知道的时候,很是被恶心了一把。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 只是事已至此,沈春云也无法。这其中的猫腻,沈春云就是不用多想也知道,一定是杨家的大伯用高价租下了铺子,从而挤走了沈春云。 因为铺子偏僻,春云杂货铺的生意也大大地受了影响。再加上有俩儿子在念书,杨家的开销不小,所以,沈春云过得也并不宽裕。 “等过几日,小姑母扯几尺布头,给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若不是今日实在是赶不及了,沈春云也不会去买成衣。 沈团团赶紧摇头拒绝,“我哥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也不攒钱了,没少给我买布头。我就是懒得做衣裳,我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得浪费了布料子。” “知道自己懒,还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也亏得这里没有外人。”沈春云笑着点了点沈团团。 沈春云站起来,进屋就要给沈婉倒洗澡水,沈婉何时被人这么地伺候过,赶紧拦着,“姑母我自己来倒。” “你穿着新衣裳,就好好地坐着,可别弄脏了,我就真的拿不出银子来买成衣了。”沈春云似真非假的说道。 其实,沈春云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也不知道沈长致从何处得知的。隔三差五地就托了贺春楼的小伙计给他家从吃的。也不拘是啥,有时候是好几斤的豆腐干,有时候是豆腐,也有时候是自家做的酸菜,有的时候,就是肉也能送上好大一条…… 沈春云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是沈忠吩咐下来的,就他哥这个性子,除了他上门诉苦,要不然,一定不会知晓的。也不知道沈长致是从何处得知的。 沈春云想着,就叹了一口气。原以为沈长致是个清冷的性子,但是没有想到,会默默地做到如此。沈春云也猜测,八成是看在了沈团团的面上。 端看沈团团的样子,似是不知道内情的。既然沈长致不说,沈春云自然不会让沈团团一个小娘子操心。 沈春云已经跟自家男人商量好了,若是一年下来,这家杂货铺还没有起色的话,就索性不开了,只开一家杂货铺。回头若是在西市有合适的铺子,再租下来不迟。 沈婉红着脸,看着沈春云帮着倒了洗澡水。 “婉儿姐,你别不自在,都是在自家姑母,往后,你若是嫁到了城里来,记得多孝顺姑母就好了!”沈团团宽慰道。 沈婉认真地点点头,“我一定会的。”沈婉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那个叫罗翔之的男子。 沈婉红着脸,暗骂了自己一句。 沈团团看着沈婉红着脸,还以为是不好意思让沈春云到洗澡水,这事情她也不知道咋劝,也任由着沈婉红着脸去。 经过一天的相处,沈团团已经知道,这个婉儿姐,是个会经常脸红的小姐姐。 “小姑母,你帮我舀水吧,我浑身都疼,已经拎不动水了。”沈团团虚弱地扶着石桌,朝着沈春云求救。 沈春云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是不是,还要我帮你洗澡啊!” 沈团团面色不改地点点头,“要是小姑母不怕长针眼的话,就帮我洗澡吧。我已经手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美得你!” 等沈春云在盆子里倒了水,试了试温度偏热,正要出去,就被沈团团叫住了,“姑母,你真不帮我洗呢?” “不帮!惯得你懒的。” 沈春云出门,带上门的时候,才说道,“我去给你买药膏去。” 等到沈春云回了铺子里的时候,就看到杨安康坐在柜台后,沈婉站在不远处,沈春云脑子里过了一下早些时候,柳氏隐晦地来打探的消息。 “康子,你去给团团买点儿药膏,这丫头破了一大块皮,还乌青了。”沈春云没说明白,但是相信杨安康一定能听得懂。 杨安康站了起来,将椅子让给了沈春云,起身正要出去。“带上钱。” “不用,就你那几个铜板,还不够买药渣的。”杨安康不客气地埋汰了一句沈春云,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春云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整天就只会气我。” 沈婉听着也杨安康的话,小脸刷白,她身上的成衣还是最新的式样的,偏又料子也不差,少说要一百文。杨安康这是怪她,浪费了银子了吗? 沈春云因为跟沈团团相处惯了,直来直往的性子,也没想到沈婉会为了杨安康一句话,就往心里去。 杨安康这回回来,给了沈春云十两银子,让沈春云琢磨着去买个铺子,若是还差银子,再跟他说。沈春云这才晓得,外头传闻的那些可能是真的。 她的儿子真的出息了。 沈春云记得自己那会儿,拿着银子的手都是在抖着的,生怕这银子来路不明。 杨安康只是粗粗地说了银子的来处,因为是跟着先生一道儿游学,倒卖了一些东西赚的。沈春云这才放了心。只是这是儿子的银子,沈春云自然不会用。 只跟杨安康说了一句,“娘帮你存着,以后当你的媳妇本儿。你们两兄弟,娘都如此存着,昌子若是不如你,往后你也多照拂着。但是娘也不会做出跟那老虔婆的样子,偏得都没心了。” 杨安康红着耳根,只说了一句,“随你高兴。”然后就打算出门,还没出门,就被沈团团撞上了,真的是想什么,什么就来,没有比这更灵验的了。 117 惨绝人寰的叫声 杨安康听着屋子里惨绝人寰的叫声,杨安康红着耳根,避了出去,站在铺子外守着门,消一消滚烫的耳根。 隔壁的是一家烧饼铺子,“杨家小子,你家这是发生了啥了,我刚在后院听着你家的叫声,可太惨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杨安康摇摇头,“是我家表妹来了,我娘正跟她闹着玩儿呢。”杨安康自然不会说沈团团那处受了伤,只是说娘俩是在那闹着玩儿。 “哎哟,是团团来了吗?回头让团团来我家铺子里吃烧饼,我家老婆子可喜欢团团了,说是这丫头会来事儿,嘴还甜,最关键是实诚。” 杨安康没想到,沈团团在这里,竟然这么受欢迎。 春云杂货铺的右边,也听到了杨安康的话。原本因为杨安康少年有为,常年在外游学,就算是回来也是鲜少出门,所以,左右俩边的邻居也不甚熟悉。 但是有了沈团团打头,左右俩人铺子就热络地要跟杨安康说话。右手边的是一家包子铺,包子铺的婶子动手给装了俩酸菜肉包,往杨安康的怀里塞。“给团团的,让她一会儿拿着吃。若是她小姑母欺负了她,就让团团来我家吃包子,管够!” 烧饼铺子眼见着包子铺的婶子竟然这么上路,这团团人还没见着,就动手给包子了。“杨家小子,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揉面,给团团做一个大大的烧饼!” 包子铺的老板娘嗤笑了一声,“哼,烧饼做的大了,可不容易熟,你可别给团团吃半生不熟的烧饼,没得坏了团团的肚子。” 当真是同行相见,分外眼红。 “哼,要你管,反正团团最喜欢吃我家的烧饼和云吞了。” 杨安康抱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朝着包子铺的婶子问道:“婶子,你们跟我家团团很熟?” “熟,当然熟啦,每回团团来,都会帮着我们算算账的。这不,这会儿又有不少的账压着,要沈团团帮忙算了。” 烧饼铺子的大爷生怕杨安康听不懂,擀着面的时候抽空说道:“我们都是不识字的,也就会简单的用自己的法子记个数。我们这种小本营生,又请不起账房先生。难得沈团团会不嫌弃我们啰嗦,能帮我们对账对个一整天。” 沈婉自自忖着以前也没少跟着梅氏认字,那会儿沈团团还年幼,说是梅氏教导沈团团和沈婉姐妹俩的,倒是不如说是教导沈婉的。因为沈团团每回都是寻了借口偷溜出去玩儿。 沈婉听着就连隔壁的人家都在赞叹着沈团团的能干,若是旁的,沈婉或许没有争一争的心思,但是若是算起识字识数,沈婉可觉得不比沈团团差。 就算是大伯娘走了后,沈婉也会经常拿出练了那么多年的字,来翻看翻看,她经常怕自己忘了。 所以,这会儿,沈婉听着隔壁的俩家铺子的争先恐后地要给沈团团捎吃的,沈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步迈出了铺子,笑着朝着包子铺的说道:“婶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您瞧瞧?我是团团的姐姐,我们从小是在一块儿认字的。” 包子铺的婶子一听说是团团的姐姐,立马扬起了笑容,“团团她姐,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那账本来。” 包子铺的婶子说着,就去取出了一个用碳条写的密密麻麻的正。“你瞧瞧,我这写的,你能看得懂吗?你跟团团一道儿认字的,想来应该能看得懂的。我不识字,就只能用团团教的笨办法记账。” 沈婉的脸上有一些的不自然,“这法子我也是闻所未闻。安康表哥,你知道吗?” 反正杨安康是看不懂这记得是什么东西。 “杨家小子,都说你书念得好,你认得不?” 杨安康摇摇头,“我不认得。” “不认得也没事儿,左右团团认得。反正团团一会儿就会帮我们算账的。” 杨安康不知怎地,在包子铺的婶子的脸上读懂了,“看吧,我就说书念得好也没用,就是没团团能干!” 天知道,他从没想过,要跟团团比什么。 团团那么能干,他骄傲都来不及。 沈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看着包子铺的婶子一直看着她手里的账本,沈婉红着脸将账本还给了婶子,“我没帮上忙,看来,还是得团团来了。” “不当事,你们不懂的也正常。” 沈婉看得出来,气氛挺尴尬,笑着又回了杂货铺子里。 等着沈团团撅着屁、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走不动了,婉儿姐,你让大表哥陪你去吧?反正就是去书院前溜达一圈,不碍事。” 沈婉将目光看向杨安康,杨安康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沈团团,“喏,你的包子。” 沈团团也不客气,囫囵地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道:“包子铺的大婶做的酸菜肉包。好吃!” 包子铺的也是一个耳尖的,听到沈团团的声音,赶紧在自家门前应了一句,“团团,好吃吧!” “团团,还有我家的烧饼和云吞,我都已经做好了,你啥时候过来吃?” 沈团团舒服地眯着眼睛,又舀了一口包子,“烧饼大爷,放心,我一定会来吃你家的烧饼和云吞的。我在家里可没少做云吞,就是做不出大爷你家的这个味儿。” “那是自然,我家的云吞皮薄陷多多汁,是出了名的好吃!” 沈团团吃着包子,附和着,“哎哟喂,大爷,快别说了,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杨安康看着沈团团浮夸的动作,这明眼人一看,就是在哄着老大爷开心呢,明明吃的就是包子,咋就夸起了云吞了。 “就你这样能吃会说的,确定走不动了?” 沈团团坚定地咬了一口包子,点点头。“不信你问你娘,我的屁、股是不是惨不忍睹!” 杨安康闻言,耳根慢慢地红了,“你还是不是小娘子,咋就不知道害臊了?” “你娘说的,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害臊。” 沈春云正掀开帘子进来,斥了一句,“什么你娘你娘的,忒没规矩。” 沈团团瞪了一眼杨安康,哼,明知道小姑母进来了,还不给她提个醒儿。 沈春云继续说道:“康子,你带婉儿去书院,找一下昌子回来。我今早跟昌子说过的,让他带着糕点铺子的吴涛给见个面儿。” 杨安康点头,既然沈春云都这样说了,杨安康自然已经猜测到沈团团那个地方伤得不轻。 沈春云又拉着沈婉的手,也不避讳旁人,细细地叮嘱着,“这吴涛,康子和昌子都是认得的,听说,在书院里也是做的一手好文章,往后,就是能中秀才也说不定的。你且细细看了,若是不行,咱再回来商议商议。” 沈婉点点头。 沈团团刚想开口,但是想了想,好像不大合适。沈婉如何选择,都是沈婉的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折腾了那么多人,总不能说不看就不看吧?既然沈婉不说啥,沈团团也不会在这个档口说啥。沈团团乖乖地咬着包子,目送着俩人出去。 等着俩人消失在转角处,沈团团确认了俩人不会再过来了,才跟沈春云打了一声招呼,“小姑母,我去隔壁逛逛去。” “你不是刚刚不肯出门吗?”沈春云瞥了一眼沈团团。 “我这不是没有出门吗?我就去隔壁的大婶子和大爷那边溜达溜达,混个脸熟。”沈团团总觉得她今日出门不利,也不知道柳氏是怎么算的,非得说是今日大吉大利,不知道在哪儿找的假的算命的。 沈春云也不拦着,任由着沈团团去了,就沈团团拖着这副身体,也走不了多远。 沈团团叼着一个包子,先跟烧饼铺的大爷打了一声招呼,“大爷,我可没带银子啊,我一会儿可要吃好吃的云吞的呢!” 烧饼大爷一听沈团团这么不客气的模样,顿时笑开了,“不要钱,不要钱!管够,管够,我就让老婆子去下云吞!” 沈团团帮着俩家人算完了账本,俩家人收起了账本,“这个月可是多赚了钱了,团团,我再给你下一碗云吞!” 烧饼大爷豪气地说着,就要去下云吞,沈团团赶紧拦着,“哪能呢,够了够了。我已经吃了俩包子了,这么一个大饼,一碗云吞,我怎么都吃不下了。” “那要不然,回头等你饿了,我再给你下?” “好咧!”沈团团欢喜地应了,用勺子数着云吞。这么多的云吞,她快要吃不下了啊!可又不能浪费了,沈团团深呼一口气,往嘴里送。 “那团团你慢慢吃,我就将账本去放好了。”烧饼大爷招呼着沈团团随意,让沈团团帮着看着铺子,就往后院去了。 突然,面前一黑,坐下一个黑影。 沈团团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宁南星。 “你怎么来了?!”沈团团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宁南星。 宁南星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沈团团。 沈团团微醺,她又哪儿的得罪了宁大爷了?还有,这个宁大爷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118 撩人 “怎么?不想要看到我?”宁南星挑眉,虽然已经从沈团团的眼里读出了那么几分意思,但是宁南星就非得从沈团团的嘴里亲耳听到。 沈团团本能地摇摇头,宁南星这才满意地扯了一丝笑容。“算你还有一点儿良心。” 沈团团苦哈哈着脸,也不知咋回事儿,如今看到宁南星就心虚,明明她啥都没有做,但是就止不住地心虚,面对宁南星,总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要不然就是自己重活了一回,虽然上辈子感情经验为零,但是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如今,却好似站了宁南星的便宜一样。 罢了罢了,她还是多让着宁南星一点儿吧! 但是一想到自己让着,让着怎么地就成个怂包了,沈团团又不服气了!“我本来就有良心!” 宁南星也不欲跟沈团团打嘴仗,“你起来,让我瞧瞧,可是哪儿受伤了?” 沈团团屁股下坐着棉垫子,好不容易适应了擦着皮的疼,自然是不愿意再起来,再坐下,这样子又是一番折腾。“我好着呢!不过,你咋知道的?” “秦氏一回村就吵吵嚷嚷地要里正给做主,牛大叔家的牛如今还在我家的院子里,寻常的大夫没有给牲畜看过病,不敢下药。这不,牛大叔一家子哭着求到了我家,我自然也晓得了!”宁南星没有说,他刚听到了这事的时候,脸都吓得白了。 沈团团缩了缩脖子,原本以为这事儿她家里人不会晓得的,等回去了,看着她人好好的,自然不会担心了。“那方杏儿的娘可真闹腾!也亏得你没有瞎了眼,跟方杏儿一道儿!” 宁南星挑眉,知道沈团团这是抓着之前的误会不放。若不是宁南星够了解沈团团,还指不定以为,沈团团这会儿是拈酸吃醋了。 “嗯,所以我没瞎,看上了你了。”宁南星一本正经地说道,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团团。 沈团团握着勺子的手,无意识地搅着碗里的云吞。她这是被调戏了吗?这话还没有说上几句,就被宁南星给调戏了? 沈团团打着哈哈,“哈哈哈,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其实,我刚刚说错了,方杏儿还是不错的,就是她娘闹腾一点儿。” 宁南星抱臂,整个人靠着椅背,无声地说着,“你继续说着,我就静静地听着,挺好……” “那啥,我哥有没有吓坏了?”沈团团尴尬地转移话题,宁南星很满意地看着沈团团在他面前无措的样子。这个样子,可比那没心没肺地跟他互怼来的好上太多。 “你觉得你哥吓坏了吗?左右你哥有没有吓坏我不知道,我是吓坏了,所以,亲眼看到你了才能放心。哪儿受伤了,我带着药膏,我帮你涂涂!” 除了银子,宁南星只带了沈团团常用的药膏。 一听说宁南星带了药膏,沈团团就自动忽略了宁南星要帮她上药的事儿。宁南星的药膏可真是好东西,要不然,沈团团也不会在沈春云给她上药的时候,几番惦记。 “我就知道,南星哥最好了,不像我哥,都不赶过来看我!”说着,就伸出一个手,放在宁南星的面前。 “做什么?”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的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里痒痒的,强制地挪开眼睛,哑声问道。 沈团团无辜地眨着眼睛,如同看失忆的人一样的看着宁南星,“药膏啊,不是说给我带了药膏了吗?” 宁南星勾了勾嘴角,“刚刚还是你你你的,这会儿会叫我南星哥了?沈团团,你可翻脸翻得真快啊!” “给不给!一句话,左右我也已经上过药了!”沈团团气急,暴脾气就上来了。哼,她就知道,要从宁南星那儿要点儿东西,可不简单! “给!团团都开口了,我像是会不给的样子吗?”宁南星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瓷罐。 沈团团劈手就夺过,生怕宁南星反悔,又刁难她! 宁南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出息!” 然后,就从布包里继续拿出小瓷罐。大大小小,颜色各异,一共五个。 沈团团有些傻眼了,她还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的小瓷瓶!虽然每一个小瓷瓶都是精致地滚着大肚子,但是她分辨不出来,哪个是她常用的。 沈团团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这瓶子可真好看,以前怎么没看到你有这些?” “都在我屋子里藏着,这里面都是我亲自配出来的药膏。下回,带你看看。” 沈团团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顶不住宁南星随时开撩的本事,“我一个小娘子,随随便便地去你的屋子里,那可不像话!” “反正也没少去,这会儿想要反悔,可是迟了。” 沈团团被噎了好大一口,喏喏不敢言语。她这是多说多错的料,还是不说话吧。 沈团团低着头,宁南星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吃饱了,就别糟蹋东西。” 说着,拿过沈团团面前的碗,掰开沈团团的手心取了勺子,低头就吃上了! 吃上了! 就这么吃上了! 吃上了沈团团吃过的云吞! 沈团团的脑子一片空白,就看着宁南星大口地吃着东西,还见或着咬着已经被沈团团咬了缺口的饼。 沈团团咽了咽口水,她快要被吓哭了。 明明宁南星是在神台上,向来藐视众生的。这会儿,咋就跟说好的不一样了!这可是她吃剩下的!剩下的东西啊! 难不成,宁南星没带钱? 沈团团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南星哥,你要是没带钱,我帮你付钱,回头你记得还我就成。” 宁南星抬头瞥了一眼沈团团,“带钱了!” 一句话,将沈团团刚建设好的心里防备一击崩塌。 “我给你重新下一碗吧,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还有,我吃得下的。”沈团团差点儿给跪了,跪着求着宁南星将碗和勺子还给他,一会儿要是烧饼大爷出来了,她这可咋解释地清楚啊! “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小脸都皱成一团了,你何时吃东西会有这副模样?还有,我不委屈。早晚都得一个锅里吃饭,早些适应也好。”宁南星说着,还“示威”地咬了一口大饼细嚼。 沈团团这会儿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吃饱了!“那个啥,你看错了,我没有吃饱!你把碗和勺子,大饼都还给我吧!”沈团团不知咋地,强烈地预感到烧饼大爷快要出来了,就要出来了,好吗!!! 宁南星也不争辩,将手里拿着的饼往沈团团的嘴边递去。“你咬一口,我就信你没吃饱!” 沈团团刚开口,就打了一个饱嗝。 “嗝——” 沈团团这下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宁南星低头闷笑,笑的已经都颠出了声音。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逞强。不要嘴硬,要不然,现世报会来得太快。”宁南星忍不住打趣道。 沈团团涨红了脸,这回,就是连耳根都已经红的滴血,劈手就夺过宁南星手里的大饼,恶狠狠地咬了几口。 宁南星眯着眼,看着沈团团咬着他吃过的地方,不禁地也红了耳根。 如此,挺好。 “你看,我还能吃,你吃完了,赶紧走!”沈团团语气不佳地开始赶人。 宁南星放下勺子,碗里的云吞已经空了。也不跟沈团团逗乐子,“伤到哪儿了,我给你上药。外头的药可比不上我的药膏,这你也是知道的。” 沈团团确实是知道啊,但是这个地方咋说?咋说! 沈团团含糊其辞,“就是磕破了皮,还有青了一大片。”说着的时候,眼神闪烁,就是不去看宁南星。 宁南星皱着眉头,“给我看看,手心磕破了吗?” “哎哟,你别管哪儿破皮了,你就说用哪个药瓶子就好。” “望闻问切,对症下药,是我这个大夫应该做的事情。”提起自己行医准则,宁南星的声音沉沉,异常坚定。 “那我不要你的药了,还不成吗!反正我已经涂了药了,不稀罕你的药膏了!”沈团团窘迫地要赶着宁南星走。“记得跟我哥哥说一声,我这几日都不回来了!” 沈团团这屁股是坐不了马车了,等着伤口好了再回去。 “你伤着脚了?我驾了马车来,我带你一起回去?”宁南星猜测着。他可不愿意沈团团在城里多逗留,也不知道他那个表哥在不在城里。他可不愿意他们多相处。 “没有,没有,你别瞎猜了。” 宁南星也不说话,就盯着沈团团瞧。 沈团团缩了缩身子,但是一动,就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的,都怪宁南星。如此想着,也怒瞪着宁南星,谁怕谁! “团团,你吃完了吗?大爷再给你下一碗云吞吧?”烧饼大爷掀开帘子,看到沈团团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小子,稍稍一愣。 “公子,你也是要吃云吞的?” “是。” “不是。”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沈团团回答的是,“是。” 而宁南星却是拒绝。 烧饼大爷被闹懵了,“到底是不是啊,团团,你认识这位公子?” “不认识!”沈团团想也没想地撇清关系。 119 不认识 “团团,你认识这位公子吗?” “不认识!”沈团团想也没有想地就撇清关系。 只是一说完,就对上了宁南星似是而非的,嘲讽的笑容。 宁南星歪歪地靠着椅背,也不说话,就这么地看着沈团团,听着沈团团还能说出什么瞎话来。 沈团团也知道自己一定惹毛了宁南星,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会脱口而出,说是不认识…… 她真的好冤啊,都怪自己的身体不配合! 刚开始的打嗝。 和现在撇清关系! 沈团团用眼神祈求着宁南星,劝着宁南星赶紧走。 宁南星不慌不忙地将一个个瓶瓶罐罐往布包里,动作缓慢,随时等着沈团团开口留他。 烧饼大爷还以为是生意上门,白高兴了一场。但是看到这么多的瓶瓶罐罐,也忍不住上前搭话。“公子,你这瓶子里装的什么,看上去很贵重的样子?” “药。” “原来公子是个大夫啊!那要不然看看,有没有我吃的药?我最近觉得头昏乏力,口干舌燥的,是不是病了?” “话说的太多。”宁南星照旧还是冷冷的。 但是越是这么高冷的态度,让烧饼大爷对宁南星更是信服。 作为一个好大夫,高冷这是必备! 烧饼大爷拉了一条椅子,坐在宁南星的身侧,“要不然,大夫帮我瞧瞧?可有要调理的?” “不用,你身体很好,只要记得夜里多盖被子就好。”宁南星抬头瞥了一眼,又开始整理他的瓶瓶罐罐。 沈团团盯着宁南星的手里,就五个药罐子,怎么就能放那么久! “神医啊,真的是神医啊!团团你看到了没有,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我夜里头怕热,不喜欢盖被子!真的是神医啊!比算命的都灵验!我去叫老婆子出来瞧瞧,神医,你别走,可千万别走啊,团团,你帮我留着人啊!” 烧饼大爷,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后院去了,“老婆子,快快快——” 沈团团虽然跟宁南星算得上一块儿长大,但是她也从来不知道宁南星会医术啊。虽然宁南星确实是一直跟着宁老头儿学医的,但是也没有听说过宁南星单独给人看过病啊。 自然,那些一看就是风寒的这种小毛病不算,这些小毛病,就是她也会看的来。 等着烧饼大爷一消失在帘子后,沈团团就赶紧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小瓷瓶,拉开宁南星的布袋子,看着布袋子里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一时间有些愣了,“怎么那么许多!” 宁南星哀怨地看了一眼沈团团,就如同好像看负心汉一般。“听说牛车翻到田里了,就连牛都受伤了,你咋可能不受伤?我又吃不准你哪儿受伤了,受了什么伤,就将能用得上的药膏都带来了……” 沈团团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听着愧疚感十足,明明宁南星好心来着,她还一直赶着他走。 宁南星再接再厉,“你哥他们都走不开身,我就来了,既然你没事儿,药也用了别人家的了,那我就先走了。免得你被人误会……” 沈团团的心里开始发涩,心里的小人儿开始骂着自己不是人…… “好了,既然你也不肯说哪儿受伤了,也不想让我多待,急着跟我撇清关系,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好好的啊——” 宁南星伸手,揉了揉沈团团的头顶。 若是沈团团这会儿抬头,一定能看到宁南星眼里的狡黠的笑意。 他就说,他的小娘子,总是这么地心软。 宁南星将瓶瓶罐罐都收了起来,站起了身子,转身就走。 但是刚走了一步,就被沈团团拉住了。 “要不然,你在前面的巷子口等我?”沈团团刚说完,就觉得她这话有毛病。 “那个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累的你代替我哥跑这么一趟,我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地让你回去了,咋说,也要请你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 宁南星似是而非地看着沈团团,不说话。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烧饼大爷将你当成了神医了,你那点儿医术,咋就能算是神医呢,不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了!一会儿要是被人拆穿了,可就丢人了。” 宁南星的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沈团团都不敢直视。“团团,你这是在关心我?” “废话少说,要么在巷子口等我,要么就赶紧回村子去,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了!”沈团团佯装生气地说道。 “我,等你!” 沈团团揉了揉胳膊,就是一句最简单的话,怎么到了宁南星的嘴里,就怎么地这么撩人! 宁南星才刚走,沈团团就听到帘子后,传来了说话声,“快点儿,快点儿,神医可神了,不用把脉,就看了一眼儿就能看得出来我这是夜里不爱盖被子的毛病。可是比算卦的都厉害!” 等掀开帘子一看,铺子里只有沈团团一个人。 这可就是尴尬了。 烧饼大爷赶紧走到门口,左右张望着,也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才又回到了铺子里,“团团,神医人呢?” “可能走了吧?”沈团团状若无辜地说道。 “哎哟,我不是让你将人给留住吗?这咋就走了呢!明明说好了,不能走的啊!”烧饼大爷径自念叨着。 沈团团忍不住腹议着,明明就是大爷你自己说好的,人家宁南星可才没有答应呢。 不过,说出口的话却是,“可能人家心虚,就是吓蒙蒙对了,一看到你要找别人来看病,就怂了跑了?” 大娘也跟着点头,“团团说得有道理,要是不心虚跑啥跑!”她原本正在后院揉着面粉,正手都还没有来得及洗就被他家老头子给拉了出来,一出来,连个人都没有见着。 “团团你想吃啥,大娘给你做啊。”大娘看着沈团团的时候,又扬起笑脸。一对上烧饼大爷,就恨不得将我大饼抽过去。 “亏得老娘没洗手!哼!” 烧饼大爷还在径自嘀咕着,咋就能走了呢。 沈团团摸了摸鼻子,站起了身,“那啥,大爷,要不我就先回去了啊?” “啊——团团走了啊,不多坐会儿?” “不了,不了,我难得来一趟城里,就随便逛逛。”沈团团赶紧会绝道,烧饼大爷将沈团团送到了杂货铺门口,又跟包子铺的婶子,唏嘘了一阵,才回了自家的铺子。 沈团团回了铺子,就看到沈春云正忙着,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沈婉他们回来。 “小姑母,我出去转转,看看能买点儿啥带回家去。”沈团团站在门口朝着沈春云吆喝一声,不等沈春云回应,就撅着屁、股,颠颠地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抽气。 等到了巷子口,刚站定,就看到了宁南星正靠着墙站着。 “走吧,想吃啥,我带你去吃。”沈团团一站定,就赶紧说道。 宁南星侧头想着,总不能说他吃了云吞吃饱了吧? “算了,还是边走边想吧,要是被人看到了,就说不清楚了!”沈团团小声地嘀咕着,但是却是被耳尖的宁南星听了个全。 好歹总算是有了些长进。 沈团团的走路的模样怪异,才走了几步,宁南星就瞧了出来了,脸色古怪地问道:“你那处受伤了?” “你也瞧出来了?也不能怪我刚才不说,我这也没好意思说啊!”沈团团埋怨地抱怨了一句,又小声地说道,“还说要给我涂药膏呢,差点儿没把我吓死,当成耍流氓给你抓起来!” 宁南星红着脸,他当然也记得他自己说过的话,正是因为记得说过的话,所以这会儿的脸更红了。 就算是将沈团团当成了自己的小媳妇,宁南星也没有勇气做这事儿。 俩人俱是红着脸走了好一路,因为沈团团那处受了伤,所以走得并不快。 一路上,宁南星一股脑儿地给沈团团买了不少的东西,糖人、糖葫、龙须糖、云片糕,沈团团抱了个满怀。 宁南星正要往一个卖着糖冬瓜的小贩走去,就被沈团团拉住了,“够了够了,这么多甜的,我的牙都要坏了。” “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再说,又不是让你一日吃完的,留着慢慢吃。”宁南星不顾沈团团的阻拦,又买了糖冬瓜。 宁南星还从小贩那儿要了一个精致的篮子,将所有的吃食都装进了篮子里。 沈团团看着满满当当的篮子,“这也忒多了,这让我一个人吃到啥时候去。这糖说不定都得化了。” “还有,这得多少银子呢。我刚刚见着你都没有还价,我跟你说啊,这小贩这报价可高着呢,至少还能还下一些呢!” 宁南星听着沈团团的嘀嘀咕咕,嘴角弯弯,很是享受。不时地搭上一句话,让沈团团有说下去的意思。“真的?还有这说法?” “那可不!所以说,你就被坑了!哼,谁让你刚刚我要说话,你就拦着我,不让我说!” “我这不是还以为你要付钱嘛。”宁南星好脾气地任由着沈团团念叨。 不知怎地,宁南星光是想着,往后有沈团团在他身边这样喋喋不休的念叨,宁南星就觉得这日子不会寂寞。 只是,好景不长。 120 微妙地,尴尬了 沈团团碎碎念着,一时没听到宁南星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宁南星,“我说你,你生气了?”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宁南星斜睨了一眼沈团团,帮着沈团团拎着篮子。“走吧,我送你回去吧,都受伤了,就好好养着伤。别出来乱蹦跶。” “那还不是因为你,要不然我一定好好地躺着呢!”沈团团暗骂了一句没良心。 走到了巷子口的时候,沈团团怎么地都不肯让宁南星再进去。“就站在这儿就好,时间不早了,要不然你就先回去?跟我哥和我爹说,我好着呢,没事儿。” 宁南星拿出一小罐子,交给沈团团。“喏,记得一日三回,马上就能好了。等结痂了,可别去挠,免得自己受罪。” 沈团团脑补着挠屁、股的模样,佯装镇定地瞪了一眼宁南星。“要你说?这道理我可懂了!” “团团,客人来了,怎么不带人回家呢?” 沈婉的声音。 沈团团一回头,就看到了沈婉一行人。还有一个陌生人,应该就是那个糕点铺子的幺子吴涛了。 沈团团使劲儿地冲着宁南星使眼色,宁南星慢慢地转身,只一眼,就看到了杨安康。 因为那个探究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杨安昌是跳脱的性子,快步几步就到了沈团团的身侧,“这不是你家隔壁的宁家的,宁南星吗?” “对,我哥和我爹不放心我,可又走不开,就让南星哥来顺道地看看我,顺便给我带个口信儿。是吧,南星哥?” 宁南星也不敢将沈团团逼得太紧了,看沈团团殷切地注视下,点了点头。 “篮子给你。”将篮子递给了沈团团,沈团团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然后,宁南星摸了摸沈团团的头,“我会回去跟你哥说的,要是要回来了,就带个信儿回来,我来接你。” 说完,宁南星就走了。 留下沈团团一个人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有些凌乱。 “那啥,要不然,咱就走吧?小姑母还在家里等着呢。”沈团团侧身,让着沈婉几人先过去。 杨安康则是瞥了一眼站在墙角的沈团团,看她恨不得将自己都缩在墙缝里了,心情才稍稍地舒坦了一些。杨安康到底年岁大一些,若是让沈婉和吴涛俩人一道儿走,怕是要传出什么要不得的风声。 所以,还是站在了俩人的中间,说了一句,“走吧!涛子也是好久没来我家了,没想到今天在书院门口碰上,我娘前几日还说起你了。” 沈团团看着杨安康面不改色地说着话,过往的路人好多都是街坊邻里的,听着杨安康的话,只觉得,没毛病。 沈团团看着三人走了一段后,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杨安昌黏在沈团团身边不走,伸手就去翻沈团团的篮子。“哎哟喂,这么多吃的。沈团团,你发达了啊!” “嘘!别嚷嚷,要吃就自己拿,别嚷嚷的人尽皆知。”沈团团与杨安昌那是革命友谊,俩人也不着急着走,就站在原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上了。 杨安昌吃了一块糖冬瓜,“团团,我跟你说,我最近这日子过得老惨了。我娘都不给我零花了,说我念书念得差,连给我哥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这就没天理了,我哥那样子,就是十个人中说不定也找不到一个跟他一样心眼多的。” 沈团团深以为然,“就刚刚那会儿,我看你的眼睛都能说话了。害的我都心虚,都不敢跟你哥对视!明明我啥事儿都没有做,是吧!” “是,听说你都快要瘸了,你还能做啥!”杨安昌附和沈团团的同时,也不忘损一把。 沈团团这会儿急需同盟,就连杨安昌损她,她都没有往心里去。 “咱走吧。”杨安昌伸手扶着沈团团,使着劲儿地搀扶着沈团团。“我说团团啊,你那篮子的吃食应该给我,你看你,都已经胖成什么样儿了,还拎着篮子不撒手!” “要你管!去去去,我自己会走,再啰嗦,我就不给你吃了!原本我还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打算给你偷藏一点儿,让你慢慢吃的。” 有吃的在前头,杨安昌立马改口。“我娘说了,团团你这是还没有张开,等着你到沈婉这年纪,身量拔高了,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娘子!上门求亲的人,能从桃花庄……” “打住!”沈团团拧了一下杨安昌的胳膊,“你这是夸我呢,还是等着人看我笑话!” 杨安昌四下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不少的街坊笑着看着这闹着的兄妹俩。 “昌子,这就是你家妹妹吧?兄妹俩感情可真好。往后你可就是人人争相讨好的小舅子了啊!” 杨安昌嘿嘿笑着,“我就是逗着我家妹子玩儿,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街坊邻里也只是看个笑话,也没人会当真。小娘子五官长得标致,只是脸上是却是肉肉的,一双眼睛灵动的看着周围,倒是也算是个好胚子。 沈团团嫌弃杨安昌丢人,拉着杨安昌就往杂货铺走。“杨安昌,你丢人不丢人!往后我都不要跟你一道儿出来玩儿了!” “团团,我错了!”杨安昌道歉地很快。 沈团团哼唧地不愿意搭理,杨安昌可是能被这种小脸色都打退却的。“团团啊,最近表哥囊中羞涩,要不然,你借我点儿银子使唤,等回头我有了银子了就还你?” 沈团团不屑地扫了一眼杨安昌,不着痕迹地远离了杨安昌一步。“你啥时候会有银子?” “这个——这个我这个月好好念书,说不定我娘就会赏我银子了。”杨安昌也没有什么把握,她自己能好好念书。 “你觉得我信吗?” “要不然,就过年的时候,等我拿了压岁钱,我就还你?”杨安昌一想到,过年的时候,能拿不少的红包,就来劲儿了。 “你当我傻?你哪一年的压岁钱不是被小姑母给收走了?”沈团团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说完,就撇下还在径自想着的杨安昌,就往铺子里去。 杨安昌很认真地想着,他这一年到头,到底啥时候有钱?然后,发现是没有。 唉,那还是多朝沈团团要一点儿吃食吧,以后可以当零嘴。 杨安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后,也回家了。 吴涛与沈春云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杨安康将人送到了巷子口,站在沈团团原来站过的地方,站了好久,才往回走。 铺子里,沈团团的身侧黏着杨安昌,沈团团正在兴奋地问着,“这到底咋样,成了吗?我看着书生气十足,比杨安昌看着好看多了。” 沈团团这话倒不算是恭维,吴涛个头不低,比沈婉高出了半个头左右,穿着一袭天蓝色的长衫,干干净净的,书生气十足。 沈婉红着脸,没有说话。 沈春云瞪了一眼咋咋呼呼的沈团团,“这能不能成,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回头,我带着你们回家的时候,从糕点铺子经过,你们可别给我出了乱子。” “能出什么乱子,只要你别追着打我,我保证不会乱。”杨安昌倒是不想说话,只是他娘偏偏说话的时候,是看着他的。他要不表示表示,安他娘的心,他都怕回头给他大哥给按上了“不孝子”的名头。 沈春云说着,又看了一眼沈团团。 沈团团哀嚎,“小姑母,我那么乖巧可人,你看我做啥!” 沈春云倒是被逗乐了,“你们心里有数就成。” 沈婉倒是迟疑地说着,“姑母,我跟团团今日不回去了吗?我跟我娘说好了,今日回去的。” “没事儿,我已经跟宁南星说过了,我要晚几日回去。”等沈团团大手一挥,还没有挥完,就知道,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 沈春云狐疑地问道:“宁南星?” 沈团团沮丧着脸,不说话。 “就在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团团在巷子口跟宁南星说话呢。”沈婉解了沈春云的疑惑。 沈春云恍然,“嘶——是你家隔壁的那个宁家吗?就是那个大夫?” “嗯!”沈团团点点头。 杨安康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沈团团,“娘没有见着人吗?” “没有!”沈春云摇摇头。 说完,这么些人,又开始盯着沈团团。 沈团团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抬起了头,将早已经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我哥和我爹听说了牛车翻了,担心我,偏又走不开,南星哥刚好阿里了城里,就让他来看看我有没有伤着哪儿……” 反正这说的是事情,沈团团半点儿不心虚地回望着众人。 一战四,团团赢。 沈春云了然,“团团也真是的,宁家小子是手你爹之托来看看你的,这门都没有让人进来,这要是回去说出去了,别人就该说咱不会办事儿了。至少,请人上门喝碗水还是要的。” 见着沈春云放下了戒心,沈团团才松了一口气。认真地点点头,“我记得小姑母说的话了。” “既然宁南星要来城里,顺便地带着你们俩一道儿来了就好了啊。也免得受罪了。 话落,沈团团就恨不得掐死杨安昌。 121 吉日差点变忌日 “既然那个宁南星要来城里,为什么你们不跟着他一起来呢?也免得受了那么大的罪了。”杨安昌小声地嘀咕着,但是铺子里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 沈团团这会儿,恨不得掐死这个多嘴的杨安昌算了。 沈春云赞同地点点头,“对哟,昌子说的对,咋不跟着那宁家小子一道儿来?” 沈团团无辜地摊摊手,“不是你们跟我说的嘛,这么大的事情,在没有准信儿的时候不要说出去。所以,我就是要来城里,谁也没有说。” “也对,团团你记得了,就是这亲事定下了,也不能往外头说去,等你婉儿姐及笄了,人家正式来下定了,才做得准数。”沈春云不放心地叮嘱道。 “娘你怎么觉得谁说的都对,你还有没有自己的判断了。”杨安昌嫌弃地说道。 沈团团赶紧卖乖,“嗯,小姑母放心,我嘴很牢的。再说我在村子里除了三丫,也没有几个玩得好的。” 有了沈团团的听话作对比,沈春云多看杨安昌一眼,都觉得嫌弃。“去去去,这儿没你啥事儿,你把你最近做的功课给你哥哥看看去!你哥难得回来一趟,让他好好地教教你。” 杨安昌一听这话,立马哀嚎。 “小姑母,杨安昌如今都没有零用的吗?” 沈春云点点头,面色如常,“嗯,等他先生说他最近有长进了,再给他零用的。要不然,旁的没学会,就学会花钱了!” 沈团团恍然地点点头,“也难怪如此,刚刚杨安昌还跟我借钱呢。但是我没带钱出来,所以就没有借给他。” 杨安康在沈团团刚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得完! 所以,在第一时间,杨安昌就准备拔腿往外跑,但是哪想到,杨安康一直杵在门旁等着他,等着杨安昌默默地往后倒退的时候,杨安康这个好哥哥就主动地伸出了自己的脚…… 扑通一声。 杨安昌被绊了一下,脚下不稳,屁股着了地! 沈团团听着这个巨大的动静,缩了缩脖子,“嘶,这得多疼啊!” “啊——”杨安昌坐在地上,刚想站起来拔腿就跑。就被沈春云拿着鸡毛掸子给揍了。“你这个臭小子,谁给你的胆子!啊——你倒是说啊,你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向别人借钱!你说,你到底管几个人借了钱了!” 沈春云气的发抖,她这辛辛苦苦的奔波了半辈子,怎么都没有想到,杨安昌竟然敢借钱! “家里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喝的,缺你穿的了?嗯?你要是不想学好,那我就索性今天打死你算了!” 杨安昌抬着胳膊挡着他娘的鸡毛掸子,“哥,哥,救命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有真的借钱啊!” 沈婉没有想到,这事情还能变成这样。“姑母,昌子也知道错了,你就消消气,别打了!”沈婉站在沈春云的身边,试图想要夺走鸡毛掸子。 杨安康站在门口,封住了杨安昌的退路,“娘,狠狠地打,我看他最近是皮痒了。打怕了一回,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借钱。” “娘,哥,我真的——啊——疼死我了!我这是第一回,就是——啊——随口跟——啊——团团说的。团团你帮我解释啊——啊——疼死我了!”杨安昌都快哭了,被鸡毛掸子抽哪儿,杨安昌就挡着哪儿,但是防不住沈春云从另外一处下手。 沈团团几乎是吓傻了,“小姑母,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啊!” 沈春云一摆手,霸气挡开碍事的沈婉和沈团团,中场歇了一口气,“你们不用管,康子说得对,这回也多亏了团团说出来,要不然以后胆子大了,谁都敢借,要是欠下了高利贷,这个家就完了!” 沈春云说着,似是已经看到了这个家被杨安昌折腾败了散了,沈春云说着说着,就抹了一把眼泪。 杨安康看着他娘哭了,对着杨安昌就是一脚,“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若说杨家人,杨安昌最在乎的人是谁,那绝对是沈春云。虽然,杨安昌经常与沈春云吵着折腾着,但是看到他娘哭了,还是因为他哭的,杨安康就再也受不了了。 杨安昌也不挡鸡毛掸子了,蹭过去抱着沈春云的大腿,“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哭了,你要打就打我解气吧!” 沈春云气的也不松口,下了狠劲儿地抽着杨安昌。一下又一下…… 沈团团知道自己惹了事儿了,这么下去,杨安昌得被打坏了! 沈团团一咬牙,撅着屁、股,就朝着杨安昌扑了过去,将杨安昌挡了下来。沈春云已经泪流满面,闭着眼睛,下了狠心地要个杨安昌一个教训…… 杨安昌:不知道怎么地,突然不疼了…… 沈团团:鸡毛掸子原来是这个味儿…… 沈团团被狠狠地抽了好几下,也咬着唇硬是受了几下。 “团团!”杨安康大声几道,几步走近,就夺过了沈春云的鸡毛掸子。 沈春云睁眼看到沈团团蹲身将杨安昌给护住,这才慌了神了。“团团,你怎么样?我刚刚打到了团团了吗?有没有怎么样,伤着了吗?” 沈团团被拎了起来,疼得直抽气。“小姑母,疼死我了,你抽得太狠了。” 孤零零的杨安昌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生怕惹了他娘。 陪着杨安昌的,还有被随意地丢弃在一边的鸡毛掸子,那个质量极好的鸡毛掸子。也不知道咋做的,那么用力地抽了那么多下,也没有打断! 他家的鸡毛掸子卖不出去,真的是天理难容了。 沈春云没有想到沈团团会扑了上去,“让我瞧瞧,可别伤着哪儿了,这旧伤加新伤的,我咋跟你爹交代啊!就是你爹娘也从没有动过你一根手指头,要是你娘知道了,我咋有脸去见你娘啊!” 沈团团被沈春云抱在怀里,背上生疼,“小姑母,你快要闷死我了!” 话落,沈春云赶紧将沈团团松开来,上下检查着沈团团可有哪儿伤着了,“我没事儿,就是杨安昌估计受伤了。小姑母,我真的原本想跟他闹着玩儿的,没想着害的他被打。” 说着,沈团团还看了一眼杨安昌,杨安昌只敢哼唧一声,扭过头去。 沈春云看着沈团团没事儿,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杨安昌,“我去洗把脸去。” 沈婉上前要扶着杨安昌起来,没成想,杨安昌倒是出息了,不肯起来。“姑母打也打了,估计也气消了,回头,你别再犯了,团团也真是的,都是自家人,没得害的昌子受了一场罪。” 沈团团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心里对沈婉的说法却是不大舒服。沈团团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是不该在这么个场合里说出来,要么透点儿风声给杨安康,让杨安康收拾去。而不是那么大喇喇地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就说了出来。 杨安康看着耷拉着脑袋的杨安昌,动手又踢了一脚。“跪好了!” “哥——”杨安昌小声地求饶道。 对于这个亲哥,杨安昌是心里发憷的。 杨安康横了一眼,蹲下身,将被杨安昌藏在身后的鸡毛掸子捡了起来。“刚刚娘揍你的时候,我没有跟着揍你,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怎么,这还不知足?” “知足,知足!”杨安昌赶紧表态道,“娘揍我,是因为我真的错了,这回,我是真知错了。” 要是混合双打,那他就真的要被揍趴了。 “既然知错,就好好地跪着。等娘消了气了再说。”杨安康知道这个弟弟虽是顽劣,但是心性不差。 沈春云洗了一把脸,出来的时候,除了红了的眼睛,其他的倒是看不出异样来。 沈春云一回来,沈团团就蹭了过去,“小姑母,你这回饶了杨安昌吧。要不然,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娘,我真的知错了,要是下回再犯,你就打死我吧!” “还有下回?” 杨安昌赶紧发誓,“保证没有下回了!” “小姑母,杨安昌都知错了,你就饶了她这回吧。”沈团团耍赖着抱着沈春云的隔壁不撒手,就差整个人黏上去了。 沈春云终于松了口,“行了,这回看在婉儿和团团的面子上,饶了你这回。若是还有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杨安昌在沈婉的搀扶下,艰难地爬了起来。 因为这么一折腾,沈春云也没有啥心思待在铺子里,让兄弟俩放下了门板,锁了门,就回家去了。 沈团团提着篮子,跟在沈春云一行人的身后,刚刚还没察觉到疼痛,这会儿,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杨安康落了后头,走在沈团团的身边,“疼了?” 不说还好,一说沈团团就忍不住瘪瘪嘴。“我以后再也不来你们家了!” 杨安康失笑,“这话,你跟我娘去说,她保管会睡不着觉的。” “哼!我才不是怪小姑母,就是——就是今日破事太多!我就没有顺顺当当的!也不知道二婶是咋算的命,说今日是吉日,这都快成了我忌日了。”沈团团的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吸着鼻子忍着没哭出来。 122 成了,不成? 杨安康伸手要帮着沈团团拎篮子,沈团团吸着鼻子,侧了身,挡了挡篮子。“你要干嘛,这是我唯一的精神粮食了,只有这些糖才能安慰我了!” “我帮你拿!”杨安康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要我背你回去吗?” 沈团团赶紧摇头,“我倒是想,但是我臀部受伤了,坐着都疼。” “走吧!” 俩人落在后头,慢慢地走着,也没有特意去糕点铺子门口转一圈。而杨安昌这会儿,一门心思地只为了要讨好他娘,所以沈春云走到哪儿,杨安昌就跟到哪儿。 “娘,我扶你吧!”杨安昌伸手搀扶着沈春云,被沈春云躲了开去,也愣是没有跟杨安昌说话。 杨安昌向来被他娘打击惯了,这么一点儿小拒绝,杨安昌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没走俩步,杨安昌又伸手搀扶着沈春云,“娘,你小心脚下,地上滑!” 如此下来几回,沈春云也被杨安昌折腾地没了脾气。任由着杨安昌搀扶着,连手都懒得甩开。 等快到了点心铺子前,沈春云甩开杨安昌的手,到底没忍住开口对杨安昌说道:“吴家就要到了,你可别折腾了。要是让别人以为我这是故意摆谱,你就等着我咋削你!” 一听到沈春云对他说话了,杨安昌笑眯了眼睛,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娘,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朝东,我绝不朝西!你让我朝西,我绝不朝东!” 沈婉倒是乐了,温温柔柔地站在一旁,看着沈春云母子俩斗嘴。 点心铺子前,吴母正站在吴涛的身边,“哪个小娘子是?” “就是站在杨家婶子的身边的那个,穿着桃粉色的那个。”吴涛有些拘谨地说道。刚抬头看了一眼,就立马低头。非礼勿视。 吴涛的小妹听着动静挤在了俩人的中间,“娘,在哪儿呢,让我瞧瞧!桃粉色的那个吗?人倒是不咋样,这身衣裳可真好看,娘,我也要买这个衣裳,下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了,你给我买吧!” 吴涛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家小妹歪缠着,“下个月就是冬日了,这衣裳也穿不上了,没得浪费银子。还不如让娘多给你攒一点儿嫁妆才是实打实!” 吴母刚被缠着有些松动,一听儿子的话,顿时觉得有理。“你三哥说得对,趁着这俩年我多给你准备一些嫁妆,回头也能让你往好人家嫁过去。你可别只顾着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回头若是嫁到了乡下去了,下地干活,看你咋办!” “哼,也难怪杨家的这个亲戚上赶着要往城里嫁。”吴涛的小妹一看自己的心愿落了空,就忍不住嫉妒上了沈婉。凭什么她一个乡下的小娘子能穿上这么好的衣裳! 吴涛听着小妹说着说着,越来越不像话,他娘却是不以为意。“娘,你就宠着吧!等她嫁到了别人家,你看,谁会宠着?一开口就得罪人,以后在婆家别被磋磨死了,就算是不错了。” 吴家小妹不满地嘟着嘴,“娘,你看三哥,我还是不是三哥的亲妹妹,这媳妇儿还没有娶进门,就已经瞧不上我这个妹妹了。” 与儿子比起来,吴母自然更是看中儿子。再说,这个幺儿可是连书院里的先生都夸赞有加的。“你三哥说的没错,你这张嘴,就是自家人都忍不了,更何况以后去了别人家。往后你可得收了一点儿性子。” “我看大嫂就是一个明白人,让小妹跟着大嫂多学学。每日多来铺子里帮忙,也让小妹瞧瞧,一家人赚钱有多不易。”吴家的点心都是自家做的,所以一家人都是不得闲的。 吴家小妹不乐意了,扭身就回了铺子,坐在柜台后,拣着蛋黄糕吃。 吴家大嫂看着小姑子这番做派,不屑地撇了撇嘴,也这样子,也配嫌弃人? 等着沈春云母子俩人总算是达成了共识,慢步路过糕点铺子,吴母正站在铺子门口,看到沈春云母子,赶紧热情地招呼着,“昌子娘,可是好久没有见着你了,咋最近都不回来这边逛逛?” 沈春云原本的杂货铺子就在这西市的正大街上,住了那么多年,又是个爽快的性子,跟大多数人家也都合得来,所以,沈春云一走过,有不少人跟着一道儿打招呼。 沈春云确实很少来这条正街了,特别是他家大伯抢了他家原先的铺子,还开起了杂货铺,沈春云嫌恶心,每回都是避着走的。 “最近事儿忙,我那边的铺子也好不容易开了起来,人也走不开。”沈春云笑着说着,就让沈婉和杨安昌俩人唤人。 “婶子。” “婶子。”沈婉红着脸,微微地低着头。 吴母看着真切,与沈春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吴母目送了沈春云三人离开,吴家小妹又忍不住蹿了出来,“娘,你觉得咋样?” “啥咋样?这种事情,是你一个小娘子大大咧咧能问的?你哥说的没错,是要好好管教你了!”吴母突然发了飚,吴家小妹也只能撇撇嘴,跺着脚回了柜台后,用手翻着点心,找了一块点心吧嗒吧嗒地咬着! 吴母看着被翻成一团乱的点心,怒上心头,“这些点心是卖的,不是让你吃的!这一整天的,你吃了多少点心了!难怪每回吃饭都说不饿!我看你就是吃多了!老大家的,你也不拦着她,任由她这么翻了,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老大媳妇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以前也不是没跟娘说过,娘说了,自家妹妹能吃得几块,随她去了。” 吴母被噎了噎,这话确实是她说的,原本还以为这是老大媳妇故意刁难她的幺女。 吴家又闹了一通,吴母训斥着吴家小妹回家去。 等沈春云三人到了家的时候,沈团团俩人还没有回来。 等过了好一会儿了,沈团团吆喝着进了门,“小姑母,看我们买啥回来了!肉,大肉!” “看我,都忘了买菜了,也亏得你们记得牢。” 等到杨平顺回来,一家人一道儿吃了饭,沈团团就和沈婉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沈团团趴着趴着,没多久就睡着了,身上还有刚刚涂上的药香。 沈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想着都是今日在城外遇上的罗翔之,想到那个金簪子,和金镶玉的玉佩…… 沈婉又翻了一个身,想起了今日的相看的对象,吴涛。书生气十足,听着他侃侃而谈,无论旁人说啥,他都能从容的应接上…… 最后,沈婉又想到了一墙之隔的杨安康,只剩下一声叹息。 第二日一早,沈婉用过了早饭就要告辞回去,“我娘在家等着消息,团团受伤了,就让团团住着养养伤。她家也正在起房子,乱哄哄的。” 沈团团正咬着油条夹大饼,“那我也回去好了,我趴着就成了。屁、股不碰着,就不疼。” 沈春云怎么会舍得让沈团团带着一身伤回去,“婉儿你也是难得来一趟姑母家,就安心住着吧。往后等嫁了人了,就是想来小住几日,也是难的。” 就是连杨平顺也开口说道,沈婉才又应了,陪着沈团团住着。 杨安康每日除了去一趟书院,其他的时候,都陪着沈团团看书。说是陪着沈团团看书。其实就是沈团团趴着,杨安康在给沈团团念游记。 沈婉抿着嘴,听着杨安康干干净净的声音,给沈团团念着各地的民俗和小吃,惹得沈团团忙不停地吞咽口水。 “大表哥,你该不会是瞎念的吧?怎么可能一本书里尽是写吃的!”沈团团仰着脑袋问道,说着说着,又咽了一口口水。 杨安康将书摊开,往沈团团的面前一递,“不信,你就自己看呗。” “不要不要,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字我就头疼。”沈团团是写惯了简体字的,这么一堆的繁体字,还要加上之乎者也,沈团团就觉得脑瓜子疼。 “那你还是继续念吧。”沈团团赶紧将书推得远一点儿,离得她近了,她也头疼。 “将鸡蛋外壳微微地敲开一个小洞,将蛋清倒出,去黄用清,加鸡汤拌入,用筷子打散,重新装入鸡蛋壳中,用纸封好,蒸熟,剥去外壳的时候,仍浑然一体如一鸡蛋,此味极限。”杨安康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用来说美食的时候,沈团团快要听得醉了! “嗷嗷嗷,别念了,我已经快要被馋死了!”沈团团打了个滚,窝在床边,不肯动。 杨安康也催促,只是自己翻看着书册。 过了好半会儿,沈团团终于又压下了馋虫,滚回了杨安康的身边,抬着头对着杨安康说道:“你说,这真的有这种蛋吗?这得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做出这么一个蛋来啊!” “嗯,有,我跟着先生游学的时候,吃过。”杨安康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是架不住他的先生是啊!所以,但凡经过一个,他的先生总是要刮地三尺,吃遍了才能挪窝。 听说杨安康竟然吃过,沈团团不淡定了,非要逼着杨安康好好地描述描述…… 123 诚感动天 等着杨安昌下学归来,将书袋子往书案上一甩,听着隔壁沈团团叽叽喳喳的叫声,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几日,杨安昌顶着脸上和身上的伤,愣是不敢开口说要在家养病。这如今,他一大把年纪被挨揍的事情,书院里都已经传遍了。他的那些同窗可是没少笑话他。 就是连吴涛也好意地过来询问他,“怎么明明昨日看着还没事儿的,回去后你娘就揍你了?” 杨安昌那会儿还梗着脖子说,“为啥就不能是我爹了?” “你爹下手的话,估计这会儿你一定下不地了。” 听听这话说说的,这没良心。 杨安昌当下决定,如果吴涛要是真的成了他的表姐夫,他一定不会开口唤人的。 一个人坐在书案前,拿出先生布置的功课,杨安昌只觉得隔壁的笑声太刺耳,太影响他念书了! 对,就是影响他念书了! 杨安昌用力地将书砸在书案上,刚砸完就心虚地往外看,这要是让他娘看到了可了不得了!读书人不爱护书,可是要被他娘真的给揍死的! 但是一看外头,连个人影也没有,杨安昌立马恢复了雄赳赳的模样,昂首挺胸跨过了门槛,朝着隔壁的屋子走去。 沈团团一看到杨安昌出现,就赶紧讨好地朝着杨安昌傻笑。“杨安昌,你下学回来了啊!赶紧过来,听大表哥念书。” 杨安昌看着沈团团这张讨好的脸,心头的郁气,随着呼出的这口热气,散了许多。哼,要不是看在沈团团帮他挨了几下鸡毛掸子的份上,杨安昌才不会那么容易地原谅她! 再看到沈团团如今趴在床上养着,偏又是难得看到沈团团讨好的他,杨安昌仅剩的那点儿郁气早就已经消失殆尽。 杨安昌依旧是傲娇地抬头挺胸,但是双脚却是不听使唤似的,挪到了沈团团的床边,唯一的一条椅子被他哥杨安康给坐了去了,杨安昌也没个避讳,一屁、股就坐在了沈团团的床沿。 都是自家兄妹,从小一张床、上也没少睡,这会儿只是坐坐床沿,杨安昌没有半点儿负罪感。但是,他哥这眼神咋回事儿,凉凉的,好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地没有一点儿温度。 杨安昌茫然地眨眨眼,就看到杨安康低头看着手里的书。这才释然,他就说嘛,他们好歹也是十几年的亲兄弟了,怎么可能突然近若陌生人。 “我哥能念的什么书,又是四书五经?这些书,我才书院里听着先生念的,都快要听腻了,没想到回家来,还要听。”杨安昌最后几句话是小声嘀咕着的,但是架不住几个人坐得近。 杨安康头也不抬,又翻了一页。“初春的时候,书院要招一些书童,我已经向书院举荐了你。” “什么!”杨安昌惊慌地大喊。 “不满意?” 杨安昌嚯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满意!书童喂!这算是半个下人吧?以后就伺候你们这些学生?” 杨安昌眼看着他哥缓缓地点了点高贵的头颅,一阵晕眩袭来,杨安昌都有些站不稳了。“哥,我的亲哥,你不带这么吓人的。咱们兄弟俩在书院,你是先生器重的学生,而我是个下人,那可真的不行,太丢你的人了!等哪一日,我能堂堂正正地走进于隐书院的大门,再去书院不迟!” 沈团团一听到于隐书院就俩眼亮晶晶的,她也早就盼着能将他哥给送到书院去。但是做书童,沈团团可不舍得,只觉得委屈了他哥。 但是没有想到,杨安康牛啊,将自己的弟弟给报了名了,事后才来知会一声,看这架势,就是连沈春云夫妇俩也是不知晓的。 沈团团在权衡了再三后,还是决定不开口。 杨安康看着床铺上因为杨安昌刚刚坐过,留下来的褶皱,皱着眉头开口,“我不怕丢人。” 看着杨安康皱着眉头,好半晌才开口回答,杨安昌估计着他哥肯定嫌丢人。“哥,相信我,我一定能考进于隐书院的,堂堂正正的,跟你成为同窗!” “喔——但是,我不大相信。”杨安康这几日去书院找了原来的先生,也就是杨安昌现在的先生了解了情况,先生皆是摇头,聪慧则聪慧,只是定不下心来。如此,不如别浪费时间了。这话虽然先生没有说出口,但是大抵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杨安康这几日寻思了再三,杨安昌还小,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总不能一辈子跟他爹娘一样,辛辛苦苦地日夜守着一家杂货铺子。 杨安昌不知道他哥心里已经过了几个来回,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怎么回话。 沈团团趴在床上,拄着下巴,摇头。一看杨安昌这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应该从小被他哥打压着的,要不然,也不会就这么一句话,就不知道咋回话了。 “这事儿,小姑父小姑母知道吗?” 沈婉坐在一旁静静地做着针线,她俩个弟弟都没有被送去念书,柳氏只想着等着大了一点儿,送去做学徒。沈婉倒是觉得做书童挺好,若是愿意收她弟弟做书童,说不定平日里还能跟着先生认字念书…… 只是,她娘那里有些棘手。 虽然是招书童的,就连沈婉都很清楚,于隐书院招收书童,怎么可能就是单纯是打杂的!听说,每一回的招生中,都有书童考进了书院。为此,虽然只是招收书童,但是不少的读书人为了这个书童的名额,没少挣破了脑袋。 沈婉虽然羡慕杨安昌有这个机会,有心想开口,安昌若是不愿意去,就让他弟弟代去。但是这话到了嘴巴,愣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听到沈团团开口了。 沈婉低头,掩了嘲讽。她怎么忘了,比起他弟弟大字不识一个,沈团团的哥哥,沈长致如今休学在家,更是想要这个机会吧? 都说沈团团家,与小姑母家里亲厚。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杨安康也没有说要留给沈长致,任由着杨安昌嫌弃,也没有说要给沈长致一个机会。 呵呵,到底是外人呢。 如此想着,沈婉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她也不知道为何,看着杨安康哪儿都不去,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给沈团团念书,沈婉就心里怄得不行。 杨安昌几人,并未看到沈婉的脸色变换。 经过沈团团这么一提点,杨安昌立马接话道:“对对对,娘,娘一定不会同意的!哥,你已经在书院里念书了,就由我代替你,留在爹娘身边尽孝吧。” “我鼓励你跟娘去说。” 一句话,又将杨安昌给噎住了。若不是没了前几日那事儿,说不定,他卖乖几句,他娘会答应他留在身边的,但是现在,还是别想了。 杨安昌哭丧着脸,一屁、股又坐回了床沿,冲着沈团团挤眉弄眼。团团,给我想想法子求你了! 沈团团摊摊手,爱莫能助。 等到沈春云夫妇俩黄昏归家的时候,果然,喜出望外,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的就应了下来。 杨安康不得不出言打断,“就是书童,也不一定能进得去,除了会干活,也要会念书。杨安昌,你会什么?会干活,还是会念书?” “我——”什么都不会!“进不去最好,我还不愿意去呢!我现在在城里就挺好,做什么非要去于隐书院找不自在。” 杨安昌不乐意了,做不了于隐书院的学生,他倒是认了!但是,做个书童,都要被嫌弃,他就不乐意了! “你敢!”沈春云扳着手指头算了日子,还有好几个月,这几个月念书恐怕是来不及了,那就学着干活吧!往后,家里的洗衣做饭都让昌子来!念书不行,干活还要被比下去,杨安昌,你白活了!” 来年三月,待得于隐书院的院长态度和善地问起,杨安昌念了什么书的时候。 杨安昌看了一眼在先生后面站着的他的亲哥杨安康,闭了闭眼睛,说道,“我会烧饭洗衣,还会整理书架,扫地……” 如此,因为杨安康特殊的技能,和答非所问的视死如归的精神,院长只一眼就定下了,要了杨安昌这个书童。 等到后来,杨安昌知道院长为何愿意在人海茫茫中点了他的时候,杨安昌就慢慢地决定要控制自己的眼神和表情。 因为,院长是这么说的,“我看着你面色潮红,似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不过区区一个书童的名额,若是当真闹出了人命了,这就得不偿失了,不过就是多一个名额也书院也养得起,也就是多一个人吃饭罢了。” 后来,院长看到兢兢业业地做着书童的杨安昌,就算是每回都参加书院的招生考试,但是没有一年能被录取。 最终,诚感动天,孝感动院长和全院的先生。 院长看在杨安昌果真如当初自己介绍自己的那般,什么活都能干,也干得卖力,最终让杨安昌进了书院,做了学生…… 这当然是后话,杨安昌若是知道自己还有那么苦逼的日子,一定不会愿意跟着沈春云学做家务的。 124 乌烟瘴气 沈春云是一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当日晚,杨安昌哭哭唧唧地被他娘拎着,在院子里洗着自己的衣裳。 杨安昌手下没力,“娘,得亏了你还记得我是你亲儿子,只让我洗自己这一身的衣裳。要是让我洗一大家子的衣服,我就要以为自己是捡来的,是童养媳了。” 沈春云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养了十几年的童养媳,现在才让你开始做活。” 说到底,沈春云还是舍不得,要不是自打杨安康去了于隐书院后,杨安昌就愈发地放飞自我,屡屡被先生训诫,话里话外地说着,杨安昌不是一块念书的料。 沈春云要不是实在想不到杨安昌不念书,还能去做什么?跟他们一样,日日守着铺子?杨安昌又不愿意。重活又不愿意做,那也只有继续念书这一条路了。 所以,沈春云只能过年过节地往先生家送厚礼,装作听不懂先生的言外之意。愣是让杨安昌一直在书院念书。 先生也只能摇头,看在杨安康的面上。 因为出了杨安康这么一个学生,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了于隐书院,从此,先生在城中名声大噪,慕名而来的学生不知凡几。原本先生对杨安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期待,但是日子久了,也只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沈团团躺在床上,只听到杨安昌有一句,没一句的哀怨声。 沈婉给沈团团倒了一碗水,沈团团咕噜噜地喝完后,才将碗递回给沈婉。“婉儿姐,你可真好!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沈婉被闹了一个大红脸,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几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杨安康的脸上。 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沈婉握紧了拳头。 沈团团看着沈婉闭上眼睛,决绝的脸色的时候,也有一些慌乱。沈婉这是还没有忘记心里的那个人吗?那是对今日相看的吴涛不满意? 但是,看着偏又不像是不满意的样子,要不然,应该早就说啊,总不能等着沈春云已经往那边递了消息后再反悔吧? 沈团团下意识地也咽了咽口水,有些担心地开口道:“婉儿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沈婉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睛没有个焦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婉儿姐,你是心里有人了吗?”沈团团小声地问道。这个问题沈团团早就已经问过,但是都被沈婉给否认了。只是沈婉这副模样,让沈团团更加确信,沈婉心里一定藏着一个人。 “没有。”沈婉又恢复了淡然,摇摇头。 沈团团也知道,她跟沈婉并不亲近,沈婉也不可能对自己说这些藏心里的事儿。沈团团只盼着沈婉别糊涂了,别连累了沈春云。 “我去一趟茅房。”沈婉也知我沈团团看出了啥,匆匆地出门。 待得走到拐角,就撞上了一个人,正是杨安康。 杨安康没想到,早就已经歇下的沈婉,会来茅房,沈春云特意给她们准备了恭桶,生怕她们小娘子的起夜冻着。 杨安康侧身避开,让沈婉先走。 沈婉就在杨安康侧身的这一瞬,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咬了咬唇,娇柔地唤了一声,“安康表哥——”这一声低唤,千娇百柔,如诉如泣。 杨安康正视着沈婉,不知为何,觉得向来没有注意到过的这个舅家表妹此时眼睛亮晶晶的,似是能灼烧人。“没带手纸?” 沈婉怎么都没有想到,杨安康会这般说。涨红着脸,摇摇头,有些难堪。 “既然带了,就自己去吧。那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怕吧?团团早几年就能自己一个人上茅房了。”杨安康越是避她如蛇蝎,她越是愤愤不平。 再者听到沈团团的名字,沈婉伸手就去拉着要离开的杨安康。 沈婉紧紧地攥着杨安康的袖子,杨安康没个防备,想也不想地就一挥袖子,甩开了。沈婉紧咬着唇,不肯松手。 撕拉一声。 杨安康的袖子被拉开了一道口。 沈婉这才松开手,有些慌张地看着杨安康。“安康表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杨安康低头看着被撕破的袖子,难掩嘲讽地道:“我若是还要走,是不是要再留下一个袖管?” 沈婉不是没有听出杨安康的嘲讽,但是——但是机会难得!从小到大,她跟杨安康独处的时候,几乎没有!而恰是今日,有了俩人面对面的机会!这是不是老天爷看她太辛苦,所以给她一个机会? 这般想着,沈婉内心狂跳,难掩激动。 “安康表哥,对吴公子——如何看?”沈婉决定还是抛出一个诱饵,等着杨安康自己来说。 毕竟,她是一个小娘子。就算是自家兄妹,也做不出太过大胆孟浪的事情来。 “关我何事?” 沈婉皱着眉头,似是不满意杨安康的回答,原本在她的设想中,不管杨安康满意不满意,沈婉都已经想好了说辞,但是偏偏这一句摘清自己的话,让沈婉有些为难。 看出杨安康不欲多留,沈婉不得不开口。“前些日子,我娘跟姑母开口说的事情,安康表哥知道吗?” 杨安康刚从书院回来,哪会知道是什么事。杨安康默默地告诉自己,念着亲戚的份上,念在他娘的份上,不能发脾气…… “不知!” “既然安康表哥不知,那应该是姑母没有告诉安康表哥了。那就由我来自己问问安康表哥!”沈婉深吸一口气,紧握着拳头,大着胆子看向杨安康。 “是关于我们俩的,我们俩的亲事——” “我们?”杨安康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转念一想,他娘既然没有跟他说,那应该就不可能会自作主张地答应下来,再者,沈婉也有了相看的对象,那就更加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如此想着,杨安康的表情漠然,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地看着沈婉。本来,就没有比陌生人好多少,这会儿,更是满满的嫌弃。毫不掩饰的嫌弃。 沈婉难以置信地晃了晃身子,她,她好像从杨安康眼里看到了鄙夷,对她的鄙夷。看来,这事儿是不会成了。但是一触到杨安康的眼神,向来要强的沈婉,想也不想地回讽道:“我知道安康表哥向来就瞧不上我,因为你的眼里只有团团!但是团团才十二岁!你当真是以为村子里的宁南星是顺道来送口信的?聪慧如你,怕是早就看出了不对劲儿来了吧?” 沈婉没有说出口的是,果然,她娘说的没错,女儿肖母。当初,团团她娘就勾得她爹魂不守舍的,如今,她闺女,一个不过十二岁的黄毛丫头,就将人迷得神魂跌倒。都是不安分的! 杨安康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她不介意沈婉对他出言难听,但是要是扯上了沈团团,他就不肯依了。 “道歉,收回你的话。” 沈婉倔强地扬起了头,“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给你机会了,所以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不念着亲戚情分。”杨安康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个读书人,先礼后兵。 “我没有说错!” 杨安康低头收拾着撕破的袖口,还有功夫想着他娘估计要心疼衣裳了。今晚,可能又要熬夜给他缝衣裳了。 “原本我倒是不想说的,一次一次地给了你机会,但是,看来你这么着急地想要捅破这一层窗户纸,那我就依了你。罗翔之,这人你还记得吗? 你记得不记得不重要,但是罗翔之的身边的小厮这几日一直在打听开杂货铺子的人家,还有一个叫团团的亲戚的。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实在是太不巧了,我跟罗翔之的兄弟有几分交情。找了人一问,就知道那日的事情。 团团一直被长致护在家中,生性单纯,可能并没有发现,你在那一日被罗翔之纠缠的时候,几次三番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还为了你的事情,弄了一身的伤,你可有半分心疼?她强撑着走了这么一路,你可有发现她身上不适,走路的模样怪异? 恐怕没有吧?你一心想着罗翔之,想着这罗府的贵公子,是不是会顺着你随口留下的痕迹,杂货铺,团团,这些讯息寻了过来吧? 要问我对你相看吴涛之事如何看,我就只想说,你配不上人家。就你这番心思重的,得有多大的脸来说别人的不是?” 说完,杨安康也不管已经摇摇欲坠,随时能倒下去的沈婉,翩然离去。 等出了拐角,杨安康去了院子里。 沈婉才抓着胸、口,大口地呼着气。她没有想到,她说的做的如此隐蔽,竟然还是被人发现了。且这个人还是杨安康! “康子,你的袖子咋啦?” “被狗咬了。” 他将她比作畜生,沈婉刚站稳的身子,又要晕了,但是一想到,她就算是倒在这里,恐怕也没人瞧见,咬着牙站稳了。 “咱家哪有狗了,难不成是野狗钻进院子来了?”沈春云有些云里雾里。 “嗯,以后别什么都往家里带,没得弄得乌烟瘴气的!” 沈婉最终还是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一直等到沈团团眯了一觉,还没有发现人,才叫了沈春云去找,才找到了昏迷在地的沈婉…… 沈婉就这么在地上躺了一个多时辰,也没人发现…… 125 祸害遗千年 第二日一早,沈婉勉强从床、上起来以后,执意要回去。 沈春云劝不住,只得叫了一辆马车,将人给送了回去。沈团团不明所以,俩人一道儿出来的,她又挂念着家里头,也不知道家里的院墙可是垒好了,也跟着一道儿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团团说了好些话,沈婉都不接话,沈团团也不自找没趣,索性就闭了嘴。 马车停在沈婉家的门口,沈婉苍白着脸下车,柳氏一看到沈婉这副模样,忙不迭地拉着沈婉的手,问道:“我的儿啊,你咋啦?这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咳咳——”沈婉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天儿凉了,沈婉昨夜倒在地上昏迷了一个多时辰,自然给冻着了。今早沈春云要给沈婉请个大夫,沈婉死活不依,只要回家。 沈春云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沈婉这副样子回了村子里,不用想,柳氏能说出咋样的话来。好说歹说,沈婉咬着唇怎么都不肯依,就是连早点都不肯吃。 沈春云无法,只得黑着脸找了马车,将人给送了回来。 柳氏一听到沈婉的咳嗽声,就如同天塌下来了一般。“这怎么的好好的人,去了一趟城里,怎么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沈团团原本不想下车的,但是看着柳氏夸张的嚎声,沈团团皱着眉头跳下了车,扯着臀部的伤口,让她疼咧了嘴。 柳氏原本一直盯着马车看,这会儿看到沈团团都跳下了马车,柳氏恨不得将头都伸进马车里,沈团团就站在一旁,看着柳氏撩开马车的帘子,往里面张望。 只是,啥都没有。 柳氏悻悻地放下帘子,“怎么啥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姑母捎了东西来。你姑母不是每回都会带着东西回来的?” 柳氏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沈团团。在柳氏的印象中,沈团团每回去城里,沈春云都不会让沈团团空手回来。 沈团团冷着声道:“二婶,你当小姑母家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就算是天上掉下来的,也要起早去捡吧?小姑母也就这么一回,没往村子里捎东西,就得了二婶的埋怨,这若是让小姑母知道了,心寒不心寒?” “我这不是也没有说啥嘛,你这小丫头就胡言乱语乱说一气。我好歹也是你二婶,是你的长辈,你这是将我这二婶放在眼里吗?” 柳氏看着隔壁的院子里吴氏已经探头探脑的望向这边,柳氏端着架子,数落着沈团团目无尊长。 沈团团也瞧见了院门外不远处的村民望向这边,沈团团知道这会儿闹起来对自己没啥好处,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小姑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升米仇,斗米恩,看来这话是错不了的。二婶若是觉得我说错了,大可以找人来评评理去。” 吴氏一听沈团团说的要找人评评理,赶紧冒了头。“这有啥事儿,我来给你们评评理。” 柳氏怎么可能找吴氏来评理,忙不迭地拒绝了,“我们自家人说说话,哪用得上要找人评理了。没有捎东西来,就没有呗,也不缺这么一点儿东西。不过就是看着小姑子发达了,对曾经照拂她家的娘家的一点儿心意。” 在柳氏看来,沈春云一家子能有今天,那就是因为有了一个好娘家。 “我怎么听说,二婶家里头如今过得也不差,怎么就不见二婶多多地去照拂娘家了?”沈团团涨红着脸,到底是鲜少跟人吵架,又气又急又羞。 柳氏不怎地跟娘家人来往,当初得了沈家这么一大笔聘金,连一身新衣裳都没有给她做,就让她自己挎着一个包袱,走着来了沈家。也就是因为这事儿,当初说好的要退一些聘金的,当作柳氏的陪嫁,结果,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瞧见,为此,柳氏刚嫁过来的时候,没少受婆母的磋磨。 也亏得沈孝人好,要不然,柳氏说不定早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这会儿沈团团提起娘家的事儿,柳氏听得格外的刺眼,笃定沈团团一定知道了些啥。“我嫁到了沈家,我就是沈家的人,死也是沈家的鬼。” 沈团团嗤笑了一声,“嘁,二婶都已经是沈家的鬼了,小姑母也是嫁出去的闺女,二婶自己做不到,怎地好意思要求小姑母。” “那怎么能一样!”柳氏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那怎么不一样!小姑母欠你钱了,还是欠你情了?怎么地就得一辈子给你弄吃弄喝的?人家经常捎带东西回来,那是人心善,是情分,不是本分!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柳氏何曾被一个小丫头指着训,脸色铁青。“团团你倒是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可别忘了,得了沈春云最多东西,可是你家。” “我当然没忘,若是忘了,小姑母给的恩情不就是喂了狗了!”沈团团斜睨了一眼柳氏,索性就说开了。 “二婶是觉得我家拿了小姑母忒多的东西,但是劳烦二婶你也睁大眼睛瞧瞧,我家往城里送的东西可有少了?就算是不值当几个钱,但是隔三差五地就往城里送。亲戚之间,你来我往,那是情分。” 柳氏是知道沈团团这张嘴不饶人,但是没想到,今天像是要撕破了脸了。 沈团团再接再厉,说道:“这回,小姑母也不是没有破费。几百文的钱都花了,给婉儿姐买衣裳了,城中最时兴的成衣,足足要了几百文!”沈团团这会儿对于沈婉也有些意见了,她虽然不知道沈婉到底在闹啥别扭,但是沈春云待沈婉真的算得上掏心掏肺了。但是听到柳氏在话里话外说着沈春云的时候,沈婉竟是一句话都不说。 吴氏磕着瓜子,光明正大地听着沈家的墙角,待得听到一件成衣就要几百文,倒吸一口凉气,呛了一个瓜子壳,咳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咳咳——几百文的衣裳,这衣裳是镶了金子了吗?沈婉,你那衣裳快拿出来,让我们见见世面。” 回答吴氏的,只有沈婉的低低的咳嗽声。 只是,沈婉抱着包袱的手紧了一些。 原本才江夏城里的时候,沈婉并没有觉得这一件成衣的价格是多么地贵,街上路上,甚至弄堂里,不时地都能看到有小娘子穿着这种式样的衣裳。也并不打眼。 但是等到回了村子里,这么一件几百文的衣裳,就显得格外的贵重。 沈婉突然发现,若是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这里了。回到这个会因为一件衣裳而哗然的地方。 沈婉不知为何,突然期待起那个吴家能应了这门亲事。 只是,一想到杨安康昨夜说的话,沈婉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人往高处爬,她没有做错什么。 沈婉下意识地,不愿意再张口闭口地“啥啥啥”的。 柳氏听着几百文一件的衣裳,也跟着肉疼不已。但是想到左右不是她出的钱,又稍稍地缓了缓。 “婉儿,你没事儿吧?这咋地好好的一个人去了城里,没俩日,咋就病成了这样?大夫怎么说?可是要紧的?” 沈团团也知道跟柳氏是攀扯不清楚的,谢过了车夫,目送了车夫走了。 沈团团抬腿要走,柳氏还以为沈团团这是心虚,猜测着沈婉这病一定有蹊跷,就连沈婉拉着她的袖子,柳氏也没有回头。 “团团,这咋就走了,这到底出啥事儿了,我家婉儿打小就是身子骨结实,没个小病小痛的,这咋一去了城里,就病了呢?怎地,还没给请个大夫瞧瞧?” 柳氏越说越来气,“我家婉儿,也是我跟他爹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这不明不白地就咋就病了呢?” 沈团团被柳氏拉着,想甩开,却人小架不住柳氏的力气大,咬着牙看着一旁作出娇弱模样的沈婉。“二婶,你家沈婉只是咳了几声,而不是哑巴了,有啥事儿你问她不就是更好的?非得让我嚷嚷着出来,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 沈团团虽然不知道沈婉到底是咋回事儿。但是多半猜测着,也不是啥好事儿。 因为在城里的时候,沈春云执意要让沈婉多住几日,请个大夫瞧一瞧,但是沈婉不肯,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杨安康拉着他娘出去了一趟,然后回来后,沈春云的脸色就更黑了,二话不说地就让杨安昌去找了马车,将人给送了回来。 沈婉还未开口,又是一阵急急的咳嗽,“娘,我没事儿,我就是怕你惦记着我,姑母也留我了,就是没留住。” 柳氏有了台阶下,自是去拍着沈婉的后背,任由着沈团团离开自家的院子。 “我怎么看着沈团团的走路的样子有些怪?”柳氏开着沈团团的背影。 沈婉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日从牛车上摔下来了,伤着了屁、股。” “这不会留下啥病症吧?要是后半辈子都瘸了,你大伯家还不得讹上咱家啊!”柳氏心里一慌,毕竟沈团团是她让着陪着沈婉去的。 “祸害遗千年。能有啥事儿。” 沈婉的突然开口,惊得柳氏张大了嘴,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是她闺女沈婉。 沈婉也自知自己失言了,“我是气不过,团团竟然这么跟娘说话,好歹娘也是她二婶,我爹也是她二叔!” 柳氏苟同地点点头,“可不就是,祸害。” 126 我委屈啊 沈团团大闹了一番沈孝家,虽然沈团团说的有理有据,但是到底沈团团是晚辈,这么大喇喇地闹出来,平白地又得了一个泼辣的名头。原本,因为沈家起房子的事儿,沈团团因为张罗着饭菜好吃又耐饱,好不容易名声好听了一些,这会儿,提起沈团团,也俱是摇头。 能干是能干,但是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消受的。 沈团团一回到家,就看到自家盼着已久的院墙已经高高地垒起,沈团团站在外头,踮着脚都不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沈团团欢喜地奔进了院子里,疼得呲牙咧嘴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儿。“嘶——” “便秘,也是病,得治。” 好巧不好巧地,正好遇上了来沈家串门的宁南星。 沈团团努力地控制这自己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放在身侧,她怕自己会控制不得了去揉臀部。“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 沈团团急吼吼地说出来,这等人生大事怎么能乱说! 宁南星脸上没个起伏,只是眼里含笑,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儿。“你对我祖父的问候,我会帮你传达到的,我保证一字不漏,一字不多。” 想到和善的宁老头儿,沈团团可见不得宁老头儿难受。与宁南星打着商量,“南星哥,我也就是跟你一样,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哈,也别告诉宁爷爷了。这么一点儿破事,也不值当让宁爷爷知晓的。你说,对吧,南星哥?” 宁南星也跟着点点头,毫无立场,沈团团说什么就是什么。“团团说的,我肯定要听的。” 沈团团瞪大了眼睛,想要发火,但是偏偏又在刚刚,将一个把柄递到了宁南星的手里头。“克星,你一定是我的克星!” 沈团团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话怎么说?”宁南星只要沈团团愿意跟他说话,他就欢喜。 如今,他捅破了窗户纸,沈团团知道了他的心意后,俩人相处的模式总算是不一样了。早知道如此,宁南星肯定早早地就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 “我瞎说的!你别在我面前晃荡,行不行?我不管说啥,都能被你找到漏洞,真没意思。”沈团团摆摆手,想要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宁南星。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胳膊,试图推开他。“男女授受不亲。团团,你碰了我,是不是应该要对我负责?” 沈团团触电一般地赶紧收回自己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衣裳上蹭擦着。 宁南星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这是嫌弃他?只是,现在嫌弃他,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儿? “负责个屁哟,我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沈团团蹭着衣角,就往左边走,打算绕着宁南星走。 宁南星也不拦着,任由着沈团团走过身边。 沈团团超过宁南星的时候,还难以置信地回望了一眼宁南星。这压根就不是宁南星的性格啊,竟然连拦都不拦。 “看来,我又误解了团团的意思。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这回,是想让我拦上一拦你的。”宁南星说着,大步一跨,就将沈团团挡在了面前。 俩人堪堪地只有俩个拳头的距离。 沈团团吓得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呼吸有些絮乱。“我又不是神仙,我的眼睛不会说话!你别瞎说!” 宁南星恍然,“是这样啊——那是我误解了。下回,你别露出这种茫然深情且又失落的眼神,我会误解的。” “滚!你倒是露一个眼神出来给我瞧瞧?那还是眼神么!你确定你说的是眼神么!我怎么这会儿满满的嫌弃的眼神,你怎么就瞧不出来吗!”沈团团炸了。 一点即炸。 也不知道为啥,最近遇上宁南星,总是落了下风,然后一不小心就会被点炸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向来都是她点炸宁南星的。 风水轮流转,转得那么快。 宁南星突然低下头,近距离地盯着沈团团的眼睛瞧,“哦,还真是对不住,我没瞧出来嫌弃,只有惊慌失措。怎么,我靠近,让你这么地慌张?” 沈长致一出屋子,就看到了宁南星低头凑到了沈团团的面前,俩人的距离离得非常近。 沈长致几乎是下意识地喝止道:“你们在做啥!”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有一瞬间的慌乱,宁南星到底还是不舍得沈团团费神,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团团后,就直起了身子。 在宁南星直起身子的时候,沈长致已经快步到了宁南星的身边,将沈团团护在自己的身后。“你们在做啥?” 宁南星丝毫不介意沈长致的防备,防吧,防吧,防紧一点儿好,到时候,没有一个人能近得了沈团团的身边,那沈团团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好友,就是这么地好。 “没什么,团团说她眼睛疼,我给她瞧瞧。”宁南星一字一字地说着。 沈团团在宁南星慢条斯理地说着她眼睛疼的时候,赶紧抬手用手背搓着眼睛。搓着,搓着,就要搓红眼睛。 一听沈团团的眼睛疼,沈长致哪还记得要防备着宁南星。 这会儿,沈长致只记得宁南星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一个大夫。 沈长致一回头,就看到了沈团团正在搓眼睛。 沈团团有些尴尬,她为了配合宁南星的话,正在狠狠地搓眼睛,试图搓出个红眼睛来。没想到被沈长致看了个正着。 “别搓眼睛,可是沙子吹进了眼睛里?眼睛都已经通红了。”沈长致拉下沈团团的手,仔细地看着沈团团的眼睛,有些红。 那是,那么用力搓的眼睛,能不红吗? 沈团团略微有些小尴尬,“哥,我没事儿,好像被我搓出来了,好多了。” 沈长致确认了再三,沈团团没事儿后,才松了一口,但是看着沈团团才走了俩步,就皱上了眉头,“团团,你受伤的还没有好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快就好的。我多躺躺就好了。”沈团团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她要是不走动,不扯着后面的伤口,那是半点儿不会疼痛。 “不行,我找宁爷爷过来给你瞧一瞧,当真没有伤到骨头,我才放心。”沈长致说着就外菜园子里走。 “南星,你帮我把团团扶着进屋吧。” 得,又落入虎口了。 沈团团这会儿,连哀嚎的脾气都没了。 宁南星笑着眯起了眼睛,就连沈团团瞪他,他都全盘接受。“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团团,你说是吧?” 沈团团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那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诓我哥,我哥会被你支走吗?” “团团的意思是让我下回,实话实说咯?我倒是不介意你家人知晓的,知晓了正好,我就来你家提亲。放心,至于聘金,自然少不了你的。” 宁南星说着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沈团团,待得看到沈团团听到聘金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只一瞬,就恢复了自然。 宁南星失笑,以后,看来,只能用聘金才能打动沈团团了。 如此想来,宁南星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囊中羞涩了…… “来吧,我扶你回屋歇着。要不然,一会儿,你哥回来了,就该埋怨我办事不利,这么久都在干什么坏事了。”宁南星伸手扶着沈团团的胳膊。 沈团团也不含糊,“小星子,扶我回屋——” “好咧——” 等到沈长致请了宁老头儿回来的时候,宁老头儿就看到沈团团屋子里杵着的宁南星。 宁老头儿最近有些搞不明白了,不是听说,宁南星喜欢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么?怎么最近又这么关心沈团团?这是旧情复燃?一情不成,又转向了另一情?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女儿家的事情,你们站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宁老头儿赶着俩人出门。 宁南星当然没意见,反正他已经跟沈团团说了好些话了,这几天都够本了。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偶尔来沈团团的面前刷刷存在感,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赚钱。 沈团团不知道,她的一个见了鬼一样的眼神,就让宁南星燃起了赚钱的欲、望和生活的乐趣,比宁老头儿苦口婆心地劝着都好用。 沈长致一步三回头,“宁爷爷,你可给团团好好瞧瞧,若是留下了病根,可就真的完了。” 一说完这话,沈长致又觉得自己这话当着团团的面说不大好,容易让团团瞎想。“团团啊,那啥,你没事儿的,宁爷爷的医术高超。” “行了,行了,平常挺利索的一个小子,这会儿婆婆妈妈的,赶紧出去,别碍手碍脚的。”宁爷爷挥着袖子赶人,顺带地还将门给带上了。 等人一走,宁老头儿就坐在凳子上,仔细地给沈团团检查了一番,确认无碍。“没事儿,皮厚着呢。南星给你的药膏,你继续用着就好。” “我就说没啥事儿,我哥非得不放心。”沈团团趴在床、上,听从了宁老头儿的意见,多多的躺着。 宁老头儿小声地说道:“我怎么瞧着我孙子最近有些古怪,难不成是前几日去了一趟城里,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又瞧上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了?” 沈团团打着哈哈,“有可能,凡事皆有可能……” 宁老头儿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沈团团,“你这丫头,就在城里住了几日,竟然还跟宁爷爷生分了。你那表情,我一看就知道你知道些内情,跟我说说?” “哈哈,哪有,哪有!我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呢。” 沈团团死活不肯说,宁老头儿也套不出话来,“哼,以后我知道什么内情,我也不告诉你!” 宁老头儿撂下一句狠话,愤然离去。 沈团团:我委屈啊,你们爷孙俩都欺负我一个人! 127 一对金簪子 如此过了几日,城里就带了信儿来,说是让沈孝家里头准备准备,过些几日吴家就来串串门,认认亲戚。 听这意思,是这门亲事成了。 就差明面上说的来下聘了。 口信儿是让贺春楼的小伙计带来的,沈团团说啥都不愿意再去沈婉家。 沈忠倒是也听说了,团团跟她二婶争执的事情,还只以为是小孩子家家跟大人顶嘴,也没有往心里去。但是这会儿,这么大的事情,沈团团不去说,难不成让他一个大男人跟柳氏去说? “团团听话,爹保证,就这么一件事儿,往后爹都不差使你了。” 沈团团冷着小脸,也知道在他爹心中,再不济也是自家兄弟,但是她懒得搭理。“我不去,你让哥去。我屁、股还伤着呢!宁爷爷说了,让我好好养着。” 沈忠无法,沈团团这几日也没少在自家院子里挪步的,也说宁爷爷让她偶尔下地走走,要不然躺着躺着就不会走了。 沈忠也分辨不出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恰是这会儿,一直沉默着的沈长致开口了。“爹可以跟二叔说说。” “对啊,我可以跟沈孝说!看我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沈忠一拍自己的脑袋,用了不少的力气。沈团团嘀咕着,也不怕把自己拍傻了。 等着沈忠一走,沈团团不高兴地撇撇嘴,“爹就念着二叔家。” “又说孩子话了,二叔是爹的亲兄弟,爹能不念着吗?就如你同我,咱嫡亲的兄妹,你能丢了我不管吗?”沈长致倒是不愿意沈团团为了不关紧要的外人,给占去了心神。 沈团团也知沈长致说的是大大的实话,只是心里仍是不自在。“我就是不乐意二婶这样子说小姑母,且沈婉这人也是一个没良心的,小姑母待她那么好,在她娘数落小姑母的不是的时候,就是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 “咱团团是个心善的就好了。” 沈团团自从那日跟柳氏吵了,回来以后,只字不提。沈长致也知道沈团团能憋了那么久,已经实属不易。沈长致索性耐心地坐在沈团团的床沿边,听着沈团团细细碎碎地说着那日如何如何了。 “哥,小姑母家的日子估计也不大好过。那家后来开的铺子,生意也不咋地,那日我待在铺子里,统共也没有几个人进来买的,而且买的也都是几文钱的东西,这一日下来,估计连租金都不够。” 所以,沈团团才生气。气沈婉的不识好歹。 几百文的衣裳,小姑母估计就是赚一个月也不一定能赚来。但是小姑母就是买了,为的也就是沈婉能穿得体面一点儿,吴家在相看的时候,能瞧得上眼。 要不然,沈婉本身的条件已经高攀了吴家,若是不在沈婉的身上下功夫,估计吴家很难会松口应了。毕竟,吴家这两年,多多少少地也相看了不少的人家。没道理会丢了城里的闺女不要,娶一个乡下的。 沈长致倒是不担心,“就杨安康一个人,能顶一家子的,一家子的心眼全长他一个人身上了。你等着瞧吧,姑母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除非杨安康是个不孝的,不管自家人。” “那绝对不可能,杨安康对小姑母可孝顺了。就连杨安昌的事情,都已经管了去了。”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小的时候,对杨安康的印象,只是待她最好的小姑母的长子。如今,年岁渐长,沈团团发现,杨安康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但是并不无趣。 要说改观最大的是,沈团团竟然发现,她与杨安康在吃食上的相同! 但凡是沈团团说的吃食,杨安康就算是没有吃过,也能附和几句。当真是趣味相投! 等着沈忠还没有到沈孝家的院门口,大老远地就看到了柳氏正站在自家的家门口,与村里头的妇人正在说这话,不时地还传出古怪的笑声。 沈忠脚步顿了顿,若不是有正事,他也懒得跑这一趟。 如今秋收后,正是农闲的时候,村子里三三两两的,都有不少的人围在一处儿说笑。 沈忠一走近,就有不少的人跟沈忠打招呼。 “沈忠如今可是不一样了啊,农闲了都不得空。” “可不是吗?沈忠,要不大娘给你说个媳妇吧?一个人就算是赚了大把的银子,也没有人知冷热的,可怜见的。” “我这里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沈忠,你啥时候得了空了,我安排你们相看相看?” 沈忠忙不迭地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挺好的,挺好的。真的不用啊。” 柳氏在一旁看着周围人三三两两地将沈忠围了一圈。问着沈忠可有喜欢的类型的。 柳氏不屑地撇撇嘴,一个鳏夫,还有这等行情,真是撞了啥好运了。 沈忠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村民之中挤了出来,就朝着不远处地柳氏问道:“弟妹,沈孝呢,我找沈孝有些事儿。” “在家睡着呢。”柳氏随口说了一句。 柳氏听着周围人感慨起,沈孝这真是好福气,天都大亮了,还能睡觉……柳氏听着,满意地笑了。 不知谁嘀咕了一句,还不是拖了沈忠家的福。柳氏的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脸上。 只是碍于沈忠每回来自家,都是有好事的,柳氏也不好朝着沈忠甩脸子。 一进了院门,就将沈忠晾在院子里,“我去找沈孝起来。这个懒鬼,只知道日日偷懒……”柳氏小声地骂着沈孝,没错,就是骂给沈忠听的。 等进了屋,柳氏小声地唤道:“当家的,当家的,你醒醒。大哥来找你了,说是有事儿。” 沈孝睁开眼睛,咕噜地坐了起来,“大哥有说啥事儿吗?” “大哥不说,我也就没问了。说不定是你满男人之间的是事情,我一个弟妹,怎么好开口问。我若是问了,大哥不好说,这不是让大哥为难吗?”柳氏帮着沈孝拿了外衫,伺候着沈孝起来。 自打沈孝去了沈忠家做活后,没个月拿回来的银钱都不少,柳氏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温柔小意地对待沈孝,就差将沈孝给供起来了。 沈孝也将柳氏的变化看在眼里,对待柳氏也是温情了不少。就是不说旁的,同房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如此,柳氏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法子不错。 沈孝一出门,就看到沈忠站在院子里。 沈孝不满地看了一眼柳氏,一个眼神,柳氏就知道自己将沈忠晾在院子里,惹了沈孝的不快了。 “大哥,你怎么没有进屋坐会儿。哎哟,都怪我,急着叫我家当家的起来,倒是忘了说了。都是咱自家人,大哥随意就好了啊,来来来,快进堂屋坐会儿,我给大哥倒水。” 沈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赶紧去。” 沈忠乍一看到柳氏这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个啥,弟妹,不用忙活了,我就是说一句话,我就走的。” 柳氏闻言,果然顿住了脚。 “啥事儿,大哥?” “刚刚春云让人带了口信儿来,说是吴家的事情成了,让你们这几日准备准备,吴家择了好日子就要来串门子了。”小伙计如何说的,沈忠也是如何学的。 柳氏听着这话,却是不大满意了。“这亲事既然应下了,咋就不是来下聘?” 虽然附近村子的,大多都是及笄后,才定亲的,但是也不是说没有人家,在及笄前就定亲的。这串门子的话,沈孝也不大乐意。 这是想要定下自家的闺女,但是不让外头知晓,若是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是不是就要反悔了? “吴家是这么说的?”沈孝的语气有些怒了。 沈忠也摇头,“只是一个口信儿,我也不清楚,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以去城里问问。” 沈孝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送了沈忠出门,这回,沈忠逃似的跑得极快,免得再被人给拦住了。往后,他也不愿意再去沈孝家了。 沈团团也不知道沈孝一家子如何跟吴家商议的,在吴家来桃花庄串门后,回去没几日,就让媒婆带着聘礼来下聘了。 一时间,桃花庄都沸腾了。 都道是沈孝家不声不响地,一出手就给自家闺女找了个城里的婆家,听说还是读书人。 吴家的聘礼不少,一担子的喜饼,两对鸡鸭,两幅猪肉,两条鱼,两坛子酒,茶叶,各色干果若干。 一对金簪子明晃晃地摆在最前头,还有十八两聘金。 这份聘礼在桃花庄还是头一份。 又是农闲时分,桃花庄的老老小小都过来观礼,沈团团也在这其中。 柳氏今日的笑容格外地璀璨,笑着给围观的小孩子们发喜果。 柳氏也不含糊,这些吃食全都回了一半给吴家。 其余的请了村中有名望的,办了几桌席面。 沈婉看着摆在自己房里的一对金簪子,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有些恍惚,没想到,她真的定亲了,还是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那个叫吴涛的。 原本倒是盼着事情能成的,只是这会儿,不知道为何,突然地又生起了一丝惆怅。竟是欢喜不起来。 如此,沈婉订了亲的事情就算是传了出去。俩家人商定,只等着来年沈婉及笄了后,就嫁过去。 128 柿子树 最近几日,沈三丫时常过来串门。 这一日,沈三丫已经是第三回来串门了。 沈团团想要当作没有看到都不成,看着隔壁宁家的院子里高高挂起来的满树的柿子,沈团团也馋嘴。 养了几日,沈团团等着伤口结痂,下地已经完全无碍了。 沈三丫已经将自己的目的表现地这么明显了,但是哪想到,沈团团却是半个字儿都没有问。沈三丫无法,在来沈家小院的第三回的时候,拉着沈团团站在院子里,手指着宁家柿子树。“再过几日,等柿子熟透了,就要被鸟给啄着吃完了。” “放心,没那个可能,沈家的柿子往年都是连鸟都不愿意吃的。”沈团团就算是馋嘴,也不承认。要不然,又得去求宁南星,想想都让人浑身不舒坦。 沈三丫当然知道,往年沈家的柿子苦涩苦涩的,一点儿都不好吃。但是每到新一年,沈三丫都会忍不住想着,今年的柿子一定是不一样的。 “说不定,今年就特别好吃的呢?你没瞧见么,今年在树上徘徊的鸟好像特别地多?” 听着沈三丫这么一说,沈团团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像鸟是多了一点儿。难不成,真的今年的特别好吃?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沈三丫看出了沈团团的犹豫,再接再厉,又贴了一把火,“要不然,你去宁家说一声,咱就摘几个吃吃看?这么一树的柿子,要是就扔在树上,岂不是可惜了?” “唔,确实有些可惜。”沈团团毫无立场地动摇了。“走吧,我去找宁爷爷。” 沈团团想着凭着自己与宁老头儿“过命”的交情,讨要几个柿子一定不成问题。 沈团团与沈三丫一道儿,猫着腰,钻过了菜园,站在宁家的院子里。 宁老头儿正在院子里晒着草药,这些日子天晴,宁老头儿几乎似乎天天捣腾着这些草药。一看到沈团团俩人过来,宁老头儿只是哼哼唧唧了一声,然后就转过头又去倒弄他的草药。 沈团团摸了摸鼻子,宁老头儿这在怪着自己呢。怪着自己没有跟他坦白宁南星的事儿。 “宁爷爷——”沈团团轻声地,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 宁老头儿哼了一声。“叫得那么重做什么,我耳朵还没有聋呢!”宁老头儿中气十足地吼道。 宁南星在宁老头儿出声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家有人来了。能让宁老头儿这么随意地说话,估计也就是隔壁的沈团团了。 宁南星站在窗户旁,看着沈团团正腆着脸地蹭到了他祖父的身边,不知道正在说着什么。宁南星虽然很想去吓唬吓唬沈团团,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宁南星还是顿住了脚步,留在屋子里看书。 沈团团得了沈三丫的无声的加油,沈团团挽着宁老头儿的胳膊,下了力气地不愿意让宁老头儿再翻动草药。“宁爷爷,你家柿子都快要熟了,要不然,我帮你尝尝今年的柿子可好吃?” 宁老头儿不松口。 “宁爷爷,求您了,反正也是便宜了这鸟儿,还不如便宜我这个团团呢。” “当真好吃?” 沈团团赶忙点头,“团团出品,自是不会差的,你看我几时做过不好吃的?” 宁老头儿虽然对团团做的吃食自然是极满意的,只是这柿子苦涩地不行,就连鸟儿都不愿意吃。“当真好吃?” “我保证,可好吃了,甜着呢!” 宁老头儿对于有味道的东西都爱,也偏爱甜食,终于松了口。“那可说好了,不好吃,我可是不依的。” 沈团团赶忙应了。 “团团,我去叫拿个梯子来,把树上的柿子都给摘了,免得便宜了那些鸟儿。”沈三丫一声欢呼,撒开脚丫子就去了宁家的小院子。 有了沈忠和沈长致的帮忙,树上的柿子很快就被摘了下来。 “哥,那边那边还有一个黄灿灿的。”沈团团指着沈长致的东南角的一个柿子,“那个柿子可忒大了,你小心着摘,可别弄破了。” “叽叽喳喳,可真吵。” 宁南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沈团团立刻噤了声。 沈长致将沈团团说的那个大柿子摘下后,才发现没有听到沈团团的声音,扒着树枝,往下一看,就看到了宁南星站在沈团团的身边。 不用想,也知道沈长致这是嫌弃团团闹得慌。 沈长致失笑着摇摇头,加快了速度清尾。 沈团团故意装傻充愣地笑着,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宁南星也没有逗弄沈团团的意思,他是真的被吵得脑门子疼。“喜欢吃柿子?” 沈团团想了想,摇摇头。若是论起水果,她最讨厌的就数柿子了。但是柿饼,沈团团还是喜欢吃的。 “不喜欢还摘?”宁南星有些不能理解,现在的小娘子都是咋想的。 沈团团点点头,倒也没发现自己开口了。“对于一个护食的人来说,就算是自己不喜欢吃的,也一定不能便宜了别人,哪怕这个别人是一群鸟!” 对于这一点儿,沈三丫与沈团团有着惊人的相似。也难怪,物以类聚。 沈团团说完,沈三丫忙不迭地在一旁,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团团说的没错!宁愿委屈了自己吃不好吃的,也不能便宜了鸟!” 对于宁南星来说,解决了这满树的柿子,倒是得了便宜。往年,柿子熟了落地,光是每日扫院子都是一件大麻烦事儿。” 一大棵的柿子树,整整摘下了三箩筐的柿子。 沈团团忍不住又仰头看了看高大的柿子树,忍不住感慨道:“今年可是大丰收啊!” 沈忠挑着箩筐往自家院子里抬,由着沈团团折腾这些柿子。 “宁爷爷,这柿子树有多少年了?这树可真大!比村子里的其他的果树都大!” 宁老头儿哪记得这果树多少年了,只记得当初他说的想要一棵比较实用的树,载重在院子里。 哪成想,那个帮忙置办院子的,愣是栽了一棵果树在院子里。 宁老头儿的本意是,栽种一棵长青树就好,一年四季长青,夏天高大的树冠能挡住阳光,到了秋天,也不会有落叶,多好! 但是没有想到,这实用的树,到了帮忙置办院子的那个人的眼里,竟成了果树!一棵看上去有些年份的果树! 头一年,住在这个院子里的时候,宁老头儿看着稀稀拉拉的柿子的时候,有些傻眼了。 住的久了,宁老头儿倒也舍不得砍了这一棵看起来没啥用的果树。 宁老头儿看着柿子树,也有些感慨,“那是,我就是夏日里也没少给它浇水,能长得不高大吗?” 沈团团照例又是跟宁老头儿一道儿煽情了一把,然后将回自家院子里去收拾柿子去了。 她打算将硬硬的柿子全都做成柿饼,留着冬天里的时候,当作零嘴解馋。已经有些发软的时候,放在装了水的坛子里,捂熟。 “三丫,咱可记好了,这捂着的柿子,估摸着七八日就能熟透了。要是错过了,可就是可惜了。”沈团团将柿子剥了皮晒在竹篾上。 沈三丫满口应下,“这记吃的事儿就交给我吧,一准错不了,说是七日,保准不会多半日。”对于自己的这一个优点,就连她娘都是服气的。 忙活完了柿子,沈三丫又想起了山上。“团团,咱明日去山上吧。野板栗也应该熟了,咱去山上捡点儿吧?” “我可不信你,这么多年,哪年咱有捡到过板栗了?还不如等着雨后,多捡一点儿蘑菇,上回起房子,我家的蘑菇都已经空了。”沈团团喜欢吃菌类,放在煲汤里,只觉得舌头都快要鲜得掉了。 如今,沈家做的豆腐干,都是放在后院的。所以也不用日夜颠倒,这几日贺春楼的下了大订单,沈忠几人,再加上沈长致和王婶帮忙打下手,忙到天黑,也尽是够了。 “明日我帮着你一道儿将晚饭提早做出来,热在锅里,咱就上山吧。”沈三丫仍在积极地劝着。 沈团团想着自己也好久没有去山上了,索性就应了。“那倒是不用,有王婶在家呢。你记得明天别太早就成。” “好咧。” 第二日一早,沈三丫就好像失忆了一般,天才刚亮,就背着背篓来了。“团团快起来,我娘说,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雨,说不定山上有蘑菇了!咱可是要赶早的人啊!”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沈三丫站在沈团团的房门口,说几个字,就敲三下。 王婶正在正在切着面粉,往蒸笼上蒸馒头。就听到沈三丫中气十足的声音,失笑着道:“三丫,吃早点了吗?” “王婶,我已经吃过了,我叫团团上山呢。” “要不然,再吃几个馒头?刚出锅的,香着呢。”王婶拉着犹豫的沈三丫,往灶房走去。 “那——要不然,我就吃一个试试看?”沈三丫卸了背篓,随着王婶去了。 等到团团起来的时候,沈三丫已经吃下了三个馒头,正撑着肚子,打着饱嗝。 “我一不小心又吃撑了,正好,咱可以到山上去溜达几圈消消食。”沈三丫看到沈团团来了,就催着沈团团赶紧的。 129 山中无老虎 沈团团这几日除了上山采蘑菇,就是侍弄那些柿饼。 就如沈团团料定地这般走在前面的我,后山的已经被扫荡一空,哪还有啥野板栗。惹得沈三丫这几日都变成了一个碎碎念的小老婆子,兴致勃勃地上山,等到下山的时候,就开始碎碎念。 “往后,等我嫁了人,我一定要在院子里种上几棵野板栗树!我看谁要跟我抢!” “不行,光是野板栗树太少了,还有啥葡萄树,刚刚还看到一棵杨梅树,这些,我通通都要挪到我的家里头来!” 沈团团实在是听不下去,跟沈三丫算了一笔账。 “等你嫁了人了,你就要知道,你上头还有婆婆呢,你婆婆若是院子里不愿意种这些,你就是瞎想,所以,趁早收了你的这些心思吧。” 沈三丫歪头一想,这个很有道理!毕竟连她娘这么泼辣的人,也拿她祖母没法子。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能压死人。“团团,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我就找一个现成的,家里头种着果树的!” 沈团团失笑,俩人笑闹着,“好一个不害臊的小娘子,小小年轻,就已经想着婆家如何了!” 沈三丫一听沈团团竟然胆敢笑话她,伸出魔爪朝着沈团团的怕痒的地方挠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还敢说吗?” 沈团团极其怕痒,护着自己的身子,赶紧求饶,“哼呵呵——咯咯——我错了,三丫,我再也不说了。哈哈哈哈——” 俩人闹着下山去,谁也没有想到,沈三丫倒是一语中的,果真嫁给了有果树的人家,果树还不少…… 沈团团被闹了一阵,这会儿脚步都有些虚浮,下山的时候,死命地瞪着沈三丫的后脑勺出气。 沈三丫一个转头,就抓到了沈团团瞪着自己,嘿嘿地乐了,摸了一把后脑勺。“我说我怎么觉得我这后脑勺火辣辣地烧着了一般,原来是团团的目光太过火辣!怎么,还没有挠够?” 沈团团赶忙摇头,“够了,尽够了,我已经知错了。哎哟喂,你看前面的那个背影是谁,我怎么看着好像是你哥?” “你别诳我了,我哥这会儿应该正在你家做活呢!”沈三丫嗤笑了一声,显然不相信沈团团的说辞,“平日里都说你脑子挺好使唤的,怎么地,这会儿,就这话怎么能让我转移注意力?” “我骗你做啥,我的好三丫,你回头认认就是了,这条村道,除了我家和宁爷爷家,可就没啥人走的。” 沈三丫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金鸡山如同金鸡一般,有鸡头鸡尾鸡身子,山谷山峰连绵不绝,连着深山。沈团团俩人走的这一条下山的小道,是这些年,宁爷爷每日上山下山的走出来的。靠近着山脚下的宁家和沈家。 村里人,倒是习惯走连着村道的那条山路,路大,离村子又近。 想着反正也只是回头看一眼,沈团团也跑不了。若是哄了她了,就新账旧账一道儿算,非得挠得她求饶不可! 只不过,沈三丫一回头,光是看着那一身衣裳,就知道是他哥! 沈石头的衣裳都是沈三丫洗的,这件衣裳,是她前日刚刚洗的,因为破了一个洞,还特意让她娘给找了一个碎布头给缝上去了。因为藏蓝色的衣裳洗得有些发白,这发白的布头还不好找,当时,沈三丫还跟她娘抱怨了一通,说他哥每日这么辛苦地赚钱,还穿着一身缝着补丁的衣裳。 她娘二话不说地就给了沈三丫的后背一下,还骂着沈三丫不知节俭。穿着新衣裳咋做! 沈三丫当时还被她娘给打蒙了,觉得她娘的话,竟然好有道理! “是你哥么?我就是看着背影熟悉。”沈团团探头看着离着俩人不远的山脚下,等他们一出了山路,就能被人给看到了。“也不知道你哥哥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声音。” “一定没有听到,我哥人好,要是听到我们的声音,一定会来帮我们来背着背篓的。”沈三丫话落,沈团团附和地点点头。沈石头一向如此,在沈家的时候,有啥累活脏活都是抢着干的。明明只是来帮忙做豆腐干的,但是也没少帮着干杂活。 “我们赶紧走吧,不知道我哥是不是来接我们的。正好,可以让我哥帮我们背着。”虽然背篓里也没啥东西,但是沈三丫仍是欢快地招呼沈团团赶紧走。 只是,越是走近,沈三丫的脚步越慢。 沈三丫转身做了一个手势,提醒沈团团小声一点儿,后退几步,慢慢地将背篓解下,躲在一棵树后。 沈团团不明所以,到底还是放低了声音,蹭到了沈三丫的身边,只用俩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咋了?” “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有些熟悉!”沈三丫掏了掏耳朵,她是真的听到了。 但是,他哥,平日里就是看到同村的小娘子,也都是一句话都不愿意说的。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娘子躲在山脚下来说话!要不是沈三丫很确定那件衣裳,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认错人了。 沈团团呆愣地张大了嘴,“不可能吧?” 难不成背靠着大山,就是有这等好处,平日里要约个男子女子的,都约到这山上来? 上一回,方杏儿和宁南星如此,现在沈石头也是如此? 她这还是偶尔才来一回山上的,要是整日整日地在山上晃荡,那还不是将我附近村子的大小八卦都能给保罗全了? 沈团团如此想着,就忍不住说了出来,“这山上,可真是好地方啊,以后我们要多来山上逛逛。说不定,村子里的把柄都能被咱俩给握全了,看谁还敢惹咱们!” 这要是换成了别人,沈三丫一定会大赞沈团团的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前面的人是他哥,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 “我哥一定是被蛊惑的!”沈三丫到底还是偏心自己的大哥的。说完,就询问地看着沈团团。 沈团团赶紧表态,“那是,就依着石头哥的人品,自然是做不出引、诱别人家小娘子的事情来的。再说,石头哥每日都在我家做活,怎么可能有空做这些事!再说了,也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石头哥有跟谁走得近的。” 沈石头早些时候,因为他家日子不好过,没有遇上合适的人家,也拿不出娶亲的十两聘金,亲事一直被耽搁了下来。村子里的其他同龄的男子,有些连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而沈石头这般,自然没人被人在背后议论和嘲笑,沈石头话不多,但是也知道好歹,看得懂人的脸色,所以愈发地不爱跟人打交道。 至于那些待嫁的小娘子,更是离得沈石头远远的,生怕被沈石头的娘给讹上了,到时候就不是一张嘴能说的清楚的了。 “不行,我要去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沈三丫思虑再三,还是要凑上去看看。 沈团团拉着沈三丫不放手。“三丫,你哥愿意跟着人出来,恐怕心里也多少喜欢的,你可别捣乱了。你哥好歹十七了,要是有中意的小娘子,不是更好么?” 沈三丫咬牙,“我哥那个榆木疙瘩,就算是有喜欢的,也不会跟我娘说。我偷偷地看一眼是哪家的姑娘,也好将我哥的心思跟我娘说说。免得我娘到时候乱点鸳鸯谱。” 沈团团闻言,也松开了手,沈三丫说的没错。 沈三丫轻轻地拍了拍沈团团的手,也知道沈团团这是担心自己给他哥坏了事儿,给沈团团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那是我亲哥,我还能害了他?我就是偷偷瞧上一眼,不会害的人家小娘子难堪的。毕竟若是有缘,可是要做我嫂子的人,我怎么地也不敢得罪了。” 沈三丫这会儿还有心思打趣,沈团团这才放了心,“我跟你一起去瞧瞧,我也好奇,到底是咋样的一个小娘子,会让石头哥动了心了。” 沈三丫抿着嘴乐了,“要是我娘知道了,估计我哥一顿揍是跑不了的。我娘最近可是没少找王婆来家里说话,这还不是就是为了我哥的亲事,生生地急的嘴角都冒了火炮了。我娘瞧着满意的,可偏偏到了我哥那儿,没少挑刺儿,或是索性就不开口。 我娘那性子,平时没少火急火燎的,但是到了这等事上,我娘竟然能耐得下性子,说是到底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愿意我哥娶回一个不如意的媳妇来。还说,以后我姐和我的亲事,也一定会问我们的意思的。你说,我娘是不是最近换了一个人一样。” 沈团团点点头,“婶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疼着你们的。” “嗯。”沈三丫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声音轻到沈团团差点儿没有听到。 “他们好像要走了,我们赶紧过去!要不然,可是白瞎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了。” 江夏城民风开放,女子追求自己心仪的男子并不算是多大的事儿。只是这般私底下将人约了出来,且是偏僻的角落里,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了,恐怕要大做文章,到底是对女子的名声不大好。 所以,这种事情难得撞见一次,想撞见第二次,也全是要凭缘分了。 但是,沈团团没有想到,他们的缘分,竟然这么深!!! 130 赔钱货 沈三丫慢慢地挪着,借着高大的树挡着,一点点地往前挪,沈团团亦步亦趋地跟着。 踩着沈三丫走过的脚印,生怕踩了树枝惊跑了那俩人。 沈三丫好不容易走得近了,深呼一口气,慢慢地往外探头,只探出半个头,看清了那个小娘子后,沈三丫直接原地爆炸了。 也不等沈团团挪过来,沈三丫就冲出去了。 “方杏儿,你怎么在这里!” 沈三丫急吼吼的声音,惊起了树上的小鸟,扑簌簌地往别处飞去。 沈团团惊得站在原地,她没有听错吧? 方杏儿? 早些时候,与宁南星在树林里的方杏儿? “方杏儿,你说,你找我哥有啥事儿!”沈三丫满心满眼地以为,她就要有个大嫂了。她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去她娘面前去显摆这件事,显摆她的能耐。 但是没想到,这么偷偷一瞥,就看到了方杏儿! 要是换成了别人,沈三丫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但是方杏儿是谁啊,且不说方家如何,就单单一个方杏儿就不是省油的灯,最重要的是,方杏儿中意的可是宁南星! 这是,当别人都是傻的不成! 沈石头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他家二妹在他面前使劲地蹦跶,赶紧拉着沈三丫的胳膊。“三丫,你怎么会在这里?杏儿——杏儿找我有事儿呢。没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沈石头给方杏儿使了一个眼色,劝着方杏儿赶紧走。 方杏儿抿着嘴,抬腿就要走。沈三丫哪会让方杏儿这么走了,这算是啥,不明不白地就要走?“站住!方杏儿,你要是不说清楚就走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要是不怕你的名声臭了,你就尽管跑!” 方杏儿暗骂了一声,到底还是绷直了身子,不耐烦地看着暴跳的沈三丫,“沈三丫,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找你哥帮个忙,你有必要这样闹腾?” “帮个忙?我哥能帮你啥忙,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哥老实,说不定被你卖了,还在说你的好。我哥可不是你,一肚子的心眼。”沈三丫甩开沈石头拉着她的手,一想到方杏儿将主意打到他哥身上来,就不乐意了! 沈石头无法,只得耐着性子地说道:“杏儿是来找我到沈叔家买点儿豆腐干,说是明日家里要来客人。” “嘁,这理由,你觉得我信吗?”沈三丫嗤笑了一声,怎么都不信。 团团家的豆腐干因为跟城里的酒楼是签了契的,独家供货给城里的那家酒楼的。村子里的原本倒是有人买几个尝尝鲜的,但是自打柳叶村的那家卖豆腐的,也研制出了豆腐干,虽然色香味上比团团家略差了一些,但是架不住价格便宜,所以,村子里的村民大多想吃了,都是去柳叶村买的。 如此以来,团团家也是松了一口气。卖给同村的,本就是已经是碍于面子,到底是贺春楼的掌柜通情达理,不过几片的东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沈石头到底不善言辞,哪比得上沈三丫时常跟她娘斗嘴练出来的利索的嘴皮子。“真的,三丫,哥说的还能有假的不成。” 沈三丫当然信他哥的,他哥这个榆木疙瘩,就是让他撒谎,他都不一定能说出一句利索的话来。 “我当然是信我哥的。我就是不信方杏儿的。”沈三丫说着,指着方杏儿。“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方杏儿你若是真的想买豆腐干,不会自己去团团家?你别说不熟,都能将我哥给约到这么一个地方来,总不至于找不到团团家在哪儿吧! 要是你真的健忘,我不介意提醒你,团团家就在宁家的隔壁!” 方杏儿听到沈团团提到宁南星,到底没忍住,驳斥了一句,“沈三丫,你别太过分了。我就是想让石头哥帮忙给买个豆腐干,怎么就招你惹你了。 我倒是想找你和团团买啊,但是你看你这模样,我还没开口,我估计就被你给骂死了。也幸亏没找你,要不然,指不定怎么受气了。” 沈三丫气鼓鼓的,没想到还被方杏儿倒打一耙。 一想到方杏儿提到的沈团团,心里就冒火,这个团团,还在偷偷看着她们吵架! 她怎么能让团团如愿! “沈团团,你自己说,这豆腐干卖不卖!” 被沈三丫这么一吼,沈团团也藏不下去了。背着背篓,慢慢地从树后面走了出去。 沈石头看到沈团团出来,涨红了脸。“团团,我没有想要私底下卖豆腐干的打算的。” 沈家做豆腐干的时候,时常会有一些破了的边边角角,沈家人实在,边边角角都是留着自家吃的,沈石头有时候也没少得了,拿回家也能吃上一顿。 沈团团自是相信沈石头的,就算是三丫家隔三差五地得了豆腐干碎末,隔几日三丫娘都会送一些自家的东西来,知道团团爱吃山上的蘑菇和河里的,啥都不拘。 沈团团干咳了一声,慢慢地走到沈三丫的身边,“那个啥,我家不卖豆腐干的。要不然,你去找柳叶村的?” 沈三丫不满地瞪了一眼沈团团,不满沈团团和稀泥。 方杏儿咬着唇,愤恨地看着沈团团,“不卖就算了!”说完,扭头就走。 沈三丫恨恨地跺着脚就要追出去。 沈团团赶紧将人给拦了,“三丫,你的背篓还要不要的?” “哼,当然要的!”沈三丫气鼓鼓地小跑着去寻了背篓,“哥,你别走,你一会儿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非得跟娘说去!” 沈三丫一转身,沈团团就冲着沈石头摆摆手,“石头哥,你赶紧走吧!” “可是,三丫说,要跟我娘说……”沈石头倒是真的想走,但是又对沈三丫无法子,沈三丫的这个性子,闹起来,就是她娘也只有摇头的份儿。更何况是他,一定是招架不住的。 “没事儿,有我呢。” 沈石头忙不迭点头,谢过沈团团,转身就要跑了,但是又想到了啥,回过头来,郑重地说道:“团团,那个啥,我刚刚就已经拒绝了杏儿了,我也让他去柳家的去买了。” 沈石头不是不知轻重,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他在沈家做帮工,沈家都不往外卖豆腐干了,他自是没有这个本事往外卖的。 所以,当方杏儿说出口的时候,他就拒绝了。 方杏儿自是又扯了一些旁的旧情,沈石头也没有松口。也就是在这时候,沈三丫冲了出来,闹得不欢而散。 “石头哥,放心吧,你是怎么样的人,我自是相信的。”沈团团笑着道。 沈石头听着沈三丫的脚步声,赶紧跑了。 等到沈三丫过来的时候,哪还能看到沈石头的人影。“我哥呢?跑了?哼,沈石头,你以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 “石头哥又不像是会撒谎的人,难不成连你自己的哥哥你都不信了?” “我当然是信的,我就是不信方杏儿,若是真的要买豆腐干,大大方方地来你家问问不就成了,做啥子非得绕个一圈走个弯路,还想着走我哥的路子。再说,方杏儿他家要买豆腐干,依着他娘的抠门的劲儿,怎么可能会让方杏儿来买。方杏儿她娘的性子,生怕方杏儿攒了钱了,怎么可能让方杏儿出来买东西。” 方杏儿她娘可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对于俩闺女,恨不得明码标价地卖了。怎么可能让方杏儿碰着钱。 “行了啦,你也消消气。咱毕竟啥都没有抓到,就是你要说方杏儿,也真没啥可说的。” 沈团团隐晦地说的,是沈三丫怀疑方杏儿勾、引沈石头的事儿。 “哼!我可要把我哥给看牢了,要不然,方杏儿和她家里人能闹得一家子不宁的。” 也就是因为方家的这种折腾劲儿,方杏儿才及笄了,还没有人家来提亲。 等着方杏儿回了家,她娘已经守在了院门口。 看着方杏儿手里空荡荡的,她娘面色不善地冷哼了一声,“怎么地,没买成?” 方杏儿刚刚受了一番气,对着她娘也实在是提不起讨好的劲儿,左右她如何做,如何讨好,她娘都不会满意的,都只会认为她这个赔钱货,没用的赔钱货! 方杏儿没说话,径直要往屋子里。 “行啊,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大,如今倒是翅膀硬了,老娘问你话了,还不搭理老娘了。我的命好苦啊,这个没良心的赔钱货!老天啊,你睁开眼瞧瞧,快收了这个赔钱货吧,也能省口饭!” 方杏儿她娘哭天抢地的,隔壁的人家一听到方杏儿她娘的声音,俱是摇头,哪天不来个这么一回,估计得浑身不舒坦。 方杏儿的脸色白了白,她娘这是想要折腾地她嫁不出去,是吧? 为了将她嫁给城里的那个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男人,她娘就作啊,作啊,作得没人敢上门娶亲。 “你让我去买东西,你倒是给我钱呢!”方杏儿站得笔直,她是不会让她娘如意的。 方杏儿她娘半点儿不觉得自己没给钱有错,“就那么一点儿东西,要啥钱!你个赔钱货,自己没本事,还要讹上老娘了!” 131 一而再,再而三 方杏儿她娘不屑地看了一眼这个闺女,打小她就觉得这个闺女心机重的要死要活的,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连她这个当娘的都能被她坑了。 也正是因为吃过亏了,方杏儿她娘才越发地瞧不上这个闺女,一心想着将这个人远远地嫁了,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要不然,一不小心地就要着了这个人的道儿。 “你不是平日里挺有能耐的吗?怎么,就几块都豆腐干都要不来?还想哄着老娘拿出来给你,我看你就想着要藏私房钱吧?你这个居心不良的赔钱货。”方杏儿她娘吐着口水,破口大骂。 方杏儿也知道她娘是个混的,跟她娘压根就没有道理可讲,我这会儿吵起来了,只会让人听了笑话。方杏儿紧紧地握着拳头,抿着嘴不愿意吵。 “我去干活。”转身就去了灶房。 方杏儿她娘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亦步亦趋地跟上,倚在灶房门口叫骂着,“黑了心肠的赔钱货,想当初那老虔婆磋磨我一连生了俩闺女的时候,你还腆着脸地去讨好那老虔婆,害得我没少被骂。你没想到吧,老虔婆死得早,你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咋样,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早知道今日,何必当初呢!” 方杏儿她娘是心里有怨恨的,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闺女,被婆婆刁难也就算了,偏偏这闺女还是个没良心的,半点儿不觉得她娘被磋磨,是因为生了她,还踩着她这个做娘,到祖母那里讨好。 只是没想到,那老虔婆死得早! 方杏儿她娘又想到以前,方杏儿是如何使阴招的,就心里恨得牙痒痒。“你也别装,别人不晓得你如何,我还能不知道?我劝你还是尽早松口了,不就是嫁给别人做填房嘛,有啥好不乐意的?要是你想做个姨娘,也是可以的。其他的,你就绝了这心思了,咱家可是连个媒婆都没有上门来的。” 方杏儿敲打着火石,引燃了火,看着窜起的火苗有一阵的恍惚,她娘这是要逼她死啊! “你再逼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的,让你一个铜板都捞不到!”方杏儿狠狠地说道,这会儿,倒是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恨意。 她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她娘为啥非得这么死揪着她不放。当初她还小,只知道当家做主的都是她祖母,她就顺着她祖母的意思,给她娘小鞋穿,为的就是在她祖母面前讨个好。 这么些年,她娘就因为这些小时候的事儿,死抓着不放,就连她的亲事,她娘都不愿意上心,只愿意拿她卖了换钱。她还是她娘亲生的闺女吗? 方杏儿她娘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你要是想死,你就趁早死了干净。你当我稀罕你不成?要不是怕脏了我的手,我还恨不得亲手了解你这个祸害!” 方杏儿低着头,她不舍得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总是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来的。 “我劝你少打沈石头的主意,她娘瞧不上你的,她娘也是个泼的,邻里街坊闹起来难堪。”方杏儿她娘对这个闺女哪有不晓得的。 “你怎么知道她娘是瞧不上我,还是瞧不上你?”方杏儿到底没忍住,顶了一句。 方杏儿她娘已经骂得够了,这会儿也不愿意计较方杏儿的嘲讽,“你也别不服气,你以为自己两面三刀的本事别人看不透?沈石头她娘可是人精,光是吃的盐都比你吃过的米多,你要是敢去招惹沈石头,你看她娘会不会撕烂你的脸。要不是怕丢人,我都懒得跟你说。” 方杏儿她娘因为吃亏吃怕了,对于方杏儿自是格外地关注,她早就清楚,方杏儿跟沈家的闺女沈团团不对付,自是不可能不要钱从沈家买到豆腐干的。 沈团团不成,更是不可能从沈家的大人哪儿捞得好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在沈家做帮工的沈石头。再者,村子里的都知道,沈石头隔三差五地就会带一点儿豆腐干的碎末回家。 所以,方杏儿她娘不用多想,就知道,方杏儿这一回出去,是去找沈石头了。 方杏儿她娘自己也承认,这个闺女长得不赖,虽是从小干活的,但是皮肤却是白皙,像足了她那死去的婆婆。一白抵三丑,所以方杏儿长得自是不赖。 “放心吧,沈石头这般的,我自然不会看得上。”方杏儿愤恨地道。 方杏儿她娘不屑地撇撇嘴,扭头就走。 对于这个闺女,她早就已经绝了心思,她就算是劝着她,她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在嘲讽她。 如此,索性也就不管了,看着她到底能折腾到哪户人家去。 沈三丫到底还是知道她娘撒泼的能力,所以,也只敢暗地里威胁沈石头,离着那方杏儿远远的,到底还是没有将这件事儿捅到她娘的跟前去。 沈三丫数了日子,一到日子就催着沈团团将捂着的柿子给弄出来尝尝。 “快点儿,快点儿,团团,你赶紧过来,我要开坛了!”沈三丫抱着一个小坛子出来。 沈团团翻了个白眼,手里拿着一个王寡妇刚刚做的肉包子,“你这是当你开坛作法呢!要不要洗个手,图个吉利?” 沈三丫一下子愣住了,拿起手看了一眼,“还有这讲究?那我赶紧去洗洗!” 沈团团差点没一口噎着,“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瞎说的!” 哪想沈三丫当了真,屁颠屁颠地去了水井旁打了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没洗手,坛子里的柿子苦涩苦涩的,那不是浪费了一坛子的吃的!”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沈三丫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所以,沈三丫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手,搓搓手心搓搓手背,待得洗干净了后才开始开坛子。 黄橙橙的柿子。 沈三丫伸手下去,一不小心就捏爆了一个。 沈三丫感受到柿子在指尖爆炸,慢慢地从坛子里将自己的作孽的手给拿了出来,站了一手的柿子。 沈三丫茫然地望着沈团团,“这是熟了?” 她们平日里吃柿子,大多时候,都是跟鸟儿抢食的,趁着在柿子落地前摘下来存着,亦或者是早早地摘着放着,但是这味道不大好,太麻口。 “看你的手里的这个颜色,应该像是熟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你捏爆了。” 沈三丫下意识地将手指头伸进嘴里舔一舔,眼里迸射出惊喜的光芒,“唔,团团,这是甜的!竟然是甜的柿子!比饴糖还甜!” 沈三丫原本还只是小舔了一下,这下子欢喜地索性吮吸着手指头。“太好吃了!” “你都快把手指头给吃下去了!赶紧捞出来瞧瞧,看看可有捂好了。” 沈团团背着手,指挥着沈三丫轻拿轻放。“你可温柔着些,就像对待你的未来的相公一样,可别吓着人家……” 沈团团话还没有说完,咔擦—— 沈三丫又从坛子里伸出了手,沾满了柿子汁的。 沈三丫都快哭了,瞅着自己的手指头。 “不要浪费,吃干净了。甜的,好甜的。”沈团团伸出手,示意沈三丫继续舔,就跟刚刚一样一样的。 沈三丫瞪了一眼沈团团,又瞪着自己的手指头,想了想,还是不能浪费了那么甜的东西。一旦想明白了,就毫不犹豫地舔了。 等舔干净了后,沈三丫深吸一口气,“团团,你一会儿别出声,要不然又得浪费一个了!” 沈团团捂着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开口! 沈三丫再吸一口气,将手伸到坛子口,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团团,记住啊,这回可千万别出声了。你一声就吓到我了,我一紧张,就忍不住用力,一用力,我这手的力道就控制不住了!” “好了啦,我保证不出声!别啰嗦了,赶紧拿出来。”沈团团说完,就紧咬着牙关不说话。 沈三丫戒备地将手伸进坛子里,不动,然后瞥了一眼沈团团,确定了沈团团不会没说话后,沈三丫这才放了心。慢慢地将手伸进去,碰触到软软的柿子后,小心地收拢手指头,小心地抓着柿子,慢慢地从坛子口伸出来,眼瞧着胜利在望,沈三丫憋着一口气,终于将柿子拿了出来…… “你们在做啥?” 突然一声,柿子开花! 沈三丫手里了的柿子,好不容易从坛子里平安出来的柿子,又在沈三丫的手里炸裂了。 沈长致看着沈三丫手里的柿子,皱着眉头,“这柿子不好吃,所以,捏着柿子玩儿?” 沈三丫倒是很想破口大骂,但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团团哥,这是团团他亲哥,一定要冷静,不能发火,不就是一个柿子吗?这坛子里还有的是! “三丫,你没事儿吧?”沈团团看着沈三丫脸色变幻莫测,咬牙——微笑——抿嘴,动作丰富到足以体现内心地狂野。 沈长致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啥了不得的事情,“捏柿子好玩么?看着忒恶心了,还不赶紧去洗手了。” 沈三丫深呼一口气,笑盈盈地应了,“好!” 然后,就去水井旁,狠狠地搓手去了! 132 干嘛不出声 沈三丫蹲在水井旁,就着木盆里的水,狠狠地搓着自己的手,手心,手背,都要洗干净!一定要洗干净! 沈长致莫名其妙地看着沈三丫的洗手的动作,“这手是借来的不成?这么用力的搓,也不怕给搓掉了一层皮。” “唔——”沈团团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是不要说话来得比较好。 可惜,沈长致怎么地就没有半点儿眼色劲儿,用手戳了戳坛子,坛子随着他的动作,晃荡了一下,终是站稳了。 “你住手!”沈三丫不知啥时候已经洗完了手,将沈长致给挤开了,自己站在坛子前,小心地护着坛子。 沈长致被大力一撞,没个防备,就被撞开了! 沈长致有一瞬间的呆滞,他竟然被一个小娘子给撞开了,还踉跄了一下?沈长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这是太瘦弱了? 嗯,看来最近对于砍柴的大业有些荒废了。 沈长致心里十分精彩,只是面上不显,抬腿,朝着坛子迈近了一步,装作没见到沈三丫防备的眼神,“这坛子里的装着的是柿子?你们前几日折腾的那个柿子?” 沈团团点点头,“就是前几日捂着的柿子,应该能吃了。我们正将柿子从坛子里取出来。” 沈长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盘子,要是愣是说没有东西吧,也有。那就是洒着的柿子汁。“你们就是这样子取柿子的?” “那还不是也因为长致哥,要不然,我早就已经取了一个出来,说不定这会儿都有的吃了。”沈三丫一看自己的能耐被挑衅了,也顾不上这是不是沈团团的亲哥,三俩句的就挤兑回去了。 沈长致无辜地摊摊手,“我啥事儿都没有做,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这也能赖上我?”说完,还嫌弃地摇摇头。 沈三丫表示大写的不服。“你行,你来啊!” “我嫌脏!”沈长致嫌弃地看了一眼沈三丫身上沾着的柿子的汁。 沈三丫深呼一口气:行,我不跟你计较。 沈团团生怕俩人打了起来,再看他哥虚弱的小身板,也不知道是不是沈三丫的对手。要知道沈三丫可是被她娘在棍棒之下训练出来的非一般的女子! “哥!哥!冷静!要不然,你帮我们取出来?”沈团团赶紧抓着沈三丫的胳膊,扬扬头,跟沈长致打着商量。 沈长致看了一眼坛子,然后又看了一眼滴落的柿子汁,“我嫌脏。好吃吗?” 沈团团生怕沈长致歇了心思,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吃的,可甜了,不信,你问三丫!” 沈三丫半点儿都不想跟沈长致说话,只是她这个暴脾气,估计接下来的柿子都要被她给捏爆了!回味着刚刚尝过的柿子汁,沈三丫正犹豫着措辞…… “你不用说了,我就是看着你这副表情,我就知道这柿子不错。” 沈三丫气的咬牙,可恨地还要服软,将手里的坛子交给沈长致,沈长致撸起袖子,又嫌弃了一番,才伸手拿柿子。 “小心一点儿!”沈三丫恶意地提醒道。盘算着就算是损失了一个柿子,也要看着沈长致吃瘪。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到时候,她要狠狠地嘲笑沈长致一番! 叫他嘚瑟! 让他能耐!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沈长致说着,就从坛子里捞出一个柿子,轻轻地放在盘子里,黄橙橙的柿子诱人极了。 完整的,一共十六个柿子,沈长致一个个地从坛子里捞出来,就连之前沈三丫捏爆的俩柿子,沈长致也给捞出来了。 沈团团做主,给宁家送去六个,其他的都留着自家人分了。“柿子吃多了不好。你们少吃一点儿。” 沈团团端着六个柿子,给宁老头儿送去。 这是当初答应好的。 宁老头儿一看到柿子,两眼放光,“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的!当初,我吃过的柿子,就是这样子的!我还以为,我这院子里的柿子树结了假果!明明都是一样的柿子树,咋就跟我吃过的不一样了!” 宁老头儿到底是个有经验的,小小地咬了一口,咬破了皮,吸溜着吃。不多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了皮。 “这个甜儿!”说着,就又往盘子里拿了一个,往嘴边送。 这嘴刚碰上柿子皮,一不小心视线就跟沈团团对视了。 沈团团笑意吟吟地站着,嘴角上扬,表情柔和。 宁老头儿吃不大准,沈团团这个温柔的表情到底有几个意思。是觉得他刚刚吃得太快了?不会啊,他明明有认真地仔细地品尝的。 还是觉得他吃得有些多了?这才吃了一个,第二个也还没有上嘴呢! 要是沈团团知道,宁老头儿的内心戏码有这么丰富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直接端着自家的盘子就走。她眼巴巴地看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一个盘子! 哪成想,宁老头儿拿起柿子,就往嘴里送。 吃完一个,又要吃第二个,沈团团原本还想说着,将柿子放在宁家的盘子里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只能笑意吟吟地等着宁老头儿吃完! “团团你不吃?”宁老头儿到底还有几分理智,想着这是团团送来的,看着团团盯着他吃,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盘子里还有四个,勉强开口邀请着团团一起吃。 沈团团摇头,“不呢,我家里还留着几个呢。这回柿子捂的少,大部分都做柿饼了,等过些时候,柿饼上冒霜了,就能吃了。过年的时候,也能当个零嘴。” 虽然不知道那么些柿饼,能不能挨到过年。 宁老头儿如同偷了米的老老鼠,不住地点头。 “宁爷爷,柿子吃多了不好消化,吃完这一个就够了,其他的我给放在盘子里。”沈团团在宁家就向来自在惯了,径自去了灶房里拿了一个瓷盘,将剩下的四只柿子放在盘子里。 宁老头儿手里稀罕着双手捧着一个柿子,眼睛还乌溜溜地看着沈团团的动作。 “嘿嘿,宁爷爷,你这样盯着我,我就知道,等我走了后,你八成是要偷吃的!”沈团团嘿嘿地笑了。 宁老头儿赶紧摇头,表示自己一定能管好自己的嘴巴。“团团你放心,我是个大夫,我当然知道柿子吃多了不好,放心,我不会偷吃的!” “但是我不信,咋办哟。” 宁老头儿视线挪都挪不开,脑子转的飞速,正在想着说辞如何劝服沈团团相信于他。可惜人老了,满心满眼地都是柿子,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出什么好理由! 沈团团端着白色的瓷盘,慢慢地晃了晃瓷盘。“既然宁爷爷也没法相信自己,那我就把这柿子交给宁南星看着咯。一日吃俩个,还能再吃俩天呢。” 如此,宁老头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沈团团消失在院子里。 “宁南星——” 宁南星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对话,原本他倒是想要出门,但是听到沈团团与他祖父的对话,就知道,依着沈团团这个婆婆妈妈的性子,一定会不放心他祖父的,所以,宁南星也不着急着出门,就安安静静地在屋子里,等着沈团团自己来找他。 这不,果然,来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想想都让人羞涩呢。 沈团团这回有了经验了,不再跟以前一样,擅自进入宁南星的屋子里,等着宁南星来开门,然后将柿子交代给宁南星后,她就走。 可惜,沈团团盘算得很是不错,但是算漏了,宁南星会不会配合。 “宁南星——” 没人理。 “南星哥——” 依旧,没人搭理。 宁老头儿听着动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在屋子里的呢,说不定睡着了,你把柿子交给我吧,我自己会管好的!就是一会儿,我再交给宁南星也成!” 要不是担心宁老头儿的身体,沈团团也不愿意这么麻烦。 宁老头儿的身子并不算好,初来桃花庄的时候,宁家的小院,不时地就能飘来药香。这都是给宁老头儿喝的。后来,宁老头儿每日地都上山采草药,每日走的路多了,身子骨也硬朗了许多,偏偏宁老头儿还是一个不知道忌嘴的。 亏他还是个大夫呢! 所以,沈团团也不敢将柿子轻易地交给宁老头儿,若是真的吃出了消化不良来,那岂不是害的宁老头儿受罪了。 “南星哥——”沈团团拖着长长的尾音,又唤了一句。 宁南星坐在躺椅上,慢慢地摇着,他就等着沈团团自己进来。 “南星哥,那我进来了啊——” 沈团团又唤了一声,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声音,啥都没有听到,想了想,左右宁老头儿也在院子里,要是——要是宁南星欺负她,她就喊人! 哼,反正她是一定不会再吃亏了! 如此想着,沈团团的胆子大了不少,推开掩着的房门,偷偷地瞄了一眼,看到没啥动静,才一脚就迈了进去。 沈团团小心地迈进屋,就看到宁南星正躺在躺椅上,满含着笑意望着她。 这丫的,明明在屋子里,又没睡着,就愣是让她在屋外喊了那么久,想想就不得劲儿,“干嘛不出声!” 133 好巧,好巧 沈团团看着躺着正躺在躺椅上的宁南星,双目炯炯地正盯着沈团团,如同猎豹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一有不对劲,随时做好了准备扑过去。 沈团团在门外唤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宁南星的声音,还以为宁南星是睡着了,所以才大着胆子推门进来,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放下盘子,然后跟半睡不醒的宁南星说上一句话,就走的! 但是,这一切前提是宁南星睡着了! 沈团团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南星竟然是一个惯会作势的!竟然能憋了那么久,不出声!如此,想想就不得劲儿,“你干嘛不出声!” 宁南星倒也是直接,如同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沈团团,“我要是出声了,你会进来?” 竟然说的好有道理! 她不得不服! 宁南星粲然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真了解你?” 沈团团被宁南星的这个璀璨的笑容,给晃了眼,一时之间,没听清楚宁南星说的是啥。“你说啥?” 宁南星又换了一个姿势,笑容更加神秘撩人,“我说,你被我迷倒了?” 笑话! 她是谁,她可是沈团团,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个男色给迷倒了! 沈团团佯装冷静地说道:“迷倒倒是没有,就是有些晃眼。” 宁南星挑眉,倒是没有想到沈团团会这么直接,都不像是一个人了。“没事儿,来日方长,我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迷人魅力的,总有一日,你会被我迷倒的。” 沈团团噘着嘴,摇摇头,“我刚刚还没有说完,我是被的一口大白牙,给晃到了眼睛。” 宁南星的迷之笑容,果然僵住了。 “这样的团团,才是我认识的团团,要不然,多没趣呢!”宁南星差点儿没被噎出一口老血,但是还得保持着微笑。 沈团团半点儿不介意宁南星的迷之笑容有多勉强,“这柿子你收着,回头别让宁爷爷多吃了,吃多了消化不良,对他老人家身子不好。” 沈团团站在门口,不愿意迈开一步,将手里的瓷盘往前递了递,让宁南星自己过来拿。 宁南星不动,还翘起了二郎腿,抖啊抖。 “过来拿去啊!”沈团团催着宁南星赶紧来拿去。“我还要回家呢。” 宁南星努努嘴,指了指他身边的书案。“放在书案上吧。” “不,你过来拿!” 宁南星认真地问道:“沈团团,你看我这屋子里有洪水猛兽吗?怎么地,就这么几步路也不愿意走了?” 沈团团只敢小声地嘟囔着,你可比洪水猛兽恐怖多了。 但是到底不愿意在宁南星面前露了怯,不愿意承认她如今有些怕他。 毕竟,想当年,宁南星可从来都是被她打压着欺负的。 沈团团昂首挺胸地道:“笑话,我沈团团会怕你吗!” “嘁,我会信你吗?” 宁南星不屑地扫了一眼沈团团,从头到尾地扫了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瞧不上。 沈团团怒了,宁南星这丫竟然有脸瞧不上自己!反了天了! “必须信!我沈团团言出必行,江湖上还有团团姐的传说!” 沈团团傲娇地扬扬头,若是沈团团低头,看向宁南星的话,一定能发现宁南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对于沈团团说的,宁南星愿意无条件相信。 她团团姐在江湖上一定是极有地位的。 江湖上,至今一定流传着团团姐的传说。 就算这些都没有,只要团团姐愿意,他宁南星会帮她达到…… 等沈团团自恋完了,就开始后悔了。 完了,一旦开启了装、逼模式,果然连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这不,她怕了,她怯缩了,她想反悔了! “没事儿,你要是觉得迈不动腿,我也能帮忙的,我可以自己走过来拿的。就是你刚刚说的话,我也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不碍事儿,我这个向来嘴紧,也不会说出去的。” “真的吗?” 沈团团稍稍地有些怀疑宁南星竟然也能这么贴心?该不会是不安好心吧? “最多最多也就是说梦话的时候,随便念叨念叨。这也不能怪我,毕竟说梦话,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是吧?团团姐——” 宁南星拖着长长的尾音,叫着团团姐。 沈团团到底还是面皮薄,被这么一叫,瞬时红了脸。“谁是你团团姐,别瞎叫!好不要脸。” 宁南星也不计较,如善从流地应了,“不是就不是呗。” “我虽然知道我家的盘子很稀罕,但是只要你看上的,是我家盘子的荣幸,随便挑随便拿。但是,你这盘子拿得够久的了,手不酸吗?”宁南星很贴心地问候着。 宁南星就差说了,我家的就是你家的,随便拿!要是你看得上我,也随便拿! 沈团团别揶揄地红了耳根,大步向前跨,走着走着,就走成了正步……一路跨到了书案前,重重地将盘子放在书案上,一放下,就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对一个盘子下手重了! 宁家稀罕的盘子:我何其无辜! 沈团团赶紧拿起瓷盘,看着瓷盘完好无缺,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没摔破就好,没摔破就好! 宁南星自然不会将盘子看在眼里,就这么一个瓷盘,刚来桃花庄的时候,宁南星可是没少打破了。 宁家稀罕的盘子:不用怀疑,我只是一个道具。 宁南星装作没有看到沈团团的小动作,“你刚刚走的步子好诡异,传说的轻功?” “轻功你妹!我看你是闲着没事儿,话本子看多了!宁南星,我劝你还是多读一点医书,别白瞎了宁爷爷的一片心。” 将正步走当成了轻功,不光眼睛有问题,还脑子不好使。 沈团团放下盘子,转身就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宁南星唤住了。“沈团团,等一下。”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沈团团突然想起,宁南星在私底下,倒是更愿意称呼自己全名,沈团团…… “做啥?还有事儿?” 宁南星摸着自己的手指头的关节。“我之前故意不出声,不是耍着你玩儿。我只是想让你自己走一遭,我的屋子不是龙潭虎穴,你打可以放心地来去,就跟以前一样。我不会对你如何,在你长大之前,你完全可以收起你的小心,自在一点儿……” 沈团团脑子里乱哄哄的,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宁南星的屋子。 呼—— 不知道为何,沈团团就是敢肯定,说那段话的时候,宁南星跟以前的宁南星都不一样,跟她一直以来接触的,逗嘴耍宝的宁南星不一样。 但是,她不敢回头看一眼。 她怂,向来怂惯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沈团团的心里蓦地真的有些放松了,不用再提心吊胆地生怕别人看出啥东西来。 她才十二岁,就算是过了年也不过是十三岁,离着及笄还有好几年。 那么多年,棕有不少的不确定的事儿,等到她及笄,宁南星都已经快要老了,说不定,早就等不及了。 又或者是,宁南星早就已经走了。 沈团团还记得那一日,她因为吃坏了肚子,起夜去茅房,听到了隔壁的宁家有说话的声音,虽然说的啥不甚清楚。好似是宁家祖孙俩正在送着一行人出门,沈团团也无意去听墙角,总归是宁家的私事。 但是,这么大半夜的有客而来,总是有种说不清楚的神秘。 但是,沈团团却是想起来了,宁家是在她小时候搬过来的,宁家祖孙俩嫌少出诊,到那时吃穿用度却是比村子里的谁家都好。 一看,就是不凡的。 村子里的都是长了眼睛的,也难怪村子里的小娘子,对于宁南星总是格外的青睐。因为,大家都不瞎。 沈团团也正因为不瞎,才会远离着宁南星。因为,早就已经注定了,他俩不可能是一条路子上的人。 宁南星可能要回去她该去的地方,而她,要守着她的家人,一辈子平平顺顺,安乐至死。终归是殊途,罢了。 沈团团仰望着天,微微地米奇了眼睛,太阳有些刺眼,照着人眯起了眼睛,但是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团团,你在做啥?天上有啥东西吗?”沈三丫看着沈团团这么久没有回来,就打算穿过菜园子,去宁家找团团。哪想到,刚进菜园子,就看到了沈团团仰着头,仰望着天空。 沈团团闭眼,再看沈三丫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没啥,就是看看明天会不会下雨。” “团团你好厉害!竟然还会看天气,那明天会不会下雨?”在沈三丫的心里,沈团团说的啥,她都是信的。 毕竟,江湖上有团团姐的传说。 “晴天。”沈团团张嘴瞎说。 “团团好厉害!”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沈三丫是信了。 沈团团半点儿没有心里压力,左右不是晴天就是雨天,反正不下雨的就是晴天。这种对半开的事情,随口一说,也能一半的概率中了。 “三丫,你找我啥事儿?” “看我,我都忘了,团团赶紧来,我给你留着俩柿子呢!”不过是只留着十个柿子,那么多人一分,每个人也没有几个的,加上王婶、沈忠几个大人,也都只吃了一个尝尝就不肯再吃了。 “我不喜欢吃柿子,你们吃吧。”沈团团要是喜欢吃,刚刚早就吃了。 “为啥不喜欢吃,那么甜的果子我还是头一回吃到!”沈三丫满脸地不敢置信,就像是看着疯子一样地看着沈团团。 “啊,我就是不喜欢吃这么软趴趴的柿子,你不觉得柿子很像屎么?”沈团团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是真的不喜欢吃。 “你一定瞎了。”沈三丫嗷嗷着嚷着,不再搭理沈团团,就往回走。 “好巧,我也不喜欢,我也觉得像屎……”沈团团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好巧…… 我也觉得明天是晴天…… 134 团团宝宝 沈团团正坐在院子里看着王寡妇裁衣裳,因为梅氏去得早,平日里这些东西,沈团团全靠自己摸索。 因为成衣太贵,沈团团到底是不舍得买的。要做衣裳了,要么到城里的杂货铺去,让沈春云帮着裁衣,教导着她缝缝补补。要么,有时候,会托了三丫娘帮忙。 沈团团也是一个知道好歹的,也不让三丫娘白忙活,每回不管三丫娘愿意不愿意,总是将布料子剩下来的留给三丫娘,虽然不多,但是好歹也能做个几双袜子,做一两件里衣的。 沈团团知道三丫娘不肯多要,所以每回也都是掐着布料子来的。不多不少,总能留下一截。 再后来,沈团团知道自己是个手笨的,对于裁衣缝补这事儿是压根就不开窍,索性就不再动针线了。 沈团团倒是自我放飞,但是自从王寡妇来了后,对沈团团也是真的上心。当知道沈团团拿个针都能头疼不已的时候,就开始真的上了心了。 这不,今日,趁着天气好,王婶在院子里摆上了桌子,将湖蓝色的布料子铺开来,打算给沈长致做冬衣。 沈长致今年的身量咻咻地窜得猛快,去年的冬衣就算是放长了,也是短了一截。所以王寡妇打算先给沈长致做一身棉衣。 “团团,你脑子比婶子好使儿,一定学得快。当初,婶子看了做了三件衣裳就会了。” 沈团团托着腮摇头,“我学不会的,我看着这针线我就手抖,脑子就是一团浆糊了。一点儿都不好使。” 王寡妇也不着急,沈团团小的时候,没有人教,也没咋地碰过针线,这猛地十二岁才接触这些,自然只会有些发懵。“不着急,咱就慢慢学,五件十件学不会,就学个三十件五十件。” 沈长致倚着院墙,听着王寡妇耐心十足地教导着沈团团,当初留下王寡妇,也是因为团团的意思。 若是按照沈长致的行事,只会愿意给王寡妇一笔钱,罢了。但是既然团团要将人留了下来,沈长致自然不会反驳。 毕竟,作为一个妹控的沈长致,妹妹说的都是对的,妹妹要做的事情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一切以妹妹的喜怒哀乐为上! 如今细细想来,自打王寡妇来了他家后,他家的日子有井有条了许多,王寡妇将大部分的活儿都给揽了去,对待团团也是颇为上心,生怕团团做活糙了手,平日里等闲不肯让团团做活。 团团也总算跟别人家的小娘子一般,闲着的时候,就跟三丫四处跑。 沈长致听着王寡妇宽慰沈团团,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团团这是打算在嫁人前,将一家人一辈子的衣裳都给做出来了?三十五十件,估计我跟爹就能穿上半辈子了。” 沈团团被沈长致这冷不丁地一打趣,也羞红了脸。“咋样,我就是学不会!沈长致,你对我有意见?我还不乐意给你做衣裳呢!” 王寡妇笑着看着他们兄妹俩打趣,“你哥以后自然有你的嫂子帮忙做衣裳,团团你也要学会做衣裳,绣花啥的咱也不学了,但是做衣裳,总是要会的。总不能,以后团团的相公身上的衣裳都是成衣吧?” 王寡妇一番话,惹得兄妹俩都闭了嘴。以前,沈家日子艰难,自是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如今沈家的进项稳稳的,东厢房都已经修缮好了,沈忠这几日也没少提起给他娶媳妇的事儿。沈长致是避无可避,如今又被王寡妇说起,只能摸摸鼻子地溜了。 沈团团虽然很想取笑沈长致,但是自己也被打趣了,所以还是乖乖地闭了嘴,听着王寡妇说着,这做衣裳的法子。 “你哥哥说的对,做个三十五十件太过浪费了,所以,团团还是从绣荷包开始做起吧。”王寡妇想了想,女红这种事情,还是要多练,没有一步登天的法子。 沈团团恹恹地,“以后我宁愿多多地赚银子回来,穿成衣不好吗?” “不好!谁家的男人不希望穿上自己媳妇做的衣裳?往后啊,等嫁了人了,别人的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人家媳妇的做的,你相公身上的衣裳,都是成衣铺子里买的,这不是给人把柄吗?”说完,王寡妇也知道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前半辈子痛苦的经历,才会有这种想法。她家团团那么好,自然不会遇上这种渣男。 “就算是不会做衣裳,绣个荷包,做个棉袜,里衣这些总是要会的。贴身衣物,总不好嫁别人之手。听婶子的,明日开始就慢慢地练手,做个荷包。” 沈团团虽然不愿意做,但是到底还是不舍得让王寡妇费心思,勉强应了。 这会儿入了冬了,贺春楼的豆腐干的订单丝毫没减,听说贺春楼还搞了一个暖炉,特意还弄了一个豆腐小拼盘,生意日常火爆。 今日,沈家的小院子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古今食肆的赵掌柜。 当初在柳叶村的柳家也做出了豆腐干后,四处叫卖,城里的酒楼都跑遍了,且是价格比沈家的低上了不少。 赵掌柜在第一时间就寻了贺春楼的秦掌柜一道儿,拜访了沈家。 与秦掌柜不同的是,赵掌柜是来解约的。 所以,这么久以来,赵掌柜一直没有来过沈家。 赵掌柜站在院门口,就闻到了豆腐干的熏香,他站在院外,都能闻到这院子里的豆腐干的熏香,倒是同之前卖给他的豆腐干一样的香味儿。 没想到,沈家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倒是半点儿没有偷工减料。 赵掌柜心里已经后悔不已,但是面上却是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手里拎着俩包点心,一包茶叶,站在院门外叫人。 “沈忠兄,长致贤侄,你们在家么?”赵掌柜嘱咐伙计在门口等着他,他自己去叫门。 因为沈家如今白日里的作坊也是不停,所以每日都是大门紧闭的。 沈团团手里捏着针,像模像样地在一点一点儿地绣着荷包,一听到叫门的声音,赶紧丢了针线,“婶子,我去开门!” 没等王寡妇回应,已经乐颠颠地直奔院门。 沈团团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赵掌柜站在门外,沈团团只觉得这个中年大叔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哪位。 “请问,沈忠兄弟,长致贤侄在家吗?”赵掌柜虽然来过一次,也见过沈团团,但是对于一个小娘子自然是见过就忘,哪还记得那么清楚。 沈团团面上扬着无知的笑容,心里却是忍不住翻了白眼。这是谁啊,竟然不认得她是沈家的团团宝贝,还想要找她爹和她哥,门儿都没有。 咱团团宝宝蓦地地傲娇了。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说完,就啪地一声关了院门。 赵掌柜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他这是吃了闭门羹了?想当初,他和贺春楼的秦掌柜头一回来的时候,还是被沈长致热情地请了进去的。短短几个月,待遇那么大。 “团团,谁啊——”王寡妇在院子中扬声问道,只看到沈团团一溜小跑地去开门,然后也没有看到一个人跟着进来的。 沈团团倒是很想说是推销的,但是也知道王寡妇听不懂,随口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找我爹和我哥的!” “那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进来?”王寡妇稍稍一愣,她当然也听到是找沈忠和沈长致的。王寡妇朝着沈团团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了紧闭的院门,沈团团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哦,没跟我一起进来呢,我不认识他是谁,再说也不是找我的,我干嘛给开门!既然找我爹和我哥的,那就让他们去开门呗,反正我是不开门的。” 赵掌柜在院门外听得清楚,早就听说沈家的闺女嚣张跋扈,全凭着性子做事,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沈家放着这个闺女出门,也不怕得罪了人了? 赵掌柜心里虽有不忿,很想甩手就走,但是一想到食肆的现状,只能咬牙受了这委屈。 等他以后找回场子,看他怎么报今日之仇! 王寡妇一听就着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好将人给晾在门外呢!”说着,就要去开门。 沈团团跺了跺脚,“婶子你别急,咱家还在做豆腐干呢,要是随便将人放进来反而不好。反正我不认识,我去找我哥来,让我哥自己来开门!” 王寡妇原本已经迈开步子的脚,果断收住了,“那你快去。” 沈团团笑得灿烂,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就奔向沈长致的屋子里。 沈团团推门进去,就看到沈长致正铺着宣纸,在作画。画的桌案上摆着的一盘子的瓜子。这是沈团团之前来沈长致的屋子里串门的时候,随手放的。 没想到,沈长致竟然会拿这个来作画,“哥,你一定是太闲了。” 沈长致画笔不停,只是瞥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沈团团,,就继续作画。 “还是说,你想媳妇了,所以要靠作画来静心?” 沈团团一说完,就看到沈长致的画笔一抖,一颗饱满的瓜子,变成了气球…… 135 双击6个6 沈团团看着自己一不小心闯了祸了,赶紧闭口不说。 沈长致无奈地放下画笔,看了一眼饱满的瓜子,无奈地收起了宣纸。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较真的,可以在这个划了一条线的地方再贴上几个瓜子就成了。”沈团团看着一副好好的画,就这么地丢了有些可惜,想了想,还是提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建议。 沈长致摇摇头,不欲多言。 “说吧,啥事儿?又是来串门的?” 自打自家的豆腐干的生意上了正轨之后,沈长致就闲了下来。闲暇时候,除了看看书,就是作作画。 抄书的赚钱的营生,沈长致早就已经不做了。后来,也只是帮着书坊临摹画作。之后,沈长致就有意自己作画,也不拘啥物啥景儿,看到啥就画啥,心境倒是开阔了不少。 当然这一些,沈长致都没有说。沈团团都不知道的事情,沈忠自然更是不知。 沈团团揣测着这个瓜子的风波已经过去了,想来沈长致应该不会因为一幅画计较她的多嘴。如此想着,沈团团放松多了,顺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里把玩着。 沈长致看了一眼自己的画作,然后再看了一眼,盘子里已经明显少了一把的瓜子,暗叹着摇摇头,还是个孩子。尽是一个捣乱的孩子。 沈团团把玩着手里的瓜子,从这个手倒到另外一只手,如此反复。 沈长致耐着性子,站在书案后,等着沈团团开口。 果然,不多会儿,没听到沈长致的再次询问,沈团团就自己开口了。 “门口来了个人,说着,沈忠兄弟,长致贤侄,你们在家么?”沈团团看了一眼沈长致的神色如常,才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所以我就没将人给放进来。” 沈长致还能不知道沈团团的性子,这会儿能坐在这边儿,连瓜子都不敢磕了,这是心虚了。“你是开了门了,然后又将门给关上了,所以,这会儿人还在外面,还是已经进来了?” “还在外头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不知道是谁,咋能随便将人给放进来呢,我这是为了咱家,咱家的生意着想。”沈团团着重突出咱家的生意这几个字。 沈长致只是抱臂静静地看着沈团团,依着这小丫头的性子,一定还有后续。 沈团团已经说完了,但是沈长致仍然一副“我等着”的模样,扬了扬下巴,示意沈团团继续说。 沈团团挠挠头,“哥,我真的说完了,我就做了这么一些。” “嗯?” “好吧,我承认,我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就是那个古今食肆的赵掌柜的!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对于这种我看不上眼的人,我就印象特别深刻!这个人办事忒不地道了,就算是生意不成,仁义仍在,对吧? 但是这个赵掌柜的可是不得了,上回,联合着秦掌柜一道儿来解约,解约就解约吧,谁让咱家的豆腐干贵,柳家的便宜,咱也认了。做生意嘛,谁不为了一个利字。 但是哪成想,这个赵掌柜,就算是解约了,也没有跟小姑父小姑母他们知会一声。亏得小姑父还时常到他们食肆中去买饭吃。小姑母的性子咱都清楚,时常会问赵掌柜的,咱家最近如何,好不好的,赵掌柜都是应了的,好好好。后来还是我去了城里,跟小姑母说了这一事儿,小姑母气得不行。 小姑母咽不下这口气,特意又去了食肆买饭,还打听咱家的情况,赵掌柜还是照例应付着,不错不错,都挺好。小姑母熬不住,索性就试探着问道,听说食肆已经跟沈家的生意断了,换了柳家的,可有此事? 赵掌柜还不承认!坚决不承认,后来,小姑母没忍住,到底还是当着街坊的面儿,给撕破了脸皮!还被赵掌柜的反咬了一口,说是小姑母因为生意不成,就来撒泼啥的。说是咱家的豆腐干贵,谁家的银子都不是白捡的,都是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自然要选择供货价格低的柳家!” 沈团团这会儿说起来,都没好气。 “哎哟,不能说了,差点儿就将自己给气死了!”沈团团赶紧磕几个瓜子压压惊。 沈团团说完,没看到沈长致要出去的意思,有些看不明白了。“哥,你不出去给人开门去?毕竟上门即是客,我看着赵掌柜手里好像还拎着东西,不过,哼,应该不会是啥好东西!” 沈长致掸了掸衣衫,走到门口,等着沈团团迈出了房门,然后就看到沈长致关上了房门,“刚刚作画的时候,弄脏了衣裳,我先换一身衣裳再来。” 沈团团:666666 简直是六得飞起啊,她果真是道行太浅,看看他哥的,这真的是太牛了!她真的是弱爆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也只有他会想的出来。 沈团团一到了院子里,故意大声地跟王寡妇说道:“王婶,我哥说了,他作画弄脏了衣裳要去换了一件衣裳才能过来,你先将人给请进来吧。” 沈团团这话是说给门外的赵掌柜听的。 王寡妇赶紧应了,“我这就去开门!” 还没等王寡妇走过去,沈团团就赶紧小声地说道:“一会儿上茶,就用粗茶。这人——”沈团团说着,撇着嘴摇摇头。 王寡妇看明白了沈团团的意思,既然团团这么好的人,都说外面的这个男人不好的话,那说明那个男人是真的不行。 但是却是又不能不放人进来。 王寡妇了然地点点头,也不着急地去开门了。 门外,又响起了,“沈忠兄,长致贤侄,你们在家么?”当真是不依不饶的叫门声呢。 “来了,来了——”王寡妇赶紧应了声。 王寡妇手碰到门栓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沈团团小跑着消失在菜园子的门口。看来是躲着去了宁家了。 王寡妇笑着将人请了进来,等上了茶,沈长致才姗姗来迟,身上的衣裳还是原来的这一件。 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记仇。 沈长致抬腿进了门槛,看着赵掌柜,赶紧拱手赔不是。“原是赵掌柜,实是不好意思,舍妹小孩子心性,贪玩,还望赵掌柜别往心里去。长致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赵掌柜这回事求人来的,自然不敢拿矫。“也是我这人脑子不好使儿,要不然也不会记不住人。”赵掌柜赶紧避开,不肯受了沈长致的这礼。 赵掌柜就是想寒暄几句,也着实没听清楚沈家的闺女叫什么名字。所以,很识趣地不在这上头做文章。 打定了注意,等回去后再打听打听,免得以后还要被关在门外。 “舍妹已经被我教训了一顿,躲着出去了。这回,实在是我的错!”沈长致不愿意跟赵掌柜谈别的。 赵掌柜脸上一副“全是我的错”的表情,心里则是在狂吼,骗人呢,骗鬼呢,他一直都在门外,哪里有看到沈家闺女躲出去了!那么高的院墙,这是飞出去的不成! 赵掌柜心里已经开始不大高兴,想着伸沈家如今已经瞧不上他的食肆了,受了这么一肚子的气,赵掌柜也没有了寒暄的意思。 直奔主题。 “长致贤侄,我今日来,是为了豆腐干的事儿。当初是我有眼无珠不识货。说来也是惭愧,我这一趟来也是厚着脸皮来的,打算好好地求求长致贤侄,看在以往的交情的份上,再给我供点儿货,价格好商量!”赵掌柜在商言商,他都已经愿意开出高价格了,想心里的底线一退再退,料想着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哪成想,沈长致摇摇头,歉意地说道:“当初赵掌柜解约了之后,秦掌柜就同我家签订了合约,只供货给秦掌柜一家的,若是不然,是要吃上官司的。当时的我家也是没有办法,只要秦掌柜愿意继续要豆腐干,我家是啥条件都愿意答应了。如今,就是村子里的要买一些豆腐干,我家都不能卖了,只能让他们去柳家去买。”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当初要不是赵掌柜吃相那么难看,突然上门解约,沈家有好几筐的豆腐干,半屋的刚收上来的黄豆,就是想收了这生意也是没法子。 所以,秦掌柜愿意继续要豆腐干,无疑就是沈家的恩人。虽然价格低了不少,但是至少也是有利可图。如此,两相都好。 赵掌柜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来之前早就已经打听过了,沈家如今的豆腐干全被贺春楼的给包了,但是没有想到,还是签了合约的。 “当真没有法子?” 沈长致一脸无奈,“实在是没有法子,若不然赵掌柜跟秦掌柜去说说?” 生意谈不成,赵掌柜也没有了寒暄的意思,起身就要告辞。 沈长致赶紧将赵掌柜带来的东西,硬是要塞回给赵掌柜,“东西就不用了,毕竟我家实在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那哪成,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的道理的……”赵掌柜虽然这般说着,但是手里却是已经拎着东西。 沈长致赶紧将人走在前头,“咱又不是外人,这礼,赵掌柜可以提到贺春楼去,探探秦掌柜的口风。” “如此,我这老脸也挂不住了。那我就先走了,多谢长致贤侄了。” 沈长致如沐春风,看着赵掌柜的马车走远,才慢慢地转回身,关上院门。 136 委屈自己吃完 自打那日说开了之后,沈团团恢复了从前这般,对宁南星该怎么踩着,依旧怎么踩着,半点儿也没有心慈手软。 倒是让宁南星气的牙痒痒,早知道他就不说开了,还不如之前沈团团躲着他,他就可劲儿地撩着团团,就跟逗猫儿一样的,虽然时不时地被挠一爪子,但是心里头是甜蜜地紧儿。 这如今倒好,沈团团一副你能拿我奈何的模样,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是吃定了他不能拿她如何。 撒野吧,撒野吧,以后有够你后悔的时候。 哪成想,沈团团没有后悔,宁南星差点儿将肠子都悔青了。 沈团团躲着人,原本想着在宁家的院子里站一会儿,哪成想,她好像闻到了宁南星屋子里的香味儿,茶香? 沈团团吹着北风,闻着丝丝入鼻的茶香,好像有蜂蜜? 这蜂蜜可是顶顶精贵的东西,也不知道宁南星是从哪儿弄来的? 等等,是蜂蜜?野生的蜂蜜? 沈团团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宁南星的院门,丝丝入鼻的茶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宁南星的屋子。 在听到了一声低低的轻叹后,沈团团再也忍不住了,只是走到门前,想起了自己如此,好像有些太冒失了? 沈团团咬牙想了想,猫着身子回了自己的屋子,揣着一包绿豆糕,这绿豆糕还是杨安康捎回来的,特别的甜腻细糯,沈团团可喜欢吃了,一只剩下了六块小糕点。 去了宁家的灶房,挑了一个白色的瓷盘,将六块小糕点,美美地摆放起来,最后一块绿豆糕叠在上头。 沈团团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摆盘,不错,很美! 再好的词儿,沈团团是想不出来了,毕竟才疏学浅,是个半个文盲。 沈团团托着白色的瓷盘,这才去敲了宁南星的门。 宁南星一手喝着茶,一手正拿着满是注释的医书,乍一听到敲门声有些发愣。“谁?” “宁南星,开门!”沈团团已经轻轻地推过门,发现房门紧锁,推不开。 宁南星倒是没想到沈团团竟然会过来,赶紧放下茶盏,去开门。 宁南星看着门外端着盘子站着的沈团团,“这盘子点心又是给我祖父的?” 上回沈团团主动来敲门,也是因为一盘子的柿子。所以,宁南星没有多想,就想到了又是给宁老头儿的,要不然,沈团团也不乐意来他的屋子。 沈团团涨红了脸,没好意思说,她是来蹭吃的。 “这点心一看就是好克化的,我祖父就算是吃了也没事儿,顶多就是吃不下晚饭。如此也正好,我不用做饭了。” 沈团团依旧是不说话,宁南星还以为这样子说话,不大负责任?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你可以把这盘子的点心交给我,我会看着我祖父吃的。” 沈团团被宁南星喋喋不休的话,逼得没办法,大吼一声,“宁南星,你给我让开!” 宁南星被沈团团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赶紧往一侧缩了缩。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行云流水的动作,这是怕被她揍,所以才动作这么迅捷?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一个矮矮的小矮几,上面正摆着一个茶盏,小方桌旁,一个炉子上放着一个茶壶,正咕噜噜地冒着烟,茶香正是从那个茶壶里冒出来的,满室飘香…… 沈团团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小矮几上还放着一小罐子的蜂蜜,还有一个罐子里放着晒干的柚子片。 宁南星要是还看不懂就是傻了,这会儿,他不慌不忙地倚着门框,“我这几日有些上火,所以,特意煮了蜂蜜柚子茶喝喝,去去火。” 沈团团有了台阶下,赶紧放下瓷盘,顺着宁南星的话说道:“巧了,我最近也上火,能不能跟你讨一碗这个蜂蜜柚子茶喝喝?放心,我不白喝你的,这个绿豆糕,我也给你吃。绿豆也能下火!” “你都说了,我还能不同意?”宁南星掩上房门,站在躺椅前,“要不然,我这个位置也让给你?” 沈团团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她是来喝茶的,要是躺在躺椅上,那得多影响喝茶!“我怎么好意思鸠占鹊巢,你躺吧!我坐在这儿就挺好!” 宁南星躺下,看着沈团团蹬蹬蹬跑出去,找来了一条小方凳,坐在这上头,给自己斟茶喝。 沈团团小心地双手捧着茶盏,小口地吹着,然后慢慢地喝上一口,叹一声气,“人间美味,也大抵如此了!” 宁南星闻言,又喝了一口,这就是人间美味? 沈团团小口地喝了半盏茶,才有功夫跟宁南星套近乎,“宁南星,没想到,你这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啊。这蜂蜜柚子茶里头,还加了枸杞和山楂?” 宁南星应了是,“我嫌懒,这茶叶没烹制过,算不得正经地喝茶。回头,若是你喜欢喝茶,再慢慢地研磨成粉,炙茶,点茶。” 沈团团赶紧摇头,“我可等不及这些,我还是就喝着这种蜂蜜柚子茶就好,没想到加点儿山楂更好喝。” 宁南星也知道沈团团是个怕麻烦的性子,要是让她做那么多,就为了喝一盏茶,她宁愿不喝。 “要是一点儿一点儿地烹茶,我可宁愿去我家水井里喝几口得了。”沈团团小心地捧着茶盏,取着暖,喝着茶。 一室安宁。 宁南星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这样子的日子,想想就浑身舒坦。 沈团团又给自己斟了茶,难得地宁南星没有挤兑他,沈团团蹭了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然,你也尝尝我带来的点心?” 沈团团说着,将自己带来的点心往宁南星的身边推了推。 宁南星扫了一眼盘子里的点心,“这是什么馅的?” “绿豆馅的,我可就只有这么六块绿豆糕了,这绿豆糕可是跟城里的不一样,你尝尝?” 在沈团团殷切注视下,宁南星还是挑了一个绿豆糕,在底下的五块绿豆糕挑了一块,原本完美的造型轰然倒塌,最上头的绿豆糕一头栽倒在瓷盘子里。 沈团团巴眨着眼睛,看着宁南星的俩根修长的手指头捏着的绿豆糕。 “怎么,我这个绿豆糕有问题?”宁南星感受到沈团团火辣辣的眼神,疑惑地问道。 沈团团摇摇头,“没事儿,你尝尝看?” 说完,沈团团自己就拣了那个一头栽倒的绿豆糕,递到嘴边,小口的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沈团团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询问着已经一口咬了一半的宁南星。 宁南星囫囵地吃了一整块绿豆糕,又灌了半盏茶,才有功夫说道:“太甜了,腻人。” 沈团团撇撇嘴,“怎么会太甜了呢,这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绿豆糕了,绿豆馅料碾得极细,就跟绿豆沙一样了!” 宁南星仍是一副“我不懂”的模样,沈团团突然没了继续“推销”的意思,反正不吃,她就能剩下这么几块带回家去,也挺划算。 “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吃甜食,以后我表哥要是给我捎了别的好吃的,我再给你尝尝看。”沈团团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这样,我就不算白蹭你的茶了。 宁南星耳尖地听到了一声“表哥”。 这个表哥,是他想的那个表哥吗? 应该就是那个杨家的小子了,沈团团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表哥。至于舅家的亲戚,好似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想到那个内里黑得透亮的杨家的表哥,宁南星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他刚刚竟然吃了那个腹黑的杨家小子的东西!光是想想就要怄得不行。 看着沈团团已经将瓷盘子又拉回了自己的面前,宁南星又问了一句,“这个绿豆糕好吃?” 沈团团小口地咬着,“嗯,可好吃了!不过,你这个口味淡的人,自然是不懂得品尝这些美食的。真的是可惜了!宁南星,你说你这么无欲无求的一个人,会不会觉得活得没意思?” “你的意思是让我别活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白活了。”沈团团吓了一跳,她可没有怂恿宁南星别活了的意思。宁老头儿可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孙子,要是知道她说了这话,还不追着撵死她! 宁南星自然不知道沈团团想了那么多。 鬼使神差地又拣了一块绿豆糕,放在嘴边,大口地咬下去,俩口就是一块绿豆糕,然后灌上半盏茶。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宁愿委屈着自己,也不愿意让沈团团吃杨家小子拿来的东西! 趁着沈团团傻眼的功夫,宁南星已经将绿豆糕扫荡了一空,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块绿豆糕了。 沈团团赶紧出声,试图从宁南星的手里夺下绿豆糕,“等等!” 宁南星顿了顿,示意沈团团有话赶紧说。 他要趁着腻死人之前,赶紧消灭掉最后一块。 “你刚刚不是说,这个绿豆糕不好吃吗?不是说太腻了吗?” 宁南星咬了一口,一下子去了半块,“噢,我刚刚心里觉得太苦了,需要一点儿甜的东西,甜一甜!”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大口地灌着蜂蜜柚子茶,不知怎地,她觉得宁南星那些话有些假…… 137 项上人头担保 宁南星生生地委屈了自己喝完了半壶茶,五块绿豆糕,只觉得嘴里已经能溢出蜂蜜来了。 沈团团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水壶,可怜巴巴地看着宁南星。“绿豆糕没了,茶水也没了。我还是回家吧!” “别啊,这蜂蜜、柚子干都是自家的东西,我给你再烧一壶,你茶盏里的先慢慢喝着。”难得能这么享受安逸的时光,宁南星怎么能让沈团团就这么地回去。 宁南星起身,就去了药房抓了一片山楂和一小撮的枸杞,又加了柚子干慢慢地煮着。“回头等水滚了,你加点儿蜂蜜下去吧。” 沈团团没想到这么精贵的蜂蜜竟然可以由她做主! 沈团团小口地喝着茶,竖耳听着水壶里的动静,终于等到水开了,沈团团赶紧舀了一勺子的蜂蜜进去,然后偷偷地看了一眼宁南星的眼色,发现宁南星正在看着书,压根没注意这边,就又加了一勺子。 宁南星余光瞥到沈团团要加第三勺的时候,转了过来,与沈团团四目相对…… 沈团团讪笑着,“嘿嘿,我在加蜂蜜。” 宁南星只是看着她,或者说是盯着沈团团手里的蜂蜜勺子。 有些小尴尬。 沈团团心里哀嚎开了,哎哟喂,这是被抓包了吗? “我这里就是这么一罐子的蜂蜜。旁的枸杞、山楂、柚子干,多的是,以后想喝茶了,随时能过来煮茶。”宁南星倒不是心疼,就是生怕这一罐蜂蜜没了后,要是没有续上,下回怎么才能勾着沈团团前来喝茶。 不得不说,宁南星想得很长远。毕竟漫漫冬日,这日子还长着呢。 沈团团一听说下回还能来喝茶,立马放下了蜂蜜勺子。“嘿嘿,我刚刚忘了,我好像已经加过了一勺子了!” 宁南星:骗鬼呢! 鬼: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鬼是信了。 沈团团这会儿看着蜂蜜就犹如看着自己的东西一般,小心地塞上塞子,放在一旁。“往后要是还是要煮茶,你可要叫我一声啊。” 沈团团倒是觉得宁南星这么一套煮茶的东西不错,如同一个小灶台一样。这日子过得可真是享受。 “那是自然。”宁南星满口应下,就怕你不来。 沈团团到底还是几分自觉,头一盏茶,还是倒到了宁南星的茶盏里,惹得宁南星频频看着她。 “看啥看,你别以为我是不知好歹的!我吃着你的茶,给你倒茶这是自然的,虽然你刚刚把我的绿豆糕都吃完了!”提起绿豆糕,沈团团的心口又有些隐隐作疼,这是给心疼的。 提起绿豆糕,宁南星的心口也是隐隐作疼的。这是给委屈的。“就这么几块绿豆糕还值得念念不忘,回头等我寻一些真正好吃的让你长长世面。” 宁南星对于沈团团念念不忘的绿豆糕,差点儿没呕出一口老血来。他都已经吃干抹净了,哪还值得念念不忘!“不用让我长世面,只要把这个绿豆糕还给我就行。” “吐出来要不要?要的话,现在就跟我来!”宁南星是真的快要甜呕了,再加上这蜂蜜柚子茶,被沈团团加了满满的俩大勺子的蜂蜜,现在脑子只有大写的甜! 沈团团嫌弃地推开宁南星,“好恶心,你可别靠近我,我怕你吐我一脸!” 宁南星也不生气,翻翻找找地又找了一包茶叶出来,又找了一个一个旧水壶,煮上了茶叶。 沈团团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这屋子里怎么那么多的宝贝!” “想探宝?” 沈团团迟疑地点点头。 “休想!” 虽然沈团团也只是想想,但是被拒绝了,还是有些老大不爽。哼哼唧唧地喝着自己的茶,不愿理宁南星。 “宁少爷——” 突然,院子里突兀地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叫你的。”沈团团朝着宁南星努努嘴。 “你怎么知道叫我的?我可不是什么少爷的。”宁南星赖在躺椅上不愿意起身。 沈团团倒是乐得笑了,“来你家院子里,不是找你的,难不成找我的?第一我不是男的,第二我不姓宁。所以宁少爷这三个字,一个字都跟我不相干!”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少爷,应该是找错人了?”宁南星不着急着出去,似乎是对这个“少爷”二字杠上了。 “宁少爷,你在家的吗?” 院子里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响起,还越来越近。 宁南星不动,沈团团也自是巍然不动。 叩叩叩—— 敲门声。 沈团团瞥了一眼宁南星,看到宁南星好像真的不打算开门。“喂,宁南星,你不会真的不要开门吧?” “你说呢?” 沈团团不知道宁南星为何不去开门,总不至于“少爷”俩个字就能惹了宁南星的忌讳吧? 叩叩叩—— “宁少爷,你在里面吗?宁老爷在我们林府喝多了……”小厮在来之前,就已经被人告知了,宁少爷性格有些古怪,所以这会儿就算是没有听到宁少爷的声音,还是叩着门,恭敬第说道。 沈团团一听宁老头儿喝多了,这可了不得,要受罪了。在家的时候,宁老头儿可是每回都是被宁南星拘着,就是有时候馋的紧了,也只能喝宁南星泡制的药酒。 “我之前还说呢,怎么没看到宁爷爷在家,原来宁爷爷串门去了。” 林府的小厮听着里面有说话声,又叩了叩门,更加恭敬地唤了一声,“宁少爷——” “来了来了——”宁南星不动,沈团团到底还是没按捺住,起身就去开门去了。说是开门,这门也不过是虚掩着。 林府的小厮有规矩,这才只是一直叩门,没有推开门来。 沈团团都忍不住有些怀疑,要是宁南星一直不开门的话,说不定这门就能慢慢地被小厮给叩门叩着叩着叩开了。那就尴尬了。 林府的小厮虽然听到了屋子里有一个小娘子的说话的声音,但是真的等到小娘子来开门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吓了一跳。 男女大防,还有没有的!孤男寡女的怎么会在一个屋子里待着?而且,他刚刚已经唤了很久了,这会儿才应声…… 林府的小厮看着沈团团的目光,带着探究,待得看到沈团团的年纪不大,才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请问小娘子,宁少爷在家吗?”到底是出身林府,虽然心里有不齿,但是面上却是不显。 沈团团笑着应了,“在呢,你稍候一下,宁南星现在有稍稍一点点的不方便!” 林府的小厮赶紧应下,沈团团又回了屋子,然后有小心地跟宁南星打着商量,“毕竟是宁爷爷喝多了,那可是你的亲祖父,要是有个万一啥的,你心里也会自责的,是吧,宁南星?” 宁南星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沈团团。 这个傻丫头,林府的下人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眼神却是不屑的,这会儿正不知道用怎么样的眼神看着她,亏她还朝着那个可恶的林府小厮笑。 这个傻丫头,就是对旁人心善!偏偏对他小心眼! 但是经不住你沈团团歪缠,宁南星到底还是从躺椅上起来,凉凉地看着林府的小厮,“你去跟你们家主人说,我一会儿去借一辆马车,就去接我祖父。” 林府的小厮这会儿才有些急了,“宁少爷误会了,夫人是让小的来讨要一点儿解酒药……”宁少爷若是真的借了一辆马车去将人给拉回来,估计他也别想在林府待下去了。 虽然如今宁府祖孙俩人屈居在这个偏隅一角,但是不代表他这么一个下人能得罪地起的。 “不用多说了,你先回去,我自会跟林夫人告罪的。”宁南星说完,就关上了门,也不管外头的人走不走。 林府的小厮一咬牙,当真就回去了。 沈团团一听啥府啥夫人的,就知道这个林府的庙不小,隐隐有些担忧。“你这样子,该不会得罪人吧?” “你怕?” “我倒是不怕的,你没见着我天天得罪人的?一听那林府啥的,名头倒是不小,我是替宁爷爷担心,怕你给他惹了祸了。”她沈团团能怕啥,这不是笑话吗! “不会。都是让我祖父看病的,命还在我祖父手里,怎么可能得罪我祖父。”宁南星挑着能说的说了。 “那就好!现在的有钱人都怕死,想来也不敢给你们使绊子。”沈团团这才真的放心。 宁南星要出门,沈团团倒是也不好继续待着,“那我就先回去了。”也不知道他家那个烦人的赵掌柜有没有回去。 宁南星也看得出来,沈团团并不想真的回去,“要不你留下来帮我看家吧,我去去就回的。” “这样好吗?”沈团团心里已经殷切地期待着,快留下我,快留下我! 宁南星好笑着看着沈团团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自是点头,“我去去就回,你就坐着玩会儿吧。” “好咧,你放心,保管啥都丢不了。我的人品,可以用给我的项上人头保证!” 沈团团将宁南星送到院门口了,才折回屋子里,慢慢悠悠地喝着茶…… 人生就是这么惬意…… 138 屋里屋外 林府就在隔壁的村子清平村。 林父在清平村的村子里做着私塾。 林府的小厮一回府,也没有去前院,偷偷地去了后门敲门。 “嬷嬷,小姐在吗?”因为林府搬到了清平村后,下人走的走,散的散,跟回来的都是林府的老人和家生子。 “小楼子,你从宁家回来了?”开门的嬷嬷是林府小姐的奶娘,后来一直就一直在林姑娘的身边做个嬷嬷。 林嬷嬷自然是知道的小楼去了林家的,这还是她家姑娘特意吩咐的。“你且等一等,我去请姑娘过来。”因为来了清平村,林府的规矩也小了不少。 这若是换成了在京城里,下人想见一见未出嫁的小姐,自是不容易的。 等着林妙语过来,看到小楼子等在门外,“怎么样,宁哥哥过来了吗?” 小楼子为难地看了一眼林嬷嬷,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才能将自己给摘了出来。 林嬷嬷得了小楼子的眼神,呵斥道:“姑娘问话,你还不实事求是地道来,难不成还想欺瞒姑娘不成?” “小的不敢!只是,只是小的去宁家的时候……”小楼子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这让林妙语有些心下不妙,“说吧,不管如何都不会迁怒于你,你只是帮我跑了个腿儿。”小楼子越是吞吞吐吐,林妙语就越是想知道。 小楼子当下就将去宁家的事儿一一道来,“以往也都是小的去宁家跑腿的,只是这回不一样,小的在院子里唤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宁少爷来应声。后来,小的就去敲了宁少爷的房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娘子,还说——还说——” 林嬷嬷已经涨红了脸,“还说什么,还不赶紧说!” “还说宁少爷现在稍稍有一点儿不方便,让小的稍等片刻。小的等了好一会儿,宁少爷才出来,一出来就撵小的回来,说是会借了马车来将宁老爷给接回去……”小楼子倒是也不敢瞎说。 林嬷嬷打发了小楼子下去,关上后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成何体统!没想到堂堂一个宁府的少爷,竟然会这般!” “嬷嬷莫生气,说不定这其中有误会呢!” 林嬷嬷气愤难消,很是为自家姑娘不值。“这能有什么误会。就好比咱家大少爷,平日里就算是再不讲究,几十听说过大少爷让哪个小娘子进屋的?宁少爷又不是那些乡下泥腿子,怎么可能不晓得这些规矩!” 原本林嬷嬷就对宁南星并不看好,但是架不住自家姑娘喜欢。再说,这么一个清平村,这么一个江夏城,适龄的男子本就是极少,宁南星算得上是草鸡中的鸡头。 要不然,就凭着宁南星一个大夫,怎么可能入得了她家姑娘的法眼! “嬷嬷,这话还是莫提了。”林妙语到底是真的心仪宁南星,听着林嬷嬷这般说着,也心里不好受,宁南星越是不好,就越发显得她眼神不好使。 “嬷嬷知道这些话不中听,但是宁家早就已经不如前了,若是宁少爷的舅家愿意稍稍照拂宁少爷,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家搬到了这么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来。要嬷嬷说,姑娘还不如见见那个同知家的大少爷。” 江夏城里的县令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嫡子已经娶亲,只有那个庶子还没有娶亲,但是若是让林妙语嫁给一个庶子,林家人自是不愿意的。 余下的稍稍适龄的就是同知家的大少爷。 对于宁南星,林父是真的看得上。但是架不住林夫人不同意。 但是到底是嫁姑娘,林父原本一意孤行地要搬到于隐书院的边上的村子里,就已经是对不起自家的姑娘,若是再执意要将自家姑娘嫁给谁,又生怕以后落了个埋怨。 所以,在林夫人的再三告诫下,林父索性也就不提了,由着林夫人自己慢慢地看着。 林夫人对于宁南星一直持着观望的态度,若是宁家能回得了京城,就不说是京城,就算是搬到江夏城里,林夫人也是愿意的。但是几次三番地试探下来,宁家祖孙俩都是没有半点儿上进心的,都说在村子里住着很自在很舒服。 如此,林夫人也就不再开口了。 毕竟,自己的姑娘自己清楚,她的姑娘是一个极有上进心和功利心的小娘子,若是长久地偏居一隅,夫妇俩一定会闹别扭的,会生生地被磨成了一对怨偶。 林妙语见了小楼子的事情,不多会儿就被林夫人知道了。林夫人在小楼子那儿听说了宁南星与一个小娘子待在一个屋子里,还是关着门的,不由地有些皱起了眉头。 这宁家的祖孙俩是当真不打算回去了,学着这乡下人越发地不讲究了…… 这厢,用项上人头做了担保的沈团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想成了与宁南星厮混的小娘子,这会儿正暖着手,喝着茶,盼望着宁南星最好别回来了,她就好鸠占鹊巢了。 沈团团正给自己的茶盏倒水,好像听到了外面细细索索的声音,“这该不是运气那么背,真的进贼了吧!” 沈团团忍不住哀嚎,说好的以项上人头做担保的,这会儿青天白日的要是真的进贼了,然后少了东西了,沈团团估计自己就是实话实说,估计宁南星也应该不会相信! 江夏城的治安不错,就算是夜里头也很少有进贼的,更何况是青天白日!这小贼总不能是嫌命长吧? 沈团团刚想起来,宁南星的房门还是虚掩着,猫着腰就要去将门给闩上。 猫着腰,慢慢地挪到门后,刚想将门闩上,就感受到了一股压力,门正被人往里推着。吓得沈团团大力地抵着门,趁着门外的人还没有回过神来,赶紧将门给闩上了。 “我知道你在屋子里。”门外,一声低低的哀怨地声音响起,吓得沈团团差点儿一机灵! 娘啊,谁知道她在屋子里! “你不用躲着我!”一声比一声哀怨。 沈团团揉了揉鸡皮疙瘩,她啥时候惹下了情人债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宁南星,你开门,你让我说几句话吧!不用故意闩上门的。” 沈团团这才恍然,都怪她太紧张了,她只顾着防贼,倒是忘了这是宁南星的屋子。差点儿还以为她自己何时惹下的风流债。 一听到外面的女人提到了宁南星的名字,沈团团这才偷偷地放了心,果然,她还是一个安于内室的好宝宝的。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出来。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沈团团侧耳听着门外的声音,好像有些熟悉。这声音,好像是经常能听到的。不知道是谁呢…… “你还记得,上一回,我们在山上吗?你这么竭尽全力地为我弟弟治蛇毒,就算是破了你家的规矩,你也是分文不取。对待牛红梅,就是不开药,你也从不免了诊金。就是沈团团,你也没少收诊金。我知道,你对我是不一样的,是不是!” 沈团团索性搬了凳子过来,在门后听着,手里拿着茶盏,听到这里,她倒是听明白了,敢情这是方杏儿?! 但是这好端端地扯上自己算是咋回事儿! 看病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这到了方杏儿这儿,不给药钱,还要反过来耍流氓,行啊,方杏儿能耐啊! 方杏儿没有听到里面的回应,但是闻着茶香,还有刚刚推门的时候,一股大力关上门,这都让她很确定,宁南星就在里头。 沈团团:你才大力,你全家都是大力!明明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方杏儿手放在门板上,好似只有这般,才能感受到宁南星就在她的面前,正听着她在说话! 宁南星越是不出来,越是不出声,方杏儿就觉得宁南星一定是有苦衷,所以才不回应她! 沈团团:她是真的有苦衷,所以才不出来。 方杏儿叹了一口气,泪眼朦胧,“我娘逼着我嫁人,想要把我嫁给别人做填房换银子,我自是不愿意的!我——只要你愿意,我啥样都是肯的。” 方杏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已经及笄了,能拖了这么久不嫁人,也是她以死相逼。但是她很清楚,如果等到来年,若是她还没有合适的人家,她娘一定会将她打包给嫁出去的。 所以,她等不了了! 也等不下去了。 若不是天儿冷了,宁南星当真是寸步不离自家小院儿,已经提前进入猫冬,方杏儿也不会作此下策,来宁家的小院儿堵人。 她是已经向想好了,就算是宁老头儿回来了,方杏儿也不会离开!若是闹到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如此自然是最好,那么,宁南星就算是不愿意,也要对她负责! 当下,方杏儿自然是要逼着宁南星将房门打开,这样子,到时候咋样,宁南星就有理说不清了! 方杏儿狠了狠心,宁南星你别怪我,以后嫁给你后,她一定会加倍地对宁南星好的,也会孝顺宁老头儿的! 只是现在,她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139 咆哮帝附身 方杏儿轻轻地啜泣着,“嘤嘤嘤——” 沈团团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真是够肉麻的,这哭声,魔音绕梁啊,从门缝中一点一点地传了进来。 算了,她还是赶紧喝一口热茶压压惊! 沈团团连灌了好几口茶水,才又回到了门后。 “宁南星,你这么那么狠的心,我知道你在门后面,你就算是有苦衷,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啊……” 方杏儿当真是如她自己所言,一定要等到人出来,才肯罢休。 沈团团只觉得小腹慢慢地涨起来,她好像想要小解了…… 灌下了那么多的水,要不是沈团团肾好,说不定早就憋不住了!沈团团之前还没有觉得咋样,这会儿,一有了尿意以后,就有些憋不住了…… 越想,越是急…… 汹涌地尿意袭来,沈团团绷紧了双腿坐在小凳子上,双腿不停地抖着,“方杏儿啊,方杏儿,你怎么还不走啊!要是再不走,就别怪我一会儿出去,让你难堪了!” 沈团团心里想着,但是到底还是顾念着方杏儿是个小娘子,不好就这么出去地让人没了脸。 方杏儿哭哭啼啼地说着对宁南星的一片心思,只是俩人交集有限,说来说去依旧是扯着那次他弟弟被蛇咬了的事情喋喋不休…… 沈团团抖着腿,心里骂完了方杏儿,就开始骂宁南星。“宁南星啊,你不是说去去就来的么,都都快要有了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你个骗子,还人家小娘子的感情,还要我坐在这里遭罪!” “说不定都是有预谋的,故意让我坐在这儿顶替他的!” 沈团团被尿意折腾着快要胡言乱语了,精神错乱地交叉骂着方杏儿和宁南星。 “宁南星,你若是不出来的话,我真的不走了!以后我就赖在你家院子里,不走了!”方杏儿威胁着宁南星。她自打决定来宁家的院子里堵人后,就完全没想过要名声了。反正名声就算是再好,依旧还是没人敢娶她! 那还不如将名声糟蹋了,那么那些人也不敢娶她了! “你跟谁在说话?” 方杏儿听着身后熟悉的说话,眼泪犹自挂在眼角,僵硬着身子,慢慢地转回身,就看到宁南星站在廊下! 方杏儿看着宁南星站在外面,僵硬着抬起手,指着宁南星的屋子里,“那里面的人是谁?”方杏儿只觉得天都要崩塌了,她是做好了名声臭了的准备,但是那是在事成之后,不管旁人如何说! 一想到自己掏心掏肺地一番告白,却是告白错了对象,方杏儿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 看到方杏儿的身体晃了晃,宁南星赶紧退后几步,生怕被方杏儿给讹上了。 屋子里的沈团团已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压根就没有看到恭桶这样的东西,想来也是,就依着宁南星这个别扭的性格,怎么可能在屋子里放着恭桶。 沈团团再回到门后的时候,就听到了宁南星的声音,当下就欣喜若狂。 “宁南星,你告诉我,刚刚在屋子里的人是你,是不是!是不是!”方杏儿看着宁南星避之不及的模样,也知道就算是自己晕倒了,说不定宁南星都不会来扶她一下的。硬是咬着牙撑着。 沈团团倒是想再躲一会儿,好歹等到方杏儿走了后再出来,但是,她能躲的,但是她的尿却是躲不得了。 沈团团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方杏儿,对不住了!”然后,就豁豁然地打开房门! 沈团团双腿诡异地交叉着,“那个啥,我也是没想听那么多的。” “沈团团,你——你——”方杏儿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两眼一闭,哐当一声晕倒了。 宁南星吓得后退了几步,沈团团也顾不得了那么多,原地蹦跳了俩下,就要往自己的茅房跑。但是才迈开腿,就被宁南星给拉住了,“这咋回事儿?我可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做!” 沈团团憋红了脸,奋力地甩着宁南星的手,但是到底不如男子力气大,怎么甩都甩不开。沈团团也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尿给甩出来了! “你放手!”沈团团咬牙说道。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这脸色,忽白忽红的,心里越发肯定沈团团这是听了方杏儿的话,误会了他,怎么都不肯松手。“你听我解释,团团,我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也不知道这人我怎么回事儿!” 沈团团忍不住咆哮,“宁南星你松手,我要是尿裤子了,我这辈子都跟你都势不两立!” 也不知道是沈团团的咆哮声惊到了宁南星,还是沈团团的“势不两立”惊到了宁南星,再或者是沈团团的尿裤子惊到了宁南星,总之,宁南星松手了,而且还久久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等宁南星反应过来后,就一脚迈过了躺在地上的方杏儿,直接将房门上了锁,然后就走了…… 就这么地忽视地上还躺着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走了…… 方杏儿的睫毛颤了颤,眼睁睁地看着宁南星一脚迈过去,一脚迈过来,全然不将自己当做一个人看待! 宁南星追着沈团团去了隔壁的沈家。 方杏儿泪水横流,模糊了脸,她几乎感受不到后脑勺的疼痛,哭够了,然后就坐了起来,泪水止不住地一直在流,不知道是因为丢人,还是因为宁南星压根就没有将她看在眼里…… 沈团团一回到自家的院子,直奔茅房。 很久很久,沈团团在慢慢扶着墙出来。一下子太爽,有些伤身子! 等沈团团拐了个弯儿,就看到宁南星正等候在一边,沈团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当时咆哮地不管不顾的,这会儿等解决了是人生大事,沈团团就有些脸上挂不住。 毕竟尿裤子啥的,在她理智回笼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毕竟她现在已经十二岁,不是二岁。这脸丢大发了。 沈团团光是想着,宁南星是小娘子追着到家里来表白,而她是憋尿憋到了别人家,差距太大,伤害更大,沈团团只觉得没脸见人。 沈团团绕过宁南星就要走,但是不出所料地还是被宁南星给拦了下来。 “那个——那个你没事儿吧?”宁南星小心地探究着沈团团的脸色,好像不想是尿裤子的模样,走路也是很正常,身上也是香香的。 不提这一茬倒是还好,大家伙儿都当做失忆算了。说不定过几天,等着这一波的尴劲儿过去了,沈团团说不定就会搭理宁南星了。 但是,宁南星偏生还问起来了,还嗅着鼻子闻了闻。这是当她是傻的吗,还是瞎的吗!“不好意思,真的是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尿裤子,刚刚赶得急!” 宁南星到底还是面皮有些薄,听着沈团团大喇喇地讨论着这种私事,小声地提醒道:“团团你轻点儿说话,我听得到。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可就是要笑话了。” “笑话吧,笑话吧,反正也已经被你笑话了,多一个笑话又有啥关系!我就是见不了你这个小人得志的模样!”沈团团这会儿无事一身轻,但是一想到刚刚受的罪,那小火苗蹭蹭蹭地往上窜。 “我发誓,我真没有笑话你。就是刚刚让你遭了罪,我来问候一下的。要不然,我以后也不敢请你喝茶了……”宁南星这回态度颇为良好,任打任骂,倒是让沈团团也发不出大火苗来! 再一听到吃的,沈团团的小火苗“呲”地一声灭了。只是脸上还是有些下不了台。“哼,发誓这种东西,就是骗人的。” 宁南星自然也看得出来,沈团团的态度软了不少,也不再拦着沈团团,毕竟在沈家,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然随时能被他未来的大舅哥给爆了头了。 宁南星哄完了沈团团,才出门去寻被他落下的宁老头儿。 宁南星说是借马车去清平村的,实际上却是走着去的,所以路上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回来的路上,只觉得眼睛一直跳生怕沈团团出了啥事儿,所以跟宁老头儿说了一声,就快步回来。 至于宁老头儿,确实是喝酒了,原本就是自己也喜欢喝酒,但是也架不住林父的劝酒,一来二去就喝的比平时稍稍有些多了。 但是,因为平日里长期深受宁南星的荼毒,所以,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然后回家以后要被宁南星整着消气。 所以,不管林父怎么劝,宁老头儿也不过是过过嘴瘾,又比平日里稍稍多喝了一点儿。果真,等着宁南星来接他回去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可以! 待得宁南星说要先走一步,宁老头儿是巴不得,恨不得高声欢送他! 这会儿,等着宁南星寻出来,宁老头儿已经走进了村子里,俩人没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家的院子里,原本晕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消失了,就好像这么一场闹剧从来没有发生过。 对于宁南星来说,确实没有发生过,反正他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140 乱入的公子哥儿 冬日里的桃花庄,显得更加地安静祥和。得了农闲的壮劳力,还是跟往年一样,都往江夏城里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做。 至于码头这边,一入了冬,这条自北到南的运河,随着天气渐冷,河面慢慢地就会结了冰。这码头上的活儿就会空了下来。 每回这个时候,看着村子里的不少人,天不亮就往江夏城里赶去,想着早一点儿到城里,早一点儿找活做,说不定能比旁人多赚几个铜板。这些做零工赚的铜板,可是能让自家过个丰盛的好年的。 沈孝每日早起看到这场景,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每日雷打不动地到他大哥家做活,做的又不是啥重活儿,每日都能得了这么多的工钱,有时候还能带回几片掉落的豆腐干碎,也能炒个一盘菜。 光是今年,自家就攒下了不少的银子,闺女又说了城里的一户人家,说是还没有嫁过去,就已经准备了一个小院子给他们小夫妻用的,还能分糕点铺子里的分红。若是以后女婿再中个秀才,这日子可不是美滋滋的? 儿子还小,都是拎的清的,往后攒下了银子,一人一处大瓦房,还愁娶不到媳妇? 闺女的日子好过了,以后就如同沈春云一般,帮衬着自家的兄弟,这往后的日子还有啥可愁的? 沈孝光是想着,走路都能轻飘飘的。天不亮,就去了沈家去做活了。 对于沈孝的卖力,沈家人都看在眼里。虽然这个二叔平日里对沈团团兄妹俩不时地要指手画脚,但是沈团团兄妹俩也知道,沈孝是真的没有坏心。对待豆腐干也是跟自己的营生一样,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所以,沈团团已经跟沈长致商量着,今年过年,要给沈孝发点儿私房钱。 沈家的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只是最近沈团团跟宁南星好像又闹别扭了。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也没人在意。 “团团,我跟你说,咱村子里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沈三丫大叫着敲着门。 也亏得沈家的院子在山脚,离着村子里人家有段距离,要不然说不定早就被人骂了。 “来了——”沈团团无奈地起身,放了沈三丫进门。 “说吧,桃花庄的百事通,这回咱村子里又发生了啥大事儿?”沈团团一副已经洗好了手口鼻的模样,听着沈三丫说着村子里的大事儿。 沈三丫家的院子就在村子的中间的位置,虽然院子不大,但是好歹占据了地利,但凡村中有啥事儿,沈三丫总是去凑热闹,然后得了火热的八卦后,就忙不迭地送到了沈家来,来告诉沈团团。 沈三丫还没有开口,就已经吸引了人的注意。且不说沈团团要听不听,王婶是全然被沈三丫给吸引了注意力,“三丫,这回又是啥事儿?” 王婶到底是上了年纪,对于这些八卦事儿格外地上心。王婶来了桃花庄以后,虽然一开始是抹不开脸儿,后来渐渐地熟悉之后,有时候也会去村子里转悠,去赶集的时候也会碰上几个能说话的村里人。 但是日子久了,王婶也不愿意去村子里,因为这些个妇人十句中,有八句都是在探问沈家的情况。要么就是跟王婶套近乎,想让王婶帮着说说,以后沈家再招人,就招她家男人。 如此几回,王婶就再也不愿意去村子里闲聊。宁愿在家盯着沈团团做针线。 “这事儿,不急,因为就只有一句话!”沈三丫很是享受吸引了大家注意的时刻,所以能拖几句,就拖几句。 王婶急了,“哎哟,三丫你快说,我这一颗心都被你吊了起来,七上八下的。” 沈团团半点儿不好奇,“三丫还能说啥,不是东家吵架了,就是西家丢了个鸡,又吵架了。反正在三丫的眼里,不吵架,就不算事儿。” “不愧是了解我的团团,不过这件事情可不同。要不是我从来没有绣过帕子的,我也跟着去了!”沈三丫故意一句话就透露了一点儿意思。 王婶可是真着急了,哎哟哎哟地让沈三丫干脆地一点儿。 沈三丫觉得自己已经卖够了关子,凑近俩人,贼兮兮地说道:“你们可是不知道啊,今日来村子里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公子哥儿,身后带着四个小厮!你们说,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一个人出门,有手有脚的,还要四个人跟着伺候!你们说这四个人能干啥?端茶送水捏脚敲背?” 沈三丫还是头一会儿这么近距离地见着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甚至还能闻到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的身上的脂粉味儿。 “咱江夏城里的小娘子可真是半点儿不含糊,这公子哥儿在咱村子里转悠,哪成想,连我都才刚刚得到消息赶了过去,哪成想,竟然别的村子的小娘子都已经赶了过来正围着看呢,有些胆子大的,竟然已经跟那个公子哥儿搭上话了,我这个百事通愣是生生地被比了下去。” 王婶这么一听就来了兴趣,“咱这村子里啥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公子哥儿往咱村子里来呢?若说是去王家湾倒是也可能的,毕竟王家湾靠着码头,可能有公子哥儿是去码头的。” “嘿,王婶跟我想的一样,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想着这一位应该是走错了。但是哪成想,这位公子哥儿不慌不忙的,随着小娘子的人群,摇着一把折扇,在村子里走了好几圈。就是从我家路过,也路过好几回了。可曾来过你家?” 沈团团倒是对这么一个公子哥儿不感兴趣,有那么多人围着,想来应该长得也赖?要不然,沈三丫一早就开始吐槽了。“这人该不是一个小贼吧,故意白日里在村子里转几圈,摸个底儿?” 沈三丫翻了一个白眼,“就那个公子哥儿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若是这种人都能做毛贼,那还不够我看的,我一脚就能踹飞一个。”沈三丫说着,还活动活动了脚丫子。 沈团团倒是乐了,“这么说,真的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那可不,那身上的脂粉味儿可真是呛人,也不知道那些个小娘子怎么受得了的,我被这么一熏,就忍不住翻白眼,生怕自己背过气去,也不知道这些个小娘子咋想的,纷纷掏出自己的绣的荷包和绣帕往哪个富家公子哥儿身上扔!” 沈三丫笑得神秘,神神叨叨地看了一眼周围,待得确认就她们三人,才伸手往自己的怀里摸去,揪出一串的帕子,然后又往自己的袖笼里摸,摸出好几个钱袋子! 王婶惊讶地快要说出话来,颤颤巍巍地指着沈三丫摸出来的这些东西,“这是咋回事儿?咋来的那么多的绣帕和荷包,这还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都是我跟在后头捡来的,等着明日小贩来了,我就都给卖了换钱,要不是我急着想来告诉你们这大八卦,我今日一定收获颇丰!”江夏城民风开放,就是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娘子也会经常上街,只要带着面纱,带着丫鬟即可。至于普通百姓家,就是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就是朝着心上人丢个帕子啥的,从来都不是啥事儿。 传闻,每回的新科状元榜眼探花打马巡街,都能被绣帕等物给淹了。且不拘这三甲之人年岁如何,一路上的百姓都会朝着这三人丢绣帕荷包等物,若是新进的进士还有未定亲的,皇榜一贴出,就能直接被人抢了,谁家的武力抢,这人就归谁府上。可见民风之彪悍。 所以,与京城的彪悍民风相比,江夏城都算是温柔的了。 所以,对于突然出现在桃花庄的富家公子哥儿,有小娘子朝着人家丢绣帕,也不是啥事儿。毕竟这些小娘子都还是云英未嫁,谁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不是么? 但是若是有定亲的,成亲的来掺和一脚的话,就会被人唾沫星子吐死。 沈团团听着三丫说的,也是对彪悍的小娘子们见怪不怪了。“这么说来,倒是我挡了你的财路了?” “虽然我就是这么一个意思,但是你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我倒是不好意思应了。”沈三丫挠挠头,半点儿不觉得自己实话实说有啥不对的。“不过,团团,你是不是要补偿我?” “啥?”沈团团有些难以置信,沈三丫还真敢提。 “我说你要补偿我!团团,你跟我走!”说完,也不管沈团团答应不答应,拉着沈团团的手就往外奔! 沈团团到底还是缺少锻炼,被沈三丫拉着,勉强才跟的上沈三丫的脚步。“团团,你这样不行,要多出来跑一跑。要不然,等开春了上山,你肯定要被落在后头的!” 沈三丫说的是明年开春采野菜的事儿,沈团团虽然不大出门,但是每年采野菜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她的身影,对于野菜,沈团团是真的很执着。 沈团团气喘吁吁地跟上,不多远儿,果然就看到了乌压压的一片。这恐怕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小娘子都来了吧? 141 揍人这种东西,一回 沈团团真是为这帮人捏一把汗,“这么多的人!这站在外头的,哪能看到那个公子哥儿的庐山真面目啊?” “就是因为看不到,所以才往里面挤啊,不过里面的小娘子可是占了便宜了!嘿嘿,说不定就能跟那个公子哥儿来个亲密接触,说不定一不小心被摸着碰着了,就能让人家负责了!”沈三丫光是想着就觉得兴奋,“你说要是咱村子里的真有人嫁给城里的大户人家,那是不是就能吃上大席面了?” 沈团团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一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恐怕就由不着你了,你没见着好多都是别的村子里的吗?要是这么一个大便宜被别的村子的人给捡了去了,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出声来。” 沈团团满意地看着沈三丫的表情变了变,才又道:“所以,我劝你还是收了这心思吧。一个都不要便宜去了。” 沈三丫犹自不死心,他们村子里可是很久没有办过大席面了。上回,还是里正家办喜事的时候,请了全村的人。“毕竟是咱村子的地盘,不能这么没用吧!” 但是一想着桃花庄里未嫁的小娘子,心里也没底,唯一彪悍一点儿的就属牛红梅了,但是谁人不知道,牛红梅的这一颗心都挂在宁南星的身上,最近,听说牛家人正关着牛红梅,要给牛红梅说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早知道,我就让我二姐来了,就我二姐的手段,这么乌压压的一片,都不够我二姐下菜的。” 沈三丫似是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肥水留了外人田,这种心塞,沈三丫光是想想,连捡帕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团团虽然与沈二丫没啥接触,但是从三丫形容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沈二丫是传说中的一个人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要是让你二姐知道了你在背后这么念叨她,非得给你剥了一层皮。”沈团团知道,沈三丫拖着她出来,不是来看公子哥儿的,是让她补偿的,所以,很认命地跟在乌压压的人群后面,捡起被踩脏的帕子和荷包。 沈三丫赶紧讨好地挨近沈团团,“我刚刚啥都没有说,团团你可别告诉我二姐,要不然她会真的给了剥了一层皮,是真剥。” 沈团团倒是乐了,故意瞥了一眼沈三丫,“看你表现。” 沈三丫俩人捡了不少的帕子和荷包,虽然都是王怀里和袖笼里塞,但是架不住小屁孩儿们眼尖。一看这有赚头,就赶紧跟着沈团团二人的身后,抢着捡帕子。 有了小屁孩们的加入,沈三丫的收获锐减。 “嘿,我说你们这样子我抢生意好吗!”沈三丫横眉怒道。 但是这些个小孩子都是野惯了,怎么会怕了沈三丫,抢的更是热闹,有不少的帕子,都是一人抓着一个角,撕拉一声破了。 如此来了几次,沈三丫这个暴脾气再也没忍住! “看我不教训你们!”沈三丫也没比这些小孩子大上几岁,但是仗着人高,伸手就给这些小孩子一人一个后脑勺。 结果,前面的没打起来,后面的捡帕子的,差点儿打起来了。 实在是因为后面闹得动静有些大,所以,越来越多的小娘子也不追着跑了,反而停下来看着沈三丫与人打架。 沈三丫是谁啊,常年沉浸在她娘的淫威之下,怎么可能被八九岁的野小子给打了正着,再加上有沈团团在一旁帮忙,三俩下地就揪着一个野小子,也不忘别的地方打,生怕打坏了要赔钱,专挑屁股揍,又软,揍得也不会手疼! 被揍了屁股的野小子,虽然只有八九岁,但是好歹也是知道脸面的人了,又是附近村子里横行惯了的,长那么大,还被一个外人揍了屁股,还是一个女的,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所以,呼啦啦地就反抗了。 沈团团眼尖,一有人要冲上去对付沈三丫,她就将人从背后抓着,等着沈三丫腾出手来揍人! 如此俩人无往不利,一时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只听到嗷嗷嗷地被揍的声音,还有啪啪啪打屁股的声音。 打到后头,沈团团被打屁股的声音给刺激到了,也不用等沈三丫腾出手来支援,轻车熟路地逮着人就揍。一时间,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打”。 沈团团二人都打红了眼,一时间没有发现,这人越聚越多。这原本应该围着公子哥儿的小娘子们,不知道何时都慢慢地将沈团团几人给圈了起来。 那些个野小子真的就算是想跑,也都被沈团团二人给抓了回来…… 场面忒惨。 “少爷,这人没了。”小厮小声地对着摇着折扇的公子哥儿说道。 公子哥儿这才发现呼吸都畅快了,但是心里瞬间有些不爽,他这么一个有钱又有颜的富家公子,围着的小娘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散了呢?这没有道理啊!他就是应该享受这种被前后簇拥的场面的。 “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公子哥儿一发话,就有一个小厮领命去了。 公子哥儿虽然极其享受被众人簇拥的感觉,但是却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显然时常在村子里转悠,也知道,所到之处,一定会引起骚动。要不然,也不会出门带着四个小厮,团团将他围住。一有大胆的小娘子,就被小厮给拦住了。而他自己毫发无伤,也不会被人讹上了。 不多会儿,那个去探查情况的小厮就回来了,“回少爷的话,后面有人在打架。打群架。”小厮想了想,打架的人物众多,所以添了一句,打群架。 公子哥儿还是头一回在村子里看到打群架,“走走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去。” 看着公子哥儿也如此接地气,也来看打架,小娘子们又赶紧让开一条路,又朝着公子哥儿这边挤了过来。 又能看美男,又能看打架,俩不误,最好了! 因为公子哥儿这么地横插一脚,原本围着的一个包围圈,空出了一个洞来。野小子们一瞅着这个缝隙,眼尖的就赶紧溜了。 只留下沈团团手里的那一个,一看着同伴都溜了,眼都急红了,嗷地一声就哭出了声音来。 “你们欺负人!嗷——嗷——” 沈团团被哭的有些傻眼了,沈三丫也朝着沈团团看过来,吓得沈团团赶紧松手,忙不迭地撇清自己,“我真的啥事儿都没有做,我还没有揍他,他就自己哭了。” 沈团团一松手,野小子就抹着眼泪,嗷嗷地跑了! 留下沈团团在圈子里摸摸鼻子,弱弱地解释道:“我真的啥事儿都没有做。” 沈三丫点点头,“我信你的。”只是眼神却是出卖了她,半点儿不信。 “是你!” 突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突兀的男声。 沈团团正在跟沈三丫费力地解释着啥,压根就没有听到那一声男声。这可是关系着个人名誉的时候,沈团团可不想因为那个野小子莫名其妙的哭一个嗓子就将她十几年来好的名誉给破坏了。 沈三丫听着沈团团的解释,也是直点头,“放心啊,团团,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我还能不了解你,你说你没做啥,我当然是相信的!放心!” 沈团团还没有来得及放心,就听到沈三丫又开口问道:“不过,你到底做了啥,为啥我揍了那些个臭小子,怎么没见着他们一个个地哭了,怎么就你还没揍就弄哭了一个?” 得,她就知道,这一回,她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的。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逮着他了,都那么大的人了,我还没揍,就已经吓哭了!丢人。”沈团团也只能想到,那个野小子是丢人。 “要是咱自己村子里的,说不定还能问问,这是咋回事儿,可惜是个面生的。”沈三丫是真的好奇,总觉得不是沈团团说的吓哭了那么简单。 沈团团没好气地瞪着三丫,非得逼着三丫相信自己。 “小娘子,你还记得我吗?”公子哥儿挡开众小娘子,终于走到了沈团团和沈三丫二人的身边。 小娘子们一看,公子哥儿竟然还是认识这俩人!! 沈团团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男子,只看了一眼,发现不认识这人,就跟沈三丫说道:“找你的。” 沈三丫也回头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气血上浮,“我屮艸芔茻,我就远远地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你就记得我了吗?” 沈团团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善意地提醒道:“说人话!” 沈三丫闻言,里面抬头挺胸,站的笔直,“你找我有事儿?” 公子哥儿看了看沈团团,又看了一眼沈三丫,然后默默地摇摇头。 “没事儿,你叫我干嘛,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娘子。所以,麻烦你让开一点儿。”沈三丫傲娇地仰着头,只不过一句话,就得罪了外面的小娘子。 有不少暴脾气的小娘子可不愿意忍了,三言俩语地就开始嘲讽沈三丫,从头挑到尾,总之无一是处。 “我早就知道我自己浑身上下没一点儿好的,不用你们说,我娘从小就数落我到大的。”也亏得沈三丫是个心大的,半点儿不介意旁人怎么说。 “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小妹妹?” 142 未雨绸缪,要得 “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小妹妹?” 沈团团一心想着那个美丽的误会,对于这个公子哥儿半点儿没放在眼里,长得都不如宁南星好看,还有脸出来晃荡。想想宁南星当真像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样子脸才能稍稍让人放心一点儿。 沈团团犹自想着,没听到公子哥儿的问话。 但是沈三丫不聋啊,看着公子哥儿跟换了一个人一般,“快看我,快看我”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太跌价了。“团团,这人跟你说话呢!你认识他?” 沈团团又看了一眼,“不认识。”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背着我认识人!”沈三丫从小跟沈团团一道儿长大,沈团团认识的人,她应该都认识,怎么可能冒出一个不认识的。 沈三丫原本对于这个公子哥儿倒是挺感兴趣的,但是一看这人竟然这么不要脸,选用这么一种强行搭讪的方式,妄图搭讪她家团团,那这就不能忍了!她家团团才多大! “喂,都说了,不认识你了,你能不能走远一点儿,你身上的味道辣眼睛!” 公子哥儿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小娘子刚刚还恨不得挂到自己身上来,这会儿就让他走远一点儿,这是不是变脸地速度太快了一点儿? “团团我们走吧。” 沈三丫拉着沈团团,就要往回走,看样子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再有啥东西好捡的。 “对,赶紧走,一会儿那些野小子要是回家找大人告状,咱就惨了。”沈团团冲着三丫挤眉弄眼,俩人当下用暗号决定,还是去老地方躲一躲。 “哎呀,你不能走啊。我真认识你,上回,就在城外,我遇到你和你那个谁了,还记得么?我叫罗翔之,就上回,我只带了一个小厮的。”罗翔之要不是前段时间不得空,偏又这几日无聊,想着让人打听出来的消息,就随便地来桃花庄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的运气可真好。 姐姐没看到,却是看到了妹妹。 沈团团恍然记起,原来是我罗翔之,就是那日她陪着沈婉去城里相亲,在路上遇上的登徒子。 “啊,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沈团团突然开口道。 罗翔之无辜地眨着眼,“没有啊——”一个眨眼的动作,就迷得围观的小娘子捧心。 “怎么可能没有呢,我明明不认识你,你还一定要说认识我,你这不是眼神不好,是啥?” 沈团团说完,也不管罗翔之,就要与沈三丫一道儿走了。 作为罗翔之的小厮,怎么可能让沈团团就这么地走了,赶紧伸手挡住沈团团的去路。 沈团团挑眉,看着小厮这么自不量力的动作,“如果你不想被打,就尽管拦着!” 沈三丫已经开始撸袖子了,打算大干一场。 罗翔之的小厮几时跟小娘子打过架,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娘子,打赢了胜之不武,人家回家叫大人,打不赢就丢人,如此不管打不打,都占不了好处。所以,也没有硬拦着,就看着沈团团俩人携手消失在眼前。 等沈团团一走,小娘子们又围了上来。 别村子的咳不认识沈团团俩人,同村的小娘子就占了上风,赶紧跟罗翔之套近乎,“公子,你认识三丫和团团?” 罗翔之眼珠子一转,就又有了想法,“认识呢,我跟他表哥是同窗,以前在城里有一面之缘,她好像还有一个姐姐的。” “哪有啥姐姐,团团只有一个哥哥。” “怎么沈婉就不算团团的姐啊,不过那是堂姐,可不算正经的亲姐。” 罗翔之只是几句话,就将沈团团和沈婉的全家都给套了出来。 美人计啥的,不要太好用! 沈团团与沈三丫一路往回走,“三丫,你看我的手,现在还在颤抖呢,刚刚实在是太激动了。我跟你说,我还是头一回打人呢,真是爽快!” 沈三丫作为过来人,从小就没少跟人打架,这会儿更是摆出了“经验丰富的过来人”的架势,对沈团团这个小菜鸟说道:“放心吧,打架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然后你就会爱上了这种让人畅快淋漓的感觉的!” 沈团团倒是乐了,“难怪你娘会爱上了揍你,还拼命地追着你揍,原来也是爱上了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啊!” “沈团团,你讨打!”沈三丫二人笑闹着一路追着。 但是她们不敢往家走,特意避开沈家,到三丫家里头,拿了俩背篓,就往山上去。 这都已经是不成文的习惯了,每回闯了祸了,俩人就相伴着去山上躲着,让家里人冷静冷静,等到下山的时候,家里人的气估计也消的差不多了。 太阳西斜,沈团团还没有回来。 王婶就有些着急了,去三丫家里头找人,就听二丫说,沈团团和三丫回来过,俩人背着背篓又去了山上了。 二丫作为百事通她姐,自然早就已经知道了沈三丫做的好事儿,这会儿面对这王婶,就有一种“我对不起你,我家的熊孩子带坏了你家的乖孩子”的感觉,也没隐瞒,将今日的事情和盘托出,就连那个公子哥儿的事儿也说了出来,说是认得团团的。 沈二丫也远远地看到过那个公子哥儿,棕觉得这人透着一股坏气。若是这个人真的是冲着沈团团来的,那就趁早地给沈家人提个醒儿,免得到时候沈团团出事。 王婶到底年纪大了,听着沈二丫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皱着眉头。虽然说不上来为啥,总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己二,怎地就能认识她家团团呢。再说,团团的表哥,可不就是杨家人。她可是知道,杨家老大如今可是在于隐书院念书,怎么可能有这么一个同窗。 至于杨家老二的同窗,也都是小户人家的小子,怎么可能有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的同窗。 看来,这人,果然不对劲儿。 “这事儿也亏得二丫你告诉我了,我去找找团团她们俩去,这会儿还不回来,我等着心急。”王婶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告辞。 沈二丫倒是知道俩人为何会躲到山里去的,这事儿三丫没少干,每回闯祸了都是如此。“婶儿,你别着急,你看,过不了半个时辰,俩人就该下山了。我家三丫怕黑,一定不会在山上待那么久的。” 沈二丫说着,又将俩人合伙揍人的事情给说了。 这下子,王婶都有些傻眼了,迷迷糊糊地回了沈家。 沈长致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到沈团团,“婶子,团团不在家?”沈团团鲜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也鲜少这么晚还不回家。这一点,沈团团从小就不让人担心。所以,一看到天都快黑了,沈团团还没有回来,就忍不住有些担心。 王婶也知道这事儿就是她想替着沈团团瞒着,恐怕也瞒不住。索性就避重就轻地全部说了。 “杨安康的同窗?我怎么没有听团团说起过?”沈长致听完,也与王婶的想法一样,这么一个冷不丁冒出来认亲的人,有问题。 沈长致越发看中王寡妇是因为,王寡妇许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坎坷的经历,做事情总是会比旁人多想上几遭,所以,不似普通农妇不用脑子,所以,王寡妇当初就算是一个人过日子,这日子过得也让人羡慕。 如今,沈长致也愿意有事儿跟王寡妇说,总比跟他爹说好。 “这些日子,就别让团团出门了,让她待在家里头吧。” 王婶自是应了,她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团团还会跟人打架了!可惜了,咱就没看到团团伸小爪子的模样。” 不多会儿,沈团团的英雄事迹就传遍了沈家,和隔壁的宁家。 宁老头儿凭着人老心不老的八卦精神,早就将宁南星的心里话给套了出来了。 宁南星实在是架不住宁老头儿三天俩头地安慰他失恋了,他压根就没有恋,哪里来的失恋!! 祖孙俩促膝长谈,总算将这个误会解开了。原来沈团团遇上的那个大家闺秀是林家的小娘子。 至此,宁老头儿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被自己默默鄙视的孙子,没变过心,也没有花心。 宁老头儿自打在知道了沈团团跟人打群架的事儿,看着宁南星的眼神就不对了,同情中隐隐带着兴奋。“没想到团团还有这么一手,以后你可要小心了,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她,可小心你的皮。” 宁南星脸色未变,这几日沈团团都可劲儿地躲着他,就算是他想要让沈团团来剥掉一层皮,人家还不愿意呢。 “就咱家这样,就该要个这样的小娘子,才能守得住家。” 对于宁南星变着法子地夸人的这种行径,宁老头儿是不齿的,但是偏又觉得,说的好有道理哟! 应付完了宁老头儿,宁南星舔着唇,嘶,他是不是应该提早配一点儿跌打损伤的药膏?以后要是被揍了,也能留着偷偷地抹? 宁南星当下就从躺椅上翻滚了起来,对于自己这种未雨绸缪的想法很是要得,他一定要配出绝世好药,这样子,若是被团团揍了,别人一定不会发现的,如此,团团的名声一定是极好的! 143 夜闯 等着天擦黑,沈团团和沈三丫俩人背着依旧是空荡荡的背篓下了山,远远地看去,沈家的院子炊烟袅袅。 “这应该是没事儿吧?好像村子里挺安静的,就只有几声狗叫声。”沈三丫到底是害怕她娘的棍子,期期艾艾地说道。 “不止是狗吠——”沈团团站在石头上,看着山下的村庄。 “放心吧,村子里的那么安静,应该是没啥事儿。要不然,这会儿早就已经闹翻了,”沈三丫没有说出口的是,就凭着她娘的瞎咧咧的泼妇劲儿,一个人就能闹得全村不得安宁。 但是到底是自己的亲娘,沈三丫也只能放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 “我说的,不止有狗吠,还有一个公鸡在打鸣……” 三丫仔细一听,可不就是嘛,“还真是,谁家的公鸡这会儿打鸣啊!” 沈三丫憋了很久,才又憋出了一句话,“不知道咋养的,真是太能——能干了!” “你别想了,你是养不出这种公鸡来的。”沈团团到底了解沈三丫,只是一句话就知道了沈三丫在想啥。 “我也没有说要养,就是觉得这个公鸡太有个性了!”沈三丫摸摸鼻子,被一身团团拆穿了有些窘迫。 “你倒是想养,也要看看你娘同意不同意,这种从小不学好的公鸡,你娘能一刀给切了。” 沈团团很清楚,沈三丫打着这个乱打鸣的公鸡的主意,就是看中了这个公鸡竟然晚上打鸣!这样子的话,她每日早上就可以赖床不起了。“有的公鸡,他就是瞎打鸣,说不定天没亮,它就又开始打鸣了。不掐时辰的打鸣,烦都能烦死人。” “那还是算了,公鸡这种东西果然不靠谱儿,那还不如养母鸡,还能下蛋吃。”沈三丫这么一听,就放弃了养公鸡的想法。 沈团团俩人说着话,就在山脚下分别了。 沈团团小心地推开院门,探头探脑地,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原本一直关着的院门不知何时虚掩着的。估计是沈孝和沈石头俩人归家后,这院门就没锁上。 如此想着,沈团团就放心了许多,先慢慢地伸出一个腿,看着没人发现,然后再慢慢地迈进与门槛,反身就将院门给闩上了。 沈团团踮着脚,一步一步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想着回自己的屋子里先换一身衣裳,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出来。只是沈团团想得挺好,才到院子里,还没有到她的屋子前,就被王婶给发现了。 “团团回来了啊,快去洗手,锅里的这个菜盛出来,就吃饭了。”王婶的目光也没有在沈团团的身上多停留,就如同往常一样。 沈团团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啊——好——” 沈团团打了半桶水,看着水里摇晃的倒影,好像并没有啥不对的?沈团团早在打了群架后,与三丫俩人上山后,就互相对照着,将自己收拾干净了。就是连小辫子也重新绑过了。 应该看不出啥事儿来吧? 沈团团也是窘迫地可以,她也没想到自己小时候没有打架,这会儿十几岁了,反而仗着年纪大,揍了一帮小孩子!真的,说出去多丢人。 沈团团想着,就捧了一捧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这是丢脸丢大发了。就算是今日她家里人不知道,过几日,总是会知道的!真是太丢人了! 沈团团已经打定了主意,这几日不出门了,如果可以的话,也一定不让王婶出门。 但是一想到嘴碎的沈孝,沈团团就有些无力。唉…… 是福是祸,逃不过。 如此一想,沈团团已经强打起了精神,洗了把脸,又认真地洗了手,就帮着王婶去端菜。 “今日是啥日子,这菜好丰盛啊。”沈团团惊呼着,看着桌子上的大多都是荤菜。一大盘的红烧肉,竟然还有一个大骨头汤。沈团团随手拿起放着的包子,咬了一口,竟然还是肉馅的。 要知道,沈家如今虽然日子好了不少,但是因为当初翻新院子的时候,用了不少的银子,所以,王婶每日做饭都是精打细算的,前些日子,还跟着村子里的挖冬笋的好手,一道儿上山去挖冬笋,一连去了四五日,如今沈家的院子里还晒着笋干,坛子里都装着酸冬笋。 所以,要说这个肉包子,沈团团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王婶平日里做的都是馒头,啥馅儿都没有,都是用来当早饭的,就着稀粥,也能勉强混个饱,撑着一天的活儿。只偶尔隔上几日,王婶才会做主割上一斤肉,然后一家人尝尝荤腥。 沈家人并不觉得这有啥困苦的,要知道以前这日子也是这么过的。在村子里,有的一年到头也吃不上肉的人家,也不是没有,相比之下,他们还能隔三差五地吃上肉,已经很是不错的了。 所以,这会儿沈团团看着桌上的荤菜,有些发懵! 明明她记得,前日才刚刚吃过肉的。 怎么这会儿,又有肉了!还是红烧肉!还有大骨头汤! “婶儿,难不成咱家有喜事了吗?”沈团团还是拿着咬了一口的肉包子,有些发傻地站在桌子的边上,看着端着饭出来的王婶。 “啥喜事儿?”王婶也被沈团团问得发懵。 “那是咱家有客人来了吗?” 王婶还是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问,我都听不懂,你在说啥了!赶紧,叫你哥来吃饭。” 在沈团团转身后,王婶暗自点头,果然听长致的没有错,可不就是要多做一点儿好吃的。 沈团团半点儿没有狐疑,打开门,就去了身子长治的屋子里,沈长致正在看书,看到门被推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沈团团。也只有沈团团,每回进他的屋子,就跟回自己的屋子一样。 “哥——” “我说了,很多回了,进来之前要先敲门,万一,有时候不方便呢?你都已经大了。”沈长致有些无奈。 沈团团径自自己找了一条椅子坐,“没事儿,你啥样子我没有看到过,现在来讲究,也太晚了一点儿。”沈团团还以为沈长致这是难为情了,所以赶紧宽慰了一句。 沈长致无力地摇摇头,“走吧,去吃饭了。”射手女长治在屋子里,就听到了沈团团回来了,与王婶说话的声音。只是因为这一页的书,没有看完,所以沈长致才没有起身出门。 一说起吃饭,沈团团可有话说了。“哥,你知道今日是啥大日子么?咱家也没有个客人来的,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王婶做了一桌子的菜,你看,你看,还有肉包子!”沈团团说着,又咬了一口因为吓傻了而忽略的肉包子! 沈长致只是看了一眼沈团团,没有说话,领着喋喋不休的沈团团出了门。 “我是仔细想了想,也不是谁的生辰,也不非节非年的,咱家也才刚刚前日才沾过荤腥了,这没道理啊!”沈团团直觉得,这事儿很反常。不要问她怎么地就这么肯定,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准到自己都怕。 所以,她现在怕了。总觉得有啥不得了的事情,她不知道。心里惴惴的。 “能有啥事儿。”沈长致轻飘飘地说道。 饭桌上,沈家人一言不发,可劲儿地给沈团团夹菜。 王婶:“团团,多吃一点儿——” 沈忠:“团团吃点儿肉——” 王婶:“团团,多喝点儿汤——” 沈忠:“团团,吃肉包子——” 至于沈长致,就直接将大骨头捞给了沈团团—…… 吃的一口油腻的沈团团,打了一个饱嗝后,才发觉,她家里人今日好像特别低热情?特别热情地给她夹菜?还让她多吃一点儿?吃饱了也不放过她? 躺在床上消食的沈团团,还在想着,怎么都透着一丝的古怪? 吃饱了的沈团团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外头,北风呼啸。 沈家人的屋子里也都是紧闭着。 沈家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踮着脚,熟练地摸到沈团团的屋子外,轻轻地推了推门,推不开。又转了一圈,走到窗后,推了推,推不开。 哼,倒是防火防盗的意识不错。 黑影一直蹲着身子,绕道了院子北面,推了推窗户,有松动,心下大喜。 轻声地推开窗,北风呼啸着进来,黑影撑着窗框,用力一个跳跃,就进了屋子,动作利索地没有半点儿的拖泥带水。 沈团团因为吃得太饱,所以这会儿也是揉着肚子,昏昏欲睡,听到屋子里的声响,心里一凛然,“谁!” “嘘——是我!” 沈团团听着熟悉的压低的声音,瞪大了眼睛看着屋子里亮起的火折子!照亮了面前的人,果然是宁南星! 沈团团压低了声音,从床上坐了起来,“宁南星你疯了吗!大半夜的,你到我的屋子里来干嘛!” 宁南星找到了屋子里的蜡烛,将火折子凑近,点着了。 屋子里总算是亮堂了起来。 宁南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沈团团的闺房了,就着微弱的烛光,将沈团团的闺房扫视了一圈。 144 这样子补身子 宁南星扫视了一眼我沈团团的闺房,只是一打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宁南星觉得自己,正经地不能再正经。 因为,这么久过去了,沈团团的闺房竟然没有半点儿变化。 也不知道是懒得,还是一个恋旧的…… 宁南星装作没有看到沈团团的恼怒,悠悠地说道:“没想到,团团你还是一个恋旧的。你的屋子,从小就没有变过。” “我明天就变!不,今晚就变!”沈团团知道,宁南星说的是她屋子里的摆设。这是在话里话外地说着她懒呢! 沈团团说着话的时候,宁南星一直盯着她看,宁南星没有漏过沈团团被北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宁南星好笑地看着沈团团如同一个炸了毛的小母鸡一样,低笑了一声,“如此,要不要我帮忙?反正我来了都来了,我帮帮你?”宁南星说着话的时候,体贴地将窗户给关上了,将呼啸地北风挡在了窗外。 沈团团抱着被子取暖,也亏得她今天吃多了,只是将棉袄给脱了,里头还穿得齐齐整整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宁南星关上了窗户,吓得结巴。“宁南星,你,你把窗户关了做啥?”该不会是不回去了吧?这话,沈团团不敢问出口,生怕宁南星原本没有想到的事情,她提醒了他。 “你傻啊,看着窗户不冷?”宁南星看傻子一般地望向沈团团。 宁南星因为顾及着上晚上要行动,所以只穿着薄薄的,跺着脚取暖。“冻死我了。” 沈团团是个瑕疵必报的小娘子,这会儿看着宁南星跺着脚取暖,毫不留情地笑话道:“宁南星,你是不是傻,这么冷的天气,还要翻窗!冻死你活该!” 宁南星只是瞥了一眼沈团团,然后照例默默地从怀里掏出瓷瓶来,一个一个地足足有有六个摆在方桌上。 沈团团看着这些瓷瓶,眼皮跳了跳,不知怎地,沈团团的声音轻柔了不少,似是想起来宁南星以前对她的好,也不好意思朝着宁南星发火。“你这又是来给我送药的?” 上回,在城里也是,大老远的,马不停蹄地就只是为了给她送药。 这么一会儿,沈团团似乎是能相信,相信宁南星对她的心意,很厚重。 宁南星从瓷瓶中倒出俩颗药丸,慢慢地走在沈团团的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已经有些拘束的沈团团,柔声道:“吃吧。” 沈团团姿势有些不习惯被人这么地看着,而且,宁南星的目光让她无处遁藏。沈团团不由地有些恼怒,“你知道我咋啦?就随便给我吃药!” “消食的,加了很多的山楂。”宁南星的声音有些冷冽,似是被北风给冻的。 沈团团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宁南星,你神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窥我,你说!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又吃撑了!” 沈团团大呼着问着宁南星到底藏哪儿了,一定在暗中盯着她,要不然怎么可能知道她吃撑了!她今日只顾着想事情,连家里人都没有说。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宁南星想也不想地赶紧将蜡烛给吹灭了。 “叩叩叩——团团,怎么了?”沈长致听到沈团团的屋子里传来了惊呼声,到底是啥声音,也没能听得清楚。 沈团团看了一眼已经坐在床沿的宁南星,就着窗户照进来的月光,看着宁南星,宁南星的眼里一片坦荡,丝毫不觉得大半夜地翻身进了她的屋子有何不对的。 “团团——”沈长致拍了拍门。 宁南星探头,沈团团吓得僵硬了身子,在沈团团的耳边说道:“说话啊,你哥等着急了——” 沈团团瞪了一眼宁南星,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宁南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耳根火辣辣的烫着。恶狠狠地低声道:“便宜你了!要不是怕我哥把你打得半死,我一定会跟我哥说的!” “如此,就多谢小娘子了!”宁南星笑了,眉眼弯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挪不开眼。 沈团团赶紧出声道:“哥——我没事儿啊,咋啦?我刚刚做梦了?我起来给你开门!” 沈长致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棉袄,“不用起来了,继续睡吧,我就是听着你的屋子里有声音,就过来问问。” “啊——那可能是我做梦了,说了梦话了。”沈团团扬声回道。 沈长致不疑有它,嘱咐了沈团团“好好睡”后,就离开了。 沈团团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宁南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啥看,我这是为了你,我都对我哥撒谎了!” “是啊,小娘子为了我,都说谎了呢!”宁南星在心里,默默地道,我的小娘子。 原本只是邀功的一句话,但是在宁南星的嘴里却是变了味儿了。 沈团团恼怒地瞪着宁南星,宁南星也不示弱,温柔地回望着沈团团。到底还是沈团团扛不住耳根越来越烫,败下阵来。“没良心的!我懒得搭理你!” “吃吧,山楂味儿的。”宁南星摊开手,将俩颗药丸子放在手心,递给沈团团。 沈团团我看着俩颗圆滚滚的药丸,不动。“你怎么知道我要消食?你不说清,我是不会吃的,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下药!” 宁南星倒是好脾气,不管沈团团如何说,也不发火。低沉的笑声,围绕在沈团团的耳边。“下药?下什么药?” “宁南星!” 沈团团忍无可忍,压低了声音,骂道:“小心一点儿,你别惹我,要不然我将我哥给引来!揍你一顿,狠狠地揍你一顿!”沈团团有些窘迫,刚刚从宁南星的笑声中,她听出了他的调侃。 “好,好,我不笑就是了。”宁南星如善从流地应了,说着,果真也不再笑了。 沈团团压下自己的暴脾气,“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怎么会知道的!不说,你就带着你的药丸子,滚!” 宁南星宠溺地摇了摇头,下了地,又拿了一个瓷瓶。“我听到你哥在跟王婶说,今晚烧的丰盛一点儿……” 沈团团眼巴巴地等着宁南星继续往下说,“是啊,我就说嘛,今日的晚饭有些诡异,跟个鸿门宴一样,你不知道,好多肉!他们还逼着我喝了足足倆碗汤!”最后剩下半碗汤,沈团团实在是要吃吐了,才剩了下来。 “鸿门宴也知道,不错嘛。” 沈团团翻了一个白眼,“到底还能不能抓得住重点!还能不能好好地说话了!不能好好地,那就从这边出去!” 宁南星也逗弄够了,才开口。“你哥说了,要好好地给你补补身子!” “给我补身子,我好好的,做啥要补身子?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哥才没有那么好呢,会无缘无故地给我补身子!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宁南星摇摇头,“我很确定,我自己没有听错。为此,我也特意又去磨了药材,打算做一瓶药力巨好的跌打损伤药膏!” “啥玩意儿,我们现在在说我的事情,我哥为何要给我补身子!不是说你的药膏药丸的!不过,你是不是跟别的大夫爱好不大一样,人家都是喜欢煎药的,怎么到了你这儿,偏偏喜欢做成药丸药膏?这不是费工夫吗?”沈团团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以前,跟宁南星的关系没那么和谐,俩人恨不得踩死对方才罢休!到了后来,宁南星捅破了窗户纸,这画风就一发不可收拾,沈团团躲着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问这些问题。 宁南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沈团团,“你当真不知道?” 沈团团茫然地摇摇头,宁南星从来没有说过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又不是神仙。 “就好比,你今日又吃撑了,等我大半夜地去抓药熬药,就你这懒骨头,你等得了吗?” 沈团团懒,又嫌麻烦。若是让她因为吃撑了去熬药,确实不愿。 咳咳—— 沈团团低低咳嗽,掩饰了一下脸上的尴尬。 宁南星对于自己无师自通的撩妹天赋很是满意。只不过是三眼俩语,就让沈团团羞涩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 “咳咳——不说这些了,那个啥,我哥为啥要给我补身子,你现在还没有说呢!”沈团团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让她多管闲事!让她好奇多问! “补身子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怕你累着,体虚了……” “我累着?”沈团团迷茫地重复着,回想了一遍她一天做过的事情,然后轰地红了脸,抓起被子就盖住自己的脸。咚地一声,倒回了床上。 这脸丢大发了! 偏偏宁南星还不识趣,在沈团团的身边问道:“怎么了,觉得丢人了?听说你很厉害啊,通杀啊!” 宁南星说着,就来扯沈团团盖在脸上的被子,这是要把自己蒙死的节奏啊。 沈团团的生无可恋的声音透过棉被传了出来,“宁南星,你是说,我那事儿,他们都知道了?” “嗯呐!都知道了,可不就是怕你累着了,十二年才动一动筋骨,怕你累着了。”宁南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拉开已经如同死鱼一般的沈团团,在沈团团张开嘴的时候,就将消食的药丸子塞进了沈团团的嘴里。 145 吃饱,吃炸 沈团团被动地嚼着,“太可恶了,他们太可恶了!” 说着,用力地愤恨地嚼着药丸泄愤! “还有吗?再给我一颗!”怪好吃的。沈团团只觉得自己没嚼几下,药丸就没了,酸酸甜甜,比饴糖好吃多了。 “就你这样,就是你哥他们不劝你多吃一点儿,你自己也能给自己吃撑了!”宁南星没好气地又给沈团团一粒药丸。 沈团团叼过,就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宁南星,你别说,你的药丸子做的可真好吃,要是以后,你的医术不行,就干脆做药丸子卖吧!” 宁南星一连喂了沈团团俩颗,就不肯让沈团团再多吃了。“不劳烦你费心了,我对我的医术很有信心!” “也是,药丸子能配的这么好吃,肯定医术也还成。”沈团团镇定自若地叨叨着宁南星,至于自己的囧事就好像失忆了一般。 宁南星点头认同道:“那是自然的,往后你再补身子的时候,可提前跟我要几颗药丸,我给你备上,免得受罪!” “宁南星,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沈团团懊恼地又钻回了被子里,开始逐客。“你可以走了,我肚子已经没事了!” 说来,宁南星的药丸一直都是怪灵的,吃下去没多会儿,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响。 “你白日里有受伤了吗?”宁南星摸索着手里的瓷瓶,这个瓷瓶里的药膏是沈团团惯用的。 “笑话!我沈团团出马,怎么可能受伤!”面对宁南星的质疑,沈团团恨不得撸袖子证明自己好着呢!就几个小孩子,能伤的了她! “既然没受伤我就走了。”宁南星也不多留,这冬日的夜里,可真的是太冷了。宁南星有心想要再聊几句,但是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冻得打寒颤了。“你早点儿睡吧!我先回去了。” 沈团团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你慢走!” 宁南星将瓷瓶一个个地收了回去,然后就朝着门口走去。 “你不从窗户出去吗?” “你傻啊,我能走正门,我干嘛要爬窗户!”宁南星催着沈团团赶紧披一件棉袄来关门。“往后睡觉前,要仔细检查门窗有没有关牢了。一个小娘子,怎么可以这么大意!” “行行行,你赶紧走吧,啰啰嗦嗦的。”沈团团忍不住吐槽,“我要是今日今日把窗户关了,你怎么可能进得来!” 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宁南星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去学一学怎么开门…… 跳窗户什么的,风险太大。 宁南星确认了沈团团将门给锁上了后,才猫着腰,直奔回自家院子。 得了宁南星送来的药丸,沈团团一晚上噗噗噗地放着屁儿,差点儿没将自己给熏死。 第二日一早,沈团团倒是想当做啥事儿都没有发生。 但是看着她面前摆着的一大盘的肉包子,和骨头汤,沈团团就止不住地有些头疼。“婶,我想吃点儿素的。这肉我肚子里的都还没有消化!” “那要不然来个咸鸡蛋?” “我想吃酸菜,好吗?”沈团团耐着性子说道。 王婶看着沈团团的脸色,有些犹豫。这脸色可不大好,她一大早就听说,沈团团昨夜里可睡得不大安宁,可是说了一晚上的梦话,将沈长致都给惊醒了好几回了。这不,难怪有一圈黑眼圈。 王婶求助地看了一眼一直喝着喝着粥,就着肉包子,不时地抬眼看着这边的沈团团。“长致,你看呢,团团的脸色都不大好!” 沈团团端着碗喝粥,就是不去碰肉包子,不仅如此,还嫌弃地将肉包子给推得远一点儿。眼里挡不住的嫌弃之意。 沈长致眼里都带着笑意,好笑地看着沈团团孩子气十足的动作,“怎么,吃腻了?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吃大肉包子了吗?” 沈团团原本还想当做啥事儿都没有发生算了,但是沈长致既然不死心还要来挑衅她,真是当她是泥人呢!光是想着昨日的那一桌丰盛晚饭,沈团团就差点儿呕出一口老血来,她被填鸭子一样的填了一肚子,敢情都是这哥们的主意!要不是昨日她逼着宁南星说出来,她还不知道这事情居然是她哥沈长致给张罗的。 “哥,你可绷牢了脸皮,可别笑出声音来!”沈团团咬牙切齿地说道。 沈长致的笑容更是灿烂,咬了一口肉包子,满口留香,“王婶做的肉包子,就是香,皮薄馅多还有汤汁……” 沈团团没志气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昨日吃多了,撑着了?”沈长致不等沈团团回答,也知道昨日的事情,沈团团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给说漏了嘴。 “沈长致,你用心好险恶!是不是为了让我以后都对肉包子提不起兴趣来,你就一次让我吃撑吃到吐?”沈团团气得牙痒痒,以后再也不承认沈长致是她哥了,这人太坑了,连自己亲妹妹都要坑! 沈长致笑着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口肉包子,“哪能呢,你这不是没吐吗?我看你刚刚咽口水了,不是对肉包子还有兴趣吗?团团这么说,冤枉了哥哥,哥哥可是要伤心的呢,亏哥哥还想着,昨日你累了,特意让王婶多做几个肉菜给你补补身子。 原本的那肉,可是要做腊肉的,可够咱吃半个冬日的。哥哥念着你累了,要好好补补身子,宁愿掏出私房银子再买做腊肉的,也要让你好好地吃上一顿呢~~~” 王婶在一旁,慎重地点点头,附和着,“长致昨日就是这么说来着的,团团你可不能误会了你哥哥了。长致可是顶顶好的哥哥,咱村子里都找不出第二个来的!” 王婶因为自身的遭遇,一听到沈团团误会了沈长致,就忙不迭地开口帮着沈长致解释道。真的,沈长致这么好的哥哥,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毕竟谁家的妹子在外跟人打架了,她哥还觉得她一定累惨了,特意让做一桌子好吃的给妹妹补补身子的!为了顾全妹妹的面子,还特意不让人说! 你们说,你们说,这么好的哥哥上哪儿找去! 沈团团愤愤不平地闭了嘴,也知道王婶在这里,她是讨不到好的了。沈团团挑眉看了一眼沈长致。 沈团团:能耐了啊,竟然坑我。 沈长致:哪儿的事儿,我就是好哥哥。 沈团团:…… 演着演着还自己当真了!沈团团是长了见识了。 “你们可别吵起来,我去给团团弄点儿酸豆角下饭。”王婶看着沈团团就光吃稀粥也不成,想着胃口不好,那就吃点儿酸的开开胃。 “婶子,你放心,自家妹子,我怎么会跟团团一般计较。” 王婶端着一副“果然是个好哥哥”的模样,然后告诫地看了一眼沈团团,扭身走了! 沈团团已经气得直翻白眼,不想再对沈长致吐槽啥了。 “怎么,不说话了?不高兴了?” 不管沈长致如何挑衅,沈团团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说话,胡乱地喝了一碗薄粥,沈团团就去了隔壁。 等着王婶拿着一小碗的酸豆角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团团已经不在餐桌旁了,“团团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哪能呢,婶子想多了,团团去隔壁宁家了。” 王婶仍是有些不放心,沈团团可从来没有一早上只吃一碗薄粥的。要知道,就是沈家一日也就是两顿,这一碗薄粥,可是要垫一天的肚子的。“可是团团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一点儿,该不会是我刚刚话说得有些重了?” “没,团团是昨日吃撑了,今日去南星那儿讨药去吃了。”沈长致不用想,就知道沈团团去隔壁做啥去了。 不愧是相爱相杀的亲兄妹,沈团团这会儿正在跟宁老头儿在闲聊。 宁老头儿上下打听着沈团团,“听说你昨日以一当百,力战群雄?” 沈团团双手抱拳,“岂敢,岂敢!江湖传言,不可信也。” 宁老头儿看着沈团团又是抱拳,又是作揖,被逗得捧腹大笑。“哈哈,当真是江湖传言?我还以为你这会功夫,我昨日还想着要找你好好地探讨探讨,往后学了功夫了,我就能制住我的不孝孙了!” 沈团团打着哈哈,“当不得真,当不得真,都是传言。” 宁老头儿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放心啥?”这不是莫名其妙吗!这哪儿跟哪儿!怎么自从昨日后,沈团团发现身边的人,说话做事都莫名其妙! “没啥,没啥!你有事儿找你南星哥吧?他在屋子里!”宁老头儿打发着沈团团去找宁南星了。 宁老头儿看着沈团团的背影,幸好,幸好是传闻,要不然战斗力如此强,以后娶进门来,他就要日日担心他孙儿的安危了。 沈团团找到宁南星,二话不说地又是摊开手,找药丸吃。“南星哥,给我几颗药丸子呗,就昨天那个酸酸甜甜的,怪好吃的那种。” “这才一大早,你就吃撑了?” 宁南星看傻子一般地看着沈团团,他觉得自己多半是瞎的吧? “不是吃撑的,是气饱的了,要吃药丸子,消食。”沈团团一大早就受了一肚子的气。 “你确定不是贪吃?” “我像是这种人么!” “嗯,挺像!” “嗷——我要气炸了!”沈团团嗷嗷叫着,冲出了屋子。 146 被虐待 因为前几日沈团团吃撑了,沈家这几日日日清汤淡饭,不管沈团团如何明示暗示,王婶都坚持不给沈团团吃点儿油腥。 王婶只要一想到那日吃多了后,沈团团吃药消食,就觉得这事儿要不得,是药三分毒,所以不管沈团团这几日如何哀求,王婶愣是不答应,一定要给沈团团清清肠。 这一日,沈团团一大早吃了一碗面条,清汤手工面,连一个鸡蛋丝儿都不见着。 沈团团这几日半点儿油腥不见,这一碗面也已经是美味了,所以就算是清汤面,沈团团吃的连汤都不剩下。想要去盛第二碗的时候,只能看到干净的锅底,连一滴汤都没有。 沈三丫探头探脑,看到沈家的院子角落里窝着一个沈团团,沈团团抬头看了一眼出现在院门口的沈三丫,只看了一眼就不屑地瞥开了眼。 “团团——” 沈三丫自打事发后第二日偷偷地来沈家探了口风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会儿一来,就看到沈团团的面色不佳。 好像对她,不是特别欢迎? “团团,你不想看到我吗?”沈三丫猫着腰,蹭到沈团团的身边,委屈地问道。 沈团团认真地看了一眼沈三丫nm,然后,慎重地点点头,“你既然知道,那就不用我多说了。” 沈三丫这么一听,差点儿哭了。“团团,你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沈团团哼了一声,撇开头不愿意搭理沈三丫。 沈三丫摸摸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沈团团的面前,“喏,团团,这是你的。” “啥?”沈团团扫了一眼,看到一个灰蒙蒙的东西,好像,似乎是钱袋子?只是灰蒙蒙的颜色,又比一般的钱袋子大了许多,沈团团看着又有些不大确定。 “你打开看看。” “休想讨好我!”沈团团虽然如此说着,但是一把拿起三丫手里的灰蒙蒙的东西,随手一晃,好像听到了铜板撞击的声音。“这里面装的是铜板?” 沈三丫点了点头,“当初说好的,捡来的帕子和钱袋子换了钱,咱俩平分。” 沈团团捏着钱袋子,扯开系绳,看着里面躺着二十几个铜板,也顾不得正跟三丫惊呼道:“卖了这么多!” 沈三丫自豪地微微地抬了头,“那是,我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我们那日捡来的钱袋子和帕子,可是好些做工都不咋地!”沈团团跟沈三丫一道儿捡的,自然很清楚,附近村子里的小娘子的女红如何,若说是买个城里的绣房,可能人家看都看不上。 若是卖给小贩,那这个价儿可就不值钱了。 沈三丫知道沈团团开口说话了,就已经快要气消了。“团团,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我这几日就是忙着这些帕子的事儿,所以才没空过来看看你!我为了让这些帕子卖上好价格,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原来,沈三丫一开始就寻了小贩,要将绣工层次不齐的帕子和钱袋子卖给小贩,小贩一看这杂七杂八的一堆,只肯两样东西一个铜板,就是连钱袋子也是如此。 沈三丫不甘心,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卖,就被她姐沈二丫看在了眼里,沈二丫做主打发了小贩。 然后,沈二丫拿出了自己的绣棚子。二话也不说,将钱袋子的扭七扭八的线给拆了,自己动手缝了一个。效果是惊艳的。 “不得不说,我二姐就是做啥事儿都有天分,只是用自己的碎布条重新做个系带,或者重新配个颜色,绣一朵小花小草的,就让人惊艳。”沈三丫叹了一口气,夸赞道。 “别比,人比人,气死人。你跟你二姐比,也只能气死你自己。”沈团团没有想到,沈二丫的绣活还不错。“我不是听你说,你娘以前都不让你们碰针线的吗?” 因为沈三丫家穷,三丫娘就算是有心让俩个闺女多练练女红,但是也是有心无力。一年到头偶尔才买一次布料子,自然不可能由着俩闺女在那儿练手。所以,平日里,也就只有旧衣裳的缝补才能练个手。 所以,沈团团也没有想到沈二丫竟然还会绣花。 “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二丫姐还会绣花,我就不行,手笨的可以。”沈团团因为自己手笨,对于会绣花的,就格外地推崇。 沈三丫一想到沈二丫的压榨,撇撇嘴,“我二姐也就是讨了个巧,我娘也就今年才让给我姐置办全了一套针线,让她练练手。她那说是绣花,也不是,就是用小碎步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荷包和帕子上拼凑成一个小小的图案。也就是讨了个巧。” 敢情是类似于布贴画这般啊。 沈团团对于沈二丫的能耐又有了新的认识。“二丫姐可真厉害!” “我姐就这样拼拼弄弄,就卖上了一个好价格。每一个价格都不一样,有一些精致一点儿的钱袋子,能卖上六七个文。可惜了钱袋子不多,都是帕子,帕子就不大值钱,也就只能卖上俩三文。不过,架不住咱量多,足足卖了120文!” 沈三丫说着钱,就忍不住咬牙。 “你这儿是三十文,我那儿也有三十文。还有一半,被我二姐给拿走了。说是她的针线,她的手工都是要钱的。所以她就自己做主拿走了一半!” 说起沈二丫,沈三丫就气的牙痒痒。 “团团,你说说,我姐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可是她的亲妹妹!再说了,这么多的帕子和钱袋子,可是咱冒着生命危险捡回来的!”这会儿说起来,沈三丫仍是气愤不已,恨不得能跟沈二丫断绝血缘关系了。 沈团团原本以为能有个几个铜板买糖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分到三十个铜板,轻轻地掂着灰扑扑的钱袋子。“二丫姐说的没错,大家都是出手的,咱不过就是捡了个东西,二丫姐还费了不少的功夫,要不然,能卖十几个铜板就不错了!这么多的铜板,咱可是跟白捡的差不多!” 沈三丫撇撇嘴,“我二姐也是这么说的。我说没法跟你交代,我二姐说你,肯定不会介意的。” 沈团团是真的丝毫不介意,就在沈三丫的眼皮底下,将沈三丫的钱袋子都一股脑儿地收了!“那这个铜板就归我了!” 沈三丫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第一个钱袋子被沈团团放进了袖子里!“那个钱袋子是我的——” “我知道啊,怎么地,我都生气了,你给我一个钱袋子消消气又如何?”沈团团横了一眼沈三丫,沈三丫怯弱地立马不敢说话了。 沈三丫讪笑着,凑近了一点儿沈团团,“团团,要不要咱再发一笔?” “又要去打架?”沈团团蹲在角落里,拿着一把小铁锹,戳着地。 沈三丫忙不迭地摆头,“哪能呢,咱的目的是赚钱!我看到那个公子哥儿又来咱村子里了。这回可不得了!之前没有听到音讯的,这回都有准备了,都往咱村子里跑。就是连里正都惊动了,将人请到自家去了。” 沈团团因为自己被迫“清肠”后,就忘了那个公子哥儿罗翔之的事儿,也不知道罗翔之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为了啥。 不知道为何,沈团团总觉得罗翔之是为了沈婉来的。但是沈婉已经定了亲了,若是被罗翔之纠缠上了,就算是没有发生啥事儿,名声总是不好听的……若是被吴家知道了,恐怕要被退婚都说不定,这样子,恐怕就是连沈春云都要被埋怨了…… 沈团团有些不敢想。 就依着上回,罗翔之跟自己打招呼的模样,沈团团就知道,来者不善。 沈三丫只看到沈团团在发呆,一个劲儿地鼓吹着沈团团一起去瞧瞧去!“去吧去吧,我保证,这一回,一定不打架!” “放心,你就算是想打架,我也没力气打。这几日,饭都吃不饱。”沈团团搭着沈三丫的手,才站了起来。 沈三丫用力地撑着沈团团站了起来,这才发觉,沈团团说的好像不是假的。“难不成你家现在都不给你饭吃了?就因为你打架了?王婶平日里疼你疼到心坎儿上了,怎么都不可能不给你饭吃啊!” 但凡有个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王婶是将沈团团当成了自家闺女一样地疼。沈三丫就是打死她也不信,王婶能做出不让沈团团吃饭的事儿。 “还有谁,是我哥!我哥这个人,实在是太奸诈了,我们俩都心知肚明,他这是在罚我跟人打架呢。但是偏生用的借口可好听了,还让王婶和我爹深信不疑。觉得我跟我哥顶嘴,就是我不好,辜负了我哥的一番心意!” “这不给饭吃,还有啥好借口?这不就是亏待你了吗?”其实,沈三丫想用虐待这个词儿。但是想了想,说得太严重了,就有挑拨沈团团兄妹俩的嫌疑。 沈团团摇头,“三丫,你还是太肤浅了。我哥那个老狐狸,你完全想不到,我这是被他坑了啊!我那天跟你一道从山脚下分别,然后回家,就饱吃了一顿,满桌的油腥,我哥特意吩咐王婶做的,说是我打架了给我补补身子!还偏不让我知道,说是怕我羞涩! 笑话,我沈团团是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家人竟然会信了这个烂借口,然后给我一顿胡吃海塞,直接导致我消化不良,问宁南星讨药吃。好了,这一讨药吃,我哥又说了,是药三分毒,要清清肠子了,一定积食了!这借口够烂吧,但是王婶他们都是深信不疑!” 沈团团说起这些的时候,都恨不得冲上去要沈长致一口! 沈三丫唏嘘不已,“长致哥比我姐能耐多了!我二姐也就是稍微地讹我一点儿钱。” 沈团团给了沈三丫一个“你知足吧”的表情,然后蹒跚着跟着沈三丫出门。 147 合伙算计 沈团团随着三丫出门,这一回,没有多久,就看到了罗翔之一行人正朝着山脚下这边走来。 这一回,罗翔之只是冲着沈团团点点头,然后就跟小厮说着,要去山里头打猎去! 沈三丫可惜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今天又能大丰收呢。” 围在最外圈的小娘子恰是不巧,听到了沈三丫的感慨的声音,分外不屑地说道:“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的不成?让你们捡了一回,难不成还要再来丢一回帕子,好让你们捡现成的去卖?” 沈三丫被噎了一口,她没想到现在的小娘子都挺精明的啊。 沈团团有气无力地倚靠着三丫,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幸亏都不丢帕子了,要不然,估计这一回捡帕子的人更多。毕竟很多都是一个村子的,沈三丫卖出去了那么多的帕子和钱袋子,一定已经着了别人的眼的。这白捡的银子,谁都不会嫌多。 “放心吧,之前有绣着名字啥的帕子好钱袋子,我们都是给拆了线才卖的,保管让人找不到你们的。”就这些小娘子跟个迷妹一样的,就是丢了帕子,也只会肖想着罗翔之看到了她,注意了她!怎么会想到帕子丢出去,万一被有心人给捡去了呢,要是以此要挟啥的,可就是出了大问题了。 所以,沈团团这话一说出口,果然收到了不少小娘子的善意的眼神。 那一些在自己帕子上绣着名字的小娘子,回到家后可没少被家里人骂。所以,这一回,大家倒是自发地一样了,谁也没有带东西,纯粹就是来混个脸熟。 “不错,不错,我二姐可都是帮我一个个帕子都拆了的。”沈三丫点头附和着,“不过,还有一些帕子咱没有捡到啊!” 话一落,有不少的小娘子白了脸,生怕自己就是那么背,被有心人给捡了去。一时间,不少的小娘子也没有围着罗翔之的心思了,恹恹地顿住了。 等到罗翔之走到山脚下,已经没有小娘子再跟着了。 原本跟着人多,小娘子们就当凑个热闹,毕竟人多,谁也说不了谁的。但是走着走着,人少了,小娘子也不好三两个地跟着走,所以如此一来,到了山脚下了,反而就没人跟着了。 沈团团站在沈婉家的院子不远处,看到沈婉正背对着站在廊下,沈团团心里有些不好了,沈婉想来应该知道罗翔之来了村子里了吧? “团团,你在看啥?” “没啥,走吧。归家吧。几日没沾上一点儿荤腥,我已经快不是团团了,要成扁扁了。” 沈三丫明明看着沈团团朝着她二叔家的院子看着出神,但是团团没说啥,沈三丫也没放在心上。 沈三丫因为今日没捡成帕子,要回去先跟她二姐打声招呼,免得让人等着。所以,沈三丫将团团送回去后,就归了自家。 沈团团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突然鼻尖香气缠绕,好像闻到了鸡肉的香味儿? 沈团团豁然睁开眼睛,哪儿来的烧鸡,明明她还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我就说嘛,怎么会有鸡!我一定是做梦了!”沈团团闭上了眼睛,只是香味儿确实越来浓郁了。 “一定有肉!一定是沈长致那个坏哥哥,觉得他自己亏待了我这么多天,所以拿好吃来讨好我!一定是的!”沈团团赶紧闭嘴,她觉得自己要是不闭嘴的话,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沈团团偷偷地摸到了自己的灶房,冷锅冷灶,冷得不能再冷了。“嗷,我就知道,沈长致怎么可能那么善良!” 不对,肉香是真的,只是不是在自家…… 沈团团闭着眼睛,嗅着肉香,慢慢地挪到了隔壁的宁家……宁家的灶房……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眼冒星光地盯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儿的锅儿,偷偷地咽了咽口水,“南星哥,在做——唔——饭呢? 宁南星憋着笑意,“要不要喝碗鸡汤?” “真的——我也可以吗?”沈团团原本还想客气一把,但是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要!必须来一碗!” 宁南星舀了半碗的鸡汤,沈团团看着一大锅的鸡肉,忙不迭地央着宁南星再多舀一点儿,“这么一点儿,还不够我一口喝的。再多舀一点儿,多舀一点儿!” “这碗都快要满出来了!”宁南星也不管沈团团乐意不乐意,将半碗多的鸡汤放到了桌子上,让沈团团自己捧着喝,连一个勺子都没有给。 沈团团知道,宁南星最不耐烦刷碗了,能省一个勺子是一个勺子。 沈团团突发奇想地道:“要是我回家去拿个大碗回来,你会不会给我多舀一点儿?” 宁南星回头瞪了一眼沈团团,沈团团撇撇嘴,“好吧,就当我傻了,我就知道这招儿行不通的。” 沈团团到底还要点儿脸,知道这不是自家,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吸溜着鸡汤。 “你这要是捧着碗,蹲到墙角,可真的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小乞儿了。” 沈团团吸了吸鼻子,眼圈都红了,低着头小口地抿着,就是不肯抬头看宁南星。 宁南星无奈地摇摇头,打趣道:“为了一口吃的,该不会是觉得人生都了无意义了吧?” 沈团团默不作声。 “好几日没沾过油腥的,先少喝点儿鸡汤养一养。我还能不给你吃的?”宁南星无奈地道,坐在沈团团的对面,又端了一小碗的鸡汤,里面还有一个大鸡腿!” 沈团团瞥到面前的大鸡腿,吸鼻子的声音都顿了顿。 宁南星一直盯着沈团团,自然不会错过沈团团偷偷瞄的动作,和呼吸都顿了顿。 “怎么样,是不是我比你哥哥好多了,你哥哥就只会饿着你,而我还给你大鸡腿吃。”宁南星说着说着,自己就信了。 沈团团一听有人说他哥不好,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可以说沈长致,但是不代表别人也能说沈长致的,“我哥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也就是这么一回,以前都不这样的!你要是说我哥不好,那我——那我这个大鸡腿也不要了,还给你了。” 沈团团表示自己也是有志气的,就算是沈长致“虐待”她,她也还是记得,沈长致是她嫡亲的兄长,还是要维护沈长致的名誉的。 “嗯,既然我家团团这么有觉悟,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允许你吃这个鸡腿了。” 说话的是不知道何时站在沈团团身后的沈长致,沈长致俯身笑看着沈团团,“听说,一点儿鸡汤,就让你哭了?” “哼,是差点儿,差点儿好吗!”沈团团梗着脖子,怎么都不肯自己有哭! 沈长致赶忙“哎”了一声,道了一声,“晓得了。没哭就没哭吧。丢人。” “哼,我可比大义凛然多了,就你抠抠索索的,一个鸡毛都没看到。你看,南星哥,可给我煮了一锅鸡汤,还给我大鸡腿吃。”沈团团教导着沈长致要多向沈长致学习,一边说着还跟老先生一般,摇头晃脑。跟刚刚还低着头偷偷哭的小乞儿判若俩人。 宁南星在沈长致的面前,倒也知道要隐藏几分,低低地笑低了头,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身,“刚刚一直忘了说,这鸡是你哥哥买的,让我帮忙加点儿药材炖了,给你补补——” 宁南星说着补补的时候,拖着长长的尾音,看着沈团团如同吃了苍蝇屎一样的脸。 沈长致挑眉,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沈团团咬着勺子,“怎地,听说是我买的,就已经吃不下了?要是吃不下,正好,那就给我饿着。小没良心的。”沈团团骂着就要搬走沈团团面前的那一碗鸡大腿。 沈团团怎么可能让沈长致如愿,在沈长致刚伸出手的时候,沈团团就将碗护进了自己的安全的臂膀里。 “我不管,刚刚已经给了我的!”沈团团说着还抽空瞪了一眼宁南星,竟然伙同她哥戏弄她! 沈团团:宁南星,你给我好好地记住了。 宁南星:大舅子,我怕…… 沈团团小心翼翼地在沈长致的眼皮子底下,喝了一碗鸡汤,又啃了一个鸡大腿,舒服滴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有劲儿了。 “哥,我要是今日一不小心又捡帕子了,你会不会又要饿着我几日?”沈团团很小心地问道,她得确认一下,到底是因为打架呢,还是因为捡东西招了沈长致的眼。 沈长致动手收了碗,“我刚刚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三丫,说是给你分钱了,这鸡大腿的钱,是不是应该结一结?总不能吃干抹净,不认账吧?” “沈三丫!我就知道这丫的靠不住!”沈团团这三十个铜板还没有焐热,又要被敲了去。 “三十个铜板,另外一个腿也是你的。” “成交!”沈团团伸手进了袖笼,将沈三丫的灰蒙蒙的钱袋子打开,倒出三十个铜板。 沈长致笑眯眯地一个一个地数着,数到十五个,一推,推到宁南星的面前,“这一点儿心意,算是药材的钱。” 然后又开始重新数起剩下的铜板。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沈团团咬牙切齿地道。 沈长致满意地兜着十五个铜板,“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晚上,再赏你一碗鸡汤当宵夜!” 148 神三丫神助攻 吃饱魇足的沈团团被沈长致赶出了院子散步消食去,沈团团想着晚饭的鸡肉,想了想,忍了! 咱好歹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 拢了拢棉衣,哆哆嗦嗦地迎着北风散步去了。 但是,沈团团你没有想到的是,一出门就看到了牛红梅正依靠着她家新起的院墙。“牛红梅?” 不知道是不是沈团团的错觉,总觉得牛红梅好像瘦了许多,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你站在我家院外做啥,该不会是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吧?” 沈团团的眼神分明是在看着一个傻子,牛红梅跟沈团团不对付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在沈团团面前示弱过,一接触到沈团团的眼神,牛红梅全身的倒刺都竖了起来。 “是啊,我在这里等你呢,听说,你家人最近都不待见你了,都不给你肉吃!”牛红梅想也不想地嘲笑了回去。 沈团团没想到自己受虐的事情都已经传了出去了,连牛红梅都已经知道了! 沈团团突然挨近牛红梅,指着自己嘴边,“你看看,我这油腻腻的大嘴,你知道我刚刚吃了啥嘛?鸡肉!一整吃鸡!我刚刚啃了一个鸡大腿!这会儿还不是吃饭的时候呢,给我当点心的鸡大腿!” 沈团团说完,犹自觉得还不够解气,又噼里啪啦地说道:“有时候,也不是吃猪肉才能有油腥的。我家人知道我不喜欢猪肉的油腻,所以特意给买了一只鸡,哄着我吃,我都已经吃饱了,他们还非得拉着我吃,我这不是吃撑了才溜出来散散步的,要不然,你也看不到我。” 牛红梅看着沈团团干净的嘴边,哪有半点儿油腥,但是沈家确实真的传出来鸡汤的香味儿。 “团团,赶紧绕着村子去走一圈,要不然,别想喝一滴鸡汤!”沈家的院子里,传来了我沈长致的声音。 打脸来的这么汹涌,这么快。 也不知道沈长致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牛红梅嘲讽地看着脸色未变,神色坦然的沈团团。“装啊,装啊,啧,被戳穿了吧!咦,说大话被戳穿了,你都不脸红的?” “有啥能脸红的?反正我能吃上鸡肉就好了。”沈团团是真的坦然,反正就是装下逼被打脸了,也没啥大不了了,左右她脸皮厚,一点儿都不疼。 真的,只要能吃就好了。 沈团团冲着院子里的扬声道:“好咧,我这就去走走,记得给我留一大碗鸡汤——” “好了,你也听到了,我哥让我去散步了,为了晚上的鸡汤,所以我得走了。”沈团团抄着手,如同一个小老头儿似的,缩着脖子,开始热身地跺着脚,随时能一下子跑出去。 牛红梅看着如此脸皮厚的沈团团,突然有些无力。“沈团团,你喜欢吃猪蹄吗?” “喜欢啊——不是肥肉,我都喜欢吃。”沈团团被牛红梅这么突然地一下子,搞得有些七上八下。 被饿了几日的沈团团,如今不用看到肉类,只要听说,听说肉,就能忍不住咽口水。 “怎么滴,你要用你家的肉的收买我吗?我可说好了,违背道义的事情,我可不做啊!” 听着沈团团这般说,牛红梅突然咧开嘴笑了,“嗯,没有道义。再说,你还有道义这种东西吗?”牛红梅听到沈团团这是答应了,欢喜地笑了开来。 沈团团看着牛红梅原本低落地整个人都是灰败的,蓦地,笑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生动了,这才像是牛红梅,桃花庄的一姐。“不管有没有,若是我不想做的,你可不能逼我做啊。” “放心,等改日,一手交猪蹄,你再帮我。”牛红梅欢喜地道。 “喂,我发现你瘦了好看多了,你可别再仗着自家是卖猪肉的,就拼命地吃了。瘦了,好看许多了。” 听着沈团团毫无芥蒂地夸着自己好看了许多,牛红梅的脸都有些绷不住了。“沈团团,你这人说话不按常理出牌。” “我夸你好看,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了啊?”沈团团也没有听从沈长致的话,就绕着山脚下走一走。牛红梅,亦步亦趋地跟着,俩人虽然话不投机,但是也挺有意思。 牛红梅还是头一次听外人说她好看,就是方杏儿也从来没有这般说过。想起方杏儿,牛红梅有一瞬间的失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方杏儿如今好像已经不跟她一道儿玩了,就是遇见了,也当做没看到,匆匆而过。 “沈团团,你看到过方杏儿吗?” 沈团团脚下微顿,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牛红梅,“牛红梅,你是真的在跟我说笑吗?还是你在考验我合作的态度?” 牛红梅被沈团团看得有些局促,不知道沈团团这话是何意,“杏儿有啥问题吗?” “也没啥大的问题,你觉得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沈团团摊摊手,并不打算多说。这种事情,她不耐烦嚼嘴根子。 牛红梅虽然觉得沈团团这是有话没有说,但是又想不到沈团团要说的是啥。瓮声瓮气地踢着脚下的碎石子,一脚就踢出了老远。 沈团团看着踢远的碎石子,右眼皮跳了跳。这就是瘦了,力气还是好大一把…… “我娘不让我跟杏儿一道儿玩,这些日子,我娘都将我关在家里头,家里的媒婆来来去去,说是要给我说亲。”牛红梅原本交好的也就只有方杏儿一个人,这些话她心里憋着难受,又找不到人可以说。 “来你家之前,我先去找了方杏儿,我明明听到方杏儿的声音,但是她妹妹却说,她不在家。沈团团,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咋就惹了杏儿不高兴,让她这般躲着我。” 牛红梅情绪有些激动,一会儿方杏儿,一会儿杏儿的说着。 沈团团子啊心里默默地摊手,还能为啥咧,不就是喜欢上了宁南星呗。 “说不定,是方杏儿没脸见你呢?有可能,不是你的原因呢?”沈团团实在是安慰不来人,硬着头皮宽慰道。 牛红梅稍一愣,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原因。 “好啦,你赶紧回家吧,回头你娘要找你了,我也要回去了。” “你哥让你在村子里转悠一圈的。”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这个性子,也难怪被方杏儿当枪使。“我哥也就是说说,哪会真的跟着我转悠,我说我已经走完了就成了。”说完,就冲着牛红梅挥挥手,俩人在路口分别。 沈三丫正跟着他小弟一道儿背着柴火下山,冬日到了,趁着还没下雪前,她们要存下多多的柴火。要不然回头,等柴火不够了,只能去买了。 沈三丫经过站着的牛红梅,待得看清楚牛红梅的脸的时候,超点儿没被吓傻了。“你还是牛红梅吗?还是你是牛红梅的亲戚?” 牛红梅翻了一个白眼,“沈三丫,你这么蠢,怎么跟沈团团一道儿玩儿的?怎么半点儿都没有学来沈团团的精明?” 沈三丫被牛红梅呛了声,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这是真的牛红梅!只是未免瘦了太多吧?原本鼓鼓的脸,五官都在*中,这会儿瘦了下来,没想到牛红梅的五官,还长得算是标致。 沈三丫的视线往下移,想要看看牛红梅的身材,只隐约地觉得瘦了一些,但是大冬天的,都穿着棉服,也没看出来腰身瘦了多少。 “嘿,没想到你那么久没见,竟然是瘦了。还瘦了那么多,没想到你瘦下来倒还是挺好看的。”沈三丫半点儿不介意牛红梅的嘲讽,反正团团比她聪明,这是个人都能瞧得出来,她也没觉得有啥好打击的。 牛红梅深深地看了一眼,果然,沈团团接触的人,都跟她一样,大喇喇地不管别人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就乱夸人。 毕竟沈三丫都不计前嫌夸了她了,牛红梅也收起了嘲讽的嘴脸。与沈三丫姐弟俩并排走着,往村子里去。“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团团,刚刚你们在说话?” “嗯。” 沈三丫脑子过了好多遍,想着沈团团该不会说了啥不该说的吧。 沈三丫又看了一遍牛红梅兴致不高的模样,心里就有些底儿。 再看看牛红梅都瘦成了这样,心里就越发地确认。 “那个啥,牛红梅,你怎么瘦了这么许多,是不是最近有啥事儿,没想明白?”沈三丫自作聪明地试探道。以前,沈团团都好像是这么试探她的。沈三丫觉得自己学了十成十。 牛红梅稍一愣,想到沈团团刚刚的问话,又听到沈三丫这么问,总觉得是有事儿。就依着沈三丫的尿性,说不定诈一诈,就能套出话来。 牛红梅如此想着,顺势应了。“嗯——沈团团刚刚跟我说了——” 沈三丫一听沈团团都说了,那就不能怪她了。“团团这个小八卦的,她估计也是失口说漏嘴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方杏儿背着你挖墙角,也不是一回俩回了。” 牛红梅只觉得五雷轰顶,“啥?” “方杏儿啊——” 沈三丫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了自己这是被坑了! “那个啥,我啥事儿也不知道,你别这样看着我,要找也去找方杏儿——”说完,沈三丫带着她小弟赶紧跑了。 留下牛红梅一个人,在北风中站得笔直…… 说不定,是方杏儿没脸见你呢?有可能,不是你的原因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方杏儿背着她挖墙角…… 149 冬日与奶茶,绝配哟 沈三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也不想地就夺命狂奔归家,眼看着牛红梅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丫娘看着三丫撒狗腿地跑到家门口,一顿没好气地骂道:“后头有狗追着你啊!这么不要命地跑着!”三丫娘如今已经很少动武器了,只是骂人的习惯还是一下子改不了。 反正沈三丫也是脸皮厚,半点儿也不以为意。肉体上的疼才叫真的疼!所以,沈三丫已经觉得,她娘如今已经好得跟仙人一般了。 所以,这会儿,三丫娘嘴里骂骂咧咧的,沈三丫还冲着她娘咧嘴笑,咧嘴大笑…… 三丫娘一口气没上来,生生地卡主了要骂的话,半晌,张嘴吐出几个字,“傻的。” 这么一个闺女,真的实在是没啥好骂的,就算是骂了也没往心里去,她还是不浪费口舌了。三丫娘刚转身,才想起来,“你弟弟不是跟着你一道儿去捡柴火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的?” “沈小石在后头,我着急回来卸柴火——”沈三丫将柴火卸到了院子的一角,就狂奔出去找沈小石去了。 沈小石刚到院外,就看到他三姐狂奔出来,差点儿撞翻了他。“三姐,你小心一点儿。” “牛红梅有没有跟上来?”沈三丫朝着沈小石的身后看去,待得没看到牛红梅的身影,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沈小石也不说话,背着柴火,也卸在了墙角,一根一根地将柴火放在柴堆上叠好。 “牛红梅没有跟上来吗?”沈三丫仍是有些不放心。 沈小石点点头,放在柴火,沈小石闷不做声地就要往外走,就被沈三丫给拦住了,“沈小石,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团团姐。”说完,沈小石蹲下身,试图从沈团团的臂膀下钻出去。 沈三丫眼皮子狂跳不止,一听说沈小石要去找沈团团这可得了,她刚刚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了,怎么能让沈小石去找沈团团!“沈小石,你是要出卖我吗?” 沈小石认真地摇摇头,“没有啊,你是我三姐,我怎么会出卖你,我就是去跟团团姐去聊聊天,谈谈人生。” “不许去!” 沈三丫抓着沈小石的后领子,将人往屋子里拖! 三丫娘一看着这对兄妹俩又在那儿闹,索性转了个身,当做没有看到。沈小石也不喊人,他也知道她娘的性子,只会当做没有看到,要是当做看到的话,只会将人连骂带打地训一顿。 沈小石可不觉得自己有他三姐的皮糙肉厚的,所以,他很是识趣地不去惹他娘。 等沈小石从沈三丫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十五个铜板。 沈三丫卖了帕子和钱袋子得了一大笔的巨款,沈小石早就已经惦记上了,只是可惜沈三丫油盐不进,愣是没有让他找到半点儿的机会发挥一把,没成想,沈三丫一时的多嘴,总算是让他尝到了甜头! 十五个铜板呢,可是一大笔巨款。沈小石已经想好了,一定要找个好地方,藏起来。 沈三丫哭丧着脸,看着面前的叠起来的十五个铜板。 沈二丫正巧在屋子里,将沈小石如何坑走了十五个铜板,全部目睹了,无奈地摇头。 这倒是依了沈团团的一句话,不愧是跟沈团团一道儿玩的,俩人谁也没能留住铜板…… 这几日,沈三丫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牛红梅闹了起来,但是没有想到,牛红梅一直安安静静的,倒是让沈三丫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地过去了。 而沈团团这头,一直等着牛红梅说好的猪蹄,和让她帮忙的事儿,左等右等,也没有将牛红梅等来。沈团团也就歇了心思,只当是牛红梅那日只是心血来潮,说笑而已,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没有想到,一记大招正在后头等着。 天气渐冷,桃花庄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整整下了一夜,村子里的老把式欢喜地道,瑞雪兆丰年,来年是个丰收年,是个好兆头。 整个村子里都沉浸在欢喜的气氛中。 孩童们倒是纯粹地多了,只是因为能玩学,就欢喜极了,就是大人骂都骂不住,三三两两跑着玩雪,打雪仗。 沈团团站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缩着脖子,哪儿都不肯去。 沈长致正与沈忠一道儿扫着院子里的雪,要不然,一家子进出都不方便。沈长致也知道沈团团的个性,天气越冷,沈团团就越不耐烦出门,所以也不催着沈团团出门。左右那么冷的天儿,也没啥好出门的。 隔壁的宁家,也在扫着院子。 宁老头儿将最后的一点儿雪都扫到了角落里,忙不迭地就去寻罐子,“我要去接一点儿雪,留着以后泡茶喝!”宁老头儿每年都会这么做,虽然总是忘了用冬日的雪水泡茶,总是便宜了宁南星,但是每回下雪,宁老头儿总是会拿着大大小小的罐子去接雪。 而宁南星将扫把都收拢放回了杂物房,抬腿就去了隔壁的沈家。 宁南星站在沈家的廊下,趴在沈团团的窗框上,问着沈团团:“不出去玩儿?三丫没找你去玩儿?” “我像是看到一点儿雪就激动地难以自己的小孩儿吗?我都已经长大了!”沈团团每年都是这么说的,反正管用就行。 沈长致看了一眼正在跟沈团团说话的宁南星,只是一打眼,也没有当回事儿。 “我昨日得了也大罐子的羊奶,有没有兴趣喝一点儿?”自打那日,一道儿煮了蜂蜜柚子茶后,宁南星就如同开了挂一样,隔三差五地就会有一点儿好东西,也不说有多珍贵,但是却足以诱惑沈团团。 “羊奶?你到哪儿寻来的羊奶?” 沈团团果然上钩。 宁南星淡淡地说道:“早些时候就让人打听着帮忙找一只产奶的羊,想着给我祖父补补身子。但是没成想,我祖父不爱喝羊奶,嫌弃腥味儿重。所以就打消了这念头。没成想,一来二去倒也熟了,送了我一大罐的羊奶,这东西,我也不会做。” “我会啊,你找我啊!”沈团团光是想着能喝到奶茶,就抑制不住地口水直冒。 勉强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羊奶还在吧?在吧?” 一直盯着宁南星,看到宁南星点点头后,沈团团立马出门,“走,我给你露一手。” 沈长致看着出了门的沈团团,然后又扫了一眼宁南星,不知为何,沈长致觉得宁南星好像越来越古怪,但是又说出来哪儿古怪。 注意到沈长致的视线,宁南星神色自若地邀请道:“长致,一会儿到我家来喝羊奶。我得了一罐羊奶,让团团帮忙煮一下。” 沈长致应了。 王婶一听是羊奶,那可是好东西。催着沈长致赶紧去宁家玩儿去,“这里有我跟你爹扫着呢,你赶紧玩儿去吧,年轻人就要跟年轻人一道儿处处,老闷在屋子里,可不好。” 沈忠平日里只管着豆腐干的活计,倒是也没有多管着沈长致的事儿。在沈忠的眼里,儿子总比自己能耐,又是个从小就有主意的,所以,对于沈长致的事儿也都没有往心里去。 这一听王婶说的,沈忠觉得很有道理。再想到沈孝时常在他的耳边说着,沈长致就是再拖,这两年也要娶媳妇的,所以还是要个往外走出去,多跟人接触,才能娶得到好媳妇。 如此想着,沈忠也催着沈长致赶紧去宁家玩儿去。 沈长致颔首应了,“麻烦婶子了。” “你这孩子,怎还这般客气。”王婶嗔怒地训了一句,接过沈长致手里的扫帚,目送着沈长致经过菜园子,去了宁家。 沈长致经过菜园子,来了宁家的院子,就看到宁南星抱着一个坛子去了灶房,宁南星看到沈长致过来,打了一声招呼,“长致,你去我的屋子,我的屋子里烧着炕。” 沈团团从灶房里探出头来,“哥,以后也给我的屋子里弄个炕呗!” 宁家的院子不小,又只有祖孙俩人住着,所以,宁南星的屋子很大,抵得上沈团团的俩间。 上回沈家起后院的时候,宁南星顺便找了一个北方的手艺人,帮着起了炕的,所以,沈长致也还没有看到过。 沈长致进了宁南星的屋子里,一进屋就看到了在墙边的炕床。这炕床连着隔壁的墙面,想来,宁老头儿的屋子里应该也有一张炕床。 沈长致伸手摸了摸,果真暖和。 沈团团使唤着宁南星来拿茶叶,打算做个奶茶,又能解解羊奶的腥气,多好! 沈团团跟着宁南星的身后,宁南星去拿茶叶,沈团团看到沈长致已经蹬了鞋子上了炕,盘坐着。“怎么样,舒服吧?来年给我的屋子也来一个这东西?” “除非你不要你的床了,要不然,你的屋子里怎么放得下这么一个东西?”沈长致钢轨扫雪的时候,脚里进了一点儿雪,这会儿化了,有些发冷。正好可以暖暖脚。 沈团团一想到自己的精致的架子床,就有些不忍心。 算了,为了美,冻一冻就冻一冻吧。 沈团团放弃地闭了嘴,随着找了茶叶包的宁南星出门煮奶茶去了…… 150 眼瞎,脑子也不好 沈团团煮了一锅的奶茶,就是连沈忠和王婶也分了一碗。 余下的除了不少的给宁老头儿,其他的都装进罐子里,放到了宁南星的屋子里继续煮着。 奶香,茶香,香气扑鼻。 沈团团满意地闻着奶茶香,也顾不上烫,小口地抿上一口,香醇地差点儿将舌头都吞了下去。 宁南星浅尝了一口,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宁南星看了一眼沈团团,深深地一眼,然后就放下了茶盏,靠着墙,捡起矮几上的书册,慢慢地翻着。 每日都是碰面的三人,能说的早就已经说完了,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自己做自己的事儿。沈长致朝着宁南星要了一本书,一口奶茶,随手翻看着书,享受着静谧时光。 至于沈团团也很专心,一门心思地喝着奶茶,啥事儿都不干,就只是张嘴闭嘴,张眼闭眼地回味着奶茶的醇厚…… 而就在宁家的不远处的山脚下,方杏儿正踩着雪,小跑着朝着宁家的院子跑来,失态的模样,就算是脚上的布鞋全打湿了也没能顾得上,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那是一种久等了的兴奋。 方杏儿站在宁家的院子外,深呼吸,看着虚掩着院门,伸手推门。 宁家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刚刚好像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沈长致竖耳倾听。 宁南星也不以为意,“许是我祖父回来了,他一大早就嚷嚷着要去接一点儿雪,等天暖了雪化了,泡茶喝。” 沈团团闻言,笑得如同偷得了大米的小老鼠一般,“桀桀,那看来明年又有口福了。” 沈团团三人都当是宁老头儿回来了,外头风大,谁也没想着出门去瞧一瞧。 而慢慢地推开门的方杏儿,心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没想到,昨晚有人偷偷地给他送了口信,约她在家里见,末了,还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宁静的山脚下。方杏儿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能偷偷摸摸地让人带口信的,说明是个男人。要不然是个小娘子的话,也不会想着让人带口信,大可以大大方方地露面。 再加上那句,宁静的山脚下,这应该是暗语,错不了了。宁静,宁家,山脚下,宁家不是就在山脚下吗? 方杏儿如此想着,更是确定了宁南星约她在家里头见面,无疑。 方杏儿一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但是一想到要让宁南星见到面色不佳的人儿,方杏儿强迫着自己入睡。等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娘就骂骂咧咧地让她扫雪,方杏儿对于她娘的坏脸色难得地十分平静,光是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个家了,也不愿跟她娘计较。 所以,方杏儿格外卖力地做完活,顾不上在家里头喝上一口薄粥,就朝着宁家狂奔而来。 方杏儿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的心都要狂蹦出来了…… 宁家的院门没有关上,一定是宁南星知道她要来,所以估计将门开着的。方杏儿嗅了嗅鼻子,闻着院子里的香味儿,说不出来是啥香味儿,好像是有奶香,又有茶香,光是闻着,就让人安定了下来。今日是她翻身的时候! 等门大开,方杏儿深呼着气,坚定地一脚迈过了门槛…… 只是门后,等着方杏儿的是另外一个人。 “怎么,看到我,很奇怪?” 方杏儿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间倒塌,看着门后的牛红梅,已经瘦下了不少的牛红梅,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方杏儿的心顿时跌落在谷底,强装无事的说道:“红梅,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病了吗?我看你都瘦了许多了!” 方杏儿的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牛红梅确实经常没少来宁家,逼着宁南星见他,以前,方杏儿也没少陪着牛红梅来的,有时候牛红梅是真的病了,有的时候是装病,就是为了见一见宁南星,让宁南星给开个药方。 牛红梅经过方杏儿的提醒,也想起了自己以前做的蠢事。宁南星生性面冷,牛红梅也只敢偷偷地喜欢着宁南星,如同别的小娘子一样,在暗地里看着宁南星的一举一动。后来,牛红梅自己也没想明白,怎么地就会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她家里人都关着她,生怕她做出了啥丢人的事情来。 今早,牛红梅站在宁家的院子里,等着方杏儿过来,不知道为何,牛红梅就是笃定方杏儿一定会过来。 因为,当初,牛红梅的头一回惹了风寒,方杏儿就有意无意地在她的面前,说是宁南星也是一个大夫呢。当时,她病了脑子本就不好使,听着方杏儿在她耳边念叨地久了,就去找宁南星看病了。有一就有二,后来,就是没病,牛红梅也会装病,只是为了见一见宁南星…… “可惜,我不是来看病的,我的私房银子都已经被你怂恿着来找宁南星看病,全部给用完了呢。要是杏儿——你愿意借我一点儿银子,说不定我还能见一见宁南星呢?” 听到牛红梅真的是如她猜测地一般,是来偷偷要见宁南星,方杏儿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为了不让牛红梅看出她的异样来,方杏儿藏在袖子了里的手,已经难以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是给激动的。 方杏儿垂下眼睑,刚好遮住了自己眼里的不屑和嘲讽,牛红梅不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也不瞧瞧自家就是一个杀猪的,还妄想得到宁南星的青睐。一脸的肥肉。 牛红梅自是看不清方杏儿的神色,只是心里的却是千转百回,她牛家人就不是个蠢的,只是因为她从小就没有玩伴儿,而方杏儿却是恰时那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这样怯弱的小可怜的模样,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这就激起了她的保护欲…… 没想到,这么多年,全是一个笑话。 “红梅,你知道的,我家这样,我哪有一个铜板……” “既然你没有铜板,那你来做啥?”牛红梅的声音清冷了几分,让方杏儿忍不住抬头看向牛红梅。 牛红梅盛气凌人地俯视着方杏儿。方杏儿因为长期就短吃喝,个子长得并不高,而牛红梅作为牛家的唯一的闺女,自是要啥有啥,长得也格外高大。 方杏儿一时间没有想好理由,委屈地咬着唇,回望着牛红梅,“红梅,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哪儿做错了?我不是没有去你家找你,是你娘他们不让我见你。所以——所以,我后来就不敢跟你说话了……” “你知道我娘为啥不让你见我吗?” “啥?”方杏儿有些着急,随口应付着。心里却是想着怎么打发了牛红梅,宁南星一定等得久了。 沈团团全神贯注地喝着茶,“我好像听到有女的声音?” 宁南星放下书册,看了一眼我沈团团,然后去了床边,推开一条缝隙,看着院门口有俩个小娘子正在对峙,其中一个人因为前段时间刚刚在他家廊下晕倒,所以,宁南星想要忘记都难。 “没人,说不定是在外面说话。” 宁南星关上窗户的时候,还不忘关得严严实实,最好一个声音都不要泄漏进来。 左右下了地,宁南星还想房门也给关上了。 沈团团不疑有他,左右她哥还在呢,宁南星是做不出啥事儿来的,要不然,她哥第一个饶不了他! 牛红梅好像听到了宁南星的窗子上的动静,方杏儿自然也听到了,看着牛红梅的视线越过自己,看向宁南星的屋子的时候,方杏儿有些急了,又问了一遍。“你娘说啥了?” 牛红梅收回视线,看着方杏儿的动作,还有啥不知道。这是怕自己不管不顾地要抱着宁南星的大腿呢。 “你真的想知道?” 方杏儿着急地点头。 “我娘说,你是个坏胚子,踩着我往上爬,当我是傻子呢。”牛红梅一眨不眨地盯着方杏儿的看,看着方杏儿仍是一脸地“你们冤枉我了,我是无辜的”表情,突然没有逗弄的心情。 说到底,她娘说的没错,是她瞎! “我没有!” “方杏儿,如果你老老实实地跟我说,你也喜欢宁南星,这都不算是啥事儿,咱村子里有多少的小娘子喜欢宁南星,我有对人家如何吗?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哄骗着我做事,就为了能让你多接近宁南星!” 方杏儿没想到牛红梅会知道了这些,也不伪装了,“是沈团团告诉你的吧?我就知道,就沈团团窥觑宁南星的模样,偏还当自己是个眼高于顶的,对宁南星不屑一顾,这不,私底下还不是花招百出?” 牛红梅皱着眉头,还是头一次看到方杏儿如此这般模样。 看来她不仅瞎,还脑子不好。 “不是沈团团。” “你就别骗人了,我也不耐烦听你说这些。我找宁南星有事儿,就不陪你叙旧了。”方杏儿索性就将话摊开来说,只想着赶紧撵走牛红梅。 牛红梅乐了,“恐怕不巧了,昨夜给你捎话的人是我找的。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虽然没脑子,但是我们牛家人,可不是都没有脑子的!” “你!牛红梅,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做啥要这样阴我!”方杏儿只觉得脑子里一轰,虽然不愿意相信牛红梅说的,但是方杏儿其实自己很清楚,牛红梅说的一定是真的。 因为宁南星从来对她,不假辞色。 不可能会无故给她捎话。 失去了理智的方杏儿,嗷叫一声,冲着牛红梅就扑打过去,牛红梅虽然瘦了不少,但是岂是个会怕事的,俩人打作了一团…… 151 你娶我吧 沈团团听着外头吵嚷得不行,好像还夹杂着叫骂声。“这该不会是打起来了吧?要不要出去瞧瞧去?” “你是这等八卦,喜欢凑热闹的?”宁南星说这话的时候,还给沈团团续上茶。 沈团团瞪了一眼宁南星,给个大棒还要给个甜枣,这话都被宁南星说完了。 沈长致没说话,但是用行动表示了,不愿意出去。他本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一个村子里的也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更何况还是看俩女人打架,就算是说破了嘴,沈长致也不会出去。 “搞得我好像有多八卦似的——不去就不去,谁稀罕。“沈团团话虽如此说着,却是好奇地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谁会挑了他们家这么偏僻地地方打架。 可能是觉得地方偏,不丢人? 沈团团胡思乱想着,直至听到宁老头儿的喊声。 “这是咋回事儿,你们在我家打架做什么——快来人啦——” 宁老头儿扯着嗓子喊着,怀里却是牢牢地抱着老坛子。 听到宁老头儿的声音,沈团团忙不迭地下炕,穿鞋。一抬头就看到宁南星和沈长致正看着自己,沈团团下意识地舔了舔唇,“那个啥,我先去看看,宁爷爷不知道遇上啥事儿?叫声忒凄惨。” 说完,也不等宁南星俩人有所动作,赶紧趿拉着布鞋往外跑,才打开门,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冻得沈团团一阵哆嗦。 宁南星一直注意着沈团团,看到被北风冻得哆嗦也没有消了看八卦的兴致。 “你妹妹可真是能耐。”许是灌门而入的冷风,让宁南星的声音都听起来冷冷的。 沈长致倒是不以为意,沈团团如何,宁南星不可能这会儿才清楚。“确实挺能耐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巴巴地请他来给你煮茶。” “这算是哪门子的茶。” 沈长致瞥了一一眼已经空了的茶壶,坐正身子。“刚刚的那么多的茶水都是进了狗肚子不成?” 宁南星嗤笑,“嘁,长致,你倒是好哥哥,为了拐着弯骂我,不惜将自己都给绕进去。” “哼,知道就好,少惹我家团团。” “有妹子了不起?!”宁南星看着沈长致一副“有妹子就是了不起,可惜你没有”的表情,就气打不出一处来。哼,迟早都是我的!如今不过是让你多养着几年。 如此想着,果然气顺了不少。 沈长致看着宁南星不过几息之间就恢复了自然,还隐隐地带着几分自得。 沈长致:傻子。 宁南星:谁啥谁知道! 沈长致到底是担心团团,团团一走,也往床下走。穿好了鞋子,就往外去。 院子里,沈团团看到打成一团的俩人,瞬间傻眼。 “这——这咋回事儿——”沈团团都吓的有些结巴了,求助地看着宁老头儿。 牛红梅看着连沈团团都惊动了,扯了扯嘴角,想要朝着沈团团笑,骑着方杏儿的劲儿都小了一点儿,正打算起来,哪想到方杏儿竟然趁着她不注意,一把就揪住了她的头发! 牛红梅疼的直抽气,头发被方杏儿抓在手里,头也跟着方杏儿的手去,饶是如此,方杏儿压根就没打算放过牛红梅。 牛红梅恼了,重重地坐在方杏儿身上,只听到方杏儿一闷哼,咬着牙抓着牛红梅的头发丝儿不松手,狠狠地往后扯,牛红梅一阵吃疼,愣是被扯下了一小撮的头发。 牛红梅这才怒了! 骑在方杏儿的身上,狠狠地就是俩大嘴巴子! “我抽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扯老娘的头发!疼死我了!” 只是这么一瞬间,沈团团还没有开始劝架,就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宁老头儿到底老胳膊老腿的,反应有些慢了,也被这俩小娘子凶狠地架势给吓到了,沈团团想要上去拉架也被宁老头儿给制止了,“让宁南星他们来拉人!你一个小丫头,还不够这俩人揍一拳头的。” “宁南星,宁南星——快点儿来救命——” 宁老头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一声响,将沈家院子里的人都给唤了来…… 宁老头儿唉声叹气地劝道:“别打了,哎哟,别打了,你们在我家院子里打架算是咋一回事儿!要是打出了好歹,你们爹娘还不寻我家麻烦?快住手,快住手!” 牛红梅怒了,喘着粗气,“我倒是想算了,但是谁晓得这贱蹄子会不会偷袭我!我可不信她!” 沈团团闻言,就劝起了方杏儿,“方杏儿,要不,你们俩人都收手吧!” “你算是啥东西,凭啥来对我指手画脚的!沈团团,看到我被揍,你是不是心里特开心?呸!谁要你假好心!”方杏儿的脸都被牛红梅的几巴掌给打肿了,对着沈团团含恨道。 许是累了,倒是没有跟牛红梅再攀打下去,任由着牛红梅骑在她的身上喘着粗气,就是不服输。 宁老头儿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是,到底碍于方杏儿不是自家的小娘子,“团团也是好心劝你,你这小娘子怎地这么不识好人心!” 方杏儿倔强地抿着嘴,听到宁老头儿这话,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 骑在方杏儿身上的牛红梅倒是乐了,“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也给我憋着!也不看看自己是啥货色!” 沈团团气得一个倒仰,正好,沈长致过来,听到方杏儿的叫骂声。 沈长致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长致,你来得正好,赶紧将人给拉开了!团团还想上前将人拉开,我生怕这俩人动起手来,误打了团团!”宁老头儿看到沈长致出来了,赶紧招呼着沈长致来拉架。 沈长致冷着脸,“就这么嘴欠的,今日没被打死,总有一日也会被打死。拉什么拉,这不是没死么,还有力气骂人。” 宁老头儿也知道沈长致这是听到了方杏儿的叫骂声。 等到宁南星漫不经心地过来的时候,方杏儿的眼睛都亮了。 牛红梅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不知道为何,打了这一架,好像看到宁南星只有别扭的感觉。 宁老头儿也知今日是差使不动沈长致了,所以看到宁南星过来,赶紧拉着宁南星来拉架。要不然,等着这俩小娘子休息够了,又是一波架。“南星,你来将人给劝开来了,在咱家院子打架,算是个什么事儿!” 谁料,宁南星远远地站住了,“祖父有所不知,我还是站在这里就好!” “啊?” “我怕我一走近,就要被人讹上了。如果你不想多一个孙媳妇的话,还是让我安安静静地站在这边就好。” “啥?” “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 宁南星一句一句地说着,而宁老头儿满脑子都是,“啊?”,“啥?”,“我怎么听不懂?” 方杏儿瞬间白了眼,眼泪盈眶,就是刚刚被牛红梅压着揍也没有让她哭出声来。“宁南星,你不要太过分!” “呵——你也配?”宁南星冷笑着。 牛红梅朗声笑道:“就是,你也配!方杏儿,就你,也配?” 方杏儿嗷了一声,挣扎着要从牛红梅的身下爬起来,但是牛红梅怎么可能让方杏儿如愿,如此,又一轮地打架开始了…… 闻讯而来的王婶几人,看到这一架势,赶紧将人给分了开来。 王婶看着俩人身上挂了彩,“哎哟,咋弄成了这样子?不是听说你们俩小娘子可好了吗?”就是王婶这个后来来的,也是听说过,牛红梅和方杏儿可是关系顶好的。 沈忠也是看着俩人的脸上不能看了,心里暗道,幸亏他家团团乖!“石头,你跟我去找俩家人吧,这也不是办法。” 等着牛家人过来的时候,方杏儿的家里人却是一个都没瞧见。 牛红梅被牛家人簇拥着,“红梅,你咋样了,哎哟,这头皮都被扯掉了一块。” “脸都肿了,疼不疼?走走,我们赶紧回家找大夫去!” 红梅娘经过方杏儿的时候,朝着方杏儿啐了一口,“呸!没良心的贱蹄子,亏我家红梅还这么信你!” 牛家人跟宁老头儿道了歉,“宁叔,给您惹麻烦了,回头,我让孩子爹来正式地赔不是!” 宁老头儿赶忙道,“不用,小孩子家家的,赶紧回去好好照顾照顾,往后,可别这样了。” 牛家人自是应了。 而相反,方杏儿一个人孤零零地低着头站在宁家的院子里。 沈石头刚刚去了方家,杏儿她娘撂下话,“让她死在外头!丢下家里头的活不做,有脸去跟人打架,没打死了算是命大……”骂骂咧咧的,说啥也不肯过来接人。 “宁爷爷,我送杏儿回家吧!” 宁老头儿当然应了,赶紧将人送走才好,这要是赖在他家不走,就真的麻烦了。 这一回,方杏儿没有拒绝,随着沈石头往外走,一直低着头,啥都不言语。 一路上,不管沈石头说啥,方杏儿都不说话。 “杏儿,你咋就跟牛红梅打起来呢,你这小身板,怎么可能是牛红梅的对手,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沈石头看着方杏儿的脸都像是脸了,估计就算是回去,方杏儿她娘也不会让她养着的。 方杏儿一直没说话。 沈石头话都说完了,没听到方杏儿应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石头哥,你娶我吧?” 152 *迭起 “石头哥,你娶我吧?” “啊——”沈石头乍一听到方杏儿的话,脑子一片空白,就如同被人下了咒一般,定住了脚步。 好半晌,沈石头才摇了摇头。 方杏儿看到沈石头摇头了,脸色惨白,倔强地抿着嘴不说话。 “一定是我听错了。” 沈石头低声呢喃着,丝毫没有犹豫地甩甩头,一定是他听错了,就他家这样,方杏儿怎么可能会让他娶她…… 方杏儿因为离得沈石头极近,所以,尽管沈石头的声音很轻,但是方杏儿还是听清了。不是嫌弃她,原来还有一个人,不是嫌弃她的。这个人……方杏儿深呼吸,看了一眼沈石头,至少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不是吗? 方杏儿确认自己不是一时冲动,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石头哥,你愿意娶我吗?” 沈石头的脸上似惊乍喜,“你,你在说笑吗?” 方杏儿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她知道自己的脸上已经肿了起来,为了让沈石头看到她的心意,方杏儿也不管已经肿成猪头的脸,认认真真地直视着沈石头。“我没有说笑,我这样的人,那样的人家,能有人家愿意要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不是,杏儿你很好的。你从小就乖,懂事……” 方杏儿咧嘴一笑,因为这么一笑,受伤的嘴角扯得生疼,方杏儿笑到一半,就疼得捂着嘴。“嘶——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夸我,他们都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那也是因为你娘——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要说婶子的坏话,就是——”沈石头到底是个嘴笨的,想着啥就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了,沈石头紧张地解释着,生怕方杏儿不高兴。 方杏儿乐了,“噗嗤——石头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娘的。”这么一笑,沈石头只觉得眼前都亮了。 沈石头含羞地挠挠头,“那就多谢杏儿替我隐瞒了。” 沈石头没有再说旁的,俩人默默地行了一路,等到了方杏儿的家门口,方杏儿道:“石头哥,你先回去吧,我进去了。” “我看着你进去。”沈石头紧张地握着手。 在方杏儿转身的时候,沈石头还是是道了,“你——你等我回去,跟我娘商量商量。” “好——”说完,方杏儿就害羞地小跑着进了院子。 不多会儿,院子里果然传来了方杏儿她娘的骂声,沈石头暗道,一定要今晚就跟他娘商量商量去。 宁家的院子里,这会儿正在接待牛家人。 牛家人也不含糊,送来了俩猪蹄。 “这个猪蹄是给宁老爷子的,我家红梅这丫头性子急,给您家里头贴麻烦了,实在是对不住了。”牛父亲自过来赔不是,给宁家的除了一个猪后腿,还有一大篮子的鸡蛋。 宁老头儿自是不愿意收了这些厚礼,“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怎么就好收了这些东西,不成不成。拿回去给红梅这丫头补补身子,这丫头就是实在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哪儿了。” 牛父心里很清楚,牛红梅能方杏儿这是怎么样的龌蹉事儿,牛父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正在整理着的宁南星,就算是穿着最平常不过的衣衫,也让人忽视不得。这样的男儿,怎么可能是她家闺女的良配?他家可就红梅一个宝贝疙瘩,他还是想要找一个能疼人的。看来,这回一定要让媳妇,给红梅定下一门亲事,也好收收心。 “唉,实不相瞒,我家红梅跟人打架,这么丢人的事儿,我都没脸说。我就是一个杀猪的,场面话也说不来,还请宁老爷子收了我这猪蹄,帮忙我家红梅遮掩着点儿事情。”牛父也知道这么重的礼,要是没有个说法,宁家怎么肯收。 宁老头儿虽然平时贪嘴,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拎得清楚。“都是一个村子的,你就算是不说,我也不会跟旁人说的。这个大可放心。” 只是牛父坚持如此,宁老头儿实在也无法,招呼着宁南星拿了一个瓷瓶,“也不知道红梅这丫头伤到哪儿了,刚刚我也是吓着了,一时间也没个主意。这药膏用着还算是不赖,你拿回去给红梅抹抹,好得快一点儿。” 牛父赶紧谢过。“这另外一只猪蹄是我家红梅非得吵嚷着给团团的,说是多谢团团的。小娘子的事儿我也是不大懂,但是想着红梅能有个闺友也不容易,我就依了。” “这怎么好——”宁老头儿心里还是在含糊着,这送给团团的东西,送到他家来,这是几个意思。“要不然,我将团团给唤来?” “不用不用,要是让团团来了,我这又是得费一番口舌了。若是团团不肯,就让她跟我家红梅去说吧,小娘子的事儿,我一个老爷们也不好管!”说完,牛父就小心地护着瓷瓶赶紧走了。 宁老头儿看着地上的东西,招呼着宁南星赶紧拎进去放好了。然后看着另外一个猪蹄,有些发愁。“不孝孙啊,你说,是不是你最近表现地太露骨了,所以村里人都已经知道了团团跟咱家的关系了?” 宁南星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宁老头儿。这老头子,“不孝孙”看来是已经喊习惯了。 “喏,这个猪蹄是牛家送给团团的,也不知道是打的什么名堂,还送到咱家来。说是牛红梅送给沈团团的,小娘子之间的约定,总之,我也听不大懂。”在宁老头儿的想法中,这个猪蹄留在他家是关键! 宁南星丝毫不以为意,“那就照办就好了,说不定,团团自己知道。” 宁南星说完,就拎着一个猪蹄去了沈家,将牛家的话照实说了。沈家人也是云里雾里,纷纷看向沈团团。 沈团团无奈地摊手,“不用看我,我真的啥事儿都不知道。牛红梅跟方杏儿打起来,我不是也没有出去吗?我连拉架都没有上!” “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那俩人一拳头的。”沈长致嘲讽道。 沈团团瘪瘪嘴,不愿意在这事儿上多攀扯。“要不然,改日我给牛红梅送点儿回礼去?” 宁南星在一旁听着,倒是乐了。“不错嘛,还知道回礼了!” 天地良心,宁南星是真的夸赞沈团团,但是到了沈团团的耳里,就成了嘲讽,无尽地嘲讽。“要你管!小娘子的事儿,不用你管!” 得了俩猪蹄的俩家人,一合计,决定俩家合成一家,一道儿吃饭了。左右天也已经冷了,王婶心疼宁南星一个小子还要做饭洗碗的,爽快地应了,当晚俩家人吃得欢喜,宁老头儿还被特允喝了一小杯的药酒。 这雪下下停停,连着下了三日,才算数停了。 这三日子里,桃花庄可是热闹地紧。 头一件大事,就是牛红梅和方杏儿打架的事儿到底还是没有瞒住。 牛家是有意瞒着,毕竟这不是一件好事儿,牛红梅已经及笄,这些日子,牛红梅她娘一直在张罗着要给牛红梅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但是哪成想,牛红梅趁着家里人不注意,竟然跟方杏儿打成了一团。 虽然这主意,是牛家兄弟出的,但是牛家兄弟也没有想到牛红梅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跟方杏儿打成了一团。 牛家人为了牛红梅的名声,选择不说。 但是方杏儿她娘却是不一样的,哪想到会顾及这些。再加上,最近媒婆又给贴了五十两的聘礼,方杏儿她娘就算是考虑到了这等影响,说不定也会大大咧咧地拱了出去。 牛家暗恨,却是将方杏儿一家人给记恨上了。 桃花庄里,不少村民都已经知道,敢情是方杏儿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肖想宁南星已久,竟然将牛红梅这个头脑简单的小娘子当成筏子。总之,种种传言我,方杏儿的名声一时之间扫了地。 第二件大事儿,也是关于方杏儿的。 没想到,方杏儿也是真人不露相。光着这一年的冬天,名声大起。 原是沈石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他娘说了,想要求娶方杏儿,三丫娘这个暴脾气,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得黑着脸问清楚了,就是她家不远处的方家的闺女方杏儿后,在家里一顿好骂! 但是到底还是抵不过心疼儿子,既然沈石头自己欢喜,三丫娘也沉着脸去方杏儿家里头探口风。三丫家里头家底薄,三丫娘想着,方家说不定会念在同村的份上,能减一减聘金。 毕竟,如今方杏儿的名声算不得好。 她家就算是家底薄,但是好歹是个好人家,总比嫁给鳏夫做续弦,或是给城里的大户人家作妾来得好。 三丫娘去的时候,还颇有信心的,毕竟沈石头如今的行情看涨,得了在沈家做活的差事,月月都是铁稳的工钱入账,就是比他爹赚得都多。三丫娘虽然不喜欢方家人,但是若是方杏儿一心要跟她儿子过日子的,她也不是能睁只眼闭只眼的。 但是,没想到,三丫娘是被方杏儿她娘给赶出来的。“就你家破落户的,还想要肖想我家闺女?我家闺女可是要嫁到城里做夫人的!” 这可将三丫娘给气倒了。 153 探病 沈团团表示,最近很忙。 三丫娘这么多年操持着一个大家子,很是艰难。一家子吃喝用度全指着那一点儿薄田,三丫爹又是一个老实木讷的,又不会来事儿,在码头或是城里赚的也不过是几个苦力钱,也不定日日都有活做。 偏生三丫的祖母是个挑剔的,一年下来,不少的银子要孝敬给二老,三丫娘又是个要强的,不愿意落人口舌,宁愿自家勒紧裤腰带过活,也不愿短了给婆婆的孝敬钱。饶是如此,也没有得了婆婆的一句好话。 三丫娘咬紧了牙关过日子,如今沈石头得了团团家的青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稳定的活计,她家的日子也蒸蒸日上。三丫娘的婆婆最近也是和善了不少,三丫娘也是松了一口气,想着给老大找个媳妇,然后再攒上点儿银子,补贴补贴沈二丫,让沈二丫风光地嫁出去。 三丫娘盘算地不错,原本以为方家如此,她家石头愿意娶方杏儿就不错了,谁想还被人给打了出来! 三丫娘这一口气,再也咽不下去,这不,就将自己给折腾地给病倒了。 王婶听说了三丫娘病倒了的事儿,一回到自家,就跟沈团团商量着,“我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三丫她娘,听说她娘病倒了,都请了大夫来瞧了。” 沈团团有些疑惑,“依着咱俩家人的关系,这不是应该的吗?” 桃花庄附近的村子都有一个习俗,若是有交好的人家病倒了,就要去探望探望。不拘拿一点儿啥,总是要走一趟的。 王婶也是叹了一口气,“这回可不是啥好事儿,说出去也是下脸子。还不是因为被方杏儿她家人给气到了,原本这些年身子骨就是强撑着,这么一生气,就气得卧了床。我听人说,还生生地吐了血了。” 沈团团也是被吓了一条,惊得瞪大了眼,“难怪这俩日石头哥闷闷不乐,愁眉苦脸的,就是唤他,也只是点点头。没想到,还出了这事儿了!” 沈家因为位置偏,一个个地又不是八卦的性子,若不是今日王婶去赶集了,也不会知道这事儿。 “那要不然,咱去看看?”王婶也是怕三丫娘不自在,毕竟这等事情,也不想让人说道。 “去去去,婶子,你看看咱家有啥现成的,咱这就去三丫家。”沈团团早上还问了沈石头,咋久没看到三丫来寻她,沈石头只是呆愣地摇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团团也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这是快过年了,三丫在家里头忙着呢。 王婶脆生生地应了,“得亏了我今日刚买了鸡蛋。”王婶数出二把鸡蛋,小心地装在篮子里,想了想,又跟沈团团商量着,“要不要加点儿肉?”毕竟俩家人的交情不一样。 “嗯。婶子你看着做主。” 自打王婶来了后,沈团团早就做起了甩手掌柜,事事都让王婶拿主意。王婶是个仔细人,知道沈家儿女信任她,她也不拿娇,但凡有事儿都会耐着性子地给沈团团商量,一来是询问沈团团的意见,二来是间接地教导沈团团如何处事。 王婶又将赶紧买的肉,切了一半,放进篮子里。 “来年咱家也抓点儿小鸡,养大了下蛋。要不然,就依着咱家这般,光是买鸡蛋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王婶将剩下的半篮子的鸡蛋放回了屋子里,转身出来就说道。 “今日赶集的时候,有那卖鸡的,我一问价格,我的天,可比平日里贵了好几文!这是等着过年的时候小赚一笔呢!还跟我说,若是赶集不买,回头等到了城里,可就不止贵上几文钱了。”王婶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没想着要买鸡,也不知道这鸡越是临近过年,就越贵。 沈团团笑着应了,“看来婶子这一趟赶集,可是受了不少的气啊!” “那可不,下了雪了,这东西都贵了!”王婶寻思着,若是真的过年这老母鸡的价格还要贵的,就索性将家里头养着的俩只鸡给宰了,明年再买小鸡来养。” 听着王婶一路地碎碎念,二人到了三丫家的院门口。 没等俩人进去,就闻到了药味儿。 看来是真的病倒了。 院门大开着,沈团团大叫着,“三丫——三丫——我来找你玩儿了——” 三丫正在她娘的床前时伺疾,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响声,也不管她娘就往外奔,“团团——你怎么来了?” “王婶——” 三丫看着沈团团身旁的王婶,赶紧招呼了一声。“婶子,你是来找我娘的吗?我领你进去!” 这俩日,自打她娘病倒的消息传出去后,有不少交好的人家来看过她娘。她娘生怕劳烦了沈团团一个小娘子跑这一趟,特意嘱咐了沈三丫不要去团团家。没成想,沈团团还是知晓了。 “你娘咋样了?”王婶说着话的时候,将篮子递给了沈三丫。 沈三丫摆着手不肯接,“我娘不会要的!我要是拿了,我娘非得气得从病床上起来揍我一顿。” 王婶也知道三丫娘的性子如何,也不勉强三丫,拎着篮子就随着三丫去了她娘的屋子里。 “王嫂子,怎好劳烦你跑这一趟?”三丫娘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躺着躺着,病了就躺着。”王婶赶紧上前,想要制止三丫娘的动作。 沈二丫唤了人,才道:“王婶,你就让我娘坐着吧,大夫说了,也就是怒火攻心,再加上这些年身子亏损地厉害,所以才会一下子病倒的,不算是啥事儿。不值当你们还这么特意地跑一趟。” “都是自家人,哪特意不特意的,就是串门子说说话。”王婶虽然拎了东西,但是却是不愿意说是来探病的。 沈团团默默地表示,她又学了一招。 三丫娘这几日实在是憋得厉害,跟家中的男人说说,偏又是一个闷葫芦,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与沈二丫说道,还不够沈二丫挤兑的。与沈三丫说道,沈三丫倒是配合,只不过一心骂着方杏儿。 三丫娘差点儿又被自家人给气地吐出一口老血来。 三丫娘又是一个死要面子的,面对外人的不怀好意地询问,又实在是开不了口。 所以,这会儿看到王婶来了,就忍不住坐着抹眼泪。“王嫂子,你看看我生的这几个,都是冤家,都是冤家啊,这是都是来吸我的血,吃我的这一把老骨头的啊!” 王婶也是一愣,没想到这才刚刚就着沈三丫端来的凳子坐下,三丫娘就一个没忍住哭了起来。 沈三丫急得跺脚,“娘,你说这话我可是不依的,明明是那方杏儿惹得祸,管我们何事。再者,你可别哭,要是吓得王婶以后不敢来了,你就自己床上躺着吧。” 沈三丫这么一挤兑,三丫娘嚎地更凶狠了。 王婶瞪了一眼沈三丫,“你娘心里难受,三丫应该顺着一些你娘。”也就是顺着我三丫娘的话头,说了一句沈三丫,沈三丫朝着王婶吐了吐舌头,也没往心里去。 “你这心里头难受,哭出来也好。要不然憋着久了,也要憋坏了身体了。”王婶宽慰着三丫娘。 没有人挤兑,三丫娘到底只是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眼泪。 沈二丫绞了一个帕子给三丫娘擦脸,“娘,你也别说,你对方杏儿原本就不是中意的,不过是念着大哥自己中意,才想着去探探方家的口风。没想到,被方家给赶了出来,你就索性病了一场。让大哥歇了这心思。左右你也是走了也走了,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往后大哥也是不敢再提了。所以娘吧,你也别赖我跟三丫,我们可都是你的贴心小棉袄。” “你们听听,我这不是生的冤家,是啥!”三丫娘哭了一通,心里头舒畅了许多。 王婶也知道三丫娘是个喜好面子的,“这生病的事儿,哪能由得着自己,大夫都说你娘是病了,那还有假儿。可不能去外头瞎说,要不然惹人笑话。” 沈二丫咧嘴一笑,“王婶团团都是自家人,所以我才大喇喇地说着,要是换成了旁人,我自然是不会这么说的。就依着我娘的抠门劲儿,就算是真的气得吐了老血,也不愿意请大夫。哪像这会儿,这药都开了好几帖了,日日要我跟三丫熬药,伺候着喝下。” 三丫娘被大闺女说得满脸通红,也不反驳,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心里头难受地紧儿,咽不下这口气儿!我这还不是怕你大哥往后埋怨我这个做娘的,只是那方家人可恨,竟是狮子大开口,说是要么拿出一百两的银子来当聘礼,要么就滚!”、 就下子,就是王婶也是唏嘘不已。“一百两,会不会听错了?这媳妇都能娶上五六个了。”且方杏儿如今的名声真的不咋样,偏又是家里头难缠的,恐怕十五两的聘金都不一定有人愿意出。 “我一开始还以为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才敢相信是一百两!她方家的闺女这是镶金子的不成?原本要个二十两银子,我也寻思着,左右银子是石头自己赚来的,我就借上一点儿,凑凑整给出了这聘礼,只要这小俩口齐心过日子,也不怕这日子过不起来。哪成想,那方家人笑话我家穷,还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好生被取笑了一番,我这一口气下不来,就病倒了。不算是啥事儿,不值当你们特意还跑这一趟。”惹得王婶也是惊叹连连。 王婶在屋子里陪着三丫娘,三丫拉着团团回了自己的屋子,说话去了。 154 一直忙于探探病 沈三丫拉着沈团团就往屋子里去,沈团团随着三丫,上了三丫的床,盘腿坐着,脚上盖着三丫的棉被取暖。 “团团,我真是气死了!没想到我日防夜防地,没想到还是让方杏儿得了手,还能拾撺着我哥去提亲!”方杏儿这几日一直逼着沈石头说出,到底是不是方杏儿给勾引的,奈何沈石头就是个一根筋的,啥都不肯说。 “不过,就算是我哥不肯说,我也知道,这一定是方杏儿的主意。要不然,就凭着我哥这个榆木脑袋,一定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小娘子的。之前也有媒婆说了不少的人家,我哥都说要缓缓,让我娘先给我二姐先相看起来。他一个男人,不着急。这主意哪有变化地那么快的。” 沈团团算是已经听明白了,“三丫,你有没有想过,石头哥可能是真的中意方杏儿。要不然,那一日方杏儿和牛红梅打起来的时候,石头哥也不会自告奋勇地要送方杏儿回去,我琢磨着说不定这俩人是在那一日说定的。” 沈三丫忙不迭地点头附和,“没错,就是那一日。我哥从你家做活回来,就支支吾吾地跟我二姐赔不是,还说以后赚的银子都给二姐做陪嫁,人庵后才跟我娘说了,想要求娶方杏儿。我娘听了后,那脸,就跟吃了屎一样……哈哈哈——” 沈三丫虽然气恼沈石头是个傻的,但是能看到她娘这副表情也是真的大呼爽快。 但是,沈三丫没有想到,这报仇来的那么快,这几日,她跟沈二丫就只顾着听他娘哭哭哭个不停,还要在她娘跟前伺候着。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王婶就与沈团团俩人告辞。 王婶摸了摸沈团团的手,“我还想着,你穿得不多就出来了,这长坐着该冻着了。”所以,王婶也没有坐了多久,就将沈团团给领了回来了。 沈团团的手暖暖的,心也暖暖的。“三丫仔细着呢,一出去就拉着我去床上坐着,还给我盖着被子,没着凉。” “三丫是个好的,石头也算是亏得有这么一个娘和俩妹妹。”王婶却是跟旁人的想法不一样。 以前,村子里的都觉得,是三丫娘那么泼辣才拖累了沈石头不好娶媳妇,但是在王婶看来,三丫娘虽然泼辣,但是心里却是一个有主意的。说是不当的,沈石头这般老实的性子,就该她娘这般泼辣。 沈团团当然听得懂王婶话中的意思,“不过石头哥也是好的,要不然,咱家也不会那么多人中挑了石头哥来家做活。” “这倒是真的,石头做活倒是没有挑剔的,就是一个老实的。”王婶如此想着,又欢快了起来。 等归了家,王婶看到一早买的点心,招呼着沈团团过来瞧瞧,“许是天冷了,这卖的就是只有红豆糕和绿豆糕,我就做主一个买了一盒,到底还是比不上那猪蹄。” 王婶对于平白得了牛家的一个猪蹄,仍是有些念念不忘,时刻想着要给补贴回去。 “也是够了,等来日,牛红梅要成亲的时候,咱再去贴妆,这不就能给补贴回去了。” 王婶瞪了一眼沈团团,嗔骂道:“你倒是一个心宽的。” “嘿,都已经吃进了肚子里了,不心宽也没办法。”沈团团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着道。 沈长致抱臂,靠着廊下的柱子,听着沈团团孩子气地拍肚子,沈长致甚至我不用怀疑,若是天热一点儿,沈团团一定会撩开衣裙,拍着小肚子啪啪响……因为沈团团小时候,就没少做这事儿。 沈长致笑着调侃,“团团,你拍着肚子应该也没有用了,前几日吃下的猪蹄,应该已经去了茅房。听哥一句劝,你或许应该去茅房找一找。” “沈长致!”沈团团咬牙霍霍。 “沈长致!你又偷懒!大表哥都说了,于隐书院来年初春就要招新生,你赶紧去看书去!”沈团团昨日得了杨安康带来的口信,然后就开始逼着沈长致去念书,将以前丢掉的书都捡回来。 沈长致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沈团团气鼓鼓的脸颊,这么一戳,沈团团的脸就瘪了,沈长致乐此不疲地戳着,被沈团团一个巴掌给呼飞了。“别戳我!” 沈长致悻悻地收回手,下手可真重,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看书去!” “知道了,小管家婆。”沈长致揉着手背,灰溜溜地转身回屋了。 王婶看着俩兄妹斗嘴,“长致比你还年长几岁,若是他不愿意念书,就由着他吧。” 沈团团坚定地摇摇头,“我哥以前很喜欢念书的,要不是因为家里头困难拖累了我哥,我哥这会儿一定跟大表哥一样,说不定都在于隐书院里念书了。要知道,当初我哥从书院里休学的时候,书院里的先生还来过好几回,愿意减免了束脩也要教导我哥。 后来,因为我小,我爹又是一个不管事的,我哥到底还是没去成书院。我哥就算是没有去书院,也是日日勤学不辍,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就不愿意再碰那些书籍了,说来,到底还是担心家里头没银子。”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沈长致如何想的,沈团团就是不说,心里头也是门儿清。不过是觉得自家这么一点儿家底,还不够折腾的。 王婶因为来得晚,还不知这里头有这等缘故,“长致看着就是一个聪慧的——” “不过你也别逼得太紧了,若是真的不愿,就随了他去吧。” 王婶的劝说,沈团团一直没有听进去,对于沈长致念书的事儿,沈团团一直颇为自责,只觉得自己耽搁了沈长致,倒是也不至于想着要让沈长致如何考个秀才,考个举人的。只是一片弥补的心意。 王婶嫌少看到沈团团如此坚持,也不多劝,毕竟读书也是一个好事儿,旁人家的就是想念书也没有这个条件和机缘。所以只是劝了一句,也没有往心里去。 等着日头伸上来了,冬日的太阳晒得人暖烘烘的,王婶才允了沈团团去牛家串门子。 “真的不用我陪着你去吗?”王婶有些不放心。 沈团团一手拎着俩盒点心,冲着王婶摆摆手,“哪用得着,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我还能走丢了不成。听说牛红梅也病倒了,我去看看就回来。” 沈团团拎着点心,往村道上走着,没想到,路上遇上了沈婉。 自打上一回从城里回来后,沈团团就跟沈婉闹上了别扭,打心里看不上她的这个堂姐。不过既然碰上了,打声招呼还是少不了的,“婉儿姐,你这是去哪儿?” 俩人是迎面碰上的,沈团团还想着,该不是去山里吧?只是山上的积雪都还没有化呢,这会儿哪会有人去山里的。 沈婉也是没想到竟然会遇上了沈团团,眼中稍显有些慌乱,不过一眨眼间就已经恢复了自然。“是团团啊,你这是去干啥呢?” “听说牛红梅病了,我去探探病。” 沈婉点点头,“我听说小贩来了村子里,我想买一点儿针线去。” 沈团团点头,俩人擦肩错过,告别。 沈团团倒是也没有多疑,寻思着,估计二婶舍不得花钱买针线,所以才让沈婉自己去的。 等到了牛家,牛母一看到沈团团来了,还手里拎着东西,眉眼都笑弯了,牛母倒是不同于牛家人,身子骨纤细,就算是日日吃肉,也是消瘦得很。“团团来了啊,我这叫红梅出来。” “娘,我去叫小妹吧!小妹若是知道团团来了,一定很高兴的。”牛家的大嫂笑着道。 沈团团默默地思忖着,要是牛家人知道她跟牛红梅不对盘,没说几句话定会吵起来,不知道还会不会留她玩儿。 牛家人作为屠夫,一个比一个地高大魁梧,但是牛家的媳妇一个赛一个苗条,看来,这家人的品味还真是一样。 牛母亲自给沈团团倒了茶,倒是惹得沈团团受宠若惊。“婶子,我不渴。我就是听说红梅病了,我来瞧瞧。”当着人家老娘的面儿,沈团团到底还是识时务的,愣是亲切地唤了一声“红梅”。 “我哪是病了,就是我娘不让我出门,所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关着我呢!”牛红梅这脚还没有跨进门槛,就中气十足地反驳道。 听着这声音,确实不像是生病的。 沈团团摸摸鼻子,她早就猜到了牛红梅是被关在家里,只是既然平白地得了牛红梅的一个猪蹄,做人也不能太忘恩负义,沈团团还是拎着点心来探病了。反正心意到了,也不管是真病假病。 牛母骂了一声,“你这丫头,还怪上我了?你也不嫌这回丢人丢的够大的,我要是不将你关在家里头,由着你去闯祸,我看你这辈子还能不能嫁出去了!” “嫁不出去正好,正好做个老姑娘,陪着娘!” 沈团团一直听说牛红梅是个受宠的,但是没有想到,在外头就跟刺儿青一样的牛红梅,竟然会撒娇…… 反差太大,沈团团有些接受不了。 牛红梅对上沈团团受惊的眼神的时候,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她也不想被沈团团看到这副模样的,但是不哄哄她娘,估计她娘都不愿意见她了。 155 牛家深坑多 牛红梅已经被关在屋子里好几日了,平日里吃喝都是嫂子拿进来的,她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她娘了。就是想要出去,嫂子也是做不了主,她也不愿意嫂子为难,所以愣是待在屋子里,也不闹腾,等着她娘心软。 至于他爹,牛红梅提都不想提,看到自己媳妇身体就软了半天的他爹,牛红梅只觉得丢人! 作为一个屠夫的脸面都不要了。 所以,这回,还是多亏了沈团团来了,牛红梅才能见到了她娘。牛红梅自然也不顾不上沈团团会不会笑话她,一个劲儿地跟牛母撒娇卖乖。 “我们牛家才不愿意养着一个吃白饭的老姑娘,所以,你就赶紧歇了心思。我看关上你几日也挺好,看着都瘦了不少。团团,你说是不是?”牛母倒是没有想到,自家闺女还能瘦! 这一瘦下来,五官就是清晰了。也能瞧得出来,有几分牛母的影子。 沈团团自是应了,“我早些时候,就夸过了,红梅瘦了可是好看了不少,她还不信呢。” 牛母听着沈团团的这话,倒是吃惊不小,看着沈团团的这神色,很是坦然。再看自家的蠢闺女没有反驳,便是信了。她没有想到,沈团团小小年纪,就能这么豁达。 到底是梅氏的闺女,能差么。 原本,梅氏没有嫁给沈忠的时候,牛母算得上是村子里的俏媳妇的头一位,后来梅氏来了,自是将牛母跟比了下去,牛母心里就算是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梅氏比她年轻,比她好看,也耐看。 “沈团团,你就别蒙我了!”牛红梅红着脸道。 牛红梅自然也清楚,就算是她病了,也没有人来看她。但是没有想到,沈团团会这么正式地拎着东西来看她,这让牛红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沈团团了。 “团团来看你了,你就带她去你屋子里玩儿,赖着我做啥?”牛母推着牛红梅走开些。“这头上的伤还没有好,就敢瞎蹭,我看你是还没有怕。” 牛红梅听着她娘的语气严厉了不少,赶紧认错,“娘,我错了。”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胆子有多大?好好地学一学团团,小小年纪就比你懂事多了,亏你还年长几岁,我看你这是白长了。还不赶紧去招呼好了团团!要不然,我要以后团团还来不来看你。” 原本就打算来一次的沈团团表示: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牛红梅领着沈团团去了她的屋子,沈团团还是头一回来到牛红梅的屋子里。看着满目的粉嫩嫩的颜色,沈团团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不大好使了。 “容我缓一缓,我感觉我好像有片刻的失明——” 牛红梅恼地红了脸。 正巧牛家大嫂得了婆婆的吩咐,送了茶水和一些点心过来,让俩个小娘子吃着解闷,就听到沈团团的话,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 “大嫂!”牛红梅不依地跺了跺脚。 她就知道,遇上了沈团团,准是没好事儿! 只是她也说不上来为啥,又不想让沈团团走。 牛家大嫂笑吟吟地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小妹莫怪,我这也是一时没有忍住,才笑出了声儿来。没想到,团团还这么有趣儿,你们好好耍儿,茶凉了唤我,我跟你沏一壶热的。” 牛家大嫂生怕牛红梅责怪,放下东西就走了。 沈团团看了一眼放着东西的小圆桌,圆桌上也铺着粉色的桌罩,四角挂着粉色的流苏。 当真是爱得不浅啊。 “实在是没看出来,你竟然还喜欢这么——有品位的颜色!”屈于牛红梅的yin威之下,沈团团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词儿。 牛红梅这才脸色好看了不少,“我就知道,你也喜欢的。还有哪家小娘子不喜欢这颜色的?想当初,方杏儿看到——”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牛红梅悻悻地住了嘴。 只是看着沈团团的脸上没啥变化的,牛红梅暗叹了一口气,亲自给沈团团倒了一盏茶,听着茶水咕咕地声音,牛红梅又道:“以前,方杏儿来我家的时候,我娘和我嫂子们都没有那么客气的。” 沈团团挑眉,“那是自然不同的,也不看看我是谁!”沈团团傲娇地扬着头,说道。 这能一样吗? 方杏儿有目的接近牛红梅,又加上方家这么一条件,牛家人没有说出不让她上门就已经算是厚道的了。 而她家,如今正是蒸蒸日上,她又是拎着东西来探病的,俩与牛红梅之间有来有往,牛家人心里痛快,又怎么会不愿意给牛红梅做足了脸面。 牛红梅却是没考虑那么多,看到沈团团的傲娇的小脸儿,气鼓鼓地将茶壶放回了原处。“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话,是她娘总是说她的。 俩人就这么斗着嘴,倒是让牛红梅松了一口气。 原本听说沈团团来了,牛红梅还提了一颗心,她自然是知道沈团团是来探病的,是一片好心,如此,牛红梅也做不出让沈团团没脸的事儿来。 倒是没想到沈团团倒是跟以前一样,这倒是让牛红梅松了一口气,伶牙俐齿的小娘子才像是沈团团。 俩人斗着嘴,一壶茶也喝空了,肚子里暖暖的,又吃了不少的点心,沈团团整个人懒懒的。 牛红梅纠结着,还是拿了一条小毯子给沈团团盖着取暖,而后又纠结地问道:“你要不要汤婆子?” “嘿嘿,牛红梅,没想到你能对我那么好,我都不忍心挤兑你了。”沈团团半开玩笑地说着,就等着牛红梅炸毛。 果然,牛红梅一听沈团团的这话,哪儿也不去了,猛灌了一口凉茶,“哼,要不是听说你身子骨弱,我还不想折腾。” “没想到牛红梅你这么关心我,就连我这身子骨弱,你都打听到了。”沈团团笑眯着眼睛,像一只得了便宜的小狐狸。 牛红梅不自在地别开眼去,这根本就不用打听好不好!每年冬天,沈团团都是不大出门的,若是一不小心,就会着了凉。然后沈家的院子里,七八日都是飘着药香的。 也是听说当初沈团团她娘在生她的时候,有些艰难,娘胎里带出来的身子弱。所以,天冷总是容易生病。 “我去让大嫂再沏一壶茶——”没等沈团团拒绝,牛红梅就蹿了出去,生怕沈团团又拦着她。 沈团团抱着小毯子失笑,没想到牛红梅的性子还真是别扭…… 逗着玩儿,可好了,可真是讨喜。 等着沈团团要告辞的时候,牛红梅别别扭扭地将人送到门口,“团团——” “怎么,舍不得我了?”沈团团故意调侃着。 她能看得出来,牛红梅眼里的不舍。 “美得你!我才没有不舍得!”牛红梅倔强地梗着脖子说道,冲着沈团团摆摆手,催着沈团团这个磨人精赶紧走。 “放心吧,牛红梅你这么有趣,我以后一定会经常来找你玩儿的。” 牛红梅的脸上顿时光彩乍现,一想到自己的欢喜一定才明显了,但是想到沈团团都说了要来玩儿,牛红梅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示表示。“这么冷的天儿,你也别来玩儿了,还是我去找你玩儿吧,免得你又病恹恹的了。以后,等天气暖和了,你再来我家玩儿。” 沈团团自是应了,末了,又调侃了一把牛红梅,这才心满意足地腆着大肚子往家走。 哪成想,竟然又是遇上了沈婉…… 沈团团有些惊讶这缘分。“婉儿姐——” 沈婉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她就生怕沈团团问一句,婉儿姐,你这是刚刚买了针线回来啊? 也亏得沈团团是个有眼色劲儿的,只是唤了一声,就不再多说。 沈婉笑着应了,“太阳都要快下山了,团团还是赶紧回家吧。” 沈团团应了,慢慢地从沈婉的身边挪过,她是吃得太饱,所以才没空问候问候沈婉。 等着沈团团一回家,王婶就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了?” 王婶对于牛红梅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日方杏儿的高高肿起的脸上,生怕一句不和,俩人就打了起来。或者说是,牛红梅揍了沈团团。 沈团团摸着小肚子,在院子里走着,“哪能呢,牛红梅客气着呢,又是给我拿小毯子,又要给我拿汤婆子,被我拒绝了。哪到了拿汤婆子的地步。牛家还给准备了不少的吃食,我的小肚子还是鼓鼓的,估计是吃不下饭了。” 王婶一听神团团说的,对牛红梅的印象好了不少,总归是能记得照顾人的小娘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这倒是没有瞧出来,还是一个仔细的性子。” “仔细着呢,也就是性格太别扭,见不得旁人说她好。” 沈团团一想起自己夸牛红梅的时候,牛红梅的脸上就精彩纷呈,一会儿窃喜,一会儿怀疑的,沈团团看着就觉得好玩儿。 王婶听得出来沈团团话里的欢喜,“那往后得了机会,让人也来家里玩儿,我也会给你们准备好点心的,绝对会给你长脸的。” 沈团团自是应了,暗想着牛红梅的别扭的性子,又想着如今牛红梅被关在家里头,估计这个冬天想出来,都难了。 156 各有心思 与沈团团料想的不同,耐不住寂寞的牛红梅自打得了沈团团的邀请后,隔三差五地就来沈家,寻着沈团团玩儿。 也不管沈团团在做啥,牛红梅想来就来了。 有的时候,沈团团在床上正睡得迷糊,牛红梅也不含糊,蹬了鞋子,就往沈团团的床上爬。非得缠着沈团团起床。 托了牛红梅的福,沈团团这个冬天一次都没有生病。因为,牛红梅几乎日日都会来沈家报道,也不做啥,非得拉着沈团团往外走。牛红梅也没地方去,就拖着沈团团在村子里转悠。有一回,被沈三丫看到后,立马危机四起,只觉得牛红梅这个心机小娘子,竟然想要跟她抢团团! 所以,从原本的二人行,到了三人行。 沈团团因为被这二位拖着,每日绕着村子走上好几圈,身子骨倒是好了不少,日日面色红润。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对于这三人的日日苦行,桃花庄的路人想法各异。 自打牛红梅从偶尔,到时常,再到最近的日日必来报道,宁南星有苦说不出。 宁南星可是没有忘记,牛红梅对他的垂涎欲滴!对他的美色!所以,自打听到牛红梅的声音在沈家响起的时候,宁南星就开始锁门,默默地在屋子里看书。只是牛红梅日日来,从一大早到太阳落山前,日日霸占着沈团团,宁南星都已经忘了自己是多久没有看到过沈团团了。 最近,牛红梅那厮更是过分,就连晚饭都在沈家吃了。 这一吃,就迷上了沈家的饭菜。日日不落。 牛母还特意送了一大条的猪肉来做饭资,这是打算在沈家常驻下去了。 宁南星只有叹息的份儿,感慨自己的命运艰难。 沈三丫最近表示自己很忙,都快顾及不上快要被牛红梅抢走的沈团团了。 她娘的病一直不见起色,这回与之前的置气不同,装病装病倒是真的装出病来了。病来如山倒,倒是清瘦了不少,就是骂人的话都没啥力气了。沈三丫日日骂着方杏儿,还一边伺候着她娘。 沈三丫是个虎的,在实在分不开身的时候,就去告诫一番牛红梅,不要想着动歪脑筋。 沈三丫:若是你想要接近宁南星,等我娘病好了,我就帮你一把! 牛红梅:哼,谁稀罕! 沈三丫:离我家团团远一点儿! 牛红梅:我现在独独稀罕这个。 沈三丫都快要被牛红梅的厚颜无耻打败了,抽了空就去歪缠着沈团团。 沈三丫:嘤嘤嘤,我的团团要离我而去了! 沈团团:…… 沈三丫:你不说话,你都不说话,团团你变心了! 沈团团:…… 如此一来,没有得了宽慰的沈三丫,骂得方杏儿更是欢腾。 至于被骂的方杏儿,不时地就能看到牛红梅与沈团团满村子的乱逛,她听说,牛红梅为了哄着沈团团出来,都是拿着一些小吃食利诱的。方杏儿不由地想起以前,都是她哄着牛红梅的,还要得了牛家人的不悦。 方杏儿脸上的身上的伤早就已经结了痂,她也是真的想嫁给沈石头的。沈石头如今背靠着沈家,只要不犯错,这日日定是能蒸蒸日上的,以后攒了银子了,再做点儿小买卖,这日子还愁好不起来? 方杏儿也是一个有成算的,若是真的听了她娘的话,嫁去了城里,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填房,但是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半只脚迈进了棺材里,或是有啥难言的隐疾。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么小村子里来寻填房!又怎么可能会轮到她! 还不若沈石头这般,只要熬出了这苦日子,就是苦尽甘来。而且,方杏儿很清楚,沈石头一直喜欢着自己,从小便是。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娘已经接连地收了那户人家的定金了! 足足八十两! 这是在逼她死啊! 因为三丫娘被气倒了,沈家人是不会再上门求娶,经此一事,旁的人家自然也不会再上门来求亲。 所以,就如她娘说的,要么死,要么嫁…… 桃花庄里,还有一人亦是惴惴的。 因为这些日子里,遇上沈团团的次数好几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这一日,天气大好。 柳氏正在院子里归整着东西,再过十天就要过年了。柳氏旧想着提早整一整,等到了扫尘的时候就不用手忙脚乱的。 柳氏拿出盐罐子擦拭着,这盐罐子都已经见了底了,“哎,那个卖盐的,今年怎么还没有来,这都快要过年了。往年的话,早就已经来了。” 沈婉正在绣着荷包,一个天蓝色的荷包,柳氏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往心里去。沈婉已经定亲了,确实应该开始绣起来年送给吴家人的小物件。吴家人多,光是这么小物件,都要费上不少的功夫。 沈婉刚一抬头,就听到她娘的念叨声,停了穿针引线。“娘,如今有了爹的进项,咱也不缺那么几个钱了,你就别再买那些盐了。一日下来也吃不了多少的盐,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柳氏一听到沈婉的抱怨,立马不乐意了。“我这是为了谁!我这么省着为了谁!你以为一年到头就这么一点儿盐吗?你看咱家的腌制的菜,这不都要用到盐?要不然,你以为一年到头,还有菜吃?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沈婉悻悻地住了嘴,她就知道,跟她娘没啥好说的。 柳氏如今心事顺遂,脾气也收敛了不少,沈孝带她也贴了几分温柔。骂完闺女,柳氏这才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重了一些,吧嗒着嘴,开口解释道:“娘这也是为了这个家,你明年就要嫁到城里去了,你俩个弟弟还小,娘就想着背着你爹,多贴一点儿银子给你。也好让你在婆家站稳了脚跟,免得被你的婆婆,你的妯娌低看了一等。” 沈婉低着头,“娘,我不用这些银子的,留着给弟弟娶媳妇就好。” 柳氏还以为沈婉这是害羞了,也欢喜闺女的念着家里。倒也不算是养了一个白眼狼。“放心吧,等你弟弟长大了要娶媳妇了,你爹也攒下了不少的银子了。娘早就算过了,娘总归是要让你风光大嫁的。” 沈孝的工钱,加上田里的进项,能攒下不少的银子。 “你爹的性子你也知道,你也别怨你爹,你爹到底也是疼你的。说是吴家下的聘金都让你带回去,这在咱村子里,可是难得的。你也看到方杏儿她家了,她娘真的是要卖闺女啊!” 柳氏这样的人物,提起方杏儿她娘,也只有摇头的份儿。 “我知道爹和娘疼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从小就没做过啥活计。就是比大伯家的团团,都没有我这等福气。”村子里都道是沈忠疼闺女,但是沈团团还是依旧要做活。洗衣做饭,种菜养鸡,样样不辍。 而她沈婉,只有在柳氏忙的时候搭把手,除了揽下了家中的洗衣的活儿,其他的事情半点儿不用她。 所以,比之沈团团,都要幸福多了。 “算你有良心!娘也不算白养你。”柳氏虽然在外有些混不吝的,但是对沈婉真的是没得说。任是谁也不会想到,柳氏竟然是个疼闺女疼成这样的。 “以后,我若是得了富贵,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娘的。”沈婉信誓旦旦地说道。 “哎,我的好闺女,娘就等着这一日。”柳氏欢喜地应了,原本想让沈婉去沈忠家借一点儿盐的,这会儿也歇了想法。 她闺女往后可是要嫁给秀才郎的,怎么能为了那么一点儿盐弯下腰身去求人呢。 柳氏抱着盐罐子,嘱咐了一句沈婉看好家,“娘去你大伯家借一点儿盐。听说那个王寡妇早几日,买了好几斤的盐。我去借个一点儿回来对付对付这个年。” 沈婉虽然不赞同,但是又不想她娘骂人,想了想就歇了劝着的心思,左右是借的,又不是不还。 柳氏抱着盐罐子,才出院门,就看到了隔壁的沈德的媳妇吴氏也正是要出门。“婉儿她娘,你这是做啥去啊?” “我去他大伯家去——”虽然柳氏与吴氏时常有摩擦,但是到底是隔壁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既然人家好好地问了,柳氏也愿意好好地回答。 吴氏了然地点头,然后就看着柳氏怀里的罐子,“这好像是盐罐子吧?” “嗯,盐罐子见底了,我去借点儿盐,回头买上了,再还回去。”柳氏说着,就先走了。 吴氏看到柳氏走了,才有转身回了自家院子,“呸,啥玩意儿,一点儿盐都要去借,我倒是不信,这还能还了?这脸上就差写着送我点儿盐!” 沈玲兰正在廊下坐着绣活,她娘怕她伤了眼睛,所以非得让她将绣架子搬到了廊下。听到她娘这么一说,倒是乐了,“听娘这么说,我还以为娘认的字呢!” “哼,狭促鬼,你还编排上你娘了!”吴氏扭着腰回屋。 沈玲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她娘为了她报不平,但是沈婉是沈婉,她是她,她们只是隔壁住着,若是非要论起来,也就算是沈氏一族的族人,旁的啥都不算。 157 很听劝的柳氏 柳氏抱着盐罐子就往山脚下走去,看着沈忠家的院子大门紧锁,柳氏就忍不住嘀咕,“这还没有富起来呢,就学着大户人家关着门的。就这么一点儿豆腐干的手艺,还当是稀罕玩意儿,柳叶村的咳有不少人学会了。” 柳氏说来也是矛盾着,一边希望着沈忠家里头倒霉,一边又盼着沈忠家的生意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这样沈孝就不怕没有工钱赚。 柳氏压下汹涌而上的醋意,抬手拍门,将院门拍的啪啪响,动静之大,让人想忽视都难。 王婶听到这砸门的声音,到底还是心疼自家的木门,擦了擦手,就要去开口。 “婶子,别管。”沈团团用脚趾头想想,这砸门的会是谁。 王婶有些不满地道,“这砸下去咱家的门都要被砸破了。当真是不是自家的东西,不心疼。” 王婶和沈团团俩人都清楚,这门外的是谁。 除了柳氏,不做二想。 等闲不上门,一上门就没有好事儿。就算是吆喝地唤个门,也不过就是随口的事情,非得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来砸门。 “她手都不嫌疼得慌,咱心疼门做啥!要是砸坏了,正好,让二叔给打个新的。咱这新的院墙,要不是我爹不乐意,我早就有换了这旧门的想法了。”沈团团打定了主意,柳氏不开口,她就不开门。反正她正好不大想让柳氏进门! 柳氏在外恨得牙痒痒,她都能隐约听到沈团团的说话声,她都搞出了那么大的声音来,还不过来开门,就知道这是多半是故意的! 柳氏愤恨的收回手,这力气使的,手掌都已经通红了。柳氏揉着自己的手掌心,想着空空如也的盐罐子,不得不咬着牙开始唤人:“团团,你在家嘛,我是你二婶!快给我开门!” “婶子,你去后头帮忙吧,对付二婶我一个人就够了。”沈团团不愿意王婶待在前院。 毕竟柳氏是她二叔的媳妇,而王婶又是借住在沈家,王婶每回对着柳氏,总是会吃了亏。 沈团团很清楚,柳氏拿她无法,就拿着王婶撒气。王婶为了沈家人,都是忍了。 “说不定,这回,没啥事儿?”王婶也是看着柳氏头疼,倒也不是拿柳氏没办法,只是不想要沈家人为难。沈家人都收留了她,又愿意给她体面,不过是一口气的事儿,王婶有啥不能忍的。 所以,王婶有了这心思,柳氏愈发地拿捏着王婶。 沈团团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二婶像是没事儿来跟我唠嗑的吗?这没有把大门给砸破了,就已经算是忍着了。这回,没有转身回去,怕是又是惦记上了咱家啥东西了。” 若是可以,沈团团倒是很想举家搬离了这桃花庄。每回光是应付柳氏,就觉得心力交瘁。自家有啥好东西都不舍得买了,生怕遭了柳氏的眼。 “婶子,你赶紧去后院吧,就是帮着切切豆腐也是好的,我爹他们都是大老爷们,心粗着呢。这几日,可是有不少切坏了的。我可是不想再吃那些碎豆腐渣了。”沈团团作势推着王婶往后院去。 原本王婶还有一点儿犹豫,这会儿听到豆腐干的事儿,将最后的一点儿犹豫抛在了脑后。“是的呢,最近这豆腐切的可不好!不行,我可要去看看!” 沈团团看着手王婶健步如飞,倒是乐了。她就知道,对于他们家的命根子豆腐干,王婶一定最是关心! 等到柳氏在门外唤了三回了,沈团团才施施然地去开门。 一打开门,柳氏大跨步地迈进来,嘴里还埋怨着,“咋回事儿呢,我都在门外等了好久了,怎么才来开门。” 说完,也不等沈团团寻个理由解释解释,柳氏又噼里啪啦地一顿,“我刚刚还听到你的说话声,团团,你是不是故意不给二婶开门,故意把我晾在门外。” 沈团团: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啥。说出来,太伤人。 沈团团笑意吟吟地看着柳氏,或者说是看着柳氏怀里抱着的盐罐子,“我家的院墙高,有回声,所以,二婶可能听到我是在后院说话的。” 柳氏一副“你骗鬼吧”的表情,也不跟沈团团一番见识,倒是放过了这个事儿。 沈团团心道,可不就是骗鬼么? 柳氏扫了一圈院子里,也没有看到王寡妇的影子,心里暗道,可惜了。要是王寡妇在,她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这盐就借回来了。“你家王婶呢,不在家么?” 沈团团又看了一眼柳氏怀里的盐罐子,“二婶这是有啥好东西要给我王婶吗?” 柳氏蹙眉,她就知道沈团团这小丫头片子不好对付,比她娘都难对付,心眼多的都是一个个孔! “团团你可真爱说笑,我们家穷得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哪能有啥好东西给你家王婶呢。”柳氏打着哈哈。 说了几句旁的,又绕回了原来的事儿,“你家王婶不在家吗?我找你王婶有点儿事儿。” “在呢,在后院干活呢。我家王婶是个仔细人,又是闲不住的,一有空就想着干活呢。可比不得旁人,那么闲,还能四处串门,不在家能去哪儿。” 这回,柳氏可不管沈团团是不是指桑骂槐,光是一想到王寡妇去了后院干活。这沈家的后院里有谁,沈忠,沈孝,还有一个沈石头。再加上一个寡妇!柳氏似乎觉得自己都能看到王寡妇在勾引自己男人了! 都说寡妇是耐不住寂寞的,果然就是!这后院是男人干活的地方!一个寡妇跑后院去做啥! 若说王寡妇是个干净的,柳氏可不愿意信!要是真是干净的,当初,就不会找人来跟沈忠说亲,还想着攀上她的关系,给她送了一个簪子!一看就是有手段的! 沈忠的事儿,柳氏管不了!但是一想到,她家男人沈孝自来就是个骨头轻的,可是经不住别人的勾引!若是王寡妇有意做出点儿啥来,她家男人沈孝估计恨不得长对翅膀贴上去! 柳氏光是想着就要往后院闯。 但是,沈团团怎么可能让柳氏如愿。冷着声音拦着,“二婶,我念你是我家二叔的媳妇,才恭恭敬敬地唤你一声。这后院是作坊,早就说过旁人不能进入!” 柳氏这会儿脑子里只有一副画面,那就是沈孝飞到王寡妇的身边去你侬我侬的,哪会顾及到沈团团的脸色。“团团你让开!你还小,你不知道,你说说,这后院你也说了,是作坊,这怎么能让一个寡妇进去呢!这都是男人,一不小心传出点儿事情来,这可咋办!” 沈团团闻言,脸上的神色冷了冷。“如果二婶不放心的话,大可以让二叔回去。” 劝人的话,沈团团一个字都不想说。王婶是她的家人,就算是个寡妇,也不是由人随口污蔑,往她身上泼脏水的。柳氏这是将她家当成了啥,是腌臜之地吗! “你这丫头片子,你怎么就听不出我的好意来!你想想,如果那个王寡妇跟你爹成亲后,你看她以后还会不会对你们好!现在是借居在你们家,所以任劳任怨地帮着干活,这人心思重的很!也极有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当初,她可是托人给我捎了一个簪子,让我帮她嫁进你们家!你说说,这么有手段的人,怎么可能就此放手了!这是故意迷惑着你们,等着有一日事成之后,你看看她还愿意不愿意对你好! 说不定,随便将你给卖了!” 沈团团气的发抖,这柳氏啥话都敢说。 “我们家人不是死人,不会由着团团受欺负,这事儿就不劳二婶费心了。”沈长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从屋子里出来。 柳氏看到沈长致也出来了,心里一咯噔,这回是别想讨着好了。 “再说,我们早就让王婶嫁给我爹,只是王婶自己不同意,所以,二婶就不用再多说旁的。二婶若是真的得了人家的簪子的话,还是尽其事,帮着劝劝王婶吧。” 沈长致似真非假地说道。“还有,刚刚忘了问了,二婶得了人家的好处,又不办事,这事儿二叔知道吗?” 柳氏被这兄妹俩挤兑地恼了,“你们这是嫌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沈长致帮着沈团团拍着后背,气顺了不少,反正她向来就是牙尖嘴利的,也不怕得罪柳氏。“若是二婶愿意做个狗,那我家的闲事更是轮不到一个狗来管!” “好啊你,你们,你们眼里可有我这个二婶!” “沈孝——” “沈孝,你个骨头轻成渣的男人,你赶紧给我出来,你媳妇被人欺负了,你还管不管!” “天啊,你快收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柳氏撒泼地站在院子里,指天骂地。 “我劝二婶还是声音轻一点儿,若是一会儿打雷了,劈死谁就难说了。”沈长致很认真地劝道。 果然,柳氏很听劝。 沈团团噗嗤一声乐了。 “你说说你,多大点儿事,就值得气得发抖。”沈长致点着沈团团的脑袋,数落道。 158 婶儿,你学坏了 沈孝在后院听到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这是耳朵不好使了,竟然听到了柳氏的声音。 只是听着外头的声音越闹越大,沈孝这才发现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问题,而是柳氏真的来了大哥家里头,还在大哥家里头撒泼! 沈孝的脸都要黑了,瓮声瓮气地沈忠说了一声,“我出去看一下,那个死婆娘不知道又在做啥妖!日日作妖,看我怎么收拾她!” “弟妹说不定是有事,你别总是打不打的,孩子们都看着呢。”沈忠也知道沈孝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比他能干,性格也比他暴躁。偏偏柳氏还是一个不怕死的,三天两头地就会惹出一点儿事情来。 沈孝不耐烦听沈忠说他家里头的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摆摆手不愿意听沈忠多说。“我心里头跟明镜一样,那死婆娘我要是脾气跟大哥一样,说不定早就将这个家给折腾散了!我镇压着,还能隔三差五地闹上一出。” 沈孝是真的不耐烦,白日里在沈忠家做豆腐干,虽然不算是辛苦,但是到底是费工夫的活儿,等到做完活回家的时候,还要去田里看一看。虽然农忙的活儿都找人做,但是平日里挑水啥的还要靠自己。 而柳氏除了做饭,其他的时候都是跟人东家长西家短的,天天瞎比比。 沈孝除了脾气不大好,说来也是比村子里的其他男人能干多了,柳氏真的算是清闲的,村子里不少的妇人都是要下地做活的。就是柳氏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跟着家里人下地的。 所以,柳氏对沈孝是看得极紧的。生怕沈孝做出啥对不起她的事情来。 所以,这一回,听说王寡妇也去了后院帮忙,柳氏就坐不住了。 撒泼打滚地也要将沈孝给招呼出来。 沈孝一出门,就看到坐在地上的柳氏,手里还抱着一个盐罐子。破口大骂,“你这又是做啥妖!” 柳氏看着沈孝衣衫齐整,穿的还是今早她找出来的旧衣裳,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又生怕沈孝揍她。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沈孝,“我就是想看看你,但是团团挑眉不让我进去看你!” 沈孝这才看向在院子里远远地站着的兄妹俩,心里有些不满。柳氏虽然再不受他待见,但是也是她的媳妇,是沈团团和沈长致的二婶,就算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装相去劝一劝柳氏,也是要得的! 但是这兄妹俩倒好,生怕被柳氏讹上,远远地站着看着,就好像不管自家的事儿一样。 这个认知让沈孝有些不爽。 他跟她家大哥,可是一母同胞的俩兄弟,大哥家的孩子竟然这般防备着他们家里人! 沈孝没有说话,但是熟识沈孝一举一动的柳氏,只是沈孝一个皱眉,一个眼神看向沈团团兄妹俩,柳氏就知道沈孝这是怒意消了些了。 “咱家的盐罐子见底了,我是想要管大哥家借一点儿盐的。又生怕团团一个孩子做不了主,就想要去后院管大哥问问——”柳氏看着沈孝的脸色,小心地说道。 沈团团哼笑着了然,柳氏倒是长进了,还会看人下碟了。 沈孝一听柳氏连盐都要借,气的又是一顿破口大骂。“你这个败家娘们,我每个月的工钱都交给你了,你连盐都买不起了?咱家穷的要借钱了?” 柳氏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钱都收着呢,就是恰好这几日小贩也没有进村子里来,所以盐罐子也见底了,我就想着朝着大哥家先借一点儿,回头等小贩来卖盐了,我就还给大哥家里头。” 沈忠不放心跟着沈孝出来,一出来,就听到柳氏是来借盐的。心里虽然有些不喜,柳氏借东西,鲜少有借有还的,但是看在沈孝的面上,沈忠也就当做不知道了。就当做接济兄弟家了。 “行了,别吵了,就是一点儿盐,我给你去舀一碗。”沈忠赶紧做着和事老,免得又打起来,闹得自家不得安宁。 沈团团刚想说话,沈长致就冲着沈团团摇头,沈团团就当做没有看到,向前一步,“前几日,我在村子里遇上了婉儿姐,婉儿姐还说小贩进村了,要去小贩那儿买针线呢!” 柳氏恨得牙痒痒,端着长辈的架子,“团团这话是啥意思,难不成二婶看着就像是为了一把盐也要说谎的?” 沈团团很认真地点点头,“嘿,还别说,二婶看着就是像的呢!” “团团,别瞎说。”沈忠舀了一碗盐出来,赶紧打岔道。 柳氏看着满满的一碗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打开盐罐子,将一碗盐倒了进去。 沈孝叱责柳氏,“丢人现眼的败家娘们,还不赶紧滚回家去!这个家都当不好了,我就换个人来当!” 柳氏也知道沈孝只是嘴上厉害,得了盐后,柳氏赶紧往外走,也不说啥时候还盐。半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跟来去自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二婶,我劝你,还是掸一掸衣裳上的灰土,要不然被有心人看到了,说不定会说二婶靠着撒泼,要了一碗盐的。”沈团团劝得很认真,很负责。 柳氏只能愤恨地瞪了一眼沈团团,才一边掸着屁股,往自家走。 沈孝的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被柳氏气到的,还是被沈团团气到的,只是脸色不佳是真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兄弟,一边又是自己最疼爱的闺女,自己都舍不得骂上一句,沈忠只能豁出脸去劝着沈孝别跟沈团团一番见识!“团团还小,还不懂事儿,二弟,你别跟团团一番见识。” 沈孝能说啥!他能说啥! 沈忠这个当爹的都说了,人家闺女小,不懂事,他这个做二叔的还能越俎代庖地教训人? “团团说的没错,是她那二婶做事不靠谱儿,这死婆娘最近又皮痒了!”沈孝骂骂咧咧地出着心里的郁气。 等人一走,沈长致无奈地摇摇头,“这都拦不住你,你这个坏脾气的小娘子。” “拦着做啥,哥,我跟你说,要是不撕破了脸,就我二婶的性格,能把咱家搬到她家去!这个家,还是要靠我守着,你们一个个地都跟面糊的一样,一碗盐都守不住。所以,还是得看靠我!” 沈团团冲着沈长致勾勾手指头,让沈长致以后多多讨好着他,他就帮着她守好家业。 沈长致失笑,“看来我是靠不住了,这家业往后就随着你嫁了吧。左右也是你挣来的。” “那可不成!哪有孩胳膊肘往外拐的!”沈团团一想到要将自家的银子往婆家带,就觉得浑身不舒坦。这太亏了! 沈长致被沈团团的自言自语给逗乐了,“往后可别这样了,二叔心里不舒坦的。” “我就是杳然二叔不舒坦,这样才能管着一些二婶。我算是瞧出来了,二婶这人不要脸面,这回闹得不开心了,撕破脸了,明日有点儿好处就能给忘了,又会巴巴地过来。所以,还是要让二叔不舒坦才好!” 沈长致倒是没有想到,沈团团竟然看得这么明白。 原本还想着劝几句,但是想着,到底已经是俩家人了,分清楚一点儿,也没有啥不好的。 兄妹俩说了一通沈家二房的事儿,主要是沈团团劝着沈长致以后要守牢一点儿,然后,又说起了正事儿。 “哥,等年前秦掌柜将今年的豆腐干的账结了,就买一匹驴吧。因为磨豆腐耽搁了不少时间,总不是事儿。” “成,我改日去城里,让人留意着一些。” 在第二场冬雪后,桃花庄迎来了新年。 沈家因为这一年收入颇丰,置办了满满的一车年货。顺带地还买了一头驴。 腊月二十八。 一大早,沈家的院子里就已经炊烟袅袅。 王婶一大早就起来了,今日准备炸丸子,蒸包子。 在往年,沈家也是鲜少炸丸子的。 只是今年到底不一样,沈团团小手一挥,十分豪气地决定炸丸子! 因为家中人手少,若是全部做肉丸子,这得费不少的肉,王婶纠结了一晚上,趁着沈家人都还没有起来,赶紧将萝卜切成丝儿,等萝卜出水后,又加了面粉、鸡蛋和了一把,回头做素丸子。 等着沈家人一个个起来的时候,王婶已经将肉都剁好了,分出一小半的肉加了豆腐和着,准备一会儿做捞丸子。 往年,沈家人大多做的都是我捞丸子。 因为,油太过精贵,有肉过年就算是不错的了。所以,都会将丸子过水煮一煮,等到要吃的时候,再重新煮一下。 沈团团打着哈欠,看着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好些东西,“婶子,咋那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索性就起的早了,吵醒你睡觉了?”王婶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点儿了,但是剁肉总是要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没呢,婶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睡着了,就是将我卖了我都不知道。”沈团团的睡眠质量极好。 沈团团看着三个木盆里放着不同的馅料,“怎么做那么多?” “等过年的时候,家里不是要张罗席面的吗?做一点儿素丸子,和捞丸子备着。” 沈团团一听倒是乐了,“没想到,婶子学坏了啊!这是要炸肉丸子自己吃么?” 王婶的新宿被拆穿了半点儿不心虚,“辛苦了一年了,还不允许自家吃点儿好的?这种面上的事儿,可别傻做,往后啊你就知道了。若是咱家张罗得太好,让你二叔家张罗席面的时候,不是难做么。” 沈团团桀桀地笑着…… 159 炸丸子 “婶子,加点儿辣椒呗,冬日里吃点儿辣的,浑身舒坦!”沈团团去城里采买年货的时候,特意买了不少的辣椒粉。 “这个不大好吧?”王婶有些犹豫,“南星口味清淡,应该不吃辣的吧?” 宁家就祖孙俩个,往年都是跟沈家一道儿过的,这一年,宁老头儿早就腆着老脸,给沈家送了二十斤肉,还有十斤面粉。至于这十斤面粉,被王婶做主给退了回去。 就算是宁家祖孙俩人整个过年都在沈家候着吃,也吃不了二十斤肉。 再加上,平日里,沈家也没少到沈家拿药。 要不是这二十斤肉已经买来了,估计沈家也不会要的。 “那就留一点儿不辣的给宁南星,其他的都炸辣的,别的人不说,就是宁爷爷的口味儿可是跟我惊人的相似的。”沈团团让王婶先炸一点儿不辣的出来,然后剩下来的加了辣椒粉。 王婶一看沈团团竟然难得地为宁南星考虑,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把,“团团长大了啊,过了年就是十三岁了,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沈团团一头雾水,不知道王婶的这个感慨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好话总是爱听的,沈团团也没有追着问,动作麻利地帮着王婶一道儿搅拌着肉馅。 越是临近过年,贺春楼订的豆腐干越是多,沈家几乎是日夜在赶着做豆腐干了,也亏得买了驴,要不然,可是要供应不上贺春楼的订单的。 一大早,沈孝就爬了起来。 柳氏正在洗萝卜,“昨晚我回来的晚,还没有问你,我让你买的年货你可都有置办了?” 沈团团早就已经将这个月的工钱提前给发了,为的就是让俩家人能早一点儿置办年货。还说了,等到过年的时候,还会有个大红包。沈孝虽然不赞同,但是知道沈团团这个侄女,是做得了主儿的,且是说到做到的。这一点,就是沈孝不想承认,也必须得承认,沈团团比一般的男子都要有决断。 所以,就算是他与沈石头都说不用给,但是沈团团还是一定会给的。 沈孝虽然不知道这个大红包有多大,但是好歹已经做了近乎半年了,也攒下了6两银子。原本沈团团说好的,是包一顿饭的,后来没成,就索性给沈孝是一个月一两的工钱。这可是抵得上外头账房的工钱了! 沈孝自然是极满意的,当然做活也是很认真。 因为日子好过了一些,沈孝也想着今年,请沈忠和沈春云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弄一点儿实在的席面。 这不,一大早,别人家的院子里都已经冒着香气,沈孝看到柳氏只是在洗着萝卜,就忍不住问出了声儿。 “买了,足足买了五斤肉!”柳氏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晃! 柳氏想得很好,她娘家人过来用两斤,沈家人两斤,自家过年的时候吃上一斤,五斤肉也足够了。” “别的呢?” 柳氏道,“别的还要买啥?回头你到大哥家要一板豆腐来,捞一点儿丸子,留着过年吃。再做一点儿饺子,就够了。往年咱不是就是这么过的吗?” “我昨日才给你一两银子,让你多买一点儿肉,你就给我买五斤肉?再去买五斤来!大哥和小妹来的时候,你是打算就拿一点儿肉沫糊弄人?”沈孝很清楚,自己这些年,得了沈忠和沈春云颇多照顾。这要是以前,俩儿子还小,日子也是紧巴巴的,沈孝对于柳氏抠抠索索的做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氏一听还要再买五斤肉,就咋咋呼呼地不愿意了。“这大过年的,你大哥和你小妹家里头会缺那么一口肉?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听说,早几天前,沈团团这个小丫头就从牛家定了二十斤的猪肉了!你要是想吃猪肉,到时候去你大哥家吃个饱就成了!非得在自家打肿脸充胖子做啥!” 沈孝被柳氏气的红了脸,刚想破口大骂,就被沈婉给拦了下来。“大过年的,爹娘,你们就别吵了。娘这也是为了家里头省钱,也不是有啥坏心思的。” 对于沈婉,沈孝还指望着这个嫁到城里的闺女以后能多多照拂着儿子的,所以看在沈婉的面上,沈孝忍了下来。只是摆着脸对柳氏吼道:“老子辛辛苦苦一整年,想吃一点儿好的,还要到别人家去吃?你这败家娘们,别想着贴给你娘家!” 柳氏原本今日已经想好了,要送五斤肉去给她娘的。 “娘,你就听爹的吧!爹这些日子,这么辛苦,都瘦了不少!” 有了沈婉给的台阶,柳氏到底还是不情愿地应了,“婉儿,你一会儿去你大伯家,要一板豆腐来。也不知道今年咋回事儿,往年这豆腐早就送来了的。咱家等着豆腐做丸子呢。” 沈孝正吃着沈婉盛出来的薄粥,一听柳氏的话,又是一顿没忍住。“这几日,酒楼的豆腐干都供应不上,就是团团也在帮忙,哪有空出来的豆腐!你要豆腐,就去柳叶村去买一板,别来添乱。要不然,被沈团团挤兑了,你也别叫我,我丢不起这个人。” 自打沈忠家卖豆腐以来,柳氏几时还去买过豆腐!这么一听,就不乐意了! “一个月一两的工钱,你还不知足是吧,要闹到这豆腐干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才罢休?” 柳氏一听沈孝的工钱要没有了,就有些不敢了,要知道,这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又不累人,可是打着灯笼也寻不来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就是吓唬人的。” “不信你就作吧,要是交不出酒楼订下的数量,大哥家有个好歹,你看我这个活儿能不能保得住!”沈孝啃完最后一口馒头,就往外走。 等沈孝一走,柳氏就开始骂天骂地骂沈孝,“你看看你爹这死样子,老娘累死累活地伺候他吃穿,还不讨好!” “娘,你就少说几句吧。若是大伯家得了闲了,会缺你一块豆腐。” 柳氏一想也对,“那我去买肉,顺便去一趟你外租母那儿。” 沈婉对于柳氏的娘家,那是一百个不喜欢。“娘,你不是一直说外租和舅舅他们对你不好么,怎么还要给送东西去!爹不愿意的!” 因为柳家人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就是每年来她家拜年,不拎东西也就算了,一家子老小都来吃,一个个地不吃撑了不下桌的,临走前,还要顺走不少的东西。要不然,能不走的! 所以,不用说沈孝,就是沈婉也不喜欢。 柳氏不喜自己娘家人是一回事儿,但是听到沈婉也嫌弃柳家人,柳氏就不乐意了。 嫌弃柳家人,不就是嫌弃她吗?她也是从柳家出来的,是柳家人! “你这没良心的,要不是有柳家人,怎么会有你娘!你外祖家就是再不是,也不是你一个晚辈能说不是的。你可学着那沈团团,目无尊长!” 沈婉到底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娘要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你就去吧,当我没说过。反正柳家的亲戚,我是一个也不愿意认的。”太丢人。 柳氏被气了个好歹,气哼哼地去了牛家,一狠心就剁了十斤肉,往娘家送去。 等到了娘家,嫂子们看到她送来的肉,话就不好听了。“不是说沈孝如今靠着他大哥家,赚了大钱么?怎么还小气吧啦的就只拿着那么一点儿肉来糊弄爹和娘!” “是啊,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就让爹娘别惦记着出嫁女,人家哪还记得老爹老娘啊!说不定自己在家日日吃得抹嘴,也不会想到亲爹亲娘的。” 柳氏气得发抖,听着她俩个嫂子说着她的不是,她倒是不知道,送肉还送出错来了。 最后,柳氏被她娘给送出来的,连一口水都没有捞到,就被原路送回来了,只是,手里的十斤肉少了。 被凉风一吹,柳氏才后悔不迭。 要不是沈婉那死丫头刺激她,她也不会拿了十斤肉送回娘家去。这下子可好,若是没有买肉回去,估计沈孝是要发火的。 柳氏无法,只得有去牛家又买了五斤肉。 打定了主意,娘家人上门的时候,一盘肉菜也不打算准备了。 至于沈家,炸了素丸子,豆腐肉丸,纯肉丸,又做了萝卜包,豆腐包,肉包,豆沙包。可谓是相当丰富。 沈孝来做活的时候,王婶刚好在炸肉丸子。 沈忠也才刚起,沈团团没有想到,昨日半夜才回去的沈孝,这么早就赶回来了,心里有些触动。“二叔,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炸丸子呢,你也吃一点儿吧!” 沈孝听着灶房里噼里啪啦油爆炸的声音,有些震惊,“你们这是用油炸丸子?这得多浪费!” “是宁爷爷买的,说是他们祖孙俩哪会折腾这些东西,所以特意买了油,让婶子炸丸子呢,说是好几年没吃过了。”沈团团早就想好了说辞,反正有啥令人震惊的,沈团团都往隔壁的宁家推就错不了。 沈孝一听是宁家买的,也是释然。宁家人也不差钱的,大过年想吃点儿好的,也是正常。 “你们吃吧,我已经吃了早饭过来的。” 但是,沈团团还是拉着沈孝去了桌子旁坐着,不多会儿,就捧了一大碗的丸子,还有一碗咸肉粥。“二叔,你吃,尝尝我婶子的手艺!” “不用这么多,我哪能吃得了那么多,留着过年吃吧,现在吃了,到时候就该不够了。”沈孝摇摇头,虽然欢喜沈团团敬重他,但是一想到到底还是小丫头,难得吃上油炸丸子,就恨不得张罗着吃完。 沈忠也正端着一碗丸子,和一碗粥,“二弟你就吃吧,团团的一番心意,你就别推辞了。等到时候过年的时候,还不一定能吃上几口的。” 沈孝也不再推辞,夹着丸子吃。不得不说,这丸子确实很好吃。 160 喝醉了的沈长致 桃花庄都沉浸在欢喜的气氛中。 在王婶的张罗下,沈家今年的餐桌格外的大,是用俩张四方桌给拼凑在一起的,上头搁满了菜。 有鱼有肉有菜,沈团团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宁老头儿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完,就往怀里掏东西。“来来,我给三个小的发红包。” 宁老头儿一吆喝,沈团团就抱着肚子挪去了宁老头儿的跟前,“宁爷爷新年快乐!” “团团这可不行啊,这么敷衍,就想要从我手里哄走一个红包?”宁老头儿喝了小酒,脸色微红,虽然没醉,但是兴致高涨。 过年,确实能让人觉得莫名的躁动。 沈团团委屈地瘪瘪嘴,“可是我往年都是这么多的——” “那不成,没红包了,今年的红包就没有你的份儿了。长致啊——”宁老头儿开口就朝着沈长致勾勾手。手才刚伸出去,就被沈团团给捧着了! “等一等!” 宁老头儿眯着眼睛,“怎么,团团有新想法了?” 沈团团扫视了一圈看好戏的众人,傲娇地扬扬头,“只要我沈团团出马,还有啥办不成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宁老头儿很是配合,摸着鼓囊囊的红包,点头道:“话虽不错,但是团团,你该不会是故意说这些东西,来拖延时间吧?要是团团说不出啥有心意的话来,那我就让长致给我念一首应景的诗句!这红包可就归长致了。 沈长致:好几次我都已经站起来了,但是宁爷爷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 沈团团卖可怜,道:“宁爷爷,如果我说,万事如意,长命百岁,这个应不应景?” 宁老头儿毫不留情地摇头,“大师说了,我能活到八十六,一百岁是不可能的!团团,你不要在这里哄我开心,说啥好听的都没有!让你平日里不学无术,这会儿一点儿墨水都没有!后悔了吧?红包要飞走了咯——飞到长致的怀里去了咯——” 沈长致:狼来了!我竟然又信了! 沈团团咬牙,看着她哥跃跃欲试的模样,就知道估计心里已经有主意了,随便一打眼,就看到了已经坐在一旁喝着茶水的宁南星!胖手一指,“宁爷爷,让南星哥先来吧,毕竟他是您的亲孙子!” 宁南星原本喝着茶,看着乐子,打算守个岁,小算盘打着不错。但是没想到,沈团团竟然不放过他?“你确定?” 沈团团的眉眼有些纠结,原本只是打算想拖一点儿时间,但是好像宁南星不大好惹? 但是一想到,沈团团从小就跟宁南星一道儿长大,宁南星从小看的书就是医书,其他的书不要说鲜少,是压根就从来没有在宁南星的手里看到过。如此想着,沈团团很坚定地点点头。 “嗯,理应南星哥先贺岁的。” 宁南星附和,“好!” 然后看向宁老头儿,慢慢地站了起来,作揖。“祖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宁老头儿还没有说话,沈团团就炸了,“宁南星你要一点儿脸儿,这可都是我刚刚说的,你照搬也要等我不在吧?这不道德!” 作为一个爱孙子的好祖父,宁老头儿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趣宁南星的机会,“你看,南星啊,这团团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要不然,你就跟祖父念几首应景的酸诗?” 宁南星直起身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团团和宁老头儿,俩人惧是被宁南星的一个眼神给吓得默默地低了头。 宁老头儿:完了完了,本来还想娶个厉害一点儿的孙媳妇的,没想到团团到了宁南星面前,还是一个焉瓜。 沈团团:完了完了,刚刚宁南星看我了,那个眼神是在警告我吗? 宁南星可不知道沈团团俩人想什么,也不走。就这么地等着这俩人抬头。 沈团团深呼吸,吸了一口气,肚子都收了不少,当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宁南星这尊大佛这是啥意思,不愿意换个有新意的就赶紧回去蹲着去喝茶呗!但是偏又不走,就这么用威胁人的眼神看着她! 吓死宝宝了! “要不,南星哥就随便胡诌几句?” 宁南星斜睨了一眼沈团团,“团团觉得,我像是胡说的人吗?” “呵呵,当然不是!当我说错了话了,您随意,随意!”沈团团收着肚子,就差点头哈腰了。 王婶在一旁乐不可支,也不着急着收碗筷,还以为沈团团故意在耍宝。 宁老头儿眼睁睁地看着沈团团认怂了,啧啧地感慨,“团团,看来,你是跟这个大红包无缘了——” 沈长致:求别再叫我的名字了!小心脏经不起吓。 “那个——孙子啊,再说一句好听的,让祖父高兴高兴吧!”宁老头儿将红包往宁南星的面前递了递,仿佛只要宁南星开口,这红包就是他的了。 吊的一手好胃口! 但是——也作的一手好死。 宁南星勾起了嘴角,“我这人向来高洁,可惜了,这个红包,我一点儿也不想要!” 宁南星话一落,沈团团的眼睛又亮了。 “哎哟哎哟,这个不孝孙!”宁老头儿又捂着胸口,颤抖地手指头,指着宁南星。 宁南星早就习惯了他祖父时不时地“捂心杀”,“大师说了,祖父可是能活到八十六的,还是别捂着心口了。我不要红包,不是有人还等着要么!” “对对对,南星哥说的是,我等着呢!”沈团团一听宁南星主动弃权,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宁老头儿气鼓鼓地看着沈团团,“哼,要是不说出口让我满意的,哼——” 沈团团摸了摸我肚子,“我这刚刚是吃得太饱了,脑子都用来消化肚子里吃的了,所以刚刚脑子都不管用了。这会儿,可管用了!宁爷爷,你听好了,我可是一口气儿就说完的!” “这牛皮吹得,也不怕撑破了天儿!” 不过,宁老头儿虽然如此说着,但是也神色认真地严阵以待。 沈团团扫了一圈,满意第看着一屋子里的人都正色盯着她,等着她开口,这才轻咳了一声,又管宁南星要了一杯水喝。 “宁爷爷在上,团团祝您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 宁老头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好!妙!比那酸诗可是强多了!” 沈长致:不知为何,总觉得在拐着弯儿说我。告诉我,不是我的错觉。 宁老头儿半点儿不犹豫,将手里的红包塞给沈团团。“给,给你的,大红包!” 沈团团乐了,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会忽悠不了宁老头儿。 沈团团捏了捏手里的红包,只觉得想象之外的丰厚,低头一看,三个红包…… 然后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放进了自己特大号的钱袋子里。 为了今晚的重头戏——发红包,沈团团特意挑了一个最大的钱袋子挂在腰间的。 宁老头儿慢慢品味之余,又从怀里一摸,空空如也! 他明明准备了三个红包的,临出门前还特意数过的。是三个红包没错的。就在刚刚拿出最厚的那个红包来的时候,也是三个红包的…… 那么,是刚刚一不小心给错了? 一高兴,给了沈团团三个红包了? 宁老头儿搓着手,腆着一张通红的老脸,往沈团团的身边挨过去,“团团啊——刚刚那红包是不是有啥问题啊?” 宁老头儿一开口,就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宁南星低头,扶着额。 沈团团挡开宁老头儿的这一张老脸,若无其事地回了,“有问题吗?没问题啊!” “你拿出来,仔细瞧瞧?” 沈团团又挡开凑过来的老脸,“宁爷爷我刚刚表现地是不是特别的好?您是不是特别满意,听了特别地欣喜若狂?觉得自己新的一年一定是特别地棒,有没有?” 随着沈团团的步步逼问,宁老头儿只有点头地份儿,“却是是这样的没错!” “那就没啥错了,宁爷爷你觉得我特棒,所以一高兴,将今年的三个红包都赏给我了!宁爷爷放心,来年我会为了三个红包,继续努力的!我打算从大年初一开始,就开始想着贺词!” 宁老头儿算是听明白了,这三个红包是不会还了! 堂屋里的其他人也算是明白了,原来宁老头儿一个不小心,将所有的红包都给了沈团团…… 众人默默地看了一眼微醉的沈长致。真可怜。 进了沈团团兜兜里的红包,怎么可能还会拔出毛来? 微醉的沈长致也明白了,他这是默默地准备了好几首酸诗,这是派不上用场了吗? 沈长致长叹一口气,吟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宁老头儿的老脸瞬间爆红,“那个啥,老了手抖了,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啊,长致,你别往心里去啊!” 俩个微醉的人,牛头马嘴地说着话,俩人谁也没听懂谁的话…… “原来我哥不胜酒力啊——”明明宁南星也喝了不少的酒的。 161 不请自来 这一个新年,有了宁老头儿开的三个红包的好头儿,沈团团当真是财源滚滚,数红包数得手软。 就是连沈三丫也给沈团团包了一个小红包,当然,沈团团也礼尚往来地回了礼,比沈三丫的小红包多了一个铜板。至于这一个铜板,是从沈忠那儿磨过来的。 油水丰厚,又不用做活,沈家人一家人精神头都不错。 只是沈孝家里头却是遭了罪。 正月初二在团团家吃席,倒也算是宾主尽欢,就算是泛酸的柳氏,也被沈春云无情地镇压,倒也是不敢惹事儿。团团私下倒是乐了,跟沈春云打着哈哈,说是,“二婶如果嫁给小姑母的话,保证收拾地服服帖帖的,保管不会出来闹腾。二叔,不如小姑母能干!” 沈春云一家人来了,也没有回城里,就在沈家住下了。 因为沈家翻新了东厢房,比原来住人的屋子还要宽敞多了,倒是也便利。 原本定于初三在沈孝家里头吃席的,沈忠和沈春云俩家人吃过了早饭,稍坐了一会儿,等着日头升高了,才相伴着往沈孝家去。 沈孝这一回,是铁了心的想要整治俩桌像样的席面出来。 所以,一大早,原本不管事的沈孝,就指挥着柳氏往灶房里倒腾吃食,而沈孝也是真的半点儿不含糊,挑水烧火愣是做了,为的就是不给柳氏阳奉阴违。 柳氏虽然气急,但是还是因为长期生活在沈孝的威压之下,沈孝只要一瞪眼,一抬手,柳氏心里就忍不住哆嗦。 柳氏嘴里虽然嘀咕着,到底还是将那条十斤的大肉给切了一大半, 沈孝盯着柳氏动刀,在一旁说道:“再多切一点儿!” “这可是十斤肉!这一刀下去可是有五斤了!你大哥和小妹家那里能吃得下那么多的肉!” 柳氏只觉得这一道切下来,都是切自己的肉,心里心疼地不行。 沈孝一把推开柳氏,也不跟她啰嗦,自己上前,刀起刀落,一下子又是一半。 柳氏嗷着,“嗷,你这是在剐我的肉啊!” “大过年的,你要是再敢嗷一句,你信不信以后都别想说话了!要是今年的运道被你嗷坏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沈孝手里拿着刀,恶狠狠地说道。 柳氏吓得赶紧闭了嘴,这明晃晃的刀子,好像是真的能朝他挥过来的。 柳氏刚刚也是一激动,给忘了沈孝的忌讳。沈孝这人最是讲究老规矩,这过年都是要喜喜庆庆的,若是谁敢嗷丧,或者哭丧,一准会被沈孝揍! 就是当初俩儿子小的时候,过年的时候瞎哭闹,也没少被沈孝揍。 柳氏看着明晃晃的菜刀,小心地看着沈孝的脸色,还是现将刀子拿回来才保守。柳氏小心地咽了咽口水,“那个啥,我也不是舍不得的意思。咱婉儿的亲事还多亏了小姑子一家子跟着忙上忙下的,就是你那活儿也是的大哥一家子给的。按理说,确实应该好好地置办一桌席面跟人好好道谢道谢,。 只是那俩家人平日里又不是缺了油水的,恐怕这肉做出来,也没几个爱吃的。这做出来,不是就要浪费了?” 柳氏小心小意地说着,沈孝的脸色才好看了不少,“客人吃不完,留着明日咱家自己吃。你别跟我说,你如今可是精贵了,连剩菜都吃不得?” 同床共枕十几载,沈孝会不知道柳氏的心思,不管柳氏说真的,还是说着哄着他的,沈孝这肉都已经剁了! 柳氏被噎了一句,只得磨刀霍霍地去剁肉!“吃吃吃,让你们吃,这才几个人,就能吃下十斤肉!也不怕撑死!” 柳氏小声地骂着,就听到院子里的沈孝,正让儿子去打酒! 柳氏这会儿连骂人都没有力气了。 好不容易在沈孝的监督下,柳氏做了俩大桌的席面,沈春云看着丰盛的席面也自是欢喜,笑着打趣她二哥。 只是等着众人刚落座的时候,院子里就冲进了一大伙的人。 定睛一看,瞧着有些眼熟,原来是色柳家人。 大过年的,柳家人不打招呼一声地就上了门,沈家人估计还是有啥要紧的事儿,所以沈忠俩家人谁也没有动筷子,招呼着柳家人赶紧屋子里请。 等到了屋子里,才发现,这柳家三个舅兄不仅都来了,还带着妻儿,这么一挤着进屋,愣是站满了一屋子。 沈孝原本还摆着脸打了招呼,到底都是亲戚,不好做的太难看了。 但是哪成想,柳家人一看那满满当当的俩桌子,上头放满了肉菜。忍不住吧嗒着嘴巴。 “妹夫,你这是今日招呼你们沈家自家人就这么多好菜好肉的,哟,还有好酒!咋我们家人来你们家的时候,回回都是吃不饱的?” “就是,妹夫,你这事儿办得也太偏心了吧?好歹都是亲戚,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今日要不是我们凑巧过来了,还指不定被埋在鼓子里呢,说不定,明日轮到我们吃的时候,都是剩菜剩饭了!” 柳家人都是嘴皮子利索的,一人接着一语地说着,沈春云就算是个爽利的,到底是一人难敌,到后来只能被气得翻白眼。沈团团见了,赶紧滴将沈春云给拉到椅子上坐着,给沈春云灌茶水,顺顺气。 沈孝心里恨得不行,看着柳家的小子已经爬上了桌,用手抓着肉吃了。一边吃,还一边说着,“这肉可真闲,姑母,你家的盐不要钱的吗?做个肉菜,还放了那么多的盐!” 柳氏一听,瞬时白了脸,她原本想着,沈孝盯着,她也有法子。就偷偷地往肉菜里多放了一点儿盐,这样子,沈家人一定不会愿意下第二筷的。这样,剩下的肉菜明日就做个炖菜,还不是进了自家的嘴?左右冬天的菜,放着不会坏! 但是哪成想,别她的侄儿给说穿了。 柳家人一看一个机灵的小子已经上了桌了,就无奈地跟沈孝赔不是,“都怪家里的婆娘没有教好!” 给沈孝赔完不是后,又给沈家人赔不是。“你看,这好几个小子都已经上了桌,恐怕是打扰了你们了,要不然,今日就我们柳家吃?改日再换成你们家的?妹夫原本是说好了,让我们明日来的,要不,明日再换成你们的?” 说完,也不等沈家人,一个个地都跟饿死鬼一样地扫桌而去! 沈家人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就连嘴皮子最厉害的沈春云也吃了败落,沈家其他人更不是柳家人的对手。 再者,是因为,沈家人压根就跟柳氏的娘家人不熟。 沈团团估摸着,柳氏也知道自己的娘家人拿不出手,所以,鲜少会将自己的娘家人介绍给沈家人。且平日里有啥事儿,也不乐意让娘家人过来。再加上,这些年,沈孝家里头也没办啥大事儿,柳家人想上门,也就是一年这么一回,且还是跟沈家人错开了日子的。 沈团团看着一群人闹闹哄哄地吃着抢着,沈孝的脸都已经黑成了锅底,紧握着拳头,想要将人赶出去,到底还顾虑着几分面子。 沈团团哀叹一口气,他二叔也是不容易,不知怎地就摊上了这么一家人。 “二叔,要不然,我们今日就先回去了。正巧,早饭吃得有点儿多了,我竟然一点儿也不饿。”沈团团想了想,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看着柳家人这么吃过,估计连一口汤都剩不下来。 沈团团主动开了口,沈孝的面上也好看了一点点,只是,沈孝家的院门外,有不少凑热闹的村里人三三两两地站着,等着沈孝家里闹起来呢。 大过年的就有好戏看,这个可不容易!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可是不容易,一整个村子的人,竟然来了一大半。 牛红梅也在人群中,看到沈团团挽着沈春云的胳膊出来,就赶紧跑了过来,“团团,你还没有吃饭吧,走走走,去我家吃去!” “你都知道了?”这事情都还没有闹起来,村子里就传遍了? 她怎么不知道,桃花庄如今半点儿事儿都藏不住了? 牛红梅撇撇嘴,“哪儿有这种人的,我听说,这些早就来了,早就在村门口等着呢,村子里的早就有人看到过了,原本还以为是一大家子出来玩儿的,哪成想,有人看到你们一家子的往你二叔家去,没多会儿,这些人就往村子里涌。因为阵仗太大,所以村子里的人警惕地拦了下来了,这些人才说是你二婶的娘家人,是你二婶的亲哥哥亲嫂子亲侄子亲侄女,特意来你二叔家吃席呢。 村人看到人真的涌进了你二叔家才放了心,可是跟别人一说起,才知道你们家也过去了。 有一些能干的知道,这估计要坏事儿。你二叔今日还跟村子里的说了,是请你家和你小姑母家坐席的,再一琢磨你二婶的娘家人的做派,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再说,你们这不是刚进去,就出来了吗?” 经过牛红梅一嘴利索的话,沈家人算是明白了。 沈忠饶是再好脾气,也不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柳家人是再是太过分了!” 沈春云就算是气不平,但是也不知道这是她二哥的家事,柳氏是个皮厚的,不怕丢人,但是她二哥素来要面子,可遇上的都算是啥糟心事儿!“没有的事儿,是我们记错了日子,合该着今日是请了那柳家人坐席的。” 沈春云提到“柳家人”三个差点儿没有咬碎了一口牙。 就算是有了沈春云对着村子里的人的解释,但是却是没有人会信。也知道沈春云这是帮他哥哥在遮掩呢。毕竟谁家过年坐席不是先请了自家人,然后再请媳妇的娘家人? 162 有一有二 后来沈孝他们家如何,沈团团不清楚,只是估计着依着沈孝的性子,不揍柳氏一顿估计都难以解恨。 第二日,沈孝准备了格外丰厚的一顿,亲自来请了沈家人去坐席。 这一回,沈团团刚刚落座,就跟身边的沈春云说道:“这一回,柳家人不会再来了吧?” 沈春云也知道沈团团在说笑,瞪了一眼沈团团。沈婉陪着沈春云坐着,听到沈团团玩笑似的话,心里一阵酸楚,她的外祖家是这样子的,还不如沈团团这般跟外祖家是断了联系的。 沈婉虽然不清楚大伯娘是如何嫁到沈家的,也不知道为何大伯娘的娘家人从来没有来过,但是她早就听她娘说,她大伯娘被家里不喜,所以才不被家里人扫地出门的。 只是哪成想,有一,就有二。 柳家人昨日尝了甜头,今日一整日都嘴巴没味儿。一想着,今日原本是请他们家坐席的,若是不去了,总觉得自家吃亏了。 所以,向来齐心的柳家人,四下一合计,就带着一家子的人来了! 一冲进沈孝家的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沈家人已经落座了。 这一回,有了经验的沈家人谁也没有起来。 但是沈家人还是低估了柳家人的战斗力。 柳家人看到桌上的饭菜,心里忍不住惊叹,我的乖乖,可是比昨日还要丰盛。 这原是沈孝打算弥补自己人,哪成想,柳家人又来了。 这一回,也不用沈孝打招呼,柳家人就先喧宾夺主了,“妹夫,妹妹,我们来坐席了!” “怎么,没有我们的位置?” “没事儿,都是自家人,我们在一旁站着吃就好了,不用特意给我们腾位置!” 然后,呼啦啦的,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好几个人。 柳氏哭丧着脸,她是真的怕了,昨夜里,她好不容易收拾了一片狼藉,回房的时候,沈孝就丢给她一件旧衣裳,让她自己咬着,若是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沈孝就要把她送回娘家去!所以,柳氏被沈孝打了一顿,饱饱的一顿。 若不是想着,今日还要她操持,柳氏估计自己能被沈孝打得下不了地儿。 所以,今日柳氏哪还敢有半点儿应付的小心思,实实在在地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生怕惹了沈孝的不乐意。 一看到她的娘家人这么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柳氏就知道自己完了! 果然,她的娘家人也不会管她会不会揍,会不会在婆家待不下去,大口地吃着肉。 沈团团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两边不时地有小子挤进来夹肉吃,眼看着自己的衣裙上滴了一滴油渍,沈团团猛地踢了一把椅子,“你们这是要干嘛!” 沈团团实在是气得有些恼了,这么一大滴的油渍滴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得掉。 这簇新的衣裙是王婶在过年前熬夜做的,沈团团要买成衣,王婶不舍得,愣是百日里帮着一道儿做豆腐干,熬夜给做的。 沈团团踢开凳子站了起来,柳家的俩小子丝毫没觉得自己被骂了,“沈家小姐姐吃好了,那这个位置就给我们哥俩了啊!我们还饿着呢!” 沈团团到底没法子跟来个半大的小子争吵,实在是压根就吵不起来,因为这俩小子压根就是油盐不进,沈春云骂了几句,这俩小子俱都是笑呵呵的,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他们就是不应声。等你骂完了,还会特好脾气地笑着问道,“婶儿,你还要啥要训的吗?” 堵得让人气极。 柳家人对沈家人到底还有几分客气,毕竟是占了人家的席面。 但是对于沈婉,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柳氏的外甥女,看着沈婉竟然还能坐席,一想到在自家,就是吃饭都是不能上桌的,只能去角落里蹲着随便扒拉几口的。 这般想着,心里就有些愤愤不平了。她早就嫉妒这个沈家的表姐,在娘家竟然跟千金大小姐一般地养着,日日啥事儿都不干,还能嫁到城里去!这真是忒好的命了! “我说表姐,我们这些客人都还站着吃饭呢,你一个主人家怎么好意思坐着?你妹看到沈家小妹妹都已经站起来让座了?” 沈婉的衣裙上沾了不少的油渍,都是她的表妹以各种故意,不故意的法子给弄上去的。 沈婉真的是恼了,柳家人越是这般不给她家脸面,沈婉就越是不让她们如意!“你们不请自来,还有理儿了?昨日才刚刚吃了席面了,今日还来,这是多大的脸?” 沈婉真的是气急了,她爹的脸恐怕在自家兄妹面前都抬不起来。沈婉就是再心高,也知道自家在沈家三兄妹中,仍是要靠着人家的照拂。这么一来,这脸儿算是丢大了。 在自家人面前丢了脸面还算是小事儿,昨日就围了不少的人,今日——沈婉都有些不敢想了。 沈孝看着沈家人一个一个地还是没坐得住,都站了起来,心口有一把无名火窜了上来,二话不说地就先踹了柳氏一脚。 然后走到桌前,双手扶着桌沿,大叫一声,一把就将桌子给掀翻了。 “吃吃吃,我让你们吃!我让你们吃!” 沈孝如同疯魔了一般,将俩张桌子都给掀了。 柳家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吧嗒着嘴,“幸亏肉都已经下了肚子了……” “可惜了这些碗。要是知道妹夫连碗都不想要了,我早就将这些碗给打包带走了……” “妹夫这般动怒做啥,难不成你来我们家的时候,我们没给你吃的?” “不要叫我妹夫!我跟你们没关系!赶紧带着这个死婆娘回去!我现在就写休书,以后,我们沈家跟你们柳家没关系!”沈孝暴吼一声,将柳家人都吼的愣了。 一听到要带人回去,柳家人怎么肯干! “呵呵,妹夫动那么大的肝火做啥?嫌我们吃得多,我们不来就是了,哪用得着休妻!” “就是,我家妹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那俩儿子可是我妹妹拼了命生下来的。你们沈家可不能忘恩负义!” 话虽这么说着,但是嘴上一抹油,一个个地赶紧跑了! 柳氏这回事是真的怕了,抱着沈孝的大腿,怎么都不肯让沈孝找人写休书,任打任骂地也不愿意松手。 沈春云看着家里闹得不像话,站了出来说道:“这事儿也真是不怨二婶,谁也不想摊上这么一个娘家。” 说来,柳氏也是真的冤枉的。她也没有通风报喜,柳家人不请自来,谁也没有办法。 至于这饭却是吃不下去了,这一回,出了沈孝家的院子,沈春云就是想帮她二哥给弥补弥补,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这还能瞒着啥,东西都砸完了。 沈团团一行人刚回到自家,就看到了王婶在灶房里忙活。 “你们先坐会儿,我也是听说了安柳家人又来了,正给你们下面条,一会儿就能吃了。” 王婶到底不算是沈家人,就算是沈孝也邀请着王婶一起去坐席,但是王婶给拒绝了,说是自家还有剩菜,要不然这剩菜得坏。虽然只是托词,但是王婶不愿意去,沈孝也不会多请。 正好,王婶在家,可以照顾宁家的祖孙俩,正好有个办儿。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气鼓鼓的脸儿,“这是气着了?” 宁南星只是一扫眼,就看到沈家人的衣裳上,尤其是肩膀处的位置沾了不少的油渍。 “我这个衣裳还是王婶新做的,就被弄成了这样了,可是毁了!”沈团团指了指那么大的一块儿污渍,就算是洗出了出来,这衣裳也是穿不出去了。 “看来团团有了你王婶,就不喜欢我这个小姑母了,我给团团做的衣裳,都没有看到团团这么珍惜呢!”沈春半真半假地酸着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扯开沈团团的注意力。 沈团团一听,沈春云这是因为她拈酸吃醋了,赶紧赔着笑,“小姑母可是误会我了!王婶做的衣裳重要,小姑母做的也重要的呢。小姑母这回特意给我做的还是最时新的样式呢,我欢喜都来不及。我就不高兴别人糟蹋了你们送我的东西!” 沈春云听了沈团团的解释,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都杵在做啥,你们都去换衣裳,这一身的油腻,看着也不嫌碍眼。” 沈春云撵着众人回房去换衣裳,而她自己则是去了灶房,去给王婶打下手。 沈团团的这一通话,王婶在灶房里也听了一耳朵。 看到沈春云进来,王婶生怕沈春云这是恼了团团,状若无意地说道:“团团是个好的……” “噗嗤——” “王嫂子这是在宽慰我吗?”沈春云乐了,“我就是逗着她玩儿呢,这小娘子气性大,不说点儿别的事情,估计能气上好久呢。” 说完,沈春云又叹了一口气,“王嫂子,这么多年,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家里的都是半大的小子,又不愿意听我这个当娘的唠叨,婆家那些人,又不是善茬。娘家的嫂子,一个去的早,一个嘛——又是那样子的,我就是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得亏了如今有你了,还能说上几句话。” 王婶也不搭话,她不是个笨的,也没明白沈春云这一番突然的感慨是做啥。所以,很识趣地不接话,等着沈春云自己继续说着。 163 女子的玩意儿 沈春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也不没指望着王婶接话。“你说我二哥家的,这算是啥事儿——还不如没有这娘家呢。” 沈春云也知道这话说的有些过了,但是她就是这么想的。 这亲戚还真是甩不了了。 “往后啊,长致的媳妇,还要王嫂子多看着一些,可别被人给钻了空子了。”沈春云叹了一口气。 王婶应了,心里却是在嘀咕着,难不成当初柳氏是钻了空子接近沈孝的?只是这等话,王婶却是不会说出口的。“长致和团团都是个好的,这兄妹俩也是有主见的,他们当我是婶子,只要他们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照看一把的。” “我哥那人是个没注意的,随便一个人就能将他给哄了去,也亏得这些年,团团弄了一件事让他忙着,要不然,这个家也不知道会被搅和成啥样子。”自家兄弟自己清楚,沈忠就不是一个能干的,以前有梅氏做主,日子也算是过得下去,后来这日子过得,家财都被人哄了去了。 也亏得长致和团团长大了,这个家才算是立了起来。 王婶自是不好说沈忠的赖话。 沈春云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话。原本她还想着,若是王嫂子接话,她就试探地问一句,还愿意不愿意嫁给她大哥? 但是,这话都没有接,估计也没有这心思了……唉…… 宁南星趁着人不注意,等沈团团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往沈团团的跟前凑。“你跟着我做啥?我正心情不好呢,小心我给你没脸!” 沈团团戒备地防着宁南星,宁南星气笑了,“一身油腻味,我还不愿意跟着你呢!赶紧伸手!” “做啥?” 沈团团问着话的时候,到底还是老实地伸出手。 手里一重,沈团团的手里多了一个重物。 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这是啥东西?” “自己打开看!” 沈团团生怕小盒子里有啥东西,小心地当着宁南星的面儿打开了,还特有心思地将盒子朝着宁南星。 恼得宁南星恨不得劈手夺回来。“沈团团,你不要的话,我就拿回来了!”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隐忍的怒意的时候,就知道这东西一定是好东西,赶紧将小盒子捂牢了。“我刚刚就是试探试探你的,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东西是啥!看着你生气,我就放心了!” 宁南星正气了个正着。“拿回来!”伸手就要朝着沈团团要回东西。 沈团团怎么可能会给!“你已经给我了,就是我的!” 沈团团好奇心顿起,偷偷地打开小方盒子,惊呼道:“胰子!这是胰子?” “哼,还算你识货!”宁南星等送出去了就有些后悔了,若是沈团团不识货,不知道这是啥东西,他是不是又要不厌其烦地解释一顿?“你的衣裳,试试用这个胰子洗一洗,说不定能洗得掉。”我 沈团团忙不迭地点头,凑上去嗅了嗅,“桃子味儿的!” 宁南星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要不是看到沈团团的衣裳脏了,沈长致还想出来他的屋子里有这玩意儿。他不过是随手拿了一块儿,没想到是桃子味儿的,就跟沈团团一样,水灵水灵的,嫩嫩的想让人啃一口。 沈团团不是个眼瞎的,自然也看出来宁南星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儿,还以为宁南星这是送了她一个姑娘家的玩意儿,所以才不自在。“看在你用胰子孝敬我的份上,我不会把你藏着姑娘家的玩意儿说出去的。放心,我沈团团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江夏城里就有买胰子的,沈团团有问过价格,这么一块儿,得要好几两银子,还是无香无味的。若是有香味儿的,又要贵上一些。直把沈团团听得直咂舌,歇了要买胰子的心思。 不过就是一块儿肥皂,还能卖出天价了! 但是哪成想,在宁南星这儿得了一块胰子。 想到天价的胰子,沈团团也不管宁南星黑着脸,讨好着道:“南星哥,你哪儿还有没有别的香味儿的胰子?比如玫瑰的?或者别的花香也成!” “你这是要拿胰子熏香呢?我劝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这么一块全洗了你那衣裳,也不见得有几日香的,还不如自己买了香料来熏!”宁南星还能不知道沈团团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戳破道。 “啊——这质量这么差啊!”沈团团不满地嘀咕着,宁南星也没有听懂沈团团又在瞎说啥,不过也是习惯了。 “还有,不要像没见过世面的,不过就这么一块胰子!以后要啥好东西没有?” 宁南星说的是,以后沈团团跟了他。 而沈团团则是认为,往后自己赚了钱了,啥东西没有! “南星哥不是外人,我自然是心里有数的,你不会笑话我的。”沈团团嘟囔着。 一句小声的嘟囔,似是埋怨,但是在宁南星听来,无疑是天籁,心里的那一点儿气,莫名地一下子就消了。嘴角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要往上翘。 沈长致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宁南星的脸一直在抽,再看一眼沈团团,还道是沈团团又惹了宁南星了。揽着宁南星的肩,就将人给带走了。 宁南星得了甜头,自然不会拒绝大舅哥,与沈长致边走边聊着。“团团又惹你了?” “嗯。” “又是咋了?你可别跟她生气,自家妹子,还小呢,不懂事儿。” 宁南星心里默默地道:我拿你当兄弟,可是没想着将你的妹妹当妹子的。 宁南星含糊地应了一声。“我送团团一块胰子,没想到她竟然以为我作弄她,可是把我气得好歹。还笑话我这是,女人家的东西。” 宁南星刚说到这个女人家的东西,才想起来要跟沈团团解释一番,一回头,就看到沈团团捧着胰子跟了上来,“沈团团,在大户人家,这胰子可是每人都用的!可不是大户人家的东西!” “是是是——南星哥说的是!”沈团团迫于他哥的眼色,还是认了下来。 杨家人住了一晚,沈春云一家子就回了城里,要准备初五的接财神。 于第二日一早,沈春云就与沈忠一道儿,去了沈孝家里头。 一进门,就看到堂屋里还是乱糟糟地丢了一地。 沈春云当下就皱着眉头,看着来开门的小侄子沈长明。“明子,你爹娘,你姐呢?这个家是一个人都不想要了吗?” 沈长明缩了缩脖子,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姑姑了,因为打小就时常听他娘说,这个姑姑跟祖母一样,怎么怎么地凶悍。所以,沈春云一个皱眉,沈长明就忍不住要跑了。 “爹娘和大姐都在家,只是昨日我爹狠狠地将娘揍了一顿,我娘正躺在床上下不了地,我大姐在照顾我娘,爹——爹在屋子里,我没敢进去。”沈长明说话条理倒是清楚,只是一直跟在沈忠的身后,生怕沈春云会揍人。 沈春云叹了一口气,“明子还没有吃饭吧,叫你哥哥一道儿去你大伯家吃点儿东西去。” “好嘞,我这就去叫二哥一起去团团姐家!” 沈长明到底只是一个小子,就算是过了年,已经九岁了,到底还是男孩子,一遇上这些事情,便觉得头疼不已,只想远远地躲了开去。正巧有了沈忠和沈春云来了,料想自己也不会出啥事儿,还不如躲了出去,免得看着难受。 倒不是沈长明不知事,就算是知晓了,也毫无用处。 等沈长明兄弟俩一走,沈春云才去叩门! 一敲门,发现沈孝的房门压根就没有锁。 沈春云推开门,就看到沈孝合衣躺在床上,“我还以为二哥想不开,这是要自我了解了呢。” 沈忠一听沈春云口无遮拦的架势,就赶紧拦着,生怕俩人吵了起来。“小妹,你怎么能这样跟你二哥说话!他可是你二哥!” “要不是我的二哥,我还不愿意来这么一趟呢。这个家还没有倒呢,堂屋的碗碟丢在那儿没有一个人去收拾!一个个躺着挺尸,这要是不想过了,就赶紧散了去!”沈春云是个泼辣的,难得过年一家子团聚,偏又遇上这等糟心的事情,沈春云能忍到今日临走才发作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孝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一个声音来。 沈春云却是不吐不快,“要我说,二嫂整日地就护着婉儿,这到了节骨眼上,竟是啥事儿也派不上用处。既然二嫂下不了地了,就去请大夫。若是没事儿,就招呼着俩弟弟,将家里给收拾收拾。这么一堆烂摊子,等着长虫吗!” 不能怪她稀罕团团,若是团团遇上这事儿,保管一件一件地安排地极妥当的。哪像是沈婉,他们都来了那么久了,连沈婉的影子还没有看到。 二哥还说以后,等着沈婉嫁到了城里,以后能跟她做个伴!做个啥伴哟,就这种半点儿决断力都没有的,偏偏还自忖着能干的小娘子,她沈春云可是消受不起,往后别给她贴乱子就不错了! 沈春云到底还是没有糊涂,这些话,自然不会说。 164 进补 但是沈孝听了却是喉咙发涩。“我心寒啊——” 沈孝才开口,就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后来索性抱着沈忠嚎啕大哭。沈婉刚好行到门口,就听到沈春云对她的指责,沈婉心里难受,却是也没有反驳,她昨日只顾着哭,后来哭着又睡着了,没想到那么多的事儿…… 等沈婉稍稍一犹豫,就听到他爹悲楚的哭声。 沈婉心里发酸,忍不住又落了泪。 “我这心里苦啊——大哥,小妹,我心里苦啊——我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媳妇……我心里苦啊,我真的觉得活着没有啥意思,我就在这屋子里坐了一晚上,我的闺女,我的俩儿子,一个人都没有过来瞧瞧我,我——我——还有啥意思啊……” 沈孝哭的难以自己,惹得沈春云也忍不住落泪。 这个家,全靠着沈孝一个人撑着,沈孝的辛苦,沈春云都看在眼里,所以,就算是柳氏不得她欢喜,沈春云看是看在沈孝的面上,能帮就帮,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兄弟活的稍微轻松一点儿。 “二哥,你不是还有我们么?我和大哥都在的,你别哭了,哭的我心里头难受。” 沈春云自己落着泪,替沈孝擦泪。“娘若是在,一定会心疼她的幺子了。大孙子,幺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娘以前在的时候,可是最疼你了。” “我对不起娘啊,早知道我就听娘的话,不会娶了那柳氏,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啊!” 沈婉听着他爹的哭声,也忍不住落了泪,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子里,朝着她爹跪下,哭得泣不成声,“爹,婉儿错了,婉儿——” 到底是做爹的了,看到沈婉进来,还是普通一声跪下,沈孝也慢慢地收了声。“不关你的事。” 语气生硬到沈婉都是颤抖的。 沈孝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事儿休了柳氏,只是这夫妇俩却是离了心。沈孝每日也只管在沈忠家埋头干活,对于柳氏,和三个孩子却都是淡淡的。许是这一回,丢脸丢大了,沈孝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怎么面对自家人。 等着日子渐渐变暖,沈孝的脸上也稍稍好看了不少,有的时候也有了笑脸。 杨安康因为过年的时候,随着你先生出门拜年,倒是没有回来过。 这一回,因为于隐书院的招生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所以,杨安康特意带了一封信来,信中对于此次负责招生的先生的脾性都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一同带来的还有好几本书。 因为日子有些紧,满打满算也不过就只余下一个月,沈团团更是紧张,每日地和王婶变着法子跟沈长致做好吃的。 沈长致好几回看着沈团团欲言又止,但是,都被沈团团给岔了开去。 宁老头儿日日闻着香就寻了过来,蹭吃蹭喝。 这一日一早,沈团团的鸡汤刚飘出香气来,宁老头儿就已经蹭了过来,只是,这一回,一同过来的还有宁南星。 沈团团也不是小气的性子,也不过是多一个碗而已,这几日她可是没少朝着宁老头儿讨要一些药材的,都是给沈长致补身子的。宁老头儿也是分文未取,只是说了,药材管够,让沈团团随时过来拿。 他就顺带地为自己讨要了一口吃的,真的是半点儿不落下。 美名其曰:我老了,最近身子骨觉得都大不如前了呢!但是都没有人给我煮汤呢!真的是命不大好的呢! 几个拖着长长的尾音的“呢”下来,沈团团小笑得不行,笑着应了。“缺了谁的一份,也不会缺了宁爷爷的这一份!” 如此,就算是愉快地定了下来。 只是,今日不同的是,宁南星也跟了过来。 沈团团不用招呼,宁老头儿就自己乖乖地搬了一条椅子,在廊下坐着,等着鸡汤大成。 宁南星看了一眼自家祖父,这等乖觉的模样,几时见过!只是这不大妥当吧?堂堂宁家老爷子,为了一口吃的,竟然守在人家的灶房门口。 宁老头儿:你给我炖鸡汤,我就跟你走,不丢人。 宁南星:那你还是蹲着吧。 一番眼神交流下来,宁南星只有乖乖闭嘴的份儿。 锅里的鸡汤小火炖着,沈团团走出灶房就看到了杵在廊下的宁南星,好像只是过了一个年,宁南星好像是长高了不少。如此俩相一对比,就更加显得她个头矮了。 “要不然,你也搬一条椅子坐着等一会儿?”沈团团还当是宁南星闻着鸡汤过来,跟宁老头儿一样。 宁南星不悦地挑眉,“你当我是想喝鸡汤?” 沈团团:不是吗? 宁老头儿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宁南星当着他的面儿,撩着小娘子。宁老头儿看着兴致盎然,这个机会可是不多得的。巴眨着老星星眼,在沈团团和宁南星俩人之间打量着。 宁南星感受到宁老头儿的注意力,面皮有些僵。他虽然有心想要跟沈团团说正事,但是被他祖父这般盯着,就是要说的正事也被盯出了几分不正经的意思来。 宁南星深呼一口气,他过了年,已经十六了,就算是想搞出几分小儿无猜的意思来,但是他祖父的注意力如灼灼有光一般,烫人得慌。 “我有正事跟你说,你跟我来!”宁南星憋了好久,才憋出了这句话。 宁南星说完,看到沈团团没有跟上来,又撂下了一句话,“不跟来的话,你别后悔。” 沈团团被宁南星突然撂狠话的行径,弄得有些无语。这话都不能好好说了吗?这有宁爷爷在,宁南星就敢这么嚣张地约着她? 毕竟过了一年,大家都已经涨了一岁了,可不能跟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地打打闹闹了。 沈团团僵硬着脖子,慢慢地转向宁老头儿。 当这件家长的面儿约她,真的好么? 宁老头儿:挺好挺好的。 宁老头儿正看戏看得起劲,就看到宁南星撂下话就走了,沈团团也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宁老头儿突然觉得,就依着宁南星时不时地撂下的习惯,想要将沈团团骗到自家来,那真的是太难了! 唉,关键时候,还是要我出马! 宁老头儿神色自然地对沈团团说道:“去啊,南星都等着你呢。”最近,宁老头儿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明明一大把年纪了,却是非得拖着尾音说着“呢”。 宁老头儿神色如常,沈团团也微微地放下心来。“宁爷爷可知道,南星哥找我有啥事儿吗?” 宁老头儿只顾着闻着鸡汤味儿,哪还顾及到跟过来的宁南星,所以是一句话都没有过问,这会儿被沈团团这么一问,也有些发懵。“要不然,可能,是因为昨日不知道从哪儿弄回来俩只野鸭子?” “活的?” “那自然是活的!我听着那声就嫌烦,要杀了炖肉吃,那不孝孙不让我剁了!”提起这个,宁老头儿还不乐意。 沈团团一听有活的野鸭子,哪还顾得上啥男女大防,都是自家人,防来防去做啥! 所以,沈团团想也没有想地就往指着宁南星的脚步走了。临到门口的时候,又转了回来,“还要劳烦宁爷爷顾着一些锅里,可别炖干了。” 宁老头儿自是应了,摆摆手让沈团团早去早回。“放心,有我顾着吃的,绝对好使!” 沈团团这才放心地迭迭地跑了,一进宁家的门,就唤着宁南星,“南星哥——你在哪儿?” 沈团团也只是随口唤着,宁南星除了在自己屋子里,不做他想。 果然,沈团团看着大开的院门,迈了进去,“南星哥,你找我啥事儿?”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打听着江夏城里的宅子?” 沈团团经过宁老头儿这么一提醒,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俩只野鸭子,猛不丁地没有想到,宁南星问这事儿做啥?“难不成你手里有铺子要卖?” “你觉得我若是有铺子,会在这里住着?”宁南星看大傻子一样一般地看了一眼沈团团。 沈团团被点了一下,忍不住也点头,“也对,也不是傻子,怎么都不可能放了城里的宅子不住,住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宁南星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怎么会被团团给绕了进去?该不会是团团知道了什么吧? “怎么,我就不像是有银子的?”宁南星故作不悦地说道。 “宁南星,你别逗好吗?你去年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估摸着只有八九十两银子,想要跟我一道儿买个铺子,然后放出去收租子。这么一年下来,我看你们爷孙俩一年下来,出门也没有几趟,却是没少从城里搬来药材。总不能你们这是出门一趟,就能赚下一年的嚼用吧?我就算是知道你们的诊金收得高,那总不能搞出个十几两银子吧?你们就算是想要狮子大开口想个十几二十两的,人家就会给吧?别人也不是傻的。” 沈团团早就想说了,但是想着,到底不是一家人,也不能管得太过宽泛了。 宁南星被沈团团训着,忍不住想到,当初在沈团团面前哭穷,是不是这点子不够正?他这身边也没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回头一定要问问人,到底是装得有钱好,还是没钱好? 165 行善积德 沈团团看到宁南星被自己劝着低了头,也是叹了一口气,“我刚刚语气重了一些,南星哥,你也别往心里去,到底是俩男子,考虑地步周详,往后,就算是找个坐堂大夫的活儿,也是不愁养不起一家人的。” 沈团团用过宁南星配制的药膏和药丸子,对于宁南星的医术,自然是信服的。也知道宁南星的医术,可比村子附近的大夫可是好了许多。所以想来,沈团团觉得,宁南星再做几年做个坐堂大夫,应该是够格的。 宁南星被沈团团的一顿说教,说得没了脾气。她也知道沈团团这是关心她,想通了这点儿,宁南星听得格外地津津有味。 他家小媳妇的口才了得。 他家小媳妇就是关心他,连以后都给他打算好了。 他家小媳妇一看就像是会过日子的。 沈团团说了一通,给了一个大棒,又夸赞了几句宁南星的能干,这才住了嘴。 宁南星犹自幸福着,这猛地听到沈团团住了嘴,“怎么不说了?” “你不生气?” 沈团团稍愣,确认了宁南星这是真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而不是因为恼了她多言。 宁南星正享受着小媳妇的关怀备至,有些莫名,“生气?为什么生气?” “没生气就好。”沈团团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却是不打算多说,免得惹人嫌。毕竟说教这种事儿,总是不讨好的。 “刚刚听了团团的话,顿觉得受益匪浅,原本还指望着团团能再多说上几句的。” 沈团团脸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宁南星,怀疑有诈。“南星哥找我来是啥事儿?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刚刚听了团团的话,我觉得团团说的很对!”宁南星高度赞扬了一番沈团团的无私高尚的美德,沈团团被夸得云里雾里,但是很是受用。 “哪里哪里——我就是嘴皮子一翻,没啥正经的建议。”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的顺毛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去捋一捋沈团团的毛。 “原本我是想要跟团团说,今日有人给我带了口信,说是西市的正大街上有一架铺子要卖钱……”宁南星有些纠结地看着沈团团。 “当真?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吧?西市的正大街上铺子可不好寻的!再说,就算是有铺子放出来,估计早就被人抢了去,要么价格极高,无人愿意买。”沈团团乍然一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极其惊喜的。 加上城里的铺子收的租子,再加上豆腐干的收入,她手里可是攒下了不少的银子。 沈团团原本想着买不到合适的铺子,就干脆买了田产。但是哪成想,这些年都是风调雨顺的,鲜少有人来卖地的。要卖的也就是一两亩,沈团团却是不愿意买。这田产分得太远,往后也不好打理。 所以,这么一拖,就给拖了下来。 宁南星神秘兮兮地突然凑近沈团团,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听说犯了事儿,这铺子已经被封了,旁人就算是想买,也没有路子买。” 沈团团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这——这不会有问题吗?” “我祖父曾经是那人的大夫,于他有恩,所以特意透露了出来的。只是这俩日就要给回话了,买或者不买。若是不买的话,估计都要被衙门里的人给分了去了。”宁南星对于这些倒是不陌生,若是衙门的这些人,只凭着每个月的俸禄过活,估计连自己都养不起,更别说要养上一大家子了。 沈团团对于这些西市正大街的铺子当然是心动,要是买下了铺子,然后给小姑母一家子开杂货店,想来,小姑母的铺子就应该能维持地下去吧?沈团团想起,过年的时候,沈春云身上的衣裳,都不是崭新的。虽说可能只是浆洗过一两次,但是沈团团还是眼尖地能看得出来,不是新做的。 如此想来,哪家后来新开的杂货铺子,估计是难以维持下去了…… “当真不会有问题?” 宁南星点点头,“衙门封上的铺子,谁敢说有问题?只要衙门上下打点过了,就成。就算是算上下打点的银子,能买到西市的正大街的铺子,也是极好的。” 这话不用宁南星说,沈团团也是清楚的。 “若是打点妥当了,那自是可成的。要不,咱明日就去瞧瞧去?不,今日!” 宁南星附和,“却是是早办完早安心。只是,刚刚我觉得团团说的话很有道理。” “哪句话?我沈团团从来不说废话,句句都是大实话,只是不知道你说的是那句话。”沈团团疑惑地问道,她从进门说过的话,都是很有道理的,只是不知道宁南星说的是那句话。 宁南星十分苟同,心里却是按捺不住笑意,小样,有你受的。 “就是刚刚,团团说的,我要好好地立起来,为了这个家好好考虑,不能坐吃山空。” 沈团团点头,她说了很多,好像隐约有这么一句话,坐吃山空这个确实说过。“嗯,没错,我刚刚说过来着。” “所以,我打算厚着脸皮听团团的。”沈团团被宁南星说得一愣一愣的,没反应过来宁南星说这些做啥。 “你能听进去我说的,我是极高兴的,只是,然后呢?” 宁南星为难地看了一眼沈团团,然后默默地低下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原本,今日找团团过来的时候,是想将那铺子的机会给团团的。毕竟这么久以来,团团都一直在打听着铺子的事儿…… 只是,现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前是我迂腐了,只想着坐吃山空。如今有这么好的铺子在前,我就对不住团团了,这铺子我就先收了?” 宁南星最后一句话,虽然是询问的沈团团的意思,但是这意思却是已经非常明确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要自己买下那个铺子了! 话落,沈团团愣住了,越想越后悔,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头! 都快半年有余了,才听说一间她感兴趣的铺子。但是因为她的说教,然后把这间铺子给说没了? “团团,是不是要怪我了?”宁南星一直低着头,自责地头都抬不起来。“我这事儿好像做得不大厚道。如果团团想要这铺子的话,我给你牵线好了。” 沈团团心里的小人已经在揪着自己的头发,但是沈团团仍是笑得坚强,瞪大了水灵的眼睛,扯着最大的笑容,努力让自己不要心疼地落泪。“我不难受,我一点儿都不难受。不是,我胡言乱语了。” 沈团团一把掐死那个作乱的小人,然后整了整言语,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说,南星哥能那么快地听进我的话,我很开心,我一点儿都不难受,真的,一点儿都不难受。如今,南星哥有了这个觉悟了,想来往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了。” 说完后,沈团团问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下去了,再说下去了,她快要哭了好吗! 会生生地哭出来的! 天知道,一个铺子,她想了多久。 宁南星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涸的唇,听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往后若是拿了这么一间铺子做聘礼,沈团团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就应了? 宁南星试想着这个可能,越想越觉得,这个很有可能。 “嗯,恭喜你,南星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哈——”哈哈你妹。沈团团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 她现在只有骂着自己出气,还必须是笑骂着自己才行。 宁南星有些为难地看着拦下了正要出门的笑得诡异沈团团,“我还有一件事儿?” “还有什么事儿,你说,我听着哈——”沈团团一本正经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到最后的一个字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有些生硬,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哈”。 哈尼妹啊! 沈团团点点头,示意宁南星大胆勇敢地说出来。 宁南星纠结地玩着手指头,小心地观察着沈团团的脸色,压下一脸的笑意。因为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模样,显得脸上更是战战兢兢。 “没事儿,你说,咱俩家隔壁住着那么久了,有事儿你尽管我。”放心,她承受地住。 宁南星看够了,才吞吞吐吐地道:“我可能手头有些紧儿,估计还缺一点儿银子,团团,你能不能借我一点儿银子?” “好,你要几两。”沈团团端着一张官方的笑脸,幸亏她还有几分理智,好记得以前困难的时候,宁南星也是借给她银子过的,也赊欠过药膏的。好大的恩情呢,这会儿人家积极向上的想过日子的时候,一定不能泼冷水呢呢! “也不多,大概十两这样子?”宁南星说完,试着伸出一个手,然后前后翻了翻,十两。 沈团团耐着性子,应下了。“我晚些时候就给你取回来。” “好——这回,多亏了团团了。”说完,宁南星为表感激,给沈团团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团团不躲不避,受了这一鞠躬。 要是连着一鞠躬,她都不受的话,她觉得自己能发狂了。想着这一鞠躬,她就能宽慰自己,她这是在积德行善,只不过是一个铺子,却是能唤回一个迷途少年的责任心和事业心!当真是丰功伟绩! 166 装穷装过了 等沈团团一走,宁南星就往床上一扑,抱着被子打了好几滚,压抑着的笑声,到底还是从密密实实的被子里漏了一点儿出来。 沈团团想到了啥,又折了回来,然后就看到宁南星在床上滚被子…… “南星哥,你在做啥?” 宁南星正欢喜着,一听到沈团团的声音,滚动的被子有些僵硬,宁南星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眼眶发红! 沈团团只觉得内心被强烈了冲击了一把。宁南星刚刚这是哭了? 宁南星故作坚强地摇摇头,“没事儿,就是觉得团团,你真是好人,心里感动地不行。” 沈团团也顾不上刚刚还有事儿,实在是顶不住宁南星的注视,“那啥,都是乡亲邻里的,也不算是啥大事儿。不值当说是好人啥的。”说完,踉跄着跑了。 沈团团跑出了屋子,心里还是狂跳不止,她哪是啥好人哟!她刚刚跑回来,就是看到了宁家墙角的俩只野鸭子,想要趁机拐回家下蛋的,理由就是宽慰宽慰她这一颗乍喜还寒的心。 但是一看到宁南星红了眼眶,这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等到宁南星确定沈团团这一时半会儿地不会再折回来了,宁南星又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只是那欢喜的劲儿过了,宁南星只是打了一个滚儿,就下了地。 沈团团果然守信,没有多会儿的功夫,把鸡汤送进了沈长致的屋子里后,就折回房间摸了十两银子出来,就送去给了宁南星。 宁南星感激地接过银子,“这番恩情,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不知道南星哥买下了铺子后,有啥打算?是要自己开药铺,还是要赁出去的?” 沈团团懊悔一番之后,就想着左右她买铺子也不是为了图个租子的,为的是能租给沈春云。 “团团有什么好的建议不成?” 沈团团这会儿还在埋怨自己的这张嘴,所以,有些不敢开口了,生怕她不自觉地又说了啥话,让宁南星觉得受益匪浅。“也没有啥好的意见,就是问问你可有啥打算?” “此事我还要与祖父商议商议,若是祖父年纪大了,不愿意坐堂,那估计,还是会赁出去。” 沈团团这么一听,也是,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商议商议的。 “你可小心一点儿,可别被人给哄了银子去!”沈团团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才回了家。 等入了夜,宁家的院子里跳入了一个黑衣人。 宁南星亲自将人迎进了屋子里。 “你祖父呢?睡下了?”黑衣人大喇喇地打量着宁南星的屋子,看着屋子里简简单单的,一眼就能望到底,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祖父说了,不想见到您,让您别去吵着他。”宁南星实话实说。 黑衣人倒吸一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那老家伙,当初非得带你走,还说会照顾好你,就是这么照顾你的?打算以后给你找个野丫头给你当媳妇?” “舅舅慎言。”宁南星给黑衣人倒了一盏茶,脸上微微地有些不满。 黑衣人也知道自己这外甥的性子,“果然不讨喜,跟我死去的妹妹一样!” 宁南星子啊黑衣人的对面坐了下来,并不接话。 “听说,你今日借了人家小娘子的十两银子?怎么,缺银子了?” 宁南星不满地朝着黑幕中看了一眼。“不缺。” “外甥,你要知道,人家小娘子也是不容易的,乡下人家,十两银子,可是够一大家子吃上一两年的。”黑衣人生怕自己的外甥回头还不起银子,被人给抵债了。 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里有三千两银子,够你买好几年的药材了,你可别再去借钱。咱家人可丢不起这个人。” 宁南星看在这么一叠银票的份上,脸上缓了缓,打算跟他对面的这人好好地说一说。“舅舅不该擅离职守的。” “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妥当。” 宁南星也知道这是不愿意在公事上多说的意思。 宁南星将一叠的银票拉到手边,一张张地看着,末了,才道:“二千八百。” “什么?”黑衣人正看着宁南星这张肖像他妹妹的脸,想起了往事种种。冷不丁,就听到宁南星说着,“二千八百。” “舅舅,这里面只有二千八百两银,没有舅舅说的三千两,舅舅这是打算糊弄外甥吗?为了俩百两银子糊弄外甥,以后,我给娘上香的时候,会好好地说道说道的。” 黑衣人一时间有些窘迫,“真的只有二千八?我明明让亲卫给我三千两的!那个外甥啊,算舅舅的不是,下回舅舅加倍的给你,你可别跟你娘去说,你娘好不容易安息了,可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吵着你娘了。” 宁南星听娘说过,当初因为舅舅重伤不治,御医都束手无策。这时候,祖父就这么出现的,说是只要他娘愿意嫁给祖父的儿子,祖父愿意保舅舅一命。救兄心切的娘,想也没想地,就应了。后来,才有了他。 也因为这事儿,舅舅一直觉得自己这条命是他娘给的。 但是对于祖父,舅舅是一直看不顺眼。 俩人互相看不顺眼。 “乖甥啊,明日就去把银子还了吧。你娘地下有知,若是知道她儿子都在借钱度日,这是会怪罪于我的啊!” 宁南星慢条斯理地将银票叠好,“自家小媳妇,不碍事。” “噗——”黑衣人一个没忍住,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甥啊,你别吓唬舅舅,你当真要娶小村姑?甥啊,你别自暴自弃啊,宁家那些祸害,舅舅早晚给你处置了,你很快就能回京了,到时候,想要啥样的大家闺秀没有?” “我明日就拿着这二千八百两去提亲。” “甥啊,你这是在挖舅舅的心啊!”黑衣人捂着心口,颤啊颤的,好像随时能倒下。这道行,可是比宁老头儿高了不少。 “就算是爹没有一官一职,娘心里也是欢喜的。” 一听到宁南星突然正经地说到他娘,黑衣人就只能一声哀叹。“唉——” “娘从来没有怪罪舅舅,只是可惜,临去前没有见到舅舅最后一面。娘还让我长大了以后,多照拂舅舅。娘说,舅舅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原本的哀伤的气氛消失殆尽,黑衣人骂了一句,“臭小子!” 到底没舍得骂自己不着调的妹妹。 一壶茶毕,宁南星提醒黑衣人该走了。 “跟你娘一样没良心!每回来,都急着让我走。” “舅舅,你说,富人好,还是穷人好?” “那自然是富人,你见过有哪个小娘子喜欢穷人喜欢地要死要活的吗?回头,等我破城了,再给你送银子来。”黑衣人不乐意地丢下一句话,闪身走了。 他还以为,宁南星这是在隐晦地提醒他,银子的事儿可不能忘记。 等人走了,宁老头儿才从屋子里出来,看着寂静的夜色,长叹了一口气。“你舅舅又说起你娘了?” “嗯。” “那个莽夫,让他不提,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这么莽撞的性子,早晚要被人暗算了去。到时候,可别再求我这个老头子。”宁老头儿气得恼了,当初也知道自己因为临危要挟人,做法是不厚道,但是为了有个中意的儿媳妇,他也顾不得旁人如何想。 “祖父,我已经十六了,早就已经接受了。”宁南星知道,宁老头儿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是鲜少会提起他的爹娘。“若是舅舅不提娘,我怕我都要忘了娘是怎么样的了。” 夜里,就是让人生出无尽的惆怅。 “我还记得,当初,我头一回见到你娘的时候,就是你舅舅病重的时候,你娘一个人小小的,跪在院子里的一角,似模似样的跪着,求菩萨保佑。看到我看她的时候,还冲着我这个糟老头儿笑,笑着问我,老先生,可是找茅房? 你娘这是以为我要找茅房,一不小心走错了地儿,所以才到了院角,正好遇上了她……” 宁南星不止头一回听了,“团团跟我娘一样。” 宁老头儿倒吸一口气,这个臭小子,眼里只有他的那个小媳妇。 这天,没法好好聊下去了! 宁老头儿气呼呼地回房了。 黑空中,人影一闪,这才离去。 接下来几日,沈团团发现,宁南星是真的有些忙,每日都是从城里往返,每回回来,都会带着一点儿小玩意儿,或是小点心给沈团团。 光是这么几日下来,沈团团都估摸着有小一两了。 所以,在宁南星又带回来一小包樱桃脯的时候,沈团团叫住了宁南星。“南星哥,那铺子咋样了?可有买下了?” “已经办妥了。” “嗯,如此便好。往后,南星哥可要好好地过日子了。”沈团团隐晦地说道,免得让宁南星以为她这是要要回那十两银子。 宁南星听从了他舅舅的意见,他还记得,打小,他这个舅舅就格外地受到哪些小娘子的青睐的。 所以,大抵,他舅舅的话,应该是错不了的。 宁南星听着沈团团的话,默默地点点头,“团团说的不错。” 沈团团有些急了,看宁南星这个样子压根就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索性豁了出去。 “往后,这些小东西就别再买了。不要以为你买了一个铺子,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那也只是每个月收收租子。” “团团,我可能之前没说明白,我还有一点儿小钱的。”宁南星不想说自己骗了沈团团,只能小心地说道。 沈团团半点儿不相信是宁南星话中的一点儿小钱是个巨款。 “你别逗我了好么?就你这个别扭的性格,要是有钱,还会腆着脸问我借钱?你那几个小钱,就留着自己买肉吃吧。”说完,沈团团气鼓鼓地走了。 宁南星摸摸鼻子,这是他装过了吗? 现在还有救吗? 167 风声越来越紧 过了俩日,沈春云急吼吼地往沈家村来了。 只不过,沈春云这一回,没有打过一声招呼,急色冲冲地就来了。 “小姑母,家里头出事儿了?”沈团团将人给迎了进来,原本她跟牛红梅和三丫约好了,要去采野菜。因为沈春云突然回来,神色有些慌张,沈团团自是不能出去。 沈春云坐定了,喝了一碗热茶,才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小姑母,这是出事儿了?” 沈春云点点头,“城里都已经乱了套了,这一回,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有些上报了官府,说是咱江夏城里有胆大妄为之徒,竟然买卖私盐!” 沈团团当然知道,买卖私盐可是重罪。但是却是有不少胆子大的人做这个买卖。小打小闹地,官府也没有那么大的人力来一个个地抓捕。所以,倒是有那种胆大的小贩,仍是做着这种生意。 “历朝历代,都有买卖私盐的吧?”沈团团小声地说道。 “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听说这两年盐政的赋税大为减少,圣上大怒。”沈春云也是从茶馆里听来的一嘴,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没人知道。 “天下之赋,盐利居一半。”沈长致刚刚好到门口,恰是听到了沈春云的话。 “是是是,茶馆里的就是这么说的。也亏得我的杂货铺的盐都是官盐,每个月都是有出入账的,要不然,估计我也要被逮了进去。”沈春云说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沈团团几人都没有想到有这么严重,“只是村子里,还没有消息。” “如今城里谈盐色变,谁还敢说这些事儿。我的杂货铺都已经关门了,就怕一不小心惹上了事儿。哪怕是问心无愧,但是也怕被惦记上。”沈春云到底还是知道轻重的,不过几日的生意,到底比不得一家老小的性命重要。 再说衙门那种地方,就算是没罪进去,也要剥掉一层皮。 “小姑母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沈长致也正色道。 沈春云冒着风险出城,是来报个信儿的。“我知道团团一直是个大事儿不会差的,这买私盐的的事儿从来不沾惹。但是我听过团团说过一嘴,那柳氏是惯常买私盐的?” 沈团团点点头,“嗯,二婶之前还劝我不要买官盐,还说这一年到头,也能省下不少的银子。我琢磨着年前从我家借去了一碗盐,说是等着买了盐再还回来,说不定,就是等着那卖私盐的小贩来。” 沈春云脸都吓得白了。“糊涂!为了那么一点儿小利冒险,一看就像是柳氏会做的事情。不行,我给跟二哥说一说。” 沈春云说着,赶紧起来去了后院,找沈孝去说说。 “小姑母怕成这样,估计这事儿挺大。” “轻则杖责,重则流放,你说买卖私盐这事大不大。关键是有心人会拿着这事儿作伐子,只要这犯了事的到了衙门的人的手里,不倾家荡产,你觉得衙门会放人?任职几年,估计也找不到油水那么丰厚的时候,还是上面的让彻查的,名正言顺的事儿,你捞一笔,可能吗?” 沈团团静默,沈长致说得很有道理。 “那咱家的盐都快要没了,那可咋办?” “买官盐。我明日去买,顺便去城里听听风声。”沈长致倒是不觉得这会儿去买盐,会被人给盯上。 不多会儿,沈孝就匆匆地从后院出来了,面色凝重。 沈春云重新落座,才开始说起城里的事儿。 “我早些时候的在正大街上的那个铺子,不是被杨家人使了个计,给图谋走了吗?后来,没想到,杨家人也开起了杂货铺子。我这杂货铺开了那么久了,这进货的渠道自然早就是稳定了。哪成想,杨家人也是皮厚,打着我家的名号,说是一家人,所以,我的上家对于杨家人也是价格优惠。那杨家杂货铺也就是这么开起来了,只是价格却是不高不低地,要么与我家持平,要么比我家稍稍便宜一点儿。 我这杂货铺的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也不用说着杂货铺的生意,就是我家的人品在外人的眼里,也是大不如前。原本那些个邻里还以为我家做生意厚道,有了杨家人这么一对比,就显得我家是表里不一,这人阴着呢。 反而这杨家的生意好得不行。原本,我跟你小姑父也已经商量好了,等着今年的租期一到,杂货铺就关掉一家,也能落得个清闲。 只是没有想到,衙门里突然开始查买卖私盐的事儿,一时间人心惶惶。没想到,这查了没俩日,杨家的兄弟就在铺子里被衙门里的人都抓走了。罪名就是买卖私盐,据说是被上家给招认了出来的,再加上从铺子里查不出来的私盐数目不小,这人当场就被带走了。 就是连杂货铺子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比搬走了。铺子也被官府的人给封上了。” 沈团团没有想到,杨家人会胆子那么大,在杂货铺里卖私盐。“这事被大利冲昏了头了。” “墙倒众人推,这人啊,原本还说杨家人实在的,啥东西都比别家的便宜。这会儿,看到杨家人犯了事儿,心里一个个第后怕不已,家里头买的那点儿盐估计早就处理掉了。一个个在背后将杨家人给骂死了,因为,当初,杨家人可是将私盐当做官盐给卖的,只是价格低上了不少。 如此一来,谁也不会想到杨家人会在铺子里卖私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杨家人也算是机关算尽,也进了官盐,只是私盐也不少,混着卖。光是这私盐一项,估计杨家人赚了不少的银子。 也难怪听说,杨家人这些日子,置办了一个新院子,还买下来不少的田地。” 沈春云说完,脸上仍是有些难看。就算是分了家了,如今杨家人落了难,她们家也得不了好的。 “小姑父的家里人都被抓进去了吗?” 沈春云点点头,“除了几个女的,都进去了。我那婆婆,从早到晚地到我家哭,让我们去救救她的儿子和孙子。我们家又没有通天的本事,哪有办法从官府里捞人,再说,这可是杀头的罪责,我们家哪有啥本事。” 饶是如此,杨平顺也不得不去衙门里打探消息,银子塞了不少,但是人却是一面都没有见到。所以,沈春云惦记着沈家这边,杨平顺还在衙门跑动着,沈春云就趁机回来一趟,报个信儿。 如果娘家也这般,这日子就别想过了。 沈春云叹了一口气,“我是见不得杨家人好,但是也没有想到这杨家人会这般下场。这一门男丁全被抓走了,这让剩下的女人日子咋过?” 一时间,都是唏嘘不已。 王婶对于杨家人也是摇头不已,“明知是杀头的大罪,还要铤而走险,真的也不知让人说啥好。得亏了那些从杂货铺里买盐的人家没有出事儿,要不然,真的是罪孽大了。” 经王婶这么一提醒,沈长致不由地想到:“杨家人应该是不禁打的,估计,会供出不少的人家吧?” “哎哟,那可不得了,这一片的买了盐的人家可是不少。就是那古今食肆的赵掌柜,也经常从他们的杂货铺子里拿货……”沈春云想着,不由地有些后怕。 沈团团拍了拍沈春云的手背,“小姑母这几日仔细一点儿,要不然,就住在家里吧?恐怕这事儿,还要乱上一些日子。” 沈春云也没有久坐,只是说了一通,就坐着马车回城了。“我不放心你小姑父,日日往衙门跑的,我就怕得罪了人了。” 衙门口。 杨平顺正往一个衙役的手里塞银子,“差爷,喝茶,喝茶。” 与杨平顺一样的,每日衙门口就能出现好多人。 光是这几日下来,衙门就不知道抓了多少人。 衙役跟杨平顺住在同一片地方,对于杨平顺自然也是熟识。杨平顺也不是没想过要去衙役的家里头等人,但是一打听,衙役的家人说是,这些天压根就没有回来过,吃住都是在衙门里的。说是为了避嫌。 所以,杨平顺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来衙门口等人。 衙役捏了捏银子,是个银锭子。看在熟人的份上,衙役开始开口了,“如今我们这些衙役也都是被打发出来,衙门就进不了牢房,都是兵爷把守着。” 杨平顺一听,心里忍不住一颤。衙门上下,说不定还能打点打点。 但是若是有军队守着的话,那真的是半点儿路子都没有了。 江夏城里买卖私盐的事情,越闹越大。 据说,别的城里,都已经死了不少的人了,一时间人心惶惶,这股风还是吹到了桃花庄。 因为沈孝要休妻这么一闹腾,柳氏老实了不少。 自打沈孝回家说了城里被抓了不少人的之后,柳氏每日都惶惶不得安宁,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被惊得弹起。也亏得沈孝已经与柳氏分房而住,要不然,有得得了沈孝的一顿揍。 “婉儿,你说,娘这会不会有事儿?”柳氏这些年就压根没有买过官盐,若是上头来人一查,就是一查一个准儿的。 沈婉自打看到沈孝的哭后,就对柳氏有些埋怨上了。“早就提醒你很多回了,但是你总是不爱听,还总觉得人家不会过日子。” “娘这是真的知道怕了,往后,我都一定规规矩矩的,这种不能省的银子,我一定不会省。”柳氏真的是怕了,“这几日噩梦连连,我要去庙里烧个香,求菩萨保佑。要是我再出点儿事情,你爹一定不会管我的,一定会休了我的。” 168 出手 没几日,为了装比的宁南星,就将十两银子还给了沈团团。 沈团团一愣一愣的,“这么快就有银子了?” 宁南星含糊其辞,“嗯,最近城里有些乱,受惊的人比较多,卖了药,赚了不少的银子。” 沈团团这才收下银子,“嗯,如此便好。” “团团,你要不要买地?最近牙行的牙人给我带了口信,说是城里最近有不少犯了事儿的人家,都急着要卖田产。数量不少,如今因为人心惶惶,那些有意向的人家都在观望,生怕被衙门里的人给盯上了。所以,如今这田产的价格,比之以前的,便宜了三四成!” “这么便宜!”沈团团忍不住惊呼。“我有问过,一亩上好的水田就是十五两银子都是买不到的。” 因为江夏城背靠着运河,所以,江夏城附近的田产的出产都是极好的,就算是雨水少的年份,只要勤劳一些,收成都是过得去的。为此,没有特殊情况,谁家都不愿意卖田。所以,这水田的价格想来很稳定。 所以,大半年了,沈团团想买上十几亩田地,都没有音讯。 这会儿,宁南星一提,沈团团就心动了。 “那是以前,如今不少的田地都被拿出来卖,那些有钱的一来要观望,二来,明知道人家是等着急用钱来上下打点的,只要没有人买,这个价格就再往下压。就算是折了五成,也不是不可能。” 沈团团想着自家存的银子,心里约莫有数。“等我明日再凑一点儿银子,我就跟你一起去。” 宁南星点头应了,“好,我明日再来找你。宜早不宜迟。” 沈团团也顾不得打扰到沈长致念书,就将宁南星来找他的事儿给说了。沈长致沉吟了半晌,也觉得此事可行。“家里如今有多少银子?” “有三百多两。之前卖方子啥的赚的,再加上铺子的租子和卖豆腐得了的银子,一共加在一起有三百多两,我估计着,也就是三百两能动,几十两银子留在家,以备不时之需。” 沈长致也没有背着沈团团,走到书案旁,打开上了锁的小箱子,“这里约莫着一百两银子,你拿去买地。一会儿,我就去一趟城里,看看能不能将今年的租子收上来,还有再去一趟贺春楼,让秦掌柜行个方便。” 沈团团怀里抱着小匣子,偷偷地打开看了一眼,果真是各种散碎的银子,有银锭子,也有铜板。“哥,你怎么有那么多的银子!” “别看,这么地看着我做啥?这些东西,有小时候娘给的,也有以前抄书的时候挣得。那些个银锭子,大多都是最近卖画所得。”自打沈长致一门心思地研究画技后,平日里沈团团也会插上几句话,得了沈团团这个现代的芯子的点拨,沈长致如有神助,从此越发地精研画技。 就算是沈团团非得逼着他看书,沈长致也会趁着沈团团不注意的还是,画一些小幅的写意画。 “卖画竟然这么赚钱!”沈团团没有想到,自家那么多人辛辛苦苦地大半年,也不过是攒下了三百两银子。但是沈长致这才多久,就攒下了一百两。 “咱江夏城富庶,买画的自然多,也不过是年前的那一阵子买的人多了一些。我又只是画那种小幅的写意画,笔力虽稚嫩,但是也能唬唬人。”沈长致收拾了东西,就打算去城里。 等到第二日,宁南星与沈家兄妹一道儿进了城。 三人跟着牙人跑了好几处,都是在江夏城北。桃花庄附近的出卖的田产倒是极少。 “小娘子,原本的那八十亩地是极好的,因为卖家坚持八十亩一道儿出手,所以,这才吓退了不少来买地的。” “这户人家也犯了事?”沈长致低声问道,上等水田10两银子一亩,中等水田7两一亩,若是放在以前,这价格压根就不敢想。 牙人看了一眼宁南星,宁家的小爷可是已经买了近百亩的田产,他从中得了不少的抽红。只是今日,宁家小爷早就跟他严明,他买地的事儿不能透露给人知晓,牙人一看又有生意上门,自然是满心欢喜地应了。 “不瞒这位爷,这户人家倒是没有犯事儿,只是他夫人的娘家犯了事儿。当初,这户人家还是夫人娘家给帮衬着立起来的,这不,想要卖了地救人。听说,那夫人娘家就是贩卖私盐的,所以,就想着上下打点打点,卖地来保下一条命的。” 沈长致点点头,既然是出嫁女的,那自然是不会受了牵连的。这地,可买。 只是八十亩,太多了。他们的银子没有那麽多。 宁南星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打探到了沈家这一回带出来的银子。满打满算也就是五百两。 “要不然,分我十亩?”宁南星适时地出声解围道。 沈长致自然乐意之至。 俩家人谈妥后,宁南星再重新唤来了牙人,“这事儿你可办得不厚道。八十亩的田产,全部出了,这价格还要这么高,可是不大厚道。说不定,再等上一日,衙门里抓的人再多一些,恐怕,这价格又得降下一成。” 牙人苦着脸,“宁小爷,要是你们不满意的话,要不我再找主人家商量商量?” “嗯,上等水田最少要低一文,才可。要不然,我们宁愿三亩俩亩地凑着买。”那些个真正小门小户的家里没几个存银,全靠着那几亩地,这会儿家里人若是出事了,那真的只能倾家荡产,就算是田产的价格被人压得再低,也不得不卖。 牙人忙不迭地应了,说是再去问问。 沈团团小声地说道:“咱这是不是有点儿趁火打劫的意思?是不是不大厚道。” 沈长致一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坐着,不时地看一眼宁南星。 若是沈长致没有记错的吧,宁南星压根就没有告诉过牙人,他姓宁。 浑然不觉沈长致已经注意到他的宁南星,这会儿也是小声地解释道:“那户人家说是为了救岳家,但是谁又知道是真的救人呢。说不定,是为了将田产卖了跑路呢。生怕官府查到了他家的门上。” 不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昨日,宁南星就买下了近百亩的地,在估计了沈家的钱财后,特意留下了八十亩,让沈家来买。 真好,以后,连田产都是紧挨着的。 一行人在城里用过了饭后,沈长致就领着人去了沈春云家的院子里。 沈春云一看到有人敲门,心里都是惴惴的。“谁,谁啊——” “小姑母,是我——团团——” 沈春云这才敢开门,“快进来,你们可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是官府的人上门呢。你们不知道,这几日,官府的人都是挨门挨户地在询问。” “你们这会儿来城里做啥?我不是嘱咐了你们,好好地在村子里待着吗?” “这个,这个是宁家的小子,南星是吧。婶子刚刚心下不宁,都没有想起来。”沈春云将人让到了堂屋里坐着。 沈团团看了一眼沈长致,这事儿由沈长致来说。 沈长致长话短说,将他们来城里买地的事儿说了。 沈春云倒吸了一口气,“你们的胆子可真是大。”说完,就不由地有些心思活络了。 要知道,早些年,杂货铺的生意虽然不错,沈春云也攒下了一点儿银子,但是因为家中有俩儿子在念书,也就是偶尔遇上了卖地的,才买过俩亩地,一家子嚼用都不够的,每年都要费上不少的银子买粮食。 若是再添置上几亩地,那往后可都是省了粮食了。 “这事儿可行得通吗?” “婶子放心,这几日,衙门里每日都有人过户的。”宁南星开口说道,虽然很不爽这是杨安康的娘,但是念在是团团的姑母的份上,宁南星还是表现地很是有礼的。“我因为之前买了一个铺子,所以在衙门里上下都已经打点过的,铺子宅子可能都会被衙门里的封了,但是田产,衙门的人却是手伸不到的。”衙门的自然不可能会抢占田产,他们要的是银子。 沈春云了然,“要不,我也跟着你们去看看?” 一行人再回到了牙行,牙人早就已经等在门口,生怕这一单子的买卖给跑了。“爷,小娘子,你们总算是来了。那边有好几人看中了,正在打听这价儿,打算一会儿就要去看地了。” 牙人小声地说道,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俩个胖子。 “若是价儿好了,这买卖自然是马上成的。” 得了宁南星的准话,牙人自是欢喜,“成了!上等水田9文钱一亩,中等的7文钱一亩,主人家是不肯再少了,一共616两,我好说歹说,总算是答应了六百两,不如人家要现银。” 宁南星与沈长致交换了眼神,由着宁南星开口,“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去衙门过户吧。” 牙人赶紧欢喜地应了。 这么一档子的买卖成了,他也能小几两的抽红。 等过户完了,沈家得了20亩上等水田,70亩中等水田。而宁南星分了八亩上等的水田。 而沈春云也在牙人的介绍下,买了6亩中等水田。 169 火烧了过来 沈团团也没有瞒着沈孝,都是自家亲戚,沈团团就将这么个意思透露给沈孝,只是叮嘱了沈孝可要打听清楚一些。 消息灵通的村子人,有几个闲钱的,都会置办上几亩田,毕竟这等机会,实属难得。 原本这风还没有刮到江夏城南来。 如今江夏城北都已经被扫荡了好几圈后,这风,终于还是刮到这南面来。 桃花庄里,不时地都有兵爷走过,在打听着什么。 沈家也被吓得不再出门,关起门来过日子。 就是连贺春楼的秦掌柜,也让人带了口信来,说是这豆腐干的生意稍稍缓一缓。等何日再开工,会让人来通知的。 一时间,桃花庄里,就如沈家这般,没有接触过私盐的,也是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弄错了。 三月初一,天阴沉地可怕,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势头。 王婶望了望天色,“这天儿恐怕是要打雷了啊!可别出啥事儿啊!” 沈团团帮着沈忠,将新种下的菜苗盖上一层蓑衣。 “沈忠,沈忠,你们赶紧去看看,有官差去了沈孝家里了,这该不会是出事了吧?”因为沈忠刚出去搬了一块大石头进屋压着蓑衣,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关上院门。正好,沈德猫着腰过来报信。 沈德,就是在沈孝家的隔壁。沈德的闺女,沈玲兰做的一手好绣活。 虽然沈德的媳妇吴氏与柳氏不对盘,俩人时常小摩擦不断,但是到底都是沈家族人,俩男人之间倒还是好的。 所以沈德一看到沈孝家的院门被差爷撞破后,沈德就从后门跑了出来,偷偷地来给沈忠家报信。 沈忠正在菜园子里盖着蓑衣,一听到沈德的话,手里一松,手里的大石头也跟着掉落,沈团团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已经丢了魂的沈忠,沈忠的脚这才幸免于难。 “爹,二叔没犯事的,咱又不是不知道。走,我叫上哥哥,咱赶紧去看看。” 沈团团说着话的时候,狠狠地掐着沈忠的虎口,沈忠吃痛,这才回过神来。“对对对,二弟从来没有犯过事,每日都在咱家做活。” 沈德的声音,如破地之雷,惊得沈家人都忙了起来。 一家人随着沈德往外走,沈忠不停地追问着,可惜沈德也是刚看到差爷过来,就已经偷溜出来报信。 等到了沈孝家的小院,还没有走近,就看到不少的村子里的人在院子里打探着。只是这一回不同,谁都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听到柳氏的凄惨的叫声。 沈团团只觉得头皮发麻,刚想随着人走近,就被沈长致拦了下来,“团团,你跟王婶去沈德叔家里去。” “哥——” 沈德为难地看着沈长致,“我这偷偷地去报信,不是想让你们一家子也搭进去的。沈孝一家子看来是一定要带走的,你们一家子可别胡来,在外可是要靠着你们跑动了。” 沈忠已经冲到了门口,沈长致生怕沈忠乱说话,反而添乱,给自家搭进去就完了。“听话,我去看着爹去,爹要是乱说话,咱家也跟着完了!” “放心,交给我吧。”不知何时跟着出来的宁南星向沈长致保证道。 沈长致看了一眼宁南星,点点头。 然后追着沈忠而去,沈忠的性子直,说不定会为了沈孝,而破口而出将柳氏买过私盐的事儿给说了出来。夫妻本就是一体,就算是沈孝不知道,也跑不了。如今之计,只能咬死了不能承认。这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沈长致这会儿必须盯着沈忠,不让沈忠开口。 宁老头儿因为脚程慢一些,跟在宁南星的后头,“团团放心,你爹和你哥是不会有事的。” “宁爷爷——”沈团团到底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一开口,就哽咽了。 宁老头儿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乖孩子,还有我们在呢。我跟衙门里的有几分薄面,我去看看,不会让人带走你爹和你哥的。” 沈忠这番闯进院子里去,就算旁人知道这不是一家人,但是衙门可不管这么许多。只要将人带回去慢慢审问就好了,只是进了衙门,这就是好人也会脱了一层皮。更何况,这会儿有名正言顺的罪名,妨碍官差办案。 宁老头儿叹了一口气,沈忠这个做老子的,可是难为了俩小的。 沈家的院子里。 柳氏已经瘫软在地上,默默地流着泪。 只是沈孝却是不认罪的。 沈婉护着俩个弟弟,站在沈孝的身后。一家子惶恐,哭成一团。 沈忠贸贸然地冲进去,果然,就听到官爷说道,“这又来了一个人,一起带走吧。这死婆娘竟然敢咬我,反了天了!这一趟耽搁太久了,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头儿要怪罪了。” 如今,衙门里人手不够,一趟出来基本就是扫荡一圈。 沈忠还没有说话,就已经被人拦了下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沈孝看到沈忠走了进来,也是忍不住惊呼。 一直不认罪的沈孝看到差爷连沈忠都要带走,赶紧求饶,“官爷,这是我大哥,跟我家早就已经分了家了!不关我大哥的事情。” 沈忠没想到自己只是来探听消息的,就要被人给带走,一时间也是慌了。“官爷,我——我啥事儿都没有干的!” “有没有关系可不是由你们说了算了,上面自然是会查清楚的,要是没有关系,自然会将人给放出来。”衙役打手一挥,就要将人带走。 这一趟,真是晦气。 城里的都已经搜罗了一圈了,这城南的村子里,一个个地都是没有颜色劲儿的,这么一趟,连一个茶水钱都混不上。 衙役不由地有些恼了,这一趟可是相当于白跑了一趟了。 “官爷,劳烦稍等片刻?”沈长致只是在门口稍站了一会儿,就摸清了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就是这五人的头儿。说着话的时候,就将银子塞到了那个衙役的手里。 一个十两的银锭子。 也亏得当初沈团团买了后,坚持要留了现银在家里,说是以防万一。要不然,这会儿都不好办事。 衙役都是摸惯了银子的,这会儿,一摸大小,凹凸的手感,确定这是十两的银子无疑。面上也带了一丝笑,“这位小哥儿还有事儿?” 一得了十两银子,剩下的四个衙役面上也是松了松,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跑了。 “官大爷,这是我爹,我爹是担心二叔一家子,想要过来问问官爷这是出了啥事儿了?可惜,乡下人嘴笨,一进门,就被官爷的威武给吓得不会说话了。”沈长致笑着恭维着。 衙役听着这话,笑意倒是真了些,一看这小哥儿的说话的水平,衙役也愿意卖个好。 “是吗?” 是不是,自然是由了银子来说话。 沈长致暗叹,可惜来的太急,原以为有十两银子,探听个消息应该是不难的。哪成想,他爹沈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先冲进去,这人都被拿下了。这会儿,是要衙役放人,这十两银子自然是不够的。 但是,若是进了衙门,再想捞人,恐怕再来个五十两都是不能够的。 沈长致正思忖着,能不能让人再等等,还没有开口。宁老头儿就进了来。 “官爷,给老头子一个薄面,这父子俩确实跟这一家不是已经的,早早地都已经分了家,就是里正那儿,都是有记录的。”宁老头儿说着,往官差的手里塞了俩个银锭子。 为首的衙役只觉得宁老头儿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实在是,一个老头儿有着仙风道骨又无赖的气质,既矛盾能能耐的老头儿,实在是少见。“不知道我是何时见过老丈?” “小小年纪就记忆力不大好,这可不大好,你们县尉可是夸过你办事牢靠的,往后还能往上升一升的。” 衙役恍然,“我记起来了,您是宁大夫。小子失敬。” 说着,就要将二十两银子往宁老头儿手里塞回去,却是被宁老头儿给拒绝了。“当差辛苦了,茶钱。往后若是记忆不大好,再来村子里找我,我就住在这桃花庄。” “小子有眼无珠,没成想打扰了宁大夫的安宁。”衙役恭敬地问候着。 宁老头儿摆摆手。 柳氏一看宁老头儿竟然能让人点头哈腰的,顿觉得地又有了一线生机。“宁大爷,救救我们,您救救我们,我们一定给你做牛做马。” 沈孝也喊道:“宁大爷,我们真的没有买卖私盐。” 衙役听着俩人的呼喊求救,若是以往,早就一个刀柄砸了下去,砸晕了再说,免得吵得人烦躁。 “宁大夫,您看,这是实在没法子,上头指派下来的差事,若是我们不将人带回去,恐怕我们几个都要被当成同党给抓了起来。” 宁老头儿也是没有料到事情这么严重。“嗯,我明白。只是,这一对父子俩就是住在我家隔壁,这往日买盐都是跟我家一道儿的,你们也知道,我老头子懒散惯了,都是托着他们家去买的官盐。” 170 作保 “是是是,既然不是一家人,自然不会一道儿逮了去。” “老头子有个不情之请,让我跟他们说几句话,可成?” “宁大夫,您请。只望能长话短说,要不然,我们回去不好交差。”说着,衙役稍稍走开了一些。 宁老头儿应了一声,走到沈孝的面前,“不是我不肯帮你们,只是这事儿已经闹大了,我也只是一个大夫,曾经就是给衙门里的一个大人看过病,说白了,也就是狐假虎威威慑一下衙役。 我最多只能讲你的儿子闺女护下来,其他的,却是没有办法的。你们也只能等着进去后,一定不能认罪,不认罪还有一线生机。我们外头帮你们活动活动,还是能出来的。毕竟你们也只是小人物,不会有人打眼的。若是招了,那可就是杀人流放的罪责。” 沈孝也看到了,这么一下子,已经塞进去了三十两银子。 沈孝闭上眼睛,然后朝着宁老头儿扑通一声地跪下了。“如此,就拜托宁大爷了。” 沈孝一家人跪了一地。 宁老头儿以自身担保,护下了沈孝的一女二子。沈孝和柳氏最终还是被人带了去…… 等官爷一走,沈婉抱着俩个弟弟哭出了声音。 沈长明啜泣着,“大伯,我们要怎么办啊!爹和娘都被带走了,还能回来吗?” 沈忠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这一会儿,也是呆愣的。 沈长致看了一眼他爹,确认他爹也只是吓着了,安慰起了沈长明这个小堂弟。“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宁南星带着沈团团和王婶俩人进了院子,不少村里人也涌了进来。 你一言,我一语地担心不已。 虽然柳氏平日里不讨人欢喜,但是谁也没有想过,柳氏会被逮了进去。更何况还有一个沈孝。沈孝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去买私盐。 轰隆——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不多会儿,就大雨倾盆。 沈忠仍是担不起事儿的模样,沈长致看着雨下了起来,赶紧招呼村里人往屋子里坐。 里正和宁老头儿坐在上首。 沈团团看着已经吓软了身子的沈婉,仍是不停地低低地哭着,“婉儿姐,如今这家,你的俩个弟弟,你的爹娘可都要靠你拿主意了,你就算是哭瞎了眼睛也没有用。” 沈婉泪眼婆娑地抬头望着沈团团,因为刚刚让人防备不得的雷雨,将人淋得透湿。“那我一个女子,我能做啥?我就是连衙门的大门往哪儿开,我都不知道。” 王婶几不可见地摇摇头,沈婉这般,还不成不打算救她爹娘了?“我去煮一点儿姜汤,里正他们都被淋湿了,喝点儿姜汤驱驱寒。都是来出主意帮忙的,免得人寒心了。” 沈婉依旧是哭着。 沈团团刚想说话,就被牛红梅给拦住了。牛红梅是跟着她的里正大伯一道儿过来的。听说沈家出事了,还以为是团团家出事了。等过来了后,才知道是团团二叔家。 “我刚刚听到了,说是银子都塞了三十两,还是以宁爷爷担保,才让他们兄妹三人没有被带走的。要我说,还不如换成沈孝叔在家,还能拿个主意。”牛红梅与沈婉虽然差不多年岁,但是她从来就看不惯那些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团团你别拉我,要我说,难不成宁爷爷的二十两银子就是白白出的?就算十两银子是团团家护着沈忠叔的。但是宁爷爷可是外人,二十两银子可不能白出的。” 沈婉也不接话,任由着牛红梅噼里啪啦地说着三十两银子。 沈婉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她除了哭,能说啥。 沈团团和沈三丫将牛红梅给拉了开去,但是牛红梅却是不依不饶地说着,“你们别不让我说,这人啊,就是打着这主意。她们家的事儿,自在那儿哭哭啼啼的,一毛不拔,难不成就想着让你们出钱?我跟你说,沈婉这人主意大着呢,心也狠着呢。” 到底是自己的堂姐,沈团团虽然看不惯沈婉竟然事事都丢开不想管的模样,但是到底还是帮她说话。“可能婉儿姐只是一时还没有想到,受了惊吓了,等缓一缓就好了。” “别,团团你不是挺机灵的一个人么?这会儿,就看不明白了?这要是真的受了惊吓,还不早就晕了过去,这反反复复地嘤嘤嘤地哭着,像是受了惊吓?要我看,沈忠叔才是受了惊吓!就她沈婉,我是一百个不信的。” “虽然我不待见牛红梅,但是这话,牛红梅没说错。你堂姐可不是没脑子的。说不定就是我打着这个主意,你们家可被赶上去做冤大头。”沈三丫也是小声地说道。 沈团团他叹了一口气,连牛红梅都能看得明白的事儿,沈团团怎么会不知道。 里正带着村子里的人在堂屋里商量着对策,而作为沈家如今的长女,沈婉却坐在廊下哭,连怎么救他爹娘的法子都没去听,这让人心寒。若是柳氏知道,她向来最疼爱的闺女是这般的,不知道会不会心疼。 沈孝的长子沈长贵原本一直坐在沈婉的身边哭,听到牛红梅和沈三丫的话,咬牙站了起来。 “二弟,你做啥?”沈婉拉着沈长贵的手,沈婉一手拉着一个。 这些日子,柳氏因为担心受怕,生怕自己有一日会被衙役给抓了去,所以,打听了不少的消息。 那些个卖地的人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没有换回一个人。 沈婉很清楚,自家的银子都被她爹拿去买地了,如今,家里头真的没有一两的存银了…… “我去听听大伯他们有没有想到了法子救救爹娘。爹娘又没有买卖私盐,为啥会被抓进去。”沈长贵狠狠地用手背擦了一把泪。他们说的对,没有爹娘在,他就是长子!不能哭! “哥,我跟你一起去!”沈长明已经囫囵地知道,团团姐他们说得没错。 “好!” 沈长贵和沈长明手牵着手,站在堂屋的门口的时候,沈家族人看到这兄弟俩,也忍不住一声叹息,“总算都不是没良心了,也不枉沈孝那么辛苦地养着家。” 沈长贵跨进了门槛,领着弟弟跪在了门口,“求大爷,大伯们救救我的爹娘。” 沈婉看着俩弟弟进了堂屋,沈婉也跟着站了起来。俩弟弟跪在堂屋内,沈婉就跪在门外。 只是,谁也没有去看跪在门外的沈婉。 沈长贵跪在地上,紧紧地握着小弟的手,强撑着不让自己落泪。“我家的银子都已经被我爹买地了,不过我知道地契在哪儿。长致哥,这地就劳烦你帮忙卖了吧。若是银子还不够,就将这宅子也给抵了。若是还不够,长致哥,只能求你借我一些,我会写欠条的。我一定会还的!就算是我还不清,以后还有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只要——只要我爹和我娘能出来……呜呜——” “还有我,还有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我跟我哥哥一起!”沈长明跟着说道。 看着俩小子抱着哭成一团,屋子里的人也都不是滋味。 沈长致摸了摸俩小子的头,“都是好小子。” 沈家出了这等事儿,不过下半晌,沈春云一家子就冒雨赶了来。 沈春云的眼睛已经发红,可见路上已经哭了一通。 “我当初就生怕要坏事,果然!柳氏那个扫把星,可将我二哥连累地好惨!”沈春云一进屋,就哭着骂道。 这话,如今也就只有沈春云会骂。 “我凑了五十两银子,长致你先收着,明日你跟里正,和宁大爷一道儿去衙门打探打探吧,这银子先用着。若是不够,我再去凑。可是一定要把二哥给弄出来啊。这里面,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因为都买了地了,这些银子,都还是沈春云借了不少的。 沈长贵带着沈长明给沈春云夫妇俩磕头,未语泪先流。“姑父,姑母——” 沈春云流着泪,却是不应声。 沈长致很清楚自家买了田产后,至余下八十几两银子留作急用,已经被他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就算是加上沈忠那边的,估计也就只有八十两银子。“我们家估计也有八十两银子这样。若是不够,就只能卖地了。” 沈长致也不隐瞒,自家买了田产的事情。毕竟到时候,田产要租赁出去,自是会被村子里的知道。若是让二叔知道,自家怀揣着大把的田产,却是不愿意救人,恐怕沈孝会寒了心。这之前的银子也会白白花了,得不到一句好的。” “我也先出十两银子,先凑着用。如今,这村子里有几个闲钱的,都已经买了地了,这家里头也没啥闲钱。”里正叹了一口气,若说柳氏没有买私盐,里正是不信的。 就柳氏的性子,若是不偷摸着买私盐才是有古怪。但是,沈孝却是被这么一个无知妇人给连累了。所以说,这娶妻娶贤,是多么重要。 村子里的一家家地凑着,总共也凑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当晚,沈忠因为白日受了惊吓,竟是发起了高烧,烧得2迷迷糊糊的。沈家一家子,也忙得脚不沾地。 沈春云将沈团团兄妹俩赶去睡了,“你们爹这儿有我!都是快要做祖父的人了,这么一点儿惊吓都受不住,还平白地添乱!也正好,发个烧,看他还敢不敢乱走!” 沈春云早已经知道了白日事情的经过,对于沈忠是又气又无奈。沈春云当然知道他大哥是好心,是紧张沈孝,他的亲弟弟,只是好心办坏事,差点儿将自己一家子给陷了进去。 要不是有宁老头儿在,恐怕这场面都不好收拾了。 171 吴家来人 沈春云跟着宁老头儿去拿了药,“大叔,今日多亏你了。” “团团和长致都已经给我道过谢了,哪还值当你再来说一回。沈忠和长致本来就是无辜的,衙役也不会真的将人带走的,只不过是想要一点儿好处。” 沈春云在城里的时候,自然已经听过了好多风声,只要塞了银子,衙役就只会带走当家人,鲜少会一家老小都带走的。毕竟将一家老小都带走了,还谁来上下打点? 只是,沈孝一家子不是个懂事的,竟然一直在院子里喊着冤枉。衙役可不会管你冤枉不冤枉,左右也不是他们断案的。 也亏得宁老头儿赶来的及时,又卖了一个面子,才得以将人给保了出来。 “二十两银子,等回头,我二哥出来后,一定会还给大叔的。若是——若是我二弟真的没法子出来,我也会还的。”沈春云说着,也忍不住哽咽了。 到如今为止,据说进了衙门的,就没有一个出来过。 因为江夏城里的买卖私盐一案还没有了结,相关人等自然一个都不会放出来。 等着沈春云回去后,宁老头儿皱着眉头,看着漆黑的夜,这夜好似格外的漫长。 “你舅舅带的军队在哪里?” 宁南星从药房里出来,站在宁老头儿的身边,“在北边。江夏城里驻扎的军队是南边的,恐怕不剥掉一层皮,是不会离开的。” “唉,这漆黑的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亮……” “快了。”宁南星应道。 第二日一早,宁老头儿带着牛里正,和沈长致,杨平顺一道儿去了城里。 杨平顺因为大点了衙门不少的银子,愣是连人也没有见着,但是好歹也是认得门。 宁老头儿站在衙门门口,让其他人等在门口。“我去找找县尉,打听打听到底怎么一个情况。等出来咱再商议。” “宁爷爷,我们在对面的茶棚等你。”因为最近到衙门打听的人实在是太多,衙门门口,突然多了不少茶摊子。能在衙门附近摆摊子的,大多都是衙门里有人的。 余下的走走到最近的一处茶棚,找了一张桌子落座,叫了一壶茶,等着宁老头儿出来。 等了许久,宁老头儿才出来,沈长致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 一看到有人从衙门里出来,茶棚子坐着的其他人都盯着这边看。 宁老头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回去吧——” “唉,又是一个没有办法的……” “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这银子到底还要不要再填进去……” 另外几张桌子的小声地说着,沈长致一行人也赶紧闭了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着赶着马车往回走的时候,宁老头儿才开口说道,“只说了,帮忙打点,至于能不能出来,就看上面的人会不会松口了。其他的只能等了。这案子一日不结案,一个人都不用想出来。” “真的没有被的办法了吗?”杨平顺有些着急地问道。他的兄弟一家子都被关了进去,又加上二舅子,杨平顺早就心乱如麻。 宁老头儿叹了一口气,“朝廷下的令,就是连军队都已经调过来了,若是没有彻查清楚,就连县太爷的乌纱帽估计都保不住。这么大的事情,谁敢放人?” 宁老头儿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起来县太爷说的。 原来沈孝和柳氏被抓,也是真的是没有法子,因为是有人将柳氏给供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柳氏的娘家人。 柳氏买的都是私盐,还将那小贩介绍给了娘家兄弟。柳氏的娘家兄弟也是胆子大的,没有别的本事,重活累活脏活都不愿意做。因为买私盐,一来二去地跟小贩熟识了,熟识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买卖私盐的其中的利润有这般大。 原本还生怕被抓着,只敢一斤半斤地做着,尝到甜头后,就没忍住,也跟着小贩做了起来。 这回,县衙下令严查,朝廷还从南边调来了军队,协助各地的县府彻查私盐买卖之案。小贩被抓了起来后,没抗住兵爷的严刑拷打,一个松口,就将柳家人给招了。 至于柳家人,还没有等兵爷拷打,就已经将人给招了。就连柳氏也招了出来。说上头的人,是柳氏介绍的。所以,就算是有衙门里的人出面,这事儿也不好搞。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只不过,宁老头儿心里却是有成算,也不知道牛里正是怎么样的心思。将这些事情都给瞒了下来,只说了,是因为柳氏的娘家人将柳氏给招了出来,有人证,所以衙门里的人自然是不会放人。 一车人唏嘘不已。 “这柳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柳氏到底算是他们的出嫁女!若是柳家人有事,有柳氏和沈孝在外头帮忙打点,说不定在牢里的日子还能好受一点儿。这般将人供出来,这是打定了主意,一个都别想好了。 等没了外人的时候,宁老头儿才将打听到的事儿都说了出来。沈春云听着颤抖不已,大骂着柳家人混账。 “这两日,将银子送去县衙后面的第二个巷子的第三个院子,院门口贴着门神的。能不能成,就看上面的人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结果了。如今有军队的人插手,这件事儿就算是县太爷也不能一个拿主意了。要是柳氏能咬住不承认的,这事儿说不定有转机,不然的话,只能听天命了。” 沈长致点点头,“长贵,你明日就跟我一起去吧,省得二叔二婶在牢里受罪。” 沈长贵抹了一把泪,心里早就将柳家人骂死了。“嗯,我听你的,长致哥。”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沈长致就跟沈长贵一道儿启程了。 趁着人少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将银子先送出去,免得着了人的眼。 只是,没想到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第二日,吴家人不请自来。 沈春云看了一眼红了眼眶的沈婉,心里忍不住一个咯噔。“吴嫂子,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家里头有些乱,咱自家人,你也别介意。” 这会儿吴家来人,沈春云可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儿。 若说是吴家人有心,得知了沈孝夫妇俩的事情后,特意来探望的,沈春云是一百个不信。 因为,吴嫂子来的时候,还带了当初的媒婆。 沈春云客气地将人迎了进去,只是这话说的,让吴嫂子忍不住皱了眉头。 沈婉看到自己未来的婆婆在这会儿来了,也知道是来干嘛的。心里苦涩不已,墙倒众人推,这话是错不了了的。 沈婉朝着未来的婆婆福了福,就避了开去。 沈团团玩着沈春云,迎着吴嫂子和媒婆进了堂屋。 上茶后,沈春云不再说话。 吴嫂子原本还想着等着沈春云耐不住性子询问的时候,再将自己的为难说出口。哪成想,沈春云就是好性子,只是埋头喝茶,一句话都不松口。 吴嫂子朝着媒婆使了一个眼色。 媒婆要不是得了吴嫂子的银子,也不愿意跑这一趟惹人嫌。 “杨夫人最近好像事情挺多啊,一直没有在城里见着您一面。”媒婆笑着道。 沈春云笑着点头,“嗯,最近家里头有些事情,所以忙得脚不沾地的。”沈春云只能笑着,她是想着为了沈婉的亲事最后搏一搏的。只要让吴嫂子看到,她们家里头还能笑得出来,估计这事儿就不大。只要吴嫂子稍稍犹豫一段时间,等着沈孝出来,这亲事就不会作罢。 吴嫂子却是不愿意再多待下去,直接接过了话茬,“春云,往日里,在西市,咱的关系也是极好的。这一回,我是真的没法子,不得不来开这个口。杨安康兄弟都是念书的,往后也指望着能考个秀才举人的,我家的涛子也是打小在书院里念书的。我生了几个儿子,可就是涛子一个人在书院念书。 涛子不光是为了自己念书,也是为了我们一大家子念书。 若是——若是让人知道,以后涛子娶了一个娘家犯过事的媳妇,涛子就算是中了秀才,往后的路也是难走啊!说不定,就连考秀才的资格都没有。我就算是不为了涛子,也要为我其他的儿子媳妇想想,他们原本就对涛子念书有成见,若是让他们知道,念书了,不能考科举,这我们吴家都是要乱的啊!” 吴嫂子说着这话,就忍住用帕子擦着眼泪。 若是其他的理由,沈春云还能说上一说,借着往日的情面再劝一劝。但是吴嫂子说的这些,,沈春云无法反驳。 如若是换成是她,沈春云觉得自己也宁愿背上骂名,也一定要让这门亲事不作数。 沈春云也是擦了擦泪,“吴嫂子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二哥二嫂如今都在牢里,我一个出嫁的小姑子,实在是做不了这个主儿。涛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不愿意毁了涛子的科举之路。” “你有这个心就好。这是五两银子,就当做是我家给沈家赔不是了,旁的忙帮不上,这么一点儿心意,就收着吧。之前给的聘礼,也不会还了,就给是你二哥打点打点吧。”吴嫂子如今只要沈家能松口就好,只要能拿回儿子的庚帖,就算是多花一些银子也是愿意的。 172 说开了 沈春云的脸色有些难看,她都已经这样说了,没想到吴嫂子还是要将话挑明白了。 这男方要悔婚,这当初下的聘金自然是拿不回去的。毕竟女儿家的名声受了阻碍了,但是听着吴嫂子这话说的,倒是显得他们沈家平白贪了这些聘礼一般。 “吴嫂子,既然这话都说开了,我这人嘴直,你也是知道的。这自古以来,若是男方悔婚,当初许下的聘金自然是要补偿女方的。倒是说不上还不还这些事儿。”沈春云有些恼了。 这明摆着沈孝家里头出了事儿,吴家人就上门来退亲,可见也不会是好的,就算是吴嫂子说的这般理由,就是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来商议也不迟。毕竟若是沈家真的判了罪了,他们也不能真的阻碍了吴涛的科举之路。 都不是这等狠心的人家。 只是吴家却是将人想的太过不堪。 这是生怕等到时候沈孝夫妇俩定了罪了,生怕沈婉赖上了他家,逼着吴家娶媳妇。毕竟,没了爹娘的长女,自然不可能嫁得比吴家还好,更何况,还是判了罪的爹娘。 想当初,沈婉就已经高攀了吴家。 吴嫂子没有想到,娘家婆家都出了事儿的沈春云会这般强势,吴嫂子的面上也有一瞬间的难看。 媒婆笑着插科打诨,“杨夫人说的是,这聘礼自然不可能再回来的在,这搁在谁家都是这样的。只是,咱俩家结亲,是结秦晋之好,若是勉强在一起了,往后这一家子闹腾地不行,这也不幸福。于男于女,都不是好事儿。” 媒婆这话说的虽然极隐晦,但是沈团团还是听懂了言外之意。 若是沈婉执意不肯退亲,嫁到了吴家。吴家人自然是不喜的,沈婉若是真的嫁进了吴家,成了吴家的儿媳妇,是揉是搓,就不由着沈家说了算了。 沈婉一直在门外听着,手里拿着吴涛的庚帖。 深吸了一口气,“姑母,你不用为了婉儿为难了。庚帖我已经拿来了。” 沈婉将刚递出庚帖,就被吴嫂子劈手夺了去。看了上面的名字,确认是吴涛的无疑,二话不说,就站起来告辞,生怕沈春云反悔。 沈春云看着沈婉红着眼眶倔强地站在那儿,也是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沈春云不喜欢沈婉的冷情,但是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外甥女,爹娘遭了难,就是连婆家人也上门退亲,忍不住软了语气。“这事儿,你太鲁莽了。你爹娘出来后,一定会不高兴的。” 想当初,他二哥得知了沈婉定下了吴家会读书的小儿子,是多么地开心。 沈婉抿着嘴,“就算是爹娘出来了,吴家也一定会退亲的。与其让爹娘为难,还不如由我自己做了主了。往后,若是没有人家要我,我就不嫁人了。” 沈春云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些日子叹的气,比以往一年的都要多。“傻孩子,说什么傻话。等你爹娘出来了,这日子就好了,往后自会有更好的人家。吴家人做事不厚道,也是我看走了眼了。” 沈婉只是摇头,眼泪却是一滴都没有落下。 沈婉自己清楚,这门亲事,从来都不是她欢喜的。只是因为她的爹娘欢喜,她就跟着应了,跟着欢喜着。 所以,既然你看到吴涛的娘登门的时候,沈婉竟然发现,自己隐隐地有些窃喜,不知道在欢喜啥,只是心跳加快了许多。 等看着吴涛的娘将庚帖拿回去后,沈婉竟是松了一口气,这一口郁气,压在心底许久了。就好似一颗大石头,终于搬走了,她也能畅快呼气了…… 沈春云还以为沈婉强颜欢笑,催着沈婉去歇息一会儿。 “我没事儿,总归不是我的,我难受也没有用。姑母,团团,你们去歇一会儿吧,这几日因为我们家的事儿,累着你们上下张罗了。”沈婉顿了顿,“我想去庙里,求求菩萨保佑爹娘,能顺利出来,少受一些罪。” 上了年纪的都是信极了这些,沈春云也是不例外的。光是想着自家一出又是一出,去庙里拜一拜也是好的,说不定菩萨看在心诚的份上,真的能保佑二哥,能让二哥顺顺利利地处来。 “嗯,你一个人去山上我不放心,若是再出点儿事情,我真的要没脸见二哥了。” 沈团团一直默不作声,听到沈婉要去庙里烧香,沈团团想了想,开口说道:“我跟婉儿姐一道儿去吧,我爹这几日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我想去给我爹烧个香。” 虽然沈忠是家中的顶梁柱,但是自从那一日受了惊吓后,就一直没有缓过来,一直反反复复地发着烧,有时候还说着胡话。这俩日总算是退了烧了,也能下地走了,只是精神头却是不咋地。 原本指望沈忠做的事情,一股脑儿地都压到了沈长致的身上。 就连三月初的于隐书院的招生,沈长致都没有去成。 沈团团虽然心道可惜不已,但是也知道毕竟家里离不得人,沈忠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小姑父杨平顺又要忙着杨家的事情。杨安康兄弟俩都在书院,一直被沈春云给瞒地死死的,生怕到时候回来,被杨家人当枪使。 所以,这家中,也就只有沈长致能使唤地上。也亏得宁老头儿不避讳,主动将宁南星送了上来,帮着沈长致一把,也让沈长致能歇一歇,要不然,就这些事儿能将沈长致压倒了。 沈婉一听沈团团要陪着自己去庙里,自是应了。俩人约了明日一早就去山上的庙里。 等着沈长致回来的时候,沈团团将要去庙里烧香的事儿给说了。沈长致正在洗着头,这几日日日去城里探听消息,饶是三月的天儿,沈长致也热出了一头的汗。 “啥时候?”沈长致洗着头的手一顿。 沈团团撸起袖子,拉着沈长致坐了下来,亲自帮着沈长致洗头。沈团团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按着头上的穴位,试图让沈长致好好地放松一下。 沈长致是真的有些累了,也由着沈团团帮着他按着头皮。“沈婉这时候,不会出啥幺蛾子吧?” 因为沈婉家就只剩下三个小的,沈婉又是这般年纪,又是刚被退了亲的,沈春云想也没想地就搬到了沈婉家里头住着,镇宅。 沈团团到底不愿意自家兄长都已经劳累成这样了,还要分神旁的事情。“能出啥幺蛾子,不就是烧个香拜个佛,宽心,有我跟着婉儿姐呢。哥哥你就是心思太重,这样可不好,老得快。” 沈长致绷着几日,听着自家妹子小女儿似的娇嗔,心下放松。“是我钻牛角尖了。咱也只要想法子将二叔给捞出来,其他的事儿二叔出来后自会处理。” 就算是沈孝的长子沈长贵说了要卖地,但是沈长致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卖了沈孝家的地,沈长致偏又做出来。只不过是要着沈孝家的一个态度。他不想又掏银子又费心力,为的都是白眼狼。 银子没了,再赚就是了。 二叔到底是个好的。 “哥哥能这般想着,我也就放心了。”沈团团到底是个小娘子,就算想要帮着沈长致一把,也是有心使不上力气,能做的,就是看好了沈婉,不让她给哥哥添乱。“可惜,于隐书院的招生,咱错过了,下一回,不知道又要等到几年了。” 沈团团的声音有些惆怅。没想到又错过了。唉…… 沈长致听到沈团团提起了于隐书院,想着自己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沈长致闭上了眼睛。“团团,我一直想要跟你说,我不想去于隐书院。我已经十六了,饶是我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在荒废了那么多年后,还能捡起以前的书。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其二,科举之路太难,有可能一辈子也就是老童生。团团知道的,若是一辈子都是老童生,我恐怕就是死了,也是郁郁寡欢的。我这人不聪明,又偏执,实在不是读书的好料子。 我啊,以后就想做个富家翁,就想以后守着我家的团团,给团团找个好婆家,然后给团团撑腰!看谁敢欺负你!要不然,我这个大舅子可是会打上门去的。” 沈团团抿着嘴默不作声,只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她知道,沈长致说的都是实话。 “这样子,就生气了?”沈长致叹了一口气。 沈团团依旧不肯说话。 沈长致又叹了一口气,“如果团团真的喜欢我考科举的话,那我就去吧!我去求求杨安康,看看有没有法子再给我一个机会。” “不许去!” 沈团团一气恼就开了个口,只是一开口,就有些绷不住了,原本还想着不说话吓唬吓唬沈长致,但是一听着沈长致左一个求着,右一个求着,沈团团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就算杨安康是自家表哥,那也不成! 沈团团心里也一直明白,她哥沈长致向来是一个随性的人,就算是在村子里,也鲜少有能玩到一处儿的,就是连宁南星也不过是俩家人挨得近,又时常走动,才慢慢地有了交往。 就是连平日里与贺春楼的交往,沈长致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沈团团能瞧得出来,沈长致虽然不会出错,但是每回应酬完,沈长致都要缓上一日半日。 173 借钱 既然她哥哥只想做个富家翁,沈团团自然也是心疼沈长致的。“哥哥如今不愿意念书,往后,可不能后悔!” “只要团团不后悔,不后悔想要一个老童生的哥哥,我就不会后悔的。” “哼,坐好了!一会儿揪着你的头发,你可别喊疼!”沈团团不重不轻地揪着几根头发,沈长致配合地倒吸几口凉气,沈团团到底还是心疼,手上轻了不少。 宁南星站在沈家的院子里,看到沈团团正在给沈长致洗着头,心里艳羡不已。以后,也一定要让团团给他洗头! 看着沈长致闭上眼睛享受的模样,宁南星只觉得碍眼。 这几日,宁南星每日都会陪着沈长致去城里,宁南星将他舅舅给的两千八百两银子全都拿来买了地,自己还捞了不少的老本,买了几家铺子。当真算是收获颇丰。 宁南星揉了揉眼睛,“我说,知道你们兄妹俩感情好,也不用洗那么久的头吧。我看长致的头发都要被团团揪完了。” “哥,你别搭理宁南星,他就是嫉妒,赤、裸、裸地嫉妒地你有这么一个贴心漂亮又能干的妹妹。”沈团团夸起自己来,一点儿都不磕磕绊绊,说的就是事实。咱就是有这种底气。 沈长致这几日心里有事儿,神经绷着紧张,有沈团团刻意地讨巧打岔,沈长致也得了片刻地安宁。要不然等明日睡了一觉,去二叔家,看着苦着脸的沈家人,沈长致也是透不出一口气儿来。 等到了城里,不少人都是来城里打探消息的。一个个地都苦着脸,沈长致也知道等候的日子不会短了,所以也没有委屈着自己,每日去衙门口等着,都是花上十几个铜板,叫一壶茶,吃上几个包子或是一两个饼,然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到底没有消息,也算得上是好消息了。 等沈团团用清水,将沈长致的头发仔细地冲洗了几道水,才给一条干净的巾子,让沈长致擦干头发。 “团团,你把地契拿出来,我想卖掉十亩地,银子有些不够使了。”沈长致虽然已经走了宁老头儿的门路,送了银子进去,但是平日里探听消息,都要使银子,当初买了地,原本就没剩下多少银子,再加上这几日用了的,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沈团团略一沉吟就应了。总归是俩家人总要有一家要卖的,不是他们家都是二叔家,如今二叔家没有一个做主的,就是沈婉那番模样,只字不提银子的事儿,就算是沈长贵将地契给偷拿了出来,但是沈团团兄妹俩谁也不会动心思将地给卖了。 毕竟,沈长贵还小,做不了这个主儿,能做主的是沈婉。 不过,沈团团也不在乎这几亩地,这些地,大不了以后再赚就来了。毕竟,这回得了七十亩地,这要是搁在以前,就是一千两银子也买不来的好事儿。 有得有失,沈团团看得很明白。 啥都没有一条命来得重要。 “我一会儿就给你取来,明日去城里的时候带去卖了吗?” 沈长致点头,“我还以为你会不乐意,看来是我小看了我家团团了。” 沈团团傲娇地冷哼一声,“尔等凡夫俗子,岂能随意揣测我沈团团的心思?怎么样,这下子,出丑了吧?” 沈长致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无奈地道:“嗯,可不出丑了呢,让团团看了笑话了。” 宁南星想插嘴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哪成想,这兄妹俩一言一合地,压根就不让他说话。 “我说,你们能看到我这个大活人杵在这儿很久了吗?”宁南星抱臂,有些不满地道。 沈长致这几日是真的感激宁南星帮着忙上忙下,就是自家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我这儿还有一些银子,你们也知道,我也没有用银子的地方,先拿去应应急。” “这怎么可以!”沈长致想也没想地就回绝了,毕竟沈孝这事儿也不知道啥时候会有结果,总不能一直借钱吧? 宁南星倒是也不在意沈长致的拒绝,还没有开口,宁南星就知道沈长致一定会拒绝的。“你就算是想卖地,估计如今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心意的买家。毕竟那一片地儿,可是连在一起的。” “那最近田价如何?”沈长致这几日倒是没有关心这些事儿。 “比我们买的时候要高上俩三文了。如今该抓的,都已经抓的差不多了。衙门里的官差也不再出来了,所以这局面也算是稳定了。如今,拿出地来卖的,大多都是犯了事儿的人家。到底犯了事儿的人家少,没犯事儿的人家多,这田产的价格自然是涨了一些的。” 沈团团忍不住出声,“你都这样说了,就算是涨了俩文,这价儿还是难得的,怎么买地的人家还少?” “人家看着的可不是以前的十五文还难求的一亩地,而是之前咱买的那会儿,六七文一亩地的时候。那大户人家拿出来卖的几十亩的田产,早就已经没了,如今这些剩下的估计也就是我零碎的俩三亩的,大户人家可是瞧不上那几亩地,但是普通的老百姓却是瞧得上,但是却是恨不得再便宜上几文钱的。一犹豫,倒是只能是有眼光的人才能下手了。” 这是囊中羞涩,也是局限。 沈团团了然,这是或许算得上一次大洗牌。 宁南星附和了一句沈长致说的,“没错。我听说,跟朝堂上的那个位置之争有关。” 沈长致每日都在城里,自然也听说了这事儿,只是点点头。“这不是我们这种人能说的。” 宁南星默了,“我一会儿将银子给你拿来,你先拿着用。” “这怎么好意思。”沈长致这语气,算是答应了。 宁南星看了一眼沈团团,沈团团被这一眼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宁南星说处啥要不得的话来。 沈团团瞪了一眼宁南星,偷偷地比划了一个手势,宁南星蓦地笑了。 “你们在比划啥,有啥是我不知道的?” 沈长致眯着眼睛,在这俩人之间扫荡着,以前觉得团团还小倒是没有觉得有啥不妥当的,虽然只觉得宁南星的行为很怪异,但是宁南星从小怪异倒是没察觉。 但是自从过完年后,王婶几次三番地说着“团团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啥的,说的多了,沈长致这才注意到,他的小妹妹是真的有些长大了,身量也比以前高了许多…… 所以,这会儿看到宁南星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宠溺,沈长致心中警铃大作,这俩人到底咋回事儿?在他的眼皮地下偷摸着做啥事儿了? 沈团团不自觉地,趁着沈长致打量着宁南星的时候,做了一个哀求的手势。 宁南星这才缓缓地开口。“你想多了,之前,我要买铺子的时候,朝团团借过银子。刚刚看团团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就知道,估计这事儿是瞒着你的吧?” 沈长致确实不知道这事儿。沈家的存银都是沈团团管着的,如果这回不是买田,沈长致都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银子。“是这样吗?” 沈团团赶紧拉着沈长致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哥哥,当然是真的。我是怕你知道了责骂我,毕竟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没有别的事了?”沈长致直觉得没有那麽简单,只是看向宁南星的样子,却不像是真的爱慕他家团团的。 毕竟男人都是要脸的。 哪个男人会为了几两银子,低下身段来朝着爱慕的小娘子借钱?这不是有毛病吗! 就是打死沈长致都没有想到,沈长致以为的毛病的事情,宁南星就这么做了,还做得半点儿都没有心虚,半点儿也没有往心里去。 “十两银子的事儿,还不算是大事儿吗?”沈团团故作惊讶地看着沈长致。“哥,你变了,不是那个朴实抠门的沈长致了!” 沈长致被沈团团这么一闹,也放了心。“南星不是别人,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免得落了宁南星的面子。 “成,宁南星不是别人,以后我把家都搬到宁家去,你就等着哭吧!还做啥富家翁,小心我给你卖了!” 一听沈长致不见外的模样,沈团团就有些来气。沈长致也不知道哪儿惹着这个小姑奶奶了,明明银子是她借出去的,怎么发火还是她? 不过作为一个好兄长,沈长致还是摸了摸炸毛的沈团团的头顶,“好啦,我这不是没有说旁的啥吗?” 而在一旁的宁南星,脸色晦暗不明,“以后我把家都搬到宁家去!”这个想法不错,可行。 宁南星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一个勾。 他,允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能,趁着沈团团气得去找王婶了,宁南星怀揣着银子过来。将一百两银子放在沈长致的面前,“你先拿着用着。我还是那几句话,那些个田产,如今卖了可就不划算了。如今你沈家可不比以前,团团那个丫头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要不然,给我几幅画抵银子?等往后,你的画作出名了,我就是捧着银子都求不到一幅画吧?” 174 上香 沈长致倒是没有想到,宁南星竟然知道。但是一想到宁家就算是住在村子里,但是从来都是不凡的,心里释然。“用不上那么多的银子,回头,三十两足够了。等赚了银子了,我再还你。” “你先拿着用着,我不缺这点儿银子。不瞒你说,这回,我趁着局势大乱,也是发了一笔横财,这一百两也就是一点儿零头。” 宁南星跟沈长致是真的交心,所以有一些事情,也并不瞒着沈长致。但是,沈长致也颇为识趣,宁南星若是不说,沈长致也从来不问。 如此说着,沈长致突然又想到了沈团团,“有银子还朝着团团借银子?” “这银子是刚刚到的,不信你可以找钱庄去打听打听。我舅舅前几日刚刚捎来的。可能咱江夏城里因为地处南部,都得到消息又稍微晚了一些。” 沈长致了然地点点头。这个就说得通了。 毕竟,宁家的日子过得算得上清苦的,不可能突然多出了那么多的银子。听到宁南星这么一说,倒是通了,要不然就依着年纪轻轻的宁南星,不可能有这种决断。一定是家中长辈有所提点…… 宁南星就算是知道沈长致心中所想,也不会去戳穿。 毕竟,要是让沈团团知道了,一定会找他麻烦的。虽然宁南星很愿意沈团团来找他的麻烦,但是却不是以这种事情,毕竟团团还小。 唉,这才十三岁,依着沈家疼闺女的性子,还要等几年哟。 一时间,宁南星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惹得沈长致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突然叹气的宁南星。 第二日一早,沈婉就来找沈团团。 这一回,沈团团倒是没让人久等,沈婉过来的时候,沈团团已经在吃着早点儿。手里一个大馒头,就着腌菜,喝着粥。 “婉儿,你用过早饭了吗?”王婶刚刚好又端出了一盘子的大馒头。 沈婉看了一眼与自家无二的早饭,得体地说道:“我已经吃过了过来的。婶子,你去吃早饭吧,不用管我。” 王婶也没有客气,自己舀了一碗粥,就坐在了沈团团的身旁,舀了一口馒头,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朝着团团说道:“要不然,我陪你们一起去吧,我总觉得不放心。” “婶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打小就在金鸡山上跑的,就是没咋地去过半山腰上的庙里,但是也架不住熟啊!”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王婶的好意,他爹虽然能下地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啥事儿,家里总是留个人才能放心。 话虽如此,王婶仍是仔细地又叮嘱了一番。 桃花庄背靠着金鸡山,却只是背靠着金鸡山一角。传闻,这金鸡山是一只金鸡所化,而桃花庄在金鸡的翅膀的差不多的位置。 而沈团团俩人要去的是则是若隐寺,寺庙建在金鸡山的半山腰,是江夏城中最大的寺庙。据说,香火旺盛。 但是沈团团从来没有去过,倒是也不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毕竟她都能带着前世的记忆再活一遭,这种事情说不定也有灵验的。总归是多多拜拜菩萨,总是有好处的。只不过是因为,沈家没有一个妇人张罗着这些事儿,沈家不是男人就是孩子,自然谁也没有想着要去烧香拜佛。 所以,沈团团就算是住在金鸡山的山脚下,也没有去过若隐寺。 若隐寺是要从清平村到江夏城的官道上上山的。 所以,沈长致将俩人送到了山脚下,一行人才分道扬镳。沈团团和沈婉去了山上,沈长致去了城里,照例去等消息去了。 沈婉一路上好像都有心事,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跟沈团团说了几句话,但是沈团团都是兴致淡淡的,沈婉也就识趣地不再说话。因为若隐寺是江夏城最大的寺庙,所以,这上下山的山路建的很是宽敞。据说,这是早些年,信奉若隐寺的一个大商户捐的。若隐寺至今还存着这位大商户的功德碑。 沈团团俩人虽然来得不算晚,但是到底还是有更早的。她们还只是才刚刚上山,就有人已经开始下山了。 或许是因为江夏城出了这等买卖私盐的案子,上山来求香的妇人格外地多。 沈婉叹了一口气,低声第说道:“经这一事,江夏城得有多少人家倒了运了。” 沈婉的声音虽然轻,但是沈团团听了正着。沈团团早就提醒过柳氏,不要以为不会有人发觉,就去做这种犯法的事儿,但是柳氏压根就不听,还当人家买官盐的都是傻子。 只是这些话,沈团团却是不能说,想来这上山的妇人和小娘子,大多都是出了事儿的人家的。一个个地脸色都不打好看,眼睛红肿,说不定早起就哭了一通的。 沈团团只当听了一耳,没有接话。 沈婉迈了几步台阶,继续感慨着,就好似压根就不指望沈团团回应,只是自己有感而发。“希望菩萨保佑,能让我爹娘早点儿出来!要不然,真的在里头太受罪了。” 说着,还动情地擦了擦泪。 沈团团这回更加确认沈婉有问题。这些话,只除了前俩日,沈婉这般哭诉的,后来,沈婉一直默默地只字不提。只是有时候坐着坐着就哭,却是再也没有说过这些话的。 沈团团警觉地看了一眼沈婉,然后又看了一眼沈婉的四周,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沈团团没有多想,不管沈婉想如何,都不关她的事!所以,沈团团也懒得费脑子,倒是直白地开口告诫道:“婉儿姐,我不知道你想做啥,但是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你要做啥。只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这牢里关着的可是你的爹娘。我哥哥每日累死累活地打听消息,银子花了百来两,这些,我就不用劳烦你记着,毕竟我自己的兄弟,我自己会心疼。只是,你要是还有心的话,在这寺庙前,你可别连累了我们家!” 沈婉的脸色顿时刷白,“团团,你怎么会这么说?” 路过的妇人,有听到沈团团的话的,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沈婉。 注意到别人的眼神,沈婉的脸色更是惨白,走了一半的石阶了,沈婉的脸色没有半点儿的红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团团的话给吓得。“团团,你误会了。我真的一直感激大伯和长致哥你们的,真的,我真的没有想做啥,也没有想连累了你们。我真的就是想上个香,不会惹麻烦的。” 沈团团也不多言,“你自己说是,就是吧。” 经此一闹,沈团团彻底没有话了,就是沈婉也不自言自语了,只是脸色却是一直不大好看。 不多会儿,就到若隐寺的门口,果然香火旺盛,佛音绕梁。还没有走进寺庙里,寺庙门口的香烛台上就已经点燃了不少的香烛。 正门口,有妇人,双手合十,三步一跪,跪着进了寺庙。 沈婉抿着嘴看着,“团团,你跟着我一道儿走,免得一会儿走散了。” “若是走散了,就在寺庙门口集合吧。”沈团团随口说着,倒是真不觉得能走散了。说是人多,也真的不算上太多。毕竟比平时的庙会少了许多,因为若隐寺的是佛殿多,倒是也没有挤挤挨挨的。 沈婉点点头,她是拎着小篮子来的,篮子里装着香烛,沈婉学着那些妇人的模样,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 等沈婉三磕头,站了起来,将三支香插到香案上,就看到沈团团只是徒手拜了拜,就站起了身,“团团,我分你一些香吧。”说着就要往篮子里拿香。 “不用,心诚则灵。” 沈婉抿着嘴,握着香的手,又轻轻地松开了。“嗯,菩萨都知道的,心诚则灵。” 等着沈婉从第一殿点香叩拜到正殿,沈团团寸步不离地跟着,毕竟沈团团只是徒手拜拜,比沈婉可是轻松了许多。 等篮子里的香烛都点上了,沈婉说道:“我想找大师求几个平安符,给爹娘,大伯和姑母,姑父。” “好!”就算是沈婉不说,沈团团也要做这事儿的。 只是在一旁的大师的桌案前,求符的妇人有不少。沈婉和沈团团只能排着队,等着。 沈婉看了一眼沈团团,沈团团不为所动,沈婉到底没忍住,在看了沈团团第四回后,终于呐呐地开口道:“团团,我想小解……” 沈团团看了一眼沈婉,倒是气笑了,只是笑容张扬。“我倒是不知道了,婉儿姐要去小解,告诉我做啥,去就是了,人有三急,婉儿姐你告诉我这事儿,我还能拦着你不成?若是真的,那岂不是要闹了笑话了?” 跟在沈婉俩人身后的妇人,看不惯沈团团的咄咄逼人,“小娘子,正好我也要小解,我跟你一道儿去。这个若隐寺我常来的,我带你去客房去!” 有了妇人的出腔,沈婉更是小心地看了几眼沈团团,赶紧赔着不是,“团团,我不是有意的。” 沈团团半点儿不觉得自己被人议论,还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已经议论纷纷的众人。 175 围观 “这个小娘子我在上山的时候就见过的,也是这般伶牙俐齿的,数落着那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小娘子。” “哎呀,我也听到了,我估计着也是花了百来两银子心里不爽快,这才朝着大一点儿的小娘子发火呢!” “可是那是一百多辆两银子啊,我家的估计一辈子都攒不下那么多银子……” 只是这一声弱弱的反驳,不知是谁说的,淹没在众人的责备声中。 “团团,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有意的。我——我能憋着的。”沈婉说是憋着,就脸憋着通红。 “憋着做啥,憋出病来,我家可是没有银子再给你看病了。”沈团团站在原地,自是巍然。 沈团团身后的妇人拉了一把沈婉,“走走,老婆子带你去,这可憋不得,憋坏了,还不是受罪。” 说着,还不愿意离开的沈婉就被她拉走了。 沈团团就这么地听着身前身后的议论声,抱臂听着,心里却是默默地摇摇头,这些人家恐怕连自己家都管不上了,还有闲心来管起别人家的事儿,当真是闲得慌,臊得慌。 听着越来越大声地议论,就差有人能到她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这世人果然都是同情弱者,哪怕是装出来的弱者。 等到轮到沈团团的时候,大师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请了沈团团坐。 沈团团也不客气,双手合十,就坐了半边的椅子。“大师,我想买平安符。” “阿弥陀佛,施主心善。”说着大师就从木匣子里拿出一枚平安符,放到沈团团的面前。 沈团团看着大师的修长的手指头,说是大师,不过看着也不过是比她哥沈长致长了虚岁。这么年轻,就能做大师了吗?沈团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些在她身后啰嗦的妇人,她才觉得好像今日格外地有些气不顺。 沈团团从来就不是能憋着的人,所以,她开口了。“大师既然说我心善了,我都不好只买一枚平安符。毕竟家中上上下下的长辈亲眷,一个平安符总是不够分的。” 大师还没有收回的手稍稍一顿,这才抬头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就算是笑容张扬,但是眼里却是很纯净,比他这个常年修佛的人都要干净。“小施主仁善,有一颗赤子之心,坚守本心,小僧自愧不如。若是小施主往后有不解,可以到若隐寺找我师父解惑。” “你的师父很厉害吗?” “我师父是若隐寺的方丈。” “方丈就很厉害吗?” 沈团团刚说完,身后的妇人又开始议论不休。 沈团团摊摊手,“你看,我就知道,我不能说话的,我只是因为无知,多询问一句,就被这些人看成挑衅?我一个小娘子挑衅寺庙里的方丈,有何好处?还是很有意思?” 沈团团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因为沈团团的声音清脆,偏又掷地有声,所以,让周围的人倒是听了个清。 一时间,倒也是没有人反驳。 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因为,沈团团说的没错,她挑衅佛门重地,却是没啥好处。 大师失笑着摇摇头,“小僧没有看错,小施主果然是有大佛缘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沈团团双手合十,礼尚往来,“大师此言差矣,我也就是借了寺庙的凳子稍稍歇歇脚,若说是大佛缘,还是不好吧?”沈团团对于寺庙啥的,决定还是少来来,毕竟就来了这么一回,就觉得自己气血上涌,脾气暴躁,有些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小施主大可静坐片刻,让小僧念一段往生咒给小施主,静静心。“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往生咒,倒是有意思。 沈团团微眯着眼睛,看着已经双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的大师。 往生咒,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是超度亡灵的。 等大师念完,之前同着沈婉一起去的老妇人匆匆地跑了回来了。 只是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有些急匆匆的,这三月天,就已经满头大汗,只是不知道是跑出来的热汗,还是吓出来的冷汗。 “多谢大师的往生咒了,劳烦大师给我十枚平安符。”沈团团倒了一声阿弥陀佛,捏了捏钱袋子里的一两银子,想了想,还是取出了一个银锭子丢进了功德箱,“看在大师说我有大佛缘的份上,我都不好意思拿出一两银子了。大师可要跟佛祖好好说说,我都将我这半辈子私藏着的私房银子都已经拿出来了,佛祖可要好好地保佑我,让我别被流言给伤着了。” “小僧会在佛前为小施主多念上几日的佛经的。阿弥陀佛。” 大师将十枚平安符放在沈团团的面前,沈团团看也不看地就放在自己钱袋子里。 周围的妇人看着沈团团混不吝地将平安符这么随意地收着,都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心诚则灵!”沈团团站了起来,冲着大师鞠躬致谢。 “好了,我要办正事了。大娘,敢问我的堂姐去了哪儿了?没有跟你一道儿回来吗?”沈团团站在那名匆匆回来的妇人的面前。这位妇人刚回来的时候确实心慌,但是看到沈团团正在求符,还以为沈团团这是没有看到自己我,所以,偷偷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哪成想,沈团团求完符,就朝着她来了。 而她周围的人,生怕被她牵扯了,都偷偷地挪远了一点儿位置,毕竟,是真的不熟。 “小娘子,你在说啥?老婆子怎么不懂呢?”老妇人干笑着,心里已经悔死了,该不会是遇上了仙人跳了吧? 只是看着沈团团出手就是十个平安符,十两银子的,又不像。 “亏我跟大和尚唠了那么久的废话,没想到大娘还真是让我失望啊,没将我堂姐带回来,当初就别跟她结伴走啊?你说,我这会儿该去哪儿找人呢?” 突然从大师变成大和尚的大师:……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带她去小解一下,然后我让她在外头稍稍等我一下,等我出来,这人就不见了!我真的啥事儿没有做啊!你不能冤枉我啊!”老妇人这才觉得怕了。“我想起来了,我就那么小解功夫,如果你堂姐有啥意外的话,我一定会听到的!但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所以,肯定是她自己走回来的!不关我的事情,我真的只是好心,我以为你在欺负她,我真的是好心才将他带去茅房的。” 沈团团闭了闭眼,“若是我堂姐有个万一,大娘你就等着被衙门传话吧,毕竟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沈团团没有吓唬人,沈婉却是实实在在地不在了,去了哪儿也没有人知道。 甚至于,沈团团大胆地猜测,是沈婉自己走掉的,实在是因为沈婉这一路上实在是太过怪异,但是沈团团没有想到,沈婉会搭上另外一个无辜的老妇人,还是为了她说话解围的老妇人。若是沈婉一直不出现,就算是沈家人也一定会报官,那么这个老妇人,一定会被带去衙门…… 这人呐,当真是心狠。 佛门重地,刚刚的头都白磕了吗?还是刚刚在佛前许下的愿,就是让她能顺利地溜走吗? 老妇人一听沈团团要报官,吓得瘫软在地,“我真的不知道哇,我已经前前后后地将客房都已经找遍了,我也没有看到人啊!” “你们,你们,你——你看到人回来过吗?” 在看到惧是摇头之后,老妇人这才灰败地伏地恸哭。 “你们也不想想,若是换成了自己,能给堂姐家花了白余两纹银,还能陪着上山来烧香的。我看大师说的没错,是又大佛缘的。且还是一买就是十张平安符,恐怕家中的亲戚都买全了吧?” “对,老婆子别的不懂,反正换成了老婆子自己,我是做不到这些的。要是我家老头子拿出百两银子去救他兄弟,我非跟他和离了不可!” 围观的人中倒是有几个拎的清的。 经过这么一说,又加上沈婉不见了人影,这些人一个个地羞赧不已,就怕沈团团要上前羞辱他们。 “这是啥破寺庙,一点儿都不灵!我的儿啊,你怎么能就这样去了呢!我早两日还来求了平安符,没想到你今日就去了啊,面目全非,没有一寸好肉啊!儿啊,你死得好惨啊!佛啊,菩萨啊,你们张开眼睛看看我的儿,你们明明说好会保佑我儿子的,我香火钱也添了不少,怎么就能让我儿子就这么早地去了啊,还没有给我留下一根苗啊,我们老余家绝了后了啊!” 也不知怎么地就冲进了一家子穿着白衣的人,一个个地在正殿前跪倒,有的就趴在地上嚎着,一边哭,一边嚎。 沈团团离开椅子,在沈团团身后的妇人正在买平安符,被这么一嚎丧,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若隐寺的小沙弥早就上前劝说着,只是人家压根就不给小沙弥开口的机会,小沙弥刚一开口,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就被那家人给抢白了。 大师看着面前坐着的妇人,“施主,这平安符还要么?” 176 平安符保平安 “儿啊,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娘走了啊!娘还给你求了平安符,姻缘符,你怎么就能这样走了呢——”哭着,还从怀里掏出了符! 坐在大师面前的妇人一看到那平安符,果真与若隐寺的一模一样,当下有些犹豫。 沈团团站在一旁,“大师,看吧,不是所有的人都跟我一样有大佛缘的。我至始至终相信,心诚则灵!” “那劳烦大师,给我来一个平安符吧!”原本想要买三个的,这会儿,也只要一个了。 只是后来的原本等着买平安符的,却是没有了…… 场面有些失控啊! 大师抬头看了一眼沈团团,沈团团摊摊手,“大师看我做啥,我刚刚还帮你卖出去了一个平安符了呢。你应该多给我诵诵经才是。” “小施主,说的对!” 不过,在沈团团听来,却是好像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呢! 不过,还真是高兴。 “小施主,求完了符,就早点儿归家吧,免得家里人担心。”看来今日平安符是卖不出去了。 沈团团不依,“不能啊,我怎么能走呢,我堂姐都在你们寺里丢了,没找到人,我怎么能回去呢!要是我二叔二婶回来,还指不定以为我拐卖了他们的闺女卖钱呢!” 沈团团喋喋不休地跟在大师的身后。 “大师,你们寺庙里来了闹场子的,你就不去处理处理,毕竟你可是是方丈的弟子呢!你可不能袖手旁观的啊!” 大师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又恢复了一脸地淡然。 “大师,你会不会算卦,要不然帮我算一下我堂姐去了哪儿了?哎呀,我怎么忘了,大师是一个和尚,可不是道士,怎么会算卦呢。”沈团团赶紧告了罪,“阿弥陀佛”越念越顺口。 不过刚要随着大师往里走,只觉得后襟子好像被人拉住了,人走了,衣裳没有跟着她走! 沈团团僵硬地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宁南星。 “南星哥,你怎么在这里?” 宁南星看了一眼转过身来的大师,“阿弥陀佛念得那么顺口,怎么打算做大和尚的弟子了?” 大师是没有听到是跟过来的脚步声,所以才停了下来,转身看一看,这一看,就看到有一人拉着小施主…… 不知为何,大师没有想到那些惯常说的,“天作之合”,“命中注定”。 只是有一句话,绕在心头。 一物降一物。 就连那一句“大和尚”也是一般。 明明他才入寺十余载,就成了大和尚。 “宁南星,你别闹!那可是大师,佛门净地,可别瞎说话!”沈团团赶紧拉着宁南星的袖子,生怕宁南星犯了口业。毕竟宁南星那张嘴,沈团团是见识过的。 看到沈团团的紧张,宁南星这才乖乖地闭了嘴。“你跟着他去做什么?” “沈婉不见了,去上了一个茅房,人就不见了。”沈团团长话短说,毕竟其他的都是她想的,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沈团团也不清楚。 闻言,宁南星果然皱起了眉头。 “我们先出去等。”宁南星说完,就拉着沈团团就出了正殿。 沈团团看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是尾随者大师走了一小段路,正殿就已经闹了起来,还有小沙弥受了伤。 “宁南星,你怎么会突然过来的?”沈团团的手,任由着宁南星拉着疾步地在围观地妇人之见走着。 虽然若隐寺不大,但是正殿也就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因为闹事的家人从山脚下一路哭上来,吸引了不少的人。有时候,八卦起来,能忘了自己向来信奉的神明。 所以,这一回,因为平安符不保平安,若隐寺被那个死了儿子的一家人大闹着。原本上香求愿的妇人和小娘子们,八卦心起,谁也没有想着要往外躲着去。 外殿,不断地有人涌进正殿看热闹。 沈团团直觉得这是要坏事,“南星哥,咱们快出去,这么多人涌进来,要是有一点儿啥事儿,可就糟了。” 宁南星早就这事儿有古怪,这寺庙卖的平安符就算是再灵验,也不可能保佑人人平安的,毕竟若是有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来求平安,难不成佛祖就保佑他了?这事儿大家伙儿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平安符,也无非就是求个心安。没想到,这一回倒是真的有人就跟二愣子一样,上寺庙里来闹腾,就不怕佛祖真的怪罪? 而且还是一家子的二愣子。 所以,这事儿透着古怪。 且是若隐寺的大师们似乎一个个地都在回避,只有小沙弥在劝着施主。 这人,也多得有些古怪。 总之,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我们先出去,这寺庙的右手边,就是一处桃林,我们先去那边等着,”宁南星不是头一回来若隐寺了。 沈团团心下有些焦急,她也只能在经过人的时候,提醒人家别往里头去。但是这些好事儿的妇人,怎么可能不挤进去。越是不让去,就越想去。 所以,在沈团团和宁南星好不容易挤到了若隐寺的大门口的时候,沈团团看到了有数十个同样挤出来的妇人和小娘子。这些人互相看了一眼后,毫不犹豫地都朝着石阶走去,她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下山。 到底还是有不少的明白人。 “南星哥,沈婉还在庙里。”沈团团憋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 她倒是很想丢开沈婉走了,但是回去后可如何交代!沈团团心里不由地有些恼了,“要是让我知道沈婉在哪儿!我非得弄死她!” 宁南星拉着沈团团往一旁的桃林避去,“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沈婉自己寻死,那么大的人了,你能管得了?” “我是悔死了,做啥想不开要陪着沈婉来寺庙里烧香。这回回去,估计还得惹了一身的腥。” 宁南星小时候来若隐寺的时候,来偷溜出来,来了这片桃林摘桃子。“放心,我知道这一片桃林能下山的。” “嗯。”沈团团这才发现自己的小手一直被宁南星牵着,小脸霎时红了,想着不动声色地从宁南星的手里将自己的手给扯出来。 只是一动,就被宁南星给握紧了。“嘘,你听。” 沈团团心下一凛,也顾不得自己的手,侧耳听着,双眼一直看着若隐寺的方向。 因为离得距离并不算近,沈团团啥也没有听到,只零星地看到了几个妇人从寺里出来,然后行色匆匆地想下山去了。 “我听说,县衙里迟迟没有定罪,是因为军队里的有人插手,等着朝上的动静再做决定。据我所知,圣上有三子,最近频繁召御医进宫……” 沈团团也跟着心里一紧,虽然很清楚,朝上的事情跟自家半点儿没有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何,就是心里跟着一紧,特别是听到“御医”二字,心里就忍不住多想,不自觉地瞄了几眼宁南星。 宁南星低头,对上沈团团的纯净灵透的双眼,忍不住璀璨一笑,真是他看上的小娘子,就是这么地通透。“放心,我祖父就是一个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儿,跟我祖父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沈团团这才松了一口气,“嗯,跟咱没有关系。” 宁南星紧紧地握着沈团团的手,他的小娘子要是一直这么乖训就好了。 沈团团一颗心都扑在若隐寺上,果然,不多会儿,若隐寺中就传来了,“走水啦,走水啊……” 火苗子蹿得很快,原本寺庙里就有不少的香火,一旦有着火的,恐怕火苗子很快地就能窜了起来了。且是人多。又都是挤在一块儿。 宁南星当下决定,“走,我们快走!” 沈团团的左眼也跳个不停,“嗯。” 宁南星带着沈团团也不下山,直接从桃林穿了过去,打算直接从金鸡山上穿过去。 等宁南星和沈团团俩人一走,就有不少的士兵占了桃林,伺机而动。 “头儿,刚刚又俩小的从这里走过去,要不要去抓起来?” “多大的年纪的?” “估计也就十几岁,一男一女,还牵着手咧!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嘿嘿——”士兵咧着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阴测测地摩挲着下巴。 那个被唤作头儿的士兵狠厉地扫了一眼士兵,“要是坏了将军的大事,你们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是!” 沈团团俩人不知道,因为早走了那么一会儿,就逃过了一劫。 宁南星往前不停地扒着野草,只是手却是不肯松开。 沈团团也知道宁南星这般不好走路,“南星哥,你放开我的手吧,我会跟在你身后的。” “不行,我不放心。”宁南星片刻都没有停顿,“我怕我放开你的手后,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沈团团有心想要说笑几句,但是看到宁南星低头赶路的模样,也不好多说。宁南星压根就没有看路,那儿没路,就往哪儿走。所以,俩人这一路走过来,都要扒着野草走的,走得甚是艰难。 “这不是有山路吗?我们做啥不走山路?”沈团团跟在宁南星另艰难地走着,就算是有宁南星在前面开路,沈团团在后面也走得艰难,不时地被山上的野草给刮到了。 177 下山 宁南星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漫山的高大的树木,若隐寺已经看不见了,宁南星这才敢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保险地找了一个可进可退的一块大石头,让沈团团坐着。 宁南星不顾自己手上被个刮拉地破了皮,只一心地拉起沈团团的双手看着,检查着沈团团的伤口,待得看到沈团团的手背上有还几条刺啦破了皮。“是我没开好路。” “没有,这个一点儿都不疼。”沈团团看得出宁南星眼里的自责,沈团团赶紧说道。“真的一点儿都不疼。我在家的时候,王婶让我学做针线活,这针戳到手指头,可比这个疼多了,真的,一点儿都不疼。” 沈团团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看着此时的宁南星,与以前跟他贫嘴的宁南星一点儿都不一样。好像,这个宁南星,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宁南星从怀里掏出一个一个瓷瓶。 沈团团哑然失笑,“南星哥,你怎么走到哪儿都带着药瓶,让我看看,你这回带了几个瓷瓶了?” 沈团团说着,就又跟以前一样笑闹着要去看宁南星的怀里的东西。 宁南星巍然不动,任由着沈团团扒拉着。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的怀里空空如也,这才反应过来,宁南星这回压根就没有拦着,这才羞红了脸。“我——你怎么不拦着我啊!” “你不是一直想看么,那就让你看啊!不过,你看了我,团团,你要对我负责的。”宁南星突然换了一副轻松的嘴脸。 “你,你假不正经!”沈团团的手还在宁南星的手,红着脸要夺回自己的手。 宁南星低声喝了一声,“别动!” 沈团团这一日实在是惊吓太大,听到宁南星的声音,本能地还是听话。 宁南星看了一眼沈团团,在沈团团没有回过神来,低头就吮吸着沈团团的伤口。 沈团团的惊吓只是短暂的,吓得拼命地抽回自己的手,还倒吸着凉气,带着哭腔求饶道:“宁南星,嘶,疼死我了!你快松口!” 宁南星等吮吸完了,往旁吐了一口水。 这下子轮到沈团团傻眼了,“我这是中毒了?” “你想什么呢,傻丫头!”宁南星瞪了一眼沈团团,“有这么说自己的吗?就不盼着自己一点儿好的?” 沈团团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不是中毒了,才用得着这样吸的吗?” 宁南星叹了一口气,打开瓷瓶,往沈团团的手上抹药膏。“这唾液可是被称为金津玉液。五脏化五液,心为汗、肺为涕、肝为泪、脾为涎、肾为唾、是为五液。所以,这唾液,也是好东西。这一路也没看到有水的,就只能凑合着先处理一下伤手,等回到家后,再好好地清洗一番。” 宁南星说完,就拉起沈团团裙子的一角,用力地一撕,撕拉一声,被破了一整条。 “宁南星!你做啥撕我的裙子!这可是新裙子!”沈团团虽然并不喜欢这种粉嫩嫩的颜色,但是好歹人家是新的! 宁南星撕下了一角,就将布条子缠在了沈团团的双手。“这样子就好了,一会儿就不怕再割伤了。” 沈团团认命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不过,为啥戏明明不是这么演的。沈团团还记得,上辈子看以前的小说和电视剧中,可都是男人撕下自己的衣衫的一角的,怎么到她这儿,就全部变样子了。 “宁南星,你还是不是男的,你不应该撕你自己的吗?” 宁南星看啥子一样地看着沈团团,“团团,你是不是傻啊,你的裙子那么长,我看你这一路上绊了几回了,帮你撕掉一点儿,你还舍不得?” 沈团团的裙子里面,还穿着长裤。 这裙子是因为沈团团不舍得浪费,特意央着王婶做得长一点儿,想着来年就算是长个了还能穿。 没想到,今日,倒是遇上了麻烦。 宁南星这么一说,沈团团真是觉得自己傻了,毕竟人家说得好有道理。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小娘子信了他说的话,真是个好骗的小娘子哟,他的小娘子哟。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回了家后才能松一口气。”宁南星将沈团团抱着布头的手拉了起来,只是一碰到沈团团的手,只有布料子的感觉,唉,没有之前小软手牵着舒服。但是一想到沈团团的手背交错布着的伤痕,唉,忍一忍吧。 因为金鸡山极大,宁南星俩人走了一路,也没有到头。 沈团团也紧闭着嘴,尽量不说话,免得浪费了力气,这一路上,竟是连小溪流都没有看到。一早出来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 “南星哥,你之前还没有告诉我呢,怎么就要离开桃林了?说不定咱从石阶上下去,这会儿早到家了。” 宁南星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前头探路。“直觉。” 宁南星自然不会说,小的时候,他就跟着舅舅在军队里混着,每日谁在帐篷里半睡半醒的时候,就能听到外面操练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那种嗜血的感觉。 宁南星刚刚再桃林的时候,就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所以他当机立断地赶紧跑。还有,宁南星已经闻到了那种杀戮的嗜血的气息。 宁南星是一个大夫,对于血的气味更是熟悉。 那么重的气味,不是一般人能沾惹上的。 所以,再结合江夏城里的事儿,只有一个,可想而知,那是南方驻扎的士兵来了…… 俩人在山里兜兜转转,天都已经黑了,俩人才慢慢地走出了山林。 沈团团是又困又饿,身上的衣裙早就已经破破烂烂,就算是有宁南星在前面开路,身上的衣裳早就被荆棘刮得破破烂烂。 “终于出来了!累死老娘了!”沈团团忍不住我爆了粗口。 宁南星让沈团团靠在她的身上。这一路上,就算是宁南星要背沈团团了,都被沈团团拒绝了。山路本就不好走,再说,走上一天,她还是能撑得住的。只是又渴又饿地紧。 “不知道这是哪个村子,你先上来,我背着你走一段儿,要一口喝的。” 这一回,沈团团没有拒绝。她知道走出了山林的时候,已经用完了自己的最后的力气。 宁南星背着沈团团,柔弱无骨的少女轻轻地伏在宁南星的背上,但是宁南星的心中没有半点儿涟漪,只有踏实。 “南星哥,你要是走不动了,就放我下来,咱们搀扶着走。” 宁南星掂了掂沈团团,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宁南星走出了山林,就着村道,朝着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只有俩间简陋的茅草屋,屋子里,只有一个老大娘和一个小孙子住着。 宁南星叫了门,成功地要了碗水,“大娘,谢谢你。” 宁南星将手里的水给沈团团,沈团团接过水,也不客气,她真的实在是太渴了。咕噜咕噜地一气儿就喝了一半,“南星哥,你也喝。” 大娘看着俩小的喝一口水还谦让上了,也是稀奇。“放心吧,咱家虽然穷,但是这水儿咱家还是管够的。” 宁南星也没有跟沈团团推拒,他背了沈团团一路,这会儿真的是渴极了。就着沈团团的手,将另外一半的水也喝完了。 俩人就这样分着,一连喝了五碗水,才罢了。 谁也没差觉俩人分喝着同一碗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你们是兄妹俩吧,怎么这么晚是从山里出来的吗?该不会是跟家里人走散了吧?” 宁南星与沈团团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嗯,因为一时贪玩儿,就没成想走散了。我们兄妹来走着走着,就迷了路,不知道回村的路了……” 大娘了然,“我就说嘛,你们俩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小孩儿,一定是乱走,跟人走散了。你们家是哪个村子的,我村子里叫人,让人送你们回去。最近这世道可是不太平,你们俩小的自己走回去,可是要出事的。 要不然,你们就将就着在我家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 沈团团忙摇头拒绝了大娘的好意,“我们要是今日不回家的话,家里人恐怕要急疯了。” “也是,这一丢就丢了俩个,家里人怎么会不急疯了。往后你们可不能贪玩儿。对了,忘了问了,你们是哪个村子的啊?”大娘碎碎念着,叫醒了屋子里睡着的孙子。 “苗儿,你去叫你的堂爷爷。” 小孙子搓着眼睛,看着自家突然多出的俩人,也不认生。还没有睡醒就往外走。 “大娘,让小弟弟清醒一会儿再去吧,我看他睡迷糊了。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沈团团拦了拦,到底不好让人这么地帮着忙进忙出。 大娘摆摆手,“不碍事儿,都是皮实的话,就是没睡醒,摔一跤就醒了。” 目送着小孙子出了院子,大娘这才不好意思地道:“老婆子也实在是没有啥吃的,就只剩下了半块饼,你们兄妹俩分着吃点儿?” 宁南星没有拒绝,俩人一点儿一点儿地分食着。 178 苗家寨 大娘这才说起。 这个村子叫苗家寨。是在江夏城北面。 大娘就与孙子相依为命,因为村子里住着的都是同村的,平日里倒是对着对祖孙俩颇为地照顾。“只是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老婆子也不愿意多去麻烦别人家。” “不是都说是北地肥沃吗?怎么听着大娘的意思,好像村子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宁南星疑惑地问道。 沈团团也同样不解,“我们南边的,虽然地少,但是只要一家人勤快点儿,也是能勉强度日的。” 大娘摇摇头,“你们还小,不懂事儿。这北地肥沃,才惹得那些个大户人家圈地。我们村子里的,可都是租种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地儿。再加上自家开荒的一点儿山地,也就是交了税后,勉强度日。若是遇上了红白喜事,要还上好几年。这还是收成好的时候。” 沈团团只是与沈长致互相看了一眼,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她家买的地儿,就在这江夏城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挨着苗家寨。 等大娘的小孙子叫来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老者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壮小子。俩人一听宁南星兄妹俩走散了,二话不说地愿意送人回去。 只是村子里,连一头牛车也没有。 宁南星也知道,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看样子只能走回村子了。 在苗家寨的护送下,宁南星扶着沈团团一路走回去。 宁南星一路上都跟老者说着话,原来,这个老者就是苗家寨的里正也是族长。 一行人才刚刚进村,就就村子里的人看到了。 因为桃花庄灯火通明,一如白昼。 “回来了!人回来了!团团和南星回来了!团团回来了!南星也回来了!”看到沈团团一行人的是牛红梅的他爹。他是刚刚从外头找了一圈回来的,这会儿,想着是不是漏了啥地方,正想着举着火把再去外头找一找,没成想,在村子口就遇上了人! “牛叔——”见着村里人,沈团团自然也是欢喜,眼里都透着欢喜。 牛家族人因为祖辈的关系,与沈家族人原本是不对付的。但是因为沈家势起,牛红梅又与沈团团关系好,俩家人也时常走动,也不拘着啥贵重的东西。牛家知道沈团团爱吃猪下水和大骨头汤,时常会将卖剩下来的往沈家送。牛家也知道,若是时常送肉也不合适,沈家也不会收。 沈家得了那些碎豆腐干,也是不时地给牛家人送。 如此,俩家人倒是异常和谐地开始走动了起来。 当然,俩边的族人都有不乐意的。但是却是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毕竟族里的老人都不曾开口说话。 所以,一听说沈团团上香未回,牛红梅差点儿炸了。 早早地让家里人收了摊子,一大家子的兄弟嫂子都去沈家帮忙,帮着去找沈团团。就是连这么天都暗了,也没有放弃。 所以,才有了牛父在村口就遇上了沈团团一行人。 “我的团团,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你们家人都快要急的冒烟了。还有南星,赶紧回去吧,你祖父都坐不住了,刚从衙门里回来。” 牛父跟着这一行人走了几步,“你们走得慢,我先去,通知你们你们家人!” 牛父说完,就小跑着冲了出去,大喊着,“回来了,人都回来了,在村口了——回来了——” 苗家寨的里正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一幕,“你们村子倒是团结。” 这一路走过来,宁南星也与苗家寨的里正父子俩熟识,所以说话也随意了许多。“瞧得出来,大爷家的苗家寨也是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地还愿意送我们回来。小子感激万分。” 苗里正摇摇头,他们村子是穷,穷得就没有法子想旁的。桃花庄他是知道的,并不是一个姓氏的住在一起的,所以还能有这份全村帮着寻人的心,这是极好的,也难怪这日子能蒸蒸日上。 沈团团一行人才走到一半,沈团团就看到沈长致呼啸着跑了过来,堪堪地在她的面前刹住了。 沈长致忍不住红了眼眶,看到沈团团一身狼狈,狠狠地将沈团团抱在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要不然,哥哥也活不下去了……”沈长致是真的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要不是坚信沈团团不会出事,一定要找到沈团团这个信念在支撑着沈长致,沈长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活死人一般。 “哥——” 沈团团一路上的惊吓,在被沈长致抱在怀里,随着一声沙哑脆弱的“哥”倾泻而出,“哥——” 随着沈长致赶来的人,闻者无不落泪。 沈忠上前摸了摸沈团团的脑袋,“团团——”沈忠倒是想抱抱闺女,但是沈团团被沈长致抱在怀里不撒手。 王婶看到沈团团这一身的狼狈,这眼泪就不自主地往下落。 沈春云也是抹了一把眼泪,“来来来,快回家,先回家。”一看就是遭了罪了。 宁老头儿不知何时出现在宁南星的身边的,宁南星抿了抿嘴,唤了一声,“祖父,我回来了。” “嗯——”宁老头儿的声音也有哽咽。 “孙子不孝,让您担心了。”宁南星听着宁老头儿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宁老头儿又是一声,“嗯。” 他怕自己说得多了,就忍不住要落泪。 当着那么多人,他作为一个有志向要面子的老头儿,怎么能随便哭呢。 “祖父,你想哭就哭吧,憋着不好。想揍我就揍我吧,憋着不好。”宁南星偷偷地拉着宁安老头儿的衣角,一如小时候,他们离开家的时候。也一如当初刚来桃花庄的时候,孤孤单单,就俩个人,相依为命。 宁老头儿的眼泪没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你当我养你容易吗?三天俩头地就要吓我,呜呜,我不活了,我要跟你爹娘去告状去!你个不孝孙!” 宁南星:…… 等到回了沈家,王婶赶紧张罗着做着夜宵。毕竟累了一村子的人帮着找了一天了。 沈春云和沈忠招呼着村子里的赶紧坐着休息会儿,毕竟也只是三月的天儿,夜露重,王婶做了一大锅的汤面,每个碗里都放了不少的肉,还卧着一个鸡蛋。 等吃完了面条,村子里的才一一告辞。 沈长致亲自看着沈团团进了屋子去泡澡,才出来招呼着村子里的人。沈长致站在牛里正的身边,“这回,多亏了村子里的爷奶叔婶们帮忙了,要不然团团他们能这么快地回来。改日,我家办席请大家吃席为表感激。” “不碍事,都是一个村子的,都是看着团团他们长大的。哪用得上特意置办席面,用不上。”牛里正自是推了。 沈长致恭敬地将人送了出去,只道是明日再来跟牛里正商量。 回去的路上,牛里正的儿子正说着,“沈家的小子是个识趣的。虽说人丢了后,大家伙儿帮忙找都是情分,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谁也不想看着这事儿发生。若是找到了,没有半点儿表示,恐怕村子里的那些长舌妇恐怕又要多嘴了。” 牛里正没有说话,这个理儿是这么的。 苗家寨的俩人想要回去,但是却被沈家人盛情留下了,哪有人家将人送了过来了,大半夜地还让人走回去的。 所以,王婶特意做了俩大面条,请苗家寨的父子俩上座。 苗里正并没有坐在上首,父子俩人吃完了面条后,坚持要回去。“你们有所不知,这都三月了,马上要种水稻了,但是我们村子里的田儿还没有着落,我这是要回去打听打听,要不然被别的村子的先抢了去了,我们村子估计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沈春云因为在城里开了十几年的杂货铺,自然是知道江夏城北都是大户人家的田地的,有的人家条件好的,多租赁一些田地,攒下一些银子后,就一亩一亩地买地,若是日子困苦的,就一直赁着大户人家的田地种。不过自家都有开荒地,但是开荒地到底比不上水田,也就是种着红薯这种,也填肚子,但是当不了粮食顿顿吃的。 “怎么今年的地不好赁吗?” 苗里正叹了一口气,“是啊,有不少的地儿都已经转了主了。因为那买卖私盐的事儿,我们去原来的府上一打听,都说是这地儿卖了。让我们去找人家吧。但是这么久了,也不见着有人来田头张罗。明日一早,我跟旁边几个村子的里正约好了,去衙门里打听打听。几百亩的水田,这空着一日就晚播种一日啊。” 苗里正说着,就连过年都吃不上的肉面都没了胃口。 “爹,你又糊涂了。在沈叔家瞎说啥,吃完了,咱归家去就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是发愁也没有用。”苗里正的儿子是个豁达的,在苗里正叹息的时候,就已经将面条吃了完,还将汤都完了。谢绝了王婶的好意,一碗就够了。 沈春云是知道沈家买了七十来亩的地,但是只是不知道沈长致是如何打算的,就没有多嘴,劝了几句宽心的话。 179 终于回来了 而沈长致,作为二十四孝的好哥哥,守在沈团团的房门口,扬声问着:“团团,水有没有凉了?要不要再添一点儿热水?” 沈团团脑子放空,任由着自己泡在水里,听到他哥贴在门上的声音,“水还热着的——” “热着就好。” 沈长致轻声呢喃着,一屁股坐在廊下,靠在沈团团的门外,抬头望着天。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照例在城里的衙门口的茶棚里等着今日的消息,只是等来等去,没有等到消息,却是等到了沈团团上香走丢了消息。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走丢了!而且,若隐寺又不是一般的小寺庙,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怎么会独独丢了沈团团! 他红着眼回了家,看到沈婉好好地在院子里哭着,却是独独少了沈团团。 再到后来,宁老头儿过来说,宁南星原本是去城里找沈长致的,但是半途中听说若隐寺出事儿了,生怕沈团团有事儿,所以去寻团团了。宁南星一直没有回来,估计也是跟沈团团一道儿的。 沈长致这才宽了宽心。 后来,沈长致随着宁老头儿去城里探听消息,听说若隐寺是出了事儿。 先是有人借着平安符的缘故闹事,后来导致了走水了,然后就有江夏城的县令出来主持秩序,但是就江夏城的县令才刚带着自己的人从若隐寺的后院出来,就有一大波的士兵将人给带走了。 同时带走的,还有在寺庙里的香客。 沈长致和宁老头儿还以为沈团团俩人可能被人给带走了。哪成想,宁老头儿再想去衙门里问问讯息,但是不得入。后来还是有人偷偷地来带信儿,竟是连江夏城的县令都被看管了起来。 宁老头儿也是这会儿才急了,这么一日,在牢里得受多少的罪。 沈团团和宁南星从小就没啥委屈,若是再衙门多待几日,那不是要被褪了一层皮。 沈长致急红了眼,只能求着沈团团是走失了,而不是在衙门里!要不然,就算是想要捞人,也无处捞。沈长致差点儿急白了头,但是却是无人能说,毕竟若是团团进了衙门,往后出来说亲,也是一个污点。所以只能憋着,暗自想法子。 但是,幸亏,人回来了,此刻就在屋子里,他守着门。 沈长致默默地在心里念了几句,幸亏,幸亏…… 宁南星到底是个男子,只是冲了个凉,换了一身衣裳就过来了,至于宁老头儿哭得不成样子,已经哭累了,歇下了。 “今日,谢谢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虽然沈长致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但是宁南星能守在沈团团的身边,只是这么一点就是好的,没有让沈团团一个人孤立无援。只是这一点,就让沈长致记上这一份情义的。 宁南星舔了舔了干涸的唇,倒是很想开口问一问,“要是以身相许来报恩,成不成?”只是话到嘴边,就改了口了。“咱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至于这个自家人的便宜,他是占定了! 当初他舍下舅舅给他的护卫,让他去给他祖父带信儿,宁南星独自上山找沈团团,要不是那一刻,或许真的是菩萨保佑,要不然,宁南星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在那么多人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沈团团的,还是坚定不移地往那个方向去的。 因为找到沈团团及时,所以能恰好地躲了过去。或许,明日开始,他也要开始信奉佛祖这些了…… 俩人靠着坐着,宁南星说着这一路的事儿,与沈长致交换着消息。 末了之后,俩人都相对无言。 宁南星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江夏城,是要变了天了。” 刚刚感慨完,苗里正俩人不顾沈家人的阻拦,一定要回去。沈家人无法,约定了明日来苗家寨,正式感谢。杨平顺牵了马车出来,与沈忠俩人送苗里正父子俩一路。 因为匆忙,沈家就是连谢仪也没有准备好,只能约定着明日再去苗家寨。 “这一回,多亏了遇上了苗家寨的心善。”当时,宁南星与沈团团俩人下山的时候,虽然宁南星没有说出担心的话,但是宁南星知道,他跟沈团团俩人年纪都不大,穿得又是不差的,若是遇上不善的人家,啥事儿都有可能。 所以,宁南星特意找了一个院子小小的,破烂不堪的人家敲门。也幸亏开门的是个老大娘。 宁南星钱袋子有银子,也不敢拿出来做谢礼,生怕会被惦记上了。毕竟,财帛惹人心动。所以,宁南星只讨水喝。这一路上,苗里正父子俩送了他们回来的路上,宁南星也没有掉以轻心。但是却是不能不回来! “也幸亏是遇上了好人了……”宁南星叹息道。 等到沈团团换了衣裳再出来的时候,小脸只是有一些惨白,旁的并无大碍。 沈团团和宁南星的面前摆了面条。沈团团招呼着沈长致他们也来吃,“哥哥,你们也来吃吧,出了这事儿,我估计你们也没有吃东西。现在我们都平安回来了,你们可以放心吃了!” 沈团团已经在屋子里的时候,听着沈长致和宁南星交换了信息,心里感慨万千,自家的亲人,竟然不如苗家寨素不相识的人,还不顾大半夜路远,愣是将人送回来,只吃了一碗面就走了。 沈长致几人也没有推拒,都是在自家,一人盛了一婉面,继续吃着。 因为刚刚赶得急,王婶光是煮面条就已经煮了四五锅,也亏得有三丫娘他们帮忙,若不然,等忙成了一团了。 “宁大叔呢,怎么没有过来吃东西?”王婶揉着酸胀的胳膊,扫了一圈,发现少了恩宁老头儿。 “祖父已经睡着了,情绪大起大落,年纪大了,扛不住,就睡着了。”宁南星还是十分地给他祖父面子的,只说了情绪大起大落,倒是没有说是哭累了,累睡着了。 等到一家人都吃完了面条。 沈春云才开口问起了,“团团,这到底是啥缘故,你怎么会跟婉儿走失了?” “沈婉回来了?”沈团团疑惑地问道。只是眼里已经冒着冷意。 沈长致看了一眼宁南星,他没有听宁南星说起这一茬。“不用看我,我到了寺庙的时候,已经乱了起来了。跟团团一道儿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走水了,若是就差一点儿时间,恐怕就回不来了。也是亏得我小时候随着我祖父来过若隐寺,要不然,恐怕也下不了山。” 宁南星光是现在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 “我拉着团团出来的时候,就只有团团一个人,团团还说着要去找沈婉,我没让。”宁南星大方地将事情给揽了下来。若是外人听说团团不管自家堂姐安危,自己跑了,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 沈春云听着后怕不已,“也幸亏南星当机立断,没有让团团回去再找,要不然,你们估计一个人都回不来了。” 沈长致冷声说道,“姑母怎么不说,沈婉怎么没有回去找?还是她压根就没有在山上?只是将团团骗到山上去的?” 沈长致现在心里已经呕死了,“我们家出钱出人地帮着沈婉弄她爹她娘,她竟然是这样回报我们家的?姑母你也不用多说,我爹认他的兄弟,我自然也认这个二叔的,其他人,跟我家不再有关系。这银子,我也不愿意再花。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沈春云呐呐地还想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这事儿沈婉不厚道!说是不厚道都是轻了,是没了良心! 沈春云想的没错,若是沈婉有去找沈团团,肯定不会早早地就回了村了。但凡去找了,肯定躲不过去的。 这是让人寒了心了呢。 沈团团勾了勾嘴角,“无碍,我这不是好好地坐着这儿吗?能吃能喝的。说不定,沈婉说我自己乱跑,没找到我,就以为我回了村子了。所以就回来了。” 沈春云默,沈团团说的没错,沈婉就是这么说的。 沈春云心里虽然怪罪沈婉,但是却是不想沈长致一家子丢下沈孝不管,若是没人打点,沈孝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出来,沈孝到底是她的嫡亲的二哥! “姑母知道沈婉这是个没良心的,但是,你们二叔毕竟是好的……” 沈长致冷冷地看了一眼沈春云,只这一眼,就让沈春云忍不住全身发凉。 沈春云一直知道,沈长致对自己也不过是泛泛,对她这个姑母,也不过是看在沈团团对她从小依赖的份上。如今,她几次三番地帮着沈孝一家子说话,已经惹恼了沈长致了。 沈春云没有猜错,这会儿,沈长致确实是恼了沈春云。甚至已经在心里,重新评估着这一家子,是不是团团的良配。 沈团团抿着嘴不说话,不得不说,沈团团心里也是隐隐地有些失望的。但是幸亏,她有哥哥。 沈团团看了一眼沈长致的时候,一扫眼,就看到了宁南星…… 想着这一路上,宁南星的不同以往地贫嘴,心里暗道,到底哪个才是他? 180 人心 第二日一早,沈长致就去了里正家,俩相一商议,决定还是不办席面了,就给昨日出力的人家一家三斤肉,一斤酒。 至于这肉和酒,沈长致都拜托给了牛红梅他爹。 里正将这事儿一说,村子的大老爷们都是感激不已,又觉得自己压根没做啥事儿,没帮上忙受之有愧,但是里正一说,往后村子里有事儿的时候,大家都搭把手,众人纷纷应了。村子里倒是难得地和谐。 这银子,宁南星倒是想出,却是被沈长致拦了。“这都要你出银子,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要不是看在你不缺啥的份上,头一份谢礼,我就该给你的。” 宁南星摸摸鼻子,谁说他什么都不缺。没瞧见他都十六了,他正缺个小媳妇呢! 唉,也不知道沈长致会不会给! 只不过昨日沈团团回来的时候,一副都挂烂了,要有多惨有多惨,到底那些嘴碎的还是在私底下猜测着,沈团团这是出啥事儿了?好好地闺女,可别遭了罪了。 虽是私底下说的,但是村子里的得了沈家好处的,也只敢私底下说说,要不然能被村子里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不过,沈团团是不是出了那档子的事儿,却是怀疑上了。都暗叹一声,可惜了。可惜了沈家如今的好日子,若是真的出了那档子的事儿,恐怕也只能随意地嫁了…… 自这一日起,沈长致也不去衙门口探听消息了,那个八卦的妇人就怀疑着沈团团的出事儿是跟沈婉有关系,要不然,前头还花了一百多两银子救人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冷了关系了。 到底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没几日,村子里就传遍了。 等沈长致从里正家回来的时候,就跟宁南星商议着去苗家寨的事儿。 沈长致没有去过苗家寨,也不知道要送啥谢仪,倒是宁南星出了主意。“旁的也不用送,就送一点儿米面和肉吧。大娘家里头只有一个小孙子,我估计着就算是想要赁地,也做不了啥活儿,不如再偷给几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宁南星的这主意,沈团团也说好。“昨日夜里也没能瞧得仔细,今日咱一道儿去吧。好好地谢谢大娘。大娘那水,可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我还是头一回,一口气儿地喝了五碗!” 沈长致心疼地揉了沈团团,到底事情过来了。“好,我们一起去。” 说是一起去,王婶和宁老头儿也不甘落后。 沈忠今早已经知道沈婉做的事情,但是又不忍心不管沈孝,这会儿看着沈长致他们张罗着要去苗家寨,也不吭声。“我就不去了,我留在家里看家。长致,你去了人家家里头,可要好好地谢谢人家。” “好。”沈长致淡漠地应了。 等到了城里的时候,沈团团看到布庄,想了想,还是给扯了几身布料子。老大娘和他孙子,一人俩身。 采办完了谢仪,沈家和宁家人才浩浩荡荡地往苗家寨去。 至于沈春云,这会儿正在沈孝家的院子里。 “沈婉,昨日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不要当别人都是傻子!”沈春云怒斥道。 沈婉回来的时候,也是后怕了一天了。 沈婉原本想着,沈团团等不到她回来,一定回先回村子里的。但是没有想到,若隐寺竟然会出事!待得到听说若隐寺走水,死人了之后,沈婉眼前都黑了,她生怕沈团团出事,她大伯一家子管她要人,她要从哪里去找回沈团团。 一直到了天黑了,都没有沈团团的消息。 沈婉也只是咬着说跟沈团团走失了,她去了一趟茅房,回来后就没有看到沈团团! 她只能咬准了这个说辞,也不管别人信不信! 幸亏,到了入夜的时候,沈婉在自家的院子里,听到外面有人喊着,人回来了! 人回来了,沈婉也怕。因为她和沈团团都很清楚,是她刻意将人给甩下的。沈婉一夜没睡,担心受怕地等着大伯家的人来找她算账。 没想到,等来等去,大伯一家子一个人都没有过来。反而一家子高高兴兴地去谢人家去了。 只等来了怒气冲冲的沈春云。 沈婉咬着唇,如今她只能咬定了自己的说辞。“姑母,我昨日就说过了,我就是去了一趟茅房,回来后就看不到团团了。就走散了,当初人多又乱,我还以为团团自己回家了。” 沈春云恼怒地看着沈婉,沈婉一口咬定了这个,她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事儿只有沈团团和沈婉俩人清楚,团团又不屑来跟沈婉对峙,这事儿就攀扯不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想去做啥,也不知道你甩开团团,是要去做啥!但是你在做事儿之前能不能想想你的爹娘,你的在牢里的爹娘,他们养了你是十几年了,好吃好喝地供了你十几年了!” 沈春云想到沈孝,就忍不住落泪。 她毕竟是出嫁女,杨家的兄弟如今也是遭了难了,沈春云没办法要求杨平顺出银子打点沈孝。毕竟之前,杨平顺也是花了不少的银子了。沈春云拿出那五十两银子,还有不少是她背着杨平顺借来的。 所以,要是沈长致真的不管了,那牢里的沈孝怎么办? 难不成就让沈孝去死吗? 沈婉听到被提到了她的爹娘,也忍不住擦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我以为团团会自己回家的。” 沈春云抹了一把眼泪,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心思要不得,但是啥都比不上人命重要。“你大伯是个心软的,回头你去求求你大伯,让你大伯不要不管了你家的事儿!你说说你爹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女,若是你爹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一死都难辞其罪责!” 沈婉自是应了,随着沈春云去了沈家,走到院子里,二话不说地直接跪下。 沈忠原本不想出去的,但是架不住沈春云在身边哭着,“大哥,当初娘走的时候,就留下我们三兄妹,我也不求着二哥一家子如何兴旺,只要二哥人好好地就成,要不然,我就是梦里也不敢见娘啊!” “那是我的闺女!我的亲闺女!我听到的时候,我这心啊,被剐了一刀一样。”沈忠虽然乐意看到沈团团跟自家人亲近,倒是却是不想,差点儿被人害了。“要不是也有宁家小子,团团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沈忠很清楚,自打梅氏走了后,这个家就是靠着沈团团撑着,若是团团有个万一,沈长致头一个要发疯。这个家就散了啊! “小妹你也不用劝我,若是娘怪罪我,我亲自跟娘赔罪。”沈忠难得地态度很坚决,“二弟出事的时候,长致兄妹俩半点儿都没有闹腾,不敢说好啊银子,都拿了出来。我还亲耳听到了,长致管宁家借了一百两银子,打算给衙门上下打点的。光是这一份心,沈婉就太不是——太不会人了!我们家都是倾家荡产地救人,可沈婉做的是啥事儿?竟然要害我闺女。这事儿就是到二弟面前,我也有话说,他自己的闺女不想救他这个做爹的,没道理要求我们隔房的背着债来救!” 沈春云没想到,沈忠竟然这么难劝。 毕竟老实人执拗起来,很难说得通。 沈婉千不该万不该,惹得人是沈团团。 沈忠旁的都不在乎,但是对于这个闺女,却是入了心坎的疼宠。就是连他死去的娘都能靠边。 毕竟,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而且,沈忠很清楚,自打沈团团回来后,就没有开口唤过他一声“爹”,沈忠知道,团团这是将他也怪上了。若是他再原谅了沈婉,估计他的团团都不愿意认他了! 光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沈忠就恨不得将沈婉给打出去。 “大哥,沈婉做的不好,咱也没有办法,但是自己嫡亲的兄弟,你真的要不管了吗?如果连你这个大哥都不愿意管了,我这个出嫁女还做啥待在这里管着娘家的事!” 沈春云说着就有些恼了,“还有,大哥你恐怕不知道吧,你以为你家就只有一百两银子,其实你不知道吧,沈长致和沈团团兄妹俩人,背着你,买了七八十亩的水田!他们说是借银子,也说不定也就是做给你看的。” 沈春云因为沈忠的固执,也有些恼了,也顾不得当初是不是答应了沈团团,不能将这些事情告诉沈忠。 沈忠既然认为自家背了债,沈春云就将事情捅破了,告诉沈忠,他家其实富庶着!有钱着呢! 沈忠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在沈忠的记忆中,自家就只有两三亩田。那么多年,梅氏在的时候,虽然有了做豆腐的方子,但虽然攒下了一点儿银子,但是梅氏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置办田地。沈忠其实心里很清楚,梅氏的心不在这儿,所以也没有想着要置办家业。 后来,等梅氏一走,他又不是一个能打算的,当初攒下的那一点儿家底早就被耗了精光。如今自家能有今日,沈忠很清楚,都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双儿女。 知道自家有七八十亩的良田,也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的。沈忠说不难受,是假的。 “小妹,你说真的吗?我家团团真的买下了那么多的地?那我是不是也能做个富家老翁了?”沈忠面上带着笑,但是心里却是苦涩不已。 沈春云还能看不出来自家大哥的心思,“大哥,不想笑就别笑了。都是自家兄妹,难不成我还会说别的。团团他们也是好心,害怕你倒是被人借银子,你拒绝不了。” 沈春云看着沈忠这副样子又心软了,为了沈团团兄妹俩说好话。 181 谢仪 “我知道,当初我就说过了,家里的事儿交给团团掌着,团团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比她娘强多了。”沈忠又欢喜又失落。但是也不是不明白自家闺女的苦心。 沈忠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箱子。 “大哥,你要做啥,我帮你!”沈春云刚开口,就被沈忠拒绝了。 沈忠吹了吹上面的灰,打开箱子,“这是我放钱的箱子。” 自打自家的豆腐干的生意做了起来后,沈忠就没缺过银子,每回,沈团团得了酒楼的账款,都会笑着给他银子,说是让他留着打酒喝。闺女孝顺,沈忠也不推拒,偶尔地打个小酒,日子过得倒是也快哉。 后来,沈忠都已经攒了不少的银子了,光是打个小酒,就是喝上一年都够了,沈忠就不乐意要银子了。沈团团还是笑呵呵地照给不误,还笑着说,“若是爹用不完,以后就攒着给我当嫁妆。” 沈忠一想也是,一定要给团团攒一份大大的嫁妆。后来,索性连小酒都不打了。 一门心思地给沈团团攒嫁妆。 沈春云当然知道,这是沈忠放钱的箱子。 她的大哥从小到大,就喜欢将银子放在床底下。 沈忠打开箱子,看着箱子里的零碎的铜板和碎银子,忍不住摸了摸。“这是我答应团团的,要给团团攒嫁妆的……” “大哥——”沈春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但是她如今是真的拿不出钱了。 当初她拿出五十两银子,杨平顺就有些不乐意了。 因为她家如今真的拮据,这五十两银子大半都是杨安康的,沈春云说了,给他攒着娶媳妇的。 听到沈忠的感慨,沈春云也忍不住抹眼泪。“大哥,你不知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我拿来的这五十两银子,都是安康那小子自己赚来的,说好了留着给他娶媳妇的。但是二哥是我亲兄弟,我不能不管啊,所以他爹就是心里怨怼我,我也偷偷地又借了银子,凑了五十两拿了出来。如今,我真的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啊!” 沈忠叹了一口气。“也难怪妹夫今日一大早就走了。” 这些日子,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杨平顺帮着张罗沈孝的事儿,后来的这些日子,杨平顺就没有回来过。只昨日听说团团不见了,才匆匆赶回来,帮着一道儿找团团。等着今日一早,杨平顺谁也没有打招呼就走了。 “你昨晚让妹夫出银子了?”沈忠不用想也知道,沈春云的性子。 沈春云昨日跟杨平顺吵了一架,杨平顺让沈春云别管事儿,这银子都已经往里面送了,行不行也只能听天命了。沈春云却是不喜欢杨平顺这般,吵着又说起了他们能有今日,也是因为她娘家的帮衬。让杨平顺别忘了本! 杨平顺恼了,杨家的事情就已经够让他心烦的,偏偏沈春云还要闹腾,杨平顺就撂下了话,当初帮衬他们家的是大哥一家子,而不是二哥!如今银子也拿出了五十两了,难道还不够?非得要自家也倾家荡产地陪着? 杨平顺恼了,就骂了一句。沈孝和柳氏到底是多大的脸! 沈春云不服气,俩人就吵了起来,所以天没亮,杨平顺就走了。 沈忠看着沈春云的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估计是吵了起来了。“你这人就是要强,妹夫的性子绵软,你都能让他恼了,估计是你不对。你也别在家里待着了,赶紧回城里去,跟妹夫好好地过日子。哪有每日待在娘家的。 二弟一家子若是不成了, 难不成你家也不要了?” 沈忠这会儿是门儿清,这些话都是沈团团最近有意无意地在沈忠耳边说着的。原本是想劝着沈忠,自家不会不管沈孝,但是不会倾家荡产地管着沈孝。毕竟这事儿是杀头的大罪,不是有银子就能办的。总不能因为沈孝一个人,将一大家子都填了进去。 没成想,今日沈忠却是拿来劝沈春云。 沈春云的眼泪忍不住往下落,“大哥是赶我走吗!” “哎,你这人,哎,你想待着就待着吧。”沈忠看到沈春云哭,也是无法。 沈忠不会说话,也劝不动沈春云。将箱子里的十几两银子一股脑儿地都给了沈春云。“你收吧,看看还能有啥用得上的。我听说,这几日,衙门里大概就会有决断了。” 沈春云也没推开银子,任由着沈忠将银子塞到她的手里。 “行了,赶紧带着沈婉走吧,一会儿团团他们回来了,又不好收拾了!” 沈春云拿着十几两的银子,想了想,走了出去。门外的沈婉期期艾艾地哭着,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惊喜地抬头,待得看到沈春云的时候,眼里挡不住地失望。“姑母,大伯是不愿意见我吗?” “走吧。”沈春云已经将银子放在钱袋子里,打算着从明日开始,她就领着沈长贵去衙门口等人。 沈婉不肯起来,她比沈春云更清楚,她们家就是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赚回来一百多两的银子。若是沈忠不愿意再管她家的事儿,若是他爹娘回不来,她的俩个弟弟要如何?难不成就这成了没有爹娘的了吗?要么欠下的一百多两的银子,还要不要还了? 沈长致是个仔细人,每日用的银子,都一笔笔地记得极其清楚。也是当着沈长贵的面儿,光是每日打点衙门的衙役,就要费不少银子。沈婉早就听过他弟弟沈长贵说起这些事儿的。 沈婉甚至不敢想,要是沈忠一家子不管她家后,她们家的日子该是如何…… “起来,别让你大伯为难!” 在沈春云的眼里,小一辈的自然比不上自己兄弟。虽然沈婉是她叫来赔不是的,但是沈忠不愿意见,沈春云自然舍不得让自己的兄弟为难。 所以,看到院子里的沈婉,就让她回去。 沈婉咬着唇,如今,只有沈春云了,她一定不能得罪了沈春云! 咬着牙,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沈春云走了。 而沈团团一行人到了苗家寨,就受到了村子里的人的关注,小孩子们追着马车跑着。王婶看着小孩子一个个地跑得飞快,追着马车,王婶赶紧吆喝着,“慢一点儿,慢一点儿跑,可别磕着了。” 村子里的村道难行,索性就下了马车,慢慢地走着。 依着记忆,一直走到了村尾,看着扑簌簌掉着的茅草屋,沈家人也忍不住叹息,这日子过得也真的是…… 宁老头儿说话倒是直接多了,“这茅草屋,去年的冬雪没有将这屋子压垮,也算是运气了。” “小苗子,你家来客人啦——” 沈团团一行人站在院子外说着话,就有村子里的小子们已经跑去叫门了。 大娘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正捧着簸箕,挑选着豆子。“你们找小苗子玩儿吗?” “不是,是有人找你们!我们将人领过来了!” 大娘顺着小子们的手指着的方向,这才看到沈团团一行人。 大娘乍一看到这么一行人还心头一跳,待得看到眼熟的沈团团和宁南星,才了然,“你们——你们是昨晚俩个兄妹俩?” 沈团团赶紧应了,“大娘,昨日因为太晚了,所以没能来得及过来谢您,这不,今日一早,我们的家人怎么地都要来瞧瞧您。” “这也不算是啥事儿,我这也没有做啥,也就是一碗水的事儿。”大娘看到这特意来感激的一行人,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抱着簸箕,赶紧将人给迎了进去。 里正媳妇昨日在家的时候,就听自家老头子说了,说是桃花庄的可能今日会过来,让她稍稍留意着帮忙招待招待。 所以一听说有马车进村,还是朝着村尾去的,里正媳妇就带着儿媳妇过来帮着招呼着。 里正媳妇从自家拿了半篮子的鸡蛋,她也知道苗家哪有啥好东西,恐怕连招呼客人的东西都拿不出来。她家也就是多养了几个鸡,原本这半篮子的鸡蛋是留着卖钱的,但是听说有客来,还是咬牙拿了出来。 “大家快进屋坐,咱家也没啥招呼的,你们先坐会儿。” 里正媳妇是个利索的,招呼着儿媳妇将凳子搬到院子里,苗家就几间茅草屋,哪里有像样的坐人的地方。也亏得院子大。 大娘正在窘迫着,看到里正媳妇拿了半篮子的鸡蛋过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沈长致和宁南星俩人将马车牵到了墙角的大树底下绑着,从马车里搬下了谢仪。 给大娘家的是,各俩身的布料子,十斤猪肉,二十斤米面。另附私底下给的五两银子。 给里正家的倒是少了布料子,只是猪肉却是多了,三十斤的猪肉,三十斤的米面。 苗家寨的一看箩筐里摆着的东西,惧是瞪大了眼睛,就是里正媳妇也是结巴了,“这——这怎么使得——” 大娘不肯收,这就是比她们家过年都要好了不少。“就是几碗水,不值当——不值当这些——” 俩家人惧是不肯收。 王婶拉着大娘的手落座,“你们也别嫌东西少,我们家昨日差点儿寻人寻疯了。要不是大娘和里正帮忙,若是由着这兄妹俩自己走着,说不定越走越远也是可能的。那时候,我们哭的地儿都没有。也亏得里正心善,连夜都帮我们家俩小的送回来,要不然大晚上的,我们真的我不敢想。” 俩家人仍是不肯收,王婶摆下脸,佯装不高兴,“若是你们还不肯收,就是嫌我们的谢仪薄了?那成,我们回去再买一点儿,再过来!”说着,作势就要走了。 里正媳妇到底是见过几分场面的,昨日从里正的嘴里就知道,沈家人就是那户江夏城中头一份做豆腐干的。里正媳妇揣摩着,这些谢仪,沈家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了。 182 一碗鸡蛋汤 趁着去灶房招呼的时候,让小儿媳妇赶紧将里正寻回来。毕竟还坐着男子,她们几个妇人也招呼不上。 王婶这才笑了,拍了拍里正媳妇的手,“如此就好呢,我们家也是不知道如何感激你们,就买了这一点儿吃食聊表心意。这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儿,我们这心里啊,就算是人找回来了,也心里不得劲儿。” 大娘这是最能感同身受的,毕竟她家就一个孙子了,可就这么一点儿香火了。 几个妇人,说着说着,就说上了话儿。 沈长致和宁南星一直站在院子里,看着苗家寨的小子们喂着马,俩人随意地说着话。苗家寨的村子极小,一眼望去,估计也就是二十来户人家。都是靠着山脚落的,外头,一大片,全是良田。 附近村子的,也都是围绕着良田的。 一处一处的,都是小村落。 “我们的地儿应该就在那边吧?”沈团团买下的地位置极好,是靠着运河这一边的。以后灌溉是极方便的。 宁南星点头应了,虽然,他也不甚清楚,但是走过的路,他还是清楚的。他的近五百亩地,都在这一片。宁南星也不懂田产的事儿,只知道拿着那几千两银子买地总是错不了的。 至于田地的好坏,宁南星虽然跟人打听过,只说是中等良田, 如此贴了钱买了近五百亩地,也是值的。 宁南星买了地后,就将地契随手放在了屋子里的箱子里了,原本倒是不觉得这五百亩地有什么值钱的。毕竟,这地跟京城的比起来,那真的是跟捡来的一样。但是自打来了苗家寨,看着苗家寨全村老小,因为地儿的事儿忙的焦头烂额,宁南星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你的地打算怎么处理?赁出去,还是找人种?” 沈长致与宁南星对视了一眼,在对方了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讯息。“既然离着苗家寨近,我想着就赁给苗家寨的吧。只是咱合起来也就八十来亩地,估计还不够苗家寨的分的。” 沈长致知道苗家寨这种,年年赁着大户人家的田产租种的,一户人家,少说也要十几亩,要不然交了税后,还不够自家吃的。 如此,八十亩地,最多也就是四五家。当真不够分的。 宁南星硬着头皮,寻思着,是不是要告诉宁南星,他家买的八十亩地都被他给围了起来了…… 当初,宁南星也只是觉得这地有钱可赚,就算是一倒手,也能赚上不少的银子。所以对田产的要求倒是不高,只要差不多的就成。所以在估摸着沈家的钱财之后,特意留了一块的八十亩地给沈家。而他买的地,则是严严实实地将那八十亩地围拢了起来,保证方圆几里以内都不会有别人家的地出现。 如今一想,果然他还是太小心眼了。 这不,若是让沈长致起疑心了,宁南星就觉得头有些疼。 沈长致看着纠结了一脸的宁南星,“你若是不愿意赁给苗家寨的话,咱再商议商议。” “不是这事儿。赁给谁不是种,我瞧着苗家寨的里正是个不错的,一看就是负责任的。要不然换成咱村子里的,你看咱村子的里正会不会亲自将人给送回去?”宁南星倒是看得清楚,只是这话也就是在沈长致的面前说上一说。 “那你还有啥事儿?”沈长致实在是没有想明白,宁南星还有啥好皱着脸的。“要是你觉得地少了,我分你一点儿?” 这回的事情,沈长致对于宁南星是感激的。若不是宁南星在路上听说了有人要去若隐寺讨个说法,而特意折回去了若隐寺,恐怕后果不敢想象。人心都是肉长的,宁南星能将沈团团当成自家妹子一样用心,沈长致当然不会在意那么几亩地。他们都还年轻,想要买地,以后多的是机会! 宁南星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笑话,这么一个人情,宁南星怎么可能就为了几亩地就这样放弃了? 这可不符合宁南星的作风。 宁南星冷静地说道:“倒不是因为这事儿,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沈长致笑着摇头, 表示自己不愿意信。“你还能做蠢事?我倒是不大信了。” “我买的五百亩地,好像也在这一片。只是,光是想着要一亩亩地赁出去,我就头疼。”宁南星扶额。他是光想着这些事儿就头疼,他的身边又没有旁人,他祖父看到算盘就头疼,估计宁愿饿死也不会碰这些俗事。 除了宁老头儿,宁南星的身边可就只有舅舅给的暗卫,估计也不是这一块的料。 沈长致很不雅地笑了,幸灾乐祸道:“哎,所以说,这富家翁还是不好做的吧,啧啧,有钱人的烦恼哟。” 宁南星瞥了一眼沈长致,正色道:“我觉得,我是时候需要一个小媳妇帮忙管银子了。” 沈长致乐了,附手称赞,“你的这个想法极好,我会告诉宁爷爷,你家要添人了!不过这又识字又会算账的可不好找。你可要找媒婆好好寻一寻了。”沈长致半点儿都没有往 自家团团这边想着。 原因很简单,因为宁南星虽然不说,但是也看得出来,宁家的身份不简单,且一出手就是五百亩地,这就是在江夏城中的大户人家也不常见,所以,就算是宁家落了难躲到了桃花庄里扎根,但是也绝对不可能会娶一个小村姑的。沈长致倒不是觉得自家团团不好,只是这明显的身份落差,沈长致也不会往这边想着,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要攀高枝,也从来都是将宁南星当成自家兄弟,且,沈团团还小。 宁南星瞪了一眼沈长致,“你别偷着乐,你以为我要是被说亲了,你还能跑的掉?听说,团团早两年就想着要给你张罗着找媳妇的?” 沈长致闻言,瞬时焉巴巴了。“别互相捅刀子,行吗?我倒是有个建议,当初那个牙人我瞧着倒像是机灵的,你可以让他给你介绍个账房。” 宁南星原本就有此意,只是就是一个账房也是没用的,还要有一个帮着跑腿的。毕竟五百亩的地,若是赁出去不好好地种着,他也损失不小。如此想着,宁南星感觉自己的脑袋又疼了。 苗家寨的里正被匆匆地寻了回来,就看到桃花庄的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原本他估摸着,也就是俩三人走个过场,没想到,这是一大家子的人都来了呢。 里正急忙请宁老头儿上座,就是连沈长致俩人也被招呼着坐着。一人一碗鸡蛋汤。 “也没啥好招呼的东西,只能请你们吃点儿汤汤水水了。”里正有些局促地说道。 今日出门的时候,里正跟附近几个村子的里正一道儿去衙门找人,但是因为县衙出事,衙门大门紧锁,他们问路无法,只得先回来,哪成想,走到一半的时候,就遇上了去找他回来的。 附近几个村子的,一听说是桃花庄的沈家,惧是表示有所耳闻。主要是这桃花庄的豆腐干实在是太出名了。 虽然江夏城中,如今柳叶村的柳家也卖着豆腐干,但是因为柳家摊子铺的极大,除了每日供货给酒楼的,还有不少要拿出来零卖的,但是柳家又人手有限,所以这豆腐干的生意倒是平平。如今早就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了,鲜少有人会去买柳家的豆腐干,因为柳家的豆腐干,要么熏焦了,要么香味儿太淡,就跟豆腐差不多。 柳家心疼自家的豆腐,就算是明知道这豆腐干不行,但是却是不愿意浪费了,所以一股脑儿地全一道儿卖了。柳家也却是在 谁家的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几回下来,柳家的豆腐干的生意平平,有时候还不如卖豆腐卖得多的。 这个时候,贺春楼出手了。 贺春楼早跟沈家签了契约,豆腐干独家供货给贺春楼。所以,想吃上几口正宗的豆腐干,要么上贺春楼,要么就从贺春楼买。至于这价儿,自然是比柳家高了不少。但是,仍有不少的人家乐意去买。 毕竟沈家的豆腐干,又香又地道。 所以,也难怪贺春楼的秦掌柜就算是送一间铺子,送的也丝毫不心疼。光是倒卖豆腐干这一项,秦掌柜就赚了不少的银子。而且贺春楼里有一道外头没有的菜,这已然成了招牌。让原本在江夏城中不起色的一家酒楼,跃然成了招牌。 以至于,年前,秦掌柜亲自来给沈家拜年,还捎了整整一车的年货,小到零嘴都考虑到了,就是沈团团还得了十两银子的压岁钱。 所以,在沈家不知道的情况下,沈家因为这豆腐干,在江夏城中的名声大噪。 只是,因为有贺春楼在外挡着,所以,才没有人到沈家面前。 宁老头儿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听着沈团团和宁南星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苗家寨的情形说了,但是亲眼看到,宁老头儿的心绪还是不平静的。 苗里正虽然心里着急,但是不忘招呼着人。至于那一碗蛋汤,也就客人面前有的,就是苗里正也是没有的,面前只有一碗清水。 沈家人也知道这是苗家人好客,也不好推辞。 183 看清楚,想清楚 宁老头儿喝了半碗的蛋汤,这是他喝过的最难喝的鸡蛋汤, 汤里的盐味儿都尝不出来。宁老头儿重重地放下碗,苗里正也知道自己村子里的情形,“那个啥,是不好吃吗?” 宁老头儿深呼一口气,冲着宁南星和沈长致骂道:“你们这叽叽咕咕了半天了,难不成还没有商议好?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 宁南星买了地儿的事情,自然是没有瞒着宁老头儿的。所以在还未进苗家寨的时候,宁老头儿就已经轻声问过宁南星,是不是这一片。眼见着宁南星和沈长致在院子里的角落里嘀咕着事儿,宁老头儿也跟着过去听了一耳朵,听到俩人说田产的事儿,宁老头儿就退了回来,这等俗事,宁老头儿真不爱沾惹,只会觉得麻烦。 宁南星正喝着蛋汤,猛地被骂懵了。 苗里正还以为宁老头儿是因为嫌他们村子招呼地不好,所以才借着骂孙子才发火。吓得赶紧从长条凳上站了起来,“大兄弟,你这要是有啥不满意的,你跟我说,我招呼着人再重新弄一份儿。骂孩子做啥, 孩子可不是无辜的。” 宁老头儿拉着苗里正重新落座,看着苗里正这一份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发酸。这都是一个村子的里正了,还端的这番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一个外村人。唉,都是穷给闹的,没有底气啊! 宁老头儿开口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我这没什么不满意的,原本想着来一趟感激你们一番,不成想,倒是累得你们那么多人忙活了,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苗里正一看不是怪罪自家村的,也放了心。“哎,这收了你们那么多的东西,我们这心里才过意不去。不过就是几个鸡蛋罢了。” 宁老头儿瞪了一眼宁南星和沈长致,“你们这算是商议出结果了没?有结果了,就赶紧跟人说说,也好安安人的心。” 宁南星踢了一脚沈长致,示意让沈长致来说。 沈长致瞪了一眼宁南星,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冲着苗里正鞠了躬,赔不是。“小子给您赔不是了,累着您跑了那么多趟。” 苗里正云里雾里地,赶紧将人给扶了起来,“这是哪儿地话,我也就是送了你家兄妹回去,回来的时候还是你家马车送回来的, 哪算是跑了那么多趟的。瞎说,尽瞎说!” 沈长致扶着苗里正重新落座,“实不相瞒,苗里正,你们可能去衙门找的人就是我们。” “你们?我去衙门找你们做啥?”苗里正还是蒙圈,刚坐下,脑子里灵光一闪,“你们——你是说,这附近的地是你们家的?” 苗里正激动地抓着沈长致的胳膊,看到沈长致点头后,才放声大笑!“哈哈,好,好啊,天无绝人之路啊!” 沈长致生怕人激动坏了, 就罪过大了。“里正若是得了空的话,咱可以商议商议租赁田地的事儿。” “我现在就有空,现在就有空!”苗里正话刚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我,这是激动糊涂了,你们这是来串门子的,怎好说起这些事儿。” 苗里正的儿子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激动难耐,等过不了多久,村子里就传遍了。村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围在院子外,目光炯炯地看着苗里正。 苗里正大骂了一声,“没规矩,还不赶紧各回各家去,我看你们都是闲着的!” 只是骂完,苗里正自己也笑了,“那个啥,我这会儿就挺有空的, 要不然,咱先说说?我这一日没定下来,我恐怕吃不香睡不好。 ”苗里正局促地搓着手,生怕沈家人见外。 院子外围着的村民轰地笑了,一个个地,有老有少,都开口笑话着主苗里正不矜持没规矩的,有开口叫着,“大哥,叔,爷爷的。”倒是显得一团和气。 沈长致倒是没有啥意见,“不瞒苗里正,我们也是刚刚接手了这边的田地,至于这租赁啥的,心里也没有个章程。” 苗里正拍拍胸脯,“有我呢,我清楚着这里头的事儿。一起,我们赁的地,都是交五成的租子,江夏城北都是这般的。” 沈长致点了点头,“等明日苗里正有空的话,来村子里,咱再商议租子的事儿。我们让人统整统整。” 苗里正应了,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小事,沈家要打听打听,总归是要的,这一两日还是能等得起的。“要不然,我后日再来桃花庄,明日你们也能准备准备。” “成!”沈长致大方地应了。 “旁的可能我还不能保证,只看在里正的帮了咱家一把的份上,这田地自然由里正先挑的。” 得了这几句准话,苗里正心下大喜。要知道,这上等水田和下等水田,一年的产量可是差的多了。 沈家人在苗家寨说了一下午的话,苗里正陪着宁老头儿几人去田里去了一趟,说着农活上的事儿,眼瞧日头渐渐西斜,这回两家人坚持还是回去了。这一回,是宁老头儿坚持回去的。他倒是不愿意他们俩家人的一顿晚饭,还要倾全族之力才能捣鼓出来一顿好的。 等沈家人一走,里正将沈家人送去的肉每家没一点儿全部分了。就是连大娘也不含糊,只留了一斤给孙子解解馋,其他的也托着里正分了。这些年,要不是村子里的帮衬,就他们有老有小的,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 宁南星倒是无意中得知的,对于苗家寨的族人又是高看了一眼。 沈长致回了村子后,看到沈忠已经烧起了一锅米饭。 沈长致寻了一个借口将沈忠叫到了他的屋子里,拿出了地契。推到说沈忠的面前。“爹,这是咱家的地契,早几日,趁着地价便宜的时候,我就跟南星一道儿,偷偷地出手买了这七十二亩地。” 沈忠已经听沈春云提起了,只是心里不得劲儿,这会儿看到真的地契,虽然不认识字,但是地契长这个样子没有错的。“这真的是咱家的?那么多的地!” 沈长致笑着应了,“恩,都是咱家的。咱家原本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是将今年的铺子的租子也收了,就是连豆腐干的账款也一道儿收了,估计咱今年都不会有进账了。” 沈忠一听说自家的几个进项都已经收了,心里也跟着一紧,“那咋办?咱家还有银子吗?” 沈长致低头冷笑了一声,也不介意让沈忠看到,左右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咱家还欠了宁家一百两银子,为的就是将二叔从牢里弄出来的。咱家,估计这两三年,都要缓不过来了。” 沈忠被沈春云和沈婉之前那么一闹,心里也有几分明白的。“往后,咱家关起门来过日子。没得因为我的兄弟,连累了你们小的日子也不过了。原本我还打算今年找媒婆给你定个亲的,如今一看,咱家就除了这空有的地契,倒是欠了一屁股的债。也不能让人家闺女嫁进咱家吃苦。哎——” 沈忠叹了一口气,“你改日去城里问问秦掌柜,咱家的豆腐干啥时候能继续开始做。今年可得好好做着还账,争取早一些将这债给还清了,也好给你娶个媳妇。” 倒是没有想到,沈忠能这么地拎的清。“今日,姑母来过了吗?” 提起沈春云,沈忠的脸上也有些别扭,但是到底也不是一个能说谎的人,木着脸点点头,“嗯。” 沈长致倒是稀奇了,他爹沈忠对于弟妹向来是有求必应,如今这个老好人都有些恼了,看来沈春云是说了啥不该说的话。“爹生气了?爹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告诉儿子,毕竟咱是亲父子。” 平常沈长致对于沈忠要有多冷淡就有多冷淡,但是套话的时候,沈长致张口亲父子,闭口一个爹的。还亲自给沈忠倒了一盏茶。 沈忠看着儿子的体贴,越发觉得自己过意不去。“也不是啥事儿,就是觉得你姑母,行事不大喜欢。” 这话,就更严重了。 沈长致心理越发地好奇了,“爹以前说过,要将团团嫁到姑母家的,若是姑母行事让爹这个大善人都不喜欢了,那咱是不是要缓一缓了?” 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子,一边是自己的闺女。沈忠不用想,当然是自己的闺女比较重要。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妹子答应了团团的事儿,转身就能说出来挑拨的,沈忠就不大喜欢。所以才有了一句行事不大喜欢。 “爹也说不大好,爹脑子笨,又不会说话,所以这事儿到底如何,也说不上来。团团还小,等过几年再看看也无妨。康子是个出息的,就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可是没少打听康子呢。”沈忠说到底,对杨安康可是千般满意的。毕竟一个会读书的,可是真的难寻。 “爹既然说不好,咱那就说出来,让儿子给您参谋参谋。毕竟事关团团,可不是小事。我可是听说那些个读书人,等到有功名的时候,一个一个妾地往屋子里抬的,说是那是读书人的风雅。咱家的团团,可不是一个爱念书的。” 沈忠经过这么一提点,也想起了戏文里都是这么说的。 心里更加没了主意了。 但是想着沈春云到底是团团的亲姑姑,还对沈团团疼爱有加,应该不至于出现这事儿吧?若是搁在以前,沈忠一定会相信沈春云的。但是经过今日,沈忠就有些不大确定了。 所以,沈忠将今日沈春云说的话,做的事情,包括给了的那十几两原本是给沈团团攒下的嫁妆也给拿走了。 184 小公子爱听好听的 沈长致的脸色更是阴沉。“爹,你觉得小姑母对团团好是为啥?” 沈忠心里很清楚,“是因为你们娘曾经拿了银子给你们姑母开了 杂货铺。所以,你们娘走了后,托了你们姑母多多照拂团团的。但是说到底,你们姑母做的也是不差的。” “嗯,不差的。”沈春云却是待沈团团不错,这一点是不能磨灭的。“姑父已经不满意小姑母照拂娘家了?” 沈忠点点头,“昨夜里又拌嘴了。你姑父天没亮就走了。” 沈长致叹了一口气,“爹,你仔细想一想。咱家杨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但是姑父和姑母都没有让杨家的表弟从书院回来瞧上一瞧,从书院到城里,打个来回也就是半日。书院里难不成连个半日的假都请不出吗?说明,在杨家姑父姑母的心中,儿子的前程最大。往后,若是团团挡了他们的儿子的前程,你觉得还会有人护着团团吗?” 沈忠这几日也尽是混混沌沌地病着,果然,听到这里,也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想为自己的妹妹妹夫反驳一句,但是事情这是就这么地明摆着。 “往后,咱团团的亲事,也别提了。杨安康越是念书念的好,跟咱团团越是不可能。至于杨安昌,还是算了吧。”沈长致很清楚,女子嫁人,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情。家中的王婶说的上是样样拿得出手,只不过是因为子嗣艰难,就被人如此糟蹋,若是他家有何不好的,还是找一家能护得上的人家。 事关沈团团,沈忠也是应了。毕竟他这个儿子,对于团团的在乎,也不比他少了。再说,儿子做的事儿,几乎就没啥差错。 所以,沈忠听话地应了。 “爹趁着这几日空着,就多多补补身子。我会跟团团说的,这几日多多地跟你炖鸡补一补。你可是难得地发烧病倒了,咱家可就只有爹这个顶梁柱了,可不能倒下了。” 沈长致难得地嘴甜了一把, 惊得沈忠一愣一愣的。 沈长致说完,就丢下沈忠一个人在屋子里,回不过神来。 沈忠突然有些悟了,他好像不犯浑,他的这个儿子还是愿意给他好脸色的。 等着沈长致和宁南星将赁地的事儿打听清楚了,如苗里正所说的,收五成租子。俩家人商议,也不好坏了规矩,但是对苗家寨他们还是愿意格外地优待,一商议只收四成的租子,却是不能转手给别人,只得自家租种。 宁南星顺道地还去牙行挖了个人,将原本的牙人挖来了自己用。平日里就帮着跑跑腿,看顾着田里和铺子里的事儿。 牙人,姜小海。他的祖辈都是牙人。 姜小海做成了宁南星的生意之后,又加上其他的七七八八的,这么短短的一些时日里就赚了十两银子,可将姜小海给偷偷乐着了,转手就买了俩亩田。姜小海因为见不惯那些个买卖下人的事儿,所以日子过得格外地紧巴巴,但是至少问心无愧。所以这一回赚了十两银子,让姜小海乐了好些天。这可是比以前一年赚的都多。 宁南星原本也只是想让姜小海给介绍一个人,但是哪成想,等了半日,姜小海毛遂自荐。姜小海因为熟识律法,嘴皮子又利索,又有眼色。宁南星深问几句,倒是也算是满意。 俩人一拍即合,定下了一个月一两半的工钱,但是事事都要委托姜小海跑动的。 姜小海一听说有一两半的工钱,哪还有不满意的,不过就是多跑几趟田里,看看田里的进程,一年到头也都是闲着的,也只不过是收租子那会儿忙一些,但是有一两半的工钱,就跟天上掉下来一般,姜小海自是满满地称是。就算是宁南星不说,姜小海也是会格外地费力的。这差事,可不能让它跑了。等做个几年,说不定就能买个自己的小院子了! 宁南星鼓励了一把姜小海,将明日要跟苗里正签契的事情交给姜小海去准备准备以后,就开始摸索着还缺了一个账房先生。 宁南星看了一眼暗卫,暗卫赶紧低下头。 渐渐地抵不住宁南星探究的目光的时候,暗卫才开口说道:“小公子,属下真的不会这些。”暗卫因为不常开口,所以声音都有些沙哑。 宁南星不死心,依旧盯着暗卫,“舅舅会这般抠门,都让你们习武了,还不给你们请一个账房先生?” 暗卫心里发凉,原本以为被将军派来保护小公子,那真的是顶顶轻省的差事了,哪成想小公子就在身在茅庐,依旧是挡不住那颗躁动的心。自打暗卫跟了宁南星后,心里越发肯定,小公子一定跟他们的将军是一家子的! “小公子,隔壁沈家的沈小娘子一看就是精于算术的,不若小公子请了沈小娘子来做这个账房先生?” 闻言,宁南星眼里迸射出光彩,只不过,打量着暗卫的眼神更加露骨,“我觉得吧,小六哥,你一定是得罪了舅舅,所以才会被派到这里来的!说吧,你到底出了什么坏主意,才会被贬到我身边来的。” 如果暗卫知道今日这一开口,这一献策,让宁南星主意到了这个平日里不怎么多言的暗卫,自此以后,宁南星身边的第一人小六暗卫自是风光无限,从此走上了献策的康庄大道。 换句话说,就是,宁南星挖掘了暗卫的特长,坏主意,啊呸,不是,是好计谋特别地多,所以,深受宁南星的宠信!大有从暗转明的趋势! 暗卫低头不语,不反驳,也不承认。 但是宁南星怎么会在意,大大方方地说道:“对以前的事情,小六哥不用介怀,我跟舅舅不一样,我一定会好好地重要你的,让你能发挥所长!这一回,看在小六哥难得开口的份上,我就去找找我的小媳妇。” 暗卫:好不要脸! 宁南星挑眉,邪魅一笑,“小六哥一定在心里说我好不要脸!但是,这都是小六哥教导地好!回头,我一定要给舅舅去一封信,跟舅舅好好地说道说道,小六哥自打在外身边后,我是如有神助……” “小公子,属下是觉得小公子跟沈小娘子好配!堪称绝配!天作之合!” 暗卫一脸认真地说道,生怕宁南星还不信,握紧了右手,上下晃动了一下,给力! 宁南星这才朗声笑了,“小六哥就是有眼光!” 如此,去信的事情就搁浅了。 本来他就不是一个爱写信的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等到了夜里的时候,宁南星就偷偷地要往沈家去。暗卫抬头望着天儿,星星一颗俩颗三颗四颗连成片…… “小六哥, 你不跟我一道儿过去?” 暗卫原本想装傻,但是哪成想,宁南星压根就没有打算放过她。“沈小娘子应该不乐意看到属下碍眼。” 宁南星闻言,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团团自然是不乐意看到小六哥的。” “所以,属下在这里等着小公子回来。祝小公子旗开得胜!”暗卫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会给主子汪峰,还是爬小娘子闺房的登徒子望风。 宁南星点点头,接受了暗卫的祝福。“不过,还是得劳烦小六哥跟我跑一趟。毕竟开门这种活儿,我还是没学会。” “要不然试试窗户?”暗卫低声建议道。他堂堂一暗卫,从来没有做过这等腌臜事儿,虽然这是他建议的。但是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过要让小公子半夜爬窗啊! 这回,宁南星是真的有些尴尬了。“自打上一回我爬了窗后,团团的屋子的窗户就一直紧锁着。” 暗卫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原本他还以为被派遣到小公子的身边,是来享福的,没成想,就连撬小娘子闺房门的事儿都要做。要是让将军知道了,会不会剥了他的皮,怪他带坏了小公子? 明明是小公子带坏了他的!想他一把年纪了,连小娘子的闺房咋样都没有见识过,哪成想小公子已经爬过好几回了! 难不成就不怕被打出来? 暗卫闭了闭眼睛,在拿出一个小铁丝的时候,突然想到,要是让沈家人知道,小公子这般地接近他们,是为了沈家的宝贝,不知道沈家人会不会将小公子打出去! 暗卫睁开眼睛的时候,门已经隐隐有了一条缝。 “成了?” 暗卫点点头,“属下把风。” 宁南星难得地羞红了一把小脸,“不用不用,我熟得很,小六哥你回去睡吧。” 暗卫也不多言,点点头,留下来一句,“小公子小心。”然后就走了。 宁南星摸摸鼻子,他知道,自打出了若隐寺的事儿知道,暗卫一定不会离开自己太远的。他倒是不怕暗卫听了墙角,原本他就是来商量正事的,正经地不能再正经了。 他只是不想让暗卫看到自己吃瘪,在沈团团的面前吃瘪。 唉,想他一个大好青年,心甘情愿地被小媳妇拿捏着,他的小媳妇,何其幸福!! 沈团团:谁要的幸福,谁拿走咧! 宁南星小心地闪进门,反身就关上了门。 暗卫暗道,果然不是头一回,这动作,这敏捷度,就知道,不是第一回。 185 贞操碎 宁南星就着外头照进来的月光,慢慢地朝着沈团团的床边走去。 床上呼吸均匀,听着声音好像是已经睡沉了。 宁南星想了想,又蛰伏去了床边,将窗户的打开,装作他又是爬的窗进来的。如此,准备顺当了, 才又往床边去。 “团团,团团——” 沈团团正就刚睡下没一会儿,好像听到有人在唤她,鼓囊了一声,不知道是梦里有人喊她,还是真的有人喊她。 宁南星坐在床边,轻轻地低头唤了一下沈团团,靠的极近,气息喷在沈团团的耳边,似诱惑地唤着,“团团——团团——团团你醒醒——” 沈团团蓦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床边坐了一个人,吓得立刻坐了起来,好巧不巧地,宁南星看到沈团团醒了,就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一个起身,一个吓得弹起,俩人的头竟是撞到了一起。 沈团团吃痛地闭起了眼睛,她一定是做梦了! 但是这个头,撞得好疼。 还有嘴边的这个软软糯糯的东西是啥,沈团团伸出舌头舔了舔,真的好软糯。 宁南星生怕沈团团尖叫,引来了沈家人,所以,就算是头撞到了一起,也没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但是这会儿,宁南星觉得自己已经忍不下了。因为沈团团竟然用舌头舔他!舔他的唇!宁南星全身僵硬,想动却又不舍得,他这是被亲了吗?被沈团团亲了吗? 宁南星心里叫嚣着,再来亲亲我,再来亲亲我。但是自己却是不敢动,他不知道怎么动。 沈团团原本就是被惊醒的,这会儿脑子里还糊涂着,感受着嘴边的软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睡得有些难受,正想翻个身继续睡,但是不知道为何,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刚刚被惊醒的时候,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舍不得嘴边的软糯,沈团团伸出舌头又舔了一口,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沈团团睁开来的第一眼的画面就是,眼前一个放大的宁南星,然后她的舌头正舔着宁南星的唇…… “啊——”沈团团吓得赶紧后仰,大叫了一声。 许是因为沈团团被吓得不轻,所以,沈团团的惊叫声有些短促,并没有将沈家人给吸引了过来。 “你亲了我!”宁南星虽然很舍不得嘴边的美好,但是当下立马决定当机立断,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的嘴唇红艳艳的亮晶晶的,显示着自己刚刚的“禽、兽”的行径。沈团团痛苦地扶着头,她怎么会做出了这种事情。 沈团团鄙视了一把自己后,低头忽略了宁南星的嘴,“这是我的屋子!” “你亲了我——”宁南星的声音里有些哀怨,似是指控,似是哀怨,让沈团团听得鸡皮疙瘩i都起来了。 沈团团干咳了一声,努力地让自己正视宁南星,只是双眼却是不敢往宁南星的嘴边瞄去,大大方方地盯着宁南星的额头, “这是我的屋子,你没事儿出现在我的屋子里做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大晚上!你大晚上没事儿来我的屋子里串门?” 没想到今天会有这等事故,宁南星的这会儿的脑子里都是空的。脑子里只有几个字,团团亲了我,她亲了我,竟然亲了我。所以压根就没有听到沈团团说的是什么。 “你亲了我?” 沈团团扶额, “宁南星!” 一声低吼,宁南星的理智才慢慢地回笼,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然后才在沈团团发火前,慢慢地“嗯?”了一声,只是目光灼灼地仍是盯着沈团团的嘴, 刚刚就是这里亲了他的。 沈团团被一个拖着长尾音的“嗯”撩拨得心里发毛。沈团团干咳了一声,“那个啥,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的屋子。” 宁南星还能不知道沈团团想说什么,不等沈团团继续说下去,宁南星就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沈团团,“团团,你这是吃干抹净,不想负责了吗?” “咳咳咳——”沈团团被吓得不轻,赶紧离得宁南星远远的,掩饰性尴尬地低咳了几声。脑子已经转的飞快,想着这误会要怎么解释过去。 沈团团重新想了一番措辞,又准备开口,“那个啥,南星哥啊,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睡觉前,将门窗都已经闩上了的。” “我从窗户进来的,没闩。”宁南星指了指那扇熟悉的窗户。 沈团团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哪还记得睡前到底闩没闩了。“真的?” 宁南星很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算是没闩,你也不能随便爬窗进我的屋子啊!这事儿影响不好!”沈团团正色道。 宁南星也跟学着沈团团,一本正经地说道:“原本我进来,是想寻你说事儿的。想着你如今应该手头拮据,特意给你找了一个赚小钱的活儿,想着来问问你可有兴趣。哪成想,你竟然亲了我!却还不想对我负责!” 沈团团一听着宁南星带血带泪的指控,生怕宁南星真的哭了出来,她是知道古人讲究贞洁的,但是没有想到男人也是这番讲究的。沈团团生怕宁南星想不开,只能岔开话题,让宁南星情绪稍稍地稳定一些。 “南星哥,你说的是啥活儿啊?” 宁南星也不揭穿沈团团的小心思,嗯,不能逼得太紧,但是今晚没个说法,他一定是会赖着不走的。“我想着你能写会算,我这边还缺一个账房,平日里也不用账房做啥,也就是到了收租子的时候,帮着算算账。是个轻省的活儿,我这不想着,就让你来帮忙做这个账房,回头,我给你一两银子一个月, 比外头稍稍低了一点儿。我省钱了,你也能赚点儿,双赢的事儿。” 不得不说,宁南星这话,说的很漂亮,虽然宁南星开出来的工钱比外头低了一点儿,但是更加显得宁南星这是公事公办,没有夹杂着不可见人的感情。“若只是算算账啥的,我确实可以做。” “不过,既然活计轻省,你怎么不自己做账房?一年也能省十几两银子呢。” 宁南星斜睨了一眼沈团团,“我这双手,是拿医书的,怎么能被这等俗物给占了时间去。” 这个理由,沈团团表示服气! 沈团团心里很清楚,自家这会儿缺钱的紧,贺春楼也不知道啥时候开张,自家就没了进项,偏偏之前还因为沈孝的事情填出去那么多的银子,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所以,几乎是没有半点儿犹豫,沈团团就开口道,“那要不然,我就应下来了?” “嗯!这个月就开始算,这两日田地租出去的,你都帮我记一记。”宁南星开口吩咐着。 沈团团一一应了,有活做,这工钱拿着才不心虚。 说完了正事,沈团团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意思很明确,她要睡了,这人也可以走了。 宁南星就大喇喇地坐在床边,也不走,不过看着沈团团一个一个哈欠地打着,宁南星还是开口说道,“团团困了,就先睡一会儿。” “那成,南星哥你先回去,我来关门。”沈团团赶紧接话道。 “不急,我不急着走。你睡一会儿,我们再来谈一谈,我被你亲了的事情。而且还不是亲了一下的事情。” 怎么就没完没了的,沈团团忍不住哀嚎,“你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成不成?” “蚊子会咬的嘴?”宁南星不依不饶地说道。“没事儿,我也不会咋样的,也就是坐到明日一早,跟沈叔跟你哥好好地说一说,毕竟我的清白被毁了。毕竟,我这清白是要留给我媳妇的,如今被你夺了去,我这是没脸再见人了。” “你有媳妇的?”沈团团心里一紧,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宁南星其实有可能早就订了亲的。 “以前是没有,现在有了。亲了我, 还不想对我负责?” 沈团团被缠着无法,有生怕被家里人知道,要是知道她亲了宁南星,往后还怎么做乖乖的小娘子!“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对我负责!我被你亲了之前,我都是清白的!”宁南星无苦着脸控诉道,“你都没有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你就亲了我!我是被逼的。” 沈团团黑着脸,从来不知道宁南星这厮竟然这么洁身自好!“宁南星,你不要太过分!大不了,让你亲回来!” 虽然这个提议很心动,但是宁南星还是狠心拒绝了。“我知道了,你又变着法子,想要亲我!” 沈团团黑着脸,咬牙切齿道,“宁南星!你找死是不是!” “小媳妇,你在生气?” “你叫谁小媳妇!” “叫那个亲了我的人,小媳妇,小媳妇。”宁南星就在沈团团的耳边碎碎念。 在沈团团爆发前,宁南星满意地闭了嘴,“咱可就这么说定了,你亲了我,所以要对我后半辈子负责,给我做小媳妇。” 说完,也不等沈团团拒绝,就跳下了床,“小媳妇,你睡吧,我走了。咱明日再见!” 沈团团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南星,眼里都冒出了火光,差点儿没咬碎了后槽牙。 “小媳妇,你这么地盯着我,是还想再亲我一口吗?好吧,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那就来吧!我这一回保证不挣扎。” “滚!” 186 心动 忙了几日,俩家人将田地都租了出去,姜小海也开始正式上工。 沈春云这几日虽然时常来沈家,但是沈春云发现,沈长致待她冷淡了几分。沈春云虽然觉得古怪,但是沈团团待沈春云,依旧一口一个小姑母叫的欢实。如此,沈春云也没往心里去,毕竟沈长致待她,也是难得地和颜悦色。 再加上沈婉做出了这等事情,沈长致气不顺也是经常。 这些日子,沈春云没日都带着沈长贵去衙门口等候着,有好几回,都在衙门口遇上了杨家的婆媳几人,杨母一看沈春云不管自家的事儿,为了沈家奔波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在衙门口对着沈春云就是一顿发作。 沈春云顶着众人异样的眼神,被闻讯赶来的杨平顺给领了走了。等沈春云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俩个儿子不知何时都回来了。 沈春云看着儿子淡漠地眼神,突然就有一阵子的心虚。 杨平顺原本是不愿意因为这些事儿扰了儿子读书的,因为已经得了准信,每年二月,杨安康就要下场参加县试。如今正是跟着书院里的先生苦读的时候。 “老大,老二,我如今是管不了你们娘了。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愿意将你们从书院里叫回来。” 杨安康回来已经已经有半日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杨平顺全一股脑儿第说了。这些日子的事情,杨平顺那早就已经心气不爽,这回,要不是有人上门来讨债,杨平顺点头哈腰地将人送走后,就再也忍不住,带了口信,就将俩个儿子都叫回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前头的胭脂铺的老板娘来要钱了,说是你们娘欠了人家十八两银子,说好了是调转几日的,等进了货手头宽裕一点儿就还的。哪成想杂货铺一直关着门,也没见着你们娘,所以担心咱家跑路了,所以特特意意上门来讨债了。”杨平顺这几日日日都待在杂货铺里,能卖几个钱算是几个钱的。 沈春云也是心虚,当初她知道沈孝出事,心里很清楚,娘家一定缺钱,等着筹钱去救人。但是,她手里也就只有杨安康当初一点一点给的银子,所以,就朝胭脂铺的老板娘借了十八两银子,凑一凑地就回了娘家。 “那时候,人命关天,我也没有多想,这银子我会还的。”沈春云想来在家里头强势惯了,也只是一瞬间地气虚,就又理直气壮地说道。 杨平顺一看沈春云这副模样,就差点儿没气得翻过气去。“我是管不了了,你们兄弟俩要是有办法的话,就好好地劝劝你们娘,要不然,将人都得罪光了!” “我得罪谁了,还不就是得罪了你们杨家人!” 杨安昌眼看着他爹被气得不行,默默地伸手给杨平顺顺顺气,他哥都还没有说话, 他也不不知道该说啥。虽然他心里觉得他娘这事儿做得不大好,但是毕竟是娘,杨安昌也说不出指责的话。 “ 你将大舅哥一家子都得罪光了,还不自知?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就能在娘家待下去的!我都嫌臊得慌。”杨平顺原本倒是不清楚那么清楚的,这些事儿,当然是沈长致说的,丝毫没有隐瞒地将这些事儿都说了。倒是没有说沈春云如何,只是说了,让杨平顺拘着一点儿沈春云。 杨平顺想起沈长致说的,更是气得颤抖。“沈长致特意来城里跟我说的,让我拘着你一点儿。别再让你往他跟前凑了,他爹心软老实好说话,给团团攒下的嫁妆都被你给几句话给弄走了。他家心疼大舅哥手里没有银子,自然会想着法子给大舅哥塞银子的,只不过架不住你们这要挖银子的。连几个打酒的铜板都没给人家留!” 杨平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这张老脸都快要丢尽了!被一个小辈,这么地拐着弯地说,我这脸是没了!我也没脸去见大舅哥了!” 沈春云没有想到,沈长致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绝,竟是半点儿不念及着亲戚情分。“沈长致那小子,我早就知道是个心黑的!自己不管他二叔的死活,还要管着他爹!我大哥平日里最是心疼我跟二哥,从来没有不管二哥的事情,你这是听沈长致那小子瞎说!要不然,大哥也不会背着沈长致,将银子给我,让我来救二哥!” 杨平顺被沈春云这自说自话的模样给气得不轻,“若是大舅哥坚持,你觉得长致和团团俩个孝顺的,会不肯救你二哥? 沈婉黑了心肠的,差点儿害的团团没了,你还想让大舅哥能心无芥蒂地帮忙?换成你,你愿意吗?” 杨安康眼神微眯,“团团差点儿没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事儿,杨平顺倒是没有说。要不是沈春云攀扯起来,杨平顺还不愿意说,毕竟沈团团大半夜地才回来,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破烂烂的,到底于小娘子名声不好听,所以杨平顺就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说。 沈春云也不想多说,到底团团还是回来了,沈婉又是这个年纪了,总归是传出去不好听。但是一想到杨安康对于沈团团总是格外地偏疼一些,也知道不说清楚,杨安康回头一定会问杨平顺的。与其让杨平顺来说,还不如她自己来说。 “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事有不凑巧。她们姐妹俩人去若隐寺上香,沈婉去了茅房, 一回来若隐寺就乱了, 又是走水又是官兵的,人就走散了。沈婉回家了,才发现团团没有回来。后来,团团才跟她家隔壁的小子一道儿回来了。也算是有惊无险。沈长致他们就怪罪上了沈婉,不愿意再给他们二叔出力了。” 杨平顺气笑了,也不愿意多说。“我今日就撂下话了,这家若是过不下去就干脆散了!没得往后每日地都有要债的上门来!我丢不起这个人!” 沈春云一听杨平顺竟然动了休了她念头,顿时撒泼地哭嚎着,“杨平顺,你这黑了心肝的男人,要不是我,你们杨家能有今天?我给你生儿育女,你就想休了我!我告诉你,杨平顺,没门!” 杨平顺不欲理会沈春云的胡搅蛮缠,但是沈春云不愿意让杨平顺走,拉着杨平顺的胳膊,推推搡搡的。“你不是一直将你大嫂挂在嘴边的,怎么如今为了你二哥,对于你大哥家的事情,颠倒是非,你就不心虚吗?你就不怕往后没脸见你大嫂吗!” 杨安康冷眼看着,他的爹娘动作越来越大,“打吧,打死一个算一个,我给你们挖坟。免得以后连累了我跟昌子。” 杨安康话一落地,沈春云就不敢了,松了手,坐在地上,只敢摸着眼泪,干嚎。 “是不是,年级大的妇人,就只会撒泼打滚了?娘要是还没有发挥好,我们给你腾地方。”杨安康的语气冰冷,这样子的儿子,沈春云看着是陌生的。 “儿子,娘——” “不用跟我说什么,你愿意折腾下去就折腾下去,反正我是儿子,我也不能大不孝地来管你。你自己高兴就好。”杨安康话虽如此说着,沈春云只觉得后辈湿了一大片,给吓的。 等到屋子里的人都光了,杨安昌才动了动,走到沈春云的身边,将沈春云扶了起来。“娘,你怎么糊涂了呢。就连儿子都清楚,咱们与爹才是一家人啊!” 沈春云看着身边只剩下一个儿子,这眼泪再也止不住。“儿啊——” “娘一起都不这样的,这回,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爹向来是最和气不过了,你都把爹气成了这样子,唉,儿子也不说了。爹说了,若是还不上银子,只能将咱家的地给卖了。娘要帮二舅舅,成,咱量力而为,但是咱总不能自家都不要了吧?” 杨安昌这话,是杨安康之前就教导过了,所以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对于他娘竟然会跟大舅舅家翻脸,也要帮着二舅舅一家子,杨安昌是真的服气了。 杨安昌心里很肯定,他哥出门了,一定是去桃花庄的,还是去团团家,代替他娘赔不是的。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他哥竟然早就将沈团团当成了自己的媳妇,原本是俩家大人的说笑的,没成想,杨安康早就当了真。 这可真是难办了。 被杨安昌劝了一番,沈春云如今冷静下来,也有些后悔。但是对于沈长致,沈春云是更加不喜。 “娘,你们以前说的, 将团团许配给我哥,这事儿当不当得真的?” 沈春云洗了一把脸,倒是镇定了许多,心里正盘算着晚上给杨平顺配个不是。沈春云的性子就是这般爽利,知道自己错了,也能拉得下脸来,给人赔不是。更何况还是自己的枕边人,沈春云做起来,半点儿压力都没有。 床头打架床尾和,错不了的。 乍一听到杨安昌的问话,沈春云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确实有说过呢,只是你们兄弟俩人跟团团的年纪都差不多,所以一直没定着哪个。当初说了,由着团团选。”沈春云就算是再不喜欢沈长致,但是对于沈团团,是真的欢喜,也一直就将沈团团当成自己的儿媳妇看待的。 187 小媳妇来客了 杨安昌忙不迭摆手,“娘,咱可说好了,你可被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我跟团团凑在一起,不掐架就算是不错了,可是没办法在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的,你可别害了你儿子啊!” 沈春云瞪了一眼杨安昌,“就你这样,没准团团压根就看不上你呢!” 杨安昌松了一口气,只要别看上他就成。“我这些日子在书院里,听先生说,哥哥攒了这么多年才下场,若是不出意外,秀才是稳稳的。书院里的先生们,都对哥哥极有信心的。” 沈春云大喜,只是一想到杨安康交给自己的银子,都被他填了去,沈春云这心里就跟着惴惴的,“你哥这是怪娘了?” “娘说呢?撒泼打滚,我都以为娘被人换了。”沈春云因为自诩嫁到城里来,所以端得都是落落大方,鲜少会学那些无知妇人那般,撒泼打滚,满嘴乱嚎。 沈春云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瞎说什么呢!你娘我也就是一时没想开。” “娘,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可千万别跟我哥说,要不然,我哥非削了我不可。”杨安昌得了沈春云的保证,看着沈春云撸起了袖子,打算好好地做一桌饭菜,给杨平顺赔不是,杨安昌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是说,如果书院里有先生要将她闺女许配给我哥,娘你是选团团,还是选先生的闺女?”杨安昌并不是空口说白话,虽然他哥不让他说,但是他知道,有一个小娘子总是在他哥面前献殷勤。 沈春云一听于隐书院里的先生,这可不得了,听说这书院里的先生,至少也是举人老爷的。举人老爷的闺女,沈春云想都不敢想。“你说的是真的?巨人老爷能看上你哥?” 杨安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也是去了书院后,才知道他哥真的不愧是他哥!“我哥能耐着呢!我还觉得人家配不上我哥呢!” 沈春云这会儿心里才是真的后悔,若是真的有举人老爷能看上她家的康子,这往后聘礼得要多少的银子啊!杨安康好不容易攒下了一点儿银子,她己亥随便将银子给霍霍了出去,还欠下了不少的债…… 如此想着,沈春云这心里是真的后悔了!生怕以后连累了杨安康说亲。若是没有像样的聘礼,哪家的小娘子会愿意嫁,更何况还是那些个举人老爷家的。 杨安昌看着她娘的脸色变换着,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的,不由地摇摇头。“娘,我劝你还是别想多了,你都答应了大舅舅家的,要把团团娶进门的,所以这些歌举人老爷啊进士老爷啊,都跟咱家没关系的。” 沈春云咬牙,伸手就朝着杨安昌的后背拍了一巴掌,“叫你不好好念书!你哥跟团团又玩不到一处,平日里还不都是你跟团团闹着,你俩感情才好么!你要是不好好念书,看我不让你揍你!”只要杨安昌也能念书好好的,就不算是委屈了团团。 沈春云如是想着,对于杨安康是否自己中意沈团团,沈春云压根就没有想过,因为,在沈春云的眼里心里,沈团团跟杨安康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还不如跟杨安昌合得来。 此时,被他娘撇了出去的杨安康,刚刚到了沈家。 沈长致刚出门,就听到有人在叫门。沈长致不停留地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的杨安康,沈长致挑了挑眉,“怎么,你怎么会来?” 杨安康并不介意沈长致的冷淡,这才是沈长致,若是沈长致热情地招呼了,杨安康才会觉得有问题。 “我听说家里头出了点儿事儿,就赶过来了。” 沈长致堵在门口,没让杨安康进门,杨安康也不着急,俩人就在院门口说上话了。 “是姑父让你们回来的,回来劝劝姑母的?”沈长致对于自己做的事情,向来坦坦荡荡。他之前一直在衙门口探听消息的,很清楚十几两银子也不过就是几日就没了,而沈春云想要银子,要么将沈孝家的地给卖了,要么就朝着沈忠来要银子。 杨安康看着一脸嘲讽的沈长致,点了点头。“嗯,不知道家里头出现了那么大的事情,要不然我早该回来的了。团团怎么样了,有没有受惊了?” 沈长致有些看不懂杨安康了,不知道杨安康说的那么大的事情,说的是沈孝的事情,还是沈团团差点儿走丢了的事情。“你这是几个意思?” 杨安康想来就知道沈长致难缠,原本舅母在的时候,沈长致的性格就是出了名的乖张,等舅母没了后,沈长致愈发地不愿意收敛自己的性格。“原本,我以为你会去书院的。” 对于杨安康的答非所问,沈长致只是轻声地笑了笑。“你应该知道,如今,我对你家没啥好感。所以,不要来讨嫌,书院,我是不乐意去的。也亏得没去书院,要不然,我家团团被人欺负死了,我都不知道。你说,会不会被人瞒得死死的,只说是巧合?” 杨安康叹了一口气,知道沈长致这是在说他娘。 “表哥,我是我,他们是他们,难不成表哥还不信我吗?” 沈长致冷哼一声,侧身让路,让杨安康进门。 这一回,杨安康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意。 杨安康跟沈长致道了一声谢,抬腿就进了门,杨安康是个不喜言笑的性子,但是若是遇上要讨好的人,杨安康的嘴巴也甜,遇上王婶,叫“婶子”。遇上了沈忠,也先跟沈忠说了一些话,才道,“舅舅,团团呢?我带了一点儿东西给团团。” 沈忠看着自己的外甥,就如同在看女婿一般,怎么看怎么满意。“在呢,在屋子里呢,你自己去找她吧。” 沈忠是乐意见到团团跟杨安康交好的,先培养培养感情才好。 若是让宁南星知道了,沈家人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不知道嘴上占了便宜的宁南星会不会哭倒在茅房里。 杨安康当着沈长致的面儿,敲门,“团团,是我,我是杨安康。”很正常的叫门,让人找不到半点儿的不是来。 沈长致撇撇嘴,对于杨安康,沈长致虽然承认,这人是个读书的料子,也是难得的好妹夫的人选。但是沈长致也说不上来为何,偏偏就不喜欢杨安康从来不显山露水的模样,这小子心里沉着呢,不知道装了啥。就他家团团欢欢喜喜的模样,啥时候被吃的骨头都不剩都不知道。 虽然如此想着,沈长致也不得不承认,没有比杨安康更好的人选。 沈团团一听是杨安康,赶紧放下手中的毛笔,小跑着来开门,“安康表哥,你怎么来了?”沈团团问完,又朝后张望了一番,“安康表哥,就你一个人 来了吗?杨安昌没来?” 杨安康点点头,没说杨安昌被他留在城里劝他娘了。“这么久才来开门,团团你这是在屋子里绣花吗?我听说如今,团团可是能绣花的小娘子了!” 沈长致瘪瘪嘴,哼,不是装深沉吗?怎么不装了?这么骄傲的语气算是咋回事,团团明明是她的妹妹! 宁家的院子里一闪。 暗卫推开宁南星的房门,暗卫看到正在搓着小药丸的宁南星,有些幸灾乐祸。但是他是谁,他可是堂堂一暗卫,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情绪给流露出来的。所以,暗卫只是站在角落里,让宁南星一眼就能看到他。 果然,宁南星抬眼,搓了一个小药丸,搁在牛皮纸上的时候,就看到了暗卫。“有事儿?” 宁南星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暗卫的神出鬼没,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露面。“沈小娘子来了一个客人。” 宁南星挑眉,手里搓着小药丸的手一用力,药丸就被摁扁了。宁南星浑不在意地将扁丸子搓啊搓,努力搓圆。“小六哥怎么知道,是我小媳妇的客人来了呢?说不定是沈家的客人呢?” 暗卫:装吧,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还小媳妇呢,也就是偷偷摸摸地过个嘴瘾。有本事到沈家人面前卖弄去啊! 宁南星仔细地打量着手里的药丸子,怎么搓都是扁扁的,还没用力就已经扁了! 药丸子:撒谎撒谎,你明明用力了,还用了怨念!体力和魔力双重攻击! “这个药丸子不好了!”宁南星终于还是放弃了,将那一粒充满了怨念的扁扁的小药丸随手丢到了一边。 然后,宁南星站了起来,一气儿地将剩下地药丸子搓好了, 这一回,倒是统一的扁扁的,然后将扁扁的小药丸都装进了一个空瓷瓶里。“嗯,不错。” 暗卫:这是多大的脸! 暗卫跟在宁南星的身边不久,也已经知道了宁南星的习惯,每日医书不离手,过段时间就会制作药丸子或者药膏。各种各样的瓷瓶子已经放了不少的箱子。都被宁南星做了特殊的记号。 宁南星起身,随手打开一个最近放着的大木箱子,里面各式各样的大大小小的瓷瓶已经装了半个箱子,就这样一模一样的箱子,宁南星的床底下有不少。 188 玩上了瘾 暗卫问宁南星,“小公子,这箱子里装得都是寻常用的药吗?” 哪成想,宁南星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小六哥,你是傻的不成?” 暗卫:这是报复,这是在赤、裸、裸地报复。 暗卫不语,他怎么就忘了小公子的瑕疵必报的个性,怎么还要自己贴上去挨呲呢。 宁南星随手将瓷瓶放在箱子里,关上箱子才道:“要是我每日都做这些一模一样的药丸,那不是闲得慌吗?” 宁南星才到门口就转过身来,善意地提醒道:“小六哥,可别乱碰我的箱子哦,里面可有不少的毒药哟——” 暗卫原本也没有想地后退一大步,离得箱子远远的。 宁南星看着暗卫的下意识的动作失笑,“小六哥,不要当真,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像我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恶毒的东西。安心啦~” 暗卫:我一点儿都不安心,你越这么说,我也就越不安心! “嘁——”宁南星出门左转,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沈家了。 沈团团没想到杨安康会来自家,正杵着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要让人进去。就听到杨安康笑着说,“怎么,屋子里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 既然都这样说了,沈团团自然侧身让杨安康进去,“我的屋子能有啥,比你们屋子都还要干净的。”左右也都是自家人,从小都在各自的屋子里窜来窜去,沈团团也没有啥男女大防的意思。 所以,想也不想地就让杨安康进去了。 杨安康只是扫了一眼,就发觉,沈团团这屋从小就是这样,都是最简单不过的摆设,一点儿都没有变过,就除了书案上多了一点儿东西。“你这是在练字?” 沈团团看着自己弯弯扭扭的字,眼睛一闭,心一横,点点头。“闲着无事,就练练字。总比穿针引线来得好!” “王婶最近又催你学女红了?”杨安康是知道的,沈团团最不喜的就是女红。偏偏王婶一看她一塌糊涂的针线活,得了闲就来逼着哄着她穿针引线。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整个人都不好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在自己家还要锁门做啥?哎,这日子没法过了!”沈团团摇头晃脑地说着,逗得杨安康倒是乐了。 杨安康算是明白了,沈团团这里根本就没有字帖。“来,我教你写几个字。” 沈团团忙不迭地应了,“安康表哥念书那么好,字一定也是不赖的。” “你是初学者, 不如就临摹颜公的字,改日,我送几本颜公的字帖来,你每日临摹一二,等过些时候, 必有长进。”杨安康说完,就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笔力雄强圆厚,气势*浑厚。 就算是沈团团这个门外汉,也觉得好看。“安康表哥这字写的可真是好看!真厉害!” 宁南星还在门口,就听到了沈团团软软糯糯,近乎于崇拜的夸赞声。 宁南星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恶向胆边生,抬腿一脚就踢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沈团团被这一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 回头望向门口,房门口,宁南星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着,有些刺眼。仔细一瞧,也不过是太阳光打了下来。沈团团只是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继续跟杨安康说着这颜体。 “团团,你执笔写一个字给我瞧瞧?” 沈团团应了, 站在书案前,似模似样地执笔,下笔。只是这宣纸上的字弯弯扭扭,如同毛毛虫爬过一般。 “团团,你是在画毛毛虫吗?还是好几根虫子叠在一起,让我来猜一猜,这是什么字?”宁南星强行给自己加戏。 沈团团的屋子里这么热闹,自然引来了沈长致。沈长致也不知道宁南星是几时过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几时过来的?” “刚刚去找你了,没看到你在屋子里,听到声音我就来团团屋子了,没想到团团竟然在练字,开天辟地头一遭。”宁南星如今睁着眼睛,也能说瞎话。他过来沈家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到沈长致。 沈长致如今看宁南星可是顺眼多了,还当宁南星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就算是如何跟沈团团拌嘴,但是打心底里还是疼沈团团的,就跟他一样,当成自己的 小妹妹一样宠着…… 至于不顺眼的那个,自然是杨安康。 杨安康只是冲着沈长致点点头,就继续纠正着沈团团握笔的姿势,俩人都快要黏在一处儿去了。 沈长致微眯着眼睛,不爽地看着这一幕,就在宁南星以为沈长致要这么地忍下去了,沈长致动了,不露声色地将俩人个隔了开来。“杨安康才刚来,连一口热茶都没有喝上,团团你让你表哥教这教那的做啥?这几个字,你哥我也是会写的,回头,等我教你。” 杨安康放下毛笔,将笔搁在笔架上,这才笑着道,“嗯,长致哥的字一直都是不错的。” 宁南星在一旁,背着手,踱来踱去,哼,小样儿,弄不死你。在大舅哥面前讨嫌,这会儿想着讨好,迟了!早干嘛去了。 宁南星早就已经摸清了是沈长致的心里,所以但凡在沈长致面前,宁南星向来都是不假辞色地对待沈团团,与沈团团拌嘴,沈长致就在一旁无奈地劝着宁南星和沈团团,俩人可要好好地相处,都是自家人…… 但是,若是宁南星背着沈长致的时候,有任何小动作,惹着沈长致怀疑了,沈长致却又会让宁南星离着沈团团远一点儿,到底都是大人了…… 行吧,反正大舅哥咋样都是有理的。 可惜吧, 杨安康还不知道这个理儿,所以,这不,被沈长致给难看了。 宁南星自是乐得不用自己出手,欢喜地在一旁看着热闹,蹦跶吧,蹦跶吧,自有人来收拾你。 杨安康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性子,只是落到了沈长致的眼里,却是更加觉得自家妹子太过单纯了,往后说不定会被骗的很苦。如此,对待杨安康,沈长致更是没有一个好脸,但是也客气地招呼杨安康出去喝茶。 宁南星就站在一旁,看着杨安康被沈长致客气地请出去,沈长致就将目光盯向了他,宁南星努努嘴,“ 我还是头一回看团团练字,我还没瞧到字,我就不去喝茶了,这么近,难不成还特意讨茶来喝的?” 沈长致也不以为然,自家的茶叶自然是比不上宁家的,宁南星不想喝就不喝吧。反正也不缺这么一口茶。 沈长致已经瞄到了沈团团的字,还以为宁南星这是真的好奇,一想到沈团团那几个扭来扭去的字,走过宁南星的身边的时候,好意地提醒道:“一会儿轻点儿笑,好不容易才愿意学一点儿好,可别给笑恼了。” 宁南星了然的点点头,一眼扫过还在伏在书案上研究着刚刚写下的几个颜体字,收回余光的时候,就看到了已经出了屋子的杨安康,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这边。 看啥看,书呆子!回去好好念你的书去! 等沈长致俩人一走,宁南星就踱步到了书案前,“小——媳——” “宁南星,你再瞎叫,你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沈团团虎着脸,对着宁南星拉下了脸。 自打那一晚后,宁南星开口就要唤她小媳妇,得亏了她机灵,适时地打断了宁南星的话,就如同今日一样,然后咿咿呀呀地打了岔过去,总算是没让自家人发现出啥不对劲儿的来。等到了没人的地儿,沈团团不得不卖身求平安,签下了种种不平等的条约,才让宁南星答应了,当着外人的面儿不再乱叫唤的。 宁南星一看沈团团发火,就立马做出了小媳妇的委屈样儿,“小媳妇,你凶我!” “宁南星,你还有完没完!”沈团团满头黑线。 “明明是你说的,只要不再外人面前叫唤就行,现在,可就咱俩人——团团,你是不想对我负责了吗?”这几日,宁南星装弱势已经装上了瘾,因为每回这般,沈团团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冲着她发火! 果然,这一回也是如此。 沈团团气鼓鼓的脸顿时泄气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时候男子也是这么地注重贞操的。原本只想着先耐下性子哄着宁南星几日,左右等过一段时间,这事情说不定就过去了。毕竟宁南星这么一般的人,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桃花庄。 沈团团啥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自己好像也是被占了便宜去的。 所以,对于宁南星的委屈,沈团团总是耐着性子的。到底是她轻薄了人家! 唉,这年头,不小心亲了一下,都能要死要活的啊。 “宁南星!我说过,咱都还小,别说负责不负责的话!你能记住吗?如果不能记住的话,以后就别来我家了!” 宁南星委委屈屈地应了,然后指了指沈团团的字,“这你写的?” “嗯。”沈团团倒是有心想将自己的字藏起来,但是一想到,反正该看的都看的,也不愿意费这个功夫特意去藏了。“写的不好看,还是别看了。” “你这是因为要给我记账,所以特意想着来练字?” 189 出狱 一开始,沈团团看着账本上的字,墨汁小小的裹成一团,压根就看不出是啥字。她当初写废了好几张纸后,都快要哭了,因为一提笔,这墨汁就漾了开来,一本小小的账本, 全是黑乎乎的一团,还不够写几个字的。 沈团团写坏了好几本,也愣是没有写出一本账本来,若是按照她的正常的字迹,一页估计也就只能写俩三个字的。 心好累,一两银子好难赚! 后来,还是沈团团在求助了沈长致帮忙后,才将账本交给了宁南星的。 宁南星从小与沈长致一道儿长大,怎么会不熟悉沈长致的字迹,只是随手翻了一页就知道,这是沈长致代写的。再稍稍一想,就能想到沈团团从小就是一个不爱动笔的,可想而知,这字能不能见人了。 宁南星看着书案上的几张宣纸,不得不承认,杨安康的颜体字确实写的不错,要不然也不可能写出来献丑。相比之下,沈团团歪歪扭扭的字,真的是不堪入目。 字也看了,沈团团不等宁南星评价,就要赶人走了,“行了行了, 赶紧走,别妨碍我做事。”这一回,宁南星倒是听话,乖乖地背着手,大摇大摆地从沈团团的屋子里出来了,去跟沈长致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回了自家院子。 等关上房门,宁南星就铺开了宣纸,亲自磨了墨,大笔一挥,写下了一行字。 宁南星左看右看都不满意。 暗卫出现在宁南星的身后,看着宁南星刚刚写下的一行字,再联想到沈家发生的事儿,不难推测出,他家小公子这是字不如人呢! 宁南星恼怒地将宣纸揉成了一团,随手丢在了角落里。不服气地又一口气地写满了一张宣纸,仍是觉得不满意。 暗卫在宁南星又一次地揉乱了宣纸后,终于开口劝道:“小公子是个大夫,每日医书不离手,还有研制药丸,怎么可能跟那些个文弱书生一样,日日提着笔练字。” 宁南星闻言, 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小六哥,我听说你的腿以前受过伤,每到天气阴寒之日就疼痛难忍,我这里有一瓶药膏,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多揉揉,说不定有一点儿效果。” 宁南星在大箱子胡乱地翻着,翻出了一个瓷瓶,拔掉塞子闻了闻,确定没错了之后,才抛给了暗卫小六。 暗卫身手敏捷地接住了,他这腿当初还是保护将军撤退的时候受伤的,这么多年来,已经受够了折磨。原本也就是只有冬日的时候,才会钻心疼着难熬,只是药石无效,到了如今,就是湿冷的天气也是这般。 要不是他这腿上毛病,也轮不到他来保护小公子,将军虽然明着是罚他来保护小公子的,但是他心里清楚,将军是想给他找一个舒适一点儿的事儿。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会在小公子的手里得了药。 暗卫有些发愣的表情,自然逃不过宁南星的眼睛,“怎么不想要?不想要就还给我,我还不乐意给你呢!” “不是,多谢小公子赐药。” 宁南星撇撇嘴,也不揭穿暗卫的不以为意。“好好用着。” 暗卫道了“是”,真是没有往心里去,他这腿,就是御医也看过的,都说是因为当初救治不及时,寒气已经如体,若是好好将养着,能减轻病痛,至于痊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宁南星顾不上暗卫如何想的,心路已经打定主意,往后,一定要挪出一个时辰来练字! 自打伺候,宁南星练字的时候,暗卫就帮着宁南星搓着小药丸,因为宁南星癖好怪异,每个小药丸都要圆圆滚滚,打小相同,暗卫没少受罪。 ======= 景康流年,江夏城因买卖私盐涉及数额巨大,县令哐当入狱,押送入京城,由县尉暂代县令一职,暂管江夏城,等着朝廷指派新县令下来。 这几日,一到正午时分,菜市场就有不少的百姓围着,那些个涉及私盐数量巨大的,都被判以死刑。 这几日,沈家倒是也放下旧怨,沈忠每日都去菜市场去看看可有沈孝的身影。但是一直没有的看到沈孝的影子,沈忠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几日,沈忠都快要以为沈孝已经死在牢里的时候,沈孝终于回来了。 只是,整个人已经没了啥精神气,瘦骨嶙峋。 沈忠得了信儿,在后门接沈孝的时候,看着沈孝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抱着沈孝大哭了一通。 沈孝的长子沈长贵也在一旁抹眼泪。“爹,先别哭了,咱赶紧回去!若不然让人知道二叔还好好的,说不定又要遭罪了。” 沈孝听到了沈长致的话的时候,眼睛里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光彩,“回去,我们回去,我再也不要进这种鬼地方了。” 一行人谁也没有问柳氏如何了,前些日子,光是杀头的就不知多少,能留下一条命出来已经是幸运至极。柳氏没有在被斩首的人中,却也没有出来,多半,是要被流放了。 沈孝一路上都没有言语,只是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地看着,戒备着望着四周。等到了村子口,王婶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火盆,让沈孝跨过了火盆,王婶张罗着,“洗澡水已经烧好了,赶紧去泡一泡,然后这身上的旧衣裳换下来,赶紧烧了去。” 沈孝到了自家,才算是我活了过来。 果然,等了几日,就等到了柳氏被流放的消息,沈婉带着俩个弟弟偷偷地去送了送柳氏。 沈孝将养了几日,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人气。 等沈孝能下地,沈春云倒也没有隐瞒,将这些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一地告诉了沈孝。 沈孝自打从牢里出来后,整个人阴沉了不少。 当着沈忠的面儿,二话不说地将沈婉唤了来,没等沈婉开口辩解,俩个大嘴巴子就招呼了上去。“果然跟你娘那贱人一样,自家妹子都能陷害!果真是流了柳家人的血,忘恩负义的东西!” 沈春云和沈忠都没有想到,沈孝这几日一直没有开口没想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叱责沈婉,还是这等重话。 沈春云也没有开口阻拦,亲爹教训闺女,她这个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再加上,前些时候,她被自家人轮番教育了一番,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哥一家子给埋怨上了,就是杨安康也没有受到待见。 所以,沈春云当下知道,沈孝这是做给沈忠看的。所以低头喝茶,装作没有看到的模样。 沈忠看着沈婉跪在地上,双颊已经红肿了起来,可见沈孝这是真的下了死力气的。“二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团团福大命大,幸亏菩萨保佑,没事儿。” 沈孝阴沉沉地盯着沈婉,“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柳家人祸害自己妹妹,你还是不是人,你说,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想着我死在牢里,这个家就是你的了!抱着一点儿银子不撒手,我是你亲爹啊!你竟然想着宁愿要银子,也不肯救我这个爹!当初,就该让差爷都将你们都抓进牢里去!免得在外面招摇!还一心想着祸害我!” “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婉儿怎么会想着害爹呢,呜呜——” 沈孝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去沈婉的辩解,只觉得沈婉跟柳家人一般,是这天底下最恶毒的人 了。 最后,还是沈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看着沈孝也应该发泄够了,才拦了。“行了, 到底还小,一遇上事情就乱了。” 沈孝转身,扑通一声地给沈忠和沈春云跪下了,“大哥,小妹,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以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吩咐。” 沈春云忙将沈孝扶了起来,就算是回家养了一些时日,沈孝的身体还是虚浮着,往后,恐怕再也难以回到以前那个能做得了重货的时候了。“二哥,你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兄妹,你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沈忠也将沈孝扶了起来,这几日虽然沈孝没有下床,但是村子里来看望沈孝的人倒是不少,有不少人到沈孝的床边说着这些日子的事儿,自打沈孝被带走后,沈家人如何,沈婉兄妹如何等等,你一言我一语的,沈孝也差不多拼凑了个全。 沈孝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像来觉得大哥家的长致和团团太娇气的,又小心眼,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竟然愿意为了救他花了一百多两的银子。而自己的亲闺女,竟然捂着那些死物,不管他死活。 不仅自己做主给自己退了亲,还死捂着死物不撒手,这是盘算着让他回不来,她就好当家做主了?! 更何况,明知道沈团团是好心陪着她一道儿去上香求平安的,但是差点儿沈婉给害了。就算是没有证据,沈孝经过了被岳家害了这一事,也觉得柳家人薄情寡性,竟然会残害自家亲兄妹!当真是其心可诛! 再一想到沈婉竟然也对付自家妹妹,沈孝就觉得如同看到了柳家人一般,恨不得挖出沈婉的心来瞧一瞧,到底是不是黑的! 沈婉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咬死了是跟沈团团走失,旁人也没有办法拿她如何,再说,她也不是真的要害沈团团,只是事有凑巧,恰是刚刚好撞在了一处了。再说沈团团平安回来了,这事儿也只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但是那成想,他爹沈孝回来了,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她!因为柳氏被流放了,沈孝满腔的怒火无处发,一股脑儿第全部发泄到了沈婉的身上。 沈孝越想越后怕, 越想越心寒!果然是柳氏那贱人教出来的不要脸的东西。 190 景康六年 景康六年,这一年注定了是不大太平的一年。 沈孝出来了后,因为在牢里受到的磋磨,身体大不如前。沈忠在与沈长致商量了后,仍是请了沈孝来做活,不过做的都是轻省的活计。 因为,沈孝身体好了后,就将自家的田地都给卖了,包括在动乱的时候买来的四五亩田地。一共九亩地,通通给卖了。总共卖了120两银子,还给了里正这些凑了银子来救他的,还有沈春云拿来的五十两银子。剩下的银子,全都还给了沈忠。 沈忠原本反对沈孝卖地的,毕竟如今这地儿可都是新换了一茬主人,往后要再想买地,可是不好找了。 但是沈孝坚持,还道平白得了一条命,哪能欠着银子让人戳脊梁骨,若是自己还不完,就让俩个儿子继续还。沈孝如今唯一欣慰的就是俩个儿子是个好的,像是沈家的种! 沈孝也跟沈长致和沈团团两商议过,先让他还了外头的银子,然后再慢慢地还着他家的银子。 原本,这银子沈团团兄妹俩也没指望沈孝能还,但是沈孝摆出了一副公是公,私是私的模样,沈团团对于这个二叔倒也是高看了一眼。暗地里跟沈忠说了,往后再想法子补贴二叔家就是了。如此,算是定了下来。 沈孝在沈家做活还债,沈长贵兄弟俩也日日上山捡柴火,倒是比之前满村子撒腿跑要懂事了许多。至于沈婉,就算是再大的不是,但是也是沈孝的闺女,沈孝如今虽然不搭理这个闺女,但是到底还是做不出不让人吃饭的事儿,所以,沈婉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如今包揽了所有的家事儿, 还唯恐沈孝不满意再被打。 这其中,没有人提起柳氏。 因为柳氏是被娘家人指认的,就算是柳氏一口咬定了没有买卖私盐,但是因为上面的小贩和柳家娘家人都共同指认柳氏是中间搭线的,这算是证据确凿了,就算是柳氏没有招认,也是被定了罪了。若不是因为沈家人上下使力,柳氏也不会只是落了一个流放盐场的。 等着秋收后,等着秋收后,沈家的七十来亩地收获喜人,更别说宁家的那几百亩地了。 秋收完了,桃花庄就闲了下来,只不过妇人们却是忙着张罗着儿女亲事。 这头一份的就是沈三丫家,自打出了柳氏娘家这一桩事情后,三丫娘心里越发地笃定方杏儿这家人要不得。村子里买私盐的不少,就是三丫娘背地里也买过一两回,以前日子紧巴巴地实在是过不下去,就是连买盐的钱都拿不出来,三丫娘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买过一两回。但是这在私底下,都是常见的,谁家都有难得时候,谁家也不会想着去告发。 毕竟买卖私盐是重罪,可是杀头的大罪。 但是没有想到,沈孝家里头的竟然是岳家人告发的,这就是稀奇了,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呢。 所以,这给了村子里的人一个警示,那些个家里头腌臜事儿多的,谁家也不愿意跟人结亲。 三丫娘也是如此,原本倒是有拖着的意思,想着等着方杏儿家里头儿一定回自己等不及了将人给嫁出去,哪成想,后来县城里发生了这等事情,倒是都拖了下来。如今,三丫娘也不管儿子会不会埋怨,就做主给沈石头定下了亲事,一同定下的还有沈二丫的亲事。 三丫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与李家寺的李家换了亲。沈石头娶了李家的闺女,沈二丫嫁给李家的儿子,俩家人换了亲。日子就选在腊月里,同一日嫁闺女,娶儿媳。倒是双喜临门。 就是连牛红梅也定下了婚事,据说是牛家的老相识,也是一家屠户的。俩家人原本试探了一下对方的意思,哪成想,一拍即合,所以很快地就合了八字,没成想,是天作之合,只是牛家人舍不得闺女,愣是又多留了一日,明年再嫁。 至于被退了亲事的沈婉,沈孝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倒是想将沈婉嫁出去,但是因为柳氏的这事儿,再加上如今沈婉还有一个坑害堂妹的事儿在,就算是外人不知道,但是稍稍一打听,惧是摇头。 再说女子被退了亲,名声本就不好听,沈孝就算是严明了不要聘金,也没有人敢来提亲,生怕沈婉有啥不好,沈孝急着丢掉烫手山芋,更加没有人敢要。 如今,沈婉就是出门洗衣裳,村里人都离着她远远的,就跟躲瘟疫一样。 沈婉就算是再有不忿,也没奈何。 沈婉没有嫁出去,倒是方杏儿在黄昏的时候,被一台大红花轿给抬了出去。 饶是这么大的喜事儿,方家愣是捂得牢牢的,在大红花轿停到了方家门前,村子里的人一打听,才知道,方家这是嫁闺女呢,连席面都不摆了,匆匆地将人给嫁了。 若不是方杏儿三朝回门的时候,是做着马车回来的,村子里的都要怀疑方杏儿是被她娘给卖了出去。 方杏儿回门的时候,还有一个男人护送回来的,这个人村子里的小娘子都熟悉,就是早些时候在村子里的晃荡的罗翔之。 沈三丫是个消息灵通的,一看到罗翔之都跟着来了,就往沈团团家里跑。 “团团,我知道了,那个有钱的公子哥儿是来找谁的!”沈三丫还没有进门,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沈团团每日都在练字,算得上是勤学刻苦,这一次,秋收收账的时候,又被打击了一轮,沈团团的底子里的不服输的性子就给激发了出来,练字俨然已经成了头等大事。 杨安康也果然如他所言,回去之后,就给沈团团捎了不少的字帖。但是这些字帖,沈团团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宁南星拿去垫桌角了。如今,沈团团桌上的字帖,都是宁南星搜罗来的,从颜体到瘦金体,应有尽有。 宁南星还撂下了话,往后,沈团团要什么书,管够!这倒是便宜了沈长致,热枕地捧着瘦金体的字帖回屋练字去了,如此,沈家兴起了一股练字的狂潮。 这会儿,沈三丫大喊着进门的时候,沈团团正在悬臂练字。 沈三丫在房门口张望了一眼,看到沈团团正在练字,脚下的动作都轻了不少。等着沈团团提笔收了一个字,沈三丫这才重新开口,“团团,你猜我今日看到了谁?” “除了方杏儿还能有谁?”沈三丫早就说过了,要到方家看看三朝回门的时候,方杏儿到底会不会回来。若是没回来的话,估计就是被她娘给卖了! 沈团团倒是真不觉得方家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将人给卖了,就依着方杏儿她娘的性子,就算是卖了,也不会舍得雇一顶轿子。要知道,这年头,迎娶媳妇的时候,有一辆牛车就不错了。这一顶轿子可不便宜,还有吹吹打打的这一路。 沈三丫摆摆手,“谁耐烦说方杏儿。我是说那个之前经常在咱村子里晃荡的男人,带着不少小厮的,让咱还发了一笔小财的男人,他也来咱村子里了,还是跟方杏儿一道儿回来的!” “我可算是知道了,原来那个富家公子哥儿转来转去的,是为了方杏儿啊!方杏儿不是中意你家隔壁的那个吗?怎么又跟那个富家公子哥儿纠缠上了?不过,我看着方杏儿好像也没有围着人家转过啊,也不知道啥时候纠缠在一块儿的。” 沈团团表示有些难以相信,“你该不会看错了吧?” “哪能错了,你说这回门陪着来的,不是有关系那是啥?” 沈团团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吧,却是又说不上来。 “走走走,我带你去瞧瞧去。娶亲那一日,方家不是连个音讯儿都没有,这回可好了,那个公子哥儿一直在那儿散东西。我要不是想着来叫你, 估计我的兜里都已经装满了东西了。” 是沈三丫一边拉着沈团团,一边往外走。 “你不是最瞧不上方杏儿吗?怎么这会儿还肯要她们家的东西?” 沈三丫一脸“你不懂吧”的表情,“谁会跟好东西过不去,听说还发喜钱呢, 也不知道是几个铜板!但是蚊子在校啊也是肉啊,至少一个铜板总是有的吧?” 沈三丫拉着沈团团,催促着沈团团赶紧走,免得一会儿去晚了,就啥也没有了。 因为罗翔之的缘故,倒是有不少的小娘子在其中讨要喜果啥的,沈团团二人就在方家的门口,也半点儿不打眼。 说是罗翔之分东西,倒不是如说是他的小厮在做着这个活儿, 分的也就是染得通红的鸡蛋,还有用米面捏起来的喜果,果真如沈三丫说的,还有喜钱。这再村中倒是不常见。 一把一把地挥着喜钱,小孩子蜂拥地去抢,倒是衬地方家喜气洋洋的。就好似是重新办一回喜事一般。 年纪大的村里人到底还顾及着几分体面,所以抢喜钱的,都是自家的小孩子,他们就在一旁指挥着,“这边,这边,那边,对,就在你的脚下……” 一把铜板下去,都是蜂拥着抢去了,倒是显得沈团团二人有些异样, 因为这俩人站的笔直,一打眼就看到了。 191 我看起来很缺钱? 所以,罗翔之,在院子里,就看到了沈团团。 “团团妹妹,没想到又看到你了。你表哥最近有回来过吗?我二哥时常念着你表哥。”罗翔之笑着打招呼,一听到罗翔之竟然与沈团团打招呼,村里人也讶异地竖起了耳朵。待得听到是因为沈团团表哥的缘故,也就了然。 也是,沈团团的姑母就是嫁到了城里的,听说还养了一个很会念书的儿子。倒是,有能耐的跟有能耐的认识也不稀奇。所以,众人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散了去了,哪有喜钱重要! 罗翔之示意小厮又撒了好几把铜钱,罗翔之踱着小步子来到了沈团团的对面,俩人隔着一个篱笆墙,一个院子里,一个院子外。 至于沈三丫早就已经受不了铜板的诱惑,让沈团团别乱走,她嚎叫着一声就加入了抢喜钱的大部队。 罗翔之从袖口拿出了一个红封,递给沈团团,“团团妹妹,给你的喜钱。沾沾喜气。” 沈团团斜睨了看着罗翔之,不知道这人是想做啥。“今日是你娶亲?” 话落,罗翔之的笑容放大,“你看我这么风度翩翩,怎么舍得这么年纪轻轻地就娶亲?今日是我二叔娶亲,我这个做小辈的代替我二叔来的。” “你二叔?”沈团团狐疑地盯着罗翔之。 罗翔之点点头,“是啊,我二叔,我爹的亲弟弟呢。可惜膝下无子,只有一屋子的闺女呢!” 这么说,方杏儿这是填房了? “冒昧地问一句,为何是方杏儿?” “一点儿都不——冒昧呢,这在城里爷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我二叔想要个儿子都要想疯了。谁让小二婶八字合呢,可不就是大师说的旺夫王子的命格呢!”罗翔之说话的时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他们大房儿子多的要死,而二房确实一个都没有。好不讽刺。 罗翔之虽然笑着,沈团团却是在他的眼里感受不到半点儿温度。这人,又是一个凉薄的。 “团团妹妹,沾沾喜气吧。往后,说不定咱还有缘分再见面呢。” “我看着像是很缺钱的样子?”沈团团瞥了一眼罗翔之,视线却是从红封的上面掠过。 罗翔之大笑着,“早就听闻团团妹子是个能干的,若是换成了团团妹子,说不定,我就愿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了。” “你这是做梦。”沈团团不悦地眯起了眼睛,“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是,一点儿都不好笑。”罗翔之也知道今日这个红封是送不出去了,悻悻地收回手。 沈团团翻了个白眼,跟沈三丫打了一声招呼,“我去你家等你。” “好——”沈三丫头也不抬地摆摆手。 等沈团团一离开,院子里的方杏儿,穿着大红的衣裳,正襟危坐地看着翩翩离去的沈团团,眼里都要迸出火花来。 这么些日子,方杏儿也总算是想明白了,宁南星对待沈团团是不一样的。要是说,村子里有谁有可能嫁给宁南星的,除了沈团团,不做他想。除非,宁南星连沈团团也看不上。 看不上沈团团,看不上沈团团…… 方杏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罗翔之——” 罗翔之正目送着沈团团离去,他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或许旁人不清楚,但是罗翔之很清楚,沈家能哟今日,面前翩翩离去的小娘子功不可没。就是那个如今闲居在家的沈长致,都不能让人小觑。没想到从书院里辍学归家,倒是让他寻到了另一处的法子。听说,如今沈长致临摹的名画,已经能卖上几十两的银子了。 再说,这沈家虽然为了将自家兄弟从牢里捞出来,动了不少的银子,但是不可否认,沈家是决断的,趁着动乱,也大发了一笔横财。只要未来几年,风调雨顺,沈家的家底恐怕就要蹭蹭蹭地往上涨。 沈家,确实不缺钱。 罗翔之很清楚,依着沈家的爱护沈团团的模样,一定不会将沈团团嫁给自己。 罗翔之正思忖着,就听到方杏儿在叫唤他。 罗翔之勾起了嘴角,“小二婶,叫侄子有什么吩咐吗?” 方杏儿闭了闭眼睛,那一日被她娘下了*送到了罗府,送到了罗二爷的床上,方杏儿就知道这辈子就这样完了!但是她不甘心!一个跟她爹年纪相当的相公,方杏儿光是看着这男人的肚子,就觉得自己能吐出来。 至于,寻死,方杏儿若是舍得,早就已经死了,她怕疼,也怕死。 等着今日一早,罗二爷将带着她去二房的库房里走了一圈,方杏儿至今都觉得脚下是虚浮的。而罗二爷说了,只要生下儿子,这二房的所有都是他们母子的。 这一刻,方杏儿无比地庆幸,她娘还没有见钱眼开到晕了头,她至少是罗二爷明媒正娶的填房,而不是随便一顶小轿抬进门的妾室。方杏儿虽然不知道拜堂的时候是如何的,但是从下人的 嘴里知道,自己是拜过堂的,过了正路的。 这一刻,方杏儿是松了一口气的。罗二爷因为事忙,无暇陪着方杏儿回门,听说罗翔之没少去桃花庄晃荡,所以特允了罗翔之陪着来。 罗二爷不得不说,也是极看中这个八字极合适的新媳妇的,将身边伺候惯了的老人拨给了方杏儿。从江夏城到桃花庄的这一路,方杏儿对罗家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罗家有三房,三房是庶出的,早就已经被分出了府。如今罗府住着的是嫡出的大房和二房。 或许是因为二房没有儿子,所以大房也一直没有提出让二房也搬出去,所以罗二爷就当做浑然不知地继续住着。 罗翔之是大房原配的儿子,如今罗府当家的是罗大爷的继室。罗大爷的继室有儿子一女,再加上妾室所出的儿子,当真是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因为没有生母护着,罗翔之虽然算是嫡子,但是上头就有庶长兄,下头有继母所出的兄弟,所以,罗翔之在府中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方杏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二侄子,你说的事情,我应了。”方杏儿特意点出了罗翔之的身份,罗翔之倒是不在意,装了十几年的浪荡公子了,只要有一条命,就是装孙子也成。 总有一日,他能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只要他还活着。 “那侄儿,就多谢小二婶的帮忙了。” 方杏儿的娘看着俩人打着眉眼官司,心里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在罗翔之离开后,方杏儿她娘终究还是开口,“我知道你怪我,我做下的事情我也认,就是死了后下地狱我也认。但是,你嫁都嫁了,可别再糊涂了。别再惹出事情来,罗府可不比咱乡下。” “原来娘也知道罗府不比乡下啊,我要是不做点儿事情出来,娘你知道吗,我恐怕会被后院的那些女人给生吞了!我想活下去,就必须在别人动我之前,留下一命呢!” 方杏儿的娘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她与方杏儿不对付,如今说再多,也会被当做不怀好意,还不如不说。 因为有罗府的人在,方家特意做了午饭,等用过了午饭后,方杏儿摸出了一小串的铜板给她妹妹玩儿,“姐姐这一回去,恐怕以后想要跟村子里人见面就难了。你帮我去找一下牛家的牛红梅,沈家的沈婉,我想跟她们说说话。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方杏儿的妹妹几时得过那么多的铜板,忙不迭地收起了铜板,生怕她娘看到。“姐,你放心,我一定将人给你请回来的。” 方杏儿的妹妹刚到牛家的院门口,说了她姐的意思,牛家人就将院门给关上了,愣是都没让人进来。“啥玩意儿,以为自己嫁到了城里去了,就想着回来找我家红梅炫耀!” 方杏儿的妹妹在外头气的跳脚,但是进不门也没有办法,绕着牛家转了好几圈也进不去,无法,只能去找沈家的沈婉。 沈婉自然也是不愿意去的,但是架不住方杏儿的妹妹又哭又求的,无法,才站起了身,跟着她一道儿去。 等到了方家的院门口,就看到罗翔之正笑着看着她,哪还有不明白的…… 方杏儿看着沈婉娇羞地低下了头,忍不住勾了勾唇,不知道沈家出了一个作妾的闺女,宁家还能不能看上沈团团?就算是宁南星看得上,但是宁家人总归是看不上吧? 就算是宁南星没有这心思,但是有了自甘堕落,自求作妾的堂姐,沈团团这辈子想要嫁得好,那是没可能了。稍微有一些家底的人家,可不愿意有这一门的亲戚吧? 沈婉在方家坐了大半个时辰,随后没过久,方杏儿就回城了。 就是连沈团团都没有想到,等方杏儿回城里后,沈家就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还是给沈婉提亲的,只不过,这一回,说的是妾室。虽然说是贵妾,但那也是妾室。 沈孝差点儿一口气没有上来,黑着脸将媒婆给打了出去。 沈婉在家中哭哭啼啼,让沈孝好不烦扰。“哭啥哭,就算是我看你在不顺眼,我沈孝还要脸,不会让你去作妾的。” 沈婉只哭,却是不应答。 192 贴妆礼 媒婆也是锲而不舍,虽算不上日日上门来提亲,但是隔三差五地总要走这么一遭。 连带着沈孝都成了笑话,被媒婆一折腾,原本就无人问津的沈婉,再看媒婆这动静,私底下没少说,是因为沈婉自己不检点,被人看了去, 要不然谁家的会这般上门提亲作妾的! 一时间,连带着沈团团都窝在家里头,不能出门。 为此,宁南星的脸色很差,宁老头儿格外地体贴地承诺道:“放心,团团是团团,沈婉是沈婉,团团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如何,你祖父清楚着呢,不会迁怒的。” 宁老头儿说完,自己也摇头,明明一手好牌,却愣是被作成了这样,也是难得。 也不知道沈婉如何跟沈孝说的,沈团团只知道,沈婉在沈孝的屋外跪了一日一夜,没几夜,就被城里来的一顶小轿子半夜给抬走了。虽然是在半夜,但是因为沈家动静太大,沈家的隔壁还是看了正着,再说,前几日的媒婆的动静闹得那么大,不想知道也难。 所以,第二日,村子里的发现,沈婉果然已经不在家了,再加上半夜的村子里的动静,几相一结合,不难猜测出,沈婉这是给人去作妾了。也不知道是哪一户的人家。 沈孝的嘴闭得牢牢的,不管谁过问,都是摇头,就当没这个闺女。 沈团团心里有了猜测,在听说了方杏儿将沈婉请去坐了半个多时辰,又是有罗翔之在的,沈团团猜测着,估计是罗翔之跑不了了。只是,听着那一日罗翔之说的话,像是一个没有娶亲的,但是为何,会选择纳了沈婉为妾,而不是明媒正娶呢? 是因为嫌弃沈婉的名声坏了?所以趁机压低了身价,只肯允了妾位? 只是,自上回第一回见着罗翔之,好歹也有一两年了,罗翔之还是这么锲而不舍地对沈婉感兴趣,那应该算是真爱吧?难不成,如今真爱不值钱了? 沈团团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因为出了沈婉这等事,沈孝到原本有一点儿起色的身体,又差了不少。就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竟是比沈忠看着都要老了不少。 如今沈孝家里头也没有一个女的操持着,沈忠就跟儿女提议,让沈孝带着俩儿子到自家吃饭…… 沈团团摊摊手,“我反正没啥意见。” 沈长致瞥了一眼沈团团,你都没意见了,我会有意见?所以,也跟着摇摇头。 沈忠大喜,“我就知道我的儿女都是好的!” 沈忠这几日也是痛在心里,看着沈孝也因为沈婉的事情,生生地被磋磨老了好几岁,心里也是感慨不已。当初沈婉在家的时候,因为内有柳氏,外有沈孝,沈婉每日最多也就是洗几件衣裳,旁的活儿啥也不做。就是比他们家的团团也是舒适多了。 毕竟梅氏去的早,家里又是只有俩个男人,家里头的活儿,大多都是团团揽了去的。所以,就算是被人说疼闺女,沈忠也惧是摇头,那是他家团团小小年纪就操持一家子辛苦。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娇滴滴地养着的沈婉,心竟然会这么大,当初自作主张地给自己退了亲,这会儿又自作主张地去做了妾。也难怪沈孝打击如此大了。 桃花庄这么多年,也就出了沈婉一个人作妾的。 就算是方杏儿她娘如此磋磨闺女,也没有让方杏儿去作妾! 更何况,有兄妹俩家人扶持着,沈孝家也不像是会做出卖闺女的事儿来! 村子里在背后皆是摇头,真的算是败坏了门风。他们是一个村子的,都为自己村子里出了这等小娘子而觉得丢人。所以,虽然有人私底下说着闲话,但是出了村子,谁也不愿意提起这事儿,免得被沈婉祸害了一个村子的小娘子。毕竟若是让外人以为他们村子的风水不少,出了这等不要脸面的小娘子,可不是得影响了其他我未嫁的小娘子了? 有了儿女的点头,沈忠就去跟王婶商量着,弄点儿好菜,给沈孝补补身子,若是这样长久下去,恐怕沈孝的身子要倒了。这一日一日的打击,就是一个好的也受不住,更何况沈孝还是在牢里受过罪的。 等沈忠一走,沈长致看了一眼沈团团,沈团团也知道沈长致是啥意思,“咳——难不成,哥哥觉得我,看着就像是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人吗?” 沈长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沈团团嚎一声就冲着沈长致扑了过去,教训着沈长致,一直教训到沈长致改了口才罢休。“二叔于大事上不是拎不清的人,爹说的没错,二叔是要好好养着身子,要不然,病倒了还是要累着咱家人,还不如这会儿给人好好地补一补,等二叔身子骨好了,不用咱说,二叔自己也会回去振兴家门去了。” 沈团团捏了捏沈长致的脸颊,嫌弃地道,“真瘦!让婶子也给你好好地补一补。” 沈长致失笑,拍飞了沈团团作乱的手,“你以为我是你啊,胖嘟嘟!” 如此,沈孝一家子就在沈家成功拼桌,果然如沈团团所料,没过多久,沈孝就提出了要回自己去做饭。但是被沈家人极力挽留,才罢了。等俩家人一道儿过完了年,沈孝坚持回家做饭,沈家人看着沈孝的精神头已经好了许多,也不再勉强。 这些日子,沈长贵和沈长明都跟着王婶学着做饭,就算是沈孝忙不过来,沈长贵兄弟俩也能帮上忙。 至于沈婉,也渐渐地没有人再提起,就当做没有这么一个人。 在沈孝一次喝醉了的时候,抱着沈忠痛哭流涕,若不是看在俩个儿子还小的份上,还想着自己是被自家人花了一大把的银子从牢里捞出来的,沈孝都不想活了。 就是沈团团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落了泪。 后来,沈孝喝多了,也结结巴巴地说出了沈婉的事儿。 原来,沈婉确实是嫁给了人作妾了,这人就是罗翔之,虽然没有娶过媳妇,但是只肯纳妾,不愿意娶妻。也不知道罗翔之是如何哄骗了沈婉的,沈婉在沈孝的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坚持要给罗翔之作妾。 据沈婉自己说,她已经怀孕了,怀的还是罗翔之的孩子。 沈孝这才松了口,将罗翔之给的聘金全部给都了沈婉,让沈婉自己带去,只是以后就当做没有这个闺女,沈婉也全部应了。如此,才有了后来大半夜的一顶小轿…… 至于沈婉过得如何,沈家人谁也不知道。 就算是罗府明媒正娶的方杏儿,都没有回过娘家,更何况沈婉一个妾室。就算是沈家人有心打听沈婉过得如何,也无从打听。毕竟只是罗府少爷的后院的一个女人,谁会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至于沈婉到底有没有怀孕,也没有人知道。罗府也没有传出啥喜事来。 景康七年,年才过没多久,就传出了沈春云的儿子,过了县试。又过了四月,杨安康又过了府试,只等着下半年的院试。一时间风头无两。 果真,等到了下半年,杨安康如愿了过了院试,成为一个年轻的秀才。 而这一年,沈团团也已经十四,已然长成了一个明艳动人的小娘子。 媒婆差点儿将沈家的门槛给踏平了,不过这些个媒婆却不是为了沈团团来的,而是为了已经年十七的沈长致来的。许是因为出了沈婉这一桩事,虽然沈团团模样长得俊俏,但是却是鲜少有好人家来提亲的。 而沈长致作为沈家唯一的儿子,早在沈家有七八十亩良田这个消息传出去了后,沈长致就如同一块大肉一般,只等着谁家来叼走。 沈忠倒是想要个儿媳妇,但是也生怕因为自己识人不清,找了一个柳氏这般地回来,这家里头也完了。所以,沈忠就算是着急,催着沈长致成亲,但是沈长致不松口,沈忠也没法子。 这两年,沈团团与牛红梅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虽然平日里也是互相嘲讽,但是挡不住感情越来越好的事实。 “哥,我去牛家了,牛红梅过几日就要嫁人了,我去给她贴妆去。”牛红梅嫁得不远,也就是隔了几个村子的,都在江夏城的南面。只不过比桃花庄离得城里更近一点儿,这日子也比桃花庄红火一点儿。 因为沈团团与牛红梅交好,沈家时常得了牛家的东西,虽然都是一些猪下水,但是架不住日积月累。沈家买肉,牛家也特意会早早地留出一条好的,价格还比旁人便宜上一点儿。所以,这一回,沈团团去给牛红梅贴妆,沈家人也格外地重视。 不说旁的, 就是好歹将这些年占了便宜的肉钱也得还上吧? 所以,沈家人特意叮嘱了一番沈团团,让沈团团去城里的银楼,挑了一根簪子,一对耳环。都是用银子打的,也要近十两的银子。这在银楼里虽然已经是便宜的,但是在桃花庄,贴妆就是这么大手笔的,也是难得。 193 嫁衣 沈团团早早地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小的匣子,将银簪子和一对耳环放了进去,特意用一一块绣了花的红布打底,将簪子和耳环放在这上头,看着又喜庆,又稀罕。 沈团团出门前,还特意打开瞧了瞧,确定东西完好无缺,才盖上了。 沈长致还以为沈团团看了又看,这是舍不得了。“喜欢?” “哪能呢,我最不耐烦这些首饰了,一不小心丢了能把我给心疼死了,我还是喜欢哥哥做的木簪子,回头,哥你有空了再给我雕一根?”沈团团将小木盒子装在一个水蓝色的袋子里,这个类似于笔袋子的东西,还是沈团团央求着王婶做的,没想到这么一装,袋口一抽,挺别致。 沈长致应了一声,也知道沈团团虽然年纪渐长,如今已经十四了,但是却是小孩子心性,也不喜欢那些女人家的东西,也不勉强,总归是自家不会委屈了团团的。 站在沈长致身边的宁南星,只是懒懒地看了一眼沈团团。 宁南星:我给你做的簪子呢?都喂了狗了? 沈团团敢怒不敢言,只能朝着宁南星讨好地笑了一下,跟宁南星使了个眼色。 沈团团:这没有过了明面的东西,我怎么敢拿出来带!我哥还不得削了我! 宁南星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沈团团瘪瘪嘴,这人的年纪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大了。 沈长致疑惑地问了一句,“南星怎么了?” “我哪晓得,说不定又是哪一根筋搭错了。”沈团团摊摊手,也不跟沈长致多说,拎着东西,就往牛家去。 因为离着牛红梅出阁的日子还有好几日,所以,牛家倒是也正常地忙活着。 等着沈团团一出现在门口,就被牛家人给请了进去。沈团团如今已经算得上牛家的常客了,因为牛红梅闲着没事儿,就找沈团团玩儿,偏偏沈团团也是这么一个闲人,俩人一凑对儿,光是你练字,我喝茶,都能坐一个下午的。 沈团团被牛家的二嫂给迎了进去,牛家二嫂不动声色地看着沈团团手里小巧地拎了一个东西,绸缎的料子做的一个长条的袋子,看着怪好看的。不过却只是一打眼的功夫,就从沈团团的手边离开了,轻轻地拉着沈团团的手,将人往牛红梅的屋子那边带去,“红梅刚刚还说着要找你呢——” “那可是赶了巧了,我就来了。所以说呢,这人就是不经念叨,念着念着,我就被念过来了。”沈团团笑着接话道。 牛家虽然一大家子都是屠户,但是牛家的女人一个个都是娇养着,所以沈团团跟着她们说话,都情不自禁地放柔了语调,生怕惊着人。 牛红梅可是没少吃味儿,说是沈团团对着她的嫂子们细声细语地,换成了对着她,就疾言厉色,好不公平。为此,沈团团毫不犹豫地夸张打量着牛红梅,笑道,只要牛红梅能跟牛家嫂子一样柔柔弱弱,说话都是细声细语地,沈团团保证不会差别对待。 总之,娇弱的美人是有特权的。 这话后来传到了牛家的嫂子们的耳里,对待沈团团就更加地贴心了,每回沈团团来,总是格外地客气,变着法子往牛红梅的屋子里送吃的。惹得牛红梅哼哼不止。 这一回也是如此,牛二嫂特意将沈团团送到牛红梅的房门口,“红梅,团团来了——” 说完,又跟团团解释着,“红梅正在试穿喜服,这几日红梅又瘦了不少了,娘和大嫂可是要抓紧了时间改喜服呢。” 牛家二嫂也不也在意说出了牛红梅的 喜服是家里人给做的,反正牛红梅不善针线,沈团团也是知晓的,俩人就是半斤八两。王婶也没少在沈团团身后催着让沈团团拿针线,每回被王婶催的急了,沈团团就会躲到了牛家来,就坐在牛红梅的屋子里,啥事儿都不做,光是喝茶就能喝一个下午,然后回去的时候都是撑着肚子的。 王婶急得没有办法,也到牛家寻人过,但是沈团团不回去,也不愿意拿针线,王婶也没有办法。 为了这事儿,村子里的那些个妇人也都是笑看着沈家的折腾,虽然心里笑话沈团团不会女红,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如今就沈家的这些家底,就算是沈团团只会吃,也照样有人家要。更何况,沈团团人又标致,还是一个能干的,不会女红就被无限缩小了。 牛家二嫂推开门,沈团团就看到了一身红嫁衣的牛红梅,将已经瘦下来不少的牛红梅衬得更加的鲜嫩,这是一个美好的年纪啊…… 沈团团有些恍惚,牛红梅也是红着脸,“沈团团你看傻了吗?怎么不说话!” “是啊,看你的美色看傻了。你还别说,这么一身大红色的穿着,格外地艳丽。好看。”牛红梅的嫁妆,在她还没有及笄前,牛家人就已经一针一线地开始准备了,所以这大红的嫁衣很是繁复。 沈团团还是头一回在村子里看到这么精致的嫁衣,可见,牛红梅在牛家是千娇万宠的。 “你要是喜欢, 你好好地求求我,我就让我娘和我嫂子也给你做一身!”牛红梅傲娇地一扬头。 牛母没等沈团团开口,就拍了牛红梅的后背,“你这孩子又口无遮拦的,你这是要愁死我了,也亏得团团不是外人。若是团团喜欢这嫁衣,哪用得着求你,就是我跟你嫂子们给团团做一身也是无碍的。在娘的心里,团团跟你一样的。” 牛母也知道沈团团没有娘,虽然家里头有个王婶张罗着,但是到底比不上自己亲娘。所以,这才有此一说。 “娘说的是,团团可是别红梅讨喜多了,若是给团团做嫁衣,保管做的比红梅的这一身还要好看。” 牛红梅不依地跺脚,“大嫂,你偏心!” 沈团团眯着眼睛笑着,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穿着嫁衣的样子,一定也跟牛红梅一样,娇羞喜人…… 只是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何,却出现了宁南星的脸…… 沈团团赶紧止了想法,将脑子中的宁南星赶了出去,她在发啥浑,一定是宁南星在她的面前,一直叫着小媳妇,叫着叫着,她竟然都习惯了!果然,习惯不是一个好东西! 沈团团赶紧打起精神来回话,只是面上的坦坦荡荡,“我还小着呢,怎么都轮不到我这么早就嫁人的!” 沈团团如此说,牛家人也都是笑着说是,依着沈家人疼团团的这个性子,估计,就是及笄了也会再多留一两年的,何况沈团团还没有及笄。 等牛红梅换下了嫁衣,牛母生怕忘了哪儿要改的,立刻捧着嫁衣出去再改一改了。 “我刚刚说的是真的,你不用跟我家客气,我家人都乐意给你做嫁衣的,我早就已经跟我娘说过的了。”被转来转去折腾了许久的牛红梅,刚换下寻常的衣裳,就捞了桌上的茶盏灌了一杯。 “你这个嘴,不改一改,消息你嫁了人了受委屈。别人家才不会宠着你。”沈团团不想再说嫁衣的事儿,生怕又一不小心地想起了宁南星。 牛红梅也只是说了一嘴,只是让沈团团心里有数就成,“放心吧,我娘早就已经跟人家里商量好了,等一成亲,就分家的。”牛红梅嫁的是小儿子,只等着牛红梅嫁过去分家。 往后,就是我牛红梅跟她男人,分了家后,依靠着牛家一道儿杀猪卖猪,也不愁日子过不起来。 是所以,牛红梅半点儿不担心嫁过去的日子。 沈团团这才拿出那个蓝色的绸缎袋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太热闹,所以,我就提前来给你贴妆了。” 牛红梅也是个心大的,看着精致的绸缎袋子,拿起袋子也顾不上欣赏,就解开了系带,“你给我带来了啥东西?弄得那么精致,是啥好东西?” “听你这话说的,不是好东西,我都不敢拿到你面前了。”沈团团也是笑着看着牛红梅解开了系带,拿出了木匣子。 牛红梅看着修长的木匣子,就在手里摩挲了一遍,“这么好看的盒子,是你自己做的?”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将自己嫩白的双手摊在牛红梅的面前,“美得你,你看我这双手,像是给你做这种活的吗?” “害的我白感动了一番,我还以为你实在是太有心了。”牛红梅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她是没有想到,她还会有个手帕交来给她贴妆。 沈团团也不戳破牛红梅的小心思,“这么一个木匣子,哪及得上我的用心的万分之一,还不赶紧打开来瞧瞧,喜不喜欢?” 牛红梅缓缓地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条雕刻精致的银簪子,还有一对小巧的银耳环。 “这太贵重了!”牛红梅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木匣子。 沈团团撇撇嘴,“你不要跟我说,我送的贴妆礼,这是要被退回去了。” 牛红梅红着脸摆手,“你想多了,那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还回去。你现在就算是后悔,也晚了。” 牛红梅小心地将小木匣子又重新装了回去,沈团团也知道牛红梅过几日就要出门子了,所以也没有多坐,喝了俩盏茶就告辞了。 194 要走了 等沈团团一走,牛红梅就回屋的拿着沈团团送的贴妆礼,奔出房门去找她娘去了。 收到那么厚的贴妆礼,牛红梅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要不是除非结了仇了,鲜少有人会拒绝了贴妆礼的,若是真的拒了,那可真算得上结仇了,断了来往了。 也只有交好的人家,才会送贴妆礼。 待得牛母和牛家嫂子看到沈团团送来的贴妆礼,惧是面面相觑,“这礼也忒厚了一点儿吧?”牛家二嫂看着放在匣子里的银首饰。 “这不是厚了一点儿半点儿的,我出嫁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收到这么厚的贴妆礼。就是亲家送来的聘礼,也就是一个一对银手镯。”牛家大嫂摸着匣子上刻着的小小的花纹,“这个银楼的花纹,我认得,这里头的东西最是讲究了。没成想,小姑子倒是一个傻人有傻福的。” 牛红梅一厅就不乐意了,“大嫂!啥叫傻人有傻福!我一点儿都不傻!” 牛母看着牛红梅不依不饶地缠着她大嫂改口,牛母感慨道:“看来沈家这些年,不得了啊!一个小娘子拿出来的贴妆礼这有十几两银子,小觑不得啊。” 牛家大嫂也知道牛母在担心啥,左右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能想的,倒不如如今这般,与沈家的关系好好的,再说上一辈子人的这些歪歪绕绕,他们小的可不愿意掺和,再说这沈家族人,如今也就是沈家一房稍稍有点起色,这里正一职怎么都不可能是沈家人来做的。况且,她瞧着沈长致可是没有这种心思的人。若不然,也不会不跟村子里的人多接触。 “娘,那这些东西我要不要收着啊?” “团团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往后,等团团要出门子的时候,你再给贴回去就成了,这种事情,总是有来有回。”牛母笑着宽慰着,“团团跟你好,往后你们就多来往,切不能想着占人家的便宜,这样的来往是不会久的。谁也不是傻的,会次次都吃亏。” 牛红梅也不是个蠢的,经她娘的点拨,受教地点点头,“那这回,团团怎么会送我这么厚的贴妆礼?我还以为也就是一个荷包啥的。” “大抵是得了咱家的猪下水吧,旁的我也想不出来。”牛母也只能这般想着。 牛红梅挠了挠头,“但是猪下水不要钱啊!” 牛母瞪了一眼牛红梅,“要不然你自己去问团团去?” “我不可去,就算是去了,沈团团也不会说的。”牛红梅重新将东西包好,打算回去压箱底去。 在腊月前,村子里的敲敲打打总算是停了下来,牛红梅也嫁了出去。沈三丫的新嫂子也进了门,沈二丫也嫁了出去。 沈团团也开始猫冬。 沈长致最近很忙,因为快要过年了,所以沈长致的书画就格外地抢手。 这一日,宁南星又得了羊奶,依旧是又来套路沈团团,但是架不住沈团团自己嘴馋。所以,宁南星一开口邀请,沈团团立马就应了,反正这两年都是这么过年过来的。 沈团团经过沈长致的房门口,开口吆喝着,“哥,南星哥又得了羊奶了,我去南星哥家煮奶茶,你要不要一起来?” “你们先去,我还有一点儿收收笔。”沈长致在屋子里回道。虽然屋子里已经点起了火盆,但是因为长时间地站着作画,沈长致也已经手脚冰冷,听到有奶茶喝,沈长致怎么会不动心。 “好咧。”沈团团应了声,就随着宁南星去隔壁,去煮奶茶。 等奶茶上了炕,沈团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长致还没有过来,“我去叫我哥哥一起来。” “团团,我要走了——” “啥?” 宁南星深情地看着沈团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我要走了,年后,我就要走了。” “走了?”沈团团心里一震,心里不知道为何,却是闷闷的,有一种散发不去的失落?还是沮丧?又或者是不舍得? “你要去哪儿?宁爷爷呢,也要走吗?”沈团团都不知道自己拿着茶盏的手,有些我颤抖。等问完了之后,才将茶盏放回了小案几上,双手藏在袖笼里,捏紧了拳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宁南星盯着沈团团,看着沈团团的一举一动,“怎么,舍不得我了?” “我是舍不得宁爷爷!” 宁南星摇头,无奈地道:“嘴硬的丫头。” 沈团团有些焦急地问道,“你们要去哪儿?走了就不回来了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听说宁南星要走了,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定是住了那么多年,是人都会舍不得的。她应该高兴的,高兴再也没有人在暗地里欺负她,叫她小媳妇了,她也再也不用担心,万一一不小心被家里人听到了该怎么办……她应该高兴的。 可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越想,越想哭…… “你要是不说,舍不得我,我就不说去哪儿……” 沈团团哼了一声,嘴硬道:“不说就不说,回头我问宁爷爷。” 宁南星叹了一口气,“真是小气,亏我还一直将你当成了我的小媳妇——” “那你还不是要走——”沈团团话说出,就连自己都吓到了,赶紧改口道,“那个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既然你是回家了,那你可要好好的,当初将欺负你的人都欺负回来!”沈团团有些慌乱地解释道,还顺便地岔开话题。 宁南星也不愿意在这一刻逼着沈团团,这么多年,也没有从沈团团的嘴里得到什么准话,宁南星觉得自己都快要失望了。“放心,就你这副避之不及的表情,我不会自作聪明地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欺负了?” 沈团团听着宁南星的话,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佯装镇定地跟宁南星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话,“你看你家就不是我们这种小户人家,要不是被欺负了,也不可能会跟着宁爷爷一道儿住在村子里,如今你能回去,一定是去报仇去的。” 宁南星不由地想到,当初狼狈地跟着祖父从京城里出来的时候,坐着船一路向南,祖父听从了大师的意见,在江夏城里落了脚,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就成了沈家的邻居,还一住就是那么多年。 “原本我还想着想要找个厉害一点儿小媳妇回去的,然后将那府里头的东西,那里头的人都给砸了。没想到,这个小媳妇竟然不愿意,唉——”宁南星说着这话的时候,有一眼没一眼地往沈团团那边瞄。 沈团团神色自若,就当做不是在说她。 沈团团不接话,宁南星也没法。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就先回去了——”沈团团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的这心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自己的话了。 宁南星自嘲地笑了笑,就茶当酒,拿起茶盏,一口闷了,也亏得已经晾凉了。 等着宁南星放下茶盏,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沈团团的背后的一团红。 宁南星想到了这是什么后,忍不住红了脸,“等等——” 沈团团疑惑地回过头来,等着宁南星再开口。 宁南星跳下了炕,胡乱地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来一件斗篷,给沈团团穿上,“外面冷,你穿着这个。” 沈团团:…… 宁南星的头低得不能再低,连帮着沈团团斗篷的手都有些颤抖。 “不用这斗篷,这么几步路,一点儿都不冷,再说这天儿还没有开始冷呢。”沈团团原本的伤感,被宁南星这突然的一下,冲淡了许多。 宁南星好不容易系上了带子,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嗯,很好看。别着凉了,往后我不在,想要抓药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宁南星一句话,就让沈团团又忍不住要落泪。 “好——”这一回,沈团团终于没有拒绝,肚子一抽抽地疼,沈团团也顾不上说啥,就往自家跑去。 若是这会儿沈团团回头,就会看到宁南星的脸红的不行,就如同能滴出血来。“这是,终于长大了啊——” 等到沈团团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恰是遇上了王婶,沈团团小脸苍白,王婶一看沈团团这副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婶子,我肚子疼。”沈团团的额间,都落下了一滴汗,可见疼得不轻。 王婶也是头一回见到沈团团这般,扶着沈团团赶紧往屋子里去,“这斗篷是谁的?” “南星哥的,他说外头冷,一定让我带着回来。”沈团团面色苍白,紧咬着唇,勉强才能说出一串完整的话来。 王婶帮着沈团团接下斗篷, 刚想将斗篷叠好,就看到了斗篷上沾了一块血迹,心里也跟着吓了一大跳,待得看到沈团团的后面,心下了然。“团团,你这是来了月事了吧?” “月事?”沈团团白着脸重复道。 王婶欢喜地叹道,“是啊,咱团团是大姑娘了,长大了呢。我去找一块棉布来,我跟你做几条干净的月事带。” 195 初识心意 沈长致刚画完手里的一幅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王婶从沈团团的屋子里出来,“团团在屋子里?不是说去了南星那儿喝奶茶吗?” “刚回来的,说是有点儿不舒服呢。”王婶含糊不清地说道,也知道团团这是头一遭,定是会害羞的。 “病了?哪儿不舒服,严重不严重?不行,我进去瞧瞧。”沈长致说着,就要往沈团团的屋子里去,但是被王婶给拦住了,拉着沈长致就往院子里走。 “婶子?”沈长致疑惑地问道。 王婶也知道关于沈团团的事儿,沈长致若是不弄清楚,是不会不管的。“都是自家人说了也没啥,就是咱家的团团长大了——” 沈长致皱着眉头,“长大了?婶子,这是啥意思?啥长大了?团团还没有及笄呢。” 王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哎呀,你这孩子,你们男的不懂的啦,就是团团长大了,来了那东西了。” 沈长致思虑了再三,才明白王婶说的是啥,耳根子也忍不住红了起来,“要不要我做啥?” “不用,不用,你就别进屋去了,免得团团难为情。” 说完,王婶也不顾沈长致,回屋找了一大块干净的白棉布,给沈团团去做月事带了。 接下来,沈团团就晕晕乎乎地随着王婶折腾,一直到睡到床上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一张小脸虽然苍白,但是却是通红通红的。一想到宁南星给的斗篷, 沈团团哀嚎一声,躲进了被子里装死。 真的是太丢人了,她自己倒是没反应过来,倒是被宁南星给看到了…… 丢死人了! 沈长致得知了沈团团长大了以后,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不知不觉地就往宁家走去,而宁南星也在屋子里发呆,沈长致没有理会宁南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小口地抿着,半盏茶见底,沈长致才吐出一口气。 “那个,咱家的团团长大了——”沈长致也不管宁南星听得懂,听不懂,这会儿,他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宁南星挑眉,也知道沈长致这矛盾的性子,如果他说他知道了,还是比沈长致知道地更早一点儿,沈长致一定会把他当成仇人,当成眼中钉一般。所以宁南星还是识趣地没接话。 “我还记得,团团才是那么一点点大,没想到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团团也长大了。今年也一斤十四了,过不了几年,说不定就要嫁人了……” 宁南星意思不明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是想着,难不成及笄了还不让团团嫁人吗?!! 不过,宁南星怂怂的,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地骂着沈长致。 沈长致也不知道自己反反复复地说了些啥,他只知道自己灌了一肚子的奶茶,嘴巴也一直没有停过…… 沈团团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睡不着的,但是哪成想,喝了红糖水后,肚子里暖暖的,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了天黑,王婶一直等到沈团团醒了,端了一大碗的面条给沈团团吃下后,才回房休息去了。 白日里睡了一天的沈团团,这会儿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挺尸,这会儿又开始想起了宁南星说的要离开桃花庄的事儿,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唉——” 沈团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在夜里显得格外地突出。 “你这是在为了我而叹气吗?”沈团团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了宁南星的声音,这一回,沈团团看得分明,宁南星就是从大门口里进来的。宁南星转身关上门,才朝着沈团团的床边走来。 “你怎么来了?”沈团团如今对于宁南星突然出现在她的房中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几年,宁南星大半夜地来她的房中就跟串门一样常见。 宁南星微红着脸, 站在床沿不远处就站定了,“我看你腹疼难忍,白日里我不方便过来,所以想着过来给你把把脉。” 沈团团听着宁南星说着白日的事情,唰地也腾红了脸,“没事,这——这不是都这样的,真没事儿——” 看着沈团团都结巴上了,宁南星也显得格外地不自在,俩人的脸都红彤彤,倒是挺配。 “我先给你瞧瞧,我看你疼的脸都惨白了,还是先瞧瞧比较保险。”宁南星前后地重复着,坚持要给沈团团把把脉。 沈团团不知为何,突然问道,“你等到现在?” 宁南星没有想到沈团团突然会问这些,脸上有一瞬的别扭,“没有呢,我原本就睡得晚,没有等。” 沈团团格外地坚持地,“宁南星, 我是认真地,你是不是一直等到王婶回屋去了?” 宁南星默默鼻子,又理了理头发, 最后双手拨弄着自己的衣角,然后, 才点点头。“也不是很久,平时我睡得比这晚多了,这会儿还很早。不说了,我现在就给你把脉。” 这一回,沈团团没有阻止,任由着宁南星拿了自己胳膊,把脉。 沈团团甚至能感受到,宁南星的指尖的火热,几乎能灼伤她的手腕。宁南星一直低着头,细细地感受着脉搏,沈团团眼尖地发现,宁南星的整个耳朵都已经通红。 不由地,沈团团只想到了一个词儿,外厉内荏。 她怎么就被这么一个人打压着欺负了那么多年! 如今,也只不过是因为揭穿了他的一句话,宁南星就已经无措了。 宁南星把好脉后,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团团,你有些体寒,也亏得年纪还小,我回去就给你做一点儿调理的药丸,你记得每日要吃。” 沈团团撇撇嘴,“不用这么麻烦,反正你都要走了, 还不如给我一个药方子,让我抓药吃,免得吃惯了药丸,往后都吃不下寻常大夫开的药了。” 宁南星的眼睛亮晶晶的,眼里的光亮让沈团团都觉得有些碍眼,“看啥看!桌上就有笔纸,给我写个药方子就好。” “我还在一日,总归是不会少了你的药丸的。当初要不是你从小就不爱吃药,偏偏又是一个爱生病的,我也不会想着做药丸子……” 经过宁南星这么一说,沈团团这才想起来,宁南星这么多年,虽然嘴上占了便宜,但是宁南星做的事儿,从来也不说。 就如同这回,宁南星知道沈团团不舒服,就一直默默地等着,这不光是要等着,还要时刻注意着沈家这边,等到沈家的人歇息了,宁南星才能偷偷地摸过来。 还有若隐寺的那一回,宁南星又是恰好出现…… 如此种种,多的不能再多了。沈团团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来了月事,所以才容易多想,就连平时想不起来的事情,不知为何,在这会儿,就格外地清晰。 沈团团甩了甩脑子,试图将宁南星的种种从脑子里甩出去。 宁南星 听着沈团团赌气的话,心里虽是乐开了花,但是面上却是不显,带着离别的淡淡地忧愁。 “谁要你的东西,人都走了,谁稀罕。都说从苦到甜易,从甜到苦难。我还是吃熬得药!” “你这是不舍得我离开?若是你舍不得我离开,那我就不走了?”宁南星突然挨近沈团团诱惑道。 沈团团想也不想地抬手就将宁南星凑近的脸给推开,“我才不做这等事情呢,你回家也是好事儿。” 宁南星但笑不语,看到沈团团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宁南星就觉得够了。“我先回去,我会尽快将药丸子给你送来的。” 沈团团就这样看着宁南星挺直了腰杆子走出了门,心里恨得牙痒痒,还得起身锁门。 等着第二日一大早,宁南星如约将药丸子送了过来,一共有三个瓷瓶。 一大早就将药丸子送过来了,宁南星这是一夜未睡,一晚上就只顾着熬药了,制药丸子,所以才能赶得上一大早就将药丸子送过来?沈团团不知道自己原本的粗神经,怎么地突然就开窍了,怎么就突然想了那么许多。 一定是她闲的,躺着没谁人做,想来想去就只能想着这些破事了。 左右人都要走了,想着念着也没有用了…… 过不了几日,宁南星祖孙俩要走的消息就被沈家人知道了,只不过宁老头儿也只是摇头,没说去哪儿,沈家人也不好刨根究底地问这些。毕竟宁家祖孙俩在村子里住了那么久,也从来没有说过家在哪儿,家中如何,说明这事儿不好跟外人道。 想着宁家人要走,可能是俩人家 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沈家卯足了劲儿地要过一个丰盛的好年,更何况还有沈孝父子三人也是一道儿过年的,所以,腊月才过半,王婶就已经开始张罗着要采买的物什,至于腊肉香肠早就挂满了院子。 等到过了年十六,宁家人就缩了校园,用五辆的马车装了全部的家当,这其中大多都是药房里的药材, 还带了几身衣裳,其他的锅碗瓢盆全部留在院子里,就好比只是出了一趟远门。 沈团团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来,没有去宁家看着宁家祖孙俩归整东西,只是趴在床、上,心里不得劲儿。 她这会儿如果还不知道自己对宁南星是有感觉的话,就是傻子了。光是想着出门送送人,她都做不到,只是这样,就红了眼眶。 听着门外吆喝着要走的声音,沈团团到底还是没忍住,想看要见宁南星的最后一面,晚了,就见不到了。 沈团团趿拉着布鞋,飞奔了出去,跑过了菜地,就看到了宁南星站在院子里,身后是忙成了一团的宁家,正招呼着人往马车上搬东西。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宁南星勾了勾嘴角,想笑却没有笑出声来。 沈团团嘟着嘴,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眼泪,“不走不可以吗?南星哥,你们一定要走吗?” “嗯。”宁南星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乖乖的,等我回来提亲。” 门外,宁老头儿已经在吆喝着宁南星该走了。 沈团团赶紧抓着宁南星的袖子,不肯撒手,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等我回来——好不好——” 宁南星轻声地诱哄着,沈团团也不顾自己哭得狼狈,往宁南星的身上蹭了一身,这才轻轻地顶着宁南星的背,“好——” 宁南星反身紧紧地抱着沈团团,“乖,我的小媳妇。” 沈长致没想到一个没留神,就看到宁南星竟然抱着沈团团, 心下不满,就想上前去分开俩人。但是还没走过去,就被王婶给拉住了,“可怜见的,要是宁南星不走,让团团嫁给南星倒是个好主意。俩家人离得近,往后团团还是跟在家一样……” 沈长致心里震了震,他从来没有这般想过,从来没有想过宁南星或许会喜欢团团。但是看着宁南星紧紧地搂着沈团团,这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温柔,光是那个眼神就是能腻死人的。 但是一想到宁南星此行没有归期,沈长致依旧还是硬下了心肠,上前分开了俩人。搂着沈团团的肩膀,目送着宁南星坐上了马车,缓缓地出了村子。 196 书画斋 等忙完了春耕,日子就渐渐地热了起来,沈团团愈发地不爱出门,村子里能走动的牛红梅也已经嫁了出去,只剩下沈三丫一人,因为沈三丫年岁渐长,家中又多了一个新嫂子,三丫娘自然不会跟以前一样,由着三丫满村子地撒野。 如今,沈三丫也正在自家捏着针,一眼一眼地戳着帕子。沈团团看到过沈三丫满目苍夷的手指头,那是真的狠呢。 原本王婶还一直拉着沈团团穿针引线的做绣活的,但是沈团团使了苦肉计,挑着月事来的时候,时不时地“哎哟”,“啊”,“嘶”地来上几声,手指头被戳着血珠子直冒,王婶一看脸色苍白的沈团团就心软了,咬咬牙,就决定让沈团团别做了,大不了以后她做好了给团团送去。 一年四季应季的衣裳,就是多几个人,王婶想着她左右闲着,也是能做出来的。 犯不着为了一点儿针线活,让自己受罪。就是她会女红,也不是照样被婆家嫌弃。如此想着,王婶就释然了,不再逼着沈团团做针线。过个一年就要及笄了,在娘家待的日子少,王婶就沈团团自在地待着,想做啥就做啥,开心就好。 如此,沈团团就彻底地被放了出来。 每日雷打不动地翻开是宁南星留下的字帖,闲着无事就写写字, 有时候,一写就是半日,自是精进不少。 沈长致一早就去了江夏城,走进了熟识的书画斋。 掌柜的一看到沈长致来了,也不顾沈长致正在慢慢地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书画,一般被书画斋挂起来的画作,都是新收上来价值不低的画作。如今家中宽裕,沈长致就算是有心想要找个先生学画,也是没有门路。 如今这世道 ,到底是以科举为重,鲜少有人会放弃科举这条路,而学书画。毕竟书画说白了,也就是大户人家的闲着打发时间玩的,到底比不得科举重中之重。 但是,沈长致如今是真的喜欢上作画。 也亏得沈团团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坐在沈长致的身边,一人作画,一人习字。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只是沈团团一停下笔来,就了不得了!如今那毛笔写字对于沈团团来说,都是小意思,已经很很好地控制力道,总之下笔如有神助。 偏偏沈团团还是一个爱点评的,看着 沈长致千辛万苦做出来的画作,拿着毛笔这点儿圈圈,那点儿叉叉,沈长致稍稍没有留意,就会被圈叉地面目全非。但是或许是因为沈团团有了一些前世的见识,提出来的建议和画法都是新颖的,倒是让沈长致受益匪浅。再加上,沈长致说许真的有这个作画的天分,短短几年时间,进步神速。 只是这俩年,因为沈团团的捣乱,沈长致出手的画作也越来越少,因为没等沈长致盖上自己的小方印,就已经被沈团团圈叉地面目全非,偏偏沈团团还能说出颇多的道理来,沈长致就是想翻脸,对折沈团团一脸的正气,也说不出话来。 只得更加勤快地练笔,也只偷摸地省下俩幅画,趁着沈团团还没有醒,沈长致就来了城里。 “沈公子,你可是差不多一个月没有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掌柜的一看到沈长致就将人往里面引。“今日可是巧了,东家也在铺子里,听说陪着一个书画大家,沈公子要是有兴趣,我给你传个话,让您也跟着见一见?” 沈长致一听是个书画大家,眼睛都亮了。“劳烦孙掌柜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东家办事?” 孙掌柜摇摇头,“不打扰的,东家特意打过招呼,若是沈公子来了,就让我带你去楼上小坐一会儿。” 孙掌柜招呼小伙计看好铺子,就带着沈长致上了楼,等孙掌柜敲门进去,沈长致看到了不少的人,就知道,刚刚是孙掌柜说的好听的。沈长致告了罪,扫了一眼,看着圆桌旁都三三两两地坐了人,只有最角落里的一个小圆桌旁只坐了一个人。然后,想也不想地就往角落里去,就在最角落的一个桌子旁落了座。 圆桌旁只是坐了一个小老头儿,浑身散发着嗖味儿,这天儿日渐热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换过衣裳了。但是神色却是淡定,丝毫不介意旁人扫视过来的眼神,自顾自地喝着茶,吃着小点心。 沈长致冲着小老头儿点点头,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竖耳听着上首的书画大家说着作画的心得,这对于沈长致这个自己一路摸着黑来作画的人来说,这是难得的机会。所以,沈长致都没有发现,有人盯着自己看。 沈长致原本与小老头儿对面坐着,井水不犯河水。他径自听着书画大家的话,虽然来得晚了,但是也觉得受益颇多,心里正触动着,就看到自己身边的位置有人落了座。原是那个脏兮兮的老头儿挪了个位置,坐在沈长致的左手边,恰好挡住了沈长致的视线。 “桀桀——”小老头儿看到沈长致的眼神终于注意到自己,咧嘴一笑。 沈长致不得不将视线注意到小老头儿的身上,冲着小老头儿笑了笑,耳朵却是听着书画大家说的话。这个机会,对于沈长致来说,十分难得, 所以,他十分地珍惜,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 “你这人是不是鼻子不大好事儿?”小老头儿终于吃饱了一些,也有心情说话了。 沈长致看着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也知道老头儿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是不想闹出了动静,让人影响了书画大家的点评。只是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老伯,我的鼻子没有问题,你的身上很臭,估计很久没有洗澡了。” 沈长致一开口就让小老头儿一愣,这小子真的是耿直啊,半点儿都不留情面啊,他这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咋怎么办? 等着书画大家被东家地请去了隔壁的屋子里休息,屋子里的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沈长致原本就是来卖画的,倒也算是运气好,撞上了这么一回,平白地得了恩惠。沈长致有礼地跟书画斋的东家道了谢,然后才拿出俩幅画来让东家估个价。 小老头儿也不顾是不是招人嫌弃,在沈长致拿出画来的时候,也探着脑袋打量着沈长致的画作。 沈长致的第一幅画作是,《春耕图》,最普通的写意画,但是若不近瞧,很难注意到这远远近近的农忙人就好似真实站立在这书画上一般。只可惜这工笔依旧是稍显稚嫩,可见这作画的时间稍短。但是沈长致是东家一日日地看着过来的,从一开始帮着书肆临摹着书册中的插画,到后来书肆的掌柜的介绍了过来,沈长致才开始慢慢地学着作画,从一开始的一点点的花样子开始,到如今也做出这么一副春意图。 可见沈长致不光是有灵性的,且是一个努力的。 “贤侄这画越来越好了,我相信假以时日,定能有所出息。”如今沈长致的画作在江夏城附近的小圈子里也是颇为地有名,是因为沈长致的这一手独特的立体手法,旁人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沈长致大多话的都是农家写意画,大多时候,看到什么就画了,所以,这也是沈长致的画作也只是在小范围内的流传。 沈长致摇摇头,“我还是初学者,手笔依旧是稚嫩。若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也万万拿不出这等画来卖钱的。” 等沈长致卖了画,换了银子,在城里扫荡了一圈后,买足了作画要用的彩墨和纸张,想了想,又给沈团团买了一叠的纸张。等到了村口的时候,沈长致跳下了马车,看着身后的小老头儿也跟着跳下了车,沈长致皱起了眉头。“老伯,你要去哪儿?” 小老头儿左右张望地瞧了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管我要走哪里?” 沈长致不走,小老头儿也不走,俩人就这样僵持在村口。直到村里人跟沈长致打招呼,沈长致这才没法,跟着村子里的人一道儿进了村,小老头儿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不管沈长致怎么瞪他,他就当做没有看到一般,仰着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沈长致。 沈长致若是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被赖上了,那就是蠢了。但是没有办法,这人也已经进了村子了,总不能不回家吧?更何况他身上背着不少的东西,光是这么站着,就觉得肩膀往下压地疼。 但是反观小老头儿,两手空空,背着手,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在沈长致的身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跟着沈长致的。 “老伯,我马上要到家了,你不要在跟着我!” 小老头儿瞪着眼睛,吹着花白的小胡子,梗着脖子,“谁跟着你了,我这是跟着你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着你了?” 沈长致也没有奈何,一鼓作气地蹬蹬蹬地回了家。 敲响院门后,沈团团来开的门。 197 小老头儿 “哥——你回来了!有没有带好吃的给我!”沈团团或许是因为身子抽条的缘故,脸上的肉也少了不少。 “喏,你要的糖葫芦,这么大的人了,偏爱吃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沈长致虽然这般说着,但是还是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根保护的很好的糖葫芦,还有一大包的点心。“可别只顾着吃点心,回头吃饭的时候,又吃不下了。” 沈团团笑眯着眼睛,脆脆地应了一声。 看着沈长致进门后,刚想关门,就看到了门外可怜兮兮的脏老头儿。“你找谁?” “我找他!”小老头儿半点儿不含糊,朝着沈长致指去,上前俩步,就差戳到沈长致的脑门了。 沈团团疑惑地转身看着沈长致,沈长致的脸都要黑了,“就是在书斋遇上的糟老头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一路跟着我回来了。” 小老头儿泫而欲泣,就如同看着负心汉一般地望着沈长致,“明明在书画斋的楼上,你还叫我老伯的,这会儿到了自己家,就叫我糟老头儿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沈团团看着说着说着就开始干嚎的老头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到底要不要让人进来。“哥,这糟老头儿还要不要让他进来?” “连你这个这么标致的小娘子都叫我糟老头儿,我不活了——” 沈团团摸了摸鼻子,“我觉得我哥没有说错啊,你这不是糟老头儿还是啥,浑身臭兮兮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衣裳了。” 小老头儿停止了干嚎,举着袖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味道。我老了,没有人跟我说要换衣裳,我也不知道要换——” 沈长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人让你吃饭,那你还吃不吃饭了?” 小老头儿摇摇头,“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我的肚子叫唤了,我就去找吃的。”小老头儿说着话的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沈团团看着沈长致,等着沈长致拿主意。 “你不是在书画斋吃了不少的东西了吗?又喝茶又吃点心的,怎么这会儿就饿了!”沈长致挠了挠头,不欲多管闲事,但是却是又狠不下心来。 小老头儿委屈地瘪瘪嘴,好像沈长致只要一开口骂他,他就能哭出来一般。“我跟着你走了一路,肚子里的那一点儿茶水早就没有了,再说那个点心,就那么小小的一块儿,都不够塞牙缝的。” 越说越委屈,肚子还不时地呼应几声。 沈长致没好气地往院子里走,沈团团明白这是同意让人进来了,所以也只能摊摊手,招呼着老头儿进门。 一进门,沈长致就丢下小老头儿不管,沈团团无法,只得跟王婶一道儿,烧了热水,让小老头儿先去洗澡。“糟老头儿,记得一定要洗的干干净净的,要不然,我哥估计会生气。” “那会赶我走吗?”小老头儿可怜兮兮地问道。 沈团团很肯定地点点头,“我哥最爱安静,宁愿穿着打补丁的衣裳也不愿意脏兮兮的。我去找一件我爹的衣裳给你穿。” 沈团团一转背就去了沈长致的屋子里,沈长致看着沈团团进来,示意沈团团将门关上。“我知道你要问啥。书画斋的东家今日请了一名书画大家来做客,我凑巧去了城里卖画,所以有幸能听了一会儿。这个老头儿就是在书画斋的楼上遇上的。我进去的时候,就只有这老头儿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吃吃喝喝。东家竟然没有将人给赶下去,估计这老头儿也不是老乞儿,说不定就是谁家离家出走的老头儿,且不管他,只要不去后院就成了。” 沈长致很清楚,书画斋自然不可能放任乞儿往楼上去,平日里在门口就将人给打发了。所以能上二楼的,还是一副这么地模样,东家没有说啥,估计这老头儿也是有身份的,所以,只要不是有所图他家啥东西,沈长致就随他去了。 沈团团了然,“我晓得了,那老头儿的衣裳都是绸缎的,我听着可能也是人老了,家里头的儿子媳妇不待见吧,所以这才跑了出来的。” 沈长致也跟着点点头。“算了,由着他去吧,说不定过几日就想着要走了,反正咱家也没有啥东西能惹了人眼的。” 因为沈忠的身材魁梧,给小老头儿穿着就是拖了地也是太长了一些,沈团团无法,只能让王婶找出了一件沈长致的衣裳,也只穿过一两回。看着倒是跟新的无异。 小老头儿在听说了这衣裳是沈长致的后,满意地翻来覆去地看着,“不错,不错,这个蓝色很衬我的肤色,有没有?小丫头,你看,是不是我穿着比你哥哥穿着好看?” 小老头儿欢喜地眯起了眼睛,还在沈团团的面前转了一个圈儿。 沈团团不知为何,突然心软地一塌糊涂。前世,她就是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的,但是没等她赚钱将俩老的接到一起住着,俩老人就先走了,她还来不及孝敬他们…… 这会儿看着小老头儿因为一件旧衣裳,就欢喜地转圈圈,求表扬的模样,沈团团不知道为何,眼眶一热,就想起了她的爷爷奶奶。每当她买了东西回家的时候,俩老的虽然嘴上说着用不着,用不着,以后别乱花钱了,但是一转背,就跟人炫耀去了…… 小老头儿转了好几圈,觉得头晕了以后,才摇摇摆摆地晃着,晃到了沈团团的面前,待得看清楚沈团团眼圈发红地看着他,他就有些急了,他虽然活了一大把的年纪,但是从来没有哄小丫头的经验。“小丫头,不好看就不好看呗,你这是哭啥?” “没有,穿得很好看,比我哥哥好看多了。”沈团团笑着道,还帮着小老头儿拉了拉衣裳。 小老头儿挺直了腰杆,由着沈团团帮忙整理着衣角,但是嘴上一刻也没有闲着,“小丫头果然有眼光!跟你那个头顶上长着眼睛的哥哥不一样!我就说嘛,我这么俊俏的老头儿,怎么可能撑不起这蓝色?要是我说,这蓝色就像是天生为了我存在的。” 沈团团听着小老头儿越说越不要脸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您老还是矜持一点儿,要不然这脸都没法看了。” 王婶在灶房里正煮着面条,听着这老头儿说的话,也是笑了,捧着一大碗的鸡蛋肉丝面放在了桌上,“大叔,吃了这碗面,我你就早点儿回家吧,回头免得家里人担心。” 小老头儿固执地就站在饭堂的门口,鼻子吸啊吸,吸着香味儿,但是双脚却是跟定住了一样,不进去。 “老伯,你怎么不进去?饿了就吃饭啊!”沈团团将老伯换下来的衣裳整了起来,放进了木桶,一出来,就看到了王婶正在招呼着小老头儿吃东西。 “我不去,我吃了面条,你们就要赶我走了。我没地儿可去,我不想做乞儿,我要饿死冻死,被人打死的。” 沈团团原本有些怀疑着这个老头儿该不会是脑子不大好使儿,这会儿听着老头儿的话,对自己的猜测就愈发肯定,八成也是差不离了。 王婶一听这话也急了,“但是你不回家的话,家里人会担心的啊!你儿子闺女得多担心啊!” “哼,他们恨不得将我给卖了,怎么可能会真的担心我!我不走,我宁愿不吃东西,我也不走。”小老头儿说着就要在坐在门槛上不走了。 沈团团与王婶交换了一个眼色,“先吃点儿面条吧,老伯要是不想走就不走了,等哪一日你想走了,再说?可成?” “当真?” “ 嗯。 这回,不用沈团团俩人催促,小老头儿一骨碌地从门槛上站了起来,然后就往饭堂里跑,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卧在上面的荷包蛋。 沈团团想了想还是去跟沈长致说一声,让沈长致在再跑一趟书斋,跟掌柜的打听打听,让老头儿的家里人来接人。“我瞧着好像是脑子不大好使的,说不定,家里人也不愿意养着。” 沈长致一致冷眼旁观着,“我一会儿就去城里,跟掌柜的打听打听,然后再去衙门打听一下,有没有人家走丢了一个老头儿的。” “如此,甚好。” 哪成想,这老头儿这一住就是好几日,一直也没有人来接。 老头儿自打穿了沈长致的衣裳后,对沈长致的屋子就格外地感兴趣。总觉得,沈长致的东西才稍稍配得上自己,所以,平日里最喜欢挑着沈长致的衣裳来,惹得沈长致每每炸毛。 只不过处了几日后,沈长致在小老头儿点评着沈团团的颜体字后,心有所动。特意拿着自己画的画作,放在沈团团的书案上,让沈团团点评。 可是,没等沈团团开口,小老头儿就已经抢先点评,将沈长致的画作说的一无是处,这让兄妹俩吃惊不已。 因为,毕竟,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 198 找人 如此,小老头儿就在沈家住了下来,只有心情好了,才会点评沈长致的画作,但是每回都是将沈长致的画作批判地一无是处,但是沈长致却是乐此不疲,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小老头儿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在沈家住了几日后,就发现沈家除了一个豆腐坊,还有几只小鸡仔,在玩死了几只小鸡仔后,在沈团团的黑脸下,小老头儿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外面。 从此,小老头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往外跑。每日不到黄昏,都不回家。有时候,还要沈团团出去寻,在沈团团黑着脸训了好几回后,小老头儿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听从了沈团团的话,在村子里炊烟袅袅的时候,就该回家了。 这一日,已经入了夏。 王婶早早地做好了饭菜,左等右等都没有将人给等回来。 王婶有些坐不住了,“该不会是出啥事儿了吧?” “应该不会吧?”一道儿住了一两个月,沈家人都已经习惯了有了一个老头儿在院子蹦跶,如今少了一个人,就觉得少了不少的烟火气。“老头儿最近已经很听话了,我让他看到村子里炊烟升起来的时候就回家的,日日都回来的。” 因为如今入了夏,沈团团就勒令小老头儿每日在家睡了午觉,等日头小了一些,才允许他出去玩儿。 哪成想,今日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还没有人回来。 沈长致最是别扭,虽然平日里对于小老头儿总是疾言厉色的,但是也很清楚他受益颇多。只是他这人嘴硬,说不出那些软话来,这会儿左等右等没有将人给等回来,沈长致也坐不住了,“走吧,我们出去找一找,婶子你在家,万一老头儿回来了,你可看着好了,别让他在出来乱走。” 王婶自是应了,“你们也早去早回啊, 我听老伯最近总是念叨,天气热,河水凉快,你们去河边看看,不知道是不是有去玩水了。” 沈团团三人往河边去,从上去往下,一直也没有看到人。 “肖老头儿,你在哪儿——”沈长致大声地喊着,可是没有人回应。 好半晌,桃花庄的小孩儿听到沈长致的喊声,期期艾艾地往沈团团的身边走来,“团团姐,我有看到过肖老头儿——” 沈团团赶紧问道,“在哪儿?” “我们本来都是河边玩儿,肖老头儿说团团姐不让下河玩水,就一直坐在河边泡着脚自己踢弹着水玩。后来,王家湾的小子玩水的时候,脚抽筋了,肖老头儿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蹚水救人,人是就救了上来,也没有喝几口水,但是那小子吓坏了,拜托我们别说出去,要不然,他回去就要挨打了……” 沈长致皱着眉头盯着这小子说了一大通,也没有说到重点, 有些着急了,“那后来呢,肖老头儿去哪儿了!” 小子摇摇头,“出了这事儿,我们也不敢在河边玩了,就一个个地都散了回家了。” 沈团团摸摸小子的头,谢过了小子。“哥,我们还是去河边找一找,要不然,天黑了,就看不到了。” 沈长致阴沉着脸,大步往前走着。 沈团团跟着沈长致的后头,也大声地喊着,“肖老伯,回家吃饭啦——” 俩人扫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有人。沈团团甚至不敢想,是不是出了意外了。 沈长致烦躁地转了个身,好像矮木从中有一片一角,天蓝色的衣角。沈长致大步地往矮木丛走去,大声呵斥道:“出来!” 矮木丛中,小声地传来,“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沈团团小跑着跟了过来,就听到了矮木丛中熟悉的声音,也是松了一口气。“肖老伯,你怎么躲在这里,害的我们科室好找,我们快要找疯了,还以为你出了啥意外。” “出来!”沈长致只觉得脑门突突,又拔高了声音呵斥。 小老头儿动了动身子,灌木丛也跟着动了动,“干嘛那么凶,出来就出来呗。” 然后小老头儿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原本白净的老脸上被刮了好几道伤口,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被灌木丛中小枝丫给刮到了,身上的衣裳湿漉漉的脏兮兮,就连衣裳都被拉破了。 沈长致看着小老头儿这一身倒霉模样,就气打不出一处来。“你看你!”说完,就拂袖而去。 小老头儿委屈地嘟着嘴,看着沈长致远去的背影,有些茫然失措。 沈团团叹了一口气,将手伸给小老头儿,“这么远,你怎么进来的?” 小老头儿一听到沈团团夸他厉害,原本的委屈也一扫而空,“团团,我厉害吧!我跟你说,我听到你们的声音,我就急中生智,朝着这里头一钻,就钻进来了!” “还厉害呢,你看看你的脸,你的衣裳,就没有一样好的了。”沈团团无奈地放缓了语气, 伸手扶着小老头儿出来。 小老头儿一看自己的天蓝色的衣裳,又有些想哭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裳了,这衣裳还是我从长致那儿要了好久,才要来的。他以后一定不愿意给我了——” 沈长致因为还在长身体,所以王婶给他做的衣裳也就这么几身换洗的,王婶倒是也不是没给小老头儿做衣裳,但是灰扑扑的小老头儿压根就不喜欢,偏偏爱去沈长致的屋子里翻衣裳穿。 后来,还是沈团团说了,也不用劳烦特意给小老头儿做衣裳,只要给沈长致做衣裳,小老头儿自己会去屋子里找的。所以,王婶也不含糊,所想将灰褐色的衣裳也塞进了沈长致的箱子里,果然,有一日就被小老头儿给摸了去穿。 小老头儿身上的这间衣裳,是沈长致平日里出门才穿的衣裳,所以,小老头儿讨要了许久,沈长致愣是没有同意,后来还是磨不过小老头儿,这才没法子松了口,这还是第二回穿呢,就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 “都破了好几道口子了——”小老头儿抖着湿漉漉的衣裳,眼泪又要不听使唤了。 如今家中有了一老,沈团团就觉得好似家中养了一小孩一般,时常得要人哄着。老小孩,老小孩,果真就如同小孩儿一样。 沈团团到底还是见不得这么一把年纪还落泪,心软道,“回头让王婶帮着补补看,说不定能补好呢。” “真的吗?”小老头儿心眼里还隐隐挂着眼泪,抬头看向沈团团。“还是不行,王婶又要唠唠叨叨,念个没完。团团你会补吗?你给我补补吧?”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沈团团瞪了一眼老头儿,“我不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老头儿被吼得一愣,“团团,你吼我!你不会做女红,你还吼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帮我补!” 沈团团咬牙应了,咬牙切齿地道:“行,只要你不介意!” 小老头儿得偿所愿,这才又欢喜了起来,“走走走,我们回家补衣裳去咯!” 沈团团走在小老头儿身边,“回头,到了家,若是我哥训你,你就乖乖听着。我哥就是嘴硬心软,刚刚找你,快找得疯了,一直盯着河面瞧,还以为你出了意外了。” 小老头儿满口应了,“我一大把年纪了,自然不会跟黄毛小子计较的,他想训我就训我吧。回头等他作画的时候,我再找回场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团团失笑者摇头,“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可记住了,可千万不能顶嘴。要不然,我哥要是明天带你去城里,我就不知道了。” 一听说要带他去城里,小老头儿后怕地抖了抖身子,“我一定牢牢地闭着嘴巴。” 一开始的时候,沈长致没少要将小老头儿带回城里去,但是小老头儿回回都不肯。所以,如今就算是小老头儿贪玩,也从来不会出了村子。 交代了一圈后,俩人也已经到了门口。 沈忠正要出门,就看到沈团团俩人回来了,“快进来,我正说着要去找你们呢。人没事儿吧?” 小老头儿紧闭着嘴巴不说话,沈团团无法,只得她来说。“没事儿,就是吓到躲了起来了。” 王婶先带着小老头儿回屋换了衣裳,才领着人一道儿吃饭。 饭桌上,因为沈长致一直阴沉着了脸没说话,气氛僵持着一个人也没敢说话。 等沈长致放下筷子一走,王婶就先扛不住唠叨着,“肖老伯,往后可别躲着了,有事儿就赶紧回家,可吓死大家伙儿了。” 沈忠也是跟着吓了一跳,再听沈长致回来后说了事情的原委,也是只能叹息,年纪大了,到底就是转不过弯儿来。“往后也不能往河边去了,虽然救人是好事儿,但是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少往河边去。咱这河水还是挺急的,要是一个没站稳,说不定就被冲了去了。每年总有小的就这么去了的。” 因为桃花庄边上的那条小河是连着码头边的运河的。 小老头儿被念叨着捧着碗,一直点着头。 199 肖老头儿,肖老? 如今沈家不缺钱, 所以,沈家人身上再也没有穿过带补丁的衣裳。 寻常穿小了的衣裳,找出来稍微新一点儿的,若是有人要,就送给人穿。若是旧一点儿的,就找出来做鞋底,一层一层的正是需要不少的布料子。 所以,王婶看着小老头儿换下来的已经破旧不堪的衣裳虽然心疼这么一个好料子,但是还是想着给留着纳鞋底。 小老头儿一回房,就看到了王婶要将他的这件天蓝色的衣裳给拿走,赶紧护宝贝一样地夺了回来。“王婶,这衣裳我还要穿呢。” 王婶对于这个称呼也是无奈,已经说了好多了,但是小老头儿,就非得跟着沈团团二人称呼她为“王婶”。明明年纪大了她一圈,都已经能做她爹了,还要唤她“王婶”。 所以,每回,王婶听着小老头儿唤她,都觉得头皮发麻。真的是折寿啊! “这衣裳都破了,没法穿了,回头你去长致的屋子再寻一件欢喜的。” 小老头儿誓死不撒手,“你别哄我了,长致生气着呢,怎么可能还会借衣裳给我穿。” 王婶被噎了一句,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所以,王婶也拿捏不准,这小老头儿到底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放心,一会儿我帮你去拿去。” “我不信。”说完,依旧是抱着破衣裳不撒手。 “桀桀——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了,我跟团团说好了,让团团帮我把衣裳补起来,以后,我就能一样穿这件最衬我肤色的衣裳了。” 王婶听到这个事儿,如同见了鬼一般,“我没听错吧,你让团团给你补衣裳?算了,还是我来补吧,团团几时拿过针线!连个帕子做的都费劲儿,能将自己的手指头都戳破的。” 小老头儿说啥也不肯应,“我不要!团团都已经答应我了,我也已经答应了团团的,说好了将我的破衣裳交给团团来补的。做人不能失信于人!” “再说,回头,你给我补衣裳的时候,一定会忍不住要碎碎念,我耳朵都要被你念出老茧来了。”小老头儿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上老茧。 王婶一连被噎了好几回,也是无奈。没好气地顺着小老头儿的动作看去。天地良心,小老头儿说的耳朵上老茧真不是她念出来的,据小老头儿上回说的,是因为去年冬日长了冻疮留下来的。 沈团团还特意拿了宁南星留下来的药膏给小老头儿涂抹的。 “随你,回头若是不满意团团补的,想让我帮你拆了重新补,看我不将你耳朵上的老茧都念得密密麻麻。”王婶说完,连自己都笑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一个老头子计较。 小老头儿赶着王婶出去,然后抱着衣裳就去井边洗衣裳去了。 沈团团也没有惯着小老头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所以洗衣裳这种事情,小老头儿在刚来的时候,就被沈团团教着学会了。沈团团也吃不准小老头儿啥时候说不定就离开了,想到小老头儿来的时候,一身的脏兮兮,所以觉得让小老头儿学着做一些事情很有必要。 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教着小老头儿洗衣裳,烧火啥的半点儿不含糊。 到后来,学会了这回,倒是也不勉强于他。 等洗完了衣裳,天也彻底黑了,“哼,衣裳不会干了,只能等明天了——”小老头儿嘀嘀咕咕地将晾在晾衣架上的衣裳收了回去,挂在自己的屋子里,生怕被王婶瞧见了,给丢了。 等着第二日一早,小老头儿就宝贝似的拿着衣裳,让沈团团给补衣裳。 没奈何,自己答应下来的事儿,硬着头皮也要完成。 “要不然,肖老伯,你先去玩一会儿,回头,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保证给你补好。”沈团团看着搬着小板凳挨着的小老头儿,聚精会神地盯着沈团团手里的针。 “我不玩儿,那些小孩儿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哼,一点儿江湖道义都不讲,明明我救了人,是个大英雄,他们还丢下我一个人在河边,一个人都不陪我!”小老头儿这是还生气呢,不愿意出门玩儿去。 “要不然,你去我哥那儿去瞧瞧?我哥说不定正在作画呢,你可以趁机数落他!说不定,你报仇的时候到了!” 小老头儿贼贼一笑,“我才不去,我刚刚有偷偷地瞧过了,他还是琢磨前几日的画呢,我才不送上门去挨骂。” 得,说啥都不肯走了,沈团团只得拿起了针线,戳啊戳。 整整做了一个时辰,沈团团才七扭八扭地将衣裳给补好了,咬了线,抖了抖补好的衣裳,沈团团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要不然,我让王婶重新给你补一下?我这补的,都不大平。” 沈团团总共也没有拿过几回针线,再加上是补衣裳,她那点儿半吊子的水平压根就不够看的。 可是,架不住小老头儿欢喜,“好看,好看,就跟新的一样!我跟喜欢呢,团团!” 小老头儿说喜欢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惹得沈团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要去换衣裳——”说完,就从沈团团的屋子里出去了。 等换上了补好的衣裳,小老头儿就要出去玩了,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着都是一群不讲江湖道义的小子。 王婶在后头追着道,“可别再河边了,可是要早点儿回来。” “知道啦——王婶——”可差点儿没让王婶气得厥过去。 等入了夜,小老头儿的屋子里来了俩个人。 “肖老,你已经住了三个月了。” “乖啊,来看看,我这个衣裳,可是团团给我补的衣裳,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这个针线很销魂?哎,我跟你说,有些事情就是嫉妒不来的,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肖老!” 小老头儿摆摆手,“真是好没意思,你自己想你的小媳妇,你就回来好了啊,偏偏做啥还要我也去那儿,一点儿逗不好玩儿。” 若是沈团团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站在小老头儿面前的人是宁南星。 宁南星早就知道这一位是难缠的,只是没有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 “行了,行了,不就会几个药丸子么,过两日我就走。” 宁南星放下了一个药瓶子,开门就沈团团的屋子看了又看,一咬牙,还是消失在夜色中。宁南星身边的暗卫也是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没有让他在做一回撬门的事情。 小老头儿磨磨蹭蹭地玩了俩日,在第二日的下午,沈家迎来了客人。 “大嫂,请问肖老在不在这里?” 王婶开门,看着门外的一溜儿地读书人打扮的陌生人。“没有啊,我家没有这人啊,你该不会是找错了吧?” 王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平日里都是老头儿,老头儿地唤着的,压根就没有想到肖老指的是那个糟老头儿。 门外的中年人稍一愣,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大嫂,我也是一路问过来的,说是你们家有一个老头儿,姓肖。大神,你再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门外的中年人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连着将肖老的外貌都说了一回,“就是那个浑身脏兮兮的,有些味儿的那个老头儿。” 王婶恍然,“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肖老头儿吧。你们是她的谁啊?家里人吗?你们这可不行啊,让一个老头儿在外面过了三个多月,要不是肖老头儿是个机灵的,知道跟着我家的长致回家,说不定都要露宿街头了。这么一个老头儿,哪能受得了在外受罪!你们啊,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中年男子的一行人一个个地尴尬不已,还是沈团团听着动静出来了,“婶儿,找谁呢?” “找肖老头儿的,我正说着呢,真是不应该将人就仍在外头不管不问的。你看,我说他们,他们这脸上还不高兴呢。”王婶越说越生气,再一看这一行人的脸色就越发地不乐意了,索性就装糊涂,不让人进门。 沈团团开口门道,“你们是肖老伯的啥人?” “小娘子,我们是于隐书院的山长,听说肖老在这儿,所以特意想要请肖老去书院教书育人。” 等着中年男子温温润润地说完可,沈团团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好使了。“不知道,我耳朵是不是出错了,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跟我想的是一样的,你们先请进来吧。” 小老头儿正在饭堂里吭哧吭哧地吃着凉拌面,因为他年纪大了, 沈团团一般度不让他吃这些凉的。 趁着沈团团出去看门外的人是谁的时候,肖老头儿端起凉面碗就吃! 等到沈团团将人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老头儿捧着碗,大口地吃着面。 “肖老——” 小老头儿摆摆手,“我吃我的,你说你的。” 中年男子神色坦然,看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肖老,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得一听到肖老开口,就知道,是这个人没有错。 “肖老,我是于隐书院的山长,这回来,是特意想请您出山的,想您教导书院的学生作画的。” 说完后,是短暂的尴尬。只能听到面条的吸溜声。 200 我有病 沈团团看了一眼沈长致,发现沈长致只除了一开始的手抖了一下之后,就恢复了淡然,依旧是吃着面。 所以,只能 听到俩人吸溜着面条的声音。 沈团团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会不会是弄错了,还是遇上了骗子了?” 于隐书院的山长看了一眼沈团团,小娘子,当着人的面前,说别人是骗子,这样好吗?这样真的好吗? 肖老一碗光了,看着沈长致的碗里还有小半碗,探着头看着,舔了舔唇,“要不然,分我一点儿?” “不要。”沈长致想也不想地就拒绝。 于隐书院的山长看着这一幕,好脾气地眨了眨眼睛,心下了然,也就是这么古怪的人家,才会愿意收留了肖老那么久的时间,要不然换成了其他人,说不定早就找了理由给轰出去了。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肖老的,那可是真是一个作天作地的人物啊。 “肖老,您看这事儿?” “我答应了。”于隐书院的山长没有想到,肖老会答应地这么爽快。“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提,书院会竭尽全力地满足您的要求。” “给我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我要带几个人。” “肖老放心,书院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院子了,旁水的一个小院子,安静又不会有学生打扰。” 肖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行,你们走吧。两日后,我自会来的。” 就这般,于隐书院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很多人只看到了肖老吃面条的凶残的模样,就是连一句话都没有搭上。然后就被赶了出去。沈团团出门送人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然,先生们也留下来吃点儿面条?就是我家小门小户的,旁的好东西可能真的没有,面条啥的说不定还真的能有的。” 沈团团也就是这么一说,将人都送到了门口才这么一说,随便地一留人,可见真的就只是客套客套的。 哪成想,于隐书院的山人与先生们一商量,然后真的点头了。“如此,就麻烦小娘子了。” 沈团团:…… 她这是做了啥蠢事!难不成这世道的先生都是这么地不会看眼色的吗?难不成 于隐书院很穷吗?缺这么一口饭吃?为了吃饭,真的连脸都不要了吗?沈团团此刻内心是崩溃的,大热天的,谁耐烦再做一点儿吃的! 沈团团的内心,如同弹幕飘过一般,将于隐书院的先生们体无完肤地喷了一遍,末了之后,才又将人领了回来。 先生甲:山长,小娘子好像不高兴了!我——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吃饭啊? 先生乙:好像确实是有些不便,但是我看着肖老吃得好香,都快要去抢食了,是不是真的好好吃?肖老觉得好吃的东西,一定是真的好吃的! 先生丙:要是能跟肖老搭上一句话就好了,若是能得了肖老的指点,我的画技一定能突飞猛进! 山长:我其实原本只是想借个茅房用一用的,总不好为人师表就站在外头…… 沈长致看着一行人去而复返,三两口地扒拉完了碗里的凉面,“他们怎么回事儿,怎么又回来了!”沈长致听说是于隐书院的,也只是一开始的惊愕,没想到原本心心念念的于隐书院的先生进竟然会到他家来。惊愕完,就是释然。 如今他也不走科举这条路,对于书院,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推崇,早跟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他还是依旧想做着画着画的富家翁,仅此而已。 所以,对于去而复返的于隐书院的先生们,沈长致的语气也有些不佳。 沈团团红着脸,将前后这事儿一说,“哥,你说着于隐书院的先生真的是有才学吗?总不能连个人话都听不懂吧?”沈团团与沈长致在一旁咬耳朵,也亏得王婶今日的凉面做的多。 王婶还生怕这几人是个骗子,所以也没想着怎么地客气,也就是整了一蒸笼的馒头,切了几碗自家做的酸菜,酸萝卜,酸豆角,酸菜,都是夏日里下饭的。余下的就是一人一大碗的凉面,上面切了细细的黄瓜丝儿,又加了自家炒出来的豆腐干和花生米,加了不少的调料,凑合着就是一大碗。 “咱家也没啥吃的,也就是凉面和馒头,先生们将就着对付一顿。”王婶将东西搬上了桌,招呼着于隐书院的先生们吃饭。 沈忠听说是于隐书院的,总觉得耳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过。待得先生们上了桌了,这才想起来,“这个于隐书院,是不是安康念得那个书院。” 于隐书院的先生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团团就点了头。“嗯,没错,安康表哥就在那书院。” 山长一听“安康”觉得有些耳熟,“不知道你们说的学生,是哪一个?” 沈团团正想着如果这些人是骗子的话,说不定不会知道杨安康。“就是杨安康,是我的表哥。” 山长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么一个人,还是于隐书院的先生提醒了,“杨安康——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副山长的弟子,时常跟着副山长出门的那个。” 山长恍然,“哦——原来是那个,不错。”说完,便是不再对杨安康做出任何的评价。 山长心下却是不以为然,作为副山长的弟子,他当然很清楚杨安康是个怎么样的人,这样的学生虽然瞧着是个好的,他却是不喜欢。他是一个一门心思做学问的,自然不喜欢副山长荒废学业,时常在外飘荡,虽然是副山长,但是却是时常不在书院里。 原本杨安康是个好苗子,但是因为跟着副山长时常在外,眼里看多了黄白之物,估计以后的性子也会养成了。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沈团团对于先生们怎么评价杨安康,半点儿不在意,但是听着人能说出杨安康的名字来,这才信了估计八成是真的于隐书院的先生。“先生们先用饭吧,若是不够,咱再添,管饱。” 沈团团拉着沈长致的胳膊就出了门,将饭堂留给于隐书院的先生们,生怕他们吃的不自在。 院子里,肖老正等着他们兄妹俩。 “你们兄妹俩明日归整归整,跟着我一道儿去于隐书院。” 沈团团瞪大了眼睛,“肖老伯,你没有在说笑吧,我们不在家里头,做啥去书院啊!再说,你真的要去教人画画吗?” 肖老傲娇地仰着头,“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吓一大跳,老子也是有能耐的人!”满脸地快来跪倒吧, 跪倒在我的脚下吧。 沈团团不忍直视。 “好好说话!”沈长致的话一落地,肖老就乖乖地站好,就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儿一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自打遇上了肖老头儿,沈长致觉得自己的脾气日益见长,时常觉得心好累!“你要是再乱来,我们就不管你了!” 肖老想哭,瘪瘪嘴,但是在沈长致的瞪视下,还是忍住了。“就是可能我在书画这一方面还是有一点儿出息的,所以,这个什么书院的人慕名而来,想要请我去教导学生。估计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那你的家人呢?”对于肖老头儿的书画上面的造诣,沈长致早就心里清楚,光是这些日子,他的画技突飞猛进,比他一个人摸索的时候,进步地快得多了,就如同真正打开了作画的新道路一般,受益匪浅。 肖老憋着嘴,站在沈团团的身边,不时地用脚尖踢了踢沈团团的布鞋,这是想要沈团团帮忙说好话呢。每回沈长致训他的时候,肖老头儿总是朝着沈团团求助。 这一回,也不例外,沈团团一看肖老头儿这副模样就心软,就如同看到自己的爷爷一般。“哥,你轻声一点儿,别吓着肖老伯了。” “我还能吓着他?团团,你可别高估我了。若是嘴里没有半句准话的,那就不要指望我以后理你了。” 肖老摸出一个瓷瓶,“我有病,还病得不轻。” 肖老思来想去,反正早晚都会知道他是被宁南星要挟着过来的,其他的原因他也想不明白,所以索性就将宁南星给供了出来。所以,待得肖老头儿拿出了这个瓷瓶,沈团团就眼尖地认了出来。 “这是宁南星常用的瓷瓶,这怎么会在你这儿!”沈团团拿过瓷瓶,上下打量着,没错,也就只有宁南星才会大手笔地请人专门烧制了这种小瓷瓶用来装药丸和药膏。 沈长致看了一眼瓷瓶,果然跟宁南星留下的药膏瓶子差不多,“团团,你先去看看这瓶子到底是不是宁南星留下来的。” 沈团团虽然不愿意被支开,但是想着,也只有沈长致才能让肖老头儿说实话,心一狠,就离开了。 沈长致将肖老头儿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好了,这会儿没人了,你就说吧,不用再装傻卖痴了。”沈长致说的话的时候,声音冷冷的,肖老头儿不争气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是真的有病,要不然也不会被宁南星给要挟着跟着你来了你家,但是吧,自从在你家住下了后,我是真的没有啥别的不好的心思。就是我有时候要犯病,就跟小孩儿一样,有的时候又是清醒的。至于你说的家人,我是真的没有撒谎,我这人就是实在,就是连宁南星都供出来了,怎么可能会撒谎。要是宁南星将我的药丸子给断了,你可要帮忙说说好话啊,我可都是为了跟你坦白啊!” 201 收徒被拒 沈长致不说话,仔细地想着,肖老头儿虽然有时候不大着调,但是却是从不撒谎,就是看着小孩儿落水了,也能不顾自身去救人。只是有时候, 却是小孩儿做派,他还当这是老小孩儿,时常跟一个孩子一般地闹腾,哪成想,却是一个有病的。 能被宁南星要挟着来他家指点他作画,估计也是病得不轻,若不然,也不可能会听之任之。依着肖老头儿的个性,恐怕让他一处儿停留一些时日都是难的。 “如果你不想去书院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拒绝了。”到底朝夕相处了几个月,沈长致在得知了肖老头儿是有病了之后,对他宽容了不少,就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说话的态度柔和了不少。 肖老头儿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不用不用,若是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跟着我一道儿去,顺便在我清醒的时候,我可以教导你作画。” 沈长致虽然知道肖老头儿平日里稀里糊涂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点评也是十分中肯,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肖老头儿会愿意教导他作画。 “跪下,磕三个头,叫一声师父,我就教你作画,将我毕生所学全部教授于你。”肖老头儿认真起来的时候,就是连沈长致也不得不承认,像是一个有本事的。 肖老头儿原本料定了沈长致一定会跪下磕头的,哪成想,沈长致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人! 肖老头儿刚想开头留人,就看到沈长致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他就说嘛,他堂堂肖老,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愿意拜他为师!“念在你每日都困在这桃花庄的方寸之地,没有听说过我的大名,对你刚刚的无礼举动,我就不计较了。” 沈长致冷哼一声,“好大的脸!” “不大啊,我脸小,瓜子脸儿,这可是美人脸,我跟你说,沈长致,这可是你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要不然,你的衣裳怎么就格外地衬我呢。”肖老头儿说了一串,才发现自己好像一高兴,又说岔了去了。 “咳,跪下吧,我就勉强收了你这个徒弟!” “谢谢呵,不用!”沈长致咬牙拒绝,“刚刚我是气糊涂了,这是我的屋子,要走的人是你,肖老头儿!” 肖老头儿一看沈长致摆出这副模样,就知道收徒的事情没了着落了,他难得看一个人顺眼,偏又这个人有几分天分,怎么就不愿意做他徒弟呢。“ 沈长致,你真的不好好考虑考虑吗?” “不用,谢谢!” 一计不成,再换一计。 肖老头儿原本还是一张嘚瑟的老脸,不过眨了眨眼睛,用袖子一抹,就老泪纵横。 团团种的辣椒可真是够辣啊,这才一抹,就是老泪纵横,都怪自己刚刚使了那么大的劲儿,眼珠子都要辣穿了。 “长致啊,你就算是不想做我徒弟也没有关系,但是你忍心我一个老头子在于隐书院那个鬼地方吗?那里头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如果你让我一个人去书院,我要是发病了,这些人怎么可能会管我,我那时候,就算是想回到桃花庄来,我都不记得这路怎么走,恐怕连桃花庄的名字都能忘记了。我这要是迷了路了,可是不能再遇上你这么好心的人,将我带回家来了,有给吃的又给穿得,还不打我不骂我!要是我遇上了坏心眼的,我估计这一条老命就交代了出去了。” 肖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苦。 沈长致抿着嘴不说话,肖老头儿眼尖地看得出来,沈长致犹豫了。肖老头儿心里不不由地有些嘚瑟,他就说嘛,他看中的徒弟怎么可能是个差的。对他,最是嘴硬心软。要不然,换成了任何一个这般年纪的男子,都不会愿意跟他一个糟老头子换着衣裳穿。 有时候肖老头儿也想着故意去惹着沈长致炸毛,故意将沈长致的衣裳都穿遍了,有时候沈长致会发火,但是大多时候,沈长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作妖。等着第二日,还是会将他穿过的衣裳穿上去的。 肖老头儿也听王婶偷偷地跟沈长致说,给沈长致做俩套衣裳,单独放着,不让他看着。 哪成想,沈长致却是拒绝了,左右衣裳洗干净了就好,不过是一个老头儿,也没啥。以前家里难的时候,不也是照样穿吗? 也正是因为如此,肖老头儿知道,沈长致是个善心的小子,平日里对他大呼小叫,也只是想让他长长记性,生怕他转个背就忘了。 “我知道自己这个病,可能时日不多了,但是我这一手的画技没有传人,我就是死了也比不上眼睛啊。我不求你能拜我为师,只要你能学了我的画技去,成吗?然后等我死的时候,随便找一个山坡,给我埋了。” 肖老头儿哭丧着脸,不时地抹着眼泪。 “再者,团团已经快要及笄了。若是你不上进,说不定,团团就只能嫁给附近的村子里的小年轻。最好,也不过就是嫁给城里的普通人家。往后为了一点儿柴米油盐,跟着婆婆嫂子闹别扭,你心里就好受?” 肖老头儿的这话,着实戳到了沈长致的心坎里。 不说上门求亲的,就是私底下打探的,也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甚至也没有啥好人家。就是连门当户对的也没有,沈长致说不在乎也是假的。 再加上肖老头儿在一旁嘤嘤地,嗷嗷地,变着花样的哭着。 沈长致只觉得哭得脑门疼,“行了, 我跟你去就成了!只是一点,团团不能跟你去。” 肖老头儿的哭声曳然而止,“团团若是想去的话,就让她去吧,小娘子出门长长见识也是好的。除非你乐意她一辈子就困在这方寸之地。说不定,咱到了书院里,若是见着有合适的小子,咱也能将他哄了来,给团团当相公。若是于隐书院不成,咱就换一个书院!总有合适的。” 沈长致也知道自己只能在肖老头儿面前逞逞能,若是沈团团执意想去,沈长致是不舍得拦着的。 毕竟若是在书院里,找到合适的人选,也是极好的。 “成。” 虽然小老头儿说的话,有些土匪的行径,但是为了团团,沈长致觉得,他还是愿意做的。 于隐书院的先生们,将桌上的一扫而空后,到底没有好意思再添饭。与肖老头儿约好了时间后,就告辞离开了。 肖老头儿看着沈团团,笑意吟吟地问着团团,愿意不愿意去书院。“团团,你要不要去书院?” “我也能去?”沈团团没有想到肖老头儿会邀请自己也一道儿去,“哥哥你也去吗?” “嗯,你想去就去吧。书院给肖老头儿拨了一个院子,咱就算是去了,也有地方住。不碍事儿。”沈长致挑着能说的说了。 沈团团虽然想去,但是一想到家里有一堆事儿,却是放不下。面上有些犹豫, 王婶瞧了出来,倒是也劝着沈团团,“想去就去玩儿吧,趁着还没有嫁人,就出去走走,回头嫁了人后,恐怕就是回娘家都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了。再说,家里头不是有我吗?平日里,我多看顾着一些就是了。” “那怎么能成。” 沈团团到底还是担心的。原本她和哥哥都在,村子里的就有不少的流言蜚语,背后猜测着王婶是不是和他爹好事儿近了,总归是一道儿住了那么多年的,总归是差不多该办事儿。 若是他们俩都走了,只剩下他爹和王婶俩人,恐怕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更加多了,要知道,那些个长舌妇,没事儿做,就是指着东家说说,指着西家说说的。 王婶哪能不知道沈团团想的啥,她却是不大在乎。“我这都一把年纪了,都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人闲着没事儿做的说的话,咱清者自清,这些人爱怎么想去就怎么想去。我都不在乎,我如今想着的就是你们兄妹俩能好好的。长致去了书院也跟着好好地念书作画,团团嘛,若是看到有合适的男子,也早点儿地定下来。” 王婶如今最担心的还是沈团团的亲事,自打过年的时候,王婶探了探沈春云的口风,王婶原本想着,俩家人在沈团团及笄前,将婚事说定了,然后也能跟沈团团透个气儿,哪成想,沈春云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接茬。王婶知道,当初说的那些事儿,恐怕是不管用了。 王婶也没有瞒着沈长致,到底沈长致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到底还是沉稳的,还是能拿的了主意的人。所以就将沈春云的态度跟沈长致这么一说,也没有添油加醋,实话实说而已。 原本王婶还以为沈春云这是因为她是一个外人,所以不乐意跟她商量这些事儿,所以想着让沈长致去探探口风,毕竟沈团团已经十四了。想当初,沈婉十四的时候,吴家人就已经下了聘了。都是自家人,不是更好说话来着? 哪成想,王婶左等右等,等来了沈长致一句话,往后不要再提啥杨家。 为此,沈长致的脸黑了一个月。 所以,这一回有机会去于隐书院,王婶是一百个赞同的。 就杨安康只不过也只是于隐书院的学生,杨家人就不顾亲戚情分,眼瞧着杨安康出息了一些,当初说定的这些事儿就要毁了。当真是太过无情了,也太过实在。这样的人家,也亏得沈团团没有嫁过去,要不然,往后说不定连个亲戚都做不成的。 202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王婶也不给沈团团拒绝的机会,转身就去帮着收拾东西去了。“我瞧着以后你们肯定要自己做饭的,毕竟有个小院儿,家里的酸菜坛子还是多带几个去,你们都欢喜吃。回头,家里头多腌制一些酸菜,让人给你们捎去。也别惦记着家里头,不过就是休沐日的时候就能回来了。” “要不然,我还是别去了。” “那哪成!你若是不愿意去,我可是要生气了。难得你们都不在,我就让我也当家做主一回,不成吗?”王婶故意摆下了脸,一脸的不高兴。 沈团团哪会当真,这些年,王婶从来不肯沾银子的,每回就算是买了东西,剩下的银子都是交还给沈团团的,后来还是沈长致看不下去了,每个月的都给王婶五两银子,让王婶自己看着买着。若是有时候王婶买了布料子或是旁的贵一点儿的东西,沈长致就又会给王婶塞银子。 后来日子久了后,沈长致也不耐烦总是给王婶塞银子,就一次性地给了王婶五十两银子,让王婶当家。 许是因为王婶自己也觉得跟沈家人没啥区别,这回倒是也不拒绝,拿了五十两银子后,但凡是用了银子的地方,就会跟沈团团念叨念叨。不过沈团团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压根就没有往心里去。 后来还是沈长致找了王婶谈了心,王婶这才没有惶惶然,“婶子,你不用担心为了这几两银子,我们一家人就猜忌于你。再说一年忙到头,尽心尽力地为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就是这心意,五十两银子也是买不来的。再说,我跟团团都将你当成自家人看待的,若不是想着嫁给我爹,可能委屈了您,我们就将您当娘了。” 一番话,将王婶说的痛哭流涕,沈长致还说了,往后,会给王婶养老送终。王婶这才收起了小心,自此在这个家更是自在。 看着王婶如此的利索劲儿,想着于隐书院也不远,也就是出了江夏城,一日就能打个来回,往后随时能回来。沈团团也就不再拒绝,沈团团拿了二十两银子要给王婶的时候,还是被王婶拒绝了,“长致给的五十两银子,我这还有的剩下的呢。咱家过年又没有买多少的东西。” 去年过年的时候,贺春楼的掌柜的拉了一车的年货,就是连租了她家铺子的玉石斋也是送了年礼来。再加上苗家寨的送的,还有一些送给宁家祖孙俩的,和在一起,自家竟然也没有花上几个钱。所以沈长致过年给的五十两银子,王婶还留了不少。 “我这心里有数着呢,你们都不在家,若是有人上门借钱,你爹若是非得往外借钱,我这手里有银子也拦不住啊。若是我手里头没钱,你爹也没法子往外借。”王婶如今一个屋檐下,早就将沈忠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村子里那些人,自打知道了沈家不声不响地竟然置办了七八十亩地后,时不时地就有人来跟沈忠借银子。亏得沈忠也知道,因为当初为了救沈孝出来的时候,朝着宁家借了不少的银子, 自家还欠着账,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但是每回遇上了老弱病残,沈忠就狠不下心来了。就会腆着脸回家跟沈团团商量,能不能稍稍地挪一点儿银子借钱。但是每回都是被沈团团拒绝了,若是开了这个口,往后村子里的都会上门借钱。 都是一个村子的,这个借了,那个不借,就伤了情分。索性就一个人都不借,如此,大家都一样,倒是也是公平。 人就是这般,我没有,大家都没有,那就是正常的。若是一旦打破了这个平衡,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所以,王婶才有此一说。 沈团团也心知不缺钱,也就没有推来推去的,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头跟三丫娘也好好地说一说,让三丫娘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多来自家坐一坐。 沈团团倒是真没啥能带的,我左右也就是半天的功夫,就算是想回家也是极方便的。只是不放心家里头,生怕他们一走,他爹就要被人哄了去。 沈长致倒是坦然,原本对于于隐书院,沈长致的心里是极向往的,江夏城书院里的学生,每个人都向往能进于隐书院,只要进了于隐书院,就意味着半只脚已经是秀才了,只要继续勤学刻苦,早晚都会是一个秀才。 沈长致还记得,当初,杨安康进了于隐书院的时候,他心里是多么地羡慕。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去考过于隐书院,因为他知道,这个家里头离不开他,也没钱。没想到,有朝一日,等他已经完全放下了,却被告知,又能进书院了。虽是欢喜,但是却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热切。 若不是肖老头儿的画技,沈长致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愿意去书院的。 所以,沈长致也只是整理了应季的衣裳,再加上一些用得上的书,和彩墨等常用的物什。 王婶正在碎碎念着,说着去了书院要听话啥的,沈团团看到沈长致出门,“婶,等我回来再念叨不迟啊,我看我哥出去了,我跟着去!” “哎——我还没有说完呢——”王婶眼睁睁地看着沈团团跑了出去。“这丫头,嫌我唠叨。” 说完,王婶自己都笑了,沈团团的屋子,王婶是惯常走的,旁的也不知道沈团团爱啥,但是衣裳还是要多带几身去,这天儿说不定啥时候就凉了,厚的衣裳也得带去。王婶翻翻找找,整了一箱子的衣裳,“这么多,团团一定不愿意带的。”无奈,又从箱子里往外翻衣裳。 沈长致一出门,沈团团就跟了上来。 “哥,你等等我,你去哪儿?” 沈长致站在原地,等着沈团团小跑着追上来。“慢点儿跑,天热。” 沈团团的额间,已经有了薄汗。“哥,你去哪儿?” “我去找二叔。”因为天气热,贺春楼要的豆腐干也不多,又加上沈家买了驴子磨豆子,所以,三人轻省了不少。 到了沈孝家的院子外,就看到了沈孝正在编着竹篓子,俩儿子沈长贵和沈长明在给沈孝打着下手。 “二叔,正在忙呢。”沈长致站在篱笆院外,打了一声招呼。 沈孝看着沈长致兄妹俩人一道儿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一咯噔,心里想着,是不是出啥事儿了。要不然,就依着沈长致兄妹俩人轻易不出门的个性,不会寻过来的。这个点儿,天儿都快要黑了。 不用等沈孝招呼,沈长明早就从小凳子上爬了起来,跑去给开门。“长致哥,团团姐,我爹在教我和哥哥编竹篓呢。哥哥说了,等我们学成了后,说不定就能拿到城里去换钱呢。” 沈长致笑着摸摸沈长明的头。 自打沈孝去沈家做活了以后,沈长明就经常去沈家玩儿,所以对沈团团和沈长致都不陌生,有时候,沈团团也会叫沈长明几个字儿。沈团团笑着夸着,“咱长明可真是能干,以后换了钱了,可记得给团团姐买吃的啊!” 沈长明很讲义气地点点头,“放心吧,团团姐,我可记得你爱吃糖葫芦的!等我卖了篓子,我就给你买糖葫芦。” 沈孝也停下手里的活,不用等沈孝招呼,沈长贵就去屋子里端了俩条凳子出来,一家子就在院子里纳凉,说着话,还能隐约地听到隔壁的说话声。天热了后,村子里的大多都是选择在村子里纳凉的,有的索性就在院子里点一丛艾草堆,就睡在院子里,因为屋子里实在是闷热得不行。 沈孝压根就没有想过俩儿子能用竹篓赚钱,这家家户户的谁不会做竹篓子的,一点儿都不稀罕。“得了吧,就这么个竹篓,连竹子都是从山上砍的,无本的东西,谁会愿意买。” 沈团团一直笑着听着沈长明在一旁,跟她轻轻地说着往后如何如何的, 小孩子家家的,让人觉得生机勃勃。原本沈长明正说着起劲儿,听着沈孝这么一说,顿时就泄了气。“团团姐,真的没有人要吗?我看爹编的比别人家都好看!” 沈孝也气乐了,听到儿子夸赞自己,做爹的自然欢喜。只是,自打从衙门回来后,沈孝一直绷着脸,只觉得阴阴沉沉的。也是,遭逢了如此大的变故,一家子连一亩地都没有剩下,又欠下了巨债,沈孝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里怎么可能不担心。 就算是这银子是欠了自家兄弟的,但是谁家的银子 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沈孝从来没有想过不还。只是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垮了,也就是在沈家赚着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但是自家要吃药用,这一两银子也没法子全部用来还债。 沈团团将心比心,也忍不住心里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这日子不要将二叔给压垮了。 沈团团对上沈长明的湿漉漉的眼睛,心里微酸,说不定,卖竹篓的法子还是兄弟俩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沈团团也不忍心看着这兄弟俩失望。“二叔,你看看着篓子能不能编的小小的竹篮子,或者竹罐子,咱庄户人家家家户户都会编这这些个玩意儿,自然不会有人买。但是那些个大户人家却是不同了,若是想法子将竹篓子编的小巧精致,又实用的话,说不定,人家就会动了心。 我记得,我之前在城里看到的一个竹筒的装茶叶的罐子,就要七八个铜板呢。竹筒那东西,也就是竹子劈俩半,在上面刻上几棵竹子啥的,就要七八文呢。若是用竹篾编的,小小的一个,配上盖子,我估计着就是七八文也还是便宜的。” “嘶,那么多!”沈长明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他哥哥说过,那么大的一个竹篓子,可是连俩三文钱都不一定有人要的。“团团姐,真的那么小,就能卖那么多吗?七八文还是便宜的?” 沈长致在一旁听着,也插话说道,“团团说的没错,七八文也算是少的。别看着东西小,但是考验手艺,也考验心思,小小的东西,又要有盖子,就是花样也不是一样的。回头,我将我看到过的,画下来给你们瞧瞧。这竹编茶罐子,我还是见着几个的。” 沈长明高呼,欢喜地又围着沈长致去问东问西。 203 新院子,新气象 沈孝在一旁听着沈长致解释,倒是也不难,竹篓子虽然看着简单,但是架不住一个竹篓子大啊,所以做着也费了不少的功夫。但是小小的物件,就算是费工夫,但是熟能生巧,回头能熟练了后,做一个竹篓子的时候,说不定都能做不少的东西了。 “长致,团团说的这个,真的值那么多的钱?七八文呢,可不少了。我这么大的一个竹篓子就算是俩三文也没有人要。”沈长致的脚边已经有了俩个竹篓子了。 沈长致点点头,“嗯,我看到过铺子里在卖的,十二三文左右。若是长贵他们有心思做这个的话,回头我让秦掌柜试试,能不能帮着搭个线,直接卖给铺子里的,恐怕价格要低一些,但是比在外头摆摊子卖的话要便宜一些,但是胜在常年稳定。” 沈长致也知道沈孝的压力有多大,如果能有一个额外的收入,沈孝也能松一口气。所以,也是有心帮忙。 果然,沈孝听完,连声说着,“好,好——” 沈长明缠着沈团团,“团团姐,你再想想还有啥样式的,简单一些的,我也能做的。” “让我想想啊。”沈团团想着她前世见过的竹编,“就这么一寸左右的簸箕,小小巧巧的,长明也能做。搁在木架子上,看着颇有野趣,估计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欢喜这种东西。”当初,她就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 几人又讨论了一番,“明日,长明记得来找我要图,我回去后再想想,将你们说的东西,都给画下来。” 沈长贵兄弟俩赶紧道了谢,沈长明还允诺沈团团,若是真的卖了钱了,糖葫芦管饱,惹得沈团团赶紧捂住自己的牙,几人大笑不已。沈孝家已经很久没有传出了笑声了,惹得隔壁的人家都忍不住侧耳听…… 沈孝也知道沈长致兄妹俩过来是有事儿的,因为沈长明的打岔,竟是说了这么久的闲话。“长致,有啥事儿吗?” 沈长致也将自己要去于隐书院的事情说了,“我爹的性子二叔你也知道,王婶又是一个妇人家,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还望二叔能多多地照拂一二。” “团团也去吗?” 沈长致点点头,“嗯,想着在团团出门子前,也能见见世面。” 沈孝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了沈婉,若是沈婉见惯了外头的世面,而不是被柳氏管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不定也不会被一个公子哥儿骗得甘愿作妾。 沈孝点点头,“好,好事儿,这是好事儿!你们放心,但凡有我在,我也不会让人哄了大哥去的。” 沈长致忙感激不尽。又说了一些闲话,沈孝亲自将二人送出了院子,看着兄妹俩远去,这才转身回了屋。 “往后,你们兄弟俩,就多去你们大伯家转转,若是有人上门,你们也瞧着些。你们大伯一家子对我们家有大恩啊,可不能让长致托付给我了,让他失望,让他去书院也不安心。” 沈长贵应了。“往后白日里我们去大伯家做竹编,也能陪着王婶说说话。” “嗯。”沈孝点点头。“咱做人啊,可以穷,但是不能没有良心。” 沈团团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开口,“我还以为,哥哥是给二叔送银子的。” 沈长致瞪了一眼沈团团,“就跟我肚子里的虫子一样,啥事儿都瞒不过你。只不过看着二叔和长明他们跃跃欲试的模样,我觉得,二叔是不会要的。就算是给了再多的银子,还不如让他们自己重拾生活的信心。没有什么,比自己能赚钱,来得更好。” “嗯,许是我以前对二叔误会颇深。”沈团团虽然从来没有说过沈孝的不是,但是沈孝以前不喜她这个闺女,她也同样不喜欢沈孝。但是没有想到,沈孝经过了家中变故,对沈团团又了改观,沈团团同样对沈孝有了改观。 等着沈长致去了一趟里正家,劳烦里正平日里多多照拂自家,里正一听沈长致去的是于隐书院,哪还有不应的理儿。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到了约定的日子,于隐书院就来了一个先生,恭敬地请肖老去书院。 当着沈团团的面儿吃了药的肖老,看起来颇为地有架势,带着沈长致兄妹二人上了马车。因为肖老早就说了要带人一道儿去书院,所以书院里也是早有准备,就连马车也选得格外地宽敞,就是坐了四个人依旧不显得逼仄。 于隐书院的派来的先生姓许,许先生见着肖老,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恭敬。这才沈长致暗中观察许久,也记在了心里。 “肖老先生,山长特意交代我来接您和您的弟子,您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说,我会回禀山长的。” 肖老头儿只是看了一眼已然中年的许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安德十八年的进士?” “是的,承蒙肖老先生提携,学生是安德十八年间的进士——”许先生恭敬地说道。 肖老头儿摇摇头,“旧事不提也罢,你在于隐书院多少年了?” 许先生没有丝毫地思考,“学生在书院已经有十二年了。” 肖老头儿点点头,“书院是那位的产业,你在书院里能一待就是十二年,可见是有心的。放心,这一日,不会远了。”肖老头儿意有所指地说着,声音很轻,近乎于呢喃,但是却是让许先生的眼里迸射出光芒。 “先生有何要吩咐学生的,学生定当竭尽全力。学生原本以为,京城一别,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许先生惆怅地感慨道,“我还记得,那一年的京城好像格外地冷。” “这些年,我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跟着我学画,往后在书院里,你帮我多照拂一下吧。我年纪大了,时常有脑子不清楚的时候。” 这一回,沈长致也没有反驳,就算是没有磕头捧茶,沈长致愿意跟着肖老头儿来书院侍奉肖老头儿,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将肖老头儿当成了自己的先生看待。 许先生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眼沈长致,对于沈长致如何,许先生并不作何评价。但是想着肖老能当着沈长致的面儿说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许先生就知道,这个肖老新收的弟子在肖老心中的地位。 一时之间虽然想了很多,但是当下连忙应了声,“这是自然,就是先生不说,学生也一定会做的。若是师弟往后要考科举,有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师兄不才,但是也好歹也是经过了一轮科举的。” 沈团团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心里虽然有疑惑,但是也不知道现在不是解惑的时候。 有了许先生刻意地叙旧下,气氛总算是不错。 一路说笑着到了于隐书院后,在许先生的张罗下,沈家人带来的东西都被搬进了院子里。院子不大,虽然比沈家的院子小了许多,但是院子偏僻,又有一处小池塘,还有一处小菜园子,沈团团转了一圈后,倒是也是十分满意。 沈团团归整下来后,头一件事就是去灶房,看着灶房里就是连锅碗瓢盆都已经准备好了,心下满意。 就是连跟进来的肖老头儿也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往后家里就交给团团了。” 肖老头儿说完,就想到沈团团的小身板,看到许夫人身边的丫鬟,“要不然,咱家也买俩个丫鬟?” 沈团团一听就不乐意了,“你有银子?” “咳咳,谈银子就伤感情了——” “没有就别装大款!”沈团团指着院子,指着灶房,指着菜园子,唰唰唰地就将任务给分派了下来。“趁着还没有入秋,菜园子要收拾起来,看看还能种点啥。” “还有,每日我做饭,你们就要负责洗碗,扫院子。至于洗衣裳,算了,还是我来吧。你们有意见吗?” 沈长致头一个表态,“没有。” 肖老头儿期期艾艾地看着沈团团,希望沈团团看在他又老又有病的份上,能免了他的活计。“团团——我不仅老,还有病——” “动一动,十年少。你这毛病,就是惯出来的。每日动一动,我瞧你,饭都能多吃一大碗!” 肖老头儿依旧不死心,“团团——” 沈团团很大方,本着民主的原则,任由着肖老头儿自己选,“那成吧,你来做饭,其他的都免了。” 肖老头儿瘪瘪嘴,在吃了一回沈团团张罗着凉粉以后,沈团团在灶房中霸主的地位已然悄悄地在他的心中树立了起来!“好吧——” 沈团团发现,许夫人是个仔细人,早就带着丫鬟,将屋子里擦拭干净,沈团团也没有啥能做的,将带来的东西归置好,沈团团就去寻沈长致俩人,俩人正在菜园里拔草,等着日头小了的时候再翻翻地,这种活儿,沈长致从小就做惯了, 半点儿不费劲。但是肖老头儿却是忍不住“哎哟,哎哟”地扶着老腰*着。 等着沈团团一来,就更热闹了。“我想着许夫人帮了那么大的忙,一会儿稍晚一些,等着人家午睡好了,就去拜访一下吧。”沈家没有东西能送人的,就算是拿出了最好的东西出来,说不定人家也不会在乎。 还是沈团团最后说了,要不然就送一点儿自家做的豆腐干,也不过就是随意地走动走动,旁的也没想靠着人家帮衬啥东西,左右沈长致也不考科举。 沈团团他们来的时候,是带了一箩筐的豆腐干的。 这回,肖老头儿倒是没有反驳,沈团团去许家,肖老头儿则是带着沈长致去了山长的院子。一箩筐的豆腐干分走了一半。 204 防贼防宁南星 天气炎热, 沈团团从家里头带来的一箩筐的豆腐干,只了一半出去,若是等到明天,这样挤压着,也耐不住放。 “早知道就不听爹的,带那么多的豆腐干来了。”沈团团真的是忧愁地不行,送了山长和许先生家各一盆以后,还剩下了大半篓子的豆腐干。沈团团自认为也不是一个会来事儿的,虽然这边小院子不少,但是听说有不少的先生都是没有带家眷来的,平日里吃喝都是从书院里领饭的。所以,沈团团也没有想着要一家家地去敲门。 沈团团淹了一些的咸豆腐干,就算是今天晚上吃豆腐宴,也用不完这么许多的豆腐干。沈团团还是头一次为那么多的吃食给难住了,“要不然,再给山长和许先生家再送一盆的豆腐干去?” 沈长致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沈团团,“你是不是啥啊,咱家的豆腐干在江夏城里,就是有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的存在!你没看到那许夫人,看到你那一木盆的豆腐干的表情吗?那可是稀罕物。” 好像确实如此,许夫人还专门还打听了这豆腐干要怎么放置,才能放得久一点儿。 许先生一家四口,带着俩个婆子,一个书童住在一个较大的院子里。饶是许家人多,但是一日也吃不完这豆腐干的。所以,许夫人特意打听了要如何存放豆腐干。 沈长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为了半篓子的豆腐干,至于这样子吗!“行了,回头你看看到了饭点儿,看看哪家有炊烟,你再送去也不迟。” “只是这样子,会不会送了这家,不送那家不大好?”沈团团又纠结上了,“唉,真是忧伤,以前在村子里可没有那么多的事儿,这会儿才来,就难到我了。” 肖老头儿从井里打了水,坐在廊下凉着脚,听着沈团团兄妹俩嘀嘀咕咕地劲儿,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一直到看够了好戏,才幽幽地道,“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反正咱家穷,山长还没有将我的工钱送来,咱怎么能想着就往外送钱呢!这个习惯可不好!” 沈团团对于肖老头儿张口闭口地就是“工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肖老伯, 你往后可是正经的于隐书院的先生了,张口闭口就是工钱,俗气! 换成束脩还差不多。” 肖老头儿可不愿意听,“若不是想着于隐书院藏书多,我也不愿意来这儿!平日里就算是书院安排了我的课,也没有多少人来听的。” 沈长致对肖老头儿的能耐最是清楚,这才短短几个月,沈长致以肉眼看得见地速度在进步,以前总觉得画得不对劲儿的地方,有了肖老头儿的指点茅塞顿开。“怎么会没有人来看?” 肖老头儿摇摇头,沈长致这个弟子天分不错,心底纯良,若不然看他这一个又老又有病的老头儿,还愿意收留他。肖老头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收过一个弟子,虽然大半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合眼缘合心意的弟子,难得看到沈长致这个顺眼的,还愿意潜心学画的,肖老头儿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因为从小就在桃花庄这个方寸之地,到底眼见还是小了一点儿。所以,在各种机缘巧合下,肖老头儿还是答应来了于隐书院做了一个教书先生。因为于隐书院里有各种各样的藏书,就是先人的书画也有不少,更有不少的赝品。总不能学了画,连赝品也分不出来。这种考验眼力劲儿的事情,还是要日积月累的研究的。 “于隐书院到底是在南边的,比不得京郊的书院。云隐书院被人所众知,是因为书院出过不少的进士。如今也有不少的学生在朝中为官。至于旁的书画,只是一项技能,在没有高中进士之前,有几个人愿意花费时间来学画。对于读书人来说,习字也不过是为了在科考的时候,能有一手好字,让那些阅卷的朝廷命官能一眼相中而已。且,有一句,字如其人,那些个虚伪的读书人,怎么可能让别人从他们的字迹中看出不好的来!” 沈长致了然,若是换成他要走科举这一条路, 恐怕也会这般的。学画其实花费也不少,纸张是一回事儿,还有彩墨,价格更是不菲。沈长致如今也是等闲不用彩墨作画的,只有要卖画了,才会用彩墨作画。 就算是如此,沈长致也只能靠着卖画的钱,维持着作画。 沈团团倒是没有半点儿的困扰,她倒是开心他哥哥能走出桃花庄,来这大昭国著名的书院进修,就算是不科考,也能认识不少的人。他哥在桃花庄的时候,实在是太宅了! “没有人跟着肖老伯学画,那就是最好不过了!反正咱拿着书院的钱,住着书院的房子,每日都能作画,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沈团团说完,这才豁然开朗!“对啊,咱又不是来这儿讨好人的,做啥还得想着别人高兴不高兴的。左右若是待得不高兴了,咱回家就成了!” “对咯,反正纯当是来玩的。”肖老头儿是个贪玩的性子,若是让他长久在一个地方待下去,那真的是有些难的。 沈团团丢开了原本的思想包袱后,整个人都欢快了不少,“刚刚是我魔障了,总觉得咱初来乍到,要跟人搞好关系,免得被人难看了。如今听肖老伯一说,那是豁然开朗,左右肖老伯也不是一个受人重视书画先生,想来也不会有人特意来注意到咱家。如此,做啥费着讨好人的心思。” 沈团团欢喜地蹦跳着,走到放豆腐干的篓子旁,捡了一盆子的豆腐干,“旁的人不用管,隔壁的还是要打好关系的,若是一个好相处的,往后说不定还能走动走动。” 沈团团欢喜地出了屋子,没有看到泡着凉水的肖老头儿一脸的怪异。 沈长致一看肖老头儿的憋得通红的脸色,就知道有古怪。“那户人家有古怪?”说着就要往外头去,打算去追着沈团团去。 肖老头儿赶紧将人给喊住,“你着急什么,我这不是话还没有说完呢!” 沈长致已经快到了门口,“有事儿快说儿,这人生地不熟的,那家人若是有个不好的,团团就受委屈了。” “宁南星!”肖老头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不得不说出口,当初,也是宁南星带信儿,让他选一个带池塘的偏僻一点儿的院子的,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宁家就在那隔壁。 沈家的前面的院子还是闲置着的,离着他们家最近的院子,就是隔着一个池塘的那户人家,想来应该就是宁家了! “宁南星?你是说隔壁住着的人是宁家?” 肖老头儿自忖,自己是丝毫没有节操可言的,左右宁南星这么千方百计地将自己引到了江夏城来,还特意好心地给自己看病开药,分文不取,只要他收了沈长致做弟子,就算是做不成弟子,指点沈长致三年,等沈长致三年之后,再离开。 肖老头儿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自己也时常受着病痛的折磨,有时清醒,有时不清不楚,模模糊糊的,若是宁南星真的能治好他的病,别说是三年,就是余下的一辈子,肖老头儿也愿意。 宁南星到底还是年轻,他还不懂,肖老头儿这个人,年轻的时候肆意狂妄了一辈子,若是让他老了,都不能清醒地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事儿,这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更何况,只是教导一个学生,这有何难的。 只是见到了沈长致以后,肖老头儿就改变了主意,原本与宁南星约好的一月之期, 然后将沈长致兄妹来带到于隐书院来,方便宁南星就近增进感情!只是后来,肖老头儿清醒的时候发现,沈长致却是有天分,且有一些不为人知画法,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长致一个人无聊的时候琢磨出来的,譬如那栩栩如生的立体的画法。 立体这个词儿,还是沈长致教他的。 总之,对于肖老头儿来说,不用宁南星安排,肖老头儿都会好好地安排沈长致接下来的学画之路。 “肖老头儿,你最好跟我说清楚。宁南星,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是我入室弟子,也是我唯一的弟子,往后可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我还能胳膊肘往外拐?”肖老头儿当初是受制于人,所以才不得不答应了宁南星的要求,如今,沈团团都跟她一个屋檐下住着,宁南星还能飞出手掌心去?除非宁南星见异思迁,若是真的这样,肖老头儿就只能呵呵了。那家人的血脉岂能是差的? 沈长致看着肖老头儿不说话,他早就打听过了,肖老头儿孑然一身,无子无女,他这个做弟子的,自然是要给先生养老送终的。 “你且要防着一些宁南星,这小子不厚道啊!” 沈长致皱着眉头,不过也没有武断地打断肖老头儿的话,总不会是无的放矢的。据肖老头儿说的,宁南星似乎动作颇多啊!当初亏他们一家子都以为宁家是回家了,哪成想,也来了书院。还想尽了法子,将他们也给弄到了书院来。 “师父,这话怎么说。” 沈长致头一回叫肖老头儿师父,肖老头儿激动地下巴都抖了。“好徒儿!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团团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儿,我这胳膊肘怎么也不会往外拐的。宁南星这小子,估计是肖想咱家的团团!你可跟我要统一战线,不能平白地让宁南星得了团团去!” 205 八卦之心燃起 肖老头儿嘴里说到的咱家的团团,这会儿正站在院子外,扬声问道,“有人吗!” 宁南星正在屋子里,与宁老头儿说着事儿,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一抖,就将手里的写着方子的纸撕下了一角。 宁老头儿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出息!不就是几个月没见着,这会儿听着声音都能激动成这样,一会儿见着人了,还不得跪下了。” 宁南星这会儿已经稍稍地镇定下来,“你不懂。你老了,一晚上这心,也没能跳几回的。” 宁老头儿被噎地差点儿翻过一口气,“想当初,我见着你祖母的时候,也是心跳过的。后来,我还帮你爹娶了你娘,要不然你以为会有你!咱们老宁家,可是多亏我当初不要脸地帮你爹求娶了你娘!” “那就请祖父再不要脸一回,帮着孙儿娶个孙媳妇儿吧。”宁南星将方子压好,还特意地朝着宁老头儿拱拱手,作了一个深揖,“团团那儿,就交给祖父了。” 宁老头儿哼哧哼哧地,来了这于隐书院也有好几个月了,宁老头儿是个挑嘴的,宁愿每日吃着宁南星做的那些食难下咽的饭菜,也没有去书院里领过饭。所以,今日一早就听到了沈团团兄妹俩要来了,宁老头儿走路都能哼着小曲儿。 要不是真有事儿绊着,宁老头儿早就去沈家的小院子里迎接人去了,反正这么多的事儿都不是他做的,沈团团就是要埋怨也埋怨不到他头上来,反正,他是长辈! 看来,人老了还是有好处的。 享清楚这些,宁老头儿甩了甩袖子,就往院子里去,“来了,谁呀——” 一声“谁呀”被喊的抑扬顿挫的。 沈团团看着屋子里出来的人,有些眼熟,再等人走近了,这不是宁爷爷吗?“宁爷爷?” 沈团团试探地换了一声,“团团啊——你总算是来了啊,我可是盼了好久的呢~” 宁老头儿赶紧将院门打开,接过呆愣的沈团团手里的木盆子,“哎哟,那么一大盆的豆腐干,我咋吃的完。”宁老头儿这几日虽然馋了,但是看着一大木盆的豆腐干,估计也只有吃坏的份儿。 “外头热,团团快屋子里坐。”宁家的小院子跟沈家的那边的院子差不多大,依旧是一人一间屋子,一间药房。倒是极好辨认的。 沈团团这会儿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是当初说好的,要回家的吗?怎么会书院了?难不成书院是你们家?” 宁老头儿心虚地干咳一声,“这事儿说起来就长了,回头等南星那小子得了空了再跟你慢慢说。原本是打算回京城的,只不过,到了半路的时候,收到礼他舅舅的密信——” 宁老头儿说着又打量了一眼沈团团,又故意夸张地看了一眼外面,确定了没人,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反正团团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他舅舅来信说,说是如今京城里也不大太平。正是争夺那位置的时候,虽说我们祖孙俩只是一介大夫,但是架不住是有能耐的大夫啊,他舅舅生怕我们回京后,被人当成棍子使,若是成了,说不定有个从龙之功,若是败了,那就是杀头的罪过了。” 沈团团听着也是吓了一跳,“这种险可不能冒,这种事儿风险太大,咱还是好好地安生地当个大夫就得了!” 宁老头儿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可不就是这样子说的嘛,咱一介平头百姓,给那些贵人治病的活儿,自然有太医院那帮老古董,咱就不去凑热闹了。所以,这不,特意找人说情,来了这于隐书院窝着,顺便地给于隐书院的先生和学生治治病。” “那收诊金吗?” 沈团团问完,宁老头儿就愣住了。这丫头,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啊! 宁老头儿还以为,他跟沈团团说了那么多密辛的事情,沈团团小小年纪,估计会有不少的问题,哪成想,沈团团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收钱呐!我跟你说,这于隐书院的山长可是不得了,我来了几个月,我可是已经琢磨清楚了,这山长可不是凡人呐!看着道貌岸然的,隔几年才对外招收学生,但是招收来的学生,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有钱着呢!”宁老头儿贼兮兮地说道。 这几个月,可是差点儿没有将他给憋死,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他早就在念叨着沈团团怎么还不来!害得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沈团团来了,宁老头儿正有满腔的话要说! 果然,沈团团很是配合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我在我家看到过山长啊,我瞧着倒是挺像是好说话的,还在我家吃了一顿凉面呢。” 宁老头儿摇摇头,煞有介事地努努嘴,“你就不懂了吧?山长是谁,是一个书院在外的面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书院。” “我还是不大信,我那个表哥,就是杨家的表哥,不也是书院里的学生吗?听说还是副山长的弟子呢,据说在书院里,可是很得脸的。我差点儿就被宁爷爷给忽悠了过去了。” “团团,一看你还小,这就不懂了吧。我也只是说是大多数的学生,没有说全部的学生,要不然,你以为这里的先生的束脩怎么发出去。比起贫寒子弟,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那才是当真三岁就启蒙了。那些贫寒子弟,就算是日日勤学,到底还是晚了。况且,那些个高门大户,可不是那些个商户暴发户,本就门第不差,怎么可能放任着自家子弟不学无术。” 宁老头儿倒是一反常态地与沈团团说了这么许多,要知道,在桃花庄的时候,宁老头儿鲜少会说起这些事儿,就算是对自家的出身也是鲜少提及。 如今沈团团一来,随意地说着话的时候,宁老头儿就有意无意地开始灌输那些高门大户的事儿。 到底还是不同了。 沈团团如今已经十四,再看自家孙子那痴情汉的模样,就知道是当真认定了。他做不来棒打鸳鸯这种事儿,那就索性平日多提点沈团团。团团机灵,有他看着,总是出不了什么大错的。 沈团团巴眨着眼睛,却是没有往深处想。还以为如今地点不同,在于隐书院里接触的人于桃花庄里的农户不同,自然说的话也就不同了。“原来,书院也是暴利的啊!” 沈团团摩挲着下巴,“既然如此,宁爷爷的诊金可别少收了。” “放心吧, 至于那些贫寒学生,都是书院出银子的,左右也是亏不了我的。再说,还有书院给五十两银子的束脩,说是每五日让我给学生上上课,说一些简单的医理,防范于未然。” 沈团团倒吸一口凉气,“多——多少银子?” “五十两啊!” “这么许多!五十两!”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沈团团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不少。 宁南星点点头,“我打听过了,想那些正经的进士出身的,至少要翻一倍。” “嘶,那么多!” 宁老头儿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这还算是少的,这银子还是放在明面上的,这私底下书院发的夏冰冬炭的补贴就不少。若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人家堂堂的进士不做官,来这书院里教书?” 沈团团恍然,“这么一听,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毕竟做官的话,可是别教书赚钱多了!” 宁老头儿和沈团团的脑子里都浮现了,“贪官”二字。 “那我家肖老头儿是不是也有五十两银子?”绕老绕去,沈团团还是对自家肖老头儿的束脩最感兴趣了。 宁老头儿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以前,沈团团眼里的老头儿可就只有他一个,如今还多了一个什么肖老头儿,可真是怪没意思的。“我这个不正经的先生都有五十两银子,那个老头子估计不止这银子!毕竟书画先生,还是挺正经的先生。” 沈团团忍不住怪笑一声,“难怪宁爷爷也只能做个大夫了,哪有人说先生还正经不正经的,这听着可不是啥好听的。” 宁老头儿浑然不在意,跟着沈团团嘿嘿地笑了起来。“还是团团说的有道理,我就说嘛,我这一个大夫,哪能教书呢,可是那山长非得跟我好说歹说, 缠了我好几日,我实在是被跟得没有办法了,才松口应了。我想着,左右也不会有学生爱听的。他们以后可都是做官的,做官的人,还会没有人给看病?这不是笑话吗!” “那宁爷爷可不就平白地得了五十两银子了?嘿嘿——”沈团团贼贼地笑着,惹得宁老头儿也心情大好,团团说的没错,可不就是平白地得了银子了吗! 宁南星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沈团团来找他。 在药房里踱步了好几圈,最终还是走了出来,亲自来找沈团团。 一出药房,就看到沈团团与宁老头儿俩人交头接耳地在廊下,鬼鬼祟祟地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还不时地发出怪声。 “咳——”宁南星站在门口,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但是俩人正笑得认真,压根就没有听到这一声单薄的咳嗽声…… 宁南星:……这样好吗? 206 那个年纪略大的小娘子 宁南星不甘被忽视,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这回宁老头儿倒是有反应了, 伸出手,冲着宁南星摆摆手,示意宁南星回去吧。不过身子前倾,小声地跟沈团团说道,“我跟你说,团团,南星那小子可坏着呢,你可别轻易原谅了他。” 沈团团瞬间涨红了脸,原本有一丝的赌气不想看到宁安女性,但是听着宁老头儿这般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是给紧张的。“那啥,宁爷爷,我其实也就是跟南星哥是个邻居,就是没有想到还会见到你们。” 早知道能见到你们,还信宁南星的鬼话做啥,亏她还哭成了一团,好些日子没下地。 最重要的是,她还答应了等他来娶她,如此这般这么快地又见了面,真的是,太尴尬了。 宁爷爷撇撇嘴,“团团你这样可不行啊,我老头子可是一心盼着你来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想忽悠我。你想想,那之前那个什么的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亏我还以为南星这是春心萌动了,哪成想——团团,你瞒我瞒得好苦啊,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有过命的交情的。” 沈团团尴尬地撇过脸,“那个啥, 宁爷爷这话严重了,咱也就是八卦的交情,哪有啥过命的交情,这话听得瘆得慌,瘆得慌,呵呵——” 沈团团只想在心里骂娘,当真是呵呵哒了!宁南星这么个蠢货!这是要闹到人尽皆知吗! 宁南星也不咳嗽了,上前就将宁老头儿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祖父,那边还有事情要做,团团这儿,我来招呼就成。” 宁老头儿“哎哟哎哟”地被攥了起来,“我不去,我要看着你,免得你犯浑。” 宁南星吐出一口气,“你觉得,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宁老头儿看着宁南星竖起的食指,这才满意地离开,将廊下让给了俩个小辈。 “团团,你想我了吗?我日日想你,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宁南星伸手就握着沈团团的小手,软软肉肉的,还是跟以前一样。 沈团团小脸红红,慢慢地抬头看着宁南星,一如之前,只是瞧着好像是清瘦了不少。沈团团努力抽回自己的手,宁南星却是不让,“你松手,要不然别人看到了,再说,你这样子,我不自在。” “无碍,袖子挡着,再让我牵一会儿, 我实在是想你想的紧。原本早上就想去接你的,只是这里有事儿走不开,也生怕去了,你会怪罪我骗你,哄了你。”宁南星看到沈团团娇羞的模样,心里欢喜,只觉得再也挪不开眼睛。 “你以为这事儿就这样算了?你既然没走,那为何不来桃花庄?你可别说,这几个月都走不开身。”沈团团光是想着,就恼了,亏她还刚刚心疼他清瘦了不少。 沈团团也不是一个别扭的性子,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所以,听到宁南星的好听的话,沈团团心里也是欢喜。只是欢喜过后,就要开始算旧账了。 宁南星也是干脆,将所有的心思全都说了出来。 原本确实是要回京城的,只是遇上了事儿,不得不借道于隐书院,在书院里落了脚。“只是——只是我不该听了祖父的话,祖父说,小别胜新婚——”宁南星说起这个的时候,也羞红了脸。毕竟他们还没有成亲呢。 待得看到了沈团团的脸上也是羞红一片,宁南星这才满足地翘起了嘴角,才慢慢悠悠地开口说下去,顺带着欣赏着沈团团的大红脸。“我也是一时糊涂,只想着尽快让你也来书院,好早早地跟你团聚。团团你也别生意,我是真的不是有意想要掺和你们家的家事的,但是肖老难得,所以,我就使了个法子让肖老跟着你哥长致回了村子。 只是后来的事情,真的不由我了。肖老看中长致,想要收长致做弟子,赖在桃花庄压根就不肯过来,我就等了一天又一天。生怕你们知晓了 这件事儿,压根就不让我进门。我这心慌慌的,终于还是将你们等来了。” 沈团团低头静默着,不看宁南星,也不说话。惹得宁南星心急不已。 “团团,你信我,我真的没有要害你家的心思。肖老学问好,人品更是没有问题,教导长致绝对是对沈长致大有助力。说白了,是因为长致自身努力向学,又有天赋,要不然,我就算是请得动肖老,人家说不定也不愿意留下来。” 沈团团慢慢地抽回手,这一回,宁南星因为心中忐忑,也不敢硬攥着不放。“我知道你是好心,所以,我谢谢你哈——” 沈团团站了起来,“我那么久没有回去,我哥他们该担心了。” 宁南星期期艾艾地看着沈团团,想要沈团团给他一个正脸,哪成想,沈团团目不斜视,就要往院子里去。“团团,我送你,顺便,我跟长致赔不是去。”顺便地把亲给提了,免得夜长梦多。 毕竟,书院里有那么多的学生!还都是男的! 宁南星护送者沈团团到了院子里,殷勤地要上前去开门,就听到门外娇娇脆脆的声音。“南星哥,你在家啊!” 宁南星抬头一看,是林妙语。不由地有些头疼,怎么就赶了巧了,偏生这个时候来了! 林家原本就住在清平村,因为这一回,林父得了山长的邀请,来了这于隐书院教书。所以,林家人也是举家都搬到了书院里,院子也就在宁家的前面。 宁南星与林家的长子林城君交好,林城君早些年就被林父送进了于隐书院,原本林家人住在清平村里,林城君倒也是自由散漫地过着,哪成想,林家举家搬到了于隐书院,林父还干脆做起了书院的先生,这下子,林城君日日被盯着叫苦连天,时常躲在宁家来避难。 如此一来,林妙语更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宁家,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但是没想到,沈团团才头一回来他家院子,林妙语就来了。 宁南星有些不爽地眯起了眼睛,这个林妙语太过了。这是时刻盯着他家的院子吗?哼! 宁南星恍若未闻,大大方方地牵起沈团团的小手,“团团,小心脚下,这院子里的路不平。” 沈团团看了一眼平坦地连一个坑坑洼洼都没有的地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厮是瞎的不成。 不过,沈团团倒是没想过要放过宁南星,几个月不见,小娘子都招上门了。能耐了啊!沈团团慢慢地抽回手,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被宁南星牵着的手,仔细地一个一个地手指头擦拭着。“宁南星,有一个年纪略大的小娘子叫你呢。” 被沈团团全名招呼的宁南星的心慌慌,但是一听到那个“年纪略大的小娘子”就忍不住乐了,他家团团就是这么会说话!可不就是年纪略大的小娘子吗! 篱笆墙旁,一人墙外,俩人墙里。 偏偏院门还是落锁着的。 林妙语愤恨地跺了跺脚,她早就听她哥说过,宁南星已经有了心仪的那个小娘子了,让她不要再费心在他身上了。林妙语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从京城来了那江夏城,看谁都觉得不满意,好不容易又得知了宁南星也是从京城来的,这就让林妙语上了心。要知道,在京城的时候,林妙语也不可能能嫁给宁南星。 但是,如今,宁南星落了难了,避到了桃花庄,所以,林妙语觉得她的机会来了!最重要的是,宁南星长得一表人才,就是在江夏城中也是数得上号的。这更让林妙语难以忘怀。 日子久了,林妙语原本以为自己快要忘了宁南星的,但是哪成想,会在于隐书院里又见到了宁南星!依旧是清清爽爽的一个人。宁南星离开了桃花庄,离开了那个小村姑…… 林妙语仔细地打量着沈团团,这个小娘子应该就是宁南星放在心尖上的,心心念念着的人吧?林妙语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小娘子确实有吸引人的资本,年纪还小,但是却是不难看出是个容色清丽,只是瞧着倒像是一个娇憨天真的。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是那么的天真,天真到不堪入耳。 “南星哥——这个小妹妹是谁家的啊,我好像在书院里还是头一回见到。”林妙语原本就只有五分颜色,只是因为会打扮,愣是将五分的颜色给提到了六七分。 宁南星眸色冷冷,面对林妙语的不依不饶也恼了, 就算是看在林城君的份上对林妙语一忍再忍,没想到林妙语半点儿眼色劲儿都没有。这是谁,还用说吗?要不是他未来的媳妇儿,他能这么殷勤? 只是顾念着沈团团的名声,宁南星还是没说出口。 “团团,走吧,我送你回去,一会儿你哥还等急了。” 沈团团却是不打算放过是宁南星,“宁南星,那个大姐姐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可以不搭理人家呢?这样子,可是不大礼貌哦。” 又被唤作大姐姐的林妙语:……其实真的也没哟大几岁的!真的!她就是有点儿成熟! 宁南星也知道自己这是得罪了沈团团,这再不开口,也不知道沈团团能说出什么话来。“林家小娘子,有什么事儿吗?” 又莫名其妙地被称呼成林家小娘子的林妙语:……明明俩家算是有交情吧?称呼一声林妹妹又如何?! 林妙语强撑着笑脸,“我娘做了饭了,让我来叫宁爷爷和南星哥一道儿过去吃饭呢。”娇娇俏俏地说道,丝毫没有被之前的不快所影响到。 宁南星的脸更黑了,“不了,回头我会亲自去多谢伯母的。我家已经做了饭了。林家小娘子,慢走不送,我还要送团团回家。” 林妙语就这样地看着宁南星打开院子,送着沈团团出门。 沈团团一路上任凭宁南星解释破了嘴,也不愿意开口。成,新账旧账一起算! 207 脏了我的嘴 宁南星一路解释到了沈家的院子,沈团团都是抿着嘴,不说话。 宁南星心里是既欢喜,又忧愁。欢喜沈团团这是吃醋了,忧愁沈团团不愿意开口搭理他。当真是患得患失。 沈长致正在院子里跟肖老说着话,就听到了门外有动静,宁南星碍眼地站在沈团团的身边献殷勤,真的是好碍眼哟。 宁南星跟着沈团团走进了院子里,不等宁南星开口说话,就被沈长致给提着进屋了。“松手,松手,长致,好久不见,咱有话好好说!”宁南星一反常态地求饶,反正跟自家大舅子求饶,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宁南星早就已经大彻大悟了,“团团,救命啊——” 沈长致听到宁南星还敢提团团,抬腿就是一脚,将宁南星踢进了院子里。“闭嘴!” 转身就关上了门。 宁南星被一脚踢进了屋子后,就大大方方地掸了掸身上的脚印,看了一圈,“这屋子可还满意?我特意让人都换了新的家具来的,都是比着你们在家中用惯了的,免得你们兄妹俩不习惯。” 沈长致原本还觉得心中怪异,怎么地就跟在桃花庄的时候一样,一摆设一物件,都是差不离的,要说真有哪儿不一样,那就物件比桃花庄的贵了不少。“废话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宁南星自顾自地在书院后落座,“什么怎么回事儿?肖老是个可靠的,你安心跟着肖老学画就是了。” “少装糊涂,我问的不是这件事情!团团,你到底跟团团怎么回事儿!” 提到了团团,宁南星的态度端正了不少,正襟危坐,生怕被沈长致这个大舅哥以为这是不在乎沈团团,那他就冤枉了。“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沈长致眯起了眼睛,想着以前的种种,早些年还真瞧不出啥不对劲儿的来,只是近两年,仔细想想,也有不少的蛛丝马迹。“说还是不说,若是不说,往后都别说了。” 宁南星吓得唬了一跳,“说,我说!只是我不知道你想从哪儿听起。咱一块儿长大, 什么事儿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也没有瞒着你啊!” 房梁上的暗卫:……瞒着的事情还少吗?半夜偷摸进房算不算? 沈长致气恼,就是因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还偏被宁南星给得了手了,这让他恼怒。“居心叵测!” 宁南星赶紧出声,“冤枉啊!长致,我是认真的。” 宁南星说着,就站了起来,将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往沈长致的面前推了推。 “这是想要收买我吗?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你用银子收买我,我就会答应把妹妹嫁给你的那种人?”沈长致说着,伸手就给了宁南星一拳。 砰! 一拳下去,好巧不巧地砸到了宁南星的眼眶。 宁南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捂着眼睛*。天地良心,他是本着让沈长致打一拳出出气的想法,所以就算是看到了沈长致的动作,也没有想过要避开去,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拳怎么那么疼啊!疼的他要哭了! 宁南星的眼睛一疼,再一眨眼,眼泪就这么地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还是头一回看到宁南星的掉眼泪的沈长致,也是吓了一跳。“我还没怎么样你吧?这就哭上了?” “这不是给你的,你还没那么值钱!是我的聘金的一部分,钱袋子里装着那五百来亩地的地契,还有我在江夏城里置办下来的五间铺子。这些都是给团团的聘礼,因为来的匆忙,还有很多没有准备好。” 宁南星说着话的时候,眼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这场面看着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了。 沈长致听着宁南星的话,心里一跳,打开钱袋子以后,果真发现里面是几张地契和房契。要知道,这男方下的聘礼,往后可都算是媳妇的私产的。 要知道,宁南星今天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以后,可就是跟宁家没有关系了。可都算是沈团团的私产了。 沈长致虽然心跳地厉害,但是想到自家团团的好,心就蓦地静了下来,将东西放回了钱袋子里,慢慢地推回到宁南星的面前。 宁南星被沈长致这个坚决的动作,给吓了一跳,“长致,咱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应该相信我的人品的。我对团团是真心的,还求你成全!这一点儿东西,只是我这几年赚下来的私产,全部给团团当做嫁妆的。至于聘礼,都攒在京城里,我娘的嫁妆都攒着,留给给我当聘礼的。往后,团团嫁进了宁家,你也知道,我跟祖父都不是能管钱财的, 宁家的东西也都是交到团团的手里的。” 沈长致依旧是摇摇头,“我倒是不贪墨你家的这些东西,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我不放心将她嫁到你宁家。虽然咱俩家人门挨门地住了那么多年,但是对于你宁家的家底,我们依旧是不清不楚的。所以,我不放心。” 宁南星急得装耳挠腮,也知道沈长致说的是实话,只是当初那会儿,怎么好说起。“长致,你坐,我现在就跟你慢慢细说。” “我娘原是穆家女,因为我舅舅在病重的时候,被我祖父要挟着替我爹求娶了我娘,穆家重诺,就算是舅舅病好了后,穆家还是将我娘给嫁给了我爹。我爹一介白丁,能娶上我娘,自是欢喜不已。日日琴瑟相伴,日子过得倒是赛过神仙。” 沈长致在心中默道,这倒是像是宁老头儿会做的事情。 “只是好景不长,我爹娘在一次外出郊游的途中,双双出事而去。那会儿,我还小,估计也就是五六岁吧。”宁南星说着话的时候,如今也只有惆怅。 “宁家,就是京城的安宁伯府的。只是这些年,宁家日渐没落,祖父是宁家庶出的,因为不受宠,在祖父的师父救了太祖父的一个妾室之后,看中了祖祖父,委婉地提出要将祖父收作徒弟之后,太祖父想也没想地就将祖父给人做了徒弟。当日就将祖父送出了府。 祖父一直跟着他师父在外行医,直到成年后才回到了安宁伯府。回去了后,才知道,太祖父早就已经去世了,安宁伯早就已经换了人, 所以等到祖父上门认亲的时候,安宁伯府只是给了祖父三千两银子打发了他。 要知道,在京城,三千两银没有办法买一处城中的院子的。所以,祖父就在京郊买了一处院子,然后娶了一房媳妇,只生了我父亲一个儿子。后来,就有了我。我父母过世的时候,没过多久,我就病了。祖父虽然凡事亲力亲为,还是查出了我中了毒。请了祖父的师父出手,才救回了我一条小命。祖父的师父看我天资聪颖,觉得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学医的好苗子,一直教我到了九岁,直到师父去了…… 后来,我们就来了桃花庄落脚。因为京城这些年,回不去。我师父去世前,跟我交代,安德帝登基的时候,就已经中了兄弟下的毒。这些年,他也不过是想了法子压制着毒药,到底还是没有法子能配出解毒的方子来。 至于这个下毒的人,就是如今的这一位。到底是因为师父一直在帮着安德帝压制着毒药,说不定已经得罪了景康帝,为了求平安,祖父不得不带着我远离京城。” 沈长致一直认真地听着,倒是没有想到,宁家会牵涉到这等秘辛之事,但是却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对得上。只是,宁家这等危险,沈长致却不想团团掺和进去。 沈长致咧嘴哭笑,“长致你放心,若是宁家被上头惦记着,我自然不会求娶团团,免得连累了她。等到团团及笄的时候,京城里的事情就会有了着落,往后,我们家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药农。我舅舅当初知道宁家以医为生,就在宁家附近,买下了一座山头,全部都是药田。以后,咱两家人依旧是门对门住着,我家也就是我跟祖父俩人,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家人丁单薄。 如果你们不愿意,就在桃花庄里住着,也是无碍的。只不过到底是为了下一代的子嗣,还是去京城比较方便。” 沈长致瞪了一眼宁南星,“别以为我不敢大嘴巴子呼死你!我都还没有答应将团团嫁给你,你就敢想子嗣了!” 宁南星捂着眼睛,提醒着沈长致刚刚他已经揍过他了。“不嫁给我,难道嫁给杨安康那个虚伪的人?” “杨安康怎么惹你了?” 宁南星不屑地冷哼一声,“我都不愿意提及这个人,我都只觉得脏了我的嘴。” “你们想来应该还不知道,杨安康等入了秋的时候就会参加乡试,据说这一回杨安康只要不出差错,秀才是十拿九稳的。杨家人已经跟孟先生的家人商议好了,只等着杨安康考中了秀才之后,再将俩人的亲事给定了下来。” 沈长致想也不想地就驳斥道,“这个不可能!” “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嚼舌根的人吗?也不用去问,等你在这书院里多住些时间,就能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了。” 208 家长的通病 宁南星出了房门的时候,顶着一个熊猫眼,故意在沈团团的面前晃啊晃的,等着沈团团怜惜她。 沈团团架不住宁南星痴缠我,抬头望向宁南星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黑黝黝的眼圈。“噗嗤,你这是怎么弄的?” “被大舅子揍的。”宁南星不乐意,按着他设想的,沈团团应该很是心疼地落泪,然后捂着心,仔仔细细地给他上药的。“团团,你不疼我了!” 沈团团被闹了个大红脸,虽然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在自家人面前你侬我侬的这些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臊得慌!“你被瞎说,我哥就是我哥,那是啥大舅子。要不然,我哥听见了,非得把你的另一个眼眶也揍得乌青。” 宁南星缩了缩脖子,“反正你就是要嫁给我的,大舅子那是迟早的。”不过声音却是小了不少。 宁南星不顾沈长致答应不答应,就将那几张纸全留给了沈长致,待得沈长致将房契地契放回去了,走出来就看到,宁南星正歪缠着他家团团,一把火就上了头。“宁南星,你还不回去!再不回去,就拿着你的东西滚!” “这就走,这就走!我刚刚不放心团团,特意给团团交代一点儿事情。”宁南星说着,就跑出了院子,盯着一只乌青的眼睛就跑了出去了。 “哎,你遮一遮眼睛。”沈团团到底还是心疼的,只是因为是她哥揍的人,她也不好说她哥的不是。 沈长致从小看护着沈团团长大,还能不知道沈团团这是心疼了。“怎么,才这么一点儿伤痕,就心疼了?我连揍他都不行了?” 沈团团赶紧抱着沈长致的胳膊,“自然是听哥哥的。哥哥揍了宁南星,那也肯定是因为宁南星有啥做的不好的,我知道哥哥是一个讲理的,是最好的哥哥呢!” “别,这会儿拍我马屁,跟我说好话已经晚了。这事儿,我是不会答应的。” 沈团团倒是半点儿不紧张,“不答应就不答应咯,反正我还小,我也没有想着要嫁人。哥哥,要是在书院里看到好的,尽管带回来让我瞧瞧。” 宁南星原本还想劝说几句,但是听到沈团团这般说,不知怎地,就开始心疼起了宁南星,这丫的,还真是够惨的。“你别不知足。”宁南星可是怕极了自己一不小心就将沈团团教成了沈婉这般,看着一个欢喜一个,那就真的是惨了。 所以,在听到沈团团这般说的时候,还是赶紧改了口。比起旁的男子,还真确实不如宁南星说的,俩家人知根知底,宁家也人口简单,又是隔壁住着惯了的,就算是一道儿去京城里住着,门对着门住着,也没有大碍。 只是,当下,沈长致觉得自家的家底还是薄了一些。听着沈长致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宁家家底不薄。虽然宁家没有低看他家团团一眼,但是作为兄长,还是想要给团团撑面子。 沈长致想了想,如今,自己会的也就是画几幅画,还画艺不精。 这些日子,肖老头儿惊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对于沈长致的画工也越来越抓紧,有时候一教就是一天。 沈团团娇嗔着道,“哥哥可真难伺候,这般不成,那般也不成,到底要我咋样?” 沈长致叹了一口气,倒也跟沈团团推心置腹地说道,“原本家里头是想给你说给杨安康的。过年的时候,王婶就打听了姑母的意思,原本想着跟沈婉一样,你也十四了,就将你的亲事给定下来。等着来年及笄的时候正式下定,左右都是自家人,想着就多留你几年,也好准备准备你的嫁妆。 但是吧,哪成想,小姑母 就是不回应。也没有个准信儿,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王婶就不乐意了,咱家的闺女哪有上赶着让人挑剔的。所以就跟我这么一说,我就伤了心。特意让爹去说一说,哪成想,姑母还是推三阻四的愣是没应下来,这要是搁在往年,说不定早就利索地应了。被爹逼得急了,也只说杨安昌与你同年,自小感情就好,不若让你们定亲。 爹听了这话,也不说话了。倒也不是说杨安康昌不好,只是杨安昌想比杨安康逊色不少,做生意不成念书也不成。有金镶玉在眼前,自然是选择杨安康了。这些年,咱家也都是将杨安康当成未来姑爷看待的,也乐意你跟杨安康走近,杨安康长你两岁,正是能心疼人。 但是啊,这人算不如天算。刚刚宁南星跟我说了,杨家人只等着杨安康中秀才,要订下那书院里孟先生的闺女。” 沈长致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只是神情却无不表达着,欺人太甚! 沈团团却是不在意,“左右这些年,小姑母也与咱家也越走越远了。在二叔没出事前,小姑母还时常念着咱家,后来也就是逢年过节地让人捎了东西来。我还纳闷着,小姑父不高兴了,所以小姑母为难,不好时常往娘家跑。敢情这是生怕我缠上了安康表哥啊!” “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就成。左右以后当成一门普通的亲戚走着就成了,姑母这人,做了生意后,越爱越沾惹了商人的习气。唯利是图。”沈长致不想当着沈团团的面前说出难听的话,一个“唯利是图”四个字,就将杨家贬到了地底。再说难听的话,只会脏了沈团团的耳朵。 沈团团瓮声瓮气地应了,“只不过就是心里难受罢了, 小姑母原先最疼我了,没想到,会为了安康表哥的前程,瞒下了这些事情。其实,就是大大方方地来说,咱家也不会不应的。” “嗯,就算是没有宁南星,咱家的闺女怎么也不会上赶着给人家。更何况,杨家有什么,不过就俩家杂货铺子,一处院落,几亩地,杨安康前程未定,就想着嫌弃咱家,当真是太过了!” 沈团团同仇敌忾,“哥哥说的没错!怎么说,咱家近百亩良田, 又有铺子,咋样不比杨家好!还当真轮不到是杨家人来嫌弃!” 沈长致虽然心里不忿,但是却不愿意将沈团团养成了怨恨的性子。他宁愿他在外头挡去风雨。“到底是亲戚,往后面儿上过得去就成了。总不至于结不成亲家成仇家的。” 沈长致说着,就将宁南星留下的东西交给了沈团团,“这是宁南星给的,说是充作你的嫁妆的。我就自作主张地替你收着了,也亏得这小子有这个心,要不然,你以为就是一拳能泄恨了?” “这么多?都是给我的?” “你学着好好地打理,宁南星说了, 往后宁家,可就指望着你了。” 沈团团没有想到,这么一拳的代价,宁南星竟然啥话都跟沈长致交代了。沈团团不知道的是,宁南星早就等不及了,沈团团的生日是在正月里,凡事都要提前张罗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时间紧,沈长致也不得不认了,若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白白地便宜了宁南星。 沈团团打开钱袋子,看到里面的地契房契眼熟地紧,“这就是苗家寨的那几百亩地?还有江夏城里的铺子?” “咱家也不缺银子,这些东西都会给你带回去的,你手里有嫁妆,往后有用钱的地方,也能心不慌。到底还是哥哥没有本事,才会厚着脸皮收了宁南星的这些东西,若不然,怎么都用得着宁南星来献殷勤。” “哥哥——你说这么些做啥,我哥哥是最好最棒的。要不然肖老伯也不会一眼就相中了你了。哥哥可不要妄自菲薄,以后若是我被宁南星给欺负了,还要哥哥给我撑腰呢!”沈团团却是不愿意沈长致因为她的事情自怨自艾。“若是哥哥想不开的话,那索性给我找一家咱村子附近的,就是能有一亩良田陪嫁也是尽够了!” “瞎说!我家的闺女这么好!自然是要往高处走!”沈长致想着也就释然了,团团能嫁给宁南星到底还是最好的选择,就算是杨安康也比不上宁南星。杨安康就算是考中了秀才又如何,也不知多少年才能考中举人,又有多少年才能考中进士!在中进士之前,到底还是要在沉江夏城中苦读书,倒不如宁安性说的,闲暇时候,拾弄拾弄草药,就跟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一样。 如此想着,沈长致对宁南星最后的一点儿芥蒂都没有了,这人啊,还是架不住比较。一比较,才发觉宁南星确实是个香馍馍。也难怪,当初在桃花庄里,就有那么多的小娘子中意宁南星。 但是,宁南星这小子闷声不响地有眼光啊!竟然瞧中了他家团团! 至于之前还怪罪宁南星竟然闷声不响地对着团团下手,沈长致差点儿没被怒火给烧焦了,这会儿就有些飘飘然的。他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对宁南星稍稍i地好一点儿,免得将人给打跑了。毕竟,到时候,再去寻一个人来,就有些难了。 沈团团是看明白了,他哥这是一下子欢喜,一下子忧愁,压根就不用人来宽慰。 209 财运不错 “对了,下回找个机会,我跟你去一趟苗家寨我,五百亩的地,这一年的收入可不少了,你可要学着好好地打理,若是不会的,可以跟我商量着来。” “还有我!这种事情我可是最拿手了!”肖老头儿不甘寂寞地说道我。 刚刚沈长致与沈团团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避着肖老头儿,这让肖老头儿格外地欢喜。这是一种被人认同地欢喜。“我到底见过了不少的世面,就算是走过的桥也比你们走过的路要多。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其实,这些东西的账本一直在我这里的,宁南星将那些田产买下来的时候,就请我做账房先生,还给我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的!一开始倒也没有五间铺子的,是我去年年底的时候,听说了城东有一间铺子出售,想着宁南星左右也不用钱,就将银子都给买了那一家铺子的,虽然比别家的价格贵了二十几两,所以一直没有人买。 但是我看那东家着急用钱,一问之下,原是家里偷有人病了,正等着这钱买药。我看铺子保存地完好,所以,我也就没有压价,就将铺子给买了下来。后来,租铺子的人很多,我将铺子租给了一个中年男子。哪成想,那铺子开成了茶楼,艺伶卖艺不卖身,一时间这茶馆名声大噪。带旺了这一条街,所以,今年,铺子的租金涨了一半……” 肖老头儿听得直乍舌,“这——运气也忒好了吧!” 沈长致倒是与有荣焉,“我家团团打小做啥像啥,宁南星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 不过,这宁南星小小年纪心机倒是深沉,早几年就将几亩地都交给团团打理了,恐怕早就有这个心思了。”肖老头儿倒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药还在宁南星的手里握着,话锋一转,又帮着宁南星说起了好话来。“不过,这恰是说明了,宁南星是个长性的,这就很好很好了。能事无巨细地为团团考虑,也不枉咱信他这一遭了。” 沈长致心里不由地发苦,虽然他以前经常觉得宁南星这小子阴测测的,目的不纯,但是哪成想会这么早就看上了沈团团。 唉,这都是缘分啊。 不过,也好过以后团团被吃得死死的。 沈长致这是彻底放下了。 等入了夜,沈长致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肖老头儿白日里因为喝多了水,起夜的时候,看着沈长致的屋子里的倒影,皱着眉头。踢门就进去了。 “师父——” 肖老头儿微眯着眼睛,看着沈长致摊平在书案上的纸。“你在做什么?” 沈长致只觉得肖老头儿来势汹汹,舔了舔唇,放下画笔。“我在作画。” “白日里怎么还没有画够,非得夜里再画?你的眼睛还要不要的?”肖老头儿微眯着眼睛,语气难得地冷冽。 “说不定,这几年团团就要嫁人了,我家家底薄,到时候没有拿不出手的东西,让团团丢人。”沈长致有些艰难地说道。 “所以,你就想没日没夜地画画,然厚将你的这些半生不熟的画卖出去换钱,给团团当嫁妆?”肖老头儿每说一句,声音就冷上一度。 沈长致没有说话,但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肖老头儿慢慢地叹出一口气,“我的错,你既然是我的关门弟子,想来,我也应该跟你说清楚宁家的。想来,宁南星应该将大致的情况都跟你说过了,只是你从没有出过江夏城,也没有去过京城,恐怕不知道宁家,到底是怎么一个宁家。需要躲到这桃花庄来,甚至是一个仆人都不请。” “徒儿让师父担心了。” 肖老头儿看着沈长致给他倒的茶水,摇摇头,“你这是关心则乱。” “宁道年只是一介普通的伯父庶子,安宁伯府早就已经日渐式微,等到了下一代的手里,说不定连伯爵都承袭不了。但是宁道年眼光毒辣,或者说,这人运气独独地好。说不定整个安宁伯府的气运都在这一人身上了。 成年归家就被赶了出去,但是这人看着是个混不吝的,但是千万不能小瞧了去。宁道年的夫人当初也不过是一个六品官员家中庶出的姑娘,庶出配庶出倒是也极好的。但是没想到,宁道年的夫人一母同胞的哥哥竟然能官至内阁,后来,宁道年仗着有几分医术,愣是用不入流的手段,为宁南星他爹求娶了她娘。 娶了穆家女之后,宁家这才达到了鼎盛。 穆家世代守护大昭国的西北。家中男儿,各个都是将军,从一出生,就已经确定了未来的路,是驻守西北的大将军。 因为穆家女嫁给了一介白丁,倒是免了上面人对穆府的猜忌。而这一代,驻守在西北的,是宁南星的舅舅。如今,正是国之动荡的时候,宁家和穆家恐怕要在人注意到宁南星之前,就要着急着定下亲事。而穆家这一代,一脉单传,只有宁南星的舅舅一人。而穆将军的夫人早些年就过世了之后,至今未娶。 集结了俩家人的财富的宁南星,就算是你画瞎了自己的眼睛,也不可能有配得上宁家的陪嫁。 与其如此,还不如好好地让自己站起来!你有越多的不如意的画作流出去,往后,你的话就越不值钱。 你知道,我如今的画作有几幅存留在世?不超过二十幅画,其中大半都在皇宫里!你知道,如今我虽还在世间,但是我的画作值多少银子吗?千金难求。有可能我的画并不咋地,但是因为我的画作极少流通于世,等我死后,这画作就有了收藏了价值。 你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记住,在还能进步的时候,千万不要将你的画作流出去。我就是一个实在的人,作画与科举一样,都是为了赚钱。如果不能赚钱,做啥辛辛苦苦地作画!要知道,一手好丹青,可不是几年就能一蹴而成的,我整整画了几十年!” 沈长致听着肖老头儿的话,心里触动极大,他从来没有想过,肖老头儿的话,千金难求。“你的画,我早就让宁南星给你买回来了。你也别觉得过意不去,宁家不缺这几个银子,与其在乎这些俗物,倒不如好好地想想,如何提高自己的画技。往后在你出息了之后,才能给团团帮衬。” “若是缺银子了,我也有一些家底。虽然比不得宁穆两家,倒是左右也够你画个几十年的。” 信息量太大,沈长致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过来。 肖老头儿突然一拍大腿,“团团的运气这番好,不如,让团团也帮我打理打理,说不定,过几年,就能翻好几番了?” 沈长致:咱还在想着该如何地省吃俭用等着年底能吃个大鸡腿,怎么地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这人一个个地就开始不装穷,开始炫富了? 这会儿,沈团团吃了沈长致去领来的饭菜,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书院里的才都是用水煮的啊,就是肉也是水煮肉,水煮菜,这要是日日这样吃下去,还有啥胃口。就是念书也没有劲儿吧? 说不定,可以在书院的外头食堂? 宁爷爷不是说了吗,书院里头,非富即贵。 沈团团闭上眼睛之前,还想着,改天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书院里的人都是怎么样的非富即贵的。 等到沈长致的屋子里也暗了下来,沈长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宁南星暗中做了不少的小动作,明着暗着地帮着沈家。虽然是看在沈团团的份上,但是沈长致总觉得有些老大不爽。沈长致突然发现,自己差点儿被肖老头儿给忽悠了去了,就算是宁家再有钱,那也是宁家的。 他们家也只是将团团嫁到了宁家,那也不是意味着,一大家子的人都嫁给了宁家。 沈家还是沈家,沈家还是要自己赚钱过日子,还是要省吃俭用以期待年底有个大鸡腿可以吃! 还有就是,沈长致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肖老一样,一幅画千金难求,他当初学画的目的,也只是想让家里人的日子好过一些,这是初心。 勿忘初心。 沈长致翻了一个身,明日就给自己刻一个印章,取个“初心人”的名号开始卖画。 等过段日子,再换一个。 嗯,这样子挺好的。 等着第二日一早,肖老头儿就收到了只山长亲自送过来的七十两银子。“肖老,因为你知道的,书院里有规定,根据书院里安排的上课的时间来算束脩的。书院的规定,我也不好违反了,只能在补贴上多多地补偿肖老了。还望肖老不要介意。” 沈团团沏了一壶茶,正好听到了山长说的话,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宁老头儿说的话,越看山长越觉得宁老头儿说的话很有道理。当真是有些虚伪的人呐,不过就是虚伪地很有本事罢了。 简直魔性! 肖老送走了山长,就将七十两银子给了沈团团,“喏,团团你收着,留着家用。” 沈团团欢喜地接了,“看来,我最近的财运不错呢。” 210 遭贼 这一日,沈家才做了早饭,宁老头儿就过来蹭饭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宁南星。 自打那日宁南星跟沈长致坦白后,宁南星就一改之前高冷的画风,就变成了一个没脸没皮的小无赖,得了空就往沈家钻,不管沈长致怎么冷语相待,就是不走。若是逼得急了,宁南星索性就送出了另外一只眼睛。沈长致就算是恼怒,也不能再动手,要不然心疼的还是他家团团。 这俩日,宁南星仗着眼睛受伤了,期期艾艾地都到沈家来蹭饭。 偏偏沈团团因为啥事儿都做不了,卯着劲儿地给宁南星做好吃的,补补身子。这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累了自家团团。所以,想明白了后的沈长致也不愿意搭理宁南星,每日见着宁南星不是嗤之以鼻,就是横眉冷对。 所以,这会儿,宁老头儿过来了,沈长致也不说话。因为沈团团早早地起来,将俩家人的早饭都给做好了。 俩家人围着桌子,正在吃着早饭,就看到有学生急急地赶过来,“不好啦,出事了。” 肖老头儿看了一眼宁老头儿,最近,他看这个老头子浑身不舒坦,明明自家有吃的,还非得那么厚脸皮地跟过来吃饭,怎么赶都赶不走。要不是生怕惹恼了宁老头儿,这老家伙会在他的药里下药,肖老头儿早就一脚将人给踹出去了。 这人还没有嫁过去呢,就以为是自家人了,真是好大的脸! “我们家刚刚搬来,不可能有事儿!估计是找你们的。”山长这倒是体贴,来了几日了,也没有安排肖老头儿的课,只说让肖老头儿好好休息几日。上课的事情,不着急。 “我去看看。”宁南星放下筷子,抓了一个馒头就出门了。心里想着, 以后一定要早点儿起来,这大热天的还要蒸馒头,他家小娘子一定热坏了。难怪,他瞧着早上团团的胃口都不怎么样。 宁南星站在院门口,篱笆墙外的学生看到宁南星出现在这儿,也是愣了一下,对于这个年轻的宁大夫,他也是有所听闻的。“小宁大夫,不好了,书院里出事儿了。” 宁南星咬了一口馒头,“不着急,慢慢说。”虽然语气倒是挺好,但是却是没有半点儿让人进来的意思。 “嗯,我刚刚去了你家院子报信去了,哪成想,喊了半天没人,哪成想,小宁大夫,你会在这儿。”于隐书院的学生看来是跑得有些急了,这会儿大口了换了一口气,这才开口,“书院里遭了贼了,好几个先生家里头都少了东西了。山长特意让我一家家地通知,看看有没有少了啥东西。” “遭贼了?你们书院经常遭贼吗?”宁南星想也不想地乱甩锅。 学生一愣,红着脸摇头,“书院是读书圣地,鲜少有遭贼的。这会儿,也只是先生的院子里遭了贼了,学生住宿的地方都是好好的。” “哦,原来如此,那就多谢你来报信了。回头我会去仔细检查一番的。”宁南星目送着那人走了后,才重新回了饭堂,手里的馒头也已经吃完了。 宁南星一回来,沈家人都当做看不到一样,沈团团冲着宁南星一笑,宁南星就飘啊飘啊,飘到了沈团团的身侧, 不用人询问,宁南星就跟沈团团聊了起来,“团团,你一会儿回房瞧一瞧,可是有少了什么东西,书院里遭了贼了。” “遭贼?”沈团团鲜少听到有遭了贼的。以前在桃花庄里住着,可没有人会偷东西。毕竟每家人都是这么一点儿家底,又是一大家子地住在一起,就是想偷东西也难的。“原来书院,这么不安全呐!” “嗯呢,书院里住的人多了,谁都不晓得这些人有什么心思,见财起意,很正常。”宁南星顺势就在沈团团的身边落座。压根就不管沈长致的眼刀子射过来,径自与沈团团说着话。 等着俩家人都确认了没丢什么东西后,就结伴往山长家的院子走去,果然,先生和他们的家眷们都在山长家,甚至还有哭声。 山长看着结伴过来的俩家人,强撑着笑颜打招呼,“宁老,肖老,你们两家可是有少了什么东西了?” 宁老头儿摇摇头,“没少什么东西,我们俩家人穷,也就是我一些家具这些搬不动的东西,哪个小偷会不长眼地来我们俩家来偷东西。”他们过来,也只是顺道地跟山长说一个结果的,最主要的是,来凑热闹的。 山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亏这俩家没有被偷,要不然这事儿就闹大了。心里也不禁同意宁老头儿说的话,要不是这几家人没事儿在屋子里摆放那些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找了贼了。 只是,这些话,他不好说。 都是做过官的,就算是来了书院里当先生,也是家底不薄,更是标榜着文人的习性,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极其讲究的,不时地炫耀自己得了那些好物什,这会儿,遭了贼了吧? “宁老,你就少说一句吧,若是屋子里的听到了,非得又开始嗷嗷了。这会儿正等着衙门的官差来破案,唉,这几日,你们多多地注意一些家里头,若是有什么可疑的人都注意一下。”山长已经承诺,先给这四户人家一百两银子吃个饭,但是这几家人都是只顾着哭,就是不应答,这是嫌弃钱少呢。 沈团团一行人跟着山长进了院子,一个娇俏的声音在沈团团不远处响起,“你们就是新搬来的肖老先生的家眷吧?我是许恩翎,你叫什么名字?”许恩翎早就听说了书院里又来了一个大有来头的先生,不过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年,于隐书院迎来送往的,可是迎来过不少大有来头的先生,但是都是待不久的。 许恩翎娇娇俏俏地蹿到沈团团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沈团团,丝毫不介意沈家和宁家俩家人,眼里只有沈团团。 “你好,我叫沈团团。” “我从小在书院里长大的,往后我罩着你!”许恩翎看着如同一个粉娃娃一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许母一看到自己的女儿蹿了出去,就知道不好,待得她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恩翎已经在人群中了。许母不得不叹了一口气,“恩翎,你又胡闹。”训斥完许恩翎,许母给俩家人赔不是。 “我家恩翎平日里野惯了,没什么规矩,冲撞了几位,还望几位不要介意。” 肖老头儿翻了一个白眼,看都不看许母一眼,背着手堂屋去了。 “这个没规矩的老头儿。”宁老头儿暗骂了一声,但是也欢喜沈团团能交到好朋友,往后在书院里也不会闲着寂寞。“许夫人客气了,团团这是跟恩翎有缘呢。” 许恩翎听到宁老头儿说的话,忙不迭地在一旁点头,“没错呢,宁爷爷说得不错,我第一眼看到团团,就觉得这个小姐姐合我眼缘呢!我们一定能在一处儿好好地玩耍的。以后,我在书院里就不会闷了。” 许母无奈地瞪了一眼许恩翎,“这孩子被我宠坏了,瞎说什么话呢。你林姐姐和孟姐姐不是都跟你一处儿玩耍的?咱书院里,可就你们四个小娘子,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许恩翎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知道啦——娘,你就别唠叨了,你别管我了,我会跟团团好好玩耍的。我保证不欺负人。” 许母没法子,又是告了罪,才离开。 宁老头儿对于许家的小丫头也不陌生,早些日子还经常往他家院子里跑,只是没几日,就不来了。如今,只除了林妙语日日都来。“许小丫头,里面咋样了?” 许恩翎等她年一走,这才真的释放真性情,压低了声音道,“别提了,里面一团乱呢。正在互相攀咬着呢,我可跟你们说了。团团,你可别进去了,要不然这些人又要扯到你们家了。那个林家人最讨厌了,指桑骂槐地说着,好像书院里最近多了人了,所以这书院里也不太平了。说什么原本住得好好的,怎么人一来,就遭了贼了。咱书院里最近可不就是你们家搬来了吗,这是故意着呢。 我刚刚要说,我娘还不愿意让我说。我从小就在书院里长大,就遭贼这种事情,两三年就有那么一回,谁家敢把贵重东西搬出来?自己蠢,还要怨别人。” 许恩翎一说完,就看到了宁老头儿的面色也不好看,这林家仗着与自家有几分交情,这事儿就过分了。 沈团团随着宁老头儿进了堂屋,就看到有俩个妇人在哭,那种哭得梨花带泪,与沈团团印象中的哭法,好像不大一样。 光是听着山长和许恩翎说的,还以为那是满地地撒泼大哭。 沈团团还是头一回看到,那些个夫人哭泣,手里还不忘攥着一条帕子的,眼泪才刚落下来,帕子就已经擦了泪痕了,就算是不照着镜子,也能将泪痕擦的干干净净的。 当真是,哭得一手好本事。 211 宣誓主权 “娘,你别哭了,回头哭坏了身体。”林妙语站在林夫人的身边,柔声宽慰着。余光瞄到了宁南星进来,眼泪水,扑簌簌地掉落地更欢快了。 许恩翎挽着沈团团的胳膊,轻声地在沈团团的身边说道,“团团,你看那个在哭的小娘子了吗?这就是林家的小娘子林妙语,听说最近看上了宁家的宁南星。”说完,许恩翎还同情地看了一把宁南星。 宁南星摸了摸鼻子,他听到了许恩翎说的话,这丫头就是一个嘴碎的,恐怕在书院十几年,恐怕是憋坏了,这逮着人了,不管不顾地就瞎说一气。宁南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让沈团团离着许恩翎远一点儿。 沈团团闻言,看了一眼 宁南星。虽然这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是落在了宁南星眼里这就是意思大发了。 团团这是生气了?觉得他跟花蝴蝶一样乱勾引人?天地良心,他这几个月,哪儿都没去,每日都安安分分地在家中等着沈团团来! 宁南星到底架不住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管适合不适合,就对许恩翎说道,用极其严肃认真地语气说道:“许恩翎,你可别瞎说。我只是跟林家的林城君稍稍熟稔一些,与林妙语半点儿不熟的。而且,已经有未过门的媳妇了。” 许恩翎张大了嘴,“宁家哥哥,你还是头一回跟我说话呢。”因为与宁南星不熟,所以许恩翎只是客气地唤着“宁家哥哥”。但是许恩翎忘了, 她跟沈团团还是头一回见面呢,就已经不顾年纪大小,开口闭口就是直呼其名。 在许恩翎的心里,这个漂亮的小姐姐自然是不一样的。 许恩翎后知后觉地才消化了宁南星刚刚说的话,拔高了声音说道:“宁家哥哥,你刚刚说什么了?你已经有未过门的媳妇了?” 因为许恩翎的声音颇大声,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原本还哭哭啼啼的声音,瞬时小了不少。 众人看向宁南星,宁南星眼眶处还有乌青。这该不会就是被那未过门的媳妇给打的吧?众人又顺着宁南星的目光,看向了宁南星身旁的沈团团。这里头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看着宁南星的宠溺的眼神,就知道宁南星一定与这个小娘子关系不一般。 但是许恩翎又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夹在俩人的中间算是怎么回事儿? 林妙语听到许恩翎的尖锐的惊呼声,目光不善地看向门口。门口,果然看到了昨天在宁家院子里看到的小娘子。一个村姑,多大的脸!林妙语的神情冷了不少,青筋暴起,双手忍不住捏成了拳头。 自打宁家来了于隐书院后,林妙语就没少往宁家的院子里跑,如今,书院里谁人不知道她林妙语中意宁南星。有不少的夫人,可是没少拿她开玩笑的,她惧是娇羞地不反驳。只等着宁家自己松口,她娘昨日还让她爹去宁家探探口风去,若是这事儿成了,就让亲事去定下来,毕竟她也不小了,宁南星也不小了。 但是没有想到,昨晚上家里头遭了贼,今日我宁南星姗姗来迟,偏又不离那小娘子左右。 一个小村姑,恐怕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吧?不就端看着长得好看一点儿,还以为自己能嫁给宁南星吗?宁南星这等相貌才华,也不过是因为在桃花庄手里,没有更好的小娘子,所以这才被一个小村姑给吸引了。 哪成想,宁南星前脚来了书院,后脚,这个小村姑就跟了过来,当真是好不要脸。 林妙语恨不得上前撕了沈团团的脸,但是一想到这是在什么地方,还是低下了头,掩饰住眼里的恨意。 肖老头儿早就已经进了堂屋,被人请到了上首坐着。这会儿,因为林妙语就站在下首,所以将林妙语的表情收入眼底。 许恩翎惊呼完了,才发觉自己刚刚一个不小心嗓门大了一点儿,赶忙冲着众人摆摆手,“对不住,对不住,你们继续。” 许母无奈地训斥道,“恩翎,你又淘气了。” 山长从小看着许恩翎长大,也知道这丫头的性子毛毛躁躁的,但是却是不做作,也能让人欢喜。他们这种人,就欢喜这样简单的小丫头,让人放下戒心。所以,在许母一开口训斥许恩翎的时候,山长就帮着开口了。“恩翎这般是极好的,小娘子就该这般欢欢喜喜的,我最是乐意看着恩翎这丫头这般,心情都能好上不少。” 林妙语轻咬着唇,更是觉得山长这是在说她。 孟先生的女儿孟晴儿一直站在她爹娘的身边,看到肖老进来的时候,她就一直看着门口,直到沈团团随着宁家人进来。 孟晴儿当然很清楚沈团团是谁,他爹给他说下的杨安康,孟晴儿本就是淡淡的,可有可无。只是听他爹说,杨安康是个会念书的,也是一个会赚钱的, 脑子活络,可比书院里的学生好上许多,不是读书读傻的,往后,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更何况,杨安康还是副山长的弟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学。往后,前途一定不会差了。 她娘还说,杨安康家里头条件一般,她嫁过去,杨父杨母看在娘家的份上,也不敢为难于她。若是嫁到了官宦之家,就他爹一个教书先生的闺女,自然是拿不上台面的。说不定还要受磋磨,倒不如选了杨家。往后,等杨安康考了官了,就能随着杨安康走马上任,做个官夫人,挣一个诰命夫人。 就算是杨安康考运极差,有副山长在,往后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 左右她爹娘这般说了,孟晴儿就应了。嫁谁不是嫁,孟晴儿半点儿不以为意。 既然决定了要嫁给杨安康,孟晴儿自然将杨家的这些事儿打听地清清楚楚,更何况,杨安昌还给他爹当书童,还有什么打听不到的消息的。所以,孟晴儿对于沈团团也是早有耳闻。对于沈团团来了,孟晴儿早就已经想好了,抢了沈团团的亲事,孟晴儿倒是不介意以后在书院里多照拂沈团团,怎么说,以后都是亲戚。 ==== 许恩翎吐了吐舌头,歉意地朝着宁南星一笑,“宁家哥哥,实在是对不住,我这人天生嗓门大,刚刚又是没个防备,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无碍。”宁南星大度地不追究。他本就是借着许恩翎的口说出这件事儿的,只想这些人知道这个讯息,往后被再乱点鸳鸯谱了。 沈长致走在宁南星身边,心里已经将宁南星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这个人真的是好不要脸,明明是他利用了人家小娘子,还偏偏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真的是,好有心机!他家团团一定不是这人的对手! 毕竟,他家团团最单纯了。 要不然,也不会被宁南星给哄骗了去。 等许恩翎几人退到了一旁,山长请宁老头儿上座,宁老头儿也不推辞,就坐在肖老头儿的左手边。 俩人互看不顺眼,哼地一声,就转开了头。 山长:他这是又做错了事了吗? 林妙语听到的,林夫人自然也听到了,宁南星竟然已经有了未过门的媳妇了,那么他们家妙语怎么办!林夫人一时之间也没了心思再哭了,自家丢掉的这些东西都是小的,她的那家食肆一月赚回来的就差不多够填回去了。 “山长,我家家中遭了贼了,山长可是要找人彻查清楚啊,不能让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混了进来啊。若不然,往后这书院里谁敢安心住着。”林夫人不依不饶地说道。 山长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早就听闻林夫人在江夏城中开了一家食肆,口碑不错,但是到底混迹久了,沾惹上了不少的粗陋的习气。当初要不是书院里缺少先生,又加之副山长的说情,山长压根就不会同意让林先生一家来书院的。 这遭了贼的也不止一家,怎么就见着林夫人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真的是好生不会看眼色。 “喔?这位夫人,不知道你说的手脚不干净的人是谁啊?你这话里含沙射影的,该不会是说我家吧?”肖老头儿这几日闲着快要养虱子了,哪成想,这个没眼色劲儿的妇人自己送上门来。 林夫人没想到肖老会接话,这种事情,她也没有明说,只是这么带了 一嘴,谁也不会接腔,要不然,这不是心虚,还能是什么? 林先生向来敬重肖老,一听到肖老都发话了,赶紧呵斥林夫人赶紧闭嘴。“你就闭嘴吧!若是你再闹腾,你就回清平村住着去!” 林夫人当众被呵斥了一声,这会儿的哭声才真情意切了许多。 肖老撇撇嘴,他都还没有发挥呢,就被林先生给打扰了,看来这林先生也不是蠢的。但是怎么地,就任凭着家中的女人闹腾呢? 林先生摇着头,给山长赔不是,又给肖老头儿和宁老头儿赔不是,给书院里的先生们赔不是。 看着林先生这番做派,众人心里就算是有些恼火,也不好发火。好好地一大早,就被叫了过来,就光听着林夫人哭了,哪成想,临了,还要听着林夫人攀扯这个攀扯那个。 其实大家伙儿心里都很清楚,林夫人意有所指地就是指着新来的肖老一家子。但是肖老是谁,会看上他家的几个银子? 经此一闹,对于林家,这些先生夫人们打定了主意,远离着一些,免得又被一不小心攀咬了。 212 县尉来访 没过多久,衙门里的官差就上了门。这一回,是县尉亲自带着人前来,毕竟于隐书院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儿。 新上任的县令倒是想亲自前来,只是到底只是遭了贼,与县尉一商量,就由着县尉带人前来。 山长亲自等候在书院门口将人迎了进来,县尉带着人一家家地查探,等到了林家的院子的时候,林夫人刚想说话, 就被林先生瞪了一眼。林夫人悻悻地闭了嘴,到底还是记住了林先生的话,若是真的将她们赶出了书院,那就真的丢人丢大了。 林先生冲着县尉拱拱手,请县尉上座。“大人劳碌了一上午了,到寒舍坐会儿,理一理思绪吧。” 县尉也没有拒绝,带来的官差都是破案的好手,他们早就已经去打探消息去了,这会儿,县尉也没有事情可做,所以也没有拒绝。“那就叨扰先生了。”林家是失窃的人家的最后一户, 县尉走了一圈,已经让人记下了失物。 说是喝茶,当真就是喝茶,说一些江夏城的风俗趣事。县尉在心里不得不感慨,还真的是读书人会来事儿啊! 县尉是江夏城土生土长的,他是武举人出生,使了不少的银子,才在江夏城中落脚。因为他这个县尉算得上江夏城中的一霸,所以江夏城中的每一个县令都颇为他面子。所以这回,就算是他暂代了县令之职位,等到新县令上任,都不敢给他使绊子。只因为他是这江夏城中的人。 得罪了谁,也别得罪地头蛇。 那些来江夏城中来上任的县令, 都是任期一满就走的,自然巴不得与县尉打好关系,只求着江夏城平平顺顺,要是能搞出一点儿功绩来就更好了! 周县尉也是神人,当初花了大把的银子才留在了江夏城中任职,这么多年,算得上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尉。这些年,周县尉也算是搬空了家底才留任江夏城的,对外称,自然是为了照顾家中年迈的父母,和久病的媳妇。当真是有情有义。 但是,这一回,私盐买卖案中,就算是县令也落了台,周县尉依旧是雷打不动,可见这人却是有几分能耐的。 林先生本就是住在清平村好些年了,对于周县尉自然打了好多回地交道。只知道这一位,是个有能耐的。只是这一位,却是有些不思进取。若是说周县尉没有关系吧,就算是县令倒了,这一位依然可以片片不沾身。但是有关系,再上下打点一下,那么多年,早该往上挪一挪位置了。 等到官差回来后,周县尉就带着人走了。 一路上有官差开路,周县尉在于隐书院闲逛着,“她娘的,当初我要是在这么好的书院里念书,说不定也能考个举人弄个官做做!想起我十几年习武受的苦,就想骂人。” 等没在这些读书人的面前, 周县尉就开始龇牙咧嘴。 官差都是跟惯了县尉的,都是十几年过命的交情,说话随意多了。“周大人,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是一个官了。” 周县尉这才想起来,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这是从小被我娘追在屁、股后面读书追习惯了,看到读书人就忍不住嫉妒!” 几人开了玩笑,路过一座小凉亭,就走了进去。“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一官差将今早在山长家的事儿给说了一通,“听说这肖老带着俩小的是刚刚搬进来的。林夫人也不知为何意有所指地说着那俩沈家兄妹的不是,听说,这兄妹俩都是村子里出来的,兄长早些年因为家中困难从书院辍学,妹妹听说在村子里名声也不咋样。” 周县尉呲牙,“这是说乡下人手脚不干净咯?他娘的, 老子就是从村子里出来的,我爹娘以前可是日日都是在地里扒食的!” 官差都是苦差事,这些人家的家中日子也大多都是不富裕的。平日里也是多得了周县尉的照拂,每回周县尉得了下面人的孝敬,总不会忘了他们,靠着周县尉的照顾,他们这些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尽心尽力地办差事。 当初在若隐寺的那一场动乱,就死了不少的衙役。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因为都是跟惯了周县尉的,所以才侥幸免了一难。 “要我说,这林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那个食肆每个月孝敬的银子就不少,但是仗着自己的男人以前是一个做官的,愣是连一个子儿的孝敬银子都不给。” “嗯,我也觉得林夫人有些可疑,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攀咬别人,总不至于是真的看人不顺眼吧?” “嘿嘿,你们说的这些我知道,我从林家的下人嘴里听说了,说是林家的小娘子看上了宁家的公子,而宁家的公子却是喜欢沈家的小娘子。” “这什么乱七八糟,现在的小年轻关系怎么这么乱,想我当初年轻那会儿,看到小娘子就脸红。后来,还是我娘给我说的媳妇,到敬茶的时候,我才看清楚我媳妇的脸。”周县尉又忍不住骂了娘。许是一早上就见着读书人,别可将他这个大老粗给憋坏了,一得了机会就忍不住骂娘。 周县尉听着官差说了许多,“走吧,去一趟那个沈家看看就回去了,都大中午的了,要吃午饭了。在这儿,我可是会嫉妒地吃不下。” 沈家的院门敞开着,因为宁南星才刚刚离开,还是被宁老头儿给揪着耳朵给揪走的,自打沈团团来了后,宁南星就围着沈团团转悠,恨不得就睡在沈家。 “请问,有人在吗?” 沈团团就在院子里,与问话的周县尉四目相对。 沈团团看着周县尉,和周县尉身旁三三两两地站着靠着衙役,沈团团放下手里的木盆,咧嘴一笑,“大人,你看着我,还要问家里有没有人,是觉得我不像人吗?” 周县尉看着院子里巧笑涟漪的小娘子,也是乐了,“你就是沈小娘子吧?我们是衙门里来办案的,想要问问你家有没有丢了东西,或者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事情。” 周县尉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偏就喜欢温温润润的小娘子,他家就三个儿子,看到别人家的小娘子早就红了眼,恨不得带回去给他做闺女。不过因为他从小就练武,又长得五大三粗的,平时说话三句就忍不住骂娘,大多数小娘子看到他早就吓得花容失色。难得沈团团见着他,竟然不怕,还能跟他说笑。 周县尉觉得自己走路又能飘起来了。 周县尉年轻那会儿,一连得了三个儿子,那时候看着自家闹腾的厉害的儿子,可是没少哄了附近人家的闺女回家玩儿,若不是都是知根知底的,知道周县尉是喜欢闺女,要不然一准儿当做人贩子给抓了去。那会儿,周县尉的媳妇可是没少愁哭,都怪她肚子不争气,生不出闺女来…… “大人,我们家也是刚搬来没几日,就是人也没见全,怎么可能会看到可疑的人。不过,在某些人的眼里,我们家可是可疑人物。大人,你若是有话要问的话,就问吧,我坦坦荡荡的,没啥不能说的。”既然你一早在山长家的时候,沈团团就憋着一口气,若不是怕给肖老头儿和他哥惹麻烦,沈团团一定能爆发。 周县尉大笑,这个沈小娘子可是真合他胃口。“沈小娘子可有婚配?” 沈团团被突然地这一问给问得发懵,“大人,咱不是在说案情吗?这跟我有没有婚配有啥关系??” 周县尉想着自家三个儿子都没有娶亲,脸不红心不跳地问着私事儿,偏偏还是一脸地正义。半点儿不觉得公事私办有什么好害臊的。“说有关系也有关系的,只是这事儿还不能跟你说!” 沈团团不疑有他,还以为是有人拿她和宁南星说事儿。“我还未及笄。” 周县尉了然,这就是没有定下婚事了。若不然一定会回答“已经定下亲事了”,周县尉更是觉得心情爽朗,衙役们也是习以为常,他们的头儿看到合心意的小娘子,就喜欢问一句, 可有婚配? 周县尉看着沈团团小脸红扑扑的, 更是欢喜。“沈小娘子这是做什么呢?可别累着自己了,你哥呢?怎么不帮你做活!小娘子就该娇宠着,哪能做这些粗活!” 不用周县尉吩咐,就有衙役很有眼色劲儿地帮着沈团团打了一桶水。 沈团团有些醉了,难不成如今的大人都是这么地平易近人的吗? “沈小娘子不怕我?往常人家见了我,我才刚刚开口说话,就能吓哭的。”就算是不吓哭,也能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沈团团将人迎进了堂屋,倒了凉茶,“我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为啥要怕你们?再说瞧得出来,大人们都是好人,若不然也不会帮我打水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周县尉大笑着喝干了凉茶,让沈团团再给他倒上,“这是什么茶,惯好喝的。” “酸梅汤,加了一点儿山楂红枣,酸酸甜甜的,夏日里喝着去去暑气。大人要是喜欢喝的话,我回头包一点儿给您带回去,只要放在大锅里煮开了,等着晾凉了就好。”沈团团这酸梅汤的料还是在宁家配来的。 周县尉最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成,那我就多谢沈小娘子慷慨了。” 213 虎躯一震 周县尉打量着沈家,就算是他再眼拙,也瞧得出来,这院子虽然不曾显山露水的,但是吧,这里的一桌一椅一案几,都是一整套的。光是这么一整套的家具整下来,且还是黄花梨木的。要知道,就是他家,也用不上黄花梨木做的家具。 周县尉一时间千转百回。唉,到手的儿媳妇又要跑了吗? 周县尉光是想到这些,心都凉了,哪还有心情看着沈团团的笑容,喝了俩盏凉茶,就起身告辞,也没等沈长致他们回来。 沈团团将人送到了门口,还不忘将家中仅剩下的三包酸梅汤的汤料包给了周县尉。周县尉又道了一番谢,才拎着牛皮纸晃晃荡荡地走了。 出了沈家,周县尉一行人就去了宁家,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要打一声招呼的。 周县尉照例还是在门口喊了一嗓子,宁老头儿从药房里出来,将人给迎了进去。都是老熟人了,周县尉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宁老,咱也有些日子不见了。” “可不是吗?当初那事儿,多亏了你帮忙。”宁老头儿隐晦地说道。 但是他们俩人心里都很清楚,宁老头儿说的事情,还是沈孝夫妇俩的事儿。宁老头儿孝敬了不少的银子给了前县令,暗中又拜托了周县尉打点,这才将人给弄了出来。 周县尉摆摆手,“宁老若是真的感激我,就帮我配一帖药吧,包生闺女的药。” 宁老头儿与周县尉交情不浅,所以说起话来也是随意惯了,口无遮拦惯了。“你是想要纳妾?” “咳咳咳,我是这种人吗!”周县尉吓得不轻。 衙役甲:“我家头儿就算是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宁大夫就不要吓唬我家头儿了,吓破了头儿的胆,还要宁大夫医治。” 衙役乙:“咱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要是夫人听说了什么,头儿你可不要怪罪到我们头上来啊。” 衙役丙:“看来咱要准备好几日见不到头儿了。回去后,一准儿要家法伺候了。” 周县尉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滚滚滚,你们这些皮猴子!竟然敢消遣老子。” 衙役一窝蜂地滚了出去。 堂屋里,就只剩下宁安老头儿和周县尉。 周县尉忍不住又骂了娘,“那个谁的媳妇被流放的那个,我已经让人照顾照顾了。给了一个轻省的活计,总归还是熬得下去的。” 宁老头儿倒是不在意,只是周县尉的好心好意,宁老头儿也收到了,自然是感激了一番。“这劳你费心了,左右是法不可废,能捡回一条命也是不容易。” 周县尉点点头,那一场中,没了命的人太多了。就是前县令被带回京城的路上,听说就自尽了。 “抓到小贼了?这点儿事情,也要你这个堂堂县尉大人亲自前来?” 周县尉嗤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们书院里,进士太多,随便一个进士若是起复了,都比我这个县尉能耐奶,我这不是免得以后被穿小鞋,赶紧眼巴巴地过来了。” 宁老头儿也知道这书院里都是不好惹的,“去过沈家了?见到了团团了?” “沈小娘子叫团团啊,名字可真好听,人也长得好,性子也好……”周县尉一开了口,就停不下来。 宁老头儿赶忙打岔,“停停停,你这话可别说了,要是让我那孙子知道,说不定要跟你翻脸了!” 周县尉瞪大了眼,“这么严重!” 宁老头儿点头,“就是有这么严重。” “那看来别人说的,林家小娘子中意南星,而南星终于沈家小娘子,看来是真的了?” “护得跟眼珠子一样,你那手里的是团团给的吧,都是南星帮着配的。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可别让南星看到了。这小子,心眼小的狠。”宁老头儿可不说自己也是中意沈团团的,只是借着宁南星的名头,将周县尉给劝退了。 要不然,依着周县尉胸大无脑的模样,说不定还真能做出来,回去就找了媒婆上门提亲的事儿来。 宁老头儿可不敢赌,毕竟沈长致如今见着宁南星,就恨不得扑上来咬掉一口肉解气的。若是沈长致看中了周县尉的家里头离家近,那就悲剧了。毕竟,他们宁家,早晚还是要回京的。 周县尉权衡了再三,咬咬牙,将牛皮纸包塞进了袖子里。 宁老头儿看着周县尉的动作,就知道周县尉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贼可是有眉目了?沈家那是绝对不可能,我能担保了。我们跟沈家隔壁住了这么些年, 从来没少过东西。”平时不占点儿便宜就不错了。 周县尉了然地点点头,这都被宁家的小公子瞧中了,还会缺那么一点儿银子? “还没有眉目,有了几个可疑的人选,还要再调查调查。”周县尉也不多说,没有准确的证据前,周县尉也不愿意乱说冤枉了人。 宁老头儿对于别人的事儿半点儿不在乎,只要别牵扯到沈团团一家子就成。 俩人没有在屋子里多待,宁老头儿就送了周县尉出门。“宁老,真的没有包生闺女的药吗?” “等你纳了妾了,再来打听也不迟。”宁老头儿嫌弃地让人赶紧走。 周县尉刚离开,就遇上了林妙语。林妙语侧身让路,冲着周县尉福了福身。周县尉瞧也没瞧地快步离开。 出了书院后,周县尉点了几个人,“你们就在这附近给我守着了,有形迹可疑的人出门的话,就给我抓到衙门来。今早一早就闹腾开了,恐怕这会儿,赃物还没来得及销赃。” 进了城后,周县尉让剩下的几个去江夏城中的各大当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来当东西的。而他自己则是回家吃饭去了。 周夫人看着县尉中午没有回来吃饭,也没有让人带口信回来,就一直将饭菜给温着,等着周县尉回来能吃上一口热的。 周县尉是个粗人,看着媳妇这么贴心地还留着饭,还特意暖着,心里熨烫,只是又心疼媳妇。“大热天的,就是吃几口冷的,也没什么,不用那么麻烦等着我。回头,你吃了午饭,犯困了就歇一会儿。” 江夏城中,日子稍稍过得去的,都是讲究一日三餐。而沈家住惯了桃花庄,也习惯了一日二餐,谁也没有想着要改变啥。至于宁家,宁南星本就不擅长做饭,抱着能不做一顿是一顿的想法,自然是更加懒得做了。 周夫人对于自家男人的体贴很是受用。“我能有啥事儿,一日到晚也都是闲着,热个饭哪能还累到我了。” 周县尉还是习惯地与周夫人说起了今日去了于隐书院,也说了于隐书院遭了贼的事情,所以这才回来晚了。 周夫人对于周县尉外头的事情并不十分感兴趣,但是周县尉说了,她还是做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家男人憋不住话,若是不将话倒在家里头,说不定就到外头跟人瞎说去了。所以,每回都是做出很感兴趣的模样,周县尉见着自家媳妇欢喜的样子,也都是挑着能说的说了。 这一回,周夫人听说了于隐书院的事情,是真的兴奋。 “这么说,你见着了书院里的先生们了?” “见着了,本就是书院里的先生们丢了东西了,我能不见吗?”周县尉大口地扒拉着饭。 “那你有没有见着一个姓林的先生,还是今年刚去书院的。原本住在清平村的。”周夫人兴趣盎然地问道。 周县尉点点头,拿眼横了一眼媳妇,“怎么,你认识?” 周夫人忍不住捏了一把周县尉,“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听说林家又个闺女,刚刚跟咱家的儿子年纪差不多,所以想着问问你,见过了咋样了?有没有见过林小娘子?” 周县尉想着林小娘子的模样,瓮声瓮气地道,“见到了。” 到底同床共枕十几年,周夫人还是很了解自家男人的。“怎么不喜欢?平日里,你不是看到小娘子就欢喜地紧,怎么这回话这么少?” 周县尉放下筷子,心里纠结地紧儿,自家媳妇喜欢,他到底好不好驳斥了?“媳妇儿,你中意那林家小娘子?” “是啊,我见过几回,是一个能干的。林夫人在城中开了一家食肆,林小娘子也经常帮着打理,我瞧着是个能干的。长媳,不就是我要娶一个能干的吗?” 周县尉的大饼脸都快要揪在一处儿了,“媳妇儿,如果我说,我不大喜欢林家小娘子,你会不会同意?”周县尉话刚说完,就忐忑地看着周夫人,周夫人微微地一挑眉,周县尉就赶紧改变了话,“家中的事情媳妇做主就是了。媳妇若是喜欢,咱改日就去提亲!” 没错,周县尉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媳妇不高兴了,这些个原则就统统滚蛋! 周夫人保养得宜的手附在周县尉的手背上,周县尉就差点儿瘫软成泥。“相公,我一介妇道人家,整日地在家中看人自然有些片面,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给人蒙蔽了。相公每日在外走,又是能干的,一定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儿。若是相公不肯告诉我,这不是看着我被人欺瞒吗?往后,若是娶回来一个惹事的儿媳妇,这还不是日日要给我气受?” 周县尉虎躯一震,觉得媳妇说的很有道理,当下,想也不想地将就今日看到的事情都说了。还有手下人打听出来的事儿。 214 老光棍 沈团团这几日都在屋子里窝着,因为沈团团向来最怕热。 好几回夜里,宁南星想要潜进沈团团的屋子里,给她打扇,但是谁晓得,沈长致的屋子里的蜡烛一直亮着,一想到沈长致对他的戒备,宁南星没敢惹出动静来,再沈家的院门外守着,后来实在是耗不过蚊子,跑了几回,后来也就歇了这心思。 沈团团推开窗户,后窗对着就是那一片池塘。池塘里的荷花早就已经谢了,如今只剩下莲蓬还立在水中。 池塘虽然不大,但是也有一个院子一般大小,沈团团早就打听过了,每年的池塘里的莲蓬都是任由着它自己枯萎的,至于淤泥底下的莲藕,更是没有人挖。毕竟,于隐书院的先生们都是进士出生的,多多少少地都曾经在朝中为官。只是后来,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从朝中退了下来,才来这书院里做个教书先生。 虽然也许算不得家财万贯,但是到底也都是吃喝不愁的。若是想要吃一口莲藕,让人去城里找一找,还是能找到的。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是也总比自己下水挖莲藕来得体面吧。 这些人呢,最要的就是体面的。 只是,这于隐书院中有俩家人例外。 沈团团偷偷地咽了咽口水,“可惜了,这一池子的莲藕了。” 宁老头儿正巧拿了水壶来找沈团团,“什么可惜了?这窗外头有什么吗?”沈团团这些日子每天都会煮上一大锅的凉茶,宁老头儿就是来取凉茶的。 沈团团指了指外头,“喏,还不是池塘里的莲藕和莲蓬。”沈团团虽然有心弄吃的,但是面对一池子的淤泥,沈团团也只能望着淤泥兴叹的份儿。“宁爷爷,我给你去取凉茶。” 沈团团每日都会将凉茶放到井水里冰着,所以等到沈长致几人回来的时候,都能有一口喝的凉一凉。 “莲蓬和莲藕?我倒是吃过,但是并不大好吃啊。”宁老头儿活到这把年纪的,该吃的不该吃的都吃过不少。 沈团团又咽了一口口水,“怎么可能!莲子味甘甜,吃起来清甜鲜嫩,吃了一个保管还想吃第二个。至于莲藕,能吃的就更多了,凉拌清炒酸辣炖汤,还有糯米莲藕,莲藕饼,嗷,想想就流口水。” 宁老头儿对于吃的,最是没有控制力,年纪越大,就越重口腹。“真的这么好吃?” “一看你就是没怎么没吃过的。宁爷爷,你实话告诉我,你吃的莲子,是不是你家药房里的那个莲子芯?” 宁老头儿摸摸鼻子,“你可不要看不起那莲子芯,莲子芯可是清火的圣品!这东西虽然苦,但是价格还不便宜。” “唉,别想了,就算是想了也吃不上。我去给你装凉茶。” 宁老头儿也不着急着回去,宁南星一大早就去了城里买药材。宁家虽然病人很少,但是宁家隔三差五地就要从城里的药铺买药,沈团团都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多问。 “你说的那什么真的有那么好吃?” “那是自然!可惜就是城里很少有人来卖莲藕的。”沈团团这才想起来,确实是很少见着有人来卖莲藕。以前没想到,倒是不觉得,这会儿日日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满池子的荷叶,就忍不住念叨。 宁老头儿倒是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寻常人家有空地都是绞尽了脑汁种粮食,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点儿吃的,就挖了种莲藕的。再说这东西,寻常人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上钱,若是没有人要,那可不是亏了?至于那些个大户人家,说不定自家家中就挖了池塘?” 沈团团一听,也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只是脑子里,灵光乍现。 既然这江夏城中没有一家卖莲藕的,那她们是不是可以挖个池塘出来种莲藕? 莲藕里套养鲫鱼和鲤鱼,若是能成的话,说不定一年下来,可是比种田划算多了。 沈团团当下就与宁老头儿商量了起来,“宁爷爷,你觉得挖个几亩地来养莲藕,回头莲子和莲藕都能卖钱,池塘中再套养鲫鱼,您看怎么样?” 宁老头儿仔细地想了想,“莲藕池中养鱼,我倒是有瞧见过,只是那些人家都是家中随意地养着的,也没人打理,只是若是大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这鱼怕是要死吧?” “咱一亩地也不多放鱼苗,就放个五六百条鱼苗,这鱼苗也不是每条都能活下来的。” 宁老头儿一看沈团团这般兴致勃勃的样子,就知道沈团团心意已决,“成!只要你觉得能行就成!回头,挖了莲藕,别忘了做一桌子莲藕给我吃!还有那莲子可不能卖了,咱要留着自己炮制。” “成!我等南星哥和我哥回来后,我再跟他们商议商议,等今年就秋收后收几亩地回来,然后让人挖了坑,等着来年用。”沈团团决定说干就干,当然最重要的是问一问贺春楼的秦掌柜有没有这方便的需求。 等沈长致跟着肖老回来后,沈团团就忍不住兴致勃勃地将要种莲藕的事情一说,沈长致到底冷静许多,“回头我去问问秦掌柜,看一看他们酒楼里有没有需要莲藕的。” 沈团团忙不迭地点头,“嗯,哥哥你早一点儿去问吧。” 等到宁南星回来的时候,不用沈团团多解释,宁南星就道,“咱家你做主就好。” 沈长致一听,就恨不得将嘴里的凉茶朝着宁南星脸上喷去,真是好大的脸。“啧啧,这还没有成亲呢,就咱家咱家的,也不害臊。” 宁南星如今是越发地好脾气,只要沈长致开口,宁南星都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的份儿,只是转个背就是我行我素,该怎么歪缠着就怎么歪缠着,打定了主意要将“沈团团是他的人”这 一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因为,宁南星已经说了好几回了,要请媒婆来定亲,但是沈长致惧是不松口,只推说是家中大人还没有商量好。 就算是宁南星知道这事儿就算是沈忠答应下来,沈长致不答应,那沈长致也有办法搅和地沈忠不答应。所以,宁南星对沈长致,那是一个态度好。全然已经当成了大舅哥对待的。 “大舅哥,教训的是。”所以,沈长致一开口训斥,宁南星总是很听话。只是说出来的话,动听不动听,那就要看沈长致的心情了。 沈长致气得倒吸一口气,“我家团团小时候就说了,在我没有娶亲之前,团团是不会嫁人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这个哥哥还单着呢,还没有着落呢,妹妹怎么能先嫁人了?” 宁南星看了一眼沈团团,沈团团心虚地低下了头。“哎哟,你们说话就说话好了,做啥非得扯上我。” 宁南星心里忍不住一叹,看来是真的了。没想到他就是想娶个媳妇,怎么就困难重重了。 宁南星每日得了空,就会坐在沈长致的面前,上演日常求亲这一幕。 “长致啊,咱们兄弟多年,你应该知道我几岁了吧?” 沈长致挑了挑眉,“知道,咱俩同年,都是十七了。” “哎,是啊,咱们都是十七了,我记得沈石头十七的时候,村子里都有人说沈石头这是要一辈子打光棍了。我这是要打光棍的节奏啊。” 沈长致丝毫不为此所动,“放心,就算是打光棍,不是还有我吗?我也十七了,也是老大不小了。” 宁南星被噎了一下,“大舅哥,你的意思是,是想让你妹夫帮你找媳妇吗?你言下之意就是,我要想有媳妇,就先必须找个大嫂来?” 沈长致傻眼,“别,你别想多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宁南星抬高手,摆一摆,“放心,不要难为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沈家还要靠你传承香火,是我欠考虑了,只想着娶走沈家女,没有想到大舅哥你还孤孤单单一个人。往后,我一定会尽量控制住我自己,不会在你面前秀恩爱。” 沈长致咬牙,“我说了,我很满意我现在,半点儿都不想要娶亲!” 宁南星说什么也不信,打定了主意,一定会给沈长致介绍贤良淑德的小娘子的。惹得沈长致暴走,将宁南星赶了出去。 宁南星站在院门外,高声喊着,“团团,你说的事儿我应了,改日我就让姜小海来一趟,让他跟你商量商量具体的事宜。” 沈团团忙不迭地点头,摆摆手让宁南星赶紧走。这倒霉催的,报复心这么重,每回都要将她哥惹得跳脚才肯罢休。 沈团团很清楚宁南星打的主意,只要沈长致一日不松口,宁南星就让沈长致气得跳脚。之前还只是口头上随便撩拨撩拨,从今日后,沈团团都不敢保证,宁南星会不会来真的。若是真的让宁南星介绍一个大嫂来,那就真的是,醉了…… 沈长致气得倒仰,“就这样一个无赖,你也喜欢?” “当初,不是哥哥收了人家的地的吗?” 沈长致:…… 215 乐极生悲 第二日,被气得一晚上睡不好的沈长致,天才亮,就去了江夏城里,找贺春楼的秦掌柜打听打听去了。 等到沈长致回来的时候,沈长致带回来了秦掌柜送的一小筐的莲藕。“喏,秦掌柜给的,知道你因为想吃莲藕,而想到挖坑种莲藕,也是佩服。所以,这才将酒楼里的莲藕都分了一点儿给你尝尝鲜。” 沈团团欢喜地接过竹筐,“哥哥要替我好好地谢谢秦掌柜,我可是馋的紧了。我都想过了,哪一日自己下水去挖点儿莲藕来吃。” 沈长致是相信,沈团团真的做的出来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池子是书院的,也不知道原先的莲藕是谁种下的,沈团团说不定早就吆喝着下水了。 日日打开窗户就能看到莲蓬和莲藕,对于沈团团这个吃货来说,是一种很残忍的折磨。明明脑子里有千百种吃法,奈何没有食材!当真是折磨人! “秦掌柜说了,若是你能种出莲藕来,有多少收多少。至于鲫鱼这些会要的少一点儿。” 沈团团对于这个回复早就心里有了准备,因为江夏城中没有专门养莲藕的,酒楼里就算是有莲藕,那也是稀缺的玩意儿。而贺春楼向来就是以特色菜起步的,而秦掌柜也是一个神人,热衷于做倒手买卖的生意。若是她家真的能种出莲藕来,秦掌柜一定会全要了,自家酒楼吃不下的,就转手卖给交好的酒楼。 “哥,关键是价格,价格美丽不美丽。” “贺春楼的莲藕,秦掌柜从别的城里收来的,十二文一斤。在贺春楼里,这莲藕也是稀罕物。每日供应的也是极少量的。”沈长致倒是没有想过,只是一个莲藕就能卖出那么高的价格。 沈团团一听,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虽然只种植一夏,但是也够本了。” “何止是够本,这可是暴利。只是等到别人都学了去的话,恐怕这个价格就要降下来了。” 秦掌柜能开出这么一个价格来,还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等别人都知道了种莲藕赚钱后,就会有人跟风种植,那么到时候,这个莲藕的价格低贱到能想象的地步了。 “但是咱们头一年赚的,就能抵上好几年地里的出产。一斤十二文,这可是肉价了!”沈团团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沈长致心里也是震惊的,在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好地大干一回。就算是不成,也就是一两年的收成。但是成了,回报岂止是两三年的。 两年说干就干,沈团团认认真真地回想着前世在村子里的时候,都是如何种藕与鱼套种的。 经过这两年日日苦练,沈团团如今也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小字。 沈团团努力地将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写到了纸上。 过不了多久,宁南星就带着姜小海过来了。 如今姜小海有了稳定的收入,整个人都散发着不一样的气质,原本在做牙人的时候,总是卑躬屈膝的,如今,只是给宁南星做活,平日里大多都是巡视田产和铺子,姜小海整个人都自信了不少。再加上苗家寨的村人都是热情感恩的,所以,姜小海对于宁南星是真的感激。 所以,一收到宁南星让人带来的口信,姜小海忙不迭地就来了。 “小海哥,我想着等秋收后,收回几亩地来种别的。我们自己请人种,可以请苗家寨的人来帮忙看顾着,咱出工钱。等秋收后,就要请人来挖坑。”沈团团并没有说她要做什么。这种事情,要的就是保密。说不定能赚的,也就是第一年。 姜小海也是一个机灵的, 沈团团不说,姜小海也就不细问,沈团团说挖池塘,就只是挖池塘。“不知道需要几亩地,我也可以早点儿地跟人通一口气。” 沈长致沉吟了一下,说出了几人商量的结果,“先来个十亩吧。” 姜小海应了一声,又听沈团团说了一些要求,姜小海心里也有了数。“好,我等秋收后就找人来挖坑。只是十亩地,可能需要不少的人手。” 沈长致点点头,“嗯,从秋收后,到年后三月份,慢慢挖。” “等入了冬了,这地儿也冻住了,怕是不好挖。只能多叫一些人手,趁着冬日前挖出来。” 沈长致一听也有道理,“成,这事儿你看着办。”、 沈团团突然想起鱼苗的事情,“小海哥,你帮忙打听打听,哪儿有买鱼苗的,来年三四月份,咱要买一点儿下水。” “成,我会好好打听的。”姜小海听了交代后,这才离开。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这一趟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的。毕竟宁南星还是头一回将这么大的事情托付给他,如果连这样的事情,他都办不好的话,姜小海觉得自己这一两半的工钱都拿着烫手。 沈团团没有想到,沈长致一开口就是十亩地,只是因为之前当着姜小海的面儿,不好驳了沈长致的面子。“哥,十亩地会不会太多了?” 沈长致并没有回答沈团团的问题,而是看向宁南星,“十亩地多吗? 我可先说好了,这十亩地可是从你那五百亩地里出的。” “这哪是我的地儿,是团团的。” 听听,这话说的,极漂亮的。 沈长致不服气也不行,看来他一个人单着,也是有原因的。就是这么一张嘴,他也是甘拜下风。 沈团团抿着嘴直乐呵,看向宁南星的眼里都能甜出蜜来。 “放心,就算是有的赚,也都是给团团的。”沈长致不服气地道。 宁南星这一回倒是不说话,只要沈长致能早一点儿松口,宁南星才不愿意在乎这点儿银子。以后都是他的岳家了,怎么可能看着沈家还为了几两银子抠抠索索的省着。 岳家,这个词儿真好。宁南星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沈团团乡野没有想地就拒绝,“这不成,以后还要劳烦哥哥看顾着池塘的,五五分成,就这样定了。” 沈长致心里那个酸爽,看着沈团团都忍不住委屈上了,“团团,你这是将你跟宁南星当成了一家了吗?这么快就要跟家里划清边界了吗?哥哥心里好难受呢,难受地都不能呼吸了。” 沈团团咬着唇,努力地想让自己镇定,到底还是没忍住,红了脸。“哥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南星哥都说了,这地儿任由我做主了,是你说要将赚来的银子的都给我的!这会儿怎么地又胡搅蛮缠了!” “团团,你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话的,你竟然说我胡搅蛮缠!哥哥,好伤心啊!”沈长致捂着心口,唉,女生外向,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宁南星也知道沈团团压根就招架不住沈长致,心疼地开口道,“行了,这银子还能不能赚来都是一个问题,现在就讨论银子怎么分,是不是早了一点儿!” “一定能赚钱!” “当然能赚钱!” 得,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对着宁南星吼道。 得,他又成了一个外人了。 宁南星无辜地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们要不要这么认真?要不然,你们就继续争啊,当我不存在。” 沈团团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回去做莲藕去了。 沈团团已经决定,要做莲藕大餐。煎炸炖煮凉拌样样齐全,等莲藕上桌了后,两家人吃得压根就停不下来。、 宁老头儿最喜欢糯米莲藕。不停地问着沈团团这是咋做的,“这倒是也简单,就是将泡了糯米塞莲藕的小孔里,然后上锅煮着,若是想要甜一点儿的,就加点糖煮着。煮熟后,就切成一片一片的,这就是糯米莲藕了。” 肖老头儿不甘寂寞地接道,“我就喜欢吃着炸藕饼,又有肉味儿,又有莲藕的清香,好吃!” 宁老头儿想也不想地挤兑道,“我看你就是一个俗人,喜欢吃肉多过吃莲藕吧?” 肖老头儿哪里是愿意吃亏的人,反驳的话压根就不用过脑子就能说出口。“嘁,一大半年纪了,还不自量力地想要吃糯米莲藕,我看你白做了大夫几十年了。连忌口都不会,也难怪都没有人找你看病,真的是丢人,丢一个大夫的人。” “瞎说!” “我没有瞎说!” “你这是嫉妒我牙口好!” “我都能吃肉,你能吗,你能码?” 俩老头儿争论到后面,就是比谁吃的多! 一人一口,半点儿都不含糊。 大多数的东西,都进了俩老头儿的肚子里。 等下了桌后,俩老头儿就瘫倒在椅子里*,揉着肚子*,“哎哟,我的肚子好难受哟——” 特别是吃多了糯米莲藕的宁老头儿,这会儿,真的悲剧了…… 宁南星倒是懒得管宁老头儿,但是看在是自己祖父的面上,到底还是冷着脸回自家拿了消食的药丸,一个个都是压扁了药丸。 宁老头儿哀怨地看着宁南星,“为什么我吃的药丸都是长得那么丑的,我明明记得,以前你给团团吃的消食药丸,都是一个个地滚圆滚圆的。”宁老头儿因为觉得药丸长得好看,没少偷吃。 “你老了,就只能配那么丑的。” 伤害那么大…… 216 干你屁事 沈家每日去城里买菜有些不方便,沈长致跟着肖老学画,每日都很忙,就算是夏日里,也跟着肖老不知道每日都在忙些啥,不过想来都是有用的东西。 所以,沈团团就将买菜的活儿托付给了于隐书院的专门管着采买的婆子。 第二日一早,沈团团照例先将凉茶煮上,往灶孔里塞了不少的硬柴火,估计着这柴火烧完了,凉茶也应该滚了。虽然这样子有些浪费柴火,但是到底自己不用受罪,免得被热得大汗淋漓的。左右如今她家也不差这几个柴火钱。 沈团团静静地练了一会儿字后,就拿着竹篮子往饭堂走去。 等到了饭堂的时候,赵婆子正吩咐着人往下卸东西。“沈小娘子来了啊,小娘子稍稍等我一下,等我把菜卸下来,你再看看有什么要的。” 沈团团没来几日,就与赵婆子颇为投缘。 沈团团也说不上来,可能她特别地有老人缘?好像她遇上的上了年纪的,都对她都是不错的。 “赵婆婆,我不着急,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虽然赵婆子早就说过,不用沈团团日日自己来拿的,每日都会送去的。 赵婆子正忙着也顾不上沈团团这边,看着沈团团还是跟以前一样,坐在一旁,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安安静静地坐着,赵婆子只是看了一眼就忙着张罗去了。今日因为有些私事儿,所以回来地有些晚了。 因为书院里要提供午饭的,所以赵婆子当真是顾不上沈团团这边,先将菜让灶上烧上,免得误了午饭的点儿。 俩刻钟后,赵婆子才忙完,整个后背都湿透了,总算是让厨娘做上了菜。 “沈小娘子是不是等着急了?今日老婆子回来的时候有些耽搁了,差一点儿就要耽误了书院的午饭,还累得小娘子等了这么久。”赵婆子原本以为沈团团会不高兴了 ,哪想到,沈团团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喝茶。 沈团团站起来给赵婆子倒了一盏茶,“赵婆婆,你叫我团团就好,小娘子小娘子地唤着,我听着都不大习惯。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的老人都是叫我团团的。 ” “这怎么好?”赵婆子看到沈团团坚持,这才改了称呼,“ 团团!” “哎——”沈团团也脆生生地应了,“这几日我都听的多了叫我沈小娘子的,别提有多不习惯了,还是婆婆这般叫我团团,我听着浑身舒坦。”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鲜少有人称呼她为“沈小娘子”,但是来了书院里没有几日,听得耳朵都快要生老茧了。这个称呼时刻地提醒她,要注意自身,别被人给看了笑话去了。 如今听着赵婆婆唤一声“团团”,沈团团没出息地觉得四肢百骸地松快多了。 沈团团每日给赵婆子的菜钱都是有定数的,今日,赵婆子给沈团团准备的是半只鸡,二斤猪肉,还有一些时鲜蔬菜。 沈团团没想到篮子里还有半只鸡,“婆婆,这鸡肉——” “放心吧,我心里头有数着呢,往日你拿来的银子都有的多,这回有遇上来卖鸡的,就这么几只鸡,给学生们吃也是不够的,还有一些先生是不吃鸡肉的,这半只是多出来的,你就放心收着吧。小娘子家家的,就应该多吃点儿好的补补身子,若不然,到了我的年纪,你就要后悔了!” 沈团团也没有推拒,只是打定主意,等到月底的时候,再补贴一点儿给赵婆子,总不能让她亏了。 沈团团也不着急着走,就听着赵婆子说着闲话,倒是也是其乐融融。 “赵婆婆——我来拿菜了。” 赵婆子说笑声曳然而止,听到陌生的声音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待得回头,就看到了林妙语慢慢地走近,身姿婀娜。 赵婆子敛下眼里的情绪,忙站了起来,应了上去,“林小娘子,怎么今日是你亲自来拿菜了?林嬷嬷呢,往常不都是他来拿的吗?” 林妙语余光瞥见沈团团依旧坐在椅子上,心下恼怒!但是沈团团不跟她打招呼,林妙语打定了主意,不要主动跟沈团团说话!“林嬷嬷今日有点儿不舒服,我反正闲着也额是闲着,就帮着林嬷嬷来走一趟了。” 林妙语说着,还捂嘴笑了笑,“左右,在我家我就是最闲的那一个,要是再不帮忙做一点儿活儿,恐怕我娘就要把我赶出去了。”林妙语说着这话的时候,娇娇俏俏的,别提多可爱。 只是可惜,看戏的那个人是沈团团。 要是换成了旁的人,说不定会怜香惜玉也说不定。沈团团默默地在心底想着,一边喝着茶,纯当是看戏了。 赵婆子捧场地笑了笑,“林小娘子这是孝顺林夫人,林夫人疼爱林小娘子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将林小娘子赶出去。” 林妙语掩着嘴娇笑,“我娘可不止一回说了,不过说得多了,我就皮实了。也知道我娘在吓唬我呢。” 赵婆子呵呵地笑着,“林小娘子且等等,我将菜篮子给你拿来。” 林妙语来的时候是空手来的,手里没有菜篮子,所以,赵婆子还要去找一个菜篮子给装东西。因为林家下人多,所以,装了满满的一个菜篮子。林妙语看着这么一个满满当当的菜篮子也有些傻眼,这么多,她怎么拿得回去! 林妙语有些为难地看着沈团团放在脚边的菜篮子,最上头,就是那半只鸡。 “怎么,你有鸡?” 赵婆子的脸色一瞬间就有些不好看了。 沈团团放下茶盏,斜睨着林妙语,“难不成我家要吃什么菜,都要跟你林家报备吗?还是说,我们家连一只鸡也吃不起?” 林妙语没有想到,沈团团的话会这么直白。“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家怎么能有鸡,而我们家都是一些菜,就是连肉也是那么一点儿。” 林妙语看得分明,沈团团的菜篮子里的肉,就是那么一点儿蔬菜挡也挡不住,就是只看一眼,就能看到满目的肉。 “你这话倒是好生有趣,我家愿意花钱吃的好一点儿也不成?你要是想要吃肉,就多掏一点儿银子让赵婆婆给你买就是了。难不成,你以为给个一个两个铜板,就能吃上肉的?”沈团团的这话半点儿不客气。 若是换成了别人,沈团团说不定只会客客气气地说,但是独独林妙语例外,林妙语已经不止一回惹到她了。更何况,还是一个情敌?! 如果对情敌还能好好说的话,沈团团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混了。 林妙语压根就没有关心过她家每日多少的菜钱买菜的,她只知道,每日那么几个小菜,她家都能剩下大半来。“沈团团——”林妙语大呼了一声沈团团的名字后,深呼一口气,难得地没有再乱说话。 林妙语是听说了沈团团每日都会来饭堂拿菜的,这一回,林妙语是特意跟过来的,打算奚落奚落沈团团,让她知难而退,不要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但是哪成想,反而是她被沈团团挤兑地无话可说。 林妙语静下心来,也不再跟沈团团磨嘴皮子,“赵婆婆,听说昨天有买了莲藕吗?” 赵婆子原本打算在沈团团落下风的时候,帮着说说话,但是哪成想,瞧着畜生无害的沈团团竟然是个厉害的,三言两语地不仅将她给的那只鸡给撇开来,还气得林妙语跳脚。 赵婆子不由地觉得心里熨烫,这半只鸡没有给错。 毕竟书院后院的人家有不少可都是让赵婆子帮着带菜的,若是让人知道了她给沈团团半只鸡,其他人家没有,那她就得罪大了。她这个采买的活儿本就是油水丰厚,早就有不少的人盯着,若不是她家跟山长有几分关系,说不定早就被人给扒拉下来了。 而她年纪也大了,儿媳妇又是资历浅的,压根就不可能接她的饭碗,能做书院的采买。所以,赵婆子向来与人为善,只求着这采买的活儿能做到她做不了为止,也好多赚一点儿银子。 这一回,也是头一回,赵婆子多给了半只鸡。偏偏还让人看到了。 只是幸亏沈团团年纪虽小,却不是糊涂的。 赵婆子心里过了好几回,突然听到林妙语问到莲藕,虽然有些怪异,赵婆子但是却是不得不说,“莲藕是精贵的东西,咱从来不曾买过。要是林小娘子想要吃莲藕了,老婆子改日让人留意一点儿?” 沈团团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张扬,莲藕,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书院里,竟然半点儿都藏不住事情。不过就是自家晚饭吃了莲藕,没想到,第二日就被人知道了。 思及此,沈团团的脸色阴沉了不少。 林妙语一看沈团团的脸色阴沉了,不由地欢喜了起来。只要沈团团不高兴,她就高兴。 “既然赵婆婆没有采买过莲藕,那沈团团,你能不能说说,你家的莲藕是从哪儿来的?” 沈团团抿着嘴,在林妙语的又一次催促下,薄唇轻启,“干你屁事!” 217 没娘的小娘子 “干你屁事。” 沈团团一说完,不光林妙语愣住了,就是连赵婆子也愣住了。不过赵婆子看着沈团团的眼神愈加地热切,看得沈团团有些心虚,若不是因为林妙语在,沈团团说不定早就虚了。 但是在情敌面前,气势还是要撑起来的。 林妙语小脸涨得通红,没有想到沈团团竟然是这么粗俗不堪的人。“你——你怎么这样子说话!小娘字的脸儿都要被你丢尽了!你——这样子,南星哥一定不知道的!要是南星哥知道你是这么粗俗不堪的人,一定不会要你的。” 林妙语实在是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一想到宁南星一定是被沈团团给蒙蔽了,林妙语就恨不得这会儿就飞到宁南星的身边,揭穿沈团团粗俗而又虚伪的面具。“我一定要跟南星哥去说!让他看看——看看真正的你是这么地粗俗不堪!” 沈团团摊摊手,“忘了说了,你嘴里的南星哥,就喜欢我粗俗的样子,我越是粗俗,他就越喜欢。” 林妙语大声地吼道,“你瞎说!” 沈团团啧啧两声,“不信你就去问咯?我没少当着宁南星面儿打架呢!当然,一定要是打赢了!”沈团团是不会说,自己跟几个小屁孩打架的。 林妙语嗷嗷地叫着,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似乎要将沈团团描述的宁南星从脑子里赶出去。 赵婆子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脑门子疼,“这该不会是受了刺激了吧?” 沈团团半点儿不担心,“受了刺激就正好, 免得自不量力地肖想宁南星。” 果然,沈团团一说完,林妙语就恢复了正常。 赵婆子愕然,敢情这样子也能装的? “赵婆婆,我先走了,家里没人呢,免得回头遭了贼了。”沈团团拎起篮子,冲着赵婆子摆摆手。 赵婆子当然也知道书院里早几日遭了贼了,这会儿一听说家里没人,就催着沈团团赶紧回去,免得丢了东西了。 沈团团走过林妙语的身边,“怎么,还愣着这里做什么?不是要跟宁南星去告状吗?怎么不走了?要是你不走的话,我就先去恶人先告状咯?” 林妙语一咬牙,费力地用双手拎起竹篮子,满满当当的一篮子的东西,林妙语几时拎过这么重的东西,走得摇摇晃晃的。林妙语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就跟在她身后,林妙语咬着牙不愿意让沈团团瞧不起。 “你这是何必呢,要是拎不动就放下呗。反正我是不会笑话你的,最多就是你娘觉得你是个吃白饭的,将你赶出去呗。”沈团团在书院里已经闷了好几日了,正巧林妙语自己送上门来,沈团团怎么可能会放过! 林妙语恼地眼都红了,不过仍是坚持着往前走,她一定不能让沈团团走到她的前面,所以,一会儿两只手拎着,要么跨在手腕上,一会儿又跨到另外一个手腕上,看得沈团团直咂舌,不过就是几斤菜,那用得上这么费力? “我娘才没有觉得我是吃白饭的,我娘疼我都来不及!” 沈团团恍然,“喔——原来林夫人待你极好的呀,那你刚刚怎么在赵婆婆的面前说,你娘要将你赶出去?难不成你这是在外头故意编排你娘的坏话?我跟你说啊,你这样是不好的,很不道德!就算再不好,那也是你娘!对了,你娘是重男轻女吗?对你哥哥和弟弟好一点儿,对你不好吗?所以你才要对外人说这种话?” “沈团团你闭嘴,我娘很好!对我很好!你压根就不知道我家的事情,就不要瞎说!”林妙语左胳膊上挎着篮子,因为沈团团的胡言乱语,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怒视着沈团团。 沈团团摊摊手,“不说就不说呗!干嘛说话那么大声,你都吓到我了。”沈团团说着,还揉了揉胸口,真是的呢,被吓得不轻呢。 如此安静了一路,一直到林家到了。 林妙语愣是硬撑着没喊一句,走进了自家的院门后,林妙语就将院门给狠狠地关上,自己靠着院门滑落,一气儿地坐在地上。 于隐书院的院子都是也矮矮的篱笆院子,所以在外头就能将院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沈团团慢慢地走着,“我看到了哟,林妙语你坐在你地上呢,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呐!” 林妙语喘着粗气,豁然站了起来。踉跄着跑进屋子里,“娘——” 沈团团嗤笑了一声,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找她麻烦,看她不恶心死她! 沈团团哼着小曲儿,慢慢悠悠地回家了。路过沈家的院子的时候,看到院门大门紧锁,就知道宁南星祖孙俩还没有回来。 林妙语一进门,就不争气地哭了。林父虽然辞官在家,但是林家向来以书香门第自诩,林夫人对于这个闺女自然也是千娇百宠的,林妙语何时吃过这种亏,看到她娘就扑进了她娘的怀里,嚎啕大哭。 林夫人还以为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忙不迭地安慰林妙语,又是打水,又是擦脸的,好不容易将林妙语哄得止住了眼泪。听着林妙语将事情一一道来,林夫人让林嬷嬷出去,将门口的菜篮子给抬进来。 林夫人自是去寻了药膏,给林妙语的手上,胳膊上涂抹上药膏,轻轻地揉着。“娘跟你说过的话,你又忘了吗?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娘,我都记得,我就是气不过。”林妙语红着眼眶,这一会儿,只觉得两只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吃了一次亏也好,也能让你长长记性。她只是一介小村姑,想来平日里在村子里也是粗俗惯了,你堂堂一官家小姐,怎么能自降身份地于她一番见识!” “但是南星哥——” 林夫人没等林妙语说完,就打断了林妙语的话。“宁家如何,不是咱们林家能做了主的。宁道年这个老家伙都不敢对他孙子的话有意见,咱林家又怎么能说得上话?想来宁南星瞧上一个没有见识的村姑,往后有他后悔的时候。咱林家小娘子,也不是非得嫁给他不可的。 宁南星自己眼瞎没有见识,难不成咱还要上赶着去吗?咱家丢不起这个人,你爹也丢不起这个脸。” 林妙语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日,她娘就又改变了主意。明明沈团团没有来的时候,她娘是鼓励她去找宁南星的。“娘,你之前都不是这样说的。” “傻闺女,宁南星那一日都在山长家的院子里,这般表态了,都说已经有未过门的媳妇了,咱家再凑上去,这是做什么?上赶着嫁闺女吗?宁家,如今也不过就是空有一个架势,不能袭爵,也没官职。就一手说不上多好的医术,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若是之前你们两情相悦,娘倒是睁只眼闭只眼认了。可宁南星如此下了咱家的面子,娘自然不愿意了。” “可——”林妙语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她娘一个眼神扫过来,就乖乖地闭了嘴。 林妙语没有说出口的是,可是她真的就是喜欢宁南星,怎么办? 林夫人放下林妙语的胳膊,“好了,你回房歇一歇。过些日子,咱家要来客人。” 林妙语这回倒是如有神助,“娘说的客人是县尉的夫人吗?” 林夫人横了一眼林妙语,重重地放下茶盏,“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娘怎么教你的!” “是。”林妙语低头应了一声,默默地回了房。 等林夫人一走,林嬷嬷这才进门伺候着,之前因为要提点林妙语,林夫人特意打发了林嬷嬷出去。只不过是不想给林妙语没脸。 “唉,妙语还是太嫩了。是我这些年,宠坏了。”林夫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夫人就小娘子一个闺女,自然是要娇宠着的,再说,咱家这样的人家,也能娇宠地起。” 林夫人摇摇头,也不多解释。想到沈团团一个乡下的村姑,不仅给林妙语没脸,还竟然伤着了林妙语的手,林夫人的眼中冷光乍现。“这沈家的小娘子忒没教养了,也难怪是个没有娘的。既然没有娘教,那我有空教导教导也无妨。免得以为仗着宁家,就能为所欲为!” 林嬷嬷站在一旁,不说话。 而沈团团因为自己给自己出了一口气,心情愉悦,想着书院中都是一日三餐的,他家是不是也应该再一餐?不过一想到这炙热的日头,就歇了心思。还是等天儿凉了再说吧。 不过,就算是沈团团有心思弄午饭,宁南星祖孙俩和沈长致俩人估计也没有时间回来用饭。这些日子,俩边都忙得不行。 沈团团得了半只鸡,想来想去,也只能煲鸡汤,一人也能有一碗鸡汤,若不然,还不够一人一筷子的。“改天,让赵婆婆多买一只鸡来,也好久没有吃鸡肉了。” 沈团团因为心情好,所以对晚饭做得格外地费心。 只是宁南星觉得,他家的小媳妇,好像不理他? 218 换了封面的话本子 忙了两日,宁南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沈团团好像是真的没搭理他? 这亲事都没有定下呢,沈团团就不理他了,这是想要反悔吗? 这一日,宁南星哪儿都没有去,在自家配了一点儿小药丸后,就打算出门找沈团团谈谈心。 宁南星才打开院门,林妙语就从门口闪了进来,宁南星生怕被人看到就说不清楚了,愣是往后退了几步,退回了院子里。“我要出去。” 林妙语没想到宁南星竟然是半点儿情面都不给,心里忍不住发酸,她到底是哪儿比不上一个粗俗不堪的村姑了。“南星哥,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我怕你被人骗了!” 宁南星皱着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沈团团,你别被他给骗了!她明明粗俗不堪,在你的面前装得挺温柔,都是在骗你的!” “团团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说!”宁南星的声音冷了冷,“原本我是看在你哥的面上,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你。但是你今日说团团,我就忍不下去了,有些人不是你能说的。” 宁南星的声音没有半点儿的温度,这让林妙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是林妙语倔强地不肯退缩。“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是我不吐不快!” 林妙语说完,就在那日在赵婆子那儿遇上沈团团的事情脱口而出,“你看我的手,都还乌青着,你若是还不信的话,可以找赵婆婆问一问便知。” 宁南星张了张嘴,“团团就说了一句干你屁事?” “这难道还不够吗?谁家的小娘子会说这等粗俗不堪的话!”林妙语也是震惊不小,没想到宁南星听完只是这个反应。 “看在你哥的份上,我给你透个底儿,不要去惹团团,这只是第一回,团团也就是动动口了,等到下一回,就不知道能什么事情了。”宁南星说完,趁着林妙语吓得发愣的间隙就出了院门。 “难道她还能打我不成?” 宁南星同情地看了一眼林妙语,比打更可怕的的是,沈团团动起脑子。只是这一点儿,宁南星可不打算跟林妙语多说,“你出来不出来?你若是还要待在我家院子里,若是回头少了东西,我就只能找林夫人去要了。” 林妙语是偷偷摸摸地过来的,要是让她娘知道了, 林妙语吓得一哆嗦,忙跑了出来。“我——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宁南星锁上院门,也不管林妙语还要说什么,右转弯,就往沈团团家的院子里去。 之前在院子里,宁南星会跟林妙语说那么多话,就生怕林妙语一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来,所以在耐着性子虚以为蛇。等出了院子,宁南星管她是谁! 不过到底还是因祸得福,宁南星知道了沈团团这两天不愿意搭理他的原因,这长得太好也是一种罪过啊…… 沈家的院门虚掩着,宁南星推门就进去了。 沈团团正躺在屋子里的躺椅上,闭着眼睛休息,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不用想昨晚上沈团团又是没有睡好。 宁南星刚一脚踏进门里,沈团团就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宁南星后,吓得翻了一个白眼,“吓死我了!呼——你怎么走路没有一点儿声音啊!” “怎么,吓到你了?”宁南星搬来了一条小板凳,顺手拿过沈团团手里的蒲扇,给沈团团打着扇子。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哼,别以为你给我打扇,我就会给你好脸色的。” 宁南星乐了,伸手就戳了戳沈团团的小脸儿。“这几日都给你忙的瘦了,要不然,我让姜小海买一个下人回来?”这话,宁南星没少提起。 沈团团舒服地闭起了眼睛,“我这是苦夏,等一过了夏天,我的体重就biubiubiubiu地往上爬,一年到头难得有瘦下来的时候,我要珍惜。”总之下人不买。 宁南星皱了皱眉头,“哪儿胖了?尽是瞎说,瘦了一点儿都不好,病恹恹的,就是揍人都揍不动,冬天到了一阵风就吹得没影了。” 到了沈团团面前,宁南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简直就是一话痨,有时候压根就不用沈团团接腔,他自己就能说上许久,只要沈团团听着就好。“林妙语找你了?” “以后不用给我面子,我也就是跟林城君熟一点儿,想揍人就揍人,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赔一点儿药钱么。千万别憋着自己,憋坏了我要心疼的。” 宁南星卯足了劲儿地说着好听的。 沈团团冷哼了一声。“尽是说的好听。”不过听着,语气倒是软和了不少。 在宁南星轻声低喃的时候,得了凉风的沈团团闭上眼睛,渐渐地含糊地应着,直到睡了也过去…… “我还没有说完——”宁南星无奈地闭了嘴,将沈团团额间的碎发拨开,慢慢地摇着扇子。 宁南星看到沈团团的床边的案几上放着好几本书,随手就拿了过来打发时间,看样子这一时半会儿,沈团团应该不会醒的。随便看点儿书打发打发时间吧。 只是当宁南星翻开书的第一页的时候,就愣住了。 他是不是眼神不好使了? 还是他不认识字了?明明外头的书封写的是《徐公游记》,而里面的内容却是大相捷径!宁南星随意地翻了几页,发现这是一本画本子,还说着的一个官家小姐在出游的时候遇险,一个偶然路过的侠客救了小姐,从而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最后私定终身的故事…… 等翻到了最后面,因为小姐的娘家人嫌弃小姐未婚有孕,将她赶了出去,侠客也死于一场打斗之中,小姐受了惊难产,最后也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存活于世…… 宁南星胡乱地翻了好几本,大多都是差不多的,只是结尾有喜有悲。 宁南星刚放下书,心里有满腔的话要说,但是看着沈团团正睡得香甜,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没地儿发泄。 一抬头,就看到沈长致在门口瞪着他。 宁南星这一回,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沈长致横了一眼,冲着宁南星勾勾手指头,示意宁南星出来。 宁南星捧着书,站了起来,这会儿才注意到外头天儿都有些阴暗,狂风起,这是要下雨了。宁南星后窗给关上后,才随着沈长致出来,语气不善地问道,“做什么!” 沈长致也压低了声音,“孤男寡女的在一个屋子里像啥——什么 样子!”自打来了于隐书院后,沈长致和沈团团听从了 肖老的意见,慢慢地改着经常挂在嘴边的“啥”,只是有时候说得快了,依旧还是脱口而出,倒是比前几日好多了。 “团团晚上睡不好,我给她打打扇,让她能睡个安稳觉。房门和窗户都敞开着,你觉得我能对团团做什么?我就是想做什么,也会顾及团团的名声!” “你——” 宁南星就跟吃了炮仗一样,压根不给沈长致说话的机会。“你什么你!你要是能有空给团团打扇,我也不会来抢了这个活儿!看什么看,瞪什么瞪,你要是喜欢你就去打扇啊!” 沈长致这些日子虽然时常为难宁南星,但是到底心里也是已经接受了。谁让团团自己喜欢,所以,他们也是没法子的,到底不愿意让团团伤心失望。“宁南星,你怎么了?怎么跟吃了*桶一样?我都还没有点你呢,你就自己在原地爆炸了!” 宁南星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话本子也是书嘛,就是看看有咋地了。 不过,语气仍是大不爽。“喏,你自己看看!” 沈长致接过一大撂的书,看着最上面的一本,《徐工游记叁》。“怎么了?这是《徐公游记叁》啊,不就是游记吗?” 宁南星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是没啥,你家妹子都已经懒到一定程度了,五本书,从《徐公游记壹》到《徐公游记伍》,你再看看这里面的内容,这是游记吗?我说好歹也是五本书,怎么地取五个书名就很难吗?都已经懒到一定程度了,直接从壹到伍,好倒是挺好的。” 宁南星又将书名从壹到伍给排列出来,然后将书一股脑儿地都推给了沈长致。 沈长致翻开最上面的《徐公游记壹》,只看了第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字迹,这好像有点儿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沈长致再内容,一开篇,就描述着一个容貌明艳的女子…… 他好像想起来了,这熟悉的字迹就是他自己写的,这是他之前给书肆抄写的话本子。 怎么会在沈团团这里?而且还是给换了一个封面? 沈长致顶着宁南星的视线,粗粗地翻看了几本,“这书说来,也不是啥不正经的。也就是里面的故事好像是不大好。” 宁南星是真的认认真真地翻看了里面的故事的,他一个大男人看完,都觉得心里一时之间意难平,更何况沈团团一个小娘子,要是受了这话本子里面的故事的影响,然后不敢跟他在一起了,那就真的是想也不敢想。 “何止是故事不大好,这种话本子传播的就是一种负面的情绪,没有谈婚论嫁的小娘子看了以后恐婚怎么办?这真的是太恶劣了。”至于已婚的,宁南星就管不上了。 219 凉拌菜生涯 宁南星振振有词地列举着这种话本子对于没有嫁人的小娘子的害处!越说越惊悚!沈长致表示,他差点儿就信了。 沈长致撇撇嘴,“你还不是生怕我家团团不愿意嫁给你呗!” “笑话, 就凭我魅力无边的模样,团团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嫁给我!无稽之谈!”宁南星一甩衣袖,背着手道。 轰隆—— 一声惊雷拔地起。 空气瞬间凝固,甚至有一丝隐隐地尴尬。 “继续吹啊,看雷会不会劈了你。”沈长致凉凉地说道。 宁南星闭口不言,他都还没有娶媳妇,不能被雷给劈了的。 沈团团被这一生惊雷给吓醒了,一看外头狂风大作,原本的小凳子旁,已经没有了人。沈团团站了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的是舒服极了。原本就已经是困顿地不行,有了宁南星打扇,沈团团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后来,可能是因为起风了,屋子里也凉快,沈团团睡得极舒适,要不是这一声惊雷,估计还能再睡一会儿。 “南星哥——”沈团团几乎可以肯定,宁南星一定是在院子里。 因为,宁南星不会放下她一个人睡在屋子里,自己走开的。 宁南星听到沈团团叫唤他的名字,赶紧应了一声, 顺道傲娇地冲着沈团团应了一声。“团团叫我呢!她被打雷声吵醒了,估计正害怕着,等着我去安慰她呢!” 沈长致黑着脸,一把撞开宁南星,自己先走了。“团团,怎么了?” 沈长致率先一脚跨进了屋子里,宁南星落了后。 “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沈团团没想到沈长致也回来了。 沈长致手里捧着一撂书,沈团团打从沈长致一进门就看到了,只不过目不转睛,半点儿不觉得哪儿不对的。 “回来有一小会儿了。”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沈团团开口,指了指沈长致一直抱在怀里的书,“哥哥,那个书能不能还给我?” 沈长致看了一眼宁南星,“恐怕是不能还给你了,某些人说了,这书不利于小娘子的身心健康,特别是那种没有谈婚论嫁的小娘子。”沈长致咬字清晰,着重突出“身心健康”几个字。 沈团团不用多想,就知道沈长致华丽说的某些人是谁。“宁南星,你也是跟某一些人一样,这般想的?” 宁南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沈团团叫他全名“宁南星”了,多数的时候都是叫着“南星哥,南星哥”的,好不亲近。所以,这会儿,一听到“宁南星”三个字,宁南星就知道,完了,摊上事了。 宁南星当下脑子转得飞快,小心地思考着措辞,“这事情吧, 也有两面性,端看人怎么看,又怎么想怎么用。我觉得吧,咱团团不是那等肤浅的人,不会因为这里面的小故事就伤秋悲月的。是吧?团团,你怎么想的?” “嘁——”沈长致不客气地喷了鼻息。要不是这书就是他抄写的,而偏偏不知道何时被沈团团给翻了出来,沈长致早就揭穿了宁南星就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这会儿,沈长致也只想将这事儿早点儿过去,灶孔才是这几本书该去的地方。 说到底,沈长致也是生怕沈团团受了这书中的影响。这书中的就压根就没有几个人是明媒正娶的,沈长致真不觉得这是小娘子可以看的。 沈团团也不揭穿,赞赏了拍了拍宁南星的胳膊,“不愧是向来懂我的南星哥!” 宁南星的后辈挺了挺。 他当得起沈团团这番肯定的。 “我是看这几本书是为了创作灵感!我这些日子闲着也是闲着,就想了又想。我觉得书院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我总不能住在书院里,还每日只想着混吃等死吧?这就对不起这个神圣的地方, 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我一介女子,又不考科举,画画也不感兴趣。思来想去,在翻开这话本子的第一页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以后我要做的事情了!” 沈团团豪言壮语,大有拯救天下的气势。 沈长致熟知自家妹子的性子,“团团你还是别说了,你下面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情我半点儿不感兴趣。不就是看几本话本子嘛,你尽管看就是了,我保证不拦着你。” 宁南星也在一旁点头。 “哎呀!你们这是要一个鼻孔出气了吗?”沈团团不依地跺了跺脚。 沈长致赶紧将这五本《徐公游记》塞到沈团团的怀里,“你就是把地给跺出一个洞来,我都不大想听。” “宁南星——” “哎哟,打雷了,要下雨了,我要回家收衣服去了。”又是一道闪电,宁南星说完,就往外狂奔。气得沈团团拉都拉不住。 “宁爷爷在家,还会不收衣裳?就是不想听我的打算。”沈团团拉着沈长致的衣角不撒手,“哥,你听我说,成不成?” 沈长致努力地让自己面部表情显得柔和一点儿,“团团我要回屋去关窗了,要不然,我的画纸都要被雨给打湿了。” 沈长致一点一点儿地掰开沈团团的手指头,拔腿就往外奔,要不是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也早就跑远了。 就这样,沈团团满腔的盘算无人细说,憋了一肚子的话。沈团团心情不好,俩家人的伙食直线地下降。 就好比今晚,桌子上摆着,凉拌黄瓜,水煮白肉配着酱油,凉拌西红柿…… 宁老头儿看着一桌子的凉菜,只觉得肚子里都有些凉了。 就这个菜,他们已经吃了俩日了。原本以为摆脱了宁南星的厨艺,以后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但是没有想到,这吃香喝辣没几日,就开始了惨淡的凉拌生涯。 宁老头儿一坐下,一扫眼,也不着急着动筷子,“团团啊,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大家伙儿说说,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咱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宁老头儿不动筷子,肖老头儿却是毫不客气地已经夹了一片白煮肉片蘸着酱油,吃了一口。“不要告诉我,我真的对这个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我倒是觉得天儿热,吃这些挺好的,真的挺好。宁老头子,你瞪着我做啥,我就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说完,就一口馒头一口粥,吃的香甜。 沈长致也埋头苦吃,意思就是跟肖老头儿一样。 “好孙子,你说!是不是应该给团团帮帮忙,解解惑!” 宁南星已经将头低得很低了,没想到他祖父仍是不放过他。“啊——祖父你说什么?粥?粥的温度刚刚好,刚能下嘴,挺好,挺好!” 宁老头儿被气了个倒仰,“得,敢情你们都不在乎啊!团团!宁爷爷永远支持你!” 看着桌上的肉越来越少,宁老头儿也顾不上沈团团,拿起筷子就抢肉吃。 沈团团看着四个人对着一盘肉就抢上了,气得站了起来,气鼓鼓地回屋去了。 等沈团团一走,肖老头儿才小声地开口问道,就是连吃饭的速度都慢了许多。“团团这是咋了,哪儿不如意了?” 沈长致低头,做出一副喝粥的模样,声音却是传了出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估计也不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左右是跟话本子有关。” 沈长致与宁南星一人一言,互相补充着,就将那日沈团团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该不会是想抄话本子卖钱吧?” 沈长致摇摇头,“我估计是不大像——” 宁南星道,“总归是跟赚钱有关的,要不然其他的事情,团团是不会感兴趣的。” 这一回,就是想来最疼沈团团的宁老头儿也是点头附和,“那还是别问团团了,每日做饭什么已经够忙了,还要想着赚钱的事情,那不得累坏了?你们之前不是说要种莲藕,这事儿就够忙活的了。” “可不是!她要是再想出一出别的事情来,只能听着干眼红,何苦来哉?”沈长致左右就是不想听。 沈团团回房,气鼓鼓地,就是天黑了也没有人过来慰问她一下,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口放着一碗粥,俩馒头。气得沈团团立刻又关上了门。 “一个个的,都将我给看扁了!我偏不放弃!”沈团团发誓,她一定会做出一点儿事情让他们这些鼠目寸光的男人瞧一瞧的。 沈团团抓起一本话本子看着,看着看着,就顶不住肚子饿,还是开门将馒头和粥给端了进来。 如此吃了俩三日,那四个老的小的受得了,沈团团自己头一个就受不住了。没等人求饶,沈团团就绝了凉拌菜的心思,日日苦咬着馒头,她是真的一点儿都吃不下了。 只不过,自那日之后,沈团团就变得有些忙碌了,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沈长致从窗里望进去,就看到沈团团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嗯,练字也好,免得胡想乱想的,左右买点儿纸张他家还消耗地起。” 沈长致:终于可以不用再外面吃东西垫肚子了。 宁南星:城北的那家鸡汤馄饨还是挺好吃的。 沈团团:…… 220 以后也有了靠山 等过了几日,山长特意来了沈家的小院子,还是掐着吃晚饭的点儿。 “呀,都在呢?”沈团团将山长迎了进来。 宁老头儿朝着山长点了点头,手里还捧着饭碗,这才刚要开吃呢。“山长特意来小院儿,有事吗?” 沈团团有了经验,所以只是笑着将山长给迎了进来,半点儿不说正在吃饭呢。 山长点点头,“你们这是在吃饭呢?” 沈团团:这碗都拿了起来了,不是在吃饭,还能做什么? 宁老头儿已经捧起了碗,拿起了筷子,被山长这么看着,也不好对着桌上的菜下手,也是含糊地应了一句,“嗯,刚刚开始吃饭呢。要不然,山长也一起吃一点?” 山长撸袖子,“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团团默,她就知道是这样!自打之前在桃花庄的时候,山长和书院里的先生们,竟然会因为随口一句客套地问话,“吃饭了吗?”,就答应了留下来吃饭。所以这一回,只要有人邀山长一道儿吃饭,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山长多半还是都会留下来的。 真的,书院是我家!这个绝对错不了的。 宁老头儿显然也是被山长的话搞得懵了,肖老头儿不客气地嘲讽道,“没见过面世,大惊小怪。”肖老头儿与沈家人可都还记得山长和先生们将凉面给干光了,就算是小菜也没有放过一口! 所以这一回,知道山长来了,肖老头儿就是连头也不抬。 宁老头儿摩搓着碗,“山长, 你是认真的吗?” 山长用实际行动表示他是有多认真,一个屁股,就坐到了宁老头儿的身边。 沈团团无法,只好多添了一份碗筷,又添了一大碗的米饭。 山长谢过沈团团,这才有功夫去看桌上的菜,这一看不得了。 水煮肉片,上面飘着红红的辣椒油,满满的一大砂锅。黄豆炖猪蹄,猪肉酸菜炖粉条,小鸡炖蘑菇。还有一锅的土豆茄子蔬菜乱炖。 满满五大盆的菜!两张四方的饭桌拼在一起,竟是将饭桌上给装满了。每个炖锅,都是6寸有余。当真是半点儿不含糊。山长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你们家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山长尽量抵抗着源源不断地钻入他鼻息的香气,保持着头脑的一瞬间的清醒,脑子搜罗着有什么贺词,生辰或是喜事什么的。 宁老头儿也是后悔极了,要不是人在场,宁老头儿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家也已经好久没有吃上那么好的菜了。正盘算着敞开来吃的时候,没想到山长竟然来了,来了就来了吧,偏偏他这张嘴就惹事了!偏偏邀请了山长一道儿吃。 呼,幸亏今天菜多! 宁老头儿瓮声瓮气地道,“没有喜事。没有人生辰,也没有喜事。”宁老头儿的语气已经有一点儿自暴自弃了。 肖老头儿头也不抬,就冲着那一大盆子的水煮肉片去,一边哈着气,一边吃着, 出了一头的汗。肖老头儿丝毫不在乎山长在不在,谁也不能阻拦他吃饭大业。“长致,回头多买几个敞口的汤罐,回头团团一煮着就是一锅,也免得累着煮那么多。” 有了宁南星的药,肖老头儿如今倒是鲜少再犯病。这话说的也忒有水平。明明是自己爱吃,嫌汤罐子小,偏偏就有本事将话说的冠冕堂皇,还是打着照顾沈团团的名义。要知道,沈长致是出了名的“妹控”。 果然,沈长致一听,再一看桌子上的五个罐子,点了点头。“好,改日我就去看看。” 一桌子的男人可不管山长怎么想,左右他们家就是吃的再好,也不干旁人的事儿,所以谁也没有想过要给山长解释解释。毕竟在他们的心里,能给山长一口吃的,就已经不错了,哪儿来的脸问东问西的。 沈团团拿起筷子,随口招呼道,“山长你自己夹菜,我们家里头就是随意惯了,不大会招呼人。也是今日山长赶得巧了,家里头给捎了不少的肉,如今这天儿热,这猪蹄什么的也都放不住,我就索性就给全部炖了。” 山长尝了一口后,就只顾着点头,他就是真的随口那么一问。 山长是不会承认的,他早就听人说了,沈家的日子过得可真是寒酸,每日都只吃两顿。想来晚饭那一顿一定不会太晚,所以山长是特意是掐着点儿来了这个小院子。没有想到啊,他都特意早早地赶来了,才勉强赶上了。 幸好,幸好!能赶得上。 天气热,沈团团吃了一大碗饭就吃不下了,夹了几口菜才住了手了。 沈团团去灶房里收拾着,就看到宁老头儿和肖老头儿俩人结伴来盛饭。肖老头儿手脚灵活,抢先盛了一碗,轮到宁老头儿的时候,刚伸手去拿木铲子,手背就被沈团团被拍了一下。 宁老头儿回头看了一眼沈团团,“别闹,等我吃完饭了再陪你玩儿。” 沈团团捡起木铲不撒手,“宁爷爷,你今日的份额已经吃完了。咱家就这么一点儿饭,你邀请了别人来吃,就只能让你的口粮减半咯。” “团团,这样子不好吧,毕竟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客人吧?咱书院的山长,山长是什么你知道的吧,咱们可都要指望着山长给咱发工钱呢!若是讨得了山长的欢心, 咱家这补贴说不定就能多出了一倍来了。”宁老头儿谆谆善诱,要不是肖老头儿还盯着不肯走,他早就不顾脸面,做出了抢饭的举动。 其实不用木铲子也不是不可以,一碗扑下去,舀起来就是好大的一碗! 但是,宁老头儿觉得自己是有脸面的老头子,不能当着人的面儿做这种略微有点儿粗俗的事情的。 肖老头儿将一大碗米饭在鼻尖闻了闻,“今天的米饭好香啊——团团说的有道理,要不然谁都往家里头带人来吃饭,还不得被吃穷了?再说,做饭的事儿多累啊,你就是想要拍山长的马屁,请山长去城里吃饭啊。没得累着了我家的团团。平时团团做个菜,我都心疼地慌。”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沈团团早就已经发现了,肖老头儿的这张嘴,当真是让人生气不起来。沈团团就特别喜欢肖老头儿说着,“我家的团团……” 沈团团闻言,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宁老头儿一看沈团团的神色,就知道沈团团被这个口腹蜜剑的老家伙给收买了。赶紧表忠心,“我当然知道咱家就团团最辛苦了!” 宁老头儿说完这句好听的,就想不出旁的话来,只觉得肖老头儿好像将所有的好话都给说完了,皱着一张老脸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好听的。“团团,你再让我吃点儿吧,我看锅里还有不少的呢。” “年纪大了,就少吃一点儿。”沈团团丝毫不为此所动。 沈长致和宁南星年轻,饭量大,他们只盛了一碗,平日里都是至少两大碗的,若是少了夜里恐怕要睡不着的。 “团团——我就吃一点儿,就一点儿。”宁老头儿小心地比划着。“当真就一小酒杯,就一点点,要是你不放心的话,你给我盛一点儿吧?” “那就只能一点点?”沈团团有些移动,“你看我今日吃得少,那我就将我的饭挪给你一点点。看山长的架势,少说也是要两碗的。哥哥他们估计也就只能吃个半饱。” 沈团团能这么深明大义,宁老头儿当然只有点头的份儿,“嗯,我都听团团的。”说着话的时候,还特意将碗往沈团团的面上蹭。 肖老头儿一看宁老头儿胡搅蛮缠地弄了饭吃,不高兴地撇撇嘴,回去吃饭去了。 “宁爷爷你也不要觉得我偏心,肖老伯病着呢,饿了谁也不能让肖老伯给饿着,好不容易身子有一点儿起色,可不能将人给饿坏了。”沈团团小声地说着,生怕宁老头儿与肖老头儿生了间隙。 肖老头儿既然做了沈长致的先生,那么就是一家人。往后两家人总是要接触的,总不能落了个不痛快。 宁老头儿大度地摆摆手,当下,米饭最重要。 肖老头儿刚到转角,特意顿了顿,就听到沈团团的话,好心情地嘴角抿起,看宁老头儿以后还敢不敢跟他吵架,他也是有靠山的人!哼,再跟他吵架,以后就不给他饭吃! 下等到宁老头儿重新坐回去,山长看了一眼宁老头儿碗里的一小垛的饭。“宁大夫,怎么吃得这么少?” “年纪大了,吃得少,为了身体健康。”自己种下的苦果,就是闭着眼睛也要吃。 宁老头儿稀罕地数着米粒吃饭,筷子不停地夹着菜!饭不够,就用菜来添。 沈团团向来节省惯了,天气热,就是剩饭有时候都存不住,所以沈团团做饭向来都是按着每个人的饭量来的,煮了那么久,早就已经上了手,每日都是不多不少,就那么些。 哪成想,今日会来了客人。 等着将桌子上的菜都一扫而空,众人也总算吃了一个菜饱。也亏得今日的菜很硬,要不然,估计不用到半夜就能饿的。 让沈团团惊叹的是,山长的饭量,一直稳稳地坐到了最后一个下桌。 221 山长夫人 等到菜饱,一行人挪步到了院子里纳凉。 因为沈家的吃饭的点儿早,所以就算是吃完了饭,这夕阳也才刚刚下山,天色也没有完全暗下来,天边还有光亮,所以这会儿坐在院子里纳凉算是极好的。 今日轮到了宁南星刷碗,沈团团泡了一壶茶送到院子里,摇着蒲扇,看着宁南星打水刷碗。 山长还是头一回见到宁南星竟然会刷碗。 沈长致也知道山长的疑惑,却是不愿意沈团团背了锅,“我家的小娘子向来都是被娇宠着的,虽然比不上别人家有家底,也请不起下人,所以累得团团每日做饭,但是这刷碗这种伤手的活儿,就用不上团团了,我们家每日是跟宁南星轮着来。今日恰好轮到了宁南星。” 宁南星原本正不愿意着沈团团不陪着她说话,反而去陪着那山长说话,这会儿耳尖地听到沈长致说的“我们家”,不得不承认,这三个字成功地取悦了宁南星。所以,宁南星打了一桶水,往木盆里倒,顺道还附和道:“就是这么一个理儿。” 山长僵硬地点点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宁老头儿,宁老头儿眯着眼睛喝茶,半点儿不觉得宁南星刷碗有什么不对的。“这都还只是隔日刷个碗儿,一起在桃花庄的时候,每日都要做饭刷碗呢,这日子都已经是大大地进步了,算是享福了呢。” 山长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宁老头儿这会儿只想打发了这个来蹭饭的厚脸皮的山长,“不过,倒是忘了问了,山长今日来是做什么的?” 山长恍然,“看我这脑子,咋就忘了正事了。我是特意想着来跟你们说一声,书院里的贼人已经抓住了。” 沈团团忍不住出声,“ 这么快就抓到了吗?是谁啊?”沈团团没有想到,周县尉瞧着挺不靠谱的样子,但是没有想到,抓贼的速度竟然那么快。 “说来也不知道怎么说, 这人就是林先生家的下人。听周县尉说,是在江夏城的赌坊输了钱,欠下了不少的银子,所以才在书院里下手的。”山长说完又古怪地看了一眼沈团团。 沈长致注意到山长的视线,“山长有话但说无妨。” 山长笑了一声,“这倒是也不算是什么事儿,就是那小贼招认的时候,说了, 说是听说你们家刚刚得了俸禄,所以也到你们的屋子里来摸银子了,但是哪成想,竟然一个子儿都找不到。” 沈团团但笑不语,笑话,她藏银子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人轻易能找到! 沈长致汗颜。 山长只是坐了一小会儿,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就起身告辞。“我又忘了事儿了,这池塘里的莲藕,你们若是不怕脏愿意吃的话,找人来挖吧。只是挖了之后,往我家送一点儿吧。”山长在刚刚的蔬菜乱炖中好像吃到了莲藕,一吃上就有些忘不了。自打这个院子空了后,他就好久没有吃过莲藕了。 沈团团满眼放光,“真的吗?只是不知道这莲藕是谁种下的,我们刚来就给挖了恐怕不好吧?” 山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吧,这院子都空着有些年头了,这池塘里的莲藕还是上一任的先生给种下的。我一个做山长的,我倒是肖想已久,只是没好意思主动来挖。只是你们记得挖了后,给我家院子送一点儿哈——” 可能是因为有了两顿饭的交情,山长说话也随意多了。 沈团团忙不迭地保证,差点儿就拍胸脯保证了。要不是她胸前就那可怜的小馒头,实在是经不住大掌拍,沈团团这会儿肯定是拍胸脯保证的。“山长你放心,回头开挖了,我就给你送去。” 山长得偿所愿,欢欢喜喜地 背着手走了。 等到山长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于隐书院的后院都传遍了,小贼那满是愤慨的话。沈团团抠抠索索的名声算是传了出去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山长回了自家的院子后,就看到自家夫人正在院子里翘首期盼,看到山长回来了,这才赶紧地迎了出来。“相公,这天儿都快要下山了,怎么才回来?” 山长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对不起他的媳妇。“我去了宁大夫家的院子里,将抓住了贼的事儿跟他们说一说,免得他们心里惦记,心里对书院存下了疙瘩。” “怎么这么一点儿事情,还要你这个山长特意走一趟?” 山长摇摇头,陪着夫人在饭桌旁落座,就有婆子端了饭上桌。山长强自撑着咽下一个饱嗝,“宁家与旁的先生家不同,就是单单冲着宁家是一个大夫,也值得我特意走这一趟的。” 山长夫人点点头,“相公考虑的是,人有生老病死,大夫总是能有用得上的时候。” 山长是不会说他是特意去蹭饭的。 山长家中势薄,族人单薄,大多都是一脉单传。甚至有不少人,还是一人顶着好几房的。就算是如今他有意提拔族人,不过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但是山长夫人则是出生于京城中的大家族,还与京城中的高门大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说只是庶女,但是嫁给山长,也是低嫁了。 因为娘家门第高,所以,山长夫人就算是知道了宁家的背景,也颇为地瞧不起宁老头儿的做派,只觉得宁老头儿一个伯府庶子,却是如此地专横跋扈。可听说了宁家连半个下人都没有,凡事都要自己动手后,山长夫人对于宁老头儿就更为地不屑,竟是连勋贵之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相公所言极是,是我短见了。”山长夫人在婆子端来的铜盆里洗着手,接过热过的帕子,慢慢地擦拭着手。 “我听说,宁家的小公子已经定亲了?还是沈家的小娘子?” 山长稍稍一愣,正满脑子地思索着该用什么法子推托说吃不下,就听到他夫人问的话。“不知,只是那日在咱家院子里的时候,恩翎这个小丫头嚷嚷着的,估计应该不会有假的吧。这俩家人如今就是吃饭也是在一道儿的。俨然就是一家人的模样。” 山长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头。到底还记得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不好开口,“相公,吃饭吧。” 在沈家吃香喝辣的,回来后看着自家的清粥小菜,山长就觉得自己心好累。山长夫人最是讲究,晚饭向来以清淡为主,这是怕夜里吃多了,不好消食…… 不同于山长的硬着头皮喝粥, 沈家的院子则是欢喜多了。沈团团咋咋呼呼地拉着人去池塘边转悠,“我想过了,莲藕就算是放在淤泥中也放不了几日。除了给里正的,其他的先生家里头也给上几截,其他的就多捎一点儿回家吧。让爹和王婶也尝尝鲜。还有牛红梅,没想到牛红梅就是嫁人了,还惦记着我,给我送猪蹄!” 牛红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认为沈团团爱吃猪蹄的,这一回回娘家,听说沈团团去了于隐书院了,顺手就给沈团团送了猪蹄和一条肉。不过看着牛红梅这么大手笔的送了东西来,可见牛红梅在婆家也是得宠的。 只是牛红梅这般地惦记着她,沈团团也有心给沈牛红梅回礼,打定了主意多送一点儿莲藕过去。 沈长致倒是无所谓,“只是你想让谁去挖?” 沈团团愣了愣,“哥哥难道想要亲自下去挖吗?” 沈长致瞪了一眼沈团团,“怎么就不会是宁南星!” “山长说了,咱们可以请人来挖啊,大不了多给一点儿工钱,若是让咱自己挖,这得挖多久!”沈团团头疼地躲了躲。 宁南星故作大度地不愿意与沈长致计较,“明日我就让姜小海找人来挖。” 沈团团已经时常从宁南星的嘴里打听到姜小海的名字了,“这样子总劳烦小海哥,会不会不大好?” “不会,他很乐意。” 沈团团可不信宁南星说的, “你怎么知道小海哥很乐意?要是换成我,我可不乐意,时常被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我已经给一年三十两的工钱了,要是他都不能给我省下三十两银子出来,你觉得他这工钱拿的安心吗?姜小海日日催着我找点儿事情给他做做,生怕他自己体现不出三十两银子的价值来,来年这一份活儿就保不住了。” 宁南星倒是没有说谎,姜小海但凡得了空,就在宁南星面前晃悠。 沈团团倒吸一口凉气,“三十两银子,会不会太多了一点儿?” 宁南星摇摇头,“且看这人值不值吧?我将采购药材的活儿也交给他来办,比在药铺买药要便宜不少。若是做的好的,一年省下来的可不止三十两。你若是有事儿大可以交给说姜小海来办。” 沈团团了然,说来,姜小海就像是宁家的管家一般了。只是不住家,旁的事情都由姜小海出面,若是这般想着,一年三十两的工钱,要做的活儿倒是不少。 宁南星似乎也知道沈团团愿意听这些,也不管沈长致在一旁干瞪眼,挑着能说的说了,“如今,姜小海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她的媳妇也一起来帮着跑腿了,俩人都格外地有干劲。” “这倒是好的,夫妇同心,其利断金。” 222 挖藕 姜小海得了信,第二日就带着人手来了池塘边,姜小海带来的人手,沈团团也不陌生,都是苗家寨的人。 “我也是姜管事顺口提了那么一句,说是要找人手来挖池塘,说来这挖莲藕也是简单,但是若是生手的话,这莲藕就容易给挖断了。”苗里正谢绝了沈团团要请他院子里小坐一会儿。 “我们村子附近原本就有一处池塘的,原本是东家挖了坑栽下了莲藕,为的就是给自己解解馋的,虽然只有一亩地大小,但是可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给挖的。”苗里正因为自己能帮上忙,也是颇为地开心。他们村子里得了宁家和沈家这么大的优待,偏偏他们村子里穷, 就是连像样的年货都是置办不起。 每年苗家寨的往沈家和宁家送年货,都差不多倾了全村之力,却依旧是比不上旁的人家。苗里正可是看到过,听说那是城里的酒楼的掌柜给送的年货,足足一辆马车,那都是稀罕物。就是布料子都是一匹一匹的送的。 而他们能说的,也不过就是一篮子鸡蛋,几斤猪肉,若是能碰上野物,那算是了不得了。大多都是自家的东西,也就是送一个情义。 虽然他们送了东西去,但是宁家和沈家坚持回礼。送回来的回礼,却是比他们送的厚上了许多。村子里的也知道,这到头来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所以,这一回,听说两家人要挖池塘,苗里正赶紧将差事给抢了过来,回村子一吆喝,就有不少人要来帮忙,但是一个小池塘,哪用得上这么许多人。苗里正挑了几个以前挖过莲藕的老手,就领着人往于隐书院来。 沈团团一听苗里正说着这几个人都是挖过莲藕的,以前也帮着老东家伺弄那池塘的,欢喜不已。“苗大叔,若是来年我想种点儿莲藕,你们帮我稍稍照看一点儿呗?” 苗里正自是应了,“放心,这包在我的身上。以前那个池塘,我也没少跟着看着的。” 姜小海在一旁插嘴道,“苗大叔,沈小娘子若是要种,可不是就那么一亩半亩的,若是没有点儿经验的,恐怕不行。” 苗里正皱着眉头,“不是一两半亩吗?若是种植广的话,恐怕都要挖坑了,苗家寨附近也就是那么一个池塘,只是这些年自从老东家没了后,就已经荒废了。” 姜小海看了一眼宁南星的脸色,得了宁南星的点头后,姜小海才继续说道,“嗯,等秋收完就要开始挖坑了,少说也要七八亩地的,所以,若是没有可靠的人手恐怕是不成的。毕竟那么多亩的地儿,经不起折腾。” “我们村子里人倒是有一个,只是,这人有些不方便,恐怕做不了活儿。”苗里正想到了自己的亲侄子,有些踟蹰。 沈团团没有想到,苗家寨竟然还会有人会种莲藕的。“苗大叔说说也无妨,反正用不用也是我们拿主意,不用觉得为难。” 苗里正正犹豫着,苗里正的儿子早就竖着耳朵听着这边,赶紧接腔道,“沈小娘子,我爹说的是我那堂哥。我堂哥以前就是给大户人家做活的,种田是咱村子上的好把式,就是我们村子里的很多上了年纪的,都不如我堂哥会种田。所以,才被大户人家给找了去帮忙种田的,平时就是帮着大户人家安排长工种田的。” “那他会种莲藕吗?” “会,怎么不会!我这挖莲藕的活儿还是我堂哥教的。怎么才能不将莲藕给挖断了。要不然,就那么一个小池塘,哪够练手的。”苗里正的儿子是个爽快的性子,沈团团只是问了一句,他就噼里啪啦地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口。“听说那大户人家请的我堂哥这样的种田的好手好多个,有的种花,有的种田,有的养鱼,有的养鸡鸭,有的种蔬菜,当然也有种莲藕的。听说那户人家就是一个鱼米大户!田里所有的产出都是往京城里送的。 我堂哥就是负责种稻子的,闲暇时候,就没少偷师。虽然我堂哥不愿意听我说偷师这话儿,但是就是偷师嘛。” 沈团团的眼睛亮了,“只是,这么能干的人,恐怕我这儿的庙太小了吧?不过就是几亩地的池塘,还不够发挥的吧?” 苗里正叹了一口气,“唉,我那大侄子在外数年,早几年被人打断了腿后被主家给送了回来。至于啥原因,不管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苗里正的儿子听着他爹又是要说不说的,一点儿都不厚道。要是真想给他堂哥找活儿做,当然是将所有的底子都透露给东家知道的。况且,东家人那么好,怎么能有所隐瞒。“爹不好说,就让我来说。我堂哥啥都不肯说,还是只身一人被打断了腿给送回了村子里的,我大伯大伯娘差点儿哭晕了过去,要知道这些年可都是靠着我堂哥捎回来的银子过日子的。 这不明不白地就被打断了腿送回来,自然是哭着不依的。找到了那户大户人家,只是听人说,我堂哥是因为肖想府上的表姑娘,所以才被主人家给打断了腿的。只是我堂哥早些年带回来的信儿说的是有了媳妇的了,只是又被人说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就让人糊涂了。不过我就是我大伯娘寻死觅活,我堂哥就是不松口。” 沈团团了然地点点头。倒是没有多问,这人行不行,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得了算了的。 苗里正一看沈团团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估计是不成的。毕竟他侄子就算是水平再好,那也是一个废人了。 苗里正叹了一口气,就将这件事情甩在了脑后,吆喝着下水。 沈家这边正热火朝天地挖着坑。 许家的院子里,也是正热闹着。 许恩翎听说了沈家的大阵仗,正闹着要出门去瞧瞧热闹去,但是许夫人不依。 “娘,我去沈家瞧瞧去,保管不会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我就是站在一边看看热闹。”许恩翎抱着许夫人的胳膊撒娇,许夫人被她摇得头晕,但是就是不松口。 许夫人这回坚决不肯让人去,所以就是索性什么事儿也不干了,就看着这闺女。“不准去!这下水挖莲藕的少不得男人,说不定这么大热的天儿,还是打着赤膊的,你一个小娘子去看热闹算是什么样子。” 许恩翎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有人挖莲藕了,也就是小的时候才看到过。“娘,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莲藕,我就厚着脸皮去团团那儿讨要一点儿回来。” 许夫人的表情柔和了不少,但是依旧不松口。“你就别哄我了,这些年,我被你这一张嘴哄了去了还不少吗?” “娘!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让小弟先去我瞧一瞧,若是真的是有人打着赤膊的,我就保证不去。我还要脸面的。” 许恩翎能松口,许夫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她没法子每时每刻跟着这闺女,偏又这闺女又是机灵惯了,一个转背说不定就溜了出去。所以,这回,许夫人倒是点了点头,叫了幼子许思谦来,去沈家瞧一瞧。 没一小会儿,许思谦就回来了,手里还有一小把的莲子。“我去瞧过了,沈家小娘子也在才池塘边看着呢,下了水的听说都是沈家熟识的,都是守礼的人,穿着衣裳下水的。” 许思谦年纪小小,却是打小就是一板一眼的性子,所以听到许思谦都这般说了,许夫人也就放了心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沈家小娘子的身边,切不可乱跑。” 得了她娘允许,许恩翎也不着急地走了,拿过许思谦怀里的一个莲蓬,挖了一个莲子,拨着吃。“娘,你怎么放心我跟团团一道儿玩。我听说那林家,可是没少在外头说沈家的坏话呢。” 许夫人瞪了一眼许恩翎,就看到许恩翎已经拨了莲子,还贴心地取出了莲子芯,将剥好的莲子送到了她的嘴边。 许夫人张嘴就咬了一口,她这个闺女虽然淘气,却是一个孝顺的。“林家向来以书香门第自诩,自然瞧不上那些个农户。咱家不过就是一个教书先生,这日子说不定还没有沈家过得惬意呢,做什么还能看不上沈家?” 许恩翎撇撇嘴,“娘你又敷衍我!小弟,你说是不是!” 许思谦点点头,“这一回姐姐说的没错,娘在唬人。” 许夫人失笑,看着小大人一般的儿子,一本正经地控诉她不老实,也是失笑。“你啊,总是被你姐姐的当筏子。” 许思谦捂着额头,似乎是在想着许夫人这话的意思。 “总之你们记住,林家是林家,咱家是咱家,咱家向来以人为善,切不可做出欺人一等的事情来。且我看那沈家兄妹不是池中物,如今有肖老手把手教导着沈家长兄,也假以时日,沈家长兄的一定不容小觑。” 许夫人在心里默叹,这沈家兄妹的运气不差,但凡有大气运的,总是为人不差。自家闺女与人交好,许夫人自然是乐见其成。她可不是林家母女那等短见之人。 223 许家私事 许恩翎歪着头,似是在思忖着她娘说的话。 “那团团呢,我可是听说宁家小公子非她不娶的。” 许夫人看着面前的一子一女,儿子不言语地站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只是眉头一直皱着,她就知道儿子这是在思索。她的这个幼子总是比别人的反应稍稍慢一点儿,遇事总是会想上一想。也因为幼子从小便是如此,所以被家中的长辈不喜。但是许夫人从来没有放弃,幼子只是反应慢一点儿,但是凡事总是愿意想上一想,总比那些做事不用脑子的人好上许多。 至少性子沉稳,往后也不大可能会出乱子,自是也是能守成的。 她跟相公也只要这一双儿女平平安安的就好,也不期望着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许夫人嗔怒地瞪了一眼许恩翎,“这些话是你一个小娘子能说的?宁家小公子如何,不是我们能说的。” “那宁家小公子,真的会娶团团吗?我是说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作正室。”许恩翎忙不迭地补充道。许恩翎虽然没有长在京城中,但是因为许夫人从小就注重俩个儿女的教养,事无巨细地都愿意说说。 所以,在宁家搬来的于隐书院的时候,许夫人就将宁家的事儿跟一双儿女说了。 许恩翎自然就很清楚,宁家从来没有娶一个农户人家的小娘子这等低门户的,就算是宁老头儿当初被分家出去,也娶的是官宦人家的庶女。更别说那穆家女了。所以,就算是听到宁南星说了,许恩翎仍是觉得有些不敢想。 许夫人稍稍一顿,然后才开口道,“穆家的男人向来长情,宁家小公子有一半的穆家人的血脉,想来也应该是个长情的吧?”许夫人感慨完,又瞪了一眼许恩翎,“小小年纪就操心别人家的亲事做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瞧上了人家了呢。” 许恩翎被训斥地缩了缩脖子。“我可不敢想。宁家小公子冷冰冰,看人都是不带一点儿温度,就跟看死人一样的。偏又是一个大夫,我寻常被他看一眼,就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娘,你可被吓唬我,我胆子小,宁家小公子又是一个会医术的,一不小心给配个什么毒药,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就是林家的小娘子是个胆子大的,竟然痴缠着宁家小公子。” 许恩翎就算是再不齿不林妙语,但是在家中谈及林妙语的时候,还是用了“林家小娘子”这个称呼。可见平日里许夫人的教养极其严格。 偏又这般的许恩翎与外人见到的俏生生的许恩翎又是不一样的。就像是顶着俩个面具的人。 “也亏得你是个胆小的,要不然,我早就将你给关了起来了。宁家这一趟浑水,娘可不许你踏进去。我跟你们爹,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荣华富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咱家也不稀罕。” 许恩翎故意掏了掏耳朵,“娘这高尚的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要生茧子了。若是真的跟沈家一样,为了每日的吃食担忧,我就不信娘还能说出这么淡如菊的话来。” 许夫人失笑,“我儿这话也是极有道理的。娘不是说沈家不好,就沈家能从村子里走出来,就可见是个不凡的,断然不可能止步于此。你且看着,沈家说不定日后能成为这江夏城富甲一方的沈府。若是换成了我,出生于一个小村落,我估计这辈子也就是在土里刨食了。” 许夫人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没有大本事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能安心地在于隐书院做一个教书先生,且这一住就是近十年。 “没想到,娘对于沈家兄妹竟会有如此高的评论,看来我要听娘的话,要多跟沈家兄妹打好关系了。那林家往后,是不是有后悔的时候了?” 许夫人看着闺女幸灾乐祸,也知道林家母女到底如何得罪了自家闺女。“这话,咱也就是咱家里头说说,切不可去外头说去。”许夫人这话虽说是当着一双儿女说的,但是眼睛却是看着幼子。 许思谦回望着许夫人,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 等许思谦回了话后,许恩翎才也跟着开口,“娘,我也知道了。” 许恩翎看着小弟认真的思考着小脸,如同小老头儿一样,手里还抱着莲蓬,看来是之前她跟她娘说的话,小弟还没有消化。 许恩翎伸手,忍不住捏了捏小弟肉肉的小脸儿,“谦儿,若是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你还有姐姐呢,姐姐会护着你一辈子的!” 许夫人伸手将许恩翎的作乱的手给拍了下来,“说什么傻话!往后,咱家还要靠谦儿的,爹娘要靠谦儿养老,以后姐姐也要靠谦儿护着的。你以后你以后嫁人了,不要娘家人护着的?” 许恩翎一听到嫁人,赶紧溜了,“娘,我去找团团玩儿去了。” 许思谦回头看着他姐飞奔出去的背影,嘴角笑了笑。 许夫人看着幼子脸上的笑意,笑着摸了摸幼子的脑袋,“娘刚刚跟你姐说的话,谦儿先自己好好地想一想,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再问娘。若是娘也不知道,就要靠咱娘俩人一道儿想咯。” 许思谦重重地点点头,“好。” 许夫人将幼子怀里的莲蓬拿了出来,从莲蓬中挖出一个一个地莲子,放在碗里。就陪着许思谦坐着,一点儿都不着急。 许夫人拨着练字的动作很慢,就纯粹是打发时间。 许家只有一个做杂活的婆子, 每日只是做着份内的事情,鲜少在许家人面前露脸。许夫人每日,什么事情也不做,都是陪着儿子,一日一日地过,教养着儿子。 当初,被许家人放弃的痴傻儿,如今除了反应慢一点儿,竟是与旁人无疑。 这是许夫人与他相公,一日一日地心血教养着。就如同这会儿,许夫人什么都不做,只是陪着幼子,等着幼子自己想明白,若是有疑惑,再与幼子探讨,许家总是这么安安静静的…… 许恩翎手里拿着一个莲蓬晃啊晃,经过林家的时候,特意往院子里望了望,就看到林妙语也在院子里站着。 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许恩翎蓦地笑了,“林姐姐,我听说团团家在挖莲藕呢,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小弟还拿回来了莲蓬呢,可新鲜了,水灵水灵的。” 林妙语看到许恩翎的时候,就想往屋子里走,但是偏偏许恩翎不会让她如意,开口就打着招呼邀请她一道儿去。“我不去!谁稀罕。” “我可稀罕了,我可是肖想了那莲蓬好久了呢,以前就只能干看着,摸不到莲蓬。得亏了今年团团来了,要不然,我还吃不到呢。” 虽然往年,池塘边也有一些莲蓬的,但是够得到的地方的莲蓬,不等许恩翎去摘,早就被人给摘了去的。 “那也不是他们沈家的,这可是书院里的莲蓬,他们怎么能随便挖呢!真是乡下来的,穷疯了。”林妙语小声地说着,她想起她娘的告诫,到底也不敢惹事了。 许恩翎大声地道,“林姐姐,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 林妙语大声地回道,“我没有说什么!” 林夫人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许恩翎站在院外喊着,“恩翎啊, 这是要去哪儿玩儿呢?” “我要去团团家呢,看他们挖莲藕呢。正问着林姐姐要不要一同去呢。” 林夫人笑着帮林妙语回绝了,“你林姐姐还要做绣活,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好好玩儿吧。” 许恩翎可怜地看着林妙语,“林姐姐真可怜,竟然还要做绣活,我可最怕我娘逼着我学女红了!”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抖了抖身子,“那我就先走了啊——”说完,还冲着俩人摆摆手。 林妙语咬唇,“娘——” 林夫人扫了一眼林妙语,林妙语只等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乖乖地跟着她娘回屋。“娘——我没想去。” 这些日子,她娘说的这些话,她都懂,只是有些不甘心。 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林夫人看着林妙语恹恹的样子,也忍不住叹息。“你做什么跟许恩翎比?许家如何,你还能不知道?娘让你做女红,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许家有个傻子,许夫人只顾得上儿子,所以对许恩翎管不上——但是,我就是不想每日都做针线活。娘你看我的手,都被戳破了,每一个完好的。”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罢了,今日就休息一下。过一些日子,周夫人就要来家中做客, 你总要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东西。” “嗯。” “娘这几日让人打听过了,周县尉的长子和儿子都是跟着武师傅习武的,想要走他们爹的老路,以后就是做一个县尉也是好的。总比你爹做个教书先生好。”林夫人没有跟林妙语说的是,周县尉能这么久在江夏城不倒台,估计后台很硬,他要照顾家中二老,那他的儿子,周县尉一定会使了关系,让儿子往上爬的。 且不要小看了一个县尉,就早些时候的“私盐买卖案”中,周县尉恐怕得了不少的孝敬吧?所以,别小看了一个小小的县尉。 224 不喜欢我? 许恩翎来沈家的时候,沈家已经挖上了第一筐的莲藕。 因为这池塘小,还是一个没人打理的,所以估摸着挖上的莲藕五六筐也就是打了底了。这箩筐里还是横七竖八的放着莲藕,压根就没有放满。 “团团,我听我小弟说你家来挖莲藕,我就赶紧来凑热闹呢。”许恩翎一见到沈团团就叽叽喳喳,围着沈团团说着。 沈团团赶紧将荷叶分了一顶给许恩翎,“你顶着一点儿,免得晒了。” “你怎么不顶着荷叶?”许恩翎接过沈团团给的绿油油的荷叶,看着欢喜。 沈团团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刚刚也举着的,只是举高了手酸,我又怕累着,索性就宁愿晒着了。” 许恩翎看了一眼沈团团白皙的肤色,沈团团估计自己都没有想到,她这一身的白嫩的肤色,压根就不像是庄户人家的闺女。 不过,许恩翎半点儿没打算告诉沈团团,也学着沈团团一样,拿着荷叶在手里把玩,也不往头上举高。 “这荷叶也没有枯萎,就开挖,会不会不大好?” 沈团团没想到许恩翎竟然会知道,“行呐,许小娘子也知道怎么挖莲藕吗?” 许恩翎听得出来沈团团话里的揶揄,半点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相反,她倒是乐得见到沈团团与自己亲近。所以,在听到沈团团揶揄她的时候,许恩翎傲娇地扬扬头,“哼,本小娘子知道的东西还说着呢!往后有的是让你吃惊的时候!” “是是是,许小娘子厉害。”沈团团求饶。 许恩翎得了便宜,才说道,“我小的时候,就最喜欢待在池塘边了,我还记得原来住在这个院子的老先生最喜欢侍弄这些庶务,也是老先生告诉我,莲藕要等荷叶枯萎了,这莲藕才算是长成了。我还知道,这莲蓬熟了的时候摘了去,有利于莲藕的生长。没有了莲蓬来争夺养分, 地里的莲藕才能长得更好。” 沈团团这番话,倒是让许恩翎刮目相看,原本还以为许恩翎是被宠地有些天真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哪成想,对于这事庶务竟然也能如数家珍。 “怎么样,团团,我有没有让你刮目相看?”许恩翎看得出来沈团团眼里的惊讶,咋咋呼呼地围绕着沈团团,等着沈团团来夸她。 沈团团看了一脸“求表扬”的许恩翎,伸手就摸了摸许恩翎的脑袋,“乖,真能干!” 许恩翎羞恼地红了脸,挺直了胸板站在沈团团的身侧,“我就比你矮上了一个头,团团你怎么能跟哄想小孩一样地摸我的头!我也就比你小一岁罢了!” 许恩翎今年十三,个头是她心中的痛。 就算是沈团团这样中等略高一点儿的身量,都能摸摸她的脑袋,这让许恩翎觉得自己这是被鄙视了。虽然,沈团团摸着她脑袋的感觉挺不错的,她差点儿没有忍住,想要主动去蹭一蹭沈团团的手心! “嗯,我知道。吃肉肉长高高,以后多吃点肉,我看你瘦的,只剩下——。”沈团团看了一眼许恩翎的胸部,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 哼,真是不公平,她明明比许恩翎胖了许多,但是吧,怎么就是长成了平川了呢?偏偏许恩翎一个就是小个子又是小瘦子,还比她小了一岁,这胸、脯就鼓囊囊的了。真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啊——” 许恩翎感受到沈团团打量的目光,大叫一声,抱臂挡住自己的胸、脯。只是后面的话,却是半点儿也说不下去了。 毕竟,这里人多。 沈长致早在许恩翎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只是碍于沈团团在书院里交到的第一个能说上话的小娘子,沈长致作为主人家,也不好特意走开。 所以,在听到许恩翎咋咋呼呼的说话声,沈长致就已经觉得脑门子嗡嗡。 所以,在许恩翎冲破天际的的那一声“啊——”中,沈长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许恩翎,就走了。 许恩翎从小就善于观察别人的眼神,这一会儿,能清楚地看到沈长致眼里的嫌弃。 嫌弃?沈家兄长嫌弃她?为什么嫌弃她?难道她做了什么事情惹了沈家兄长的嫌弃? 许恩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有些发鼓的胸脯,难道是因为这个? 但是一想到沈家兄长眼里的清明,只有嫌弃,应该不是这个。 沈团团看到突然沉默的许恩翎,还以为许恩翎这是伤心了。“ 那个什么,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这种——就是想求都求不来,你应该个开心才是……” 沈团团笨拙地安慰着,就听到许恩翎突然地笑了,“团团,你是说你想求也求不来吗?” 沈团团磨牙霍霍,她就不应该心软的。许恩翎这小娘子可真是一个心大的。要是换成别的小娘子,说不定早就恼了。沈团团也知道自己这玩笑开得有些过了,毕竟是在外头,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总归是在外头。 许恩翎捏了捏沈团团的粉嫩的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嘿嘿,这可真是好捏。” 许恩翎刚轻轻地捏了捏,就被刚好提着水壶过来的宁南星给拍落了。“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许恩翎看着已经发红的手背,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不满地嘟起嘴。不过看着还在一旁站着的宁南星,这是在等着她表态呢。许恩翎摸着手背,委屈地道:“我以后再也不对团团动手动脚了。” 宁南星这才点点头,给苗家寨的送茶水去了。 饶是沈团团是一个脸皮厚的,这会儿听到许恩翎的话也忍不住红了脸,“你这是在瞎说什么呢!” “我可不是瞎说,南星哥早就说过了,你是她未过门的媳妇,他这是看我捏捏你的脸,就吃醋了呢!”许恩翎摸着手背,下手可真狠。这么一个小心眼的男人,可见以后沈团团一定会被管得严严的。 沈团团红着脸,也不打算多说这有的没的。左右是已经解释不清楚了,不过,自打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后,沈团团也不矫情,虽然有些脸红,但是好歹也做不到否认。所以,岔开话题说道,“你怎么好像很怕宁南星?” 许恩翎娇俏地眨眨眼,“我当然很怕南星哥啊!南星哥是个大夫,若是看我不顺眼,觉得我碍手碍脚的,随便开个一副毒药,我就一命呜呼了。” 沈团团有些无语,没想到许恩翎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宁南星不是这样的人。那你这胆子小的也是没谁了,那你是不是面对大夫就怂了?” 许恩翎半点儿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理直气壮地点点头,“对啊,对于大夫,我都是莫名地恭敬的。对宁爷爷也这样,谁让我比较惜命呢。所以,我特别佩服你,竟然愿意跟南星哥一起过下半辈子。如果换成了我,估计没有被毒死,我自己就能想疯了。” 许恩翎说着,还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愣是将酷暑说成了寒冬。 沈团团不得不佩服许恩翎的想象力,不得不说,沈团团突然觉得许恩翎说的,好像是有一点儿道理的。 因为许恩翎也不肯顶着荷叶,所以,沈团团就抱了不少的莲蓬回了自家的院子,“喏,你在躺椅上坐会儿,我给你倒茶。” 沈团团将莲蓬放在廊下,就去了灶房倒茶,沈团团今日做的是酸梅汤,因为沈团团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味儿,所以,沈家时常做的就是这酸梅汤。至于其他的人,一致表示,只要团团欢喜就成, 喝什么不是喝,不就是酸酸甜甜嘛,能接受。虽然他们觉得这酸酸甜甜的东西就是小娘子喝的,半点儿不解渴,他们还是宁愿喝水。 只是,每回在沈团团的强烈的邀请下,总是眼睛一闭,就往嘴里倒。 许恩翎看到沈团团拿过来的一套精致的小茶壶和小茶杯,欢喜地眼睛都亮了亮。“这可真精致。” “宁南星不知道从哪儿给我寻来的,我也喜欢这种小巧精致的东西,虽然这一个小小茶杯还不够我一口喝下的,但是我就是喜欢这样子,喝水都能多喝几杯。” 沈团团之前并不爱喝水,只有渴极了,才会囫囵地喝上几口,有时候,还便秘。 宁南星得知了后,就给沈团团寻来了这么一套精致的茶具。一个小茶壶,四个小杯子,一整套的。 许恩翎喜欢地直点头,没想到向来清冷的宁南星竟然会在这么一点儿小事上都这么费心。若是让林妙语知道,平时对她不屑一顾的宁南星,竟然会挖空了心思讨好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林妙语会怎么样。 许恩翎也只是恶趣味儿地想一想,双手捧着茶盏,非得让沈团团往小茶杯里倒茶。 “我要是手一抖就往你手上倒了啊!” 许恩翎帮浑然不介意,“没事儿,只要不是热水,我就不介意。快点儿,快点儿,我等不及了想用这个小茶杯尝一尝了。” 沈团团看着许恩翎不似作假,激动地小脚都已经不停地蹭着地面。咕噜噜地给许恩翎倒了一杯。 225 送藕 “这是什么茶?”许恩翎看着茶盏里黑红的茶水,上头还飘了一颗枸杞,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是酸梅汤,夏日里喝最好了!”沈团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干了,然后又开始倒第二杯。 一抬头,就看到许恩翎还放在鼻尖闻着,“怎么不喝啊?” 许恩翎小小地抿了一口,这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很好喝,比她喝过的酸梅汤都好喝。“这也是南星哥配的?” “这么一点儿东西,哪用得上宁南星帮我配,不过这里头的东西是宁家拿来的不假。是我跟宁爷爷讨要来的。作为回报,我煮了凉茶,就给宁爷爷捎上一份的。”沈团团与许恩翎认识的日子尚浅,虽然许恩翎天真无邪,但是沈团团总觉得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一个个地应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所以,给许恩翎倒了酸梅汤之后,沈团团也给自己倒了,还在许恩翎闻着的时候,就大口地喝着。 “我还以为南星哥竟然这么厉害,还以为他一个大夫,配出来的酸梅汤也比别人家好喝不少。我都差点儿因为一杯酸梅汤对大夫改观了你。” 沈团团抿着笑,“我家里人都不爱喝着酸梅汤,只觉得酸酸甜甜的不够爷们,嘿嘿,其实我知道他们不爱喝,每回喝着酸梅汤就跟喝药一样,但是我当作看不到,非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喝下去不可。” 沈团团说起这些事儿的话,高兴着坏心眼的眯着眼睛,就像是一个享受的小老鼠。 许恩翎知道在外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是装出来的,但是看着沈团团这样毫无防备的模样,一看就是家里头娇宠着的,若不然也不会养成了这般性子。 许恩翎特意地调动着气氛,气氛实在是热切。 沈长致不得不从屋子里出来,看了一眼在廊下坐着的俩人,默默地走了。 “你哥哥,这是不喜欢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哥哥不喜欢我来你家玩儿?”许恩翎这一回,感受地更加明确了。是嫌弃没错。 “不会,我哥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不喜欢太吵闹。估计是我们俩说话声太大,吵着他了。”沈团团生怕许恩翎介意,还特意拉了宁南星下水,“你是没有看到过,我哥对宁南星那是半点儿好眼色都没有。但是宁南星照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总之别往心里去就成。” 许恩翎听了沈团团的解释,虽然心里释怀了一些,但是依旧是有些不大爽利。 想她许小娘子从小叱咤书院,就是连山长看到她都是笑呵呵的,怎么会在沈长致这里吃瘪了呢! 许恩翎也知道沈家事儿多,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许恩翎走的时候,经过池塘边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沈长致,就看到沈长致正站在池塘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因为池塘里的莲藕没有人侍弄,又是荒废了那么多年的,能挖出五六筐的莲藕已经算是不错了。 等从池塘里爬上来,这几人都已经成了泥人,也亏得姜小海准备地仔细,早就让这几人准备了一身的衣裳,所以,等人上来后,宁南星就招呼着人去他家的院子里洗刷一番,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因为也不是饭点儿,沈团团也就是做了最简单的面条,只是下的料是足足的,就是新挖上来的莲藕也切了不少。 苗里正是在沈家吃过面条的,所以看着满满的一碗面,几乎大半都是肉,苗里正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每回想着来帮忙,都没想到还讨了一碗吃的。” 跟着苗里正前来的几个人哪吃过那么好的面,正犹豫着该先吃肉还是先吃上面的荷包蛋。 姜小海奔了半日,早就已经饿了,这会儿说了一句,“我就不客气了。”然后呼啦啦地大口地喝了一口汤,又夹了莲藕吃了一口,“这甜甜脆脆的莲藕,还真是新鲜。” 苗里正也看到了这上面铺排着的莲藕,心里感激沈家的看重,只是心里就忍不住了,“这么多的莲藕,我们吃了多可惜。” 沈团团正巧出来,就听到了苗里正的话,笑着道:“一点儿都不可惜,都是苗大叔你们帮忙着挖出来的,合该着就得让你们先尝尝鲜。苗条管饱啊,我锅里还煮着一大锅呢。” 沈团团知道做惯了农活的,都是饭量大的,所以特意做了不少的面条。 苗里正的儿子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面条,腾不出嘴来夸赞沈团团的厨艺,只能竖起了大拇指夸赞。沈团团笑着受了。 苗家寨的吃了个饱,才被沈长致送出了是书院的大门。姜小海这一回倒是没有抠着,赶了马车来的,不等苗里正几人的推拒,就将人送回了苗家寨。 “南星哥,你给我再打一点儿水。” 沈团团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这挖上来的莲藕都带着泥巴,苗里正几个人都是男子,就算是就着水胡乱地洗了洗泥,也没有将莲藕洗干净,上头沾了不少的淤泥。 宁南星不乐意地又打了一桶水,“别洗了。苗里正不是说了吗?这莲藕还是带点儿淤泥才新鲜。” 沈团团当然记得苗里正说的,“这些是要给书院里的其他人家的,毕竟这池塘的莲藕也不是咱的,这会儿挖了总是要送给其他人尝一尝的,免得被人在背后说道。” 宁南星还以为沈团团这是洗了给自家吃的,哪成想是要送给别人的。当下水桶,就夺了沈团团手里的莲藕,将莲藕全部倒在水桶里,用手搅了搅,就捞了起来。 “你这样子洗可不行,这淤泥都没有洗干净。”沈团团伸手就要夺回水桶,但是被宁南星伸手给挡了。 “咱们都将莲藕给挖了起来了,现成地送去给别人吃,难不成就连洗一洗都不会?当真是好大的脸!”宁南星阴着脸。 沈长致进来就看到宁南星脸色不佳地将带着淤泥的莲藕往木盆里装,沈团团在一旁夺着。“你们这是做什么?” “问团团去,我去将这些莲藕给分给别人家,咱家辛辛苦苦地挖起来的的东西,要我看,一个人分个六截莲藕就差不多了。”宁南星说着,压根就不等沈团团说话,就往外走。 沈团团忍不住跺脚,执拗起来的宁南星,沈团团半点儿办法也没有。“哥,你快拦着宁南星,这莲藕连淤泥都没有洗干净呢。” “难不成还要洗干净了给人送去?书院里的先生咱又一家都不熟!”若不是书院里藏书丰富,肖老头儿要在书院里住下来,沈长致早就不乐意待了。 如今沈长致接触的几家人,一个都不让他喜欢。 林家就别说了,才来就立下了梁子。虽然沈长致不大喜欢宁南星,但是好歹他家团团自己喜欢,那林家小娘子就跟失心疯一样,非得缠着宁南星。 至于孟家,沈长致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因为杨家人的做派,顺带地将孟先生的家人也给恶心上了。 至于许家,沈长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能挑剔的,就是对那个说话咋咋呼呼的小娘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连带着对着许家人也没有半点儿好感。 最后,就是那山长家,对于蹭了自家两顿饭的山长,扪心自问,沈长致能怎么欢喜? “除了当初你答应下来的山长家里头,其他的人家,我看都不用送。”沈长致这还是觉得宁南星这是性子好了,要她说,就压根不用听沈团团的,还想着要洗干净,洗什么干净!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也只能叹了一口。 “我就是觉得不把上面的淤泥洗干净,看着难受,倒也是没想着要讨好谁家。左右咱家也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大不了就回家呗,我真没想着要讨好谁。”大抵就是强迫症作祟,偏偏沈团团还没有办法解释。 “还有就是,宁南星直接拿着一个木盆子去挨家挨户地送,这不是不大合适吗?这送东西都是有讲究的,还要一家一户地送。要是别人家看到了那么多的莲藕,却是只给他家那么一点儿,或许就该不高兴了。原本好事儿都变成了坏事也说不定。” 沈团团没拦住宁南星,也只能在院子念叨念叨。 “左右是宁南星去送的,放心,算不到你的头上来。”沈长致半点儿不忧愁,宁南星能心疼他家团团,就这一点儿,沈长致是满意的。 送莲藕的活儿明摆着是一个烫手山芋,如果是沈团团去送,肯定能惹出麻烦来。但是宁南星的话——是好是坏,沈长致半点儿都不关心呢。 宁南星也没有想着避嫌,就近原则,第一家就是林家。 林妙语早就听说了沈家已经挖好了莲藕,就等着沈团团来送莲藕,她就能刺啦一下沈团团。 左等右等,没有想到,等来的人却是宁南星。 虽然因为见不到沈团团,不能出一口怨气,林妙语觉得有些可惜。但是能见到宁南星,那才是顶顶好的事情呢。 226 各家各话 宁南星神色如常,放木盆放在地上,从盆子里拿出六节藕,“这是给你家的。” “南星哥帮我送进来吧,上面那么多的泥,我这指甲才刚刚打理过呢。”林妙语伸出自己的葱葱玉手,在宁南星的眼前晃了晃。林妙语对自己手一直很注重保养。 宁南星盯着林妙语的手指头,不言语。 林妙语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她听说,有一些男人与正常的男人不同,偏爱玉足,或者是玉手……没想到,宁南星竟然是这一类的。“南星哥,你说好不好?帮我搬进来吧?” “南星哥,那木盆里有那么多节藕,要不然,不要那么小气嘛,多给我家一点儿吧?我最喜欢吃这种脆脆的藕了。” 宁南星豁然站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看着还一脸春意的林妙语,“爱要不要,不要就还给我。” 林妙语正想着一会儿该如何让宁南星拜倒在她的裙下,以掰回一局。她都已经想好了,一会儿怎么闹腾宁南星,就听到宁南星冷冰冰的话语。 宁南星看着林妙语的葱葱玉手,想到的就是沈团团浸泡在泥水的手,沈团团如今用的手脂,还是宁南星上回买来送她的。但是因为平时沈团团闲不下来,也不得不忙碌,所以就算是用了上好的手脂,也到底比不上林妙语这种常年什么活儿都不做,还每日静心护着的玉手。 宁南星决定,回去之后,就找一个可靠的人送到沈团团的身边。 “你到底要不要!”林妙语冷着一张脸,不耐地看了一眼林妙语。 林妙语不知道哪儿出错了,明明就在刚刚,宁南星一直盯着她的手猛瞧,还一眨不眨眼的。林妙语当场愣住了,“南星哥,你明明刚刚不是这样的!” 林夫人一直在屋子里看着门口的动静,看到宁南星冷着脸的模样,也忍不住叹息,到底是没有缘分啊。 “南星来了啊,赶紧屋子里坐会儿,妙语你挡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让南星赶紧进来坐一会儿。” 宁南星看着盛装打扮的林夫人,手上涂抹着大红色的蔻丹,虽然是笑着请他屋子里坐一坐,但是到底跟清平村的时候不一样了。有些东西,摊开了说,总是不一样了,也再也回不去了。 当初林家还在清平村的时候,宁南星就跟林城君说得很明白,他对于与林家结亲半点儿没有意思,他也有自己中意的那个女子。当初,有林城君在其中周旋,林家也自是按下不提。毕竟林家的闺女,也不是嫁不出去,非要上赶着倒贴给宁南星的。 但是,自从来了于隐书院后,就好似全然不同。 林家人默认着林妙语接近他,就算是他冷言回绝,林家人却是好像不死心。一直到沈团团也跟着搬来了书院后,两家人的关系到了冰点。 宁南星看得出来,林夫人看着他的眼神,带着防备和冷然。 宁家从来没有想过与林家结亲,更何况自打来了书院后,林夫人好似跟其他的夫人们较上劲儿了,日日在家都是盛装打扮,好似准备着随时将人比了下去。这人太要强,宁老头儿是摇头的。 宁家可经不起任何人折腾。所以,从一开始,林家就不合适。 “我还要去别家送莲藕。”宁南星说完,就抿着嘴告辞。 林夫人点点头,“嗯,没想到你们挖了莲藕,还特意给我们送,真是有心了。” 林夫人目送着宁南星走远,进了许家的院子里,林夫人这才让林嬷嬷过来,“林嬷嬷,南星送来的莲藕,你拿进去吧。” 林嬷嬷弯腰将地上的莲藕给捡起来,这莲藕还水灵水灵的。“老奴刚刚瞧见了,可是有一大盆子的莲藕呢,就给了咱家六节。可真是小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林嬷嬷低声抱怨的时候,还偷偷地拿眼睛去瞄着林夫人的脸色,林夫人把玩着自己刚刚染了的蔻丹,“话不能怎么说,人家到底是好心,就算是不给,咱也没有办法。” 林嬷嬷是林家的老人了,一听林夫人说的话,就知道林夫人半点儿没有叱责她的意思,不是叱责,那就是赞同她说的话了。林嬷嬷的胆子愈发大了,“老奴瞧着宁少爷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跟老爷夫人也亲近。谁知道是自从那一家人来了后,这人就说变就变,就好似被狐媚子给变了性子一样。” “瞎说什么呢。”林夫人轻轻地呵斥了一声。 但是林嬷嬷越说越起劲,半点儿没有住口的意思。“夫人,您瞧瞧这几节莲藕,像是要送人的样子吗?连个淤泥都不洗干净就送了出来,也不嫌丢人?这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位乡下人能做出来的事儿,既然不愿意给,就不用故作大方地一家家地送,就一个乡下人也想跟夫人这些有头有脸的打好关系,偏偏还想用白得的东西打好关系,呸,好大的脸!” 林嬷嬷往地下啐了一口,林夫人不满意地皱着眉头,这举动就有些粗俗了,林夫人不得不呵斥了一声。“妙语还在呢,林嬷嬷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林嬷嬷一得意就忘了形,“老奴一激动就忘了正形,该打,该打!”说着,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宁南星在许家门口叫门,许恩翎听到声音就窜了出来。“南星哥,你怎么来了?” 许恩翎还是头一回看到宁南星到自家来,所以下意识地问道。不过看到宁南星的捧着的木盆,心下了然,“我知道了,南星哥,你这是给我们家送莲藕来的吗?这么一大盆都是给我家的吗?我们家没几个人,这么多的莲藕,可要吃坏了的啊!” 宁南星听着许恩翎一口气地问着,连气儿都不带喘一口的,只能等许恩翎问完了后,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时候,宁南星才蹲下身,慢慢地从木盆子里数出六节莲藕,递给许恩翎。 许恩翎赶紧接了过来,“好水嫩的莲藕啊,团团姐姐有没有说过,莲藕能不能生吃的?” 宁南星倒是没有想到,许恩翎不顾身上的干净的衣裙,伸手将带着淤泥的莲藕抱了个满怀。或许是看到了许恩翎的态度不错,宁南星这才悠悠地开口,“只要你不怕吃坏了肚子,不管怎么吃,都不会有人拦着你。” 许恩翎抱着莲藕,哼哼唧唧地不愿意搭理宁南星,“回头我亲自去谢团团,没想到我都拿了这么多的莲蓬了,还特意还给我送莲藕来。真是太好了!” 被宁南星怼了回去的许恩翎,还没有转身,就又恢复地笑脸。就如同小孩儿一样, 情绪来的快,也散的快。 “嗯。”宁南星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就去了别家。 等宁南星一走,许恩翎就抱着带着淤泥的莲藕去了堂屋,堂屋里,许夫人依旧是陪着许思谦坐着。 “娘,小弟,你们看,我拿什么东西进来了!”许恩翎欢快地进了进了屋,那欢喜的卖着关子的笑声,就是宁南星走到了拐角也能听得到。 因为于隐书院的后院的院子,一个个地离得极近,又是篱笆墙围着的,所以,若是哪家人拌嘴了或是什么的不好的事儿,不出半日就能传了出去。 许思谦皱着眉头看着他姐姐许恩翎的衣服,已经沾上了不少的淤泥,一小块一小块的,“姐姐的衣裳脏了。” 许恩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衣裳脏了还能洗。娘,咱今晚吃莲藕吧!这莲藕水嫩水嫩的,没想到南星哥会给咱们送莲藕。” “不过,南星哥也不是给单给咱家送的,我看着木盆里的数量,估计正挨家挨户地送着。不过没有想到,南星哥这么一个清冷的性子,竟然会愿意做这种事情。”许恩翎放莲藕放在地上,大大方方地掸了掸身上的淤泥,只是越掸越脏。 许夫人看着道,“往后,娘也给咱家的恩翎找一个贴心的男人。” 许恩翎立马羞红了脸,“娘,我不理你了!” 说完,就奔了出去,让粗实婆子帮着打了水,许恩翎端着一盆子的水进来,仔仔细细地蹲在地上洗着莲藕。 到底是自己的闺女,许夫人当然能听得出来,许恩翎刚刚的华话里的羡慕,羡慕宁南星愿意为沈团团做到如斯地步。“咱家的恩翎这么好,一定会有更好的男人的。” “娘!我还小呢,你就跟我说男人不男人的,也不怕太恨嫁了。到时候我早早地离开你们身边,有你们哭的时候!”许恩翎难得地红了脸,梗着脖子回道。 许夫人低声笑着,只是那笑声让许恩翎更加恼了。 许思谦不满地皱着眉头,这一回,倒是反应不慢。“娘,姐姐不嫁人。我跟姐姐说好的了,以后,我要照顾姐姐,养着姐姐,一辈子都待她好的。娘,你可不能给姐姐找男人,就是再好的男人也不行!” 许恩翎听着许思谦急急地说完这一串的话,感动地脸都红了。 “还是我小弟好!娘,你太坏了!” 许夫人看着兄妹俩和睦的模样,齐心跟她吵嘴,笑的欢喜…… 227 免得截胡了 宁南星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找到了帮忙做活的婆子。 沈团团看着家中突然多出来的肖婆子,好像她就被架空了,再也找不到活儿做了。不用沈团团吩咐,肖婆子就做好了一日三餐。就算是家中只有沈团团与肖婆子俩人,肖婆子还是坚持做午餐。 “小娘子要注意身体,少食多餐才好。” 沈团团说了多回,让肖婆子直接唤她“团团”就好,但是肖婆子坚决摇头,“礼不可废。老婆子是下人,怎么能直呼小娘子的闺名。” 如此,沈团团就被迫地闲了下来。 这一日,宁南星一过来,就被沈团团拉了过去,“南星哥,你从哪儿找来的肖婆子?” “怎么,不满意?让我就让姜小海过来一趟,将人给卖了。” 沈团团一听说,要将人卖了,就赶紧摇头,“没有,肖婆子挺好的,就是有点儿严肃,不苟言笑。” 宁南星吃准了沈团团心软,所以在沈团团一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了沈团团是不愿意将肖婆子留下的,但是一听说要将人给发卖了,沈团团又不忍心,毕竟肖婆子做的都是为了她好,每日勤勤恳恳的,并没有什么坏心。 宁南星捏了捏沈团团的小圆脸,经过了肖婆子的每日的调理,沈团团看着好像是面色红润了许多。沈团团有些体寒,许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宁南星早就有意给沈团团调理,但是却是不好直接给沈团团吃药。所以,特意找了一个懂得药膳的肖婆子。 “咱家的团团这么可爱,难道还收服不了肖婆子?不行啊,不知道是谁一直自诩是最得上了年纪的人的喜欢?” 沈团团一听宁南星的打趣,挺了挺背,“笑话,我哪是征服不了肖婆子吗?我就是吃不准这人是不是有问题的。所以,才来跟你要一句准话的!” 宁南星的指腹摩挲着沈团团的粉嫩的脸颊,手里发麻,一种奇怪地感觉从心底升起。“那成,我就听看着团团征服咯。” “你别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沈团团将宁南星的手刚拍下去,宁南星就又不死心地摸了回来,如此来了几次,沈团团也懒得搭理宁南星的手。 “我知道我的脸大,你能不能别捏了,越来越大,就算面脂也用不起了。” 宁南星噗嗤一声乐了,“我的小娘子不用给我省银子,就算是你的脸再大一盘,我也养得起。” 沈团团只觉得画面太美,不敢深想自己的脸再大一盘是什么样子的,“那我还是人嘛!你尽是瞎说!” 宁南星很满意手上的触感,“只要是你,不管咋样的我都欢喜。若是你的脸再大一盘,说不定就没有人跟我抢你了。正好,我也能安心地出门做事。” 沈团团羞红了脸,“哼,你倒是想!不过放心,就算是我这样的,也没有人跟你抢。我可不是某些人,跟花蝴蝶一样,总有人缠上来。我可不耐烦对付那些痴情的小娘子,要不然,你考虑考虑胖个几圈?” 宁南星轻轻地用了一点儿力,惹得沈团团嗷嗷直叫,“坏丫头!尽是想着编排我,我要是胖一圈,估计你就能看都不看我一眼。” 沈团团忍不住大笑,“有自知之明是极好的。” 只是笑了起来好,被宁南星捏着不放的脸颊,好像更疼了。 嘶,还真是下力气了。 “我不准!听到没有。”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有一道儿声音逼近。 沈团团与宁南星是站在院门外的,宁南星吃完了饭后,非得让沈团团送她出去。沈团团也知道宁南星是故意找借口想要跟她说说话,所以也不推辞,顺从地跟着宁南星出来。 宁南星虽然喜欢沈团团,但是却是不愿意做出出格的举动,每日也就是捏捏脸,捏捏手,偏偏还都是在沈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的。为的就是让沈长致放心。要不然沈长致从中作梗起来,真的太抓心了。 沈团团站在宁南星的对面,恰是能看到走过来的人,待得看清楚后,沈团团这才惊呼出声,“安康表哥,你怎么来了?” 宁南星放下手,倚着门,吊儿郎当地回头看着怒气内敛的杨安康。 没等杨安康出声,宁南星就朝着门里嚷嚷了一声,“沈长致,家里来客人了——” 杨安康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团团,你怎么来了书院,也没有让人跟我说一声啊。” 沈团团一开始倒是想着要不要托人打听打听杨安康的,毕竟杨安康向来待她不错,时常会给她捎些小玩意儿,或是书册,各种各样的书册。所以对于这个表哥,沈团团还是亲近的。 但是自打沈长致跟她说了沈春云已经给杨安康偷偷地定下来一个先生的闺女后,沈团团就歇了要打听杨安康的心思。毕竟小姑母沈春云既然会背着她们家偷偷地将杨安康的亲事定下来,就是怕她们家要缠上杨安康,怕她们耽误了杨安康的前途。 念在沈春云一直待她不错的份上,沈团团也不愿意多生事端,所以就听从了沈长致的话,没有想过要在书院里找杨家兄弟俩人。 只是没有想到,杨安康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宁南星朝着院子里吼完了一嗓子,才冲着杨安康问道,“没想到杨公子竟然会找到了这儿来,果然在书院里有个是副山长的先生,就是不一样啊,手眼通天呢。” 杨安康不愿意搭理宁南星的挑衅,脑子一直想着宁南星亲昵地捏着沈团团的脸颊,偏偏沈团团还没有反抗。若是小时候,杨安康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如今沈团团已经亭亭玉立,俨然一副少女的模样。 长大后的沈团团,越发地让人挪不开眼睛,像极了她的娘亲梅氏。就算是出生在乡野,一颦一笑也能牵动着人心。 杨安康对于宁南星的话置之不理,温柔地看向沈团团,“团团怎么来了书院也不让人带个口信给我,亏我还带了不少的东西要送给你。我还是去了桃花庄,见了大舅,才听说你跟长致来了书院了。” 沈团团听着杨安康特意为了给他送东西而白跑了一趟而心里有些愧疚。“我怕给你添了麻烦,所以,就没想着找你——” 杨安康伸手,摸了摸垂着脑袋的沈团团,“都是自家人,怎么会添麻烦呢。团团这样生分,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宁南星看着杨安康的手,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虽然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头顶,宁南星却是恨不得将杨安康的手给剁了喂狗!宁南星咬牙,心里已经想出了数百种毒药,不动声色地能要了杨安康的手…… 但是作为一个怂逼,宁南星也只敢想一想。 要是他敢动手,他的小娘子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沈长致听到宁南星懒洋洋的声音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杨安康站在门外。 杨安康站在宁南星与沈团团的中间,恰是好处地将两人给隔离开来。沈长致挑了挑眉,呵,这倒是有趣了。 “原来是安康来了,快进来屋子里坐。”沈长致招呼着杨安康进院门,沈团团刚想跟着杨安康的脚步进门,就被宁南星给拉住了。 沈团团疑惑地回头看着宁南星,还以为宁南星这事儿有事儿要说。 杨安康跟着沈长致进院子,没有听到后面跟上来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宁南星拉着沈团团的小手,杨安康对上宁南星的目光,晦暗莫测。 宁南星挑了挑眉,冲着杨安康痞痞一笑,杨安康就转过了头,继续往前走着。 “宁南星,还有事儿?” “你说好送我回去的。”宁南星拉着沈团团的手不肯松开。 沈团团为难地看了一眼沈长致俩人,俩人的背影已经进了堂屋,“左右也是我送你回去,你又要送我回来的,不如今日你就自己回去吧?我家今日有客呢。” 宁南星撇撇嘴,“杨安康算是什么客人!有你哥哥在,还怕招呼不好杨安康一个人?走吧,咱们走一圈就回来。” 宁南星说完,不由分地拉着沈团团出了门。 若不是怕被杨安康看扁了,宁南星早就跟着沈长致进门去了,他就想要盯着杨安康,看他要说什么话!这天儿都要黑了,杨安康还急匆匆地过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如沈团团所说的,沈团团将宁南星送到了他家门口,宁南星又不放心,又将她送了回来。如此,折腾了俩回,一直到沈团团拉下了脸,宁南星才歇了拉着沈团团做足了那“十八相送”的戏码。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进了院子后,靠着院门,摸索着下巴,“小六,帮你家小公子听听墙脚吧。我好不容易磨到手的小娘子,可不能被别人给截胡了。” 在暗中的小六:…… 他这个暗卫如今又多了一项技能,自打撬门锁之后,又多了一项听墙角的本事。 杨安康一直看着沈长致说着家常话。不疾不徐,只不过余光一直瞥着门外,等着沈团团进门来。 他没有想到,沈团团会与宁南星熟悉至此,只是还没有听说俩家人有定亲的消息,幸亏,也还早…… 228 不如别人 杨安康终于余光瞥见了沈团团一脚迈进了堂屋。 沈长致与杨安康闲话了一番,也不过就是说了说 沈长致是如何进了书院的,杨安康也说了自己这一回是刚刚跟着先生出去游学了,今日才回家了一趟,然后去了桃花庄的时候,才知道,沈长致和沈团团都来了于隐书院。 杨安康也不问沈团团这是去哪儿了,“团团,我给你带来了好些书,明日你到我的院子里来拿吧?我如今跟着先生住在一个院子里,就在许家南面的院子。 沈团团点了点头,仔细想了想,许家的南面的院子,她应该知道是哪个了。“许先生家的南面,孟先生家的北面的那个院子吗?” 杨安康笑着点点头,“没想到,团团已经将书院都已经摸清楚了啊,就是那一处院子,以后团团你要是无聊了,都能来串门,我先生最喜欢热闹了。刚好,许家和孟家都有跟你差不多年龄的小娘子,你们应该能说得上话。” “好——”沈团团乖巧地应了。 不过,对于串门这种事情,沈团团还是不愿意做的,谁说她闲着没事了,她可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如今有了肖婆子帮忙,沈团团暗暗下定决定,更是要好好地努力一番,创下大业! 不过,事成之前,沈团团还是不愿意说出来,免得被人笑话! 杨安康只是坐了一小会儿,约定好了,明日去杨安康的院子里找他后,杨安康就走了。 小六回去后,如实禀告了宁南星。 “就说了这么一些话?该不会是你听漏了吧?还是小六哥你表达能力不行,压根就没有将杨安康的原话给体会到?”宁南星压根就不信杨安康会特意这么晚地还要找过来,为的就只是说几句闲话。 暗卫小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公子,杨安康是读书人。”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了不起啊!看不起人啊!”宁南星咋咋呼呼,宁南星在到了书院的时候,就已经四处打听过了杨安康这人,人人都夸赞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要不然,也不会被副山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要知道,副山长这些年,从来没有亲自带过学生了。 所以说,杨安康是真的被他看中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宁南星咋咋呼呼着,就有些心虚了。 沈团团要是知道了杨安康以后说不定是一个有大造化的,会不会抛弃了她转而投向杨安康? “小六哥,你说,我的小娘子不是那么一个肤浅的人,对不对?” 暗卫小六体贴地提议道,“要不然,小公子也多念书?” “不行,那我岂不是要被杨安康比下去了?”宁南星虽然嘴上承认地极不情愿,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不是念书的料,当初看到四书五经就只觉得头疼,所以才会跟着学医。 暗卫小六难得最近找到了乐趣,那就是打趣宁南星。要不然,这日子过得太无聊了。“也是,小公子的字儿写的,就是摊开来给人看,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懂。” 宁南星是写惯了方子的,所以字迹潦草到有时候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明白。就算是同为大夫的宁老头儿,有时候也不一定能看得懂宁南星写的是什么东西。 所以,宁老头儿没少说,宁南星的字都能当做密函来用了。 宁南星纠结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明日一早就要去沈家守着,沈团团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日一早,宁南星才刚起来,就有学生来找宁老头儿父子俩。“宁大夫,你们赶紧去瞧瞧,有俩个学生从假山上摔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摔断了腿了。我们也不敢移动他。” 宁老头儿闻言,“你且等一等,我收拾一下药箱。” 宁老头儿 收拾药箱的间隙,正好看到宁南星起来了,顺势将药箱挂在宁南星身上,“南星,赶紧跟我走一趟。有学生从假山上摔下来,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宁南星嘟囔着嘴,“我还想跟着沈团团呢——” “你说什么?” 宁南星也知道宁老头儿这人,最是有医德心,所以赶紧端正态度,改口道:“我是说,这么大的事情,祖父,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从假山上摔下来的事情可大可小,要是大了,可就是性命攸关了。” 宁老头儿点点头,催着那一个前来报信的学生赶紧带路。 宁南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沈团团这个点儿,应该没有起来的。等他出诊一趟再回来,应该也来得及。 可惜,沈团团就是醒了。 被沈长致在外头说话的声音给吵醒了。 沈长致正在院子里跟肖老头儿说着,有俩个学生从假山上摔了下来,一个人当场就昏迷了过去,一个人抱着腿疼地嗷嗷叫。“我刚刚看到有人来叫宁爷爷他们出去了,应该就是去假山那边了。” 肖老头儿咬着馒头,“这假山上有什么?爬假山做什么?” 沈长致摇摇头,“不知道,听说这俩学生原本就是有矛盾的,这是不知道爬到假山上做什么?” 等到沈团团起来的时候,又听沈长致说了一耳朵,吃了早点,就往杨安康那边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遇上。经过林家的时候,沈团团特意加快了一点儿脚步。 “安康表哥——你在吗?”沈团团站在院门外,大声第叫着。 沈团团叫门后,就站在门外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石头,一抬头就看到了隔壁并排的院子,孟家的院子有人在院子里,定睛一看,沈团团团就看到了孟家的闺女孟晴儿。 孟晴儿,就是沈春云给杨安康定下的媳妇儿。 孟晴儿冲着沈团团笑了笑,沈团团回以一个笑容。 然后,孟晴儿就转身进屋了。 杨安康昨日回来后,只要一想到宁南星与沈团团竟然如此熟悉后,杨安康就怎么就睡不着,辗转难眠了大半夜,到天快亮了,才睡了过去。 所以,沈团团来叫门的时候,杨安康还睡着。 一听到沈团团的声音,赶紧穿衣裳起床,胡乱地扣了扣子,就小跑着出来给沈团团开门。“团团,让你等久了。” 沈团团笑眯着眼睛,“我正想走呢,我还以为书院里出了事儿了,安康表哥也过去了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安康表哥正在睡懒觉呢。” 杨安康向来早起惯了,还是头一回被沈团团看到他衣冠不整的模样,所以,沈团团饶有兴致地围着杨安康转圈圈。“当初,安康表哥可是没少笑话我懒的,难得被我逮着一次,我可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小丫头,淘气。”杨安康点了点沈团团的额头。“快进来,我还要梳洗梳洗,团团你等我一会儿,随便坐。” 杨安康亲昵地拉着沈团团的袖子进了院子,顺带地带上院门。 孟晴儿看到杨安康刚刚笑得宠溺,一时间晃了眼睛。 沈团团脆脆地应了,不过仍是不忘打趣杨安康,“安康表哥,你说姑母知道你在书院里睡懒觉吗?” “我昨日刚赶了一天的马车,才回来,自是累得不行,睡着了都觉得身子是摇晃的,好不容易才睡着,就天亮了 ,所以,一个不小心就睡晚了。可不像你,日日都那么晚起。”杨安康整理着衣衫,也不避着沈团团。 “对了,你怎么那么早起来?” 沈团团看着院子里的种的花草,随口回了一句,“我哥在院子里说书院里有学生从假山上掉了下来了,好像还挺严重的,我就被吓醒了。反正醒了也没事儿做,我就过来找你拿我的书了。” “书呢,给我我就要回去了!” 沈团团突然想起了孟晴儿,不知道孟晴儿会不会误会什么,她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杨安康的手一顿,“不着急,我还没有问你,在书院里可还适应?” “还好啊,就是有点儿无聊。”一开始没有肖婆子的时候,沈团团倒是每日忙的不行,但是如今有了肖婆子帮忙张罗着,沈团团就彻底闲了下来了。 杨安康想着宁南星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开口提议道,“我看你家院子里,如今也有了婆子了,你哥哥也不用你照顾了,要是真的无聊的话,就会村子里住着好了,桃花庄可是你从小就住着的,也有事儿做。 ” 沈团团古怪地看了一眼杨安康,心里说不上来哪儿怪异的。不过沈团团也没有多想,“其实在村子里也没事儿做啦,村子里的小娘子,我也就跟三丫和牛红梅熟悉一点儿,牛红梅已经嫁人了,三丫现在有嫂子了,也不好随意地出来玩儿。我也就是在家里待着,再这里我不放心我哥,我从来没有跟我哥分开过,所以,还是待在书院里比较好。等我哥哥以后习惯了一点儿,我再回去也说不定。书院也不是长久住着的地儿。” 杨安康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 “安康表哥, 你不是跟你的先生一道儿住吗?怎么没有看到你的先生?” 沈团团已经来了这么久了,也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那个副山长。 “先生的家眷在隔壁城,我过几日去隔壁城里去接先生。” 沈团团了然。 229 相看 等到沈团团抱着一撂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宁南星正黑着脸地迎面走来。 沈团团欢喜地奔了过去,“正好,你来了,就帮我拿东西!” 宁南星不情愿地接过,看着这一撂的东西有书也有吃的用的,宁南星就恨不得毁了。不过当着沈团团的面儿,还是要故作大度,免得将人给吓走了。“这些东西都是杨安康送的?你很喜欢?” “是啊,当然喜欢啊!” 沈团团蹦跳着走在前头,宁南星抱着情敌给的东西,认命地跟上。 孟晴儿看着沈团团和宁南星俩人一前一后走着,低声呢喃着,“好一对璧人。” 转身回去,就让家里的下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将杨安康带去沈家的。 毕竟那么大的一个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秘密,不过没多久,孟晴儿就知道了,是林妙语去找了杨安康,估计还说了不少的话。 原本,杨安康从外头回来,都会回家住上几日再去隔壁城里接了副山长后,俩人一道儿回了书院。这一回,杨安康只出去了一日,踩着夕阳就回了书院,一回来就去了沈家的院子里。当日,还住在了书院里! 可想而知,林妙语在其中的作用。 “林妙语,看来这一笔账要记在你的头上了。毕竟,沈团团我还得罪不起。”孟晴儿很清楚,自己如果要嫁给杨安康,那么沈团团也是她的表妹。更何况,沈团团对杨安康没有半点儿意思,所以,孟晴儿实在是不好迁怒沈团团。 毕竟,这书院里谁人不知道,宁家小公子的未过门的媳妇可就是沈团团。这话还是宁南星自己说的。 所以,孟晴儿只能迁怒林妙语了。 林妙语这会儿正在家中盛装打扮,正要跟着林夫人出门。他们今日与周县尉的夫人约好了,在茶楼里见面。 至于谈的事情,自然是相看相看。若是合适的话,就要定下亲事来了。 等到了约定的茶楼,林夫人领着林妙语上了二楼,要了一间包间。 林妙语有些不满地小声道:“咱们从书院都已经到了茶楼了,周夫人竟然还没有来。娘,看来这周夫人一点儿都不重视。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林夫人瞪了一眼林妙语,“回去看着你将你爹的脸都丢光?” 林夫人同样是压低了声音,她不知道隔壁的包间有没有人,隔墙有耳,要是被人听到就麻烦了。 “娘,我一定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林妙语一点儿都不想嫁到江夏城里,要是哪天他爹起复了,他爹带着一家人回京,就留着她一个人在江夏城里。 她娘说的好听,说什么周县尉是有一个大靠山的,要是有大靠山,怎么可能做了那么多年的县尉。周县尉的三个儿子一个个也都是没有功名在身的。不过就是小小的县尉家的公子,一个小小的从八品的小官!还不如书院里的读书人。 若是书院里的读书人,才学好的,说不定哪一日就能考上了进士,说不定就能派官了。往后,她也算是官夫人了。总好过是从八品的地方官的儿媳妇。 就如同孟家一般,不就是寻了书院里念书念的好的学生杨安康。 为什么她娘就铁了心地只肯在江夏城中找呢! “要是一会儿出了差错,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林妙语抖了抖身子,对于林夫人收拾人的手段,林妙语还是怕的。“娘——” 林夫人瞪了一眼林妙语。“要是一会儿你出了差错,我就将你送回祖宅那儿去,让他们好好教教你规矩。” 这一回,林妙语是真的怕了。她爹原本就是穷书生,林家的祖宅还是因为林先生做了官后沾了不少的便宜,但是那也是一个乡下地方。她娘的性子,林妙语很清楚,向来就是说到做到的。而且,在她娘的心中,只有相公和儿子重要,她这个闺女,要是不惹事,她娘愿意给几分脸面,一旦惹了事情,她娘绝对不会放过。 从小便是如此。 “娘,我知道了。我会让周夫人喜欢我的。” 与其被她娘放在村子里自生自灭,林妙语当然还是选择周县尉的儿子。至少衣食无忧,不用下地干活。林妙语小时候随着她娘回祖宅的时候,就看到过她祖母一个女人,也是下地干活的。 林夫人这才点点头,“你若是乖了,我不介意让你爹多给你准备一点儿嫁妆。毕竟是嫁到官宦人家,这种体面,我爹还是会给的。” 林妙语低头应了。 周夫人姗姗来迟,一进门,就给林夫人赔不是。“我这才要出门,就听我相公给我带信儿,说是衙门里要我给他送点儿东西,这不,我怕耽误了衙门的差事,所以就先跑了一趟衙门才急急地赶了过来。我这一路上还想着,说不定你们要等不及了,要是回去了,那我就是罪过了。” 林夫人忙站了起来,迎着周夫人一道儿坐了,看到周夫人身后站着的一个丫鬟一个婆子,眼神闪了闪,语气却是柔和。“这自然是男人的事情重要,我也没有到多久,也不过是刚刚坐下来。” 周夫人笑着夸林夫人识大体,“这位就是林小娘子了吧?长得可真标致?我刚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咱江夏城中这么标致的小娘子,可是真的不好找了。” 林妙语羞红了脸给周夫人请安。 “快快起来,哪用这么大的礼。都是自家人,用不上这么大的礼。”周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站在身旁的婆子就将林妙语给扶了起来,林妙语的全礼都还没有行完,但是因为那婆子的力气实在是太大,所以林妙语愣是给拉了起来。 林夫人也是笑着看着,“周夫人是厚道人,妙语还不赶紧谢过周夫人。” “谢周夫人厚爱。” 林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我这闺女就是不会说话的,这人嘴笨的很,不会讨人欢喜。” 周夫人心里忍不住冷哼,要不是周县尉回来顺口说了一嘴,周夫人还真是会被林夫人和林妙语给哄了过去。要知道,这做婆婆的,都喜欢儿媳妇本分一点儿,乖巧一点儿。 而林妙语不多言,一直得体地站在一旁,就是行礼也是行了全礼,她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是个听话乖巧的小娘子。 但是,这么一个乖巧的小娘子,怎么就跟周县尉说的搬弄是非的小娘子完全不一样呢? 周夫人当然是信自家男人的。 所以,看到林妙语越是乖巧,周夫人就越是反感。 只不过做了那么多年官夫人,周夫人面上半点儿不显不喜,相反还稀罕地拉着林妙语的小手,问东问西。 等到两行人成功会晤之后,周夫人目送着林家人上了马车,马车滴滴答答地而去。周夫人的身边不知道何时,蹿出了三个小子。“娘——” 周夫人头疼地看着这三个小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来看看娘给大哥找的媳妇儿。” “娘,我不要娶。我还小,你先给二弟娶媳妇吧。” 周夫人黑着一张脸,“大庭广众之下,就说娶媳妇,你们一个个地要不要脸!你爹的脸都要被你们给丢尽了!” “我爹的脸,早在好多年前,就被他自己给丢尽了,这江夏城中谁不知道,周县尉是个喜欢女娃儿的,只要我爹一出现的地方,保准都将自家的女娃儿给藏好了,生怕被我爹给哄回来家去。” 周夫人伸手就捏着幺子的耳朵,“有你这个做儿子的,这么编排你爹的吗?你爹那些事儿,都是老黄历了,你还要翻出来说?要不是你娘我肚子不争气,生了你们三个混小子,你爹会魔怔了吗?” 周夫人说着说着,就要哭了。甚至眼睛都有些红了。 周围围观的生不出儿子的妇人:……莫名躺枪。 周家幺子赶紧求饶,“娘,我说错了,我就是嘴欠抽!你可别哭啊,要是让爹知道我惹您哭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周家俩兄弟看着他们娘这模样,想也不想地就给幺子下狠手。“娘,你能干着呢,生出了我跟大哥这么英俊潇洒能干的儿子,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周夫人被三个儿子哄着上了包间,又哄着喝了半盏茶,总算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周家大儿这才开口问道:“娘,你今日见到的林家小娘子就是来相看的吗?” 周夫人也不否认,“你们怎么跟来的?怎么,看上了人家了?” “娘,你想要儿媳妇话,就给老二老三说,反正我要的媳妇儿要好看的。就林家小娘子这般,小小年纪就抹着一脸白,真容一定不好看。” 周家幺子这会儿看到他娘已经高兴了, 左右他上面有俩个哥哥,怎么也不可能会给他说亲。所以,周家幺子晃着腿儿,附和道:“何止是不好看。我跟书院里的学生打听过了,说是林先生的闺女只能是姿色平平。偏偏林家一直将人耽搁到了十六岁,如今不上不下地拖着,就等着找一个好门户呢!大哥,二哥恭喜你们了。” “娘——给二弟!” “娘,长幼有序。” “行了, 这事儿我跟你爹自有主张。” 230 两头落空 等到林夫人母女俩人归家的时候,林先生也从书院里回来了。 林夫人一回来就吩咐摆饭,一家人食不言寝不语。等到饭罢,林嬷嬷带着下人粗使婆子将饭菜给收拾了下去。 林夫人亲自给林先生泡了一壶茶,将小茶杯递到林先生的手边。对于林先生的事情,林夫人就欢喜自己来,林先生也酷爱红袖添香,对于林夫人的知雅知趣,林先生想来引以为傲。 林先生抿了一口茶,茶水回味甘甜,“夫人这是又去山里取泉水了?” “今日我去了江夏城,可没有时间给相公取山里的泉水,我是让家里的老人给帮忙取的水。”林夫人因为平时保养得不错,再加上自打林先生辞官来到这江夏城中后, 住在那清平村中,虽然与村子里不甚有交集,但是林先生还是慢慢地遣了原来的俩个同房丫头。 如此一来,林夫人的日子过得更是顺风顺水。 林先生一听是家里的老人给取的泉水,一口茶在嘴里上不去,下不来,一个囫囵地咽了下去。竟是不愿意再去碰那一壶茶水。突然觉得这壶茶了然无味。 林夫人看到林先生这般做派,心里欣喜。她就欢喜她男人离不开他的做派。 “见到周夫人的时候怎么说。” 林夫人娇嗔地瞪了一眼林先生,“不是我自夸咱家的闺女,自然是人人见了都欢喜,周夫人见了妙语,可是欢喜的连手都不愿意松开一下下,从周夫人离开之前可都是一直拉着妙语的手。就那家人纵容自家子弟,小辈人不懂事难不成老了也不知事吗?” 林夫人可是觉得这与周家的亲事算得上是板上钉钉,就差过了明路。就算是林妙语不能嫁给周家的长子,那不是还有二子三子吗?就算是三子比林妙语的年纪要大少一些,但是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这也是顶顶吉利的事情, 所以林夫人半点不着急,毕竟这种事情着急的终归是男方家里头。如今摆着明面上的事情,听着周夫人的话中的隐晦的意思,不日就会来串门的。那言下之意,不是明摆着的吗? 周夫人乃至周家,也就是只有这么一个周大人顶着县尉的职务,虽说林家看上的是周家背后的大靠山,如今京城风云未定,林家只不过是这么一个闺女,如果能与周家联姻,从而能傍上那个背后的大靠山,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若是周家背后的大头上有什么闪失,那么林家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闺女。 再说闺女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江夏城中不知根底的商户,当然还不如嫁给为周县尉家的公子哥。 林先生原本与宁家确实有几分真情的,对于宁南星也是真的欢喜,真心希望宁南星能成为他的女婿。 但是偏偏宁南星瞧不上林妙语,而与那小村姑勾勾搭搭,还没有定亲就开始出双入对,俨然两家当成一家来过。林先生心里是十分的不喜的,就算宁南心不是一个读书人,但好歹林家与穆家都算得上高门大户,宁南星就算是长在乡野 ,难不成连这等规矩都不知道? 在宁南星几次三番地拒绝了林妙语之后,林先生原本对宁南星的这一份热情早就已经散了。林妙语就算是有再大的不是,那也是他的闺女,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他的面上, 宁南星也不该如此让林妙语没脸, 这不就是让他没脸吗! 这几日,因为林妙语连番被拒绝,林先生在书院里的脸都有些挂不住。 所以这会儿听到林夫人毫不掩饰地对宁家的不齿,林先生罕见地没有做出太大的表情,因为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就在林夫人和林先生满心欢喜的等着周周家个人来提亲的时候,准备到时候好好地扬眉吐气的时候,就听说了周夫人到书院里来做客去的还是另一个先生家里头。 那家先生也是有一个长女的,只是那家的先生只是一个举人,在书院中也不过是掌管着学生的食宿这一方面的事儿。 林先生怒气冲冲地冲回家,“你不是说,周夫人对妙语赞不绝口吗?怎么,人家一周夫人去了施家的院子,还带着媒婆!” 林夫人被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相公,你说什么?什么施家的院子?周夫人是周县尉的夫人吗?” “除了周县尉的夫人,还会有谁!这外头都已经传遍了,周夫人去施家去提亲了,求了施家的长女!亏得你还回来信誓旦旦地说周家过不了几天就会来提亲的!是啊,是来提亲没有错,但是去的是施家!关我们家何事!我这张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林先生涨红了一张脸。 只要一想到刚刚别的先生跟他说的时候,那语气里的似是而非的嘲弄,就让林先生站不住,他成了于隐书院的笑柄!就是因为这无知的妇人和无知妇人养的闺女! 林夫人被林先生指责的晃了晃,要不是林嬷嬷在一旁扶着,林夫人说不定能瘫倒在地。“不可能,明明周夫人已经说了的!说是过几日就来的!” “这人都在施家了,还会有错?就是连媒婆也一道儿来了,人家求娶的是周家的长媳!”林先生怒不可遏地指着林夫人的脸面,“我的脸都已经被丢完了,帮也亏得我谨慎,还没有到外头乱说,要不然,我这脸都贴在地上让人踩了!” 林嬷嬷重重地捏了一把林夫人的手,林夫人吃痛,慢慢地回神,“相公你也别着急,回头我找个机会问问周夫人去。” “问问问,你几时能问出什么来!亏我还信你这一套说辞,怎么,又想欺瞒我?你不是说周夫人拉着林妙语不撒手吗?怎么,转个背,就去施家求娶长媳了?你不嫌丢人,我都嫌弃丢人!你也不用说了,今日你们都搬回去清平村去!丢人!” 林先生拂袖而去。 林夫人再也撑不下去,将整个身子都挂在了林嬷嬷的身上,半昏半醒地瘫倒了。林嬷嬷大力地将人架着回了屋子里去,刚将人放在了床上,林妙语也跟着进了屋子,“娘,你怎么了?” 林嬷嬷端来水,给林夫人喂了下去。林夫人眼角处滑落两行泪,“夫人,老爷说的都是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娘,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我给你去请大夫!” 林夫人摇摇头,睁开眼睛,“我没事。” 林妙语扑在床边,泪眼婆娑,“娘,都是女儿不孝,连累了你了。” 林夫人无力地摇摇头,“嬷嬷,你去收拾收拾,我们娘俩回村子,你留下照顾老爷和少爷。” “这可使不得,老爷说的是气话,回头气顺了,就好了。”林嬷嬷劝了有劝,但是林夫人打定了主意要回清平村,林嬷嬷也只能抹着泪去收拾东西。 林妙语在床边嘤嘤哭着,林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娘,都是女儿不孝,女儿任性,才让人不喜。” 林夫人拍了拍林妙语的手背,“周夫人确实去了施家啊?” 林妙语稍稍一愣,哭声也止了,担忧地点点头,“娘,人家瞧不上我,就瞧不上吧。您别生气了,以后女儿一定都听您的话。” “好,你出去吧,跟林嬷嬷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咱就去村子里。” 等人出去后,林夫人豁然坐起,咬牙切齿地说道,“周家的,实在是欺人太甚!这是要来明晃晃地打我的脸啊!这事儿等着瞧。”林夫人也知道这亏她就吃下了,若是不管不顾地闹开了,林妙语还嫁不嫁人?难不成真的随意地打发了,嫁给那些泥腿子? 她的闺女,虽然愚笨了一些,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嫌弃了,她教导了十六年,不是让这家那家嫌弃的。林夫人挣扎着出了屋,站在门口,冲着林嬷嬷招招手。“嬷,还是要劳烦你,帮我去书院门口看着一点儿,这边整理好了,我跟妙语就走。” 林嬷嬷应了,她知道林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林夫人这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周夫人给摆了一道儿,这是要找到时机与周夫人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 林夫人隐隐地还是期盼,施家说的是周家的长子,那么周家还有俩兄弟,也不是没有机会,不是吗?只不过林夫人心里头也清楚,施先生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听说家中连个下人也没有的,家中大小事情都是施夫人和长女做的。门第上,自然是比不了他们林家。 周家若是真的择了施家女为长媳,再去他们林家女为二儿媳妇就不大可能,总不能越过了长子去。毕竟往后,周家的门第还是靠长子支撑的。 只是林夫人不甘心被摆了一道,不听到周夫人亲口说出来,就不甘心,明明那日就是相谈盛欢! 这才几日,就全都变了! 只是林夫人没有想到,不用林嬷嬷去院门口等人,周夫人就带着几个下人过来了。 林夫人看到周夫人亲自登门, 总算是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忙强打起精神将人迎进院子,周夫人摆摆手,“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有几句话来找林夫人说一说。” 林夫人看着周夫人面上不佳,心里忍不住一咯噔。“周夫人,请说。” “原我也是中意咱家的小娘子的,只是不知何人在我家儿郎面前说东道西,说是林家还有一番打算,左右也不稀罕我家儿郎。不过,我想着到底是与林夫人和林小娘子投缘,就是做不成亲家,也要来说个明白,免得心里有疙瘩。” 林夫人白了脸,“这话可如何说起。” 周夫人却是不欲多说,“这事儿我当是也不清楚,只是我家儿说了,闹着不愿,我这做娘的也不愿意寒了儿的心!所以,才刚去定下了施家的小娘子。” 等到周夫人回去的时候,林夫人也还是懵的,等回到了清平村,竟是一病不起。 231 话本子 天气微凉,俨然入了秋。 沈团团终于将自己密谋了许久的东西,收了个尾。 沈团团在翻阅了老黄历之后,趁着饭点儿,一大家子齐全的时候,煞有介事地站在门口,至于其余人,都排排坐,正等着吃饭。 “你们想吃饭吗?” 齐刷刷地好几个脑袋,点点头。 沈团团很满意这些人的配合,肖婆子木着脸将一碗碗的米饭放在四人的面前。“很好,既然大家都想吃饭,那我就长话短说,让大家伙儿尽快吃饭。如果有不想听的也可以,可以先吃饭。总之你们随意,我一点儿都不强迫你们。” 沈长致看着满桌子的菜,自打肖婆子来了自家后,沈家的饭桌上讲究了许多,日日都有不少的饭菜,可比沈团团这个由着性子做饭的人好许多。沈团团有的时候想到了,就能做个一桌子的大菜,有的时候下个面条都觉得懒得费功夫。但是肖婆子却是不一样,坚持一日三餐, 有荤有素。 要不是条件有限,肖婆子估计连果子都有要求。 因为肖婆子的认真负责,沈家很快就接纳了这个话少脸冷的老婆子,听肖婆子自己说,原本是给人做奶娘的,后来因为她给人做了奶娘了,家中*因为婆家人的疏忽,没几个月人就没有了。后来又嫁给了一个跛了腿的士兵,一直没有孩子,等到跛了脚的士兵一走,前头留下来的俩个儿子,就将肖婆子给赶了出来。肖婆子没有地方可以去,就索性自卖自身,卖身为奴。 沈团团原本还以为宁南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做活的,对肖婆子一直也是留有戒心,到底不如对待王婶这般贴心。但是自打相处了久一点儿之后,沈团团也从肖婆子的嘴里慢慢地套出了身世后,沈团团对于不苟言笑的肖婆子格外地容忍,看到肖婆子无笑的脸,沈团团就回想起,那一日,肖婆子说了自己的身世后,那种努力地想要扯一扯嘴角, 想要扯出一抹笑来,让自己看起来无所谓的模样。 但是肖婆子自己不知道,这等要笑不笑的模样,比哭还要难看,看着格外地揪心,让人心疼。还不如不笑…… 自此之后,肖婆子再逼着沈团团每日一日三餐,饭后在院子中走一走,沈团团就算是再不愿意,也是嘟着嘴碎碎念地绕圈圈,不过嘴里却是一直问着肖婆子,“肖婆婆,好了吗?我这一圈走完,就算是走完了吧?肖婆婆我不走了,再走下去,我又该饿了。成不成啊,肖婆婆,给句准话啊?” 因为肖婆子话少地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到多数时候,都只能听到沈团团一个人在自问自答,但是这并不妨碍,肖婆子被沈家人快速地接受了。 对于沈长致来说,只要对团团好的,就是好人。就算是肖婆子一句话都不说,沈长致也觉得肖婆子是好人。当然别有用心地宁南星除外~! 所以,这一会儿,肖婆子来回好几趟,将每个人的饭碗都放在各自的面前。肖婆子坚持不肯与两家人一起吃饭,隔上几日总要劝上一劝,肖婆子依旧是不肯,沈团团也无奈作罢。 肖婆子将盛了满满的饭碗都放在各人的面前后,就退到了一侧。 沈长致听完沈团团拿娇的开场白,就清楚地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儿, 所以在沈团团说了,“若是不想的可以随意”后,沈长致干咳了一声,提示沈团团注意她这边。“团团,我饿了一天了,我先吃饭哈。” 沈团团闻言,扫了一眼其他坐着的三个人,“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宁南星咽下饱嗝,正经地摇摇头,“我还是听一听团团怎么说,毕竟团团难得地有话要说,一定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啧——”沈长致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顺带地附赠给宁南星一个白眼。 宁南星接收了白眼,再接再厉,“就算团团说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愿意听!” 好一把狗粮!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吃。沈长致敲着桌子,“肖婆婆,劳烦你给我一双筷子吧?” 肖婆子低头看鞋,对于沈长致这个合理的要求,似乎是没有听到。 等到沈长致又恳切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后,肖婆子依旧是低头不语,充耳不闻。 “哎呀,刚刚忘了说了,我好像拿错东西了,一不小心就拿了这么多的筷子。”沈团团伸出右手,刚好六双筷子。 大有一种“筷子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沈长致咬着压根,豁然站了起起来,去灶房找筷子。差点儿将灶房翻了一个底朝天,压根就没有看到一个筷子,就是连勺子都没有。 沈长致无奈地坐回饭桌旁,嘀咕着,“明明说好了随意的,这不是哄着人玩儿吗?这也忒不真心了。” 不过沈长致也只敢轻声嘀咕,抬起头来,对上沈团团的时候,却是十分认真地说道,“团团,唔,不知道怎么地,我也突然觉得不饿了,还是团团的话比较重要。我的亲妹子,怎么可能是一碗饭能比的!是不是!” 沈长致说着话的时候,还摊开手像身边的人求附和,但是谁也没有搭理他。宁老头儿一直眼观眼鼻观鼻,肖老头儿则是有要学样,左右跟着宁老头儿学,就不会差的。肖老头儿与这些日子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宁老头儿的老奸巨猾,所以,这会儿就是连宁老头儿都不开口,他跟着装哑巴那是不会错的。 至于宁南星,满心满眼都盯着沈团团猛,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沈长致。 “肖婆婆,既然我哥说吃饭没有我重要的话——那我是信了。” 沈长致猛点头。 “哥,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既然如此的话,那哥哥就别吃饭了。”沈团团话音一落,沈长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肖婆婆早就已经手脚麻利地将沈长致面前的饭碗给端走了。 “哎——我的饭——” “看来哥哥在撒谎,我真的好伤心呢!原来在哥哥的眼里,我比不上一碗米饭——” 沈长致慌忙解释,但是沈团团压根不听。宁南星逮着机会就表衷心,“团团,你将我的米饭拿走吧,为了你,我就是几日不吃都没事!” “宁南星,做人讲良心。” “良心有团团重要吗?” 沈长致:…… 沈团团满意地摸了摸宁南星的脑袋,“喏,南星哥表现那么好,那我就给南星哥一个筷子,集齐两只筷子就能吃饭。” 宁南星很识时务地大声地谢过沈团团赏! 有宁南星的好话连篇开了头,宁老头儿和肖老头儿俩个老的,可劲儿地说着好话,俩人都给得了一只筷子。 沈长致看着边上的三人,是不是傻啊,这都三只筷子了,好歹也能凑齐一双,先让人吃着呗! 偏偏一个人都不肯松手。 “好了,我先来说正事!这些日子,我闲来无事,做了一件大事情!这事情也已经收了尾了,如今我将成果给你们看看!”沈团团说着,就从肖婆子的手中接过一叠厚厚的线装书。 沈团团将书先递给了宁南星。 宁南星恭敬地双手接过。 “南星哥你先看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而且顺带帮我看看,可有什么忌讳的。” 这回,就是宁南星也变了脸色,“现在看吗?这么厚?”这么厚厚的一叠书册, 就是看,恐怕一天也看不完的。 “看我,给激动糊涂了,一人看一点儿。”沈团团拿了剪子,就将订着书的棉线给剪断了,咔擦一刀,干脆利索。 然后分给了四人。 四个人手里捏着厚厚的一沓纸,沈长致就算是不想再得罪沈团团,也僵硬着脖子开口,“团团,能不能吃完饭再看?饿得头晕眼花的,我怕眼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若是回头误了你的大事就不好了!” 沈团团歪头,想了想,“哥,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先吃饭!一会儿再看!” 沈长致赶紧 将书册仍在了一旁,那一叠纸洋洋洒洒地飘落到了地上…… 完了! 沈长致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果然,看到沈团团阴着脸,“我的心血,哥哥就是这样糟蹋的?” “我这是不小心的,没想到,竟然会有风!我这就捡起来,捡起来!” 最后,沈长致还是在看完了那一叠书册后,才吃上了饭。为了哄着沈团团高兴,答应将沈团团写的话本子送到书坊那儿给掌柜的掌掌眼,力求能问世。 沈长致签下了种种不平等条约后,才吃上了饭…… 沈长致回房的时候,看到书案上放着的满桌子的筷子和勺子,色和南昌至只觉得牙痒痒,手痒痒。牙痒痒想咬人,手痒痒想揍人。 筷子底下压着一行小字, “哥,是不是气得想死?你既然想要,那就都给你咯。好妹妹留。” “有脸说好妹妹!宁南星,难怪这么配合,敢情是合伙呢!” 沈长致差点儿咬碎了后槽牙,这是合伙阴他呢! 232 传闻 “哥,我的画本子怎么样,书坊那边有回信儿了吗?”沈团团吃完早点就拉着沈长致不撒手。 沈长致想起那日手的委屈,就心有不甘。抽回自己袖子,不情愿地开口,“哪有那么快有结果的,这若是确定要排版印刷了可是大事儿。” 沈团团无法,也知道这事儿可能也急不来。“哥,你就帮我多催催呗,要是不成的,你就将话本子给我拿回来,我自己存着翻看翻看也是好的。就算是书坊看不上,往后,等我有钱有钱了,我就自己印个上千上万本,送着人看。我已经想好了,我的笔名就叫做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这是什么东西?你这个脑瓜子整日想得尽是什么东西!话本子这种东西,男怨女痴的还是少看为妙。”沈长致以前为了生计,可是抄写过不少的话本子,对于里面的故事,大多也就是那么些套路。 “哎哟,你不懂!”沈团团不愿意听她哥念叨,推着沈长致赶紧出门,“肖老伯在等你呢,还不赶紧去,顺道回来的时候,多带点儿泉水回来!” 沈团团将人送到院门口,大老远地就看到了许恩翎跑了过来,经过沈长致的时候,立马刹住了脚,恭恭敬敬地冲着沈长致福了福。“沈家哥哥——” “嗯。” 许恩翎等沈长致先过去后,赶紧大口地换了一口气。才朝着沈团团奔过来,“吓死我了,我特意晚一点儿来,还以为你哥哥已经出门了呢!” “我哥很可怕?”沈团团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恩翎点点头,“岂止可怕!不苟言笑,眼神都是冷冰冰的,就如同看死人一样!吓死我了。”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差点儿就信了你的话了!” “还有,要叫姐姐!团团姐!”沈团团伸手捏了捏许恩翎的小脸儿,白白嫩嫩的手感甚是不错。自打知道了许恩翎比她还小上一岁后,沈团团就很不满意许恩翎直呼其名。 只是纠正了几回,收效甚微。 许恩翎鲜少称呼团团姐,这回也是,浑不在意地挥挥手,“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我爹说了,咱这样铁掉渣的关系,用不上称姐道妹的,咱这是莫逆之交,不在乎年龄!” “就你歪理多!”沈团团笑眯着了眼睛,任由着许恩翎搀着她的胳膊,俩人一道儿往沈家院子里。“天儿都还没有冷, 你怎么这手就这么冷了?” 许恩翎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沈团团的手背,“冷吗?我觉得还好啊!大冬天的那才叫冷呢。” “这么冷,可是不好。”自打与许恩翎熟识了以后,沈团团也经常跟着许恩翎去许家串门,对许家人也颇为熟悉,知道许夫人是个有成算的。所以也没有乱出主意。 “我娘都有给我吃温补的,只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吃了那好几年了,也没有成效。”许恩翎说起这些,情绪有些低落。她从小就体寒,她娘除了要照看小弟许思谦外,还要分出心神来调养她的身体。 沈团团宽慰地拍了拍许恩翎的手背,“我也体寒,一到冬日我也要吃温补的药材的。不若你请宁爷爷瞧一瞧?我吃着宁爷爷给配的药倒是挺管用的。” “当真?” 沈团团干咳了一声,点点头。虽然她的药都是宁南星管着去的了,但是对外却是不好说宁南星。因为宁家如今对外出诊的都是宁老头儿,宁南星只是一学徒,就算是沈团团说了,别人也都只会信任年长且经验丰富的宁老头儿。 所以,沈团团想了想,还是说了宁老头儿给配的药。 “当然是真的。” 沈团团冲着许恩翎勾勾手指头,“你有来了月事了吗?” 许恩翎没有想到沈团团胆子那么大,稍稍一愣,红着脸点点头。 沈团团原本倒是淡定,但是看着许恩翎害羞地打量着她,沈团团也到底没忍住,红了脸。“我原本疼地下不了地儿,如今倒是好了不少……” “当真?” 沈团团失笑,“许恩翎,你是不是只会说当真这二字了?我还能因为这事儿骗你?” “你也知道我娘没得早,我小的时候就要洗衣做饭,日日都要碰水的, 再加上娘胎中带出来的体寒,所以,那啥也没少受罪。后来,还是经过了调理,才稍稍少受罪了。” “前几日,我没有出门,就是疼的下不了地儿。我这一好,我就来寻你了。”许恩翎想起那疼痛仍是心有余悸。 沈团团了然,“要不然,你回去跟你娘说说?” 许恩翎重重地点头,“嗯!团团你可真好!” “看我,我都快要忘了正事了!我听说孟家的孟晴儿过几日就要及笄了,孟家这是打算好好地办一场呢。”许恩翎因为离着孟家住得近,孟先生与许先生又是同为教导策论的先生,所以时常在一道儿探讨,俩人年纪相当, 又能说得上话。 所以,孟家打算大办及笄礼,许家早早地就得了消息了。 “孟家?” 沈团团虽然在于隐书院里住了不少的时间,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宅在家中,鲜少出门。所以对于书院里家眷也并不大熟识。所以,愣是一下子没有想起来是哪家。 许恩翎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就知道你压根就不记事!”因为与沈团团相处久了,许恩翎已经将沈团团的性子摸了个半清,也正是为此,许恩翎觉得林妙语挺可怜的,林妙语就算是处心积虑地机关算尽,人家沈团团压根就没将林妙语放在心里,说不定过几日就压根忘了这么一个人,说不定还会问上一句,“林妙语?林妙语是谁?好像有点儿耳熟?” 许恩翎半点儿不怀疑,她觉得沈团团就是做的出来这事儿的。 所以,许恩翎每次要跟沈团团说于隐书院里八卦的时候,一定要铺垫好开场白。就如同这回,许恩翎一定要介绍介绍孟家,让沈团团想起是哪个孟家。 “孟家——就是要跟你那个杨家表哥定亲的那个孟家!我听人说,孟晴儿及笄的时候,你表哥家里头就会让人去提亲的,可有这事儿?”许恩翎小声地探问着。 沈团团斜睨了一眼许恩翎,将肖婆子做的点心往许恩翎的面前推了推,“怎么,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我这不是好奇吗?我听我爹说的,杨安康算得上书院中出类拔萃的,再加上有副山长的悉心教导,恐怕前途不可限量。”许恩翎当然不会说,他爹对于杨安康也颇有微言,一个好好的读书人,自是应该专心做学问的,偏偏杨安康学成没有大成,就跟着副山长在外,捣鼓着赚钱的事儿!忒丢读书人的脸了! 沈团团拣了一个绿豆沙,咬了一口,“我表哥自然是好的!学问好,尊老爱幼,为人也没有就什么架子,脑子也灵活,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看重。” 沈团团指的是被副山长看重,愿意带在身边教导。但是许恩翎听成了“看中”。 所以,许恩翎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没错!这话倒是不错,若不然,孟家也不会眼巴巴地寻了副山长作保,还将杨安康的弟弟带到了身边教导着,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杨安昌早几年就被杨安康带进了书院给先生们做书童,这些年一直跟在孟先生的身边做书童。自打孟家人与杨家人通过了气儿后,孟先生对杨安昌也颇为看中,孟先生时常将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如今杨安昌也已经是一个小小的童生了。 “这也是杨安昌的福分,我姑母以前也是没少忧心杨安昌以后的路子,若是能得了孟家的照拂,往后杨安昌也是一个秀才的话,我姑母也能放了心了。也是孟家人有心了。”沈团团面上不显,心里微涩。 杨安康在书院的时候,就时常来沈家串门。就算是每日要跟着先生上学,但是一下了学,杨安康必来沈家报道,沈团团的这个话本子杨安康也提了不少中肯的意见。 但是杨安昌却是一回也没有来过,明明离得那么近,但是不知道为何,杨安昌就是一回也没有来过。要知道,以前沈团团与杨安昌玩得极好的,因为俩人同岁,又是闲不住的性子,所以没少在一处动坏脑筋。但是哪成想,竟是疏忽至此。 杨安康也从来不提杨安昌,沈团团也索性就不问,当做不知道,免得杨安康为难。 许恩翎点点头,“要不是当初杨安康求了副山长,就杨安昌这等资质怎么可能会进于隐书院!要知道咱这书院里,天南地北顶尖的学子都在书院里了。不过,团团你说,外头有不少人都在背后说,杨家人优待杨安昌,为了杨安昌能有个好前途,所以孟家人隐晦地提出来的时候,杨家人就应了。所以有不少人替杨安康抱不平的!” 沈团团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直摇头,“不可能吧!当初安康表哥说,要将杨安昌弄到书院里当书童我也是在的,还是安康表哥自己说的,我姑母姑父可没有逼迫安康表哥!” “那就是外头乱传了。我就说嘛,谣言不可信!”许恩翎点点头,只是外头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睛, 都说是杨安康卖了身,得了杨安昌的后路。 233 探探虚实 沈团团自是不信这种谣言的,杨安康是长子,沈春云夫妇俩对于杨安康这个长子还是颇为地重视的,至于杨安昌,沈春云夫妇俩压根就没有抱着多大的期望,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杨安昌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所以也向来没有强逼。 当初,还是因为沈团团将 杨安昌管她借钱的事儿捅了出来,杨安康生怕这个弟弟学坏了,所以才想着将人给弄到了书院里去。 如今看来,杨安康当初的决定没有错,杨安昌被送来做了孟先生的书童,如今也大小是个童生了,若是往后勤奋努力一点儿, 说不定考取一个秀才不是难的。 听许恩翎说的,孟先生对于杨安昌似是格外地看重,如此,杨安昌的将来也是不用忧心的。毕竟一个秀才老爷,在江夏城中,做个私塾先生,也能衣食无忧了。 许恩翎正跟沈团团小声地说着话的时候,就听到肖婆子高声地在院子里说话声。“小娘子,你且等等,我这就进去让我家的小娘子出来迎迎人。” 许恩翎竖着耳朵,小声地问,“团团,谁啊?” 沈团团摇头,也没有听到肖婆子点明,“不清楚,应该是书院里的哪家先生家的小娘子。”肖婆子自打在沈家落了脚后,就鲜少出门,所以对于书院里的人家也不大认得。 许恩翎点点头,“林妙语都走了,还会有谁过来啊!” “我知道你一定不认得书院里的小娘子的,免得你一会儿尴尬,所以, 大善人许恩翎——就是我——先给你去探探路,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我先缠着人将那小娘子的底儿都给抖出来。” 沈团团失笑,也感激许恩翎的热心。“成,我一会儿就看你眼色行事。” 许恩翎不等肖婆子走进堂屋,就冲了出去,沈团团也跟着出门。“肖婆婆,我们已经听到了家里来客了。劳烦婆婆给我准备一壶茶吧。” 肖婆子点头,应了。 沈团团跟着许恩翎出门,就看到许恩翎大叫一声,就蹭到那个穿着月亚色衣裙的小娘子身边。“孟姐姐!你怎么会来!” 梦姐姐? 沈团团慢慢地走到俩人的身边,冲着那个梦姐姐笑了笑,还不等沈团团开口说话,那个梦姐姐就先笑道,“恩翎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我瞧你日日都往沈小娘子这边跑,我这不是好奇,也跟过来瞧瞧咯。” 沈团团笑着,“梦姐姐,你叫我团团就好。” 许恩翎站在身侧,无声地张了张嘴,“孟家的——” 但是沈团团依旧是茫然的样子,许恩翎不由地着急地跺了跺脚。 孟晴儿笑着看了看一许恩翎的脚,“怎么,站不住了?” 许恩翎咧嘴笑了笑,“孟姐姐,我们进屋说嘛,在院子里干站着,可不好!” 沈团团赶紧附和,“要不是许恩翎提醒,我这都要失礼了。梦姐姐,咱进屋喝会儿茶吧,早些时候,得了野茶,自己炮制的,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孟晴儿闻言,“早就听闻团团最是能干了,今日见着了,果然如此。可要好好地尝尝团团的手艺了。” 许恩翎不依地挽着孟晴儿地胳膊,将人往堂屋里带,经过沈团团的身边的时候,突然凑到沈团团的跟前,说了俩个字,“表哥!” 表哥? 梦姐姐? 沈团团恍然,原来是孟姐姐! 孟家的小娘子,孟晴儿啊。 孟晴儿看到许恩翎将整个人都凑到了沈团团的面前,疑惑地问道,“恩翎,你这是做什么?” “孟姐姐,你不知道,团团那些个野茶可香了,等闲不愿意拿出来让我喝上一口的。哼,偏心眼!这一回,托了孟姐姐的福,我可要好好地喝上一喝!”许恩翎冲着沈团团扬扬头,末了,又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表哥!” 沈团团乐了,“孟姐姐难得来一回,我这不是要好好地示好一番,往后说不定还能蹭上饭。再说许恩翎,你也好意思说,你那喝茶叫喝茶吗?给你一个茶壶,你就能对嘴灌的。” 孟晴儿被沈团团闹得红了脸,也不知道沈团团是否是知道了她的好事儿近了,所以才有蹭饭这一说。若是她真的能跟杨家的好事儿成了, 以后她就是沈团团的表嫂了,往后俩家人少不得要来往,如此一想,孟晴儿的脸更红了一些。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事儿在打趣我呢。”孟晴儿不依道。 许恩翎大呼冤枉,“我什么话儿都没有说,要说,也是团团说的,这是巴不得早早地要跟孟姐姐认亲了呢!” 沈团团只是笑着,也不否认,大大方方地任由着孟晴儿打量,领着俩人进了堂屋,亲自接过肖婆子手里的茶壶,给二人倒了一杯茶水。 与之前不同,孟晴儿一直大大方方地盯着沈团团看,看着沈团团如此大大方方地一言一行,,孟晴儿总算是放下了心,“后日是我生辰,我特意来邀团团一道儿热闹热闹。我就不整那些个请帖了,总归我的字儿也拿不出手。” 许恩翎嘟了嘟嘴,“孟姐姐你可别谦虚过了,我爹可没少在家夸孟姐姐的学问好,一手草书就是连书院里的学生也是望尘莫及的。” 孟晴儿不乐意地白了一眼许恩翎,因为许恩翎与她年纪相当,自然也是颇为熟稔。所以,说话也是随意了许多。再加上,孟晴儿今日头一回与沈团团近距离接触,沈团团落落大方任由着她打量,孟晴儿心里很清楚,就算是知道当初杨家人有意与沈团团亲上加亲,但是孟晴儿对着沈团团,竟是讨厌不起来。“我就当你夸我了!” 许恩翎灌了一杯茶,哼哼唧唧的。 孟晴儿也不与她多说,也知道许恩翎就是一小孩子的心性,“团团,记得到时候跟恩翎一道儿,可要早点儿来陪我说说话呢。” 沈团团自是应了,对于不熟悉的,沈团团实在是客套不出来,且这人还是杨家的人给杨安康定下的,虽然沈团团心里坦荡荡,但是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被人挑了刺儿去,要是让孟家抓了杨家人的把柄,沈团团就真的罪过了。 孟晴儿只是小坐了片刻,就离去了。 沈团团和许恩翎将人送到了门口,看着孟晴儿离开,许恩翎才捣了捣沈团团的胳膊。“看孟姐姐满面春光的模样,估计是好事儿近了。说不定明日你姑母家就会让人来提亲了。” “那也挺好,双喜临门。” 许恩翎八卦地打量着沈团团,“你说你,什么时候好事儿近了?也要等到及笄吗?” “及笄也挺好,准备个一年嫁妆,来年就能嫁人了。 ” “团团你说,宁南星就算是让人来提亲了,你哥也不会同意的?” “唔,我觉得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沈家哥哥瞧着就有点儿凶巴巴的。” 许恩翎自说自话自点头,压根就不用沈团团回答。 沈团团戳了戳许恩翎的脸蛋,“我说,许恩翎,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儿说着我的八卦,这样子,是不是不大好啊?” 许恩翎歪了歪头,“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是有点儿不大好。” “你知道就好!”沈团团哼了一声,“我说许恩翎,你对这些事儿这么八卦,是不是你也中意哪个男子了?嗯?情窦初开了?” 许恩翎被沈团团的语调上扬的“嗯~”搞得面上刹红,“你——你——瞎说!我还小呢!我还是一个小宝宝呢,我不懂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你可别瞎说!要是被我娘听到了,我娘非得扒了我的皮!” “那你还不赶紧讨好我?要不然,我一个不小心就捅给许姨听,到时候看看被扒了皮的许恩翎长什么样子,好歹也能见见世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八卦我,那我消遣!” 许恩翎闻言,作势就要抱着沈团团的大腿,“团团,我错了!以后我要是在你面前再提宁南星,我——我就——哎呀, 我保证不提了。” 许恩翎脑子里过的飞快,那些个毒誓什么的,她压根就不敢发。 因为,怎么可能不提宁南星。 不在沈团团面前提宁南星,这生活都少了不少的乐趣了! 沈团团怕痒,许恩翎一抱着她的大腿,沈团团就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咯咯咯——你起来,我痒死了。哈哈哈——” 许恩翎没有想到沈团团会怕痒,“那你说,你一定不会跟我娘去瞎说,我就起来。” “哈哈——好好——你起来——”沈团团甩了几下大腿,也没有将许恩翎给甩开,不得不顺着许恩翎的话说。 许恩翎等到了沈团团改口后,拍拍手就站了起来。“早知道如此,早早地改了口,不是少受罪了吗!” “许恩翎!” 许恩翎一看沈团团通红的脸儿,一溜烟儿地跑出了院子,“团团,我走了!下次再找你玩儿!” “别让我逮到你!要不然你完了!”沈团团撂下一句狠话,就看到许恩翎已经飞快地消失在转角。 234 菊花的意义 沈团团站在院门口,刚撂下豪言壮语,就看到转角出现一个人,宁南星背着背篓,过家门而不入,往沈家这边来了。 “你今日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沈团团帮着宁南星将背后的大背篓给卸了下来,“这是哪儿了?” “去金鸡山上了,去山里凑凑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难得的药材。”宁南星随口说着,只是眼睛瞄啊瞄地,一直不离开沈团团左右。沈团团只是帮着宁南星卸下背篓,对于宁南星背篓里的那些个草药,沈团团是没有半点儿兴趣。 沈团团从堂屋里忙进忙出,将那一小套茶具小心地放在木盆里泡着,感受到宁南星的目光,沈团团还以为宁南星这也是渴了。“想喝茶吗?茶壶里还有茶水的,许恩翎那小妮子牛饮了大半壶。 说来,沈团团其实不喜欢喝茶的,茶水微苦,也能提神,喝着喝着倒是没成想也习惯了,只是她到底还是不大热衷喝茶,若是让她选,她倒是宁愿喝点儿甜汤。沈团团尝尝取笑自己,她喝茶就是附庸风雅。关键是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没,我不渴。山里的泉水很甜。”宁南星说完,依旧是眼巴巴地视线围绕着沈团团转悠。 沈团团无法,将茶壶晾着后,才开口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宁南星眼神飘忽不定,“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情瞒着你,你想多了,我就是——就是随便看看你。” 宁南星不说,沈团团也在知道自己问不出来,总归是想说就会说了。宁南星那性子,沈团团清楚地很,她若是不问了,宁南星偏又浑身不得劲儿了。果然,在沈团团自顾自地做事儿去了之后,宁南星就闲不住了。 “团团,你难道就不好奇我的背篓里有什么东西吗?” 沈团团头也不抬,就道:“不好奇。” 宁南星抓了抓头发,“怎么不好奇呢,我看你就经常翻沈长致的背篓的。怎么能对我的背篓不好奇呢!”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站起了身子,面对着宁南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语重心长一点儿。“我哥那都是从江夏城中回来,我翻翻看他都买了什么东西,这不是很正常吗?要是买了肉了,就要取出来,免得坏了。但是你的——” 宁南星眼里热切地看着沈团团,想听着沈团团继续说,所有关于他的事情,宁南星都想知道沈团团如何想的。“我的如何?” “我也不是没留意啊,你的背篓里除了药材,压根就不放别的东西。每回你去江夏城中,都是背了一筐的药材回来的,我一个药材都不认识,有啥能好奇的?” “要不然,我教你辨认药材?” 沈团团忙不迭地摇头,“别,宁南星,你可千万不要有这么一个主意,我可不想做你的小药童,你看我其实又很多事情要做的。所以,实在是分身乏力了。” 宁南星也知道沈团团很忙,就算是有了肖婆子帮忙,接过了沈团团做的大部分事情,但是偏偏沈团团又折腾出了话本子这一茬,看沈团团这较真劲儿,好像是真的与话本子较上真了,头一本还没有回信,就已经开始着手第二本了。听沈团团自己嘀咕着,最近在纸上写写画画,说是在弄大纲。 大纲?估计也就是纲要同个意思吧? 看着虽然是挺像模像样的,但是宁南星到底也没觉得沈团团会有写话本子的天赋,毕竟谁让沈团团平日里瞧着就是不开窍的,他守了那么多年,要不是在分别的刺激下,沈团团估计半点儿不会有回应。 就如同现在,俩人已经确定了互相的心意,但是沈团团对他,该如何还是如何,就跟以前一样。俩人也只是拉拉小手,仅限于此。 “俩个人在一道儿做活,抬头就能看到你,这不是挺好的吗?”宁南星小声地嘀咕着,但是也知道沈团团是却是不喜欢,所以也没有强求,只是心里想着过过瘾。 宁南星拉着沈团团的胳膊,将人往院子里带回来,别扭地说道,“你看看我的背篓里有什么吧!” “做啥?不就是草药吗?我也没少看到啊!”沈团团知道,自己要是不看的话,宁南星就会一直歪缠着的。 “你自己打开看看。” 竹篓上盖着一块灰色的布,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沈团团小心地捏着灰布头的一角。 “快打开,这么小心翼翼的做什么,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沈团团捏着布头,一掀,就看到黄艳艳的一团。 沈团团几乎本能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宁南星的耳根有了一丝可疑的红晕,看到沈团团还明知故问,不由地应梗着脖子道,“这是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眼神不好使?” 沈团团:……这么激动做啥? “我是说,这么多的菊花做什么?需要菊花入药吗?” 宁南星面色不佳,一股脑儿地将菊花从背篓里给捧了出来,虽然动作很大,但是碰到菊花的时候,却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捧出来后就塞给了沈团团,留下沈团团一个人抱了满怀的菊花,愣住了…… “这是送给我的?菊花?宁南星,你会不会弄错了?”沈团团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说道。 “这里还有别人吗?!不稀罕就扔了。”宁南星别扭地说道,背起背篓就要走。 沈团团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在活着的时候,她会收到一大捧的菊花! 要不是知道送花这人是宁南星,沈团团估计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南星哥——”沈团团看着宁南星随时能暴走的状态,决定还是稳住宁南星比较重要。 宁南星不高兴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菊花——能送人的吗?”沈团团小心地措辞问道。 宁南星冷着一张脸,“不喜欢就扔了!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说完,单手拎着看竹篓,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 沈团团傻愣愣地看着宁南星出门,她都还没有生气,怎么,宁南星就生气走人了! 沈长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团团抱着满怀的菊花站在院子里,沈长致不客气地哼哼了几声,“哼,秀恩爱。” 沈团团看到沈长致回来了,这才动了动抱得有点儿酸的胳膊,“哥,你没觉得这个有问题吗?” “当然有!” 沈团团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她一个人觉得有问题,“对吧,我就说有问题!” “何止有问题,还是大问题!你们这都亲事都没有定下,这样明目张胆地送花,这样好吗!”沈长致声声泣血地指控着。 沈团团愕然,“哥,你不应该先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话吗?菊花耶!” 沈长致捂着胸口,仿佛受了天大的伤害!“我眼睛没瞎,我知道这是菊花。” “送我菊花,没有问题?”沈团团小心地问道。 沈长致差点儿没口吐白沫,“有问题,怎么可能会没有问题!宁南星那个大瞎子,怎么可能送你菊花,充其量也只能送你狗尾巴草,要么就是小野花。还送菊花!” 沈团团想要掏掏耳朵,但是腾不出手来。她好像怎么从沈长致的话中,听出了她好像配不上菊花的意思? “那个哥,这菊花,不是送死人的吗?” 沈长致惊悚地看着沈团团,“谁跟你说的?菊花象征吉祥长寿,象征正直,象征高洁,象征天道,象征隐士!这么多的隐喻,宁南星脑子有个坑,才会想到送你菊花!要我说狗尾巴草才对!” 沈团团瞪大了眼睛,她这是弄错了? 沈长致好像发觉了了不得的事情,“没见识,真给我丢人。” 沈长致清清地提了提嗓子,才给沈团团普及,“菊花为花中四君子之一,历来就被实为孤标亮节。高雅傲霜的象征,代表着名士的斯文与豪情。一般人还不堪配上菊花。所以说,宁南星一定是瞎了眼了,才会送你菊花!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沈长致摇头晃脑地回屋去了。 肖婆子已经在灶房里听了一耳朵,从灶房里出来的时候,也难得地小声地说了一句,“小娘子误会宁少爷了,这菊花是好物。” “那是我误会了?”沈团团倒是只想到前世的时候,看望故去的人都是习惯给带上一束菊花的。哪成想,在古代,这菊花的意义竟然如此丰富,丰富到她都不堪配上菊花! 肖婆子点点头,“我帮我小娘子将花给插起来吧。过几日都是重阳节了,宁少爷这是有心了。这野菊花,实在是难得。” 沈团团的脸上更加挂不住了,都是无知给惹得祸啊! 一想到宁南星被气走了,沈团团不由地更加头疼,这是要去哄人啊。 “那劳烦肖婆婆帮我把花给插起来吧,我去找南星哥。” 肖婆子应了,“好。” 等沈团团一溜烟地跑去宁家的院子的时候,就看到院门紧锁,要不是沈团团看到院子里还丢着那个放菊花的竹篓,沈团团还会以为宁南星出去了呢。 沈团团叫了几声,宁南星都没有出来开门。 “哼,气性那么大。” 沈团团想了想,徒手拔了几根篱笆墙,侧身就钻了进去。钻进去后,才又重新将篱笆插回去…… 235 被强? 宁南星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沈团团的叫门声,宁南星几回想出去开门,但是到底还是狠下了心,管住了自己的脚! 一想到他辛辛苦苦找了好几日才赶在重阳节找到了那么一丛野菊花,急吼吼地就给送了来,但是被沈团团的一番话给浇灭了一颗热枕的心,光是想着他就觉得委屈! 要是团团多唤一声,他一定给他去开门! 可偏偏,沈团团的声音就曳然而止了。 宁南星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气死,“就这么一点儿毅力,还想要来哄人!哼!就是多喊一声,都坚持不了!” 宁南星当下就决定,他一定不要搭理沈团团了!今晚的晚饭也不要去沈家吃了! 宁南星越想越生气,满脑子都是想着,要怎么样跟沈团团断绝来往,等沈团团深刻地意识到自己错了,宁南星才考虑要不要原谅她! 宁南星想了很多,但是一想到沈团团的性子,这样追过来唤门已经是算是积极了! 早知道,就不将院门锁了…… 宁南星想着,就给了自己的脑袋,轻轻地一下。真蠢! 沈团团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宁南星的房门外。 轻轻地推了推,房门没有锁上。 宁南星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心里微喜,一定是沈团团!宁南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就知道他的小媳妇一定不会舍得让他一个人生闷气的!嘻嘻—— 宁南星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霎时就换了一副高冷的面孔,若是沈团团看到了,一定会感慨宁南星变脸的速度真快!翻身朝着里侧睡着,就是一会儿忍不住笑场了,沈团团也看不着。 宁南星脚一勾,勾住了被子,往身上裹着。 “宁南星——南星哥?”沈团团推开门,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待得看清楚宁南星的床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心下了然,轻快地走进了房里,“南星哥,还生气呢?” 宁南星没有回应。 沈团团奔到床沿,试着拉了拉被子,“南星哥,别生气了呗,我知道我错了!我原本不大知道菊花的意思,这不就误会了。我哥刚刚跟我说了,说是菊花是好东西呢。” 宁南星:当然是好东西,要不然他会在山里找了好几天?! “我已经让肖婆婆帮我将菊花给插上了,我打算日日放在房中观瞻菊花的容颜!看到菊花就如同看到你一般!” 宁南星:我岂是几句好话就能收买的? 沈团团一屁股坐在了床沿,她这都解释完了,但是宁南星好像还在生气啊!沈团团有些头疼地想着,“要不然,我晚上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宁南星:我岂是这般肤浅的人?一口吃的就想要讨好我?但是嘴角上扬了怎么办,想想刚刚受的气,果然平静了不少。 “哼!” 宁南星的鼻息轻轻地哼了一声,但是却是被耳尖的沈团团给听了个正着。“宁南星,我就知道你没有睡着!”沈团团激动地搭理地扯着宁南星裹在身上的被子。 宁南星用力地往回扯,这丫头力气竟然这么大! 俩人就这般,你扯着我拉着,谁也不松手。沈团团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让宁南星开口说话,她都已经将好话都说完了,但是宁南星偏偏不看她!要是面对面,说不定她撒撒娇,宁南星就绷不住了。 沈团团打定了主意,虽然咱嘴笨,但是咱力气大啊,怎么地也能将被子给夺过来!说不定宁南星这会儿已经捂着被子在笑了!如此想着,沈团团只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宁南星一想到沈团团是来道歉的,但是还要抢他的被子,就不乐意了!明明来哄他的,还要跟他抢东西!宁南星感觉到背上一沉,沈团团已经扑倒了他的身上,这是誓死要将他的被子给拉两半的气势啊! 宁南星一个不乐意,手一松,沈团团倒头就从宁南星身上一头栽下去,还栽倒了床里侧! 宁南星这几日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垫背,沈团团只觉得脑袋闷哼一声,嗡嗡地疼。“宁南星,你做什么松手啊!” 宁南星听到这么大声的一声撞击,也顾不得生闷气,赶紧来看看沈团团的可是撞到哪儿了。只是嘴里依旧是没好气地说着,“我的被子,你要跟我来抢做什么?再抢下去,被子都要破了!” “那还不是你不理我吗!”沈团团有点儿委屈,“我好像看到了星星了——” 沈团团捂着头,晕晕乎乎的。 宁南星赶紧让出位置,让沈团团躺好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最近让你每日都要喝的红糖水,又没有在喝吗?” “喝了!我这是撞的眼冒金星!这是给撞的,我又不是病了。”沈团团捂着头,哎哟哎哟地疼着。 心里却是已经活络来了,只要宁南星不生气就好了,一会儿再打个岔,再真诚地道个歉,一定能哄得宁南星掀过去这一页。 宁南星拉开沈团团的手,看到沈团团的额头上白白嫩嫩的,压根就没有半点儿红痕。“磕到哪儿了?还疼吗?” “疼!疼死了!”刚被拨开的手,又捂上了脑袋,疼的打滚。沈团团还不忘透过手缝打量着宁南星的神色。 只是,那晓得沈团团的偷偷露出来的手缝有点儿大,一不小心就与宁南星四目相对。宁南星咬牙,“这是骗我呢?” “南星啊——咱家的篱笆墙给人扒了,不知道有没有少了一个东西——”宁老头儿原本是想直接去沈家吃午饭的,但是经过他家院子的时候,一不小心瞥了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家的篱笆墙倒了几片!所以想也没想地就往自己院子里来了。 当然,因为院门被锁,走的还是被拔了的篱笆院墙。偌大的一个身体,硬是挤了进来。 然后,那个原本只是破了一道儿小口的篱笆院墙,愣是被宁老头儿带着倒了一大片儿。 看着一倒一大片,宁老头儿的脑门直抽抽。要是被宁南星知道了,一定要被宁南星白眼至死。 宁老头儿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儿一定要全部赖在那个贼身上。 宁老头儿在院子里就小跑着,叫着,“不好啦——”一路小跑着往宁南星的屋子里蹿,但是,宁老头儿刚在门口喊完,一进门,就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你——你们——”宁老头儿看着床上多出了一个人,吓得结巴。 宁南星低头,才意识到俩人的姿势是有多么地暧昧。 沈团团躺在床上,想要用手挡着额头,宁南星伸手将沈团团的双手给攥住了,正低头检查着沈团团的额头…… 只是外人看来,却像是宁南星正压着沈团团做着难以见人的事情。 宁老头儿一看到这一幕,差点儿吓得腿软,“对不住,对不住,打扰了。”一边赔不是,一边往后退,顺道地还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 宁南星:……天地良心,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沈团团:……她像是那么随便的小娘子吗?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娇艳的红唇,“那个,我什么都没有对你做,对吧?” 沈团团捂着额头,“我是信的,关键是,你觉得宁爷爷会信吗?” 宁南星摇摇头,“估计悬!” 沈团团眼尖地看到了宁南星的耳根都红了,就是平日里那一张冷漠的脸,都透着红晕,偏偏还煞有介事地跟她解释,这都是误会。瞧着是在是呆萌的紧,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 沈团团这般想的,也就这般做了,伸手捏了捏宁南星的脸! 宁南星别扭地拍开沈团团作乱的手,“别闹!” 沈团团突然来了劲儿了,一咕噜地爬了起来,就依在宁南星的身边,捏了捏宁南星的脸,手感真好。 “南星哥——你说,宁爷爷都误会咱了,咱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有点儿吃亏啊?” 沈团团舔了舔唇,盯着宁南星的脸上看。 宁南星紧张地绷紧了身体,在沈团团的炯炯地注视下,本能地学着沈团团的模样,舔了舔唇,不知怎地,好像突然有点儿渴了。“你——你别乱来——” 沈团团可是喜欢紧了宁南星这模样,紧张中带着一丢丢的期盼,忍不住魔性大发。“放心吧,南星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既然宁爷爷都误会了,那就索性,坐实了!免得一会儿说了咱清白的,也不会有人信!那咱这不是就亏本了?” “你——” 宁南星还没有说完,就感受到唇上凉凉的触感,和沈团团突然凑近的脸。 宁南星脑子里的弦断了,只感受到沈团团小巧的舌头,正轻轻地舔舐着他的唇,轻轻的咬着她的唇…… 宁老头儿关上门后,脑子放空,往外走了几步后,才想起来,“好像屋子里的俩人是宁南星,和团团?” 又走了几步,“哎哟!这可不行啊!这都还没有成亲!孤男寡女的,又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就糟了!” 宁老头儿若是这会儿知道了宁南星才是被强的那个,不知道还会不会觉得糟了! 236 误会大了 宁老头儿反应慢了一点儿,等想到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不小心就惹火了,想也不想地就往回走。“哎哟,这可别惹事儿啊!” 宁老头儿三两步地又到了门口,这回倒是有礼有节地敲了敲门。“南星啊,团团还小啊——别冲动啊——” 被认为冲动的宁南星正反客为主地将沈团团压在身下,肆意地追逐着沈团团的香舌…… 沈团团被吻地意乱情迷,听到宁老头儿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推了推宁南星。 宁南星意犹未尽地将沈团团搂在怀里,瓮声瓮气地道,“别理他,祖父不会进来的。他怕长针眼。”宁南星抱着沈团团,让自己起伏的心情稍稍定了定。 沈团团听着宁南星克制的粗粗的喘气声,她这是一不小心就被宁南星丑乖丑乖的给萌到了。任由着宁南星抱着她,沈团团小声地说:“长针眼?宁爷爷难道还会医治不好吗?宁爷爷怕长针眼吗?” “不怕,但是祖父怕疼。” 因为沈团团的突然打岔,宁南星倒是恢复了心绪。 虽然只是被自己的祖父瞧见了,宁南星也知道宁老头儿最护着沈团团,就是连他这个亲孙子都要靠一边,但是宁南星到底不愿意如此没有名分的情况下委屈了沈团团。 宁南星小心地抱着沈团团坐在床沿,慢条斯理地给沈团团整理着衣裙。 宁老头儿在门外着急地转了好几个圈儿,趴在门边听着,可惜半点儿声音都没有。没声音,是好事儿,说明屋子里的俩孩子没有乱来。但是没声音,也不是什么真好事儿。宁老头儿一想到俩人刚刚都凑在一起了,心里又忍不住揪在一起。明明沈团团不是瞧着可机灵的吗?怎么就不晓得要推开宁南星呢!怎么能任由着宁南星这个混小子占便宜呢! 宁老头儿打定了主意,一会儿等沈团团出来,一定要好好地跟沈团团说道说道,回头宁南星再不老实,就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要是一个大嘴巴子不够,那就是俩个!一直扇到老实了为止! 半点儿不用心疼! 对于这种耍流氓的,就应该半点儿不客气! 宁老头儿数着数儿,又转了三圈,抬手敲敲门。语重心长地说道,“南星啊——控制啊——团团还小啊——禽兽不如的事情咱不能做啊!” 屋子里,宁南星已经黑了一张脸。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黑着脸,忍不住噗嗤一笑,乐了。 宁南星认真地整理着沈团团的衣裙,听到沈团团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忍不住捏了捏沈团团的脸,“小没良心的!”看着沈团团愈发红艳的唇,宁南星只觉得喉咙一紧,喉结滑动,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沈团团小声地笑着,“桀桀——”就如同偷了米的老鼠,乐不可支。 “以后,可不能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情来。祖父说的没错,你还小。”宁南星低哑着声音,似是艰难地控制着自己。 沈团团脆生生地应了,“左右我占了便宜了,随你怎么说教,我都听着呢!” 宁南星的手一顿,想到沈团团的主动,也是一阵无力。守了那么多年,宁南星没有想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自持力,在沈团团面前会功亏于溃,只是一个随意地嘟着小嘴儿,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再尝一尝那香甜。 “沈团团!” 沈团团没有想到宁南星竟然是个保守的性子,明明平时像个小无赖,但是一旦遇上真枪实弹,就如同一个老书生,喋喋不休。只是沈团团的心里暖暖的,宁南星就算是抱着她,这双手也是规规矩矩的。 除了一开始她先主动的亲吻,让宁南星把持不住。 宁南星无奈地搓了搓沈团团的手心,“我这是为了你好。一来,你还小。二来,我也不愿意你无名无分地跟着我,这不是看重你,是轻视了你。三来,在你面前,我向来没有什么自持力。所以,你乖乖的。等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沈团团心里甜丝丝的,“好!我是信你的,宁南星。” 宁南星牵着沈团团的手,才领着人往外走。 宁南星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坚持在转圈圈的宁老头儿。宁老头儿瞪了一眼宁南星,然后就将视线转向沈团团,只看到沈团团这一张嘴没法看了。视线往下,就看到了沈团团与宁南星牵在一处的手! 啪! 宁老头儿想也没想地就将俩人的手给拍开了。 宁南星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背,下手可真狠。“祖父,你这是做什么?” 宁老头儿将宁南星挤走,占了宁南星的位置,与沈团团站在一道儿。嫌弃地朝着宁南星摆摆手,“去去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宁南星不说话,但是也不走,但是很明确!他就是想要看看他祖父这是要跟沈团团说什么。 “走啊,那个篱笆坏了,你去修一修。杵在这儿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一个老头子来修理吗?”宁老头儿嫌弃地摆摆手,让宁南星赶紧走,眼不见为净。 宁南星从容地看了一眼沈团团,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宁老头儿。“我看你这架势,好像要策反我的媳妇儿。我不看着一点儿,我不放心。” 宁老头儿气得不行,“哎哟喂,你还是不是我的孙子了!你媳妇,那不是我孙媳妇?我还能策反了我孙媳妇?” “别人我不晓得,但是对于祖父你——我还真的没有半点儿把握。说不定,你为了节省一点儿聘金,所以来策反的呢。毕竟这么久了,也不见你给我说个媳妇儿,也不见你去沈家提亲……” 宁老头儿这回彻底气到原地爆炸,抬腿就对着宁南星一脚,宁南星也不躲开,生生地受了这一脚,沈团团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有疼,那一脚发出来的声音,何止是一点儿疼。 宁老头儿也是踢懵了,他也没有想到宁南星会不避开。所以那一脚是使了全力的。“你是不是傻!” 宁南星拉着沈团团就走,留下宁老头儿一人在风中凌乱…… 宁南星走出院外,就松开了牵着沈团团的手,陪着沈团团漫步往沈家走。 果真是古板的男人,到了外头就是一板一眼的。沈团团忍不住默默地吐槽着。 “疼吗?” 沈团团忍不住看向宁南星的腿儿,裤腿上还有一个脚印晃啊晃的,有些刺眼。 “疼。” “宁爷爷说的没错,你是不是傻啊,既然疼,怎么不知道躲一躲?” 宁南星抿着嘴,纠结了半天,到底架不住沈团团的碎碎念,“祖父念起来没完没了,再说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听的……” 沈团团挑眉,敢情这是为了她不受宁老头儿的荼毒,宁愿受了这一脚。 “走吧,我屋子里还有你给的药膏,我给你去上药去,一定都乌青了。”沈团团扯着宁南星的袖子,就往沈家去。 在院门口,正好遇上了肖婆子,“正想找你们吃饭。” 沈团团应了,“婆婆你们先吃,我给南星哥上药。” 肖婆子打量着宁南星的浑身上下,也没有发现哪儿不好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想了想,按捺下了要帮忙的心思。这一对小人儿,才刚刚闹了矛盾,看样子才刚刚和好,她一个老婆子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沈团团拉着宁南星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但是到了门口,宁南星就不愿意再走进一步。“进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 “我不进去了。”宁南星有些别扭地说道。 “做什么不进来啊,让我看看你伤到哪儿了?”沈团团进屋就去翻箱倒柜地找宁南星以前给的药膏。 宁南星站在门口,坚决不进门。“我就站在这儿就好,你找到了再出来。” “在这儿!”沈团团找到了小瓷瓶儿,看到宁南星还在门外,站得笔直。心下了然。走到门口,不由分地就拉着宁南星进屋,狭促地道,“南星哥,这是怕我又对你使坏,对吧?” “团团,你是个小娘子!”宁南星咬着牙。 沈团团矮下身就去拉宁南星的裤脚,被宁南星机灵地避了开去,“团团——” 沈团团摊摊手,“好吧,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来卷裤腿吧。” 宁南星这才满意,只是眼神中仍是戒备地盯着沈团团。 沈团团无奈,“放心,我不会胡来的。我这屋子里门儿窗儿都敞开着呢,我哥说不定正在哪儿火眼金睛地盯着呢,我才不会对你使坏,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宁南星卷起裤脚,果然一大片乌青。 “嘶——这么严重!宁南星,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了宁爷爷了,要不然宁爷爷怎么会下这么重的狠手?该不会你是不是宁爷爷的亲孙子吧?也不怕一脚踢残了?” 宁南星仔细地抹了药,才训斥了一句,“别瞎说。过两日就会好了。” “这瓷瓶儿你拿着,这药管用的很,你记得每日抹药,要是你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帮——” “不用,我自己能行!” 宁南星压根就不等沈团团将自己好心好意说完,就打断了沈团团的话。 237 看八卦,找乐子 一晃就到了孟晴儿的及笄礼。 许恩翎吃了早点儿就来寻沈团团。“团团——你准备了什么礼?” “一个荷包。” 许恩翎笑着拊掌,“巧了, 我也是一个荷包。果然我们是好姐妹!” 沈团团失笑,“别说,就根据一个钱包来分好姐妹的话,我估计你的好姐妹要遍布大昭国。” 许恩翎侧头想着,“你这么说,好像听着挺有道理的。嘿嘿,你快让我瞧瞧,团团你做的荷包咋样的,我偷偷跟你说,我的荷包大半的还是我娘帮我做的。你可别孟姐姐说啊。” 沈团团的荷包就放在桌上,“喏,你不是早就看到了吗?”沈团团的针线想来不大好,自打孟晴儿走了后,沈团团倒出了自己私藏了那么久的荷包,左挑右捡,都是拿不出手的。 原本寻思着去外头买上个一两个来凑凑数儿,倒是被沈长致好一顿嘲笑。后来还是肖婆子听到了,才提议说让她试试?沈团团想也不想地立马应了。沈团团没有想到,肖婆子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哪成想,绣活竟然也是拿得出手的。 许恩翎拿起一旁的荷包,上头绣着一对喜鹊,活灵活现。“团团!你竟然这么心灵手巧。” “往后转,看到了吗?” 许恩翎巴眨着眼睛,“看到了啊,肖婆婆在折菜。” “嗯,你这话应该对我家肖婆婆说,或许肖婆婆会很开心!” 许恩翎顿了顿,恍然。“哈哈哈,我就说嘛,团团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心灵手巧的人!刚刚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我这是要被你比下去呢。幸好,幸好,有你陪着我!” “我可不陪你,等来年乞巧节,我好好地求一求,说不定我就心灵手巧了!”沈团团可半点儿不想要跟许恩翎为伍,这丫头脸皮厚着呢。 果然,许恩翎不服气了,誓死要拉着沈团团一道儿。“团团,你放心吧,我比你小上一岁,你若是求个一年就能心灵手巧了,我还比你多上一年呢!哈哈哈——” “你嫩,你有脸啊!” 许恩翎嘚瑟地一扬头,“那是!” 俩人笑闹了一会儿,许恩翎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拉着沈团团,跟肖婆子挥挥手,“肖婆婆,你的绣活可真好,以后团团姐的嫁妆就要靠你了!” 沈团团半点儿不脸红,“这还用你说?” 肖婆子看着俩人打打闹闹地走远了,肖婆子想着许恩翎刚刚说的,好像是应该开始准备起沈团团的嫁衣了?这准备上一年都还是短的,就是旁的,新婚后要穿的衣裳,也是要好几身的。头一年,总是要穿新衣的吧!如此一想,肖婆子觉得身上的担子有点儿重了。 沈团团随着许恩翎去了沈家,许夫人看到俩人来了,才道:“时辰差不多了,咱走吧。” 许恩翎拉着沈团团的话,跟在许夫人的身后,俩人交头接耳的,也不知道说着什么话。许夫人也只是笑着摇摇头,任由着俩个小娘子说着悄悄话,左右孟家都是知根知底的。 等到了孟家的小院儿的时候,许夫人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没想到许家的这一回竟然会大办。 孟夫人正在院子里迎人,看到许夫人三人来了,赶紧迎了上来。“你怎么才来,我还想着你若是再不来的话,我可是要亲自去请你的呢。我这儿还想要请你帮着我招呼招呼呢,你也知道,我在这江夏城中,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也就跟你亲近一些,你还想躲着偷闲,我可是不依的。” 许夫人笑着应了,“是我的不是,嫂子说的是,我原是想着偷偷懒,没想到还是被嫂子给抓了个正着。” 孟夫人笑得爽朗,“我可是一直盯着门口呢,你想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那绝是不可能的。” 孟夫人看着沈团团和许恩翎,“团团还是头一回来我家玩儿吧,恩翎,你可要好好照顾好团团。” 许恩翎在书院里向来都是随意惯了,“那还用说?团团可是我罩着的人!” 许夫人娇叱,“许恩翎!” 孟夫人赶紧拦了,“我就喜欢恩翎大大方方的爽利样儿,像我!恩翎,你跟团团去你孟姐姐的屋子里玩耍吧。正好,施家的小娘子也在呢!” 许恩翎应了,朝着许夫人吐了吐舌头,拉着沈团团跑得飞快,轻车熟路地朝着孟晴儿的屋子里跑去。 “孟姐姐,我和团团来了——” 许恩翎在门外站定,冲着沈团团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大喊一声,“孟姐姐,我和团团来找你玩儿了——” 许恩翎喊完,不等里面的人来开门,就自己伸手推了进去。 沈团团心下了然,对于许恩翎的大大咧咧的性子,沈团团知道这只是表象,许恩翎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莽撞,只是,许恩翎从不在沈团团面前掩饰这个。就如同这会儿,许恩翎虽然是莽莽撞撞地推门进去,但是却是故意在门外站定后,朝着门里面喊了一句,让里面的人有了个心理准备后,才状若莽撞地推门进去。 但是许恩翎偏偏还冲着沈团团眨了眨眼睛,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沈团团看破。 沈团团随着许恩翎进门,就看到屋子里已经有好些小娘子里了。就是连林妙语也郝然在列。 许恩翎似是也没有想到林妙语也会在屋子里,稍稍地愣了愣,就拉着沈团团去了许恩翎身边。“孟姐姐,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啊——” “嗯,团团来了啊,一边坐会儿,恐怕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开始。” 沈团团应了,“恭贺孟姐姐及笄,一对儿小荷包,还望孟姐姐别嫌弃。” 许恩翎赶忙也拿出自己的荷包,一左一右地放在孟晴儿的手边,“我也恭贺孟姐姐及笄。心想事成哟。” 许恩翎淘气地说着,惹得孟晴儿红了脸。 “淘气。我让厨房送点儿点心过来,你们先坐会儿耍着玩儿。” 今日,孟家多了好几个下人,在许恩翎的门外伺候着的就是一个婆子。 孟晴儿开门唤了婆子,“劳烦婆婆去厨房瞧瞧,捡着好吃的点心来几样。” 婆子赶紧应了,“可是巧了,我刚刚还听夫人说,厨房里的刚刚做了甜羹,正好适合小娘子。” “如此正好。”孟晴儿吩咐完了,又跟沈团团说了几句话,才又去招呼别人。 许恩翎挪着凳子,坐在了沈团团的身边,“没想到林妙语竟然会来呀!” 沈团团看了一眼林妙语正笑吟吟地坐着,不知道是不是沈团团的错觉,只是觉得林妙语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沈团团忍不住恶趣味儿地想着,难不成平清平村的水土更加能养育人? 许恩翎脸上笑着,嘴上却是说着屋子里的八卦。外人瞧见了,还以为这俩小娘子正说着什么趣事儿。 “啧,没想到林妙语眼瞧着自己的亲事被施家的抢走了,还能笑意吟吟地坐下去,也真是厉害了。团团,你瞧见没,那个人穿着桃色的衣裙的就是施家的小娘子,唉,我对你这个记忆力真的是服气了,明明远远地我指给你瞧过的,你竟然也能忘记。我看那施家小娘子都有些不自在了呢。” 因为施先生只是一个举人,说是管着书院里学生的生活一方面的,到底只是一个举人, 平日里可都是以学生的姿态,见着那些进士出身的先生们的。听说施先生早晚会去参加的会试的。只是这些年,施先生一直都以学问不扎实为由,没有去京城赶考。 也因为施先生只是一个举人,所以,施先生的院落也并在这一处儿,所以,施家长女与许恩翎并不大熟识。也因为,施家长女很忙。平日里都要帮着她娘操持家里大小事儿。所以,与许恩翎她们并不走近。 这回,要不是周县尉夫人带着人来提亲,恐怕施家小娘子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沈团团捏了捏许恩翎的兴奋地红扑扑的脸蛋,“我说许恩翎啊,你稍稍克制一点儿自己,你的脸都恨不得贴到施家小娘子的脸上去了,你没瞧见人家都已经看你好几回了?” “真的吗?”许恩翎果然听话地收回了虎视眈眈的眼神。“我看你的头儿都没有转过去,你是怎么看到的?” “余光,余光这种东西,你没有吗?”沈团团说完,门外的婆子就送来了两盘的各式点心和橘子甜羹。 许恩翎忙谢过,拉着沈团团换了个位置坐着,坐在靠边的小圆桌旁。“孟姐姐,你不用招呼我们了,我们有吃的,就不会惹事了。是吧,团团?” “惹事的是你,不是我!” 孟晴儿笑了,“听到没,许恩翎。” “行行行,你们都信团团说的,这没趣。”许恩翎说着,就已经舀着勺子,小口地吃了一口,“唔唔唔,这个好吃,酸酸甜甜的。” 孟晴儿听到许恩翎喜欢,这才放了心。轻声地说道,“喜欢就好,眼睛都别乱瞄了,算孟姐姐求你了。你可别再盯着施家小娘子猛瞧了,若是人被你吓跑了,我去哪儿再找一个赞者。” 238 来者不善 许恩翎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施家的小娘子是赞者?” 孟晴儿点头,“周夫人是正宾,施家小娘子是赞者。所以你乖乖的,不够吃的就跟我说,可别捣乱。” 沈团团揽了差事,“孟姐姐放心,我会帮着你看着许恩翎的。” “成,那就交给团团了。” 许恩翎不依地道,“明明是我带着团团来的,怎么就变成了团团看着我了!” 不过,等到孟晴儿一走,许恩翎又跟沈团团嚼耳朵了。“团团啊,我是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施家小娘子是赞者。我还以为是你呢!孟家人心也真大,要我说,一定要讨好婆家人啊!” 沈团团听到许恩翎说的婆家人,猜测着杨家人是不是该来了。“这事儿还没有上名面上,我总是不好做赞者的。” “我不管,团团,你的及笄礼上,我一定要做赞者的!”许恩翎拉着沈团团的胳膊,一副沈团团要是不答应的话,许恩翎就不撒手! “随你。”沈团团倒是半点儿不介意,许恩翎乐意就乐意呗。 “好咧,咱就这样说定了啊!”许恩翎欢快地又吃了好几口一酸酸甜甜的甜羹。 “孟姐姐的及笄礼,我听说你表哥都没有回来耶。” 沈团团面色如常,“ 我姑母应该会来吧?” “那是应该的事儿吧!不过,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人吧?团团,你看到你姑母了吗?” 沈团团也是摇头,“说不定是咱来得太早了。我姑母住在江夏城中,过来也要时间的。” “要不然,咱们出去瞧瞧去?” 沈团团摇头,“不去!我答应了孟姐姐,要看好你的。” 许恩翎不知根底,沈团团难不成还能心里没数儿?这么久,沈春云一直避着她,多半这会儿这么重要的时候,也不会想要见到她的吧?所以,沈团团决定还是识趣点儿, 不给沈春云添麻烦。 许恩翎也知道沈团团性子,说不去,就是真的不去。不过一会儿等开礼了,还是要出去的,也不急着这一会儿。左右这会儿出去,也是要被那么些个夫人一个个地拉着打量的, 就如同看什么稀罕物什一样,许恩翎也不乐意,还不如在屋子里看着别人的八卦。 等许恩翎吃完了一小碗甜羹, 林妙语笑意吟吟地走过来。跟俩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在许恩翎的对面坐了下来,刚刚好遮住许恩翎打量的眼神。许恩翎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林姐姐,你挡着我了。” 林妙语笑着,也不挪开身子。“施家小娘子头一回融入咱们的圈子,恩翎你还是别这样大喇喇地盯着人看,免得人家不自在。” 许恩翎挑眉。“林姐姐,你这是在跟我说笑吗?” 沈团团拣了一块绿豆糕,小口地吃着,毫不避讳地看着林妙语,不知道林妙语突然过来要做什么。 林妙语感受到沈团团的注视,冲着沈团团抿嘴一笑,“没想到,沈家小娘子竟然也会来参加晴儿的及笄礼。” 话落,许恩翎皱着眉头,她都说了沈团团是她许恩翎罩着的人了,林妙语还这么大喇喇地刺着沈团团这是什么意思!“林姐姐,你都能从清平村里赶过来,我跟团团就住在书院里,抬腿就到的事儿,难道不能来吗?” 林妙语不满许恩翎对于沈团团的维护,但是却也欢喜许恩翎递了话茬子过来。“那怎么能一样。听说,今日孟家可是要双喜临门的。沈家小娘子,你难道不应该避一避吗?要是让你姑母瞧见了,那岂不是尴尬?” 许恩翎皱着眉头,就听到沈团团放下点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难道你家姑母瞧见了你,会尴尬?若是这般的话,那一定是林家小娘子做了了不得的事情,才会让你家姑母瞧见你尴尬。” “没想到沈家小娘子竟然这般牙尖嘴利,只是不知道宁南星是不是被你蒙在了鼓里了?” 许恩翎皱眉,“林姐姐,你这是故意想在孟姐姐的及笄礼上寻事儿的吗?你要是再瞎说的话,我就去告诉林夫人了。” 提到了林夫人,林妙语果然变了脸色。不过一想到因为沈团团的插入,要不是因为宁南星的半点儿不给脸面,她也不会被人瞧不起。从而那那个施家的小贱人给抢了亲事!光是想到这里, 林妙语就恨得牙痒痒。“许恩翎,你将人家当成好姐妹,可是人家可不一定将你当成好姐妹呢!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杨家人原本可是想要跟沈家亲上加亲的呢!要不然,我怎么会说,沈家小娘子怎么会出现在晴儿的及笄礼上。许恩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这避避嫌,我可有说错了?哪想到,这人竟然会这么厚脸皮,还要凑上来让人不自在。” 许恩翎倒是没有听说这事儿,哪成想,看了那么久的八卦,原来最大的八卦就在她的身边。 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没想到,林家小娘子对旁人家的事儿这么关心?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都能这么清楚,当真是让我服气。不过,我劝林家小娘子一句,年纪一大把了,还是趁早解决了自身的终身大事,再去操心别人家的事儿吧。” 沈团团眯着眼睛,既然林妙语要撕破脸,她就奉陪到底。免得林妙语还以为她是个软柿子,是人都可以来捏一捏。 许恩翎看着沈团团的突然爆发,好想高呼,666!她早就觉得,沈团团不可能是那么温柔无害的!原来,是没有遇上不如意的对手啊!许恩翎默默地在心里感激,看来平时她的小打小闹,都没被沈团团看在眼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若是换成了她被沈团团这般挤兑,她一定会哭的。真的! 林妙语气红了眼,“沈团团,你欺人太甚!” “这不是你送上来让我欺的吗?要是不想被我欺负,就滚远一点儿咯。若是你赖着不走,是不是说明,你喜欢被我欺呢?” 许恩翎:……这逻辑,绝了。 “你等着,我一定拆穿你的恶心的真面目的!要是晴儿知道你跟你表哥的龌龊事情,还会不会让你留在这儿。让宁南星看看,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个朝三暮四的人,还愿意不愿意对你好脸色!” 许恩翎原本一直静静地围观着,“林姐姐,你这话就过了!” 林妙语瞪了一眼许恩翎,“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小心以后你有了意中人,被人横刀夺爱了。小心一点儿你身边的人,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你还想要人家有什么节操。” “就算我出生乡野,我也不会不知廉耻地追在男人后面,强迫别人娶我!就算是我出生乡野,我也不会拿自己的亲事待价而沽。就算是我出生乡野,也不会被自己的家人嫌弃。就算是我出声乡野,我也不会对旁人充满了恶意。我一心向善,心想事成!” “好一个一心向善,心想事成!团团,我真的不是故意插话的。”许恩翎拊掌赞绝。 孟晴儿也听到这边的动静,因为林妙语越激动,说话声就越大,所以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再说因为宁南星的事儿,林妙语原本就跟沈团团不对付,所以在林妙语一过去的时候,孟晴儿就一直关注着桌子这一边。 只是因为林妙语提到了杨家与沈家的事情,孟晴儿不好出面。若不然,一定会被林妙语给卷了进去的。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她不允许林妙语将她给攀扯进去。 等到沈团团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刚落,孟晴儿也跟着许恩翎拊掌赞叹,“恩翎说的没错,一心向善,心想事成。倒是让我感悟了不少。”孟晴儿故意说的是恩翎重复的这话,倒是半点儿不提沈团团说的前面的大篇幅的话。 林妙语的脸上挂不住,泪眼婆娑地道,“你们——都欺负人——没想到,连孟姐姐,都这般!我还不是想要给你出头!” 孟晴儿的语气冰冷,“还望林妹妹能收了收眼泪,今日可是我的及笄的好日子,我可不想看到眼泪,免得惹了晦气。” 林妙语被这般一挤兑,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我去解手——”话未落就匆匆而去。 许恩翎感慨道,“这人戏精吧!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团团,你没事儿吧?”孟晴儿关心地问道。 沈团团摇头,“我哪有那么娇贵,这么几句话不过就是挠痒痒,无碍。” 孟夫人恰是看到林妙语从孟晴儿的房里掩面冲出来,就知道出事儿了。 匆匆来了孟晴儿的屋子,“晴儿你来,娘再跟你嘱咐几句。” “孟姐姐,你赶紧去吧,我这儿好吃好喝的,能有什么事儿。”孟晴儿看到沈团团确实面色红润,半点儿没有气到,才稍稍放了心。也不得不感慨,沈团团这是好气度。 “这事儿怎么了?”孟夫人领着孟晴儿去了自己的屋子。 孟晴儿叹了一口气,将刚刚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说了。“娘,你说着林妙语好生烦人,这会儿提杨家的旧事儿,这不是让我没脸吗?” 239 取舍 孟夫人也是气得不行,“没想到林妙语是个这么混不吝的,也难怪林先生要将人送回清平村。要是将人留在书院里,恐怕这是早晚要将人都得罪完了。“平日了瞧着林夫人是个大气的,怎么地偏生教出来这般不识大体的小娘子!沈团团平白地受了委屈,回头你好好安抚着,免得还没有过门,就将婆家给得罪了。” “娘——”孟晴儿娇羞地道。 “唉,要不是你及笄了,娘还想多留你几年的,你爹说那杨安康往后是个有出息的,娘还不愿意你嫁到杨家去。” 孟晴儿倒是愿意相信他爹的眼光,“爹难不成还能害了女儿?左右也不过是定个亲事,嫁谁不是嫁。如同林妙语一般,若是过了十五了,还不是得被人挑挑拣拣的。” 就算是林家有心隐瞒,但是这于隐书院的后院,谁人不知道周县尉的夫人原本相中的是林妙语,就差临门一脚了,最后还是选择了家室、门第上差了一大截的施家。 这其中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就是连周县尉家的也瞧不中林妙语,可想而知,林妙语除非是撞大运了,要不然,她的亲事可就真的高不成低不就了,难说了。 孟夫人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也知道孟晴儿说的有道理。不过到底还是舍不得闺女嫁到杨家的杂货铺里。“娘就是舍不得你。咱家娇滴滴地养着的闺女,难不成要嫁到杨家去卖货去?光是这般想着,娘的心里就跟刀子戳心一样。” “娘——杨安康是个读书人,我就算是去杨家卖货,能卖得了几年?若是娘不舍得我的话,大不了就不要同意了这门亲事就好!左右女儿也舍不得离开娘,舍不得离开家里。” 孟晴儿一说不愿意嫁了,孟夫人就不应了。“那不成,难不成真的跟那林妙语一样,拖着十六七岁,等着人来挑剔吗?若是让你爹知道了我不应,还爹骂死我坏事儿!你爹对杨安康可是赞赏有加,我就是不知道,杨安康一个没有家底的穷小子,有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 孟晴儿有些头疼,她娘不乐意她嫁到杨家去,若是她真的说不嫁了,那也是不成的。“唉,娘,你就说句准话吧,到底要女儿怎么做你才高兴,只要娘高兴,让女儿做什么都愿意。” 孟夫人听到孟晴儿如此以自己为重,这才稍稍释然,“娘也就是嘴上抱怨抱怨,晴儿也不要往心里去,若是以后真的去了杨家, 还是要孝顺公婆,友爱小叔的。” “好,我都听娘的。” 孟夫人拍了拍孟晴儿的手背,“去吧,一会儿开始了,娘叫你。” 等孟晴儿回去的时候,看到施家小娘子与沈团团几人已经打成了一片儿, 正坐在一处儿说说笑笑。只是林妙语一直到开礼了也没有回来,估计哭得够呛。 没过一会儿, 就有人来唤,开礼。许恩翎牵着沈团团的手,去了观礼位落座。 沈团团无奈地看着许恩翎挽着她胳膊不撒手,“许恩翎,你能不能松开我一点儿,让我有点儿自由空间透透气?” “那可不成!我怕我一松开你,你就能不丢开我了。”许恩翎自打见识了沈团团的抑扬顿挫的怼人后,就如同小迷妹一样缠着沈团团不撒手。“团团,你看看我怎么样,以后能不能跟你一样嘴皮子利索,我这人一跟人吵架我就紧张!” 沈团团瞪了一眼许恩翎,“我也不会吵架。” “那你刚刚——” “我刚刚只是在陈述事实!因为与人观点不同,所以,我才跟人讲事实,说道理,试图说服对方。” 许恩翎听到沈团团说的话,简直不要太有道理哟。 沈团团一直被许恩翎缠着,也没认真看礼,只听到作为正宾的周夫人高声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只见周夫人跪坐下为孟晴儿梳头加笄,然后起身,站回原位。 赞者施家小娘子象征性地为孟晴儿开笄,初加成。孟晴儿起身, 宾客想孟晴儿作揖祝贺。如此至三加三拜后,周夫人作揖礼请孟晴儿入席,正宾接过醴酒,念祝词。等撤了席后,取了字,孟晴儿跪在孟先生和孟夫人的面前,由孟先生对孟晴儿进行教诲。而后,孟晴儿行拜礼。 孟晴儿起身后,想所有的宾客作揖行礼表示感谢。 礼成。 许恩翎一直小声地在沈团团的身边碎碎念,就是被许夫人瞪了几回了,许恩翎虽能老实片刻,但是没多会儿就故态萌发。 沈春云一直坐在教上首的位置,与沈团团的位置隔得有些远,她在沈团团进入院子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沈春云已经听杨安昌说过,沈团团和沈长致兄妹俩去了于隐书院,沈春云不得不感慨沈家兄妹的好运气,没想到沈长致就算是辍学了,还能有别的本事进入了书院里。 沈春云从杨安昌那儿听说了, 沈长致随手从江夏城中捡回来的老乞儿竟是一个有本事的,还被于隐书院的院长亲自给请回去,教导学生们作画。还收了沈长致做关门弟子。杨安昌也是不大清楚那个肖老头儿是有什么本事的,但是听说是个大有来头的,沈长致以后只要安心跟着这个肖老头儿,一定是大有前途的! 沈春云闻言,问了一句,与那孟家相比如何。杨安昌也不甚清楚。 如此一来,沈春云就也有些后悔了与孟家商议定下的亲事。为了杨安康以后的前途,也为了孟家人能悉心教导杨安昌考取秀才,沈春云已经将自己的娘家人得罪狠了,就是连自己男人杨平顺也对此颇有埋怨。 但是沈春云这头都已经与孟夫人说好了,若是再反悔,恐怕杨安昌要被耽搁了。 好不容易,杨安昌如今也是一个童生了。 沈春云坐在宾客席中,一直都是矛盾的。不时地看向沈团团的这边的方向,心里犹豫着该如何取舍。杨安康已经跟沈春云已经表明了态度,想要求娶沈团团,至于旁人定是不应的。 所以,就连沈春云要求沈长致亲自向孟先生求娶孟家的闺女,都被沈长致拒绝了。就连孟晴儿的及笄礼,沈长致都刻意地避了开去。 杨安康以为自己避了开去,他娘总能知道他的坚决的心意,不愿意与孟家有任何的关系。杨安康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他在自家说的话向来有分量的,更何况这还是关心他的终身大事,沈春云总不会善做主张,更何况他爹杨平顺已经答应了,会看好他娘的。所以,杨安康这才放心地避了开去。 想着,等孟晴儿这一茬过去,等过年的时候,亲自跟沈忠提亲。 相比宁南星,杨安康还是很有把握能说服沈忠的。 等礼成后,孟家请宾客重新进入堂屋,奉上了不少的点心和甜羹。 许恩翎努努嘴,拉着沈团团落在人后,她们早就已经混了个半饱,这会儿也不想去凑热闹。“团团,那个妇人一直回头看你,刚刚我就看见了,你看你是不是认识啊?要是不认得,可要小心一点儿。就是那个穿着绛紫色的那个妇人。” 沈团团顺着许恩翎指着的方向看去,正好与沈春云对视了个正着。“哦——那是我姑母。” “要不然,你先走?我去跟我姑母打个招呼,也是好久没有见着了。” 于情于理,亲姑侄俩人见面,总是要打一声招呼的。 许恩翎看得出来,沈团团似是并不是多少欢喜。许恩翎突然就想到了林妙语说的话,说不定是真的?要不然,林妙语也不会言之凿凿。 “我不放心你,还是陪你吧。若是你一会儿想走了,你就捏捏我的手背,我拉你走。” 沈团团应了,沈团团还没有走进沈春云,沈春云就先走了过来,只是,与之前的神色不同,带着欢喜。 好像,以前都跟以前一样。 “团团,我听你表哥说你们兄妹俩来了书院,我一直都觉得不大信儿,没想到在这儿见着了。一定是你娘在天上保佑着你们,真是,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没想到,长致也是有大造化的。” 沈春云欢喜地拉着沈团团的手,刚想拉着沈团团到自己的身边来,但是轻轻一拉,没拉动,低头一看,就看到了沈团团身边的小娘子正防备地看着她,一直紧紧地挽着沈团团的胳膊。 沈春云见状,笑道:“这个小娘子是团团的好闺友吧,我是团团的姑母,不是外人,不用防备着我。” 许恩翎:……我防的就是你。 只是这话许恩翎也只敢心里想一想,到底没有说出口。冲着许恩翎羞涩地笑了笑,就冲着这个羞涩干净的笑容,沈春云对许恩翎就欢喜上了,看着许恩翎好似年纪不大,又单纯的模样, 跟她家昌子挺般配的。 但是转念一想,能在这孟家的及笄礼上出现的小娘子,都是这书院里先生的家眷,如此想着,沈春云的热情就落了落。他家昌子不如康子会念书,如今也只是一个童生,自然不可能被于隐书院的先生给瞧中的,若是能中了个秀才的话,说不定还能求娶一番。 往后,她们家可真是能算得上书香门第了! 240 长辈的谱儿 沈春云想着最近被人恭维的话,就有些飘飘然。给杨安康求娶的是先生的闺女,同样是儿子,也不能让昌子太落忍后了。沈春云又不舍地看了一眼许恩翎…… 沈团团上前一步,将许恩翎挡在了身后。 因为沈团团的动作有点儿大,防备之心如此明显,沈春云都被弄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道,“我看着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如此稀罕,这不,一看就挪不开眼了。小娘子养的可真好。” 沈团团笑意吟吟,冲着沈春云撒娇道:“小姑母这话说的我可不依了。以前小姑母可都是只说,我家的团团长得可是最让人稀罕的,这才看到一个小娘子,就挪不开眼儿了,敢情那之前说的可都是哄着我玩儿的吗? ” 沈春云因为心里有鬼,所以觉得沈团团的话,都是意有所指。“在姑母的眼里,咱家的团团自然是最好看的,小姑母怎么可能是哄着团团玩儿呢。” 孟夫人正迎着宾客进堂屋,看到院子里只三三两两地站着。孟夫人一扫眼,就看到沈春云与沈团团三人,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杨夫人,赶紧屋子里歇会儿,还劳你这么远地跑一趟。” “团团,恩翎,一定饿了吧, 再去吃点儿点心吧。”孟夫人笑着招呼着。 沈团团与许恩翎一道儿谢过孟夫人的好意,沈春云随着孟夫人去了堂屋,“团团,一会儿我来找你说说话儿,咱姑侄俩可是好久没见着,小姑母可是没少想你呢。” “好——” 等人一走,许恩翎不满地嘟起了嘴,“我可不喜欢你姑母的那个眼神,就好像我是待价而沽的物什一样。” “走吧, 咱们回去吧。出来那么我久,我也累着了。” 沈团团的兴致不高,许恩翎也识趣地不再闹腾她,“正好,我也吃饱了,咱回家吧!” “团团,我刚刚看到了,你拦在我的面前呢!不让你姑母打量着我!团团你真好!” “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走了一步,没想着做什么。” “团团你明明就是好人,就算你凶巴巴的我也知道你是好人!哼!” 俩人在许家门前就分了别,许恩翎回来的时候,她娘还没有回来。 许恩翎托着腮等着许夫人回来,果然,不到半个时辰,许夫人就回来了。许恩翎赶紧迎了出去,“娘,你怎么才回来?” “有人想孟家提亲,遇上了喜事儿,就跟主人家道了贺才回来。”许夫人没看到沈团团,猜想着沈团团应该回去了。自去屋子里换衣裳,许恩翎亦步亦趋地跟着许夫人进了屋子。 许夫人无奈,“去关了门。” “啊——好——”许恩翎关了门,才磨蹭到了许夫人的身边,“娘,是杨家人求娶孟姐姐吗?” 许夫人看了一眼许恩翎,不明白许恩翎为何会突然这么问。“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就算是亲事没有过明路,但是该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的。 许恩翎撇撇嘴,将林妙语说的话,和亲眼看到沈团团与沈春云似乎并不特别和谐的猜想说了。 许夫人听完手一顿,“瞎操心什么?嗯?” 许恩翎不满意她娘的不走心,“娘!我不喜欢杨家妇人打量人的眼神,也不知道孟姐姐以后,会不会有好日子过。” 许夫人倒是没有想到,自家想来只关心吃喝玩乐的闺女会关心这些事情,“受惊了?” 许恩翎从小在于隐书院的后院长大,人际关系干净的不能再干净。就算是林夫人这般功利心重的,但是因为出身良好,总能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意图,但是沈春云则不同,一直混迹于市,又是做惯了买卖的,但凡看人待物头一个想法就是值不值! 许夫人原本倒是不愿意跟许恩翎说这些东西,想着许恩翎离这些事情还远着,就是定亲还有两年,不如让许恩翎欢快地过两年。没成想,许恩翎倒是被沈春云的赤果果的眼神给吓到了。 “娘,你说孟叔会不知道杨家人是这般的吗?会不知道杨家原本打算跟沈家定亲的吗?不说旁的,就说杨家宁愿毁了亲人之间的感情,也要跟孟家定亲,这不就是不厚道吗?这样的一个人家,孟家人怎么就舍得孟姐姐嫁过去?” “就算是杨安康再能耐,难不成天底下能耐的男人都死绝了不成?非得要瞧中了别人家的?” 许夫人叹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知道许恩翎这是钻入了牛角尖了。“君子重诺,但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重诺。团团她娘当初没有了的时候,只是托付她姑母多多照拂,也没有表明要许配给杨家的意思。这些年,杨家人也着实照顾着团团一家子。如今,团团跟宁南星,孟晴儿与杨安康,不是挺好吗?” “娘,你都知道团团与杨家的过往,你都没有跟我说!”许恩翎不乐意了。 “孟夫人说的,让我不要告诉人。我自是答应了,所以自是不能说出去。” 许恩翎嘟嘴,“我依旧觉得孟家人糊涂了!” “傻丫头,各人所求不一样。孟先生看中的是杨安康的才学和未来的路,你孟姐姐从小就是一个豁达的,从小边说嫁谁不是嫁,所以压根就没有将杨安康放在心里,说是幸也是幸,说是不幸也是不幸。”许夫人说的含糊。 但是许夫人心里却是不大认同孟家人的做法。孟晴儿无意于杨安康,对于这一门亲事,也不过就是家人瞧中了,她也没有意见。而杨安康却不是无意的,他对于旁人有意,若是心甘情愿地娶了孟晴儿倒是好说,若是杨家人背着杨安康定下了亲事,恐怕杨安康是不会乐意的。 若是如此,这一对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说了。孟晴儿虽说是豁达,但是却是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主儿。 “放心吧, 你爹向来疼你,就算是你嫁人,你爹也不会催着你嫁的。”许夫人笑着打趣道,打消了许恩翎的烦扰。 许恩翎闻言,果然心情好了不好。“娘,这话可是你说的,往后你们随意将我指配给别人,我可是不依的!就算是杨安康这般再有前途的,遇上了这样的家人,我也不欢喜。” 许夫人点了点许恩翎的额头。“成!都依你。往后你有相中的,娘跟你爹再上门去抢人去!如此,满意了吧?赶紧出去,我还要换衣裳。” 许夫人每回从外头回来,都是要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这爱折腾的毛病,从在娘家便是如此。 “哼,每回折腾来折腾去,也不嫌麻烦。” 不过,到底许恩翎还是出了门。 一出门,就看到了沈春云从门前经过,许恩翎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 沈春云:……她这是哪儿得罪了小娘子了吗? 沈春云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她到底哪儿得罪人了。 转念一想,这小娘子是沈团团的闺友,多半是沈团团说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如此一想,沈春云的脸色也冷了不少。想着这回来的事儿,脚步匆匆。祝贺孟晴儿及笄也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儿,除了向孟家提亲外,沈春云还有一件大事儿要做。 听孟夫人说,宁南星与沈团团早就已经出双入对了,宁南星更是扬言,已经有了定下的媳妇儿。 沈春云走到小院外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沈团团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吹着习习秋风,好不舒爽。 沈春云叫门,“团团——” 沈团团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肖婆子听到声儿后就要来开门,沈团团制止了,“肖婆婆,还是我来吧。” 沈春云没有想到沈团团家的院子里竟然会有一个婆子! 沈团团亲自来打开了院门,将沈春云迎了进去,让出了躺椅,让沈春云休息一会儿,沈春云坐在躺椅上,闭上眼睛歇着,等到院子里有了人声,沈春云才睁开了眼睛,“是长致回来了啊,没想到,我这一闭眼睛,就睡了过去。” 沈春云是真的累,昨日想着今日的事儿,想着遇上了沈团团兄妹来该如何应对,一晚上没睡好。所以,没想到,只是稍稍地躺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长致和宁南星俩人刚刚从苗家寨回来。“姑母。” 沈长致开口唤了人,宁南星只是点头致意后,就站在了沈团团的身边。 肖婆子做了一点儿小吃食,这会儿离着晚饭也早着,吃点儿点心垫垫饥。“你们先吃点儿饼子吧,吃晚饭还有一个多时辰。” 宁南星拿着巴掌大的小饼,递给沈团团。 这小饼可是肖婆子的拿手的,用地瓜与面粉做成的饼皮香香甜甜的,里面过着芝麻红糖馅料,咬一口,这糖汁就要溢出来,小口地吃着,又是香甜又好吃。 沈春云吃了一个,也忍不住赞叹,“你们家还请了买了一个下人了吗?” 沈团团不接话。沈长致更加不可能会去接话,他与沈春云从来都是不大亲近。 沈春云也没有想到要沈家兄妹俩人接话,“进了书院是你们娘在天有灵,保佑着你们。往后长致可要好好跟着先生学东西,都是有大造化的。你们应该很久没有回村里吧?你们爹日日做着豆腐,连一身好的衣裳都舍不得穿,没想到你们在书院里,竟然买了下人了。若是有闲钱的话,给你爹也买个能做活的吧。辛苦了大半辈子,还要在磨房里刨食。” 241 这人说变就变 沈团团不说话, 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沈春云,她没有想过,这人怎么就能说变就变呢。当初,沈春云疼她疼得跟自家闺女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沈春云说变就变了…… “肖婆婆是我请来的,并不是买来的下人。”至于更多的,宁南星懒得解释。 因为,沈春云,不配他解释。 要是换成了沈家的其他人,沈忠,哪怕是王婶,宁南星都会好好地解释一番。但是对于沈春云,宁南星觉得完全没必要。 沈春云听到宁南星开口维护团团, 心里略一沉吟,“我听说,宁南星如今跟团团走得有些近啊。” 沈长致原本想要将沈春云当成隐形人一般,原也以为沈春云既然进了书院了, 也不过就是是坐一坐意思意思,但是听到沈春云竟然想要管着自家的家事儿,沈长致作为沈家的长子,沈团团的长兄,就不依了。 “没想到,江夏城离着书院这么远,咱两家人也是这么久没见面了,姑母倒是对我家的事儿百般清楚啊,不知道姑母还听说了什么,不妨一次性说清楚,让我心里也有个数儿。也好一一地跟姑母解释清楚。 团团还小,有何事,都是我这个兄长照看不周到。才让了外人有机会说道团团的不是。” 沈春云无意与沈长致对上,特别是听说了沈长致有能耐了后。 “长致既然不愿意听我这个姑母说,那我就不说了。你们娘将团团托付给我,我也是从来真心疼团团的,就算是你们兄妹俩不信,我也是问心无愧的。这回,就算是你们嫌弃我多事儿,我也必须要说道说道。你们还小,不懂事儿,你们爹又在村子里消息顿塞,我这个做姑母的既然知道了,一定不能当没听说的就算了。” “既然沈家姑母也听说,那就劳烦沈家姑母给保个媒,我们宁家是真心诚意地求娶团团的。”院外,宁老头儿中气十足地说道。 宁老头儿还没有回来,就被人拉着说了一通,说是以后,说不定与孟家就是拐着弯儿的亲戚了! 没成想,才在院外,宁老头儿就听到了沈春云倚老卖老,论老!谁有他老!宁老头儿当下就不乐意干了,大步跨进院子里,将宁南星三人轰走。“都杵在这儿做什么,小孩子家家的,这儿没有你们什么事儿。” 宁南星见自家祖父这般说了,也不耐烦听沈春云教训,拉着沈团团的手就走。 沈团团都走了,沈长致想走,但是作为团团的兄长,沈长致还是坐了下来。 “正好,长致也在这儿。我家南星的心思,你也知道。左右就是先定下亲事,等过几年团团长大一点儿再嫁,我们也不会有意见的。”宁老头儿心里却是琢磨开了,宁南星那个不孝孙苦苦求着这么久,愣是没有让沈家兄妹俩松口。 看来这种大事儿,还是要他出马才能搞的定。 沈春云心里微跳,“长致,你看——” 沈长致对于宁老头儿趁火打劫的行径有点儿不满意,但是也知道这事儿是早晚的。“回头,我跟我爹商量一下,这事儿不急。” 沈春云放在身侧的手,握着紧紧的拳头。“正好,我一会儿去一趟桃花庄,我去问问你爹的意思。这种一辈子的大事儿,还是要长辈帮着拿主意的。” 宁老头儿闻言,心里偷着乐。“那这事儿就请沈家姑母帮着说和说和了,放心,谢媒礼绝对不会少的。” 沈春云满口应下,也不多坐,“我现在就去桃花庄问问,想来宁家知根知底,我大哥一定会答应的。再说,没什么能比孩子们自己相中来得更好的了。” “是,亲家姑母说的是!” 宁老头儿突然的改口,让沈春云只是稍稍地愣了一下就释然了。“回头,等我的好消息。” 沈春云果然没有让宁老头儿失望,听说沈忠也是乐意的,在宁老头儿请了一个专业的媒婆,沈春云也跟着,去了一趟桃花庄后,这亲事就说定了。媒婆要了沈团团和宁南星的八字,去庙里请高僧合一合! 沈团团没有想到,这事儿在沈春云来回地奔波下,不过就是一日就搞定了。不,准确地说,是半日!半日就定下了。 虽然只是去合一合八字走个过场,但是也不知道宁老头儿是怎么说的,沈忠竟然会松口应下。 沈团团坐立难安,只觉得白日的事情恍恍惚惚的,还是有点儿难以相信。睡不着,索性就出来走走,看着沈长致的屋子里的还亮着,就敲门去了沈长致的屋子里。 沈长致给沈团团倒了一盏茶,嘲讽道:“怎么,高兴过了头了,所以睡不着了?” 沈团团的一头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胡乱地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的彷徨。“哥,你说,会不会有点儿太草率了?” “这话,我想宁南星会很愿意听到的。”沈长致一想到自己从小护着的好白菜,就要被猪给拱了,心里也不痛快。 若是宁南星只是单相思,沈长致倒是愿意棒打鸳鸯,让那宁南星滚的远远的,也要护好自家的小白菜。偏偏沈团团这丫头不争气,瞧见了宁南星就挪不开眼儿。平日里虽然沈团团冷冷清清,也没有怎么腻歪着宁南星,虽然能骗得了旁人,但是沈长致却是门儿清,沈团团早就将宁南星放在了心里,但凡出了一点儿事情,沈团团都能上去拼命。 沈团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 沈长致没有抬头,沈团团哀怨地看着沈长致的方向,又叹了一口气,“唉——唉——” “行了,这会儿后悔也还来得及,你们的八字还要放在佛前的香案前供上几日的,你若是这会儿后悔了,我去使个法子让人弄个八字不合出来。”沈长致很认真地建议着,“嘶,我怎么值钱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呢,别说,还真是好主意。” 沈团团看着沈长致跃跃欲试地模样,心都紧了紧。“哥,这样不好吧?出家之人,不好打诳语吧?” 沈长致瞪了一眼沈团团,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你还有什么要愁的,真是矫情呐。要么同意,要么不同意,不就是那么简单。去去去,别在我这儿杵着,你哥比你年长,还单着呢,别总来我面前刺激我。要不然,说不定刺激到了我了,我就将你们的事儿给搅黄了。” 沈团团缩了缩脖子,算了,她还是回屋睡觉了。单身狗什么的真的是惹不起。 不嫁给宁南星,她还能嫁给谁? 矫情完了的沈团团一夜好眠,第二日就随着沈长致和宁南星去了苗家寨附近的田地,前些日子,沈长致择了吉日,就已经动土挖坑了。 沈团团看着已经有一大片的小坑,“这得有多少亩了啊?” “三十亩。”沈长致与宁南星俩人在了解了周围几个城镇的市场后,南边的良田出产高,百姓们自然不可能挖了田地赖种莲藕,有的那几亩,都还是零零散散一两亩,都是因为邻着河,若是一不小心涨了潮了,就要被淹没,所以才会被挖成了池塘养鱼,种莲藕少之又少。 所以,俩人在商议了之后,决定来一把大的。 “这么多!当初不是说好了,弄个几亩地试试的吗?”沈团团倒吸一口气。 沈长致用手试了试挖上来的泥土,这越往下,这土就越湿,苗进倒是没有说错,这是一个好地方。“喏,当初宁南星还说要五十亩的。要不是怕这头一年,就算是能种出莲藕来,都不好销。” 所以俩人一再商议后,定下了三十亩地,开挖。 姜小海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听说宁南星几人来了,赶紧小跑过来。“宁东家,你们来了,你们要去那边的老池塘去瞧瞧吗?苗进正在池塘边,要让人将池塘再挖一遍。” “苗进是谁?”沈团团好奇地问道。 宁南星站在沈团团的身侧,适时地解释道,“苗进就是那苗里正的侄子。” “苗里正的侄子?就是那个断了腿的,听说是个种田好把式的?” “嗯。” 沈团团了然,“你们雇了苗进了吗?这人如何?真的如他们说的一样,是一个有本事的吗?” 姜小海也知道宁南星肯定不知道这些事儿,凑趣地说道:“小娘子有所不知,这一片地儿就是苗进选的,这一片三十亩地,原本都是苗家寨赁了下来的,因为苗进走了几日,最终还是选了这一片的三十亩地。因为这个选择,苗进的家的门槛都差点儿被村里人给踏破了。都希望苗进再重新选一块地儿,要知道,少了这些地,苗家寨的接下来一年的日子可不好过。 为了这事儿,苗进可没少被村子里的人骂啊。都骂他死脑筋,不会转弯。” 沈团团听着来了兴趣,随着姜小海往原本的老池塘慢慢地走去,好奇地追问道:“后来呢?苗进怎么说?” “苗进是个固执的性子,听说自打腿断了后,这性子越发地阴沉古怪,就算是被人指着鼻子骂,苗进也不改口,坚决说就是这么一块地儿。喏,这会儿,又在池塘边僵持不下了。苗进坚持要将老池塘都挖了,只是那些请来挖坑的却是说了不用这么麻烦,原本就是池塘,正好用。” 沈团团听着来了兴致,“这么热闹?走走走,我们去凑凑热闹。” 242 挖池塘 一行人到了池塘边,果然看到了以苗里正为首的村里人正劝着苗进。 苗里正苦口婆心地劝着,“这老池塘以前也都是用来养莲藕的,哪用得着特意去挖,这要浪费工钱啊。池塘里有水,挖起来更麻烦,要费不少的工钱的啊。” 因为三十亩的工作量大,姜小海让苗里正出面,请了附近村子的干活的好手,这些村子原本就是租赁着宁家和沈家的地儿,一听东家要办事,又有工钱拿,不用人交代,一个个地都是下了力气干活。 所以,沈长致想在冬日前将三十亩地挖好,完全就不是事儿。 苗进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上,“挖!必须得挖!” 俩人争执不下,又有不少人帮着苗里正说话,苗进冷着一张脸,坚决不退缩。 姜小海冲着争执不下的一圈人 吆喝着,“东家来了,快别争了。让东家评评理儿。” 姜小海喊完了后,才又轻声地跟沈团团几人说:“我刚刚就是被拉着评评理儿,就算是我嘴皮子利索我也不知道怎么劝说,谁让苗进这小子就是不肯说个理由呢。苗里正也是好心好意地要为东家省钱呢。” 沈团团乐了,“小海哥,原来你也知道你嘴皮子利索啊。不过,若是我们今日要是不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呢?怎么给他们评评理儿?” 姜小海挠挠头,倒是也实话实说,“要是东家不来,我肯定也是要自己拿主意的,若不然,以后再在这一片儿地上拿主意的时候,别人就不信我了,长久以往,村民们那还不得什么事儿都要去找东家了。那我的工钱拿着就烫手了,东家原本就是想要图个安宁找了我来办事的。” “不过,这事儿我也知道苗里正是好心,但是既然东家请了苗进管着这一片儿池塘,苗进又是有经验的,就算是苗进说不上所以来,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管出于何种考虑,我都要听苗进的意思。” 宁南星没有想过,姜小海倒是考虑地挺仔细。姜小海对上宁南星的目光,得了宁南星无声的赞许,姜小海这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地。姜小海是不会说的, 他已经为了这事儿犯难了一晚上了,昨晚跟他媳妇俩人可是商量了许久,才得出了这个结论。索性,俩个臭皮匠还是顶用的。 宁南星几人走近的时候,苗里正就带着村人围拢了过来,苗里正叹了一口气,将事情三言两语地说了一回。“唉,这不是糟蹋钱吗?” 苗进拄着拐杖,艰难地走过来,但是被村人挤在外圈,样子有些狼狈。 沈团团坚定地道,“里正, 听苗进叔的吧,挖吧。” 外圈孤零零站着的苗进蓦地抬头,看向被人簇拥的沈团团,小娘子眉眼弯弯,一双眼睛,很干净。 “小娘子——” 宁南星对于沈团团的决定向来不会拒绝,不过就是挖个池塘。宁南星对上苗里正投过来的询问的目光,点点头,“听团团的,挖吧。” 苗进在外圈站着,就是有了拐杖拄着,也站着并不平稳,没有人看到,他手上青筋*。听到沈团团的话的时候,苗进心里狂跳,一颗心好像又能跳动了。要知道,自打断了腿被扔回来后,要不是家中老娘日日守着他,生怕他做傻事,苗进早就不想连累家人了。 等到后来,苗进自己也麻木了,日日在家中做着不用腿的事情,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但是没有想到,沈长致会找过来。 苗进想着,又看了一眼沈长致,低下头,敛下眸中的激动。 那一日沈长致找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来的,向苗进要水喝。 苗进想也不想地就拒绝,只留给沈长致一个背影。 沈长致这人向来是个脸皮厚的,苗进要进屋子,沈长致就跟着进了院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哎哟,我倒是没瞧出来,你是腿脚不便的。不过,你腿脚不便,还能赚钱吗?你能养家吗?娶了媳妇了吗?” 怎么说伤人就怎么说,沈长致可半点儿不管苗进的玻璃心。苗进的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水来了。不过沈长致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我听说你是个种田的好把式,就算是腿脚伤了,但是不是有拐杖吗?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想着出去给人做活?想来你以前给大户人家做活,也不用自己下地的吧?怎么,腿脚没用了,脑子也出问题了?” 苗进黑着脸,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这应该就是他的里正大伯说的东家了,他们村子里的赁的地儿都是他们的。里正还说过,他向东家举荐了他,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成。苗进心下冷哼,他都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谁家会雇佣一个废人做活。 苗进也只是听听过,也知道里正是好意,但是也知道这事儿绝对不可能成的。但是苗进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东家会亲自到他家来! “你不用多说,我不会去的。” 沈长致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也知道苗进自打回来后就没有出过一次自家院子。估计就是有人放一把火,苗进也是宁愿死在自家,也不愿意跑出院子的。用沈团团的话说,这是心理有病了。 “苗进,你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找回你的媳妇?就算是瘸了腿,你照样能照顾你媳妇,能赚钱养媳妇。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媳妇是不是还在等你去找她?这般自怨自艾地算什么男人?放心,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天下之大,找个种田的还是简单的。就算是你愿意做活,我也要考察一年,若是明年种不出莲藕来,你就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到。愿意不愿意,你自己掂量着来。” 沈长致说完,就走了。 苗进一个人想了好几日,终于,走出了子架院子。 苗进老爹和老娘看到苗进终于拄着拐杖走出去,背影萧瑟,却喜极而泣。他们的儿,只要走出去,是不是就不会再跟一个活死人一样。 苗进去找了苗里正,托苗里正带话给沈长致,就如同沈长致说的,若是来年种不出莲藕来,他的工钱分文不要! 沈长致这一回,没有亲自过来,只是带话给苗进,三十亩的池塘,全权由苗进负责。 这一回,是沈长致与苗进第二次见面。 沈长致一袭白衣,状若无害。苗进摩挲着拐杖,哼,要不是当初他亲耳听到那些伤人的话,都还以为沈长致是个翩翩君子。 得了吩咐,苗里正带着村里人散了,下池塘去挖坑。 苗进站在原地没有走,也没有再上前来。 “你就是苗进叔吧?” 苗进点点头,略微弯了弯腰,动作很小,小到沈团团都以为是错觉。“苗进叔,你为什么不跟里正他们解释解释非得挖池塘的原因?” 苗进的嘴唇干裂,没有想到沈团团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竟然会跟他搭话,眼神干净,半点儿没有往他的拐杖上去瞧,似是求知若渴地等着苗进回答。苗进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有些紧张。“因为我也是头一回种莲藕,这些事儿,我也是偷学来的。” 苗进毫不隐瞒,坦坦荡荡地说完后,依旧是孤零零地站着。 沈团团也是一愣,没想到苗进会丝毫不给自己描补描补。 没了旁人,沈长致的语气就有些欠,“团团,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人不光腿脚不方便,脑子也不大灵光。”左右他什么样子苗进也清楚的很了,索性也在苗进面前端着架子。 “苗进叔,你不用搭理我哥,我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没有坏心眼的。平日里在家也是这般挤兑我的,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我哥能跟你这般说话,看来是没将你当外人。你别往心里去。” 沈团团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沈长致,沈长致还想说点儿什么,被沈团团一瞪眼,也只能乖乖地摸摸鼻子。 宁南星什么话儿都不说,就站在沈团团的身侧,安心地看着她的未婚妻。左右种地这些事儿,他是半点儿不懂的。 苗里正原本想劝这人回村子里好好休息一会儿,但是沈团团还是想在天边待着。苗里正无法,找人搬了小凳子来,让沈团团几人坐在田埂上稍稍歇息一会儿。 抽了水后,池塘里只剩下厚厚的淤泥,这都不知道攒了多少年了。 “啊——有鱼——这边有很多鱼,快拿桶来!” “这里也有鱼,这鱼可还真大,这都有五六斤了吧!” “鱼——好多鱼——” 老池塘中不时地响起惊呼声,可是忙坏了凑热闹的小孩子,一个个地都忙着装鱼。 沈团团站在田埂上,探着头看着水桶里的鱼,个头大的足足有六七斤,小的也有一斤有余,一看就是在池塘里养了好些年的。“苗进叔,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池塘里有鱼?” 不等苗进说话,沈长致就抢了先了,“人家不是说了吗?他都是瞎蒙的。” “哥哥!你怎么这么烦呢!你怎么不瞎蒙一个给我瞧瞧?”沈团团瞪了一眼沈长致。 沈长致摊摊手,坐回了小凳子上,就好像刚刚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苗里正看到挖出来这么多的鱼,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幸亏听了苗进的话,要不然这莲藕种下去,还不得被鱼给祸害光了。“苗进,这回是大伯错怪了你了,亏了有你坚持要挖坑,要不然,这么多亩地就废了!” 六七斤的大鱼,可是什么都吃了。 苗进没有说旁的,“挖深一点。” “行,我这回是服气了,果然,在外面学过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的。老头子还是头一回知道,这种田啥的还是有讲究的。唉,不得不服气。”苗里正 叹息着又去做监工了。 沈团团侧目,“苗进叔,恭喜你,站稳了脚跟了。” 苗进抿着嘴,冲着沈团团点点头,依旧没有笑模样。 苗进很清楚,这只是开头。 243 归家 九九重阳,宜登高宜远眺。 休沐日。 通往桃花庄的一辆马车上哒哒地在路上跑着,沈团团一直小心地盯着桶里的螃蟹。 这螃蟹还是苗家寨的村民送过来的,沈团团自是不肯要,让里正拿去卖了换钱,哪成想里正留下几桶螃蟹就走了。 沈团团将螃蟹分了一些给了书院里交好的几户人家,还特意留了一通给后院的厨房,让大娘留着给书院里的先生们。至于沈团团自己,则是带了俩桶螃蟹回桃花庄。 “哥,也知道苗里正是从哪儿弄来的那么多的螃蟹?” 沈长致靠在马车上,这马车还是许家的,许家听说沈团团要回家,二话不说地就让自家的车夫送他们一程。“南边来的吧?我听说南边靠海,有很多螃蟹。” 沈团团倒吸一口气,“你是说苗里正他们去南边抓螃蟹去了?难道是特意为了抓了螃蟹送给我们的?” 沈长致摇头,他也不知。 因为苗家寨的村民每逢过年过节总是送一些东西来,虽然都只是自家的东西,但是每回送来,都是全村人的意思。苗家寨的日子艰难,就是连嫁娶都艰难。沈家怎么可能愿意受了苗家寨的这些东西,就算是不肯收,苗里正都是放下东西就走的,生怕沈家人嫌弃。 沈家自然不愿意亏着苗家寨的村民,就送一些用的上的布料子和一些猪肉作为回礼。对于沈家来说,这一点儿回礼真的不算多,就凭着苗家寨的村民勤勤恳恳地肥着地儿,沈家都觉得这是应当的。但是苗家寨的都觉得占了便宜了,光是沈家给的那几成的租子,就让村子里的家家户户日子好过了不少,再耕种几年,说不定村子里就能办喜事了。 所以,这一回,苗里正特意挑了几个办事稳妥的村里人,往南边去抓了一马车的螃蟹,拿回来送节。也亏得赶上了。 等到了村口,沈团团就忍不住掀开了帘子,“哥哥,我们都已经好久没有回村子了——” “嗯。” 等到了家门口,王婶听到门外有动静,今早起来的时候,王婶就念叨着今日也不知道沈团团兄妹俩会不会回来。所以这会儿听到门外有马车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院门口跑,“一定是团团和长致和回来了!” 王婶打开院门,果然看到了沈团团正掀开帘子,正打算跳下来,王婶赶紧拦了。“我的团团啊,你可小心点儿,可别乱跳啊,一不小心就崴了脚了。” 沈长致伸手扶着沈团团,沈团团轻轻一跃,就跳了下来。“婶子你就放心吧,像我这样身轻如燕的,怎么可能有事儿。” 王婶拉着沈团团的手,眼里再也看不到旁的,碎碎念着,“瘦了,瘦了好多!是不是一直没有好好吃饭?我跟你说啊,可不能因为保持身材,就学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娘子节食,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坏了可就一辈子的事儿。” 书院里住着的那些个夫人啊小娘子啊都是讲究的,王婶就生怕沈团团以后学的跟那些人一样,想着要勒紧裤腰带,吃饭都是小口小口的,看着就心疼。 沈长致在后头与许家的车夫一道儿往下搬东西。听到王婶的话,沈长致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婶啊,你是白担心了,一会儿让团团给你露一手,看看她一碗饭够不够吃的,你就知道她有没有节食了。就为了能多吃一碗饭,团团可是轻易不到别的先生家里头吃饭的,生怕吓着别的先生一家人。” 沈长致瞪了一眼沈长致,“要你啰嗦!” 王婶一听沈团团没有绝食,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能吃是福,团团,咱别理你哥哥。吃得多多的,身子壮实才好。” "听你哥说,这是在书院里也有交好的小娘子了?”虽然沈团团带了口信回来说,一切都好,但是王婶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怕去了书院给人添麻烦。这一回,宁老头儿带着媒婆来提亲,这就让王婶好几日没睡个好觉了。 宁南星年纪轻轻就是一个大夫了,有一门手艺,以后能养家糊口,这自然是好的。宁家人也简单,私心里来说,王婶倒是觉得宁南星不错。可比那杨家的靠谱多了。沈春云过年的态度可是刺激了王婶,所以,王婶对于与杨家结亲就不大情愿了。只是她一个外人,倒是不好说沈春雨的不是,免得沈忠这个做兄长的听了不痛快。 沈忠在后院得了沈长明来报信,连手都没有洗,就跑了出来。“团团,长致,你们回来了啊!” “爹——” “爹——” 沈孝跟在沈忠的后面出来,俩人又叫了“二叔”,沈长明跟着唤了人。 沈长致跟许家车夫将东西放在廊下,许家车夫这就要回去,沈长致忙招呼着,“大叔,喝口茶再走吧。我还有点儿东西让你捎回去。” 许家车夫闻言, 点了点头,王婶这才想起还有别人, 赶紧去给车夫倒了水。 沈忠还是头一回这么久没有见到团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沈忠寸步不离地在沈团团的身边,问着在书院里的点点滴滴,沈团团笑着有问必答。 沈长致找了沈孝,“二叔,今日有豆腐干了吗?” “有一点儿了,如今天凉了,这做豆腐干就是白天做的。”沈孝知道沈长致这是要带送点儿东西给书院里的先生,所以不用沈长致说,就跟沈长致一道儿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沈石头正在忙着翻弄着豆腐干,额间出了薄汗,看到沈长致来了,忙打了一声招呼,笑着道:“长致回来了啊。团团也应该回来了吧?我家三丫可是没少念叨团团,她要是知道团团来了,估计要乐坏了。” 沈长致笑着点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没有发觉,等住在了书院后,才发觉只有在家里才是轻轻松松的。所以,沈长致的心情也是格外地明快,难得地跟沈石头说笑,“说不定过不了一会儿, 三丫就会得了信儿跑来了。” “我娘常说三丫是个耳报神,说不定这会儿已经知道团团回来了。” 沈长致拣了一小筐的豆腐干,让许家车夫带回去。许家车夫也知道人家一双儿女才刚归家,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拿了豆腐干,就告辞了。 沈团团拣着书院里好玩儿的事情说了,半点儿不提林妙语这一家人的糟心事儿,沈忠听得入神,听到沈团团兄妹俩在书院里有了新的朋友,也招那些个夫人欢喜,沈忠就放了心。“我就说嘛,我家的团团走到哪儿都是人见人欢喜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 王婶也听得入迷,听着沈团团的话,想象着在书院里生活。 “爹,王婶,要是你们不放心的吧,下回咱们一起去书院里住几日,书院里的那些个先生和夫人都是顶顶和善的,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的,可是没少让我去他们家里头一道儿吃饭呢。但是我吧,爹和王婶都知道,我可是饿不得的,我在许先生家里头,今天送我们来的车夫就是许家的,我在许家用了我一次饭后,我就再也不敢去别人家用饭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王婶配合地问道:“咋回事儿?菜太好了?还是太热情了?” 沈团团摇摇头,“错!都不是!许家人少,也就是许先生许夫人和一对儿女,一家子都在一桌上吃饭,许夫人就不用说了,估计也就是酒杯的饭量,我看着筷子没有动几下,就已经吃饱了。我呢,也一时没有想那么多,看着许先生他们都还在吃饭,我没吃饱也不放筷子,敞开了肚子吃,说实话,我也就是半敞的肚子,心里头也清楚,不敢往多了吃。但是哪成想,我都还没有吃了半饱,许家的碗小又浅,我不过就是吃了倆碗,许先生都已经停了筷子。一个男的,哪成想就只要吃俩小碗。这婉儿也就那么大!” 沈团团双手合着,比划了一下碗口的大小。 沈忠一看这碗的大小,就是当点心都是不够的。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一个大男人,吃这么点儿饭,哪有力气?就是教书,也没有力气说话吧?” 沈团团耸耸肩,“左右我也不知道,可能人家从小就习惯了少吃多餐,吃的精细,这胃口就养着小了。不过,因为吃了这么一顿,就跟哥哥说的这般,我可不敢再去吧别人家吃饭了,我还是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吃饭得了,吃不饱不说,让人知道我这大胃口,我也不自在。” 王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可不就是,我就是听说那些个夫人啊啥的从小就是勒着裤腰带吃饭的,平日里吃个半块点心,就能说吃饱了的那种。 咱团团还是别学那等弱不禁风的模样,可要养的壮壮实实的,若不然,风一吹就头疼,可一点儿都不好。” 王婶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番才罢了。 沈忠看着沈团团欲言又止,不停地给王婶使眼色。 “听说你们还买了一个下人?”王婶早就想问了,只是生怕沈团团羞涩,所以想了想,还是从不经意的事情问起。 244 纸包不住火 “我听你们姑母说,你们在书院里还买了一个下人?”王婶倒是没有说沈春云提到那个婆子的时候,就给沈忠抱不平,说是如今沈家也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了,早该坐在家中享清福了,做什么日日围在磨坊里。 沈团团依旧是原来的那副说辞,“这是宁南星买的,宁爷爷和宁南星因为在咱家吃饭,又没出啥力,就特意买了肖婆婆来帮帮忙。” 沈忠的面上有些讪讪的,搓着手嘿嘿地笑着。 沈孝得了沈长致的托付,所以一直特意地守着沈家,就算是沈春云来了, 沈孝也就在一旁。 沈团团从来就是孝顺的,听得出王婶说下人的时候,沈忠的脸上有一瞬的不自在。“回头,我让小海哥帮我留意留意,咱家也买几个下人吧,让爹和王婶也能享享福。” 沈忠一听要买下人,忙不迭地摇头,“不用不用,咱家哪用得着买下人。我做惯了活儿,要是让我闲着,反而我也不知道事儿。再说,我听说这下人买下来后,不光包吃包喝包住,还要给月钱的,咱家可没有这么许多银子。” 王婶也是极力赞同,“家里就这么一点儿事情,哪用得上买下人,用不上的。团团要嫁人,要准备嫁妆,长致也要娶媳妇,正都是用银子的地方,哪有闲钱去买啥下人。我跟你们爹一样都是闲不住的,说不定买回来也就是供在那儿,压根就用不上。” “可不就是,宁家的都已经讨了团团的八字去了,可要给团团好好地准备嫁妆了。咱家也没有几个闲钱,可别乱花钱。”沈忠生怕沈团团要乱花钱,可是家中的钱财又都是沈团团管着的,只能咬咬牙撂下狠话,“你们若是买了下人来,我转手就给卖出去!” 沈团团乐了,“我还以为爹这是听了人说,我在书院里买了下人想清福,爹这是心里有疙瘩了呢。” 沈团团似真非假地笑着,沈忠只能干笑着。“没有人来说,没有人说呢。” 沈长致起身去了后院,沈孝也站起,跟了过去。“长致——” 沈孝开口唤住了走在前头的沈长致,沈长致站在原地,等着沈孝几步走了上来。“早些日子,你们姑母来了一趟,说是为了宁家来说亲的。还说了你们在书院里买了一个下人的事儿。” 沈孝没有多说,但是意思很明确,沈忠是因为沈春云的话心里有了芥蒂。 “家里头辛苦二叔了,家里一切都好,二叔这些日子,费心了。”沈长致对于沈孝的照拂很满账,“长贵也有十四了,不知道二叔对于长贵怎么打算的?” 提起俩个儿子,沈孝有些无力。若是以前,家里头守着那么些地,他又能月月地从沈家赚工钱,日子蒸蒸日上,往后就算是长贵以后接了他的班,往后家里头也是不愁不兴旺的。 如今,沈孝甚至想也不敢想。欠下了那么多的债,就算是不吃不喝好几年也还不清。当初村子里笑话沈石头十七八岁还娶不到媳妇,过几年恐怕连沈石头都不如。 但是沈孝唯一庆幸的是,他的俩个儿子还是像了沈家人,如今家中困难,从不抱怨,一心地想着挣点儿钱补贴家里头。沈孝扯出一抹笑来,“之前你给话的竹篓竹编,一开始的时候,也能卖上五六百文,这个月想铺子里的就要的少了,掌柜的说,毕竟江夏城也就那么丁点儿大,恐怕以后也会是固定在七八十文左右,但是总比没有进账好了许多。就卖这些竹篓竹筐的,前前后后也有卖了一两多钱了,已经不错了。” 沈孝并不觉得这点儿钱少,他的儿子上进就是无价的。总有一日,这个家里头也是能再重新站起来的。、 沈长致虽然将家中托付给了沈孝,但是也让姜小海多多地留意着桃花庄。所以,沈长致也清楚,二叔家的俩个小子都是不差的。“二叔也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二叔绕圈子了,我这儿有俩个活儿适合长贵,二叔你这两日琢磨琢磨,然后给我回个话儿。” “啥活儿?”沈孝激动地问道。沈孝很清楚,沈长致能说出来的,必定是好的活计。 沈长致也不卖关子,“头一个就是咱家的豆腐坊里做,跟石头哥一样的工钱。还有一个就是跟着姜小海学,姜小海二叔应该也见过。” 沈长致并没有多说,毕竟若是跟着姜小海学东西,自然是没有工钱的。每个学徒,能寻到师父愿意教导,都还是东拐八拐地找了不少的关系的。 沈孝沉吟了一会儿,也没有被豆腐坊中那一两多的工钱所迷惑,“晚上,我跟长贵商量商量,听听这孩子的想法。长贵,让你费心了。” 家中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长贵越发沉稳,沈孝如今也从来不瞒着俩儿子家中的情况,就算是每个月拿了工钱,也会跟俩儿子说说,这工钱的去处。让俩儿子清楚家中的情况。 “都是自家兄弟,二叔,莫说这种客气话。”沈长致并不在意,他愿意拉一把手,也是因为长贵兄弟俩能扶得起来。 沈孝有些担忧地道,“团团的亲事——不是说好了,定下杨家的吗?亲上加亲!怎么地,你们姑母会来给宁家来保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沈家如今可就剩下团团 一个小娘子,可千万要慎重一点儿,如今只是合八字,都还来得及。 杨安康之前也来了好几回,二叔是过来人,能瞧的出来,杨安康也是中意团团的。表妹嫁表兄,亲上加亲,姑母做婆婆,也不用担心受气。再说,离家也近。这宁家好是好,但是毕竟这人不是咱这儿的,往后就是团团受了委屈,咱就是想要给团团出气,也使不上劲儿。” 沈孝如今心境变了许多,原本对于沈家宠团团就颇有微词,但是经历了事情之后,沈孝才知道,沈团团处事张弛有度,值得家中人宠着。再想到自家的沈婉,又和曾不是宠着的,偏偏能做出这等污了门楣的事情来。 且沈家只有团团这么一个小娘子,沈孝也是打心里地关心。只是他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来。 沈长致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姑母是怎么跟二叔和爹说的,只是我知道,让团团嫁到杨家,我倒是宁愿团团嫁给宁南星,宁愿一年也见不上一回面。因为我知道,宁家人向来护短,不会让团团受委屈。但是,杨家就不好说了。” 沈孝一听沈长致话中有话的模样,就知道这里头多半有事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孝心里有了不好的 预感,但是总觉得应该是不自己想多了,沈春云那么疼沈团团,怎么都不可能对团团不好的。 沈长致也没打算瞒着,这一回回来,就是打算将杨家人的不厚道说一说的。沈孝问了, 沈长致就说了。 “二叔恐怕不知道,我们刚刚到了书院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书院里的孟先生的小娘子与杨家的杨安康已经说了亲事,孟家和杨家两家人都已经商议好了,只等着孟家的小娘子及笄后,就定下亲事。” 沈孝想也不想地回道:“这不可能!沈春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沈春云想来对于娘家是最照拂的,十里八乡的,谁都知道沈春云时常回娘家,每回来,也绝对不空手。再说,如今大哥家的日子红红火火,就是沈长致以后也是有前途的,沈春云没道理会不选择沈团团,而选择那劳子的啥的先生家的小娘子。 “别说二叔不信,就是我也不信的。我爹今年过年的时候就已经探了姑母的口风,姑母对于俩家人的亲事装聋作哑,说不定这事儿去年就已经跟孟先生家里头已经定下了。后来,实在是瞒不下去了,我才告诉了团团的。也亏得团团是个心大的,要不然,这得多委屈。 若是只是这一般,我也不说杨家人的不是。结亲结亲本就是自愿的,若是杨家不愿,团团就算是嫁过去也不会开心。所以,我倒是也没有往心里去。正巧,宁家有这么一个心思,思来想去,也没有比宁南星这般知根知底的更好了, 我就做主应下了。 可偏偏,姑母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以为跟孟家提了亲,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以为将在一个书院里的我们给瞒了下来。去了孟家提亲后,就来我家,说要跟宁南星和团团保媒,竟是连一日都不愿意多等,匆匆就来村子里跟我爹说了。 姑母这是将别人都当成傻子一般地耍了吧?这是生怕我们家团团嫁不出去,讹上了他们杨家?” 沈孝听着皱了眉头,“沈春云,这是糊涂啊!” 沈长致嘲讽地道:“姑母怎么会糊涂,这是想着攀高枝呢,想着以后一门俩秀才,一门俩举人,一门俩进士呢。” “那宁家如何?” “总比那杨家好。” 沈孝叹了一口气,“可惜就是太远了……”但是沈孝心里也很清楚,这附近村子里的,却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宁南星,比不上宁南星的俊朗的模样,也比不上宁南星的本事。 245 一不小心暴富 等第二日一早,沈孝就带着来儿子来了沈家。 沈长致正被沈团团赶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惹着沈团团了,他们来的时候,沈长致正可怜巴巴地捏着一个包子,坐在廊下,委屈地跟沈团团道歉。 “二叔,你们来了啊,有没有吃早饭,要不,一起吃一点儿?” 沈长致咬了一口馒头,站了起来,又往饭堂去,“团团,二叔他们来了,这么早,可能还没有吃早饭吧。” 沈孝忙拒绝,“我们已经吃过了,长致你们先吃。” 沈团团唤了人后,瞪了一眼沈长致后,就不再说话,慢慢吞吞地吃着早饭。 沈长致打量一眼沈长贵,长贵相较于长明,从小就是稳妥的性子,如今又是经历了这一番变故,更是沉稳。“我昨日说的,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沈团团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沈长致和沈孝父子几人。不知道沈长致要说的是什么事儿,不过确实乖巧地没有说话。 沈长贵握了握拳头,看了一眼他爹,沈孝拍了拍沈长贵的肩膀,“去吧,跟你长致哥好好说说。” “嗯。” 沈长贵走了几步,走到沈长致的身侧,沉沉地唤了一声,“长致哥——”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这么拘谨。有啥说啥,没啥关系。”沈长致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让沈长贵坐下。 沈长贵如何能不紧张,他直觉得这个决定关系到他后半辈子的命运,他昨夜里一晚上没有没睡,终于做出了决定。沈孝沉吟了半晌,也应了。 沈长贵握了握拳头,直言道:“长致哥,我想要跟着人学东西。” 沈长致倒是有些意外,“哦?想明白了?” 沈团团耐不住好奇,插话道:“长贵这是要跟着谁学东西啊?这是要去做学徒吗?学手艺?” “姜小海。我原本想着,让长贵要么到咱家里头跟石头哥一样做豆腐干,要么去跟着姜小海去学东西。倒是没有想到,长贵会选择跟姜小海学东西。” 沈团团了然,“嘿嘿,二叔,我哥一定没有说清楚吧,故意想让长贵自己选择。” “这其中还有门道?”沈孝狐疑地问道。 沈长致摸了摸鼻子,“二叔想多了,这也没有啥门道不门道的,就算是长贵要选择在家里做豆腐干,我也会劝一劝的。如今正好长贵选的跟我想的一样,我就不用多说废话了。” 沈长致这两日能对沈孝说这么多的话,已经是极难得的事情。 但是,沈孝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二叔这是被你们弄糊涂了,不怕你们笑话,家里头如今这情况你们也都知道,我倒是宁愿长贵跟着一道儿做活,过个几年就能还清了债,再攒几年,就能娶上媳妇了。但是既然长贵想要去做学徒,我这个爹没本事,总不能断了孩子的想法,想去就去吧。” 沈团团看着沈孝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倒是乐了,忍不住劝慰道:“二叔,你是有所不知。小海哥原本是江夏城中的一个牙人,宁南星是在买地的时候跟小海哥熟识的。 如今小海哥俨然已经是宁家的管家了,宁南星平日里就痴迷于医术,对外所有的事宜都是姜小海负责的。如今姜小海夫妇俩都帮着宁家跑腿,就是连宁家要用的药材的路子,都让姜小海试着去跑动跑动。咱且不说这其中的油水,光是跟着学着,也是长世面的事情。恐怕说出来,你们也许会不信,如今,姜小海的工钱,已经有50两银子一年,这还是少的。” 沈孝听到50两银子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长贵也激动地咬了咬牙,“我听说,宁家已经来提亲了,以后就是咱自家人,我断然做不出吃油水的事儿。再者,就算是有50两银子,我也不能跟小海哥学会了,就将人给踢了。” “噗——你想要学会姜小海的嘴皮子,还早着呢。”沈长致半点儿不留情地说道,惹得沈长贵羞红了脸。 沈团团在一旁和稀泥,“长贵老实忠厚,也是优点。” 这一回沈长致倒是没有反驳,“既然下定了决心了,就好好学。说不定等你学成了,沈家也正是需要人打理的时候。不用你去将人给踹了。” 沈长贵重重地点点头,沈长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安地挪着屁股,“长致哥,团团姐,你们看我能做点儿什么?我也想做活。” “你就安心在家长身体吧!”沈团团瞄了一眼沈长明,也不知道沈长明怎么回事儿,十岁了身量并不高,比普通的男娃子要矮上一劫。 沈长明沮丧着低着脑袋,“我也想给家里出点儿力气——” “不用你做啥,你就帮团团姐多陪陪王婶,然后再好好吃饭好好地长个儿,回头等过年的时候,团团姐给你包个大红封,让你攒着以后娶媳妇!” 一听到娶媳妇,沈长明就红了脸,因为沈孝最近提到娶媳妇的次数有些频繁,所以,沈长明想也不想地就回道:“我哥还没有娶媳妇呢,我要攒钱给我哥娶媳妇!” 沈长贵被闹了个大红脸,等着沈长明。 沈长致在一旁幽怨地说着,“听听,长明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长幼有序。团团,你知道?” 沈团团脸不红气不喘,“哥哥,要是不愿意的话,你就帮我回了呗,反正我不嫁人也是可以的。就在家里头做个老姑娘,以后哥哥养我。” 恰是这个时候,院门外,响起一声,“大喜啊——” 沈长明道,“我去开门——”说完,就跑了。 沈长致撇撇嘴,“这是多等几日都等不了了吗?” 说完,还是出去迎人了。 果然不出沈长致所料,是宁老头儿和宁南星,带着一个官媒。 两家人落座在堂屋里,官媒清了清嗓子,“大喜啊,大师合了二人的八字,乃是天作之合,绝配啊!”官媒早就有所准备,取出了大师的批字,当真是好话连篇。 在媒婆的巧言下,这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宁老头儿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银票,还有一个房契,两间铺面的房契,“这是888两银子,也就是娶个吉兆。还有这三张房契都是聘礼。” 官媒显然也没有想到宁老头儿的聘礼会这么重!不过稍稍一愣,就笑的更加欢喜,“哎哟,看我这记性,这马车中还准备了不少的酒水鱼肉。宁家这是真心地求娶您家的小娘子呢。” 沈忠说不来官媒的这种场面话,再说自家闺女愿意,也没有推脱,接了聘书,这亲事就算是正经地落定了。 官媒原以为还要费不少的口舌,哪成想俩家人都是干脆利索的,招呼着就去马车上搬东西。 桃花庄的村民,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宁南星祖孙俩,又是带着几辆马车,一时间都猜测纷纷。待得看到了媒婆从车里下来,听到一声“大喜啊——”村子里就有人猜测,这该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一时间,得了信的村民,三三两两地都聚集在了村尾。 待得沈家大门再打开,官媒就吆喝着,给村子里的小孩儿发喜糖发喜果,来者皆有份。 一时间,沈家门庭若市,村子里的就开始打听到底啥喜事儿。 官媒也不含糊,三言两语地就将宁家来提亲的事儿说了,再看到马车上往下搬的东西,都是倒吸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这里头装着啥东西,也不知道值钱不值钱。 宁南星避开了吵吵嚷嚷的人,拉着沈团团就往宁家的院子走。 “团团——” 沈团团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做什么非得拉着我来,你有话快说,一会儿他们看不到我,就又该对我说教了。” 宁南星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谁还敢跟你说教?” “王婶啊, 昨晚一直坐在我的床沿拼命地碎碎念,说小娘子要矜持,不能对你动手动脚,要洁身自好,若是以后有个万一,也个清白的身子。也不知道王婶是打哪儿听来的,宁南星,你说,我有对你动手动脚吗?” 宁南星对视着沈团团的灼热的目光,捏了捏沈团团的白嫩的脸,咽了咽口水,沉声道:“没有,我的团团最是本分!而且,没有万一,也不会有万一!不过你王婶有一句说对了,小娘子要矜持。” 沈团团冷哼一声,“宁南星,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记仇!谁让你对我使了美人计,我这不是一时把持不住,才亲了你一下,哪想到会被宁爷爷瞧见了……” 宁南星抿着嘴乐了,若不是因为他祖父瞧见这一幕,生怕他跟团团你侬我侬的时候,一不小心擦、枪、走火,所以愣是急吼吼地走完了问名、纳吉、纳征,生怕若是有个万一一不小心鼓起了肚子,也能早点儿办喜事。 当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宁南星也是乐意见着的。 宁南星抓过沈团团的手,往沈团团的手心里放了一把钥匙,“这是宁家库房的钥匙,以后家中就交给你了——” 沈团团只觉得烫手,“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儿?我都还没有过门呢——” “不快!若不是祖父说,将东西加上聘礼上太招眼了,我倒是想全部都加在聘礼上,所以只能委屈你了。账本回头一会儿再给你。” 沈团团:这么说,她这是一不小心因为定个亲就暴富了? 246 活得肆意 次年,景康八年。正是秋收时。 沈团团的三十亩的池塘这几日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如今这三十亩的藕池,早就与之前开挖的时候不同,莲池外,散散落落地起着好几处茅草屋,都围在池塘外。这是姜小海让人建的,在莲藕成熟之前,请了苗家寨的村民住在这茅草屋里,帮忙看守这藕池。 姜小海迷信地选了吉日,请了沈家和宁家两家人来一道儿见识这挖藕盛况。 天才亮,姜小海就在苗进的茅草屋外碎碎念,“苗进啊,你说咱今天要是挖不出藕来,那就丢人丢大了!” “苗进啊,你说句话吧,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一会儿东家来了,挖不出东西来。” “当初小娘子非得要下了鱼苗,你说咱是不是应该制止的?我看那池塘中的鱼倒是游得挺欢快的,说不定已经将莲藕给祸害完了?” “唉,也亏得当时只答应了小娘子只放了俩个池塘的鱼苗。要不是我据理力争,依着东家疼小娘子的那个劲儿,说不定三个藕池都变成鱼塘了。” 姜小海碎碎念完,还没有看到苗进出来,索性就推开门进去,苗进正在穿鞋,看到姜小海进来也是一愣。 姜小海如今可不怕苗进摆着脸了,“我说你怎么跟个小娘子一样磨蹭!”说完,蹲下身就给苗进穿鞋,没两下,就穿好了。姜小海孩顺势地将苗进扶了起来,拿了一旁的拐杖放在苗进的手边,做完这些活儿,姜小海压根就不给苗进反应的机会,又开始碎碎念。 “要不然,咱趁着这会儿人还没有来,先下水去挖挖看?” “我昨晚上一晚上没睡着,请了东家后,才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若是挖不出莲藕,那就真的是忒惨了。我估计,我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姜小海:好险,好像刚刚逃过了一劫了。 苗进拧着眉头,“我之前要挖一截莲藕出来瞧瞧的出来,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说什么一定要选一个吉日才能开挖,要不然说不定就坏了运气了。这话是你说的吧?” 姜小海挠挠头,“是我的说的没错,可是——哎,算了,反正要是挖不到莲藕倒霉的也不是我一个人,我至少还有工钱,你可是一年都做了无用功了。” 当初沈长致说的,若是种不出莲藕来,苗进就算是忙活了一年,也不会有一个铜板的。 “放心,虽然我腿脚不好,但是我脑子还是好使的。我都记得我当初立下的军令状。这三十亩地,一定会有莲藕的。”苗进很清楚,若是种出了莲藕,在这江夏城中就是独一份!莲藕的在附近的这几个城里,这价儿就是比野味儿还高。除了大酒楼里,鲜少能见到莲藕。 苗进以前在大户人家做的时候,就好奇为何莲藕的价格会如此之高,后来他听说,历史上有不少的大文人夸赞过莲藕,“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如此一来,莲藕的价格更是一直降不下来。就算是京城的城郊有不少的农庄,莲藕也一直受人追捧。更别说,这江夏城附近了。 所以,三个池塘,只要其中的一个池塘能收获莲藕,那就是不亏的。 苗进奋斗了一年,就等着今日收获的季节。 姜小海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亲自驾着车去了于隐书院,接了沈团团一行人。 宁南星一大早地就去了桃花庄,接了沈家人。沈长致则是去了江夏城的贺春楼,去接秦掌柜。秦掌柜早就听说了沈家大手笔地种了三个池塘的莲藕,秦掌柜再三要求,在挖藕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亲自来瞧瞧。 沈团团则是跟许家人一道儿,沈团团只是礼貌性地邀请许夫人一家人一道儿去看挖藕,哪成想许夫人竟然会应了。 如今,沈长贵已经跟在姜小海的身边做活,比之前的倒是活络了不少,也算是跟了近一年,沈长贵招呼着客人,完全没有问题。 秦掌柜早几日就得了沈长致送来的信儿,所以在沈长致特意过来的时候,秦掌柜招呼上自己生意场上的老兄弟,直奔着苗家寨村外的三十亩地来,压根不用沈长致招呼。 姜小海也知今日东家一定会邀请不少的亲朋好友,所以不用沈长致交代,就在池塘边上搭起了几个简易的凉棚。这让难得夸人的宁南星都忍不住夸赞了一句,“想得挺周到。” 沈团团将许家人安置在一处凉棚内,王婶和肖婆子陪着说说话,当然肖婆子等闲不开口,只有王婶跟许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至于沈团团则是张罗着待客的各种事情。 姜小海就跟在沈团团的身边,寻求指示,“小娘子,一会儿什么时候开挖?” “你不是已经算好了时辰了吗?就按照大师说的吉时来。要不然,这香火钱不是白给了吗?”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回道。 姜小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也是。我这是紧张糊涂了。” 沈团团咧嘴笑了,看着已经有些枯萎的的荷叶,“小海哥,你放心,南星哥说了,如果你选的吉日不对,今儿个让我们丢人了,那你可就是等着这两年都没有工钱了。” 两年就是一百两银子,姜小海心疼地直抽气。“我再去跟苗进商量商量要挖那个池塘,挑选一个靠谱的。” 沈团团随手一指,“小海哥别忙活了,这么多人都在凉棚里看着,当然是挖最近的这个池塘。还有,多准备一点儿桶,鱼贩子可是联系好了?” “联系好了,不过鱼贩子也要不了那么多的鱼,我跟沈东家说了,只能让酒楼里消耗了。” 沈团团点点头,“如此,估计就卖不上价儿了。算了,反正也只是赚点儿零钱。鱼不是大头,主要的还是靠莲藕。” 姜小海吓得一个踉跄,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光是莲蓬,除了宁南星留了一点儿自家药房里用的,其他的或者是卖给了药房,或者是当作了零嘴卖了, 可是足足卖了近一百两的银子。要知道,这莲蓬算得上是贱卖,五文钱就能买上俩个莲蓬。三十亩地,一共出了三千多个莲蓬,大多数都被秦掌柜给包圆了去,秦掌柜如今做个二道贩子正做的起劲儿,收了莲蓬,只留下一点儿在贺春楼,也不卖钱,只是送给每一个贺春楼里用餐的客人。 剩下的大部分都送去了隔壁的几个城池,大大地赚了一笔。秦掌柜赚了银子,也念着沈家的好,想也不想地就给沈团团送来了一整套的赤金的首饰。沈团团估计,足足有六七百两银子有余,可见秦掌柜是赚了多大的一笔。 秦掌柜也不知道几时来了沈团团的身边,“团团啊——你觉得你一个池塘,能收多少斤的莲藕啊。你秦叔可就指着这莲藕混进南边的商会了。” 姜小海听到秦掌柜有事儿要跟沈团团说,跟秦掌柜打了一声招呼,就去陪着别的宾客。 因为沈家早些时候就卖出去了三千多个的莲蓬,所以,江夏城中的酒楼里早就一直关注着池塘这边的动静,所以在秦掌柜带着人出城后直奔苗家寨这边,城里的酒楼里都动了。因为这些年,贺春楼占了招牌菜,一举在江夏城中立住了脚跟。今年夏日,又因为凡事来贺春楼就餐的客人都能免费得莲蓬,贺春楼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两。 所以,这会儿池塘的莲藕也到了收获的季节,江夏城中的东家们都坐不住了,几人聚头一商量,也不管沈家有没有邀请,都赶着马车往苗家寨村外的池塘奔来。 也因为如此,姜小海临时搭建的凉棚竟是不够用了。 沈孝站在池塘边,他看着不远处的沈长贵正跟在姜小海的身边,招呼着城中来的酒楼里的东家,一时间,感慨万千。 沈长明站在沈孝的身边,趁着沈孝不注意,去摘了一片绿油油的荷叶顶在头上,“爹,这么一大片的池塘,都望不到头了。” “嗯。你哥哥这是出息了啊——”沈孝沉吟了半天,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呢,以后我也要跟我哥哥一样!”沈长明大声地道。 沈孝难得地摸了摸沈长明的头顶,“你们都是爹的好儿子。这辈子都要记住,你大伯他们一家人的恩情,做人啊就要有良心……” “嗯,以后我也会孝顺大伯的,还有长致哥,团团姐……” 实在是没有料到会来这么多的人,王婶跟许夫人告了罪,跟肖婆子一道儿去倒茶送水,招呼客人去了。 许恩翎看着沈团团肆意地站在池塘边,迎着风,不时地蹲下来摸摸,瞧瞧的,别提有多羡慕。“我可真羡慕团团——” 许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许恩翎,“娘也羡慕呢……” 许恩翎没有想到她娘也会这般说,许夫人自然知道自己闺女的心思,笑着摇摇头,“人之常情,那个小娘子不喜欢活得肆意,又有人无条件地宠着……” “往后,娘的翎儿也会有人宠着的……” “嗯——”轻轻地一声随风飘远。 247 藕池变鱼塘 等着日头渐渐升起,巳时一刻到。姜小海一声吆喝,早有准备妥当的苗家寨的村民跳下了池塘里。 因为有女眷在,所以,苗家寨的村民的衣衫齐整,跳下了池塘里,大声地吆喝着,池塘边两架抽水车,俩个壮劳力合作踩着一架水车,就是连凉棚边上也放着俩个抽水车。 原本姜小海是准备着四辆抽水车一道儿抽水的,但是想着宾客这边,说不定有人要试着玩儿,所以,宁愿空着两辆抽水车,以供宾客玩乐。 沈团团陪着许恩翎站在凉棚外,眼巴巴地看着村民踩着抽水车,水声哗啦啦的。“小娘子,那边有水车空置着,小娘子若是想玩儿的话,可以去那边。” 沈团团顺着姜小海的指着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俩辆稍稍新一点儿的抽水车,心里跃跃欲试。“许恩翎,我们去踩水车玩,怎么样?” 许恩翎也早就听到了姜小海的话,到底还是没有长大的小娘子,早就已经热切地看着那水车,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水车。看着池塘里的水,哗啦啦地抽出来,只觉得新奇不已。 许恩翎期盼地回头看了一眼许夫人,拖着尾音撒娇道:“娘——” 许夫人笑着点点头,“走吧,咱们一道儿去瞧瞧。我也许久没有看到过抽水车了,那会儿,还是你爹外放的时候,我给你爹送饭的时候,才看到过几回。” 许恩翎脆脆地欢呼一声,“小弟,走,姐带你去踩水车去咯。”许恩翎牵着许恩谦的手,跟着沈团团往空着的抽水车去。 姜小海在一旁解释道:“小娘子放心,那俩个抽水车都是顶顶干净的,今早我刚让我媳妇儿给刷了好几遍了。” 沈团团没有想到姜小海会考虑地这么仔细,“行啊,小海哥,最近越发仔细了嘛!” 姜小海忙道,不敢当。仔仔细细地在一旁守着,又给俩小娘子做了示范,怎么踩水车,才罢了。 沈团团看着姜小海踩在踏板上,啰嗦地反复着碎碎念,“小海哥,你就下来吧,你若是想玩儿,就去玩边上的那辆抽水车吧!” 姜小海仍是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回,“小娘子们可得仔细着一些,可不要速度过快了。那边那俩抽水车速度快,那是都是挑出来的一踩抽水车的好手,你们万万不可踩得过快了。若是踩空了就抱着着木柱子,等这踏板停下来……” “哎哟,小海哥,你哪哪都好,就是太能碎碎念了,也不知道嫂子是怎么受得了你的。”沈团团将姜小海给赶了下来,自己占了姜小海原本的位置,冲着许恩翎招呼着,让她赶紧上来。 来人抱着木柱子,将整个人都挂在了上头,相视一笑,“一二三开始,我们就一起踩!许恩翎,好不好?” 许恩翎笑着直点头,“好呢——我好激动——” “一——二——三——开始——”沈团团大声地喊道。 水声慢慢地近了,沈团团和许恩翎对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脚下用力,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啊——抽出水来了——”许恩翎兴奋地大叫,惹得许思谦也是兴奋不已。 凉棚这边听到脆脆的小娘子的嗷嗷叫唤声,也惧是笑了,“那边这是在踩水车呢——” “走,我们也去瞧瞧去吧。” 等到人过来的时候,沈团团跟许恩翎已经使不上劲儿了,从抽水车上跳了下来,姜小海正陪着许恩谦玩着,许思谦过了一把瘾,到底也没坚持一小会儿,就下来了。 许夫人看到一帮宾客走近,就领着沈团团几人回到了凉棚。许恩翎一回到凉棚就忍不住瘫倒在了竹躺椅上,“哎哟,累死我了。”竹躺椅随着许恩翎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许恩翎忍不住叹道,“这躺椅可真舒服——” 许家因为许夫人是个规矩严的,所以躺椅这种东西,压根就没有在许家出现过。 所以,许恩翎乍一躺下去,只觉得太舒爽。 姜小海在一旁凑趣地说道:“这是东家吩咐让我多放几把躺椅的,说是小娘子最喜欢躺在躺椅上看风景了。”姜小海说的小娘子自然是沈团团,至于那东家,也只有宁南星。 许恩翎听完姜小海的一番话,冲着沈团团挤眉弄眼。 “小海哥,你去帮着我哥他们招呼宾客去吧,这儿有我呢。我保管让许姨都舍不得再回去了。”沈团团笑赶着姜小海快点儿走,因为有姜小海在,他们说话都不方便。 等姜小海一走,许恩翎果然闹着沈团团,“南星哥行啊,连躺椅都想到了,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想到的?” 沈团团微微地羞红了脸,故意地瞪了一眼许恩翎,“那是自然,若是宁南星不对我好,我做什么要嫁给他?许恩翎,我知道你这是在羡慕嫉妒我,哼!” 许恩翎没有想到沈团团的脸皮竟然这般厚,简直刀枪不入。“我才没有羡慕嫉妒,哼,我还嫩着呢,以后总有一日,也会有人对我好的!” 许夫人听着小娘子的私房话,只作充耳未闻状,与许思谦在一旁喝着茶,说着话。许思谦对于那个抽水车很好奇,又问起了许先生在任上的时候,都是做什么的。许夫人轻声地说着,速度很慢,让许思谦慢慢地接受着她说的东西。 宾客这边也有不少凑趣的,一个个都上了水车去试了试,踩了几脚抽水车,一下子话题就热了,一个个地都热切地说着话。 池塘里水,很快就抽了半干,就听到有人喊着,“鱼——这么多的鱼——” 宾客中有不少人看着水面上的活蹦乱跳的鱼,也是吓了一跳。“这是养鱼,还是种莲藕啊?”要不是他们早吃过了这片儿池塘种出来的莲蓬,或许说不定还以为是这是鱼塘呢。 姜小海早有准备,因为早前没有抽水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池塘里的鱼很多,就是因为知道池塘里的鱼太多,所以,姜小海一直在担心,这鱼那么多,要是将莲藕给吃完了,那就真的是糗大了。 姜小海心里都快要哭了,但是仍是镇定的大声地吆喝着,让人赶紧将鱼都倒进一旁特意挖出来的坑里,水花四溅。 姜小海早就跟卖鱼的说好了,早就等在了一旁,这会儿看到鱼上来的,还是都是活蹦乱跳的,这养在莲藕池中的鱼就是不一样。各自都买了不少。姜小海得了沈长致的吩咐,也没有抬价,跟平日里卖鱼的进价一样,只图着趁早卖出去,若不然这鱼养在一个小坑里,不多会儿说不定就要全部翻了鱼肚皮的。 苗里正带着村人,手脚麻利地过称算钱,只是这鱼也只是去了三百来斤。越来越多的鱼都捞了上来,刚刚空了的坑,又被填满了。秦掌柜早就让酒楼里的小伙计等在一旁,“看来这两日,贺春楼也要来个全鱼宴了。” 秦掌柜如今掌管着这附近三城的酒楼,就算是将这鱼全部包圆了,再送往附近的俩个城里的贺春楼,也是不碍事的。只是怕这鱼在路上,都死了。毕竟今日来的,都不是为了这鱼来的。“剩下的鱼,我包圆了。” 江夏城中的掌柜一听说秦掌柜要将鱼给包圆了,立马不干了。毕竟这鱼可是养在藕池里的,光是这个噱头,就能往高价上吵了。“还望秦掌柜给我们一点儿甜头吧,如今贺春楼快要挤兑地我们都没汤喝了。” “是啊,秦掌柜你吃肉,我们喝汤,还望秦掌柜给点儿活路啊。” 沈长致站了出来,打圆场。“诸位叔伯放心,今日这鱼见者有份,感谢诸位能从百忙之中还来藕池玩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这鱼价就比刚刚卖鱼收的还便宜一文钱,诸位叔伯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竟然还便宜了一文钱,自是百般愿意。原本以为能从秦掌柜中能出几十斤算是不错了,哪成想,这会儿,还便宜了。虽然只是一文钱,但是架不住沈长致会做人。众人的气氛又热络了起来。 江夏城中的酒楼里的东家不过一人分了一百余斤左右,早就有活计将鱼给运去了城里。至于东家本人,自然是要盯着这池塘里的莲藕的。 苗进让人来找了姜小海,“这池塘中,估计能摸出近六千来斤的鱼。一亩地下了近七百尾的鱼苗,能成活三百尾都算是不错了,我刚刚有一只盯着瞧,这估计也就两三斤重左右,所以这十亩池塘,约莫能收获六千斤左右的鱼。你跟沈东家说说去,让他心里有数。” 姜小海也不敢耽搁,毕竟刚刚秦掌柜可是夸下了海口,说是要将这鱼给包圆了。要是让 秦掌柜知道了这池塘竟然有六千斤左右的鱼,不知道秦掌柜会不会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姜小海重新回到了沈长致的身边,沈长致得了姜小海的示意,眉头一挑,“六千?” 姜小海微微地点点头。 沈长致忍不住笑了,秦掌柜就在沈长致的身边,看着沈长致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好奇了问了一句,“长致贤侄,这是看着丰收的景象,忍不住一个人乐了吗?” 沈长致笑着指了指姜小海,“正好,这事儿也要跟秦掌柜说说,这鱼看来你是不能包圆了,顶多就给你几百斤。剩下的鱼,我们的大管家小海哥说了,要留给苗家寨的村民,毕竟他们为了今日,可是忙活了很多天了。光是守着这池塘,就已经守了近半个月了,就日日等着这池塘收获。” 秦掌柜稍一愣,冲着沈长致眨眨眼,也知道了沈长致的意思,毕竟俩人打了那么久的交道,秦掌柜从沈长致的话里知道,恐怕,这池塘是鱼大丰收了。只是,不知道莲藕会不会大丰收。 248 乖乖,发了 当一节节带着淤泥的莲藕被挖出来的时候,姜小海沸腾了。 没错,确实是姜小海沸腾了。 满池塘沸腾,沿着十亩的池塘边缘沸腾…… 秦掌柜有些担忧地看着姜小海在经过苗进的时候,给了一个大拥抱,然后继续跑着一路大叫,至于叫的内容,秦掌柜就有些都听不懂了,这挖莲藕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长致贤侄,你们的这个——那个人还好吧?”秦掌柜思来想去,也只有用这个那个人来形容,说是管家吧,也不是。说是管事吧,好像也算不上。 沈长致倒是知道甲姜小海在狂喊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宁南星答应了他的,只要姜小海好好地做,就在这池塘边,划拉一亩地给姜小海起房子。姜小海原本也攒下了房本,但是因为家中老人偏心老大一家子,偏偏他是个老二,下面还有兄弟,最是容易被忽视的尴尬地位, 姜小海有大把的银子,在江夏城中看小院子的时候,这风声就传到了姜家俩老人的耳里。二老也没有当场发作,等着姜小海夫妇俩再一道儿出去看院子的时候,到了他们的屋子里,就将银子给翻了去。姜家二老是个有决断的,当日就将银子补补贴贴,买了一个大院子,让老大一家搬了进去。 等到姜小海看到了合适的院子的时候,一个小院子,带着三间正屋,但是小夫妇俩惧是满意地不得了。当下约定了,明日就去过户。但是等回到了家中,看着自己的屋子里被翻得底朝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果然,银子没了。 姜家二老也没有抵赖,几十两的银子都是他们拿走的。“你们不是想要买院子吗?我跟你爹将棺材本都贴进去了,买了一处大院落,你们跟你们大哥一家往后就住新院子。这个旧院子,往后我跟你爹,就跟老三一道儿住了。” 姜小海的媳妇当场就气哭了,哭着要叫官爷来,说是家中进贼了。但是姜家二老面有不喜,甚至撂下了话,这家还没分呢,轮不到一个儿媳妇来指责公公婆婆的不是。 姜小海将媳妇送回了娘家,他很清楚,就是官差来了,也不管事儿。况且,他身上是半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 姜小海在苗进的棚子里住了三日,红着三日眼后,姜小海就托了苗里正,给他也搭一个棚子,然后就回了姜家, 要求分家。姜家二老自是百般不愿,但是在姜小海说了,只要分家,可以净身出户。 老大媳妇一听就动了心思,两进的大院子,若是姜小海主动不要了,那么往后就是连他儿子娶媳妇的地儿都有了。老大跟他媳妇一嘀咕,答应了以后在老三娶媳妇的时候,他们家出十五两银子后,老三也心动了。在老大老三一怂恿下,姜家二老头脑一热就答应下来了。 在找了人帮忙主持了分家后,姜小海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幸亏姜家人也只知道他帮着人家跑跑腿,也不过就是比以前在牙行的时候,稳定了一点儿。将家人也不是没有打听过,在听说了是村子里的一个大夫,在大发了一笔动乱的钱财后,姜家人就再也提不起兴趣。 末了,姜家二老是说了一番话,“老二啊,你那个媳妇嫁进门时日也不短了,若是不能生养,就趁早休了。原还以为是个好的,竟然大逆不道地能说出状告公爹婆婆的话来,可见一直是心里黑着的。” 姜小海回道:“你以为净身出户,还会有哪家的愿意将闺女嫁给我?若不然将我的银子还给我,说不定我还能娶个你满意的儿媳妇回来。” 姜母一听姜小海的话,立刻就不再提了,“银子早就已经买了院子了,我又不是不让你住,是你自己要死要活地要分家的。不过就算是分家了,你也是姜家的儿子,家里总有你住的地方的。” 姜小海嗤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姜小海出了姜家后,就去岳父家请罪,将媳妇托付给岳父岳母,让舅兄多留他的媳妇儿多住几日,等他拿了工钱后,再去租个院子回来。哪成想,姜小海的媳妇在听说了银子没了,只得了一张分家的纸后,狠狠地哭了一通后,就回屋整理了随身的衣裳,就要跟姜小海去住草棚子。 如此,姜小海跟媳妇就在池塘上住了下来。 宁南星听说了后,跟姜小海允诺,若是这三十亩池塘伺候地好了,宁南星出钱给姜小海在这池塘边上给他起一个院子。 所以,在看到了白花花的莲藕的时候,姜小海控制不住地狂奔。一直到精疲力尽,才被他媳妇给扶了起来,慢慢地往回走。 姜小海已经沸腾瘫了,宁南星无奈地摇摇头,不得不站出来陪着沈长致招呼着,宁南星不愿意与秦掌柜这些商户虚以为蛇,所以,只是跟在沈长致的身边记着账。卖出多少的莲藕就记下多少,都记在纸上,回头方便算账。 秦掌柜就算是想要全部拿下,但是一池塘挖出来的莲藕足足有几千斤,秦掌柜不得不忍痛分了出去。不过江夏城的份额虽然分了出去,但是临近的两个城池里的酒楼,可是要好好地经营…… 秦掌柜被众人推了出来,虽然,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多定了一两百斤,毕竟这个莲藕的价格还不晓得。就算是心动,但是想到早前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价格,那就算是再心动,也是歇了大半的心思。 沈长致几人也没有想到会挖出来这么多的莲藕,还是肖老头儿躺在躺椅上悠闲地道:“往北边去,那边的粮食大户每年的莲藕都有好几个季节的,有夏日里成熟的莲藕,也有秋日的,就是留着冬日的莲藕也有。只是这价格,自然是节节高攀,夏日里的三十文左右,秋日的五十文,等到了冬日,这莲藕就得看人情买了。” 苗进一听心里一震,他还是孤陋寡闻了。往后,他也一定也要琢磨琢磨能越冬的莲藕。 沈团团沉吟了半晌,“咱今日的这场面恐怕等人一回去就能传出去,这钟莲藕说是难,也难的,难在这一亩的产量上。说不定,来年,就会有不少的人争着抢着也要挖池塘种莲藕了,所以,说不定未来几年里,咱都赚不到几个银子,所以头一年,一定要赚钱!说不定接下来的几年,都要靠着今年养着。所以,咱家的莲藕就是要便宜,也不能太便宜,总是要考虑着未来几年的。” 沈长致也清楚沈团团说的是实话,又问了一回苗进这十亩的池塘约莫着能挖出来多少的莲藕。 苗进一直没有离开池塘,虽然拄着拐杖,但是一直绕着池塘走着瞧着,心里也约莫有个数儿,“八九千斤是足足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池塘的产量是最高的,因为我三个池塘种植的方法是不一样的,剩下的俩个是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产量的。” 亲口听到苗进说是有八九千斤的莲藕,就是连沈长致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真的是比种田赚多了。“这样吧,就先定下30文一斤,若是他们还价了,咱就稍稍便宜一点儿,最低25文是底线了。” 众人附和应了。 所以,在秦掌柜被人推出来问价的时候,沈长致就报了一个三十文的价格。 光是三十文,就够让这些人心动不已了。可是比他们心中的价格便宜上太多了,往年从外地运来的莲藕,加了运输成本,大多都是五六十文一斤左右但是对于酒楼来说,这么一盆莲藕,一上桌就是几百文,偏偏那些大户人家和读书人独爱这一口。 就好似吃了一口莲藕,整个人都有了莲藕的高尚品质一般。 三十文可是比往年便宜了近一半,只是这些人还是不甘心,三言两语地还着价,沈长致也不含糊,“二十五文一斤,这已经是底价了,光是这一年的投入,不说旁的,就是人力,也要不少的工钱。” 秦掌柜也知道沈长致这是已经是底价了,但是这个价格秦掌柜是顶顶满意了,当下决定多加订单。原本他还是只是想在酒楼里卖的,但是架不住沈家给的价格便宜,一斤莲藕二十五文,就算是将商会上上下下地全送遍了也没有多少银子,这可是比送银子好多了。 秦掌柜倒是想直接往府衙里头送,但是若是只他一人往里头送,太打眼了,得罪了商会的那些个老人,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当下,还是要讨了商会里的人好,等进了商会,还怕没有机会接触府衙里的大人们吗? 秦掌柜当下决定要了二千斤,一千斤送人,其他的留在酒楼里用。 秦掌柜的大手笔惹得旁人侧目,“秦掌柜,你们贺春楼能消化地了那么多的莲藕?” 秦掌柜只是神秘一笑,并不说话。秦掌柜能瞒得了别人,但是对于自己带来的老兄弟,秦掌柜还是和盘托出。得了秦掌柜点拨的几个老兄弟,一个个地都不含糊,一开口都是一千两。也是,几十两的银子就能做个人情,这要是搁在以前,几十两的银子送出去,旁人都不带看上一眼的。 江夏城的其他酒楼的东家,看着秦掌柜与人嘀嘀咕咕地几句,就加了数量,想也没有想地就跟了。最后沈长致不得不喊打住,他还指望着留下一点儿送人的。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了后,晚上一聚头,一边数银子,一边核对着账目。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乖乖,发了! 249 不情之请 等到三个池塘,三十亩地的池塘全部收获完了后,沈团团当真尝到了数银子数得手软。 抠抠索索的沈团团难得大方了一回,最后一个池塘的 鱼捞上来后,愣是一斤都没有往外卖,分了书院百来斤,让书院的先生和先生都能吃上池塘产的的鱼。至于,桃花庄的家家户户都分了一些。 苗家寨的村民们在这一回真的是辛苦了。沈团团从来没有想到过,苗家寨的上上下下竟然会这么齐心地帮助他们。说来,他们家什么都没有做,也无非就是将田地赁给了苗家寨,且又是收了租子的,当不起苗家寨如今的帮衬。 苗里正带着村里的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跟沈团团一行人一道儿坐在已经挖空了的池塘边,苗里正正感慨着前几日卖莲藕的时候的盛况。 到最后一个池塘开挖的时候,就是连城中的大户人家都派了人来买,这莲藕算得上刚挖上来,就被抢了,那些人也不在乎有没有洗干净,带了多少淤泥,谁让沈长致开出来的价格低呢。 沈长致开口道:“这几日辛苦了村子里的大家伙儿了,这些鱼就是留着给村里人的,里正找个人,将鱼都分下去吧。” 苗里正早就听说了东家最后一个池塘的鱼不卖了,拿来送人,哪成想,他们村子里的会都又份。“这可使不得!这么多的鱼,估摸着也近一千斤吧?可是能卖不少的银子。要是东家不介意的话,我让村里人帮忙拉去城里卖了?” 沈团团乐了,“苗大爷,最近可是辛苦了大家伙儿了,我哥就是想让大家伙儿都尝尝咱自己养出来的鱼!” 苗里正推脱了几回,都没推掉,也顺势感激了一番。“只是这么多的鱼,真的是使不得。”就是苗家寨其他的族老也都是纷纷赞同,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再说,这么多的鱼,就是一大家子吃上几天,也吃不完啊!” 沈团团也劝着,“吃不完,不是还有晒鱼干,做咸鱼干,不是都挺好吗?以后留着也能做个小菜。说起吃来,我可有经验了。” 沈长致赞同地点点头,“咱若是再在这儿磨嘴皮子,回头鱼都翻白眼了,我可不管啊。” 苗里正知道东家这是铁了心了,赶紧起身,在池塘边吆喝了一声,就有不少的村民赶了过来,这些原本就是住在姜小海搭建的茅草屋里的,池塘是挖完了,他们也准备收拾收拾搬回村子里去住,苗里正这般一吆喝,还以为还有活要干,甚至还没有换下脏衣裳,就全部都赶了过来。苗里正一看到自己的村人不修边幅的模样,就气的抬腿踢了最近的儿子一脚。 “你傻啊,我叫你来,你就来!还不赶紧去拿木桶来装鱼!” 苗里正的儿子委屈地瘪瘪嘴,他老子这是哪根筋不对了,明明是他不明不白地嚎了一嗓子,若是他跑得晚了,回头也一准被骂,一定会被说连他的儿子都不支持他这个里正的活儿。 唉,不说了,当人儿子可真难。 “你这个傻子,也不知道像谁!你知道要拿多大的木桶,要装多少的鱼?这就傻愣愣要往回走……”苗里正刚刚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嫌弃。 苗里正的儿子梗着脖子,“抬头一道,缩头一刀,爹,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吧,你要咋样,也好让我明白!” 苗里正深呼一口气,不愿意跟这个傻儿子一番计较,默默地想着,他都是当里正的人了,一定不是傻的,所以这个傻儿子一定不是像他,可能像他舅舅了!外甥肖舅,一定错不了的。 若是这会儿苗里正的岳家在,苗里正一定不敢这么想。但是如今,不是不在吗?所以,苗里正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苗里正将东家的恩赐这么一说,池塘边的村民们都沸腾了,匆匆地感激了一番东家后,然后一窝蜂地往村子里赶。 苗里正又踢了一脚儿子的腿,“蠢儿,还不赶紧去这挨家挨户地通知人来领鱼!” 苗里正的儿子捂着腿,“爹,你能不能只动嘴不动腿,我这腿都快要被你给踢残了!我这是要每户人家都让人来领鱼吗?”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这么多的鱼,要是不是每户人家都来领,怎么吃得完!”苗里正早就有打算,他们村子里也不过就是几十户人家,每家每户领个十条,余下的多的,再给出力多的人家。总归是多劳多得! 苗里正的儿子这回半点儿不敢磨蹭,一溜儿地跑回去唤人去了。 等着苗家寨的走完了,量棚子里只剩下苗进和姜小海。 姜小海激动地搓着手,跟苗进窃窃私语,“苗进,我总觉得,这回该我们领好处了。” 苗进不屑地瞥了一眼姜小海,没有言语,只是握着拐杖的手,越来越紧。 宁南星坐在沈团团的身边,在桌子底下挽着沈团团的手指头,压根无视沈长致投过来的眼神。“不用问我的意思,这又不是我的地。”宁南星只记得五百亩的地儿早就给了团团,这是团团的嫁妆,所以,他半点儿不费心,总归是团团比他能干多了。 对于宁南星来说,承认自己不如小媳妇儿,半点儿压力都没有。 沈长致对于宁南星甩手撂担子有些无奈,不过,也满意宁南星的不管事儿,往后这些事儿不都能拿捏在沈团团的手里?对于沈长致这等心情矛盾的娘家人,宁南星是半点儿都没有察觉,只觉得小媳妇儿的手指头好好玩儿。 沈团团的手指头:……只想静静地呆一会儿。 沈长致无法,只得开口。 对上姜小海的期盼的眼神,沈长致有些扛不住,不得不转头看向苗进。姜小海生生地看着沈长致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略过,没错,是略过…… 姜小海着急了,“看我,看我啊!沈东家,你看我啊,你可以先跟我谈谈的。” 沈长致又一次视线被拉回到了姜小海的身上,对上姜小海热切的眼神,又是一次略过……“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先跟苗进叔说说。” “哎哟,我咋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能说的可多了,比方说院子,比方说工钱……” 沈长致这一回,直接无视了姜小海,对苗进说道:“苗进叔,这一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苗进心里依旧是难平复。 “苗进叔,这是五十两银子,其中三十五两是你的工钱,还有十五两银子,是因为今年收成好,给你的奖励。这一年,多亏了有你管着藕池,以后就劳烦你了。”苗进看着被沈长致推过来的鼓囊囊的钱袋子,有些失神。 苗进没有想到,原以为有个一二十两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东家这一给竟然是五十两银子。竟然如此的大手笔! 要知道,他以前在京城里,也就是每个月3两银子的工钱。他以为,他如今瘸了腿了,本就是行动不便,比不得当年,哪成想,竟然头一年竟然得了十五两银子的奖励,连工钱都是三十五两。 沈长致看着苗进有些呆愣的模样,也是笑了,“苗进叔,怎么,这是不满意吗?” 苗进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摇摇头,“不是,这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太多了!” “不多,苗进叔值得。”沈长致虽然偶尔才来池塘边转悠,但是有姜小海的这个耳报神在,苗进的一举一动都在沈长致的眼里。说来,外人只看到今日这三十亩的池塘大丰收,沈家只是卖了一年的莲藕,就已经将这三十亩上的未来的十几年的收成都赚回来了。 只是,这些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莲藕,这些鱼苗,都不是自己仍在池塘里就长起来的。 在下池塘钱,苗进不知道试验了多少回,都是用暖炉模拟着的,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下了水。就是池塘,又是消毒,又是施肥,前期的准备工作着实太多! 所以,沈长致几乎是想也没有想地就给了苗进十五两的奖励,因为苗进值得! 苗进伸手,将银子退了回去。 一凉棚的人都愣住了。 还没有等其他人开口,姜小海头一个就坐不住了,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苗进,你该不是糊涂了吧。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啊!你这推出去是几个意思,这是不要银子了吗!你不要银子,你可以给我啊!就是借给我也好啊!我缺银子啊!” 姜小海喊完,忍不住抓了抓头发,一个用力,头上就变成鸡窝,实在是难以入目。 沈团团与沈长致对视了一眼,疑惑地问道,“苗进叔,这是怎么啦?” 苗进有些局促,“我——我不是不要银子,我也知道,我压根就不值这五十两银子。是东家高看了我一个瘸子了。”苗进顿了顿,看了一眼宁南星后,咬咬牙,还是开口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听说——宁东家的祖上是京城的,能不能劳烦宁东家帮我寻个人,这五十两银子就是辛苦费,当然,我知道,这一点儿银子怎么都不够打点的,能不能让我先欠着,以后我得了工钱了,再一点点地还——若是还是不成的,我愿意签十年的卖身契,不,要是不够的话,就是二十年也可以的。” 250 挤兑不死人 苗进有些局促不安,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但是谁都听明白了。 宁南星还是落座以后,头一次抬头看苗进,扫了一眼苗进的瘸腿。“传说中的,你的那个媳妇?” 苗进点点头,紧张的看着宁南星,等着宁南星表态。 宁南星有些漫不经心,“你都已经从京城回来那么多年了,说不定你的媳妇早就改嫁了,说不定,也有可能早就忘了你是谁了。就算是还记得你,你觉得,你媳妇会跟你一个瘸子一道儿过日子……” 宁南星每说一句,苗进的脸就白一分,问到最后,苗进的脸上竟是没有半分血色,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地颤抖,“不会的,芳儿不是这种人。” “是不是这种人,不是你说了算的。当初,你瘸了腿被赶回来的时候,你媳妇没有跟着你一道儿回来,就说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要不然,这么多年,就算是爬也爬到了江夏城了。” 沈团团拉了拉宁南星的手,示意宁南星别说了。宁南星轻轻地拍了拍沈团团的手,示意沈团团不要担心。沈团团乖顺地听了,不言语。 沈长致看到俩人的互动,这是恨不得将二人撕开的心都有了,可一想到当初还是在他的纵容下,俩人订了亲的,沈长致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苗进脸色惨白,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姜小海时刻紧盯着苗进,生怕苗进一个激动就厥了过去,随时准备好给扶人。不过,没让众人久等,苗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管如何,我都想托人去寻一寻,若是她嫁人了,这事儿就算了,不要再打扰的她的生活。若是还未嫁,就帮我问问,可愿意跟着我这个瘸子……” 说到最后,苗进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说出来的。 宁南星这一回,倒是没有刁难,问了苗进具体的地址,姓甚名谁,苗进惧是一一答了。“我会让人去寻一寻,寻得到最好,若是寻不到,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苗进惨白着脸,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丝笑容来。 宁南星嫌弃地撇开脸,“你别笑,免得我还以为我这是百日撞见了鬼了!我如今可是喜事沾身的人……” 沈长致实在是忍无可忍,“你的喜事,能从去年到今年的?”沈长致很清楚,宁南星说的喜事,是指他定亲了的事情。这人时不时地就拿出来显摆一下,压根就不管这场面合适不合适。 宁南星对于沈长致这个板上钉钉的大舅子格外地纵容,没错,就是纵容。宽容已经不足以表达宁南星对沈长致的和善。“呵呵,别人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我这喜事自然是要等到大婚了以后,才能换另外一个喜事儿。总之,我这辈子,就打算这么地喜气下去了……” 沈团团已经见怪不怪,索性低头不说话,左右帮谁都是错。她还是当个木头人吧…… 苗进因为宁南星的强行秀恩爱,有些回不过神来,明明是高冷的形象,怎么就说变就变呢! 姜小海看到苗进已经恢复了正常,还能呆愣着听着宁南星强行秀恩爱,松了一口气。“东家,东家,看看我——我这还有事儿呢。” 姜小海将胸膛拍的咚咚响,终于吸引到了宁南星的目光,宁南星薄唇轻启,“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姜小海表示,受了一万点的伤害! “东家,沈东家,最近我也很辛苦,真的很辛苦呢——”姜小海使劲儿地扒拉着沈长致的胳膊不撒手,至于宁南星,姜小海倒是想要扒拉着宁南星的胳膊,但是他不是胆子小吗?生怕被宁南星解雇了。姜小海隐隐地觉得,只要他碰上宁南星的胳膊,他一定会被宁南星嫌弃,不,应该是更加嫌弃,因为宁南星从头至尾就一直很嫌弃他!哪一日,姜小海就算是被解雇了,他半点儿不会怀疑,是旁的原因,就是因为被嫌弃透了。 若是宁南星知道了姜小海的内心的丰富的想法,宁南星一定会道,知我者,姜小海也。 沈长致干咳一声,抽回自己的胳膊,沈长致也很想告诉姜小海,他也不是好惹的。但是沈长致想了想,他怎么能跟宁南星这个壕无人性的一样?!所以,沈长致想了想,决定还是走柔情路线。 “早前答应的事情,我做主应下来了,你自己去划拉一片地,给你起个院子。” 姜小海赶紧应了, “好咧,放心啊东家,我就是弄个三间正房,够住了就成。”这一片都是稻田,都是种粮食的,姜小海可不敢说要一片大面积。 “三间正屋怎么够住人,过几年你跟嫂子说不定就有好几个孩子了, 这三间正屋哪住的开?” 姜小海冲着开口说话的沈团团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够了够了,有个家落脚就成。都是良田,用来起院子,本就是糟蹋了。”姜小海如今没有钱,就算是有了银子,姜小海也不愿意买院子。姜家二老可不会管他有没有分家,就是一个“孝”字压下来,他还能将他的爹娘赶出去吗? 经此一事,姜小海丝毫不怀疑,只要姜小海前脚买了院子,他的爹娘就能搬进他的院子里来,将原来住的院子给老三成亲。偏偏又是亲生的爹娘,姜小海若是将他的爹娘赶出去,姜小海自己倒是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但是以后他的儿子女儿就难说了,就是嫁娶都是难的。 谁让他是做人儿子的…… 也亏得姜小海是个脑子活络的,求了宁南星,想让宁南星帮他起个屋子,往后就算是他爹娘来了,也有东家出面赶人。如意算盘打得是噼里啪啦地响。 苗进听说姜小海要在这一片起个屋子,想了又想,还是将差事接了下来。“若不然这样,回头,我跟大伯去商议商议,我们村子里倒是有不少的空地,若是不介意的话,就起到我们村子里的地上?这良田用来起院子,实在是可惜了。” 姜小海倒是无所谓在哪儿,若是在村子里,姜小海往后就是出门办事儿,也更放心一点儿。就他家孤零零地立在农田上,冬日里的时候,一定是也怵得慌。“这样能成吗?” “应该能成的。”苗进估计着他们村子得了东家这么大的好处,不过就是一小块地儿,村子里的应该不会反对吧。 “回头我跟一道儿去跟里正说说,若是能成的话,我愿意自己出钱买一块地儿,绝对不会叫村子里亏着的。”姜小海暗骂了自己一生,他这真的是糊涂了。 沈长致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姜小海,“听说,你不是身无分文的吗?怎么,买块地儿的钱又有了?” 被沈长致一挤兑,姜小海瞬间焉巴巴了,“苗进,你说,里正愿意不愿意接受赊账?回头等我拿了工钱了,再给钱成吗?” 沈长致将大红色的钱袋子随手这么一抛,刚刚好落在姜小海的面前,姜小海本能地这么一接。“嘿,我接住了。” 这下子,就是连作壁上花的宁南星都忍不住骂了一句,“傻子。” 姜小海捏紧了钱袋子,有点儿膈手。 这个好像,貌似,像是银子的形状? 姜小海偷偷地打开钱袋子,往里头一瞥,银子!白花花的银子,二十两银子!这么多的银子! “东家,这是银子!” 宁南星不屑地道,“傻子。” “东家!我没有跟你说话!”姜小海嫌弃地朝着宁南星摆摆手,目光紧紧地盯着沈长致。这一番的动作很大程度上取悦了沈长致,呵呵,嫌弃宁南星,真的是好样的!当下,沈长致就决定对这个姜小海好一点儿。 “当初答应你的,给你起院子的。省着点儿花,被想着赊账,丢人。” 姜小海忙不迭地应了,“起个院子,哪用得上这么多的银子。” 沈长致轻轻地吐出俩个字,“傻子。” 姜小海:…… 沈团团好心地道,“难不成小海哥打算起了个院子后,什么东西都不买吗?你是打算有个地方能挡雨就成了?” 姜小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宁南星,“别拍,再傻就真的没救了——” 姜小海如今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半点儿不在乎宁南星和沈长致的联合挤兑,有了二十两银子在手,姜小海看这个世界都是美丽的。更何况是给了他银子的宁南星和沈长致呢! 不管俩人说什么,姜小海皆是笑呵呵地应下,“是是是,对对对,您说的是……”完全没有骨气可言。 骨气是什么,能吃吗? “对了,小海哥,这几日村子里帮忙挖莲藕的,还有出工的村民,你去统计一下,每日的工钱,也要给人算一算。” 沈团团如今还是管着帐,就算是给了苗家寨那么多的鱼,沈团团也没有想过要抵了工钱。一码事归一码事。苗家寨的村民自发地愿意来帮忙守着池塘,这都是情分。总不能辛辛苦苦地这么多天,连个工钱都不给。 听到沈团团提到了正事,姜小海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跟沈团团商量了一下,才随着苗进往村子里去。 就如沈团团一行人想的这般,沈家的大丰收已经传了出去,不少的人都摩拳擦掌地准备着学着沈家这般大干一场…… 251 特大惊喜 景康九年,沈团团已经及笄,但是宁家上门请期,都被沈家给岔了开去,上门的次数多了,沈长致也懒得跟宁南星废话,拿着扫帚就将人打了出去。沈长致撂下一句话,提一次,就打出去一次。 请期,又称告期,俗称选日子,是男家派人到女家去通知成亲迎娶的日子。 头几回,宁南星还格外地守礼,都是让媒婆去沈家请期的。只是不管媒婆选了几个日子,都能被沈长致给挑了刺儿,总之,都是不大吉利的。 偏偏宁南星卯足了劲儿地想要将人在年前娶回来。 过年过年,娶个媳妇好过年。 偏偏沈长致就不答应,明明他跟岳父大人都商量地好好地,回头两家子一道儿过年,团团就跟没有出嫁的时候一样!但是偏偏,沈长致从中作梗。 宁南星虽然将请期作为头等大事来对待,一颗红心都扑在这上头了,可是小媳妇儿沈团团最近有点儿忙,忙得脚不沾地的,也顾不上他是不是哀怨了。 原因无他,就是莲藕给闹的。 就如他们当初所料想的这一般,因为沈家的三十亩池塘的丰收,江夏城乃至附近的几个城池都已经刮起了种莲藕的热潮。虽然普通老百姓不舍得祸害了农田,虽然对于莲藕的价格很心动,到底还是舍不得挖坑,但是那些个大地主,却是没有这个顾虑,沈家只是小打小闹的三十亩,他们就五十亩,六十亩的,不过就是几年的没了收成,压根就不碍事儿。 苗进就算是平日里再低调, 也有不少家来挖人的。就算是开出了百两的高价,苗进依旧是摇头拒绝,外人都道苗进是个傻的。这又要是新的一年了,苗进托宁南星打听的他的媳妇还是没有着落。 不过,苗进却是不打算离开东家了。 苗进心里很清楚,那些个来挖他的人,只不过是为了学他的这一手种莲藕的本事,等到这本事被人学了去了,第二年,一准儿被将他踢了去。而苗进亲眼看到东家是如何在姜小海困难的时候,帮扶一把的,心里更是清楚,这等有情有义之人难寻,所以苗进打定了主意告诉自己,不要听东家的挤兑,要不然,苗进觉得自己随时能够暴走! 已经在苗家寨落了脚的姜小海,刚忙完了秋收后,就要开始忙活着池塘里的莲藕。只是,这几日,姜小海也是愁眉不展的。实在是因为种了莲藕的人太多了! 就是紧挨着他们的地儿的那头,就有一大片的池塘,比沈家的更大!也更绿油油! 自打卖莲蓬开始,沈家的莲藕的价格就已经卖不动了。去年5文钱俩个都算是贱卖了,可是今年,一文钱一个都没有人要!可想而知,江夏城中附近,有多少户人家种了莲蓬,又有多少亩地被挖了种莲蓬! 沈团团在听到姜小海报上来的价格后,拍案定下,今年的莲蓬不卖了。送了一些出去后,其他的沈团团就请了苗家寨的妇人帮忙剥莲子,将莲子芯也分出来入药,用蒸法炮制了莲子。 苗家寨的妇人和孩子实在,沈团团也不过就是给了寻常的工钱,但是村里人可劲儿地做活,生怕让东家亏着了。她们也早就听说了,今年的莲藕可不好卖。如今江夏城附近的城池里,最不缺的就是这莲藕了。就算是苗进第二年种植了莲藕,如今能预料得到比去年还要增产不少,这原本是好事儿,但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然,多而贱。 以至于到了后来,江夏城中的莲蓬,就是一个铜板都能买上好几个。 而沈团团却执意将莲子炮制了做药,她们也只能子尽可能地做好活儿。 等到莲子和莲子芯炮制好了,沈团团让姜小海将一部分的送来了书院,还有其他的都送到了桃花庄里存放着。 宁南星看着院子里放着的两箱子,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沈团团笑着眯起了眼睛,“惊喜呀!” “惊喜?”宁南星犹是难以置信,要知道,沈团团从来没有送他什么东西,当然,吃的除外。 沈团团乐呵呵地点点头,等着宁南星自己去开箱子。 “什么东西要用这么大的箱子装?”宁南星站在原地,并没有靠近那俩个箱子。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头的东西不简单。 沈团团笑呵呵的,因为宁南星对于田里的事情鲜少关心,虽然在得知了今年的形势不大好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说,甩给了沈团团几张银票,让沈团团给苗进和姜小海付工钱,剩下来的就给沈团团当跑路费了。几百两银子的跑路费,当真是财大气粗。 就是宁南星最近一直在自家院子里忙着制药丸,沈团团得了空,就给宁南星去打下手,如今算得上是搓的一手好要药丸。 “你打开就知道了。” 宁南星有些发懵,明明沈团团最近一直都是在书院里的,上哪儿准备的两箱子的惊喜?想着之前好像姜小海来过了一趟,心中了然,估计是让姜小海去外头寻东西去了 。 “快啊,去打开看看!你一定会觉得非常惊喜的!” 架不住沈团团催促地紧,宁南星僵硬着身体一步步地走近,慢慢地打开箱子! 然后——宁南星真地被吓到了,整整一大箱子的莲子!炮制好的莲子!这个箱子就是放下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沈团团欢喜地在一旁说道,“怎么样,惊喜吧?以后你要用莲子,就不用出去买了!我都已经给你炮制好了!看我多想着你!” 宁南星僵硬地脖子点点头,“那另外一箱子,也是莲子吗?” “你猜?”沈团团娇俏地说着。宁南星有些不忍直视,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地就会误认为沈团团这是故意的。 宁南星摇摇头,“我猜不到。” 沈团团也不为难宁南星,十分体贴地道,“那你打开瞧一瞧吧!更大的惊喜!” 宁南星闻言,伸手就去碰箱子,一箱的莲子已经是够大的惊喜,更大的惊喜无非就是两箱子的莲子!宁南星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准备,但是在一打开箱子的时候,宁南星依旧是真的被冲击地不行。 他,果然还是小瞧了沈团团。 “怎么样,喜欢吗?” 宁南星微微笑,“这么一箱子的莲子芯!真是难为你了,团团——” 宁南星是咬着牙,道出了内心的浓烈的感激之情的! 沈团团似是半点儿都没有听出来,摆摆手,浑不在意地道,“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沈团团说完就走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宁南星这会儿觉得,沈团团一定是故意的! 宁南星看着一箱的莲子和另外一箱的莲子芯犯了难,这得用到什么时候!就是把江夏城的病人都看完了,也用不了这么许多吧? 唉—— 宁南星忘了问了,这莲子用出去,是不是要给沈团团银子的…… 以后的几日,宁家祖孙俩似是爱上了莲子和莲子芯。只要是稍稍用得上的,必是用看莲子和莲子芯。 “我瞧你心火旺盛,口舌生疮,我开点儿药你先吃着调理调理。”这个时候,就能用上莲子了,莲子能够帮助清热降火。 “我观你睡眠不大好,最近情绪大起大落,我开几帖药你先试试。”这个时候,莲子必然是要用上的。莲子能够镇定安神,促进睡眠。 “哦,成亲四年没有子嗣?我给你开几帖药,你先服着。”这个时候,莲子又来了。莲子能够促进南星生育能力。 就算是宁家祖孙俩时时惦记着要用上莲子,但是这么久,也不过用了一斤有余,就算是莲子入药,也要讲究药效均衡! 宁南星无法,只得跟宁老头儿道,“回头,我去琢磨一个以莲子为主药的药丸子出来。不知道舅舅那边的边疆,会不会需要生子大补丸……” 宁老头儿:……还我那个无知的孙儿! 宁南星在无意之中得知了还有好几个箱子的莲子在桃花庄里存放着,当即,立刻会药房去研制生子大补丸!他只愿沉浸在莲子的海洋中,一去不复返! 以至于后来,宁南星成了男科圣手受人追捧,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等到莲藕成熟的时候,这个价格更是低贱到不行。 沈团团这一回早有准备,早就在苗家寨置办了好几个石磨,将莲藕都制成了藕粉,就如同做红薯粉一样。 要知道,这藕粉以前都是那些个大户人家的贵夫人才能吃得上的。 沈团团将藕粉送了一些给许家,许夫人欣喜不已,“这藕粉可是好东西,御医可是时常建议妇人多吃一些藕粉的,滋阴益气,难得的好东西。” “如今这莲藕价廉,我原还以为许姨会瞧不上呢,早知道许姨喜欢,回头我再送一点儿过来。”若不是生怕送一箱子会吓到许家人,沈团团是真的想论箱子送的。 许夫人自是感激不已,每日都会煮上一锅的藕粉,一家人分食。 252 倒买倒卖 沈团团没有想到,莲藕的风波会演变的那么大,谁都想着要赶着头一波的莲藕上市争取卖个好价钱,所以,听说一家动手挖了后,其他的那些人家纷纷追着,一片地就是几十亩,就算是产量不高,但是架不住地多! 江夏城中,谈藕色变。 “今日第一天开卖,一节的莲藕就只要一文钱,估计等到了明日,城中的百姓尝过了鲜后,一节莲藕恐怕一文钱都不用了。” 沈团团让姜小海时刻注意着市面上的价格,“小海哥,你帮我注意着价格,适当的时候,你可以找人谈谈价,若是5斤,10斤的能卖个一文钱,咱们就收点儿回来。” “磨藕粉?若是用莲藕磨成了藕粉,要画上大把的时间和人手,这个不划算。” 沈团团摇摇头,“无碍,我自有章程。若是能有个5斤一文钱的,当然越便宜越好。你就收点儿回来磨粉,多多益善。” 姜小海寻思着,1文5斤,就算是一千斤,也要不了几个银子,只是跟宁南星回禀了之后,就着手去办了。 自打被俩箱子的惊喜吓到后,宁南星特意交代了姜小海,以后沈团团有什么动作的时候,顺道地知会他一声,他不想再被“惊喜”到了。宁南星思来想去,觉得藕粉应该不能入药吧? 城中不少大户人家,收到风声说,沈家收了不少的莲藕来磨粉,饶是如此,也没有人家愿意折腾。浪费时间和人手不说,莲藕都卖不出去,藕粉自然也不可能值钱。就算是有一些不死心的人家将莲藕磨成了粉后,果然,没什么人要,只能留着自家吃。 沈团团不过花了几十两银子,攒下了大把的藕粉。 沈长致看着一缸又一缸的藕粉,只能摇头。“就是让你吃到老,也尽够了。” 沈团团摆摆手,“你不懂啦——” 这一年的,莲藕挖完后,大半多的大户人家咬牙还是将池塘给填了,还是安安分分地种田比较划算。 等来年春天,运河上的冰化了,靠近王家湾的码头上商船来来往往,沈团团就让姜小海每日都拿着藕粉去码头晃悠。 不得不说,苗家寨的村民们做活认真,这藕粉竟是几乎不含杂质,雪白雪白的藕粉,光是看着就让人欢喜。从化冰了后,姜小海陆陆续续地就卖了好几箱子的藕粉,惧是沈团团指的高价,但是对于商船上的商人来说,姜小海报的价格,也就是别的地方的莲藕的价儿。至于藕粉,至少要翻上一翻,藕粉也像阿里难寻。 行商们狐疑姜小海的报价,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但是看到满屋子的大缸,行商们还是傻了眼,每一缸都有半人高,每个都装满了白白嫩嫩的藕粉。性上门生怕这缸中有猫腻,只道要用别的东西装,姜小海惧是应了,随便查验。 等到行商们打听到了去年,江夏城中莲藕成灾,谈藕色变后,这才放心地往回拉藕粉。 沈团团倒买倒卖,愣是用原本一文不值的莲藕给加工成了藕粉,虽然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光是置办了那些个石磨就花费了不少的银子,但是这藕粉到底还是没有砸在自己的手里,而是卖出了打价格! 一直到入秋前,姜小海才将几屋子的藕粉给卖了个精光。那些个得了便宜的行商,私底下与姜小海商议,来年再来收莲藕。 如此倒买倒卖赚了几千两银子,让原本等着看沈家的好戏的人大跌眼镜。因为姜小海差事办得漂亮,如今也有不少人来挖姜小海,这让原本眼红苗进的姜小海叫苦不已,苗进乐得在一旁在笑话。 不是当初羡慕么,那就好好地享受吧! 若说冲击最大的,还是宁老头儿,宁老头儿对于孙媳妇这个人是沈团团是欢喜的,毕竟当初他也算是看到沈团团长大的,沈团团是合了他的胃口的, 且他们家也不适合高门大户的小娘子。 所以说,宁南星自己喜欢,宁老头儿索性就遂了孙子的意儿。从小就没了爹娘,偏还是有家归不得,难得宁南星遇上了自己的中意的小娘子,往后就是他这个老的走了后,宁南星一个人也不会寂寞…… 原本宁老头儿倒是想着,往后一定要找个可靠的人多多教导沈团团,让沈团团立起来。沈团团原本就能干,一个小家子的事情撸的清清爽爽,宁老头儿没少点头,至少以后他们家不会乱了。 但是,在这两年,宁老头儿彻底颠覆了对沈团团的既定印象! 果然,宁南星——憨人有憨福。 要不然怎么就一根筋地就认定了沈团团呢? 宁老头儿没有想到,沈团团除了打理小家整整有条,还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 宁老头儿这回是彻底放了心了,往后只要沈团团在,宁老头儿就不怕宁南星制药祸害完了家中的东西。就是那莲子和莲子芯这么大的惊喜,多来几回,宁南星就该忐忐忑忑地好好过日子了。 果然,还是团团有办法! 沈团团发现,最近宁老头儿有些怪,对她的态度有些谄媚! 在宁老头儿再一次地给沈团团寻来了一篮子的果子后,沈团团克制住自己没有接过篮子,只不过眼睛却是不听使唤地瞄向篮子里,也不知道今儿个拿来的是什么果子。 宁老头儿已经连送了三天的果子,每天都是不重样的。虽然如今正是大量的果子成熟的时候,沈团团仍是好奇,今日会不会重样。 “宁爷爷,你不要再给我送果子了,我说什么也不会松口的。” “哈?” 沈团团一本正经地道,“宁爷爷,你跟南星哥都歇了这心思吧,我哥哥没有娶媳妇进门,我是不会出门子的。” “啊?” 沈团团坚定地从那一篮子的果子面前挪开了视线,“希望宁爷爷能理解我,我哥哥没个人在身边知冷知热的,我不放心。” 沈团团说完就要走人,就被宁爷爷叫住了。“ 那个啥——团团,我没有要催婚,我送我孙媳妇一点儿吃的,就是想讨好讨好我孙媳妇,往后对我好一点儿……” 沈团团:……这个孙媳妇是我吗? “那个啥,宁爷爷——咱都是自己人,不整这些虚的,我一定会孝顺您的。” 得了沈团团准话的宁老头儿,乐颠颠地将篮子往沈团团的怀里一送,“团团放心吧,我绝对没催婚的意思,就是拉近拉近咱祖孙俩之间的关系。” 送出去了果子的宁老头儿,拔腿就往回走,“哎哟喂,刚刚说错话了,咋办哟,要是让宁南星这个不孝孙知道了,我跟团团表忠心, 不急着让团团进门,宁南星这个不孝孙会不会把我赶出家门,那我岂不就是无家可归的糟老头儿了?” 但是一想到,沈团团应该会收留他的,宁老头儿顿时脸不红气不喘了。 孙子什么的都能扔了, 只要将孙媳妇拉拔好了! 还愁在这个家中没有地位? 想清楚了宁老头儿顿时觉得腿脚麻利了,一点儿都不抖了。神清气爽地回家! 在听说了沈团团倒手卖了藕粉大赚了一把后,宁南星自己也寻了路子,找了药商,将莲子和莲子芯远远地发卖了,只留下当初沈团团给的那两箱子的惊喜,纯当缅怀。 沈团团如今也有十六,就是当初还自忖着嫩着的许恩翎也已经及笄了。 只是,许家一时之间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寻思着就多留许恩翎一年。沈家人不知道,许家夫妇俩将江夏城翻来覆去,只有商户之中倒是有几个适龄的。就是连书院中的学生也是琢磨了又琢磨,只是读着道了秀才举人的这个份上的,大多都是家中已经有了妻室,像杨安康这般长得稍些端正一点儿,又是活络的少之又少。若不然,当初孟家也不会早早地定下了杨安康。 提起孟家,就不得不说孟晴儿,孟晴儿如今也已经十六,但是杨家依旧是定下婚期的意思,孟晴儿半点儿不着急,左右没有成亲的,也不止她一人,她有什么可着急的。 孟家不着急,但是沈春云着急啊。 自打她私自做主替杨安康去求娶了孟家的孟晴儿之后,杨安康一直被瞒在鼓里,后来还是杨安康去找沈团团的时候,被沈团团给捅破了。杨安康就算是不信,但是也知道沈团团说的必定不会有假。 杨安康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质问沈春云的时候,沈春云也不否认,只是婚事已定,就是沈团团如今也是婚事在身的人! 杨安康自打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江夏城…… 沈春云就是想要杨安康成亲,也找不到人,也是着实没有法子。 因为这一桩亲事,逼得杨安康不回家, 杨平顺如今对待沈春云也是冷淡了不少,闹吧,闹吧,他就冷眼看着,这个家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就是想做人上人,想被人捧着夸着,搅得一家子不得安宁,儿子也怨上了他们,连家都不回了。如此就算是有再有背景的儿媳妇,又有什么用? 杨平顺几回让沈春云将这门亲事退了,但是沈春云惧是不肯,说不后悔这是假的,只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就不得不往前走了。只要等沈团团成亲了,杨安康没有了念想后,一定会体谅到他的苦心的。 沈春云已经从孟夫人这边打探了消息,只要朝中局势稳定,孟家必然会起复的,以后,孟家就是官宦之家,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教书匠,怎么可能是他们这等人能攀附地起的。 只是沈春云只是一个杂货铺的老板娘,对于孟夫人偷偷摸摸说的内部消息虽然震惊,但是却是笃信不疑的。只要孟家起复,以后杨安康以后都有人帮衬,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是沈春云不知道的是,孟家避开了动乱的时候,正应了那句话,富贵险中求。孟家避开了,虽然保住了全家,但是落在那上头的眼里,却不算是什么好印象。就算是起复做了官,那也不过就是小官,人言轻微,如何能帮得了杨安康。 这里的圈圈绕绕,沈春云不懂,也没有人能提点得了沈春云,一心想做着官太太的沈春云,如今只想着沈团团能早点儿出嫁! 沈春云没少往桃花庄跑,不是她不愿意去于隐书院,因为如今,她压根就进不去后院。虽然可以搭孟家的由头进去,只是沈春云不想让孟家给小瞧了去,所以,吃了几回闭门羹后,沈春云就不再去书院了,而是朝着桃花庄的沈忠去。 这一日一早,沈春云又来了。 沈忠看着沈春云,只觉得头疼。“你怎么又来了?” 253 劝说 沈忠有些无奈地看着沈春云,沈春云最近往他们家跑得有些勤快。“你怎么又来了?” 沈春云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立马换上了一副受伤的表情。“大哥,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喜欢我回家?大哥,你以前都说过的,不管我是不是嫁出去了,我都是沈家女,只要我想回来,就能回来的。” “我没有不让你回娘家,唉,我哪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我嘴笨,你想回来就回来吧。”沈忠挠挠头,想反驳,却是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残忍,会伤了胞妹的心,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沈春云闻言,立马唤了一副笑意吟吟,“我就知道我大哥对我最好了!” 沈忠坐在沈春云的对面,听着沈春云回忆着以前的种种,沈忠有些坐不住了,“我还要去磨豆腐,你要是没事儿,我就去干活去了。”以前都已经过去了,沈忠并不太想要回去过去,如今日子蒸蒸日上,他的一对儿女都是有本事的,沈忠如今的日子越过越有奔头。就是在村子里,也颇受人尊崇。 这要是搁在以前,沈忠就是想也不敢想。 村子里倒是有不少借故跟沈忠借银子的,用的大多都是回忆以前的法子,沈忠一开始倒是有些感动,只是后来听得多了,又得了亲兄弟沈孝在一旁的提醒,沈忠经历过了几回后,就已经明白了,往往推心置腹地回忆过往,接下来的话,都是有目的的。 所以,今日沈春云一开口,沈忠就有了警戒心,不等沈春云继续说下去,沈忠就要去做豆腐干了。 “大哥,你是觉得我打扰了你了吗?我昨晚梦到了娘,所以一起来,就回娘家了……”沈春云说着这话的时候,无限惆怅。沈忠张了张嘴,也不好再说其他的。她娘在临去前的时候,将沈孝和沈春云都托付给他了,让他这个做大哥的,以后多多地照拂弟弟妹妹,一家子好好地帮扶着过日子。 沈忠叹了一口气,“娘都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提娘做啥,让娘在地下安心一点儿。你若是缺了银子了,你就跟我直接说,这两年,团团和长致也给了我一些银子,其他人来问我借,我都没有借。” 沈春云红着脸,慌忙解释道:“大哥!我没有要跟你借钱,你误会我了!我就是单纯地就是梦到了娘了,所以就想回来跟大哥和二哥说说话。” 沈忠拖着长音,“哦——”面上没有了表情。他们娘都已经去了十几二十年了,如今提起来,沈忠都快有些忘了。 “一转眼,咱兄妹三人的儿女都大了,都要成家了……” 沈春云犹自感慨着,沈忠面上没有啥表情。沈春云恼了沈忠的油盐不进,只得直奔主题,“大哥,团团跟宁家的小子,这亲事都已经定下了,什么时候选日子,我还等着吃媒人酒呢。” “放心,少不了你的。” 当初,沈春云就是以保媒的身份在沈家和宁家之间奔波的,所以沈春云就是以媒人自居的。 事关沈团团,沈忠不由地有些皱眉。“不着急,团团还小,我还想多留团团几年的。” 沈春云不死心,“团团都已经十六了,再拖下可就是十七八岁了,可就是老姑娘了,若是这其中有个万一啥的……” 沈忠皱了皱眉头,不满沈春云说的这个万一,这要不是他的亲妹子,沈忠说不定早就赶了人出去,说这话的到底是安了啥心思,啥叫有个万一!“我家团团这么能干,就是江夏城中也挑不出几个来,亲事怎么可能有万一!再说,宁家知根知底,宁叔可是顶顶中意我家团团了,这亲事绝对不可能有个万一的,宁家可是下了重聘的!” 沈春云咬牙,宁家下的聘礼光是彩金就是888两银子,光光是这个聘礼就已经轰动了桃花庄附近,有不少人打趣,就这个聘礼,光是媳妇就能娶上四五十个,更别说还有其他的东西。有不少人酸沈团团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个厉害的,早就已经瞅准了宁家。 只是后来,沈团团以一个小娘子之力,倒买倒卖莲藕,愣是一年就赚下了几千两银子,露得好一手本事,这才让村民们纷纷改了口,都道宁家也是有眼光的,若不然也不会早早地定下了沈团团,这要是搁在别人家,早就当菩萨一样地供起来了。有了沈团团,以后可就是不愁家大业大了! 也因此,沈忠有了这么一个闺女,没少被村里人羡慕。 所以,沈忠待沈团团更是偏疼,见不得人说沈团团的不是,哪怕是他的亲妹子也不行。“往后这话,春云你还是别瞎说,要不是我知道你一直心疼团团,我还以为你有了不好的心思!” 沈忠说话就是这么直来直往,偏偏沈春云还不能生气。“大哥!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事情磨得久了,不是啥好事儿。” “团团说了,长幼有序,他哥还没有娶媳妇,她不会先嫁人的,这事儿,宁家也是同意了的。” 沈春云劝说不了沈忠,闻言,只得往沈长致身上使力气了。“长致今年可都是十九了,怎么地就不着急?大哥,你可上点儿心思,可不能只顾着团团,长致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呢,总不能上了二十,还不娶媳妇吧?这搁在村子里,可是要被人在背后说道的。” 说起沈长致,沈忠也是真的发愁。只是沈长致说了,不愿意成亲,沈忠也不敢多管。这个儿子,沈忠从来没有多管教过,沈忠心里对沈长致也有亏欠,所以,如今在沈长致的面前也摆不出做爹的谱儿。再说有沈团团在一旁劝说,团团说以后沈长致是有大造化的,自有他的缘分,让他别听了人哄了去,就给沈长致订了亲。 沈忠自然是慎重地应了。若是搁在以前,沈忠或许会急着想抱孙子,生怕沈长致拖成了老光棍,往后娶不到媳妇。 但是如今, 沈忠是怕了。因为有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沈忠沉默不语,沈春云还以为她说动了沈忠。“你想想,咱村子里,谁家的儿子不是十五六就成亲了,十八九的当爹了 。你是他爹,难不成这个主儿也做不了?” 沈忠不停地拿眼睛去瞄沈春云,在沈春云的催促下,才咬牙道:“春云,这事儿你不用劝我,这事儿我可是想的可明白了,长致就算是不成亲,我也不怕沈家的香火断在我这儿,左右二弟家还有长贵和长明。” “这隔房的怎么能一样!”沈春云惊呼,她完全没有想到,沈忠竟然会这么看得开。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哥竟然会跟大哥的关系这般亲昵。这个发现,让沈春云有点儿恐慌。 沈春云一直以为,沈忠的一双儿女不大喜欢沈孝家的,毕竟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沈团团都是跟村里的别家的小娘子走动的,也鲜少跟堂姐弟一道儿玩耍,也就是过年过节地时候说上一点儿话。 但是哪成想,也沈忠竟然有让沈长贵和沈长明继承沈家香火的意思! 沈春云惊慌地道:“大哥,你可别迷糊了,这隔房到底是隔房了,以后侄子有了自己的家,能顾上二哥这个亲爹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会顾上你这个隔房的大伯!” 沈春云一直以为,沈忠的一双儿女不大喜欢沈孝家的,毕竟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沈团团都是跟村里的别家的小娘子走动的,也鲜少跟堂姐弟一道儿玩耍,也就是过年过节地时候说上一点儿话。 但是哪成想,也沈忠竟然有让沈长贵和沈长明继承沈家香火的意思! 沈春云惊慌地道:“大哥,你可别迷糊了,这隔房到底是隔房了,以后侄子有了自己的家,能顾上二哥这个亲爹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会顾上你这个隔房的大伯!” “我只是随便说了说,长致不可能不成亲的,若是长致不成亲,不用我去催他,就是团团就能催死他。再说,长致不成亲,团团就不成亲,长致最疼团团了,一定不会看着团团成了老姑娘。” 沈忠看了一眼沈春云,直言道:“左右我是不愿意强拉了一门亲事,让长致怨上我的。长致怨我,团团跟长致兄妹俩的关系这么好,连带着团团也会怨我的,所以,我可不会乱点鸳鸯谱。若是让我几年见不着长致和团团,我光是想都不敢想,长致和团团就是去了书院里,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整宿整宿地睡不好……” 沈春云只觉得脑子轰鸣,脸色惨白,可是,沈忠压根就没有发现,仍是自顾自地说着,沈忠就怕沈春云多想,所以一直低着头说的。 沈忠虽然不赞同沈春云的做法,但是也没有权利指责沈春云,所以,愣是低着头。 “哎——怎么走了啊?”沈忠抬头,就看到沈春云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我难道说错了啥吗?” 沈忠看到满脸笑容的王婶,疑惑地问了一句,“我刚刚说错话了吗?” 王婶摇头,“没有呢,说得很好的呢,春云这是感动的,觉得你是一个好爹!” 254 开窍 景康十年,景康帝驾崩,留遗诏传位于三皇子,三皇子因为亲母出身低微,没有得力的的外家,一时间朝堂上有不少人质疑三皇子连同景康帝身边的太监篡改遗诏。 只是,这些是朝堂的事儿,就是乱成了一团,也不会影响到江夏城。 沈团团已经十七了,沈忠就算是再舍不得沈团团,这会儿也没有听了沈长致的劝说,愣是将日子定在了年末。让宁家娶了媳妇好过年。 沈团团的婚期都定了下来,沈忠就是怕被沈长致嫌弃,也不得不逼着沈长致相亲。毕竟沈长致如今也算是一个老人了,都已经是二十有一的老男人了。若不是沈家如今的日子蒸蒸日上,沈长致还长得俊,说不定,沈长致早就被人在背后说个底朝天。 自打定下了婚期,沈团团就从书院里回来了,每日住在家中,绣花裁衣,当然,沈团团这些年,女红愣是没有长进,说是绣花裁衣,也不过是看着王婶忙活,她就在一旁陪着说说话,给王婶解解闷。 适逢清明,沈长致早早地就回了桃花庄,还带回来了不少的好东西,惧是字画。 沈长致这两年,时常随着肖老头儿外出游学,每回随着肖老头儿出去拜访的都是有名的书画大家,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肖老头儿每回都给沈长致说了即将要拜访的书画大家哪儿哪儿特别的出彩,让沈长致多多留意,换句话说,就是好好地偷学! 至于沈长致自然是没有什么不能应下的,自是满口答应。 这师徒俩个,都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 所以,沈长致才会被肖老头儿一眼瞧中。当真是臭味相投。 只是,沈长致与肖老头儿不同的是,他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难得见到书画大家,有不少的书画大家早就已经停了笔的,若是能得上几幅墨宝给沈团团做压箱底的嫁妆,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肖老头儿见到了每每想起就让他汗毛倒立的一幕,每回见到书画大家,沈长致就如同开了挂一样,进退得度,看着书画大家的时候,一双眼睛都是湿漉漉的,眼里充满了孺慕之情,顺带地还有一点儿崇敬,隐隐第还有一点儿后悔,后悔什么?后悔成了肖老头儿的徒儿?没有早早地遇见他这个真正的书画大家? 书画大家之间都有一点儿小小的那么攀比之心,看着肖老头儿的亲传徒儿竟然能用这种眼神望着他,是不是说明他的画作比肖老头儿更厉害!只要一想到,就忍不住兴奋。 所以,每回在临别之际,沈长致艰难地提出想要书画大家的墨宝的时候,书画大家想也不想地就应了!更何况沈长致每回讨要墨宝的时候,都是背着肖老头儿的,还不时地做出戒备外头的模样,这更是大大取悦了书画大家的虚荣心! 以至于沈长致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肖老头儿头一次看到沈长致求到了别人的墨宝的时候,肖老头儿的心里别提多不舒服了,但是接二连三的都是如此的时候,肖老头儿就是淡定地不能再淡定了,只是对沈长致却没有好脸色,因为沈长致一出了书画大家的府上,就开始原形毕露,对他半点儿不尊敬! 不过,等回到了江夏城的时候,沈长致搬出一路上买来的好东西一股脑儿地都给了沈团团,只是最后拿出字画的时候,则是跟沈团团道:“这些东西都是书画大家们的墨宝,以后留着压箱底。团团你得了空了瞧瞧,你喜欢哪个,回头我路过的时候,多给你要几幅来。” “我又不懂这些书画,就是给我观摩,我也看不出好赖来。总归是书画大家,总是错不了的。” “无碍,就是挂在家中,装装门面也好的。”沈长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将一大卷的书画塞给了沈团团,让沈团团找个箱子装起来。 肖老头儿看到这一幕,这才恍然,恍然之后,就是感慨,果然,只有沈长致最他的胃口,他没有敲错人。 再等到下次出门的时候,肖老头儿很乐意配合沈长致,没当沈长致吹捧别的书画大家的时候,肖老头儿就做出一副隐忍的模样,忍无可忍, 等回了房,就将沈长致一顿好骂! 有了肖老头儿的配合,沈长致的收获颇丰,有一回,一家就拿了三幅画作! 如此一来,肖老头儿更是乐此不疲,不时地就要带着沈长致往外跑。 所以,这一回,还是因为清明,沈长致从外头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照例带了不少的好东西。 “哥,不用买这么许多的东西, 宁南星他买的院子都塞不下这么许多的东西。” 沈长致听了,也没有往心里去。“宁南星买的院子小,那是他抠门,让重新再买一个大的,不就可以了吗?” 因为俩家人离得近,宁家的院子又小,宁南星生怕委屈了沈团团,所以愣是在城中买了一处二进的院子,肖婆子早就已经去了院子里,依着沈团团的喜好,打理着新院子。 沈团团倒是觉得,两进的院子够大了,宁家也就祖孙俩人,院子太大就更加显得冷冷清清的。“南星哥说了,往后还是要来村子里住着的,没必要买大院子。” 沈长致摆摆手,“哎哟,我的好妹子啊,你只要好好地养着备嫁就成了。你的嫁妆自然有家里人为你准备好了,就算是你不稀罕,往后,留给我的侄子侄女,也成。”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都没影的事情,亏得沈长致能说得出口。“村里人都说了,哥哥都二十一了还不肯娶亲,还大张旗鼓地给我准备嫁妆,这是要将家里头搬空的意思啊,看以后,沈家被我搬空了后,谁会愿意嫁给你。” “瞎说!”沈长致揉了揉沈团团的头顶,一直跟小时候一样,揉乱了沈团团的黑发才收手。看着沈团团恼了的模样,沈长致这才低低地笑了。 唉,没有想到,这么一转眼,他的团团就长大了,还要嫁人了…… 光是想到最近宁南星走路都能飘起来的模样,沈长致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人都没有,成亲什么?娶谁?”沈长致瞪了一眼沈团团,“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听说嫁衣都没有绣好?” 一听到嫁衣,沈团团就手抖,因为王婶坚持嫁衣要让沈团团自己动手,但是沈团团绣出来的荷包都看不过眼,更何况是嫁衣呢!“别提了,若是让我绣嫁衣,我保准穿出去就丢人!” 沈长致低笑,“你知道就好,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这会儿知道嫁衣不会绣了。” 沈团团半点儿不觉得沈长致在笑话她,“幸亏宁家人口简单,要不然,我光是做鞋袜什么的,就能累死我了。嫁衣能稍稍意思意思地绣几针,但是送给长辈的鞋袜,还是要沈团团自己做的。” “这话也就是在家说说,以后啊,到了别人家,还是要记住嘴上有个把门。就算是宁家再知根知底,这情分也经不起消磨的。”沈长致点了点沈团团的额头。 沈团团这话虽然只是无心的一句话,但是若是被宁家人听了,必然心里不大舒爽。谁家不盼着人丁兴旺? 沈团团吐了吐舌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下回,我会注意的。” “若是宁家给你委屈受,咱就回家。” 沈团团被沈长致慎重的模样逗乐了,“哥哥,你的话明显矛盾!那我到底应该听你哪句话?让我好生为难呢。” “随心随性,就好。过不下去,咱就回家,哥哥养你。” “好——我都听哥哥的。” 宁南星:……还没嫁给我,就想拐了我的小媳妇。沈家一定不是自愿嫁闺女的! 沈长致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边还没有纠结完,要嫁妹妹的事情,那厢,沈忠就在张罗着要给沈长致介绍小娘子…… 沈忠早就准备妥帖了,就等着沈长致清明的时候回来自投罗网。 所以,等着沈长致在自家睡了一晚后,第二日一早,还在用早饭的时候,沈忠就在饭桌上宣布,让沈长致一会儿准备准备,城里的一个酒楼的东家的闺女。 沈长致挑眉,看着沈忠。 沈忠抬头挺胸,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模样,“这事儿我已经应下了,就在秦掌柜的贺春楼,一道儿吃个饭,随便坐一坐……”说到后来,沈忠还是忍不住气虚,因为沈长致一直也这么似是似非地眼神盯着他。 没等沈长致开口,沈忠自己就打了退堂鼓了,“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一定不逼你娶媳妇,就是去相看相看,左右也不过是闲着。秦掌柜的眼光一定不会错的。” 这几年,秦掌柜一直跟沈家来往密切,如今,秦掌柜已经是商会的一员,在商会中很有话语权。 就在沈忠以为沈长致要拒绝的时候,没成想,沈长致竟然应了,“什么时候?” “就在今日,午饭的时候。你要是得了空,就稍稍早一点儿去也成的。”沈忠忙不迭地赶紧说道。 “知道了。” 沈团团:……她哥是开窍了吗? 255 相看 沈长致用完了早饭,就在沈团团的折腾下换了一件新衣裳,茶白色的长衫穿在沈长致的身上,更加显得沈长致的异常俊秀。 “这茶白色的衣衫还是太过素雅了。”沈团团仍是有些不满意。 “国丧期间,又不能穿红戴绿,就这样就成了。”沈长致已经快被沈团团反复地套了好几件衣衫,沈团团仍是不大满意。 沈团团一听到国丧期,民间百天不能办喜事,就有些丧气。“幸亏我哥穿什么都好看!” “比宁南星都好看?” 沈团团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比宁南星好看多了!要不然哥哥你不大出门, 别人才看了宁南星去,若不然,哪儿有宁南星什么事儿!” “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番计较了。” “好咧,多谢哥哥!” 沈长致是被沈家人目送出门的, 带着沈家的殷殷期许去的。 秦掌柜亲自来接沈长致,似乎是也怕沈长致临阵脱逃,还没有到午饭的点儿,就让小伙计赶着马车,来接沈长致了。秦掌柜看着沈长致一身茶白色的衣裳,赞许地点点头,“平日里就应该多在乎一点儿穿着,这么随便一收拾,就像模像样的!若是你早就这般收拾,害怕找不到媳妇?” “我几时找不到媳妇了?我这是不想找媳妇。” “还有,这不是随便一收拾,光着一身衣衫,愣是被团团揪着换了半个时辰,还有我这头发,都快被团团给梳得秃了!” 秦掌柜忍不住拊掌大笑,“也就是团团才有这个本事,要是换成了别人早该被你给扔出去了!啧啧,这会儿,我有些后悔了,我这媒人是不是做错了,若是以后你待你媳妇不好,我是不是就罪过了?”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现在也可以送我回家的。” 因为俩家人来往多了,秦掌柜与沈长致成了忘年交,避着人的时候,俩人说话可随意了。偏偏,秦掌柜还吃这一套,他就喜欢沈长致没事儿怼他俩句,只觉得神清气爽。如今,秦掌柜在商会中的地位越高,就越是喜欢沈长致这种,待他如一的态度。不因他的一点儿权势就趋炎附势,可劲儿地伏低做小。 “那可不成,我可是答应了你爹的,一定要好好地看着你想看想看的。那家小娘子还是不错的,肤白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相看相看。” “我都二十有一了,若是真的有哪家的会喜欢?” 沈长致倒不是不想成亲,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听着秦掌柜说的这般有鼻子有眼睛的,见一见又何妨。左右这一回回来,估计不会再出门了,等到沈团团出了门子,他往后就算是出门,也不会有挂念。 宁南星就算是被沈长致嫌弃地要死,但是沈长致也不得不承认,宁南星对待沈团团确实上心,幸亏宁南星这厮是个大夫,在家中就能看病制药,若是换成了别的,估计要被饿死。因为,只要沈团团在身边,宁南星这厮就挪不动腿。 “蒋家的小娘子是因为家中守孝,所以才耽搁了年纪,所以,才平白地让你捡了便宜了。” 沈长致挑眉,“别糊弄我,我可不是我爹,被你三言两语哄地就让我去相看,至于那家人的底细,却是半点儿不知道。” “你信我就去相看相看,这事儿真不会亏了你的。”秦掌柜有些艰难地说道。 沈长致丝毫不买账,“到底是耽搁了多少的年纪。总不能比我家团团还老吧?” 秦掌柜摸了摸鼻子,“那个什么,团团怎么能叫老?!这话若是让宁南星听到,定然不依的!你都已经二十有一了,难不成还想老牛吃嫩草,娶个刚刚及笄的小娘子吧?” “但是我也没有想过,要被哪个老娘子当嫩草吃了。”沈长致慵懒地在马车里换了一个姿势,保持着发型不乱。因为与肖老头儿在外头跑得多了,沈长致一上马车,就能找到自己习惯的舒服的姿势。 秦掌柜呵呵笑着,打算掀开这一页不说,“你先瞧了,若是不满意,说什么年龄都没什么意思。若是中意了,就是年纪再大一点儿又有何妨?” 沈长致吧嗒着嘴,“比我都大,二十有一以上,这家人是都快要死绝了吗?” 咳咳咳—— 秦掌柜还没有开口,就被沈长致的话给惊到了,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罢罢罢,若是不跟你说清楚,估计你也不会愿意相看的。蒋家的小娘子,说来也是可怜人。蒋家家大业大,小娘子从小就养在老夫人的跟前,原本及笄的时候,老夫人正宰给小娘子说亲,但是哪成想,老夫人睡了一觉,然后就不起了,小娘子伺疾了半年,老夫人还是走了。老夫人一走,小娘子就没有了靠山,在府中的日子有些艰难。 小娘子的母亲是府里的继室,早就看不惯小娘子能得了老夫人的青睐,借故小娘子要替老夫人守孝,也没有暗中替小娘子张罗,等小娘子守孝完了后,拖了一年,实在是等不了了,小娘子不嫁人,就要影响继室的子女说亲,所以继室才张罗着给小娘子说亲。 只是这亲事自然往低了去了的,借故小娘子已经年纪大了,所以不好找好人家,所以愣是择了几家不如意的,让小娘子自己选。这事儿,还没有有下文,这继室就暴毙而亡,得,虽然是继室,但是也是小娘子的母亲,又是守孝三年。这么一拖下来,年纪就大了。” 沈长致心里已经算得清楚,“这也是二十有一了?” 秦掌柜有些艰难地点点头,“也是一个可怜人,若是你看不中的话,也别伤了人家小娘子。这一回,还是蒋府的妾室看不过去,特意拖了娘家人,给小娘子说亲的。这般年纪,若是要嫁人,只能给人做填房了……” 沈长致嗤了一声,“所以,恰好遇上了我,所以是缘分?” “可不就是缘分吗!若是换做以前,蒋家小娘子怎么可能会跟你相看!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长致并不觉得自己得了便宜,“我家就是乡下人家,哪家的媳妇都是要做活的,就是团团,算是家里头娇宠着了,但是该会的还是会的,若是这个什么小娘子不能做活, 要带着婆子丫鬟嫁到我家的,我劝你趁早还是歇了要撮合的心思吧。我家庙小,养不起那么多的人。 ” 秦掌柜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这事儿我倒是忘了说了。这不是还没有成么,等到你们看对了眼了再说不迟。” 秦掌柜说着话的时候,马车就已经进了城了,秦掌柜这才住了嘴。 “虚伪。”沈长致轻轻地吐出俩个字,惹得秦掌柜一直拿眼睛瞪着他。 沈长致倒是笑了,“秦掌柜,你再瞪眼,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作为成功人士的我秦掌柜,如今在外头,自然是端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只不过沈长致很清楚,秦掌柜背地里最爱说着城中的打小八卦,偏偏他开的还是酒楼,酒楼里可是听八卦的好地方。 等到沈长致进了贺春楼的时候,那个蒋家的小娘子还没有到。沈长致索性也不上楼了,随着秦掌柜去了贺春楼的后院,秦掌柜急得跺脚,“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跟来我这边了,你可别让别人等着啊,你去三楼的坐一会儿。算我求你了,这都一把年纪了,怎地就不上点儿心。” 沈长致喝了一盏茶,最后还是秦掌柜死活给拖上了楼的。秦掌柜一下来,就嘱咐小伙计,“看着点儿人,可不要让人给跑了。” “还有,若是吴东家过来找我的时候,你将人往三楼带。” 小伙计惧是应了,心里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搞砸了这差事。 随着饭点将近,大堂里也热闹了起来,对面的吴东家携着夫人,带着俩个带着帷帽的小娘子,在小伙计的引领下,往楼上而去。 没过一小会儿,吴东家亲自下楼来请了秦掌柜上楼。 沈长致因着有一副好皮囊,听到门口有动静,就立马起身,去了门口,躬身将人给迎了进来。 沈长致一大眼,就看到了俩个带着帷帽的小娘子,却是不在意,他在听秦掌柜说了蒋家小娘子的来头后,就没有要结亲的意思,他无意娶个媳妇回家来供着。所以,只是一打眼,就移开了眼神,招呼着吴东家。 对于吴东家,沈长致也见过几面。 “吴东家,吴夫人快里面请。”对于俩个小娘子,沈长致自动地忽略了,也不管会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吴东家暗自点点头,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定力,不错,不错。 坐下后,热络地与沈长致说说话。“吴东家,吴夫人,你们先喝茶,我让伙计们上菜。不知可有忌口的?” 吴东家看了一眼吴夫人,吴夫人看了一眼在身侧站着的带着白色帷帽的小娘子,然后才摇摇头。“劳烦沈家贤侄费心了,都没有忌口的。” 沈长致拱了拱手,出门传菜。 只是沈长致一出门,就让小伙计去将秦掌柜去叫来。 256 苛刻的条件 沈长致等着秦掌柜上来的时候,自己就闪身进了隔壁的包间。 三楼一共有三间包间,虽然鲜少用到,但是若是能用到的时候,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儿,所以秦掌柜打出也了下了大功夫,尽量减少隔音。所以,吴家人还以为沈长致这是去了楼下,特意地给吴家人腾时间。哪成想,沈长致就在隔壁听墙角。 沈长致因为时常来三楼,因为有时候与秦掌柜不时地对对账,都会来三楼核算。 所以,沈长致自然很清楚,这三间屋子的构造,沈长致特意坐在边上的包间里等着吴家人过来,这会儿人状若体贴地给了留了说话的空隙,实际却是在隔壁听墙角。 这屋子就算是隔音再好,也不过就是木质结构的,隐隐地能听到一点儿说话声。 这不,吴东家最先开口了,“蒋小娘子,你觉得如何?” 蒋小娘子没有说话,倒是吴夫人娇嗔地道了一句,“老爷真是糊涂,这人岂是看山一眼,就能知道好赖的。沈家贤侄的容貌咱也不是头一回见着了,在这江夏城中都是拔尖的。”吴夫人说完这一番话,就看向蒋小娘子。 只是蒋小娘子没有发话, 倒是吴家小娘子伸手就拿下了帷帽,“哎哟,可是闷死我了!蒋姐姐,你闷不闷?”说着就热心肠地帮着蒋惜念取下了帷帽,蒋惜念无奈地看着吴三儿。 吴三儿冲着蒋惜念咧嘴一笑,“这帷帽什么的我还是头一回带,打小我就在这一条街上跑来跑去的,哪会有人不知道我长什么模样,带着这帷帽碍手碍脚,一会儿可如何吃饭!” 吴夫人瞪了一眼是吴三儿,“你啊,就是野惯了,应该多多地给你蒋姐姐学学,做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吴三儿吐了吐舌头。 吴夫人才道:“这沈家贤侄长得一表人才,若不是因为要跟着肖老学画,恐怕早就有了媳妇了。有了肖老的特意地教授,沈家贤侄以后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一会儿,等人来了,蒋小娘子可是要好好看看。” 吴三儿还是头一回陪着人来相看的,一直很兴奋。“娘,我刚刚看到了沈长致长什么模样了,可是比我表哥长得好看多了,若是蒋姐姐没有看中沈长致,你就将我说给沈长致呗!我只一个条件,让沈家住在城里来,成不成?” “你又胡说!你跟你表哥的亲事,可是早就定下来的,岂能由得你胡闹。”吴夫人摆了脸叱责道。 吴三儿嘀嘀咕咕地说着她对她表哥的不满,蒋惜念一直面上带着笑,吴夫人看着摇头,都说爱笑的小娘子运气不会差,怎地蒋小娘子的运气就能这般差,就算是蒋二爷的继室当初在的时候,给蒋小娘子说的亲事,恐怕也会比沈家好! 沈家说的好听,但是到底根基太浅。就算是沈长致以后是个大有出息的,但是如今,沈家还是在乡下,做着豆腐磨坊。听说,就是沈家的小娘子也是每日要干活的,而蒋家小娘子就是过得再落魄,也没有动手做过什么。 饶是如此,但是吴夫人都觉得,沈长致也不一定能瞧中蒋小娘子,只因为蒋小娘子年纪大了,二十有一,又不想做填房,这沈长致也是打听了了整个江夏城,选出的顶顶好的人选。 吴夫人一直没有告诉蒋惜念,沈长致压根就无意娶亲。因为大姑子所托,吴夫人不得不帮着张罗。 当初,大姑子为了吴家的酒楼,主动去了蒋家作了贵妾,这才保住了吴家的酒楼。所以,对于大姑子难得一次地托付,吴东家就差将底儿翻了个朝天,还是秦掌柜无意中说了一句话提到了沈长致,吴东家这才惦记上了,几番恳求了秦掌柜,这才让秦掌柜松口答应帮着张罗。这才有了这一回的相看。 蒋惜念倒是对于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她因为咬定了不愿意给人作妾,也不愿意给人做填房,这才让她的父亲恼了她了。若是这一回,不是有吴姨娘帮着说情,蒋二爷压根就不会让她出门。 “吴姨,我都已经是这般年纪了,若是人家能看中我,我还有什么能挑剔的。”蒋惜念柔柔道。 沈长致听了半天,也就这几句话让他最满意。 小伙计领着秦掌柜上楼,沈长致将人给截胡了,带着秦掌柜去了另一侧的包间,“怎么样,我有没有说错,蒋小娘子是不是长得清秀可人?” “长得好看又有何用?” 沈长致说完,秦掌柜心里就是一咯噔,知道沈长致这是没看中。 “不再看一看?” 沈长致摇头,“除非她愿意洗手做羹汤,若不然,就不可能。 就算是成亲后,我还是要往外走的,许是一走就是个把月,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受得了这种冷落?” “要是蒋小娘子愿意呢?” 沈长致料定了人家小娘子就算是再落魄,也不会愿意嫁到村子里来。“若是这些都愿意, 我就娶啊!左右,我也是年纪到了,也是该娶一房媳妇了。” 秦掌柜也知道蒋小娘子多半是不愿意的,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随着沈长致一道儿,进了包间,与吴东家热络地说着话。 等到饭罢,沈长致结了饭钱,借故告辞。 秦掌柜将人请到了贺春楼的后院,吴掌柜就亟不可待地问道:“长致贤侄怎么说?” 秦掌柜看了一眼是蒋惜念,看到蒋惜念一直是笑着的,只不过这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秦掌柜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实话相告。 蒋惜念感受到了秦掌柜的眼神,“秦叔,你就实话实说吧,这事儿也是瞒不住的。” “唉,打从我认识沈家兄妹的时候,兄妹俩人就是极有主意的,他们爹沈忠是个老实人,家中凡事不管的,他们娘早就没了,他爹就一直没有续弦,如今家里头还有一个王婶,是隔壁村子的寡妇,因为救过团团一回,后来这个王婶差点儿被王家人给害了,是他们兄妹俩将人给带回来的,如今也已经俨然是一家人了。 至于团团,想来你们也早就听说了,是个能干,但是因为放不下家里头,原本一直想要等着她哥娶了媳妇再出门子的,愣是拖到了十七了,才定下了日子,定在了今年年底,说的人家还是宁家,是个大夫。” “一家子都是好的,心善的。只是长致如今无意娶媳妇,只是因为年纪到了,若是有合适的,娶了也就是娶了。只不过,他们家小门小户的,恐怕蒋小娘子会不适宜。团团是沈家上下娇宠着的,但是也做的一手好菜,长致已经言明,洗衣做饭愿意的,那他也愿意娶。长致因为要跟着肖老不时地出门,一出门就是三五个月……” 吴东家是冷着脸听完的,听到后来,只觉得听不下去了,“这也忒不识趣了!如今沈家也不缺这么几个银子,就是城里的宅子也不是买不起,请几个下人又如何?!” 吴三儿因为早就知道今日相看的是沈长致,所以早就已经出去将沈家的事情打听了个全儿,这会儿听到沈长致竟然这般过分,也忍不住开口。“秦叔叔,我听说沈家最近正在给沈家小娘子打家具,听人说,沈家这是打算要将一大家子的银子都让沈团团嫁过去呢!” 秦掌柜还是头一回听说。“谁说的?”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啊,都说沈家的田地都打算给沈家小娘子做陪嫁呢。” 秦掌柜摇摇头,“这事儿绝对不可能,旁人不了解团团,我还能不知道?团团若是只是为了自己,早就嫁了出去了。沈家的账本可是一直是团团管着的,沈家能有今日,团团功不可没。就算是沈家想要都给团团做陪嫁,团团也是不会要的。这大可放心,再说,依着宁南星宠媳妇的模样,不用沈家张罗嫁妆,早就已经准备了二十四抬的嫁妆了。” 吴夫人倒吸一口气,“你是说,宁家给沈家小娘子准备嫁妆?要知道,这一旦成了沈家小娘子的嫁妆,这东西可就跟宁家没有关系了?嫁妆以后可是随便沈家小娘子随意处置的了。” “左右你们也不是外人,我也不怕说句内情,宁家的账本早就交给了团团了,所以,你们对于沈家的这些东西,大可以放心,团团压根就没有看在心里。” 秦掌柜的话无疑如同一个*一般,平地一声雷,炸到了吴家人的心里。 还是吴三儿先回过神来,“我就说嘛,表哥一点儿都不好!娘偏偏还不让我说!” 蒋小娘子客气地朝着秦掌柜道,“秦叔叔,这回劳烦您安排了,能不能容我回去商量商量?” 秦掌柜没有想到蒋小娘子没有当场拒绝,还说回去商量商量,是个得体的小娘子,没有给人难堪。“唉,你是个好的,长致这小子不知福。” 秦掌柜将人送到了门口,看着人走出了贺春楼,因为饭点早就已经过去了,所以贺春楼的伙计们也正是闲着。“掌柜的,这事儿能成吗?” “能不能成,我哪能知道,这事儿,看的就是缘分,有缘分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257 装装门面 等到沈长致去宁家准备成亲的院子转了一圈后,才悠悠哉哉地回了村。 沈团团翘首期盼许久,好不容易才将沈长致给盼了回来。“哥,让我猜猜,这是成了还是不成。” “我看你红光满面的,一定是成了!”沈团团抱着沈长致的胳膊,央求着沈长致告诉她,“哥,你跟我说说,我未来的嫂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沈团团问完,就是连王婶和沈忠也都是兴致勃勃地看着沈长致,等着沈长致说一说。 王婶催促着沈长致赶紧说说,“就是连秦掌柜这般见多识广的人都是那户人家的小娘子长得好看,那就一定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沈忠在一旁点头,眼巴巴地看着沈长致,到底是成了没成。 “没成!人家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明年不是要去山上上坟吗?早点儿散了,准备准备。”沈长致说完,就往自己的屋子里去,将一家子好事儿的人给关在了门外。 就是连沈团团都关在了门外。 王婶有些担忧,“你说,长致是不是受了刺激了?” 沈忠还是头一回见到沈长致将团团也关在门外,不由地对王婶的话更相信了。“这事儿怨我,早知道我就不答应秦掌柜整这么一桩事了,算了,下回还是踏踏实实地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娘子好了。” “我哥那么好,若是看不中我哥,那就是眼神不好使的。”这是典型的哥控,无脑护。只是沈团团并不觉得这有啥半点儿的不对的。 正在屋子里躺着准备睡个午觉的沈长致:……戏要不要这么丰富? 王婶叹了一口气,“算了,这回不成,下回就打听打听清楚。一会儿长致出来了,咱可别再提这事儿了,免得长致心里难受。” 蒋惜念如今借住在吴家,吴家的大姑子吴氏陪着蒋惜念来的江夏城,只是因为吴氏自忖着给人做了妾室,所以一直在吴府里待着,生怕抛头露脸地给吴府摸黑。 等到蒋惜念回来,吴氏就应了上去。“大小姐,怎么样了?这人当真如同外头说的,一表人才吗?” 蒋惜念稍稍一愣,想到了沈长致的面容,然后微微地点点头,“是,是一表人才。” 吴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大小姐,你跟我细细说一说,这人如何?” 蒋惜念只是挑了沈长致好的地方说了一遍,只字未提沈长致提出来的要求…… 等到吴氏从吴夫人的嘴中听到了沈长致提出来的苛刻的要求,当真是气得不行。“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人当真是以为自己是几斤几两了!竟敢嫌弃大小姐!” 吴夫人虽然早在心里骂了一通的沈长致,但是听着吴氏这般骂着,就又有一些不痛快,毕竟这人是他们夫妇俩强力推荐的。 仔细说来,人家沈长致也没有错,人家只是想找一个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相反琴棋书画这等才学在沈长致的眼里就是无用的。毕竟沈家就是这般的一个条件,过着乡下人的日子,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不如一顿饭来的实在。 “大姐,说来这沈长致也没有说错,他家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家,娶亲自然是要娶个能做活的,说来,也是我考虑不周了。回头,等我再让人打听打听。” 吴氏叹了一口气,他未尝不知道这个事实,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心。“我也未尝不知,只是到底有些意难平,当初大小姐还未及笄,蒋家的门槛就差点儿被踏平了。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再加上那个恶妇四处散播谣言,说是大小姐命硬……没成想,竟然今日要被一个乡下人刁难。” 吴氏意难平,连着几日休息不好,吴氏就病倒了,蒋惜念不管如何宽慰,吴氏总是叹气。“姨娘,你别为了我闹心了,若不然,我的亲事就要没人操持了。” “你的亲事?大小姐,你是说,你同意这门亲事了?这可不成,大小姐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情,怎么能给他人洗手作羹汤!”吴氏越说越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紧地拉着是蒋惜念的手不撒开。 蒋惜念叹了一口气,“姨娘,你也知道,父亲能容忍我出来一回,还是看在姨娘的份上,若是这回回去,父亲多半会将我许给他人作妾了……”甚至连填房都捞不上。 因为新帝登基,蒋二爷如今正要跟新帝的心腹官员打好关系,没有什么比结亲更快更有效的了。 吴氏想到蒋二爷也不知道为何,对于原配的一双儿女,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任由其死活的做法也颇有微词。“若是大少爷也在这里就好了……” 蒋惜念的大哥自从几年前征召入伍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大少爷一定以为你有老夫人护着的,哪成想,老夫人去的这般突然……” 蒋惜念并不愿意多说,自怨自艾,就只能等着被父亲卖了,若是如此的话,就不如自己搏上一搏,至少沈长致瞧着是个上进的,沈家人又都是忠厚老实的。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她在码头上买的豆腐干的方子,就是从沈家小娘子的手里买来的。 因为这个方子,蒋惜念也赚了一点儿私房银子。 只是,这件事情,蒋惜念却是不打算再提起,若是真的要跟沈家结亲的话,这种事情自然是断然不能提的。只是蒋惜念没有想到,短短几年时间,沈家的日子竟然越过越好,而她,却是一落千丈…… “姨娘还是好好地养着身子,就算是父亲让我出来相看,估计也只是让我死心。若是沈家那边同意,亲事越快越好,凡事从简。只有我嫁了人了,父亲才会死心,只是如此一来,就要委屈姨娘了。” 吴氏摇头,“我不委屈,当初若不是大少爷救了我一名,我恐怕早就已经没了,这么多年,我都是白活了,还有了儿子。 只是可怜大小姐孤孤零零的一个人。” 蒋惜念摇摇头,她就算是说自己不可怜,估计也没有人会信了。 说了几回,吴氏都当她是隐忍不发, 后来,蒋惜念索性就不说了。“后面的事情,就要拜托给姨娘了。亲事从简,只一点,越早越好。” 蒋惜念强调了好几回,吴氏想起了那个五十出头的大人,一个脚都已经踏入了棺材里了,还肖想纳妾!如此一对比,沈长致就显得面目可爱多了。“我没事儿,只是怕委屈了大小姐。” 蒋惜念回了隔壁的屋子,这是她暂住的屋子,蒋惜念关上门,静静地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小口地抿着,蒋惜念也不知道她的这个选择对不对。若是做了那个大人的妾室,上面有正室打压着,就是生死都不能由了自己。 若是沈家,小门小户的,若是哪日受了委屈,蒋惜念倒是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再者,沈长致这人,就算是听说了她的家世,照样能不为所动,依旧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见是心性坚定之人。 或许,可以托付终身也说不定。 再或许,她的运气也没有那么差? 得了蒋惜念回复的吴东家只是一愣,然后就只有重重的叹息,出门就找对面的秦掌柜去商量去了。 秦掌柜也压根没有想到蒋惜念能同意,狐疑地问道:“吴兄弟,咱可是多年的兄弟了,你可要跟我说清楚啊,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啊?我跟沈家交好这么多年,这成亲可是大事儿,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我岂不是坑了长致?” 吴东家差点儿气了一个倒仰,“能有什么问题,人家一个好好的小娘子,你以为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摊上了一个不靠谱的爹,他爹想着卖女求荣,偏偏闺女不愿,这才平白地便宜了长致。要不是我儿子还小,我都想将让我儿子娶了蒋小娘子。” 秦掌柜不放心又问道,“那有没有什么要求?” “当然有要求!秦兄弟,我跟你说,听说沈家的小娘子的聘金都是888两,还有其他东西若干,怎么地也不能比这个数目少了。亲事可以从简,但是越快越好,毕竟小娘子已经二十有一了,若是拖下去,就不好看了。” 秦掌柜点头应下,亲自跑了一趟桃花庄。 沈团团将秦掌柜迎了进去,“秦叔叔,是我哥的亲事有回音了?怎么样,成不成?” 秦掌柜进门,就看到宁南星也在堂屋里,宁南星与秦掌柜打了一声招呼,落座。王婶手脚麻利地倒了茶,“可是长致相看的人家有回讯了?怎么样,是不是答应了?” 秦掌柜卖着关子,“长致呢,怎么不在家吗?” “在隔壁呢,跟肖老伯一道儿在屋子里呢,说是研究什么东西,我去叫人。”沈团团说完,就冲了出去,到隔壁砸门。 “哥,你快出来!那户跟你相亲的人家有回信了,秦叔叔来了,等你出来一道儿说呢!” 258 吓跑了 第258章吓跑了 沈团团喊完,没有听到沈长致的声音,又大力的拍拍门。 沈长致无法,只得应了一声,“我知道了,马上就过来。” “那你可得快一点儿啊!肖老伯,快点儿出来啊,我哥要娶媳妇了!” 肖老头儿下笑着应了,听到门外没了声音,这才调侃沈长致,“这才回来几日,就已经要娶媳妇了?” “别听团团瞎咧咧,人家是官家小姐,怎么可能会瞧上我?估计,秦掌柜也是来说说,那家人回绝了亲事的。”沈长致收了最后一笔,将笔搁在笔架上。 没等沈长致收拾好,肖老头儿已经闪到了门口,背着手摇摇摆摆地出门了,嘿嘿,说不定往后他就是师公了!光是想想又大了一个备份,不错不错! 等沈长致出来,又是一番见礼。 秦掌柜清了清嗓子,看着沈长致道:“小娘子已经答应了,只是要求一点儿,日子越快越好,还有聘礼要与团团这般无异。” 谁也没有听到秦掌柜后面的一句话,只听到小娘子已经答应了。 王婶拍了拍大腿,说得起劲,“我就说嘛,我们家长致一表人才,怎么可能会有小娘子不长眼睛,看不上我家长致!” 沈团团在一旁不停地附和,“婶子说的没错! 算是我未来嫂子识货!” 宁南星默默地坐在一旁,看好戏。他一点儿都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想当初,他可是吃了不少这个大舅子的亏的!如今,总算是风水轮流转,沈长致也有马前失蹄的一日。 果然,沈长致半点儿都没有让宁南星失望,没有等沈团团和王婶二人第二轮地夸他,就已经开口打断了。“团团,以后听人说话,最好带着耳朵!你没有听到,还要聘礼吗?” “聘礼?要聘礼很正常啊,谁家娶媳妇不要聘礼的?宁家不是也是下了聘礼的吗?若是南星哥不下聘礼,哥哥难道会答应南星哥?”沈团团觉得这个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沈长致头疼地摇摇头,“我没银子,888两银子我拿不出来,村子里的别人家咋样,我也咋样,28两银子,多的不能再多了。若是她家想要多多的聘礼,可以考虑嫁给我对面的那个,他能出的起888两,我可出不起。” 沈长致双手一摊,反正银子没有。 宁南星没有想到,他只是坐在这边看看热闹,没想到大舅子这么不厚道地将火伤到了他的身上。“888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我只愿意给团团下聘金,其他的人,在我这儿,一个铜板都不值。” 沈长致呲牙,牙都快要被酸倒了。 “你看 ,这也不能怪我,南星都这样说了,一个铜板都不值。” 沈团团瞪了一眼宁南星,宁南星摸摸鼻子,他好冤枉啊,他就是趁机表表忠心,没有想要捣乱啊! 沈团团警告完了宁南星,就去沈长致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哥,你告诉我,你到底还想不想娶媳妇的?咱家也不是拿不出888两银子。” 沈长致生怕自己要是不说话的话,沈团团就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问出来,是不是不喜欢女人?笑话,他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不成?这不是扯淡吗?但是这话,就算是沈团团私下里问了,也给沈长致留下了一丢丢的阴影。 所以,这一回,沈长致识趣地道:“娶啊,怎么会不娶媳妇呢!” “那你想要怎么样?”沈团团眼神不善地问道,“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能嫁给你你就烧高香吧!你还抠抠索索的,888两银子的聘金都不肯给?” 沈长致摆摆手,“你不懂,我这不是怕她们家得寸进尺吗?我保证我这是最后一点儿要求,若是人家愿意,我明天就娶了!” 秦掌柜有些为难,“这28两是不是少了一点儿,这至少也一百两吧?”他怕他一开口,就会被吴东家给骂出来。 “若是不能应了,就不能怪我了。” 沈长致摊摊手,催着秦掌柜赶紧回去回信儿去。 秦掌柜这一回聪明了,绕过了吴东家,亲自上门,找了蒋惜念,瞧着蒋惜念好像自己能做主的。 秦掌柜将沈长致的话半个字不落地传达到了,蒋惜念嘴角上扬,似有嘲讽的意味在里头。秦掌柜只是一眨眼,蒋惜念又恢复了笑意吟吟,“劳烦秦掌柜特意跑这一趟了,就跟沈家说,我答应了,888两聘金我自己出,当时候装装门面就成。” 沈长致没想到秦掌柜这才刚刚走没多久,又回来了。带着蒋惜念的回话,沈长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那成,既然蒋小娘子愿意给自己装装门面,那我就不抢活儿了,那这28两的聘金我也不出了。至于几日,那就索性能者多劳,劳烦蒋小娘子。” 沈团团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就成了? 这算是闪婚吗? 等到秦掌柜走了,沈团团仍是觉得有些不踏实,“哥,你会不会后悔啊?” 沈长致悠哉地在原地跳了几下,“后悔什么?后悔娶一个财大气粗的媳妇?” 沈长致冲着宁南星眨眨眼:弄走你这个碍眼的媳妇。 宁南星回以眨眼:我媳妇这个可人,怎么会是碍眼的? 沈长致瞪不走沈团团,也眨不来宁南星,索性就拂袖而去,只是袖子的一角仍是在沈团团的手里。“哥,要不然我们再让人去打听打听蒋小娘子如何?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太快了。” “团团啊——沈长致难得来一回,你还是多陪陪他吧!哥是一个人寂寞了,所以想快点儿娶个媳妇,来年抱个大胖小子,成不成?” “成——可是——” 宁南星听到沈长致竟然让他跟沈团团独处,沈团团还在想着要怎么说话,就被宁南星拖走了。“你别跟长致说这么多,回头若是他又不想娶了,这可就罪过了,” 沈团团一听,也对,愿意娶媳妇,总比不娶好!清楚了后的沈团团赶紧噤声,跟着宁南星去了隔壁宁家的院子。 虽然宁家如今已经不大回来了,宁家的院子都闲置着,但是宁南星不时地请了人来打扫一番,所以宁家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就跟以前还住在村子里的时候一样。 沈团团心里仍是惦记着沈长致的事儿,坐着宁南星的对面,都有些晃神。 宁南星捏了捏沈团团的脸,“想什么呢?蒋家我会托人去打听打听的。别想了,嗯?” 尾音上扬,充满了无限的诱惑。 沈团团脸颊上升起一团红晕,“好——” 沈团团喜欢极了宁南星这充满了诱惑的低声,似是无意中的诱哄,但是偏偏挠着她的心,痒痒的。沈团团向来不会委屈自己,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南星哥,让我亲一个?” 宁南星的耳根唰地红了,有些头疼地道:“团团,不能耍流氓。” 沈团团无奈,宁南星这个小正经,可劲儿撩拨她,撩到她不能自持,偏偏他倒好,跟老学究一样,总能来一句,“不能耍流氓!” “那我让你亲一口。”沈团团爱极了宁南星红着脸别扭的模样。 宁南星摇头,“团团,不可!今年,咱就要成亲了。但是现在,不成!对你的名声有碍。” 宁南星知道自己只要遇上沈团团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他怕自己一冲动,就做出了有碍沈团团名声的事情,等个几个月, 他就能明媒正娶地将沈团团娶回家!这几个月时间,他等得的。 沈团团站起来,趁着宁南星挡着自己的脸的间隙,跨坐在宁南星腿上,搂着宁南星的脖子。沈团团能感受到,她才刚坐下去,宁南星就僵硬着身子。 “南星哥——你不想看我吗?”沈团团特意放缓了语速,有些委屈的说道。 宁南星果然中招! 无奈地放下手,将沈团团抱在怀里。“团团,不能淘气。” “知道啦!不能淘气,不能耍流氓!但是,我想你了怎么办?”沈团团双眼湿漉漉地看着宁南星,眼里的深意让宁南星心颤。 宁南星伸出大手挡住了沈团团的眼睛,“被这样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介意,你对我耍流氓的。”沈团团嘟起嘴,邀请着宁南星来一品芳泽。 宁南星的心挠啊挠,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低头轻轻的啄了一口,只是这一啄,就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思念…… 一吻罢,沈团团瘫在宁南星的怀里,喘着粗气,“南星哥——你什么东西顶到我了——” 宁南星:…… 宁南星的小兄弟:……初次见面,你好! 宁南星僵硬着身体,脸上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沙哑着声音道:“团团,你先下来,乖——” 沈团团憋笑,状若懵懂地问道:“南星哥,这是什么东西?” 宁南星紧张着身体,小兄弟大有控制不住的势头。“乖,先下来,回头再跟你说。” 沈团团坏心眼地伸出手指头就要去戳一戳那一包凸起,被宁南星眼疾手快地给握住了, 宁南星都快哭了,“团团——” 沈团团刚又想有个动作,就被宁南星给抓住了手,这一回,宁南星赶紧站了起来,将沈团团放在了地上,自己就往外跑。“团团,下回我再来看你!” 跑了…… 被沈团团吓跑了…… 259 粉红色的小泡泡 三月十七,宜嫁娶,万事皆宜。 沈家忙成了一团了,因为沈长致的亲事定下的匆忙,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若不然,今年的到好日子都到了年底了。沈家原本还想再商议商议的,但是架不住蒋家小娘子愿意一切从简。 如此一来,沈家觉得越发地亏欠了蒋小娘子。至于其他的聘礼倒是准备地十分贴心。 三月十七,沈长致一袭红衣,随着一路吹吹打打,将蒋惜念给迎了回来。 沈家和宁家的院子里,院子外,都摆上了席面,沈家请了全村的人一道儿来吃酒。沈家长子成亲,这是大事儿,沈家也没有想要从简,所以上了桌的菜都是往好的整,光是肉菜就占了一大半,而且还是管饱! 沈家请了村子里的妇人帮忙打下手,总算是勉强将席面操持了起来,但是饶是如此,沈团团还是忙成了一个陀螺。 “拜,一拜天地。” “拜,二拜高堂。”沈忠和肖老头儿坐在上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 “拜,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周围围着的村民欢喜地大喊,凑着热闹,步步紧跟着随着沈长致去了东厢房。 自打定下了日子后,沈长致的东西都被搬到了东厢房,沈长致原本的屋子就作为了书房。 沈孝家的沈长贵带着人将凑热闹不肯离去的村民拦下,“席面开了,我们还是先去外面坐席吧!回头说不得没有位置了!” 小孩儿一窝蜂地散了,这新娘子他们每年都能看到,但是沈家的席面却是鲜少吃到,更何况,这一回,沈家还请了全村老小,就是连小孩子都能坐席。所以,这流水席从沈家的门口,一直能排到村口去! “哦——坐席去咯,吃肉咯——” 沈长致接过官媒递过来的秤砣,挑起新娘头上的红盖头。沈长致看了一样蒋惜念的红彤彤的妆容,瞥了一眼就挪开了眼。 等喝了合欢酒后,沈长致起身出了屋子,去外头宴客去了。 等沈长致一走,屋子里就冷清了下来,原本来闹洞房的妇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团团是个疼嫂子的小姑子,哈——呵呵——哈哈——外头席面开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坐席吧!” 出了新房的妇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都是识趣地摇摇头。看来新娘子被沈长致不喜的呢…… 沈团团自然也察觉到了场面有些冷清,笑着对蒋惜念道:“嫂子,我是团团,这是王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去给你打点儿热水,你先收拾收拾,穿着这一身也不方便。” 蒋惜念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娇娇俏俏的穿着一身桃粉色的衣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劳烦你了,小姑子。” 然后又冲着王婶打了招呼,“王婶,今日辛苦你了。” 王婶有些受宠若惊,自打沈长致的亲事定了下来后,王婶虽然欢喜,但是也又有些担忧,毕竟以前沈家只要沈家兄妹俩应了就能做主的,而如今沈长致娶了新媳妇,沈团团以后也要嫁出去,王婶只觉得自己的位置有些尴尬。 不过后来,王婶也想明白了,大不了以后再回去搭个棚子去苗家寨的池塘边过日子,又能帮团团看着池塘,也有地方住,倒也是不错。 所以,这会儿能得了蒋惜念的特意道谢,王婶激动地手都颤抖了。“我一点儿都不辛苦,就是高兴来着。水早就烧着了,我这就去提来,累了一点儿了,也泡泡澡松松身子。” 王婶说完,就急吼吼地出门去抬水了。 “嫂子,你才刚来,王婶就待你比我好了!”沈团团娇嗔地说道,小女儿的娇嗔,并未将蒋惜念当成外人。 蒋惜念也知道沈团团这是跟她亲近的意思,自然是接了话茬,“往后,我来了家里,我也会待你好的。” 沈团团抿嘴乐了,重重地点点头,“我就知道嫂子长得美,人也好!” “不过,嫂子还是待我哥好吧,我哥这人就是嘴巴坏了一点儿,但是人好着呢。我原本就是放心不下我哥,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如今嫂子来了,我就放心了,我把我哥交给你了。”沈团团的眼睛亮晶晶的,蒋惜念一眼就能看到底,真真切切地将沈长致托付给她。 蒋惜念羞涩地笑了笑,然后才轻轻地点点头,“好。” 蒋惜念看了一眼窗户外头的人影斑驳,一个高高的影子一直在窗外走来走去,“团团,那个人是不是来找你的?” 沈团团转头看了一眼,好像是宁南星的背影。“啊,是南星哥,我出去瞧瞧,嫂子你休息一会儿。” 正巧,王婶抬着水进来了。“南星在外头等着你呢——” “好咧,我去去就回来,说不定有什么事儿呢。”沈团团一溜儿地跑了。 王婶将热水倒进了木桶里,桶里原本就装着冷水,本就是早早地准备好了,给新娘子泡个澡的。“南星是沈团团的未婚夫,年底就要成亲了。因为已经定下了日子,也不能常见,这都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了,小娘子这是欢喜了呢。” 王婶看得出来,蒋惜念是个冷清的性子,若是她不说话,蒋惜念也不会开口说话,说不定是新娘子害羞,等以后熟了后,就会像沈团团一样,叽叽喳喳的。 “我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团团这么迫不及待地冲出去见南星。这俩孩子啊,以前谁看谁都不顺眼,哪成想,竟然会定亲了,还感情日益好了……” 宁南星:……瞎说!他以前只是也是看团团顺眼的,只是想要引起团团的注意力。 沈团团:……上回将人给吓着了,所以这回着急地去安抚小古板。 “长致是个清冷的性子,话不多,但是人却是一个好的,若不然也不会收留了我。若不是有团团在,长致一日到头也不会说上一句话的。长致啊,别的都好,样样出挑,就是小小年纪活得跟七老八十了一样,以后啊,有小娘子陪在长致的身边,长致就不会孤单了……” 蒋惜念听着王婶絮絮叨叨地说着,心里很平静,如今她只知道,他的相公——沈长致是个心善的,还是一个话不多的。 话不多就好,蒋惜念也不喜欢聒噪的。 蒋惜念虽然心里想着事儿,摘下了头上的金步摇。“王婶,我叫蒋惜念,王婶你叫我惜念,或者念儿都成。我家人——以前都这般叫我的。” “真好听的名字,念儿——念儿——回头啊,等长致外头敬完酒了,你就这般,跟着长致说说话,小俩口的感情就能好起来了。” 蒋惜念低着头,不管王婶说什么,惧是点头应好,王婶来回几趟,木桶里的水热了之后,就贴心地带上门,“念儿,你放心地泡个澡,我在外头给你守着门。” 宁南星确实站在屋外走来走去,如今就算是跟沈团团定亲了以后,依旧有不少小娘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南星,这让宁南星很不舒服,偏偏沈团团又在屋子里。宁南星想要见人一面,只能等到沈团团出来,王婶都看到他了, 估计团团也快出来了。 果然,王婶前脚刚消失在门里面,沈团团就狂奔出来了。 沈团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围着一群小娘子,这些小娘子还记得这是在沈家,而宁南星如今也是沈家的半个女婿。 宁南星赶紧迎了上去,沈团团跑的势头太猛,一下子就扎进了宁南星的怀里,“慢点儿——” 围观男色的小娘子们:……真是辣眼睛! 沈团团看着周围响起的倒吸凉气的声音,从宁南星的怀里蹭了蹭,然后才抬头瞪着窥觑她男人的这一帮小娘子。 莫名被瞪眼的小娘子们:……不能怂! 沈团团就没有见过这等厚脸皮的小娘子,从宁南星的怀里站了出来,将宁南星挡在身后,叉腰喊道:“看什么看,没看到男人啊,还是没看到过别人的男人啊!喜欢看男人就回家去让你们娘给你们说个男人去,保证让你们天天能看!” 强自镇定的小娘子:……好泼辣的人啊,啥话都敢说! “让我看看,你们都是谁家的,回头我一个个地跟你们爹娘去说……这个——”沈团团手指到哪儿,这一圈的人就一窝蜂地散了,沈团团只是胡乱地指了指,窥觑她男人男色的小娘子们就散了。 “我都还没有发飙呢,真是高手寂寞啊!” 宁南星揉了揉沈团团的发顶,“哦,刚刚一不小心就用力了一点儿,头发有点儿乱了。” “那回房吧,收拾收拾。”沈团团不疑有他,在前头带着路,宁南星悠悠哉哉地跟在身后。 等到了沈团团的屋子里,宁南星坐在了一遍,看着沈团团对镜梳着一头细黑的长发。 宁南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嘴角高高地翘起,任谁看了,都知道宁南星这会儿心情很好。刚刚沈团团说他是她的男人呢…… 粉红色的小泡泡一直从心底冒出来……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你哥成亲了,所以高兴。” “什么时候,你跟我哥的关系又和好了?” “就在刚刚——” 自打沈长致知道宁南星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窥觑团团已久后,就跟宁南星决裂了! 260 小黄书 等到沈长致招呼了一圈后,月上柳梢头,沈家的席面总算是结束了。 王婶拉着沈长致,将沈长致的平日里穿的家常的衣衫往沈长致的手里一塞。“赶紧去冲个澡,浑身都是酒味儿。” 沈长致不过喝了一两杯酒,身上的酒味儿都是沈长明给弄出来的,说是要让人闻到这滔天的酒味儿,才会放过他这个新郎官。不过,沈长致没有解释,他穿着一身酒味儿的衣衫也不舒服。而且,红色挺刺眼。 但是等到沈长致冲完了澡,换上了里衣后,就看到压在最下面的还是一件红色的长衫…… 沈长致抖开了红色的长衫,无奈地从冲凉间走了出来。才走出来,就看到宁南星正抱臂靠着墙等着。 沈长致挑眉,“有事儿?”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恭喜呢,大舅子!”宁南星坏心眼地说道。 今日,就算是沈家上下忙晕了头,也欢喜过了头,但是宁南星知道,沈长致一点儿都不会高兴。见了一回面的新娘子,还是被新娘子上赶着成亲的沈长致,必定是半点儿都不欢喜的。 沈长致挑眉,“你是觉得今年都不想成亲了?” 如今沈长致都成亲了,宁南星还怕什么?难不成沈家真打算将沈团团拖成老姑娘吗?这绝对不可能。只要没在沈团团的面前,宁南星的脑子可是好使的很。“这话你去吓唬团团吧,还是你觉得我有这么好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宁南星变戏法放下双手,然后将手里一本书册往沈长致抛来。沈长致想也不想地就接了。“哦,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他们怕你中看不中用,所以特意让我给你带本书让你观摩观摩。” 沈长致低头,借着院子里的火光,看着到手的书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临门一脚》四个大字。“这是什么?”沈长致只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不知道啊,他们不让我看,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偷看。听说只有新郎官能看的。”宁南星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 沈长致翻开第一页,只是一眼,就阖上书册。 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闪过的是刚刚看过的画面,一个女人坐在男人的腿上,交、合的画面…… “你看过了?” “没有!” 沈长致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听着宁南星这么欠扁的语气,就能猜得出来,宁南星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需要这东西,你拿回去!”沈长致将书册想也不想地就丢回了宁南星的怀里。 宁南星无所谓,“成,拿我拿回去。” “站住!拿回来!”沈长致光是想到宁南星看到里面的画册,就觉得头疼。他家团团还小呢,若是被宁南星带坏了就不好了! 宁南星好脾气地又将《临门一脚》还给了沈长致,“我就说么,沈长致,你就算你是我的大舅子,你能不能干脆一点儿,到底需要不需要这东西。” 沈长致咬牙切齿,“需要!” “你想清楚了,确实需要?” “快给我!废话什么!”沈长致很烦躁。 “看你这么急着想要这本书册, 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将这书送给你吧,不用太感激我!”宁南星说完,才将书还给了沈长致。沈长致一拿回书本, 就嫌弃地赶着宁南星赶紧走。 “啧啧啧,可真是没有良心,得了东西,就赶我走。” 不过宁南星话虽这般说着,还是抬脚走了。 沈长致只觉得手里的这本书册烫手,看还是不看?沈长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口浊气…… 宁南星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沈长致出来,估计就是去看那本书册去。宁南星一时恶向胆边生,又朝着沈长致而去。“怎么样,里头画的可还细致?” 沈长致的手一抖,既然都被宁南星看到了,也不着急着收起来。 “你果然看过了!” 宁南星摇摇头,“你觉得我需要看这等东西?你可别忘记,我是一个大夫!一个很有经验的大夫!若是你有不知道的东西,不妨跟我探讨探讨,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滚!” “啧啧,火气可真大!”宁南星欠扁地背着手离开。 沈长致也没了学习的心思,大喇喇地拿着书册走了出去,王婶看到沈长致出来,看到沈长致手里的书册子,责备道:“新娘子一个人在屋子里呢,你换了衣裳了,就跟新娘子说说话去,新娘子头一天来咱家,这心里正是不自在的时候。这时候还看书,看啥书咯,以后有的是时候能看书,洞房夜还看书,这不是成了书呆子了吗!” 王婶说着就要帮沈长致将书给放了起来,沈长致手脚灵活地给避了开去,“那我先回房了!这里的东西还要劳烦王婶帮着收拾了。” “不麻烦,这是大喜事儿,我这乐意着呢。赶紧回屋去吧,记得可别在看书了,新娘子说不定还以为你晾着她呢!” 王婶看着沈长致进了屋才放了心,正巧沈团团也过来了,“团团你说,我要不要将门给锁上?” 沈团团惊得瞪大了眼睛,“不用这样子吧?我哥和嫂子这俩人不是都是自己愿意的吗?” “你不知道,刚刚我看到长致还捧着一本书呢,这是半点儿没有要去新房的意思。我这是愁啊!”王婶是真的发愁,蒋惜念虽然柔柔弱弱的,但是看着就像是个好的。 “我哥还看书?这么黑灯瞎火的,能看清楚什么?”沈团团狐疑地问道。 宁南星与沈长贵兄弟俩人帮着将东西将凳子都收到了一边,等着明日一早各家的将自家的凳子给领回去。 至于村子里帮忙的妇人还正在帮着刷碗,院子里点着火把,倒还算是亮堂。等刷了碗,再将各家的碗都给分了出来,明日再将碗筷送回去。村子里办席面的大多都是如此,交好的人家都会借碗筷桌椅,等到洗干净后,就会拿回自家的东西。 今日忙了一整日了,沈团团去灶房看了一眼剩下来的肉菜。至于剩菜,倒是半点儿不剩。因为沈家的席面算得上是顶好的,光是猪肉,沈家就在牛家订了十头大肥猪。从村里人来帮忙的头一天开始,就开始杀猪吃肉的,到了今日摆席面,没成想还剩下了一些猪杂,还有不少的猪血和半扇的猪肉。 “婶子,这些猪肉猪血的就分了吧,这几日,也累着村里人了。” 三丫娘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出嫁了,原本这一回也是要来凑热闹的,哪成想,竟然刚刚有了,原本壮如牛的沈三丫,竟然吃什么吐什么,就是想来,也来不了了。因为有了沈石头会赚银子,沈三丫也托了福,嫁给了城里的一户普通人家,倒也算是和美。 如今沈家也不缺这几个钱,王婶自然也乐得大方,让沈忠将猪肉切了十份。“三丫娘,今日可是辛苦你们了,家里头还剩下一点儿猪肉,你们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三丫娘几个帮忙的妇人早就听到了王婶的说话声,还有沈忠剁肉的声音。 每户人家办喜事的时候,交好的人家都会来帮忙,等到忙活完了之后,就会让帮忙的妇人带点儿剩菜剩饭回去。桃花庄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是一家家的都是节省习惯了,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打打牙祭。这离着过完年都已经三四个月了,肚子里早就没有了油水。沈家的饭菜好,一个个地吃着可满意了。 原本村子里办喜事的,也只是一家出个一个人头去坐席,所以,帮忙的妇人向来都是抢着做的,毕竟能带回一点儿带油水的剩菜,明日还能让一家子吃上一顿带油水的。 可这一回,沈家是请了全村老小都上了桌的,且饭菜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几个妇人虽然帮着做活,但是因为沈家念及他们辛苦,特意在后院给她们开了一桌,桌上的饭菜管够,就是比外头吃的还尽兴!她们还是头一回敞开了肚子吃肉,一个个地都吃到了撑着。 “我们都吃了这么多的肉了,怎么好意思还带走。” “对啊,我们也没干啥活,也就是帮着洗洗碗,这都已经吃了一肚子了,怎好再拿肉。” 其余的几个人都附和着。 王婶可不等这几人子啊推脱,“回头等年底的时候,再办喜事的时候,还要劳烦你们再帮着忙活呢,这么多的肉,就是我们家留着吃,也要吃坏了。你们就被推辞了,三丫娘,你帮着分一下,我再去后院将猪血猪杂拿出来,大家伙儿分一分。” 至于鸡肉啥的,王婶到底没舍得。 明日就做个炖鸡,红烧鸡,白切鸡的,给自家人好好地补一补,也是老累了半个多月了,这事儿总算是没有出了纰漏。 架不住王婶坚持,三丫娘将东西都分了。得了这么多东西的妇人,干活更是有劲儿,不等王婶开口,就将前院后院都收拾地干干净净的。除了归置在一旁的桌椅,半点儿看不出杂乱来。 261 洞房夜 沈长致推门进去,就看到蒋惜念一身的红衣,莫名地跟他挺配的。 蒋惜念坐在床沿边,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身体绷得笔直,她知道,沈长致并不愿意成亲,所以才会将条件抬得很苛刻,但是她因为急着抓着这个救命稻草,所以,沈长致不管是怎么说,她全部都欣然接受,还愿意自掏腰包填了聘金。 蒋惜念笔直着身体坐在床沿,就是大气也不敢出,她能感受到沈长致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的眼光。 “嗤——”沈长致轻轻的嗤笑一声,落在蒋惜念的耳里却是尤为刺耳。 蒋惜念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个选择是她自己做的,现在就是后悔也已经晚了。想想那个半个脚迈进棺材里的糟老头,再想想沈长致俊秀的外表,一比较,蒋惜念就发现,人家沈长致有资本傲娇,也有资本嗤笑。 谁让她已经二十有一了呢?还能找到貌似有前途,又有颜值的男人,她就应该偷着乐了。 蒋惜念自忖自己从来不是糊涂之人,自然也不会做糊涂之事。所以,很轻巧地当作没有听到沈长致的嗤笑声,适时地露出娇羞的表情,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沈长致,“你——回来了啊——” 沈长致将手里的书册子随手放在床上,一屁股就坐在了蒋惜念的身边。蒋惜念本能地就让出了地方,离着沈长致三寸远。 沈长致挑眉,“后悔了?” 蒋惜念赶紧摇头,一头黑发梳得齐整,披散在身后,随着蒋惜念的动作,调皮地有些乱了。沈长致下意识地伸手卷了逃到前头的秀发,放在手里把玩,“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长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蛊惑。 蒋惜念要不是早就经过了大风大浪,心里素质过强,这会儿说不定就犹豫了。蒋惜念转头看向身侧的沈长致,坚定地道,“我不会后悔。” “叩叩叩——” 蒋惜念慌地立刻站了起来,想要离得沈长致远远的,三俩步地就挪到了房门口,蒋惜念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儿表现地太过了,“那个——我开门——” 沈长致不置可否,没了逗弄蒋惜念的意思,从床上站了起来,坐在了书案后。 蒋惜念看到沈长致离开了床铺,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门,就看到沈团团正端着托盘站在门外。“嫂子,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一直忙晕了头,你一定饿了吧?” “没有,我刚刚有吃了桌子上的点心。” 蒋惜念能感受得出来沈家的善意,就算是沈家在外头忙活着,但是新房里摆了好几盘的点心,还有一章四方的桌子上放满了菜,荤素皆有,看得出来是真真地用了心的。 蒋惜念侧身让沈团团进来,沈长致一看到沈团团端着一个打托盘,托盘上放着俩碗个大碗。“这么重的东西,怎么还要你拿进来?你在门口唤我一声就好了。”沈长致听到沈团团的声音,长腿迈开,没几步就到了门口,将沈团团手里的托盘接了过来。 “倆碗面我还能端不动?哥哥太小瞧了我了。婶子他们都忙着呢,也就是我最闲了,想着你们应该饿了,就着灶房里的菜就下了一点儿面条,你们赶紧趁热吃点儿吧。” “好了,面条我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沈长致将沈团团送到门口,“别忙了,早点儿睡吧。” “晓得了,哥哥,加油!”沈团团还对沈长致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沈长致:……他的团团一定是被宁南星给带坏了! 沈长致关上门,看到蒋惜念还站在原地,“不饿?” 蒋惜念因为刚刚对沈团团说了不饿, 这会儿正犹豫着要不要改口,就看到沈长致已经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拿了一碗面,已经开吃。 蒋惜念:……听说,农家人都很客气的,难道传言都是错的? 沈长致头一回觉得被人盯着吃面,越吃越香! 感受到头顶火辣辣的注意力,沈长致难得地有了好兴致,“这面是团团做的,这两年团团已经鲜少下厨了,吃过了这一顿,下回都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确定不饿?” 沈长致又是随口那么一问,压根就没有等到蒋惜念回答,就开始又埋头苦吃。 蒋惜念轻轻地吸了一口,面汤的香味儿就争先恐后地窜入了她的鼻间,面条上整齐地铺着鸡丝儿,不知道浇了什么酱汁,看上去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碗沿还放着切了对半的鸡蛋,外面的蛋白是白白的完整的,但是里头的蛋黄竟然是流动的。 只见沈长致轻轻地咬了一口,享受地闭起了眼睛。蒋惜念能想象地出来,那个蛋黄在嘴里荡漾开的感觉…… 蒋惜念偷偷地咽了咽口水,这才一晃眼,沈长致就已经吃下了半碗面…… “果然还是团团做好吃——你站着做什么?”沈长致就好像完全忘了蒋惜念一般,一抬头,看到蒋惜念还站在原地,竟是愣住了。“不饿?” 蒋惜念一屁股就坐在了沈长致的对面,拿起了筷子后,才开口,“饿了。” 然后不给沈长致反应的时间,就开始吃面! 蒋惜念足足吃了大半碗的面条,就是连面汤也喝了不少,只是还剩下不少,实在是再也吃不下了。她原本就吃得少,如今,吃了大半碗面条,已经算是吃得最多的一回了。 “吃不下了?” 蒋惜念点点头,她吃得太饱,有点儿难受。 沈长致什么都没有说,将碗筷都收拾到了一处儿,“那个——还是我来吧?” “相公。” “啊——” “叫,相公!” 蒋惜念等反应过来沈长致说的意思后,瞬时红了脸,扭捏地轻轻地唤了一声,“相公——” “吃撑了,就走走消消食。”沈长致说完,已经麻利地将桌子上的碗筷都收拾好了,还将原来的放凉了的菜也收拾了出去。 蒋惜念听话地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着消食,等到沈长致回来的时候,看到正在转圈圈的蒋惜念,难得地说了一句好听的,“看来,你唯一的优点,算是听话了。” 蒋惜念心里忍不住腹议,明明好多人都夸她长得秀美的!这人该不会是眼瞎了吧?哼!不过蒋惜念也只敢在心里这般想想,对上沈长致的注意,还是娇羞的低着头,只有这样才符合她新娘子的做派。 沈长致坐在一旁,喝了半盏茶,就脱了外衫去床边睡了。 蒋惜念:……虽然她怕洞房!但是她的相公的这番做派还是很伤人的!难道她是真的半点儿都没有吸引力吗? 蒋惜念犹豫再三,还是乖乖地绕着圈子消食,她是真的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听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蒋惜念才有空打量着屋子,这屋子很大,是两间屋子给打通的,最里面用屏风隔断了浴桶。外面有书案,有靠着后窗的小方桌,还有一处摇椅,都是三三两两地随意地放着的,正里面放着一张架子床,还有梳妆柜,和几个大箱子。 蒋惜念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圈了,只觉得已经卖不动脚了,咬牙看着床上的沈长致,越发地确定,沈长致果然是上赶着才娶了她的,要不然,也不会新婚夜晾着她了。 蒋惜念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一个能睡人的地方,总不能合衣就坐在椅子上坐一宿吧? 蒋惜念咬着红唇,今日天微亮,就被折腾了起来了,这会儿只要给她一张床,她倒下就能睡着!听着沈长致匀长的呼吸声,蒋惜念只觉得生气,恨不得一脚将沈长致踢下床,她来睡床! 蒋惜念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在椅子上坐着,抱着腿盘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哪儿哪儿都是磕得疼。 一想到这都已经成了亲了,就是反悔也晚了,蒋惜念豁然从椅子上站起,大步地往架子床走去,坐在床榻上蹬下了鞋子,吹灭了烛火,蹑手蹑脚地往床里面爬去。 蒋惜念原本打算地挺好,沈长致仰面躺着,她只要先将双手探过去,然后再将脚伸进去就成了! 可是,蒋惜念算到了开头,但是没有算到结尾!她压根就没有想过她的双手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竟然不配合! 如料想的这般,蒋惜念的双手很成功地附在了床上,并且准确地没有碰到沈长致。蒋惜念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左脚,亦是成功地着陆,但是,等到她抬起右脚的时候,哪成想,双手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地砸到了沈长致的身上…… 沈长致被砸了一闷哼,“你确定这是消食了吗?” 蒋惜念的脸立刻红了,这是觉得她重呢!幸亏蜡烛早就吹灭了,不然让沈长致看到,指不定又能说出什么话来。 既然都已经砸醒了沈长致,蒋惜念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里边,卷起被子就往身上盖…… 带着沈长致的体温的棉被…… “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跟我同床共枕?” 蒋惜念咬牙,翻了个身,不搭理沈长致。打定了主意,不管沈长致怎么挤兑,她就是不搭理她!左右想要拿回被子是不可能的!想要赶她下床也是不可能的! 沈长致借着月光,看着蒋惜念的双腿都搭在了被子上,眸子深了深…… 262 论被子的重要性 “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跟我同床共枕?” 蒋惜念裹着被子不搭理沈长致,装作没有听到沈长致的话。 沈长致拉了拉被子,“这是我的。” 蒋惜念恼了,攥着被子不撒手。刚刚还觉得这个男人是好人,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就一条被子,都不愿意让给她!“相公——我如今都是沈家妇了,一条棉被都不愿意让给我吗?” “一条棉被你也能瞧得上?听说,你财大气粗,花了888两银子打算包养我的?”沈长致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格外的突出,还带着嘲讽的意思。 蒋惜念心里一咯噔,她原本只是想给自己装装门面,回头就算是蒋府的人追问起来,也不至于太过被为难。但是蒋惜念没有想到,这个举动会伤害了沈长致的自尊心。想到以后就与沈长致是一家人了,若是沈长致刻意要给她难堪,她的日子说不定比在蒋府的时候更加难熬。 蒋惜念忍不住有些慌了,紧紧地抓着被子,脑子里转得飞速思虑着对策。蒋惜念不禁想到,沈长致不愿意碰自己,恐怕也是因为这888两银子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长致啊,我瞧着你屋子里的红烛灭了,你起来将红烛给点上,这红烛可是要一直燃到天亮的。”王婶轻轻地敲了敲门,生怕打扰了沈长致俩人的好事儿。 蒋惜念听到王婶的声音,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我去将红烛点上吧,我不知道这红烛吹不得。” 沈长致只是看了一眼蒋惜念,翻身起来,将红烛点上,王婶看着红烛又亮了起来,这才放心地走了。 沈长致重新回到了床上,蒋惜念又揪着被子,紧张地绷直着身体,等着沈长致秋后算账。 “三月天的夜里还是挺冷的,你是打算冻死你相公吗?”沈长致闭着眼睛,原本打算睡了,只是这三月的天,夜里还是冷的透骨,沈长致冻得睡不着。 对于陌生的女人,就算如今已经是他媳妇的蒋惜念,在沈长致的心里依旧是陌生的,再说蒋惜念如此戒备着他,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沈长致自然不愿意强人所难。原本的一点点的小悸动,早就已经散了。 蒋惜念小心地打着商量,生怕又伤到了沈长致的自尊心。“要不然,相公,你再去拿一条被子?我的陪嫁里,有十几条的被子。我睡相不好,怕回头睡着了,就夺了被子去了。” “你要是有脸跟团团去说,新婚夜分房睡,你就去要被子吧。”沈长致早就已经打量过了,这个屋子里,除了这一张床,除了这一条被子,其他的被子恐怕早就被收了起来了。 “这跟团团有什么关系?” “关系也不大,就是新房是她收拾的。”为了他这个哥哥的终生幸福,沈团团也是辛苦了 ,当真是煞费苦心!连藏被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蒋惜念还是有点儿想不明白,沈团团瞧着就不像是那种会藏了嫂子嫁妆的人啊,放贵重东西的箱子,她刚刚好像都有看到过的。“啊?团团为什么要藏了被子?” “恐怕要让她失望了,她想要个小侄子逗弄着玩儿。”沈长致的声音波澜不惊。 蒋惜念沉默了…… 沈长致压根就不给蒋惜念回应的机会,一手拉着被子,用力的一拉,连人带被子都被沈长致给拉了过来,蒋惜念吓出了声音,“啊——” 沈团团许是因为不放心沈长致,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东厢房里传出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来,直到听到蒋惜念的一声娇滴滴的“啊——”才稍稍放了心,有动静就好,有进展就好,她最怕的就是俩人相敬如宾! 又一声“啊”起,沈团团摇摇头,看不出来他哥原本冷冰冰的样子,战况倒是挺激烈! 沈团团也不好意思听墙角,红着脸回房了,安心地睡去了。 东厢房的屋子里,蒋惜念又一声“啊——”起,是因为,沈长致将人和被子都拉了过来,蒋惜念将将地挂在沈长致的身上,沈长致想也不想地留了被子,就将蒋惜念给推下身,重新让蒋惜念砸回了床上。“重死了!” 蒋惜念没反应过来沈长致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单单只是为了被子。这个男人也忒不解风情了!蒋惜念虽然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愿意让沈长致碰她,但是沈长致的动作表示出,她竟然不如一条被子重要,这心里的感受就妙多了。 “不是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身轻如燕的吗?怎么到你,却差点儿压死我了?你该不会是假冒的吧?等第二日醒来,就换了一个壳儿?”沈长致揉了揉被压疼的胸口。 蒋惜念差点儿没被气了个倒仰,饶是她一直告诫自己静心静气,都难以撑住。“你可真能想!” “果然传言不可信。唉——”沈长致的叹气声似模似样,似是真的失望。 蒋惜念已经感受到沈长致的堵人的能耐了,她压根就不是沈长致的对手,闭嘴不愿意再说话,也不愿意再去自取其辱! 蒋惜念躺在床里边,离着沈长致远远的。 突然,身上一暖,沈长致撩起了被子的一角,盖在蒋惜念的身上,“放心,我对陌生人不感兴趣,你大可放心地睡。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大可以帮我守夜,我先睡了。” 沈长致说睡,是真的睡。 蒋惜念等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沈长致的均匀的呼吸声,蒋惜念试探地动了动,沈长致半点儿反应都没有,蒋惜念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累了一天了, 闭上了眼睛,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蒋惜念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就知道完了!她起晚了。 蒋惜念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抱着沈长致胳膊入睡的!这个发现,让蒋惜念惊恐万分,完了, 要是等沈长致醒来看到的话,不知道又要怎么挤兑她了! 蒋惜念当下就决定,拿回自己的手,和搭在沈长致腿上的腿! 只是,蒋惜念一动,沈长致就开口了,“这是利用我就想扔吗?” “坐了一晚上的梦了,梦到差点儿被一个象腿压死!” “你今天是不是要跟我揭晓你的身份了,其实你不是大家闺秀?” “讲真,如今生米已经煮成了夹生饭了,你大可以说实话的,我一定不会休了你的。” “毕竟,娶一个能包养我的媳妇,也真的是不大容易。” “相公,你的话太多了!”蒋惜念忍无可忍,早就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和腿!不就是一不小心靠了一晚上吗?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我还以为,你会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难不成,我是真的真相了?” 蒋惜念气恼地坐起,掀开被子,就下了地。太生气!好生气!一大早就被气着了! 等到蒋惜念走开,沈长致这才闭上了眼睛,还是一个人睡觉舒坦…… 蒋惜念穿上了衣裳,调整好面部表情后,才出了房门,顺带地还带上了房门。 沈团团正在院子里散着步,宁南星跟在身旁,俩人不知道正在说着什么,有说有笑的,外人一看,就知道俩人的感情很好。蒋惜念看着就有些羡慕,曾几何时,在她还对未来存在着幻想的时候,就想过,以后与她相公琴瑟和鸣,恩恩爱爱。 如今,闭上眼想到了沈长致…………算了吧,还是别多想了,想多了也是一种病。 对于她如今的新婚的相公,蒋惜念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少说话多闭嘴。 唉,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打击人。 沈团团一个转身,就看到了蒋惜念,“嫂子,是不是吵醒你了,怎么不多会儿。” “是我起晚了,你们先说着话,我去找王婶看看,还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蒋惜念匆匆地跟沈团团二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灶房。 王婶正在坐着早饭,看到蒋惜念来了,惊愕地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日可是累着了,今早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蒋惜念红着脸,心说,她真的没有如她们想的这一般做了该做的事情,睡一觉精神就大好了。不过,蒋惜念却是不愿意让沈家人看出来沈长致对她的不喜,娇羞地红着脸,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不少。 “王婶,今早要新媳妇做早饭的,我总不好坏了规矩。” 王婶很欢喜蒋惜念会主动要求做早饭,原本还以为的高门大户的小姐不好说话, 还不好伺候,哪成想,蒋惜念这么平易近人。“那成,让长致和团团他们都尝尝新媳妇的厨艺。” 王婶让出了位置,给蒋惜念打下手。 “只是,我会做的不多,这几日跟着学了一点儿,回头,好得让王婶多教教我。” 王婶自是一口应下了,“成!” 王婶已经将粥给煮上了,蒋惜念也不过就是在王婶的帮衬下,炒了一个鸡蛋。至于其他的,蒋惜念还没有学过…… “我好像别的都帮不上忙……”蒋惜念有些沮丧。 “不碍事儿,咱家的小娘子不用干啥活儿,平日里伺候好长致就成了。你们小夫妇俩和和美美的,回头生个大胖小子,这就够了。家里的活儿有我呢!”王婶对于蒋惜念如今是一百个满意,不骄不躁,还肯学,这可是比她预期地好上太多了! 蒋惜念:……就是因为她跟沈长致不会和和美美的。算了,还是多学一点儿吧。 263 讳疾忌医 等到沈长致补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丰盛的早饭都已经上了桌。 王婶特意将蒋惜念炒的鸡蛋放在沈长致的跟前,“长致,这是你媳妇炒的,你可要好好地尝一尝。” “对呢,好好感受我嫂子的心意!”沈团团就怕不够乱,起哄道。 蒋惜念坐在沈长致的身边,低着头,作娇羞状。 沈长致:……他就说嘛,娶了一个假媳妇,这变脸可变地真快! 等到沈长致被迫地好好地感受了一番他媳妇的心意后,王婶让蒋惜念先回去歇一歇,早上累着了。 沈长致:……炒一个鸡蛋累着了? “长致,还不赶紧扶着你媳妇回房歇一会儿?昨日可是累着人家了。”王婶也知道新媳妇面子薄,昨晚想必被折腾了一晚上了,这硬撑着站了这么久,估计身子也要受不住了。 沈长致:……冤枉啊,他明明只是抱着棉被睡了一晚上! 沈长致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蒋惜念柔柔地说道:“我——我没事儿——”欲拒还迎,嘴里说着没事儿,但是还是引着人往有事儿的地方想。 这一回,就是连沈团团也忍不住帮腔,“哥,疼媳妇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我就是好男人——”宁南星难得地插话道。 沈团团瞪了一眼宁南星,“这没你什么事儿。” 倒是因为宁南星的表态,王婶笑得更欢了,脸上的笑容都大了几分,“南星就是好,长致你可学着一点儿。” 沈长致被王婶推到蒋惜念的身边,抬手就扶着蒋惜念,“走吧,媳妇儿,你可小心脚下!” 蒋惜念右眼忍不住跳,左眼才财,右眼跳灾,蒋惜念想抽回自己的胳膊,但是被沈长致紧紧地攥在怀里,“我——我真——没什么事儿——” “怎么跟我客气呢?”沈长致的声音隐隐地透出一点儿受伤。 王婶在一旁做着和事老,“念儿,让长致扶着,也让长致学学怎么心疼媳妇儿,往后才能心疼人。男人就该对自己的媳妇好一点儿!”王婶说着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宁南星。 宁南星赶忙表态,“若是换成了团团,团团要是不让我扶的话,我就是扛着也要扛回去的!” 王婶在一旁不住地点头,“没错,就是要跟南星这般,长致看来你要多学着一点儿了!” “媳妇儿,走吧,我扶着你慢慢地走,一步一步可走稳妥了!小心一点儿脚下,对,慢慢来,抬腿,走着……” 沈长致心里哼唧一声,谁来不是戏精呢。 一晃三朝回门。 这几日,蒋惜念在沈家安安分分,虽然很多活儿都不上手,但是都主动地跟着王婶学,王婶也愿意手把手地教导蒋惜念。沈团团可不管蒋惜念是不是真的这么乖巧懂事,就算是装的,只要蒋惜念一直愿意这样下去就成! 沈团团问了蒋惜念的意见,帮着装了一些回门带的礼物。其中有不少的豆腐干,还有山上的野菇子,还有俩只野兔,俩只野鸡,两坛子好酒,一匹绛紫色的布料子。 算得上中规中矩, 也不出挑。但是若是对于蒋府的人说,这点儿东西压根就不够看的。但是沈团团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蒋府,她只当蒋惜念是吴府的人,毕竟当初蒋惜念是从吴府出门子的。 沈团团将回门的东西给蒋惜念看的时候,蒋惜念自是满意的。 就算是不回门,蒋惜念也是无话可说。 但是到底,吴家照顾了她这么久,又劳心劳力地帮着张罗她的亲事,沈家能重视吴家人,蒋惜念自是感恩万分。所以,对于沈团团准备的这些东西,蒋惜念怎么可能会挑刺儿。再说,光是那一匹布料子就要费上几十两银子了,光是这布料子就是足够了。 蒋惜念知道,这是沈家在变着法子的弥补当初没有给聘金。 沈长致亲自赶车,去了吴家。 一到吴家,就有下人连忙将人迎了进府。 吴府在这江夏城中,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富户,若不是有吴氏这个出嫁女,恐怕吴府在江夏城中的日子更加艰难。吴家就靠着一家酒楼过活,如今江夏城的酒楼又是以贺春楼马首是瞻,所以,吴家的酒楼也就是略有盈余。 吴氏早早地就在厅堂里候着,一看到蒋惜念跟在一个俊秀的男人身后出现,看到蒋惜念好好的,心里就已经送了半口气,再看到沈长致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蒋惜念有没有跟上来,心下大安! 姑爷长得不赖,听说年纪轻轻就是一个有本事的,更重要的是会疼人,只要会疼人就好!这女人吧,不就是盼着自家男人会疼人一点儿,其他的坎儿总是能过去的! 没错,就是因为沈长致回头这一眼,吴氏已经对沈长致的印象彻头彻尾地改观了!原本并不赞同这一门亲事,到如今,感慨真是选对了! 说了几句闲话后,吴老爷知道自家姐姐有很多话要同蒋惜念说,“长致,去我的书房瞧瞧,我最近得了一幅好画,你帮我看看。” “好。别乱走,回头等我一道儿回家。”沈长致应了,起身随着吴老爷走了。 吴老爷陪着沈长致说说话,吴氏带着是蒋惜念回了房。 一进了屋子,吴氏就拉着蒋惜念的手不撒手,“跟姨娘说说,姑爷待你怎么样,沈家人如何?我听说沈家还有一个厉害的小姑子,她待你如何?那个借住在沈家的王婶呢,怎么样?” “姨娘放心,都挺好的,你看我,是不是还胖了?”蒋惜念笑着道。 吴氏倒是觉得蒋惜念的气色是真的不错,“没欺负你就好!我看姑爷待你真的是上心,刚刚进门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你一眼。就是刚刚跟着我哥走的时候,还不放心你。你是个有福气的,如此我也放心了,以后就算是大少爷回来,我也能跟大少爷有个交代。” “姨娘,姨娘对念儿的恩情,念儿不会忘了的!这回,若不是姨娘,我还不知道会在哪个腌臜的地方。我是真的感激姨娘。这回小姑子特意准备了一匹布料子,我摸着还是不错,姨娘回头回府的时候带回去吧。” “好,好,看来你那小姑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如此,我就能放心回府了。” 蒋惜念一愣,“姨娘,什么时候回去。” “蒋府已经派了人来催了,就在府里住下了。我这俩日装病才等到你回门的这一日的,原本还以为你不会回门的,打算明日就走了。哪成想,还能在走之前见上你一面,这已经是大喜了。”吴氏如今看着蒋惜念确实过得好,心里也欢喜。“往后,等你弟弟长大了,就给你当倚靠!” 蒋惜念哽咽着应了。 吴氏也跟着抹了抹泪,“姑爷待你如何?你年纪已经不小,如今最主要的还是要生下一个儿子来。” 蒋惜念娇羞地点点头,但是心里很清楚,吴氏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沈长致压根就对她不大感兴趣,她也对沈长致不感兴趣。俩人也就是在沈家人的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等我回去后,恐怕你爹那儿也瞒不住了。你爹若是知道了你偷偷嫁了人了,恐怕要派人过来的。我尽量帮你多拖一点儿时间,若是你能怀孕了,恐怕你爹就是再有想法,也无能无力了。若不然,多生了事端,恐怕沈家人也是不喜的。” 吴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也是个没本事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唉……” 等到蒋惜念和沈长致从沈家出来的时候,蒋惜念格外的沉默,一想到吴氏要回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江夏城中,她就忍不住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沈长致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蒋惜念的失落的表情,但是他却不多说,若是蒋惜念要走,沈长致绝对不会挽留,毕竟蒋惜念还是清白之身。 蒋惜念有些失魂落魄的,数着日子过着,第二日想着,吴氏应该是回去了…… 宁南星又一次地在沈长致冲澡出来的时候,堵住了沈长致。“喏,这些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沈长致皱着眉头问道,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东西!”宁南星说完,就将一叠的书册子塞到了沈长致的怀里。 沈长致怀里一沉,就看到了最上面的大字《东山再起》。 沈长致一看这书名,就知道又是与那本《临门一脚》差不多。 只是为什么之前还是《临门一脚》,这一回却换成了《东山再起》,这是几个意思? 临门一脚倒是好理解,但是这《东山再起》是什么鬼! “这是什么意思?”沈长致只觉得烫手。 “咱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难处,你大可以告诉我的!毕竟我是一个大夫……” 沈长致不耐烦,“说人话!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刚刚说了,我是个大夫,若是你有什么难处的话,说不定可以告诉我,有病早点儿治!” “滚!我没病!” 宁南星一脸地“我懂你,不要不好意思说” 的表情,搞得沈长致火大不已。 “我是个大夫!我知道嫂子还是完璧之身……” 沈长致想也不想地抬腿就给了宁南星一脚,要不是宁南星躲得快,估计能踢出重伤来! “大舅子,我跟你说,若是生病了,最忌讳的就是不看大夫!讳疾忌医,会酿出大病来的!”宁南星临走前,不死心地又劝了一句。 沈长致忍无可忍,“滚!” 宁南星摸摸鼻子走了,别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只能说,他是一个大夫! 264 失败 这一回,因为宁南星给的书册有些多,沈长致就是想藏也没有地方藏,索性就一股脑儿地抱在怀里,直直地冲向屋子里。 东厢房里,蒋惜念已经上床躺着了,这倒是让沈长致忍不住挑眉,虽然蒋惜念反常,却是给了沈长致方便,沈长致将书册子放在书案上,上面随手压了几本书,明日再处理掉吧! 宁南星上回拿来的《临门一脚》,因为书画绝佳,倒是卖了一个好价钱。这一回,沈长致照例打算明日就去卖了,给自己出口恶气! 蒋惜念躺在被子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晚,她只穿了里衣! 成亲四日,蒋惜念每晚都是穿得结结实实地睡着的,就算是知道了沈长致君子,但是蒋惜念也不放心,总是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但是这一回,蒋惜念想到吴氏已经回去了,就算是路上再耽搁,她爹早晚都是要来的。若是知道了她还是处子之身,恐怕就是硬抢也会将她抢回去! 当务之急,她也只能听吴氏的,早早地有身孕! 若是只是盖棉被睡觉,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所以,蒋惜念在沈长致没有回来前,就洗了澡上了床,闭着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等着沈长致来主动。 沈长致倒是不含糊,吹了蜡烛,上床就脱了外衫,爬进被子里,舒舒服服地打算睡一觉,明日起早就去卖了那些个《东山再起》,一想到这书名,沈长致就忍不住生气,宁南星这是几个意思!这是嘲讽他不行吗?要给他治病? 哼! 沈长致生气的动了动身子,就碰到了只穿着肚兜的蒋惜念! 沈长致只是愣了一下,暗自嘀咕着,“今日很热吗?”要不然蒋惜念也不会脱的这么干净。不过,沈长致压根就没有往心里去,还只是以为体质不同,反正他是挺冷的。 毕竟他都是被宁南星这个大夫说了有病的人,能不比常人冷一点儿吗? 蒋惜念闭着眼睛,终于等到沈长致不小心碰到了她一下,心里一阵激昂,沈长致憋不住了,终于憋不住了!就在蒋惜念已经满脑子地想着一会儿要装作怎么被吵醒的模样,就听到沈长致的嘀咕声,“今天很热吗”,然后就翻身睡去了! 讲真,她真的一点儿都不热!但是沈长致还以为她很热!还特意贴心地将被子往他自己方向拉过去了一点儿,让她好凉快凉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团团会把被子拿回来……”沈长致又是嘀咕了一句。 蒋惜念冻得瑟瑟发抖,就听到耳边沈长致的呼吸已经开始绵长…… 蒋惜念:……生无可恋。 一晚未成,蒋惜念顶着一副黑眼圈,备受沈家人贴心照顾! 至于罪魁祸首沈长致,一早就出门去了江夏城,囊中鼓鼓地再回来。 第二晚。 蒋惜念认认真真地泡了澡,将上下都搓了个干净,还特意用了夷皂,力求身上都是香喷喷的!一定要用香气将沈长致震慑住! 蒋惜念擦干了身子,套上衣裳,翻箱倒柜地找着晚上要穿的肚兜。 昨儿个穿的是大红色的,沈长致没有反应,看来是不喜欢这大红色的了,今晚要换个颜色,要不然就这个粉色?还是纯洁一点儿的月牙色?蒋惜念有些发愁,看来肚兜多了,选哪一个好也是一个问题啊。 沈长致:……好生无辜,天知道,黑灯瞎火的,压根就没有看到蒋惜念穿了什么。 蒋惜念挑了一个月牙色的肚兜,上面绣着一对鸳鸯交颈缠绵,蒋惜念红着脸带上了肚兜,躺在了床上,这一回,蒋惜念故意将肚兜的系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又只是勉强搭了一点儿被子在身上…… 这一回,蒋惜念满意了,如此香、艳的一幕,但凡是个男人看到,总该是把持不住的。 只可惜这一晚,沈长致回来的特别晚,打着哈欠进屋, 吹了蜡烛就摸着黑爬上来床,沈长致一上床,蒋惜念装作睡梦中翻了个身,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沈长致的身体。 唔,要的就是这种巧合! “阿嚏——”沈长致揉了揉鼻子。 “阿嚏——” 沈长致连打了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就闻到香气是从少蒋惜念的身上传来的。查明了香气的源头后,沈长致想也不想地就将蒋惜念推远了一点儿,“离我远一点儿,阿嚏——” 这一回,沈长致压根就没有顾得上蒋惜念会不会冻着,反正他打喷嚏打的可难受了。他,心里也委屈着的呢! 蒋惜念冻得浑身冰冷,才接受了这一事实!一眼睁到了天亮!完全是自尊心受挫! 蒋惜念的身体算不得娇弱,就是冻了大半宿,蒋惜念第二日起来,除了精神头差一点儿,竟是连喷嚏都没有打一个!蒋惜念遭受了俩个晚上的冷淡,这会儿恨不得自己一病过去,虽然沈家人没有人知晓她的暗地里的动作,但是她偏觉得有些无颜见人。 她是一个被新婚相公不喜的人呐!她就是脱光了,躺在相公边上,相公也愣是被她给推开的人呐! “嫂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我听你叹气都叹了好多回了。”沈团团斟酌着用词,也不知道蒋惜念这是怎么了。 “唉——没事儿。”蒋惜念不自觉地又叹了一口气。 沈团团原本还只是随意地那么一问,原还以为蒋惜念可能是想家人了。哪成想,这一问,倒是问出了兴趣来了。“我刚刚问了我哥了,说是没啥事儿。” “你哥是这样说的?” 蒋惜念突然有些泄气,原来她做了那么多,沈长致或许半点儿都不知道。因为不中意她,所以才不会在乎,也不关心她到底做了什么。蒋惜念突然有些茫然,她当初的匆匆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沈团团听到蒋惜念的问话,心里有了猜想,看来是她哥跟她嫂子闹了别扭了。 只是这才新婚就闹了别扭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沈团团端正了坐姿,挪了一条小板凳,坐在蒋惜念的身边,神情真挚。“嫂子,你若是跟我哥闹了别扭了,你可以放心地跟我说说,我保证不往外说。” 蒋惜念咬着唇纠结地看着沈团团,对于沈团团,蒋惜念又一种没来由地放心,或许是因为很早以前就见过了沈团团一面,对这个机灵聪颖的小娘子,蒋惜念是信服的。 “若是嫂子想说,我就听着罢。若是嫂子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嫂子想说了再跟我说说也不迟。” 蒋惜念纠结地握着拳头,这种事情不大好开口吧?更何况还是跟未嫁的小姑子说的,若是沈长致知道了,恐怕会怪罪她带坏了小姑子吧? 蒋惜念越纠结,沈团团就知道有门儿。 沈团团决定下一剂猛药。“我就问一句,嫂子是不是真心想要跟我哥在一起的,是不是真心想要一辈子就在沈家住下去了。” 蒋惜念的脸色有一丝的慌乱,“我自然是真心的。这一辈子我就只会是沈蒋氏,是沈家的儿媳妇。就是死,也只会葬在沈家的祖坟里。团团,你信我,我是真心的。我或许当初是不得已要嫁人,但是如今我真的是想——是想跟你哥好好过日子的……” 沈团团笑眯眯地了然,她能看的出来,蒋惜念说的是真话,至少蒋惜念的眼神是真的。 “那嫂子到底怎么跟我哥闹别扭了?” “这个不能说——” 蒋惜念犹豫了再三,还是不能说。就算是说了,小姑子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得还带坏了小姑子。 沈团团瞥见蒋惜念的身后,沈长致一个闪身进了东厢房,偷听,也不稍稍将自己挡一挡。 沈团团也不强求,“好吧,嫂子若是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跟我说说。” 蒋惜念看到宁南星又从隔壁的院子过来了,起身给宁南星挪位子,“我去看看王婶那儿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一步步走近,不由地有些头疼。最近宁南星枉顾她的意愿,总是撩人,撩完人就走!当真是有些恼了。 “你来做什么?” 宁南星挑眉,“不高兴了?跟你嫂子说什么话了?” “女儿家的私事,打听做什么?”沈团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也不知道宁南星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总是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然后狠狠地揉揉她的脑袋! 只是,揉脑袋那是什么鬼! 她最近都掉头发了! 饶是宁南星只晓得拉着她到没人的地方狠狠地揉她的脑袋,但是落在王婶的眼里就了不得了! 王婶没少发愁,拉着沈团团的手一念叨就是一俩个时辰。 “团团啊,你打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团团啊,婚期就定下下半年,没几个月了,你且等一等,让南星也多等几个月啊!” “团团啊,婶儿说的这些话,你咋就没有记住呢……” 这把团团给愁的哟,可就是盼着宁南星能早点儿回去。 “我一会儿去书院,跟你打声招呼,回头免得你有事寻不到我。” 宁南星知道他得找点儿事情做做,若不然,每日跟沈团团黏糊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揉个脑蛋已经快要不顶用了。 “啊——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南星哥若是有事儿,还是赶紧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小没良心的!”宁南星就是再不舍,还是辞了沈家人,回了书院。 265 鹿死谁手 蒋惜念沮丧地休息了一晚上,左右衣不蔽体都不能让沈长致多看一眼,蒋惜念索性就怎么舒服就怎么睡。 当晚,沈长致进屋的时候,特意看向床上已经睡沉了的蒋惜念,皱着眉头,不知道就是连睡着了,还未舒展,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让她这么费神。 沈长致今晚作画的时候,有些恍惚,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索性就早早地搁了笔回屋。哪成想,蒋惜念竟然安安静静地已经睡着了。也是,好像这么几日,蒋惜念睡得都特别地早。 或许是因为蒋惜念白日里说的话起了作用,沈长致对于蒋惜念,难得地坐在床沿打量了 一番。就算是他嘴上多么不留情,但是不否认,蒋惜念长得确实不赖,虽不是那种夺人眼球的娇媚,只是淡淡的清秀,就如同小茉莉花一般。只是通身的气度却是让人忽视不得,就算是蒋惜念已经低下身段,尽量地想要融进村子里,但是总是与那些个村妇不一样。也不知道蒋惜念在桃花庄里,能不能找到说话的人…… 沈长致想着想着,不由地失笑摇摇头,对于蒋惜念下午的剖白,沈长致还是往心里去了…… 俩人相安无事,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未亮,蒋惜念就醒了,实在是被尿憋得慌。 蒋惜念辗转反侧,实在是憋不住了,豁然坐起。从床尾爬着就下了地,蹬蹬蹬地就往里间去了。 沈长致微眯着眼睛,听着里间传来的嘘嘘声,一时间也有些燥热。 蒋惜念解了手后,探头探脑地出来后,侧耳倾听,没有听到床上有什么动静,心下大安。就着木盆里的水洗了个手后,看着天色还未亮,打了一个哈欠,还是回去继续睡去。 蒋惜念想得挺好,还是从床尾爬回去。但是哪成想,原本弓着身子睡的沈长致,这会儿竟然仰面睡着,修长的长腿抵在床尾。蒋惜念咬着唇,纠结地想着,是要翻越千山万水继续睡呢?还是不吵醒沈长致索性就起来了呢? 待得一想到他都诱、惑了沈长致好几晚,沈长致还是如同老僧入定一样,蒋惜念就忍不住恼羞成怒。哼!管他会不会醒呢,吵醒了最好,左右她这会儿醒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索性就俩人说说话也好!要知道,除了新婚头一日,她们俩已经好久没有说上话了。 想通了的蒋惜念也不蹑手蹑脚,大喇喇地将整个身子都扑在沈长致的身上,压得沈长致一声闷哼。不得不悠悠转醒,睁开眼看着蒋惜念。“你跑到我身上做什么?” 许是还没有睡醒,沈长致的声音牲畜无害,竟带着几分孩子气。 蒋惜念臊红了脸,梗着脖子冲着沈长致喊道,“谁跑到你身上来了?!你可别瞎说!” 沈长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我还是服你的!你光着身子爬到我的身上,是想对我做什么?告诉你,我是死也不从的!” 蒋惜念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昨晚自暴自弃地就穿着鲜艳的肚兜睡了,原本还想着反正沈长致不会将她如何,就算是沈长致真的将她如何了,这不正好,免得她再费尽心思地折腾了! 一听到沈长致死也不从,蒋惜念恶向胆边生。“当真?” 沈长致极为认真地点点头。“千真万确!我身子弱!我不会从了你的!” 蒋惜念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扒沈长致穿着的里衣,一边扒,还一边抱怨,“你一个大男人,还穿什么里衣睡觉!娘不娘!” 沈长致攥着自己的里衣不让扯,“我身子弱,怕冷——” “冷个屁,我看你的身子一团火热,还冷?你在骗鬼吗?”蒋惜念没好气地呸了一口,与沈长致抢着他的里衣。 撕拉—— 沈长致的里衣破了—— 蒋惜念只是一愣,在沈长致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将破烂的里衣扯了,用力地往地上扔去! 扔完后,蒋惜念与沈长致四目相对! 蒋惜念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长致身上的棉被早就在争夺的时候,被蒋惜念一脚踢到了一旁去了。 蒋惜念盯着沈长致身下的底裤,想了又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给扒了!看他还从不从! 沈长致注意到蒋惜念的目光,赶紧紧紧地抓着底裤,“我是不会从的!” 蒋惜念恶狠狠地道,“由不得你从不从了!”蒋惜念咬牙跟沈长致对扯了。没僵持多久,底裤也是应声而破…… “啊——” “我早就说过了,我身子弱,受不了惊讶,你非得不听,这下子好了,你来负责吧!”沈长致无奈地摊摊手。 翻身将蒋惜念压在身下,堵住蒋惜念的惊呼的小嘴儿…… “别叫,要是引来了人,看着满地的狼藉,都是我的衣裳……”沈长致啄着蒋惜念的脸颊,唇,耳珠子。 蒋惜念脑子一片空白,任由着沈长致予求予取,极尽缠绵…… 等天亮了,沈家的小院子里慢慢地热闹了起来。 沈团团忧心地看着东厢房,吃着手里的馒头,“我哥和嫂子怎么还没有起来?要不要我去敲敲门?” 王婶赶紧拉着沈团团,生怕沈团团去敲门。王婶起来的时候,东厢房那头才刚刚停了动静。不要问王婶是怎么知道的!因为锅里的水还热乎着呢! 沈家晚上都是留着火的,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王婶看着沈团团,不让沈团团溜走,“今日就是集市了,咱一会儿去集市上买点儿好吃的。” 一听到好吃的,沈团团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不过就是睡懒觉,沈团团也没有往心里去。“买什么好吃的?” “你想吃啥,我们就买啥!”只要你别去吵着你哥哥嫂子就成。这后面这句话,王婶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地说着。 沈团团还没有吃饱早饭,就被王婶给拉走了,“我还没有吃豆腐脑呢——” “不着急,听说集市上的一个云吞摊子皮薄馅多,还是大骨头汤,我给你买一份,不够管饱!”王婶拉着沈团团走了。 东厢房的屋子里仍是安安静静的,蒋惜念柔顺地躺在沈长致的怀里。 等到日上三竿,蒋惜念悠悠转醒,肚子咕噜噜地响着,双腿搭在沈长致的长腿上,动了动脚,疼痛袭来,下身如撕裂了一般疼痛。“嘶——”记忆回颅,才想起来她起夜后,将沈长致给办了! “醒了?”沈长致的下巴顶在蒋惜念的头顶,沙哑着声音问道。 蒋惜念咬着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会把沈长致给办了!这压根就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沈长致也不着急,蒋惜念不说话,他来说话就好。话锋一转,哀怨地道:“媳妇儿,你这是吃干抹净,就想擦擦屁/股走人了吗?” 蒋惜念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装死是不行了。“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便宜的,我还是处子之身!” 提起这个,沈长致的眼神幽暗不明。“我也是头一回——你昨日压着我,这地上的撕碎的底裤都是证据,我想起来了,我昨日宁死不从——” “呸——你个不要脸的!”蒋惜念一想起沈长致昨日在她的身上驰骋,就是她哭着求饶,沈长致也没有放过她!一直到了天亮才歇下! 沈长致拄着下巴,轻声地笑着,胸膛一抖一抖的,惹得蒋惜念忍不住捶着沈长致。 “咳咳——我身子弱,经不住你捶打的!” “沈长致,你还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今早你怎么不身子弱!哼!” 沈长致吃饱餍足,倒是好脾气,也不跟蒋惜念一番见识。搂着人不愿意起来,蒋惜念挣扎着要起来,“松开啦,我要起来了,天儿都大亮着,指不定要被人笑话了。” “我才做了几天的好媳妇儿,这会儿又被你害的,变成了懒媳妇了。”蒋惜念只要一抬腿就觉得浑身酸疼,龇牙咧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睡着吧,我会说的,说你身体不舒服。”沈长致掀开被子,浑身赤果果地下了地! 蒋惜念吓得赶紧捂着眼睛,“流/氓!沈长致你耍流/氓!” 沈长致有些无奈,“我说媳妇儿,你别倒打一耙,这是你撕坏的,我没的穿了,我能不自己去找亵裤穿吗?” 蒋惜念动了动腿,发现双/腿之间意料之外的清爽,完全没有入睡前黏答答的感受。再看到床铺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才想起来,自己梦到的沈长致给她擦拭身体的事情多半是真的! “沈长致,你又哄我玩儿!” 沈长致已经找到了衣裳,正在穿着,听到蒋惜念没来由的话,也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事儿。无奈地摇摇头,“你是我媳妇,哄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用太放在心上,以后要淡定!要不然显得咱没见过世面。”、 “沈长致!”蒋惜念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 沈长致听话地应了,将地上的破碎不堪的里衣都拾了起来。“唉,这不是糟蹋东西吗?其实你好好地跟我说,我也不是不答应的。下回,你好好地同我说啊——” 蒋惜念气得不行,一个倒仰,拉上被子就准备继续睡。 只是可惜,被子里热的很,蒋惜念没蒙一会儿,就又探出了脑袋来。就看到沈长致拿着一把剪子在剪着床单。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的落红,我给剪下来,好好保存着。” 蒋惜念忍无可忍,“沈长致,你滚出去!” 266 一定要补一补 沈长致被蒋惜念赶了出去,灰溜溜地样子,让蒋惜念忍不住嘴角上扬。蒋惜念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被子耸动,蒋惜念无声地笑着。 这与他想的不一样,沈长致虽然嘴坏,但是她不是傻的,当然能感受得出来,沈长致是爱护她的。 不愿意让她下床,所以故意怼她。 愿意珍重她,就是连落红的床单都剪了留着。经过这几日,沈长致的性子,蒋惜念冷眼旁观,到底也清楚了几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沈长致竟然会剪了这个簇新的床单!要知道,沈家人贴心,这屋子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 蒋惜念想不起来,她有多久没有被人珍视的感觉! 蒋惜念就这么无声地傻笑着,就听到推门的声音,蒋惜念立刻收了笑容,转身朝里,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沈长致出了房门,转身就将门给带上了。 王婶带着沈团团从集市上逛了好几圈,又特别豪爽地给沈团团买了好些零嘴儿。想着蒋惜念平日里胃口小,又买了一些小糕点,给蒋惜念留着回头饿了可以吃。 后来,沈团团实在是吃撑了,王婶又去买了一份云吞回家,捎给蒋惜念吃。 哪成想,王婶领着沈团团回来时候,东厢房仍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沈团团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将沈长致给盼出来了,沈长致一出现在门口,沈团团就奔了过来。“哥,你这会儿才起床?我嫂子呢,醒了吗?” “你嫂子身子不舒服,我弄点儿吃的给你嫂子。” 沈团团一听蒋惜念身子不舒服,那还得了,“婶子特意带回来云吞,我去下去!” 自打沈团团定下了婚期,回到桃花庄住着后,沈家的锅里日日都是炖着大骨头汤的,就是给沈团团补补身子的。王婶私下里,倒是没少说,沈团团这是前平后平的,特意给沈团团补身体的。再加上后来,蒋惜念嫁进了沈家后,王婶盼着蒋惜念也早早地有了身子,更是大骨头汤断不得了。 所以,这会儿大骨头汤都是现成的。 已经熬成了白色的汤汁,沈团团舀了几勺子出来放在外锅,又切了一点儿蘑菇丁,等着汤滚了后,才下了云吞。等着云吞翻滚的时候,沈团团转身就去切酸菜丝儿,“我嫂子跟我口味儿,喜欢吃酸菜酸笋。我切一点儿酸菜丝扑在上面,开开胃。说不定嫂子一下子就病好了!” 沈长致帮着烧火,看着沈团团动作迅速地捞起云吞,又将切成细丝儿地酸菜丝儿扑在云吞上。 “我去端给嫂子,哥,你先去洗漱,一会儿我给你下点儿面条吃。” “不用,我去端给你嫂子,你给我下面条吧,也弄点儿这个酸菜丝儿。”沈长致动作迅速地从沈团团的手里端过托盘,要亲自给蒋惜念给送吃的。 沈团团也不抢活,笑得贼贼地。“哥,星啊,都会心疼媳妇了。” 沈长致冲着沈团团挤眉弄眼地算是接受了沈团团的打趣。“竟然会打趣你哥哥了,真是好肥的胆子!” “去去去,别在我这儿逞能!赶紧去伺候你媳妇儿去!”沈团团将碍眼的沈长致轰走后,撒了一点儿面粉,将王婶准备在一旁的面粉摊平切成面条丝儿。就着刚刚的汤水,给沈长致下一碗面条。 “媳妇儿,你睡着了没?”沈长致小心翼翼地问道。 “媳妇儿——饿了吗?” “看我给你拿什么好吃的了?” 蒋惜念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嚷什么嚷,你吵着我睡觉了!” 沈长致也不拆穿蒋惜念的装睡,点头哈腰地道着不是。“是我嗓门大了一点儿,既然醒了就先吃点儿东西,一会儿再接着睡?” 沈长致将托盘搁在桌上,给蒋惜念找了一件衣裳,让她披着。 蒋惜念双脚刚碰着地,酸疼袭来,刚走一步,就忍不住腿软,闭着眼惊呼出声,原以为要跌坐在地上了,“走路都走不好,你是不是只会用强了?” 蒋惜念听到耳边的低低的说话声,感受到脚下一空,被沈长致一个打横抱在怀里。蒋惜念红着脸,“我哪有!我这是上了你的当了。要不然,我才不会呢……”说到最后,蒋惜念的声音都小了,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她的记忆很清楚,昨晚,沈长致明明是不愿意的,是她强迫他的…… 虽然之后的事情不说,但是一开始总是她强的错不了! 沈长致将蒋惜念放在椅子上,将云吞碗放在蒋惜念的面前,“趁着热,吃点儿热的,肚子里舒服。” 蒋惜念拿起勺子,轻轻地吹凉了,才将勺子送入口中,一如既往地好吃。“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不吃吗?” “团团和王婶偏心,就给你在集市上买了一碗云吞!我哪有份儿?明明你才刚嫁进我家,怎么比我还受宠。”沈长致略略地有些羡慕嫉妒。 “团团和王婶就没有问吗?” “为什么?” “问我怎么没有起来啊。”蒋惜念心有惴惴的,她在蒋府的时候,就没少听着家中姐妹表姐妹说着在婆家的日子难熬。除了日日要按时请安,还要跟在婆婆身后立规矩。这都是每日必做的事儿。 蒋惜念知道沈家没有这等规矩,这就是小户人家的好,但是她这般睡到日上三竿,还等着自己男人将吃的端进来,就是蒋惜念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过了。 “我已经说了,你身子不舒服。团团原本还想端进来给你吃的,但是被我给赶了去了。你放心吧,团团和王婶都不会随意地进门的。” 蒋惜念红着脸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是自家人,没有这等讲究。我就是怕他们不高兴,新媳妇就不睡懒觉,怕会被讨厌了。” “你这都不算什么事儿,等到夏日里,你就会发现,团团一日到晚都是不起来的。咱家人都是习惯了。”沈长致对于蒋惜念的好感又满意了一分。 沈长致不是死心眼的,既然蒋惜念愿意在桃花庄里过一辈子,愿意成为他的媳妇,沈长致自然不会辜负她的心意。既然都已经成了亲了,自然要试着将日子慢慢地过起来,不了解就试着去了解,也试着去心疼她。 只是,自打昨晚后,沈长致对蒋惜念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个媳妇儿,虎!也牛! 虎虎生威! 牛气冲天! 当真是绝了! 蒋惜念并不知道沈长致心里想着什么,疑惑地问道:“团团那是怎么了?” “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苦夏。夏日里热的晚上就睡不好,只能白日补交。后来还是王婶看不下去了,陪着团团睡的,夜里头也帮着打打扇子,勉强能睡个囫囵觉。” 蒋惜念了然,蒋惜念一边吃一边听着沈长致随意地说上几句,她有时候会插话,小夫妇俩倒是异常和谐。 等一碗云吞下了肚,蒋惜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养了二十年的规矩,这才几日就破了功了。她好像已经很习惯沈家吃饭的时候,会说说话,斗斗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吃饱了?”自打蒋惜念嫁进来后,沈长致还是头一回看到蒋惜念吃这么多。 蒋惜念红着脸点点头,“我好像吃撑了——” “那我扶着你走走,消消食。” 蒋惜念忙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就慢慢地扶着桌子走走,你去吃吧。” “你自己能行?不会腿软了?” 蒋惜念倔强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你看,我能行的!再说,我总不能晚饭的时候还不出去吧?” “不舒服,就睡着,晚饭我再端进来,你好好地休息着。”不等蒋惜念逞强,沈长致将蒋惜念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若是吃撑了难受,回头我管团团要点儿消食丸。” 蒋惜念目送着沈长致端着托盘出去,慢慢地揉上肚子,真是吃撑了。 待得沈长致出去后,沈团团已经下了一大碗面,面上搁了俩糖心蛋。沈长致对于吃食并不太讲究,但是对于糖心蛋却是有些偏爱。 沈长致是饿得狠了,捧着面碗,就喝了一大口的汤,沈团团忙将一旁的碗里的汤又倒进了沈长致的碗里,“哥,你慢点儿吃,免得一会儿饿着了。” 刚刚王婶说漏了嘴,沈团团算是知道了,敢情他哥和嫂子一直没有同房啊! “夜里,我跟王婶做点儿好的,现在先填填肚子。” 沈长致刚想道不用,但是想着蒋惜念抱起来轻飘飘的,吃了一碗云吞就能吃撑了,还是吃点儿好的补补吧。所以难得一回没有拒绝,“对了,团团你那儿还有消食的吗?你嫂子吃撑了。” “有!长致这回又给了我好些,我这就去那几瓶给嫂子。” 等到沈长致吃完了面条,就被沈团团赶着回屋休息了,“这俩日好好休息吧,这才新婚呢,多陪陪嫂子,人家人生地不熟地来了咱家,一个亲人也没有,怪可怜的。” 沈长致拿着沈团团给的三瓷瓶回了房,进了房,就看到蒋惜念睁着一双大眼睛,正无辜地望着他…… 267 家底 近日,天气渐热,沈团团已经开始有点儿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 宁南星一早就来了桃花庄,带来了沈团团常喝的酸梅包。沈团团仰面躺在躺椅上,“要是有冰就好了——” “你自幼体寒,不可吃冰。” 沈团团瞪了一眼没趣的宁南星,她不过就是随便想想难不成都不行吗?且不说江夏城中有没有冰块,就算是有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冰块,听说,那都是高门大户里才有的冰窖。 “南星哥,你说以后咱也好好赚钱,养个儿子做了大官后,咱也弄个冰窖咋样?冬日的冰块储存着留着夏日里用,我也不要多,就弄点儿冰块吃几碗冰碗就成!” 宁南星皱着眉,虽然沈团团的身体不允许吃冰,但是沈团团说的“咱儿子”还是大大地取悦了宁南星,宁南星决定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让沈团团在夏日里吃一碗冰碗的。“这些年,你好好地吃药调养,说不定等你有儿子的时候,就能吃冰了。” “当真?” “那是自然,难不成你还不信我的医术?” 沈团团讨好地笑了笑,她没敢说,她都吃了那么多年的药,怎么还是体寒呢?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挑衅的话,沈团团还是识趣地不说了。“信,自然是信的!” 宁南星将酸梅包给了王婶后,路过沈长致的书房,敲了敲门,就进去了。“怎么,嫂子没有红袖添香?听说,最近你和嫂子那是蜜里调油啊!” 沈长致放下书,面色坦然。“我当你是嫉妒了。” “嗤,我会嫉妒?”宁南星我挑眉,子啊沈长致的对面落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忘了跟你说了,你的这个新媳妇的娘家人来了,昨日就在江夏城中了。” “蒋惜念的娘家人?蒋家人?”沈长致放下书,“怎么吴家人没有说起?” 事关沈团团的家事,宁南星早就已经托人将蒋家给打听清楚了。“在蒋家的眼里,吴家还不配知道蒋家的事情。吴老爷的大姐是蒋家二爷的妾室,一介妾室的娘家人,蒋家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跟吴家有牵扯。所以,就算是来了江夏城中,也不会跟吴家人碰面。如今,正在城中的客栈里住着呢。估计这俩日,已经将你们家上上下下都已经打听了清楚。” 沈长致倒是心安,蒋惜念早就跟他提过,当初是她姨娘给瞒着的,又加上蒋府路远,才耽搁了近一个月,“来便来吧,总不能强抢了民妇。” 沈长致思量着是不是该去一封信,让在外晃荡的肖老头儿回来,只不过一想到肖老头儿这会儿也不知道飘到哪儿了,沈长致就歇了心思。 “蒋家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管家模样的,带着几个家丁。” 沈长致嘲讽地道,“ 那这些人,更瞧不上我这乡下地方了。” 沈长致料想的没错,蒋家的管家这会儿正在客栈里,犹豫着是不是该去见一面蒋惜念,若是蒋惜念哭着求着要回去,他是不是应该做主带她回去呢!管家压根就没有想过,蒋惜念会自己愿意留在乡下地方!堂堂一个官家小姐不做,做一个泥腿子的媳妇儿,这种落差,管家可不认为蒋惜念能适应地过来! 就算是听下面人打听回来,沈长致是十里八乡的出了名的俊俏的模样,管家也依然不信蒋惜念是心甘情愿的!毕竟,蒋惜念很有可能就是被那个乡下泥腿子的第一面给骗了!所以才私自做主我嫁了过去。这日子也过了一段时间,白日里要做活,夜里头又要伺候男人,蒋惜念一个娇滴滴的养着的小娘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管家虽然可怜蒋惜念,但是如今蒋惜念都已经是残破的身子,他得了二小姐的吩咐,不准将人带回府去。二小姐定下的可是四品大官的嫡长子,而大小姐如今只有破败的身子,恐怕就是要给人作妾都没有人要了吧?没有了利用价值,管家都是人精,自然想也不想地听从了二小姐的意思。 心里有了决定,管家在江夏城中逗留了几日,就离开了江夏城。 这一些,蒋惜念半点儿不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往心里去。她如今的日子,松松快快的,闲时跟沈长致斗斗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沈长致那个小人,白日里斗嘴落了下风,就在夜里找回场子!蒋惜念没少被他折腾地下不了地儿。 沈长致是打定了主意,回头等天凉了后,就让宁南星给蒋惜念也抓点儿调理的药,总归是不会错的。且看这些年,也沈团团的身子壮如牛,就知道宁南星的药还是有效果的。 沈团团最近越来越喜欢蒋惜念了,蒋惜念虽然很多事情都不会做,但是她肯学,很认真地学着。若是说家中最忙的,蒋惜念绝对算得上的,一早起来就要跟着王婶去河边洗衣裳,等回来后又要学着做饭,只是这么一个来月,蒋惜念原本养得娇嫩的手都粗了不少。不过却是进步神速,已经能做出简单的早饭了。 因为蒋惜念一门心思地跟着沈长致过日子,沈长致自然对蒋惜念更是上心,但凡出门,都会给蒋惜念带好吃好玩的,自然,顺便也有沈团团的份儿!对,没有错,只是顺便! 给沈团团的大多都是零嘴,给蒋惜念的却是不同,有的时候是手脂,有的时候是布料子,怎么贵怎么来! 沈团团没少嘲笑沈长致见色忘妹,当真是变化地太快!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哼! 偏偏宁南星最近好像很忙,唯二的俩次,还都是姜小海替宁南星送东西来。姜小海也不知道宁南星在忙什么,只知道这些日子姜小海采买了很多的药材,还是不够,让姜小海继续去采买。 在姜小海说出了俩千两银子后,沈团团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把家底都买空了啊! 沈团团不由地有些着急,看来家中有个视药如狂的大夫,也就是家中有个败家子差不多了,这才几日就花了两千两,还要再去采买!心好痛!比吃了一把狗粮还疼! 沈团团一想到有个宁南星这个“败家子”在,全身通凉,从脚凉到头,这一身子的燥热散了不少。还是要想个来钱的法子啊! 沈团团去了沈长致的书房,自打家中有了蒋惜念后,沈团团已经不会莽撞地直接推门进去,万一沈长致兴趣来了,弄了个红袖添香,她这个巨大的灯泡不敲门而入,撞坏了好事儿就不好了! “进来!” 沈团团推门进去,看到蒋惜念也在屋子里,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团团——你哥在屋子里呢,快进来。” “哟!哟哟!哟哟哟!沈长致,行啊,这么快就红袖添香了啊,我嫂子被你哄得团团转啊,不错啊,小伙子能耐了啊!” 沈长致搁下笔,无奈地摇摇头,“贫嘴!” 沈团团很是取笑了一番二人,才说起了正事。“按理说,嫂子嫁进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家还给嫂子当的。只是一直忙着, 也就忘了。嫂子你也别见怪。” 蒋惜念很清楚,沈家人一开始是因为压根就不信她会安分留在村子里。就算是她自己都没有下定决心,更何况是沈家人呢。“我不懂这些事儿,还是团团管着吧,我有现成的吃的,可是顶好的事儿了。” 沈团团将手里的匣子放在沈长致的书案上,“美得你!我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总不能带着娘家的账本嫁人吧?再说,我若是再不交出账本,恐怕外头的人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呢!” “管那些人做什么?咱家除了那几亩地,能有什么银子。”沈长致很清楚家中没几个银子。 “我将家中所有的进出账都记在了本子上,我自己做主,八十亩地里拿出了十亩地充作了池塘,因为我哥出的力多,所以池塘所得三分之一的就当做是咱家的,其他的算是宁家的。哥,你觉得这样可好?” 蒋惜念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不说话,这些东西她不知道,也没有想着要过问。只是恰好听到了,也不好走出去。 沈长致想也不想地拒绝,“当初说好的,那五十亩的池塘是宁家出的,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做,主要还是小海哥在忙活。这三分之一我可不能要!” “只要哥哥和嫂子不觉得我胳膊肘往外拐就成,我原本想着三分之一也我委屈了咱家,只是我到底不好十亩地换了一半,毕竟我也不能辜负了宁南星和宁爷爷对我的信任!不过,这三分之一是跟南星商量好的,以后这池塘还是要多劳哥哥和嫂子费心的。” 沈长致说什么都不肯要。“这些东西你就收着吧,放心吧,我这儿有银子的。” “一码归一码,这十亩地左右我也已经换了,都已经在衙门里过了明路了。就宁南星那万事不管的,我这是为了捆牢哥给我做事儿,才弄了一点儿小甜头给哥你呢,你可不要撂担子啊!” 沈团团一番话下来,沈长致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头一年卖的,加上去年的收成,再加上我倒买倒卖赚的银子,还有莲子也被南星哥找了路子给外销出去了。再加上铺子和七十亩地的租子,咱家豆腐干的收入,这里一共是近四千两银子。这是地契,都交给你们了。”沈团团将匣子打开,将银票和地契房契都摊在俩人的面前。” “这——也太多了吧?”沈长致也有些疑惑。 “噗嗤,从来还没有人嫌银子多的,哥,你可真出息。” 沈团团很清楚,这四千两的银子,说不定还不如她哥给他的一卷画卷值钱!宁南星看到那些画卷后,只让她千万别卖了,回头说不定能留着当做传家宝! 268 学习软妹子 沈团团留下木匣子,潇洒地转身就走,留下沈长致夫妇俩自己数钱去了…… “既然是团团给的,你就收着吧,回头团团嫁人的时候,再送点儿私房银子给她。”沈长致让一旁早就有些呆愣的蒋惜念将木匣子收起来。 “啊——你说什么?” 蒋惜念还沉浸在那四千两的银子的刺激中没反应过来。 沈长致将木匣子放在了蒋惜念的怀里,“拿稳了,团团说了,以后这个家就由你来当,以后可收下留情,多给我一点儿银子花花哦。” “不成不成,我管不来的!”蒋惜念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要不然,交给爹来管?” “爹向来管不住银子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蒋惜念一一应了。她原以为沈家也不过就是庄户人家,虽然吴老爷已经帮忙打听过了,沈家吃喝不愁,但是买了那几十亩地后,估计也只有百余两银子。哪成想,沈团团竟然会眼睛都不眨地竟然愿意分出三分之一的银子来,更何况宁家竟然还同意!光是这些,就让蒋惜念已经吃惊万分。 四千两的银子,蒋惜念紧紧地抱在怀里,恐怕就算是二妹嫁人,公中也不会出四千两银子,按例嫡女出嫁公中只出俩千两银子。 “不用抱得那么紧,我也不会跟你抢银子。小财迷。”沈长致点了点是蒋惜念的鼻子,“若是哪儿不放心的,就去问问团团,趁着团团还在家,你们姑嫂俩就多多地说说话。团团赚钱是个好能手,就是我,也是该败下风的。” 沈长致才点了点蒋惜念的鼻子,只觉得没有用多少力,蒋惜念的鼻子就红了。娇气包! “其实, 我这还有一些银子的——” “你的银子是你的嫁妆, 你就好好收着。咱家还没有到要用媳妇嫁妆的地步。”想当初,她娘的嫁妆早就已经用完了。沈长致自然不愿意像他爹一样,到要用媳妇嫁妆的地步。 蒋惜念抱着木匣子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地管家的,会跟团团好好学的!” “乖——” 蒋惜念将木匣子放回了屋子里收好后,就去找沈团团。她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不会,也要问问沈团团可有旧例可寻。不说旁的, 就是王婶,该如何待之。 沈团团也没有隐瞒,“不瞒嫂子,婶子我是想带着去宁家的。” “不成不成,若是没有王婶,我什么事儿都做不了!团团,你放心,我一定将王婶当做自家长辈一样待之,若是我有亏欠了王婶的,你瞧不过去,再将人带走,我绝对不说二话。”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蒋惜念对于王婶是真的喜欢,王婶也是一个聪明人,却也不因不是沈家人而行事扭捏,蒋惜念与王婶相处起来,只觉得舒服。王婶带她,就像是自家的闺女一样,该疼的时候疼,该教的时候教,半点儿不藏私。 “那回头问问王婶的意思吧?咱也做不了王婶的主儿。”沈团团也不坚持,这事儿还是得看王婶自己的意思。 蒋惜念又问起了家用该如何给我。 沈团团挠了挠头,“你这倒是为难我了,平日里我也只是想起来了就给,王婶大多时候都不肯要。不过你估摸最近若是银子用的多了,就再多给一点儿,二十两五十两不拘多少。” 蒋惜念了然,心里有了章程。 沈团团突然是灵机一动,“嫂子,你想不想去看看咱家的地?让我哥带你去转转?顺便捎上我?” 蒋惜念赶紧摇头,“不成的,你别哄了我。你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怎好抛头露面?不成的, 若是宁家知道了,定是不喜的。” 沈团团随意地摆摆手,“哪能呢,宁南星他敢?若是以后旁人说起来咱家的地儿,你都不知道在哪儿,这是不是太失职了?再说,我刚刚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嫂子你敢不敢兴趣?” 蒋惜念被沈团团诱、惑地双眼都亮晶晶的,不过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成!我要问问你哥哥,你哥若是同意的话,咱就一起去。” “嫂子多给我哥吹吹枕头风呗,嫂子,我相信你一定能说服我哥的。” “竟然取笑我,看我还帮不帮你。”蒋惜念红着脸,到底还是新媳妇面皮薄,被团团一打趣就红了脸。 沈团团将蒋惜念送到了书房门口,贴心备至,站在书房门口冲着蒋惜念挤眉弄眼,给蒋惜念加油鼓劲儿! 蒋惜念跺了跺脚,推开书房的门,就跟沈长致去商量去了。 “相公——” 沈长致挑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儿?” 蒋惜念鲜少称呼沈长致为“相公”,也只有夜里的时候,被沈长致欺负狠了,蒋惜念才会喊着“相公”求饶。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知道相公有没有空?能否带着我出去转转,我自打嫁到了桃花庄,就没有出去转转。” 沈长致不动声色,“想出去转转,就让团团带你去好了。团团识路。” “那如果有点儿远呢?也让我跟团团自己去吗?” “哪儿?” “团团说了,去看看咱家的地儿,说是在苗家寨边上的。”蒋惜念这才几句话就将沈团团给供了出来。 门外的沈团团扶额哀嚎,果然嫂子还是太嫩,不是他哥的对手啊!三言两语地就套出了真相。 “回头等得了空了带你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过些日子,等荷花开了,我带你去瞧瞧。”沈长致也没有想着要拘着蒋惜念。 蒋惜念想到沈团团难得拜托她一件事情,若是连这么小的事情她都做不好,她就枉为嫂子了。“团团说,有想到了赚钱的法子,想去看看地儿——” 沈长致没等蒋惜念说完,就打断了蒋惜念的话,“别任由着她折腾,都是要嫁人的人了,在家乖乖绣嫁衣,哪能由着性子乱跑。” 蒋惜念虽然也觉得这个理儿是没错,但是却是不忍心让沈长致失望。“相公,就这一回,回头我一定不帮着团团求情。再说,我也想去,若不然旁人说起咱家的地儿,我都半点儿不知情,像个外人。” 蒋惜念说着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贴在了沈长致的身上,沈长致正经地推开,“站好,好好说话!” “你答应我,我就好好地说话!相公——我这做嫂子的,难得有小姑子用得上我的时候,我怎么都不能让小姑子失望啊!再说,你若是拂了我的意,往后,我在团团面前也没脸再应承什么东西了。那我这嫂子不是白当了吗?” 沈长致对于撒着娇的小东西最没办法,实在是磨不过蒋惜念,只无奈应了, 明日一早就出发,若是起步来,就别去了。 蒋惜念欢呼着应了,“相公,你最好啦!” 不走心地夸完沈长致,蒋惜念就飞奔出去给沈团团报喜去了。 一开门,就遇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沈团团。 “嫂子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我观你红光满面,我哥一定是答应了!”其实,她是不会说的,她早就在门外听到了蒋惜念是如何讨好沈长致的。当真是个软妹子呐! 蒋惜念点头,“团团真棒!猜对了!你哥让我们明早早点儿起来,就能去了!” “嫂子可真厉害!将我哥治得服服帖帖的。”沈团团打趣完蒋惜念,不等蒋惜念来追她,她就跑了。“我听说三丫回娘家了,我去瞧瞧去,一会儿就回来。” 蒋惜念无奈地跺脚,谁让她跑得没有团团快呢!愣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团团跑出了院子。 沈三丫早一年前就已经出嫁了。 沈团团出了院子就慢慢地走着,到了三丫家门口,在门口唤了一声就进去了。” 沈三丫一听到团团的声音,就从堂屋里冲了出来,“团团你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哎哟,慢点儿,你个死丫头,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三丫娘在后面追着出来了。 沈团团惊喜瞪大了眼,看着沈三丫还没有凸起的肚子,“这是有喜了?” 三丫娘也是欢喜,“嫁过去都一年了,可算是有喜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这颗心也总算是能落了地了。” 三丫可不管她娘说啥,拉着沈团团的手就要回屋去,“娘,我跟团团说会儿话,我都好久没有见着团团了!” “行行行,可别瞎跑了,要是有个啥的,我可对不住亲家!” 自打三丫家的日子好过了后,三丫家的兄妹姐妹娶亲的娶亲,嫁人的嫁人,家中如今只有一个小儿子还没有说亲。有了沈石头的工钱,再加上三丫爹不时打短工赚的银子补贴家用,一家子日子倒是好了不少。所以,三丫娘的暴脾气也收敛了不少。 沈三丫嫁给的是城中一家普通人家的独子,相公就是在城中打杂的,是江夏城中顶顶普通的人家。因为城中住着,凡事都给花钱,倒还不如在乡下地方住着自在。当初那家人能瞧中了三丫,也是看中了三丫爽利能干。 看着沈三丫红润的面色,沈团团也知道沈三丫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269 死磕池塘到底 第二日一早,沈长致就带着二人去了苗家寨。 天儿微热,池塘里的荷花有的已经结了花骨朵,远远瞧着这一大片,倒也算是赏心悦目。 沈团团带着蒋惜念绕着池塘边走着,“嫂子,你要摘花不?让我哥下去给你摘几朵?”最近沈团团找到了生活的乐趣,那就是打趣她嫂子。 蒋惜念这人也是妙人,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倒是行事作风却是半点儿不娇弱。或者说,俩者变换自如,收放自如。 蒋惜念忙摇头,“不用,荷花还是留着结莲蓬才好,莲子能卖钱。”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沈团团就已经跟蒋惜念说了一通,这池塘的生钱之道。所以,蒋惜念如今看着荷花,就像是看到了银子一样! “噗嗤——我还以为嫂子这是心疼我哥呢!我哥好可怜!”沈团团同情地看了一眼沈长致,沈长致正与姜小海在不远处儿跟着,俩人正在说着话。 如今,姜小海夫妇俩已经在苗家寨的村尾起了一座小院子,姜小海的媳妇如今也已经有了身子。姜家人听说了姜小海如今发达了,也来闹了几回,都被苗家寨的村民给打了出去,愣是连村口都没有进去。再说,那院子对外称,是宁南星出钱给起的,姜家二老就算是想来蹭住,宁南星头一个不会答应。至于蹭吃蹭喝,可惜连村口都进不去,自然也是别想了。 所以,如今姜小海的日子过得要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走路都能带风了! 因为得了苗家寨村民的照拂,姜小海也是一个会来事儿的,隔三差五地就弄点儿零嘴招呼村子里的孩子们,所以,如今苗家寨的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姜家的小院儿。记得姜家的实惠,苗家寨的村民们也不抠抠索索的,自家种的菜啊柴火啊,也不拘啥,都往姜家送。来来往往,与村子里的村民感情越发好了。 这会儿,姜小海正在跟沈长致瞎侃,“沈东家,听哥的错不了,你这都二十出头了,一定要抓把劲儿,赶紧要个孩子!” 沈长致斜睨了一眼姜小海。 姜小海看着沈长致脸色如常,没有不高兴,再接再厉。“你看哥,都已经二十来岁了,说不定头一胎还不是儿子,等到生出儿子来也不知道何年马月了,回头别人四十岁了孙子都有了,我们说不定儿子才会打酱油!” 沈长致扫了一眼走在前头的蒋惜念,瘦瘦弱弱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怀孕的苦。“你这个乌鸦嘴,你就不怕说中了你自己?”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姜小海重重地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子。 等到真的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了的时候,姜小海那会儿可不止打自己几个嘴巴子了,当然这是后话。 姜小海只觉得自己的嘴巴疼,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被他媳妇听到这话就大不妙了,要是一不小心动了胎气就不好了。“不过话说回来,闺女也不错!闺女是爹的小棉袄!呵呵——” “呵呵——你觉得冷的话,就多要几个小棉袄。”沈长致倒是不介意左右他们家本来就人丁不大兴旺,他娘也只生了他和团团,最后还是难产没了的。沈长致打定了主意,还是要让蒋惜念调养调养身子骨,阴差阳错的娶一个合了他心意的媳妇还是挺难的,她还不打算换媳妇。 姜小海呵呵干笑着,幸亏他媳妇没有在这儿,要不然他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我真心觉得,生儿生女都是一样的,绝对真心!” “这话,你留着跟你媳妇去说吧!”沈长致对于姜小海的这话并不感兴趣。 姜小海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回去先跟她媳妇去哭诉!嗯,没错,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先哭个死去活来,然后再表白真心! 姜小海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凑到沈长致的面前,“沈东家,你知道我媳妇能怀孕多亏了谁吗?沈东家,我跟你说,这事儿多亏了东家!” “宁南星?你媳妇有孕跟宁南星有什么关系?”沈长致皱着眉头道。 “呸呸呸!沈东家,你这个话,一听就不像是什么好话!我的意思是,因为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喜讯,在城中看了大夫,都说是好的,也看不啥事儿来,只让我们放宽心,子嗣这种东西顺其自然!我就怕顺着顺着,送子观音就忘了给我送子了!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就求到了东家的跟前,哎哟,那不用多说,效果杠杠的,我媳妇只吃了二个多月的药,就有喜了! 这简直就是神医在世啊!后来我特意打听了一下,原来东家不开药铺,因为人家压根就用不上!但凡求上门的都是捧着重金去的!我听说,最近,宁家得了好些个喜蛋!都是那些个吃了沈家的药后,有了身子的人家送去的。就是我,也送去了俩篮子的喜蛋!等回头,我媳妇生了,再送去!” 沈长致倒是不知道,宁南星最近已经变成了“妇科圣手”,看这样子,名声还不错。不过,沈长致知道,宁家会如此大喇喇地在帮人看诊,还是因为之前沈团团的送了好几箱的莲子给宁南星,说是送惊喜去的!按着日子来算,当初开出去的莲子,如今也应该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竟然这么灵验?宁家的门槛是不是快要被踏破了?” 姜小海摇头,“哪能呢,于隐书院岂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不过但凡是能走了门路进了于隐书院的, 都是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的!于隐书院的副院长也是有本事的,但凡是来书院里求见东家的,惧是委婉的拒绝了。说是书院是圣人之地,岂可费了规矩。但是那些商户,捧着大把的银子捐给书院买书的时候,副院长只好无奈地将人请进书院,还特意让人领着参观书院,参观着参观着就去求见东家去了!啧啧啧,这读书人的脑子可真是好使!不费什么力气,只是拦个门,就能赚来了大把的银子!” 沈长致认同地点点头。 姜小海看着沈长致点头了,才建议道:“回头,沈东家也让东家给你们俩瞧瞧,左右吃点儿药调理调理也是好的!” “成!”这一回,沈长致没有拒绝,原本他就是这么想的。 姜小海突然偷偷地说道:“听说如今东家的诊金不低,不过我装傻充愣地愣是没有付诊金。沈东家,你们是亲家,肯定也不付的。” 沈长致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姜小海,宁南星从看上了沈团团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这辈子就要讨好他这个大舅子了!要不然,沈团团可不依!沈团团不依,宁南星就休想要有好日子过! 沈团团没有听到沈长致和姜小海在说什么,走了会儿,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站定,等着沈长致和将小孩走近,“若是我在这儿起几个小竹屋,你们看如何?” “起竹屋做什么?我家空屋子很多,随时可以来住啊!”姜小海有些弄不明白。 沈团团摸索着下巴,“也不用都是竹屋,也可以是木屋,石屋,总是各式各样的都可以!我想着咱池塘的精致如此好,若是弄几个休息的地方,会不会吸引人来咱这儿游玩,自己摘荷花,摘莲蓬,划船钓鱼,烧烤,竹筒饭,不拘什么,只要能想到的都成!”沈团团想到的这个就是后世典型的农家乐! 蒋惜念有些疑惑,刚刚沈团团不是说了,池塘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吗?“只是这样子的话,不是要破坏了池塘吗?” “破坏就破坏呗,怕啥?”沈团团决定在这里办一个高档农家乐!顺道地也弄一个小儿的蹴鞠场地,只要将附近城中的小儿吸引了过来,就不愁没有人来! “这几年想来,种莲藕的应该还有不少,咱若是指着这池塘里的莲藕吃饭,恐怕早晚要饿死。索性就将咱家的这一片地儿发展成高档农家乐!只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来玩儿的,每个人进来就要收钱,一两半两的。采莲花摘莲蓬都是要算钱的!” “若是什么都要收钱,还有谁愿意来玩耍啊?”姜小海只觉得不靠谱儿,这里除了池塘,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呢! 沈团团摊手,“左右也不过是起几个屋子,其他的都是现成的,对于咱们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姜小海只能点头应了,依着沈团团以前种种可靠的行径,姜小海还是愿意听沈团团的,毕竟沈团团说的没有错,若是有人当真来自己采荷花摘莲蓬,也挺好! 依着去年的时候,那莲蓬就差扔到地上也没有人捡了。今年,他早早地就打听过了,江夏城中的大户人家还有不少都没有将池塘给填了的,他们地多,就算是缺了近百亩地的收成,也能从旁的地方贴补回来。再说,去年沈团团的藕粉也照样卖出了大价钱,他们也一定可以! 所以,姜小海估计, 这几年间他们的池塘怕是会很艰难。 这五十亩的池塘能保本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团团说的这些,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270 心比天高 姜小海的动作很快,经过几人的初步商定,就在这池塘附近起了一个个形式各异的屋子,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出来。 就是原本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的沈长致也被沈团团盯着,根据各个屋子的名字作了画挂在门口,用来代替屋名。就好比“沧海明月屋”,沈长致就得画出这种意境的画来。到时候由着客人自己找去,找对了可是体现智商的事儿。 不过,用沈长致的话说,这么明显的沧海明月,只要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这是哪个屋子。虽然如此说,但是也不好让人找不到,这样的话,可就失了面子了,说不定往后就不会来了。 沈团团力求姜小海要做的雅致。因为有了蒋惜念这个正宗的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在, 沈团团想到一个主意,都会问过蒋惜念的意思,俩人有商有量,终于在莲花开放的时候,将这个农家乐给建了起来。 虽然姜小海已经让人在城中的各大酒楼和茶馆里将消息散发了出去,但是以防万一,沈长致本着拖下一个是一个的想法,将宁南星也给算计了进去。 “我听说,最近求着宁南星看诊的人不计其数,不如,就让宁爷爷和宁南星来这农家乐坐镇,说不定能吸引不少人来这儿。”沈长致是不会承认他是嫉妒宁南星闲的发慌,就是前阵子沈团团逼着他没日没夜地作画,不满意地还不要!差点儿没把他气死!他怎么可能有不好的画! 沈团团有些犹豫,宁南星本就不愿意出诊,这样子做,是不是不大好? 沈长致再接再厉,“其实你也不用这样想,你要想着,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要是一个人都没有来,场面会不会太尴尬了?但是有宁爷爷和宁南星坐镇,就算是没有人来,说不定也有慕名而来的求医的。” 沈团团也实在是吃不准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按理说宣传也做了,银子也撒出去了,就是连蹴鞠场也夯平了,要是真的没人来的话,那她就亏钱了!“成!放出消息去,我去求宁爷爷去!” 沈长致狡黠地笑了,不过沈团团没有看到,她答应下来了后,才开始想着要如何让宁老头儿和宁南星答应下来。俩人都不是容易哄的性格。 果然,沈团团到了书院,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去后,沈团团经过许家的时候,许恩翎正在院子里,看到沈团团就非得拉着沈团团不撒手。“团团,你总算是回来了!你都好久没有回来过了!我好想你!你这个没良心的,有没有想我!” “想,想死了!可想你了!“沈团团赶紧表衷心,要不然,一定会被许恩翎念叨至死的。 “哼,别以为你说想我,我就信了!我其实都知道,你啊,就是敷衍我!来书院一定是为了找南星哥的!哼!别哄我了!”许恩翎哼了好几声,但是却拉着沈团团不撒手。 “明日,不知道许姨有没有空,我们家池塘弄了个新鲜玩意儿,要不要去瞧瞧?” 许恩翎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什么新鲜玩意儿?” “采荷花,划船算吗?” 许恩翎撇撇嘴,“不算!” 果然,许恩翎提不起劲儿来。 “喂小羊羔,喝奶茶算吗?” 说到吃的,许恩翎总算是来了劲儿,“奶茶?羊奶做的茶?” “嗯,还有烤肉,烤猪,烤蔬菜。烤各种你想烤的。”沈团团一步步地诱惑着。 许恩翎咽了咽口水,“好吃吗?” 沈团团点头,“自然好吃!保你吃了还想吃。” “走走走,跟我一道儿去跟我娘说去,我说的我娘不信,团团你说的一句话,都比我念叨一整天来得有用。” 等沈团团随着许恩翎进了堂屋,许夫人早就已经亲自倒了茶,就等着沈团团进来了。“团团如今是越来越能干了,我家的恩翎还是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只惦记着吃的。” “娘——” “我倒是觉得许恩翎这样很好啊,很舒服,我喜欢跟许恩翎一道儿玩儿。”沈团团笑着陪着许夫人坐着说说话,她说的都是心里话,她却是喜欢许恩翎的性子,直爽却不傻。 沈团团又重新邀请了一回许夫人家人,“明日归园田居开业,想要邀请许姨和您的家人一道儿去玩玩儿,这回您放心,我们已经将男女的场地都分开来了,这回可以玩得尽心了。” 因为池塘眼瞧着赚不到什么银子了,就算是卖藕粉,估计今年的价格也不会太高,除去人力,所赚不多,所以还不如大力地发展喜欢喜农家乐。 “归园田居?倒是好名字。”许夫人赞道。 “我嫂子取的,我哥觉得不错,就定了下来了。思谦小弟弟,归园田居里还有小兔子,小羊羔可以喂哦,还有一个专门给小孩子玩乐的蹴鞠场。” 许思谦听到蹴鞠场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娘——” “如此,就又要麻烦团团了。”许夫人笑了应了。 沈团团说完了正事儿,就提出了告辞,“我还要去找宁爷爷,回头记得来啊!” “娘,我送团团出去!”许恩翎跟着沈团团出门,小声地在沈团团的耳边说着话,“你这么久没有回来,害的我有一肚子的话都无处可说。” 如今原本沈家的院子,只有肖老头儿和沈长致在有课的时候会回来住一住,自打肖老头儿去外面浪去了后,就是连沈长致也不来书院了。许恩翎有满腔的话要找沈团团说,但是她娘偏偏不让她出门找沈团团,说是沈家办喜事,团团应该很忙。 “团团,你知道吗?林妙语在年初的时候嫁人了!” “林妙语,嫁人了?我怎么不知道?”沈团团疑惑地说道。 许恩翎也没有想过沈团团会不知道,“可能你搬回了村子里去了,所以才不知道吧?” “哎呀,这些不是重点!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还省银子了,不是挺好吗! 你知道重点是什么吗?林家挑挑拣拣这么多年,还是将林妙语嫁了出去,因为林妙语年纪大了,偏偏又有前头的被县尉夫人不喜的传闻在里头,这一般人家也不敢娶。这不,就匆匆忙忙嫁给了一个商户的儿子,听说是死了亲娘的,这是继母做的主。我这想着啊,说不定那继母巴不得前头生的儿子得罪了县尉一家人呢。” 沈团团仍是有些不信,“林妙语会答应?我瞧着他们母女俩都是心气高的,怎么都不会甘心才是。” “不甘心又如何,年纪大了,江夏城中也找不出几个这般大的老姑娘了,除非是那些守孝的,但是就算是守孝的,也是早就定了婚约的,说是私底下也定下婚约的。而如林妙语这般,因为挑挑拣拣而被剩下来成了老姑娘的着实不多。这几年,林先生都连带着面色不好看了,所以还能如何,若不是那个商户人家的长子有继母作梗,说不定还轮不到林妙语呢。” 许恩翎撇撇嘴,如今她也已经及笄了,她娘已经给她定下了他爹交好的同窗的儿子,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总归也是书香门第,总比林妙语这般拖成了老姑娘才好。 “听说,那个长子早就有了妾室了,只是不知道妾室有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至于这些事儿,林家自然不会放出消息来。 沈团团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倒是没想到林妙语会沦落到这般地步。“总归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极是了,就是这么一句话。”俩人感慨了一番后,许恩翎将沈团团送到宁家的院门口才离开。 沈团团在院外转了一圈,找到原来她拔掉的篱笆口早就已经修缮好了,想了想还是大声地喊人,还是不要祸害东西了。 “宁爷爷——” 宁老头儿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出药房,就看到了沈团团站在篱笆院外。“哎哟喂,我还以为是谁在唤我这个老头子呢,原来是团团啊,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找南星的?” 沈团团打着哈哈,“这有区别吗?宁爷爷!” “当然有区别!”宁老头儿一本正经地催着沈团团赶紧说,只是没有几息就破了功,“我偷偷地跟你说,南星不在家。” “我是来找你——宁爷爷的,快开门让我进来呗。”沈团团如善从流地改了口。 宁老头儿就站在廊下,大喊道:“团团,你说啥,我一点儿都没有听到!” 沈团团双手做出喇叭状,回喊道:“宁爷爷,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宁老头儿欢喜地奔过来开口,“好咧——我这就开门。” 等沈团团进了院子,宁老头儿闩上院门后,宁老头儿才贼贼地道:“我刚刚跟你闹着玩儿的呢,南星在家呢!” 沈团团脚下一顿,身子一僵,讲真,这一点儿都不好玩。 沈团团抬头,就看到了杵在廊下的宁南星,冷着脸,看着沈团团,沈团团讨好地冲着宁南星笑了笑,但是宁南星依旧是面不改色。 宁老头儿欢快地蹦跳着,“今日又学到了一个词儿,自掘坟墓!” 沈团团:……好像踢人哦!踢个狗吃屎,成不成? 271 沈婉归来 沈团团没有想到,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就先将宁南星给得罪了。 “宁爷爷——你不帮我解释解释吗?”沈团团看着前面已经的宁老头儿,走路就好好地走路,竟然还将屁股走得扭在了一起!瞧把他给嘚瑟的! 宁老头儿转过头,呆愣地看着沈团团,就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团团——你叫我?你叫我有什么事儿吗?” 沈团团噎了好大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老头儿经过宁南星的时候,傲娇地跟宁南星说话。 “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团团又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我的!” “哟哟哟,你这是不高兴了吗?不高兴也没办法,团团就是来找我的!” 宁南星的脸色在宁老头儿的挑衅中,越来越青,青黑青黑的。 宁老头儿可不管这些宁南星如何,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扫连日来的郁气!这没日没夜地熬药,他的一张白嫩的老脸都要熏黑了! 沈团团忙追上前去解释,“南星哥,我只是应付应付宁爷爷的,我想让宁爷爷帮我开门!” “团团,你这样不好吧,我这人还在这儿,你就说我坏话!你这办事儿忒不讲究了。”宁老头儿气得跺脚。 沈团团冲着宁老头儿吐吐舌头,“谁让宁爷爷先耍赖的!” “是你说要来找我的,我这又没有要逼你。”宁老头儿摊摊手,他很无辜,明明是沈团团上赶着自己说的,怎么就能赖到了他一个老头子的身上呢! 沈团团拉着铁黑着脸的宁南星就走,“南星哥,我们走!” 宁南星任由着沈团团拉着,去了沈家的院子。因为肖老头儿仍是不时地回来授课,所以,沈家的院子一直保留着。至于屋子里自然也有肖婆子不时地来打扫。 “南星哥,你知道的,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可昭日月!”沈团团挨着宁南星坐着,好听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一般,拼命地往外蹦出来。 宁南星薄唇轻启,吐出一串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团团好想反驳,但是又觉得心虚。当下决定, 还是先将人诳去再说。“哪有!不知道小海哥有没有跟你说,池塘那边后日就要开业了, 我这是特意来跟你说一声的。难不成,南星哥,你想要小海哥来请你?” “不想,自然是你。” “那就对了,我这不是来请你了吗?我这一片昭昭之心,还被你误会了,我的心会很痛的。”沈团团捂着胸口,宁南星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非礼勿视。 但是,嘴上却是开口道,“你的心口应该再往左俩指宽的距离!” 总之,你捂错地方了。 总之,场面有些尴尬。 沈团团厚着脸皮将手往左挪了挪,然后认真地问道:“是这个地方吗?” 宁南星又瞥了一眼沈团团胸口的位置,轻轻地点点头,脸上有一团可疑的红色。“嗯~” 沈团团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这一页掀过去了。 “我听说,林妙语嫁人了?” “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听许恩翎说,还是从书院里出嫁的。”林家为了给林妙语做脸面,特意从书院里出嫁。 宁南星微微侧着头想了想,“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儿,祖父封了一个红封,我没去,去外头采买药材去了。” “算你识趣!”沈团团原本想要借着这个由头,将俩人的位置互换一下的!哪成想,宁南星竟然会这么懂事! 沈团团因为怕自己说漏嘴,没坐一会儿就要回去,说是家里头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免得姜小海一会儿找不到人。 等宁南星将沈团团送回了村口,宁南星也没有进村,说是药房里还熬着一锅药,也不知道他祖父会不会记得这事儿。沈团团也没有留他,生怕回头家里人说漏了嘴了,那就糟糕了。 俩人各怀鬼胎,在村口分别。 沈团团回了村后,一路上也没有见着人,只是越来越近自家,反而见到了不少人。 村民们看到沈团团来了,纷纷让出道来,有嘴快的就拉着沈团团道,“团团,你们家来客人了!” 沈团团可不喜欢自家被围观,虽然他们家院墙如今很高,这些妇人就算是踮着脚也看不到里头,但是沈团团仍是不喜。三丫娘也知道沈团团的性子,张罗着喊着“散了吧,也没有啥好看的。” 围观的人散了不少,三丫娘才拉着沈团团说道:“是婉儿回来了,这突然消失了,又突然穿金戴银的回来,大家伙儿难免好奇,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沈团团仍是有些回不过神,“沈婉?二叔家的沈婉?” 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了。就算是沈孝家里头,也没有人提起,就如同柳氏一道儿消失了一般。 乍一听到沈婉的名字,沈团团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你快进去吧。”三丫娘推着沈团团进去。 一提到沈婉的名字,沈团团脑子里的记忆就如同泄了洪一样,冲了出来。总之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记忆。 “怎么会想到来我家?她不是应该回自家去吗?”沈团团实在是不愿意搭理这些糟心事儿,但是一想到自家还有个不知就里的新嫂子,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免得被沈婉给哄了去了。 “怎么没回去,你二叔一看是她,就将门给关上了,不管她怎么哭求,也没有打开门,只说他们家没有闺女,只有俩儿子!喏,这不,就往你家来了,你嫂子开的门。你嫂子也不知道沈婉是谁,听说是堂姐,就给开门了。” 三丫娘也生怕沈团团一家子会怪罪蒋惜念,又替蒋惜念说了几句好话,“也别怪你嫂子,你嫂子也是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的。” 沈团团应了,“我就是要怪我嫂子,也要先问问我哥答应不答应,我哥如今就跟个护妻狂魔一样,我这个亲妹妹的地位已经直线下降了!” 三丫娘看着沈团团还有心思说笑,就知道她没有往心里去,“赶紧进去吧。” 沈团团点点头,笑着让剩下的村民都散了吧,“也没啥好看的,不就是一个人吗?” 三丫娘帮着吆喝着,“散了,都散了吧。” 沈团团回了家,就将院门给关上了,隔绝了一众看热闹的村民们。 “嘁,还以为自己是谁呢,以为攀上了沈家,就当自己是个有能耐的,能替沈家做主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人群中有人看不惯三丫娘,开口刺话。 三丫娘这个暴脾气一听这话就炸了,“有本事说,怎么没本事站出来?装什么孙子!龟孙子的种,你要是敢站出来,看我不给你几个大嘴巴子瞧瞧,我是不是好欺负的!几年不发挥,看来都忘了我是谁了!” 三丫娘是个虎的,自家男人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一声屁来的, 家里虽然穷,但是却也没有人敢欺负上门来。就是因为三丫娘的战斗力强悍!除了公婆,孝道压着,就算是妯娌,三丫娘也不输让人。 三丫娘骂了一圈,只将人都骂走了,那刺她的人也没有站出来,这个龟孙子的种是做定了。 等人走光了后,三丫娘才拍拍手,气定神闲地走回家。她就说嘛,就这么几个人,还能赶不走? 沈团团进了院子后,一眼就能看到堂屋里,沈婉正坐着,一个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沈团团。 几年未见,沈团团的身量已经拔高了不少,已然是个少女的模样。一身裙装夺目,属于少女的肆意张扬的气息,直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沈婉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拘谨地看着院子里的沈团团,唤了一声,“团团——你回来了啊——” 沈团团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迈开步子,慢慢地走进来。 一直在一旁陪着坐着的蒋惜念,这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这难道是个假冒的堂姐?想到这个可能,蒋惜念就有些坐不住了,蒋惜念不停地拿眼睛去瞄沈长致,可惜沈长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沈团团迈进是门槛,才笑着打着招呼,“婉儿姐,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婉儿姐。” 沈婉的脸上的笑容一滞,声音也有些低落,透着可怜。“原本我也以为我是见不到团团你们了,以为见不到爹,见不到弟弟了……” “别啊,这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人欺负你了呢!”沈团团赶紧拦着,这好好的来个人就来她家哭,她可真是受不住。 沈婉堪堪地收了泪! 沈团团说完,就不去看沈婉,冲着他爹沈忠说道:“爹,二叔呢?婉儿姐都回来了,怎么二叔没见人影了?还有长贵和长明呢?” 沈团团只是随口那么一问,长贵和长明最近都在池塘那边忙着,自然不会在村子里。 “啊——我去找你二叔去!”沈忠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沈婉,虽然心疼沈婉,但是到底是给人家做了妾了,这娘家人也没法子给她撑腰。毕竟,妾室是可以买卖的。 到底说来,还是婉儿这丫头糊涂了啊!当初走了这一条路啊! 272 痛哭流涕总相宜 沈孝一听说沈婉竟然去了沈忠家,黑着脸二话不说地就去了沈家的院子。 沈孝一进门,就听到沈婉正哽咽着说着自己后悔了,当初鬼迷了心窍,不听爹的话,日日睡醒都是湿了枕巾的。 沈孝只是脚下一顿,迈开步子就跨了进去,沈婉正低头哭得伤心,似是没有看到沈婉进来,指着放在一旁的包袱,一样一样的打开, 每年爹的生辰,我都给爹做了鞋袜并一件衣裳,这么多年,一年都不曾落下,原本以为这辈子是没有机会送出去了,哪成想,竟然会有重新回家的一日…… 说得有多悲惨,哭得就有多惨。 沈婉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堂屋里的沈孝,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擦干了眼睛,弱弱地冲着沈孝叫了一声“爹”,然后就有些惊慌失措地冲着沈忠道,“大伯——我——我先走了——只是不知道下回,啥时候能见着了。” 沈忠早就心疼不已,哪个小娘子会不犯错,她家的团团就是懂事的再早,以前也没少犯错。沈婉也是从小懂事,也就是这么一回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哪成想就是连一个悔过的机会都不会再有,这一辈子都要为当初的错误负责。 “正好,你爹来了,你们父女俩好好地说说话,婉儿你也跟你爹赔个不是。”沈忠做着中间人,让沈婉给刚进门的沈孝配个不是。 沈婉上前几步,扑通一声地就跪倒在沈孝的面前。 沈孝冷着声音说道:“你这是做啥!” “爹,女儿错了,求爹原谅女儿!是女儿糊涂啊!”沈婉以头磕地,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地上! 王婶生怕这人的磕出事儿来,赶紧将沈婉扶了起来。沈婉拒绝,沈孝还没有原谅她,她怎么能起来呢!沈婉低头,又将脑袋往地上撞! 沈团团看着直抽气,敢情这不是自己的脑袋? 王婶大意了,原本以为沈婉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娘子,她已经是伸手扶着沈婉,主动给了沈婉台阶下,但是哪成想,沈婉却是推开她的手,趁着她不注意,又是磕了几下! 王婶接收到了沈团团的“你行吗”的眼神,王婶不服了。也不管沈婉愿意不愿意,愣是拖着沈婉站了起来!王婶到底是做惯了活的,不费多大的功夫,愣是将沈婉给提了起来,沈婉下盘稳稳地扎着,想要将自己保持住往地上跪的姿势,但是怎及王婶的力道。 沈婉正在心里暗忖着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王婶,思来想去,发现也不熟,没道理会得罪了王婶。但是王婶手下的力气却是真真的,这会儿仍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跪下! 沈婉就算是做了妾,那也是没有做过重活的,怎么可能是王婶的对手。王婶提拎着沈婉,拖着走了俩三步,就离着沈孝远远的。 沈孝:……离我这么远有几个意思?怕她伤害我?还是怕我伤害她? 沈婉哭红了眼,再加上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来,看着更是可怜。 沈忠到底还是心疼沈婉,毕竟沈家只有沈团团和沈婉俩个闺女,再说沈婉这一番表态也不似是作假的,且沈孝这么急吼吼的过来,眼里又带着别样的情绪,沈忠以己及人,想来沈孝也是放不下沈婉的,这会儿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留人。沈忠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有些重,肩负着二弟一家子和睦的重任。沈婉虽然做错了,但是沈孝还能一辈子不原谅自己的亲闺女? 沈孝:……大哥,求不要多想。 沈孝黑着脸,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沈忠已经做主将事情给揽了下来,宽慰着沈婉。“婉儿如今知道错了,也算是不算晚,回头跟你爹好好地服个软,你爹那还能生气,都是一家人,没得让外头看了笑话。” 沈团团就呵呵了,这么多年沈婉就像消失了一般,但凡有心的,怎么可能不带个口信回来,如今突然回来,必定有事。沈婉就像是她娘柳氏一样,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这般惺惺作态,也就是她爹是个瞎的。 沈团团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只一眼就愣住了,她嫂子蒋惜念正在擦眼泪! 这么明显的套路,她嫂子竟然看不穿?! 瞧着这阵势,手里的这一条手帕都已经能拧出水来了,看样子可是不止哭了一小会儿,难不成是从沈婉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哭了? 讲真,眼泪要不要那么多! 沈团团不停地给沈长致使眼色,沈长致只能无奈地干瞪眼,“你能耐你来啊!” 沈团团挤眉弄眼,“那是你媳妇,你有义务要教导你媳妇识人!” 沈长致不甘示弱,“戏精那么多,我能咋办?” “说得好有道理。” 沈团团和沈长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惜念哭湿了一条帕子后,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另外一条帕子,还是一条花色的帕子,举起帕子就在擦眼泪…… 沈团团:……你媳妇深藏不露啊。 沈长致:……承让承让。 沈婉看到哭得稀里哗啦的蒋惜念,不由地悲从中来,拉着蒋惜念的手,一口一个嫂子,比沈团团叫的都亲热。“嫂子,你不知道,我这是心里苦啊!我那会儿被退了亲,万念俱灰,只想要嫁出去别连累了家里人就成。家中摊上了这样的事情,一听说还有人愿意娶我,我就晕了头了,哪还想得到给人做妾是咋样的。也是怪我年纪小,见识浅,这才被人三言俩语地哄了去,这么多年,我这日子日日难熬,想归家却也没脸,所幸如今家中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沈婉梨花带泪,一番哭诉下来,蒋惜念的第二条帕子成功地就义了。蒋惜念伸手往袖子里一摸,摸了个空,不死心地又摸了另外一个袖子,又摸了个空。蒋惜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了一条干净帕子。 “干净的,放心的用吧。”沈团团往蒋惜念的面前递了递帕子。 蒋惜念感动地收下,“团团,你太贴心了,回头,我洗干净了还你!”说着,又红了眼眶。这一回,不知道是被沈团团感动的,还是又想起了沈婉的不幸遭遇! 反正沈团团是分不出来。“也不是特别贴心,就是一顺手的事情。”沈团团摆摆手,浑然没有放在心上,“哎哟,看我这记性,这转个背就忘了事情。嫂子,这帕子不是我的,那是我哥的,回头你洗干净了,给我哥就行!” 沈长致一看到那个帕子,他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他的!压根就不用沈团团提醒。 但是,蒋惜念不知道啊,拿着已经沾了她眼泪的帕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是要继续用呢,还是要还给是沈长致。 也不知道上头有没有沾上了污秽物,比方说,鼻涕…… 蒋惜念吸了吸鼻子,想要感觉感觉她的鼻子刚刚有没有被感动地痛哭流涕。 沈团团听着身边小声的吸鼻子的声音,忍不住开口道:“别吸了,我已经看到那个粘稠的液体了!” “啊——”蒋惜念大叫一声,捂着头就冲了出去! 沈婉伸手想拉人,只碰到衣角就看到蒋惜念一阵风似的奔了出来,“哎——嫂子——” “别叫了,丢人丢大发了,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人了。”沈团团凉凉地说道。 沈婉低头,“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我看,我还是回去吧,见了自家人一面,我也放心了。” 不等沈婉走出去,就被沈忠给拦住了。沈忠呵斥了一声沈孝,“二弟,这是做啥!这些年,你也不是不担心婉儿,这会儿人在面前了,难不成还能将孩子往外赶?说不定在别人家里头日子过得艰难,就想着见咱家人一面才有动力活下去的。” 沈团团挑眉,没想到他爹竟然这么能说会道,差点儿就将她都给说服了。 沈孝的脸上缓了缓,这些年,他也陆陆续续地听村子里的方家的闺女方杏儿说过罗府的情况。原来,沈婉是嫁给了罗府的大少爷作妾,而方杏儿是做了罗府的老爷的继室。一样的年岁,生生地比方杏儿小了一辈,还只是一个抬不起头来的妾! 沈孝有心不想打听这些, 但是架不住村子里看热闹的人太多,就算是沈孝不想打听,也会有人特意到他家门口堵人,说着沈婉如何如何凄惨!早俩年倒是只是说说妾室的地位如何凄惨,只是打从今年开始,说的最多的就是,罗府的大少爷娶了正妻了!没有沈婉提成正室。 有了正房的妾室,只用脚趾头想想,这日子自然是不好过。 沈孝动了动脚趾头,若是日子好过,沈婉恐怕也不会回家来。 几年未见,沈孝对于沈婉,当真没有剩下多少的父女情义了,光是一想到自己在遭受牢狱之灾的时候,这个闺女竟然只想霸守着家中的银子和田地,压根就不想着救他,沈孝的心就硬了。 这会儿,要不是沈忠开口了,沈孝说不定早就赶人了。 “婉儿,咱别理你爹,你爹就是个牛脾气,就算是心软了也说不了软话。”沈忠愣是留了沈婉吃了晚,等天擦黑了,才送了沈婉回去! 273 没眼看了 转日就到了归园田居开张迎客的日子。 沈家人穿戴一新,站在归园田居的门口,喜迎八方客。只除了沈团团以外。 宁南星与宁老头儿一大早地就被姜小海接了来,宁南星前脚一走,沈团团就溜进了于隐书院,将宁老头儿常用的药箱子也给顺了出来。 姜小海小心翼翼地捧着宁家祖孙俩上了马车,“东家,马车里有点心,出来的早,可能你们还没有吃早点儿,你们将就着先吃一点儿,归园田居里有准备了茶水的。” 宁南星瞥了一眼姜小海,姜小海坐在车辕上,忍不住屁股扭了扭。“东家,还有什么吩咐?” “无事献殷勤。” 姜小海刚想放下车厢的布帘子,刚抬手就被宁南星给挡下了。“说吧,有什么事?” 姜小海不自在地又挪了挪屁股,矢口否认,“真的没什么事儿。” “若是回头被我知晓了,我可不饶你。”宁南星皱着眉,有些不大满意。暗自思量着是不是最近他都不管事儿了,所以说话也不管用了? 姜小海脑子里转的飞快,在沈团团和宁南星之间徘徊,最终还是屈服于沈团团!毕竟,宁南星在沈团团面前,也只有默默点头的份儿。“当真没事儿,只是归园田居头一回开门迎客,我是怕生意不好,没有人来。” 宁南星狐疑地又瞥了一眼姜小海,这一回,索性连帘子也不肯放下了,一直卷着帘子到了归园田居的门外。 宁老头儿看向外头停着的众多的马车,“看样子,这是开门红呢!” 姜小海也是松了一口气,“小娘子这几日可尽是担心着开门没生意了,这可是关系着咱们未来好几年的收入,若是入不敷出,小娘子该愁白了头发了。”姜小海说着话的时候,不停地拿眼睛去瞄宁南星。 宁老头儿也不去管姜小海的眉眼官司,反正宁南星不痛快了,他就痛快了。自打宁南星与沈团团定了婚期后,宁南星的暴脾气收敛了许多,就算是宁老头儿偶尔地挑衅宁南星,宁南星惧是不在乎。随着婚期越来越近, 宁南星就算是走路走着走着都能笑出声音来,对于唯一的祖父,宁南星自然是百般忍耐。 旁的地方,宁老头儿或许还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是随着宁家的饭桌上的饭菜越来越丰盛,且大有越来越丰盛的趋势,宁老头儿压根就用不上脚趾头,就能知道宁南星的心情不错了! 这会儿,宁老头儿直觉得姜小海应该有事儿瞒着宁南星,就忍不住隐隐有些期待!他就想看看宁南星破功! 这个假仙儿,真是受够了! 所以,宁老头儿想也不想地附和着姜小海说的话。“可不是吗?我早些时候就听团团念叨,说是这几年的池塘的收入恐怕也只能平平了,能维持着收支平衡就不错了。这一回的什么归园田居恐怕没少费了心思吧?” “可不就是嘛,老东家说的没错!小娘子这些日子日日都是为了这归园田居的事情来回折腾,若是这归园田居没有一炮打响,恐怕就要亏了!光是为了弄这归园田居,就已经砸进去了不少的银子。”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姜小海也是真的发愁!毕竟这些银子,都是在他的手中花出去的。 宁老头儿蔑视地扫了一眼宁南星,“自己的媳妇为了生计奔波,而你只会花银子,当真是不应该!团团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怎么就摊上了你这样的男人!” 宁南星想反驳,但是也无从说起。“团团缺银子使了?” 这话问的是姜小海,但是姜小海没有开口,宁老头儿伸手就对着宁南星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你长点儿脑子,团团缺不缺银子会跟外人说?连你这个未婚夫都不知道的事情,你还能指望谁知道?” “一会儿我问问团团去!”宁南星跳下了马车,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宁南星其实已经在心里认同了姜小海和宁老头儿说的话。 确实,最近他用出去的银子不少。虽然都是拿来买药材了,但是架不住数额大,他的囊中有些略为地小小的羞涩了。 他最近因为忙于试药,所以,对于沈团团的这些事儿都有些没有上心。 是他的错! 宁南星跳下了马车,就往正门口走去。 才刚走进门! 宁南星就顿住了脚步! “宁大夫!” “宁神医!” 宁南星一出现在门口,就被人团团围住! 围住宁南星的都是妇人! 宁老头儿追着宁南星的脚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那么多的妇人!再看到那么多的妇人都围在了宁南星的身边,好话不要银子似的一直往外迸,听得宁老头儿一愣一愣的。 “宁神医,你简直就是华佗在世,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 宁老头儿:得,这位是信佛的。 “宁神医,听说你有卖生儿生女的灵药,多少一粒药,我都要!” 宁老头儿:得,这位是个财大气粗的。 “你们都让开,你们知道我们家主子是谁吗!” 宁老头儿:得,这位是个有背景的。 挤在外圈的妇人们一不小心看到了宁老头儿也出现了,想着凑不到宁南星的跟前来,一咬牙就往宁老头儿的身边围了过来。 这下好了,宁老头儿好好地感受了一番宁南星的好待遇! 后来,还是沈长致看着宁南星的脸色都阴沉了,才使了个眼色,让蒋惜念上前来,将人给招呼走了。蒋惜念从小就在这些妇人之见打交道,不过三言两语就安抚了众多的妇人,由着苗家寨的新上任的大娘们,将人领了进去,各自挑着竹屋、木屋进去,稍稍休息片刻。 宁南星的脸已经黑成墨汁了,不停地告诉这是当着沈家人的面,呼气,吐气。饶是如此劝慰着自己,宁南星的脸色仍旧是不大好看。“团团呢?” 蒋惜念后退一步,反正她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沈忠也茫然地摇摇头,“南星不说,我还没有发现团团没有一道儿过来。我这光顾着紧张了。”因为男女有别,沈忠在那么一群妇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沈忠就避了开去,等着蒋惜念将人劝走了后,沈忠这才重新出现。 王婶对于沈团团的计划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原本沈团团也没有打算说,但是一大早出门的时候,王婶就拉着沈团团要一道儿坐马车,沈团团实在是推拒不得,这才不得不跟王婶招了。 王婶虽然不同意,但是架不住沈团团发愁。归园田居倾注了沈团团太多的心血,王婶没少见着沈团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涂涂写写的,时不时地就与姜小海商议一阵,就是连绣嫁衣这等大事都给搁浅了。 “团团说是去接你们了,怎么,没有遇上?” 宁南星黑着脸,不说话。站在原地不愿意动弹,摆明了就要等到沈团团回来说个清楚。 沈长致不自然记清楚宁南星几斤几两,只要沈团团回来,估计天大的事情也就只剩下雨点儿那么大!“散了吧,招呼那些个夫人要紧。切记,一切以那些个夫人的利益为准。咱池塘里有各种各样的小园子,可以让夫人们随意地逛一逛。” 苗家寨的大娘们一个个地收拾得干干净净,穿着统一的衣裳。齐齐应了是,这些话他们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沈长致的这话还是含蓄多了,姜小海可是更是简单粗暴,就是要赚钱! 沈长致的话落, 众人一窝蜂地散了,只留下黑着脸生闷气的宁南星,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宁老头儿。 这一对,不愧是亲祖孙俩! 宁南星看着身边的宁老头儿,虽然看着宁老头儿的脸色有些幸灾乐祸,但是到底还是嫡亲的祖父,没有丢下他一个人! “怎么还不走?” 语气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宁老头儿咧开嘴笑了, “不走啊,我等团团回来。” 宁南星的脸色更是好看了不少,暗想之前的种种都是他不孝顺,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对这个嫡亲的祖父更好一点儿。还没有等宁南星想好怎么对宁老头儿怎么更好一点儿,就听到宁老头儿的声音又响起。 “我要是那么早就走了,一会儿怎么看好戏!” 宁南星:……他们一定不是亲的!他刚刚自以为是了! “我就是想看看我孙子一会儿怎么发威!重振夫纲!我们老宁家也没有出个一个带种的男人,我这个祖父是不行了,一辈子就栽在你祖母的身上,没想到啊,我的孙子出息了!能重振夫纲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能离开!回头我瞧了热闹,就跟你祖母,跟你爹娘都好好地说说!” 宁老头儿越说越来劲儿,他已经想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回去就要上香,告诉地下的媳妇和儿子儿媳妇知晓。啧啧,真的是能耐了,他们老宁家的孙子不得了了! 宁南星冒到嘴边的“滚”,在听到了一串的称呼后,生生地咽了下去!胸口起伏,把他给气的! 沈团团就在宁南星快要气炸了的时候回来的! 一脚踏进们,肩膀上还背着医药箱子! 得,人赃俱获! 想躲都躲不开。 宁老头儿遮眼,没眼看了,这孙媳妇怎么地就蠢成了这样! 算了,正好可以配他的蠢孙子。 274 谁耍流氓 “那个,其实——我可以解释的。你想不想听一听?稍微地听那么一听?”沈团团只觉得肩上的医药箱子千斤重。 宁南星阴沉着脸,看着沈团团在他面前一节一节地矮下去,最后咚的一声,药箱子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我在稍稍地听。” “那个——那个,其实,我真的就是顺带地帮你拿了一下下,说不定,真的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的。呵呵,毕竟咱归园田居刚刚开门迎客,要是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有个药箱子不是能救救急吗?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沈团团咬牙认了,挺直了身板,一副“我想的周到我有理”的模样,回望着宁南星。 “呵呵——就这么一个理由吗?你应该准备了不止一个理由吧?说吧,都说说,我帮你选一选,哪个比较能说服我。”宁南星扯了扯嘴角,嘲讽地看着沈团团,就等着沈团团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 沈团团脑子转得飞速,想着宁南星的这话里的真心地程度,没等沈团团想出所以来,宁南星就已经说完闭嘴了,眸中冷冽地等着她开口解释。 沈团团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口。这一回,打起了亲情牌。“好吧,既然你不信,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怕归园田居的生意不好, 没有人愿意来玩儿,所以,才想着借由你的名头,引了城中的妇人来。长致哥,我这人顶顶老实了,我不哄骗你的,归园田居花费了我的太多的心思了,我还是头一回这般认真地做一件事情,我知道你不愿意给人看病,所以这才想了这个法子,将你先哄了过来……” “其实,我都有想过的,就算是你不愿意给人看病,我一定不会逼你的。真的!”沈团团生怕宁南星不信,急急地又补了一句,“这是真的!” 宁南星依旧是“呵呵”俩声 沈团团在一旁将头低地如小鸡啄米,低得不能再低了。 “你缺银子使?” 沈团团突然听到脑袋上的熟悉的声音,声音有一丢丢地回温。沈团团想看一看宁南星的脸色有没有转暖的痕迹,但是她怕她一抬头,就看到宁南星阴沉着脸。 这一回,沈团团是真的怕了。 以往,宁南星就算是被她气得跳脚,宁南星也不会用这么阴沉的目光看向她,没有带着半点儿温度。就好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这个认知让沈团团有些发慌,她自己都不知道,宁南星不知道何时起在她的心中竟然这般重要! 这个认知,让沈团团不敢在瞎掰忽悠宁南星,生怕惹恼了宁南星,宁南星就转身走了。 “不缺。”沈团团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宁南星低着头,就只能看到沈团团的黑黑的发顶,看不到沈团团的脸上的表情,只等到沈团团的声音脸上的阴沉的表情就松了松。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宁南星一想到,沈团团说不定这会儿低着头正在偷笑也说不准,宁南星刚缓了缓的表情又绷紧了。打定了主意,这一回一定要给沈团团一个教训!要不然,沈团团的胆子说不定越来越大,往后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既然不缺银子使,怎么又是想一出是一出?” “赚钱,谁也额不嫌弃银子烫手。” 沈团团这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让宁南星很服气! 刚软化的心肠又硬了起来,简直是克星啊! “你赚你的银子,做什么拿我当筏子!” “这怎么能是筏子呢!”沈团团梗着脖子反驳,刚刚抬头说了一句硬气的话,话刚落,被宁南星一瞪眼,沈团团就焉巴巴地低头。 “我不想听到你的反驳,只想听到回答。沈团团,你能做到有问必答吗?若是不能做到,就不要跟我在这儿浪费时间,我不想听你的废话。” “我都是真心话,怎么是废话呢?” “能不能?” “能!”沈团团没原则地稍息立正,立马应了。 “为什么拿我当筏子!” “你缺银子。”沈团团小声地嘀咕着,踟蹰着这话说出去,宁南星听了会不会手撕了她! “啥?”宁南星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怎么耳朵还不好使了?”一回生二回熟,沈团团说第二回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不是你缺银子吗?我听说你最近都已经囊中羞涩了呢!你不是让小海哥一车一车地采买药材吗?药材向来金贵,听说最近你都开始赊账了。” 宁南星没有想过沈团团是因为这个理由,看着沈团团亮晶晶的眼神,眼神里干净透彻,宁南星盯着沈团团的干净的眼睛分辨再三,很确定沈团团的眼神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赚钱给他花! 宁南星不由地有些头疼,“我不缺银子,你不用那么辛苦。” “你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放心,我既然选择了你这个人,我一定不会嫌弃你败家的,毕竟你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只不过就是耗费银子而已!”沈团团如同一个救世英雄一样地摆摆手。 宁南星咬牙又说了一回,明明是他下决心要给沈团团一个教训的,怎么就话题转到了这个上面来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缺!银子!” “好啦,我知道男人都要面子,往后我就不说了!我知道你只是痴迷于医术,安心,我理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沈团团十分贴心地想要宽慰地拍一拍宁南星的肩膀,但是因为宁南星比她高出了一个头,想伸手拍一拍宁南星的肩膀,被宁南星气势十足地一瞪眼,沈团团就萎了,抬起来的手一抖,拍到了宁南星的胸膛! 精壮的胸膛! 手下好像挺有肉的感觉! 沈团团痴迷于手下的触感,一时没把持住,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宁南星绷直了身体,故意地挺了挺胸膛。“满意你摸到的?” “嗯,挺满意——” 沈团团一个没防备,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说了什么话的时候,慌忙收回了手!“那个——我就是刚刚手抖了一下,然后又手滑了一下!” “我懂。”宁南星的眼神暗晦,沈团团只抬头看了一眼,好像就能将她给吸了进去。 沈长致与蒋惜念就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不要拦着我,看我不废了这耍流氓的!”沈长致一看到俩人贴近,就已经站不住了,这热闹也看不下去了。 蒋惜念赶紧拉着人,“相公,冷静,冷静!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耍流氓的人是团团!” 宁老头儿看着情况不对,早就溜之大吉,与沈长致夫妇俩汇合,打算躲起来听八卦。这会儿,听到蒋惜念的话,也是浑身一震,来了精神。“对对对,长致媳妇说的对!耍流氓的另有其人!长致,长致媳妇,快别拉着我,我要去废了那个对我孙子耍流氓的!不要拉我!” 蒋惜念只是一顿,就改着去拉宁老头儿了!毕竟宁老头儿说的对!“宁爷爷,你别冲动,说不定,这是误会!” 没有人拉着的沈长致,也终于看清楚了,是沈团团对着人家宁南星动手!至于动脚,这个角度,他还真的看不到! 宁老头儿得偿所愿,终于有人拉着他,劝着他,他就更来劲儿了!“我孙儿还是清白之身!不行,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拯救我的孙儿!” “说得跟真的一样,谁不知道宁南星这小子早就对我家团团虎视眈眈了!”沈长致实在是看不惯宁老头儿浮夸的演技。 “你看到过这一幕?”宁老头儿停住了挣扎,定格在要往外奔的动作。 沈长致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要是早让我看到,你觉得宁南星还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耍流氓?” “哎呀不行了,我孙儿的清白啊!”宁老头儿说着,就要往外奔,但是被蒋惜念死死地拉着。 沈长致忍不住扶额,他是不清楚他的这个媳妇,是不是娶错了。明明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就相信了宁老头儿的浮夸的演技呢。宁老头儿怎么可能会冲出去打断沈团团染指宁南星! 这个糟老头儿,恨不得沈团团早点儿将宁南星就地正法,他想早点儿抱曾孙呢! 等到夜里头的时候,蒋惜念说起白日的缘由的时候,沈长致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低看了他的媳妇。 蒋惜念是这么说的:小姑子难得有机会能揩油,一定要帮着小姑子创造机会! 被亲大嫂创造了机会的沈团团,只是摸了俩把就收了手,放下手的时候,沈团团没忍住,忍不住双手搓了搓,唔,这个手感挺好,她挺满意! 被耍了流氓的宁南星,突然心情大好,任由着沈团团折腾着帮着那些个妇人一一看了病,只是话不多,言简意赅地提了病症,等着求诊的妇人信服了后,再甩出药方子。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笑眯眯地收着诊金,等回了书院的时候,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写了一封信,信由驿站送往了边境。 信里只有几个字。 欠下的药费该结一结了! 要不然,下一回,他的媳妇说不定就要他去卖脸了! 275 罗府琐事 因为宁南星摆摊看病缘故,归园田居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这一回,沈家也不过就是请了自家走得近的人家,只不过求诊的妇人多,一时间显得归园田居里不时地都能看到人,苗家寨新上任的大娘们穿梭在人群中,帮着招揽客人。 归园田居中,悠悠池水,嫩绿的墨绿的荷叶交错着,池塘里扁扁小舟荡在荷叶从中。 沈团团在归园田居中处处精心,本就是防备着怕人多了,能玩耍的地儿少,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池塘里的莲藕和荷花吸引人。沈团团还加了烧烤架子,还有小石磨,能让夫人和小娘子们亲手感受一番自己磨莲藕的乐趣。至于莲藕,自然是要买的!莲藕还在池塘里?那自然是要请人下水去挖的,这弄脏了衣裳,自然也是不好意思不给赏钱的。 归园田居中还有蹴鞠场,还有不少的小动物,兔子,矮脚马都有不少。 等着妇人和小娘子游玩后,最最让他们吃惊的就是,归园田居的素斋! 竟然比若隐寺的斋菜都好吃! 这些都是妇人游玩的乐趣。 至于读书人,看着随处可见的字画,只觉得呼吸都絮乱了!这都是名家的手笔啊!奢侈,奢侈,太奢侈了! 若是让沈团团知道了这些读书人的想法,沈团团一定会嗤之以鼻的,这些挂着的字画,除了一俩幅字画是大家的手笔,其他的都是沈长致临摹的!果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读书人! 不过,归园田居却是一炮打响了。 虽然,宁南星也不过就是在当日开张迎客的时候,摆摊看诊了一日,其余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出现,但是却是抵不住来过归园田居的贵夫人和小娘子们对于这里的一致好评! 就冲着这里的饭菜,也要大大地点个赞!可荤可素,荤素搭配,只要你想的,都能做到! 再加上当日来求诊的妇人,得了宁南星的恩惠,更是不遗余力地帮着宣传归园田居。 一时间,人人都在说着苗家寨外的归园田居! 因为归园田居的生意火爆了起来,沈团团就让姜小海定下了规矩,每日只接待十拨客人。 越是限流,越是火爆。 一时间,都以能订到归园田居的位置而自得。 说是十桌客人,沈团团却只是让姜小海每日只能接九拨客人,剩下的一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若是衙门中的人有所需求,还是要留出位置的。 等着归园田居上了正轨后,沈团团就被王婶给拖回去绣嫁衣去了。 归园田居留给了蒋惜念帮着看着,蒋惜念的社交才能在这里展露无疑! 这一日一早,归园田居迎来了九拨客人后,蒋惜念正准备回去跟厨房的打一声招呼,哪成想,刚转身,就被人叫住了。 “嫂子!” 蒋惜念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婉。 沈婉从马车上下来后,伸手扶着一个男人下来。 男人下了马车后,转而就扶着沈婉,慢慢地走到蒋惜念的面前。沈婉又唤了一声,略带羞涩,“嫂子——” 蒋惜念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啊——” 沈婉的脸色有些难堪,只不过只是一瞬,转而就变成了小懊悔,“嫂子,我是婉儿啊,你忘了我了吗?” “啊——”蒋惜念又是迷糊地发出了一声,认真且专注地打量着沈婉,从头到下打量着。似是要在记忆深处找寻着沈婉的身影。 “嫂子,我爹是团团的二叔,我是我爹的闺女,我还有俩弟弟,长贵和长明。我听说都是在归园田居里帮忙的,上回没有见着人,这回,我特意领着我相公来瞧一瞧。”沈婉说着话的时候,特意朝着身边让一让,让罗翔之露出了整个身形。 蒋惜念揉了揉鼻子,罗翔之一走近,蒋惜念就忍不住打了 一个大大的哈欠。 “啊——是婉儿啊,我想起来了。”蒋惜念揉了揉发红的鼻子。 罗翔之对于沈家自然是事无巨细地都让人留意着的,他早就知道蒋惜念是蒋家的嫡女,没想到不单模样标致,还出身不凡。没想到到最后却是便宜了沈家人。罗翔之虽然羡慕沈长致,但是他也佩服沈长致的勇气,蒋家可不是好招惹的。他们罗府只是一介商户,招惹不得蒋家这等人家。 所以,罗翔之还是中规中矩地跟着沈婉唤了一声,“嫂子。” 一声嫂子,让沈婉欣喜若狂。 要知道,一个妾室的娘家人,算不得是正经的亲戚。罗翔之不仅带着她出来,还愿意给她面子称呼她的娘家人,沈婉只觉得罗翔之待她是不同的。就算是正室也是比不了的! “嫂子,我能不能见见我兄弟?”沈婉乞求地看着蒋惜念,只要蒋惜念一拒绝,沈婉似是立刻就能哭了出来。 蒋惜念这会儿只想离开这个浑身都是脂粉味儿的男人远远的,“可以。”说着就将人领了进来,将人领到了正门进去的一处小亭子里,就让苗家寨的大娘去寻了沈长贵和沈长明过来。 “你们先坐一会儿,已经让人去寻了长贵兄弟俩了。”蒋惜念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我有一些不舒坦,我去休息一会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大娘们。”蒋惜念特意留了俩大娘在亭子外候着。 沈婉亲眼看着蒋惜念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所以也不疑有假。“天儿凉了,嫂子许是惹了风寒了。往后沈家都要靠着嫂子张罗,嫂子要多注意身体啊。” “嗯——”蒋惜念闲话也没有多说,立刻出了亭子,一出亭子就大口的呼吸。也不知道一个男人弄得这么重的脂粉味儿要做什么!如此想来,还是她相公沈长致好多了,日日都是清清爽爽,只有皂角的味儿,还有书墨香! 蒋惜念想起沈长致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如今的日子,蒋惜念想也不想敢,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嫁了人了,还能抛头露面,与形形*的人打交道,蒋惜念很享受。不时地能从那些个贵夫人口中听到似真似假的大八卦,蒋惜念只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如今大大地开了眼界。 这其中,就有罗家大少爷这一房。 沈婉作为罗家大少爷的宠妾,没少被林妙语这个正室立规矩。沈婉每回都是坚韧地忍着,只不过不知道为何,风声总是能传到罗家大少爷的耳中,罗家大少爷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帮着沈婉找回场子,但是等入了夜,就宿在沈婉的屋子里,整宿整宿的,只除了初一十五会到林妙语的屋中。 只不过前段时间,林妙语一狠心使了一个法子,亲自寻回了一个女人抬了妾,伺候罗家大少爷。因为这个女人就放在正院里,罗家大少爷如此一来,就没少留宿正院,倒是冷落了沈婉。 这冷落了才一俩个月,沈婉就回了娘家寻亲! 还不知道怎么地就听说了归园田居! 还亲自带着罗家大少爷罗翔之来了归园田居寻亲! 蒋惜念还从罗府的一户姻亲的夫人的口中听说了,罗家大少爷早就有了一个庶长子,如今养在罗府的老夫人的跟前。这个庶长子,就是沈婉所出。 沈婉前前后后回了娘家不少的次数,却是对这个儿子从未提起,只会说着在罗府的日子煎熬,日日受着正室的欺压! 就因着沈团团的关系在,林妙语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林妙语是嫁到了罗府后,才知道罗翔之其实早就有了长子,这件事情被压得死死的!林家见事情已成定局,也无力回天,只是在罗府闹腾了一番,就愤然离去。林先生愈发地不喜林夫人,只觉得林夫人平日里看着挺明白的一个人,但是一遇上大事,却是桩桩件件都办不好!尽是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林妙语失了娘家的助力,更是在府中日子难熬。 沈婉看到蒋惜念站在亭子外,对着大娘们交代几句,沈婉垂下了眼睑。“相公,你其实可以不用来的,我家里人,并不如何待见我……相公没得还要受这等委屈,婉儿很清楚自己的本分,只是一妾室。不值当相公特意陪着我回来一趟。” 罗翔之对于沈家的快速崛起也是有些感慨,当初他会故意去逗沈婉,只是因为玩心重,再说,他这个纨绔子弟,若是不弄点儿丢人现眼的事情出来,他怎么能让他的好继母放心! 只是罗翔之也没有想到,沈家会崛起的那么迅猛!当初那个小小的妙人儿,竟然会与宁家订了亲。宁家,从何处来的,罗翔之特意求他外家打听,但是哪成想,打听回来的只有,有些人不是他能打听的。 罗翔之凛然,自此,也任由着沈婉生下了他的长子。也如同外人看到一般,对沈婉宠溺有加。他的屋子里的女人来来去去,但是沈婉的地位从未动弹过。 罗翔之不介意拿一个妾室之位和庶长子在赌,左右他输的起。 只是没有想到沈婉依旧没有被沈家人所原谅,看来还是要多下功夫了。 “当初若非是我的情不自禁,也不会连累你这个好人家的闺女入了罗府,是我的不是。”罗翔之深情地说道。 沈婉动容地摇摇头,她就知道罗翔之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只是被狐媚子给晃了眼,新鲜劲儿过去后,一定又会回到她的身边的。“都是我自愿的,是婉儿不求名分地要跟在是相公的身边,这事儿怨不得相公。” 罗翔之捏了捏沈婉的手,“放心,万事有我,若是你娘家人不愿意原谅我们,我们就多下一点儿功夫,总有水滴石穿的一日。” 沈婉泪奔,重重地点点头。 276 红娘居 蒋惜念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沈长贵和沈长明听说沈婉来了,惧是沉默。沈长明干脆不管事儿,“我都听我哥的。”沈长贵想了又想,“我听我爹的,我爹不愿意认回这个闺女,我自然也没有姐。”言罢,就是不愿意见沈婉。 沈婉和罗翔之俩人只是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就失望而回。 如此之后,沈婉和罗翔之不时地就会上门,每回来都能带来不少的东西,虽然都是被原封不动地给退回去了,但是沈孝那头却是松动了许多。到底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若是沈婉只独自一人来,倒也罢了,偏偏每回罗翔之都是深情不渝地跟着来的。沈婉到底是个妾室,沈家给了罗翔之没脸,也不知道罗翔之回去以后,会不会将这气儿发作在沈婉的身上。 只不过沈孝不愿意给自家,给沈忠家惹麻烦,愣是硬着心肠将沈婉拦在门外,不愿意认这个闺女。 一转眼就要到了年底,莲藕虽然早就已经被采完了,但是归园田居的生意倒是不差,因为城中的夫人和小娘子们原本就缺玩乐的地儿,得了归园田居这么一个好去处,去了一回自然就想再去一回。 且归园田居的名声也已经传到了隔壁几个城,有不少的人家都会来归园田居寻个乐子。 在经历一桩事后,沈团团立即决定上半个月为男子所用,下半个月则是为夫人和小娘子孩童玩耍。 说起这一桩事,虽然是好事儿,也因为归园田居,让俩人撞了个面,一见钟情最终喜结良缘。却是给沈团团提了一个醒,也亏得男未婚女未嫁,俩家也是家世相当,若不然闹出了什么丑事来,归园田居就要背锅了。 不过恰是因为归园田居的这个条约,惹得自诩门户更高的官宦人家也上了门来。当初因为男女同进同出,这也只有商户人家这等不讲究的才会趋之若鹜,真正地自诩大家的是不会上门来的。 也因为要接待高门大户,归园田居到下半个月的时候,每日只接待六拨人。 城中的那几户原本还留着我藕池的人家,想着自家藕池比沈家大,也学着沈家弄起了什么居什么乐,但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再加上沈团团不时地倒腾一些新东西,倒是惹得那些人家拍马也追不上,到底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形成了归园田居一家独大的局面。 因为附近城池的高门大户也不时地出入归园田居,那些个官夫人贵夫人俨然将归园田居当成了一个相看的场地,到了后来,谁家有了适龄的小娘子和小子,都会来归园田居转一转。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随着归园田居上了正轨,姜小海的媳妇儿也带着几个媳妇,跟着姜小海的身后忙活着,将归园田居打理地井井有条。 蒋惜念也彻底闲了下来,也只有在后半个月会去归园田居里转转,陪着夫人们说说话,帮着牵牵线搭搭桥。 只是归园田居越来越火爆后,沈家也是不堪其扰。有不少人摸着上门寻求插队的,不过惧是被拒绝了。 入了冬,沈团团的婚期逼近。 王婶拉着沈团团试嫁衣,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没必要这么麻烦,这不是上个月刚刚试过了吗?刚刚好的!” 王婶不依,“那哪成,这离婚期就只有半个月了,若是等成亲的时候再发现不能穿,这不是抓瞎了吗?” 蒋惜念抱着嫁衣,上下打量着沈团团,“好像最近团团丰腴了许多?”蒋惜念努力地选着措辞,生怕刺激到了沈团团。 “真的吗?”一听丰腴,沈团团果然瞪大了眼睛,只是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嫂子你可别吓我,我这是哪儿丰腴了?该凸的不凸,该翘的不翘,要是就腰丰腴了一圈,我可不活了!” 王婶忍不住拍了一下沈团团,“小孩子家家的,瞎说啥!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啥死啊活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沈团团不等王婶开口,自己就先呸了几声。 王婶这才满意地将嫁衣往沈团团身上套。 等一上身,果真悲剧了! 沈团团发现自己的胸口好像鼓囊囊的……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就是吃得有点儿多吗? 蒋惜念原本只是随便地这么一嘀咕,哪成想,待得看到沈团团穿上了嫁衣才发觉,这是真的丰腴了不少! “这嫁衣是不是缩水了?”沈团团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一定不是她胖了,是嫁衣缩水了。 王婶无情地戳穿,“嫁衣都还没有下水过,怎么可能会缩水!” “幸亏当时只是让绣娘将嫁衣收了收,这会儿又要找人给放一放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幸亏让你试了,要不然等半个月后发现不够大,那会儿去哪儿找人给你改嫁衣去!” 面对王婶叨唠,沈团团只得求饶,“我错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往后我 一定事无巨细地都听婶子的话!” “那哪能行,以后你成了家了,就要自己当家做主拿主意了,怎么还能跟长不大的小娘子一样!” 沈团团叫苦不迭,惹得蒋惜念在一旁偷乐。 万幸的是,王婶也赶得及,实在是没功夫念叨沈团团,她还要赶着去找绣娘改嫁衣呢。当初王婶也是做了嫁衣的,哪成想宁南星哪儿弄来的一套精致的嫁衣,就是连头面都是成套的。王婶在看到了宁南星送来的嫁衣后,立即决定将自家做的嫁衣压箱底,选择了宁南星的这一套嫁衣,刚好头面都是成套的。 “婶子,记得放大一点儿,说不定再过半个月,我还得胖上一圈儿!”沈团团喊完,王婶刚迈出门槛的脚一踉跄。 蒋惜念盯着沈团团的xiong口,“最近你换了药了?怎么就鼓囊囊的鼓起来了,就跟吹气一样。” 沈团团摊手,“没有吧,我吃着还是一样的,没差别。都是苦,特苦!”沈团团依旧坚持着吃着宁南星给配的中药调理身体,不得不承认,宁南星还是有俩把刷子的,这么久吃下来, 到了冬日,沈团团的手脚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冻成冰,被窝里也有了暖气了。 “这都快从小包子到中包子了,怎么可能还没有换药。”蒋惜念捂着嘴偷笑,宁南星这厮不老实,为了自己的福利,竟然偷偷给沈团团换了药。 若是宁南星在这儿,一定大呼冤枉,他真的没有换药!其实小包子挺好的,他已经挺满意了,至少还算得上包子。 沈团团还是相信自己的舌头,毕竟苦味儿总是有不同的。对于蒋惜念的打趣也不生气,毕竟沈团团也时常拿蒋惜念和沈长致开玩笑,还挤眉弄眼的,时常闹得蒋惜念大红脸,蒋惜念难得地得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地回敬一番了! 不过对于蒋惜念这等含糊不清的调侃,沈团团半点儿不以为意,神色坦然地道:“嘿,嫂子你还别说,说不定是我年纪小,身体调养好了,这会儿才刚刚张开也说不定!不过嫂子好像已经二十有几了吧?” 说完,目光露骨地在蒋惜念的xiong口停留,啧啧地感慨着,“小——平——一马平川——” 蒋惜念红着脸抱臂挡着xiong口,不让沈团团盯着瞧。蒋惜念羞恼地瞪着沈团团,“团团!” 沈团团故意地舔了舔,逗着蒋惜念,“看来,我要跟我哥好好说一说了——” “团团!”蒋惜念只能急的跺脚! 这一回合,沈团团大胜蒋惜念,以脸皮厚取胜。 因为婚期近, 宁南星也被勒令着不许来桃花庄,只能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 掰着手指头数着婚期,也掰着手指头算着,那药钱到底能不能结了,要不然,他真的要没钱娶媳妇了! 只可惜,等到成亲前一日,沈团团的嫁妆挑到了宁家在城东置办的院子里,也没有收到了药钱! 虽然沈团团不愿,但是沈家还是置办了不少的陪嫁! 光是金晃晃的头面就能闪瞎来观礼的人的眼睛。头面首饰装了整整一担。这让前来看晒嫁妆的亲朋唏嘘不已,平日里看着沈团团只是清汤挂面的,哪成想,竟然有这么多的首饰,金的玉的翡翠的红宝石的应有尽有。、 若说玉石首饰只是晃了妇人的眼,那么俩担子的大家字画就晃了读书人的眼!那可都是真迹啊!也难怪归园田居竟然会有那么多的名家字画!敢情这在沈家不过就是一张纸! 在沈团团的要求下,沈家只陪嫁了2888两银子。至于田产和铺子,有了宁南星早先私下里塞的五百亩良田,于里于外都是长了不少的面子。就算是沈家如今手里余钱,想买地也无处可买。 所以,不顾沈团团反对,沈家还是给沈团团陪嫁了一处两进的院子和俩间铺子。 饶是如此,沈团团的嫁妆也让人眼红不已! 桃花庄里,一时间都道沈家这是倾家荡产嫁闺女了。宁家当真是好福气。 只有沈家人自己知道,这些银子,都不及沈团团重要。 只要沈团团过得好,不过就是倾家荡产也是在所不惜。 277 起床气 蒋惜念作为大嫂,早就被王婶指派了任务了。 等天色一暗,蒋惜念怀揣着一件好东西敲门,“团团,睡了吗?” 沈团团被王婶拖着累了一天了, 刚刚临睡前还被王婶拉起来又试了一遍嫁衣,一件件地嫁衣套上去, 沈团团只觉得自己都被压矮了不少。所以,这会儿听到蒋惜念的声音,翻了个身,不愿意动弹。“已经睡了——” 睡了还说话!蒋惜念无奈地摇摇头,等着门框,恨不得瞪出一个洞来! 蒋惜念也知道自己这样门里门外地跟沈团团再客气下去,沈团团保准儿一会儿就睡着了。所以,也不客气,扬声道:“沈团团,快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关系到你后半辈子的幸福!” “真的有那么重要?”沈团团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哈欠声连门外的蒋惜念都听得一清二楚! 蒋惜念不由地又急地拍门。“就是有那么重要,开门,就是三俩句话的事情,说完,我就走!” “好吧!”念在这门板都要被蒋惜念拍下来的份上,沈团团还是打着哈欠起来了。 一开门,蒋惜念就闪了进来。 沈团团不得不感慨蒋惜念的动作敏捷,她这都开了门了,还能往哪儿跑! 蒋惜念一进门,就顺手将门给反锁了。 沈团团打着哈欠看着蒋惜念的动作,“今晚嫂子这是要跟我一道儿睡觉?我哥这个小气鬼能答应?” 蒋惜念还没有开口,就被沈团团打趣地红了脸。“你别瞎说!”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沈团团丝毫不怀疑,如今沈长致已经得了一种病,那病就叫“离开媳妇睡觉会死”的病,只要沈长致午休,都要歪缠着蒋惜念一道儿去睡! 之前,蒋惜念在忙着归园田居的事情的时候,中午的时候赶不回来,沈长致都是日日都赶着马车去归园田居跟蒋惜念相会的! 沈团团忍着这一把狗粮,忍了很久了! 蒋惜念臊红了脸,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了下去,总算是清凉了许多。 恢复了镇定的蒋惜念招呼着沈团团在一边坐,“团团,你来,我跟你说说事儿!” 沈团团听话地坐了,这会儿她只想早点儿打发了她的嫂子,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听说,天不亮就要起来的! 看着不闹腾的沈团团,蒋惜念也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书册,已经卷起来的书册,蒋惜念嫌烫手,也不压平,直接往沈团团的怀里塞。 沈团团一脸懵逼,“又给我塞银票?” 之前,沈家就没少发生这种事情,蒋惜念和沈长致得了好东西,就想给沈团团塞。后来,随着婚期近了,索性就变着法子地塞银子。 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往外推,“我不缺银子。” 蒋惜念慌忙摆手,“不是银子——不是银子!” “是好东西,你看看就知道了。回头等洞房夜的时候用得上的。”蒋惜念红着脸道。 平地一声雷。 沈团团一听到洞房,就秒懂了这是什么东西! 沈团团还没有看过这种书册子,大眼睛无辜地眨着,好奇心起,只是脸上仍是一脸懵逼。“啊?难道洞房夜要读书?嫂子跟我哥也是这般读书的?” 蒋惜念的脸越发地红了,沈团团一脸茫然地问道,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沈团团伸手就要去翻开蒋惜念给的书册子。 “等等!”蒋惜念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等我走了你再看!” 沈团团歪着头,睡意一扫而空,无辜地问道:“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就是记住几句话,若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就躺着,任由着宁南星来就好了。”蒋惜念说的时候,声音都发着抖,一说完,就夺门而出!等已经出了门了,蒋惜念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地不大好,又补充道,“不要觉得害羞, 好好地看一看,对你还是有好处的。” 沈团团乖觉地点点头,“嫂子也经常看吗?” 一句话,让蒋惜念逃地没了影。 沈团团乐得捧腹,她嫂子果然是太好玩了!难怪他哥总是爱逗弄嫂子! 沈团团还在乐着,至于书册子还摆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是仍是觉得辣眼睛,连碰都不敢碰。 蒋惜念慌不择路地就回了屋子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着气。“这么慌慌张张地这是做什么?” “啊——你吓死我了!”蒋惜念没个防备屋子里有人, 突然听到声音,被吓得不轻。 蒋惜念吓得心里蹦蹦跳,恼得捶了沈长致好几下。沈长致也知道自己吓到了蒋惜念,也任由着蒋惜念捶着自己的胸膛,左右也就是跟个挠痒痒一样的,沈长致也随她捶去了。 “后头有谁在追你?让你吓成这样?” 蒋惜念接过沈长致倒来的热茶,“可是比身后有人追我还恐怖,你不知道团团她——” 沈长致正等着蒋惜念说下去,只是说了一半就卡壳了,“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 蒋惜念红着脸摆摆手,“也没什么事儿。” “听说,你去给团团送东西去了,怎么团团没怎么样,你倒是被脸红的不行?”这事儿沈长致自然是清楚的。王婶还特意问了他的意思,沈长致可不会承认自己坏心眼地故意让蒋惜念去送的。当初沈长致还特意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长嫂如母,蒋惜念早晚都要适应自己的位置的。 蒋惜念一听沈长致这话,就知道沈长致是门儿清的。“沈长致,你——你怎么能这样子!” 沈长致叹了一口气,摸着蒋惜念的青丝, “我跟团团自幼没有了娘,如今你是团团的嫂子,长嫂如母,这等事情,以后自然都是要靠你操持了。以后,团团嫁到了宁家后,也需要你这个嫂子给她撑腰……” 一席话顿时让蒋惜念身上的倒刺顺了,蒋惜念转身,会抱着沈长致的腰,“嗯,我一定会的。会照顾好你,团团,还有爹的,还有王婶的。” 沈长致满意地勾起了笑容,他的媳妇真是好哄,也难怪就算是蒋府嫡女也只能沦落到嫁给他! 嫁给他,自然是没什么不好的! 他会好好地疼她的…… 至于怎么疼,自然是他说了算。 至于沈团团这边等着关上了房门后,才偷偷地打开书册子,才一打开,沈团团就觉得这本书册子价值不菲。全书全部都是彩图,画工了得!只翻开了一页,沈团团就没忍住给阖上了,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副画!且还是在花园里的! 当真是不可跟外人道也! 沈团团赶紧将书册子塞箱子,躺下睡觉去了!只是翻来覆去好久,依旧是没有睡好!刚刚闭上了眼睛,就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团团——该起了——”门外王婶轻轻地敲着门。 沈团团翻了个身,捂着被子继续睡,天儿还黑着呢!怎么早起来做啥! 王婶又敲了几下,依旧是没有听到屋子里有起来的声音,着急地又敲了几下门,依旧是没有将沈团团给叫了起来,王婶着急地一跺脚,算了,还是让沈团团多睡一会儿,她先去烧水和做早饭,一会儿来帮忙的人可有不少,总不能让人饿着。 没过多久,院子里热闹了起来。 三丫娘和红梅娘几人都带着交好的人家来沈家帮忙。东厢房也有了动静,没多会儿,沈长致和蒋惜念也穿戴喜庆出了门。沈长致扶了一把腿软的蒋惜念,惹得蒋惜念直拿眼睛瞪他。 沈长致压根不受这个小眼神的影响,神情自然地问道:“团团你还没有起来吗?” “还没呢!”王婶着急地跺脚,她都已经不知道敲了几回门了,沈团团压根就不起。 沈长致倒是不着急,左右团团一向是如此的。“不着急,就算是错过了吉时,下次再重新挑一个呗。左右我觉得团团还小,嫁人太早了。” 王婶听到沈长致这话急得抹眼泪,“这吉时怎么能说改就改!错过了吉时可就不吉利了!” “沈长致,怎么说话呢!还不赶紧敲门去。”蒋惜念扶着王婶,劝着王婶。“婶子,你别着急, 团团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这会儿还早了一点儿,让团团多睡一会儿,回头也有精神折腾。若不然一天折腾下来,还不得散了架了。” 王婶也是着急办事儿,又加上沈长致破罐子破摔的话给急哭了,这会儿早就已经擦干了眼泪,“我晓得的,团团是个心大的,我就怕时间来不及。这么大喜的事情我咋就流眼泪了呢!” 三丫娘与红梅娘宽慰着王婶,都道是还早着呢,沈家请好的厨子都还没有来呢,这正午就要准备好的席面“开面酒”现在还没有开始准备,都还早着呢。 “咱手脚利索一点儿,让团团多睡一会儿,回头等醒了,就泡个澡洁个面,换上嫁衣,快得很!” “是呢,王嫂子你就别着急了,咱人手多,不着急!热水先烧起来,回头等团团醒了就能用了。” 几个交好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手脚麻利地干起了活,不多会儿,等天大亮,王婶再去敲门,沈团团这才打着哈欠开了门。 278 成亲 “王婶,那么早啊——” 王婶恼得伸出食指点了点沈团团的额头,“你这个不省心的,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早!早啥早!赶紧把衣裳剥了!” 沈团团的一个哈欠生生地卡主了,好半晌才合拢了嘴,“婶子——你这是要做啥啊——我就是没听到你的敲门声,一不小心睡过了一点儿,用得着一开口就剥衣裳吗?” “我不用跟你贫嘴,快点儿去剥了衣裳, 我提了热水来,你泡个澡!喜娘都在外头等着了。”王婶撂下话,就急吼吼地冲出去,一回来就领着三丫娘一道儿,一人提着一桶热水,往木桶里倒水! “还愣着做啥,赶紧洗一洗啊,这水都是兑好了的,不烫人!” “也别仔细洗了,就对付着洗一洗泡一泡,接下来还有好几茬的事情呢!” 王婶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话,留下沈团团一个人在屋子里。 等着沈团团洗了澡,刚穿上里衣的时候,房门就被推开了。王婶在屋子里放了俩个炭盆子,都是用的上好的无烟炭。 “婶子,我还没有穿衣裳呢——” 王婶瞪了一眼沈团团,让沈团团老实地坐着,“冷了,我就多拿几个炭盆进来烧着!可不许闹腾!” 蒋惜念领着喜娘进门,喜娘一进门就对沈团团道喜,“好标致的新娘子,好有福气的新娘子,新娘子,大喜啊!” 蒋惜念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塞给了喜娘,“同喜同喜啊!今日就劳烦喜娘了。” 喜娘一捏厚厚的红封,笑意挡都挡不住,不停地点头应了。 喜娘拿出五彩棉纱线,嘴上咬着棉线的一头,双手也扯着棉线,嘴上念念有词,“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娘子胎胎产麒麟。” “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贺你,恭贺你做新娘子。” 喜娘嘴里念念有词,惧是好听的贺词,沈团团疼的龇牙咧嘴。 这开面,竟然就是用五彩棉纱线取出面部的汗毛,修眉毛修鬓角! 哎哟喂,可疼死她了! 沈团团刚嚎了一嗓子,就被王婶瞪了一眼。 今日的王婶格外地严肃,再者从蒋惜念的嘴里听到王婶一大早就哭了一通,沈团团也不敢去惹王婶。 王婶一瞪眼,沈团团就只得收了声音,挪了挪屁股,安稳地坐着。 只能龇牙咧嘴地忍着疼,任由着喜娘在她的脸上折腾! 开面后,王婶吆喝了一嗓子,“上开面果——” 沈家的开面果很丰富,特意有酸咸俩种开面果,有甜羹,也有咸汤圆,口味有偏好的,都能找到自己想吃的。 沈团团的肚子适时第咕噜了一声,“婶子,我也饿了——”一大早起来折腾到这会儿,脸上火辣辣的疼,肚子还咕咕地叫,要知道成亲这么受罪,她就不成亲了! 不过这话,沈团团可不敢说,蒋惜念早就偷偷摸摸地告诫了一番沈团团,王婶的今日的情绪不大对劲儿,可别去惹着她。 沈团团知道王婶这是舍不得自己,所以情绪才会大起大落,她也舍不得王婶,偏又王婶不愿意跟着她去宁家。唉,只是最后一日了,沈团团也不愿意让王婶哭,只得故意淘气卖惨让王婶着急,也总比让王婶哭来的好。一大把年纪了,哭啥的太伤身体了。 许是因为年轻时遭受了太多的罪,一上了年纪,王婶的身子骨倒是大不如前几年。虽说这俩年,沈团团有意识地让王婶吃些好东西,但是王婶总是舍不得。 王婶到底没忍心饿着沈团团,给沈团团手里塞了一块绿豆糕。“吃吧!” 沈团团看着这一口就能一个的绿豆糕,不确定地追问道:“就给我吃这个吗?婶子,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早起!起得比鸡都早!” 王婶这会儿也绷不住连,“别弄得我虐待你一样,你问问你嫂子,你嫂子是不是也是饿了一天的?” 沈团团捧着一小块的绿豆糕,求知若渴地盯着蒋惜念,蒋惜念轻轻地点点头,“婶子说的没错,我当时也不过就是吃了一块点心撑着的,后来还是等到了沈家,还是团团你给我弄了吃的。你忘了不成?” 沈团团当然记得,还是她并不知道蒋惜念是饿了一整天了啊!她只是觉得大家伙儿都在外头吃东西,不好让她新嫂子一个人在新房里干坐着啊!想当初,沈团团是不知道新嫂子在新房里能做啥事儿,思来想去就只能让新嫂子在新房子里吃东西,有事情做,就不尴尬。 要不然,尴尬地坐着这得多无聊啊! “我记得是记得啊,但是没想到不能吃东西的啊!”沈团团忍不住哀嚎,她就想问问,“为啥不能吃东西,这要是在拜堂的时候晕倒了,这不是丢人了吗?” 果然,沈团团一说要晕倒,王婶的脸色也有些严肃,心里也有些犹豫,“ 哪个小娘子不是这般过来的?怎么也没有听说有人晕倒了?” 沈团团撇撇嘴,王婶说啥就是啥!她明明记得,早两年还有人嫁到城中,因为生怕丢了人了,所以愣是没有吃上一粒米,愣是在拜堂的时候,一鞠躬就一头给栽倒了。为此,这个新媳妇被婆家人不喜,只觉得这人晦气,在拜堂的时候出了这一档子的事情。就是连她男人也不喜欢,因着这个缘故,连累了他男人被笑了好几年,怎么让人喜欢地起来。 王婶显然也想到了这事儿,只是嘴硬地不愿意松口。 不过等着王婶去外头转了一圈,思来想去,还是给沈团团端来了咸汤圆,汤圆里头包着肉,是沈团团爱吃的馅料。“只能吃四个,不能再多吃了!” 沈团团忙不迭地应了,“婶子放心,我这人大解的时间规律的很,都是一大早就解决了的!” “吃就吃吧,还说这些恶心人的东西做啥?说着这东西,亏你还能吃得下去!”沈团团只要想到要饿一整天,就是蹲在茅房门口,她都能吃得下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沈团团大口地吃完,就是碗底的最后一点儿汤水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因着时间还早,喜娘生怕沈团团还有旁的事情,所以也不给沈团团穿嫁衣,只让沈团团穿着常穿的衣裳在屋子里坐着。 牛红梅昨日就睡在了娘家,这会儿一大早地就过来帮忙了。只是转了一圈,也实在是没有她能帮的上的,就抱着儿子去了沈团团的屋子里。 牛红梅抱着儿子进了门,就被沈团团接了过去,抱着牛红梅的儿子逗弄着玩儿,这是牛红梅的小儿子,还未满周岁。 牛红梅一如牛家人的强悍的基因一样,嫁到婆家一连生了俩儿子! 因为要带着俩儿子的缘故,牛红梅受了不少。 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瘦下来的牛红梅带着点点肉,再加上身为人妇的韵味儿,倒是也让人挪不开眼睛。只看着牛红梅面色红润,就知道牛红梅在婆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想当初,我一心想要嫁给宁南星,哪成想到头来还是你嫁给了宁南星,沈团团你说,这么久,你就没想过要跟我解释解释,你是什么时候将宁南星收入囊中的?”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别,当着你儿子的面儿,说这些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要趁着混小子不知道事儿的时候才说的, 若是让大的那个在这儿,我可不敢说!说不定回头就跟她爹打小报告,那我还不得被她爹给烦死。”牛红梅当初追着赶着宁南星的事儿,本就不是藏着掖着的。为此,牛红梅的相公也没少吃味儿,一听说牛红梅是来给沈团团贴妆的,沈团团还是嫁给了宁南星,牛红梅的相公歪缠着不让牛红梅来,还是牛红梅冷战了几天,最后将大儿子丢给了婆婆,自己带着小儿子回了娘家。 “那是你男人稀罕你,你就知足吧!” 沈团团避而不谈,但是架不住牛红梅铁了心地想要八卦。“别,你就饶过我吧!像我这么天生丽质,我怎么可能会看上宁南星?要不是宁南星居心叵测地暗算我,我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他!” 牛红梅往小儿子的手里塞了一个红薯条,让小子磨牙吃。“你就偷着乐吧,想当初我那么眼巴巴地想要嫁给宁南星,都没有得偿所愿,谁想到被你捡了漏了!不过,也不算亏,总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牛红梅感慨时间飞逝,没想到,这么快她都已经是俩个儿子的娘了,就是连沈团团都要嫁人了。昨日回娘家,看着村子里蹦跶着欢腾的小子们,都有些陌生了。 想起以前的种种,牛红梅说道:“以前就觉得宁南星待你不寻常,要不然以前我也不会对你这么有敌意,就是那么直觉觉得你在宁南星身边碍眼!果然啊,我这眼睛亮晶晶的,只是瞅一眼,就看准了一辈子!” “是是是,你能耐!” 牛红梅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沈团团的夸赞,“那是,我多好呢!宁南星没有看上我,那是他的损失!想我一嫁到我婆家,就连生俩小子,谁不道一声好福气!” 沈团团只有点头附和地份儿,“我看你这是故意来我这儿刷幸福来了!这是故意让我眼红是不是?” “哪能呢,我这是让你多抱抱我儿子,争取一举得男,三年生俩!彻底将宁南星收拾地服服帖帖的!也能让我出一口怨气!”牛红梅说着说着就笑了。 沈团团在胖小子的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啵——成,我就沾沾你儿子的福气!” 279 送嫁 等沈团团床上的嫁衣,任由着喜娘在脸上抹着胭脂,她吃了那么几个肉汤圆,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是连被她嫌弃不已的绿豆糕都已经吃了,还不解饿。 锣鼓声是在沈团团的殷殷期盼下才到来的,沈团团只想着快点儿去宁家,能吃上一顿饱饭! 就是这么简单。 喜娘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沈团团的妆容,待得无误后,才让王婶去拿饭。“上轿饭准备好了吗?赶紧麻溜地拿进来。” 因为梅氏早逝,喂上轿饭的活儿就交给了沈忠,沈忠捧着碗,夹了俩次饭,手抖得拿不稳筷子,边上的妇人瞧见了,偷偷地抹眼泪。沈忠泄气地放下筷子,用力地打着自己的手,“爹没用,就是连喂饭都喂不好。” 沈团团原本只是一心盯着饭,对于嫁人,也不过是从她家到隔壁家,并没有觉得多大的伤感,看着沈忠这般,沈团团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爹只是舍不得女儿,爹要是舍不得咱就不嫁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嫁人了。” 沈忠一听沈团团不嫁了,心里虽然想应。“爹还不糊涂,怎么能不嫁人呢。只有你嫁得好好的,以后我才有脸去见你娘。”沈忠说着抹了一把泪,又重新地拾起了筷子,这一回,手也不抖了,小口地喂着沈团团吃饭。 门外宁家的喜娘已经催了二次了,沈团团依旧让沈忠喂着饭。 王婶拉了拉沈忠的袖子,“差不多了。” 沈忠丝毫不理会,“我也就这么一回给团团喂饭了——”说着,愣是喂下了一小碗。还是后来,喜娘从沈忠的手里夺回了碗筷的。 “要错过吉时了!”喜娘心里在念叨着,虽然这家人红封厚,但是照着一家子不靠谱儿的模样,可千万别砸了她的金字招牌啊! “要上轿了——兄弟呢,兄弟来背新娘子上轿子了!” 沈长致站在沈团团的身前,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沈团团的梳起来的发髻上佩戴的凤冠。“哥哥被你出门子了——” 沈长致一句话,惹得沈团团的泪水绝了堤。“我能不能不嫁了?” “傻瓜,说什么傻话呢!”沈长致在沈团团的身前矮下身子,等着沈团团趴在她的背上来。 喜娘看着她刚刚修补上的胭脂又被泪水给糊了, 只觉得头疼。“胭脂都糊了,都糊了,要重新上妆容了!” “请新娘子上轿子咯——”门外,宁家的喜娘已经三次催妆了。 “哎哟,新娘子,你可别哭了,哭花了妆,来不及了!要错过吉时了!我的金字招牌可别砸在了你的手中啊!”喜娘又着急地寻来胭脂盒子,要给沈团团上妆。 沈团团的泪水止不住,“别上妆了,就这样子吧,干干净净的也挺好。我这泪水是止不住了。” 喜娘咬牙,思量着沈团团这话的可行性,若是让沈团团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那等着掀开了盖头的时候,那不是得吓着男方的亲眷了?“那不抹胭脂的话,口脂还是要抹的!” 喜娘伺候着沈团团洁了面,给沈团团抹上了口脂。“这回可不能再哭了!这要是啥都不抹一点儿,可是不够喜庆的。我这招牌算是砸在了你的手里了。” 沈团团重新收拾了一番,盖上了红盖头,趴在了沈长致的背上。沈长致背着沈团团,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团团,以后跟宁南星好好地过日子。若是受了委屈了,就回娘家,哥哥养你。” “好——” “若是宁家住不惯,咱就回家来住,哥哥跟宁南星去说。” “好——” “若是宁家人欺负你了,你回家,哥哥给你做主!” “好——” “若是想家了,就回来,多回来看看。你的屋子都给你留着……” “好——” 沈长致的声音哽咽了,一低头,泪水就糊了眼睛,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想看清前面的路,却一直隔着水雾。 再远的路都有尽头,沈长致的话还没有说完,轿子就在了眼前了。在喜娘的帮助下,沈长致还是将沈团团安安稳稳地送进了轿子里。“被怕,哥哥就在外面,送你去宁家。别怕。” “有事儿,就唤我一声,哥哥都在,哥哥听得到。” 沈团团哭着应了。 “起轿咯——” 宁南星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会儿只有沈长致才能这么愤恨的盯着他瞧! 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后,才朝着城中而去。 等到了城东,宁南星踢了轿门,亲自扶了穿着大红嫁衣的沈团团出来。 宁家的喜娘捧着“牵红”,正说着让宁南星执一头,沈团团执着另一头。但是宁南星不顾喜娘的阻拦,踢了轿门后,就弯腰将沈团团给扶了出来,顺带地还准备跨火盆了。 沈家的喜娘看着宁家的喜娘无措的慌乱的模样,心里也是大松了一口气,看来砸了招牌的也不止她一个,这般就好,这般就好! 围观的亲朋看着宁南星亟不可待地牵着新娘子的手,一时间起哄声起,倒是热闹非凡。 只有沈长致恼得咬牙切齿!怎么就这么等不了这一会儿了!心里暗暗地给宁南星记了一笔。 宁南星对于周围地起哄的声音充耳未闻,牵着沈团团的手,仔细地叮嘱着沈团团看着脚下,“小心脚下,慢慢走,前面就是一火盆,一会儿大大地跨过去就好。别怕,我扶着你。”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火盆,沈团团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有了宁南星在身边,总比自己抓瞎好。沈团团听着宁南星的话,跨过了火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宁南星牵着沈团团的手,一直将人送入了洞房,掀了红盖头,这才离去招呼宾客。 等着宁南星赶走了闹洞房的,回到屋子里看到沈团团已经换下了大红的嫁衣,穿着一件红色的家常服,一头湿发披在身后。 “怎么不擦干头发?” 沈团团原本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一点儿紧张,心都提起来了。待得听到宁南星只是随口地那么一问,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我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南星慢慢走近,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挂着的巾子,绕到沈团团的身后帮着沈团团擦着湿头发,“往后可别这样了,我让肖婶给你下了一碗面,一会儿就能吃了。” 天气冷了,也就是吃个面条喝个汤暖暖身子。 果然,没等宁南星擦干头发,肖婶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肖婶也是好久没有见到团团,看到沈团团,难得地给了一个笑脸,只是因为肖婶长久不笑,这笑容要笑不笑的,看着可别扭。肖婶许是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别扭,只是一晃眼,就收了回去。 “少爷,少夫人,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桌子上的菜都冷了,老奴就先收下去了。”肖婶将托盘里的俩盅银耳莲子羹放在桌上,还放了一壶酒。手脚麻利地将桌子上原先放着的菜都收进了托盘里。 “天儿冷了,老奴将酒都温过了。” 许久不见,肖婶话都多了不少。沈团团笑着道谢,“肖婶,怎么才没多久不见,怎么就生疏了呢,还是叫我团团吧,要不然听着也别扭。” 肖婶看了一眼宁南星,径自摇摇头,“礼不可废!少爷,少夫人,趁热吃点儿东西吧。” 宁南星哀叹了一口气,这话让他怎么对沈团团说呢。沈家人还以为他们宁家能世世代代地在江夏城中住下去的,这才刚一成亲,就说要回京,是不是有骗闺女的嫌疑? 这事情还要追溯到几日前,他没有等到药钱,只等到了一封信,是他的舅舅寄来的信。据说京城中他家的产业,被安宁伯府的人给霸占了去。如今,京城中局势已定,三皇子登基,宁家的困局已解。 宁家的家业都在京城,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旁落人家了。 他舅舅早些年没有说,是生怕宁家祖孙俩要财不要命,为了田产又将自己送回了京城里。所以这些年,他舅舅一直没有说起,如今等着京中形势已定,这才来信说起了这事儿。 只是这些事儿却不好开口,宁南星擦着头发,思想早就有些飘远了,人就显得有些茫然。 “嘶——南星哥,你扯疼我了。”沈团团头皮一疼,忍不住哀嚎出声,宁南星这才回了神。 “哪儿扯疼了,我瞧瞧?” “这儿吗?我轻轻地揉揉。” 宁南星给沈团团轻轻地揉着头,摸着头发也已经干了大半,这才发现肖婶不知道何时已经退了出去了。“来,先吃点儿东西。” 宁南星牵着沈团团在桌旁落座,端起一盅银耳羹放在沈团团的跟前,“先点儿羹垫垫肚子。” 沈团团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桌子上的烤鸭上,桌子上的这些菜,可都是她爱吃的。 “乖,先吃点儿热乎的垫一垫肚子,再吃旁的也不急。要不然乍一吃油腻的,你一会儿又受不住。” 沈团团实在是抵不住宁南星的念叨,撇撇嘴,还是舀着银耳羹喝着,不过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大鱼大肉。 280 闺中 “放心吧,这些都跑不了的。你体虚,在吃食上更是应该讲究,切不可乍寒乍油腻。”宁南星全程盯着,沈团团忍不住哀嚎。 “南星哥,你饶了我吧!天儿都黑了,我就吃过几块绿豆糕,还有三个汤圆!我就算是看到一个活鸡我都想扑上去了!”沈团团苦哈哈地说道。如果她说,这会儿后悔找个做大夫的相公了,会不会有点儿晚了?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已经吃了大半,这才勉为其难地挪开沈团团面前的盅,“怎么能一天不吃东西呢,以后切不可这般了。饿坏了,我要心疼的。”宁南星难得地说了一句吐露心声的话,不过在沈团团听来却是刺耳地很。 沈团团咬牙切齿地看着宁南星,狠狠地咬了一口肉,这男人是存心来气他的吧? 宁南星也不知道哪儿说得不对,看着沈团团如同一个小气包一样的又鼓起了脸,好玩地掐了掐沈团团的脸,还未碰到沈团团的脸,沈团团脸一侧,成功地避开了宁南星的魔爪。 沈团团一张嘴,就将宁南星的爪子叼进了嘴里! 宁南星眸色渐深,动了动手指头,沈团团咬得重了些,不撒口。 宁南星喉结一动,哑着声音道:“乖,松口。” 沈团团摇头,“吥——牲——口!”(不松口) “不后悔?”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盯着自己的眼神就如同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一般,心里颤了颤。只不过一想到输人不输阵,愣是不是撒口。只是要在宁南星的爪子上的力道更重了一点儿。 宁南星突然凑过来,吓得沈团团往后一躲,就算是惊吓中也没有撒口。宁南星伸出手扶着沈团团的头,慢慢地凑近沈团团的嘴,伸出舌头舔了舔,沈团团惊吓的颤栗,吓得松了口,宁南星趁势而入,追着沈团团的香舍,一吻罢,沈团团浑身瘫软地靠在宁南星的身上,只有喘息的份儿。 “真油腻——”宁南星向来喜欢清淡的吃食,只是沈团团偏好有滋有味的吃食。更别说,刚刚沈团团还吃了一口大肉。 沈团团闻言,捏着小锤头不满地捶着宁南星的胸口,这该死的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宁南星笑着任由着沈团团捶着胸口,笑意止不住,就是胸口也一震一震的,“还要吃吗?若是不吃,就该我吃了。” 沈团团一想到只是一个吻,就能这般,也顾不得娇弱了,赶紧在宁南星的怀里坐正了身子,“吃,怎么不吃,我都快饿死了。” “我喂你。”宁南星将沈团团锢在怀里,动手夹菜喂着沈团团,只不过给沈团团夹的,都是一些清淡的吃食。还没吃几口,沈团团就炸了。“我自己来!” 肖婶准备的吃食,也有不少是宁南星爱吃的清淡的吃食。 偏偏宁南星说喂饭,都是挑着清淡的喂!这让沈团团怎么受得了! 沈团团强撑着在宁南星的怀里坐正,忽视身下膈人的小兄弟,愣是在宁南星的深情的凝视下,住了半饱。原本,沈团团想吃个十分饱的,但是宁南星这厮不答应。瞧着差不多了,就夺了沈团团的筷子! “我还要再吃一点儿,就一点点儿。”宁南星仔细地帮着沈团团擦着嘴,又领着沈团团在木架子上的铜盆里洗手。沈团团不死心地比划着要再吃一点儿。 “不行。” “南星哥,就一点儿。” “不行。” “南星哥,就一丢丢一丢丢。” “叫个好听的。” “相公——就吃一点儿,我发誓!”为了一口吃的,沈团团也是豁出去了。 宁南星帮着沈团团洗着的手一顿,沉吟了许久,才道:“不行。” 沈团团瘪嘴,就听到宁南星在一旁说着,“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呢。” 我还饿着呢,饿着呢,饿…… 沈团团已经吓傻了,被宁南星这臭不要脸地意有所指的话吓傻了,任由着宁南星牵着她坐在了床沿。 “你打算就一直这么傻下去吗?让我自己来?”宁南星亲啄着沈团团的红脸蛋儿,坐在沈团团的身侧,轻轻地拥着人。 沈团团强自镇定,不过却是连眼睛都不敢跟宁南星对视,偶尔地一抬头,只觉得自己都要陷进宁南星眼神中的无边的暗黑中,眼里的深情似是能灼伤人,沈团团只觉得浑身发烫,脸蛋儿烫的沈团团都不敢用手摸。 “那个,我有点儿口渴,你——你先睡吧——不用等——我——”沈团团勉力才能不结巴,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宁南星不等沈团团反应过来,扑了上来,将人压倒在被褥上。“我等了那么多年,如今洞房花烛夜,你还要我等着,真要那么狠心?” 沈团团轻咬着唇,只觉得今晚的宁南星不像是她认识的禁、欲的男人,这人浑身似乎是带着火种,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点燃了她。 宁南星附身而上,上下其手,不多会儿,俩人的衣裳散落了一地,屋子里只有低低的求饶声……(严打期,大肉版本看评论置顶) 沈团团睁开眼睛,就看到宁南星的脸,沈团团忍不住想,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沈团团又忍不住想,听说长睫毛的人都不好伺候的。 沈团团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同被碾压了一般,“嘶——” 宁南星也知道昨日要的多了,只是素了那么多年,一时没控制住自己,这会儿听到沈团团的抽气声,假装地不睁开眼睛,装睡装死。 沈团团惦记着新媳妇一大早要起来做早点儿,看着天色,也已经亮了,再不起来就晚了些,沈团团抽着气地要坐起来,宁南星这会儿有些装不下去了,“起来做什么?昨晚累了一晚上了,多睡一会儿。” 沈团团没好气地宁南星的胳膊上拧了一圈,“你还说,这还不是怪你!” 宁南星嚎着疼,很乖觉地认错。“我错了,媳妇儿,我错了。” “这几日都不准碰我了!”沈团团只觉得动哪,哪疼,只觉得像是车祸现场一样,惨不忍睹。 宁南星哪有不应的,“成,我都听我媳妇的。” 就算是宁南星答应地再快,也让沈团团难以消气,只是抬抬腿都疼。“把你的腿拿来,我要起来做饭去。” “做饭的事情有我,祖父吃了这么多年我做的饭,也没让他给饿着。再说,现在不是有肖婶吗,恶不上。”宁南星抱着沈团团,不愿意让她起来。 沈团团心里微甜,听得出来宁南星对她的呵护,也知道昨日之事早晚都是要经历的,语气缓了不少。“规矩懂不懂!新嫁娘第二日要给婆家人早起做饭的,等着你们验收我这手艺的。” 宁南星更加不以为意,黏着沈团团,不时地亲几口。“放心,祖父绝对将你当成亲孙女的,反而我这个孙子像是外人一样。再说,你的厨艺,祖父心里门儿清,别人家的这些破事儿,在咱家都不存在。昨夜里没睡一会儿,今日就好好地休息,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 沈团团有些意动,“那也不能坏了规矩,要不然,还得以为你娶了懒婆娘了。 ” “我乐意娶个懒婆娘供着,谁管得着。”宁南星掩好被子,让沈团团继续睡,“我起来,跟祖父说一声,祖父着急着抱曾孙子,想来,应该巴不得的!” 沈团团被闹了一个大红脸,但是因为浑身酸胀的不行,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只告诫着宁南星一句,就完全屈服了。“那你——不准出去瞎说。” “放心,我这张嘴,你还能不信吗?” 沈团团只是瞪了一眼,就翻身睡了过去。 宁南星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衣裳,特意寻了喜庆的棉衣穿着。唔,不错,像个新郎。 原本宁南星问问沈团团这件棉衣怎么样,但是等到穿上大红的棉衣就看到沈团团已经睡了过去,只能悻悻地穿着大红棉衣自己出门去了。 院子里,肖婶已经扫着落叶,因为沈团团喜欢果树,又喜欢夏日里坐在院子里乘凉,所以,宁南星特意移栽了好几颗树。 “肖婶。” “少爷,你起了。锅里热着粥,我给你去端来。”肖婶停下扫帚。 “好,劳烦肖婶了,我去找祖父。” 宁老头儿将正房让给了宁南星做新房,自己带着一大堆的药草和书籍住在了东厢房。原本,宁老头儿不愿意住在正院子里,但是架不住宁南星将他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东厢房。 宁南星不说,宁老头儿也知道,这是他那不孝孙不放心他呢,想着一个院子里住着就近照顾呢。 这会儿, 宁老头儿正在药房里摆弄着他的这些药材。听到推门声,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这么早就起了?” 宁南星应了一声,“祖父,忙着呢。” 宁老头儿看着面前杵着的宁南星,大红色的棉衣实在是刺眼。“忙着,别杵在这儿碍眼。” 宁南星自然知道宁老头儿是怎么想的,故意在宁老头儿的面前,仔细地拍了拍大红的棉衣的袖子,拍了拍压根不存在的污秽,“你一个鳏居在家的老男人,自然是觉得我这身大红的喜服刺眼的,祖父,我理解的,不用觉得气不顺!” 宁老头儿想也不想地拿起桌子上的药秤的秤砣砸了过去,“不孝孙!滚出去!” 宁南星早就防备我着宁老头儿动手,在宁老头儿寻东西的时候,就想好了躲开!秤砣砸在青石板上,滚出去了老远。“这么大的年纪,脾气还这么大!要是团团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以为祖父是因为她没有起来做早饭才发火的,指不定要怎么落泪了。” “那是你媳妇,不会哄媳妇,娶什么媳妇!”宁老头儿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孙媳妇盼进了门,自然不愿意这么一点儿小事情让沈团团误会的。 “我自然会哄媳妇。不过你那孙媳妇,一大早地就要起来给你做早饭,被我哄着睡着了。毕竟,养好了身子,才能给祖父你生个胖胖的曾孙,祖父你说是吧?你那宝贝孙媳妇,入睡前还不安宁,生怕您老怪罪。我这不,就替你宝贝孙媳妇来告个罪了。”宁南星一开口就知道宁老头儿的软肋在哪儿。 果然,宁老头儿一听曾孙,还是一个大胖的曾孙,宁老头儿果然态度柔和地眯起了眼睛。“依我看,还是曾孙女就好,孙子曾孙的都是混世魔王,太过碍眼。” “是是是,祖孙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宁南星把话带到,就准备走,如今有软香暖玉在怀,他才不愿意对着一个糟老头儿。“话我带到了,那我就先走了,陪着你宝贝孙媳妇去了。” “滚滚滚,别在我这儿碍眼!别累着团团了,你也控制着点儿!初经人事,扛不住你这个一把年纪的男人。”宁老头儿不甘示弱地让吐槽。 宁南星很委屈,他不过就是比沈团团年长几岁,也刚刚年满二十,怎么就一大把年纪的。 “也别不服气,别人跟你这般大,儿子都已经能满地跑祸害东西了,你不是一大把年纪,是什么!哼!”宁老头儿不死心地又捅了一刀! 宁南星吃了一点儿粥,不放心沈团团,又断了一碗粥,哄着睁不开眼睛沈团团给喂了下去,才让人睡得安稳了。 宁南星吃饱了后,又缩回了被窝里,沈团团睡得正香甜。 宁南星拿出一个小瓷罐,用手抠出一点儿嫩绿的药膏,分开沈团团的腿,仔仔细细地给沈团团上药。沈团团受不了这凉,哆嗦了一阵,宁南星轻声哄着,“没事儿,睡吧,我在呢。” 沈团团也分不清是睡梦中还是现实中,呢喃了几句又沉沉睡去。这一睡,竟是到了我日头西斜。 宁南星正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放着一个托盘,推盘里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醒了?” 沈团团看着外头的天色,一下子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时辰了。“现在是几时了?” “你睡了一整日了,也没吃什么东西,起来,吃点儿面条吧。” 沈团团听话地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红痕点点,坐起来的时候,身上也没有个遮挡,一览无遗。沈团团吓得赶紧拉起了被子,戒备地看着宁南星。“你——你把面条放在桌上就好,我——我自己——会起来吃的。” “要不然,我喂你?” 沈团团吓得摇头不依。 “你先出去!”沈团团咬唇。 “昨晚,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你要拿什么,我帮你。”宁南星将碗放在桌上,打定了主意不愿意出去。 沈团团憋红了脸,“我内急,你帮不了我!” 宁南星只是一愣,倒是乐了,“要不然,我抱你过去!” 沈团团羞红了脸,明明成亲前,只有宁南星脸红的份儿,这才成亲,怎么就风水轮流转了!“不用,我自己来!” 沈团团胡乱地找了一件衣裳套着,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哪成想,一下地,腿软地站不住。也亏得宁南星就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沈团团,才让沈团团免于跌倒。 受了惊吓的沈团团,更是觉得浑身没劲儿。倚在宁南星的怀里,任由着宁南星打横将她抱起。宁南星抱着沈团团进了里间,“你自己行吗?要我帮你吗?”说着话的时候,宁南星的耳根都已经红了。 “不用,我自己能行。”沈团团的声音也极轻,俩人谁也没有适应这般。 宁南星小心地将沈团团放在地下,看着沈团团站稳了身子,才转身离去。沈团团松了一口气,若是宁南星在这儿,沈团团可不能保证自己能解得出来…… 宁南星听着隔间里的声音没了后,就又掀开帘子进去,将沈团团抱了出来,放在床上。“别起来了,我看你站都站不稳当,别下去让我操心了。” 说完,就不容沈团团质疑,捧了碗,就一口又一口地喂着沈团团。 等沈团团吃饱,差遣了宁南星倒了一杯茶,暖暖地喝下去,只觉得浑身都畅意了,如果忽视下半身的不适的话。 “南星哥,你不是最不耐烦别人在床上吃东西的吗?怎么,这回不念叨了?” 最初,宁南星不愿意任何人在他的屋子里吃东西。沈团团用几年的时间让宁南星克制了这一毛病,让宁南星愿意让她在屋子里吃东西。只是床上吃东西这事儿,宁南星决计不会答应的。 “没什么好念叨的,以后你还要坐月子,那可是整把月整把月地要在床上吃喝拉撒,为了以后少受罪,现在还是提早开始适应比较好。” 沈团团儍瞪眼,毕竟说的好有道理,她无言以对。 281 敬茶 第二日,沈团团一大早地就醒了,只除了身下的一点点不适。 这一回,沈团团要起来,宁南星也没有拦着。与沈团团一道儿起来了。沈团团站在衣箱子前挑着今日要穿的棉袄,手刚碰到那件桃粉色的,就被宁南星给拦了,“穿大红的,媳妇儿,你瞧我,多喜气!” 宁南星今日依旧是穿着大红色的棉袄,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才做了新郎。 沈团团却不爱穿这么红艳艳的颜色,只不过架不住宁南星已经抽出了大红的棉袄,还将棉袄往沈团团的身上套。看看媳妇儿,看看自己,宁南星觉得格外地配!自此 ,宁南星爱上了情侣装,每回买衣裳,总想着要跟沈团团买一样的,就是出门,也非得找一样的衣裳穿着。这自然是后话了。 沈团团船上了大红的棉袄,既然都穿上了,沈团团也不会再去折腾地脱下来,整了整衣衫,就出门去了。 因为昨日偷了懒,原本的敬茶都被她一觉给睡了过去,沈团团今日卯足了劲儿想要好好地弥补弥补,所以这天儿才亮,沈团团就已经穿戴整齐出门,准备做早点儿去了。 沈团团寻思着做个糯米蛋。将咸鸭蛋洗净,糯米泡上。还将前日办酒用剩下的蘑菇也泡上,还切了一点儿的熏肉。等泡软了后剁成了小丁。 锅里煮着白粥,小火慢慢地煮着。宁南星烧着火,不时地探头出来看着不停地切着的沈团团,场面温馨…… 沈团团琢磨着做一点儿旁的,一时间又没个注意,“南星哥,你想吃什么?” “粥就好。”宁南星也知道沈团团做的这些必定不时他爱吃的,或者说,他对于吃食半点儿不挑,只要清淡一点儿就成。这就与宁老头儿的口味相反,所以,沈团团这回是为了讨好宁老头儿,宁南星知趣地不提要求,免得他媳妇儿累着了。 沈团团一时间也没有个主意,时间太紧,来不及再做面食。天儿冷了,就是醒面的时间都不够。 “前日,我听祖父念叨,让秦掌柜给寻了一只羊肉,不知道这会还有没有剩下的。” 宁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办过喜事,虽然只是在江夏城中,但是宁老头儿也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办一回,他们家唯一认识的也就是书院里的先生们。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桌热闹热闹,所以,宁老头儿打定了主意要寻一些稀罕物,野物上桌。 所以,等到于隐书院的先生们看到宁家置办的席面的时候,只有吃惊,从伸出筷子的第一口就觉得吃惊,等到睡了一晚醒来,也只觉得吃惊,惊于宁家的大手笔,也惊于宁家的背景,不少人私底下都猜测着宁家的来头。对于宁家的背景知晓的几家,惧是闭口不言。 宁家就是摆个十几日的流水席,也都不足为奇。 这要是搁在京城,宁家怎么可能会这么落魄地办个席面。 就冲着宁南星的舅舅,如今可是新帝跟前的红人,从龙之功,功不可没。且宁南星的舅家如今只有宁家的舅舅一人,整个穆家只剩下宁南星的舅舅一人,宁南星肩挑俩家,只这一点儿,宁家就不容小觑。 所以,就算是宁家不邀请他们,他们自己也会腆着脸上门讨一口酒喝的。 这会儿,沈团团一听说有羊肉,两眼放光,正好,回头做一点儿羊肉锅子,吃着暖和不说,也养身体。“南星哥,你去寻一寻。” 宁南星应了,才走出灶房,就看到肖婶过来了,“少爷?怎么起的这么早?”闻着饭香,肖婶才猜测,“少夫人也是起了?” 宁南星点点头,“嗯,都起了。你知道咱家还有羊肉剩下的吗?” “羊肉?有呢,羊肉兔肉都有剩下不少。老太爷原本想要摆上三日的流水席,但是嫌闹腾,后来才改了主意。家里头这些野物还剩下不少,也亏得这日子冷,东西都存的住。”宁南星从来都是知道祖父随性,但是没有想到随性成这般。 宁南星应了一声,“劳烦肖婶帮忙寻一点儿羊肉出来,团团说是要做羊肉锅子。” 等宁老头儿起来的时候,就听到门房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个自称是少夫人的娘家人来找。宁老头儿自是赶紧让人进来了,等到让人领进来一看,宁老头儿差点儿没气倒,指着肖老头儿的鼻子大骂,“哎哟,我以为是谁呢!就你这个老家伙,好意思是称是团团的娘家人?好大的脸!” 肖老头儿半点儿不介意宁老头儿的态度, 他就是掐着饭点儿来的。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偏偏沈团团还嫁人了!在家中勉强吃了几日,虽然王婶做的菜也有几分沈团团的影子,但是到底跟沈团团还是不好比,所以一大早,肖老头儿掐着饭点儿的就摸过来了。“我怎么不是团团的娘家人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可是我徒儿的爹,自然也是团团的娘家人。我这是给团团来撑腰来了,怎么,团团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嘴里没味儿,想吃好的来了!团团如今可是我宁家人了,以后想吃好的,就早点儿来巴结着我,我说不定心情好,才能给你一口饭吃。”宁老头儿嘚瑟地道。 肖老头儿这辈子从来不吃亏,就是在嘴皮子上的吃亏也不曾。“我要回去跟我徒儿说说去,我亲眼看到并且听到了,宁家人娶了团团回家,就是让团团去做饭的,做牛做马,我可怜的团团啊!” 肖老头儿说着,就要往外奔,被闻讯赶来的宁南星给拦了下来。“肖老,我这媳妇也才娶回家一日,你就想着要拆散我们,这不大合适吧?” 肖老头儿面对小辈的时候,还是自持有几分筋骨的。甩了甩衣袖,轻蔑地扫了一眼宁老头儿,等着宁老头儿服软。“这合适不合适,自然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就看某些人怎么说了。” 宁老头儿怒,却也没办法。若是说旁的倒是还好,沈长致护妹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就算明知道是谣言,沈长致也会往心里去!并且宁可信其有! “不就是要蹭饭吗!兜兜转转那么一大圈子做啥!”宁老头儿没好气地先走了,他要先去饭堂找个上首的位置落座。 肖老头儿倒也不跟宁老头儿多计较,反正他能蹭到饭就成,那些个繁文缛节,他并不在乎。蹭了饭,又占了上风,肖老头儿不要太满意!所以,难得地对宁南星有了好脸色。“南星啊,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我自然知道你对团团的心意的!放心,等我回去后,一定在你大舅哥的面前,好好地替你美言几句!” 宁南星冷着脸,道谢。“小子先在这里谢过肖老了。不过,团团今日也是头一回做饭,往后,我也舍不得她做饭。等家里头置办齐全了,多半会请一个厨娘来做饭的。” 肖老头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团团那性子,我懂!跟我一样,闲不住的,就算是不折腾一点儿好吃的,也会往外奔的。没事儿,只要团团做吃的时候,留我一口饭吃就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南星也不再多说。 肖老头儿大获全胜,背着手就往要往饭堂去,免得一会儿被宁老头儿全给吃光了。“听说,你们要回京城了,可有定下来什么时候?” 宁南星微眯着眼睛,“肖老,这是何意呢?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要回京,不知道肖老是什么时候收到这消息的呢?” “行了,别跟我打官司了。长致是我唯一的徒儿,以后还要给我养老送终的,算起来,还是一家人,你没必要防备我如此。我老了,总有一日还是要回京的,长致是我的徒儿,自然也是要随着我到京中伺养我到老的。以后,团团兄妹俩还是能在京中相见,想来,你会更加好说服团团!” 肖老头儿说完一长串话,气儿都有些喘了。“哎,这世道啊,好心没好报啊,好心当做驴肝肺啊……” “小子谢过肖老指点。” “好说,好说!若是我以后犯了病了,你别收我药钱就成。你那诊金和药钱可真是太坑人了。”肖老头儿正经不过几句话,就故态萌发。 “团团今日做了几个奇怪的蛋,掏空了蛋白,往里头塞了糯米,还加了不少的馅料。肖老若是感兴趣的话,还是趁早去饭堂吧。”宁南星指了饭堂的方向,就看到肖老头儿一阵风似的从身边闪了过去。 沈团团刚跟肖婶一道将羊肉锅子端上了桌,沈团团怕锅子冷了,就用了小炉子在热着。这锅子才刚刚热上,就看到宁老头儿急吼吼地冲了过来。“宁爷爷,小心脚下,可别将炉子给撞翻了。” 宁老头儿气喘吁吁,顿下脚步,看了一眼后头,待得发现没有人追过来后,这才扶着门框放心地大口喘气。“团团啊,这都已经嫁到宁家来了,再校宁爷爷就不合适了啊,要随着南星,唤我一声祖父了啊!” 沈团团红了脸,还没开口,就听到宁老头儿继续唠叨,“原本昨日就要改口的,我等你这杯新媳妇改口茶可是等得好辛苦呢!” “祖父——”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唤了出声,要不然,你指不定宁老头儿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282 偏心 “祖父——”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唤了出声,要不然,你指不定宁老头儿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哎——这就乖了!祖父给你准备一个大红封!回头,吃完饭了,祖父找出来给你!”宁老头儿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就如同喵咪被顺了毛一般。“今日吃什么,这是什么锅子?让我闻一闻,羊肉?” “祖父的鼻子可真灵,就是羊肉锅子,原本以为祖父还要一会儿再起来,这不,就将羊肉煮上,寻思着多煮一会儿,也能多入味儿。”沈团团笑着道。 宁老头儿合着心意地点点头,“好咧,我宝贝孙媳妇做的,我都爱吃!” 宁老头儿迈出步子,就坐在了上首,等着肖婶帮着张罗着碗筷。肖婶端出来一碗白粥放在宁老头儿的面前,宁老头儿皱着眉头就将盛放着白粥的碗给推开了。“我不吃粥,我喝羊肉汤。” 肖婶也不说话,任由着宁老头儿将碗推开,左右能治得了宁老头儿的人大有人在,也不劳她费心。 果然,宁老头儿这才推开碗,沈团团搅着羊肉汤的手就是一顿,“羊肉性热,祖父年纪大了,吃多了也不好。” 宁老头儿有些犹豫。 “我还做了一点儿旁的好吃的,嘱咐若是先喝一点儿粥,我就多给祖父吃一粒。” “才多一粒吗?”宁老头儿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得还不够。 “不能多食。若是祖父喜欢吃的话,我们以后经常做。”糯米和咸蛋,俩样东西,老人都不能多吃。若是只是靠着一点儿羊肉粉丝,俩粒糯米蛋,宁老头儿压根就吃不饱的,所以,沈团团才会哄着宁老头儿多吃一碗粥。 “好吧!”宁老头儿勉为其难地应了,但是看着白粥,却是没有多大的胃口。 肖老头儿早在门外就听到声音,“什么好东西,我也要吃俩粒!团团,你可不能偏心呢!” 沈团团一听熟悉的肖老头儿的声音就有些头疼,这俩老头儿在一道儿,不管什么理由都能吵了起来。偏偏旁的老头儿拌嘴就是拌嘴,这俩老头儿偏又是火爆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开打的! 有时候,光是为了明天会不会下雨都能打了起来!当真是闲的! 果然,没有等沈团团回答,宁老头儿就先拒绝了。“不成!我这是多喝了一碗粥,我孙媳妇奖励我的多一粒的!” “不就是一碗粥吗!我吃倆碗!能不能多给我俩粒!”肖老头儿豪气万千的说道。原本他就胃口大,不就是俩碗粥吗,他都能不用筷子就能吃完! 宁老头儿一听就着急了,“跟你这个饭桶没什么好说的!团团,不能给他的,你是我的孙媳妇!” “幼稚鬼!”肖老头儿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但是转念,肖老头儿就忘了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话,拉着沈团团的胳膊,讨好着。“团团,我是长致的亲传师父,咱是自家人!我可是你娘家人啊,我是客人!你是不是应该待我稍稍地厚道一点儿!我也不要求多,就多一粒,成不成!” 沈团团只觉得头疼,一个要给,一个不愿意给,沈团团得罪了谁都不好。 一个是原本今天想要讨好的宁老头儿,一个是自称娘家人是客的肖老头儿,俩个都是难缠的角色,沈团团犯了难。 沈团团目光瞥见宁南星出现在门口,就赶紧甩开了俩人,“南星哥,你来跟他们说,我去锅里看看!”沈团团说完,就很没义气地跑了。这会儿,都已经忘了酸胀疼! 宁南星只是扫了一眼,肖老头儿和宁老头儿都低下了头,乖乖地坐回了位置上。“糯米蛋,是用糯米和咸蛋做成的,你们觉得你们俩老的,谁身体好到能多吃糯米的?” 宁老头儿的头更低了一点儿,肖老头儿见了,抿着嘴乐了。 宁老头儿早些日子就因为身子不大爽利,被宁南星揪着狠狠地调理了一番,这才刚刚解了禁,就又给忘了医嘱。虽然宁老头儿自己就是的大夫,但是还是要听宁南星这个看起来更有前途的大夫的话。 宁南星扫了一眼抿嘴偷乐的肖老头儿,脸色凛然,“肖老,看来你是觉得你的痴傻之症已经大解了是吧?刚刚还在跟我还价,这是不想要好了吗?” 肖老头儿挨训,头低得跟宁老头儿一般,恨不得往桌子底下去。 这下子轮到宁老头儿抿嘴投乐了。 宁南星一扫眼, “身为医者,你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要重口腹之欲,还想利用团团心软来满足口腹之欲,祖父,你还有脸取笑别人吗?” 得,俩人半斤八两,谁也被笑谁了。 沈团团看着刚刚还在争吵不休的俩人,如同鹌鹑一般地缩着脑袋,任由着宁南星数落,捂着嘴乐了。不过看着差不多了,就将糯米蛋给断了上来。 沈团团看着俩老头儿湿漉漉的老眼神,忍俊不禁。“你们别看着我,南星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听。谁让我是做人媳妇的,我这不是得听我家当家的话嘛!” 宁南星突然画风一转,柔情地让人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嗯,我的媳妇就是听话。你们俩人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如我媳妇懂事!”沈团团的一句“当家的”大大地取悦了宁南星,宁南星就算是想绷着脸,都绷不住了,大大地夸赞了一番沈团团,还顺便给俩老的树立了人生的榜样。 宁老头儿恶寒地搓了搓鸡皮疙瘩,他表示,这样的不孝孙,他不认识! 肖老头儿倒是淡定多了,知道吃人嘴软。“往后,我一定要听大夫的话,要跟团团多学习!”虽然衷心是表了,但是在桌子底下,还是忍不住搓着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没想到啊没想到,冷情的宁南星秀起恩爱来,这么地有杀伤力,猝不及防啊猝不及防。 沈团团没好气瞪了一眼宁南星。然后给肖老头儿和宁老头儿的碗里各放了俩粒蛋,“我煮了山楂茶,一会儿吃完了饭,喝点儿山楂茶暖暖身子,又能消食,不碍事。” 宁南星原本就是吓唬这俩老的,既然沈团团说了,宁南星也不反驳,只是叮嘱道:“细嚼慢咽。” 原本以为只有一粒的,这一会儿乍得了俩个,俩老头儿只顾着各自欢喜,谁也没有想着要跟对方攀比谁多谁少。他们怕一开口攀扯,就被收了回去。 宁南星还给俩人都咬了一大碗的羊肉粉丝汤,等俩老头儿吃上了,沈团团这才给宁南星盛了一碗,余下的蛋都放在桌子上。 “肖婶,都没有外人,一道儿吃吧?” 肖婶摇头拒绝,“我还不饿,我一会儿若是饿了,就在灶房里吃着就好。” 肖婶一直不跟他们一道儿吃饭,沈团团劝了几句,肖婶依旧是不愿,沈团团也没有勉强她。给肖婶盛了一碗大大的羊肉粉丝汤,放了不少的羊肉,直让肖婶大呼够了才停了手,又给肖婶留了俩粒糯米蛋,这才罢了。 糯米蛋的糯米原本就是已经配好了调料,又是荤素搭配,简直好吃得不行! 宁老头儿吃完最后一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宁南星面前的糯米蛋。 沈团团原本就没有做几个,因为一大早时间也来不及,想着下回想吃再慢慢做也来得及。 原本就只做了12个糯米蛋,一人分了俩个后,连带着宁南星的那份,只剩下4个糯米蛋了。宁南星碍于沈团团做这个糯米蛋太辛苦,所以这才吃了一个,虽然味道不错,但是却不是宁南星喜欢的。 所以,宁南星只是吃了一个,面前还剩下三个糯米蛋。 这三个糯米蛋,饱含了宁老头儿和肖老头儿全部的注意力。喝一口羊肉汤,抬头就瞥一眼,再喝一口,又再瞥一眼。 只是碍于宁南星的气场太强大,俩老头儿才不敢动手去抢! 相安无事的吃完了一顿饭,沈团团与肖婶一道儿收了碗筷。“肖婶,咱家门房的饭怎么解决的?” “门房是一对老夫妇,因为老了做不动活了,被他们的儿子嫌弃,被赶到了破庙。后来,刚好被老太爷撞见了,就将人领回家来做了门房。平日里,都是自己做饭的。” 沈团团了然。“要不然,咱还剩下不少的羊肉粉丝汤,还有这三个糯米蛋,给门房送去?”沈团团吃不准门房的这对夫妇俩到底会不会介意。 “自然是好的,少夫人能想到门房,这是善心。我这就将东西端去。”这就是搁在寻常人家,羊肉都是精贵的东西。就是这糯米蛋,俩个老太爷也是发愁吃不到的苦,门房都是劳苦人家出身,怎么可能会介意! 等沈团团整理完了东西,就抬脚去了堂屋。 肖婶站在肖老头儿的身后,端着茶。 宁南星站在沈团团的身边, 不等沈团团跪下,就已经往沈团团的面前放了一个棉垫子! 肖老头儿坐在一旁,忍不住咂舌,“这么厚的棉垫子,我还是头一回见着,也难为做棉垫子这人了。” 沈团团听着肖老头儿的打趣,也忍不住红了脸。说实话,她也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厚的棉垫子,若是不说着是棉垫子,沈团团一定表示不信。有谁见过近三十厘米左右的棉垫子!就是后世这般发达,也少有人会将棉垫子做到三十厘米的吧! 283 粉色的信笺 沈团团跪在棉垫上,这么一跪下去,棉垫子只是软了一点儿,沈团团差点儿因为这一跪给跪悬空了!脚不着地! 沈团团挪着身子,往后挪了不少,确认了脚尖够到了地儿,才接过是肖婶一早就准备着的茶盏,高举过头顶,“祖父,请喝茶。” 宁南星也跪在沈团团的身边,只不过,宁南星没有给自己准备棉垫子。举着茶盏,高举过头顶,“祖父,请喝茶。” 宁老头儿朗声大笑,连道了几个好。“好,好,好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南星娶媳妇!好啊,好极了!” 肖老头儿这回难得地不说话,对于宁老头儿的这种心情,肖老头儿自是心里清楚。若不是他身在这样的家里,说不定他也愿意留一点儿自己的血脉在这个世上,只是经历了这么多,肖老头儿早就已经看淡了这一切。就算是生出了儿子,也是冠上他厌恶的姓氏,还不如不生! 再说,如今也寻得了合了他心意的徒儿,有徒儿养老,也不错。 “你再不喝茶,你那宝贝孙媳妇的手都要举着酸了,回头你孙子又该心疼了!”肖老头儿好心地提醒道。 宁老头儿赶忙接过沈团团的茶,“是我太过激动了。”宁老头儿赶紧接过沈团团的茶盏,大大地喝了一口茶,“乖!团团乖!” 宁老头儿放下茶盏,一个眼神也不给一旁还将茶盏举过头顶的宁南星。径自从一旁的拿出三个红封。“这是你们的祖母的嫁妆,以前就说过,要留给儿媳妇的。南星的娘去得早,我做主,就将这一手镯给你了。” 宁老头儿还从红封里拿出了玉手镯摩挲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然后才小心地塞了回去。放在一旁的空托盘上,让肖婶帮着沈团团拿着。 “这里面是南星的娘的,也就是你婆婆留下的一根簪子。你婆婆留下来的好东西不少,都在京城里,让你们舅舅守着。你婆婆说过,回头等到南星娶媳妇了,就将库房里的东西,都交给儿媳妇打理的。这是一把钥匙,团团,你都收着。” “最后,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宁老头儿将几个红封都放在托盘里,亲自扶着沈团团站了起来。 宁南星无奈地举着茶盏,唤了一声,“祖父,我的茶,是不是也可以喝了?” “我还不怎么渴。”宁老头儿光是想起之前,宁南星不让他吃那个糯米蛋,心里就气得不行。刚刚不是挺能耐吗,这会儿多跪一会儿怎么了。 肖老头儿也是看着解气!就差拍手称快了,“既然不怎么渴,就不要勉强自己,一会儿渴了再喝。”肖老头儿是举双手双脚赞同宁老头儿的打击报复的行为的!反正一会儿他蹭了饭就走的,也不怕被宁南星找回场子! 沈团团站了起来,看着依旧跪在青石板上的宁南星,脊背挺得笔直,就是举着茶盏的动作也不曾因为懈怠半点儿。 沈团团看着不忍,央着宁老头儿,“祖父——南星哥都已经跪了很久了。” 肖老头儿笑着道:“团团这是舍不得自己的相公受苦了呢!宁老头儿,你还不赶紧让你孙子起来!我还是头一回见着, 有人不为难新媳妇,还为难自己的孙子的,这要是传出去,估计能让人笑话好几日!” 宁老头儿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茶盏,瞪了一眼宁南星,“我这是看在团团的份上,才喝你的茶的!以后对团团好一点儿,若不然,看我怎么削你!” “这是自然!”宁南星朗声应了。 宁老头儿随意地抿了一口茶,明明是与沈团团的敬的茶是一个壶里煮出来的,愣是被宁老头儿喝出了俩种味道。宁老头儿抿了一口就将茶盏放下了,看着宁南星还跪在地上,不乐意了。“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我可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 宁南星原本就没有指望能拿到什么东西。也不跟心气不爽的宁老头儿一番见识,麻溜地准备自己爬起来,就听到宁老头儿的轻声嘀咕,“你该不会是想要让我扶你起来吧?我这都一大把年纪了去扶你,还不被你一下子多就带倒了?” 沈团团低头偷笑,宁爷爷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瞅着机会就跟宁南星过不去…… 宁南星无奈地看了一眼偷笑的沈团团,他在这家中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因为肖老头儿都坐在这儿了,沈团团夫妇俩人自然也给肖老头儿敬茶,不过肖老头儿却是没有为难俩人。 “肖老头儿,你该不会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这茶可不是白喝的。”宁老头儿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沈团团忙解释道:“也不过是请肖爷爷吃口茶,不用那些有的没的。”沈团团也知道肖老头儿是一个极有个性的老头儿,今日突然过来,除了蹭饭,沈团团实在是不做他想。 估计肖老头儿也没有想到,今日他们才敬茶。只是撞上了这一幕,肖老头儿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避开。所以,肖老头儿实在是不可能有准备了东西的。 肖老头儿无奈地摇摇头,他怎么能不知道你老伙计的想法。 这是想要他拿出一点儿好东西给沈团团,说是给沈团团,更应该说是给沈团团的儿女!“我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一个玉佩,原本是成对的,这一个玉佩,就留给团团的长子吧。” 沈团团看了一眼宁南星和宁老头儿,看到宁老头儿点了点头,沈团团这才郑重地接过,谢过肖老头儿。玉佩入手,就知不是凡品。 敬了茶后,沈团团就被宁南星给拉走了。美名其曰,是去将这些好东西藏起来去。 沈团团将东西一一收好了后,与宁南星腻歪了一会儿,宁南星就要去药房去。“要不然,随我一道儿去药房待一会儿?就当是陪我了?” 沈团团左右也没有旁的事情,再者昨日也睡够了,这会儿再睡觉的话,回头晚上就要睡不好了。也就随着宁南星去了药房,帮着宁南星整理整理东西也好。 药房里没有旁人,宁老头儿这会儿一定还陪着肖老头儿,俩老头儿一定在互侃。 因为如今院子大了,宁家的我药房也大了不少。俩大间的屋子都是药房,一进了药房后,宁南星就去忙活了,让沈团团自己看着玩儿。 沈团团饶有兴致的转了转,比起桃花庄里的时候,那个小屋子里的药房,明显这会儿的药材齐全多了。沈团团看着熟悉的药名,就会打开来看看这些药材,纯粹是满足好奇心。 沈团团抬头,看着上首的一个大药柜外,写着“灵芝”二字,一时间就来了兴致。搬了梯子,踩了上去,打开抽屉,还没有看到灵芝,就看到了一个粉红色的信笺! 沈团团愣住了! 粉嫩嫩的颜色,就算是沈团团也从来没有用过! 信笺上书写着,“宁南星亲启。”字体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哪个小娘子的手笔。 沈团团深呼吸,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那日洞房的时候,宁南星帮着他擦拭着头发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好像是兴致不高的模样,还走了神扯痛了她的头发。 沈团团闭上眼睛,只觉得记忆更加清晰。 虽说是成亲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但是,依着宁南星不管不顾的性子,也不可能当真就乖乖地近乎一个月没有见着面儿。 沈团团越想越不对,只告诉自己冷静! 沈团团用力地关上抽屉,才能保证自己不去偷看那信笺。若是真的有什么,沈团团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面对这一天!而且,这才成亲, 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若是真的没有什么,为什么要将信笺放在这么高处! 灵芝,本就是仙草,是觉得这寄来粉嫩的信笺的主人,是如同仙草一般的存在吗? 沈团团越想脑子越乱,急急地下了扶梯。等不及与宁南星说一声,就离开了。 沈团团一个人去了后院,因为宁家人少,所以都住在主院里,后院就空置了下来,被用来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只是如今冬日,花都已经开败了,只余下光秃秃的枝丫。 沈团团寻了一根木头,在地上随意地画着。 宁南星刚熬了一炉的药膏,正想着慢慢地搓制成药丸,“团团——媳妇儿——”唤了几声,也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宁南星心里一慌,也顾不得这一炉的药膏,走出了药房,大声地唤着人,“团团——” 宁南星跑回了房,一间间地寻遍了也没有看到沈团团的人影。又去了灶房,没有人,茅房,也没有人。宁南星着急地喊着人,沈团团没有出现,倒是将肖婶给喊了来。 “少夫人不见了?”肖婶有些难以置信,她都在灶房里忙活着,也没有看到沈团团的人影。这人怎么可能会不在了呢! 宁南星与肖婶兵分俩路,一点一点儿地在院子里寻人。至于俩老头儿,互相怼完后,又哥俩好地,一边互相嫌弃着,一边结伴逛街去了。 沈团团听着宁南星一遍一遍由近到远,又由远到近的声音,总是恰是绕过了这边,听着宁南星焦急地声音,沈团团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信任宁南星的。 284 老姜辣不辣 这一回,宁南星去了很久才又转了回来。 沈团团扔了木棒子,拍了拍手,艰难地站了起来,小腿都打着颤,腿麻地销魂。 “团团——媳妇儿——团团,你在哪儿,你应我一声——” 沈团团深吸一口气,“我在这儿——” 宁南星的声音一顿,分辨着沈团团的位置,“你等我——”疾步跑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团团扶着自己发麻的腿,倒抽着气儿。 宁南星着急地跑近,扶着沈团团的身子,“怎么了?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到这儿来了?腿怎么了?受伤了吗?还有哪儿受伤了?”宁南星这会儿已经脑补出一整部沈团团被绑架不成的故事全集! “嘶——我就是腿麻,蹲久了。”沈团团扶着宁南星的胳膊,这酸爽,疼的直抖。 “怎么一声不吭地跑这儿来了。”宁南星虽然嘴里如此说着,到底还是蹲下身,揉着沈团团的小腿儿。 好不容易等沈团团缓过了劲儿,知道解释是逃不过了。 沈团团低着头,脑子转得飞速,想着如何将这事儿给打岔了去,只是一想到那个粉色的信笺,又酸涩的不行。 早晚都是要来的,沈团团想好了,也没有迟疑,拉着宁南星就回了药房。 宁南星云里雾里地被沈团团拉着走,等回了药房,看着沈团团一脸的慎重,宁南星也忍不住心里发虚,只是想到自己又没有什么做什么对不起沈团团的事儿,神色也坦然了许多。“团团,到底是何事?让你一声不吭地就跑了?有事儿你可以告诉我的,只要我能做到的,定是万死不辞。” 沈团团很认真地盯着宁南星脸,试图想要从宁南星的脸上看出一点儿东西来,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沈团团深吸一口气,“你去把灵芝那一层的格子打开。” “灵芝?”宁南星抬头看了一眼灵芝的那个抽屉。“灵芝这格子一直空着的,这等珍贵的药材可遇不可求,再说如此贵重,就算是有,也是被我祖父给私藏了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放在药房里。”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的脸色渐冷,当是沈团团这是不乐意了。“若不然,回头我找人去寻一寻灵芝,然后给你瞧一瞧,不过保不齐是找不到的。谁家得了这个保命的灵药,不得家里头好好地供着,怎么可能拿出来。我也就是小时候在穆府见着一个。” 沈团团搬来梯子,“让你打开就打开,婆婆妈妈地算是怎么一回事儿!”若不是沈团团最后的一点儿自尊心作祟,早就偷偷摸摸地给打开了!要不是前世受到的良好教育,让她做不出这等偷偷摸摸拆开信件的事情来,沈团团早就背着宁南星就打开看了!也用不着她出去蹲了一圈,才下定了决心! 被沈团团一呵斥,宁南星自是照办。扶阶而上,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的冷峻的脸色,慢慢地拉开格子。 “嗯?这东西怎么在这儿?”宁南星疑惑地说道,将格子里粉色的信笺给拿了出来。 等等!灵光乍现,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事儿。 宁南星轻轻松松地跳下几个扶梯,拿着一叠的信笺,粉红色的信笺,在沈团团的跟前站定,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吃醋了?” 沈团团听着宁南星调侃的语气就知道大概事情 不是她想的这般,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但是却是依旧是想知道,这个粉色的娟秀的字迹的信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哼!” 宁南星捏了捏沈团团的脸蛋,宠溺地道:“嘴硬。” “拿去看吧。” “当真让我看?” 宁南星将信笺塞到了沈团团的手里,执起沈团团的手背,亲了亲。“你是我媳妇儿,有什么不能看的! ” 沈团团冷哼一声,撂下话,“若是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沈团团说出这句话,才觉得彻底地释然。这才是她,畏畏缩缩地只敢一个人躲起来瞎想,这都不像她了! “是是是,我的团团女侠向来恩怨分明!还望团团女侠看了这些信笺以后,能给小的讨回一个公道!”宁南星纵容地说道。 “那也要看我心情!” 沈团团拆开第一封信。 那个娟秀的宁南星亲启,实在是有些刺眼。 沈团团的拆信的动作有些粗鲁。 宁南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团团能吃醋,我很开心。”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是一厢情愿地缠着你,看到你能吃醋,我很高兴,心都快要飞起来了。” “闭嘴!”沈团团一目十行地读着信,身边宁南星聒噪地在说着话,实在是太打扰她读信了。 只是看了一封信,沈团团就觉得真心累!再加上宁南星在一旁碎碎念,沈团团停停顿顿地勉强将信给读完。 看完一封信后,沈团团就再也不想看剩下的那几封信了,一股脑儿地全部的信笺都塞回给了宁南星。 宁南星被塞了一个满怀,忍不住乐了。“团团大侠,要不然小的帮你读一读信?” 沈团团听着宁南星话里的调侃,愣是撑着没有闹了个大红脸。“用不上!我半点儿都不想听着一个大老爷们的唠叨!” 沈团团简直醉醺醺,一打开信,外头的娟秀的字迹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通篇的狂草,沈团团连蒙带猜地总算是读完了一封信!一封信足足写满了有三张纸!光这数量还是少的,沈团团捏了捏其他的几封信的厚度,估摸着少说都是五张纸打底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写这么一封信的居然是一个老爷们! 没错,这些信落笔,都是宁南星最敬爱的舅舅! 沈团团早就从宁南星的嘴里听说过还有一个这个舅舅!据说是镇守边关的将士。一定是边关在无趣了,所以才会这么能唠叨!沈团团在心里这般说着。 “你舅舅为何这字迹不一样?信笺外的字迹娟秀,里面就是狂草了。”沈团团好奇地问道,还是从宁南星的怀里捞回了信笺,将信笺一一地整理好! 宁南星不悦地纠正,“是咱舅舅!” “是是是,是咱舅舅!我口误!”沈团团如善从流地改了。 宁南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就不喜欢沈团团跟他撇清。“舅舅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这般,这信笺的封面都是一早寻了人写好的,以前,京中的小娘子们,但凡有字写的稍微好看一点儿的,都被舅舅求了墨宝。” 沈团团听着满头黑线。“求了墨宝,写信封,这是不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各人爱好如此!我倒是想起了一件趣事儿!”宁南星将信笺丢在了一旁,拉着沈团团到他的怀里落座。 沈团团一听有趣事儿,也依偎着,任由着宁南星抱着。 “舅舅爱好书信往来,原本这还是偷摸着来的。据说,有一回,舅舅在西北领兵驻守。入了冬,边境不时地被人来犯,双方不时地有摩擦。天寒地冻的,有士兵喜喝酒,有士兵喜吃肉,有士兵喜睡,各有各的纾解压力慰劳自己的法子。只是舅舅这人,局势越紧张,就越喜欢写信! 这信啊,通过驿站,从西北如雪花般的飘到了各地。 这信笺的字迹还是各不相同的, 对方的将领听说了舅舅如雪花一般撒出去的信笺,还道是密报,就命细作出手给拦截信笺!务必找到真的密报! 细作要出手拦截信笺,必定是要被人发现的!所以细作出手了俩回,就被咱舅舅安排的人手给发现了,舅舅索性将计就计,写了一封假密报。对方的将领看到密报的时候想也不想地就信了!毕竟舅舅每日送出去的信笺不知凡几,还是天南地北的撒网。一连守着七日才得了这一封密报,怎么可能怀疑这密报的真实度! 那一仗,舅舅使了连环计,一直将对方赶出去了俩个城池!自此,西北边境安宁至今! 自那一场战役,舅舅的这一爱好也传了出去。先帝特意下了一道圣旨,允了咱舅舅书信自由!” 沈团团听得直咂舌, 不得不承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沈团团想起这信中的内容,皱着眉头,刚皱起了眉头,就被宁南星伸手抚平了。“不许皱眉!” “只是舅舅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宁南星的手一碰到沈团团的脸,就挪不开了,东捏捏西揉揉,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京城的地儿被人占了。” 宁南星的手一顿,轻声地应了,“嗯,不用担心。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怎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可都是银子啊!京城的地儿,都多少钱一亩!”沈团团只觉得心口都疼了,“这地儿都是有主的,怎么能让人说霸占就霸占呢,难不成官府都不管的吗?” “管什么?是宁府的本家,没人告官,谁去管?安宁伯府的手段如今越发地不入流了,也就只能靠着霸占别人的地儿过活了。”宁南星轻蔑地说道。 这其中的旧事,宁南星早就跟沈团团交了底,总不能让人不明不白地嫁进门。所以,沈团团一听说安宁伯府竟然这么不要脸,也是气愤不已。 “咱又不回京,远水解不了近渴,还能有什么法子!”宁南星说着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沈团团一眼。沈团团还在气恼中,压根就没有看到宁南星偷偷打量她的眼色。 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祖父说的没错,要劝服沈团团回京,只能从银子上入手! 285 真相太多 沈团团犹自气愤不已。想入京去讨回良田,可是又舍不得娘家人。沈团团正在天人交战着,就听到宁南星又开口了。 “就算是去了京城也没有用,安宁伯府的各个都不是善茬,我跟祖父当年没少吃亏,所以就算是去了京城,也是连累了你受苦,还不如不去,就在这江夏城中也不错,至少乐得逍遥。” 宁南星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沈团团自然是听说了,当初,宁老头儿就是被安宁伯府给赶了出去的。 毕竟如宁老头儿这般难缠的人都被安宁伯府的人给赶了出去,可见安宁伯府的人的厉害!只是沈团团仍是有些不大信,在他们村子里,难缠的妇人多的是,难不成那些个高门大户的贵夫人还能跟村妇一般难缠吗? “比咱村子里的方杏儿她娘都难缠吗?”沈团团很好奇,对于那个传说中的安宁伯府的人很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是不会错的。 宁南星沉吟半晌,依旧是点点头。“方杏儿她娘,这都是不入流的小手段,还不够瞧的。”宁南星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些个高门大户,一不小心一个差错,就是一条命。只是这些话宁南星可不会说,若是吓着了沈团团可就适得其反了。 沈团团对于比方杏儿她娘都要难缠的夫人们,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那我这还是孤陋寡闻,缺了眼界了!”沈团团忍不住咋舌,“若是往后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嗯,傻丫头。”宁南星忍不住笑了,果真是个小丫头。 只是这一笑,落在沈团团的眼里,却是晃了眼。宁南星鲜少这般毫不掩饰地笑得灿烂,沈团团这般抵抗力弱的,怎么可能扛得住! 宁南星低头,啄着沈团团的唇,沈团团还沉浸在宁南星的笑容中无法自拔,任由着宁南星抱着亲……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了! 宁老头儿看着贴在一起的俩人,哪会还不明白!“哎哟,你们这是在做啥,还不赶紧分开!” 沈团团羞恼,急急地想要推开宁南星,但是宁南星却是不乐意撒手。“祖父恐怕是忘了,我跟团团可是成亲了!以前被你耽误了好几回了!如今,可是成了亲了,祖父还是知趣地避一避吧!” 宁老头儿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成亲了!你们继续继续!赶紧给我生个大胖曾孙出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宁老头儿还贴心地帮着关上了房门!“你们继续,继续哈!” “唉,以后这药房也不能随时来了……” “我这是不是要在药房里也给弄一张床啊?” “这不会才冬天吗?怎么好像是春天来了一样?” “也是,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听着宁老头儿越来越远的碎碎念,沈团团再也没忍住,大力地将宁南星给推开,“看你,都怪你!随时都能发情!” “这怎么能怪我,这还不是团团女侠太诱人了!”宁南星毫无心理负担地说着情话,惹得沈团团娇羞不已。饶是沈团团这等厚脸皮的都直呼招架不住。 说起了团团女侠,宁南星又记起了还有旧账未算。“团团女侠向来大公无私,所以——刚刚冤枉了小的,是不是要补偿补偿小的?” “你想怎么样?”沈团团戒备地说道,倒退几步,离着宁南星远远的。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不——啊——” 沈团团还没有说完,就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宁南星拦腰给扛起了。 沈团团只觉得天旋地转,刚出门就看到了侧过脸去的肖婶,这脸儿丢大了! 宁南星还特意停住了脚步,跟肖婶打了一声招呼。“劳烦肖婶了,团团找回来了!我这就去教训教训团团,看她还敢不敢乱跑!” 沈团团相信,宁南星还是头一回跟肖婶说这么多的话!就是搁在平时,宁南星能说出完整第一句话都是难得的!这人就是故意的!知道她怕羞,还故意跟肖婶说了这许多。 “肖婶,救我——”沈团团一想到回了屋子一定是凶多吉少,也顾不得脸面,向肖婶求救。 肖婶原本是打算眼不见为净,装作看不到这一对儿小夫妇的,哪成想宁南星还特意跟她解释了一通。想着刚刚她跟宁南星满院子地找人,这心儿都快要跳出来了,自是点头,“少夫人,往后是不能乱跑。大少爷可是担心极了。” 宁南星朝着说了公道话的肖婶致谢,扛着沈团团就回了屋,将沈团团丢在床上,伸手对着沈团团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以后还敢不敢瞎跑了?” 沈团团低头也不敢揉屁、股,呐呐地道:“不敢了!” “哼!亏得还是在自家,若是在外头,瞎跑走丢了咋办!那些个拐子可是不长眼的!”宁南星想起来就后怕不已!所以刚刚下手的那一巴掌也没有收着力气。 这会儿,又开始心疼了。“让我瞧瞧,可有红了?” “流氓!”沈团团捂着不让看。 “乖,让我看看,可有肿了,我好给你上药。” 沈团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宁南星,你说话走点儿心好吗?这是冬天,这大冬天的,我穿着这么厚的棉裤,就算是一巴掌下来,怎么可能会肿好吗!要找理由,也找个靠谱一点儿。” “既然都被你看穿了,那我就不找理由了!”宁南星说完,就将沈团团压在了身下! “等等等——等——这是大白天,宁南星,你冷静一点儿,这是大白天。”沈团团吓得都结巴了,实在是难以相信宁南星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宁南星丝毫不以为意,“白日怎么了?我不勤快一点儿播种,祖父上哪儿去抱大胖曾孙!” 不等沈团团回应,宁南星就封住了沈团团的嘴!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食髓知味。 宁南星寻着借口就将沈团团给办了! 如此吃吃睡睡,一直到了三朝回门。 宁南星特意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就算是沈孝家里头也有份儿。 沈团团看着塞得满满当当一车东西,也觉得东西太多了。“要不然拿回来一点儿?家里头啥东西也不缺,没必要带这么多的东西。若是被外人瞧见了,估计还以为我这是要搬空了婆家填补娘家了呢!” “不多。沈家养你这么大,这么一点儿东西,应该的。” 宁南星这几日解了荤了,缠着沈团团在床上下不来。所以,回门准备的东西都是肖婶和宁南星一道儿置办的。吃的用的应有尽有。沈团团说不感动那也假的。宁南星因为重视她,所以才会如此地重视她的娘家人! 等到赶着马车回了桃花庄,一路上,就吸引了不少村民的围观,倒是将村道挤得水泄不通。沈团团无法,只得下车走着,给围观的小孩儿们发着糖和糖葫芦。 这糖葫芦还是宁南星特意买的,为的就是发给村子里的小孩儿们。 小孩儿们得了糖葫芦,嘴儿更甜了,帮着宁南星开道。“叔,我们帮你开道!让让,让让——都让让咧。” 村民们看着小孩儿们得了冰糖葫芦,一个个地都不走了,还能帮着开道,都乐不可支。“我家的小子,平日里跑得没影儿,就是鸟都撵不上,没想到,还能帮着团团夫妇俩开路了。” 妇人们纷纷附和,本就是农闲,原本也没哟啥事儿,掐着日子到了沈团团回门的时候,她们早就在自家听着路上的动静。一听到马蹄声响起,就不约而同地出来看一看,凑个热闹。 等着马车远去,妇人们也没有跟上,总不能明知道沈家人要说点儿私房话,总不能还这么不识趣地要去沈家凑热闹吧。 “你们刚刚看到吗?这马车里装的可都是东西啊!” “你也瞧见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看到了呢!就刚刚那么一下子,团团掀开帘子,我看到了马车里,竟然是装满了东西了!还真是不得了!” “想当初,我回娘家的时候,就是拿了一只母鸡都被婆家人念叨了好久,半年都给我没脸,幸亏后来坏了身孕了,这才算是住了嘴。”也不知道是谁随口这么一感慨,就引发了妇人的集体大讨伐。讨伐着自己婆家如何,再看宁家如何!就算是马车里装的都是猪肉,那么一马车的猪肉,也得三四头猪吧? “但是吧,说句实在话,若是咱也像沈家一样给了团团这么多的嫁妆,恐怕咱也能拿出这么多的回门礼!” 这些妇人都是自己要做婆婆的人,有的已经是做了婆婆的,只不过讨伐了几句婆家人过过嘴瘾。只是一想到当下,或者以后,都是要娶媳妇的,自然也不会多说自家的不好! 所以, 话锋一转,又说起了沈团团的嫁妆。 虽然沈团团的嫁妆,从晒嫁妆那日里,就在桃花庄里的被热议!但是这会儿又被提起,又是免不了一阵唏嘘。 “沈家真是倾家荡产地嫁闺女啊!也不知道沈长致的媳妇乐意不乐意?” “只要是个人,恐怕都是不乐意的吧?说不定沈家还是瞒着长致媳妇的,若不然,恐怕有的闹腾了!” “听说长致媳妇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说不定是哪儿不好了才会被嫁到这儿来的。” “若是真的哪儿不好的话,恐怕在沈家也直不起腰板。这么说来,倒是也能说得通。就算是沈家将家底都给了沈团团陪嫁出去,那长致媳妇自然也不敢不满。毕竟自身难保!” “可不就是吧,估计也要等着有了身孕才能大声说话吧!” 村里的妇人了然地笑了笑,似乎又发现了一个真相。 286 回门 沈家一大早就翘首期待,等着沈团团回门。 沈团团原本一大早就醒了,只不过是抵不住宁南星歪缠,愣是又多躺了一会儿,只是躺着躺着又不小心睡了过去。所以,等收拾好东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马车还没有到门口,就有脚程快的小子跑到了沈家传话! 所以,等马车到了门口,沈家人就已经站在门口迎着,沈团团跟在后面走着,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马车上的东西都已经被人给搬了下去,直听到王婶在院子里嘀咕着,“怎么买了这么许多的东西,这么多的吃的怎么吃得完!”王婶是愁死了,办席面的时候就剩下了不少的东西,虽然分了不少给来帮忙的交好的人家,但是仍然剩下了不少。 好不容易这几日吃了不少,这又是一马车的东西,王婶好生发愁。 沈团团倒是乐了,“这肉若是吃不完,就腌了。这肥肉,就熬油也成。咋样就能做,咋就发愁吃不完了呢。” 宁南星光是猪肉就买了一扇,家中的羊肉也带来了一半。其他的鸡鸭都是一对儿,这么多的肉,也难怪王婶发愁。至于其他的,红糖红枣这等补品也都装了不少。若说是大头,也就是布料子了。家中的每个人都得了一匹布料子。还有不少的棉花! 至于送给沈孝家的, 也是一扇猪肉,还有一匹布。因为沈孝家只有沈孝并着俩儿子,所以只挑了深色就成,也不用多费心。 只是沈团团没有想到,沈春云带着一家子也都在。 “团团,长致,你们回来了啊——”沈春云笑着出了堂屋,跟沈团团打招呼。 沈团团倒是一开始也没有看到沈春云一家子,因为家中人实在是太多,光是这些个帮忙开路的小孩子就挤了半院子,偏又王婶的发愁的语气又是多好玩儿,所以,沈团团压根就不急着回屋。 沈团团只是一愣,就笑着跟沈春云打招呼,“小姑母也在,小姑父。安康表哥,杨安昌。”沈团团看着杨家人,一个一个地打着招呼。 她出门子的时候,只有沈春云和杨平顺二人来了,哪成想,到了回门的日子,杨家人一大家子都来了。但是来者是客,沈团团还是热情地招呼着。 只不过,却是不如以前的那般亲昵。沈春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到底在这个大喜的日子,也不好拉下脸。也深知,如今的沈家可不是以前,压下心里的不高兴,脆生生地应了。 杨安昌不满沈团团对他直呼其名,忍不住嘟囔着,“团团偏心,怎么就叫我的名字!” “也配?” 突兀的嘲讽声响起。 沈团团抬头,看向出声的方向,郝然站着杨安康。杨安康一个人站着,离着杨家的其他三人明显的一段距离。感受到沈团团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杨安康这才艰难地转头,看向沈团团…… 目光深邃,痛苦,难以自持的激动,又黯然…… 只一瞬,就闪过了好多情绪。 “团团,好久不见。”杨安康艰难地开口,说道。 沈春云听到杨安康开口,着急地想拦着,但是被杨平顺给拉住了!“你今天要是闹出一点儿事情来,别怪我不客气!” 沈春云有些怕了。这俩年,杨平顺待她冷冷冰冰,就是话都不愿意多说。大多时候,杨平顺直接就睡在了铺子里,就是连家都不愿意回了。至于杨安康,沈春云都已经记不清楚,上一回见到杨安康这个儿子是什么时候。如今,她身边只有一个儿子,只有杨安昌了! 沈春云握紧了拳头,不动。她就不信,沈团团都已经嫁人了,她那个痴情种的儿子还想怎么样,还能坚持多久。 “安康表哥,你好像瘦了一点儿。外头游学很辛苦吗?”沈团团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对于杨家人,也就是杨安康还顺眼一点儿。 听着刚刚杨安康说话的语气,沈团团有些怀疑,杨安康这是与家人闹翻了吗?不由地有些担忧。 “前阵子病了,所以清瘦了一点儿。瘦一点儿也好,吃得少,也能节省点儿粮食。”杨安康笑着说道。 只是笑容才到一半,就敛下了嘴角,因为,有一人出现在沈团团的身边。 宁南星站在沈团团的身边,伸手就拉着沈团团的手,“团团,你跟姑母他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团团这几日已经习惯了宁南星不时地动手动脚,所以这会儿宁南星只是拉着她的手,沈团团也就任由着宁南星去了。若不然,惹毛了宁南星,指不定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沈团团可不敢去招惹宁南星炸毛。 “没什么,只是寻常的叙叙旧。”沈团团笑着道。 杨安康的视线一直盯着俩人交握的双手上。 杨安昌自然也看到沈团团俩人交握的双手,“团团,你跟妹夫的敢情可真好啊!”杨安昌虚长团团几个月,叫妹夫倒是也没有错。 只是这话,有人喜欢听,有人不喜欢听。 至于喜欢听的,自然就是宁南星。“嗯,团团是我媳妇儿,我自然要多疼团团的!” 杨安昌笑了笑,看到杨安康的阴沉的脸色,咬了咬唇,没有再说出更多的话来。 因为多了沈春云一家人,沈团团也与自家人没怎么说上话,在沈家吃了午饭,沈团团午歇在自己的屋子里。如沈长致当初说的, 就算是沈团团出嫁了,沈团团的屋子依旧留着, 王婶每日都会进来打扫屋子,所以,屋子里的摆设,都如同沈团团出嫁的一般。 蒋惜念陪着沈团团说着话,至于原本想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团团的宁南星,被他的大舅哥沈长致给拉走了。 “怎么姑母她们都在啊?”沈团团也不知道蒋惜念到底知道多少,所以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蒋惜念虽然不知道杨家人如何,因为沈长致压根就没有想起要跟蒋惜念说这一家人,等到今日杨家人来了家后,沈长致就是想再寻机会说,也没有时间了。所以,蒋惜念只能靠着敏感的直觉猜测,杨家人似乎并不受他们家人欢迎。若不然,原本回门子这个喜庆的事儿,愣是听不到什么笑声。 “今日一早就来了,还是俩辆马车来的。说来也是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杨家的表弟是一个人赶着马车来,小姑母三人是坐着一辆马车的。”蒋惜念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她格外地在意细节。所以杨家人来的时候,蒋惜念就已经察觉到了这家人自家就不对付。 沈团团有些恍惚,嫂子说的一个人赶着马车的一定是杨安康。沈团团没有想到,杨安康就算是与孟家定了亲事,这么多年,依旧是没有成亲的意思。孟家的小娘子与她同年,还比她虚长几个月,如今也已经有了十七了。按理说,早就能成亲了!拖了这么久没有成亲,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杨安康不愿意! 唉,这都算是什么事儿。 如今,沈团团也已经懵懵懂懂地知道,杨安康以前对她,有那么一点儿小意思。 但是若说,杨安康是为了她不肯成亲,沈团团是不信的!毕竟这么多年,杨安康在外求学,他们一年到头也没能见过几回,怎么都不可能为了她不成亲。或许是因为孟家小娘子,杨安康不喜欢? 沈团团想不出所以然来,也索性不去想,左右这也是杨家人的事儿。如今,沈团团可不愿意去掺和这种事儿。 沈团团叹了一口气,“安康表哥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家人会闹成了这般,就是咱外人都能一眼看出不对劲儿来。” “嫂子,南星哥带回来的东西,有一扇猪肉,还有一匹布是给二叔的。只是因为姑母一家子在,倒是不好特意拿出来说,若不然这家有了,那家没有,可不好说。原本也不差这点儿银子,只是先前没有准备,哪想姑母一家子也会过来。”沈团团可不愿意将宁南星买给自家人的东西给分了出去。 蒋惜念了然,问清楚了沈团团东西,这才点头。“回头等人走了,我就给二叔搬家里头去。” 这几年,随着沈长贵年岁渐长,跟着姜小海身边这几年,先是帮着跑腿,帮着张罗池塘和良田的事儿,如今又帮着看着归园田居的事儿, 沈长贵的成长很快!如今,沈长贵也拿着不薄的工钱,当初沈孝家里头欠下的那点儿债早就已经还清了。 只不过,沈孝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与沈忠一样,依旧是每日忙着做着豆腐干。只不过如今豆腐干的生意每况愈下,当初豆腐干是个稀罕玩意儿,所以有不少的人慕名来吃。只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豆腐干早就已经不稀罕了。 贺春楼要的数量少了,沈忠和沈孝每日也做不了多少,豆腐坊只要俩人尽是够了。至于沈石头,在问了沈石头个人的意思之后, 让沈石头去了藕池那边,帮着姜小海做活,依旧是那个工钱。 蒋惜念看着沈团团眼底的黑眼圈,也知道沈团团这几日没休息好,“团团,若不然,你先歇息一会儿?” 沈团团摇摇头,“难得地回家一趟,我可不愿意一觉睡醒又该走了。”回门的日子,出嫁的闺女是不能留宿娘家的。所以,沈团团在日落前,就要回江夏城里去。 287 下雪 姑嫂俩人又说了不少的话。 蒋惜念想起了沈长致交代的,再看沈团团这才坐了没多久,就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蒋惜念默念了几句“长嫂如母”后,开口说道:“团团,你听嫂子的,可要多注意身体,咱女人家的身子可要自己护好了。你这才新婚,难免把持不住。男人把持不住,你也不要心软就依了人了。女人家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你这新婚倒是能理解,等过了段时间后,可是把握好度。 再说,男人吧,总是得不到觉得好。你若是由着他任意妄为,予求予取的,就不会觉得珍惜。有时候,多吊着男人一点儿,也是好的。” 蒋惜念说完,自己的耳根也微微地发烫。这些话,都是她的姨娘跟她说的,在出嫁前,姨娘说了整宿整宿的话。 沈团团有些傻眼,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嫂子竟然劝她在房事一事上要节制! 天呐!沈团团只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很明显吗?”沈团团捂着脸。 蒋惜念也不是狭促的,生怕沈团团不自在,摇摇头道:“倒是没啥明显的,只是这等事情,搁谁身上都一样。总是新鲜着,自然是难免放纵一些。只是你为了自个儿身子, 也别太纵着了。”蒋惜念想起沈长致那会儿,自也是日日求欢。 到底俩人都是新媳妇,饶是沈团团平日里如何大胆,也没办法厚着脸皮讨论房中之事。 在蒋惜念的坚持下,沈团团还是睡了一觉。等到日头渐渐开始西斜,沈团团出了房门,这才发现杨家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 王婶搬了好几个罐子到马车里,“那些个酸菜都是你爱吃的, 都是你自己折腾腌的,今年的雪还没有下过,估计要等过年才能下雪了。如今也没有旁的菜能吃,就将就着吃点儿酸菜吧,不够的话,再然南星来家里头拿。”王婶知道沈团团出嫁后,少不得要带一点儿酸菜去宁家的,所以,今年特意多腌了不少。 沈团团也不推辞,肖婶虽然平日里做菜不差,但是腌菜这种就是不大擅长。所以,宁家也没什么腌菜的,只有菜干。 等回去的路上,宁南星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问了几回,宁南星惧是不说,沈团团也不愿意惯着他,索性就回了车厢里坐着,等到了家了,沈团团跳下马车,也不愿意搭理宁南星。 哼,惯着惯着脾气还越来越大了! 宁老头儿这个好事儿的老头儿,看着自家孙子黑着脸,就知道小俩口这是闹了别扭了。 趁着沈团团回房的间隙,宁老头儿将宁南星堵在药房里,关怀备至地问道:“怎么了?这回门一趟,就吵嘴了?” 这一回,宁老头儿当真是真真切切地关心的,没有带着凑热闹的意思。毕竟,什么都比不得他曾孙重要! 宁南星回了宁老头儿的是,一句冷哼。“哼!” “这是真吵嘴了?你这个丢人的东西,该不会是在沈家就吵了起来了吧?” “你当我有这么蠢吗?”宁南星虽然知道沈团团与杨安康没有什么,但是看到沈团团笑吟吟地跟杨安康说话,还关心杨安康怎么瘦了,宁南星就觉得浑身不舒坦!酸泡泡一个个地往上冒! 宁南星又做不出对沈团团怎么样,只能自己憋着闷气! “那你倒是说啊,咋回事儿,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忙呢!”宁老头儿想要赶着宁南星回屋,偏偏宁南星不肯回去,也不肯说缘由,气得宁老头儿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我懒得管你!要是你媳妇被你气跑了,你到时候可别哭!团团的行情可不差,多的是人等着娶她!” 哎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南星的酸泡泡冒得更欢了。 宁南星一个人坐在药房里,等着从黄昏坐到了天黑! 偏偏沈团团这个实心眼,愣是连出来寻他都不曾! 沈团团正睡得迷糊,就感觉到自己被冻得一激灵。“南星哥——你忙完了?”沈团团说了一句话,又闭上了眼睛,靠在宁南星的怀里,给宁南星暖暖身子。“别动,我热乎着,帮你暖暖。” 其实, 沈团团也只是迷迷糊糊地睡着,压根就没有睡沉了。许是白日里睡了一觉,也许是沈团团习惯了被人抱着睡,乍一个人睡在偌大的一张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睡着。等到宁南星回来,碰到宁南星冻得冰冷的身体,沈团团原本还想端着架子教育教育宁南星的,这一刻,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只想着给宁南星烘烘暖。 宁南星哪里舍得冻着沈团团。“我自己躺一会儿就暖和了,可别冻着了,乖啊——” 沈团团哪里肯依,跟小虫子一般挪啊挪地就挪到了宁南星的怀里,脑袋儿一层,就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宁南星的胳膊上,俩人彻彻底底地贴在了一起。“总算是睡得舒服了,南星哥,你没回来,我都睡不好。以后,你早点儿回来陪我睡觉好不好?” 沈团团软语问着,宁南星只觉得一颗心都软了,哪还记得之前在生闷气。“好——以后都陪你睡。” 宁南星抱着沈团团,听着沈团团的越来越绵长的呼吸声,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迷糊着。宁南星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帐顶,“团团,我生气着呢我,但是一看到你亲近我,我就全给忘了。我不高兴你跟我杨安康说话,我心里不舒服,以后你别理杨安康了好不好。唉,其实我也知道,不理杨安康也不可能,毕竟他是你表哥,那以后你别关心他了,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应了哦——你以后可不能再犯了,可不许再关心人家有没有瘦了的……” 宁南星轻轻地说着话儿,等说完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说出来可是好受了不少。 这一晚,宁南星难得地没有缠着沈团团行事,俩人一觉睡到了天亮。 看着又和好如初的俩人,宁老头儿暗骂了自己一句,多管闲事! 转眼间,过了小年。过了小年就是年,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准备过个好年。 一大早,沈团团就与肖婶忙活着炸丸子。 因为自家的肉有不少,沈团团寻思着就将这肉先给剁了做丸子。 在吃食上,沈团团从来不会委屈着自己。在肉中加了一点儿豆腐,搅拌碎了,捏成了一个个圆圆的豆腐放在油锅里炸着。 沈团团还整了红豆包子,将红豆煮熟碾碎做成的红豆包。红豆包图个寓意好,沈团团也没少做。 当晚,一家子就吃着红豆包,就着炸丸子,将就着过了。 一到了正月,一家子就忙得不行。因为药房里的东西太多,沈团团就让宁老头儿领着宁南星自己收拾。 宁老头儿挥着鸡毛掸子,随意地扫尘。“乖孙儿——” 宁南星目不斜视,权当没有听到宁老头儿的话。一叫他乖孙儿,宁南星就知道没有好事儿。 就算是宁南星不理会宁老头儿,宁老头儿也压根不介意,蹭着蹭着就到了宁南星的面前,还将宁南星的去路给堵住了。“乖孙儿,你找个机会跟团团说说吧, 咱啥时候回京城吧?再不回去,我的那一片药山要被人毁了啊。” “毁了就毁了呗。”宁南星打定了主意不肯应。 “不孝孙!你这个没良心的,那药山里出产的药材,哪一年不是都往你这边送了!你以为你每日捣鼓的东西,都是不要银子的?”宁老头儿气得不行,这孙子该不会是真的不想再回京城了吧? 宁老头儿向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南星,你跟祖父说句实话,你该不会就想一辈子留在了江夏城了吧?” 宁南星依旧不上当,“江夏城也没有什么不好。若是不来江夏城,恐怕我娶不到媳妇儿。” “ 宁老头儿表示无话可说,瞪了一眼宁南星, “左右我不愿意管这些事儿,团团那边交给你了!” “还让不让人过个好年了?” 听着宁南星这话,宁老头儿了然,宁南星这是应了。宁老头儿乐滋滋地哼着小曲儿,他就说嘛,交给宁南星就成了!“你可得抓紧一点儿,若是等那头把我的药田都给挖了,我就死给你看。” 宁南星丢下鸡毛掸子转身就走,宁老头儿越老,越孩子气,他简直是没脸看了。 等到年三十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沈团团与宁南星一道儿守岁,宁老头儿因为年纪大了,被宁南星赶回去睡觉去了。肖婶累了一整天了,也被沈团团赶着回去了歇息了,所以,只沈团团这一对小夫妇俩守岁。 沈团团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看来这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 宁南星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刚碰到衣裳就化了。“亏得是今晚守岁的时候下雪,若不然有些人家睡得早的,这雪挤压地厚了, 说不定能压垮了屋顶的。” “嗯,每年冬天总要冻死几个人。”就算是桃花庄附近,大多日子过得不错,但是一到了冬日,总有那么几个人熬不过冬天的。 沈团团拉着宁南星的手,拉着他到院子里接雪花儿玩。“也不知道这雪大不大,可千万别耽搁了初二回娘家拜年啊。” “嗯。”宁南星点头应了。 “明日我跟着城里的大夫去义诊,明日你多睡一会儿!” “好!” 俩人都记挂着夜里的这一场雪,俩人天不亮就醒了。“南星哥,你去看看,这雪可是有积了?” 宁南星一看天色也差不多是该起了,应了一声,套上衣裳就去了窗边。宁南星打开窗户一角,冷风就吹了进来,冻得宁南星一个哆嗦。窗外,大雪纷纷,墙角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还在下着,也不知道我什么或是能停。” 沈团团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估计初二是回不了桃花庄了。” 288 玩雪 等二日一早,雪花还在洋洋洒洒地飘着,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沈团团开门的时候,只觉得寒风刺骨,肖婶早就起了,正在院子里扫着雪。“肖婶,看来这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肖婶掸了掸身上落下的雪花,“原本还寻思着扫出一条路来走走人,看来都是白用功,不大多会儿的功夫,又给盖上了。”自打沈团团嫁进门后,肖婶的话也多了不少。 原本,肖婶是个冷清的性子。宁南星喜静,自然是要了话不多的。在于隐书院住着那会儿,俩家人一道儿吃饭,热热闹闹的,肖婶说的少但是也没什么突兀的,沈团团也知道肖婶是这个性子,大多时候都是沈团团在说,肖婶听着或者做着。后来,沈团团回了桃花庄待嫁,家中除了宁老头儿时不时地咋咋呼呼的,竟是没有旁的声音。 后来,肖婶被宁南星给送来管着院子,偌大的一个院子,冷冷清清的都是肖婶一个人,肖婶可劲儿地盼着沈团团早点儿嫁进来,这样也能热热闹闹的像个家。 果然,少夫人嫁进来后,大少爷也有了烟火气儿,若不然,这人一日到头的也难得说上几句话。就好像随时能飞仙了一样!当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如今现在,还能做出当着人面儿扛着媳妇儿进屋的事情!大少爷如此中意少夫人,想来很快就能薄小小少爷了! 肖婶只要一想到以后,宁府都是热热闹闹的,就忍不住欢喜。这人欢喜了,自是也随着带着一种鲜活气儿。 肖婶原是宁南星她娘的陪嫁,是穆府的老人。只是从宁父宁母身亡后,宁南星又不得不随着祖父避居桃花庄,家中的老人都被安置在了京郊。若不是宁南星生怕累着沈团团,又不放心外头买的下人, 这才会千里迢迢地让肖婶从京郊来了于隐书院。帮着沈团团一道儿做事儿。 一开始,肖婶倒是不看好沈团团,只觉得自家少爷这般风采,怎么可以娶一个小村姑。等相处了之后,肖婶才越发觉得,或许也只有沈团团这般,让会将自家少爷拉下神坛,让他有了人烟味儿。如此,肖婶对于沈团团自然是越来越恭敬。 这会儿看到沈团团随手拿了一旁的 扫帚,也要帮着扫雪,肖婶自然是不肯的。就依着自家少爷日日勤耕不辍,说不定少夫人已经有了身孕也说不准。若是一不小心染了风寒可就是了不得了! 肖婶忙不迭地夺过沈团团手里的大扫帚,“外头天寒地冻的,少夫人还是再去多加一件衣裳吧。” 宁南星原本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一看这积雪,一听肖婶说的,当下又将沈团团连拖带拽地弄回房里,又给沈团团套上了一件衣裳,直将沈团团裹成了球才罢休。 宁南星不放心沈团团,偏又要出门,生怕一个转背,沈团团又要脱了身上的棉衣,这乍冷乍热的,说不定就要冻着了。宁南星放心不下,只得将沈团团慎重地托付给了肖婶。 肖婶自是满口应下。等宁南星一走,肖婶也顾不上满院子的积雪,这会儿什么都没有他家少夫人重要!更重要的是,她家的少夫人说不定这会儿肚子里已经怀揣着小小少爷了!肖婶话不多,但是不妨碍她有时候想得挺多。 “肖婶儿,你行行好,别跟着我吧,我保证不会脱棉袄的,我就去院子里走走,堆一个雪人,去后院折一支梅花。也就是随便走走。”肖婶得了宁南星的嘱咐,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团团,沈团团只能在屋子里喝喝茶,或者在廊下站一小会儿欣赏一下雪景,自然也是只能待一小会儿,只一盏茶的功夫,肖婶一定会开口劝沈团团回屋坐一会儿。 沈团团被看护地叫苦不迭。 “少夫人若是想玩雪的话恐怕是不成的。折一支梅花,也不是不成,老奴去后院给少夫人折一支梅花来插在瓶中。”肖婶也舍得一口回绝了沈团团,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只是肖婶仍是不放心,只摘梅花枝前,还不忘叮嘱沈团团,“少夫人可千万别乱跑,老奴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好——我都听肖婶的!”沈团团满口应下,冲着走得不放心的肖婶挥挥手。 只是等肖婶一消失在拐角,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奔出了廊下,欢喜地去碰地上的积雪。丝丝凉意入手,可让人欢喜。特别是偷偷摸摸地玩着,更是让沈团团欢喜不已,欢喜地眼都忍不住眯上了。 等到肖婶匆匆忙忙地折了一支梅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团团院子里原本纯白无洁的雪地上,踩满了脚印!都是一个人的脚印!那个人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小少爷的娘! 沈团团看到已经呆愣站在一旁的肖婶,笑着招呼肖婶一道儿来,“肖婶,你看,我堆的雪人,太小了!我打算滚一个大的雪人!” 等肖婶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团团已经将一个小雪球滚成了半大的雪球,半院子的雪也滚完了大半、沈团团哈着手要将这雪球给拍圆实了。冻得一边哈手取暖,一边拍。 肖婶忙不迭地小跑了过来,“少夫人啊,你怎么能偷偷地出来玩儿呢!就算是要滚雪球,也要让老奴来啊!” 沈团团帮着肖婶掸了掸身上棉衣上落着的一大片雪,“肖婶,你别急,我在这儿呢,又不会跑了,我可是宁家的媳妇了,能跑哪儿去?这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就是贪玩儿了。” “哎——哎——”肖婶也不知怎地,听到沈团团说是宁家的媳妇,不会跑了,就忍不住落了泪。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是老奴着相了。” 沈团团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肖婶的这支梅花选得可真好看!劳烦肖婶跑一趟, 帮我插到花瓶里吧。喏,就屋子里靠着窗的那个。” 肖婶这回倒是不着急,先掸干净了身上的飘落着的雪花,才进了正屋,将梅花给插上了,又倒了一盏热茶出来,让沈团团抱着取会儿暖。“先口热茶暖一暖,左右这雪球也化不了。” “肖婶说的是,说不定等我暖了手了,这雪球自己就堆得大了!” “可不是嘛?!” 肖婶与沈团团相视而笑,沈团团没有问肖婶着相了什么,也没有问肖婶怎么就落了泪。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人在,心也在,都在这里。 等到宁南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正院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雪人,宁南星看得眉头跳了跳,他就知道,以沈团团的能耐,就是十个肖婶也是看不住的。但是看这满院子的雪人的架势,肖婶这是压根就没有拦着?宁南星倒是有些好奇了。 不过想到自家媳妇的能耐,宁南星也只能叹气的份儿。 等到初二一大早,就有人桃花庄的村人给沈团团捎了信,说是沈家让带了口信,说是路上难走,让沈团团等着雪化了再走。说是这一路上,有不少人摔伤的。就是马匹打滑,出事了也不少。 既然是娘家人亲自带了口信来,沈团团也只能窝在家中,等着雪化。 一直到初五这雪才渐渐化了,这几日城中不时地都有传来哪儿哪儿的积雪压垮了屋顶砸死了人。姜小海冒雪也来了一趟,说是归园田居的竹屋木屋倒塌了几座,这还是得亏了苗家寨的村民不时地帮着扫雪。 姜小海的院子是新起的,算得上苗家寨顶顶牢固的。平日里得了苗家寨村民的照拂,姜小海夫妇俩也是知恩图报的,姜小海看着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就跟苗里正商量着,若是谁家的屋子年久失修的,可以到他们家先避几日。 也因为姜小海的这个提议,苗家寨虽然倒了好几处屋子,但是却是没有一个伤亡。 等到初六一早,沈团团就与宁南星走路回了桃花庄,至于马车那是万万不敢驾的,这雪虽然在慢慢化着,因着天儿冷,被人踩出来的路不少都结了冰。若是不小心着一点儿,一不小心就能滑个屁、股开花。 宁南星扶着沈团团,俩人空手上路,就算是如此,也比平时多了近一倍的时间才到了桃花庄。 等沈团团俩人空着手回了桃花庄的时候,村里人纷纷盯着沈团团的后面看,还以为又是跟上回回门一样,这头一年,怎么说也要置办重礼来拜年的。毕竟是新女婿头一年上门,就算是再日子再艰难的人家,也会拎着一点儿东西来岳家拜年的。哪怕就是一只鸡! 可惜,村里人一直看着沈团团夫妇俩走远了,也没有看到俩人身后的马车! 沈团团这是空手回娘家?! 宁南星这是空手上岳家?! 村里人一时间就不淡定了! 除了嫁得近的闺女,就是隔壁村的,踏雪上了门来。其他的外嫁女们,就是初六了,沈团团夫妇俩还算是早的。 就算是沈团团夫妇俩来的早也没有用啊,空手上门还不如不来呢。 村子里一时间热闹了,纷纷猜测着,这是因为前阵子的三朝回门的时候东西拿回娘家的多了,所以这才空手来拜年? 沈家人可不管外头如何说,一看到沈团团看来了,高兴坏了,连连道,这路儿还不好走呢,怎么不等冰化了再来,左右家中也无事儿。 一家人自是欢喜。 289 规矩如此 虽然沈家人没有料到沈团团这么早就回了娘家,还以为这是要等着雪化了才好来呢。但是这并不妨碍沈家人欢喜,王婶早就有了准备,当下就与蒋惜念一道儿烧水炖鸡汤。 沈家如今日子宽泛,早在年前,就已经杀了好几只鸡,褪了鸡毛,想吃的时候也能方便。 沈家的院子里,还挂着王婶自己做的熏肉干,还有灌制的香肠。这些活儿,原本都是沈团团与王婶一道儿做的,只是今年,沈团团出嫁,蒋惜念给王婶打下手,顺道跟着王婶学着如何做。 沈团团也是闲不住的,这满打满算,也就是近一个月没回娘家,竟是好奇不已,前院后院地转着打量着。 王婶看着沈团团满院子转着,也是头疼不已。“怎么嫁了人了,还这般贪玩儿!这院子里的雪儿才化了了,要是滑倒了你可别喊疼。” 沈团团只是嘿嘿地笑着,看着蒋惜念已经能熟练地帮着烧火做事儿,心里对蒋惜念更是喜欢了几分。挨近了蒋惜念,特意跟蒋惜念解释着,“嫂子,路上结了冰了,马车不好走,我又着急着回家,南星哥拗不过我,这才不得已陪着我一道儿来的。所以,这不就空着手来了。嫂子,我跟你打个商量,要不然,咱就将礼啊这些的折现了?” 蒋惜念冷不丁地被沈团团拉着说了这么一通, 待得看到沈团团往自己怀里塞银票的时候,这才猛地回神,将烫手的银票赶紧给推了回去!“小姑子,你——你这是不想让我做你嫂子了吗?”蒋惜念带着哭腔,这眼泪水儿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 沈团团眨了眨眼睛,这是哪儿跟哪儿?“嫂子,你可别哭啊,要不然我哥可不饶我!” 蒋惜念破涕而笑,原本她也只是被突然的这一张银票给吓到了,这会儿静下来一想,或许别家的小姑子或许会刁难嫂子,变着法子的坑嫂子,但是团团绝对不可能!就是当初她跟沈长致关系还不好的时候,沈团团都没有做出踩一脚的事情来,这会儿出嫁了更是不可能。 不得不承认, 蒋惜念这一瞬想了很多!那是从小的习惯! 但是,想到后来,只能想到,沈团团这是说话做事还没有经过脑子…… “你快把银票收回去,要不然你哥瞧见了,还以为我这是臭不要脸地问你要银子使呢!”蒋惜念有些紧张地盯着书房门口,若是沈长致恰好出来了,这可是说不清楚了。 沈团团稍一愣,就明白了过来,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瓜子。“看我,这是糊涂了!我原本只想着,这东西搬不过来,就索性给银子也是 一样的!看我,只晓得偷懒,差点儿闯了祸了。亏得嫂子提点我,若不然,我回头就要给二叔银子了!” 蒋惜念听着沈团团的解释,这才释然,敢情只是为了偷懒!“都是自家,哪还有这等讲究!咱家如今又不缺吃喝,往后得了闲了,只管回家来。” 王婶自是乐得见着沈团团这一对姑嫂好,也在一旁插话道:“你嫂子早就将你的屋子给收拾出来了,说是保不齐你哪日就回家来了。”沈团团这乍一出门子,王婶还有些不习惯,过了年开始就盼着沈团团回娘家来拜年,她倒是想留沈团团在家中多住几日,但是到底不是正经的沈家人,王婶自是不好开口说这些。 “床褥年前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我跟婶子一道儿都已经晒过了。左右天气也不好,多在家中住几日吧!”蒋惜念倒是诚心的。 沈团团只是笑着,也没有应,也也没有拒绝。沈团团欢喜蒋惜念有这么一份心,但是出嫁女不得留宿娘家的规矩,沈团团还是清楚的。 江夏城附近,都有这么一个规矩,出嫁女是不得留宿娘家的。就算是路途遥远,当日回不去,也是不能让女儿女婿同房的。据说,若是俩人同房了,这娘家的运势就要被这一对新婚夫妇给夺走了。 早些时候,江夏城有一户人家确实因为这规矩闹腾过好一阵子。 原也是新嫁出去的闺女领着自家男人回门,因为天寒地冻再加上路途遥远,当日也回不去了,无奈只得在娘家住下了。娘家人安排了俩人分房而睡,出嫁女睡在自己原来的屋子里,至于女婿则是由小舅子陪着睡在另外的屋子里。 也不知道小舅子是不是因为白日里喝了酒了,夜里睡得极沉,等第二天这户人家早起的时候,竟然发现了新女婿不在屋子里!而是在隔壁的屋子里正拥着他自己的媳妇睡觉!这可不得了,当场这家人就炸了,不管闺女如何解释,都被打出去了。 饶是后来又是放鞭炮,又是求神问佛的,这户人家就跟撞了邪一样,长子偷人偷到了别人家的媳妇而被人抓住了,打断了腿,大儿媳妇怎么忍受得了这种委屈,丢下了一双儿女,回了娘家就改嫁去了。幼子倒是老实本分,只是因为家中出了这等事情,也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小娘子嫁过来,年纪大了也只能娶了一个寡妇将就着过日子。寡妇是个泼辣的,因为家中的活计就靠着幼子做,而长子又是被打断腿的,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老娘伺候着,且又有一双儿女,寡妇时不时地指桑骂槐地骂一阵,一家子没个安宁…… 而相反,这闺女和女婿几回想要回娘家,都被打了出去。据说,这闺女一连生了三个儿子,这日子也是红红火火。 附近的村民都道这家人是被抢了风水了,这闺女女婿也不是啥好东西! 为此,江夏城中的村民更是信奉! 所以,蒋惜念提出回娘家多住几日的邀请,沈团团倒是有些吃惊,寻思着蒋惜念恐怕不知道这个规矩。不过,并不妨碍是沈团团心里熨烫,不管如何, 蒋惜念是欢迎她回娘家小住的。 蒋惜念不知道,但是并不妨碍沈团团知道这一规矩,从小在桃花庄里土生土长,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是沈团团不信这规矩,但是她也不愿意为了这等事情跟娘家心生嫌隙。 所以,沈团团想也不想地就回绝了。“嫂子的心意,我领了,我就知道嫂子最疼我了,我哥都要靠边站。” 沈团团的话锋一顿,“不过,年前肖婶已经将隔壁的院子给整理出来了,我寻思着今晚就能睡的。” 蒋惜念有些踟蹰,生怕沈长致回头误会了她不愿意让沈团团住着。“隔壁的院子这都已经好几年没有住人了,就算是打扫了,哪有自己家住着舒坦。再说,你的屋子里都已经收拾好了,那棉被还是今年新弹的,可暖和着。” 年前给沈团团准备嫁妆的时候,蒋惜念还特意将家中的旧棉被都重新弹了一下,也亏得蒋惜念这般做了,这个冬天虽然格外的冷,但是沈家人夜里头睡得倒是暖和。 王婶见沈团团坚持,自然也不愿意俩家人回头生了嫌隙。兄妹俩自然是互相帮衬着为好,顺势说道:“回头,将新棉被给送到宁家的小院子里去就成。还有那炭盆,也送一个过去就成。这小夫妇新成亲,正是好的分不开的时候,还是让他们在自家自在一点儿吧。” 沈团团到底是脸皮厚的,面色如常地任由着王婶打趣,“婶儿,你可偏心了,如今有嫂子了就不疼我了!当初我哥娶嫂子的时候,你可是可劲儿地旁敲侧击地问着俩人如何如何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婶子一句话都不关心,还调侃我玩儿。” 蒋惜念饶是如今脸皮厚了不少,但是被沈团团这么一说,又想起当初初成亲那会儿,不禁红了耳根。 王婶伸手点了点沈团团的额头,“你这个狭促鬼,又欺负你嫂子脸皮薄!宁南星好不容易将你娶回家,这能对你不好?” 沈团团捂着额头,嘿嘿地傻笑。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沈家也开始了一日三餐。许是在书院里就养成的习惯,后来蒋惜念嫁进门后,这一日三顿也就留了下来。等到王婶三人将午饭做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宁南星被灌了不少的酒,偏偏如今是沈家的新女婿,又不好甩脸子,来者不拒地喝了酒了。 沈团团一下桌,就去隔壁的院子铺床去了,床铺都是早早地铺好的。果真如蒋惜念说的这般,好几年没有住人了,就算是时常会洒扫,但是到底是缺少了人气儿。这一推开门,只觉得凉飕飕地浸骨。 沈团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摸了摸早先年就已经砌好的土炕。 蒋惜念抱着一大床棉也推门进来,沈团团听到动静,转身就看到蒋惜念快要被棉被淹没了,忙不迭地帮了把手,将棉被放在了床上,“嫂子怎么来了?” “我瞧着妹夫喝了不少酒,恐怕一会儿要歇息的。我瞧着你往这边来了,就将棉被给抱过来了,看看能有什么能帮得上的。”蒋惜念还是头一次进宁家,忍不住打量着,“这屋子太冷了,还是回家住着吧,左右也热闹。” “嫂子,你看这土炕,回头我将这土炕烧起来,就热了。”沈团团坚持如此,蒋惜念也无法,只得帮着沈团团生火热炕。 290 醉酒 蒋惜念来回折腾,还特意将炭盆也端了一个过来,等到宁南星眼神迷离地回了自家的小院子的时候,就看到还在忙活的沈团团,宁南星一把将沈团团拉住,蒋惜念低着头将门给带上了,然后拍了拍忍不住发红的脸蛋儿。 果真,王婶没有说错,就宁南星这般,怎么可能会冷落了沈团团。 沈团团被宁南星禁锢在怀里,也忍不住红了脸,“嫂子都被你吓跑了!” 许是回了这个院子,宁南星想起了以前的种种。宁南星挑眉,“我在自己的屋子里,抱自己的媳妇,难不成还要挑时间?” “宁南星,你喝醉了。” “我没有喝醉!我清醒着呢!”宁南星的语速格外地外,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认认真真地盯着沈团团的眼睛,非逼得沈团团与他对视。 沈团团无法,她还是头一回见着宁南星喝醉了,也拿格外执拗的宁南星,“是是是,你没有喝醉,那能不能松开我?我去给你端醒酒汤。要不然,睡醒了摇头疼了。” “我没有喝醉,不要醒酒汤。”宁南星的眼里星光点点,注视着沈团团的时候,格外的闪亮。 “我没有喝醉,团团,你怎么不信呢!”宁南星侧头,迷茫的望着沈团团,似是想不清楚沈团团为何就不信呢。 沈团团被宁那你行那个萌萌的样子给搅乱了心,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是是是,你没有喝醉,是我说错了。”沈团团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还能说什么。 “我媳妇怎么可能说错话!我媳妇说的一定是对的!就是错的也是对的!”宁南星微微地提高了声音,对于他媳妇,自是格外的坚持。 沈团团忍不住逗乐了,宁南星就是醉了也还记得维护媳妇,不错,很不错!沈团团决定这一回,大方地不计较宁南星醉酒的事儿。踮着脚尖,轻轻地啄了一下宁南星的嘴唇,软软的,还带着酒气儿。沈团团就如同做了什么坏事儿,心跳如鼓。 还不等沈团团羞涩完,宁南星就嘟着嘴在擦嘴巴,“你怎么能随便亲我呢,只有我媳妇能亲我的!” 沈团团一下子被气乐了,“呵呵,你看看我是谁!” 宁南星闻言,听话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团团看,“啊——你是我媳妇团团,那我给你亲!”说完,还嘟起了嘴巴,要给沈团团亲亲! 沈团团恼了,推开宁南星的脸,“我这会儿不愿意亲你了!连自己的媳妇都认不出来,谁要理你!” “我这是逗你玩儿呢。” 沈团团不搭理。 “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媳妇都认不出来。” “媳妇儿——” 宁南星捧着沈团团的脑袋,让沈团团仰头望着她,宁南星看得很仔细,用手瞄着沈团团的五官,末了,很确定地道:“我很确定,你就是我媳妇儿!跟我媳妇团团长得一模一样!” “呵呵,你当我喝醉了跟你一样好哄吗?” 宁南星有些着急了,这若是搁在平时,沈团团就是想瞧也瞧不到。哪成想,喝醉了的宁南星萌翻了天!一举一动轻易地就撩拨着沈团团的心,只想藏起来不让人瞧见醉酒的宁南星。 醉酒的宁南星,自然瞧不出来沈团团的故意逗他,这会儿听到媳妇不信他,着急地松开了沈团团,原地转圈圈,待得看到那个土炕的时候,宁南星勾着沈团团的手指头,“你看那个炕,就是我砌的。” “不是你砌的,是你找人砌的。” 宁南星侧头,想着沈团团说的与自己说的区别,但是显然,脑子已经迟钝了,迟迟想不出来这到底有何区别,索性就甩开了去,不愿意费脑子。左右这都不是重点! “当初,我为了哄我媳妇,当然啦,那会儿我媳妇还不是我媳妇,但是我为了哄我媳妇来找我玩儿,我特意砌了这炕,果然,天儿一冷,我媳妇就跑来了找我玩儿了,还给做好吃的!我媳妇好吧?” “呵呵——”沈团团冷笑。 宁南星半点儿没察觉到沈团团的笑容里的几个意思,只知道他媳妇很高兴。“我就知道,我媳妇高兴着呢!” 沈团团不愿意跟个醉鬼扯高兴不高兴,拂开宁南星乱勾着的手指头,“乖乖地坐着,我去端醒酒茶。” “媳妇儿,你不能丢下我,这里好冷。你陪我玩儿吧?”宁南星泫而欲泣,这一回,沈团团没有被宁南星萌蠢的表情给诱、惑到,将宁南星摁到椅子上落座,就要出门。 “乖乖地坐在这儿等着我回来,我就给陪你玩儿。” 宁南星忙不迭地点头,“媳妇儿,我听话的,我哪儿都不去!” 沈团团捏了捏宁南星的脸,“乖~” 沈团团先在灶上加了一把柴火,这才回了沈家小院子,王婶已经收拾好了,“怎么样,南星喝醉了吗?醒酒汤已经煮上了,还要一会儿才能好。你爹和 你二叔也真是的,明知道南星哪有那么好的酒量,还不停地给南星倒酒,我这就是拦着都拦不住。长致也真是的,不帮着拦着点儿,这一个转身,就又空了壶。” 天儿冷了,沈忠兄弟俩惯常爱喝上几口黄酒热热身子,再加上如今日子好了,儿女又是孝顺的,沈家的酒坛子就没有空过,兄弟俩时常咪几口,不过都不是贪杯的。许是因为以前日子艰难,这喝下去的可都是银子,自然是只舍得嘬几口。就算是如今日子好了,沈忠和沈孝俩人,也只是嘬几口暖暖身子。 可今日不同啊,今日可是新女婿上门的头一日,且再被沈长致有意无意地一怂恿,这就忍不住都喝多了。就是沈长贵兄弟俩也喝的晕晕乎乎的。 蒋惜念没少给沈长致使眼色,就是沈长致出来盛饭的时候,蒋惜念还让沈长致可悠着点儿,可别把宁南星给灌醉了,若不然一会儿沈团团可是要心疼的。 哪成想,沈长致竟然回道,“我还心疼呢,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偏还不能揍猪一顿!不就是多喝几口酒解解气,这又如何?又没人架着刀逼着宁南星喝,他这不是自己乐意么!” 沈长致给自己盛了满满的一碗饭,然后时不时地带个节奏,咬牙切齿地看着宁南星被劝酒! 好气啊,喝了这么多还是不解气! 沈长致很清楚,作为头一年的新女婿的宁南星,今年还会由着人灌酒,等到来年,说不定连酒杯都不愿意碰的。从小一道儿长大,沈长致最是清楚宁南星是那种焉儿坏的,若不是自家团团欢喜,沈长致可不愿意自家团团嫁给这么个心思重的。 若是宁南星能一直待沈团团好,这倒是团团的福气。若是宁南星有朝一日变了心了,团团可真不是宁南星的对手!思及此,沈长致又好生气哟! 蒋惜念知道这其中的灌酒的缘由,身为沈长致的媳妇,真是替沈长致心虚。“要不然,团团你先去照顾妹夫,回头等醒酒汤好了,我给你送去。” 沈团团摆摆手,“不用,晾着他一会儿!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喝醉,活该受罪!” 一大把年纪的宁南星委屈地端端坐:我媳妇说我不乖,我想哭o(╥﹏╥)o 王婶生怕沈团团与宁南星生了间隙,“这也不能怪南星,南星作为新姑爷头一年上门,怎么可能不喝酒的,南星倒是还好的,还晓得自己回屋,也没闹腾。我听说往北边一点儿的,还有人喝多了,直接晕过去的,请了大夫灌药的也不少。” 沈团团撇撇嘴,可不信王婶这话。“婶儿你就别哄我了,我才不信,像咱这等庄户人家有谁家这么舍得,给新女婿灌酒的。有一口酒喝,都算是岳家客气了!” 王婶还真是上下嘴皮子一开一合随口这么一说的,哪成想,沈团团竟然还会戳穿她。气得瞪眼,“我说有就有,要不然,这事儿哪会传出来的!” 沈团团耸耸肩,不与王婶争辩,“年纪大了的人,说话就是有道理。” 恼得王婶伸手就要去拍沈团团,沈团团慌忙逃了。“逃哪儿去呢,醒酒汤好了,还不赶紧给南星送去!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去!” 沈团团只得悻悻地垂着手回来,端着一大海碗的醒酒汤回了宁家的院子。 一脚踢开了房门,就看到宁南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睡着了。“嘿,真是能耐,坐着也能睡着。” 沈团团走近宁南星的身边,将碗搁在桌上,抬腿就踢了宁南星一脚,“宁南星,醒一醒。” 宁南星的眼皮只是微微地掀开一条缝,估计还没看清人,就又阖上了眼皮。 这屋子里冻的,宁南星若是这般睡着了,估计一会儿醒来就该惹了风寒了。沈团团无法,只得将床褥都挪到了炕上去。土炕小,但是睡着不凉,烧了这么会儿,土炕也已经有些热了。 等沈团团将土炕铺好,又费了不少的功夫,哄着宁南星去炕上躺着,又生怕一会儿炕热了,回头又要出一身汗,说不定起来被风一吹,就又要受罪了。沈团团深吸一口气,真是重死了! 291 善小星 沈团团又废了好大的功夫,将宁南星身上的棉衣给脱下,给宁南星盖上被子,沈团团浑身无力地瘫倒在炕上,长叹一口气,“累死我了——” “渴~” 沈团团睁大眼,不愿意动弹。 “媳妇儿,渴~” 沈团团眨了眨眼,“我不渴!” “媳妇儿,我渴~”宁南星的声音轻轻地柔柔的,委委屈屈的,挠痒痒一般地钻入了沈团团耳中。 沈团团踢了一脚宁南星泄愤,这才不乐意地爬起来,端起桌上的醒酒汤,让宁南星坐起来,凑到嘴边就给宁南星给灌下去了半碗。 宁南星吧嗒着嘴,闭着眼睛,“媳妇儿,这茶怎么味道这么怪,不好!” “得了吧, 有一口喝的你就知足吧!”沈团团又将碗放到了宁南星的嘴边,这一回,宁南星可没有那么好哄,怎么说都不肯开口。 沈团团气恼地将碗一挪开,宁南星就开口,“不是茶,不好喝。” “就你嘴巴乖巧,还能知道这不是茶了?要不要喝,不喝我就给倒了,我可不愿意伺候一个酒鬼!” 宁南星嘟着嘴,就是不张嘴,任凭着沈团团连哄带骗的,也没能让宁南星在开口。 “我懒得管你!不喝了,回头醒了头疼别哭兮兮的。”沈团团到底还是舍不得宁南星受罪,愣是狠不下心来。 “我媳妇儿管我呢~让我喝不好喝的茶呢~” 哎哟,好欠揍! 沈团团伸手就去掐宁南星的脸儿,宁南星嗷嗷地喊疼,“媳妇儿撒手,撒手!我疼~” 沈团团被一句“我疼”给喊得心软,可又觉得头疼,真是醉酒的宁南星太难伺候了。说不得一句重话,若不然就要哭兮兮地看着你。“你到底喝不喝?” “你亲我,我就喝~就一口,喝一口,好不好?” 沈团团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宁南星,你这是故意装醉的吧?!” “媳妇,你好凶~”宁南星做出一副怕怕的模样。 若不是知道宁南星是一个多正经的人,沈团团一定会怀疑这会儿借故要亲亲的宁南星是装出来的! “我不亲!” “那我亲亲你,也可以的。” 宁南星:(*╯3╰) “我不要!” “媳妇儿,亲亲。”(づ ̄3 ̄)づ╭?~ 沈团团无法,愣是被宁南星抱着,给亲了一个。 本着亲都被亲了,沈团团拿起碗,就往宁南星的嘴边送,“亲都亲了,喝吧!” 宁南星委屈地张开嘴,喝了一小口。 沈团团冷笑,“宁南星,你要是敢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信不信我将一碗茶都倒到你头上!” “我只是想多亲亲我媳妇儿~” “亲亲亲,让你亲,你亲呐!亲够了就赶紧将茶给喝了!”沈团团嘟着嘴,往宁南星的跟前凑,?(°?‵?′??)。 宁南星很听话地凑脸过去亲亲,就是他喝醉了还是记得,媳妇的话是一定要听的! 等到沈团团哄着宁南星,将醒酒汤喝完了,沈团团只觉得唇上都麻麻的,也不知道宁南星怎么地就吮吸着,这会儿也不敢出门,只得盯着宁南星已经躺下的后脑勺,真是不解气! 沈团团顶着这么一张嘴出门,怕是谁都要知道她跟宁南星在屋子里做什么好事儿了,饶是沈团团脸皮再厚,也不想出去。 沈团团干坐了一会儿,在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后,沈团团起身去灶房加了几把干柴后,回屋闩了房门,也脱了棉袄,上炕睡去了。 等到宁南星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正是头痛欲裂,宁南星鲜少喝酒,这乍一喝下这么多,自然是有些受不住。待得看到睡在身边的沈团团时,眉目软了不少,只是在触及到沈团团有些微肿的红唇时,宁南星的眸色暗了暗,伸手用指腹揉了揉沈团团的红唇。 沈团团被吵醒了,不满地将作乱的手给拍开,“别闹!” 宁南星哑着声音,“团团,你的嘴怎么肿了?” 一说这个,沈团团就来气,气得睡觉的心情都没有了。“宁南星,你还有脸问,这还不是得怪你!” “怪我?我记得我喝多了,然后就回来睡了。”果真,一醒来的宁南星就恢复了平日里的道貌岸然, 半点儿都找不到之前的萌翻了模样,撒着小娇,嘟着小嘴! 最最要的是,翻脸不认人了! “宁南星!明明是你轻薄了我,非要我哄着你才肯喝醒酒茶!这会儿酒醒了就不认人了?!” 宁南星锢着沈团团,慢慢地凑近,原本还嚣张地不可一世的沈团团紧张地睫毛颤了颤,“你——你想干嘛?” 宁南星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沈团团的红唇,“是这样吗?我醉酒的时候,也是这样亲的吗?” “宁南星~你醒了就起来!”沈团团红着脸,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如同小蝴蝶的翅膀,扇啊扇啊,扇到宁南星的心里。 “我爹他们都在隔壁了,咱睡了一下午了,恐怕都要错过了晚饭的时间了。” 天冷,天暗得早,这会儿外头已经全然暗了下来了。 也不知道沈家这会儿,有没有开饭了。 只是也不知道为何,没有人过来唤人。 宁南星因为喝多了酒,这会儿声音还低哑着。“爹和二叔都喝多了,估计这会儿还没有醒酒。放心,不迟的。” 沈团团闻言,寻思着这也不是没可能,这才不急不缓地催着宁南星赶紧起来。 宁南星原本就是被憋醒的,被灌下了那么多的醒酒汤,醒来后仍是头疼不已,肚子却是鼓鼓的。“媳妇儿,你晚点儿起来,我先去给灶孔里添把火,等热腾了再起吧。” 宁南星穿上了棉袄,趿拉着拖鞋出门小解去了。 沈团团打着哈欠这才起身。 穿过了菜园子,沈家小院子还冷清着,王婶和蒋惜念正在廊下择菜,说着话儿。 “团团,这么早就起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南星呢,也醒了吗?怎么样,醒了头疼吗?” 沈团团听着王婶的一连串的问题,知道王婶前头说的都是废话,只有关心宁南星是不是头疼。“我哪儿晓得这许多。” “你这孩子,婶儿跟你说的,你还别以为婶儿这是偏疼南星。这还是不是为了你好嘛,如今你可是宁家的人了,往后,你好坏可都是指着这么一个男人的。南星又疼宠你,你别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这夫妻之间有来有往这日子才能过的长久和顺。” 沈团团忍不住撇撇嘴,“婶儿,我暗地里没少疼宁南星呢,你就放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王婶看着沈团团撇嘴,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沈团团的嘴上,“团团,你这嘴是怎么了?好像肿了?” 沈团团眼皮一跳,抬头佯装摸唇,挡住了王婶和蒋惜念的打量,“啊,我不晓得啊,说不定是之前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的。” 王婶问完就已经回过神来了,这里谁不是过来人。待得听完沈团团煞有介事的解释后,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嗯,确实是好大一只蚊子,还专门往你的嘴上咬!团团你就没拍死它?” 沈团团一听王婶的调侃的语气,就知道王婶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儿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也不遮着掩着,将手拿了下来。“嘿,婶儿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打死那蚊子!” “瞧把你能耐的!”王婶也乐得见沈团团过得好。 蒋惜念听了俩人来回几句就听不下去了,丢下木盆就跑了。“我去看看长致在做什么!” 蒋惜念急吼吼地跑到了书房门口,这才捂着羞红的脸,按住跳得极快的心,“真是羞死人了,团团也是个心大的。”自打嫁到了桃花庄后,蒋惜念就算是再不爱出门,到底还是时常要随着王婶去赶集,去集市上采办一些用得上的东西,所以也没少遇上同村的,上了年纪的妇人那一开口就是飚荤段子,还时不时地就拿那些荤段子来问她与沈长致的夜里头的动静。 蒋惜念哪曾遇过这场面,每回都是被逗得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村里的妇人见着蒋惜念娇羞的模样,就越是爱逗弄她。虽然王婶也说过,一定要坦坦荡荡地装作啥事儿都没有的模样,村里的妇人觉得无趣,下回碰面的时候才不会再打趣了。 但是,蒋惜念就是面皮儿薄,怎么都绷不住脸儿。 王婶看着蒋惜念又红着脸儿跑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你嫂子哪儿都好,就是面皮儿太薄,以后要吃亏的。” “说不定我哥就喜欢我嫂子这种动不动就脸红的呢?再说,有我哥护着,我嫂子能吃亏到哪儿去?”沈团团可不信沈长致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媳妇儿吃了亏。 “这倒也是。”王婶寻思着沈长致的能耐,索性也丢开不管了。 蒋惜念原本就是寻了个借口要来找沈长致的,这会儿站在书房门口,恰好遇上了从菜园子里穿过来的宁南星,宁南星早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低着头犹豫不决的蒋惜念。“嫂子——” “啊,是妹夫啊!”蒋惜念还没有跟宁南星单独说过话,蒋惜念自打第一眼见着宁南星,就觉得宁南星是一个不好说话的。这会儿, 蒋惜念没想到,宁南星竟然主动跟她打招呼,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赶忙回头跟宁南星打招呼。只是打完招呼后,又不知道说什么。 “嫂子这是找哥?” “嗯,是的!”蒋惜念硬着头皮应了,“团团在灶房那边,妹夫可以去那边找团团去。” 宁南星应了,目送着蒋惜念推门进了书房后才走开。 善良的宁南星:就算是沈长致怂恿着人给他灌酒,他还是愿意推蒋惜念和沈长致一把的。 唔,没错,他就是这么善良,请叫他善小星! 292 挑衅 因为沈家人都喝多了,所以这一晚,不过就是煮了一锅粥,就算是桌子上有不少的肉菜,却是没有人动筷子。大多吃的还是自家腌制的小菜开胃。 当初,因为宁南星说依旧会时常回来小住的,所以宁家的东西大多都没有搬走,只除了那个药房里的东西外,其他的倒是依旧跟宁家原来住着的时候一般。 沈团团为了烧炕,烧了不少的热水,免得浪费,沈团团索性就让宁南星泡个澡,用的还是沈团团出嫁之前的浴桶! 宁南星将整个身子泡在浴桶里,水汽氤氲,似是薄雾笼罩着。沈团团进来又往木桶里倒了半桶水,惹得宁南星往桶壁一旁直躲。“团团,我是你相公。” 沈团团:…… “我不瞎,也没醉,我看出来了!”沈团团语气不善地回道。 宁南星早就忘了自己醉酒的时候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这会儿听着沈团团语气不善,估计自己一定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惹得沈团团生气了。但是,该有的场子还是要找回来的。所以,宁南星很慎重地开口道:“团团,我是你相公!所以,你刚刚那种招呼不打一声地就往木桶里倒热水,这是想要谋杀亲夫吗?” “呵呵——”沈团团冷笑一声,“要是你不是这么怂地躲在桶沿边,或许我就信了!” 宁南星不慌不忙地又重新坐回了浴桶的中间,“那不一样,识时务者为俊杰。” “呵呵——”沈团团放下木桶,木桶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宁南星,你要是再逼逼叨叨的,我就再去提一桶热水来!” 作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宁南星,非常识趣地闭了嘴。 但是念在这是沈团团时常泡的浴桶的份上,宁南星没有再去撩拨沈团团爆炸!一直到沈团团试了试水,水都有凉了,这才催促着宁南星起来。“水凉了, 起来!” “那团团再帮我加点儿热水!我再泡一会儿!”宁南星坐在沈团团的浴桶里不愿意起来。 “再加水,这水就要溢出来了!宁南星,你是不是傻啊,故意跟我作对啊!”沈团团伺候了宁南星一整天儿,还变着法子地被宁南星找茬,这会儿只觉得小火苗呲呲地往外冒。 宁南星低头看了一眼浴桶里的水,好像是确实满得不能再满了。 宁南星霍地一起来,赤果果地袒露在沈团团的面前,饶是已经日日坦诚相待的沈团团,在愣了好大一会儿后,丢下一句话,慌地跑了。“衣裳在哪儿——” “团团啊,别走啊,你不帮我穿衣裳了吗?”宁南星很诚挚地挽留道。 “滚~” “真是无情呐~” 调戏了自家小媳妇的宁南星心情格外地好,倒了水后,又给沈团团倒了热水,让沈团团赶紧去泡一泡。 “我——不去,我不累!我不泡澡了。”沈团团有些别扭地说道。她这乍一看到赤果果的宁南星,仍觉得面上烧得慌。 “团团,撒谎可不是好媳妇儿。”宁南星一本正经地说道,微微地皱着眉头,“你不是每日都要洗个澡才能睡的么?” 在城中的时候,宁南星生怕沈团团冻着,每日都是用炭火将屋子烧暖,然后宁南星先洗澡,屋子里暖了后,才会放心让沈团团洗澡。原本,宁南星不愿意沈团团大冬天地还每日地洗澡,愣是有一日逗哄着沈团团睡着后,哪成想沈团团睡到半夜就醒来了,说是浑身痒的难受,偏又大半夜地不愿意折腾人,只得委屈地大半夜睁着眼睛睡不着。 宁南星无法,只得英勇地献身,一直折腾着沈团团累了乏了才将将睡去。 所以这会儿,沈团团不肯洗澡,宁南星想到了那日的事情,眸中都带着噬人的暗,“媳妇儿,你不愿意泡澡,是在提醒我要尽一尽相公的责任吗? 沈团团脑子一充血,想到了那日宁南星一直翻来覆去地折腾她,忍不住身体颤了颤,“你——你别瞎说——” “好,我不瞎说, 乖乖地去泡澡。”酒醒了的宁南星一如既往地轻易地就拿捏住了沈团团。 “那你出去!我自己洗!”沈团团纠结着拉着棉袄的系带。 “我泡澡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么?我一会儿还要给你提热水。”宁南星晃了晃手里的木桶,沈团团想着之前她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现在去提!” 宁南星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团团,这一回,倒是没有坚持,拎着桶就出去了。 沈团团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上的衣裳褪了干净,钻进了木桶里,暖意袭来,沈团团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舒服?”宁南星手里拎着俩个木桶,桶里装着满满的水。 沈团团只露出一个脑袋,心情好了不少,笑眯眯地点点头,“嗯,舒服!” 宁南星伸手揉了揉沈团团的脑袋,“等回了家,我找人来也砌个坑。” “好~”沈团团眉眼弯弯。 宁南星来回了好几趟,屋子里放着四个木桶,里面都是满满的热水。沈团团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放在心上,正泡着有些晕晕欲睡,靠着桶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噗通—— 沈团团吓得瞪大了眼睛,浴桶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你你你——” 因为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浴桶里的水往外溢出去。 宁南星将沈团团拉起来,自己坐在了浴桶上,抱着沈团团坐在她的腿上,沈团团脑子当场就当机了,“你你你——你怎么能进来了,你已经泡过澡了啊!” “想一起洗澡很久了——” “这个浴桶太小了,回去后就做一个大的——” “媳妇儿,你好软——” 这一个澡不知道泡了多久,沈团团是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是被宁南星抱着出来的,然后塞进了炕上的被窝里。 沈团团闭上眼睛前,只想到了四个字,“蓄意已久。” 等到第二日,沈团团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了,只除了成亲第一天,宁南星还是头一回没有节制地折腾她。 沈团团看着外头的天色,早就已经大亮,忍不住扶额,完了,原本还想在自家人面前装个贤惠的, 如今日上三竿,她都还没有起来,这贤惠笃定是装不成了。 宁南星感受到身边的人有了动作,闭着眼睛就亲过来。“醒了?” “宁南星,以后别喝酒了,喝酒太误事了!”沈团团的声音闷闷的,将自己的脸埋在宁南星的胸前,不愿意起来。 宁南星闷笑,胸膛起伏,惹得沈团团小脚乱踢,宁南星赶紧夹着沈团团的乱踢弹的小脚,“别动!” 沈团团听着宁南星的声音低沉,一不小心碰到了昨日的罪魁祸首,沈团团立刻老实了。“南星哥,不带这样玩人的。” “嗯,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宁南星原本就不是重情重欲的人,只是遇上了沈团团,就好像全部失了控。 等到沈团团与宁南星起来的时候,沈家的院子里早就已经热热闹闹的。 就是连杨家人也过来了。 宁南星挑眉,主意到杨安康投过来的晦暗不明的目光。 沈团团刚想松开手,但是被宁南星用食指给勾了回来,稳稳地牵着沈团团的手,慢慢地走到了院子中央。宁南星随着沈团团一道儿打招呼,“姑父,姑母——” 最后看向杨安康的时候,宁南星嘴角一勾,唤道:“安康表哥——” 杨安康:……明明年纪一大把,还叫我哥?!要不要脸! 一旁的沈长致虽然看宁南星不大顺眼,但是听着宁南星异常恭敬的这一声“安康表哥”,也觉得浑身舒坦。到底还是自家人会来事儿,这会儿,沈长致还是将宁南星当成了自己人。因为这会儿,来了比宁南星更不顺眼的人了。 沈长致对于杨家人,如今可是连面上情都懒得维持,宁南星唤完了人后,沈长致就乐了,“虽然我妹夫年长几岁,但是到底还是要跟着团团唤人的,杨安康啊,这个表哥你还真是做定了。” 杨安康绷着脸,不说话。沈春云生怕杨安康翻脸说出什么要不得的话,赶紧打了岔,“我们来得可真是巧,刚好都遇上了,团团这是来拜年吗?” 沈春云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年后的前几日,就是怕遇上了沈团团,哪成想,千算万算,还是给遇上了! “昨日来拜年的,今日算是回家。”沈团团指了指隔壁的院子,沈春云了然,她倒是忘了隔壁的院子就是宁家的。沈团团自然想住多久就是多久。 沈春云拊掌,“看我这记性,我倒是忘了。如此倒是方便极了。” 杨安康冷着脸,看着他娘沈春云上下蹦跶地欢快。 这些年,因为沈家的快速崛起,又因为归园田居的一位难求,沈家的地位也随着水涨船高。就算是沈家如今住在这桃花庄里方寸之地,但是提起沈家,这江夏城中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春云有心修复与娘家的关系,虽然不时地就会回来与俩位好哥哥说说话,拉拉家常,虽然也与以前无二,但是到底隔阂已经产生,且沈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是沈长致,沈春云知道自己是入不了沈长致的眼的,以前因着沈团团的关系,沈长致还愿意开口唤个人,这会儿给个眼神已经算是客气了。 杨安康几回想要找沈团团说说话,但是愣是被宁南星以各种理由截胡了。 杨安康的脸色愈发地阴沉,相反宁南星就乐哉哉的。 “没办法啊,我祖父给力啊。不过你娘也挺给力的,给你寻了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别让人等太久啊,说不定,媳妇都要飞了!” 293 发烧 沈团团一直住到了初十,一直到城里 传来了噩耗。 宁老头儿出门给人看病的时候摔倒了! 沈团团一听这口信,心里忍不住一咯噔,连忙去看宁南星,宁南星的身体一晃, 沈团团赶紧上前将人扶着,“南星,别怕,祖父只是摔倒了,一定没事儿的!” 宁南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伸上来,沈团团扶着他,靠在他的身边,将暖意一点点地通过手传了过来,这才慢慢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嗯,只是摔了一跤,没事儿的。” 沈长致虽然平日里看宁南星不大舒服,听闻了这消息后,立刻就与沈忠一道儿套了马车。 宁老头儿对于宁南星来说活,就如同主心骨一样。祖孙俩人相依为命至今,若是一旦其中一个有了闪失,恐怕另外一个也能一蹶不振。再说,宁老头儿与他们家向来交好,谁也不愿意宁老头儿有个万一。 等到沈长致套上了马车,宁南星仍是一言不发,双唇紧抿着,紧紧地攥着沈团团的手不松手。 王婶和蒋惜念也不放心沈团团二人,自是要陪着跟来,沈长致与沈忠坐在车辕上,路过沈孝家的时候,沈长致特意将家里交给了沈孝看着。因为这口信带来的匆忙,一大家子原本正在吃晚饭,这冷不丁地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以至于连整理东西都来不及,一个不落地都打算去城里先去探探病才能安心。 一行人匆匆地到了江夏城城东,早就有门房焦急地等着,一看到马车停下就赶紧迎了过来。“沈老爷,沈少爷,我家少爷和少夫人来了吗?” “都来了。宁爷爷怎么样?要紧不要紧?”沈长致将马车交给门房问道。 “老太爷只是喊疼,大夫也已经来看过了,说是摔到了骨头,老太爷不信,将大夫给赶了出去。” 听着门房的话,沈团团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南星哥,祖父没事儿,还能骂人,可不精神还好着呢。没事儿,回头你给祖父开个药,保管是药到病除。” 宁南星攥着沈团团的手的力道也稍稍地松了松,迈进大门,就直奔着后院而去。 才进院子里,就能听到宁老头儿中气十足的骂声,“那个庸医,还说我这摔断了骨头了!我明明就只是扭伤了,贴个大膏药就好了,还非得要给我开药!想我宁道年行医四十载,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要在我面前给我开方子的!” “老太爷,你就歇一会儿吧,若是一会儿让少爷听着了,指不定就要不高兴了!”肖婶的声音跟着响起,正在劝着宁老头儿别动怒。其实,她很想说,宁老头儿就没少吃少爷开的药,这会儿人不在,尽是呼啦啦地作威作福! 宁南星没有停步,率先一步走进了东厢房。 宁老头儿一看到宁南星面无表情地走近,狠狠地瞪了一眼肖婶,小声地嘀咕着,“宁南星来了怎么不提醒我!” 刚嘀咕完,宁老头儿就开始呻、吟,“团团啊,你快来看看祖父啊!祖父疼啊,疼得生不如死啊,我摔倒的那一下,我还以为我这是凶多吉少了啊,我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想着,我恐怕见不了你们最后一眼了,我还没有看到我的曾孙孙呢!” 宁老头儿半真半假地说着,就开始忍不住抹眼泪! 沈团团随着宁南星走到了宁老头儿的床边,蹲下了身子,握着宁老头儿的手,看着宁老头儿抹眼泪,这泪水就跟断了线一般,“祖父,你哪里疼,让南星哥给你瞧瞧。” 沈团团说完,就拉了一把站在床前发愣的宁南星,“南星哥,你赶紧给祖父瞧一瞧。” 宁老头儿一看宁南星面无表情,就忍不住心颤。一声一声地又高唤着疼。 王婶见不得一大把年纪还受罪,早就已经跟着抹眼泪,“我们先出去,让南星给宁叔好好地瞧一瞧,这年纪大了,可是拖不得,多拖一会儿都是受罪。” 王婶招呼人出去,留下了沈忠和沈长致二人帮着翻翻身。 沈团团刚想起来,就被宁老头儿拉住了手,“团团啊,你别丢下祖父,祖父一个人,怕啊!” “我陪祖父,我不走。” 宁南星只是扫了一眼宁老头儿,也不说话,坐在床沿,仔仔细细地给宁老头儿把脉,还时不时地扫一眼宁老头儿,宁老头儿被宁南星看得心里发毛,愣是不敢出声。 沈团团接收到宁老头儿投来的求助的眼神,“南星哥,你别摆着脸,吓到祖父了。” 宁南星闭了闭眼,敛下复杂的情绪,“摔到哪儿了?” 宁老头儿指了指自己的腿,欲言又止。 “仔细说,摔到哪儿了。”宁南星没耐心地打断宁老头儿的婆婆妈妈。 宁老头儿被吼地缩了缩脖子,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道:“摔到了屁/股了,腿也擦破了皮了。”宁老头儿说着,声音也越来越轻。 宁南星深吸一口气,“团团,你先出去。” “可是——”沈团团有些犹豫。 “团团,你出去吧,听南星的话,祖父会坚强的。”宁老头儿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沈团团不放心,连拖带拽地将宁南星拖到一旁,“南星哥,你别生气了,祖父最怕疼了,他也不是故意摔倒的。这事儿谁都不想的,你别绷着脸了,祖父可委屈了,喊疼都不敢喊了。” 宁南星哪能不知道这个理儿,就是一听说祖父摔倒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他是一个大夫,很明白,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摔倒了意味着什么。更何况还是摔到了屁股! “嗯,我知道,你先出去吧,我心里有数的。祖——祖父这人,给一点儿好脸色就以为这事儿掀过去了,就是不长记性。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放心。”看着宁老头儿全须全尾地躺在床上,宁南星的心定了不少。 沈团团这才放心,临出门前,好好地安抚了一把宁老头儿,“祖父,我可是跟南星哥说好了,你放心吧。要是他凶你,回头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宁老头儿这才含泪地目送沈团团出门。 沈团团一出门,就看到侯在门口的三人。 肖婶正与王婶说这话,虽然多半都是王婶在说着,肖婶偶尔附和几句,看到沈团团出来,俩人都停住了话茬子,看向沈团团。肖婶见沈团团迈过了门槛后,就赶紧地迎了上来,扶着沈团团走过来。 王婶看着肖婶的动作,稍稍一顿。 沈团团也没有留意着肖婶的动作,回握着肖婶的手,“肖婶,祖父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天儿冷着呢,祖父怎么会的天快黑了还要出门?” 肖婶叹了一口气,“老太爷也是好心,记挂起城郊的破庙的那些个小乞儿,想着前些日子没化雪一直没去破庙里瞧一瞧,这些日子可就一直就盼着雪化了,也是我不够小心,原也以为着这雪化了就没事儿了,也没想着跟着老太爷走一趟,哪成想竟然出了这等事情。若不是小乞儿特意跑到门上来,估计老太爷要受不少的罪了。” “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哪成想好好地出门会摔倒了呢。”沈团团宽慰着肖婶。 王婶附和着,“宁叔好人有好报 ,这也亏得宁叔平日里行善,竟是对小乞儿也颇多上心,要不然,这一回也不会得了小乞儿的报信了!” 肖婶叹道,“可不就是么,要不是那些个小乞儿善心,特意跑到家里头来报信,老太爷估计躺在地上有的受罪了。我跟着们放一道儿奔去的时候,小乞儿们竟然将自己的那个薄薄的棉衣垫在老太爷的身下,他们自个儿一个个地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 王婶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个小乞儿竟然还是知恩图报的,“可怜见的,都是好的,只是造化弄人。” 肖婶赞同地点点头。 沈团团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茬,她只知道过年下雪的时候,宁南星也随着宁老头儿背着药箱子出门去了,却是不想是去了城郊的破庙,给小乞儿们看病去了。“回头等祖父的事了了,肖婶也带我去破庙瞧一瞧吧。这一回,多亏了他们,不管咋说,咱也要跟人好好地去道一声谢。” 肖婶点头应了。 王婶赞同,“就是这个理儿,得了人恩惠,咱也莫要忘了。且这还是救命的大恩。” 宁老头儿年纪大了,若是无人来报,就是冻死在路上也是可能的。这可不就是救命的大恩大德吗! 天儿都暗了,肖婶张罗着去铺床,蒋惜念陪着一道儿去打打下手。 这一回,王婶也没有坚持,也不知道宁老头儿到底有没有事儿,若是半夜里有个啥事儿,他们一大家子人在,也能搭一把手,若是只剩下沈团团小俩口,有一点儿事儿恐怕都不够人手。 果然,王婶所料不错,到了夜里,宁老头儿果然发起了高烧,还迷迷糊糊的。 因为宁老头儿是趴着的,就是灌药也艰难,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 宁南星与沈长致俩人轮流用白酒给宁老头儿擦身子,一直等到了天亮,宁老头儿的高烧总算是退了下来,宁老头儿总算是能睡得安稳了。 宁南星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确认了宁老头儿无碍后,哑着声音道,“长致,你去睡一会儿吧,我守一会儿就天亮了。” 沈长致打了一个哈欠,斜睨着宁南星。“用完了我,哥就不叫了?” “哥!” 宁南星咬牙,原本的满腔的感激,因为沈长致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消失殆尽。 294 一下子想太多 “要不是看在团团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 很满意地看到宁南星吃了大便一样的嘴脸,“没道理我熬了一夜,连一句话都不能怼了。大冬天的,原本抱着媳妇睡觉挺好的,哪成想还要来看你这个面瘫脸。” 面瘫脸的宁南星:…… “我对着你一个大男人要怎么样生动的表情!沈长致,你告诉我!”这些年,宁南星为了娶媳妇,愣是生生地将自己矮了沈长致一大截,为的就是能娶上媳妇!他容易吗?!光是想起来,都忍不住又要抹一把辛酸泪。 为了娶媳妇,他都豁出去了!不关沈长致如何挑衅,宁南星都告诉自己,媳妇自己选的,岳家也是自己挑的,闭着眼睛都要认了,忍了!所以,自打袒露了心声后,一直被沈长致这个大舅哥欺压着过日子! 沈长致挑眉,倒是没有想到宁南星会驳了回来!“星啊,行啊,这媳妇一娶回去,声音都大了!回头我跟团团好好地说一说。” 宁南星的眼睛眨啊眨,“哥,大舅哥,你要跟团团说什么?” 宁南星心里已经后悔不跌了,怎么能因为一句话的痛快而去得罪大舅哥呢!要知道,在沈团团的心里,沈长致的地位可是不低于他这个做相公的! 当然,宁南星怎么也不会承认,沈长致甚至有可能比他的地位还高的! 沈长致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南星怂的这么快。“唉,幸亏我媳妇没兄弟,要不然我也难……” “你知道难,你干嘛还要刁难我!”宁南星表示很无力。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捧着疼,被你三言两语地给骗走了,难不成还要欢欢喜喜地讨好你?宁南星,你就做梦吧!”沈长致撇撇嘴,这会儿说起来,仍是愤愤不平。“好好的一个小娘子,怎么就被一头猪给拱了呢!” 宁南星算是彻底悟了,看来这辈子都只能捧着沈长致了。刚闭嘴了,灵光乍现。“若不然,往后团团生个儿子,你们得了闺女的话,咱就结亲?亲上加亲?” 沈长致瞪大了眼,没想到宁南星竟然想那么多! 表兄妹成亲,亲上加亲,这自然是好事儿! 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家闺女嫁到了宁家,那他就算是为了闺女能多得宁家的照拂,怎么也不可能再去刁难宁南星。甚至是,风水轮流转!以后他都要为了闺女,讨好宁南星! 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事儿不妙! 沈长致不干了,“这哪行,凭什么我闺女要嫁到你家,咋不能你闺女嫁到我家来!” 宁南星摊摊手,“若是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也无法了。宁家的长子嫡孙,以后可是抢手的买卖,大舅哥,你若是愿意的话,我给侄女预先留好位置。毕竟自家姑姑做婆婆,若是到了别家,指不定以后要怎么受气呢,婆媳矛盾,妯娌矛盾,啧啧,光是想想就挺恐怖的……” 宁南星说完,还特意地看了一眼沈长致。 沈长致的脸色越来越白,“要不然,不生闺女了?” “闺女多好啊,软软糯糯的,可比儿子乖巧多了。贴心小棉袄,你不想要?左右我是喜欢闺女的,多可爱啊。”宁南星虽然心里烦透了小孩儿,就算是闺女,也不见得多喜欢,他最喜欢的还是他媳妇!他媳妇可比闺女贴心多了!就是他喝醉了也舍不得凶他! 不过,这些话宁南星却是不会跟沈长致说,毕竟这会儿正忽悠着呢!“大舅哥,你想一想,若是你生了个跟团团长得一样可爱的小肉团子,你舍得让她受委屈?不说别的,就是嫁到了别人家里头,你放心?嫁到我家就不一样了,你想想,我这个妹夫平日里看你的脸色的,要是我儿子敢对你闺女不好,看我怎么揍他!” 沈长致几乎就要被说服了,“不过,要是你生不出儿子来,可咋办?” “滚!” 谈崩了!别谈了! 宁南星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他家二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难不成真的生不出儿子来? 不可能! 大师说了,他命中多子! 哼! 如此想着,宁南星又淡定了许多,“既然大舅哥瞧不上宁家的长子嫡孙,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宁南星摊摊手。 沈长致长长地沉默,等来了王婶给二人送宵夜,“趁热吃吧,若是宁叔没事儿的话,我跟肖嫂子一道儿守着,你们吃了东西就去睡吧。” 这一回,宁南星与黑沈长致也没有坚持,吃了宵夜,就各回各屋。 沈长致一个人睡在屋子里,辗转反侧,想着宁南星的话,有些失眠……把他给愁的呀,难得地失了眠。 至于宁南星,回了屋子,沾上床,抱着媳妇儿就睡着了。 肖婶与王婶在东厢房守着夜,肖婶不时地摸一摸宁老头儿的额头,确定宁老头儿无碍,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王婶想到自己端 宵夜过来的时候,凑巧听到了宁南星和沈长致的对话,就忍不住跟肖婶说,“真是没想到啊,长致和南星竟然说起了结亲的事情,这俩人的媳妇的肚子还没有鼓起来呢,就已经争着抢着说,谁家的闺女嫁到谁家来,我听了一耳朵,生怕自己给笑了出声来,愣是在外头憋了好久。” 肖婶一听,也是乐了。“少爷还是小儿心性,竟然拿着儿子闺女的事儿说着玩儿。我还以为少爷是不喜欢孩子的呢,哪成想,竟然都已经盘算好了。” “可不就是,这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呢!”王婶同肖婶笑着又说了一会儿,又问起了肖婶一件事儿。 “肖嫂子,你太疼团团了,我刚刚瞧着,团团怎么走个路,肖嫂子还特意去扶着。”王婶之前就想问了,憋到这会儿已经是不易。 肖婶自打来了江夏城中后,也知道宁家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这些年,虽然日子越来越好,但是宁家从来没有买过下人,自然不会晓得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肖婶挑着能说的说着,“自打少夫人进门后,我就盼着团团什么时候能有了。我这不是生怕了少夫人自己有了身子也不自知,若是一不小心有了个万一,可就是后悔都来不及的。我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夫人——也就是少爷的娘亲,也就是在冬日里,因为不晓得有了身子,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将一胎给滑掉了。若不然,少爷说不定也有弟弟妹妹了……” 王婶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法,心里一凛,“这也太不当心了,真是可怜见的。” 肖婶叹了一口气,“可不就是么,夫人哭了好些日子,整个人都不像样了,也亏得老爷贴心,每日陪着夫人,再加上也少爷黏娘,夫人这才慢慢地走出了滑胎的痛苦。但是到底不能再生育了,对于夫人来说,依旧是过不去的坎儿,没人的时候也没少落泪……” 王婶听着也是唏嘘不已,“唉,没人比我更能理解这种痛苦了。若不是我生不出来,我也不会被婆家人赶了出来,就是娘家人也不愿意接纳我,觉得我是不祥之人……”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如今我在沈家吃饱穿暖,长致兄妹俩也敬重我,原本长致娶媳妇的时候,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隔壁搭个棚子过日子的,毕竟这么久的好日子就跟偷来的一样的。哪成想,长致媳妇也是好的,平日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跟我商量。有时候我就想,我上辈子是做了啥大好的事情,竟然会有后福!如今村子里,谁人不羡慕我。” 说起这个,王婶的眉眼都笑了,透着喜气。 肖婶也点点头,“是啊,日子会越来越好。”宁家也会越来越热闹,以后也会有小小少爷,小小姐……这样子,她就是去了地下,也有脸见小姐了。 经过了这一夜,俩家人暗暗地发生了一点儿变化。 其一,沈长致好像对待宁南星挺客气的,不像以往那么死命地怼着宁南星。 其二,王婶的眼神不时地跟着蒋惜念转, 还时不时地跟在蒋惜念身边,扶着蒋惜念一把。 只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为此,蒋惜念还特意求教沈长致,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所以才让王婶不时地盯着她? 沈长致不好直接去问王婶,不得已,才央了沈团团,让沈团团到王婶那儿套话。等蒋惜念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后,默默地在这事儿记在了心底,对于王婶更是敬重了几分,也学着跟团团一样,有时候跟王婶撒撒娇,若是不知情的看着,倒像是母女俩一般亲近。当然,这都是后话。 至于宁南星与沈长致的关系,沈团团压根就没有多想,这俩人原本就是一道儿长大的兄弟俩,沈团团还以为经过一晚上的谈心,俩人的友情又恢复到了从前…… 压根就没有多想! 若是让宁南星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委屈,觉得自家媳妇儿半点儿地都不关心他! 295 执念 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宁老头儿的高烧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 宁南星特意制了药膏给宁老头儿贴上,又开了方子,趁着宁老头儿醒过来的时候,就给宁老头儿灌下,只是这病情反复,仍是不见好。再加上宁老头儿年纪大了,宁南星也不敢下重药,只能衣不解带地照料着。 这一日,大半夜的,宁老头儿又醒了,喝了药,吃了一点儿薄粥,拉着团团的手不撒开,“团团啊,你早点儿给宁家生个曾孙吧,祖父怕有一日我就看不到了……” 缠绵床榻六七日,日日高烧反复,宁老头儿瘦得已经不成样子。沈团团听着宁老头儿的虚弱的话,就忍不住要路落泪,哽咽着道:“祖父你快点儿好起来,要不然哪有心思想旁的事情。” 宁老头儿摇摇头,叹了一声,又拉着宁南星的手,“长致啊,我刚刚做梦梦到了你祖母了,你祖母怪我呢,说我让她等了那么久……” 宁老头儿的一声叹息,惹得屋子里的人纷纷落泪。 “落叶归根,若是我去了,南星啊,就把我葬到你祖母一道儿,这是我早就答应了你祖母的,你祖母怕寂寞,我让她等了那么久,也是够了啊!如今,你也有媳妇了,我就是走了,也能放心了。” 宁南星红着眼眶,“祖父长命百岁,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摔跤,怎么可能会要了——要了祖父的命。” 宁老头儿不说话,只是摆摆手,让宁南星离开。 宁南星固执地不肯走,待得看到宁老头儿又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再也没有忍住,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沈团团倚在宁南星的身边,无声地宽慰着。 宁南星到底不善在旁人的面前落泪,待得沈团团擦干了他的泪后,宁南星转身,扑通一声地跪在了沈忠的面前,沈忠被这一变故弄懵了,赶紧去扶宁南星,“这——这咋啦?都是自家人,南星你有话好好说,就是有啥难处,咱家人多,都能想法子。是不是缺了啥药,你跟我讲,我上药房找去!若是江夏城没有,我就去隔壁的几个城去寻去。” 沈长致心里有了猜测,拦着沈忠,任由着宁南星跪着。“爹,你别拦着,听妹夫说完。” 沈长致这一回,很慎重地叫了一声“妹夫”,宁南星是以一个女婿的身份跪在地上。 宁南星的声音冷冽,“岳父大人,小婿当日求娶团团的时候,就答应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负了团团。定会事事以团团为先,绝对不会让团团受委屈的。只是,今日,小婿恐怕要食言了。如今,祖父缠绵病榻不起,祖父想要落叶归根,我这个做孙儿的岂能让祖父的愿望落空,还请岳父大人能圆了小婿这一个孝孙之心。小婿本是京城人氏,因为家中变故,得了大师指点,来了江夏城中的桃花庄,识得了沈氏女,一心只愿娶沈氏女,如今小婿心愿达成,却不愿为了我的一己之私,让祖父心有挂念……” 宁南星说完,朝着沈忠磕了一个头,“小婿求岳父大人答应,让团团跟着我一道儿去京城。” “等到了京城后,我立刻安排镖队,护送岳父一家入京。” 宁南星抬起头,看向沈团团,刚想对沈团团开口,就被沈团团摇头拦住了,“南星哥,如今我已经是宁家妇,不只是沈氏女,你在哪儿,我自然在哪儿。旁的,不用多说。” 沈忠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沈团团会离开江夏城,这乍一听说要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沈忠自是舍不得沈团团,但是看着宁老头儿这般,又有些难以抉择。 沈忠求助地望向沈长致,沈长致叹了一口气。他心里很明白,若是这会儿不答应,宁南星也一定会走,何必让俩家人的关系出现了裂痕,毕竟团团说的没错,团团不单单是沈氏女,还是宁家妇,若是坚持不让宁南星去京城,沈团团将如何自处。 若是宁老头儿真的不好了,宁家还是要扶棺回京。不管如何都要回京的事儿,宁南星又已经是这这般的低姿态,面子里子都全了,他家自然是不可能再阻拦的。 沈长致叹了一口气,“明日打听打听,可有镖局要去京城的。我明日就去安排一下人手也跟着一道儿去京城。” 宁南星沉声谢过。 眼见着事情商量好了,沈忠赶紧将宁南星给扶了起来。“都是一家子,用不上这跪来跪去的。” 沈忠虽然这般说了,但是回头等沈团团出了东厢房,沈忠就跟了出去。 “团团——” “爹——” 沈忠虽然在东厢房里说的深明大义,但是到底还是舍不得。沈忠是出了名地疼闺女,但凡得了一点儿好的,都想给沈团团留着。一想到沈团团要随着宁家人去京城,沈忠的心就空落落的。“团团,爹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爹,要不然,爹跟着我一道儿去京城吧。”沈团团很清楚,京城是一定去的,若是可以,就是她哥沈长致也不会松口。沈团团越说越觉得可能,“爹,你觉得怎么样?” 沈忠虽然有时候糊涂,但是这会儿虽然舍不得闺女,但是却是很清楚不能跟沈团团去京城。“爹不能跟你去京城,要不然,村里人在背后都能说起你哥和你嫂子!哪有不跟儿子住,反而跟闺女去的,这不是让人骂你哥你嫂子不孝么!” “可是,我舍不得爹——”沈团团瘪着嘴,想哭。 一想到要离开土生土长的地方,离开她的家人,沈团团心里就没底。“爹,我不想去京城了。” 沈忠原本还是来求安慰的,这会儿看到沈团团的眼泪,一听说沈团团不要去京城,沈忠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要是因为自己的不舍得,沈团团不愿意去京城,从而闹得沈团团小夫妇有了矛盾,那他就是罪人了! 沈忠就算是再不舍得闺女,也想要闺女跟女婿日子过得和顺! “团团别哭啊,若是想爹了,爹来看你就成了。团团也不是去了京城就不回来的。再不济,咱不是还能书信来往吗?爹不认得字,可以让你哥念给爹听啊,要不然,团团就是画画给爹看也成,你从小胡乱做的画,爹还是能看得懂的……” 沈忠手忙脚乱地哄着沈团团,就跟小时候一样。只要闺女哭了,沈忠早就忘了之前自己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只求着闺女能收了眼泪,沈忠就别无他求了。 如今也是一样,就算是沈团团是宁家妇,在沈忠的心里仍是一样,这是他的小棉袄,他最疼的闺女。不管走到哪儿都一样。 第二日一早,沈长致打听了去京城的商船,最近的也要在五日后。 宁南星闻言后,一语不发地就将自己给关在了药房里,就是沈团团敲门,也没有开门。 等入了夜,宁南星才脸色苍白地出了药房,手里拿着一包药,亲自给煎了,给宁老头儿服了下去。 自打宁老头儿的情况严重了以后,宁南星已经几日几夜未眠,强撑着守在床前。 王婶瞧着担心不已,“这样下去可不行,宁叔还没有醒,南星就倒下了。如今趁着人手足不好好地休息着,回头等上了船了,恐怕就是想休息也是难了。” 肖婶在一旁抹眼泪,“是啊,劝了少爷几回了,但是少爷总说睡不着。这可如何是好。”这个家眼瞧着慢慢地好了起来,老太爷怎么就病倒了呢! 沈长致自忖是极度不喜宁南星这个从小就往她妹妹身上打主意的男人,但是这会儿瞧见宁南星这般,也没有想过要让沈团团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团团,你去哄着点儿自己男人,这边有我们。我这就去请个大夫来看着。” 沈团团点点头,“婶子,你煮一点儿粥吧,我让南星哥睡一会儿去。”看着宁南星亲自给宁老头儿喂下了药后,沈团团就拉着宁南星往外走。 宁南星踉踉跄跄地被沈团团拉着走,回了房后,沈团团立刻就闩上了门。 “团团,我不放心祖父,你让我出去守着祖父,我才安心。”宁南星的声音沙哑,这几日,一直不曾的多说话,沈团团几人生怕宁南星憋坏了。 沈团团拉着宁南星的头,到床边坐下,二话不说地就开始脱衣服,这大冷的天儿,愣是冻得牙齿打颤。 宁南星被沈团团这一动作吓得一愣,等回过神来后赶紧从沈团团脱下的衣裳堆里找到棉衣给沈团团披上,皱着眉头不悦地道,“这是做什么,也不怕冻坏了!” 棉衣披上身,沈团团到底还是冻得颤颤发抖,“相公,我冷!” 宁南星无法,只得抱着沈团团,“相公,我还是冷。”她娘的,真是冻死她了!这大冬天的,屋子里又没有生过火,沈团团是真的冷!半点儿不用装可怜博同情。 宁南星抱着沈团团,就往床上滚去,伸手一扯,将被子盖在了二人的身上,语气严厉地道:“真是胡闹!” “相公~”沈团团勾着宁南星的脖子,也不说旁的, 只是一声一声地叫着相公,宁南星心软不已,到底也舍不得呵斥媳妇儿,只得自己干瞪眼。 “乖相公,好相公,你穿着棉衣躺着一点儿都不舒服。”沈团团伸手就要去脱宁南星棉衣。 宁南星叹了一口气,也知道沈团团这是担心他,生怕他熬坏了身体,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就是睡不着。就算是躺在床榻旁,也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只是宁南星也不愿意让沈团团担心,只得由着她,任由着沈团团将棉衣脱了,紧紧地抱着他。 296 三个小乞儿 沈团团抓着宁南星的手,慢慢地摸到了她的腹部,“南星哥,咱们成亲也有俩个月了吧?” 宁南星将下巴拄在沈团团的头顶,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南星哥,你说这儿会不会有咱们的孩子了?”沈团团窝在宁南星的怀里,咬着唇轻声地道。想起这几日连番地担心,沈团团忍不住潸然泪下,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宁南星的身体一怔,过后紧紧地抱着沈团团,吻着沈团团的发顶,爱怜地一下一下地吻着。 宁南星闭上眼睛,想起了之前的种种。 成亲前,祖父时常在院子里手掰着手指头数着他成亲的日子,等着日子近了,祖父就是日日数着成亲的日子过的。 成亲后,祖父时常将他赶出药房,让他多去陪陪媳妇儿,巴不得他日日造人,想要早点儿抱上曾孙。 只这一回,虽然只是摔了一跤,但是偏偏又是得了风寒,病来如山倒,这才来势汹汹。 这些年,因为在桃花庄里,自然比不得在京中养得精细,日日粗茶淡饭,祖父虽是大夫,偏偏又不是一个爱讲究的,这些年的身子早就已经每况愈下。所以这一回,才会来得这么凶猛。 “好半晌,宁南星才伸手帮着沈团团擦眼泪,“傻媳妇儿,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完,还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 沈团团看着宁南星这般,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南星哥,你别笑了,你笑着比哭了还难看。要是你想哭,你就哭吧,我保管不笑话你,我也不会出去说的。” 宁南星低头,轻吻着沈团团的眼睛,不带任何的欲、望,只有爱怜。“傻丫头,别哭了。年纪轻轻哭多了,以后老了眼睛可不好了。” “我眼睛不好了,不是还有你么?” “是,还有我,那你就哭吧,想哭多久就哭多久。”宁南星无奈。 这么一说,沈团团苦哈哈地又收了眼泪,“呜呜——你这样说,我就不想哭了!”沈团团将眼泪都擦到了宁南星的胸前,“南星哥,你别担心,祖父会好的。” “嗯,只是委屈你了,要跟着我离家背井。”宁南星不得不回去,江夏城中没有贵重的草药,祖父的病情拖不得,他就怕一直拖下去,以后就算是祖父好了,也下不了地。对于祖父来说,若是瘫痪在床,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沈团团摇摇头,“嫁夫随夫,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只要你对我好就成。”沈团团早就有这个准备,早先时候,在知道了宁家在京城的时候,沈团团就知道,总有一日她会跟着宁南星回京城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 也没有想到,祖父会突然摔倒。 “总归是委屈了你了。原本我还想着要怎么开口,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祖父会摔了一跤。”宁南星轻声地在沈团团的耳边说着近些日子收到的京中的来信,声音很轻很缓,说着说着,宁南星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宁南星沉沉睡去,沈团团这才小心地起来。 等到沈团团起来后,就看到了门口的徘徊的肖婶。肖婶无声地询问道,“睡了吗?” 沈团团点点头,掩上门。拉着肖婶走远了一些才道:“睡着了,我在屋子里地点了安神香,估计能睡一会儿的。” 肖婶这才松了一口气,“能睡着就好,老太爷倒下了,若是少爷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是万死难辞其咎!”这些天,肖婶没少自责,不敢在人前哭,但是背地里没少哭。 “嗯,肖婶找我是有事儿?”这些天儿,肖婶几乎是日日都守在东厢房里,就算是睡觉也是在动厢房里小眯一会儿,不管沈团团团如何劝,肖婶都不愿意回房去,若是逼得急了,肖婶就抹眼泪。沈团团实在是无法,就让沈忠帮忙挪了一个床榻过来,让肖婶能打盹眯一会儿。 肖婶一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记性!门房的来说,门外有几个小乞儿求见老太爷。” 沈团团了然,“就是前几日救了祖父一命的小乞儿吗?” 肖婶点头,“是了,就是我那三兄妹。” “赶紧将人请进来,天寒地冻的,哪能让人在门外冻着。”沈团团一边说着,一边就外走去。 “我善做主张,让门房将人请了进来,就在倒座房里坐着。”虽然肖婶是宁家的老人了,宁家祖孙俩向来尊敬她,要不然也不会在宁家的这么多的下人中,独独挑选了她来江夏城照顾沈团团。但是下人就是下人,肖婶也知道自己是做不了宁家的主儿的。 “肖婶做的对,咱都是自家人,没有这么多的讲究。我年纪小,有不妥的地方还要肖婶提点我。” 肖婶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后又摇摇头,“等回了京城,少夫人切不可这般说了,这么多年,府中的下人不少都已经心养大了。还等着少夫人回京整肃整肃了。” 沈团团摇摇头,对于京城中的事情并不的多么想知道。“肖婶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我只有这么几斤几两,怎么可能整肃得了。” “少夫人这么聪明能干,一定能成的。老太爷和少爷的眼光定然不会差的!”肖婶原本对于少爷要去一个桃花村里的普通庄户人家的闺女,自是不大满意的,只是碍于她是一个下人,她也时刻谨记下人的本分,自是不会去插手。但是日子久了,肖婶对于沈团团早已经改观,也早已经认定了沈团团这个少夫人。 沈团团摇摇头,“肖婶这是偏疼我呢!” 等到了倒座房里,沈团团见到了三个兄妹。俩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大多都是十岁的光景,这么大冷的天儿,身上也只是包着薄薄的棉衣,最厚的那一件棉衣还是穿在了最小的妹妹的身上! “见过少夫人。”小乞儿一见到人来了,赶紧拘束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最大的哥哥打头,俩小的也赶紧跟着问好。 沈团团笑着让他们坐下,“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少夫人了?”沈团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兄妹三人,虽然身上穿着单薄,但是身上收拾着干干净净的,若是肖婶不说,沈团团一定会以为这是谁家的儿女,只是日子穷苦人家罢了。 小妹妹看了一眼拘束的大哥,抢着道,“少夫人,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宁老大夫时常说起您,说少夫人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孙媳妇!说您长得好看,还最是善良!所以,一见着您进来,我们就知道,您一定是少夫人。若不然,也不会愿意召见我们三人小乞丐。” 沈团团没有想到宁老头儿在外头竟然时常提起她,沈团团心里颇为感动,说起来,她并没有做了什么,不值当宁老头儿这般夸她。 沈团团强忍着泪,冲着三兄妹微微地笑了笑,“原本是应该我去跟你们道谢的,要多谢你们救了祖父。” “不是不是,我们也就是路过而已,宁老大夫经常来给我们看病的, 还时不时地给我们一点儿吃的。”最大的哥哥赶紧摆摆手,不敢居功。他没有说的是,虽然宁老大夫不时地就会给他们带吃的,还有冬衣,但是这些东西,他们都留不住,都会被大一点儿的乞丐给抢了去了。 所以,等到沈团团提出要给他们冬衣的时候,就被半拒绝了。 小妹妹也是忙不迭地摇头,“少夫人,这些冬衣我们都用不上,得了东西到头来都是便宜了别的人,他们可凶了,若是不给,他们就要打我们!我们人小,可不敢跟着他们硬抢。哥哥说,这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喔?你哪个哥哥说的?”沈团团将视线在俩个年长一些的兄长上打量,不过几息后,就停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二身上。 “是我二哥!我二哥在私塾的门外听先生上课的时候听来的。我二哥经常不务正业,时常不跟着我们去乞讨,他经常躲在私塾的门外偷懒。”老二被小妹妹这么一举报,也忍不住闹了一个大红脸。 沈团团笑着摸了摸小妹妹的脑袋。“你二哥这是好学,可不是偷懒呢。” 二哥偷偷地抬眼看了一眼沈团团,而后看到沈团团正笑着看着她,二哥又飞快地低下了头。被自己的小妹妹举报不务正业,真的是太丢人了。 沈团团听到要被抢,也没有坚持,又说了一番闲话才罢了,“我祖父病了,若不然也能让你们见一见他老人家,这会儿发着高烧昏昏迷迷的,怕是要过了病气给你们,回头,等祖父他老人家病好了,再让你们去瞧瞧他,陪着他说说话,他一定很开心。” “我们听说了宁老大夫的病一直没有好,所以,我们兄妹三人特意去寺庙里求了平安符给宁老大夫。”年长一些的大哥说完,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帕子,摊开帕子,帕子里装的是一个平安符。 沈团团双手接过,谢过兄妹三人的好意,“回头,我一定会跟祖父说的,也是你们想的仔细,回头若是祖父病好了,这平安符可是起了大功劳了。” 大哥赶紧摆手,“这不是我们的功劳。宁老大夫说过,他的孙子可是顶顶好的大夫,一定是宁大夫的功夫!宁大夫的医术精湛,一定是宁大夫治好了宁老大夫的。” “你们实在是太有心了。”沈团团没有想过,三个饿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小乞儿竟然会有这么一份心,她拿着平安符都觉得沉甸甸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等到沈团团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一直沉默着的二哥红着脸小声地道:“宁老大夫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原本想要多求几个平安符给宁小大夫和少夫人的,只是我们兄妹三人囊中羞涩,所以只有一个平安符拿的出手……” 二哥说完,小跑着追上了他的兄妹。 297 温情 等到宁南星一觉睡醒,已然入了夜。 沈团团将平安符交给了宁南星,让宁南星亲自压在了宁老头儿的枕头底下,“难为他们三个有心了。” “嗯,我听着老二不大说话,不过一说话,就有一点儿咳嗽,许是那日将棉衣给祖父垫着的时候冻着了,回头我让小海哥找个大夫给他们瞧一瞧。”沈团团原本倒是想让宁南星给瞧一瞧的,但是沈团团又不舍得叫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宁南星,挽留三人留下一道儿吃晚饭,兄妹三人愣是不肯留下吃饭,急匆匆地就告辞了,也不知道兄妹三人的晚饭有没有着落。 宁南星捏了捏沈团团的手,“你看着安排就是,这几日要辛苦你了,先带一些紧要的东西,其他的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再做打算。” 沈团团一一应了, 看着宁南星的面色也好了不少,心里安定了不少。 沈团团站在一旁,看着宁南星给宁老头儿把脉, “今日白日如何?” “咳咳——”宁老头儿突然咳嗽了几声,声音急促。沈团团赶忙上前,抚着宁老头儿的后背。 宁老头儿就着宁南星端来的盆子,吐出了一大口痰,宁老头儿重重地呼吸着趴回了床上。 “祖父,祖父,你觉得怎么样了?”沈团团抚着宁老头儿的后背,轻声地问道,生怕吓到了宁老头儿。 宁老头儿好不容易呼吸匀了,侧头,睁开眼睛,“这几日累着你们了。”宁老头儿知道自己昏昏沉沉,虽然有意识,但是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做,却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知道周围人说话的声音,想要张嘴,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就好像在隔绝了一方小天地一样。 宁老头儿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经常挂在嘴边的不孝孙,竟然为了守在他身边,几日不睡。宁老头儿从来没有想过,从来不外露感情的孙子,竟然会背着人流泪,一声一声地唤着祖父…… 自打宁南星的爹娘走了后,宁南星就日渐沉默,宁老头儿这是第二次见着宁南星这么明显外露自己的感情,第一次是对沈团团的占有、欲。也就是因为宁南星头一回外露自己的感情,表示自己想要娶沈团团,宁老头儿这才不忍驳了他的意思。他怕啊,他这个孙子若是错过了这一回,恐怕以后都不愿意再敞开心扉。万幸的是,他做对了!宁南星也越来越地正常,几乎与旁人无异了。 但是这一回,宁南星几乎不与外人说话,就算是他费尽心思娶来的媳妇,宁南星也只不过就是简单地说上几个字。宁老头儿心急不已,但是却也使不上劲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南星日渐沉默,终于,沈团团还是没有让他失望,哄着宁南星睡去了。 沈团团听到宁老头儿吃力地吃出了一句话, 欢喜地直抹眼泪,“祖父没事儿就好,祖父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看我这记性,忘了咱宁小大夫吩咐过的,只能喝粥!要不然放一点儿鸡汤如何?宁小大夫?”看到宁老头儿醒了,沈团团知道宁南星一定有话要与宁老头儿说,所以特意寻了个借口出来了。 等到沈团团贴心地将门带上,屋子里恢复了沉默。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俩人一开口, 就撞上了。 宁老头儿咳了一嗓子,疼的龇牙咧嘴。“怎么睡了一觉,我的屁股怎么还没有好啊!” “你这一觉睡的可真久!”宁南星语气虽然不善,但是到底还是伸手抚着宁老头儿的后背,动作轻轻地,生怕弄疼了宁老头儿。 “刚刚慧儿三兄妹来看你了,还给你带来了平安符。平安符放在你的枕下没多久,你就醒了。”宁南星说起平安符的时候,稍稍一顿, 宁老头儿一想到自己昏迷不醒,但是却是能清楚地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可就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使劲儿都睁不开眼睛,等这个平安符放在了枕头下,没多大会儿我,他就醒了过来,难不成真的是平安符的功劳? “回头好好地跟慧儿哥三儿道个谢。”宁老头儿也沉声道。 宁南星应了声,屋子里又恢复了安宁。 “过几日,咱就启程去京城。” “嗯,你好好地跟团团说一说,还有你岳家人。团团在归园田居上费了不少的功夫,你让团团好好地安排好了,我既然醒了,就不用急着回京了。”宁老头儿虽然早就在盘算着回京,但是却不是这个时候。 “团团才嫁进咱家,咱就要去离开江夏城,未免有骗婚的嫌疑。慢慢来,不着急。” 宁南星皱着眉头,“可是,祖父你的伤——” “不碍事儿,我都已经老了,瘸了就瘸了,瘫了就瘫了,咱做人要讲良心。之前我昏迷不醒,沈家人心善,就算是不舍得团团也要安排人手护送你们上京,如今我醒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祖父,是我自个儿乐意去京城的,我长那么大还没有见过京城呢,我还想去见见世面的!”沈团团推门进来,将碗搁在了矮几前,挤开了宁南星,亲自给宁老头儿喂粥。 “祖父,我听肖婶说,京城里还有一个宁府呢,听说府里头可有不少的下人,那我以后是不是只要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就成?”沈团团故作好奇地问道,她在门外听了许久,宁老头儿厚道,她这个做孙媳妇的自然不能看着宁老头儿瘫痪在床。 宁老头儿叹了一口气,就看到沈团团已经将勺子递到了他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已经一勺粥下了肚。 “祖父,你这么久不说话,是不是不承认我这个少夫人?难不成,你还想到了京城,就给宁南星重新找个媳妇?祖父不吭声这是几个意思,要是祖父有这个打算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这心思,免得被我泼了一脸粥。” 沈团团一番话落,屋子里的一躺一站的俩男人齐齐一哆嗦。 沈团团一边威胁着宁老头儿,一边又吹凉了一勺子的粥,递到了宁老头儿的嘴边。 宁老头儿战战兢兢地吃了粥,这才敢表衷心,虽然侧头也看不到宁南星,但是并不妨碍宁老头儿大骂宁南星,“宁南星,你要是有这种没良心的打算,我就——我就将你赶出家门!团团可是我认定了的孙媳妇!你要是敢有二心,我绝不饶你。” 沈团团扫了一眼宁南星,宁南星也赶忙表态,“媳妇儿,你让我往左我绝不敢往右!” “出息!”宁老头儿撇撇嘴。 有了沈团团的刻意地打岔下,屋子里一团和乐。 宁老头儿醒来了后,宁家的气氛轻松了不少,沈忠也是几日没有回家,看到宁老头儿没事儿了后,不放心家里头,跟宁老头儿辞别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姜小海照例还是来宁家报道。 归园田居的事情,一直是沈团团和沈长致管着的,宁南星就如同甩手掌柜一样。这一回,听说姜小海来了,宁南星也不过就是看一眼后,就去了东厢房。自打宁老头儿醒来后,宁南星似乎对于宁老头儿格外地有耐心。只有将人看守在眼皮底下,宁南星才放心。 若不然,宁老头儿总是逼逼叨叨地将人差使地团团转。有了宁南星守着后,宁南星只是一眼, 一个动作,宁老头儿就认了栽,默默地摸摸鼻子躺着。 沈长致到底还是不放心沈团团一个人去了京城,还是要留个自己人,哪怕就是及时报个信也好。“小海哥,你知道的,宁家过几日就要去京城了,你愿不愿意跟着一道儿去?” “我?我跟着去京城?这能不能成啊?”姜小海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京城,虽然他的工钱都是宁南星给的,虽然听说了宁家要去京城后,也没有想过自己要去京城。因为对于姜小海来说,京城可是了不得的地方! 沈长致也不说废话,“这事儿不着急,你回家后跟你媳妇商量商量,还有几日的时间。团团跟着宁家人一道儿上了京城,天高地远的,又没有家人在身边,若是受了委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大放心。” 沈团团倒是不觉得有啥,“哥,我看着像是会受委屈的人吗!” “小海哥这事儿你想一想,不管去不去都不妨碍。”沈长致说完这事儿就没有旁的话了。 沈团团倒是有一堆事情要说。 “小海哥,你帮我打听打听城郊破庙里的慧儿三兄妹如何,若是品行端正的,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儿让这三兄妹做一做,也不拘什么活儿,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好。若是不行的,就送点儿银子过去,问问他们的意思,能帮且帮一把。。”由不得沈团团信不信,宁老头儿确实是在平安符放在枕头底下才醒了过来。 说完了这事儿之后,沈团团又说起了归园田居的事情,与姜小海事无巨细地讨论了半个多时辰后,这才散了。 298 上船 武德元年。 宁家一行轻装上阵,坐上了北上的官船。 原本找好的商船因为路上耽搁,并没有成行。宁南星不得已,拿了殷家的名帖,让知县给联系了官船。 宁家也只是带了换洗的衣物,旁的都是一箱箱的药材,生怕宁老头儿在船上有个万一,所以,宁家就舍了不少旁的,尽可能多的带上药材。 许是因为离别,沈团团的兴致并不大高,还是宁南星宽慰了许久,沈团团这才慢慢地高兴了起来,才有心情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原本沈长致也是要护送着宁家一行上京的,只是,在临行前,蒋惜念突然晕倒,被查出了有孕的好消息,沈团团自然不会让沈长致陪着一道儿来,只留下了沈长致照看着家里头,蒋惜念头一次怀孕,身子骨又娇弱,沈团团也不放心让蒋惜念身边缺了人,更别说,她原本就与蒋惜念投缘,自然也不想俩人留下遗憾。 所以,同行的人就变成了沈长贵和沈长明兄弟俩。 如今,沈长贵也已经长成了壮小伙,已然十八。就是沈长明也已经十四。 这一回,因为蒋惜念有了身子,蒋惜念虽然知礼知趣地让沈长致送沈团团去京城,沈长致感激蒋惜念的懂事,却也是舍不得蒋惜念,这一来一回说不定赶不上蒋惜念的生产。 正在沈长致为难的时候,沈长贵主动请缨,让沈长致放心地在家候着,他要上京避避难。 因为沈长贵兄弟俩渐渐长成,沈孝家中的那一些欠债,也早就已经还清了。随着沈长贵过了十五后,年年都有人给沈长贵说亲,只是沈长贵就是不松口,沈孝也拿他没法子,毕竟家中没个女人张罗这事儿,沈孝就是急着抱孙子也无法,再说有沈长明在一旁,时不时地就说这家的小娘子如何如何不孝顺,那家的小娘子如何如何地偷懒,总之就没有一个好的。 沈孝也是吃了柳氏的亏,所以听着小儿子说这家不好,那家不好的时候,沈孝也犹豫了,索性由着这兄弟俩慢慢地拖着。 沈孝无法,勒令沈长贵要是二十岁之前不娶回一个媳妇来,沈孝就打算随便娶一个就算了。 眼见着已经十八了的沈长贵,主动请缨要护送宁家人去京城。沈长明见状, 当然是赶紧随从。要不然,他哥一走,他可就糟糕了,之前有他大哥在前面挡着,他才半点儿不打眼。他怕他爹想抱孙子想疯了,要是一不小心瞄上了他,那他就别想过一个安稳的日子了。 所以,沈长明当下做主,以三寸不烂之舌劝动了沈长致留下, 让他和他哥护送着去京城。 如此,宁家人加上肖婶,还有沈长贵兄弟俩顺利地上了船。 官船行驶了大半个月,沈团团也已经清楚,这船上还有两户人家。一家是文家,文家老夫人带着孙女回京,原是南下祭祖,等着运河破冰了后,才北上回京。另外一家就是孙家,孙家的三夫人带着二女一子去京城,听说孙家出了一个淑妃,所以孙家人这也是去京城定居的。 行驶了半个多月,宁家与这俩家人格格不入。沈团团也乐得自在,也没想过要与官宦人家打交道。 这其中的缘由还是因为宁家才上船后,孙家的小娘子与问文家的小娘子结伴上门送了一匣子点心来探探门,沈团团自然是欢喜地将人迎进门,在二人旁敲侧击地问着宁家的背景的时候,沈团团歪头想了很久,才道,不过一介农户。 自此,这俩家人就再也没有上门过。 “唉,有些无聊呐。”沈团团拄着下巴, 盘着腿坐在宁老头儿的身边。 宁老头儿因为伤筋动骨,这会儿仍是只能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就算是上船,也是沈长贵几人抬着床板给送上了才船的。宁老头儿听着沈团团每日好几回地感慨,也忍不住附和道:“唉,是有些无聊呢。” 肖婶刚端了药进来,就听到宁老头儿的感慨,“老太爷,你可悠着点儿。”宁老头儿虽然高烧已经退下来,但是一直低烧不停,也就是这俩三日才刚刚稳定了。大病初愈,宁老头儿差点儿被磨成了老头儿干。 肖婶伺候着宁老头儿喝下了药,“少夫人若是闲着无聊,可以找孙家和文家的小娘子们说说话儿去。” 沈团团撇撇嘴,“我不去!” 肖婶倒是鼓励沈团团多跟宦官人家的小娘子打打交道,回头到了京城,这总之少不得的事情,不说别的,就是安宁伯府的这么一大票的人,就是不好相处的。肖婶私下跟宁南星说了几回,宁南星都拒绝了,说是由着沈团团来,有他护着,总不能让沈团团吃亏了。肖婶这才按下不提,但是心里到底还是发愁,毕竟以后,有了小小少爷,小小姐,他们长大以后,都是要跟人说亲的…… “为什么不去啊?我瞧着文家小娘子挺面善的。”肖婶倒是见过文小娘子几回,每回都是在船上的灶房里见着的。每回文小娘子都是带着丫鬟,亲自来给老夫人端饭的,有时候还亲自给老夫人做一点儿吃食。 “他们瞧不上我。”沈团团倒是没有往心里去,他们瞧不上她,她还瞧不上她们呢。 宁老头儿原本安安静静地趴着,听着是不是沈团团受了委屈了,打定了主意要给这俩家人颜色瞧瞧,但是一想到自己只能趴在床板上,满腹的手段只能化成了一声叹息。 “她们觉得咱家是农户,所以瞧不上呢。”沈团团一直觉得宁家就是农户没错,毕竟,他们家就是地多! “难不成不是因为你给人家的回礼回了一罐酱?”宁老头儿忍不住道。 文家和孙家的小娘子相携而来,各自都送了点心来家, 沈团团在肖婶的提点下,也给二人回了礼,至于回礼就是一人一小罐子的酱。这肉酱还是偷用了宁南星的小药罐子装的。因为沈团团舍不得送太多! 等船行驶了大半个月,沈团团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对极了!船工做的都是鱼!也亏得当初王婶舍不得沈团团,将家中酿制的酱料和酸菜搬了大半上船,牛红梅听说沈团团要离开后,磨着她相公,偷偷地给沈团团送了半扇的猪肉,还有一些腊肉腊肠,都是经得住放的东西。 所以,宁家在吃食上,倒是没有怎么受罪。 因着沈团团抠抠索索地只回了一小药罐子的酱,彻底与俩家人形同陌路。同时,沈团团这抠比也没少被自家人取笑。 相比宁家的吃食准备充分, 文家就遭罪多了。 文家小娘子文沁正在文老夫人的屋子里,“祖母,我刚刚着人去问了船工,下一个码头要等着三日后。只得委屈了祖母这几日了。”因为文老夫人此行只带着长孙女一人,随行的大多都是婆子和丫鬟,只除了几个家丁。每当官船靠岸,就算是几个家丁出去采买,也只是掐着日子 够吃。再加上此行的下人不少。 因着这一趟,从江夏城出发,原本半个月的行程,愣是因为最近天气不好,又是大雾又是大雨的,这眼见着都已经近二十日了,还没有到下一个码头。 文老夫人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倒是觉得这宁家的酱菜不错,就着饭吃,我这几日回回都能吃下一大碗。”文老夫人年纪轻的时候,家道中落,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文沁出了文老夫人的屋子后,就回了屋。“香叶,你去钟嬷嬷那儿问问,咱可还有点心?” 香叶是文沁的贴身丫鬟,“小姐是想拿点心去宁家换一点儿酱菜来?” 提及点心,文沁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自然,若是她,自然是不稀罕这等东西的。既然祖母开口要吃,文沁少不得要去一趟宁家。“就你机灵,快去。” 等香叶寻了钟嬷嬷开口要一盒点心,钟嬷嬷自然不会拦着,只不过等香叶捧着点心回去,钟嬷嬷就去寻了文老夫人。 文老夫人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小的绣球,“沁丫头这心倒是好的,只是眼界有限。” 钟嬷嬷低下头,并不接话。 文老夫人看了一眼垂手站在一旁的钟嬷嬷,失笑。“你啊,就是太重规矩了,咱俩老伙计相伴着过来了,难不成到老了还不能说说体己话了?” 文老夫人都这般说了,钟嬷嬷倒是想起来以前。“大小姐只是一直养在老宅,眼界自然没法跟京城里的几个小姐相比,以后在老夫人身边多长长见识,定然是不会差的。” “你都这般说了,我少不得要多费一点儿心思了。这宁家,也端看沁丫头有没有缘分了。” 钟嬷嬷随着文老夫人住在京城,自然对于宁家有所耳闻,只是不大确定这个宁家是不是就是那个消失已久的宁家,只是年纪和满箱子的药材都能对得上号,文老夫人心里已经有了数。 宁家推说只是农户之家,文老夫人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打搅。毕竟,宁家人的脾性从前就是古怪的。 沈团团:……误会,误会。她是真觉得宁家是农户之家! 299 回礼 文沁看着香叶捧回来的一包点心,有些发愁。 香叶自是知道自家小姐在发愁什么,“这船都行了半个多月了,从江夏城中采买的点心,也不过就剩下几个绿豆糕了,老夫人不喜甜食,这才留了下来的。” 文沁捏了一块绿豆糕, 因着放的时间有些久了,就算是天儿冷,这绿豆糕瞧着就不大新鲜。“香叶,你说,我若是拿着银子去买,宁家的愿意没卖吗?” 香叶作为大小姐文沁的贴身丫鬟,自然从没有与庄户人家到过交道, 她是文家的家生子,打小就在文沁的跟前伺候着。自打早些年,文家大老爷丧妻后,文沁扶棺回了文家祖宅,这一走,就在祖宅住了下来,若不是这一回文老夫人归家祭祖,文沁说不定就被忘在了老宅。 所以,对于文老夫人,文沁是打心底里感激,也知道自己已经十六,只是亲事却还是没有着落,当今之际,她一定要紧紧地扒着文老夫人,以求在京中的日子能好过一些。至于继母,文沁是不敢想了。 “香叶,我好不容易被祖母从老宅带出来了,我不想再回老宅了!”文沁抓着牙,一用力,手里的绿豆糕被捏得粉碎。 “要是刘嬷嬷在这儿就好了,都怪奴婢没用,也不能给小姐分忧。” 文沁接过香叶递过来的帕子慢慢地擦着手,刘嬷嬷是她娘的陪嫁,自打她娘去了后,刘嬷嬷就在她的身边伺候着。她们先行一步,刘嬷嬷被留在祖宅处理着她娘留下来的嫁妆。 “香叶,你去寻一个好看一些的木匣子来装这绿豆糕吧。 总归是要试上一试的。”文沁很清楚,这一段的行程是她和祖母单独相处的日子,因为年幼就离了京,就算是有血缘关系,文老夫人对待文沁也只是不温不火的。文沁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入京前,与文老夫人培养出祖孙情来。 所以,眼下就是好机会。 “香叶,你留在屋子里,我去去就来!”文沁想起宁家的小妇人的跟前也是没有一个丫鬟的,一家子也不过就只有一个叫肖婶的下人在忙活着。 香叶不放心,“宁家多男子,奴婢不放心。若是被人冲撞到了,可就不好了。” 文沁无法,只得让香叶跟着。 文家占了船舱的中间三间屋子,孙家占了船舱的中间的五间,至于宁家因为来得晚,只占了官船船尾的那三间屋子。 所以,文沁想要去宁家,必然要经过孙家。 香叶提着点心匣子,跟在文沁的身后,经过孙家的船舱的时候,孙小姐孙雅思正坐在窗前,看到文沁经过,赶紧将人给叫住了。“文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吗?快进来,我正闲着无聊呢,我娘非逼着我做绣花。” 文沁稍稍一顿, 就看到孙雅思已经从屋子里奔了出来,拉着她的手,就要将她往屋子里拉。“孙妹妹,等我从宁家回来再来寻你说说话。” “去宁家做什么?宁家那小妇人当真粗俗不堪,果真是庄户人家的泥腿子,半点儿上不了台面。 ”孙雅思撇撇嘴,对于宁家她是半点儿都瞧不上。 文沁的脸上有点儿古怪,因着她从小就寄居在老宅,打小就谨言慎行惯了,对于孙雅思时不时地就要嘲讽一番宁家,文沁虽然没有拦着,但也没有附和。只是等孙雅思说了一通后,文沁就另起话茬,与孙雅思请教起了京中之事。 孙雅思见着文沁温温柔柔地站在一旁,也不改口,自觉没趣,松开文沁的手,“我才才不愿意去宁家呢,你要去就自己去吧!”说完,不高兴地转身就回了屋。 文沁理了理被孙雅思拉皱的袖子,面上依旧是挂着温温柔柔的笑容,柔声道:“香叶,我们走吧。” 等到了船尾,沈长明恰好在 船尾钓鱼,看到文沁走过来,笑着打招呼。“我记得你,你是文家的小姐姐吧,你是来找我姐的?” 文沁点点头,“嗯,宁少夫人在吗?”说来,文沁也是好奇,虽然沈团团说自家是庄户人家,不过看着身边的肖婆子却唤她“少夫人” 的,文沁虽然不明白,只当宁家在江夏城中说不定也算是小有家当,要不然也不可能上得了这官船。 “在呢!团团姐,有人找!”沈长明拿着鱼竿,朝着屋子里吆喝一声,不多会儿, 沈团团趿拉着布鞋出了船舱,一出来,看到文沁主仆俩人,也是稍稍一愣。 “你们找我?有事儿?”沈团团开门见山地问道。 文沁到底面子薄,不好开口,话到嘴边转了好几个弯儿。“我寻思着好些日子没有见宁少夫人了,想着今日得了闲,就来跟少夫人说说话。” 宁家只有三间屋子,沈团团的屋子与宁南星一道儿的,自然不好请了人进去,只得让肖婶帮着搬一套桌椅到甲板上。“长明,你去帮着肖婶搬桌子去。” 文沁也没有想到要这么麻烦,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想到文老夫人,文沁到底还是站在那儿没有动。“宁少夫人,我这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我家人多,你且等等,不多会儿就好。”沈团团帮着沈长明拿着鱼竿,招呼着文沁来瞧瞧。“文小娘子,你快过来瞧瞧,没成想,今儿个倒是给钓上鱼了。” 文沁低头,果然见着木桶里有几条鱼,“倒是真的有,还活的。” 因为一大早,河面上就起了雾,船工就将船靠了岸,等着日头上来,再开船。 不多会儿, 甲板上就搁了一张小方桌,沈团团亲自给文沁倒了热茶,肖婶端了点心上来,香叶将点心交给了肖婶后,就站在文沁的身后。 “宁老太爷身体可还好?” “挺好。”沈团团与文沁也不过就是初上船的时候见过一面,不过那也是孙雅思说的多,文沁只是站在一旁,如今少了孙雅思,沈团团与文沁相对无言。“文老夫人可还好?” “也挺好。” 沈团团默默地端起茶盏,小口地喝了一口茶,又是尴尬地静默。这才坐下没多会,沈团团已经喝了俩回茶了。虽然天冷,喝点儿热茶挺好,但是她也没想在甲板上吹着冷风,灌一肚子的凉水。 文沁咬着牙又跟沈团团叙了一会儿旧,只是俩人都不是健谈的,在文沁冻得连打了三个喷嚏后,文沁提出了告辞。 沈团团赶紧将肖婶准备好的回礼拿了出来,交给了香叶,目送着文沁主仆俩人离开。 文沁一回 到自己的屋子,就让香叶将门关上,“香叶,快,快,打开瞧瞧可是酱菜。” 香叶脆脆地应了,打开匣子的动作也快了不少。只是才打开, 香叶就傻了眼了,“小姐,是——是点心!” “这不可能!”文沁犹自不信,上千两三步,扑了过来,待得看到一匣子的点心,只觉得天昏地暗。“明明俩回都一样,怎么会回礼却是不一样!”文沁怎么地没有想明白。 船尾的宁家,沈团团正拉着肖婶小声地问道:“肖婶,这一回不会出错吧?回了一整匣子的点心,我大方吧?”沈团团傲娇地微微抬头,就等着肖婶来夸她。 肖婶深深地觉得沈团团“孺子可教也”,“少夫人这回做的对极了。” “嗯,回头若是还有什么事儿, 肖婶你记得我提点提点我。我倒是觉得这点心还不如酱菜来的实惠,若是换成了我,我倒是宁愿酱菜下饭。这船上整日地就只有鱼,鱼干,咸鱼。我就算是再爱吃鱼都已经吃厌了。” 文沁:……原来你都知道!你既然知道酱菜好,为何要给我送点心! 沈团团:……我家点心无人吃。(┓(?′?`?)┏) 孙家小娘子孙雅思看着文沁扭着小碎步经过了她的船屋前,停也不停地就疾步走了过去, 差点儿搅碎了一方手帕。“哼,宁家有什么好的,文姐姐竟然巴巴地要过去!” 孙雅思身边的丫鬟紫兰正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孙思雅要喝的茶盏。“若不然,小姐去找文家那头瞧瞧去?” “我不去!哼!”孙雅思柔弱无骨地趴在桌子上,瞪了一眼紫兰,伸手就从托盘上拿茶盏,大大地灌了一口后,又重重地放回了紫兰捧着的托盘上。 而船头的文沁,压根就忘了孙雅思会如何,这会儿满腔地只想着要如何再去一趟宁家。“香叶,你帮我寻一寻,咱还有什么拿的出手一点儿的。” “要不然,奴婢再去向钟嬷嬷要一匣子的点心?”香叶是实在是没想出来,她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文沁摇摇头,“不成,咱不过拿去五个绿豆糕,宁家回了八个枣泥山药糕,若是咱再拿着点心去,说不定会让宁家以为咱是故意去图那几个点心。”文沁心里很清楚,自己拿去的五个绿豆糕不管是数量上,还是价格上,都比不上宁家回的八个枣泥山药糕。 “我找找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香叶,你去将枣泥山药糕给祖母送去。” 香叶有些犹豫,“若不然,奴婢给小姐也留两块点心?” “哪有祖母没吃上,我自己留着的偷尝的。都给祖母送去吧。”文沁已经等不及了,翻看着自己带过来的箱子。 300 前有狼,后有虎 香叶跺了跺脚,到底还是听了文沁的话,连带着匣子都送到了隔壁的文老夫人处。 钟嬷嬷择了一个青瓷盘儿,将枣泥山药糕放在瓷盘上,搁在文老夫人的手旁。 “这是宁家回的?”文老夫人悠悠地道。 钟嬷嬷点头,“老夫人英明,可不就是宁家的回礼。” “宁家的这个少夫人倒是大方,五块绿豆糕竟然回了八块的枣泥山药糕。”文老夫人捏了一块点心,慢慢地放进嘴里,一块末了,擦了擦嘴角,“这枣泥山药糕味儿倒是不错。” 钟嬷嬷也是笑着道,“宁少夫人大方了,估计沁小姐就要着急了。” 文老夫人想起这一茬,也是乐了,“你这个狭促鬼!咱俩老的看着沁丫头忙活,是不是不大厚道?” 钟嬷嬷递了一条热帕子给文老夫人,“彩衣娱亲,想来沁小姐也是欢喜的。” 文老夫人挑眉,四五十年的主仆,文老夫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我钟嬷嬷的话里的意思,“沁丫头找你了?” “老奴就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老夫人。 ”钟嬷嬷将帕子挂在了架子上。 文老夫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主仆俩就掀过了这一茬。 那头,文沁等不及香叶回来,已经从自己惯常用的木箱子里翻找出来了几本书册,里头都是她自己画的花样子。 这些花样子可都是文沁自己在祖宅的时候自己画的,这若是搁在外头去卖,也值不少的银子。 文沁想也没想,一股脑儿地就将这几本书册都给卷了起来,拎着一个小包袱就往船尾去。 孙雅思气得牙痒痒,眼瞧着文沁又往宁家去,经过她的屋子的时候,顿都不顿一下,这是生怕她拦着她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堂堂官家小姐竟然想着跟农户套近乎,丢人!” 沈团团讶异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文沁,这是点心送的不对?不够多?“文小姐——” 连摆在甲板上的桌子还来不及收回来,孙雅思又来了。 “宁少夫人——”文沁的额头上都渗了薄汗,她这寻了东西就急吼吼地跑来了,哪成想,她连怎么开口都没有想好。 肖婶虽然讶异文沁又来了,不过乐得高兴有人能给沈团团练练手,学着招呼人,学着说场面话。 文沁:……我压根就不想被人练手! 肖婶:我不听,我不听。 肖婶乐颠颠地上了热茶,又上了点心。一想到之前的冷场,肖婶也顾不得是不是主仆有别,帮着沈团团招呼着文沁。“文小姐能来寻我家少夫人说话,我家少夫人可开心了呢。” 文沁的脸上闪过一层薄红,“我下回得了空,一定会来打扰的。” 沈团团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我不大欢迎你来?其实我也很忙的?面对文沁红扑扑的小脸袋儿,一双眼睛正诚挚又歉意地望着她,沈团团只能点点头。 文沁看到沈团团点头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得了宁少夫人的好东西,我那几块点心实在是拿不出手,只觉得臊得慌。我寻思着少夫人或许能用得上这些花样子……” 文沁说着就摊开了布包,将几本画着花样子的书册往沈团团的面前推了推,然后一本一本的介绍着,“这是男子的,这是女子的,这是年长一些的,都是我闲暇时候给画的。” “嘶,文小姐你可真能干!”沈团团是由衷地觉得佩服!她练了好多年,也不过就是勉强能写出一手字,不过就是将将能看罢了。看着这些花样子, 弯弯绕绕的线, 还有各式花鸟,沈团团打心底里佩服。 文沁被夸得不好意思,她不是傻子,她能听得出来,沈团团是真心地夸赞她。“要是宁少夫人喜欢的话,那这些花样子就都给你吧。” 沈团团赶紧摆摆手,“这哪成呢!你这么三本花样子,指不定你花了多久才画好的,我哪能张张嘴就得了你的好东西。这可不厚道。” 文沁的脸色有点儿古怪,之前,孙雅思瞧见了她的花样子,张张嘴就要走了一本…… 沈团团还以为因为她拒绝了文沁的好东西,文沁这才变了脸色。心里哀叹,如今的小娘子啊,实在是比不上他们那会儿的小娘子啊,想当初她将牛红梅怼得脸都踩地上了,牛红梅照样神色如常,该咋样就咋样。如今,她不过就是拒绝了拿别人的好东西,文家小娘子的脸色就变了又变。 沈团团舔了舔唇,暗忖着要么收回之前的话?“其实吧,我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我不大会做针线活儿,要是让我缝缝补补,可是比杀了我都难受。” 文沁没有想到沈团团会这么直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愣神了好半晌,才宽慰沈团团。“其实,我也不大会做针线活,如今外头铺子里的成衣倒是做的真不错的,我听孙家小娘子说,京城里的成衣铺子那衣裙做的更是新潮。说不定与京城里的比起来,我这些花样子就不入流了,宁少夫人,你别推辞,我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的。” 文沁的言语恳切,让沈团团都不忍心再推托。“那我就收着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你叫我团团吧,我家人都是这般唤我的。” 文沁如善从流地应了, “少夫人年长我几岁,那我就唤少夫人团团姐了。我闺名一个沁字,团团姐叫我沁儿吧。” “沁儿。” “团团姐!” 俩人互相唤了一声,相视而笑。 打开了话茬子,俩人倒是侃侃而谈。 都是慢热的性子,文沁又因为常年被留在了老宅子里,待人待事都是谋动而后发,就是一件寻常事情都要翻来覆去地考虑几回才会去做。 文沁在宁家热茶都灌下了一壶,眼瞅着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儿,才起身告辞。 这一回,沈团团没有拦着。 自打上了船后,文沁倒是觉得今日难得地舒坦,沈团团是个随性的,说话倒是直来直去,可比旁的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小妇人好猜的多,文沁倒是难得地不用想着那些个歪歪绕绕,自是乐得轻松。 至于原本想要的求一点儿酱菜的事儿,文沁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才想起这事儿,面对香叶的一脸无奈,文沁难得地笑得开怀,“好香叶,我错了。至于酱菜嘛,得之我幸,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祖母那儿,换个法子就成。” 香叶看着自家小姐的袖子口都沾上了墨水,“小姐先收拾收拾,我去打盆水来。” 只是,香叶才一出门,就赶紧一溜烟地跑回来了。“小姐,小姐,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压根不等文沁发问,香叶就径自说道:“ 小姐一定猜不到,我瞧见了宁家的那个婆子,姓肖的。正往老夫人的屋子里去,钟嬷嬷客气地将人给请进去了。” 等了好半晌,香叶才看到了肖婶离开。 肖婶一离开,文沁就被文老夫人给唤了去。 文老夫人指了指在一旁,“这些东西都是宁家刚刚送来的,听说你刚刚去了宁家,寻了宁家的少夫人说说话?” 文沁不明白文老夫人问这话是几个意思,稍一沉吟,才点点头。 “宁家少夫人心善,你若是得了空闲,就多去宁家玩耍玩耍,至于规矩,我自然是放心你的,你娘也是出身名门,她的闺女自然也不会差的。” 文沁低着头,眼眶里噙着泪,却固执地不让眼泪落下,她吃不准老夫人是不是喜欢会哭的孙女。她娘去了多年,连她都被人遗忘在了老宅里,今日听到老夫人再提起一句她娘,这是不是代表着老夫人以后会照看着她? 文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娘当初卧病在床的时候,就将你托付给我,只是我这个老太婆一直身子骨不爽利,也是对不起你娘的托付……” “老夫人是顶好的祖母,都是我舍不得我娘,所以才想要在老宅里多住一些时候的,想着能躲陪着我娘一些时候……” 文老夫人借势抹了抹眼角的若有若无的泪水,“好孩子!往后有祖母在,定然不会让人欺了你去。一转眼的功夫,咱家的沁儿也是大姑娘了啊,咱回了京,可有的忙了。” 文老夫人似是而非地说着,惹得文沁忍不住红了脸。文老夫人又事无巨细地问起了文沁在与宁家少夫人相处的时候点点滴滴,等钟嬷嬷摆上了饭,文老夫人还特意留了文沁一道儿用饭。“人老了,就想着热闹热闹,往后沁丫头就与我一道儿用饭吧。看着小娘子娇娇俏俏的,我这个老婆子还能多吃半碗饭。” 文沁今日看得仔细,宁家送来了不少的腌菜,还有一些肉肠,就是猪肉也有一大条。当真是大手笔。 文沁服侍着老夫人歪在踏上歇息后,才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想着今日文老夫人亲自接待了宁家的一个婆子,还仔仔细细地问了相处的经过。 等到文沁离开后,文老夫人这才睁开了眼睛。“听着沁丫头说的,那宁家少夫人看来是个好性子的,是个爽利的小妇人。” “宁家的老太爷就是直爽的性子,许是也中意这种性格的孙媳妇吧?” 文老夫人摇摇头,“若是当真是直爽的性子,这宁家回京,可就是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了。宁老太爷直爽,但是却不糊涂,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厚颜无耻地借机为儿子要挟回来了一个儿媳妇……” “许是因为宁老太爷卧病在床,宁家不得不回京?且不是还有穆家么?” 文老夫人失笑,“也是,不是还有穆家么。如今,当今圣上对于穆家可是信任有加,南面西面都换了自己的亲信,就只有穆家手握重兵,流连于京。当之无愧的圣前第一红人。” 301 活得不容易 等用完了午饭后,沈团团歪在床榻上休息。 因为坐的是官船,这一路北上来又稳稳当当,只是日子有些难捱。 宁南星自打上船后,就得了闲,闲来无事每日都在屋子里翻着书看,或是闲着练练字。如此一来,沈团团的日子就越发显得有些苦不堪言。宁南星不光自己练字,还逼着沈团团练字。他看书,也逼着沈团团看书,还哄着沈团团念书给他听。 沈团团歪在塌上浅眠,宁南星伺候着宁老头儿喝了药后,回到房里的时候,就看到一幅睡美人图。只是这个美人的睡相不大好,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滑落了大半。宁南星的眸色暗了暗,脱了外衣挂在架子上,掀开被子,就将沈团团抱在了怀里…… 沈团团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待得看清楚是宁南星以后,才又阖上了眼皮,“吓死我了……” 沈团团在宁南星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一个哈欠,不多会儿,又沉沉地睡去。宁南星只能看着沈团团的睡颜干瞪眼,因为船舱里隔音差,就是隔壁的说话声都能被吵醒,每日都是软玉在怀,只能抱着看看过过干瘾。 宁南星搂着沈团团,一手环抱着,一手忍不住摸摸索索…… 沈团团娇吟着推开宁南星的手,“被吵着我,我还困呢。” “嗯,你睡你的,我玩我的。”说着,大手揉捏着。 “宁南星,青天白日的你想被船上的人都知道吗!”沈团团呵斥完,身子颤抖了一下,一出声就是一声低低的呻、吟。 自打宁老头儿病了后,宁南星就没有再碰过沈团团,这卜地一下手,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诱哄着沈团团乖乖地任由着她摆布…… 一起沉沦…… 宁南星一个月没尝过这其中滋味儿,这一得手,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等宁南星要够了,沈团团早已经昏睡过去,肖婶早早地就准备好了热水,早就将隔壁屋子的沈长贵兄弟俩赶去了甲板上钓鱼。 可惜官船早就已经起航, 沈长贵兄弟俩注定什么鱼都钓不上来,只能坐在甲板上吹着冷风。 宁南星伺候着沈团团擦干净,末了,才满足地抱着沈团团沉沉睡去。 沈团团一觉睡到了天黑,正好瞧见了宁南星正端着托盘进来,“醒了?可有饿了?那就起来吃点儿饭吧?” 沈团团狠狠地瞪了一眼宁南星,“禽兽!” 宁南星摸摸鼻子,认了。腆着脸将沈团团的鞋子放在脚边。“你是我媳妇儿,天经地义的事儿。” 沈团团被宁南星的厚颜无耻给气到了,抬脚就往宁南星的脸上招呼,宁南星早就防着沈团团发飙,沈团团脚在刚伸过来,宁南星就捧住了,另外一只手拿着棉布鞋往沈团团的脚上套,如法炮制地帮沈团团穿了俩只鞋子,宁南星弯腰就将沈团团给抱了起来,搁在圆桌旁的椅子上,“肖婶今日杀了一只鸡,知道你喜欢喝鸡汤,特意给你留了半个……” 补一补这三个字宁南星还是识趣地给咽下了。 沈团团倒是没想那么许多,看到香而不腻的鸡汤,她的火已经被浇灭了大半。 再加上宁南星殷勤地在一旁顺着她的毛,沈团团被哼哼唧唧表示,大度地不与宁南星计较,不过,若是再犯,以后就别想再上榻。为此,宁南星能说什么,自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忙不迭地应下了。 沈团团喝了半碗的鸡汤,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是活过来了,到底还是肖婶心疼我。” 宁南星坐在一旁,紧挨着沈团团,给她布菜,沈团团连吃了倆碗米饭这才停了筷子。宁南星吃饱餍足,服务态度一流,给沈团团倒了一盏茶后,宁南星又乐颠颠地给将碗筷给撤了下去。 等到屋子里收拾妥当,宁南星这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文家的来找你做什么?” 宁南星白日里大多是待在宁老头儿的屋子里,他自然知道了文家的小娘子来寻沈团团,而且一寻就是俩回。 只是白日里人多,宁南星本就不是在外头多话的人,所以,等着吃饱了饭,有话没话地扯着说,拖着沈团团消消食,若不然,以宁南星对沈团团的了解,不多会儿,沈团团一定会躺回了床榻上去。 “许是就是闲着无聊,所以找我来说说话?”沈团团到这会儿都不清楚文家小娘子文沁的来意。 宁南星嗤了一声,“不是有孙家的吗?怎么可能还会闲着来找你?” 沈团团一听,好像也对!“说不定,是跟孙家小娘子闹了别扭了,所以特意找我说说话,来刺激孙家小娘子?”沈团团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俩人即将要因为她反目成仇且大打出手的戏码来了。 “你想得多了。”宁南星对于沈团团的天马行空的想法只能暗叹,真的是个心大的,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沈团团咧嘴一笑,“我当你是夸我了。” 等着天亮,文沁又来了,这一回,香叶抱着笔墨纸砚来的。 “团团姐,我不请自来,会不会打扰了你?” 沈团团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得体的笑容,笑着又让肖婶帮忙搬桌子,“不打扰,不打扰,我刚刚还在想着,你今日会不会来呢。” 文沁一听说沈团团竟然惦记着她,脸上的眉眼都生动了一点儿,“团团姐,你瞧,我特意带了笔墨来,团团姐要不要试试看画一些花样子?” 沈团团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听着文沁的建议,也觉得也跃跃欲试,“这倒是好想法,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我跟你学学,说不定等到了京城后,我也能画出几个像样的花样子来了。” 沈团团光是想着前世自己所见的那些q萌q萌的动物,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 文沁是真的早有准备,桌子一摆上,就让香叶将笔墨纸砚给搁了上去,文沁还特意准备了俩套,当真是十分贴心。 一人教,一人学,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了宁家上饭的时候,不管沈团团如何留人,文沁还是带着香叶走了。至于沈团团的那一套作画的工具则是留下来给沈团团练着玩儿。 沈团团目送着文沁走远了后,小心地拿起桌上的纸,吹了吹早就已经干了的画面。 一转身,就看到了宁南星从宁老头儿的屋子里出来,忍不住眼睛亮了亮,宁南星一看沈团团的眼神,就觉得有人要倒霉,宁南星迈出去的脚打了圈儿,又回到了宁老头儿的屋子里。 “哎,南——星哥——”沈团团还没有喊出声,就看到宁南星就又回去了。“没听到我的声音?” “该不是故意装作没有听到吧?”沈团团暗自嘀咕着,但是一想到宁南星良好的前科, 沈团团就将自己的小嘀咕给压了下去。若是宁南星瞧见了自己,一定会朝着自己奔过来的!对于宁南星的衷心,沈团团很笃定。 “多半是有事儿要找祖父商量,所以这才到了门口,就又回去了。”沈团团果然心很大,半点儿不觉得宁南星这是刻意避着她。 宁南星抬脚又回了屋子里,宁老头儿不乐意地等着宁南星,“不是说跟我这个老头子没有什么话能说吗?怎么,现在后悔了?想要来讨好我了?我告诉你,晚了!”宁老头儿中气十足地吼道。 宁南星慢慢悠悠地关上门,他思忖着,是要在这儿接受宁老头儿的炮轰呢,还是出门接受沈团团的摧残。一想到沈团团以往的折腾劲儿,宁南星忍不住浑身打了颤,当下就将门给闩上了。 宁老头儿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个孙子进门还锁门的!吓得也不敢吼人,生怕宁南星要避着人对他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毕竟刚刚他很恶劣地吼了宁南星。 宁南星趴在床上,看着宁南星从门口一点一点地漫步走近,张了张嘴,“南星啊,乖孙子啊,有话好好说,咱可是嫡亲的祖孙啊,咱可是相依为命的祖孙俩啊!” 宁南星从颤抖的被窝里就知道宁老头儿在害怕,至于怕什么,宁南星心里很清楚,站在宁老头儿的床沿,忍不住心疼自己,遇上了这等祖父,这等媳妇,他过得也忒凄惨了。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委屈自己配合着他们! “如今我已经娶媳妇了,我也是有媳妇的人了……”言下之意,也可以不跟你这个糟老头儿相依为命! 这要是也搁在平时,宁老头儿一定能破口大骂不孝孙,但是这会儿,他不敢。 看着宁南星悠悠地把玩着不知道哪儿弄来的银针,宁老头儿只能附和,“是是是,你有媳妇了!你有媳妇了!”宁老头儿自知自己从来就不是宁南星的对手,他不是宁南星的对手,但是有人是啊! 有句话说什么来着,一物降一物,不就是这个理儿吗? 宁老头儿深吸一口气,朝着门口大吼一声,“团团啊——救命啊——” 惊天地泣鬼神。就是连隔壁的孙家也听着了,忍不住低骂一句。 302 宁嬷嬷扎针 沈团团自然也被宁老头儿给喊来了,一推门,发现门被闩住了,抬手着急地拍着门板,“祖父,你怎么了?快开门!南星哥,你在里头吗?快开门啊!” 宁南星做出了一个狠狠扎针的动作,然后才朗声对着门外的沈团团回应道,“没事儿,我正在给祖父扎针, 他怕疼,所以故意喊你的。” 沈团团一听是扎针,也不着急着进去了,毕竟宁老头儿伤在臀部上,她一个女子,就算是孙媳妇,也是要避一避的。“祖父,你没事儿吧?别怕疼,回头我给你端一碗鸡汤来。” 宁老头儿在银晃晃的银针的威胁下,只能昧着良心说一个字,不能再多了 。“好——” 听到宁老头儿的声音,沈团团这才放了心,继续找人去炫耀她画的花样子了。 沈团团走远,宁老头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声地嘀咕着,“可真是好骗,这么一句话就被骗走了。” 宁南星将擦拭干净的银针放回了针包里,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医书,闲闲地翻着,大有不走的趋势。 宁老头儿趴在床上,看着威胁已收了回去,宁老头儿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虽说是小声的嘀咕着,但是声音却是一字不差地传进了宁那南星的耳朵里。“哎,团团这么好骗,一句话就被你给骗走了。这要是到了京城里,这么单纯好骗的团团,会不会也被人三言两语地就给哄走了?” “不会!我是他男人, 他自然要听我的。”宁南星半点儿没有往心里去。 宁老头儿撇撇嘴,“你看那文家小娘子,总共就来了几回,今儿个我就听到俩人说说笑笑的,好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 宁南星翻书的手一顿。 宁老头儿原本就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南星的一举一动,看着宁南星翻书的手都顿住了,这说明宁南星听进去了,且信了。 “团团从小长在桃花庄,打小也是被护着长大的,哪遇见过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儿,这要是有人在她面前故意装个乖卖个好,说不定团团就以为是知己,跟人掏心掏肺的,回头被人卖了都不晓得啊!我可怜的团团啊,我可怜的孙媳妇啊!” 宁老头儿感慨的时候,就差抹眼泪了,他几乎能想象地出来,沈团团被骗后的悲惨境遇。 宁南星的声音都冷了, “我的媳妇,我自然会护好的。” “唉,我当然信你能护好团团的,毕竟你是连自己的嫡亲的祖父都能下狠手威胁的人,怎么可能会护不住你媳妇呢?只是,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整日整日地都围着媳妇转吧?” 宁老头儿说的半真不假,但是这事儿确实没少让他担心。这京中的夫人小娘子啊,闲着无事儿,惯用会手段的。虽然他们家简简单单,但是架不住宁家的背后还有一个穆家,穆家如今就如同一块肉,谁都想要来咬一口。而穆家也只剩下穆家舅舅一人,他们宁家这一回京,就算是在低调,也会被人惦记上。沈团团虽然不傻,但是没有经验。没有与人斗智斗勇的经验。 宁南星沉吟,他知道宁老头儿说的没错。当初,因为宁老头儿的病症, 由不得他安排妥当。就是递给穆家舅舅的书信,也是在上船前才将将从江夏城寄出去的。宁南星还小的时候,就已经随着宁老头儿离京,所以对于京中的形势,恐怕都要花一点儿时间去摸索。 宁老头儿到底年纪大,经验也多。见自己终于问倒了宁南星,得意地扬了扬头,可惜因为趴着的姿势尴尬,宁老头儿努力地扬起头,也不过就是让宁南星低头能看到宁老头儿的全脸…… 仰着头,不过一会儿脖子就算了, 宁老头儿泄气地又趴了回去。“团团聪颖,只是没有见识过内宅妇人的阴险,不过就是多送几个人给沈团团磨磨刀就成了, 平日里有我护着,多给团团配几个可靠的丫鬟婆子……” 宁南星嗤笑,“祖父当真是天真,你觉得这么多年没回去,京城里还有几个可靠的下人?这些年,送来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少,这是年年干旱欠收!” 因为宁老头儿被安宁伯府给扔出来自己开府的,这府里头的下人大多都是宁老头儿自个儿买的,后来,宁老头儿娶了媳妇,媳妇陪嫁了一些婆子,再后来,穆氏嫁进门,大力地整顿了一番刁奴,宁府才算是稍稍像了样。不过等着穆氏夫妇俩去世后,宁家的祖孙俩又远走桃花庄这么多年,守着没有一个主子的宁府,府里的下人自然早就已经养刁了。 哪怕就是穆氏带过来的丫鬟婆子,说不定,早就心养大了。 肖婶也是穆氏的陪嫁,原本管着穆氏的嫁妆,宁南星因为不放心旁人,所以这才让肖婶来了桃花庄。 宁老头儿也知是这个理儿,“唉,你趁着还没有到京城,多跟团团说说,回头府里头到底还是要靠团团撑着的。若是内院不能清干净了,恐怕是有的闹腾了。” 宁南星应了声,想到这些糟心的事情,医书也看不下去了,开门就出去了。 沈团团已经将宁家上下都已经问遍了,搜罗了一大堆的夸赞,正等着宁南星呢,一看到宁南星出来,沈团团赶紧捧着她的宝贝花样子递到宁南星的面前,“南星哥,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宁南星就着沈团团的手,瞥了一眼纸,看了一眼又一眼,也没有看出是什么东西来,只得含糊不清地问道:“这是你画的?自己画的?”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惊讶。 宁南星默默地吐槽自己一句,戏精…… 沈团团当下重重地点头,“这当然就是我画的,我自己一个人画画的,文沁都没有给我帮忙!怎么样,画得不错吧?” “文沁?就是文家小娘子?不好直呼人闺名,被外男听到了,总是不大好。若是你真喜欢的话,你可以叫她文妹妹。”宁南星不着痕迹地说教着,心里对于宁老头儿说的,文家小娘子居心叵测地接近沈团团这话更是信了几分!按理说,沈团团不知道,文家小娘子不可能不知道。 沈团团皱眉,一想也是,虚心地接受了。“相公说的是!” “不过,相公,你瞧瞧,我这画的如何?我寻思着以后也学着文妹妹这般,装订一本花样子的书册,以后给你做衣裳的时候,可以用得上这些花样子。”沈团团近看远看自己画的花样子,越看越满意,不停地点头。 “挺好,挺好,不过,这样会不会累着你了?”宁南星看着那一团如同院墙的石块一样堆砌在那儿的话,实在是没法想得出来,这要是绣在衣裳上,得怎么欣赏!“对了,媳妇儿,你已经学会儿做衣裳了吗?绣花也会了吗?若是不会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仔细你的手,若是被针眼扎得一个洞一个洞的,心疼的还是我。” 宁南星强忍着不停往上泛的酸意,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将话说完。 沈团团听完后,果然很受用,她的相公就是这么疼爱她!“放心吧,我听肖婶说了,咱府里头还有绣娘的,针线活这种用不上人。我只要画画花样子就成了。” “呵呵,是的,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了。”宁南星如同往常一样,败下风。 沈团团小心地将纸折好,“我画的竹子可真像,光是看着就好像啃一口!” 宁南星:……搞了半天是竹子! 可是,有那么圆滚滚的竹子吗?!圆滚滚的可以跟石块相媲美的竹子!画面太美,宁南星有些不敢想。 得了宁家上下一致的好评后,沈团团的画花样子的兴致日益高涨,每日不等文家小娘子过来,就已经摆上了桌子。 “文妹妹,快来,今日你教我画什么?回头等我学成了, 我要好好地奉上一份谢师礼。”经过了这几日相处, 沈团团与文沁已经混得极熟,俩人说话都随意多了。 文沁是对宁家这等庄户人家没所求,自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至于沈团团,一直是个心大的……嗯,有容乃大! 文沁捂着嘴乐了,“我哪算是正经的师父,我就是画个玩儿,也亏得沈姐姐不嫌弃。再说,得了沈姐姐这么多好东西,怎么都够了。” 这几日,也不知道宁家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每日都会往文家送点儿东西,也不拘什么。就如昨日,竟然送去了一只活鸡。文老夫人看着肖婶送来的活鸡也只有傻眼的份儿,原本每日用了饭之后,都会问问文沁今日在宁家如何,昨日出了那鸡之后,文老夫人只字未问,就好像忘了这事儿。今早文沁来宁家的时候,文老夫人也只是摆摆手,并没有过多的嘱咐。 文沁教得仔细,也不藏私,倒是将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一一都跟沈团团说,就算是宁南星也不得不错承认,沈团团的竹子有望减肥成功。宁南星表示很欣慰! 303 采买 原本说是三日就能到下一个码头的,依旧是晚了几日。 等官船慢慢地靠了岸,船上的船工蜂拥而下,将积攒下来的鱼干咸鱼挑下去卖了,至于采买自然也有船工头子领着人去置办。 今日停靠的是一个小码头,也不过就是比江夏城的码头还小一点儿,因为到的时间晚了一点儿,不好在夜里行船,所以定下了明日一早就开船。 宁南星早早地收拾妥当了,留着肖婶照顾着宁老头儿,在宁老头儿哀怨的注视下, 带着媳妇下船去了,至于沈长贵兄弟俩自然也是跟着下船去了。 沈团团一路东张西望,她还是头一次出远门,“这里就是石炎城?怎么感觉比咱江夏城都要小?” 宁南星点点头,“嗯,南方富庶,江夏城也不算是小城池,石炎城自然比不上江夏城。我跟着祖父离京的时候,走的还是陆路,石炎城那会儿的铺面都能一眼望得到头,城中也不过就只有俩家客栈。这些年,自打码头通了船后,石炎城的定然更加繁荣了。” 还没有下船,就能看到挤挤攘攘的人群,和嘈杂地声音。 沈团团跟在宁南星的身后,东张西望地看着繁荣的码头。 宁南星不得不停下来等着沈团团,“这码头有什么好看的,跟江夏城的没什么区别。” “那哪能一样,以前我是送货到船上,这会儿我从船上下来,自是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沈团团没有说的是,以前沈家艰难,沈团团每回送货到船上都是匆匆来匆匆走,生怕遭人嫌弃。 宁南星也是被沈团团勾起了记忆,想到了以前,他千方百计地哄了林家的小子去给团团的摊子上造势,偏偏还不能让团团知道,生怕伤害了团团的那一点儿脆弱的自信心。真的是煞费苦心。 宁南星一时感慨,伸手牵起了沈团团的手,在沈团团火热地注视下,宁南星握紧了手,“别走散了。” 沈团团的眼光火辣辣的,直盯着宁南星别扭地扭开了头,这才乐出了声,晃动着宁南星拉着他的手,“长明,你看你姐夫,紧紧地牵着你姐的手呢!” 沈长明也是头一回离家,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听到沈团团的声音,顺着晃动交握的一双手瞧去,也是乐不可支。“姐,你这嗓门大的,还有谁看不到的。” 果然,随着沈团团一声吼,码头上原本忙活着的百姓也都看了过来。 就连比宁家早一步的孙家也回过头来瞧了一眼,孙雅思还是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宁南星,今日宁南星穿着一袭加了棉内衬的长衫,水蓝色的长衫摆尾处,绣着几朵祥云。 孙雅思哪成想这个村妇竟然这么好命,竟然嫁给了这么俊秀的男子!不过一想到沈团团不过一介略有富足的农户,心里就略略地舒坦多了,傲娇地转过头来,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沈团团可不知道前头的孙雅思只在这么一瞬间,就有那么多的心思。她还在跟沈长明显摆着自己被宁南星牵着的手。要知道,宁南星这人虽然背着人的时候是个混不吝的,但是在外头的时候,宁南星装得道貌岸然,宁南星鲜少在人前主动去拉着沈团团的手,还是十指紧扣的这种拉法! 也难怪沈团团这么激动! 沈团团一路欢喜地上了岸,与江夏城不同的是,码头就在石炎城的东首,走上个几里路就能看到石炎城的城门。 一进了城,沈团团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路上熙熙攘攘地,又不少的也码头下来的。与沈团团他们的官船一道儿靠岸的,还有不少的商船,运河的冰一化了,河面上都是来往的商船。 沈团团手里吃着石炎城的特有的石烤饼,这饼是放在石头上烤出来的,味儿倒是不错。 沈团团倒是没有忘记下船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采买物资。船上的船老大已经说了,这一回再往上,可是要直接到了直隶,因为这路上耽搁的时候太久了,沿路上的小码头估计就算是到了也找不到地儿停靠,越是靠近直隶,就越是繁荣,来往的商船更是多。 所以,沈团团是打定了主意要多采买一些活鸡,想吃了就杀一个,又新鲜又方便。沈团团已经听说,在船舱底的船工,平日里还养了鸭子的,补来的小鱼都扔给鸭子吃,吃了大补的小鱼苗,有几个鸭子竟然能一日下俩粒蛋!真是好鸭子! 沈团团一行人一路到了西市,如今身上有银子,沈团团半点儿都不愿意亏待自己。“祖父还卧床不起,每日的鸡蛋羹还是少不了的。要不然,咱就买俩篮子的鸡蛋?左右平日里也能炒鸡蛋,也能当个菜。”天儿冷,沈团团半点儿不担心鸡蛋会坏了。 宁南星点头。 沈团团爽快地付了钱。 路过了卖鸡的摊子,沈团团又开口,“若不然咱多买几个鸡?一路养着,就算是吃不了,也能留着下蛋?” 宁南星又是点头。 虽然心里略有小小的疑问,为何刚刚买了俩篮子的鸡蛋了,为何还要买鸡下蛋?不过鉴于自己从小不懂庶务,和对于沈团团从小的精打细算,宁南星这个疑问只是小小的一闪而过,然后,就没有了,只记得在沈团团询问她的时候,点点头。 将西市转了一圈,沈团团还特意买了米粮,就是连面粉都没少买。官船上有专门给人做饭的地儿,所以,沈团团他们都是自己做饭吃的。也亏得沈团团他们自己做饭吃,因为官船上压根就没有给其他人准备米粮的。但凡上了官船的,哪会吃得惯船工准备的吃食。 再说,若是传了出去,太丢份儿! 沈团团扫了一圈西市,和沿街的铺面,能买的都已经买了,就是连猪肉也依旧买了半扇。都是农户出身,沈长贵兄弟俩又正是年轻能吃的时候,之前带来的半扇猪肉早就已经吃完了。 卖猪肉的屠户哪成想遇上了大主顾,将剩下的猪下水,一股脑儿地都送给了沈团团。还找了箩筐, 将沈团团要的猪肉送到了码头去,服务态度那是相当地好! 因为不过才开了春,西市上卖的也不过就是一些大白菜和萝卜,沈团团索性也采买了不少。一圈扫下来,收获颇丰。 回去的路上,沈团团又买了不少的石炎饼,想着给宁老头儿和肖婶尝尝鲜。 困顿在船上近一个月的沈团团,大大地满足了一把躁动的内心。 终于花够了银子,沈团团一行人往回走。“姐,等东西安置好了,若不然咱来酒楼里吃饭?我还没有到酒楼里吃过东西呢!放心啊,姐,我带了银子来了!这么多年的工钱我都给带来了!” 沈团团瞪了一眼沈长明,“银子多得没地儿花了?这酒楼里的一份肉菜都能买上一只鸡了!” 沈长明呐呐不敢言,小声地嘀咕着,“我这不就是想见见世面么?” “还有,你赚的工钱没有给二叔存着的?你都偷偷地给带出来了?” 这一回,沈长明大喊冤枉,“姐,这回你冤枉我了,是我爹不要我的工钱,都让我跟我哥自己存着,以后娶媳妇。这一回来的时候,我爹生怕我有用得上银子的地方,所以,一股脑儿地全让我给带出来了。” 沈长明架不住沈团团狐疑的眼神,催着他哥给他作证。“哥,我的亲哥,你说句话啊!” “有什么能说的!”沈长贵瓮声瓮气地道。 沈长明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哥这么不给力。一个没忍住就拆台,“姐,你听我说,我爹让我哥去了京城,顺道地给他娶个儿媳妇回来,要是再娶不到媳妇就别回来了。我爹说,他连棺材本都给我哥带上了!要是还娶不到媳妇,让我哥就等着收尸!” “噗嗤!”沈团团乐了, “没想到二叔这么敢说!” 仔细说来,沈长贵也不过十八,就算是等几年也不晚。但是架不住村里人成亲早。当初沈三丫她哥沈石头不过就是十七没说上媳妇,就没少被人在背后笑着喊小光棍。 再加上沈孝家里头三个大男人,就是要吃点儿热汤热饭,都是沈孝给做的,家不像家的。如今日子好起来了,沈孝就盼着能早点儿带孙子。只可惜,沈长贵半点儿都不愿意配合! 沈团团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同情地看了一眼沈长贵,“长贵,好好干,等到了京城, 回头给你说上个十个八个的媳妇,让二叔亲自来挑!” 沈长贵被逗红了脸,半晌才逼出两个字,“不用!我爹老糊涂了!” 沈长明哟哟地起哄,若不是手里还抱着东西,一准儿要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好好地说一说他们的亲爹的坏话!“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我爹传话的!” 过了石炎城的西区,临街的商铺也多了起来,沈团团空着俩手,跟在一行人的后面,慢悠悠地走着,宁南星不时地回头看看沈团团是否跟上了这才放心。 “宁少夫人——”一声突兀地响声响起。 304 百世善人 “宁少夫人,请留步。” 沈团团浑然不觉有人唤她,左右张望着看着街边俩旁的铺子,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一路向前,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坚实的后辈。 “看着一点儿路。”宁南星顿了下来。 沈团团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催促着宁南星赶紧走,“你撞到我了!” 宁南星腾不出手来,看着沈团团的鼻子只是撞红了,不放心地又提醒道:“看着点儿路。” “那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停下来。” 宁南星停下脚步是因为听到有人唤“宁少夫人”,对于这个称呼,宁南星自然是极其熟悉,他一直指望着沈团团能嫁给他,做宁家妇,做宁家的少夫人。所以,一听到这个叫声, 宁南星本能地就停了下来。 就是连沈长贵都停下了脚步。 至于当事人,沈团团丝毫没有发觉这个宁少夫人是在称呼她,依旧在催促着宁南星快走,可千万别招呼不打一声地就停了下来。 “宁少夫人,你这是故意不搭理我吗?” 沈团团懵懂了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行人的左边,正是孙雅思和她的丫鬟们。 “你叫我?” 孙雅思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这种不雅的动作,私底下做一做就够了,怎么能当着人前做呢!更何况是当着一个农妇的面前做!“难不成这里还有别的宁少夫人吗?宁少夫人可真爱说笑!” 沈团团看了一眼孙雅思,对于孙雅思突来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只除了头一日,后来沈团团连面儿都没有见到过孙雅思。这会儿能想起这人是孙雅思,还是因为在这陌生的石炎城中,除了官船上的文家,就是这孙家了。 “有事儿?” 孙雅思让开身子, 露出了身后的几个人。原是一对母女俩, 正跪在地上,正露出细长的白皙的脖子。 沈团团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戏码,原本还以为这只是在恩爱情仇的小本本里才能出现的戏码,竟然能被她遇上了,还是头一次出远门就遇上了。 沈团团顿觉得来了兴致,宁南星刚想伸手拦着, 就被沈团团一巴掌给拍飞了那个拦人的手。 沈团团好奇地在这一对对母子俩面前站定,“这是卖身葬父?还是卖身葬夫?” “宁少夫人,请慎言!”没等那一对母女说话, 孙雅思打断了问话。“你没有瞧见这上边写着字吗?!” 沈团团见到了热闹,倒是好脾气地不跟孙雅思一番见识,认认真真地认着上头的字。 “宁少夫人,你看明白了吗?”孙雅思已经耐着性子,陪着沈团团又看了好几遍了,就这么几行字,不过就是几眼的功夫就能看明白的,沈团团愣是盯着看了许久,久到孙雅思都忍不住催促她! “嗯,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是家中遭了难,要上京投奔亲戚去啊!”沈团团恍然, 还回头对宁南星说道,“相公,你看这些字,我都认识!” 宁南星点点头,“很好,走吧!” 孙雅思好不容易拦下了人,怎么可能让沈团团走了。“等等,宁少夫人,这对母女俩瞧着真可怜,你说是吗?” “是啊,是挺可怜的。”沈团团是真心觉得这俩女人可怜,这么大冷的天儿,跪在青石板上,身上穿着的衣裳也少,可不就是真的可怜吗! 跪着的妇人抬起头,乞求地看着沈团团,急急地道: “少夫人,求您行行好,带上我和我我的女儿吧!只要让我们母女俩上了船了就好,我们自己都有准备了吃食的。” 沈团团顶着几道注视,粲然一笑,就在孙雅思以为沈团团这是要松口了的时候,就听到沈团团冷冰冰的声音。“不行哟!” “你怎么能这样!没见着人都跪着求你了吗!你们乡下人家,不是应该都是容易心软吗?”孙雅思被沈团团吊着一口气,实在是气难平。再加上这些日子,文沁时常去寻沈团团玩耍,倒是将她给晾在了一边,孙雅思实在是气难顺! 沈团团摊摊手,“不服?来咬我啊!” “你你你——”孙雅思没想到沈团团竟然这么不要脸,孙雅思的丫鬟赶紧将孙雅思拦着,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惹了不少的人的注意力了。 “你什么你,又不是我让人跪下的,我心软什么?再说,我家男子多,这么如花似玉的母女俩住到我们那儿,我可怕一不小寻死觅活的,我可说不清楚!” 沈团团说完就要走,她是弄不明白孙雅思到底要干嘛,到底念在同一条船上的份上,索性提点了一句,若是孙雅思自己犯蠢,她可拦不住。 原本,孙雅思倒是没想将这一对母女俩如何,只是想借着这对母女俩奚落奚落沈团团,哪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沈团团拐着弯儿地说教了一番。 孙雅思堂堂一官家小娘子,怎么受得了被一个农妇提点, “我倒是不明白宁少夫人怎么能怀揣着恶意看人呢!青娘母女俩可都是可怜人,什么寻死觅活的,该不会是少夫人不放心自家人吧?” 孙雅思就差点明了,沈团团因为担心自己姿色平平,怕这一对母女俩勾搭上了自己男人,所以这才戒备着不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沈团团原本还好脾气地劝上一句,听到这话倒是乐笑了。孙家小娘子该不会是有病吧?还病得不轻吧? “你一个小娘子拐着弯儿地探听我们夫妇俩的私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孙小娘子打着什么主意呢!哼!小娘子若是心善,大可以自己去安顿了这母女俩, 我是不奉陪了!还有,这生受了这么久的跪礼,也不怕折了寿?” 沈团团说完,跟着一家人扬长而去。 气得孙雅思顿足不已, 丫鬟紫兰早就想要拦着孙雅思,但是孙雅思丝毫不听。这会儿, 宁家人都走了,她们也该走了。“小姐,咱也回去吧?三夫人等得久了, 恐怕要担心小姐。” 青娘一听这人要走了,之前的戏不是要白演了?“小娘子,求小娘子行行好,求您带上我跟我闺女,我跟我闺女被婆家赶了出来,无家可归,只能上京投奔亲戚!求你发发慈悲,等到了京城后,我一定每日三炷香,求菩萨保佑小娘子一声顺遂。” 紫兰生怕孙雅思一口应了, 也顾不得主仆之别,扯了扯孙雅思的衣袖,“小姐,不可!” 孙雅思听着一旁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大声,时不时地还夹杂着汉子们的调笑声,“如今的小娘子可真是大胆呢,啧啧,怎么着也要等到人家的夫人不在场的时候呢!” “可不就是呢,瞧着还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还带着丫鬟呢,怎么就这么恬不知耻,想要挑衅人家的正房!” “那还不是看中了男人的好颜色,小娘子啊,大娘跟你说,大娘是过来人,可别被男人的长得好看给骗了,咱可要清清白白地做人呢!” 孙雅思何时听过这些话,“滚!都给我滚!要不然,一个一个都给你们抓进牢里去!” “小姐——” “你闭嘴!”孙雅思这会儿半点儿都不想要听人说教! 青娘领着闺女不停地给孙雅思磕头,“小娘子心善,是我们母女俩人连累了小娘子。小娘子快走吧,我们母女俩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连累了小娘子被人说了闲话。小娘子不用管我们母女俩的。” 孙雅思看着青娘母女俩的额头都已经磕出了血,再一看一个丫鬟竟然敢对她指手画脚,顿觉得青娘识大体!“你们且跟着我上船去!” 青娘不顾渗透出血的额头,闻言,惊喜地抬起头,眼里的的光芒只是刹那间就灭了, “小娘子一定是百世善人转世,只是我们母女俩却是不愿意连累小娘子。” “放心,这一点儿小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孙雅思看着一旁不认同的紫兰,冷哼一声,“紫兰,你帮着青娘母女俩收拾东西,一道儿回船上!” 紫兰应了是,心里已经能想象地到,等上了船后,三夫人会如何地责罚于她。 “紫兰姐姐,这么一点儿粗活不敢劳烦了紫兰姐姐,紫兰姐姐你去照顾小娘子吧,小娘子身边离不得人。”青娘不过带了几个包袱,与闺女一人挎着一个,就跟上了孙雅思一行人。 孙雅思瞪了一眼紫兰,“你看看青娘,多识趣!难不成,老夫人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 “是,奴婢错了。”紫兰心里发苦,也知道如今事已至此,她才苦劝,只会惹得小姐更加厌烦她。他原本是老夫人赏给三老爷的,孙雅思不愿意她娘受委屈,半路给截了过来。 等着孙雅思一行人离开了城,就有妇人朝着地上吐唾沫,“呸!月华楼的招牌总算是走了!石炎城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要哭瞎了眼睛!” “月华楼?难不成刚刚那个母女俩是月华楼的?” “呸!这算是哪门子的母女,不过就是妈妈桑带着招牌坑着过往的船只!今日倒是闹了个笑话了,哪成想,一个小娘子竟然将人给带走了……” 305 谁被揍 沈团团一上了船,就将遇上孙雅思的事情丢在了脑后,捧着一大撂的石烤饼,向宁老头儿二人显摆去了。 宁南星回了屋子,不多会儿就有一道影子跟了进来。自打沈团团嫁进来以后,暗卫又暗了。 “小主子。”暗卫很想装作没有看到宁南星的手势。但是,到底长久以来的执行力还是占了上风,在宁南星一回房后,暗卫就避开了人闪了进来。 宁南星幽怨地看了一眼暗卫,“小六哥, 这是我跟我媳妇的屋子,你说你进来是不是不大妥当?” “属下告退!”暗卫手一拱,就要告退!他巴不得永远也不要出现在宁南星的面前! 天知道,他一直往穆家去信,一直往西北去信,但是哪成想,都是石沉大海,竟然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从一开始的想要被调回穆将军的身边,到后来只要有个口讯回来就成!但是不管他的信笺写的如何悲惨,如何浪荡,穆将军再也没有回过信!自此,他知道自己这是被彻底流放了! 至于么,他不过就是一不小心,说了一句引人遐想的话,就被流放了这么久!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再也回不去京城了,哪成想,他如今已经在回京的船上了! 暗卫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宁南星交代他的事情办得妥妥的,争取在最后一段路上,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暗卫刚想告退,就被宁南星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暗卫的腰身,锢得暗卫动弹不得! “小主子,你撒手!”暗卫着急地说道!声音着急地都有些尖锐了。 宁南星的手又紧了紧,“我不放!小六哥,你休想蒙我!” 暗卫的腰被宁南星紧紧地搂着,俩人的动作亲密。暗卫在心里不由地哀嚎,这要是被人瞧见了,他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他觉得,这一定是世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说起来,还是因为他无意之中,当真是无意之中,向暗卫的其他人说了, 穆将军有一回受伤了,被军医紧紧地抱在怀里!关键是这个军医是男的!他说的也是事实,只是不知为何,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穆将军好男风,最后,到了穆将军的耳边,竟然是穆将军利用强权逼迫军医休妻弃子!最后,还被穆将军查出来,这话是他传出去的! 天地良心,他只是说了,穆将军受伤了,被军医抱着,而已,罢了! 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穆将军给送来了江夏城保护宁南星! 暗卫还在追忆过往, 敏感地抓捕到了开门的声音,“松手!” “我不!”宁南星想也不想地就拒绝! 暗卫伸手就要朝着宁南星的脖子上劈去,宁南星梗着脖子不撒手,“小六哥要是劈晕了我,我就跟舅舅说去!说你欺负我!往后小六哥估计一辈子就要留在我的身边了!” 宁南星当然知道小六哥最担心什么! 堂堂镇北大将军的暗卫,怎么可能甘心在他的身边帮着他做一些打杂的活儿! 所以,命门这种东西,一捏一个准儿。 果然,暗卫想也不想地直接闭上了眼睛,任由着宁南星抱着腰! 沈团团推开门,就看到了这么一个香艳且刺激的画面,本能地道:“对不住,我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点头哈腰,态度十分恭敬地给带上了门。 宁南星愣了愣神,刚刚的声音好像有点儿熟悉,熟悉到突然脑子空了一下,想不起来那个恭敬的声音。 沈团团站在门外,刚抬腿走了几步,“刚刚那个好像是我的屋子?” “刚刚那抱在一起的俩个男人,好像其中一个有点儿眼熟?” “宁南星!” 沈团团的脑子幸亏没有空一下,转身站在门前,一脚踢开了房门!“宁南星!你松手!” 宁南星的脑子里的空白还没有被填补上,就看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踢进了门来!沈团团一气儿地杀到宁南星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宁南星胸前的衣襟,指着宁南星的鼻子,破口大骂:“宁南星,你背着我做什么!” 宁南星原本还空白的脑子一下子被填满了,他想起来了,刚刚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他媳妇的声音!宁南星忍不住颤了颤,“媳妇,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 “误会个屁!都被我给抓了个正着, 还误会!你当我是瞎的还是蠢的!”沈团团暴吼一声,惹得隔壁屋子的宁老头儿也是一震。 宁老头儿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可是才一动就哎哟地直喊疼,重新趴回了床上,指着肖婆子道:“你,你去瞧瞧,可别让人欺负着团团了!必要的时刻,帮着团团教训宁南星那臭小子!” 船舱本来就是隔音效果差,这会儿,更何况是沈团团毫不掩饰的爆吼声,恐怕这一层的都听到了!听到了沈团团单方面的“屠杀”! 肖婶略有犹豫,“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能让团团发那么大火的,一定是宁南星错了!我听说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上了船,该不会是宁南星那臭小子一时瞎了给迷惑了吧啊?”宁老头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要不是宁老头儿叫住了她,肖婶早就已经出了门了,“这绝对不可能,少爷对少夫人一片真心,怎么可能会被外面的狐媚子给迷了去!这不可能!” 肖婶说完,也顾不得身后嗷嗷叫着的宁老头儿,冲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了孙家人朝着这边探头探脑。肖婶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收敛了神色,对着探头探脑地孙雅思道:“孙小娘子这是脖子不舒服?” 孙雅思哪成想偷听被抓了包,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过想着肖婶一介下人,竟然刚对她这般说话,脸上更是难堪。“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多一句都不愿意与一个下人说话! 果然是农户人家,连一个下人都这般没有规矩! 正巧,孙夫人也看了过来,与肖婶对视了一眼,肖婶连头都不曾点了点,面无表情地推开那扇门,进了屋子就带上了门。 孙夫人摆着脸,看了一眼孙雅思。“我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活该你被一个下人瞧不上!” 孙雅思没有想到竟然被她娘给戳穿了,不依地道:“娘,你不疼我了!要知道,之前在老宅, 你可是事事都依我的!如今我被一个下人说教,娘!我不依嘛,你要帮我出气嘛!” “你以为还是老宅?在老宅,旁人那是看在淑妃娘娘的份上才会对你颇多忍让,你祖母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天子脚下,随便出个门说不定就是达官显贵!若是因着你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连累了淑妃娘娘,老夫人头一个就不会饶了你!”孙三夫人一直伺候着老夫人在老宅之中,若不是这一回,孙雅思及笄,早就已经托了大夫人帮着相看合适的人家,这一回,也不会上京来。 “不过就是一介农户,咱家还能怕他们?”孙雅思暗自嘀咕着,但是在孙三夫人投过来警告的眼神的时候,孙雅思还是悻悻地闭了嘴。 等到孙雅思安静地恹恹地坐在一旁,孙三夫人也到底还是有些心疼。“思儿,你听娘的,娘还能害了你不成?你既然也知道隔壁的只是一介农户,你又何必自降身份跟一个农妇一般见识?就算是你占了上风又如何, 不过就是赢了农妇而已。你且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孙雅思咬着唇。 “你大伯母说了,在京中已经给你寻了几家认识的青年才俊,就等着咱上京去瞧瞧去。若是这节骨眼儿传出点儿不好的事情来,这可是毁了你下半辈子了,思儿,切记谨言慎行。” 孙雅思也知道自己早些时候着相了,也不知道她为何盯着隔壁的农户不放!她娘说的没错,就是赢了,占了上风了,又能如何? “娘,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就只在娘的身边学管家。” 孙三夫人揉了揉孙雅思的头顶,“娘的女儿是极聪颖的,一点就透!” “娘,你说为何文沁总是去宁家?” 孙三夫人满意地听着孙雅思的语气变得淡淡的,大感欣慰。又嘻细细地说起了文家的家史…… 至于船尾的宁家吵吵嚷嚷的,孙家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瞧热闹。 这几日,文沁与沈团团颇为投缘,听到宁家传过来的大动静,文沁就有些坐不住了,刚起来,就被文老夫人何止,“坐下!” “祖母——沈姐姐他们——” “别人家的家事,岂能插手?就是看热闹也是不成。” 文沁有些着急地说道:“我没有要去看热闹,我只是担心沈姐姐——” “坐稳!”文老夫人也不解释,这等事情没什么能解释的, 不过就是文沁关心则乱。文老夫人倒是没有想到,文沁这个性情淡泊的孩子,竟然不顾她不满而要去宁家。 “老夫人,你说沈姐姐是不是被姐夫给揍了?” 306 美丽的误会 宁南星对于沈团团的突然闯进来懵逼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宁南星懵逼之后, 当下,就让沈团团试着松手! “媳妇儿,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媳妇儿,你松手,免得被我的衣裳给磕着手了。”宁南星也不敢硬扯回自己的衣襟,生怕沈团团原地爆炸。 沈团团斜睨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笔直的暗卫,“我不怕磕着,我就怕我被闪瞎了!明晃晃的奸、情啊,刚刚抱着的哪个手,我帮你剁一剁!” 宁南星缩了缩爪子,“媳妇大人,明鉴啊!” 沈团团冷哼道:“喔——确实要明鉴啊,我刚刚忘了,我看到你双手都搂着那黑衣人的腰的!要剁就要剁一双!” “小六哥, 你还不赶紧来跟我媳妇儿来解释解释,我都要成无手少主子了!”宁南星原本还想堂堂正正,弄个正式的场面好好地介绍一下小六哥的,但是哪成想,是在这么一个局面! 偏偏小六哥还半点儿没有帮着解围的意思! 暗卫的声音低沉,“说什么?” “小六哥,京城,想想京城,你应该会想起来你要说什么的!”宁南星知道,小六哥这是怪他刚刚威胁了他呢!这是要他给个保证呢。 暗卫闻言,双手抱拳,“暗卫小六见过少夫人。” 这想起来的速度可真是快! 沈团团挑眉,“你们这是寻思着我耳聋是吧?” “媳妇儿,这是咱舅舅给的暗卫,小六哥。若是你以后不想看到小六哥,我保证,小六哥一定不会出现在咱的面前的!”宁南星故作夸赞地咳嗽了几声,“媳妇儿,我要被勒死了,松手松手!” 等到肖婶过来的时候,刚刚好,宁南星已经得了自由! 时间好巧! 真的是太巧了! 宁南星自己抓着衣裳的前襟,虚弱地咳嗽着。“肖婶,你终于来了啊——” 肖婶一进门,就先去看了屋子里的第三人,待得看到是个男的以后,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可算是不是什么女人!不过转念一想,京城中可是有不少男子好男风,如此一想,刚刚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看着暗卫的眼神就如同眼刀子一样地嗖嗖嗖的。 小六强忍着摸鼻子的冲动,他早就说了嘛,让少主子松手,谁让少主子执意不松手的!这能怪他吗?怎么一个个地都用眼刀子活剐他? 肖婶浑不在意地应了宁南星一声,就站在了沈团团的身边,“团团啊,你这是受委屈了啊,老太爷说了,我不管什么事儿,老太爷都站在你这一边!” 沈团团眨了眨眼睛,愣是在宁南星的眼皮子底下,挤出了两行热泪。“婶子, 你知道么,我进来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竟然看到南星哥竟然抱着这个人,还是这样抱着的!” 沈团团说完,一抹眼泪,张开双臂,就紧紧地环抱着肖婶,肖婶浑身一紧,腰身被沈团团紧紧地抱着! 肖婶的眸中一暗,眼刀子不停地在宁南星与暗卫之间扫荡! “肖婶也,冤枉啊,我刚刚明明没有从后面抱着小六哥的!”宁南星急着解释,愣是不顾暗卫的不配合,上前一扑,就将人给拦腰抱住了!“肖婶,我明明只是这样子抱着的!” 肖婶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身体都打了晃,“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沈团团赶忙扶着打晃的肖婶,“婶子啊,保重身体啊,你放心,家里头有我呢,我会盯着人的!” 肖婶欣慰地拍了拍沈团团的手背,“团团啊,辛苦你了,宁家和穆家对不住你啊!”肖婶说完,连连摇头。一晃一顿地离开了这个屋子,真的是没眼看了。 宁南星后知后觉地松开手,“肖婶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沈团团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宁南星,绕着暗卫转圈圈,“暗卫?小六哥?” “是,少夫人!”穆将军说了,宁家的少夫人就是穆家的少夫人,见着少夫人就如同见着穆将军本人! 沈团团很满意暗卫的恭敬的拱手,摆摆手,“既然是舅舅给的暗卫,那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谨!” 暗卫的嘴角抽了抽,他倒是想随意一点儿,但是换成任何人,被人堵在圈子里,围着他绕圈,想来都是随意不了的吧?再者,直觉加上以往的经验,这些经验当然是他在暗中,眼瞧着宁南星一点儿一点儿地受挫的经验中得来,他应该要倒霉了! 果然! “这么说,小六哥会武?” “略微一点点。” 沈团团恍然,“南星哥,看来舅舅对你这个外甥也不是特别的在乎,要不然,也不会让只会一点点武的小六哥来护着你了。” “少夫人!”小六低喊了一声,阻止了沈团团的漫天的想象。 “小六哥,有什么事儿吗?”沈团团状若无辜地笑了笑,示意暗卫先说,“要是小六哥有什么要紧的话,可以先说!” 暗卫拱手,“之前是属下过谦了,属下自有习武,在武学中略有造诣!” “只是略有啊——” “属下又过谦了,是深有造诣!” 沈团团这才恍然地点点头,“我就说嘛,一直听南星哥说舅舅是如何如何地偏疼于他,怎么可能会让一武艺不精的人来护着南星哥了!小六哥,年纪轻轻,果然是大有出息的!” 沈团团笑眯着眼睛,好话不要银子一般,一句一句地往外蹦!与之前踹门进来的那般模样判若俩人! 宁南星默默地在一旁站着,只要沈团团不找他的麻烦就好,至于舅舅的暗卫,自然是可以双手奉上的! “南星哥,既然小六哥都已经在人前露了脸了,那是不是就不算是暗卫了?” 宁南星看着笑嘻嘻的沈团团,压根就不敢说一个“不”字,“这个——应该是吧?” 随着沈团团的笑容加深,宁南星立刻改了口风,“那自然不能再算是暗卫了!” “如此,甚好!小六哥,我刚刚好有些口渴,想要喝一碗新鲜的鱼汤?可惜咱家没有鱼,要不然,小六哥去钓几条鱼来?”沈团团小心地询问着小六哥的意思。 小六的心里已经默默地练了一套剑法,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煞气! 小六这几日在暗中,几乎是天天都能见着沈家的沈长贵日日拿着一条鱼竿,不管船行,还是不行,沈长贵只要得了空了,就必然守在鱼竿旁,日日点卯,日日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已然入了春了,天儿也暖和了一点儿,官船一路北上,几乎没怎么耽搁。所以,官船行驶中,还想钓上鱼来,除非鱼多鱼傻。 只不过,比起与沈团团相处,暗卫宁愿选择钓鱼! “属下这就去钓鱼!” 暗卫身形一闪,就出了门。 船舱里,只余下宁南星和沈团团二人。我 宁南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媳妇儿,小六哥的事儿不是我要瞒着你,实在是怕你知道了不自在。” “来, 你过来好好地跟我说说,你还瞒着我什么事儿?”沈团团一撩裙摆,小短腿一抬,如恶霸一般一脚踩在椅子上,若是手里有一把刀,那就更像是逼良为娼的恶霸了。 宁南星配合地抖了抖身子,既然媳妇儿想玩,他当然一定要配合的!还一定要用尽生命配合!“媳妇儿,我——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儿瞒着你,若不然,回头等我想起来了,我再跟你说?” “那你慢慢想,我去寻一把刀来!” 没等沈团团收回腿,宁南星连跌带撞地就扑到了沈团团的脚边,抱着沈团团的大腿,“天地可鉴,我思来想去,我唯一瞒着你的就是,我可能爱你爱得深沉!” 沈团团被闹了一个大红脸,哪成想,宁南星压根就不按照常理出牌!“你——你别胡说!” “媳妇儿,你摸摸我的心,你听听,我的心都是为了你而跳动!”宁南星看着沈团团的大红脸,只觉得赏心悦目。只是抱着沈团团的小短腿仍是不肯撒手。 沈团团原本还想着装个恶霸撑撑场子,哪成想宁南星会突然来了个深情告白,沈团团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算没有准备就算了,可是这一条腿还踩在椅子上,这模样总归是有点儿不雅,沈团团动了动脚,想将脚给放回去,哪成想,沈团团刚动一动腿,宁南星似是有所知,立马紧紧地抱着沈团团的大腿不撒手,“媳妇儿,你这是还是不信我啊!” 沈团团咬着唇,抽脚,抽不出,再抽脚,还是抽不出来!“宁南星!你撒手!” “媳妇,你这还在生我的气吗?”宁南星的眼里噙着泪,欲哭欲泣。 沈团团算是看明白,自己这是被狼个算计了,“不生气了!我的相公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生气!”话虽这般说,但是沈团团却是微眯着眼睛,咬牙切齿狠狠地道。 宁南星很是贴心,“媳妇儿,不用勉强自己,生气就揍我出出气,我保证不还手的!就是打伤了我,留了血,我一定出门就说是自己给磕的, 保证不提我媳妇一个字!” “相公多虑了,既然都是误!会!我怎么!可能会揍你呢,怎么,难不成在相公的心里,我难不成是一个不讲理的媳妇儿吗?!”沈团团咬牙切齿,趁着说话的间隙,又拔了几回腿,愣是没从宁南星的怀里给抽出来! 她腿酸了,还不成吗!她想要回自己的腿,怎么就这么难! 宁南星的眼瞧着沈团团的脸都已经奇臭无比,这才慢悠悠地起身,“呼,可算是得了我媳妇的谅解了!真是吓死我了!” 沈团团的右腿架在椅子上这么长一会儿,宁南星刚起身,沈团团就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腿!因为速度过快,一个用力过猛,右腿给抽筋了! 307 一言不合就推倒 沈团团的右腿架在椅子上这么长一会儿,宁南星刚起身,沈团团就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腿!因为速度过快,一个用力过猛,右腿给抽筋了! 宁南星嘴角翘起的好看的弧度在沈团团抬手求救的时候,适时地掩下。状若担心,“媳妇儿, 你怎么了?伤着哪儿了?快让我给你把把脉!” 沈团团龇牙咧嘴,“抽筋——我就是腿抽筋了。把你搁在我脉搏上的手给拿开!谁家抽筋还要把脉的!嘶——” 宁南星也不恼,顺势又给沈团团揉腿…… 沈团团一觉睡醒,依旧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揉着腿,揉着揉着就揉到了床上去,还被狠狠地被宁南星疼了一把! “这下子好了,丢人丢了一船!”沈团团捂着被子不肯探出头来。 宁南星吃饱餍足,把玩着沈团团露在被子外的头发丝儿,“我这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我这不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吗!若是用说的,总不如用做的来的直接!” “呸!你瞎说!你就看我傻,可劲儿地诳我吧!”沈团团探出脑袋,怼了几句,又缩回去了。 最近闲着无事,宁南星偏爱逗弄沈团团,偏偏自打上回哄着沈团团要了一回后,沈团团就不让宁南星近身,宁南星自诩一个疼媳妇的老公,自然不能让媳妇为难,所以可劲儿地憋着,也只有在沈团团睡着了后,偷个香,摸上一把。 这一回,若不是因为沈团团误会大发了,宁南星觉得自己说不定能一直憋着到了京城! 不过这话说出来,沈团团那是一个字都不信,别说一个字,就是半个字也是不信的! “若不是你误会了我跟小六哥有个什么的,我还能费力气地跟你表忠心?”说着说着,宁南星自己都快信了! 沈团团气得咬牙,伸手就朝着宁南星的大腿根部拧去,“我要你用这玩意儿给我表忠心?嗯?” “我这不是用最直接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让你知道,你男人没有问题,正常着呢!我眼光八路,瞧你红光满面,应该是已经接受了我的现身说法了!”宁南星也不嗷,任由着沈团团拧着。 媳妇给的打骂,一定要生生地受着,回头等着媳妇心疼了,就会撒手了! 沈团团实在是急恼了,拧着就不撒手! 只是那什么玩意儿一碰一碰地碰着她的手!什么玩意儿! 待得沈团团明白那是个啥,轰地一声脑门一热,立马撒了手! “宁南星!你故意的是不是!” “媳妇儿,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宁南星果然想的没错,她媳妇就是疼他,都不舍得让他多疼半会儿! 沈团团真是气得够呛,看得宁南星没事儿人一样,翻身不愿意搭理他! “媳妇儿,你且睡着,我去给你上外头探探风去!”宁南星压根就不介意自家媳妇对自己的疼爱,特意去箱子里换了一身的衣裳,神色如常地出了屋子。 肖婶一直拦着沈家兄弟俩不让人靠近屋子里,原本沈家兄弟俩还执意过去,待得屋子里传出了细细碎碎的宁南星哄着沈团团的声音的时候,沈家兄弟俩能有多远走多远了! 他们虽然没有成亲,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傻! 如此一来,对于沈团团夫妇俩的私事儿,他们还是更加关心从屋子里出来这一身黑衣的男子,一言不发地出了屋子,一出来就占了沈长贵平日里钓鱼的地儿! 肖婶看到宁南星无事人一样地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脸上没有花,只是换了一身的衣裳,呼,看来少夫人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性,不由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少夫人无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被我哄得睡着了!” 宁南星对上肖婶质疑的眼光,挺了挺腰板,“团团知书达理,温柔大义,经过我的解释,怎么可能会误会于我!肖婶多虑了!” 宁南星也不管肖婶信不信,左右他是不信的! 被拧的大腿根部还疼着呢! “来,长贵,长明,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小六哥,是我我舅家的家人。”宁南星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小六的身份。 暗卫看了一眼也宁南星,没有想到,少主子竟然会将他归为穆将军的家人。 将军说过,少主子面冷心善,看来,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暗卫的这一点儿感慨,也不过就是维持了几息! “你们也不用跟小六哥客气,团团让小六哥钓鱼,要是没有钓到,晚饭就没了,你们可的盯紧了一点儿啊。”宁南星长袖一甩,抬腿就去了宁老头儿那屋。 沈长明掏了掏耳朵,“我刚刚好像有听到磨牙的声音?是我的耳朵出错了吗?” 沈长贵也点点头,“我好像也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我怎么没听到。”暗卫突然开口,惹得沈长明立马忘了探究磨牙的声音从哪儿来,原来小六哥不是哑巴啊! “小六哥,我跟你说,这船开着呢,可钓不到鱼的,我姐该不会跟你在说笑吧?毕竟我姐,可是知书达礼,温柔大义的人!”没错,这词儿就是沈长明刚刚听着宁南星说的,这会儿就能现学现卖上了。 暗卫点点头,也不接话。少夫人自然是好的,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好的也变成了好的! 文家和孙家都着人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待得有眼尖的看到宁南星换了一身衣裳,哪还有不明白的,都倒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妇之间可不就是这么理儿。 沈团团装了几日的缩头乌龟,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这才小心地出门,一出门,就看到小六哥霸占了沈长贵的位置,一心地盯着水面,在钓鱼…… 她都要忘了这一茬了! 她只记得自己丢人丢了一整船! 果然,还有比丢人更重要的事情! 在看到小六哥的这一瞬间,沈团团立马恢复了精神,抬头挺胸,阔步朝着小六哥走来。“小六哥,想来我卧床病了的几日,小六哥应该收获颇丰吧?” 小六听着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谁! 笑话,跟了少主子几年,就这个脚步声最熟悉了! 不得不说,脚步声也如人,这个脚步声太霸道,实在是想要忘记都难! “少夫人!”小六哥起身,手里还不忘紧紧地抓着钓鱼竿。 “小六哥钓鱼呢,这几日我卧病在床的时候,怪想喝鱼汤的,可惜,一次都没有吃到呢。”沈团团又强调了一番“卧病在床”,要不然,她都快要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说话,这一阵阵地心虚袭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属下无能。”暗卫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少夫人如何说,他就是不能离开这个位置!钓鱼其实是个好差事,除了吹来的风有点儿冷!但是他不怕冷! 沈团团实在是架不住暗卫“不说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的眼神,黯然离去。 宁家因为多了一个寡言的小六哥,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沈团团势必要从小六哥那儿找回场子,卯足了劲儿地缠着小六哥。这可是让宁南星心里不安定了 ,什么时候,沈团团可曾缠着人过? 就是他们你侬我侬的时候,沈团团都没有见着有半点儿缠人! 宁南星顿觉地危机感十足,也不管医书了,眼瞧着媳妇儿都快要没有了! 至于暗卫,忍不住翻白眼…… 隔壁船舱的孙家倒是安静的很,就是连被孙雅思带上了船的青娘母女俩, 寻了一间空置的船舱安置了下来。这些天,青娘母女俩都是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的船舱里,除了偶尔地送一点儿小吃食孝敬孙三夫人,其他的时候,鲜少出现在人前。 原本孙三夫人并不赞同孙雅思将人带了回来,只是听着孙雅思一番哭诉,说是被隔壁的宁家给甩了脸子,孙三夫人也实在是架不住女儿的苦求, 睁只眼闭只眼地将人给留了下来。 索性,青娘母女俩都是识趣的,上了船也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儿的逾矩。得了青娘不时的孝敬,孙三夫人也渐渐地会留人坐下吃个茶,说说话。 孙雅思倒是彻底与文沁断了往来,每回见着文沁路过孙家的船舱的时候,孙雅思都是嗤之以鼻,惹得文沁快步地走过。 这日子平平稳稳地过,眼瞧着离着入京还有七八日的光景,一大早,一声惊恐的喊声冲破了天际! “啊——快来人啊!” 沈团团还迷糊地睡在床上,听着这喊声,吓得睁开了眼睛,“外头怎么了?” “没事儿,睡吧。” “该不会是出什么大事儿了吧?” 沈团团迷迷糊糊地扒拉着宁南星胳膊,打了一个哈欠。 宁南星抬手轻轻地拍着沈团团的后背,“没事儿,若是有事儿,小六哥早就叫唤了。”宁南星睡得很放心。 沈团团又打了一个哈欠,决定听话地继续睡觉,就听到隔壁几件孙家闹腾了起来。 得,这想要睡啊,也睡不了了。沈团团推了推身边的宁南星,“还是起来吧,说不定是真有事儿。” 308 道貌岸然的草包 沈团团穿戴齐整出了门的时候,就看到船板上已经很热闹了。 肖婶看着沈团团只是穿了一件袄子就出来,“这天儿还早着呢,赶紧去寻一件披风来。”肖婶知道沈团团夫妇俩都不喜欢旁人进他们的屋子,所以就算是生怕沈团团冻着,也只是站在门口催促着宁南星赶紧去拿。“就是那个刻着梅花的箱子里,我给放了好几件披风。” 宁南星自然知道船舱里放着的箱子里大多都是沈团团的衣裳,这还是当初,在宁南星的张罗下,没等沈团团进门,就已经从京城请了绣娘上门,给沈团团做了不少的时新的衣裳,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做了不少。 哪成想,这衣裳还没怎么穿上,这人就已经北上去京城了。 “我没有做披风,别忙活了。”沈团团原本就不会女红,带过来的衣裳也是尽是图着方便来,王婶和蒋惜念陪着,去江夏城中做了不少的。 宁南星冲着沈团团神秘一笑,“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去!” “怎么不知道我有披风了?”沈团团失笑。“弄得神神秘秘的。” 肖婶看着小俩口感情好,更是欢喜,她就欢喜看着这小俩口恩恩爱爱的, 那么她伺候小小少爷的日子一定是不远了。“少爷这是在卖关子呢!” 等着宁南星拿出来的时候,沈团团欢喜地忘了说话。“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宁南星很满意沈团团眼里迸发出来的亮光,抖开斗篷,“怎么样子,可还欢喜?” 只见着水蓝色的斗篷上,绣着月中琼楼,薄雾缠绵袅袅着几枝腊梅花。 沈团团见了一眼就欢喜,等着宁南星给沈团团披上了斗篷,齐整地帮着带上帽子,系上水蓝色的系带,沈团团只觉得欢喜地要冒泡。“太美了!我最喜欢这帽子了!太得了我欢心了!” 沈团团摸着斗篷的内里,是用纯白的绒兔毛做的,这么一大块的绒兔毛,得费了不少的银子吧。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小小的一小团裹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眸中笑意散了开来。 宁南星牵着沈团团的手,在袖子里紧紧地握了握,沈团团被宁南星突然的动作,给闹了一个大红脸。沈团团任由着宁南星牵着,实在是斗篷太美,她怕她一会儿只顾着美着,没空去看路,有人牵着引着也是极好的! 沈团团才不会承认,她是因为宁南星难得情绪外泄,她能感受得到,宁南星的满眼的爱意,似是要将她吞噬了。 “肖婶,这是出了什么事儿?”等沈团团收敛了欢喜,才开口问道。 肖婶摇头,“不知呢,只听着孙家的下人咋咋呼呼的跑着,没听说什么事儿。” 肖婶对于孙家倒是不大感兴趣,虽然俩家人隔壁地住着,但是俩家人向来没有往来,肖婶也不会去多嘴问一问。“既然都起来了,赶紧去洗漱一下,先吃早点儿吧。” 宁家在上船的时候,船老大就分给了宁家一间单独的船舱做做饭的地方,虽然简陋,但是胜在一家归一家,倒也是方便。肖婶又是早起惯了,所以,一早地就煮上了粥。 等沈团团与宁南星坐在甲板上吃着粥的时候,文沁身边的丫鬟匆匆而来。 “宁少爷,少夫人。”香叶给二人行了礼。 沈团团没想到香叶一大早会过来,“小姐让奴婢给少夫人送一些点心。” 香叶将点心交给了肖婶,又拉着肖婶一番窃窃私语,这才离去。 肖婶阴沉着脸,“这孙家真是欺人太甚!” 肖婶早年跟着宁夫人在穆家,自是风光无限,后来随着宁夫人嫁到了宁家,因为宁家早就已经分出来,所以跟着当家主母也是清闲。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所以,等着香叶一走,肖婶的脸再也绷不住了。 沈团团倒是不明所以,“是香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肖婶你别往心里去,别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肖婶摆摆手,“哪能呢,香叶这小丫头好着呢!文小姐特意差遣了香叶过来报个信,生怕咱吃了亏了。” 沈团团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难不成是隔壁的?”沈团团很清楚自家人都是规规矩矩地在船尾活动,鲜少去跟人走动,怎么可能去招惹了人!再说这船上也这么三家人。 “肖婶你快坐下慢慢说!” 肖婶也顾不得主仆之别,谢了座后,就与沈团团一一道来。 原来这孙家一大早地就闹腾,是有原因的。 且说这孙家的厨娘天儿才亮就得去灶房里做早点了,孙家主子多下人多,所以要赶早地去,要不然等主子起了就没有早点儿,就会挨了责罚。所以厨娘早早地就起了,要说得亏了孙家的厨娘带了俩个, 俩个厨娘到了分配来的灶房,开门进去, 如同往常一样,舀米做粥。 哪成想,一袋袋堆在墙角的米袋子没了! 当真是一粒米都没有了! 厨娘很清楚的记得,在石炎城停妥的时候,采买的一共买了整整六麻袋的米面!这会儿,什么也不剩下了!就是连其他的肉食也没有剩下! 厨娘原本的那一点儿睡意,给吓得精光,也不顾是否会被责罚,惊声嚷嚷了开来。 说到底,这原本是孙家的事儿,挨不着宁家什么事儿。 不过据文沁让香叶带过来的消息,说是孙家如今怀疑人偷了粮了。若不然,好端端的,这米粮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 至于这偷了粮的人么,自然只有家境贫寒的庄户人家的宁家了。 这话还是文沁偷听来的,也顾不上自己的名声,就让香叶借着送东西的名义,将消息给带了过来。 沈团团也是气愤难当,“孙家这是想挑软柿子捏了?” “听香叶说,孙三夫人一早地就拜访了文老夫人,文老夫人劝了几句,说是宁家断然不可能贪墨这几袋米粮的,劝着孙三夫人往别处寻寻,也不知道这个孙三夫人有没有听进去。”肖婶难得动那么大的气,真是恨不得将孙家人给一一捏死算了。 宁南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言语,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手,听着沈团团与肖婶二人义愤填膺地谴责孙家这个糊涂蛋。不,不是一个糊涂蛋,是一窝糊涂蛋! 肖婶气不过,原本寡言的性子愣是被逼得碎碎念,“去我跟老太爷说一声,免得一会儿吃了亏了!” 沈团团眼瞧着肖婶气鼓鼓地冲进了宁老头儿的屋子,沈团团就是想拦着也没拦住。果然,不出多会儿,宁老头儿的屋子里传来了宁老头儿的爆吼声…… “我怎么瞧着,肖婶最近越发地有——有人气了?”沈团团仔细了一下措辞,到底还是觉得有人气儿更有感觉。 宁南星倒是并不以为意,“我小时候,肖婶时常跟在我娘的身边,虽然不大说话,但是脸上也经常带着笑脸,肖婶办事最是稳妥,所以我娘也是等闲离不得她!只是这些年,我跟祖父来了江夏城,宁家也日渐没落,主不主,仆不仆的,想来肖婶也无心说笑。只是如今不一样了,我也娶上媳妇了,也回京了,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肖婶这是有了盼头了……” 宁南星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是,有了盼头。 沈团团重重地点点头,“是呢,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俩人还没来得及忆苦思甜,孙家人就已经杀了过来! 为首的是孙雅思兄妹俩。 此行孙三夫人带着儿子儿媳,还有小女儿。就算只有主子四人,但是排场一点儿都不小,据说,孙三夫人这是举家往京城迁,所以,就是奴仆也带了不少。 所以,这会儿孙思雅兄妹俩领着一干仆人往宁家这边来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安好意。 更何况,宁家早就已经得了消息,知道孙家这是所为何事。 “宁兄,实是冒昧打扰了。也不知道宁兄可知今早发生的事情?也不知宁兄家里头可有遭了难了?”孙彦安冲着宁南星拱拱手,礼数十足。 宁南星坐在椅子上,斜睨了一眼孙彦安,嗤笑了一声,“未曾又如何?遭了,又如何?” 孙彦安并不介意宁南星的失礼,长叹一声,“不瞒宁兄,家中遭了难,石炎城中所采买的米面油粮全都不见了,这在茫茫运河上,若是少了吃的,无异于等死受罪。” “那又如何?”宁南星想起以前在京中,见惯了这等翩翩然的公子哥儿,道貌岸然,张口闭口伦理道德,只是内里却早就已经坏了芯了。 孙雅思听着宁南星几番地不配合,也有些恼了,凭什么一个庄户汉子坐着,他们要站着跟他说话!真是好大的脸!“哥,不要跟他们说这么多的废话,我看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是一会儿搜出了咱家的东西,看他们怎么嘴硬!等上了京城,我就要报官,抓着他们都去见官!” 孙雅思新仇加上旧怨, 这会儿一双眼睛都定在了沈团团的身上,看着沈团团身上的斗篷,更不得给夺了过来。这个式样的斗篷,她还是头一回见着!就算是头一回见着,但是孙雅思也敢肯定,这一定是时新的式样!就是在京城中,也定然不会输给旁的高门的小娘子! 偏偏这么一件斗篷,出现在了一个农妇的身上! 孙雅思嫉妒地快要发狂! 309 你们家也遭了贼? 孙雅思话落,就得了她哥孙彦安的呵斥,“小妹不得无礼!还不赶紧给宁兄和宁夫人道歉!” 孙雅思气得双眼发红,明明刚才在她娘的屋子里不是这样说的,这会儿只不过就是在宁家人面前,他哥就换了说法,竟然还呵斥她,让她给泥腿子道歉!“哥!我不要!凭什么让我道歉!我又没有说错!就是他们偷走了我们家的粮食!” 沈团团微恼,她最是不耐烦看着明明已经年纪不小的人还耍脾气,这是当别人都没有脾气吗?“孙小姐还请慎言,这空口白话谁不会说?谁人知道你们家的粮食被偷了,若是换成我说,说不定是你们将粮食藏了起来,然后故意嫁祸我们吧?” “嫁祸你们?就你们这般,也配我们嫁祸?”孙雅思毫不示弱的回道,言语中尽是鄙夷。 宁南星不愿意让沈团团在人前与人争执,宁南星早早地就已经告诫沈团团,回头若是孙家人找上了门,万事有他!沈团团原本还是想安安静静地做个小媳妇的,哪成想孙雅思一句一字地太过咄咄逼人,宁南星又不好与一个小娘子一番见识,沈团团实在是没忍住就怼了回去。毕竟她穿着这么一身美美的斗篷,没道理要坏了自己的形象的! 孙老头儿躺在床上,恨不得这会儿就能飞身出去!“真是太气人了,这还没有到京城呢,就被人欺负上门了!搜,让他们搜!要是没搜出东西来,我看孙家上下拿什么跟我交代!” 孙老头儿气吼吼地在船舱里大喊,孙家主仆上下很清楚地听了个全。 孙彦安原本还想着好好地说话,虽然瞧不上宁家庄户人家上不得台面,但是到底记得她娘的嘱咐,不好将事情搞得太僵。若是传出了孙家欺人太甚的名声,总归是不利于宫中的淑妃娘娘。且船上人多嘴杂的,一个不慎,就会被人给瞧了去。 “宁老丈误会了,我们只是来打听打听消息的,若是宁家也遭了贼了,咱们俩家说不定可以一起寻一寻。”孙彦安面上有些尴尬,他原本是想敲打敲打宁家人,等他说明了这其中的厉害,官家和平头百姓家的差距,宁家说不定就会诚惶诚恐地将自家的粮食给交了出来! 孙三夫人早就已经着人查清楚了,问了不少的船工,都说昨日夜里船上没有半点儿的动静,宁家又是在船尾,若是想要去他们家的灶房去搬粮,势必要从船尾到船头,如此反复,再加上船上都有船工,这恐怕不大容易给蒙了过去。 不过,粮食就是没了! 孙三夫人早就已经与孙彦安商议好了,仗着孙家的权势,仗着孙家人多势众,就算是宁家是清清白白的,也要逼得宁家交粮!要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孙家可就要遭殃了!这儿离着京城最快也还要七八日的光景,除非他们主仆上下不吃不喝,才能熬过去! 孙三夫人原本也不想如此,只是她早就已经去文家拜访,文老夫人是个回过日子的,在石炎城采买的米粮也不过就是比着几日的口粮,若不然也不会如同上回在石炎城靠岸的那边,这才多出了一些日子,文家的一日三餐就颇为拮据。 与文家抠抠索索的过日子不同,宁家就显得大气多了,日日都能从宁家那边传来肉味儿! 谁也不是瞎的,在石炎城靠岸的时候,宁家采买的东西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就是活鸡也买了不少,随时准备着杀鸡宰肉吃!可见这才几日过去,想来还剩下不少! 且宁家人又少,就算是加上一个婆子也不过就是六口人,不过少了几麻袋的米粮,想来宁家熬一熬也不会有人饿死! 所以,孙三夫人与儿子一合计,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宁家。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宁家竟然会不配合! 宁家这么强势,这就让孙彦安有些迟疑了。 若说宁家只是商户人家,怎么可能会这么耿直,而且还不是一个俩个地耿直,是一串的从老到小都耿直,就是连那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也是气愤不已!按理说,这等平头百姓最是懂得趋利避害,一听了他们官家的名号,怎么可能会不怕! 但是,宁家却不同了,叫嚣着要他们给个说法,给个交代?难不成只是虚张声势? 一时间,孙彦安想得有点儿多! 宁老头儿可不管孙彦安有没有什么想法, 一把火烧啊烧啊差点儿将他给烧秃顶了!“安南府的孙家,没想到几十年默默无闻,不过就是仰仗着一个女人,竟然为虎作伥!真是好大的脸啊!” 孙彦安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心里当下就有了决断。朗声冲着船舱里的宁老头儿道,“宁老丈,实在是误会,小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宁家人,我这就让小妹给你们赔不是。小妹,还不赶紧给认个不是!” 孙雅思怎么愿意在沈团团面前被人落了脸,更何况还是她最瞧不上的农妇的面前!“凭什么让我赔不是,我又没有说错!他们是不是贼,也要让我搜了东西再说,若是证明确实不是他们偷的,我才肯赔不是!事情都还没有水落石出,就想让赔不是,休想!” 孙雅思气鼓鼓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哥压根就不会帮她!若是她还继续站在那儿,她哥只会逼着他给人赔不是! 孙彦安无奈地摇摇头,“我小妹不懂事乱说话,我代替她给你们赔不是,还望你们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别跟她一番见识。”孙彦安又说了一番客气话,这才领着人离开。 等孙彦安一走,沈团团就回了宁老头儿的船舱。肖婶帮着沈团团将斗篷解下,挂在一旁。“祖父,你可真能耐,几句话就将人给骂了回去了。” 宁老头儿一如既往地不经夸,一听到沈团团竖着大拇指地夸他,就忍不住嘚瑟。“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祖父走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怎么可能会对付不了这种人!” “不过祖父你怎么知道他们所安宁府的孙家?”沈团团很是好奇,毕竟姓孙的人家可是不少。 宁老头儿看了一眼杵在一旁做木头的暗卫小六,“以前行医的时候,路过安宁府,这孙家算是安宁府的大户,只不过那是百来年前的,孙家早些年就已经没落了,早年我经过安宁府的时候,听人说起过,这孙家行事没个讲究,听说将嫡出的闺女孙女,一个个地都送出去给人做了妾!你想想,一府的男人竟然是靠着女人起来的,你说这孙家还能有何用?” 沈团团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孙家竟然是这样的。沈团团不由地有些同情孙雅思,“孙雅思嚣张跋扈的,该不会是不知道有这事儿吧?” “这在安宁府都不是秘密了,那小丫头会不知道?我听说,这孙家好像出了一个什么娘娘,说不定也是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吧!”宁老头儿可不待见孙雅思,这样的丫头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好不容易养大一个小娘子竟然给人送去作妾,真是……” 宁老头儿叹息着摇摇头。 宁南星倒是冷情许多,“不过,送女人倒是比男人考科举便利地多了。” 宁老头儿一听宁南星这话就不干了,“宁南星,我跟你说,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能作践宁家的子子孙孙。就算是咱家的小娘子,那也得千娇百贵地养着!若是被婆家磋磨了,宁愿休了那家人,咱自家养着!” “你跟我说有何用,我左右不管事儿,你既然想管,你就活得久一点儿,若不然,鞭长莫及!”宁南星呛声道。 宁老头儿被气了个倒仰,“嘿,往后可都是你的子子孙孙啊!我要是能活那么久,用得着你看着吗!”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莫强求!”宁南星老神在在地劝道。 沈团团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这一对祖孙俩撞在一道儿就要吵吵嚷嚷,吵到最后就是谁也不理谁!但是能瞧得出来,这祖孙俩感情深厚着呢。 相比宁家的吵吵嚷嚷,孙家那是的的确确地在吵嚷着! 孙雅思一回来就忍不住将所有的事情一句不落地复述了一遍,等到她哥回来的时候,她娘又让孙彦安给重复了一遍。 孙雅思受不了被冷落,明明她是按照她娘的意思去办事的,但是却被孙彦安给闹了一个没脸。“娘,你看哥,都不愿意帮我!” 孙三夫人沉着脸不知道想什么,被孙雅思抱着胳膊一摇晃,心烦意乱地甩开孙雅思的手。“你哥没有说错,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吗!要是得罪了人了,我看你姑母怎么拿你是问!” 孙雅思吓了一哆嗦,她原本打定了主意,等到了京城,一定要想办法讨好做了淑妃娘娘的姑母,还有祖母!只要他们能瞧得见她的好,那么,一定不会让她给人作妾的! 毕竟如今已经有了姑母做了娘娘,孙家已经起来了! “娘——你们欺负人——”孙雅思哭着回了房。 310 床板压不住了 等孙雅思哭着回房,孙三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思儿的性格恐怕你爹他们应是不喜的啊。” 孙彦安俨然一副好兄长的模样,“娘,你放心,这一回入京,儿子定当全力考中个举人,以后为娘撑腰。” 孙三夫人欢喜地直抹眼泪,“娘的好儿子,真不愧是娘的好儿子!咱们这一房就靠你了,是娘没有用, 没给你多生个兄弟助力。还要你帮衬着家中姐妹!” “自家兄妹,自是应当相互帮扶的。” 母子俩说了一番客套话,末了,孙彦安才道:“娘,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这宁家的老头儿叫嚣着那些话,我听着倒是不像是普通的农户人家该有的底气……” 孙三夫人虽然在船舱中,但是宁老头儿的叫骂声早就传了出来,虽然我粗俗不堪,但是却不由地不让人多想,“难不成,这宁家在京中也有什么靠山不成?” 孙三夫人与孙彦安对视了一眼,才道:“说句不敬的话,难不成,宁家也出了一位娘娘?” “这也不是没可能。”没有别的途径能比入宫为妃更能带动一个家族。 孙三夫人恍然想起,“我倒是想起来了,难怪之前文老夫人话里头劝着我别去折腾,说不定文老夫人早就知道宁家的背景?” 孙彦安心里一凛,“那定是差不离的,文老夫人常年待在京城之中,对于京城之中的变故自是了如指掌!亏得儿子机智,愣是没有照着小妹的话说下去,将话给回转了回来,回头,我去跟小妹赔个不是。” 孙三夫人赞许地点点头,“该是如此,咱们三房头一次回京,一定要在老夫人跟前好好表现表现,回头得了淑妃娘娘惦记,思儿的亲事自是往高了去的。” 孙彦安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离去。 因为宁老头儿闹了这么一出,孙家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这一俩日,孙家朝着船工借了粮,勉强糊嘴,等到了第三日,船工哪有粮食能借人。孙家无法,只得厚着脸皮去朝文老夫人借粮,文老夫人向来节约惯了,这粮食也都是数着人数给备下的,余下的也不过就是多了那么几天的。 再者,谁晓得这船什么时候能到,就算是文老夫人将粮食给拿出了一半,估计也不够孙家人一家子吃上几日的。文老夫人委婉地表达了帮不上忙后,挪了自家的三四日的口粮给了孙三夫人。孙三夫人自是允诺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孙三夫人再问起宁家人的时候,文老夫人自是一概不知。 孙三夫人心里恼怒,却也无法,带着粮回了自家的船舱。 要说这船上粮食储备地最丰富的就是宁家了,若不然,在得知了丢粮后,孙三夫人就将手伸向了宁家,可惜的是,没得逞。如今再想要去宁家借粮,那断然也是不大可能的。孙三夫人无法,只得花重金向船工买粮,只是船工的口粮哪比得上孙家人的粮食这般精细。 受不得苦的孙雅思逮着了要去宁家串门的文沁,愣是跟着文沁起了宁家,一开口便是借粮。 就算是借粮,孙雅思也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放心吧,这点儿粮食,我们家以后会加倍奉还的!” 沈团团嗤笑了一声,“那你倒是借我粮啊,回头等船靠了岸了,我还你双倍,不,三倍也可以!”沈团团早就听说了孙家人如今处处在借粮,船工的那一点儿份粮早就已经盯上了。孙家人许以重金买粮,那些个船工本就是日子艰难,只要自己省下一点儿粮食就能换回一年的工钱,怎么会不乐意!勒紧裤腰带,就是喝水,也要卖粮! 孙雅思不甘心,“你知道我家没粮才故意这么说的!我又不白要你的粮!你这人有没有善心!”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善心!”沈团团半点儿不甘示弱。 孙雅思被堵得心肝脾肺都疼,“我记得你了!”狠狠地跺跺脚狂奔回去。 文沁有些担心,“沈姐姐,这般会不会得罪了孙家?我听嬷嬷打听来的消息,孙家如今的淑妃娘娘正得盛宠,孙家人又爱记仇,我怕是——” “不怕,祖父说了,让我该如何就如何,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祖父的话,我这个做小辈的那是一定要听的!”沈团团虽然知道宁老头儿时常不靠谱,但是对于自己憋气还是让人憋气这事儿上,大大方方地决定还是让别人不舒坦来的比较痛快! 所以,这一回,还是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眼瞧着还有四五日的光景这船就要抵达了京城外,孙家又闹出了一通变故。 原是孙彦安的媳妇给闹了出来的。 孙彦安不知何时,竟然与青娘的闺女给搅和上了。孙彦安的媳妇痛哭流涕,骂着孙彦安忘恩负义,竟然为了一口吃的,竟然与来路不明的女人给搞上了!这事儿虽然第一时间被孙三夫人压了下来了,但是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青娘拿出了家中所有的米面油粮等物,跪在孙三夫人的房门外,求着孙三夫人给她闺女做主! 一直到了京郊,孙家都是安安静静的,也没能再闹出一点儿事情出来,沈团团原本高涨的好奇心倒是被吊得高高的,只能看着孙家人的马车绝尘而去。 宁家与文家也话别后,看着文老夫人的儿子将一行人接走了后,就只剩下了宁家几人。 胆子大一点儿的船工,走向宁家人,“宁少爷,要不然小的去叫几辆马车来?” 宁南星拒绝,“不用,你们去忙你们的,来接我们的许是路上耽搁了。” 船工这才放心地走了,不过仍是不放心地一直注意着宁家人这边。这原是因为,他们的口粮都被孙家给重金买走了,约到了后头,就是日日喝水度日,这日子久了,哪里撑得住,一一地瘫在那儿,连做活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还是沈团团心善,将自家的余量分了一点儿给船工。 尝到了要死的滋味,这一回,船工都是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口粮,生怕被孙家人知晓了。 所以,才有了这一回的船工主动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儿来帮忙的事情。 果然,不多会儿,就有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簇拥着几粮马车赶了过来,一见着这阵仗,码头上的人群纷纷散了开去,交头接耳地打听着这是谁家的马车,这是来接人吗? “这是谁家的马车,这是城郊的御林军吧?这么大的阵仗,这是接谁啊?” “你没看到吗?喏,这是穆大将军家的马车,马车上头都刻着字的!穆府,咱京城中能使唤地动御林军的也就只有穆大将军了吧?” 周遭人议论纷纷,就见着为首的士兵上了一艘官船。 庞永力带着几个亲卫兵上了官船,不用打听,听着声儿就到了船板上。一见着宁南星就觉得有几分面善,待得再看到小六哥矗立在一旁,庞永力就知道这人就是少主子无疑。 “属下见过少主子,宁老太爷!想来这一位,应该就是少夫人了吧?”庞永力自然也从穆将军的嘴里听说了少主子大婚的事情,这还是在穆将军喝醉了酒的时候,一不小心给说漏了嘴的,顺带着还说漏了对于少主子不知道哪儿寻来的少夫人多多少少有些怨言。但是奈何山高水远,穆将军就是有再多的不满意,人家也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 庞永力脑子里想了多少,只是眼神在沈团团身上停留的时间也不过一息而已,就恭敬地向沈团团问了好。 宁老头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们将军呢?” “将军临时有事走不开,这才命属下过来接人。” 宁老头儿摆摆手,对于穆将军去哪儿并不多大关心。“行了,既然人也接到了,那我们就走吧!也不知道咱家的那宅子还能不能住人。” 庞永力就知道这差事是辛苦的差事,虽然能第一时间见着少主子,这是一件好事情,回去以后少不得可以显摆显摆,但是,一想到自己要面对难缠的宁老头儿,庞永力就后悔自己这双手! 原因还是庞永力帮着穆将军收了宁家捎来的信,穆将军一听自己的唯一的外甥一家子要重新上京,心里一欢喜,就将接车的活儿就近给了庞永力。庞永力自然只有感激! 感激地收下了这门差事! “宁老太爷,将军已经让管家收拾出了几个院子,让您老和少主子一行人自个儿挑。”庞永力硬着头皮道。 果然,宁老头儿闻言就炸了,在床板就炸了!“穆云飞那小子怎么敢!你们要是打着主意让我们上了车就想载着我们回穆府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慢走,不送。团团,你去让船工去请几辆马车来!” 宁南星站在宁老头儿的床板边,也知道宁老头儿这是不放心自己,生怕自己倒戈向舅舅这一方,所以这才让团团去寻马车来。 沈团团已经从宁南星口中知道了,他们还有一个舅舅,如今是个镇守边关的将军。至于其他的七七八八,她也都已经从宁南星祖孙俩的口中知晓了。所以,对于出来出现的庞永力几人,吃惊的也只有沈长贵兄弟俩。 虽然上路之前,沈长致说了不少,但是到底架不住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宁南星按住不停地想要从床板上炸起来的宁老头儿,“祖父,我快要按不住你的床板了。” 311 肌无力 “祖父,我快要压不住你的床板了!”宁南星一本正经地道。 从床板上炸起的宁老头儿,看着宁南星果然很认真地压着他的床板,这才慢慢地重新趴了回去,“看我这暴脾气,庞什么——小庞啊,这么多年没见,你好像还是一如既往地看着显老啊!” 庞永力苦哈哈地点点头,“大家伙儿都这么说!”心里却是忍不住腹议,也难为你了,宁老太爷,这么多年没见着,还能记起他这张显老的脸! 宁老头儿并不觉得自己戳中了庞永力的伤心事儿,大实话总是要让人说的! “庞叔叔,劳烦你安排一下,送我们回城郊的宁府吧。祖父年纪大了,气不得。回头等安置好了,舅舅得了空了,我再领着媳妇儿,拜访舅舅。”宁南星都发话了,庞永力自然是选择了听从宁南星的话。 虽然将军说了,不管用坑的用拐的,都要将宁南星一行人给安置到将军府。但是比起将军的命令,庞永力怂怂地选择了听从少主子的话,毕竟到了少主子的手里,将军也只有认栽的份儿。那会儿,少主子还小,将军就是言听计从。还特意坑了身边得力的暗卫,也要将暗卫心甘情愿地送去保护少主子。不得不说,其心昭昭,爱心拳拳。 “属下听从少主子吩咐!”庞永力挥挥手,就有身强力壮的士兵抬着宁老头儿的床板下船去了,“少主子,您先行,船舱里的东西,属下一定会一点儿都不落下。” 肖嬷嬷见着庞永力,眼里也有了几分笑意,只是面冷让人瞧不出来。“少爷你们先行,老奴留着与庞将军一道儿归整箱笼。”到了京城,肖嬷嬷原本的规矩也要重新拾起来了。之前,在江夏城的时候,若不是宁南星特意吩咐肖嬷嬷装作普通的婆子,肖嬷嬷也不会丢了几十年的规矩不提。宁南星生怕吓着沈团团,好不容易给拐来的媳妇,若是吓跑了,可就是罪过了! 肖嬷嬷自是应了,一来主子的吩咐,只有应下的份儿,二来,若是她不应,少爷一定不会留着她在江夏城的。 沈团团对于肖嬷嬷的自称,有一瞬间的发愣,暗自握紧了拳头,她已经从宁南星祖孙俩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宁家如何,又从肖嬷嬷的长达一个多月的随意地透露出来的消息中,知道了穆府如何。 饶是如此,沈团团还是看得出来,他们都低估了如今的穆大将军! 这也不能怪他们不识局面。 宁南星祖孙俩也是从穆将军本人的信件中知道了如今京中的局势,穆将军本人自然也不好可劲儿地吹嘘自己的能耐。至于肖嬷嬷,自然还停留在当初离京之时的所见所闻! 时至今日,谁也没有想到,穆将军如今已经成了新帝跟前的第一大红人! 宁家也随之水涨船高! 宁南星兼祧两家,从庞永力带着那么大的阵仗来迎人的时候,就已经打了人的眼了! 宁南星自然从一下船,看着御林军开路,眉头也皱了皱,“庞叔叔,你还未曾说,舅舅是被何事给绊住了?” 庞永力早就得了幕僚的转告,要将京中的局面跟少主子说一说,免得一回京就不小心着了道了。 “少主子,咱回府再说,这码头上人多嘴杂的。”庞永力看了一眼码头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犹豫。 宁南星摇摇头,“十几年未归府,庞叔叔以为,这宁府还会是说话的地儿吗?” 宁老头儿赞许地点点头,“小庞啊,这么多年,我看你也就是长了点年纪,不长心啊!不过,脸上的皱纹也是没少涨!” 庞有力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双手,生怕一不小心着了宁老头儿的当,抚上了他的苍老的面庞!“少主子说得对,属下就随意地念叨念叨。” “新帝登基时情势险峻,将军有从龙之功。且新帝登基后,将军就率先上交了西北的兵权,新帝多次挽留,三推三让,见将军是下了决心地弃了兵权,新帝这才勉强收回了兵权。有了将军带头在前,新帝自然收拢了大部分的兵权。 将军留在京中,新帝将京郊的御林军的交给了将军,我们这些旧部原本就是穆家的人,自然都从西北军队中回京了。如今都在京中领着闲差。至于这阵仗,是新帝给差遣来的,就是将军在新帝面前再怎么得脸,也不会搞出那么大的阵仗。至于将军, 被新帝留在宫里,商议大事!” 这会儿,商议大事的穆将军正被武德帝留在宫中商议大事! 穆将军盘腿而坐,对面是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的武德帝。 “穆将军,朕都已经让御林军开道,去接你那宝贝外甥一家子了,你为何还坐立不安?”武德帝在一本奏折上圈圈画画,然后就丢给了一旁整理的太监总管福安。 福安弓着腰,将奏折折叠好,放置在一旁。 对于穆将军在御前懒散地盘腿坐着,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武德帝为了让穆将军坐得舒坦,特意命工匠打造了一把特大号的带着软垫子的椅子。 穆将军叹了一口气,又换了一个坐姿,“皇上就别笑话微臣了!微臣对于那个外甥媳妇不满,也不是一日俩日了,我那宝贝金疙瘩外甥,好不容易东躲西藏地长大了,哪成想,翅膀也硬了,还自作主张地找回了媳妇了!” 武德帝当然听说过这事儿, 穆云年近五十,早年丧妻后,再也未曾续弦。如今的穆府中,只有穆家的旧部住着。武德帝赏下了几个女人,但是都被穆云给拒了,缘由是因为穆云在早年的御敌中,不甚受了伤,御医诊断,子嗣艰难。 所以,穆家的唯一的那么一点儿骨血就是穆家的出嫁女所出的宁南星。 还未等穆将军给宁南星张罗媳妇,就听说宁南星已经早早地给自己定下了媳妇!还是一个村姑! 穆将军没少在醉酒之后,深刻地表达对于那个未曾蒙面的外甥媳妇的不满意! 真的是天不满意了,这话都已经传到了武德帝耳中,自然是没少说。 “若不然,朕给你那宝贝外甥赐下几个大家闺秀?”武德帝好笑地说道。 穆将军吓得腿都盘不稳了,“皇上啊,你千万别吓唬微臣啊!微臣年纪大了,伤病多,可经不住惊吓的啊。我早早地就听说了我那外甥媳妇是个泼辣的,偏偏我那外甥是个惧内的!微臣这连外甥的面儿都没有见着,十几年没见了,恐怕早就忘了我这舅舅的模样了吧,要是再折腾这一出,恐怕我这舅舅都要做不成了!” 武德帝状若不满,“穆将军堂堂一品大将军,这么说,就怂了。” 穆将军苦哈哈,“皇上就别拿微臣寻开心了,皇上既然没事,我就要杀到宁府去——去认认亲了。” 武德帝挥挥手,也不留人。“打打杀杀多不好,如今穆将军一家人团聚,是个可喜可贺的好日子。回头,等穆将军认了亲了,朕再赏赐一番。” “用不上,我那外甥媳妇我还不满意呢,免得皇上的赏赐都进了那妇人的手中,如此一来,光是想想就让微臣大为恼火!” 武德帝摇头失笑,“福安,送一送穆将军。” “是,皇上。”福安笑意吟吟地送着穆将军出去。 “穆将军宽心,说不定宁少夫人是个好的呢。”太监总管福安将穆将军送到御书房门口,笑着宽慰。 “承福安公公吉言,我先走了,我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穆将军慢走,若是有用得上老奴的地方,只管吩咐。”福安依旧是笑吟吟的。 穆将军深深地看了一眼福安,点头告辞。 穆将军一出了宫门口,早就有穆家的马车候着,赶车的阿三看到穆将军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阿三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小跑着过来迎人。“将军。” “接到人了?” “接到了,庞将军亲自去接的人,不过——”阿三小心地看着穆将军的脸色, 生怕自己步了庞永力的后尘。 穆将军一脚已经踏上了马车,“喔?不过什么?最近我心气不大顺,不大想听到什么不大好的事情。如果是不大好的事情的话,阿三啊,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阿三点头称是,“属下明白。” 阿三老老实实地等着穆将军上了马车,然后坐上了车辕,吆喝着赶着马车。 穆将军撩开帘子,“阿三啊,我思来想去,还是想问问,你刚刚什么话没说完?” 阿三觉得将军一定不是真心想知道的,所以决定,当下,一定要装傻!“啊,属下刚刚有说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穆将军满意地点点头,“无事儿就好!回府吧!” 阿三原本还想着直接将马车赶去京郊就好,哪成想,将军竟然要回府!将军对于墙头草的庞永力实在是太过信任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回头要收拾烂摊子,阿三就觉得有点儿肌无力!挥不动马鞭子了。 312 归家 穆府,府门外,浩浩荡荡地站着不少人。 穆将军跳下马车,看着府门外的旧部,面露欣慰。背着手,迈着八字腿,巡视地扫了一圈站在门外迎人的旧部和下人。“本将军今日很开心,你们能对本将军的亲眷如此地重视,特意列队迎人!本将军觉得很长脸!” 穆将军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他的旧部,就是列队的姿势都那么帅气,像他! 阿三跳下车辕的动作一顿,险些扭了脚。随即一想,或许,今日只有扭了脚,才能逃过一劫了。阿三的脚背一反,“哎哟——我的脚!” 穆将军抬手,原本还想再说一点儿什么的,一听到阿三略微有些浮夸的叫声,不得不转身往回看。只见着阿三痛苦地皱着眉头,双手捂着左脚,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哀嚎着疼。 “阿三,你这是——怎么了?”那么痛苦的哀嚎声,让穆将军有些难以轻易地下决心猜测。都是刀不刃血的暗卫,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阿三受了暗杀? 阿三的额间留下几滴汗,压抑着痛苦,沉声道:“回将军的话,属下的脚扭着了!刚刚下车的时候,不小心给扭着了。” 穆将军看了一眼车辕,再看一眼车辕,不似确定地问道:“你是从这儿跳下来的?这么点儿高?” 阿三照旧痛苦,“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看到那么多人站在门口,一下子给吓到了!一不小心没留意脚下,就给扭了。” 穆将军点点头,“一定是平时疏于训练,还真将自己当成了车夫了,回头自己去训练场领罚。” “是,属下知错。” 穆将军摆摆手,让人扶着阿三回府,“找大夫给瞧瞧。”穆将军随口吩咐了 一句。 管家应了声,立马请人去请大夫。 因为阿三这么一打岔,穆将军也歇了训话的意思。朝着管家招招手,“宁家安排在哪个院子?” 穆管家是穆府的老人,从小看着穆将军长大,如今也已经五十好几,不过因为从小习武,身子骨硬朗,原本穆管家倒是想早早地退了下来,但是因为穆将军只身一人,偌大的穆府,交给外人打理,穆管家实在是不放心。 “少主子?”穆管家反问了一句。 穆将军点头,“除了南星那一家子,还有哪个宁家。至于那个安宁伯府,我没弄死他,已经算是看南星祖父的面上。”提起宁家的本家,穆将军就有气不顺。 穆管家劝诫,“将军请慎言,这是在京城之中,在这巷子之中,说不定今日这话,就会传到安宁伯府的耳中,或是圣上的耳中。”穆管家只觉得心好累,太累,每日都要操着一颗劳心,不光要忙着府中的大小事务,还要劝诫将军慎言慎行! 穆将军浑不在意地摇摇头,“穆叔,我晓得了呢~”穆将军拖着长长的尾音,决定恶心一把穆管家,要不然这训话就没完没了了。 果然,穆管家听着骚包十足的嗓音,老脸抽了抽,恶寒地闭了嘴。 穆管家的脸色很难看,是真的由内而外的难看!一想到京城之中,有不少人都说他家将军是好龙阳之风,所以才不续弦。这会儿,听着穆将军的嗲嗲的声音,穆管家长长地透出一口气,世道有些艰难啊! “对了,穆叔,宁家被安置在哪个院子里?”穆将军如愿以偿地看到穆管家闭了嘴,这才想起了正事。 穆管家面如死灰,“不晓。” 穆将军挨近穆管家,撞了撞穆管家的胳膊,“好啦,穆叔,我知道你生气,回头我去买一壶好酒给你。这会儿,行行好,告诉我吧,南星他们在哪个院子,都十几年没见过了,着急见见人,认认亲。” “少主子要来府上常住?老奴怎么不知道?老奴今日一直在府内,压根就没有看到少主子的车驾!将军是不是弄错了,记错了时间?”虽然穆管家早就将院子收拾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宁家何时来,所以,这乍一听人来了,但是没遇上,就生怕出了事情了。 穆将军目光冷冽,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旧部,“去,查一查,庞永力接人,都接到哪儿去了!” 他明明收到消息,说是庞永力已经接到了人了!御林军都已经回宫复命去了,这还能有错?! 原本欢喜的气氛凝结,一干人等站在府门外,干站着! 穆将军身上的冷气,一点一点地往外冒。 不多会儿, 就有人复命,“将军,庞将军带着人去了城郊的宁府。” 穆将军眼刀子嗖嗖嗖地乱飚,深吸一口气,“备马,去城郊!” 穆将军翻身上马,谁也不敢拦着,只能看着穆将军绝尘而去。 “那咱还要不要跟着去?”穆将军的旧部们有些犹豫。 穆管家瞪了一眼,“都去,都去!若是将军一不小心动了武了,你们可要拦下来!若不然, 与宁家交恶了,往后少主子可不愿意再来穆府了!”穆管家如今也不期望穆将军有朝一日能娶个媳妇回来,就算是想娶媳妇,如今也是四十好几了,就是娶了媳妇,说不定也生不出儿子来了。 所以,一定要抱紧了少主子的大腿!往后,过继一个小小主子,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少主子,穆管家那是一万个满意! 因为穆管家听说了少主子早早地成了亲了,光凭着这一点,穆管家就觉得,少主子是一个好主子! “记住,千万不能让将军跟少主子起了冲突!我听闻少主子惧内,就是对着少夫人,也要重视!”穆管家追着穆将军的旧部喊话。 穆将军的旧部:这么直接地喊着少主子惧内,好吗? ============= 城郊,宁府。 因为有了御林军开道,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宁府。 庞永力上前叫门,门房一打开门,看到门外浩浩荡荡的士兵,吓得腿一软,“官——官爷,请问找谁?” 庞永力嫌弃地看了一眼门房,“你们主子归家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主——主子?”门房是后来来的,压根就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主子,这会儿听着庞将军说主子,彻底傻眼了。 “滚滚滚,一边滚去!”庞永力的耐心可不好,抬脚一踢,就将大门给踢开了。“宁老太爷,少主子,少夫人,下车吧。到家了。” 等着庞永力亲自扶着宁老头儿下车,宁老头儿站在门外,看着高高悬挂着的宁府,叹了一口气,“终于归家了——” 宁南星亲自扶着沈团团下了马车,“团团,这就是咱们家了。” 沈团团抬头,看着潦草的“宁府”二字,“我瞧着这字好像是祖父的笔迹。” 宁老头儿回过头来,“嗯。当初,我被安宁伯府的赶了出来,只得了五千两的银子,当时气难平,草草地写下了这二字。没想到,一晃,就是那么多年了……” 门房见着有人闯进来,连滚带爬地就去找人了。 “老太爷,少爷你们终于归家了——”门内一声激扬的唤声,生生地将宁老头儿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方管家带着一众下人,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 宁老头儿无意为难于人,“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吧。” 方管家抹了一把泪,率先站了起来,恭敬地迎着人进门。 宁老头儿领着人刚落座, 就有下人奉了茶。 “叔祖父,您总算是归家了!真是大喜的事情,孙儿这就回府去报喜去!”厅堂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脚跨进了门槛,虽然话是对着宁老头儿说的,但是小眼睛却是咕噜噜地转着,早就将一干人等给打量了齐全。 宁老头儿皱着眉头看着站着的陌生男子,“这是谁?”他半点儿不记得这人是谁。 “叔祖父这是忘了孙儿了,孙儿是宁袁飞啊!” 方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忙解惑道:“老太爷,这是安宁伯府二房的宁袁飞,宁伯公二子的嫡子。” 宁老头儿一听是安宁伯府的人,脸上立马就没了好脸色。 宁袁飞也知道自己不受人欢迎, 不等宁老头儿赶人,自说自话地告辞,“叔祖父,孙儿这就回府去报喜去!若是祖父知道您终于回来了,一定会喜极而泣的,祖父时常念叨着您!” “不稀罕!” 宁袁飞拱手告辞。 方管家道:“老太爷,奴才做主给御林军的将士们包了谢银,请将士们喝茶。” 宁老头儿点点头,他对于这些庶务本就不大关心,“我记得,原来的大管家好像不是你吗?你叫什么名?” “奴才方本兴。老管家病逝了之后,奴才不才,被举荐成为了新的管家。”方管家的姿态更低了一些。 宁老头儿点点头,又是唏嘘了一番。当初老管家病逝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有心无力,不能回京。再加上老管家又是得的急症,只能让人好好地安葬了。只听说,府中下人举荐了一名新管家,是个能干的。 宁老头儿不知道新管家的根底,自是不敢贸然地书信往来,只得将阖府上下交给了穆家打理。穆将军又是常年偏居西北,也只能让人盯着宁福不出乱子,旁的竟是有心无力了。 这么多年,宁府没有散了,没有被人吞了,也算是穆家照看不错了。 313 宁府的下人 宁老头儿指了一旁的宁南星夫妇俩,“这一晃十几年,我也已经老了。往后吧,这家中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你们的少夫人处理。” 方管家自然早就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妇人,被少爷护在怀里,就是喝茶,也是少爷亲自端了茶盏,贴心地试过了温度,才递到那个年轻的妇人的手里。方管家不着痕迹地看着,他自是早就已经听说,少爷娶的是农家妇,若是一直在那个小村庄子里,农家妇娶了也就娶了,但是这会儿,已经回了京城了,还将农家妇捧在手心里,他就有点儿看不明白了。 再加上这会儿,宁老头儿索性就将管家权都给了农家妇,方管家心里一凛然。“老奴方本兴见过少爷,少夫人。” 宁南星只是点点头,他离家的时候还小,除了他原本屋子里伺候的老人,他一概都已经不认识了。 沈团团自打方管家出现后,就一直打量着方管家,一言一行,皆是看在眼里。 “这么多年,辛苦方管家操持着府内上下了。”沈团团并不觉得自己说着话有突兀,原本在江夏城中,一来,她如今已经是宁南星明媒正娶的媳妇,二来,宁家祖孙俩都不管庶务,沈团团还未嫁到宁家,就被宁南星哄着接手了宁家的的大小事务。 只是,这会儿,沈团团宣誓着自己女主人地位似的慰劳方管家,这举动落在方管家的眼里,无疑有点儿着急稳固自己地位的意思。 方管家恭敬地鞠着躬,眼里的不屑很好地被掩饰。“都是老奴的份内之事。” 方管家又说了一番话,穆将军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穆将军一路上,马鞭子挥得勤快,不管追上来的旧部,气势汹汹地将鞭子一扔给门房,不等人通报,大步朝着宁府迈进。一跨进厅堂,穆将军就有些傻眼了。 他都还没有准备好,就来了! 见着人了,该说什么话! 要好好地叙旧吗?还是要好好地质问一下? 哎哟喂,好慌张,他都还没有想好!现在退出去,重新想一下,是不是还来得及! 穆将军如此想的,双脚也是很是配合,齐齐地往后退了一步。 方管家正在说着府里头的近况,他何时干站了那么久,说了这么一通话,连口水都没喝上,早就已经唾沫星子都说干了,乍一看到有人闯了进来,待得一看是穆将军,方管家就乐了,忙不迭地上前行礼,“穆将军,您来了!” 宁南星扶着沈团团站了起来,上前几步,站在穆将军的身前,“宁南星见过舅舅。” 问候的话很干,沈团团忍不住吐槽。 沈团团也随着宁南星福了福,“沈团团见过舅舅。” 宁南星:刚刚谁说我来着!!! 穆将军赶紧扶起二人,原本已经决定好的一定要好好生气的事儿,早就已经忘了。“好,好,好,回来就好!” 宁老头儿招呼着穆将军落座,一家人热络地说着话,沈团团就坐在宁南星的身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方管家站在宁老头儿的身后,看着穆将军目不斜视,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沈团团,方管家秒懂,原来外头说的,穆将军看不上外甥媳妇的出身,看来是真的! 穆将军虽然说着话,但是余光一直往宁南星隔壁的位置瞄去,只见着小娘子安安静静地坐着,面上带着笑意,大大方方地坐着,不卑不亢地承着宁南星的照顾,丝毫不拘束,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好像也没错,如今都已经是宁家妇了,这儿就是自己家。 穆将军对着一老头儿,实在是没什么话说。对于小的,穆将军也真心没什么话要说,早几年前,穆将军就已经偷偷去看过宁南星,且二人时常有书信往来,该说的话早就已经说完了。那么,这宁家自然只剩下一个娇俏的小娘子了…… “这是喜欢吃栗子?”穆将军眼睁睁地看着宁南星这小子一直在给他媳妇剥栗子,要知道,这些事情,宁南星这臭小子打小就不愿意做。果真是,有了媳妇,就不一样了。 沈团团抬头,手里还捏着一颗热乎乎的栗子,懵懂着眨着眼睛,对上穆将军带着探究的小心翼翼的眼神,蓦然,露出一个甜笑,“是呢,这栗子很甜,舅舅要不要尝一尝?” 穆将军别扭地扭头,“小娘子家家吃的东西,你自己吃吧。” 穆将军说完,又生怕沈团团误会,扭过头来就看到沈团团这个小丫头没心没肺地将手里的栗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满足地嚼着,就觉得有点儿气短!他就是客气客气,怎么地三送三拒还懂不懂了! 果然是乡下来的小丫头,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宁南星对于自家舅舅别扭的性子早就熟识,不慌不忙地剥着栗子壳儿,“舅舅是大将军,不喜欢吃这些个零嘴儿,往后团团自己吃吧,不用让给舅舅。” 沈团团恍然,“看我,我都忘了咱舅舅是大将军了!” 穆将军听着这一对小夫妇俩一唱一和,明明是夸赞的话,不知道为何,他怎么听着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等到旧部们涌进门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将军可怜巴巴地坐在一旁,而少主子夫妇俩一个剥栗子,一个吃,腻歪地烦人。 宁南星与沈团团二人,与穆将军的旧部们互相见了礼。“团团,这些叔伯们,都是小时候看着我长大的,打小,他们就没少哄着骗着我跟着他们习武,但是一一都被我看穿了!” 沈团团能感受地出来,宁南星是开心的,也是轻松的。 旧部们嬉笑着将厅堂挤了满堂,沈团团起身,吩咐方管家让人去搬椅子来,又是上茶又是搬桌椅,好一阵忙活。等忙活完了,方管家扶着墙,才真正地意识到,宁府的主子回来了,以后,他就是真正的奴才了。 肖嬷嬷一出来,就看到方管家扶着墙,擦着汗,捶着老腰,“方管家这是身子骨儿不舒服吗?” “老毛病犯了,不当什么事儿。”方管家自然还记得,当初肖嬷嬷是被穆家人给要走的,但是没有想到,时隔几年,肖嬷嬷竟然跟宁家的主子一道儿回来了,还寸步不离地跟着少夫人,这说明肖嬷嬷这几年可是去伺候主子了。 所以,一见着肖嬷嬷,方管家也不敢托大。方管家直起身子,将手扶在腰后,“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老奴这就去办。” 肖嬷嬷以前还在宁府的时候,只是一心照看着夫人留下的嫁妆,对于其他的事情想来不管不顾。方管家也是拎的清的,自然不会亏待了夫人身边的老人,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少夫人让奴婢去厨房瞧一瞧,府中来了那么多的故人,自是要好好招待招待的。” “肖嬷嬷一路劳顿,哪用得上劳烦肖嬷嬷,嬷嬷你自去歇息,放心,有我在呢,保管赶得上。”方管家挡着道儿,肖嬷嬷也不强求,只是让方管家快去快回,说不定还有旁的事情要招呼。 方管家一路小跑着去了厨房,一到厨房,就看到吴婆子正坐在门口磕着瓜子,说着今日主子回府的事情。 “你这个死婆子,尽会坏我的大事!”方管家拦着肖嬷嬷,不让人过来,就是怕吴婆子坏事。没想到,到了厨房,果然看到吴婆子正事不干,还有闲工夫嗑瓜子! 方管家抬腿就是一脚,冲着吴婆子的胸口踢去,吴婆子哪受得了这种力道,一下子就被踢得滚落在地。 吴婆子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方本兴你这个挨千刀的,你竟然敢踢老娘,哎哟,老娘要死了,死了就成全你和那个不要脸的刘氏了!” 方管家怒急攻心,“赶紧,给我堵住那张嘴!” 方管家身边跟着的人赶紧将吴婆子的嘴巴给堵上了,方管家实在是怒极,抬手又给了吴婆子一巴掌,“让你闹腾,你再闹腾,你他妈的给我卷铺盖滚蛋!” 方管家一声吼骂,骂的厨娘们都不敢上前来,纷纷低着脑袋缩在一旁。 “如今,主子回府,要是出了半点儿差池,就是被卖了,我也救不了你们!”方管家很清楚,就是他,要想保住管家的位置,都难。 吴婆子总算是停止了挣扎,这才有些慌乱。她倒是忘了,十几年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如今, 宁府是有主子了,若是主子一个不满意,可是要被发卖了的。 见着吴婆子不再挣扎,方管家这才让人松开手。吴婆子得了自由,仍是嘴硬道:“我可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宁家就是卖了谁,也不可能卖了我们这种老人的。方本兴,你可别在这儿吓唬我,这招对我不管用。” 方管家气笑了,“吴嬷嬷,你的夫人早就已经入土为安十几年了,如今这宁府的新的女主子可不认得你!你若是不怕死,尽管去新主子跟前去提提,你是夫人的陪嫁!” 吴婆子也只是嘴硬,心里头对于这些事情自是门儿清。 314 席面 “少夫人吩咐了,府中来了客,让你们厨房像模像样地整治出几桌饭菜来。”方管家说完,也不管吴婆子打算怎么拾弄,转身就走。 左右他能说的都说了,若是吴婆子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他自己丢起来也不会心软。拖后腿的东西,要来也没什么用! 吴婆子等着人一走,接连地呸了几声,眯着眼看着站在一旁的厨娘们,冷意乍现。“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我做饭去!若是这一顿饭做不好,一个个都等着发卖吧!” 到底不愧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吴婆子就算是过了十几年的顺风顺水的日子,临到事了,也不糊涂。招了平日里用的顺手的小丫鬟,“去,到前头去打听打听,府里头都有谁来了,有几个人?” 小丫鬟脆生生地应了,拿着吴婆子给的一包肉干,欢喜地往前院去了。 不多会儿,小丫鬟就回来了,光是穆将军带来的旧部就来了近二十人! 吴婆子倒抽一口气,穆将军的人手可都是吃肉喝酒的好手,都是武将,就是搁个三五个也能吃上一桌,这么个近乎二十人,厨房里的那么一点儿食材,怎么可能够了! 吴婆子立刻找人去找了儿子来,“去,赶紧去醉风楼订五桌上好的席面来!不,是六桌!” 就算是六人一桌,估摸着四五桌就已经差不多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吴婆子还是决定多买了一桌。 吴婆子的儿子方宝成一看到吴婆子摸出来的一袋子的银子,心疼地直抽抽,“娘,这会不会也太多了一点儿。” “让你去你就去,这么多年了,总是要出点儿血的。不过,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出血了。”吴婆子让儿子抱着银子,直接去找了刘中福,刘中福负责府中的采买。 刘中福也不推脱,二话不说地就拿了一包银子出来。时间赶得急,这会儿就是要出去采买食材,等拿回来再做出来,估计也不能吃了。“我已经让人去集市上买鸡鸭鱼肉了,回头少不得要麻烦吴嫂子了。” 吴婆子自然知道就算是合了二人的银子,在醉风楼也整治不出多好的席面。穆将军一等人偏爱肉食,少不得要多多地加点儿肉菜。 吴婆子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儿子一番,这才放了人走。 等到方管家得了儿子的比划,方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沈团团的身后,低声说道:“少夫人,已经备下了席面了,您看,这个点儿了——” 宁南星看了一眼方管家,只是那么一眼,让方管家忍不住并拢了双腿。“少爷,厨房的已经备好了酒菜,舟车劳顿了一路,好好地喝上几口去去乏。”方管家越说越弱,他好像又忍不住自作主张了。 沈团团扑哧一声地乐了,“南星哥,方管家好像特别地怕你?” 宁南星警告地瞥了一眼方管家,回过头来摸了摸沈团团的脑袋,“怎么会呢,要说,也是怕你这个少夫人,往后方管家可是要听你的。”方管家知道,这是宁南星在警告自己,方管家赶紧应了。 “去吧,跟祖父说,让祖父招呼人落座。” 等着方管家弓着腰走了,沈团团凑近宁南星,调皮地挠了挠宁南星的手掌心,“南星哥,你这是怕我出风头,惹了人惦记?” “没有。”宁南星一本正经地回道,手心里被挠的痒痒的。 “我不信!我刚刚能看得出来,你在用眼神警告方管家。”沈团团笃定地道。 宁南星不置可否,“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团团还能看眼神了,那你来瞧瞧,我这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宁南星突然凑近沈团团,眨着眼睛,让沈团团给好好地瞧瞧。 沈团团被逼的没法,只得正视宁南星的火辣辣的眼神,眼眸中的火苗子似是能燃烧了她,“你离我远一点儿——” “我离得太远,你怎么能好好地感受到我的眼神……”宁南星不依。“若是你还没看出来的话,我再凑近一些。” 沈团团忙不迭地道:“我已经看不出了,看不出来了,你离我远一点儿。”沈团团讨饶,早知道就不去撩拨宁南星了,没想到落了套的只有他自己!自打成亲了以后,宁南星的脸皮已经厚如城墙,一旦发功,眼里看不到其他人! “嗯?当真看出来了?” “千真万确!” 宁南星靠回椅背上,“那就请媳妇儿给我解解惑,我刚刚是什么眼神。” 沈团团咬着牙,“饿了的眼神,很饿。”沈团团也纯粹就是瞎掰闹着玩儿,若是她真能看得懂那玄乎又玄的眼神,怎么可能还杵在这儿跟宁南星一来一往闹着玩儿。 宁南星勾勾手指头,让沈团团靠近一点儿,沈团团摇头,不从。“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不过来,那就我过来了!”宁南星倒是一个好说话的,左右谁过来都不是什么事儿。 “别,我挨着过来,你说吧!”沈团团将胳膊放在案几上,头靠近着宁南星。宁南星低头,正好看到了沈团团的洁白无瑕的玉颈。 宁南星的喉结动了动,“我却是是饿了,很饿很饿,不过,你给不给吃呢?” 沈团团的一张小脸轰然涨红,生怕宁南星还要说出别的羞人的话来,赶紧坐正,不去搭理宁南星。 穆将军就算是与人说着话,也不时地关注着宁南星夫妇俩这边,看着宁南星笑的诡异,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又不做好事儿了! 宁老头儿注意到穆将军的视线,得意地说道:“你一个老鳏夫看什么看,人家小俩口感情好着呢。” “比起老,我想,还是你这个老鳏夫更老吧!”穆将军半点儿不愿意吃亏了,对着宁老头儿,毫不犹豫地就给怼回去了。 宁老头儿恼了,“嘿,你这个老鳏夫,说你,你还不服气!我有儿子有孙子,你能跟我比吗!” 穆将军听多了外面难听的话,比起那些话,宁老头儿的算是小儿科了。穆将军冷笑一声,“你哪儿比我好了?若不是你儿子,我妹妹说不定还好好地活着!你儿子没了,就跟我没有儿子不是一个理儿?至于孙子,谁敢说我以后就没有孙子了?我那宝贝外甥还坐在那儿呢,感情这么好,说不定生个十个八个地过继给我,我就有孙子孙女了,比你还多!” 宁老头儿怒了。“你这个不要脸了,竟然打着我曾孙子的主意!我不给!” 穆将军丝毫不将宁老头儿放在眼里,“我外甥愿意给,你管不着,管不着!以后我有一个俩个三个孙子,比你多,比你多!” 宁老头儿气得跳脚,要拉宁南星过来宣誓保证。 穆将军的旧部们怎么可能会给宁老头儿坏事的机会,他们可就是盼着穆府有个小主子的。所以,不等穆将军发话,穆将军的旧部们将宁老头儿紧紧地围住了,打着岔就是不让宁老头儿走出圈子去。 方管家站在一旁,愣是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听着穆将军说的十个八个的儿子,方管家心思又活络了,看来,往后穆将军一定会给少爷塞女人的。 要不然,就依着少夫人小巧的模样,怎么也不可能生出十个八个的儿子来! 除非,是母猪投胎的。、 好不容易等到方管家瞅准了机会,跟宁老头儿禀告了一声,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宁老头儿仍是气鼓鼓地模样。“抬我去饭堂。”宁老头儿将养了那么久,已经能下地了,只不过宁南星不准宁老头儿下地,勒令他养着。 宁老头儿无法,这才每日地躺在床上,只要不随意走动,是坐是躺,宁南星倒是由着宁老头儿。 宁老头儿本意是不愿意看到穆府的这些碍眼的人,哪成想,他的话一落地,来抬着的人依旧是穆家的人! 穆将军自打回了京后,虽然算不上日日笙歌,但是对于京城里的酒楼倒是熟悉地很,更别说还是醉风楼的小菜。“这醉风楼的厨子都被你们宁家给买回来了?” 方管家对于穆将军从来都是惧怕的,穆将军的受伤那是真正地沾了鲜血的,是真正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吓得抖一抖。外头传闻,穆将军三生三死,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 “回穆将军的话,奴才们不知晓主子们今日归来,厨房准备的不充分,又不愿意委屈了主子们,这才去醉风楼定了席面,这些个鸡鸭鱼肉都是厨房做的。”方管家也不是没有吃过醉风楼的席面,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哪些是出自宁府的厨娘的。 穆将军道了一声,“倒是辛苦了方管家前后张罗了。” “小的不敢,都是小的份内之事。”方管家惶惶然。 等着宾客落座,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一高兴,都有些喝高了。 就是沈家的兄弟,本就是酒量浅,但是架不住穆家人的相劝,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也亏得沈长贵领着沈长明,到了宁家后,就去归置了院子…… 315 干一票大的 穆将军就是喝多了后,是被他的旧部们加着回去的,一路上,穆将军不时地从车厢里探出脑袋来,叫嚷着要去继续喝酒,以及发表了一下酒后感言,喝得一点儿都不尽兴。 不出一日,京城之中就已经传遍了宁家的事儿。 不过,却是众说纷纭,不过对于以下几点,京城之中的都普通达成了共识。 穆将军不喜欢宁府的少夫人,这一点儿是毋庸置疑的。 宁少夫人不知道耍了什么狐媚招数,将宁少爷迷得七晕八素的,所以,穆将军只能借酒消愁。 至于旁的女人们,想法则是简单地多了。 宁少夫人驭夫有道!但是一定是好景不长,宁少爷总有一日要偷腥的。不,不是偷腥,一定是光明正大地纳妾! 沈团团可不知道京城的人消息这么灵通,被宁南星哄着喝了不少的小酒,人还没散去,沈团团就回了院子里睡着去了。肖嬷嬷不放心地守在一旁,沈团团初到宁府,也不知道下面的下人会不会有旁的心思,所以,肖嬷嬷干脆就守在屋子里。 宁南星喝了醒酒汤才来了后院,宁南星仍是住在自己原来的院子里,寻着记忆就找了过来。“嬷嬷,你也先去歇息一会儿吧。” 肖嬷嬷自是应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从江夏城里运来的箱子还没有归整,虽然都不是值钱的东西,但是都是沈团团用惯了的,沈团团这么大老远地带了东西来,自然不能让人将东西给糟蹋了。 等到沈团团睡醒,就看到宁南星也闭眼睡在她的身边,沈团团小心地动了动身子,宁南星就睁开了眼睛。“现在是几时了?” “还早,再睡一会儿吧。”宁南星拥着沈团团,闭着眼睛养神,他被人灌了不少的酒,若不是后来没酒了,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沈团团虽然睡前也喝了醒酒汤,到底酒量浅,这会儿被宁南星拥着,也不愿意起来。俩人头抵着头,又重新睡了过去。等这一觉睡醒,天都已经黑了。 “都怪你!”沈团团在被窝里踢了宁南星一脚。 宁南星抬腿将沈团团的小脚给夹住了,“不累?” “累,怎么能不累,我这睡在床上都觉得还在船舱里一样,摇摇晃晃地,也没能睡个安稳。”沈团团扶着头,有喝了酒的头疼,也有长久做了船的疼,总归是不大爽利。 “那就多睡几日,回了自己家,总能睡得爽利的。” 沈团团撇撇嘴,“你可别哄我了,我瞧着祖父说的倒是不错,你们这个宁府就要被人给占了去了。可笑的是,还是拿着你们的月钱的下人,帮着外人占宅子的。” 宁南星捏了捏沈团团的鼻尖,“小坏蛋,你如今可是宁府的女主人,是打是卖都听你的。” 沈团团可不稀罕,“今日的出现的那个宁袁飞,是你的堂弟?” 宁南星早不记得安宁伯府的人,“应该是的吧,我也不记得了。” “呵,南星哥,你说,那个宁袁飞在咱们家这是做什么?我让肖婶去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 沈团团也知道宁南星的性子,就算是宁府被占了,宁南星见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一定猜不着,听说这宁袁飞几个兄弟,在咱家可都是有自己的院子的。平日里,就如同度假一样地住在咱家。这一回,可是不巧了,恰是宁袁飞住着,还被咱逮了个正着。我已经让人将那几个院子都给看好了,回头得了空了,咱收拾收拾去一趟安宁伯府?” 宁南星看着沈团团散落在枕上的秀发,“这么快就有自己的人手了?可靠不可靠?要不要我从穆府借点儿人手过来?”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天下无敌沈团团,有肖婶在一旁帮衬着,我还能不上手?”这么一点儿小手段,真的不够沈团团看的,她不过就是看着人闹腾罢了, 很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我的媳妇最厉害了。”宁南星毫无吝啬地夸赞道。“我让小六哥给你找个丫鬟,京中不比江夏城,什么样的人都有。” 沈团团也没有拒绝,“那也成。” “府里的事情不着急,就是全部发卖了,重新采买一批回来也成。”宁南星对府中的旧人也没有多大的感情,再说他压根就不耐烦这些庶务,对于他来说,发卖了最省事。 “别啊,左右也无事,找点儿事情做做不是挺好吗?”沈团团话虽这般说,却不愿意让宁南星担了坏名声。这没来由地就将阖府上下的下人全给发卖了,恐怕举城震惊。且宁南星定然会将所有的罪过一人承担,舍不得沈团团有半点儿的受罪。 宁南星舍不得沈团团受罪,沈团团自然也舍不得宁南星担了坏名声。 虽然,名声啥的也没个屁用。 “再说,我就不信阖府上下,就没有几个好的。” 宁南星从小东躲西藏,对于人性早就看淡了,不过自是不会打击沈团团的自信心,“宁家的老人,穆家的老人,该卖就卖,不用手软,也不用顾虑我娘的情面。” 沈团团倒是没想到这些,看着宁南星说的坚决,只能点头。“这么听来,我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别瞎说,要杀人也不用你动手,脏了你的手。”宁南星啄着沈团团粉嫩的手指头,怜惜地道。 等着第二日一早,小六哥就带来了一个丫鬟。 宁南星坐在餐桌旁,认真的盯着小六哥看,“小六哥,你是不是偷听我跟我媳妇说话?” 小六哥瞪眼,不说话。 “你就是不说话,我也知道,你一定偷听我跟我媳妇说话了,真是羞羞脸!”宁南星满意地看到小六哥的木然的脸上出现了裂缝。 “往后,别偷听我跟我媳妇说话了,这不厚道。若是你羡慕我有媳妇,回头我让团团帮你找找合适的。”宁南星一副“我懂” 的模样,让小六哥带着丫鬟去找沈团团去了。 沈团团正在翻看着肖嬷嬷送来的账簿。“这些都是夫人的嫁妆,原本也是留着给少爷娶媳妇的,如今,奴婢将这些交给了少夫人,也算是了了奴婢的一桩心事了。” 沈团团翻看着嫁妆单子,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咂舌,“这也忒多了。” “想当初,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十里红妆,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穆将军可是将半个将军府都给了夫人做陪嫁的。一百二十抬的嫁妆,件件都是好东西。饶是如此,穆将军私底下仍是给了不少的好东西压箱底。”肖嬷嬷想起当初,京城之中谁人不艳羡夫人,只是可惜,好景不长,红颜薄命啊。 沈团团也不知道如何宽慰肖嬷嬷,只得静静地听着肖嬷嬷说着旧事。 “看老奴这一想起了旧事,就停不了嘴。” 沈团团摇摇头,虽然没有见过婆婆,但是她从只言片语中知道,那是一个温柔大义的女子。 “肖婶,我让你封的几个院子,可有人出了意外?”沈团团想起了正事,府内的这些事儿也不是一日俩日就能倒腾明白的,索性就干几票大的。 若不然,初来乍到,人人都以为她是好欺负的性子了。 经过了昨日一日,沈团团已经很清楚自家的局面。 或者说是,宁南星的地位。那就是一块流着油的肥肉,有不少人等着来咬上一口。 “肖婶,你说,我要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后院之中,会不会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沈团团有些恍惚,想着昨日穆家的舅舅说的那些话,沈团团的后背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穆家的舅舅特意挑了没人的时候,跟着沈团团说了一通话。 你自己的男人,自己守住。守不住,自然只能便宜了别人…… 沈团团一想起穆家舅舅的话,她承认,不好听,但是很实用。也让人不由地热血,想着以后要大战京城中的小娘子,光是想想就激动呢! 小六哥轻扣门,站在门外,“少夫人,少主子让属下将丫鬟给你送来了。” 沈团团被小六哥的声音唤了回来,“啊,原来是小六哥啊,小六哥站在门外做什么,这是怕我吗?” 小六哥站在门外,打定了主意不进门。“少夫人说笑了,属下还有旁的事儿,就不进来叨扰少夫人了。少夫人您忙, 属下先走了。” 不等我沈团团再说点儿旁的, 小六哥立刻消失在门前。 沈团团拄着下巴,看着小六哥带来的丫鬟慢慢地抬腿,走进门里。“肖婶,你说,小六哥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 “少夫人,你就别逗着小六玩儿了,人家小六也不容易。”肖嬷嬷一想起在船上的日子,也是乐了。那会儿,沈团团痴缠着小六哥,宁南星吃味,变着法子地折腾小六哥, 真是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奴婢冬芸见过少夫人。”丫鬟福了福身子。 “冬芸吗?挺好,以后你就待在我的身边吧。”沈团团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冬芸长得普普通通,就是丢在人堆里,也难以让人发觉,但是莫名地会让人有安全感。 316 唱大戏 沈团团本着“趁热打铁”的原则,来了京城的第三日,据说是官员的休沐日,据说这一天很热闹。 “方管家,让人去租几辆马车,没有车厢的,越多越好。” 方管家忙去张罗着。自打少夫人让人封锁了几个院子后,方管家几次想靠近都被拦了下来,方管家就知道,少夫人这是不信任他了。所以,当下,对于少夫人交代的事情立刻去办了。 宁府坐落在京郊,宁府的附近都是宁家的药田。只是这么多年不在,宁家的药田早就已经被种上了蔬菜。没错,就是蔬菜。药田种了蔬菜,这蔬菜据说还卖出了高价。 “肖婶,劳烦你一趟了,让车夫送你去穆府,借几个打手来。” 肖嬷嬷哪有不应的,她生怕沈团团一会儿吃亏了,就宁府的几个为他们所用的下人,也不过就是墙头草,也不知道真正地到了紧要的关头,会不会站出来护主。 宁老头儿被人抬了出来,到底不放心沈团团,“团团啊,你这是做什么呢?可别自己受了委屈了。” 沈团团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祖父,你放心,我已经让肖婶去舅舅府上借几个打手了,以一当十的那种,回头将我护得牢牢的,保准不会受伤。祖父放心,就我这个性格没,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儿!回头若是我真的受了委屈了,我一定让祖父给我撑腰。” 宁老头儿很清楚自己在京中的地位,“若是你受了委屈了,直接去穆府!让你舅舅给你撑腰去,你舅舅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我一看团团你啊,还是太单纯了,找靠山这种,一定要找个大的!” 沈团团被宁老头儿抓着又是一顿滔滔不绝的说教,沈团团一看这天色,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偏偏宁老头儿就是不撒手,大有要将这一天给说过了的趋势。 沈团团无法,“唉,原本吧,我也是不想打击祖父的自尊心的, 只是,祖父,我赶时间,所以,我就不得不说了,原本,我就是打算抱着舅舅的大腿不撒手的!” 宁老头儿一张老脸气得涨红,“你——你——” 沈团团挣开宁老头儿的手,“祖父宽宽心,我先去忙了。” 宁老头儿还是头一回被沈团团噎着,倒是忘了反驳,等回头想起来,就看到沈团团已经拂袖而去。“老太爷,你消消气,少夫人也太不懂事儿了。” “少夫人岂是你能说的?谁给你的狗胆!”宁老头儿暴呵一声,吓得伺候的下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宁老头儿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吓得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又是宽慰,又是端茶倒水的。 有机灵的下人拐了个弯儿,就去给沈团团报信。“少夫人,你走了后,老太爷发了一大通的火,还罚了人跪着,摔了不少的东西。” 沈团团挑眉,“你叫什么?” “小的江米。” 沈团团点点头,“老太爷那儿你多看着一点儿,有事儿再来跟我说。” “小的知道,小的就不打扰少夫人了,小的这就回去伺候老太爷去。”江米弓腰告退。 沈团团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十三四的小子竟然会这么识趣,竟然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投诚。 “少夫人,穆家的人来了。” “少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沈团团点点头,“很好,将东西都搬上马车。顺便地去找几个嘴皮子利索一点儿的婆子。” 不多会儿,一切准备就绪。 肖嬷嬷扶着沈团团出了府门,沈团团站在石阶上,满意地看着声势浩大的一队车马。 沈团团从袖子里拿出一沓纸,“谁要是临阵倒戈,或者临阵逃跑,让我不大舒爽了,这些都是你们的卖身契,只要你们有一日还是宁府的下人,我就有资格处置你们。若是谁那儿出了差错,就等着我秋后算账吧。” 宁府的下人一听这话,原本还有些熙熙攘攘地挤在一处儿说着话的,你推我,我笑你的,宁府的门口就如同菜市场一样。 但是当看着沈团团手里拿捏着的一沓卖身契后,一个个地都眼神火热地看着沈团团手里的卖身契,他们都快要忘了,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奴才,生死都被人拿捏着的奴才。 “当然,若是你们今日就卖力地给我唱好这一出大戏,回来之后,我自然会有犒赏。论功行赏!”沈团团打了一棍后,也不忘给一颗甜枣。 “方管家,走吧,带个路,去安宁伯府。”沈团团初来乍到,自然不认得路。 方管家赶紧应了,招呼着其他人都跟上。 这一日,京城之中的大半马车都被宁府租来了,浩浩荡荡地一路排开。 方管家一路上低着头,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他不知道沈团团这是要做什么,但是直觉地没有好事!毕竟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前往安宁伯府,总不能是去串门的! 沈团团坐在马车上,看着宁府的下人护送着马车,一路上往城内走去。安宁伯府在京城之内,是几代的老宅子。 这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就是出入京城的马车都停留下来驻足。 沈团团特意挑选了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婆子,每回有人在一旁好奇的猜测,这几个婆子就上前去给人解惑。如此一来,前行的队伍不知觉地壮大了许多。 等到了安宁伯府,没等人去叩门,安宁伯府的门房一见这阵仗,不等人来叩门,吓得就去回禀了。 沈团团看着安宁伯府大门紧锁,半点儿不着急。指了一个满面红光的婆子,“你,去前头,将事情的始末跟街坊邻居们好好地说道说道,记住,咱们都是自家人,一笔写不出俩个宁字来,这话嘛,可不能添油加醋地瞎说一通。” “少夫人,您放心, 老奴最是实诚了,十句话中十一句都是真的。绝不瞎说。”那婆子原本就是宁府中出了名的嘴碎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因为嘴碎在主子面前露了脸!况且还是在这么大的大场面下说话,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 只见那婆子清了清嗓子,然后冲着四周围观的福了福身,姿态礼仪全给做足了。这才开口道:“实不相瞒,我家主子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只是上门求见了数回,都不得而入安宁伯府的大门。万般无奈之下,我家主子这才出此下策。 我家主子世代为医,离京十余年一心为了证医道,只是岁月不饶人,老太爷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哪成想,回了阔别十余年的家, 你们猜,怎么着?” 沈团团听着听着,倒是乐了,“肖婶,没想到这婆子还能想到与人互动?” *迭起。围观的百姓纷纷出言猜测。 只见那婆子哀叹了一声,“这位小兄弟猜得没错,除了门外的匾额没换,府内的数个院子都已经被人占了用了去了。原本打算给少爷的院子也已经被人给用了,这一回少爷娶了妻了,哪成想,竟是找不到一个好的 院子。这些个家具物什,都是那些个占用了之人留下的。 我们家少夫人心善,特意将这些东西给送回伯府来,生怕伯府中的少爷老爷的,没了这等惯用的东西不习惯。可怜我们少爷少夫人,这才刚刚成亲,只能窝在刚刚整理出来的一个小屋子里,屋子里还堆满了箱笼,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饶是如此,我们少夫人心善,也不愿意去占了伯府的诸位主子们惯用的屋子,都道是回头伯府追究起来,怕是要生了间隙。真的是好人啊,千载难逢的好人啊!你们大家伙儿说说,是不是?” 围观的也是配合,顺着那婆子的话应了。 “人是挺好,但是我怎么觉得太傻了,这鸠占鹊巢,还怕得罪人?” “是啊,我就说嘛,怎么听着太气愤了。” 婆子摇摇头,不能说,也不方便说。 旁边的一位小兄弟挤眉弄眼,“这事儿我知道,我听一位在伯府做过下人的老伯说过。要说这城郊的宁府的老太爷啊,本来就是被安宁伯府的给赶出去的,要不是有好心人教授着医术,恐怕早就没有城郊的宁府咯……” 众人恍然,对于安宁伯府更为不齿。 原本大门紧闭的安宁伯府,突然开了门。 那婆子好心地摆摆手,让围观的百信走远一点儿,免得被安宁伯府的给惦记上了,回头给报复了。 真的是好人呢!一个下人都如此好心,可见那主子一定是好人!一府的好人啊! 围观的群众顿时情绪高涨,也不知道是谁先往安宁伯府的门口扔了几片烂叶子,而后的百姓的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纷纷朝着安宁伯府的门口扔东西。 “够了!谁再乱扔,就让衙门的给抓起来!”安宁伯府的管家黑着一张脸,站在大老爷宁恩立的身边。 今日休沐日,宁恩立也是休沐在家。 原本是管家来看看情况的,一看事态严重,转而就去禀告了大老爷。哪成想,这一来一回,就够婆子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的,顺带地还带起了节奏。 宁恩立皱着眉头看着马车上的东西,有衣柜,也有桌椅,大大小小不拘什么都有,“你们主子呢!” 沈团团一直坐在马车里,听到宁恩立的声音,才施施然地让肖嬷嬷扶着下了马车。 317 讹钱 沈团团下了马车,规规矩矩地给宁恩立福了福,“堂伯,按理说,这事儿应该关上门来说的, 只不过,侄媳妇三次过府都不得而入,偏又如今家中困顿不堪,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宁恩立早就听闻了穆将军对这个外甥媳妇有多大的不满,如今朝中文武百官以穆将军为首,穆将军不喜外甥媳妇,他这个堂伯自然也不愿意表现出来多热络。 “有何要事?若是没有,我还有正事要办。”说完, 宁恩立抬腿就要走。宁恩立对于沈团团引来这么多的人围观十分不满。 “堂伯,请稍等一等。”沈团团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最前面的一辆车驾前,慢慢地扬开手,“这些,就是贵府的几位在我们府上用惯了的东西,如今,特意给贵府的几位少爷小姐送来。古人有云,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贵府的少爷和小姐用惯了的东西,我初初嫁入宁家,也不好将这些东西占了,所以,特意让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齐整了,才一道儿送来。” 宁恩立微眯着眼睛, 看着最后一辆马车都已经停到了巷子外,“堂侄媳妇,还请慎言。”若是今日这名声传了出去,他府上的少爷和小姐还要不要婚配了! “想来小儿确有上门做客的事儿,只是,若是将上门做客的用的物件都要大喇喇地送过去,那往后,谁还敢上门了?”宁恩立不愧是伯公,三言两语地就将自己府上的少爷小姐摘了干净。 却暗里嘲讽沈团团果真是上不了台面,为了这么一点儿东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家的少爷小姐也不过就是去宁家做做客,就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将所有的东西都给送过来,往后,谁还敢去她家! 沈团团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灿烂,她可不介意宁恩立倒打一耙,这说明她掐准了宁恩立在意的点儿。 “堂伯,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恩立虽然很想拂袖而去,但是他一走,保不准沈团团还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京城之中的那些个夫人少夫人多多少少都会顾虑这顾虑那,不敢将事情摊在明面上说,就算是有事儿,也是弯弯绕绕地好几圈,隔空点清楚个事儿。哪成想,沈团团这一来京城,这是仗着自家只是一个大夫,或者说是背靠着将军府腰杆子直,就这么地不顾及面子! 宁恩立深呼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管家,管家立刻躬身请了沈团团进府。 “望堂伯谅解,我孤身一人,我就不进府了,怕一会儿嘴巴太多,我说不过人家。总之,我怕吃亏。”这都已经避着人了,沈团团索性就将一个没有见识的村妇给做了个整套儿。 “那你想怎么办!” “也不怎么办,别人用过的东西,不喜欢。所以——还是折换成现钱吧,我自个儿找工匠再去打几套。若不然堂伯,你找人给我打几套也是成的,只要能换成新的,我都不介意。” “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宁恩立咬牙切齿。 “三万五千两,打个折旧费算是九折,多出来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就算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给减了。所以,只要给我三万两就成,现银还是银票?”沈团团自认为问的很贴心。 宁大夫人一出来,就听到沈团噼里啪啦的一顿说,旁的没有听清楚,只听到沈团团说的三万两银子! 大夫人原本是想晾着沈团团的,就沈团团一个村妇想要进宁府,还不够格!哪成想,就晾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沈团团就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宁二夫人心里怨恨地看着大夫人的后背,大房嫡出的儿女都已经嫁娶了,他们二房都还没有着落,若是这名声传出去了,他们二房还要不要嫁娶了。“湘王府那头,据说这几日就会有回信了。” 大夫人一想到这三万两银子要公中出,就是湘王府的嫡次子也不大放在眼里。“为了这没影的事情,就要搭上三万两银子,还真以为宁府财大气粗如当年呐!真是不管账,不知道都快要入不敷出了。” 宁恩立呵斥了一番大夫人,“闭嘴!一万两银子从我的私库出!” 二夫人也是一个识趣的, 原本这事儿就是因为二房的长子宁袁飞借宿在宁家被归京的宁家给逮了个正着,二夫人忐忑了几日,原本生怕宁家的会闹上门来,哪成想,隔了这么多日才闹了这么一出,也亏得偏偏是休沐日,若不然,依着大嫂的性子,定然是不管不顾的。 二夫人生怕再闹出幺蛾子,“我们二房也出一万两吧。” 沈团团站在不远处,看着安宁伯府的俩房的夫人正在窃窃私语,不慌不忙地让管家先去醉风楼买个烤鸭,等着收银子。“方管家,记得多买几个烤鸭,咱立马就要有银子了,不差钱。” 方管家吓得抹了摸额头的冷汗,处理了宁府后,是不是就该轮到他了? 宁大夫人上前几步,嫌弃地扫了一眼沈团团,“回头我自会让人将银票给你送到府上去的。” 沈团团倒也大大方方,“既然堂伯母这样说了, 我自然也是答应的,要不然,就显得我这个做小辈太过逼人了。” 宁大夫人心里一喜,到底是乡下来的,好糊弄。 不过,没等宁大夫人欢喜片刻,沈团团就朝着宁恩立摊手了,“既然府上囊中羞涩,那只能劳烦堂伯给写一张欠条了。总不能为了三万俩银子,就逼着自家亲戚吧。” 宁恩立脸色铁青,瞪了一眼宁大夫人,“侄媳妇说笑了。还不赶紧去拿银票!” 宁大夫人得了训斥,自也不敢再打别的主意,让身边的嬷嬷赶紧去数了银票来。 宁二夫人笑吟吟地看着沈团团,心里虽然不大爽利,但是也不会跟大夫人一般直言。“侄媳妇,不知道你这一回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堂叔和南星二人知道吗?不知道穆将军知道吗?要知道,这京城里头,关系错综复杂着呢。” 沈团团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一想到三万两银子,沈团团的脸上能不挂着笑吗! “多谢二伯母的提点。不瞒二伯母,祖父卧病在床,相公又去了药山上巡视,我特意挑了没人的时候才来的。” “你就不怕回去以后要被责罚?要知道,一笔写不出俩个宁字来,都是同根同宗的自家人。”宁二夫人有些惊讶沈团团的坦诚,哪想到竟然会背着人就来上门要银子了。 “怕什么,怕的话我就不来了!总不能为了三万两银子就跟我和离吧?若是宁南星敢跟我和离,我就跪在宫门外告御状,抛弃糟糠妻!”沈团团成功地吓到了宁府的二位夫人,这样的事情她们可从来不敢想。 死一般地沉默。 也亏得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恰是这时候来了,将数好的银票交给了大夫人。三人聚头,凑了三万两银子,交给了沈团团。 沈团团当着三人的面,一张一张地数清楚了银子,“货银两讫,马车上的东西就归你们了,忘了跟你们说了,这些个车夫的银钱我还没有给,就从我减掉的一千五百两里扣吧!” “肖婶,我们走吧!我估摸着唐伯他们是不会愿意多看我一眼的。” “也不知道方管家有没有买了烤鸭回来!” “得了那么一大笔巨款,我一定要好好地逛逛京城!” 宁恩立三人,就站在宁府的大门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团团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 “老爷,这些东西——”宁大夫人看着版半旧不旧的东西,这些个东西看着都有了十几年的年头了,今日被沈团团敲了一笔,这让她一口郁气上不来下不去。 “不争气的东西!全给送到他们的院子里去!三万两的银子就从他们的月例上扣,不长记性的东混账,便宜是这么好占的?有将军府的人看着,竟然还一个个地妄想将——占为己有!”宁恩立还没有晕了头,将宁家这二字给隐去了。 原本,宁家祖孙俩回不了京,宁家的那些个东西,谁凭本事得了,宁恩力自然不会反对。但是如今宁家已经回了京了, 这些个小心思就该收起来了。 宁恩立气愤地拂袖而去,原本是打算出门的,但是一想到今日府门口闹得这一场,恐怕早就已经在京中传遍了。也只能回府,且还要避上几日,等这风头过了再说。 宁大夫人原本就瞧不上这些东西,但是眼瞧着老爷已经回府了,不得不让管家将东西都送进府,顺带地还要付了马车钱,当真是好生气恼。 至于沈团团则是欢喜地逛着铺子,早就将方管家给忘了。方管家回了宁府门口后,只看到宁府的下人打着水在冲刷门口,哪还能看到沈团团的人影。 自此,沈团团一战成名。 京城之中无人不知道宁家的少夫人的名头。 穆将军在府里乐了半日,知道被宫中传唤,才顶着哭丧的脸进了宫。 318章 还是太温柔 沈团团悠闲地逛着城内的铺子,心里却是越走越没底儿。 “肖婶,你说,回头等我回去了,南星哥会不会揍我?”沈团团特意挑了宁南星去了药山的时候来了安宁伯府要账的。 肖嬷嬷原本就不同意沈团团这般做,“少夫人这是何苦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往后京城之后的名门谁家不知道您是怎样的人,这可是对您的名声不好。” 沈团团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倒是不介意我这名声,我倒是巴不得不与那些夫人小姐们来往,咱家也不过就是做个大夫的,哪用得着跟人应酬。不过也就是借了舅舅的势,这到底也不是长久的,不若跟江夏城一般,安安心心地关门过日子才好。” “我就是怕一会儿回去了,南星哥听说了这事儿后会朝我发火。”沈团团真是好忧伤啊,明明是舅舅提议她做个悍妇的,但是她偏偏还不能说。所有的苦痛都要往心里咽,她好苦哟。 不过一想到怀里的三万两银票,顿时止了痛。“肖婶,咱买一点儿东西回去孝敬南星哥吧,说不定就能掀过这一茬了。” 等到宁南星巡视了药山后,恰好与方管家与门口相遇。 “少爷,您从药山回来了吗?”方管家躬身,引着宁南星往府里走。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宁南星已打眼,就看到了方管家拎着篮子,里面装着鼓鼓囊囊的。 方管家忙不迭地掀开篮子里盖着的布头,“这是少奶奶让奴才在醉风楼买的烤鸭。” “少夫人呢?” 方管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好好地提什么少夫人。“奴才不知少夫人有没有回府了。” 宁南星抬腿就去了自己的院子,没有看到沈团团,就去了宁老头儿的院子。还没有走近,就听到宁老头儿的叫声,“去,把少夫人给我找来。”中间,还能听到摔杯子的声音。 宁南星皱着眉头走近,才刚一脚跨进门槛,脚边就砸下了一个瓷盏。“祖父一回京,这脾气也渐长啊!”以前在江夏城的时候,哪有这等事情。 宁老头儿一看宁南星回来了,立时横眉怒对,“你回来的正好,你将团团给我找回来,我听着好像要出事儿!这府里头的下人都被团团给带走了,也不知道团团这是要去做什么!” 宁老头儿不说,宁南星也只觉得这一路走过来异样,倒也没有发觉到底是什么异样。听得宁老头儿这么一说,才发觉,这府中的下人竟然少了大半,就是连门房也只有一个老头儿守着 。一路走来,原本最是闹腾的婆子也不见踪影。 宁南星转身就往外走,“去,将方管家给我找来!” 宁老头儿屋子里伺候的江米,一看这事儿瞒不下去了,赶紧去将方管家给寻了来。 方管家早就等在院子外,江米一出院子就碰上了方管家,“少爷发火了吗?” “老太爷发火了,发了好大一通火,但凡碰到手的东西都被砸了。少爷倒是没有发火,只是这脸色阴沉的,可比发火还恐怖。”江米说着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是真的怕。 方管家认命地随着江米去了院子里, 一进门就给宁南星跪下了。 “你自己说,还是要我问!”宁南星的声音冷冽,如冰刀子一样凌迟着方管家。 方管家不敢有丝毫地隐瞒,事无巨细地说了,一直说到沈团团指使他去买了烤鸭。“往后,我就不知了……”方管家说着,偷偷地拿眼去瞄宁南星。 宁南星抬腿就给了方管家一脚,正中方管家的胸口,方管家这些年处尊养优,哪扛得住宁南星这愤怒的一脚,被宁南星踢得滚了半圈。方管家顾不得胸口的疼痛,重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少夫人初来京城,不知道这京中局势,你做下人的,不拦着少夫人,竟然跟着少夫人闹腾,若是出了半点儿的差错,你可担待地起?!” “来人,将方管家押入柴房。”宁南星一声令下,江米一看这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只得硬着头皮请方管家走。 方管家求了几遍,丝毫没有让宁南星手软,也不得不跟着江米去了柴房。 “祖父,你别着急,我去将团团给找回来。”宁南星咬着牙迸出“团团”二字。 宁老头儿还是头一回见着自己的这个孙子发那么大的火,“南星啊,好孙子啊,回头找到团团了,千万不要发火啊,团团可经不住你那一脚的啊!” 宁南星横了一眼宁老头儿,“我像是要打媳妇的人?”转念一想,又不甘心,“我看她就是皮痒了,欠收拾了!” 宁南星刚到了府门口,就看到了沈团团回来了。 沈团团一看到宁南星竟然回来得那么早,心里一咯噔,完了,事情败露了! “南星哥,你回来了?怎么样,药田还好吗?来年还能不能种药草?”沈团团如同花蝴蝶一样,朝着宁南星的怀里飞扑而去。 宁南星仔细打量了沈团团一番,面色红润, 倒是没有半点儿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听方管家说,沈团团大获全胜,并没有半点儿受伤,但是宁南星仍是不放心,这大户人家阴私多,谁知道沈团团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会不会吃了暗亏。 待得感受到沈团团娇软的身体环抱着他的时候,宁南星面上冷,也到底没推开沈团团。“放开我,你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相公~”沈团团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宁南星说什么,沈团团只叫相公。 宁南星冷哼一声,平日里鲜少听到沈团团叫相公,每回听着,他这心就会软的一塌糊涂,予求予给。但是这一回,宁南星打定了主意要给沈团团一点儿教训,硬着心肠拨开了沈团团环抱着自己的手,抬腿就自个儿进了府。 沈团团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吸了吸鼻子,“肖婶啊,南星哥这是真的生气了吧,我都这么费劲儿地讨好他了,他都没理我!”沈团团说着, 瘪瘪嘴。 肖嬷嬷又叹了一口气,“唉,少爷这是气着狠了,少夫人多去哄一哄。少爷也是心疼少夫人,若是回头少爷说话不好听了, 少夫人可别往心里去,若是真的闹了矛盾了,说不定能被有心人给钻了空子。” 肖嬷嬷这是愁啊,一个个地都不安心,还以为回了京城就好了,哪成想,回了京城更是闹腾。 沈团团吸了吸鼻子,宁南星还是头一回给她脸色看,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儿,饶是沈团团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有点儿鼻子发酸。“我还是守在门口吧,等着铺子里的小二送来了东西,我再去哄南星哥。” 沈团团说完,哪儿都不去,就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眼巴巴地等着刚刚光顾的铺子送东西来。 肖嬷嬷劝了几句,沈团团不听,固执地坐着。“肖婶,你别劝我了,你再说,我就要哭了。”沈团团的声音都哽咽了。 肖嬷嬷无法,“老奴这就去劝劝少爷去。冬芸,你伺候好少夫人,可不能有半点儿的闪失。” 沈团团坐在台阶上,想着自己来了京城后,一桩撞一件件的事情…… 宁家十几年未归,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外头偏又虎视眈眈,为了这个宁少夫人的位置,就算是妾室,他们也都是甘愿。这些人,看中的是舅舅的在京中的权势,和在新帝面前的得宠。可舅舅特意寻了她说了,这些 事情需要她配合,若不然,俩家人都要遭殃。舅舅就算是有从龙之功,就算是交了军权,但是穆家人在军中的声望都让新帝忌惮…… 沈团团做了这许多,没想到,竟然被宁南星甩了脸子! 哼,沈团团她发现,她好像还是太温柔了! “冬芸,咱们走,去看看祖父去。”沈团团也不等着小二送来的东西,拍拍手就往府里头走。 冬芸是穆将军身边的唯一的女暗卫,很多时候,都是靠冬芸与穆将军联络的。 冬芸往暗处看了一眼,没过多久,京城之中就有了新的一波传言。 宁家的少爷归府后,听说少夫人竟然去堂伯家要债,整出如此大的阵仗来,立马就黑了脸,夫妇俩人在府门口就红了脸,不欢而散。少夫人被抛下了,末了,还洒下了悔恨的泪水。 至于宁家是谁,当然是炽手可热的穆将军的唯一的外甥! 京城之中,几乎所有的当家夫人,都拿着宁少夫人的事情来教训自家儿媳妇,这等眼皮子浅的,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的。 至于穆将军被传唤入宫,武德帝也问起了这事儿,穆将军黑着脸就要走,惹得武德帝赔了不是,穆将军才黑着脸勉强留下。“陛下若是再拿老臣家中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取笑老臣,老臣立马告老还乡不干了!” 新帝脸上难掩笑意,穆将军还在一直念叨着,“陛下,我不管,我要在家中躲上一俩个月,陛下你就准了我的假吧。若不然,我这老脸都抬不起来。想当初,只有我在朝中怼人,哪成想今日风水轮流转,唉,晚节不保啊,晚节不保啊!” 新帝宽慰了几句,“最多给你三日的假,穆将军正好在家休息几日,朝中可不能几日没有穆将军,穆将军可是朕的左膀右臂。” 319 逃奴 武德帝看着穆将军出了殿门,“福安,你说穆将军这是真介意吗?” 福安低眉顺目地给武德帝整理着龙案上的奏折,“奴婢瞧着穆将军这些日子都苍老了不少,就是后辈都没有已经挺了。” “喔?” 福安手上一顿,笑着道:“奴婢还记得奴婢小的时候,可是没少听村子里的做爹娘的,因为家中不争气的儿子,闹腾不省事的儿媳妇直抹眼泪的……” 武德帝顿了好一会儿,才道:“福安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儿吗?” “不记得,小时候被拍花子给拐了出来,这么多年,早就忘了是哪儿人了。”福安的声音并没有波澜,就好似在说别的事情。 武德帝批了一本奏折,又抬起头,说了一句。“若是穆将军这些年都没有子嗣,朕也愿意给宁家一点儿恩赐。” 福安事不关己地做着摆放着手里的活,就好似没有听到武德帝的话。 等穆将军回了府, 武德帝说的话就已经传入了他的耳中,只得了冷哼一声。 “回去跟福安总管说,一切都已经安置好了。” 穆将军推开书房的门,就被他的旧部们给拉进去了。“穆云啊,咱的外甥媳妇绝了!” “真不愧是咱家的少夫人!” 穆将军傲娇地一扬头,“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外甥特意挑选的媳妇!” “三万两银子啊,那些个破破烂烂竟然讹了三万两银子,就是买一处院子都能买下来了!” “要我说,还讹得少了,这么多年,拿出这三万两银子,安宁伯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倒是听说,安宁伯为了让自己的嫡长子承袭爵位,已经花了不少的银子了。” 穆将军冷哼一声,“你且走着瞧, 安宁伯就算是想要倾尽家产,也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若不然,等着少主子的儿子出生,咱就抢了他的那个安宁伯的爵位?安宁伯不是常说,一笔写不出俩个宁字来,他们做了承了那么多年的伯公,也是该让咱们的少主子的儿子当一当了!” “好主意!” 众人附和,穆将军摸索着下巴,想着这事儿的可行性。 “也不是不可以。” 当初若不是因为安宁伯府的请帖,他妹妹也不会魂断路上,这一笔账早晚都要好好算一算。 至于沈团团一回了院子,就往宁老头儿的屋子去。 “祖父,我跟宁南星吵架了!”沈团团就当做没有看到一地的狼藉。 “你也太大胆了!宁南星只是生气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换成了我——我也拿你没辙。”宁老头儿倒是想爬起来,奈何院子里被沈团团打发地只有瘦弱的江米一个人。 沈团团咧嘴笑,“祖父,你也太小瞧了我,想当初,我在桃花庄里,就算是牛红梅也不是我的对手的,区区几个要脸面的宁府的,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祖父你可放心吧,我早就打听过了,这些个高门大户,可是最怕闹出什么丑事儿,若不然一大家子的儿子女儿都嫁娶有碍。我可不就是挑着休沐日,让人好好地瞧着。” 宁老头儿就算是知道自家能站得住理儿,“祖父就是怕你名声有碍。” “怕啥,我都已经嫁人了,只要南星哥不休了我,我就算是名声有碍也如何?就算是南星哥回头休了我,我也不怕, 等我回了江夏城,我又是一条好汉!”沈团团笑得大方。 “瞎说,宁南星那臭小子若是敢对不起你,看我怎么削他!”宁老头儿破口大骂。 沈团团乐眯了眼,“那祖父你赶紧起来,南星哥刚刚就欺负我了,还不理我,你起来去削他!” “什么,那混小子怎么敢!这是几日不削他,就上房揭瓦了,快找人抬我,江米,江米,快找人抬我起来,我去削他!”宁老头儿大声呼喊了几句。 江米白着一张脸进来,“老太爷,少夫人,少爷刚刚来过,刚刚到门口就转身走了……”江米想要开口提醒的,但是宁南星压根就不让他进来。 沈团团的脸都白了,“祖父,完了,我这下子彻底完了,彻底得罪了南星哥了!”原本沈团团只是想要晾着宁南星一会儿, 回头等宁南星气顺了,再背着人去哄一哄,宁南星保管忘了这一茬。 哪成想,她不过就是装模作样地请靠山,就被宁南星逮了个正着。 “不怕,不怕,这不是还有我吗!”宁老头儿宽慰了几句,“江米,你去看看少爷往哪儿去了。” “是!”江米得了吩咐出去。 宁南星原本回了自己的院子,等了好一会儿,打了满腔的腹稿,就等着沈团团进门后,想着如何教育她!哪成想,左等右等,等来的是肖嬷嬷,肖嬷嬷一说,沈团团哭了,宁南星心里就乱了,肚子里的满腔的腹稿立马全都散了,追了出来一看,听说沈团团来了祖父的院子,哪成想,一脚踏进了院子里,就听到了沈团团在搬救兵来揍他! 宁南星气乐了,转身就走。 “去,将方管家给我带来!” 这几日跟在宁南星身边的秦鸣,原先的病逝的大管家的儿子。 秦鸣得了令而去,带着人去提方管家。 “小六哥,你将这几日搜集的证据都跟我一一细说。”宁南星以前并不爱管庶务,是知道沈团团偏爱这些事儿,喜欢噼里啪啦地打算盘。如今回了京了,宁南星知道府中一团乱,宁南星却是不得不管起这些事情来,因为他舍不得让沈团团来做恶人。 这些烂摊子,是他们惹下的,没道理让沈团团一个新媳妇来收拾! 暗卫小六缓缓道来,“这方管家这些年俨然以主子自居,娶了夫人当年的陪嫁吴嬷嬷,育有一子一女。吴嬷嬷如今管着厨房的大小事务。后来,方管家又纳了一妾室刘氏,这刘氏是府中主管采买的刘中福的妹妹。 府中分为三部分实力,除了方管家的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病逝的秦管家这一系的,只不过随着秦管家病逝,这一脉被打压的已经只剩下几人了。那秦鸣若不是为人谨慎骨头硬,早就被方管家给打发了出去。 还有就是柳家,这柳家管着庄子上事务。方管家几回想要将手伸向庄子上,都被柳家人给了一点儿甜头就给打发了。 至于铺子上的事情都是由着穆账房管着的,是当初夫人的陪嫁,这些年穆账房联络不上少主子,禀告了将军后,就做主将每年的红利都用来置办了铺子。” 宁南星冷哼一声,“这些年,方管家可有勾结安宁伯府的?”若是有勾结安宁伯府,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来,那就不能怪他饶不了了。 “这倒是没哟。方管家这些年俨然就是府中的主子自居,过惯了当家做主的日子,怎么可能愿意安宁伯府的人来插上一手。若是宁府被安宁伯府的占了去了,他们做奴才的,还不是也要被占了去伺候人!这哪比得过自己做主来得好。” “这么说,我倒是要感激方管家这么多年有勇有谋,没让安宁伯府的这些人给霸占了去。”宁南星嘲讽道。 小六自然知道宁南星嘲讽的对象不是他,但是作为穆将军的暗卫,就算是穆将军还没有将他要回去,但是他永远是穆将军的暗卫!小六默默地在心里表了一把衷心后,替穆将军说好话。“就算是方管家与人勾结,将军也不会让人得逞的。只是之前京中局势未定,将军不好过多地管着府里头的事情。” 不多会儿, 秦鸣就回来了。“不好了,少爷,方管家跑了!” “跑了?这是要做逃奴了?”宁南星原本也只是想着发卖出去,哪成想,方管家竟然会逃了!“去,找人去他的屋子搜,方家人全部都给我带来。顺便去衙门报案。” 不多会儿,但凡与方管家有关系的, 都被羁押了来,跪了一地。 宁南星看了一眼秦鸣,“去,守着院门口,不要让少夫人进来。” 秦鸣赶紧应了是,他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他一定要紧紧地握住这个机会,说不定,说不定,他也能跟他爹一样…… 宁南星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没有想到,这府中的大半都跟方管家有沾亲带故的关系,“方管家跑了,你们都是跟他有沾亲带故的关系的,这些年你们中饱私囊,这些都是证据!不过,念在主仆一场,不予追究,也不将你们送官,一会儿牙人来了,你们就跟着牙人走吧。但是,若是你们出了这个门,出去乱说的话,就不要怪我心狠送你们见官。” “少爷,老奴曾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啊,少爷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芳草啊。”吴嬷嬷跪在地上乞求着,“老奴是跟着肖嬷嬷一道儿的,以前都是伺候夫人的。” 宁南星黑着脸,原本还念着母亲的份上,给些体面。“原本,我还想念着我娘的份上,只是将你们发卖了出去。手里头有几个银子,想赎身或是想寻个好地方都可以寻牙人!看来,你们这是不知足了!” 吴嬷嬷的儿子方宝成赶紧踢了一脚他娘,“少爷,我娘老糊涂了,但凭少爷做主!” 这是愿意被卖了! 320 惩罚 沈团团被拦在院子外,“你家少爷说的, 不让我进去?” 江米很为难,“少爷亲自下令的,让少夫人不要进去。” 沈团团听着里面哀嚎声一片,不知道这些人正在做什么,“你若是还认我是少夫人的话,你就给我让开!” 江米吓得赶紧跪地告饶,“少夫人,小的不敢!” 趁着江米跪地讨饶的时候,沈团团绕过江米,一脚踢开院门,就看到宁南星坐在廊下,和跪了一地的下人。 沈团团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的宁南星,一样的容貌,浑身的气度却是让人忽视不得,也不容置喙。“小六哥,送少夫人回屋。” 沈团团恍恍惚惚,一个打眼,小六已经在自己的面前。“少夫人,请吧?” “小六哥,这是做什么?我咋就看不明白了呢?”在她的印象中,宁南星都是只身不离药材,还从未见过宁南星这般冷冽的一面。 暗卫小六默不作声,将沈团团请进了屋子里后,就回到了宁南星的身边。不多会儿, 院子里就恢复了宁静, 沈团团靠在门边,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沈团团试着打开门,看到院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原本坐在屋檐下的宁南星也已经不在了。 “宁南星!”沈团团恼怒地跺了跺脚,不用想也知道,宁南星这是还气着呢。 江米一直站在院外,听到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探头探脑地往里头望。待得看到少夫人出了屋,赶紧喊了一声,“少夫人!” “你家少爷呢?还有,肖婶呢?”沈团团这一路过来,就没有看到肖婶。 江米有些犹豫,少夫人归府这才几日,江米压根就不知道少夫人是何种性情,若是让少夫人知道,少爷招呼不打一声就将她晾在屋子里,偏偏他还是看了个全的,也不知道少夫人面上会不会下不来。主子面上下不来,受罪的只有他们这些奴才。 再者,江米听说了今日少夫人的壮举后,越发觉得少夫人得罪不起了。 一咬牙就将整个事儿全盘说出,“这会儿,少爷正在前院。因为方管家逃了,之前跪在院子里的下人,都是或多或少与方管家是嫡亲的亲眷,少爷正找了牙人将人给发卖了。” 沈团团虽然有心整顿宁府,但是到底因为手下无人,就是沈长贵兄弟俩也被打发出去了巡视铺子去了。因着沈长贵兄弟俩在江夏城的时候,对于这些事情好歹上手一些,也不放心旁的人去,所以沈团团只能让兄弟二人去了。 原本想着,府中的事情等她上手了以后,再着手来收拾的,哪成想,宁南星竟然一言不发地就给处置了。 沈团团心里满满地都是感动,她知道,宁南星的双手十几年来,都是救死扶伤行医的。这么多年,宁南星几乎日日都是泡在药房里,每日里炮制出来的药丸和药膏,绝大部分都被送往了西北的边城,穆将军守卫的地方。 这些事情,也是宁南星在船上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的。宁南星还说,往后,家中的事情都交给她了,要她受累操持了…… 沈团团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南星哥做了,那就做了吧…… “那肖婶呢?” “少爷罚了肖嬷嬷去了祠堂……” “祠堂?”沈团团当然记得他们府上也有一个小祠堂的。只是他们的祠堂里,只有那么几个牌位,宁老头儿的娘,宁老头儿的媳妇,还有就是宁南星的爹娘。 “少爷说也肖嬷嬷任由着少夫人您胡来,没有劝诫少夫人,所以罚了肖嬷嬷,肖嬷嬷认了罚,所以,就去了祠堂对着夫人的牌位跪着去了……”江米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少夫人,“其实,祠堂也不一般的下人能进去的,肖嬷嬷是夫人跟前了老人了,少爷就算是罚了肖嬷嬷,肖嬷嬷心里怕是也是欢喜的,能跟夫人说说话。” 江米竭尽脑汁地开导着少夫人,沈团团微微释然。 “你去告诉你们家少爷,我主动请罚,不用找我了,我去祠堂罚跪了! ”沈团团说着,也不用江米带路,沈团团慢步踱着就去祠堂,经过宁老头儿的院子的时候,沈团团还特意拐进去打了一声招呼。 “祖父啊,南星哥不理我了, 所以我去祠堂跪着去了,一会儿你若是没见着我,不要找我啊!”沈团团笑呵呵地道。 沈团团的笑容在宁老头儿看来,就是比哭还难看,“团团啊,你就待在祖父身边,若是那混小子敢罚你,看我怎么收拾他!反了天儿,自个儿千方百计求娶来的媳妇,还想罚!” “祖父,你就安心躺着,南星哥那头还有好多事儿呢,回头,等我从祠堂里出来了,我再来陪您说说话。”说完,沈团团就轻飘飘地走了。 宁老头儿捂着一颗老心,真是反了! 让伺候的下人赶紧去让宁南星过来! 哪成想,宁南星过了一个时辰,才姗姗来迟。宁老头儿对着宁南星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 “快去,团团还在祠堂,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去啊!你媳妇还要不要了!” 宁南星站在不远处,就是宁老头儿砸了手边所有的东西,也堪堪在宁南星的面前停下。“看来,以后要将祖父的屋子都给铺上毯子了,若不然,咱小家小业的恐怕都不够祖父砸的。” 哎哟,我的心啊被扎了一刀啊,疼的我啊,话都说不利索了,哎哟,哼哈,哎哟!” 宁老头儿捂着心口哎呦哎呦地直叫唤,宁南星冷着一张脸,抿着嘴不愿意屈服。 宁老头儿一看这法子不管用,挣扎着自己就要站起来,“反了天儿了,看来我这老头子没用了, 所以使唤不动你了,那我就自己来了!” “祖父若是一辈子想要待在床上,就下地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想教训我,这茶盏也只能砸到我的面前,伤不了我半点儿!若是祖父想要追着我打,我劝祖父还是别动怒,好好地躺着!” 宁老头儿气得心口起伏的厉害,颤抖地双手指着宁南星。 宁南星一看宁老头儿这回是真的气得有些过了,也不管满地的狼藉,几步就跨了过来,给宁老头儿顺着气儿,不说话,就光是抚着宁老头儿的后背。 宁南星一靠近, 宁老头儿就瞅准了机会抓着宁南星的胳膊不撒手,“你不能能耐吗!还要跟我撂狠话!哼!真是气死我了!若是沈家人知道你这么亏待团团,我怎么有脸见他们!” 宁老头儿说着说着,一瘪嘴,就要哭了。老小孩老小孩,说着说着,竟是带着哭腔。 宁南星叹了一口气,“祖父,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章法!若是尽由着团团,以后说不定什么事儿都往身上揽,这偌大的京城,往后再有明枪暗刀的,难不成都由着一个女人出面挡着吗?” 宁老头儿不由地一愣,叹了一口气,“祖父知晓你的意思了,只是,意思意思地罚一罚就成了。” “我比你还心疼呢。”宁南星小声地嘀咕着。 “你说,团团这孩子,会不会真跪在祠堂里啊?”宁老头儿到底还是不放心。 宁南星咬牙还是忍下了去看一看沈团团的冲动,“祠堂里都是血脉至亲,团团就是跪一跪也无妨。”宁南星想着,依着沈团团滑不溜的性格,应该不会亏待了自己。 “我已经吩咐了门房,穆家来人,一律赶出去。” “唉,由你吧!”宁老头儿叹了一声气,不得不承认,他是老了,管不了了。“你舅舅到底是好心,若是一直不见人,要寒了你舅舅的心的。” 宁南星却是不言语, 伺候着宁老头儿躺下后,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下人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你舅舅到底也是为了你们好,光是想法子将咱们调回京城就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力,若不是押对了宝,说不定你舅舅的这个从龙之功,也会变成了灭府的罪过,唉,说到底,都是不容易。” “你舅舅半辈子未娶,也是为了保你平安,是咱家欠了穆家的,你娘也是,都是咱们家欠了穆家的……” “往后,你与团团的孩子,过继一个给穆家吧,总不好,让穆家断了血脉……” 宁老头儿趴在塌上,迷迷糊糊地说了很多,不多会儿,就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 年纪大了,折腾了半日,就累得打起了呼噜…… 宁南星从屋子里出去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看了一眼天色,也有一个时辰了,这责罚也够了, 够沈团团记得好久了。 宁南星宽慰着自己,往祠堂走去。 经过厨房的时候,就看到俩个婆子手忙脚乱地忙活着。 “老奴见过少爷。” “午饭,还是晚饭?” 俩婆子早就被之前的阵仗给吓到了,偌大的一个宁府,竟然卖掉了一大半的下人, 还有好些都还在庄子上,留下的下人们就怕宁南星收拾了管家一派的人,再来收拾他们。 所以,在宁南星问话的时候,这俩婆子早就吓破了胆儿,也不顾地上泥泞,扑通一声地给跪下了。 321 同跪 宁南星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的二人,“起来回话!” 婆子互相看了一眼,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双腿忍不住打着颤,“回少爷的话,老奴二人做的是午饭。” “这都什么时辰了,为何做的还是午饭?” “ 未时二刻,少爷,老奴知错,求您饶了老奴这一回吧。”二人扑通一声又给跪下了。 另一个婆子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宁南星的脸色, “少爷饶命,老奴二人原是在前院守着门的,因为厨房中的厨娘们都给发卖了,老奴二人是被临时找了来的,因着不熟这厨房之中的活计,所以给耽搁了午饭的点儿。” 宁南星倒是没有想到,这方管家的手伸得那么长。一想也是,这厨房本就是油水多的地方,方管家怎么可能放过这些地方。“嗯,我知道了,你们去账房领点儿银子,去外头买些包子回来对付着几日。” 二婆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宁南星这才忍不住头疼,他到底没管过家,没想到,由着性子发卖了方管家一系人,府中的人手就已经明显不足,就是连厨娘都没剩下一个。 宁南星不由地恼上了方管家,这是将府上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这明晃晃地四处安插他的人!恼归恼,日子还要过。 一路到了祠堂门口,守门的秦伯诚惶诚恐地请了安后,就伺立在一旁。“秦伯,这些年辛苦你守着这里了。” 秦伯听着少爷有叙旧的意思,也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他年纪大了,这么多年,只是依着老太爷的吩咐,日日都守在这祠堂门口,守着宁家为数不多的牌位。“不辛苦,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也是老奴没用,眼睁睁地看着方管家势大。不过,幸亏,老太爷和少爷都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少夫人……” 秦伯说着,激动地抹着泪。宁南星将随手带的帕子递给了秦伯,秦伯忙不迭地摆手,“老奴有帕子的,有带着帕子的。老奴只是年纪大了, 这眼睛时不时地就流眼泪。老奴还以为自己怕是等不到老太爷和少爷归来的一日了,也怕辜负了老太爷的托付,幸亏都回来了,幸亏……” 秦伯一连说了几个“幸亏”,末了,只是用袖口抹了抹眼泪。 “是啊,都回来了。”宁南星就陪着秦伯站在一旁。“我那儿有一瓶药露专治眼疾的,回头我让人送来。” “少爷的药,怎么使得!老奴只是年纪大了,不碍事儿!少爷的药,还是留着给有用的人吧,老奴这半条身子都已经进了土了,不浪费好药了。” 宁南星坚持,“秦伯能帮我跟祖父,能帮我们宁家守着祠堂,就是宁家的大恩人,不过就是几瓶药,你当得起!” 没等秦伯再拒绝,宁南星又开了口,“这么多年我在外头,已经跟着祖父学了医,难不成秦伯就不想试试我的医术,可有比祖父高明一些?” “好,好!少爷自是青出于蓝的!”秦伯一听这话,果然应了,老怀欣慰地看着宁南星,“若是夫人泉下有知,知道如今少爷也成人成才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宁南星只是浅浅的笑着,听着秦伯说着以前的往事儿,虽然,很多事情他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听着,却是很温暖,抚平了他一日的躁动不安。 秦伯是宁夫人救下的,一直感念着宁夫人的好,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代替着他们守着祠堂。 宁南星就是不用问,也知道,秦伯守着祠堂必然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不说方管家,就是那个安宁侯府,一定也没少找茬。 当初,秦家落了难,秦伯兄弟俩一起被发卖了,一人被人贩子打算送入宫,因为年纪大了些,宫里不收,人贩子一看秦伯没了用处,又是性命垂危,打算丢弃在山脚随他自生自灭。 秦伯与老管家是亲兄弟,老管家偷听到了人贩子说的话,一直留心地看着,等人扛着秦伯扔了去的时候,老管家钻了狗洞偷跑了出来,一路跟着去了山脚,等人贩子走了后,才敢出来,抱着秦伯大哭,恰是被路过的宁夫人见了个正着,将人带回了宁府,还让宁老头儿亲自给秦伯医治,捡回了一条命,二人也在宁府留了下来。 秦伯说了不少的旧事后,看着宁南星的脸色缓了缓,不复之前的清冷,才开口说道:“夫人泉下有知,若是知道少爷跟少夫人闹了别扭,一定会心急不已的。夫人在世时常说,少爷往后一定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如老爷一样,一定会疼爱自己的发妻的。” 宁南星失笑,“秦伯,您老放心,外头都是一些没影的事儿,我娘说的, 必然是极对的。少夫人要孝敬公婆,我这儿子的,到底不好拂了少夫人的好意儿,让少夫人对陪陪爹娘。” 宁南星不愿秦伯跟着操心,他也知道,这一个个地都往祠堂来,就算是偏居一隅的秦伯也能猜测地到定然是出了事儿。秦伯操劳受累了十几年,如今他们都回来了,宁南星不愿意秦伯再跟着操劳,也是该享享清福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老奴瞧着少夫人是个好的。”秦伯知道宁南星不愿意多说,只是不放心又说了几句沈团团的好话。 宁南星点点头。“还是劳烦秦伯跑一趟,我记得老管家又个儿子的,叫秦鸣来着,可对?” “嗯,少爷打小就是记性好,是叫秦鸣来着。少爷若是有差遣,尽管叫秦鸣去做,秦鸣与他爹一样,都是不服输的性子,虽然大事儿做不了,跑腿儿的活儿还是能行的。” 宁南星听着秦伯这般说,料想这秦鸣到底是不会差的,至少心性不会错。 “好,我这儿正有事儿要找秦鸣去做。” 宁南星目送着秦伯走远,这才抬腿走近,推开门,就看到沈团团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面前放着一本经书,嘴里念念有词地念着佛经。 “少爷,你来了。”肖嬷嬷欢喜地看着宁南星推门进来,她原本在祠堂里跪着与夫人说说话挺好,哪成想,话没有说多久,才刚说到江夏城的时候,二人刚刚定亲的时候,哪成想,沈团团就跟了来,还特意挨着肖嬷嬷跪着。 肖嬷嬷问她,这是做什么来了。 沈团团答,她这是来陪着祖母,爹,娘说说话来着。 肖嬷嬷怎么会信沈团团这话,也顾不上与夫人叙旧,心神不安地就盼着宁南星早点儿来,接着沈团团回去。 哪成想,这左等右盼地等了近俩个时辰,宁南星才姗姗来迟。 “少夫人,少爷接你回去了!”肖嬷嬷看着沈团团依旧面无表情地翻着佛经。 宁南星跪在沈团团的身边,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找了一个木鱼慢慢地敲着。“肖嬷嬷你先回去吧,府里头的大小事务都离不得你,回头你找个可靠的牙人,买几房下人。” 宁南星想到了厨房里没厨娘的尴尬境况,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找几个惊于厨艺的厨娘,人要可靠,银子好商量。” 肖嬷嬷呐呐地应了,不停地给沈团团使眼色,可惜沈团团压根就没有接收到半点儿,仍是低着头,径自念着经。 “嬷嬷还有话说?”宁南星这是下逐客令了,肖嬷嬷就算是再不放心,也只能出了祠堂,顺道地将门给带上。 肖嬷嬷也不敢走远,生怕二人在祠堂里就打了起来。 “念在这是祠堂的份上,应该不会打起来吧?”肖嬷嬷虽然不敢确定,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只等到“笃笃笃”的木鱼声,和低低的吟唱着的佛经声。 沈团团目只斜视地盯着经书,余光瞥见宁南星修长的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正配合着她的念经的声音,沈团团不由地有些恼了,不过,闻着宁南星身上传来的药味儿,再念着经,不知为何,心绪平静了许多。 一本佛经末了,沈团团又重新翻到了第一页,刚翻开,就看到佛经上挡着一个手,是宁南星的右手。沈团团不解地看向宁南星,“有事儿?” “你这是打算诵经到天黑吗?”宁南星原本想要晾着沈团团几日,但是一想到她辛辛苦苦地跪了这么久,宁南星的心里就只剩下心疼,也只有她才能磨得他没了脾气。 沈团团咧嘴笑了,“我就知道南星哥不会真的恼了我的!”沈团团刚要扑过来,才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腿麻了,“哎哟,哎哟”地唤着疼。 宁南星这下子彻底没了脾气,只得坐在蒲团上,将沈团团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一下地揉着,“该!看你往后还惹不惹事!” “不惹了,不惹了!”沈团团回的很快,宁南星就知道,这是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往后,我也不罚你,没得跟我自己过不去。我就罚你身边的人,让他们带你受过,若是你忍心肖嬷嬷和冬芸他们代你受过,你就可劲儿地瞒着我折腾吧!”宁南星手下一用力,惹得沈团团疼得挤眉弄眼。 “真不敢了!我这不也是怕人觉得我好欺负,回头什么人都敢往你身边塞人吗!”沈团团小声地嘀咕着。 “没有别人,我只有你,我只是你一个人的,这话你记好了,我不会说第二遍!” 322 得用 “没有别人,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只有你一个人。” 沈团团心里一震,没想到宁南星这般清冷的性子会说出这般话来,一时间感动地难以自持,深情地仰头看着宁南星。 宁南星的脸色略微地有些不自在,不过仍是镇定地任由着沈团团深情地望着他,他虽羞涩,但是却享受自己媳妇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满满的爱慕之情让他的心忍不住颤了颤。 这就是他费尽心思了娶回家的媳妇啊! “京城不比江夏城,牛鬼蛇神都有,往后自是要小心一点儿。往后凡事有我挡着前头,你大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如同在江夏城一般。若是这么一点儿事儿都挡不住,还要你为我操心,我枉为人夫。” 宁南星的话掷地有声, 听得沈团团耳根子酥麻不已,歪着头问:“真的吗?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当然!”宁南星抬手,一如在江夏城一般,抬手摸了摸沈团团的发顶,如今他心爱的小娘子,已经为了她梳起了妇人的发髻,他怎忍心带着他背井离乡,还要委屈度日。 “舅父的话,听听则罢了, 舅父年纪大了,也老糊涂了,不用理会。若是舅父再寻你,你就跟我说。”宁南星将沈团团头上的竹簪子扶正。 就算是如今,宁南星已经将他娘的嫁妆,宁家的家底都已经交给了沈团团,但是沈团团不出门的时候,仍是喜欢穿着随意,一根簪子将头发拢起便罢了。依旧是如同在江夏城一般,好像变了, 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变过。 沈团团闻言,欢喜地抿起了嘴角。 “这事儿不怪舅父,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如今也是宁家妇,我愿意护着我相公,我的家人……”沈团团原本想霸气地宣誓主权,但是架不住宁南星火热的眼神,轻轻地推开了宁南星。 宁南星也知这是在祠堂里,也不便逾矩。二人说开了后,宁南星只觉得更近了一点儿,忍不住欢喜。“祖母,爹娘看着咱恩爱有加,自是欢喜……”宁南星其人,一欢喜就喜欢逗弄沈团团…… 沈团团面色如桃,娇嗔地瞪了一眼宁南星,薄唇轻启,“流氓……” 宁南星扶着沈团团起身,二人携手,恭敬地磕了头,才离开了祠堂。 祠堂外,秦伯领着老管家的儿子早就侯立在一旁,躬身道:“少爷,少夫人。” 宁南星点了点头,打量着秦鸣,秦鸣长得很像老管家,乍一看就是敦厚老实的性子,但是,宁南星打小就没少听到宁老头儿说老管家的坏话,还说老管家是焉儿坏的。可即便如此,老管家依旧是坐稳了管家之位,一直到病死。 “你就是老管家的儿子?” “回少爷的话,奴才就是秦鸣, 我爹在世时没少提起少爷和老太爷……”秦鸣如同老秦家的一样,说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晰,一开口就问候了一遍主子们,顺道地还将他爹给提起。 宁南星点点头,让二人跟上。 秦伯不愿意离开祠堂,“祠堂没人守着,我不放心。” “扶着你的叔父。”宁南星扶着沈团团,二人走在前头。秦伯二人跟在后面,秦鸣恭敬地扶着秦伯,小声地提醒着 秦伯注意脚下,一看就是平时做惯了的。 沈团团随着宁南星的目光回头,“南星哥,你想重用这秦鸣?” 宁南星点头,“老秦家对我们宁家有恩,若不是秦伯,恐怕我们宁家的祠堂都能让人给刨了。” “不过这后院之事,自然是我媳妇儿管事儿的,我只是提了个建议,如府里头人手紧缺,若是秦鸣是个得用的,那就提出来用一用,若是是个扶不起来的,就给个好差事。” 宁南星没有隐瞒自己做的蠢事,“我将方管家一系的人全给发卖了,如今咱家饭都吃不上了,往后这管家的事儿,我可不敢逾矩了,还是交给少夫人来做比较得当。” 沈团团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茬,忍不住抚着肚子乐,“当初,你还不是牛气哄哄地非得赶着我出去,这下子糗大了吧?” 宁南星面色如常地任由着沈团团打趣着,沈团团拍了拍宁南星的肩膀,哥俩好地道:“放心,往后,我罩着你!给你饭吃!” 这一幕落在跟在身后的秦鸣的眼里,虽然他听不真切,但是少夫人这豪气万千地拍着少爷的架势,少爷不仅没有生气,还帮少夫人揉着手…… 这一看就知道少夫人受宠得很,哪有外头猜测的少夫人得了少爷的厌弃,大有停妻再娶的意思…… 一行人去了前院的书房,沈团团坐在书案后,宁南星径自坐在一旁,大有不插手后院之事的意思。 沈团团冲着宁南星挑眉,宁南星微微地摇摇头,“往后这府中之事,自有你主持。” 沈团团脸上带着笑意,明晃晃地闪瞎了宁南星的脸,恨不得这会儿就给拉回屋子里去,好好地抱在怀里揉一揉,看她还敢不敢笑! 秦鸣一直低着头,好似压根就听不见主子之间的说笑声。 “你就是老管家的儿子吗?”沈团团想了想,依着宁南星怀旧的语气开始了开场白,虽然她从不曾认识老管家。但是老秦家对宁家有恩,她自然也要给几分薄面。 “奴才秦鸣,见过少夫人,奴才给您磕头了。”秦鸣恭敬地给沈团团行了个大礼。 “起吧,都是家中的老人了,不用这么多礼。不知你之前在哪儿当差?” 秦鸣眼里清明,“奴才原先在马房当值。” 秦鸣原是老管家的儿子,因为老管家病去的时候,秦鸣年纪也不大,大管家去了,当初还是二管家的方管家自然就走马上任了。对于老管家的儿子,方管家在坐稳了管家的位置后,寻了几个错处,就将人给下放了,一直到如今的马房。 若不是秦鸣能忍,这些年也是循规蹈矩,唯唯诺诺,方管家早就不留人了。 沈团团看着秦鸣神色坦然,没有因为落得马房一职心有悲愤,暗叹,倒是一个坚韧的人。沈团团原也不是试探来试探去的性子,觉得此人对了眼缘,又加上宁南星此前让她优待秦家人,沈团团干脆直说。“如今府上人手紧缺,你想去哪儿当值?” “奴才任由着少夫人吩咐,少夫人觉得哪儿需要人手,奴才就去哪儿。” “方管家做了逃奴,管家一职还空缺着,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秦鸣明显一愣,他年纪轻轻,与少爷年纪相当,原本以为留在少爷身边当差已经是主子恩赐了,哪成想,少夫人一开口就是管家!要知道,他爹也是一点一点地爬到了大管家这个位置的。 沈团团认真地看着秦鸣,“怎么样,当不当得了,给句准话吧。” 秦伯不安地坐在凳子上,他怕这个侄子胡乱应承,惹了少夫人不快,刚想开口,就听到秦鸣扑通一声跪下了,“回少夫人的话,奴才可以!” 沈团团笑了,“我说了不用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我先把话撂下了,若是你这管家当不好,可别怪我换了旁人了。” “奴才晓得!奴才定然好好当值,不会让少夫人为难的。”秦鸣说着,又激动地磕了个头才起来。 秦伯不安地站了起来,“少爷,少夫人,秦鸣年纪轻,不知道轻重胡乱应承……” 宁南星抬手,示意秦伯别担心,“秦伯放心,我们自有主张,若是秦鸣没有老管家之才,往后就在我身边做事儿吧,左右也不会亏待了他的。”宁南星知道秦伯在担心什么,生怕秦鸣的差事办得不好,回头又回了马房做事儿。 他们老秦家只有秦鸣一个独苗苗了,马房这活又脏又累,待得久了,浑身都是洗不掉的马粪的味道,如此一来,哪有好姑娘愿意嫁给秦鸣。 宁南星都这般说了,秦伯又劝勉几句秦鸣才罢休。 “肖婶去寻可靠的牙人过来了,回头,秦鸣你帮着过过眼,买几房下人。厨房里没有厨娘,这俩日你看着办吧。” 秦鸣一上任,就被指派了俩样大事儿,秦伯呼吸都轻了,自己吓着自己了。买下人,厨房的人手,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儿,秦伯生怕秦鸣不能办好。 沈团团说完,就让秦鸣赶紧去办了。“对了,你且看看,这府里可还有用得上的人。”沈团团的用得上的意思,自然指的的是,能用得放心,且有用。 秦鸣会意地点点头,他打小在府中长大,又见识了人情冷暖,对于府中的下人自然是十分熟悉,这对于他并不难。关键是要揣测少夫人的用意,不知少夫人是要需要哪些人…… 秦鸣只觉得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干劲儿,思忖着如何做好这些差事…… 等秦鸣走了后,秦伯又是一番感激,“我们老秦家欠了主子们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守着祠堂本就是老奴的份内之事,不当得少夫人这般看重的。” 宁南星将药瓶放在一个木匣子里,递给秦伯,“府里得用的老人,少夫人都会考虑起用的,秦伯无需介怀。” 323 好人 秦伯得了宁南星的药露后,嘱咐了用法和用量, 记得用完之后再来拿新的,秦伯自是千恩万谢地走了,秦鸣一直侯在院门外,看着秦伯伛偻的身量,忍不住眼热,他很清楚,他爹去得早,他爹留下来的情分早就耗得差不多了,如今,他能得了这个机会,都是他的叔父给的! 叔父因为年纪轻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不到四十岁,就已经伛偻的身子,常年被病痛折磨。秦鸣瞧着,忍不住眼里发涩发酸。 秦鸣快步上前走了几步,扶着秦伯往来时的路走去,“叔父,侄儿得了重用了,往后侄儿一定好好孝顺您!我爹走的时候,就跟我说,以后一定要像孝顺他老人家一样的孝顺你。这些年,都是侄儿没用,让叔父受委屈了!” 秦伯摇摇头,“好好办差事,不要让少爷和少夫人为难。” 秦鸣重重地点头,“侄儿记得叔父的教诲。” 秦伯满意地拍了拍秦鸣的手背,“当初若非夫人心善,我恐怕早就没了,你爹也说不定被卖去哪儿都不知。若不是夫人一家人,咱们老秦家说不定早就已经绝了户了,更加不会有你了……” 秦鸣一一应了,又跟秦伯一番保证之后,亲自伺候着秦伯回了祠堂,又给秦伯上了眼药后,伺候着秦伯睡下后,才将祠堂的大门给关上了。 沈团团在书房里,与宁南星二人对着下人的卖身契研究,小六站在一旁。 “我瞧着柳家也有不少的人,方管家倒了后,这柳家的人数可是最多的了。”沈团团抽出了几张与柳家有关系的一叠下人。 宁南星抬眼看了一眼身暗卫小六,小六忙打起精神,想着前几日调查的柳家人,沉声道:“这柳家人以柳苗为首,柳苗原是夫人的陪嫁,这些年一直关着庄子上的事务,方管家这些年一直想着拉拢柳苗,但是都被柳苗给三言两语地打发了。柳苗如此,但是其他的柳家人可不一定如此,柳苗的一个女儿就是嫁给了方管家的儿子,不过这一回,也被发卖了出去了。求到了庄子上,想要柳苗收留,都会柳苗给打了出去了。当初柳苗的闺女就是背着柳苗与方管家的儿子私定终身,柳苗嫌弃闺女丢人,所以给了一些银子匆忙地由着闺女跟着去了方家……” “这么听来,这柳苗是个好的?”沈团团撇撇嘴,“不知为何,我最近是不是坏人见得多了,只觉得这柳苗一定有猫腻。” 暗卫低眉顺目地敛下眼里的情绪,他堂堂一个暗卫,已经做起了倚着墙,或是蹲在屋檐上听人说八卦的地步。若不是少主子吩咐了,不要打草惊蛇,他一定拿刀架着人的脖子逼着人说,这才符合他一个暗卫的身份! 如今,就差日日蹲在墙头听着人说八卦,实在是让他痛苦不堪!心累了无痕,偏偏他托人给将军带去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儿回信。若不是深入骨髓的军纪使然,小六早就已经一路狂奔回了将军府。 “小六哥,你这个表情是不信我的猜测吗?” “属下不敢!少夫人真知灼见,许是属下漏了关键的东西了。”小六跟在少主子和少夫人的身边这么久,小六早就将最后的那么一点儿男人特有的矜持给抛在了脑后。 矜持什么东西,比起少夫人时不时地折腾,完全不够看的!再说,矜持这等俗物,若是需要的时候,回头再捡起来就成了,没必要得罪了少夫人! 小六已经从一个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暗卫,成长成一个看人下碟的机灵小弟。 果然,小六话一落地,沈团团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劳烦小六哥再去打听打听,说不定有什么地方有漏掉的。” 小六突然脑瓜子一亮,如有神助,一个好主意在脑子里生根发芽。“属下不善打听,若不然,属下请几个兄弟帮忙张罗张罗,保证将这十几年的柳家人掘地三尺都给挖出来!” 沈团团歪头,朝着宁南星努努嘴,“南星哥,我怎么觉得小六哥的眼里迸射处重生的光芒,闪得我差点儿瞎了,是不是我看错了?” 宁南星贴心地附手在沈团团的双眼上,睫毛扑闪扑闪地刮到宁南星的手掌心,痒痒的,连带着心也痒痒的,“好些了吗?” 小六低头,心里发涩,来自一条单身狗的发涩。 这些年,他原本天真地以为,少主子没成亲,所以时不时地吃一把狗粮这也就算了,毕竟上赶着追人家小娘子,不择手段也说不过去!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讨得小娘子欢心,这狗粮他吃的心甘情愿,毕竟作为一个衷心为主的属下,自然也盼着少主子能抱得美人归的。 但是,哪成想少主子不按照套路出牌,原本没成亲前,这狗粮还是偷偷摸摸地背着人撒。成了亲后,恨不得黏在一块儿,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果然,成了亲的人,都是无所畏惧的。 小六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叹气,知道他的提议只要经过宁南星,一定会被驳回。 “小六哥是好人,我们要信他。”宁南星颇为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沈团团,末了,还让小六先去忙吧,“小六哥去吧,好好地跟原先的兄弟聚一聚,回了京后,就一直忙着没见面,委屈你了。” 宁南星乍一走起了亲情路线,小六的心里熨烫熨烫的,以前是他不对,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等他回了将军身边后,若是少主子这般有事儿, 他定当赴汤蹈火! 小六离开书房之后,还去找了冬芸。 冬芸与他一样,都是穆将军的暗卫,一人跟着少主子,一人跟着少夫人,虽然时常见面,但是二人都是清冷的性子,所以除了对视几眼,鲜少说话。当然,身经百战的小六,已经在少夫人面前学会了阿谀奉承,在外,他还是那个高冷难以接近的暗卫! 冬芸看着欲言又止的小六,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扫帚。“你已经跟着我很久了,我这刚扫好的地又脏了!” 小六被噎了好大一口,冬芸将扫帚挥得跟舞剑一般,这地上的落叶就找不出一片完整的,都是残缺的躯壳,就这模样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在扫地,还说他弄脏了她扫好的地? 真是好大的口气! 罢了罢了,小六宽慰自己,还是别跟冬芸一般见识了,毕竟他能理解冬芸,堂堂一暗卫,竟然在这几尺后院之中做起了丫鬟的活计,当然是有情绪难以发泄! 小六脸上精彩丰呈,好半天没缓过来。“我不在少主子的身边的时候,一切都劳烦你了。” 冬芸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死了吗?” “当然不是!”小六告诉自己别生气,但是还是气得要死,原本他是想着都是同一个将军府里出来的人,好意来提点冬芸几句,哪成想人家压根就不领情。“我是要回将军府了,原本还想提点你几句,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小六说完,转身就走,气鼓鼓的挺直了后背,特意走得极慢,就等着冬芸唤他回来。他就不信冬芸半点儿不想知道他为何能回将军府!哼,等冬芸唤住他的时候,他一定要让冬芸好好地跟他赔不是,才告诉她! 冬芸嫌弃地看了一眼小六的背影, 吐出俩个字,“傻子——” 小六耳力过人,自然听到了冬芸的声音,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别跟女人一般见识,都是同门,打起来太丢人了!淡定淡定,淡定地离开!你还是以前的暗卫小六!” 书房里的宁南星夫妇二人,听说了小六已经离开了宁府后,沈团团乐不可支地倒在宁南星的怀里,“南星哥,你说,你是不是太坏了一点儿?” “嗯?”宁南星的声音上扬,僵硬着身子,小心地揽着沈团团,只觉得沈团团在他的怀里拱啊拱啊的,点起了一把小火苗,嗖地一声窜起,燃烧着他。 沈团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宁南星的身上四处点火,“小六哥刚刚差点儿没感激地给跪了,你就哄着他回了将军府,就不怕小六哥受不受得打击?” “我这是好心,小六哥从江夏城就开始一路盼着回将军府,我若是拦着,这不显得我不厚道吗?”宁南星哑着声音,压抑着燥热的身子,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只看着沈团团的头顶的一片乌黑。 沈团团被逗得蒙笑不已,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很危险了。 “那南星哥可要继续好心好心了,毕竟小六哥从将军府回来,可是要伤心的,南星哥你可要记得多宽慰宽慰小六哥啊……”沈团团拖着尾音,笑闹着。 宁南星腰杆子绷得笔直,“嗯,自然会的。” 宁南星动了动身子,想要将沈团团扶起来,哪成想沈团团扑了个空,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宁南星的裆间,那凸出来的可不就是那物?! 沈团团咬着唇,羞恼地瞪了一眼宁南星就想跑,还没起身就被宁南星给拦腰抱起,径直往书房后面的软塌走去…… “你惹出来的,就想这般跑了?嗯?”宁南星将沈团团压在身下,喘着粗气…… 不多会儿,软塌上就传来了嘤嘤求饶声…… 324 小妖精 暗卫小六失魂落魄地站在穆府的大门口,他只料到了开头,却是没哟料到了结尾。 小六兴致勃勃地求见穆将军,穆将军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很想念他的旧部,几乎是没有多等,就被人给请了进去,也如愿地见到了穆将军。只是哪成想,小六还没有开口说话, 穆将军就先抹上了眼泪了。 小六也跟着动容,他没有想到,将军会想他想到哭!早知道如此,他应该早就回来的! 穆将军先是对着小六大大地诉说了一番思念之情,随着又问了小六不少的问题,末了,将军表示,若是可以,他想要换成小六,哪儿都不去,就待在宁南星夫妇二人的身边! 可是,现在宁南星对于穆家人是一个能不肯放进门! “小六,如今咱穆家人之中,也就只有你能光明正大地进了宁府,还能待在南星他们夫妇俩的身边,本将军就只剩下你了啊!” 这一回,饶是小六反应再迟钝,也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六心里一凛然,对了,当初将军就是这般说辞,想要他去了少主子的身边,然后给他通风报信的!如今又是这一套换汤不换药的说辞,他一定不能上当。 “这不是还有冬芸吗?属下瞧着冬芸在少夫人的身边很是得宠!”小六心里有了防备, 并不顺着穆将军的话头往下说,拼命地往旁人身上扯。 穆将军摇摇头,“小六你这就不懂了,冬芸只是保护少夫人的,冬芸时刻跟在少夫人的身边,且少夫人一个内宅女子,平日里也就是浇浇花睡睡觉,平日里能惹出什么事情来?到底比不得在南星的身边,大小事情都看在眼里……” 小六低头不说话,反正他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了。 他都已经道了别了,现在再回去像什么样子! 小六不接活,穆将军很伤心,在沙场上一刀一个敌人首级的大将军,竟然学着妇人这般用袖子擦眼泪! 阿大看着小六这般不识趣,忍不住轻叱,“小六,你这是要让将军哭死吗!若不是我进不得宁家的大门,我早就去了!” 阿大是穆将军的暗卫,也是穆将军的随从,是那么这些暗卫的头儿。 “我没有!少主子大多时候都是在药房里的,我也没什么能做的。我就是想回来给将军分忧。”小六很委屈,“而且我也已经跟人道别了,怎么能再回去呢!我丢不起这个人!” 小六说到最后,忍不住羞红了脸! 他算是看出来了,阿大和将军一唱一和地在这里等着他呢!他算是已经明白了,将军一点儿都不想他!一点儿都不想要他回来! 阿大一肚子坏水,“面子什么的都是小事儿,回头我给你找补回来!你想想,你若是一直在少主子的跟前伺候下去,往后将军老了,这穆府的一切都是少主子的,那你可就是成了少主子跟前的第一人,像我们以后都要靠你美言几句了。毕竟少主子对穆府的一切防心不同,但是与你到底是不同的,若不会今日明知道你要回将军府,还要放你回来。” 小六一听阿大说的,嗯,没错,这话极有道理。 若不然,少主子就算是身边离不得他,也到底忍痛割爱地放了他出府! 比起使计谋不想他回府的穆将军,小六觉得,少主子对他才是真爱! 如此想着,小六面上好看了许多,看向穆将军,也是一脸地不屑。 将军府压根就不留小六一顿饭,就将小六给连哄带骗地给踢出了门,这前前后后带上从宁府出来的时间,也不过半个时辰多一些…… 小六不得已,只得回宁府。 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也不给将军带信儿! 小六面上挂不住,磨磨蹭蹭地回了宁府,门房一见是小六,也没有多阻拦,轻松地放了人进来。 小六站在小院子门外,让下人去通报。 宁南星正搂着沈团团,吃饱餍足,舒服地搂着媳妇,小声地哄着沈团团睡上一觉。 “少爷,小六哥让小的通报一声,说是他回来了。”下人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少爷的近侍还要他一个下人通报。 “嗯,让他自去休息一会儿,别扰了少夫人休息。”宁南星应了声,惹得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的沈团团伸手就掐了宁南星的胳膊。 “是——奴才这就去。” “嘶,疼疼疼,媳妇儿下手这么有力,看来是一点儿都不累了?嗯?”宁南星在沈团团的耳边轻声诱哄着。 沈团团吓得身子抖了抖,赶紧求饶,“已经累了,很累了,我已经睡着了。” “真的吗?” “嗯,真的!当然真的!” 这一日,小六没有见到少主子,只听说了少主子和少夫人昨日夜里宿在了书房,只半夜的时候叫了一回水,饭菜都是少主子端进去的。 第二日,沈团团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 沈团团一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疼,一想到昨日,宁南星如同着了魔一般地可劲儿地折腾她,变着花样地哄着她配合,沈团团就忍不住脸红。 “小六哥能回来,我自然很高兴,往后,咱还是跟以前一样……”宁南星耳尖地听到了沈团团的呢喃声,挥挥手让i小六出去。 宁南星听到的声音,小六作为习武之人自然也听到了。小六如今一心只为了少主子二人,原本心心念念的将军府早就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而且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也不愿意往将军府送消息了! 小六贴心地 关上门,然后守在院门口。他耳力好,一向习惯远远地守着,能瞧见少主子二人,但是听不到二人说话的声音。这都已经是习惯了, 因为少主子二人以前在江夏城的时候,就时不时地撒狗粮! 宁南星掀开帘子,进了内室,就看到沈团团的脑袋露在被子外,听着脚步声进来,眼里有一阵的慌乱一闪而逝,待得看到是宁南星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团团。 “怎么,还生气了?”宁南星探手进被窝,摸了摸被子里还暖着,这才放了心,只是一不小心蹭到了沈团团的胳膊上的光洁的皮肤的时候,就忍不住握住了。 沈团团想要甩开宁南星的手,但是却被宁南星抓住了,强行十指相握,“可是饿了?” “哼!休想讨好我!你这个大流氓!” 宁南星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你这丫头怎么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昨日你还叫着我好哥哥的,怎么这么快就给忘了?” 沈团团瞪眼,羞赧地拉了被子蒙头,不欲搭理这个色胚子!一想起昨日,沈团团就忍不住脸红,昨日的宁南星就像是不知满足一般,折腾着各种姿势将她折腾地够呛,可是苦了她的小胳膊小腿了。 宁南星昨日却是满足了,成亲这么久,一开始念着沈团团还小,又是初初尝,不敢折腾地狠了,后来又是在船上,他也没有让人听墙角的乐趣,自是憋着自己,好不容易等着上了岸了,又是忙成了陀螺,二人都不得空。 昨日,府中的事情稍稍上了正轨,再加上沈团团不经意地撩拨,宁南星哪里受得住……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给你揉揉?” 沈团团吓得花容失色,“南星哥,你就饶了我吧,我是真的扛不住了。” “昨日是我失态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当真?” “当真!” 得了宁南星保证的沈团团松了一口气,一松气,肚子也是咕噜一声响起,沈团团委屈巴巴地看着宁南星,“我饿了。” “粥已经热着了, 我这就端进来。” 宁南星不知沈团团会何时醒过来,就让下人将粥热在炉子上,随时等着沈团团醒来。 宁南星喂着沈团团喝了一碗粥,才伺候着沈团团穿衣,吃饱餍足的宁南星眉眼间惧是满足,伺候着沈团团也是好脾气,不管沈团团如何瞪他,他就哪儿都不去,就守着沈团团伺候,将肖嬷嬷和冬芸二人都给打发了。 沈团团忍无可忍,“南星哥,你能不能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现在就在做我的事情。” 沈团团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耐心,自己的男人缠人, 也是福气,旁人都羡慕不来的。“ 相公,你想想,是不是药房里有药要炮制?” “没有!如今穆将军已经回京,为夫正闲着呢,伺候夫人正好。”宁南星享受着地唤着“夫人”二字。 沈团团瞧着宁南星软硬不吃的无赖模样,忍不住咬牙,快来个人啊,快收了这个无赖吧!“我今日要与秦鸣一道儿看看牙人送进来的下人,你自去玩儿吧。” “那可不成,夫人忙着脚不沾地,为夫虽然没有大本事,但是帮着夫人掌掌眼还是可以的。若是夫人渴了,为夫能给夫人端茶送水。”宁南星自卖自夸,到底还是缠着沈团团一道儿,寸步不离地跟着。 沈团团只当是眼不见为净,任由着宁南星如同花蝴蝶一样地在她身边转悠。 唉,这男人缠起人来,也真的是要命了…… 325 恩情 沈团团与新上任的管家秦鸣一道儿,买了几房下人,宁府勉强开始运转,秦小管家也不用再临到饭点儿就担心阖府上下饭菜没有着落,新来的几个厨娘做事利落,有着一手好厨艺,日日换着不同的菜肴,都带不同样的。 “嫂子,今日做少主子爱吃的鱼肉吗?”宁南星饮食清淡,桌上有鱼肉的时候就会多夹几筷子。 厨房的主事娘子一听这问话,放下手里的活计。“说了多少回了,如今来了宁府,咱就是宁府的下人了,往后叫的是少爷和少夫人!” 厨娘呐呐地应了是,“我这人就是不长记性。” “若是再说错话了,那就不用留了!”主事娘子言语厉疾地训斥着,“来时上头怎么交代的?若是再不长记性,坏了事儿,可别怪我不能留你了!” “是,是, 我再也不会犯了!” 主事娘子揉了揉眉心,穆将军这是想要将老底子都往宁府搬啊,偏偏宁府如今对外大门紧锁,就算是穆将军亲自上门来,也吃了个闭门羹。唉,主子的事情她忧愁不来,还是努力做好饭菜吧,让少主子吃得欢喜一些。 被主事娘子惦记的穆将军,这会儿正在府里唉声叹气,“你们说,我那宝贝外甥这脾气算是像了谁了,那回哄着他媳妇去安宁侯府的事情,不是老黄历了吗?怎么地就翻不过这一茬呢!” 穆将军的心里实在是苦啊,他都登门拜访了,还不得见。 “你们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帮我想想法子!想当初在江夏城的时候,不得见也就算了,如今都回了京城了,除了刚回京那会儿见了几面,这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都没能见上一面。”这样子下去,他都没有办法跟他的妹妹说说他外甥如今咋长得咋样了。 阿大随伺在一旁,看着剩下的几人都跟鹌鹑一样低着脑袋,不得已,清了清嗓子,先开口说道:“若不然,咱就直接闯进去吧?宁府护院的那三脚猫功夫,还不够看的。” 穆将军抬手就将手里的书卷给扔了过去,阿大本能地接住了, 就听到穆将军气急败坏地骂声:“你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自己去啊!我堂堂一大将军,若是让人知道了擅闯外甥的府邸,我这脸还往哪儿搁!” 阿大低头,这京城之中还有谁不知道赫赫有名的战无不胜的穆将军被他的外甥拒之门外,甚至有好事者还下了赌局,打赌着什么时候穆将军才会进得了宁府的大门。据说,这赌金已经越积越多了。 “若不然,让小六开门迎一迎将军?好歹全了面子。” 这回,不等穆将军发货,阿大就给了身边的阿二一个爆栗子,“你是不是傻了,小六已经彻底投了少主子了!自打上一回回去后,就是消息都没有传来过,偶尔带回来的消息也不过就是少主子吃了几碗饭这等闲事。” 一干暗卫出了不少的主意,但是却没有一个能用的。 “若是不行,我就进宫求求圣上了,大不了就让圣上笑话吧!” 就在穆将军一筹莫展的时候,管家来报,“喜事,大喜事啊——” 等管家推开书房门的时候,书房里一如既往地只剩下了阿大一人恭敬地立在一旁伺候着。 “管家,何事大喜啊,咱穆府还有什么大喜事儿?” 这几个月下来,管家也习惯了将军时不时地就一副“怨妇”的模样。“这一回是真的大喜事儿啊,那头的厨房的主事娘子让人捎了消息回来,说是少夫人这几日食欲不振,原本每日雷打不动的倆碗米饭,如今总是能剩下不少,且偏好酸食,就着酸食,勉强才能吃下一碗饭。主事娘子说,这说不定是有喜了。少主子年纪轻没经过事儿,恐怕还没察觉到不妥之处……” 没等管家说完,穆将军就起了身,“来人,备马!” “将军这是要去那头吗?”管家从来不称那头是宁府,宁南星都是自家少主子了,怎么能这么分明地说成俩府呢? “进宫!拿我的官服来,算了,来不及了!” 穆将军翻身上马,径直去了御书房。 武德帝早就知道穆将军来了,早早地就等着了。“穆将军今日这般着急地进宫求见朕,不知是所为何事?” 穆将军看着高高在上的君王,在位几年,已经初具一个明君的风范,心系天下百姓,虽然对自己大防,却也只是生怕自己哪一日带着穆家军反了。自古君王皆是如此,穆将军又岂会不知。 但是好歹,虽然卸了兵权,武德帝在旁的地方却是待他不赖,表明了就是在旁的地方补贴他。 穆将军敛下心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地痛哭! 武德帝原以为又是如以前一般,穆将军只是来抱怨抱怨发发牢骚,没想到,这话还没有开口,这人就先跪下了。 武德帝虽然自己也说不清楚对穆将军到底是什么心思,防着是有,自有武将造反的不知凡几。但是,若是谁给了穆将军委屈受,武德帝就不能忍了。 武德帝挥退左右,亲自下了龙椅扶起了穆将军,“将军这是出了何事?朕定当为将军做主。” 穆将军擦了一把泪,“穆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下微臣苟活于世,若不是因为我那苦命的外甥,若不是我怕自己去了地下无脸面对列祖列宗,我早就去了……” 穆将军拉着武德帝很是回忆了一把,惹得武德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瞒陛下,微臣这些年不娶,是因为微臣早就是一个废人了,若不是生怕穆家的血脉断送在微臣的手里,微臣这才苟活于世。如今,我听我安插在宁府的下人送了口信来,说是我那外甥媳妇这几日食欲不振,喜好酸食。微臣这是怕外甥媳妇有孕了啊,可偏偏微臣进不了宁府……”说到后来,穆将军都忍不住老脸一红。 真真假假混杂着乱说一气,又表了衷心,武德帝这是彻底放了心。 穆家在穆将军手里断了后了,武德帝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怜惜穆将军,一个堂堂大将军,为国镇守边关那么多年,没想到却成了一个废人,武德帝忍不住唏嘘…… 若是说武德帝为何不怀疑,武德帝相信,若不到不得已,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了…… 更何况还是穆将军! “穆将军,你待如何?” 穆将军的脸上只有灰败,这么一看,竟然像是老了好十几岁。 “微臣别无所求,若是我那外甥媳妇这一胎所出的是个闺女的话,就让这闺女袭了我穆府吧!” 武德帝回了龙椅上坐着,手边的茶已经凉了,“为何是个闺女,若是男子不更好吗?” “穆家世代镇守西北边关,却落得个阖府只剩下微臣一人的凄惨境况,若是还有后代,微臣只盼着安安稳稳地守着穆府就成,陛下就原谅微臣私心一把。微臣只愿,微臣的孙女儿,有一日招夫入府,子嗣多多,如此,我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 “微臣恳求陛下恩准!” 武德帝看着穆将军,早已经不是在马背上厮杀的精神模样,“朕——准了。” “福安——”武德帝轻喊了一声,“拟旨。” “朕记得那宁府是安宁侯府的旁支?”因为穆将军的关系,武德帝对于宁府自然熟识在心,这么问话,不过就是多一点儿思量的意思。 福安道:“陛下说的是,就是那安宁侯府的旁支。安宁侯前几日还求见了陛下,想要传爵位给他的嫡长子……” 朝中勋贵世家早就惹了武德帝的眼,户部国库空虚,可那些勋贵世家却是日日奢靡度日,所以,朝中有不少的如同安宁侯一般,请立世子的折子都被武德帝给无限期地压下了。 朝中上下皆是清楚,武德帝这是打算收回爵位了。 那些个勋贵世家为了让爵位传承下去,就看着那些世家整抬整抬的金子银子拿出去打点,这早就让武德帝红了眼。 “罢了,一笔写不出二个宁字,看在穆将军的面上,这宁家的爵位就让旁支来继承吧。” 穆将军大骇,“使不得啊,陛下明察,微臣从未想过要让我的外甥承爵。且他一介大夫,哪是安宁侯府的对手。” “罢了,朕也不愿你为难。” “朝中正是多事之秋,在这节骨眼上,陛下若是为了微臣,赏了我那外甥爵位,旁的人恐怕又要纷纷上折子请立世子,或是传爵了。”穆将军深明大义,武德帝十分欣慰。 武德帝不过是刚刚一时激动,才会说下拟旨的话,也亏得穆将军拦了,若不然武德帝事过后悔,又要从旁的地方找痛快了。 等穆将军回府的时候,是被人抬着回来了,管家哭着去宁府报信,“将军在宫中受了叱责了!” 宁南星一听管家这般,二话不说地就带着沈团团跟着管家走了。 “将军,少主子和少夫人已经在府门口了!” 穆将军赶紧躺下,吃下了御医给的灵药,“这真的管用?保证我一俩日都醒不来?” “不要拉倒,这可是老夫祖传的方子。” “有什么用,还不如我外甥厉害……” 御医吹胡子瞪眼,“一会儿我就在你那宝贝外甥跟前揭穿你装病!” “别啊,老伙计!” 326 病倒 宁南星夫妇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穆将军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屋子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宁南星脚下一顿,牵着沈团团的手,忍不住收紧。沈团团拍了拍宁南星的手背,无声地宽慰着。 穆将军闭着眼睛,听到宁南星的声音,才慢慢地张开眼睛,“南星啊,你来了啊——团团呢,来了吗?” “舅父,我在这儿。” 穆将军动了动干涸的嘴,半晌才发出了一点儿声音,“好,好,都在,就好——” 御医站在最后面,看着穆将军浑然天成的演技,也不得不服气!当真是明明可以靠演技吃饭,为什么还要出生入死地去当大将军! 宁南星对于舅父大多时候,还是嫌弃的表情多,只是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舅父虚弱地躺在床上,他总以为舅父还年轻,没想到,这么多年,舅父还是老了…… “老陈,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被点名的御医原本只是想静静地在后面观看这一幕,没想到穆将军会因为戏太足,愣是给扯上了他! 宁南星与沈团团进来的时候,眼里只有躺在床上的穆将军,听到穆将军这话,二人纷纷转头看向身后的陈御医。 宁南星冲着陈御医拱手,歉然一笑,“陈伯,我舅父如何了?” 沈团团招呼着陈御医在穆将军身边的凳子上落座,“我们夫妇俩挂念舅父,着急进来,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陈伯海涵。” 陈御医看着穆将军趁着宁南星夫妇二人转身的功夫,冲着他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陈御医压抑住上扬的嘴唇,低着头走了几步,在穆将军的身边落座。“穆将军是发了旧疾了,倒是没有大碍。” 宁南星本就是大夫,但是因为陈御医都这般说了,宁南星倒是不好当着陈御医的面儿,再给是穆将军把脉,毕竟会让人误会,是不是他不信陈御医的医术! 沈团团与宁南星对视一眼,沈团团了然。 “舅父大人劳陈伯您辛苦了,府上备上了一些点心和茶水,陈伯移步前厅垫垫饥,去去乏?”沈团团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势招待着。 陈御医打量着这京城之中的权贵高门之间都闻名的小娘子,只见着她梳着最寻常的妇人的发髻,发髻上斜插着 一支翠玉簪,身着一袭水蓝色的绣衫罗裙,一看就是寻常的装饰,是听到了穆将军的病倒了的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换一身衣裳。 陈御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娘子,据说,这个小娘子被穆将军这个舅父不喜,如今因为出了亲自带了数十辆马车上安宁府要债而闻名于京城之中,成了京城之中高门贵妇教女的嗤之以鼻的对象,但是陈御医端从宁少夫人这一身从容的妆容,和以主人家自居的坦然,陈御医料定,宁少夫人对宁府的处境一定不是外人所料定的那般举步艰难,被婆家人所嫌弃。世人一定难料啊! 陈御医也心知宁少爷师从祖父,是一个大夫,也知道宁少爷有心让他避让。陈御医站起身,“正好,我也要留个方子,让人早点儿去抓药!” 说着,陈御医就随着沈团团出了屋子。 沈团团话一落地,早就有人去准备茶点,这人才刚入前厅落座,就有管家领着下人送了茶点儿进来。 管家在沈团团手边的小几子上放着一盘拼色点心,又放下了一碗燕窝粥,沈团团满脑子的疑问,抬头看向管家,管家冲着沈团团点头弯腰,“少夫人,您来的匆忙,一定饿了吧,先吃一点儿粥垫垫肚子吧!” 沈团团满脑子的疑问,待得看到陈御医神色如常的捧起了茶盏,喝了一口茶后,忍不住心上疑问,为什么她觉得管家待她比待陈御医还要客气! 陈御医是穆将军的多年好友,这才京中也没有几人知晓。就是连这一回,武德帝点了陈御医让陈御医帮着穆将军好好地演一场,陈御医当着武德帝的面儿,据理力争地驳斥穆将军非君子所为,诓骗外甥上门探病,但是无奈武德帝金口玉言,陈御医这才不得不上门陪着演一场。 但是,一出宫,陈御医就恢复了人后的模样,让穆将军主动送了心爱的画作之后,陈御医这才松口愿意帮忙。 等穆将军一躺下,他的宝贝外甥来了后,陈御医就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穆将军就已经辖制不了了。所以,原本应该看完了病的陈御医,为了看看穆将军的下场,愣是喝着茶,吃着点心不愿意离开。 沈团团虽然心里头有疑问,但是也只是拣了点心,小口地吃着。 管家殷勤地看着沈团团,看着沈团团只吃着点心,却是不碰那燕窝粥,管家小声地开口问道:“少夫人这是不喜燕窝粥吗?奴才这就让人去换了别的去。” “不用,我这会儿不饿!”沈团团摆摆手,又疑惑地看了一眼谄媚的管家。 她倒是不信作为穆府管家是一个拎不清的人,明明陈御医坐在上首,又是府中的客人,管家自是应该守在陈御医的身边,哪成想,管家却是一直围着她转。这不寻常! 沈团团小口地吃了一块点心后,看着陈御医正好放下了茶盏,“陈伯,不知道我舅父如何了?为何会突然病倒了?” 陈御医摇头,“陛下传唤我的时候,穆将军就已经面色惨白,一副旧疾发作的模样了。陛下原本留了穆将军在宫中修养,无奈,穆将军不肯,所以陛下就让我随着穆将军出宫,随时医治。 ” “如此,诚实惶恐,皇恩浩荡,没想到这事儿还累得陛下担忧了!等舅父大人好了,一定要进宫谢恩。也劳烦了陈伯,给舅父开个方子了。”沈团团如今听闻肖婶说了许多这京城之中的事儿,来个几个官话,沈团团那是信手拈来,谁还不是戏精呢! 沈团团话落,管家就吩咐人将笔墨纸砚呈了上来,陈御医将管家的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分明,这俨然就是以宁少夫人为主子的架势,若是外头人瞧见了, 不知是不是要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陈御医混迹宫中多年,早就练就了看眼色的本事。他能瞧得分明,穆府的管家看着宁少夫人,是以一种虔诚的姿态瞧着的,恨不得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府管家如此,自是得了上头人的吩咐的,这上头人,自然是穆将军,偌大的穆府这上头人只有穆将军一人。 若说穆管家是擅做主张,陈御医却是不信的,外人都传穆府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就是想要送个人进去都难。堂堂一府管家,怎么可能会背着主子的意思行事! 思及此,陈御医明白,穆将军这是演了好大的一出戏。临了,还要拖上他这个好友! 陈御医摇头,真是交友不慎! 沈团团见着陈御医摇头,心里一咯噔,难道是哪儿不好了?“陈伯,这是哪儿不好吗?是招待不周,亦或是舅父那儿有什么问题吗?” “若是招待不周,等舅父好了,再设上酒宴向您赔不是。若是舅父有什么问题,还请陈伯明示,我们做晚辈的不懂事,生怕有一点儿耽误舅父的病情。”沈团团冲着陈御医福了福身。 “少夫人不必多礼,穆将军旧疾犯了,只要多宽心养着,并无大碍。”虽然陈御医很想说,他祖传的药将养些时日自会好的,但是架不住沈团团真切的期盼,到底陈御医留下了一张方子。 陈御医的方子都只是一些温补的方子,因着有宁南星在,等着宁南星一出来,就能看到这方子的不对,他还是赶紧告辞吧。 陈御医吹干了方子上的墨渍,“穆将军就劳烦宁少爷和少夫人多多照料了,我这就回宫去复命去。” 沈团团让管家安排了马车,送了陈御医去了宫门外,才到宫门口,武德帝已经安排了小太监守在宫门口,“陈大人,您回来了,陛下命奴婢在此处等候,陛下不放心穆将军的旧疾。” 陈御医了然地点点头,“还请公公带路。”陈御医常年在宫中行走,这般说,只是客气话。 “大人客气了。” 沈团团送走了陈御医后,就拿着陈御医留下的方子,去了穆将军的屋子里。屋子里,宁南星正在给穆将军把脉,仔仔细细地一只手换了另一只手,宁南星将穆将军的手重新地放在锦被中。‘ “如何?舅父如何了?” 穆将军躺在床上提着一口气,生怕宁南星看出破绽来,早知道这般的话,就让陈御医给弄个昏迷不醒,这般忐忑地等着宁南星,若是看出一点儿半点儿不对劲儿来,那他就倒霉了!说不定以后就真的要被他的宝贝外甥拦在门外了! 穆将军悔不当初,这会儿才觉得自己一定魔怔了,在听到沈团团怀孕的时候,高兴地魔怔了!被穆家有后的消息给惊得魔怔了!早知道这会儿要这么忐忑的话,还不如屁颠颠去宁府低声下气地上门呢! 兜兜转转那么一大圈子,若是还不成的话,就等着被武德帝笑话了! 327 病倒2 穆将军沙哑着声音,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我在宫里的时候,吐了几口血……” 宁南星与沈团团对视了一眼,“舅父放心,估计是胸口早年的淤血吐了出来,无碍,身体只是虚弱,并无旁的大碍。将养着时日就好。”说完,又问沈团团,“陈伯呢?” “陈伯留下了这一张方子,说是回宫复命去了。”沈团团也不知道宁南星说穆将军无碍是在宽慰穆将军,还是确实如此,压下了对陈御医的疑虑,只等着二人的时候再一一细说。 穆将军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只是拿眼去瞄沈团团,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你们二人坐。” 宁南星抿着嘴坐着,他不喜自己无能为力的情况。当初,祖父病倒了,他且知道回京寻了药就能恢复如常!如今,得了舅父从宫中讨回来的药材,祖父的病状也一日好过一日! 可是,今日舅父的病症却让他有一点儿摸不着底儿,脉象上来说并无大病,但是舅父的身体体征却是以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不少,真正地算得上是缠绵病塌之人! 宁南星接过沈团团给的陈御医的方子,都是一些温补的方子。无甚可用,最是保守不过了! “舅父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都听着。”沈团团看着宁南星皱着眉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陈御医留下的药方子里,索性开口说道。 穆将军闭上眼睛,“二十几年了,从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跟着父兄镇守西北!到如今,穆家人死的死,只剩下我这个咽不下最后一口气的。如今却是要落了个断子绝孙的地步,穆家忠心耿耿几代人,带头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不知道我穆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今日这一幕,会不会后悔,可曾后悔,会曾不甘?!” 穆将军一气地说完后,重重地喘着粗气!好半晌才在管家的抚平胸口后,才慢慢地平稳了情绪,闭上声音,声音有些遥远,似是在说旁人。“安置了穆家军,如今,只一事让我苟延残喘至今,只穆家的子嗣!今日,我伏地痛哭才在那小皇帝跟前求了恩典。 我问你们二人,宁南星,沈团团,你们所出的女儿,可愿意过继给穆府?” 宁南星垂目,随着穆将军的话,紧紧地握着拳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沈团团想开口,但是知晓这事儿却不是她能说的。 就在穆将军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宁南星撩开袍子,站起身,慢慢地伏身跪地,“外甥宁南星愿意,在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生来就是肩挑而府,娘亲在我的小的时候,就曾跟我说过……” 穆将军睁开眼,眼角滑落一滴泪,哽咽着点点头。 “团团,你可有不愿意?” 沈团团跪地,与宁南星并排跪着,“团团自打嫁给南星哥后,南星哥事无巨细地跟我说过,团团自是没有意见。都是我的孩儿,并不会因为冠了穆姓,冠了宁姓就有所不同。” 穆将军似是多少能明白一些,宁南星为何会执意娶了农户家的闺女…… “呵,饶是你们愿意,穆家却也只能过继一小娘子,小皇帝是不愿意穆府还有男丁的!”穆将军招呼管家将二人扶起来。 宁老头儿见着宁南星夫妇俩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到底不放心,叮嘱秦管家一番,让人赶着马车来了穆府。 宁老头儿一来,沈团团也松了一口气。 “祖父,您来了。”沈团团赶紧迎了上去。 宁老头儿也知道穆将军这一倒下去,穆府必定乱了套了。“可是有不少人递了帖子来拜访?” 沈团团点点头,“我们也不过来了一个时辰这般,没想到京中的这些人家都得了消息了。光是拜帖就有十来张。” “不必在意,就是你舅父理事的时候,也不理会这些人。如今,你舅父卧病在床,只打发了就可。” 宁老头儿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寻问着,“你舅父如何了?” “陈御医说,舅父这是旧疾犯了,这是陈御医的留下的方子。”沈团团特意命人抄写了一份。 宁老头儿看着方子上温补的方子,“南星怎么说?” “南星哥也瞧不出什么来。”沈团团皱着眉头道。 “那应是无碍了,你们且宽心。”宁老头儿宽慰了几句,“放心,祸害遗千年,你们舅父不会这么容易有事儿的。” 宁老头儿一进屋,看到穆将军虚弱地躺在床上,闭着眼养神。“行了,这里有我守着,南星你先去忙吧。你舅父这一倒下,多的是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去料理了。团团一人要操持一府上下的事情,怕是得忙的团团转。” 宁老头儿一进屋子,就赶人。 穆将军闭目睡着,刚刚说了一气儿的话,有些累着了。 宁南星也知道如今穆府全靠舅父一人扛着,舅父如今倒下了,多的是虎视眈眈的人。 宁南星点点头,他舅父的病情一时之间仍是愁眉不展,在查到舅父的病因之前,自然不能让人趁虚而入穆府。 宁南星到了前院的时候,沈团团正与穆管家一道儿,看着不断送进来的拜帖。“南星哥,我已经做主将府门给关上了,概不见客。 左右我也不耐烦应酬人。” “嗯,你做的很好,如今不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穆府没有主事的,大可关门谢客。”宁南星坐在沈团团的身边,灌了一盏茶后,又与穆管家说起了府中的各处安排。 “穆管家你做事,我放心,凡事还是按照这府中的旧例就成。只是要劳烦穆管家收拾屋子出来,恐怕我们夫妇二人要在府中住上几日了。” 穆管家忙不迭地应了,“将军早就命人收拾出了一处院落给少主子和少夫人的,每日都有人打扫,随时可以入住的。” 宁南星摇摇头,“就近寻间屋子吧。” 穆管家应了,想起穆将军交代的事情,有些为难。瞧着少夫人无事儿人一般,倒是不像是有身孕的,这让他如何让人给少夫人把脉!“好,都听少主子的。” 陈御医一回宫,如实禀告了,武德帝在穆将军走后,想了许多…… 穆将军俩朝元老,竟然不惜拉下脸面来装病哄骗唯一的外甥上门,可见这甥舅二人关系并不亲近,武德帝的心里到底放松了许多,这戒备一少,心里的愧疚就越发多了,也想起了穆将军的好来…… 若不是穆将军一力将他送上了皇位,并在他未坐稳皇位之时,又主动上交了兵符,让他得以顺利地收回了兵权,这才巩固了江山!也因着穆将军的这一举动,在朝中得罪了不少的人,如今穆将军一倒下,恐怕有人亟不可待地就要上前去踩几脚…… 陈御医躬身侯在一旁,不敢抬头看着武德帝的脸色,不过既是老友好不容易演了这一出,他自是要推一把力。“老臣从穆府出来的时候,就有看到有人递了拜帖。” “喔?怎么回事?”武德帝敛下心神。 “穆将军刚回府,宁少爷和宁少夫人就闻讯赶了来,俩人都是年纪轻不经事,一看到穆将军这般,只能干流眼泪。老臣站在一旁,听说这门房拜帖都收了不少,宁少夫人正跟着穆府的管家合计着全给推了,闭门谢客。” “这倒像是那个传闻中的宁少夫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就是堂亲,宁少夫人都能打上门去讨钱,一看就是不大会应酬的乡野女子。 陈御医在一旁不说话,武德帝问清了事情后,挥退了左右,只留下近侍福安一人在殿中。 武德帝脸上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福安不由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个新帝越发地让人捉摸不透了。 “福安,拟旨赐药。”武德帝批阅了一叠奏折后,比起朝中不识趣的大臣,越发觉得还是穆将军好! 穆府的众人接旨谢恩后,福安扶起了最上首的宁南星。“穆将军如何了,可有醒了?杂家奉了陛下的口谕,来看望穆将军的。” 宁南星哪敢然福安扶着,转身迎着福安去看望穆将军,一屋子的药味儿,福安与穆将军说了几句,就不再叨扰,临去前,福安看下宁南星与沈团团二人,踩着马扎上的脚顿了顿,宁南星识趣地上前。 “若是有事儿,可以给宫门口的侍卫,那些都是陛下的人。”福安唯恐万一还是提点了几句。 “多谢公公提点,南星没齿难忘。” 福安摇摇头,不再说话,上了马车后,马车就缓缓地驶出了巷子。 “将府门关上吧!” 只送了福安公公出府,宁南星就看到了这穆府的巷子外探头探脑地打探消息的。“这些年,当真是不安分啊,这么着急地要踩一脚吗!” 宁南星的拳头忍不住握紧。 沈团团上前一步,握着宁南星的拳头,宁南星的拳头慢慢地松开…… “该来的,总会来,咱该做的,早晚都能做……” 宁南星反手将沈团团的手握在手心,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328 测试 “少主子,少夫人,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不若这会儿先去吃一点儿?”穆管家恭敬地问道。 到底经历过宁老头儿的事儿,宁南星这一回虽有着急,到底还是算不上太过失态。“团团,你先去吃,我去换祖父来吃点儿东西。” 折腾了这么许久,沈团团只用了一块儿点心,这会儿早就饿了,也不推辞。“那我先去吃一点儿,然后再去换你休息一会儿。” 宁南星点点头,应了。 宁老头儿一直在穆将军的屋子里,让阿大守在门口,俩人小声地说着话。 穆将军的声音有些虚弱,“我已经向小皇帝求了恩典了,回头若是南星和团团二人得了闺女,就过继给穆家。” 宁老头儿虽然不舍得,但是到底就是当初答应的事儿。 宁老头儿略一沉吟,穆将军还以为宁老头儿这是要反悔,“宁老头儿,你可不能反悔啊!当初咱可是说好的!” 宁老头儿老脸有些挂不住,他虽然不舍得他的曾孙女,但是也没有想过要赖账。“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儿事情反悔!当初我答应了你妹妹的事儿,我自然不会反悔!我儿媳妇给我们宁家留了后,我也不能瞧着你们穆家断了香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穆将军松了一口气,他可是真怕宁老头儿这会儿反悔的当初的约定的。 世人只知道穆家大小姐下嫁宁家旁支,是因为穆将军受了伤,求医到宁家门口,宁老头儿好不要脸地趁机勒索,要求穆家大小姐下嫁给他儿子,穆家大小姐为了救自己唯一的哥哥,咬牙应了!穆将军感念妹子的救命之恩, 将穆家的大半家产全给陪嫁了过去!一时之间,成了京中的闹事。 只是旁人都不清楚,穆家家父留有遗言,到穆将军这一代,穆家不能要任何的子嗣,为保子女二人平安。穆家家父早就知晓在皇位上的那一位早有猜忌之心,偏偏穆家人世代衷心为君,做不得卖国求荣的事情来,只能顾得上一代是一代!若是断了香火,那便断了吧。 偏偏穆将军是个执拗的,与穆家大小姐二人早就商议好了。往后,穆家大小姐所出的子嗣中,要过继一人到穆家。这事儿,宁老头儿父子来自是答应的。但是谁也没有料到,穆家大小姐与夫出游的时候,会遭遇不测。 穆将军为保宁南星这一独苗苗,愣是请了云游在外的大师给算了一卦,将宁南星祖孙俩送到了江夏城避难。至于沈团团完全是意外! 宁南星执意要娶沈团团,宁老头儿与穆将军心疼这颗独苗苗,自是拦也没拦着。旁的事情没有办法让宁南星如意,只这后半辈子的一桩喜事自是由着宁南星的! 原本还以为沈团团是个庄户人家的闺女,是个好生养的,但是没有想到,这都这么久了,肚子还没有半点儿的动静,二人皆是发愁啊! “唉~” “唉~” “宁老头儿,你说团团这丫头到底有没有身孕?”穆将军虽然收到了宁家的内线说是沈团团最近喜酸食,可把他给高兴坏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大热的天儿,就是他也喜欢吃点儿酸酸的,下胃口。 宁老头儿瞪了一眼穆将军,“这才半年多呢,你当母猪吧,也没有那么快下崽的。再说,船上那几个月,这小俩口哪有机会行房。” 穆将军臊红了脸,没想到宁老头儿说话那么直接!他都不好意思听下去了,若是传出去的话,还以为他一个做舅父的探究外甥的房中事呢! “你脸红个什么劲儿,这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一听这事儿就脸红,改日我得给你送几个房里人了!” 穆将军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你这个老不羞的,说起自己孙子的房中事儿,都脸不红的!” “我是个大夫!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宁老头儿不以为然地摊摊手。“你也好好地活着,左右他们小俩口恩爱,这子嗣的事儿自是不着急的。你若是想要护着你的宝贝孙女儿,就好好地活着,若不然,让你宝贝孙女儿一人支撑着穆家的门楣,估计被人给欺负死了。” “我看谁敢!”穆将军凌厉的眼神恨不得将那个没影的欺负他宝贝孙女儿的人给大卸八块! “这就行了,我原还以为你想不开呢!我先把话撂在这儿,若是你想不开有个万一,不是我宁家的子嗣我可不愿意管着!” 穆将军鼻孔朝天哼着气儿,“放心,有我在,要你这糟老头儿做什么!” 宁老头儿可不乐意旁人说他是糟老头儿,就他这模样,这他这身板,走出去,旁人还以为他还没有孙子呢!“你说谁是糟老头儿,你说清楚!你若是不说清楚我可不依!” 宁南星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咋咋呼呼的叫骂声。 “阿大哥,这是吵上了?”宁南星仔细地竖起了耳朵分辨,能听得出来,中气十足的是祖父的声音,舅父的声音虽然虚弱了一点儿,但是压根不示弱,可以听得出来,精神头不错。 阿大点头,“已经吵了一会儿了。” “算了,让他们吵吧,我就不进去了。一个吵饿了就知道找饭吃,一个超累了也知道休息了。” 宁南星说完,又拜托了阿大好好守着。 等到宁南星到了饭堂的时候,就看到沈团团咬着筷子无措地看着他! 宁南星吴明所以,拿下了沈团团嘴里咬着的筷子,“怎么还跟小孩儿一样咬着筷子呢?一个没察觉,戳到自己就不好了。” 沈团团听话地任由着宁南星拿下了筷子,趁着穆管家招呼着下人上菜的功夫,小心地拉了拉宁南星的衣角,努努嘴。 宁南星低头,就看到了桌子上满桌子的肉菜…… 穆管家扬着热情的笑容,装作没有看到沈团团和宁南星脸上的僵硬,招呼着宁南星赶紧落座。“少主子您坐。” 这大热的天儿,这满桌子的油腻,怎么让人吃得下?!! 穆管家仍是热情又欢喜,又带着一点儿忐忑,“将军每回用餐,份例都是六菜一汤的,若是少主子和少夫人觉得不够的话,我让厨房再多加几个菜。” 沈团团默默地在心里数了数桌上的菜,果然是有十二个菜,并着俩碗汤水。 宁南星拿着筷子,也无从下手。他口味清淡,看着这些个大鱼大肉,也没什么胃口。还不若就给他一碗薄粥呢。 穆管家上了菜后,也不杵着,“老奴就在外头守着,若是少主子和少夫人有何吩咐,只要唤一声,老奴就能听得到的!” 穆管家生怕宁南星二人不自在,带着伺候的下人退了出去,等人一退完,宁南星就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挑了刺儿放在沈团团的碗里。“许是府里头都是武将,所以吃不饱肉,可能就没有力气。所以,可能这日子久了,管家就觉得这大鱼大肉才是待客的根本,才是好客的表现。” 沈团团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低头吃了一口,“这鱼肉倒是好食!南星哥,你尝尝,一点儿都不腥气。” “咱俩人吃这么多的菜,会不会太浪费了?”在宁家,在沈家,向来都是够吃就成,这乍一看到那么多的菜,沈团团都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宁南星与沈团团吃饭,向来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怎么自在怎么来,更何况这会儿只有二人。“咱们只是在府里头借住几日,委屈你几日。这几日舅父的身边离不得人。我记得小时候来穆府,确实都是满桌子的菜。有时候,舅父不在府里头,光是我一个人的份例,也是这么一桌。到底几个菜,我倒是有些记不得清楚了。” 毕竟他们这是借住,就算是知道了宁南星肩挑二府,但是到底还是没有习惯在穆府的日子,沈团团倒是也不好对穆府的一切指手画脚。点头赞同了宁南星的话,吃到一半,又好奇地问道:“那若是府中摆宴席请人吃饭呢?” 宁南星摇头,“外人都传舅父性子乖张难以捉摸,府中又没有个女主人,舅父从来不在府中设宴!” 沈团团了然,也难怪穆管家拿出了这一桌的大鱼大肉。 沈团团实在是饿得狠了, 就着宁南星夹来的鱼肉吃了一碗饭才罢了。 等穆管家带着下人来收拾碗筷的时候,看着桌子上动都没有动的肉菜,满意地点点头。待得看到已经吃了大半盘子的鱼肉,“这鱼肉是谁做的?” “应该是慧娘子做的,她最擅长做鱼肉了,慧娘子的鱼做的可是一绝,半点儿不腥,就是不爱吃鱼的,也愿意多吃几口。”小书童说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也是偶尔得了穆将军赏下的一盘鱼,一直记忆犹新! “罚!慧娘子的这个月的月钱罚了!”穆管家看着每个盘子里的鱼肉都有动过几筷子,可见这鱼肉定然好吃。 小书童茫然地眨着眼睛,“管家,这慧娘子鱼肉做的那么好吃,少主子和少夫人吃了这么多,为何要罚了慧娘子的月钱啊,不该赏吗?” 穆管家瞪了一眼小书童,“去去去,别碍手碍脚的,只管将我的话说给慧娘子听!” 329 喜事 一连几日,都是十二道大鱼大肉,外加俩个肉汤!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团团的错觉, 原本唯一能吃的鱼肉,吃了一餐后,就朝着越来越腥气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沈团团这刚一进饭厅,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一口,“呕——” 宁南星紧张地扶着沈团团的身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宁南星赶紧扶着沈团团在饭厅的椅子上落座,紧张地抚着沈团团的后背。 穆管家瞧着这一幕欢喜不已,心里的老小人已经叫嚣着,“把脉,把脉,赶紧把脉!还迟疑什么呢!” 沈团团捂着嘴,连呕了俩下,“这鱼太腥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没洗过就端上来了!呕,快拿下去!” 宁南星皱着眉头指着离着沈团团最近的一盘鱼,虽然看着颜色不错,确实是略有腥气。 穆管家心里已经乐开了话,老脸却是皱成了一团。 穆管家身边的小书童撇撇嘴,心里腹议着:“别以为我不知道,管家心里头高兴着的呢!” 穆管家一抬手就给了还在撇嘴的小书童的头顶一个爆栗子,“还愣着干什么,这是吓傻了吗!一点儿机灵劲儿都没有,还不赶紧将这盘鱼给撤下去!” 小书童吃痛,忙不迭地跑上前,端着鱼盘子就要往外走啊,穆管家伸手,往小书童的胳膊窝下一挠,小书童平日里最怕痒,乍被挠了痒,手上一抖,手里的盘子也拿不稳了,眼睁睁地看着盘子里的鱼往下掉,掉到了沈团团的衣裙上…… “啊——”小书童想要去捞回鱼,哪成想,到底还是抵不上鱼下落的速度! 沈团团原本正憋着气儿,只等着小童将鱼盘子给端下去, 哪成想,只听到一声惊呼,这鱼就直直地往她的衣裙上掉…… “呕——”沈团团这下子再也没有忍住啊,扶着桌子一角, 大吐特吐! 穆管家拍了小书童的脑袋一巴掌,“你这小子,又闯祸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人来收拾了!” 穆管家瞪了一眼小书童,忙不迭地去给沈团团倒了一盏茶,“少夫人,你如何了?来,赶紧漱漱口!老奴这就让人赶紧收拾了。” 沈团团这乍一吐,只觉得脑子突突地疼,肚子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嗓子眼有东西堵着一般,火辣辣地疼的难受。 宁南星接过穆管家端过来的茶盏,亲自伺候着沈团团漱了口,打横抱起了沈团团就往外走。 “放下我,我这身上都是污秽物,脏着呢!”沈团团才压下呕意,就被宁南星打横给抱了起来。 “我都不嫌你,你还嫌弃上了自己了?”宁南星故作轻松地说道。若是沈团团站在他的身后,一定能看得到,宁南星的脚步慌乱,迈着的步子比往常都大了许多。 穆管家看着少主子这么直接地抱上人就走,他都还没来得及劝少主子把脉呢。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过去伺候着。赶紧给少夫人送些调好了的温水去,恐怕少夫人要换衣裳的!”穆管家一声令下,伺候的下人赶紧忙碌了起来。 “对了,慧娘子赏,赏半年的月钱!这鱼做的好啊!我要赶紧给将军报喜去!” 穆管家乐呵呵地笑出了满脸了褶子,穆府多少年了,没有大喜事了! 宁南星刚到了屋子,就有下人送了热水。 沈团团闭着眼睛,任由着宁南星抱来抱去,沈团团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忙碌的宁南星,实在是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来。“南星哥,你看着我穿着肚兜,都半点儿提不起兴趣了,你果然已经不爱我了。” 沈团团也知道宁南星眉头紧锁,是担心她突然的反常。 沈团团打着哈哈,试图让宁南星放轻松一点儿,可惜她浑身都使不上劲儿来,若不然,她一定会抱着宁南星歪缠着的。 宁南星回头,想要瞪一眼沈团团,偏又舍不得!只有他自己知道,拎着水桶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一颤抖,这装满了温水的水桶就跟着晃荡,只这么来回几桶,地上已经有一大滩的水渍。 宁南星几次碰到沈团团的脉搏,但是几次都是烫手般挪开。他知道自己是个大夫,他也自信他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十之八九的他都能药到病除,但是他却怕,怕那个一二是他的枕边人,是他的媳妇儿…… 他怕,医者不自医,他的这一身医术岂不就是天大的笑话了!他不是善人,没有医治天下人的大情怀,他只想守着她的媳妇,他的家人…… “别闹,先赶紧泡个澡,去去一身的污秽。”宁南星用手试了水温后,才小心地将沈团团放进浴桶里,沈团团露出了一个脑袋在水面上,歪着脑袋靠在桶边。 “南星哥,你不陪我吗?” “别闹,我让冬芸进来伺候你。”宁南星匆匆转身,脚步踉跄。 宁南星站在院中,眯着眼睛,看着天上挂着的大太阳,刺眼,却让他清醒…… 穆将军听着院子里的来来往往的动静,“阿大,这是怎么了?为何院子里那么吵闹?” 阿大早得了消息,“听说少夫人吐了。” “真的吗?真的吐了?是不是有了身孕了?有没有查出来?”穆将军激动地一连串地发问着。 阿大摇摇头,“还不知道,属下瞧着少主子情形不大对,估计还不知道这事儿。” “哎哟,那个大傻子!你赶紧叫他进来!就说我有话要对他说!”穆将军捶床,嘴里骂着大傻子,半点儿不记得这大傻子刚刚还是他的宝贝外甥! 穆管家一直侯在门外,等着穆将军召见,可惜阿大早就忘了要给穆管家通报。 阿大一出门,就看到穆管家还等在门外,稍一愣。 “将军唤我了吗?阿大我跟你说,这一回可是多亏了我,我这都已经静心布置了好几天了……”穆管家正觉得自己做了顶天的大好事儿,满腔的豪言没地儿说! 阿大抬手制止,“穆管家你且等等,少主子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将军找少主子……” 穆将军这才发现少主子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天儿,这般下去,眼睛可如何受得了。 “少主子,将军急着找你有事儿……” 宁南星闭上眼睛,感受着眼睛中的灼伤的刺痛,“舅父如何了?” “不知。” 宁南星脚下微跄,推开穆将军的屋子,换上了一副淡然的神情,如同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舅父,阿大哥说你找我?” 穆将军压根就没有心思留宁南星久坐,“我听说团团吐了?” 宁南星知道,就算是穆将军躺在床上,这府里头发生的事情,压根瞒不住穆将军。宁南星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嗯。” “你这个大傻子!团团该不会是有了吧?” “有了?” “对啊,有啊!” “有了什么?”宁南星的声音很缓,很慢。 “你有给团团把脉了吗?”穆将军紧张地问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把脉?不曾。”宁南星摇头。 “哎哟,你这个大傻子,急死我了!阿大,你让府里的大夫给团团去把把脉,看看是不是有了身孕!” “身孕?舅父是说团团有了身孕了?”宁南星紧张地握着拳头。 “是不是有了身子难不成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们小夫妇俩恩爱,这有了身孕不也都是早晚的事情吗!你这个大傻子啊!”穆将军恨不得伸手戳着宁南星的脑门,白长了一个脑袋好看! 穆将军还没有骂过瘾,就看到宁南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宁南星一溜烟儿地跑到了他们的临时的房门外,推门进去。 冬芸闪身从屏风外出来,手里拿着短匕,看到宁南星后,才收起了短匕,“少主子。” “嗯,你先下去吧。” 沈团团听到关门的声音, 小声地唤了一声,“南星哥?是你吗?“ 宁南星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轻轻地应了一声,走到桌边,咕噜咕噜地灌了一盏茶后,又给沈团团倒了一盏茶,捧着茶,走过屏风,慢慢地往浴桶边走去。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谁闯进来了。”沈团团嗔怒地瞪了一眼宁南星。 “热吗?喝点儿水……”宁南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沈团团伸手,高举着胳膊,宁南星递过茶盏 ,沈团团从宁南星的手里接过茶盏,宁南星紧张地伸手,手指头搭着沈团团的脉搏…… 沈团团刚想喝茶,就看到宁南星突兀的动作,茫然地眨眨眼,捧着茶盏,任由着宁南星仔细地把脉……、 “如何?” 宁南星摸一摸沈团团的头顶。 “呼——” 宁南星吐出一*起,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活过来了。 “我病了?” 宁南星俯身,不顾水湿了衣衫,哗啦一声,将沈团团给抱了出来…… “啊——衣裳——”沈团团双臂环抱着胸前。 “我来帮你穿!”宁南星的目光看向沈团团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里真的孕育着他们的宝宝…… 沈团团任由着宁南星帮她一寸一寸地擦干身体,又给她穿了里衣,才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真的病了?”沈团团小心翼翼地问道。 “瞎说——童言无忌——” “那我是如何了?” 宁南星的手慢慢地附在沈团团的小腹上,“这里,有了我们的宝宝了……” 330 找鱼 几日了,沈团团仍是对于她有孕的事情有些恍惚,若不是得了消息赶来的宁老头儿也是拍着胸脯保证,这确实是喜脉,这才罢了。 宁老头儿如今也在穆府住了下来,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团团,生怕沈团团年纪轻,不知事儿。 穆管家这个大功臣得了穆将军大大的赏赐,每日走路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穆府中的第二个功臣,可就没有那么大的底气了,那人便是慧娘子,慧娘子因为那盘鱼的关系,得了穆将军私底下的十两赏金!但是吧,这都是私底下的!明面上,慧娘子可只能低着头走路,必经她做的鱼,让沈团团不喜了,偏还惹了一闻鱼味儿就犯呕的怪毛病。 这么一来,鱼就上不了桌了! 慧娘子日日战战兢兢,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发卖了的,只除了时间的问题。 有了这喜事,原本穆将军的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离了,宁老头儿就张罗着要带沈团团回宁府,穆将军虽然不舍得,但是也知道沈团团住得不自在,只得咬牙让人走了。 再说,穆将军觉得,他若是日日躺在病床上,什么事儿都做不了,还束手束脚了! 直觉告诉他,沈团团肚子里的这一胎一定是个闺女!一定是他的小孙女!在他的小孙女出生前,他可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等穆将军能下了地了,沈团团也回了宁府,至于宁南星每日都往来与俩府之间。 穆将军一看到宁南星这个大傻子就头疼,他可就等着宁南星一走,他就能下地呢。“你待在我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陪着你媳妇去!你媳妇这还是头一回有了身子,正是容易多想的时候,你咋能不配着你媳妇,还日日杵在我床头,我这儿没事儿呢!” 宁南星到底不放心穆将军,虽然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把脉也查不出任何不适的地方,可到底没等到穆将军痊愈,他还是不放心! 好不容易,等穆将军的脉象已经恢复如常,宁南星这才停了往返俩头跑。 沈团团自打那一回被慧娘子的腥鱼给熏吐了一回后,从此之后,呕吐的技能就好像是点亮了。闻不得半点儿腥味儿和肉味儿,肚子慢慢地鼓了起来,每日却只能吃点儿酸菜薄粥下肚,宁南星急得没有办法,是药三分毒,只能每日耐着性子哄着沈团团多吃一点儿。 好不容易,过了四个月,沈团团的孕吐总算是止住了,只夜里头偶尔吐个几回。 这一日,沈团团半夜里迷糊地坐了起来。 宁南星本就浅眠,“怎么了?想上茅房?还是肚子饿了?”宁南星眯着眼睛,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沈团团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拉着被子。“我不饿——” “那是做噩梦了?”宁南星轻轻地抚着沈团团的后背,试图让沈团团放宽心。 沈团团摇头,突然想起这么黑的天儿, 宁南星一定看不到她摇头了。“我突然想吃舅父家里头的那鱼了。” “鱼?什么鱼?明日我让厨房去买几条鱼来,煎炸炖煮各样来一份。” “好。” 沈团团翻来覆去,好不容易被宁南星的轻声哄着睡了,天才刚亮,沈团团就忍不住舔了舔唇,给饿醒了。“南星哥,我想吃鱼……” 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宁南星摸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在沈团团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好,我这就安排采买的多买几条鱼回来。若不然,你再睡会儿,睡醒了就能吃了。” 沈团团委委屈屈地重新躺下,只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念着鱼,不将鱼吃到肚子里总是不踏实。 冬芸与肖婶在门外守着,听到屋子里的声音,轻轻地推门进来,就看到沈团团已经穿戴整齐地下了地。 “少夫人怎么自己下了地了呢,醒了就招呼一声,我跟冬芸都在门外做着活计的。”自打知道沈团团怀孕后,肖婶总是热情地围绕着沈团团转悠。肖婶年纪大了,本就睡得少,一醒来简单地收拾后,就端着绣棚子在廊下等着, 一边做绣活,一边等着沈团团起床。 沈团团倒是不以为意,“我哪有那么娇气,哪会挺了个肚子就不会穿衣了。” 沈团团的肚子格外地大,不过五个月,就只能勉强看得到脚背。冬芸弯腰,给沈团团穿了鞋。 “老奴瞧着少夫人的肚子格外地大,会不会是有双胎?”肖婶早就想说了,只是府里头有俩个大夫,他们都不曾说,肖婶也就没提,原本一直孕吐不止,倒是也瞧不出太分明。 如今一入了五个月,这肚子就像吹了气一样的鼓起来。 冬芸的眼睛亮了亮,她本就穆将军的暗卫,怎么可能不知道整个将军府就等着沈团团生个小千金。这会儿听得肖婶的猜测,也是难得地提议道:“若不然请个大夫瞧一瞧?” 冬芸的提议半点儿不唐突,因为沈团团例行诊断都是请了旁的大夫的。宁南星祖孙俩关心则乱,每次把完脉之后,都是只有茫然眨眼的份儿,当真是医者不自医。 肖婶看了一眼沈团团,“少夫人,您看如何?要不要请个大夫入府来把把脉?算起来,也是有些日头没有把脉了。” 沈团团乍一听到双胎,失笑着摇摇头,“哪能这么走运呢,你们这是想多了。” 肖婶一看沈团团并不往心里去,也不再多言。“少爷一早就吩咐了厨房做了做了鱼汤了,少夫人可饿了?” 沈团团忙不迭地点头,扶着肚子洗漱了后,就直接去了隔壁的小厅。 因着沈团团有孕后,宁南星做主将饭堂移到了他们院子里的小厅。因着宁府也不过三个主子,宁老头儿又从来不是张口闭口规矩的,更何况江夏城住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是一个院子里用饭的,所以,沈团团肚子一大后,就是宁南星不提这一茬,宁老头儿自是也会提起。 一进小厅,方桌上已经摆放着全鱼宴,果真如宁南星说的,蒸炸煮炖各式都有。 “祖父和南星哥都吃过了吗?”沈团团咽了咽口水,还是先开口问了一句。 肖婶给沈团团递了筷子,又亲自给沈团团舀了一碗鱼汤,“都已经吃了,老太爷一早就去了药田了,少爷不放心,跟着老太爷一道儿去了。”宁老头儿的身子骨才刚刚好,就闲不住,宁南星放心不下,没少跟着转悠。 沈团团闻言,也不等人,舀着勺子就喝鱼汤, 想了一宿的鱼汤入肚,沈团团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沈团团胃口大开,扫了近半后, 突然觉得不尽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味儿不对——” 冬芸有些傻眼,凭着一己之力扫了近半的菜,才说这些菜味不对,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儿? 肖婶从冬芸的愕然的脸上读懂了意思,贴心地为沈团团解释着,“这有了身子,口味就是与人不一样的。” 沈团团打了一个饱嗝,“唉,我不吃了,这味儿不对。不是我想吃的那种……” 一连三日,宁府的厨娘一大早准备的都是全鱼宴,可惜沈团团越吃越少。 宁南星得了信,还当是沈团团这是吃厌了全鱼宴,毕竟每日一大早就吃这些, 就算是再想吃,也该着腻了。宁南星只吩咐了管家,明日弄一点儿爽口的早点就成,厨娘得了信,总算是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哪成想,等着入了夜,沈团团刚睡下,迷迷糊糊地睡着,梦到了甩着大尾巴的鱼,蓦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地扶着大肚子坐了起来,吓得宁南星赶紧丢了医书,跑到床前连声问着,“这是咋了,哪儿不舒服吗?” 沈团团气鼓鼓地鼓着脸,压根不给宁南星好脸色,挪到了床沿,拿起架子上的衣裳穿上,宁南星殷勤地给沈团团帮忙,“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要吃鱼!!!” 宁南星一听松了一口气,“我还当是什么事儿,你先坐一会儿,我这就让人去做鱼。我还以为你已经吃厌了。” “才不是吃厌了,味儿不对!不是我想吃的鱼!”沈团团皱着眉头,想着梦中的那个鱼的味儿,就忍不住咽口水。 宁南星早就已经被肖婶给普及过了,说是有了身子的人,想法味道都是稀奇古怪的,可千万别惹了孕妇,若不然就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宁南星平日里就舍不得惹媳妇儿,更何况沈团团还挺着这么大的一个肚子,宁南星自是只有捧着哄着的份儿。 “要不然,明日我带你去酒楼里尝尝?” 沈团团固执地摇头,“不要,我要去穆府,那里有鱼!” “这么晚?” “天儿都已经擦黑,若不然明日去?” 沈团团瘪着嘴就要哭,“不行,我吃不上鱼,我睡不着——” “行行行,媳妇儿乖,你别哭啊, 要不然祖父非得揍我!”自打沈团团的肚子鼓了起来后,宁南星在家中愈发没有地位。 沈团团吸着鼻子,好不容易将眼泪给眨了回去,就可怜巴巴地看着宁南星。 宁南星无法, 只得叹了一口气,让冬芸去安排。 331 慧娘 等阿大禀告了这一事儿后,穆将军瞪大了眼,“真的就为了吃鱼?” “那到底让不让少夫人来?”不管将军信不信,反正阿大是不信少夫人是单纯地为了吃鱼来的。 “当然让来啊!你个榆木脑袋,平时上赶着都不来的,这回可是难得要来,不就是要吃鱼嘛,就是要吃人肉我也给弄来!” 穆将军一声令下,就由阿大带着家丁,赶着夜色将人接到了穆府。 阿大去接人,穆管家就负责全鱼宴。 “我听说南星媳妇在宁府吃了三天的全鱼宴,可都是不得劲儿,咱府上可不能丢人!这一回,必定要让厨房拿出真本事来,务必要将南星媳妇留在府上!”穆将军十分有气势地做着决定,穆管家也在一旁重重地点头! 穆管家想法倒是很简单,只一定要将少夫人留到生出小小姐为止! “若是必要,拿着我的名帖去外头的酒楼里寻人,算了,是我思虑不周,外头的酒楼里的人怎么可能用着放心,若是出了一点半点儿好歹,那就悔不当初了!”穆将军到底还是谨慎的。 穆管家想着府里头的做鱼的厨娘,“前些日子,老奴知晓少夫人爱吃鱼,特意从各地的庄子和酒楼里买了人来,这一回保管是得了用的。” 穆将军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等着沈团团一行人赶着夜色来了穆府后,穆府的饭厅里已经上了满满的一桌全鱼宴。穆管家十分贴心,这一回特意临时弄了一个饭厅,生怕沈团团对于上回的呕吐了的饭厅有阴影,影响了她的食欲,所以,特意弄了一个全新的饭厅! 沈团团被宁南星扶着见过了穆将军后,就一道儿来了饭厅。 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全鱼宴, 沈团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穆将军冲穆管家使了一个颜色,“不错,咽口水了, 准备地很好!” 穆管家时刻谨记着保持着低调,领着沈团团在餐桌旁落座,宁南星和穆将军巴巴地跟着陪坐。 三人干坐着,穆将军看着沈团团,沈团团看着鱼……谁也没有动筷子。 穆管家了然,亲自将桌子上筷子递给了穆将军,“将军,您尝尝?” 穆将军恍然,敢情是因为他没有动筷子,沈团团这才只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鱼啊! 不错,很好!他孙女的娘的规矩就是好!就是好! 穆将军动手夹了一筷子鱼后,沈团团这才动手夹了早就看上的一盘红烧鱼…… 宁南星贴心地给沈团团舀了一碗汤,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慢慢地陪着喝着汤。 沈团团照例还是扫了一小半,才停了筷子。 穆将军和穆管家紧张地看着沈团团,等着沈团团下决判,穆将军紧张地拳头都握紧了,就是上战场都没有那么紧张! 沈团团在冬芸的伺候下,擦嘴漱口后,才委屈地摇摇头,“不是这个味儿……” 穆将军与穆管家对视了一眼,“不知少夫人觉得哪儿不对味儿?” 沈团团摇头,“穆管家问我,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不是我想吃的那个味儿……” 得,问了也是白问。 穆将军瞪了一眼穆管家,说好的挖了不少的做鱼高手的呢!说好的呢! 不过,一转头,对着沈团团,穆将军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不少,生怕吓着沈团团。“无碍,无碍,既然不是这个味儿,让厨房明日再接着做,一直做出了合适的为止!” 一连三餐,都不是这个味儿。 沈团团委屈巴巴地表示,味儿不对,还是回家吧。 笑话,这人都来了穆府了,穆将军怎么可能放人走!“团团,这是哪儿住的不习惯吗?” 沈团团撇撇嘴,穆府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可是比着宁府来的,就是一草一木都是一样的, 哪会有不习惯。“就是不是我想吃的味儿……” “舅父保证,再给舅父三日,不俩日时间,一定给你想吃的!”这才劝说地沈团团留了下来。 穆将军也很无奈,每日不管上多少菜,沈团团总是能凭着一己之力扫了大半,胃口好到让人咂舌,偏偏对鱼却是固执地不行,却偏偏不能如意。 为了留下沈团团的心,穆将军召集了谋士,召开了紧急会议。“事情就是这样,你们想想可有什么法子?” 众谋士傻眼,原本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哪成想,竟是为了这么芝麻大点儿的事儿, 妇人怀了身子后本就口味变得刁钻,又不是吃不下饭,何苦大动干戈较真呢! 只是,这些话,他们都怂怂地不敢说。 “若是想到了法子的,赏一百两!” “嘶——”众谋士齐刷刷地吸气声。倒是都是跟着穆将军出生入死的,一百两银子还都有些不看在眼里。 “一百两黄金!”穆将军补充道。 这一回,众谋士眼里都亮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为了公平起见, 排排队说着法子,轮了二轮后,排在最后一人已经想不出法子来了,能说的都被人说了。前面的那个都已经说了,让少夫人自己煮去,爱煮什么味儿就煮成什么味儿的! 最后一人抓耳挠腮,拖着长长地尾音道,“既然少夫人说的不是这个味儿,那——想必少夫人一定是吃到过的——” “嘁,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这话我都已经说过了。”前头的人不满地嗤笑。 “别着急啊,我这不是还没有说完吗!”最后一人急了,“少夫人长于乡野,若是在江夏城尝过的鱼味儿,估计也记不得清了,想来是在京城之中尝过的。少夫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不定是在咱府上吃过的鱼?” 穆管家眼睛一亮,“少夫人确实在咱府上吃过鱼,只是那鱼不仅砸了少夫人一身,还惹得少夫人大吐特吐,这还能惦记上了?”说完,就觉得不可能了。 最后一人越说越来劲儿,“穆管家此言差矣,这有了身子的妇人可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推断,我媳妇当初有身孕的时候,吵着嚷着吃发臭的东西……” 话一落,其他的谋士不约而同地离着最后一人远远的,就好像喜欢吃发臭的东西是他! 最后一谋士一看众人眼里的嫌弃,“嘿,这又不是我,我媳妇生了孩子后就好了,不爱吃臭的了!” “你媳妇生了儿子还是闺女?”穆将军听了好久,才抓到了重点。 “闺女啊——” “好,赏——赏你闺女一套头面。”穆将军心情大好,又吩咐着穆管家去办事儿,一顿一顿地变着花样来,还不怕撑不到临产的那一日。 穆管家对那个家里有个吃臭东西的媳妇的谋士的话,到底还是上了心。踱步到了厨房,厨房的厨娘和打杂的小丫头们一看到穆管家来了,赶紧停下手里的活,纷纷跟穆管家打招呼。 “我记得之前少夫人的鱼是哪一位厨娘做的?就是少夫人怀孕前的鱼。”穆管家贵人事忙,隐约记得是一个娘子做的,一开始因着做的鱼太好了而被罚了,后来也因着这鱼做的太腥了,惹得沈团团受了罪又被罚了,倒是因祸得福查不出了沈团团的身孕而被赏了一回。 但是穆管家扫了一眼,也没有在这其中看见那个厨娘。 厨房管事略一沉吟,就想起来了。“穆管家你说的应该是慧娘子吧?” “对对对,就是那个慧娘子,此人不在?”穆管家又扫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那个眼熟的慧娘子。 厨房管事轻轻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看我这个不懂事的,慧娘子已经没有在厨房做活了。” “这是为何,可是犯了什么事儿?”穆管家挑眉,倒是不知道这事儿。 厨房管事敏感地察觉到,慧娘子多半要得了重用了,心里也是懊悔不已,不过一想着穆管家最看不惯人整一些虚的,遂,只能硬着头皮直言:“少夫人心善,慧娘子做的鱼冲撞了少夫人,原是应重重责罚的,但是念着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少夫人的喜脉。但是,慧娘子做出来的鱼,实在是太丢我们厨房的脸面了!” 穆管事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这事儿与慧娘子无关,是我吩咐下来的!如今慧娘子在哪儿?” “已经被调去了修剪草木了。”厨房管事心虚不已,没想到竟然是穆管家吩咐下来的, 那慧娘子偏还是个嘴笨的,怎么解释都不知道解释一个! “快领我去!”穆管家冷言吩咐道。 等找到慧娘子的时候,慧娘子正在池塘边采莲子…… 慧娘子正剥了一颗莲子,看到穆管家一众人来了,兢兢战战地以为自己偷吃被逮了个正着,“穆管家,您尝尝?” 穆管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不上进的厨娘真的不是好厨娘!不贪吃的厨娘也不是好厨娘! “喜欢吃莲子?”穆管家尽量让自己的话听着温柔一点儿,毕竟等着人江湖救急。 慧娘子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那你做一桌全鱼宴出来,我会跟将军求个恩典,将这池塘的莲子都赏给你。”穆管家好生诱导着。 “可是,我做鱼不好吃。”说完,就看了一眼跟在穆管家身后的厨房管事。 厨房管事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都怪我没见识,我给你赔不是了。” 慧娘子受了礼,又确认了一番池塘里的莲子真的归她了后,这才掸掸衣裳,跟着穆管事去了。 332 尽兴 慧娘子是个实诚的厨娘。 她见不到少夫人,也自然不知道少夫人爱吃的是什么味儿的鱼。 头一日,慧娘子的全鱼宴一摆上桌,沈团团难得地点了点头,“差不离是这个味儿,可是还是不如上一回。” 慧娘子略一琢磨,烧了俩大桌的全鱼宴。 厨房管事差点儿将眼珠子都给瞪下来了,要不是有穆管家盯着,早就给打发去了刷马桶了!三大缸的鱼,竟然一餐就给用完了! 穆将军三人一进饭厅,穆将军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沈团团却是直奔着一方桌而去。 这一回,不等穆将军落座,沈团团着急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鱼,细嚼慢咽后,狂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个!” 宁南星只闻了闻味儿,就识趣地在另一张桌子旁落座。“既然团团找到了对的味儿,那我就不跟你抢吃的了,我就吃点儿别的好了。” 穆将军闻着冲天的腥味儿,憋着呼吸,在宁南星的身边落座,用实际行动表明他的选择。 一落座,穆将军就忍不住与宁南星交头接耳。“这么腥,该不会吃出问题来吧?” “要不然,舅父您去陪着吃?”宁南星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打定了主意不过去。光是闻着这滔天的腥味儿,他估计大半个月不会想吃东西。 穆将军果断地摇头,训斥道:“那是你媳妇,你媳妇还怀着身孕呢,你不过去伺候着,还想让谁去伺候着!” 宁南星认真地看着穆将军,然后摇摇头,“我媳妇不会愿意我伺候着的。” “自己偷懒还找理由了!对待自己的媳妇,一定要体贴入微!你这样,可不行!” “你不信?” “不信!” 宁南星扬声道:“团团,要不然我陪你一道儿吃你那桌的鱼?我给你挑鱼刺?” 沈团团紧张地倒吸一口气,“不用不用,我多大的人了,哪能鱼刺都不会挑呢!” 宁南星状若无法,“那你若是手酸了唤我,我来陪你一道儿吃。” 沈团团甜甜地应了。 宁南星转过头,看向穆将军,“我怎么说来着?” 穆将军咂舌,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是吃独食?” 宁南星不说话,舀了鱼汤,慢慢喝着。这几日,日日随着沈团团吃鱼,他看到鱼没吐了,已经算是不错了。招手让穆管家偷偷地准备点儿清粥小菜来。 穆将军还在那头表示难以置信,“这么腥的鱼,还怕别人抢食?” 穆将军差点儿就冒出了一句,这该不会是怀孕将脑子都怀傻了吧?一想到这是自己孙女的娘,还是不说罢。 穆将军夹了几筷子的鱼后,忍不住开口建议道:“若不然等用完了饭后,找御医给你媳妇把把脉?” “舅父是觉得团团有病?” 穆将军一听就炸了,只不过,只敢小声地炸,生怕被沈团团听见了。“怎么可能!谁说的,谁敢这么说,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宁南星嗤了一声,“既然盛情难却,那就随了舅父的愿吧!” 穆将军高兴地应了一声,他早就跟陈御医打听清楚了,这个月份差不多能把出来男儿还是女儿了。穆将军紧张地直搓手,给阿大使了一个眼色,自有人下去请发陈御医来。 等沈团团扫了大半桌,这才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冬芸,你扶我一把,我的肚子搁在桌子下出不来了……” 好不容易合力抬走了桌子,沈团团才松了一口气,摸着肚子,笑的有些难为情。“我好像一不小心又闯祸了。” 宁南星小心地扶着沈团团,饶是好脾气的他,也冷了一张脸,沈团团笑得讪讪地,“南星哥,你生气了?” “去花园走一走,消消食。”宁南星恨不得将人给拎走,只是看着沈团团艰难地挺着大肚子,一口郁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只能生个闷气! 沈团团回头看了眼已经被她扫荡地差不多的全鱼宴,只觉得还不够尽兴。“舅父,改日还能吃这鱼吗?” 穆将军朝着宁南星的方向努努嘴,对于憋着一肚子火的宁南星,他也是不敢惹的。 沈团团了然,只得默默地随着宁南星去花园散步…… 穆家的花园不大,因着没有妇人,大部分地方都改成了练武场,让穆家的旧部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原本,沈团团以为走个一二圈也差不多完事儿了,但是沈团团没想到啊,宁南星那个丧心病狂的,一生气就开启了狂走的模式,沈团团只要稍稍落下了一段距离,宁南星就转身,阴测测地看着她!惹得原本就心虚的沈团团,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 沈团团默念着,为了一口吃的,千万不能惹恼了宁南星。为了吃的,为了吃的, 忍住…… 沈团团实在是数不清走了几圈,最后,沈团团只能抱着凉亭的柱子,怎么都不愿意再迈开脚。“我已经不行了,再走下去,肚子要疼了!” “以后能管得住嘴?” 沈团团狂点头!“能,一定能管得住我的嘴,要不然,你就打断我的腿吧!” “你这是想要我打断了你的腿,可以使劲儿地吃!”宁南星的声音冷冽,饶是大热的天儿,沈团团都被盯着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可能!我像是这种人吗!”沈团团心里就算是这样想的,这会儿,也不愿意承认! 坐在亭子里,喝了一壶茶,看着亭子边的池塘里的莲子,沈团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宁南星了然,“这回,又想要吃什么?” 沈团团小心地看着宁南星的脸色,“南星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什么?” “自打不吐了后,你除了睡着了,醒着的时候除了吃还能想到什么?”宁南星吹凉了茶,才递到沈团团的手边。 沈团团早就出了一身的汗,小口小口地喝着茶,“这池塘里的莲子好像挺好吃的……” 冬芸得了宁南星的示意,不多会儿就摘了好几个莲蓬。 得了穆将军赏银的慧娘子正蹲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冬芸采了一个莲蓬又一个莲蓬, 心里哭唧唧,明明说好的满池塘的莲蓬都是她的!都是哄着人玩儿的,慧娘子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鱼做的再腥气一点儿,再腥气一点儿…… 沈团团剥着莲子,慢慢地吃着,还不时地喂着宁南星吃上一两粒,等到穆管家寻了来,说是陈御医已经来了,二人这才往前院去。 陈御医仔细地把了脉,激动地握着穆将军的手,“大喜啊!” 穆将军嫌弃地甩开陈御医的手,“我跟你又不熟,做什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陈御医恼了,吹着胡子瞪着穆将军,“姓穆的,你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啊!” 穆将军生怕被宁南星二人知晓了他装病的事儿,心里跟着一颤,赶紧将胳膊递给了陈御医,煞有介事地抓着陈御医的手,“陈御医,何为大喜啊!” 陈御医这才满意地拉着穆将军的手,“大喜啊,当然是大喜!”陈御医心里忍不住哼哼,跟我斗,还嫩着呢! “少夫人这是怀了双胎了啊!”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 “双胎?!”异口同声地问道。 陈御医撸着胡子,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没错,双胎。” “你没瞧出来?”穆将军看着宁南星道。 宁南星摇头,“我没事儿去把脉做什么,没事儿吓自己吗?”宁南星总是有意地避开沈团团的脉搏,生怕知晓了不好的事儿。 “那你赶紧把把脉!”沈团团将胳膊递给宁南星,全然忘了陈御医还在。 陈御医笑着摆摆手,“无碍无碍,快给你媳妇把把脉吧。” 宁南星朝着陈御医点点头,激动地搭上了沈团团已经粗了一圈的胳膊,“果真是双胎!” “这敢情好!”沈团团笑眯着眼睛,“难怪我最近吃得那么多,原来是双胎啊!” 陈御医皱着眉,“吃得很多吗?少夫人这是头胎,若是肚子里的孩子多大,恐怕生产的时候恐有难度。” 穆将军在一旁点头,“你们到底年轻,不若多听听陈御医的,宫中的娘娘们有身孕后,多半都要托陈御医开个安胎的方子的。” 宁南星了然,仔仔细细地听了陈御医才传授了一番经验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唤了穆管家来,每日只允许掐着量吃饭。 沈团团忍不住哀嚎,“南星哥,相公,好相公, 这也忒少了。” “你若是想要生下孩子后,自己一命呜呼了,让一双孩子认他人做娘的话,你就使劲儿地吃吧!” “你敢!”沈团团暴呵,光是想想就生气,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怀胎十月的宝宝交给后娘抚养!“那能不能慢慢减?” 宁南星伸手捏了捏沈团团的肉嘟嘟的脸颊,“你说,这自打怀孕后就一惊一乍的,我都快要被你给吓破胆了,只这一回生了后,以后再也不生了。” “你高兴就好!”沈团团现在是半点儿不高兴,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对的味儿,偏偏还不能吃得尽兴,真的太为难她了! 宁南星说到做到,日日盯着沈团团,吃上一碗粥,都要拉着走个小半个时辰,惹得沈团团叫苦不迭。“我要离家出走!” 333 安胎 沈团团说到做到,当下就回了院子收拾包袱,三言两语地差使了守门的婆子离开后,光明正大地从后门离开了。 一出门,沈团团就将藏在肚子里的包袱给拿了出来,挎在胳膊上。 “哼,不让我吃饱,我就要回家!”沈团团挺着大肚子,出了巷子,外头就热闹起来了。 沈团团看到有小贩扛着插满了冰糖葫芦的草木棒子,赶紧叫住了人,“小哥儿,你这糖葫芦几个铜板一根?” “两个铜板一串冰糖葫芦——”小贩一听有人要,赶紧答道,待得看到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的时候,小贩扛着草木棒子往边上闪了闪,“大姐啊,你这肚子挺大了啊,要生了吧?” 沈团团摇摇头,“还早着呢。” 小贩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姐你别看我年轻就哄我,我可是知道你这肚子最少也有七八月了!我嫂子快要临盆的时候,肚子就是那么大!”小贩说着,又挪开几步。 沈团团“哎”了一声,“你这小哥儿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还怕我没有钱付你吗!” 沈团团说着,就往前走近了几步,追着插满了冰糖葫芦的草木棒子去,小贩左躲右躲,到底还是没躲开,一把就被沈团团给抓住了一根糖葫芦。 “算了算了,给你吃了!你这馋嘴的妇人,吃了糖葫芦还是赶紧归家去吧,回头你家人要担心了!”小贩自认倒霉,只求着沈团团赶紧走开,要不然,他这小生意真的是没法做了。 沈团团得了糖葫芦,也不肯走,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拿着糖葫芦,咬了最顶上的山楂,含糊不清地说着:“唔,味儿不错!” “那是自然,我们家祖孙三代可都是做糖葫芦的,我敢说,京城之中做糖葫芦的,我家可是老字号了!你今日碰巧遇上我,可是有口福了!”小贩傲娇地跟沈团团说起了他祖父、他爹和他卖糖葫芦的经历。 沈团团一边吃,一边点头地听着小贩侃大山,小贩一说就来了劲儿,在沈团团三俩口地吃完一串糖葫芦之后,又递给了沈团团一串又一串…… 等小贩意犹未尽地闭了嘴,就看到沈团团的脚边已经有一堆的竹签子了,原本插满了糖葫芦的草木棒子已经秃了一边,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稳住,“天呐,我这蠢货,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沈团团刚想开口安慰一句,就被小贩抬手拦了,“你别说话,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要不然, 我会想起我今日的蠢!” 沈团团也是有些惭愧,因为吃不饱,这乍一得了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爽口,沈团团一个没忍住,就多吃了一点儿,好吧,不是一点儿,就差将糖葫芦当成饭吃了。 “要不然,我赔你钱?” “你能有几个钱!”小贩眼热地盯着沈团团的包袱。 沈团团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出来匆忙,没带几个钱,要不然, 你去穆将军府去要钱?就说我吃了这么多的糖葫芦!” 沈团团实在是没想到啊,宁南星这个挨千刀的,不光不给她吃的,还将银子都藏起来了!似是算准了她会离家出走! 宁南星:我倒是不怕媳妇离家出走,就怕她借着离家出走的名义,出去胡塞海塞! “将军府?穆将军的府上?你是穆将军府上的下人?”小贩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团团,饶是觉得难以置信。“你可别诳我了,将军府上的嫂子们一个个地从来不会这般的,京城之中谁不知道将军府的下人们最是守规矩。你吃就吃了吧,可千万别来败坏将军府的声誉。” 穆将军在百姓之中的声誉极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儿,新帝对于穆将军才又爱又恨,也深知明面上轻易动不得穆将军。 沈团团瞪大了眼睛,愕然。“嘿,你这小哥儿可真是好玩儿,我这不是走得匆忙没带钱嘛!你就跟门房说,江夏城的沈小娘子吃了糖葫芦没钱付,他自会付钱的。你可记住了,我只是吃了八根,你可别多算了啊!要不然,我天南地北地绝对要讨回钱来的!” “你这妇人好生无赖,我像是这等讹钱的人!我这就去将军府报信去,说有人竟然在外头假冒将军府的名头!”小贩气鼓鼓地背起草木棒子就要走,不过,还没走,就被沈团团拉住了袖子。 “小哥儿,你这单单糖葫芦可单调了些,若不然,弄点儿旁的瓜果给代替了山楂,京中贵人多,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格呢!”沈团团笑眯眯地随口那么一说,就与小贩挥挥手。 等门房得了小贩来要钱的事儿,一听是也沈小娘子,还是挺着大肚子的沈小娘子,半点儿不敢耽搁,府中谁人不知道少夫人可是挺着大肚子的。就算是有人冒充府里人,门房也不敢轻易断言。 等穆管家一听,忙不迭地带着人来了,一听小贩这么一描述,这不是少夫人是谁!! 穆管家命人拿了一两银子递给小贩。 小贩原本只是被沈团团这么一激,所以才想着来将军府来报个信,哪成想,将军府的管家会真的拿了银子来,还是一两银子!“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穆管家好一番劝,才让小贩收下了这一两银子。 没等穆管家转身离开,又有卖馄饨的大娘来了…… 穆管家接待了一波又一波…… “少主子呢?可让人将少夫人给寻回来了?” “少夫人已经回府了,正在院子里……” 穆管家留了人在门房,若是再有来要银子的,核实无误后,就给一两银子。 等穆管家匆匆赶往后院,就看到穆将军在院子里着急地团团转,“将军——少夫人可还好?” “好个屁啊,宁南星那个混小子又在犯了轴,也不知道是像谁!这脾气,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穆将军也就敢在院子里骂骂咧咧过过瘾。 穆管家低头不接话,都说外甥肖舅,这是错不了的事情。“将军放心,少主子对少夫人,也只敢冷着脸,回头少夫人说个几句好话, 少主子就给忘了。” 穆将军虽然知道是这么一个理儿,但是听着屋子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总觉得不踏实。 屋子里,沈团团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不时地拿眼睛去瞄宁南星。 宁南星冷着脸不说话,这让沈团团更加地心里没底。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宁南星的叱责,沈团团吸了吸鼻子,双手护着肚子,梗着脖子道:“宁南星,你要是想打我就打吧!除了肚子不行啊!” “你还知道肚子?” “直呼我的名字,你这是知错了?” 宁南星眯着眼睛,真恨不得将沈团团给绑到裤腰带上带着走,他不过就是去药房配个药,没想到,一回来人就不见了! 沈团团一听这是有戏啊,赶紧伸手拉着宁南星,一口一个好相公,变着法子的唤人。“这实在是不能怪我,我吃不饱,你的一双宝贝就跟着闹腾。原本是打算随便偷吃一口就回来的,我这是没有想到啊,一开始竟然就先遇上了卖糖葫芦的小哥儿,那小哥儿可能说了,一开始还生怕我讹上他,后来,一打开了话茬子就停不住,愣是塞给了我吃了八九根糖葫芦! 我这山楂吃得多了,越吃越饿,肚子咕噜咕噜的,吃了馄饨不饱,又吃了几个桂花糕、菱粉糕,这一吃,就觉得有点儿甜了,腻口。瞧着有卖糖蒸酥酪的,我就忍不住又吃了一碗。我这一逛,就道了饭点了,就顺道吃了一碗面才回府了……” 宁南星听着忍不住扶额,他这好不容易才控制了沈团团几日的饮食,这才出去半日,瞧瞧,这半条街恐怕都吃下来了。 “若不是管家让人去寻你回来,你自己还知道回来?” “冤枉啊相公,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归家能去哪儿?我就是吃不饱,架不住你的一双宝贝闹腾,我自己没吃饱也就算了, 可不能饿着咱家的宝贝啊!我这不才敢大义凛然地冒着被打的风险,也要喂饱咱宝贝!”沈团团看着宁南星脸上的风雪有融化的迹象,麻溜地说了一串好话。 “所以,你这不是离家出走?”宁南星踢了一脚在沈团团脚边的包袱。 沈团团灵活地一脚将包袱踢远了,“我原本想带着包袱出去装点儿吃的回来,但是他们都不愿意让我连吃带打包的。” 宁南星打开门,原本在门外偷听的二人一个没站稳,踉跄着跌进了屋子里。 “穆伯,你来跟少夫人说说,今日都付了几两银子了?” 穆管家扶着穆将军站起来,轻咳了一声,“也不是很多银子,大概就十几两银子吧!” “不可能,我都有掐着数的,最多不超过一两银子!”沈团团惊呼。 得知了果真给出了十几两的银子后,沈团团头一次心疼银子到肚子疼,这么一安胎,阖府上下总算是安静了。 334 分娩 二月十九。 佛家的大日子,观音菩萨圣诞日。 饶是穆将军这般不信神佛之人,看着沈团团吹气球一样鼓起来的肚子,也亲自拈香求佛。京城内外的寺庙佛堂,穆将军都命人去贴了厚厚的香火钱。当然,这些事情都是背着沈团团的! 当初,为了十几两银子,沈团团就动了胎气,在床上足足养了半个月才下了地。 在这节骨眼上,穆将军下了军令,命令阖府上下,谁也不准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沈团团,若不然,一律按违反军纪处理! 偏有那么凑巧,这事儿兜兜转转地就传到了沈团团的耳边,“什么!光是香火钱就散了几百两出去?到底几百两,可有个准数?” 被沈团团抓了个现行的嘴碎的婆子,顿时酒醒了大半,哭哭啼啼地告罪,“少夫人听错了,奴婢们说的是龚国公府上,并非咱将军府。”俩婆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们知道今日怕是完了,被将军知晓此事,定是瞒不过去的,等待她们的一定是军棍伺候,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府去! 沈团团扶着肖婶的手,明知道这俩婆子这会儿在狡辩,也心知这几百两的香火钱多半是真的。“肖婶,你跟我说,这几百两银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肖婶剐了一眼这俩误事的婆子,“自然不是真的!偌大的将军府都靠着将军的那点儿饷银,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银子散出去。将军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么多的钱财啊!” 沈团团倒是很愿意信了肖婶的话,但是一想到宁南星交给她的婆婆的嫁妆单子,和满满的几库房的东西,就知道肖婶也在哄她。 一个着急,打了个嗝,就感受到裤子好像湿了…… 沈团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肖婶,我好像——好像羊水破了——” 肖婶眉头一突,刚想放声唤人,感受到胳膊被沈团团下意识地捏紧后,肖婶轻轻地拍了拍沈团团的手背,“羊水破了也还早着呢,咱不着急,先去洗个澡,回头等熬一个月不能洗呢,咱还能吃点儿东西,若不然一会儿生的时候没有力气……” 肖婶劝着沈团团别紧张,但是肖婶不自主地就碎碎念,瞧着比沈团团还要紧张几分。 冬芸赶紧扶着沈团团的另一只胳膊,抬腿就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婆子,“还不赶紧去报信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给将军报信!”婆子被冬芸踢了个仰八叉,也顾不上身上疼,打个滚就往外跑。 等沈团团从园子的另一头慢慢走过来的时候,宁南星和穆将军带着一群人就迎了过来,“怎么样?可还疼?” 宁南星一来,冬芸就将身边的位置给让了出来。宁南星赶紧扶着,指尖不自觉地搭在了沈团团的脉搏上,“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沈团团摇头,“我好着呢,就是疼也没有半点儿疼的。” 宁南星听了这话也不敢放下心来,等到亲自伺候着沈团团简单地洗了个澡,又吃了半碗面条,肚子才开始抽着疼,只不过,疼了一会儿就过了,宁南星亲自送了沈团团去了产房后,就被稳婆给赶了出来。 “宁少爷放心,宫中的娘娘们大多都是奴婢二人接产的,都是顺顺当当的。少夫人定然也是这般,也是顺顺当当,稳稳妥妥的。” 宁南星闻言,行了个大礼,“内子就交托给二位嬷嬷了。” 宁南星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将军府找来的二位产婆,然后,才挺直了后背出了房产。 穆将军一直等在门外,与穆将军站在一处的是陈太医。 “南星,你过来。”穆将军面色凝重地朝着宁南星招手,宁南星抿着最靠近。“圣上赐下的俩个接产嬷嬷,在京城之中颇有盛名,但是那毕竟是圣上赐下的,也不知圣上是何意。还有俩产婆是府上找的,在城北向来颇有能耐,接手的产妇中不说十拿九稳,但是也才差不离……” 穆将军顿了顿,目光深远,“若是一会儿有个万一……” 穆将军剩下的话没有说完,想必宁南星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宁南星握着拳头,听着产房里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的嬷嬷轻声细语地跟沈团团说话,沈团团一开始倒是还能应上几声,回上几句话,等到后来,只能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声,和压抑地疼痛声。 “已经开了五指了,少夫人放心,这还算是开得快的,一定能顺顺当当的。” 沈团团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嬷嬷,早些时日,她就已经见过俩位嬷嬷,一个圆脸,一个方脸;一个爱笑,一个冰冷。沈团团一阵阵痛袭来,只来得含糊地应了一声,“唔——” 圆脸嬷嬷摸着沈团团的手背,“少夫人若是疼,就叫出来吧,可千万别咬伤了自己。” 沈团团咬着唇,等着阵痛过去,满头的大汗,虚弱地摇摇头,“我还能忍着,要是让相公和舅舅听着了,怕他们在外头白担心……” 沈团团很清楚局势,光是这产房里有圣上赐下的人,就够外头的人操心的。 “再说,我得省着点儿力气,一会儿好使劲儿。”沈团团说着,惨白的脸上笑了笑。 这一回,连方脸嬷嬷也抬头看了一眼沈团团,打量地目光在沈团团的脸上看了又看。 沈团团咧嘴一笑,与方脸嬷嬷四目相对,“嬷嬷是我觉得我跟传闻中的不一样?难道我的传闻真的在宫中都传遍了?” 沈团团说完,就被急促的阵痛疼得脸都皱了起来。 肖婶一直在沈团团的身侧, 不停地给沈团团擦着满头的汗,低着头,在沈团团的耳边不停地说着话,试图分散沈团团的疼痛,但是收效甚微…… 产房外,宁南星就站在窗外,透过若隐若现的窗户纸,想要一眼就看到产房内的情景和说话声…… 宁南星站在窗户边足足一个多时辰,才转身,“冬芸,你进去,听少夫人的吩咐。若是一有不对,就动手。” 穆将军的右眼跳了跳,他就知道,他的宝贝外甥只要遇上了他媳妇的事情,就很难保持冷静! “我已经安排了暗卫作丫鬟进去,帮着送水倒水。”穆将军早就做了安排,只是宁南星仍是不放心。 “冬芸与团团在一起的时间久,一定知道团团的意思。” 冬芸领命, 半路劫了一丫鬟的热水盆,撩开帘子,就进了产房。 冬芸进了产房后,也默不作声, 就在一旁也打着下手,得了沈团团的示意,冬芸在穆府请的俩个产婆身边打着下手…… “已经开了十指了,少夫人你用力,跟着奴婢的话使劲儿。来,一二三,吸气,一二三,用劲……” 圆脸嬷嬷一手扶着沈团团的后背,将人微微地抬起,让沈团团跟着她的话用劲。 “啊——”沈团团的唇已经咬破了口子,鲜血直流,这会儿的疼痛却是让她顾不上许多,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不疼的,只本能地跟着圆脸嬷嬷的话使劲儿。 “少夫人,很好,继续,已经能耐看到头了!”方脸嬷嬷的话冷冰冰的,让沈团团一瞬间又找回了一点儿自知,又跟着一道儿使劲儿。 “少夫人,很好,就是这样用劲,来,我们再来一回,吸气,一二三,用劲……” 沈团团紧紧地抓着床褥,跟着圆脸嬷嬷一道儿用劲,“啊——” “哇——”一声婴儿的哭啼声冲破了沉闷。 “恭喜少夫人,是个小公子。”方脸嬷嬷检查了小公子一番后,才将小公子交给了另外俩个产婆,“清洗干净。” 沈团团浑身没劲,只能疼得喘息,“少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可不能憋着太久。” 圆脸嬷嬷在沈团团的舌头底下压了俩片百年参片,又让肖嬷嬷给沈团团灌下了半碗参汤,“少夫人,赶紧使劲儿,若不然,还有一个要被憋坏了!” 沈团团闭着眼睛,浑身使不上劲,就是连人参汤都是肖婶撬开她的嘴给灌下的。“肖婶,你、掐、我一下。我没、力气了——” 肖婶抹了一把泪,狠狠地掐了沈团团的胳膊一把,“少夫人,小小姐还在肚子里,你可千万别睡过去啊!”若是一睡过去,就一尸两命了!” 宁南星一直站在窗外,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产房里的不对劲,“让开!再挡着门口别怪我不客气!” “少爷,男人不能进产房!”一产婆刚抱着已经洗好的小少爷,打算给产房外的人看看,恰是遇上了要进门的宁南星。 沈团团一听到宁南星的声音,豁的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宁南星已经不顾人阻拦闯了进来。“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你有这个力气赶我出去,还不如一起用劲,将我们的闺女生下来!”宁南星握紧沈团团的手,忍不住颤抖着。 许是宁南星的作用,也许是人参汤发挥了作用,沈团团的力气又攒了一点儿,随着圆脸嬷嬷的示意,跟着用劲,跟着呼气吸气,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产房里又传来了虚弱的啼哭声。 “不碍事,不碍事,只是在肚子里憋得有些久了,奴婢给小小姐吸了痰后,将养几日就好了。”方脸嬷嬷也是满头大汗。 “恭喜少爷,少夫人,喜获双胎。” 得了准信的沈团团,这才昏睡了过去。 “恭喜将军,少夫人生了一儿一女。” 穆将军大喜,“赏,都有赏!” 335 荣耀 二月十九,这一日,沈团团诞下一儿一女龙凤胎。 洗三日当天,圣上赐下玉如意等数对吉祥物件。前来观礼的宾客,纷纷哗然。 第二日,穆将军入宫谢恩。 圣上赐下“宁元楚,穆元锦”的名字,并赐穆元锦为“荣乐县主”,赐下俸田一千亩,五百两黄金,各种珍宝美石若干。 一时间,朝野上下轰动。 隔日就有御史弹劾。 都被圣上轻飘飘地顶了回来,“你们若是都如穆将军一般,舍身为国,满门忠烈,偌大的一个穆府,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还要从亲眷之中指了个小女娃掌家!你们若是有人如穆家穆将军这般,朕就是封你们一个异姓王也无碍。” 御史们都被灰溜溜地打了回来,如此一来,等到这双生子满月的时候,满朝官员协同夫人们竟来了大半,剩下的都是想入穆府大门而入不得的。 至于安宁伯府的宁府,也是不得入。 安宁伯进不了穆府的大门,转而就让马车往城郊的宁府去了。 门房自是拦着不让进,但是安宁伯撩开帘子亲自下了马车,屈尊降贵地差点儿与门房干上了,门房被安宁伯带来的仆从架着退到了一边。 “狗奴才,要是我这会儿有事儿,非赏你一顿板子!”安宁伯自知自己也不过就是逞逞嘴上的威风,如今他还指望着宁府的主子带他去将军府。 也是安宁伯好运气,宁老头儿原本就因为这洗三和满月都在将军府大操大办心生不甘, 没错,只是不甘,倒没有不满之意。谁让他们宁府的厨子的厨艺各个都是拔尖的,比不得将军府的竟然还有人能做出那么腥臭无比的鱼来!宁老头儿确实是甘拜下风的! 论厨艺,他宁府确实是输了!宁老头儿服气! 宁老头儿只是私下与穆将军嘴上打打机锋,使几个暗招,但是今日是他宝贝曾孙曾孙女的大好的日子,宁老头儿打定了主意要给俩宝贝疙瘩长脸去的。宁老头儿还记得,就上一回,就那个洗三宴的时候,姓穆的那个老不修竟然穿着大红的衣袍,抢地盘! 宁老头儿回来后足足骂了姓穆的老不修三天三夜,就是做梦的时候也没少骂,这回磨磨蹭蹭了那么久,就是想着要穿一身能燃爆全场的衣裳过去!看看那姓穆的老不修如何抢地盘! 哪成想,挑选衣裳的时候纠结不下,倒是比出门晚了一点儿时间,安宁伯竟然怒气冲冲地从门口冲进来。 宁老头儿穿着一身顶顶艳丽的大红袍,一看到安宁伯,倒是下意识地楞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安宁伯皱着眉头,“如今连一声大哥都不叫了?” 宁老头儿老脸一抽,“现在来认亲戚,会不会太晚了一点儿?我还有事儿,没空跟你在这儿攀亲戚!”宁老头儿说着,就要绕过安宁伯,往外走。 安宁伯原本就是想着让宁老头儿带他去穆府的,只是面对着自己的庶弟,到底还是低下身姿来讨好。但是时事逼人,也由不得安宁伯不得不低头。安宁伯一想到自己多次上折子要将这伯府的爵位传给自己的嫡长子,但是都被上面的那一位给撂一边了,也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就是连个原因都没有。这些年,他没少上折子,少说也有四五十道折子了,但是上面那一位压根就是不批阅。这些年,安宁伯上下打点,愣是没有打听出一点儿缘故来,不知缘由,自是也使不上力。只见着这银子哗哗地往外使出去, 却是半点儿不见成效。 安宁伯敛下眼里的不甘和屈辱,他们这等世家传承,没想到即将面临着要被夺了爵位。而那等无知小儿,才卜一出身,就得了县主之位,要知道这县主向来只有宗室之女才有的荣耀。 哎,如今新帝虽年纪轻轻,但是向来是有主意的。新帝朝中根基浅,磨刀霍霍地就想着对付他们这些个权贵世家,而穆将军这等鲁莽的武将,就成了新帝手中的锋利的刀剑,指哪打哪,殊不知,鸟绝弓藏的道理,这将军府恐怕早晚都要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多得意,总有一日,就会多惨烈。 安宁伯在心里默默地劝慰自己,忍得这一时,讨好了这庶出的兄弟,只要这爵位稳了,安宁伯府再修养几十年,总有再起复的一日。只要不出了这京中的世家圈子,凭着几百年下来错综复杂的关系,安宁伯府不会倒的! 安宁伯到底从下就被当成了继承人养着的,面对着一府荣辱,能屈能伸,腆着脸跟在宁老头儿的身后,不管宁老头儿如何摆着脸臭着脸,安宁伯不人扶着,三两下就爬上了宁老头儿的马车。 “你这般没脸没皮地跟着我作甚?” 安宁伯整理衣袍,做出这等事情,已经让他这张老脸都有些发红,只是,想到祖宗的基业,安宁伯微微地抬起头,直视着宁老头儿,“当初,是母亲的不是,我在这儿代他向你不是,但是安宁伯府是祖辈们用战功换下来的百年基业,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都是宁府的子嗣。你我都是做曾祖父的人了,都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若是祖辈的基业断在你我的手里,恐怕咱们兄弟俩都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宁老头儿面色一凛,“你不用寻我说这些话,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左右这爵位的传承。” 安宁伯叹了一口气,“咱们都是自家人,就不说这些虚话。你若是心里有怨恨,大可以朝着我出气。就是你让我上折子将爵位传给南星,我一定二话不说地应了。只求陛下能批了折子。若不然这百年的基业断送在我手里,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宁老头儿没想到安宁伯能说出这种话,认真地打量着安宁伯,似是在探究安宁伯话里有几分真意。“你能这样想,可不见得你的子子孙孙能这般想。我们抢了你们爵位,还不被人给骂死。” “能者居之,若是他们有本事,就凭着自己的能耐赚一份功业回来!就算是再不甘心,陛下不批折子,这爵位也只有被收走的份。”安宁伯已经想得很明白,他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也没有几年能过了,如今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安宁伯的爵位。 宁老头儿不欲搭理安宁伯,“你放心吧,我那孙儿没有袭爵的意思。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就是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你打错主意了。” 宁老头儿没有想到,他这话才刚撂下,就等来了陛下召见的圣旨。等宁老头儿反应过来,就恨不得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这张乌鸦嘴哟。 安宁伯虽然有试探的意思,但是得了宁老头儿这话,也不知道该高兴人家的坦荡,还是心酸人家的不屑。 不过,安宁伯还是借着宁老头儿的关系,进了穆府的大门,这还是安宁伯的头一次进穆府的大门,威武的大门里,却跟众人想的那般不一样,青砖白墙,给人以朴素的感觉,但是处处都透着精致,青砖门罩,石雕漏窗,木雕楹柱,处处绝妙,只窥见一处,就可知这是出自大家之手。 传闻这宅子是开国始皇帝赠给元后的私宅,没想到几百年下来,依旧精致如斯,于小处就可见富丽堂皇。 宁老头儿可没有闲心看这处处绝妙的宅子,这宅子他今日日日都要来上一回,早就已经熟得跟自家一般,不等下人领路,自个儿带着人就往后院去了。 穆府的下人早就得了吩咐,没有人拦着宁老头儿。 等一到了吉时,就见着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袍的宁老头儿抱着襁褓,另一旁则是穿着一身绿衣的穆将军,怀里也是熟练地抱着一襁褓。 宁老头儿脸都要气绿了,没想到这厮真是不要脸!为了抢地盘,竟然连绿衣都穿上身了! 穆将军抱着穆元锦显摆着,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想要碰一下他的宝贝孙女儿,穆将军就会瞪他,瞪他,死瞪他! 穆将军还没有显摆够,穆府就迎来了宫中传旨的太监,“穆将军,奴婢给您道喜了。” “公公客气了,公公赏脸来这一趟,还请进府喝一杯薄酒。” “奴婢是带着圣上的口谕来的。这酒水往后再跟将军讨一杯沾沾喜气。” 穆将军带着来赴宴的宾客跪下接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穆家一门忠烈,而今喜闻穆家有后,盛感欣慰……着穆将军与宁大夫一家进宫,沾沾喜气。” 穆将军领旨谢恩。 “圣上说了,宁家的这一对双生儿的名字还是圣上赐下的,圣上都算得上是半个家人,适逢这大喜的日子,圣上不能出宫,只能委屈穆将军带着家人进宫一趟了。” 穆将军又高高拱手谢了圣上的厚谊。 赴宴的宾客听着圣上竟然以这俩双生儿的半个家人自居,心中惧是震惊不已。这般看来,只要这双生儿不犯下通敌卖国的罪行,就可一世无忧,圣上就是他们身后的大靠山! 这是何等的荣耀! 336 召见 穆将军心里却是一咯噔,“请公公进门喝一口水酒,我这就去安排家人进宫。” “干爹说了,圣上等得及,让将军不用特意沐浴更衣。” 穆将军的心稍稍地放了一些,“福安公公最近可好?” “劳将军惦记,干爹让奴婢给您贺喜了。”传旨的小太监轻声说道。 穆将军大定,因着府中喜事,他早早地就跟武德帝上了折子请了大半个月的假,自打洗三后,从宫中出来后,穆将军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还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打开府门,操办满月宴。 原本朝中百官和京中权贵都以为穆府这是遭了武德帝的不满,还当是武德帝觉得穆将军功高震主,所以才借着这机会打压打压穆将军!哪成想,武德帝竟然会以俩黄毛小儿的家人自居! 就是皇后的娘家人,武德帝都不曾说过这等话! 穆将军来不及吩咐太多,匆匆带着一大家子上了马车进宫。 武德帝体恤沈团团刚出月子,特赐下了软娇,穆将军也不推辞,遥谢过武德帝,就让沈团团上了轿,抱着一双儿女坐进了软娇。 穆将军早就有料想到,武德帝说不定会招他们入宫,早就已经对他们说过武德帝的喜好。 无他,上位之人,最不喜旁人在他面前卖弄聪明,凡事只要实话实说就成。 武德帝在养心殿接见了穆将军一行人。 福安在养心殿门口奉旨迎接穆将军,“奴婢给将军道喜了。” 穆将军谢过福安,又让宁南星夫妇俩给福安行了礼后,才跟着福安跨进了养心殿的殿门。 一行人行了跪礼后,就听见武德帝叫起。 沈团团站在宁南星的身侧,垂眸看着自己不远处的青石砖上。 “陛下不是一直念叨着穆家和宁家的这一对双生儿嘛?这会儿人都在眼前了,怎么不着急了?陛下有这等好性子,臣妾可等不了。穆将军,快将你的孙儿孙女抱来给本宫瞧瞧。” 养心殿内还坐着年轻的皇后,和淑妃娘娘。 穆将军和宁老头儿上前,小心地将包得严实的襁褓交给二位娘娘手里。宁老头儿毕竟是见过三代帝皇的老头儿,也得了穆将军的嘱咐,也不大收着自己的本性。“娘娘娇贵,小儿不知事,不若草民抱着给娘娘瞧一瞧邋遢小儿?” 宁老头儿的话里虽然透着讨好,但是从他小心翼翼地举动中,无不透着对襁褓中的小儿的重视,竟是重视到连皇后娘娘的佛面都能拂了的。 皇后的面上一愣,没想到一个穿着大红衣袍的糟老头儿竟然会拒绝她的提议,皇后娘娘眼里的怒意只一眨眼就敛了去,“这般说来,我这提议竟是不是了?” 沈团团向前迈了一小步,“娘娘圣明,民妇的这一双儿女这几日颇为闹腾,有时候一日能拉上八九回,若是遇上天气不好,满院子的尽是白花花的尿片。祖父心直口快,并无冲撞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是担心小儿的污秽沾了娘娘的眼。” 皇后穿着一身华贵的宫服,听到沈团团的解释,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你就是那江夏城出来的妇人吧,伶牙俐齿早有耳闻。” “谢皇后娘娘夸奖,民妇愧不敢当。”沈团团装傻到底。 武德帝冷眼看着皇后摆够了威风后,才解围。“皇后既是夸你,那你就受着,有何不敢受的。你那舅父,可向来厚着脸皮的,不管朕是不是夸他,他都厚着脸收着的。” 皇后的身子一僵,她能听得出来,武德帝这是在告诫于她。再瞥到淑妃端庄地坐在椅子上,恨不得搅碎了手里的帕子。 武德帝冲着宁老头儿招招手,“宁大夫这手中抱着是儿是女?” “回陛下的话,草民也不知。来得匆忙,只晓得抱着小儿就走,还没来得及看清。”宁老头儿笑着说道。 “哦?当真有这般相像?朕可是许久没有见过双生子了,还是龙凤双胎,可见确实是有福气的。”武德帝说着,又看了一眼规矩站着的沈团团。 因为沈团团大着胆子,迈出步子帮着宁老头儿说话,宁南星心里恨不得逮着沈团团揍一顿屁股,谁给她的这么大的胆子!等沈团团退了回来,宁南星也不管是不是在御前,借着身量高,将沈团团挡在身后。 沈团团偷偷地戳了戳宁南星的后背,宁南星竟然如毫无察觉,半点儿不让,将沈团团挡得严严实实。 武德帝只觉得这一对夫妇有趣,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睛,没想到一挪开眼,就看到了穆将军竟然瞪他!武德帝想到暗卫带回来的消息,一想到穆府之中,若是有不长眼的宾客想要碰他的孙女儿一下,就会瞪他,瞪他,瞪死他! 心里不由地觉得好笑。 这人,有弱点就好! 武德帝笑得不由地更加安心。 不顾穆将军差点儿将眼珠子都瞪出来,愣是让宁老头儿过来,皇命难违,宁老头儿已经说了一回了,就是不情愿,也只能将曾孙抱给武德帝看,武德帝动作娴熟地抱着襁褓, 还熟练地抱着襁褓摇了摇,“真真是有福气的,竟然折腾了这么久,还能睡得这么香。” 穆将军眼睁睁地看着武德帝用指腹轻轻碰着小儿的嫩白的脸颊。 “陛下,臣都还没有碰过我孙儿的小脸呢。”穆将军很委屈,巴巴地看着武德帝的指腹放在小儿的脸上。 武德帝瞪了一眼穆将军,“你那满是老茧的手,自然是不能碰这些细皮嫩肉,要是刮着这小脸可如何是好!”武德帝明知道穆将军羡慕极了,眼巴巴地看着御案后的他,索性将另一个也抱了起来,一左一右,架势十足。 武德帝抱了好一会儿,才道:“朕记得彻儿小时候时常睡摇篮,也是这般不哭不闹的性子。” 淑妃娘娘这才冲着武德帝点点头,“是呢,彻儿打小就不爱说笑,这么点儿大的时候,也是个沉闷的性子,一整日都鲜少听到彻儿的哭声。” “说来,彻儿的摇篮,臣妾还让人留着,若是将军不嫌弃,就将彻儿的摇篮拿去用吧。” 穆将军谢过淑妃赏。 皇后捏着帕子,“既然淑妃娘娘都赏了,本宫也准备了一对玉如意,至于这摇篮这等旧物,本宫也着实没有,穆将军还别往心里去啊。” “微臣不敢,微臣代俩孙儿谢皇后娘娘赏赐,谢淑妃娘娘赏赐。”穆将军谢恩。 等淑妃着人将摇篮寻来后,穆将军领着人也被福安送了出来。 “皇后先回吧,淑妃留下。”等人一走,武德帝原本的笑脸就落了下来。 到底是一国之君,皇后就是有不满,也不敢忤逆了武德帝的意思。 “臣妾告退。”皇后退下,敛下心里的不甘。 等一回了自己寝宫,皇后砸了好些东西才罢,“去,递口信给我爹,我不想再看到淑妃那贱人了!” 而养心殿内,却是一团和气。 武德帝朝着淑妃招招手,“过来。” 淑妃起身,身段妖娆的她,一步一步,略低着头,朝着御案后走去。 没等淑妃靠近,武德帝就抓住了淑妃的胳膊,一把将淑妃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俩人并排坐在龙椅上。“陛下,这于理不合——” “有何不合的!你是朕的发妻!朕有的,都是你的!只是,现在不得不委屈你!”武德帝捏着淑妃的手,“那贱人若是有为难你之处,你只管告诉朕,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如今,朕不得不借着余家的手打压世家!只能委屈你一些时日了。朕已经派人保护你和彻儿,旁的不用担心。若是不想见那贱人,明日开始你就装病吧。” 淑妃摇摇头,“臣妾知道陛下对臣妾好,陛下的大事,臣妾不懂,但是臣妾也不愿给陛下添乱。皇后那边,臣妾应付地过来。” 武德帝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 淑妃不愿意多说这些, 又说起了宁家。“没想到穆将军的外甥媳妇倒是一个胆子大的,为了维护祖父,竟敢站了出来顶撞皇后。”淑妃说完就看向武德帝。 武德帝脸上真真切切地露了笑,“朕记得,当初你就是为了你的祖父,明明吓得浑身颤抖,也要顶撞于我!”武德帝想起以前,在边关的日子。 “陛下莫笑取笑臣妾了,臣妾还记得,那日回去后,吓得一病不起了。瞧着还是那宁家媳妇有胆色多, 臣妾倒是羡慕不已,且那穆将军的外甥生怕皇后怪罪,牢牢地将他媳妇藏在身后,到了最后,臣妾连他媳妇的正脸都没有瞧见。” 末了,淑妃又感慨了一句,“到底还是年轻好啊,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句话,就勾起了武德帝的愧疚。 “若是你觉得那妇人投缘,得了闲了招人进来说说话吧。” 淑妃摇摇头,“不了,免得皇后娘娘以为我对穆家有拉拢的心思就不好了。” “你放心,朕金口玉言,等朕坐稳了这个位子,立马立彻儿为太子!” “陛下不必这般,还是以大局为重。彻儿,彻儿往后回陛下的封地即可……” “你不必多说,朕主意已定!” 337 煞风景 等穆将军一行人回府的时候,又是带着赏赐出宫的。 穆家的满月宴因为武德帝的截胡,虽然没有正主,照样吃吃喝喝,且武德帝又赏下了御酒,等到穆将军一行人回来后,气氛达到了*,在宵禁前,陆陆续续地这才散了。 宁南星喝了不少的酒,让人去后院跟沈团团说了一声后,就留在了前院。 喝了穆管家端来的醒酒茶,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往穆将军的书房走去。 “少主子稍等片刻,将军正在换衣裳。”宁南星才喝了一盏茶,穆将军就带着一身的水汽来了。 “喝多了?” 宁南星摇头,“我事先有吃过药了。”再说,后来穆管家将酒都换成了水,宁南星并没有喝多少。 穆将军因为心里有事,倒是没有喝了多少酒,“半夜来寻我,是担心你媳妇?” 宁南星点头,“皇后会不会惦记着团团?” 穆将军嗤笑了一声,“皇后的手还没有那么长,最多让她心里不痛快。往后,团团也没有机会进宫,她就是想要找茬也找不到。” 宁南星很清楚穆将军说的是实话,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沈团团也不是命妇,除非是特召,否则是不会有机会进宫。宁南星心里定了不少。 穆将军才刚坐下,就有暗卫递了一个泥团进来。 “南星,你打开。” 宁南星并不多问,依言打开了泥团,取出了一团纸,递给了穆将军。 穆将军扫了一眼就看完了,“你也看看。” 宁南星看完,皱着眉头。“这是淑妃娘娘派人送来的?” 穆将军也不隐瞒,“皇后和余家人是踩着淑妃坐上的后位,怎么能容忍淑妃存活于世!皇后要对付淑妃,淑妃娘家势薄,就算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大皇子寻求靠山,你觉得这朝中,除了我,还有谁能做淑妃娘娘的靠山?” 宁南星并不接话,他还是头一回见着霸气侧漏的舅父,他的这个舅父,从来都是嬉笑着,还是头一回正色说这些。 穆将军将纸条放在蜡烛上,慢慢地看着烛火追着纸条,一跃而起火苗吞噬了纸条,穆将军也没有松手,直到纸条化成了灰烬,穆将军这才放下手,用湿帕子慢慢地擦拭着手。 “今日宫中回来,你可有要跟我说的?” 宁南星不说话,脑子里却是闪过皇后的刁难,一次又一次。 穆将军也不着急,“若是想清楚了,该见的人都见一见。” “嗯。”宁南星依旧是神色淡淡。 穆将军最不耐烦看着宁南星这寡言的模样,“去去去,别在我这儿碍眼,赶紧滚!” 宁南星头也不抬,喝完了茶盏里的最后一点儿茶水,招呼不打一声地就晃晃荡荡地出门了。 暗卫阿大有些担心,“将军,若不然派人送一送少主子?” “你放心,这小子阴着呢,这么一点酒怎么可能喝醉了。你要是不信,这会儿一定是去找他媳妇去了!” 果真,没一会儿,就听到穆管家派人送了口信来,说是宁南星已经在后院歇下了,还将俩小的并着奶娘都给赶了出来。 “将军果然料事如神。” 穆将军摇头,“不是我料事如神,是当初在江夏城,这么个小地方,谁人会不长眼去惹那小子?等到了京城,有了媳妇,有了儿女,那小子这才算是真正地长大,冷不防地在宫里感受到权势的压人,那小子怎么愿意自己媳妇受委屈,到底是留着穆家的血的,到底是穆家人……” 如同穆将军所料一般,宁南星要醉未醉,跌跌撞撞地回了后院,二话不说将人给赶了出来,沈团团累得早就睡下了,被宁南星这么一折腾,又披着斗篷起来伺候宁南星,又是端茶又是递帕子的。 “别忙,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宁南星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沈团团忙前忙后,喝上了沈团团沏的热茶后,就将正要去拿帕子的沈团团给一把给拉了过来,沈团团无法,只得由着宁南星将她抱着,一屁股坐在宁南星的腿上。 “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顾不上你们娘三个,有事儿你就找穆管家,我跟祖父说说,这些日子就在穆府住着吧,也不用避嫌不避嫌了。” 沈团团都已经打算好了,出了月子再住上几日,乍一听到宁南星这么说,就愣住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是因为宫里发生的事情吗?”沈团团稍一想,就想到了内情。 “没有,你别想多了。”宁南星不欲沈团团再猜,打横将沈团团抱起,就往架子床走去。 抱着人的档口,走路也不晃晃荡荡了,稳稳地抱着媳妇,就往床上倒去。“这都出了月子了,可能让我伺候你了?”宁南星压在沈团团的身上,气息喷到沈团团的耳边,麻麻的,苏苏的,沈团团颤栗不已。 “别逗了,我可不要你伺候。”沈团团双手抵在宁南星的胸前,挡着人,不让人靠近。 宁南星低笑,胸口一阵一阵的,沈团团的柔软贴着宁南星的强壮的胸膛,半点儿推动不得,“你先下来,咱说说正事儿。是不是,我今日惹着那位娘娘了?” 沈团团自不是傻的,只是今日她不得不开口, 皇后娘娘是个女人,其他人都不适合开口,只有她可以状若无知的开口卖傻对上,就算是惹了皇后不喜,沈团团还是毫不犹豫地挺身出来,帮着宁老头儿说话。 “嘶——”沈团团来不及想太多,就感受到脖颈处被咬了! “宁南星,你是狗吗!” “煞风景!”宁南星轻轻地舔着咬的红痕,“你若是再不专心,小心我真的变成了狗了!都一年没吃上肉了,没给你吞下肚子里算是不错了……” 沈团团浑身绷得紧紧的,生怕宁南星说变就变,只是只这么绷着……俩人的气息都越来越粗,沈团团咬着薄唇,不时地泄出一声娇吟。 一多会儿,架子床就吱吱呀呀地摇了起来,“这破床,早晚有一天要拖出去砍了!”沈团团在昏睡过去前,咬牙地捶着床。 等沈团团半昏半睡的时候被折腾醒的时候,宁南星还压在她的身上,“醒了?醒了咱就继续,这一年欠下的,咱慢慢还……” 不多会,就传来了低低地告饶声…… 天才亮,宁南星就睁开了眼睛,没睡几个时辰,但是宁南星吃饱餍足精神头十足,看着怀里睡沉的沈团团,宁南星低头给了一个吻,沈团团毫无察觉。宁南星又躺了一会儿,等天又亮了一些,门外隐隐有了走动,这才挪开沈团团,起身开了门。 肖婶乍一听到开门声,还愣了一会儿, “少爷,这么早就起了?可是头疼?还是饿了?” 宁南星掩上门,“嬷嬷不用忙了,我去前院与舅舅一道儿吃。团团恐怕还要好一会儿才醒。”宁南星又去了隔壁的屋子看了一双儿女,这个点儿已经吃饱喝足,吃着自己的手指头,兄妹俩的姿势一模一样。 宁南星小心地拉出妹妹的手指头,妹妹张着嘴想吃手指头,扭着头探了好几次也没有吃上,扯着嗓子就大声嚎哭着。听着妹妹哭了,原本吃着手指头的哥哥,吧嗒着嘴,想也没想地就跟着嚎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还不忘吃一口手指头,吃一口,附和着妹妹嚎哭几嗓子…… 肖婶听着哭声进了房门,一进房门,就看到俩奶娘拘谨地站在一旁,想上前去,又怕主子发怒。奶娘多半的时候都是在后院,平日里只除了沈团团有事儿的时候,由着肖嬷嬷领着我奶娘带着俩双生儿,多半还是在沈团团跟前躺在摇椅上玩着。 这才一个月,沈团团坚持自己奶着,平日里的量也够俩小的分着吃着,所以,这一个月来,也没奶娘什么事儿,只除了晚上的时候要奶娘看着奶着。 所以,一见到宁南星,俩奶娘就懵了。 “我的少爷啊,你可别逗着你小小姐玩儿了。” 宁南星抽回手,吃上了小手手的妹妹顿时收了哭声,“嬷嬷怎么知道这是妹妹?” “小小姐哭声嘹亮,将军可没少夸,不愧是将门之后。”肖婶说的时候,带着自得。 宁南星指了指另一旁的干嚎没眼泪,附和着妹妹的小哥哥,“这个呢?平日里不哭吗?” 肖婶说着小少爷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哥哥不爱哭,只是每回妹妹哭的时候,哥哥总是陪着哭,只干嚎没眼泪的那种,可见着是真的疼妹妹的好哥哥!等妹妹停了哭,哥哥就不哭了,哪回都是这般。将军平日里没少夸哥哥,说是个好哥哥,那么小就会保护妹妹了。” 宁南星有些吃味儿,自打双生儿生下来以后,舅父分了不少的事情给他做,虽然有时候只是跑个腿的事儿,但是也费了宁南星不少的时候,前些日子,宁南星得了舅父的拜托,给他的部下诊治,这些都是背着人的。所以借着沈团团坐月子的托儿,宁南星辗转被送出了京城,一路上往西北去,折中在蒙城汇合,光路上的一来一回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在蒙城一一看诊配药就花了七八日! 宁南星堪堪在满月宴前回了京。 如今,他正式决定接手舅父的旧部,他要做的事情更多,往后陪着妻儿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是,为了妻儿的安危,舅父一日老过一日,总不能一直指望着舅父护着。 舅父说的没错,有妻有儿有女,若是护不住,就妄为人夫妄为人父! 宁南星摸着妹妹的小脸儿,决心更加坚定! 338 第一次上门 江夏城,沈家的小院儿。 一如沈团团离开的时候这般,沈家的小院儿依旧是这般模样。 院子里,王婶搬了一条小凳子,巴巴地坐在沈长致的跟前,也不管沈长致的是不是清冷的性子,“长致啊,团团这信上说了什么了啊?” 一晃多年,沈家早就不是当初的穷巴巴的庄户人家,当初赖以生存的豆腐干的方子都已经交给了村里人。虽然赚不上什么大钱,但是总是贴补了一个进项。 沈长致也因着跟着肖老学画,时常跟着肖老外出游学学艺,但是因为沈家的举动,就算是沈长致不在家,村子里也对沈家照顾有加,若是有些敢找沈家的麻烦,俨然就是找他们村子里的麻烦! 沈长致如今也小有成就,跟着肖老学习多年,他的画作早就已经是今非昔比。 只是近一年,因为肖老年纪大了,沈长致也已经不大出门了,这一回沈团团的来信,是因为沈长致一个月前给京城去了信。“没什么事儿,只是托团团买个院子,这是有了准信了。” 与信一道儿寄过来的是一张房契。 蒋惜念正抱着小儿子出来,听到沈长致的话,“院子?怎么又买院子了?咱家住在这儿不是挺好吗?”这些年,蒋惜念早就已经习惯了住在村子里,村里人友善,蒋惜念也越住越自在。 蒋家人也一直没有在出现,也是,一个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出逃女,对于蒋家来说,半点儿用处都没有! 沈长致从蒋惜念的怀里接过小儿子,将小儿子放在地上,“整日抱着做什么,让他自己走。”说完,还重重的拍了一下小儿子的屁股,小儿子只敢撇撇嘴,不敢哭。 沈长致夫妇俩恩爱,虽然一年之中沈长致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头,但是这几年也生了俩个儿子。 蒋惜念知道沈长致对儿子严厉,也不帮着说话, 免得儿子背地里又要被沈长致收拾一顿。“刚刚院子的事儿还没有说呢?” 沈一霍在爹娘那儿找不到安慰,瘪着嘴就朝着王婶扑去,“王婆婆——” “霍儿乖,婆婆抱抱。”王婶说完,又偷偷地指了指沈长致的方向, “可不能哭啊,你爹最见不得男子哭了。” 沈一霍吸吸鼻子,嗯,他不哭,但是屁股好疼! 沈长致直接将信给了蒋惜念,让他自己看,等蒋惜念扫了一遍,又不敢相信地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沈长致已经跟王婶解释起来了。“团团也没说什么,就是早先时候我让团团给我留意着院子,这不,院子有着落了,等过完年,咱们也去京城。” 王婶愣了,“去京城?我们都去?我们都搬去京城?” 沈长致脸上带着笑意, 这么多年,他也只因为游学去过京城一回,也只见了团团一回! “嗯,王婶你看,这是房契。” 就算是王婶不识字,但是还是接过了地契,伸手摸了摸,“京城的院子应该可贵了吧?要不然,咱还是别去吧?在这儿也挺好的。” “王婶就不想团团了?”沈长致笑的和煦,看着王婶脸上又想去又纠结。 王婶叹了一口气,“想,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呢!早几日又梦到了团团了, 还是小娘子的这般,还梦到团团的双生子,楚儿和锦儿,想要看清双生子的脸,就梦醒了,唉……” “以后去了京城,王婶想看就能看。其他的,不用操心,这些日子,该告别的都说说,往后,咱也是鲜少才能回来了。”沈长致早就不是当初困在这江夏城一隅的小子了,在外那么多年,他也知道了团团的为难,作为穆将军的外甥媳妇,自是不能轻易出京。 既然不能出京,那么他们都搬去京城吧。 沈长致交代完后,就去了二叔的院子。 沈孝正在院子里,连通着沈团团的书信到来的,还有沈孝的俩儿子捎来的银钱。沈长贵兄弟俩自从那一年将沈团团送入京城了后,就留在京城里帮着沈团团做事,这些年,也在京里娶亲生子。 这些年,也没少说要接沈孝去京城,但是都被沈孝拒绝了。 今日,沈长致就是受了沈长贵的托付来说服沈孝的。 “二叔,忙着呢?” “不忙,不忙,就是长贵兄弟俩又给捎了衣裳和银子来了,我试试合身不合身。”沈孝笑着脸,将沈长致迎了进门。 自打出了那事,休了柳氏后,沈孝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着,就算是儿子出息又孝顺,沈孝如今吃喝不愁,还是跟沈忠一样,每日都要去田里劳作,说是松松筋骨。 “二叔,等过了年,一道儿去京城吧。” 沈孝倒茶的手一抖,“都去?以后不回来了?” “嗯,不回来了。我师父身体不大好,还是去京城比较方便,宁爷爷医术精湛,师父的病还要靠着他们的药养着。”沈孝并没有提肖老的身份。 沈孝恍惚了好一会儿,恍惚地应了一句,“喔,你们都走了,那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没劲儿,那我也随你们去京城吧……” 沈长致听得出来,沈孝的心不在焉,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沈孝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许久,茶盏里的水已经透着凉意,许久,许久。 当晚,沈孝一个人在屋子里整着东西,这些年,沈孝多半的时候都是跟大哥一家子一道儿吃的,又是省吃惯了的性子,这些年俩儿子给的都攒了下来。这么一盘,竟是买了不少的地。 第二日一早,沈孝就出了村,一个人走着出了村。 沈长致听到村里人说看着沈孝出了村,沈长致心里清楚,沈孝这是做什么去了。 如今有了儿子,沈长致更是明白,沈孝这是放心不下沈婉。就算是当初沈孝硬着心肠与沈婉断绝了关系,但是到底也知道这个人好好地在!如今要离开江夏城, 沈孝不放心的自然是沈婉。 沈孝徒步走到了江夏城中,在江夏城中逛了一圈,心里依旧是下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去罗家。 一想到罗家,沈孝只觉得没脸。 这么多年,沈孝没少经过罗府的大门口,就是迈不进腿! 沈孝一想到沈婉是在罗府里头作妾的,他就是登门也不是作为正经的亲戚,沈孝就觉得这脚下好像生了铁一样,一步都迈不动。 沈孝拎着点心,站在罗府的大门口,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猛地一转身离去,走出了好几步,但是一想到沈长致说的, 要离开江夏城了,或许往后都不可能再见面了,沈孝低着头又转了回来。 大步冲到大门口,狠狠地咋着铜环,大门应声而开。 门房一看拎着点心盒子的沈孝,“找谁啊?” 沈孝倒是想说找沈婉,只是话到嘴边,又变了。“我找罗翔之。” “你谁啊,找大少爷有什么事!” 沈孝早就设想过 这般对答,但是到底不愿意说是罗翔之的妾室的娘家人, 只硬声道:“我是沈家人。” 门房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只是看着沈孝塞过来的一把铜板,没好气地道:“你等着,大少爷见不见你,我可不能保证。”说完,又关上了门。 沈孝一直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不动。 他都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等过那么久,关闭的大门这才打开。 罗翔之正在上房,听身边的书童说有沈家人求见于他,老祖宗不满书童的打扰。“什么沈家人,我瞧你这身边的人越发没有规矩了,这阿猫阿狗都要来通报!该不会是你又在外头惹事生非了吧?” 罗翔之尴尬地握拳咳嗽了一声,“祖母,孙儿早就已经改了,如今我一心跟着三叔学本事呢。” 罗家老祖宗这才重新展了笑颜,“看祖母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咱翔之已经是大人了!不过这沈家人是谁?找你做什么?” 书童小心地站在一旁,提醒道:“大少爷,会不会沈姨娘的娘家人?” 罗翔之眼里冒出了精光,“去,快请人进来!不,我亲自去请!” 罗家老祖宗不满地拦着,“一个妾室的娘家人也配让你亲自去请?咱们罗府的大门什么时候那么好进了?打秋风的都值得你亲自去请?” 罗翔之也不恼,“祖母你有所不知。当初我纳了婉儿的时候,沈家还没有兴,若不然就依着我这样的人,就是想要娶了沈氏,沈家人恐怕都不能应了。沈家俩房,只有俩个闺女,一个如今在京城之中做着穆将军的外甥媳妇,她的闺女一出生就被圣上赐了县主,并赏下俸田1000亩。还是我趁着沈氏落难的时候,强纳了人来,恐怕也不会跟沈家有半分关系。饶是如此,沈家人这些年都不愿意将我当成亲戚对待。” 罗家老祖宗自是对长孙的这个妾室也有所耳闻,但是却不知这些内情。“沈家当真是发达了?” “嗯,沈氏的俩个兄弟如今都在京中,恐怕是真的发达了啊。”罗翔之有些后悔,若是当初与沈家关系闹得不那般僵的话,这罗家的家主之位,说不定他早就坐上了。 罗家老祖宗早些年也是帮着夫婿打理外头的生意的,赶紧催着罗翔之赶紧去迎人。“那你还在我这儿坐着干什么,赶紧去迎迎沈家人去。” “外人到底不如祖母重要的。”罗翔之在老祖宗的催促下,这才出了门,一出了院子,就领着书童一路狂奔。 等到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沈孝站在门外。 罗翔之气儿都没有喘匀,没想到是沈孝亲自来了。 “岳父大人,小婿让您久等了……” 339 认亲 沈孝冷着脸看着行大礼的罗翔之,“当不得罗少爷这般大礼。” “小婿惶恐,岳父大人里边请,我已经让让人去请婉儿了,岳父应该还没有见过祥儿,祥儿如今有八岁了,是个半大小子了。馨儿也有四岁了,小丫头可淘气了。”罗翔之说着家常,沈孝的冷脸化了不少,只是依旧不与罗翔之说话。 沈孝不知如何跟罗翔之说话,若是摆长辈的架势,偏偏他又不是正经的亲戚,若是要他讨好罗翔之,沈孝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所以,索性就不说话。不过到底还是被罗翔之迎了进去,一路到了前院。 沈婉也已经牵着一个绑着冲天辫的小娘子的手站在院门口,一看到沈孝走近,沈婉就已经泪流满面,疾步往前走了几步,又生怕沈孝恼了,停在原地,看着沈孝落泪。 沈孝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高门大院的,上头又有主母,这日子如何会好过。 这般想着,沈孝的心里也软了不少,罢了,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没得最后一回见面也闹得不欢而散。沈孝这般劝着自己,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只不过是在对待小外孙女儿的时候,“这就是馨儿吗?” 沈婉拉了拉闺女的手,“馨儿,快叫外祖父。” 馨儿侧着脑袋,眨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童真地问着:“你就是馨儿的外祖父吗?为什么馨儿从来没有见过外祖父?馨儿的哥哥也没有见过外祖父。” 童言童语问得沈孝心酸,沈婉抹了一把泪,生怕馨儿惹恼了沈孝,“娘不是跟你说过吗?外祖父忙,这不是得了空了就来看馨儿了吗?” 沈孝摸了摸馨儿的脑袋,又摸了摸馨儿的冲天辫,“一转眼都那么大了。” 沈孝从怀里摸出一个大荷包,“来,外祖父给你拿着玩儿。” “谢谢外祖父!”馨儿欢喜地接过,不等她娘拒绝,就将荷包往自己的怀里抱着。 “岳父大人,咱还是进屋说说话吧,我已经让人去书院去找祥儿回来了。”罗翔之将恭敬地将沈孝请到了屋子里,立刻就有丫鬟上茶。 沈孝喝了一口茶,眼睛就盯着馨儿看。 馨儿得了沈孝一个荷包,吃力地爬上了椅子,就将荷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叮叮当当,竟然全是金银裸子,这么一个大荷包里,竟然装着十几个金银裸子。 “爹,这太多了!”沈婉皱着眉头惊呼。 沈孝却是不以为意,端了茶盏喝着,“这些本来就是给小孩儿玩着的,这都是长贵和团团他们捎来的。”沈孝说着,又拿出了一个更大的荷包,“这是给祥儿的,一会儿等祥儿来了,你转交吧。” 沈孝说着,将荷包交给了沈婉,沉甸甸的落在了沈婉手边。 沈婉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这会儿好不容易止住了,又落了下来。“爹,我在罗家吃喝不愁,这些你收回去吧。” 沈孝摇摇头,“既然进了罗家,就跟——罗少爷好好过日子。这些金银裸子原本就是存着给你的儿女的。” 罗翔之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陪着馨儿玩儿,并不去打扰沈婉父女俩说话,虽然于礼他应该离开一会儿,但是他的脚下就生了根一样,他第一时间想知道沈孝今日为何会这般反常,他并不想等到沈孝离开后,再从沈婉的嘴里知晓缘由。 沈孝原本还想跟沈婉说几句体己话,但是看着沈孝这架势,知道罗翔之若是不知道他今日的来意,恐怕是不会走的。所以,沈孝也长话短说。“等年后,我要跟着长致他们一道儿去京城了,往后就要跟着长贵他们一道儿去了,以后,你带着祥儿和馨儿好好地过日子……” 罗翔之心里一凛,面上不舍,“岳父,怎么会这么突然?” “这些年,长贵他们一直劝我去京城,只是我舍不得离开村子,如今长致他们也要走了,我一个人留在村子里也只能让长贵他们哥俩担心。”沈孝顿了顿,“我就放心不下你们娘几个,往后就劳烦罗少爷多照顾他们娘三人了。” 罗翔之起身,正式应下。“岳父大人放心,婉儿是我的媳妇,祥儿和馨儿都是我的儿女,照顾他们都是我的本分。” “我去看看祥儿怎么还没有来,婉儿,你好好招呼岳父大人,我去去就来。” 等罗翔之离开,沈孝这才招招手,让馨儿坐在他的腿上,笑着逗着,“来,再叫一声外祖父听听。” “那外祖父给馨儿糖吃吗?” “给!一会儿外祖父就带你去买糖吃。”沈孝刮了刮馨儿的小鼻子。 “外祖父,外祖父,外祖父……” 沈孝笑着听着,“自己去玩儿,让娘跟你外祖父说说话。” 沈婉擦了脸,坐在沈孝的身边,“爹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来送送你们。” 近十年的内宅生活,沈婉早已经不是当初雄心勃勃的沈婉了,妾室的无奈早就已经把她磨得没了脾气,如今听到沈孝要去京城,虽然心里涩涩的,但是更多的是替沈孝高兴。 “长贵和长明都是孝顺的,爹往后去了京城,也是享福的,往后跟大伯一道儿,也有说话的人,我这就放心了。我这儿,有吃有喝的,也有儿子女儿,罗家人待我也因为团团的缘故,每个人都高看我一眼,爹你就放心吧……” 沈婉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有些语无伦次,但是都是报喜不报忧。 沈孝将腰间挂着的钱袋子拿了出来,交给沈婉。“这个你收着,回头等你有了空了,我带你去认认地。” “什么地?”沈婉打开荷包,就看到一张地契。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虽然不多,但是田里的出产也够你平日里的花销的。”这些年,沈孝可劲儿地攒着银子,全都托了沈长致给买了地了。 沈婉待得看到这地契上的八十亩地,又哽咽了。“爹,我不能要这些,你收着吧。若是不方便带走,就让长致哥给你卖了换钱吧,去了京城,总有要用银子的地方。也不知长贵他们媳妇咋样,手里有点儿银子,总是自在一些。” “不用,我有攒了银子。”沈孝拒绝,“你用不着,就给祥儿和馨儿,他们大了,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沈婉低头抹了一把泪。 “行了,现在哭也晚了,也幸亏你有儿有女,往后,教好祥儿带好馨儿,你的后半辈子总是有希望的。”沈孝毕竟是沈婉的亲爹,沈婉有没有后悔,沈孝自己心里清楚。 这些年,沈家的日子越发好过了,就是沈团团每年从京城送过来的年礼都值了不少的银子,沈孝每回都是攒着换了银子。饶是如此,沈婉却是再也没过一次娘家,沈孝知道,沈婉一定吃了苦头,也是后悔了。但是这路都是人走的,就算是后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沈婉不停地点头,“祥儿懂事,小小年纪没少被书院里的先生夸赞。也懂事,也晓得心疼我。爹,以前是我做得不对,我对不起你!” “行了,你好好过日子就成了,看到你能看开,我也放心了。”沈孝点了点地契,“你收着吧,别让罗家人瞧见了,这些地我都托了苗家寨的人打理着,都是可靠人。往后,我会嘱咐他们收了粮卖了后,直接给你送银子。” 沈孝不放心罗翔之,但是又不好当着沈婉的面儿说罗翔之。但是一想到若是沈婉耳根子软,这地契要是被罗翔之哄了去,这娘三个恐怕日子就难了。“罗翔之这人如何,我不方便做评论。只是这地契,可不能耳根子软,被人哄了去了。” 沈婉失笑,“爹,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了。罗翔之不止我一个女人,也不止祥儿一个儿子,我怎么可能将属于祥儿的东西交给罗翔之,难不成让他去分给别的儿子吗?爹,我已经看透了。” 沈孝这才放了心,“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沈婉脸色惨白,“爹,当着馨儿的面儿,又何必说这些呢。” 沈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多会儿,罗翔之就领着祥儿进来了。罗翔之亲自招呼着祥儿唤人,“祥儿,这是你的外祖父,你不是经常问你外祖父吗?快唤人。” 罗家祥虽然不过八岁,但是作为妾生子,到底比别的孩子多了一份成熟。心里藏着疑惑,也恭恭敬敬地朝着沈孝,行了跪礼,才道了一声“外祖父。” 沈孝赶紧将人扶了起来,“不用这般,都已经这般大了,都差不多要追上你娘的身量了……” 沈婉将沈孝原本拿出来的荷包,“祥儿,这是你外祖父给你的。” 罗家祥接过荷包,对于沉甸甸的荷包倒是一惊,又装作无意地打量了一眼沈孝,这个新认下的外祖父。罗家祥被他爹的书童接来的路上,一路上忐忑,还以为是她娘或是妹妹出了事儿了,恨不得马车立马进了罗府。 到了门口,没想到他爹亲自来迎他,还跟他说,一会儿见了外祖父一定要恭敬,记得多讨好外祖父,最后,不要忘了磕头行大礼。 罗家祥心里冷哼,哪回见了外祖父,他不都是恭敬有加的,再说每年这头也没少磕!哪成想,到了前院,见到的却是陌生的男子,眉眼间与她娘有些相似,罗家祥心里了然,这应该是他的嫡亲的外祖父了吧?是她娘的娘家人了吧? 待得沈孝亲自扶起他,还给了他重重的钱袋子的时候,罗家祥的心里越发地肯定了,这一定是嫡亲的了。 340 上京 罗翔之留沈孝在罗府用饭,被沈孝找了借口给拒绝了。“我出来地匆忙,长致他们还等着我回去用饭。” 罗翔之留不住,只得领着人将人送到了门口,沈孝谢绝了罗翔之要送他回村子,沈孝在城中逛了一圈,又采买了不少各式糖果和笔墨纸砚,让伙计送到了罗府。 沈婉一一收了起来。 沈孝一走,罗翔之就带着罗家祥去了他的书房。 “祥儿,你娘有跟你说过你的外祖家吗?”罗翔之心里很清楚,他的四个儿子中,就属罗家祥最像他。但是,罗家祥却是庶子,罗翔之就算是有心看重罗家祥,但是却不愿意乱了嫡庶,若不然必定会家宅不宁。他这辈子就是受了这等委屈,他明明是嫡长子,却继承不了家业! 更何况,就算是沈家发达了,沈婉却是不听话,每回让她回个娘家,沈婉就是不应,若不是生怕沈婉出了什么事,沈家找上门来,罗翔之说不定早就对付沈婉了。不听话的女人,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儿用处! 但是,近日沈孝却是主动上门来了!不管是来告别的,罗翔之知道自己留着沈婉在后院里,这个决定没有错! 罗翔之盯着罗家祥许久,脑子里却是闪过了很多种要搭上沈家的大船的想法,但是理智告诉他,沈家人不会想要见到他,但是沈婉的这一双儿女,到底留着沈家的血,沈家人一定不会拒绝。 罗家祥微低着头,感受着头顶火辣辣的注意力。“姨娘不曾提起过。” 罗家重规矩,就算是沈婉亲自抚养着俩儿女,但是却只能唤沈婉姨娘。馨儿体弱,从小都在沈婉的院子里养着,因为年纪小,倒是没有拘着喊姨娘。 罗翔之一愣,听着这一声“姨娘”,以前倒是没有察觉到如何,这会儿却是皱着眉头。“往后,就称娘吧。记住,别在你外祖家说漏了嘴。” 罗家祥应了是。 又是一阵沉默。 “既然你娘没有跟你说过你外祖家的事,你现在就回去问问你娘。然后跟爹说,你娘怎么说的,还有不懂的,爹再跟你解惑。”罗翔之挥手,让罗家祥自己走了。 罗家祥才走,就有嬷嬷来请罗翔之,“大少爷,少夫人听说您这儿来了贵客,要不要少夫人帮着招呼招呼?” 罗翔之面上一冷,抬腿就给了嬷嬷一脚,“谁给你的狗胆,爷的事情也敢打听!” 嬷嬷是林妙语身边的陪嫁嬷嬷,一脚踢翻了,捂着心口躺在地上打滚。“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少夫人一心为大少爷着想,请大少爷明察……” “都是死了吗?给我堵住嘴!”罗翔之怒气冲冲地让人绑了嬷嬷就往正院去。 林妙语正染着指甲,见到罗翔之来了,也只是微微地抬头扫了一眼,“哟,我的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林妙语的他爹已经起复,虽然只是做着七品县令,但是她娘捎来消息,只要他爹在来年的考核中评了中上以上,就有希望升官! “林妙语,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打听我的事情!”罗翔之黑着脸。 林妙语低笑,伸着手指头,吹着大红的指甲,“我娘给我带了信,我爹来年说不定能升官。” 罗翔之一怔,如林妙语预料的一般。 “为了沈家的贱人,罗大少确定要给我脸色看吗?”林妙语半点儿没有将罗翔之的黑脸看在眼里,吃定了罗翔之不敢对她怎么样。每每看到后院里的沈婉娘三个,林妙语就会怒上心头,不能控制地想起沈团团那个贱人,竟然不羞不臊地勾引她的南星哥! 同是沈家人,林妙语将所有的对沈团团的怨恨都迁怒到了沈婉身上!就算是罗翔之有言在先,林妙语也压根不放在眼里! 罗翔之忍不住要赌一把,林父是个明事理的,罗翔之并不担心林父会不听他解释。罗翔之想着,心里定了定,“林妙语,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你就等着我的休书吧!” 罗翔之说完,拂袖而去! 林妙语豁的站了起来,“罗翔之,你把话说清楚,你竟然休了我!谁给你的胆子,沈婉那贱人给你的胆子吗!你以为沈家会认一个作妾的女儿吗?罗翔之!” 林妙语就算是追了出去,也只看到罗翔之的背影,气得林妙语回了屋子见什么砸什么,长指甲都折断了一根,血流如注! “少夫人,你受伤了。”嬷嬷从地上爬了起来,拿着帕子帮着林妙语包裹上手指头,只一会儿,血染红了帕子。“沈婉,沈团团,你们都该死!” “老奴的小姐啊,慎言啊,慎言啊!” 沈婉站了单独的一个院子, 却是不知这正院闹出来的动静,看到罗家祥来了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祥儿想知道外祖家吗?” 罗家祥摇头,“娘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 沈婉摇头,招呼着罗家祥在身边坐下,又让丫鬟将馨儿抱了下去。“娘并不是不想说,只是以前娘以为,娘家人已经不认我这个闺女了,祥儿听娘说完,也不能怪你外祖父,都是娘的错……” 沈婉将当年的事情一一道来,“往后,祥儿长大了,一定要堂堂正正的,若是遇上自己喜欢的小娘子了,就跟娘说,咱明媒正娶地娶回来。若是不喜欢的,可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去招惹。” 罗家祥点头,虽然这些话他还不大懂,但是娘说的,总是对的。 沈婉摸了摸儿子的头,“这些话,不要跟你爹说。” 罗家祥看了一眼他娘,然后慢慢地点头。 不管罗翔之如何明示暗示,沈婉装傻一般,就是不肯出了罗府的大门。罗翔之无法,只得让罗家祥领着馨儿,让人护送他们兄妹俩去了桃花庄,隔个十日左右就会安排二人去一回。每回回来,绝不空手。有沈长致夫妇送的,也有沈孝兄弟俩送的,就是连沈长致的俩儿子也送了不少的小玩意儿。 等到年后,运河上的冰化了, 沈长致一行人辞别了送行的众人,踏上了入京的船只。 341 再见面 等天气转暖,沈长致一行人终于靠了岸,刚靠岸就有穆府的家丁迎了上来询问,待得确定是少夫人的娘家人后,振臂一挥,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十几个人,蜂拥着将沈家的东西都搬上了马车。 沈忠着急不已,“该不会是遇上了打劫的吧?长致,你快将东西给抢回来,咱都不认识他们!” 沈忠说着就要把箱子给抢回来,穆家的家丁弄蒙了,“你们不是江夏城的沈家吗?我们家少夫人的娘家人啊?” “那你说你们家是哪户人家?” “穆家啊。” 沈忠一拍大腿,“错了,错了,我家闺女嫁的是宁家,可不是穆家!快将我们的东西放下来,错了,弄错了!”沈忠暗道,得亏了宁家在他们家隔壁住了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弄错了闺女嫁到哪户人家的。 “长致,快点儿,东西看好了!”沈忠招呼着沈长致看好东西,招呼着蒋惜念看好孩子,自己与沈孝一道儿去抢箱子。 穆家的家丁本能不让,拦着沈忠兄弟二人,领头的摸着头,“你们不是江夏城的沈家人?” 沈忠点头,“是啊。” “那就错不了,就是我家少夫人的娘家人!我早就打听过了,从江夏城来的可就你们这一趟,还偏巧了就是沈家人,这事儿错不了!你们就放心跟我们走了,见到少夫人了,就不会错了。” 沈忠拒绝,“姓沈的何其多,你们怎么就知道是我们!” 双方僵持不下,大有在码头上大干一架的趋势。 “让让, 让让,快让一让!” 沈长明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进来,“大伯,爹,你们可来了!不过,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沈长明站在中间,后知后觉地才发觉这气氛略微地有些微妙。“东兄,你们这是做什么?” “管家让我等来接人,我还以为这是接错了人了。怪我,怪我,没有说清楚,我们家少主子就是宁南星,穆家是少主子的舅家。沈老爷对不住了,是我这个粗人没讲清楚,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回头,我打了酒给沈老爷赔不是。” 沈忠一听是这么回事儿,忙不迭地不敢受了那东兄的礼,学着东兄的给人回了个礼,“怪我没想到亲家舅家,怪我,要赔不是,也是我来。” 这些年,沈长致时常在外学艺,虽然家中有蒋惜念操持着,不过,沈忠也没少帮着接待人,所以,沈忠比起当初木讷怕见客的那会儿的沈忠,已经落落大方了不少。至少这场面话还是能说几句的。 有了沈长明打头,穆家的家丁将东西都搬到了城郊的沈宅。 离着宁家很近。 穆家的家丁一接到了人,早就让人去穆府通知了沈团团,等沈家人到了沈宅的时候,沈团团一家子早就侯在宅子里了。 俩家人一见面,俱是抱着泣不成声。 沈忠看着已经为人母的沈团团,偷偷地抹眼泪,“团团,长大了, 爹的团子,长大了,长大了啊,爹也老了……爹老了,爹的团团长大了……”沈忠反复着说着这些话,哽咽着,贪婪着看着自己的宝贝疙瘩。 沈团团离家那么多年,沈忠记忆中的永远都是在码头上送别时候的那样子。没想到,一转眼再见,已经是长大了,为人母了,但是依旧是爹的那个小团团。 沈团团也抹着眼泪,身边一模一样的俩小包子正仰着头,好奇地看着来人。 穆元锦的眼珠子贼溜溜地转着,偷偷地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哥,你让娘别哭了啊,太难听了。” 宁元楚低头,看着脚尖。“娘的声音,怎么都好听。”宁元楚摸了摸屁股,昨晚上被爹揍的,现在还疼呢,他怎么敢嫌弃他娘,要不然他爹又要揍他了! 且他爹偏心,明明是锦儿犯下的错,巴掌总是揍到他的屁股上。等到他哇啦啦地喊着“打错了,我是楚儿,不是锦儿”,他爹才会停止,随口道一句,“又打错了。” 次数多了,宁元楚已经明白,他的出身,是为了给锦儿挡大巴掌的。 所以,这会儿,锦儿一有坏主意,宁元楚就想拔腿就走。 穆元锦一看她哥不愿意搭理他,念了一句,“小气鬼”,背着手,小大人一般地往后退,绕过抱头痛哭的大人们,戳了戳一点点大的小萝卜头,“喂,你叫什么名字?” 沈一霍吃着手指头转头,就看到一个美翻了的小姐姐,“霍霍霍霍,霍霍——” 穆元锦一听这小萝卜头只会嚯嚯嚯地傻笑,翻了个白眼,伸手就去扯着沈一霍的冲天小辫子。“喂,我说你是个姐儿还是哥儿?” “霍霍,霍霍——”沈一霍过了年虚岁也才四岁,说话晚,除了常用的几个词儿,其他的都不会说。这一着急,就只会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穆元锦原本还想欺负欺负小萝卜头,但是一看到这个小萝卜头可怜地只会嚯嚯嚯地傻笑,她也欺负不下去手啊。 穆元锦转移目标,盯上了沈一牧,哒哒地朝着沈一牧靠近,“喂,你叫什么名字?” 沈一牧是在沈团团离开江夏城的时候怀上的,算起来,比双生子还要大一岁。 沈一牧小小年纪早就跟着先生念书,对于未曾蒙面的姑母一家,沈一牧时常听着祖父和王婆婆说起姑母,还有姑母的一对双生子。沈一牧到底也不过七岁孩童,好奇地打量着穆元锦,还有站在三步开外的宁元楚。宁元楚虽然屁股疼,但是一想到锦儿不停歇地闯祸的劲儿,还是忍着痛跟了上来。 “霍霍霍霍,霍霍——”沈一霍吃着手指头,摇摇摆摆地围着穆元锦绕着,企图吸引穆元锦的注意力。 穆元锦“哎哟”叹了一声,“哥,我这是被一个我小萝卜头给讹上了吗?”穆元锦虽然顽皮,但是从来不欺负弱小。虽然这个只会嚯嚯嚯傻笑的小萝卜头烦人,但是穆元锦生怕自己一动就碰到了小萝卜头,高抬着手, 由着沈一霍绕着她转。 “喂,你是他哥哥吧,赶紧带走他啊!”穆元锦朝着沈一牧求救。 沈一牧招呼着,“霍霍,过来。” “啊,他还真叫霍霍啊!”穆元锦低呼。 沈一霍一听穆元锦叫着他的名字,欢喜地直拍手,绕着穆元锦走得更欢快了,“霍霍,霍霍,霍霍好!” “哥,你把这小子给弄走啊,一会儿碰着摔着,可要讹上我了!”穆元锦快要急哭了。 宁元楚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包糖,穆元锦一看是她最爱吃的花花糖,这是厨房特意给她做的,她娘怕她坏了牙,没回都不肯让她多吃。穆元锦委屈地吸吸鼻子,“花花糖——我的花花糖——” 宁元楚不爱吃甜食,所以他的份儿都是被省了下来,都用来哄穆元锦别惹事了。 但是没想到,这才刚一见面,穆元锦最宝贝的花花糖被一笑萝卜头给骗走了。 不愧是穆元锦最宝贝的花花糖,沈一霍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乖乖地朝着宁元楚蹒跚着而去。 “呐,赔你的。”沈一牧将一包蜜饯递给了穆元锦。 等到了俩家人哭够了,就看到四个小的已经玩到了一处儿,一口一口地分着吃着,沈一霍在一旁,还不停地“霍霍,霍霍”。 蒋惜念一听着小儿子“霍霍”地跟在穆元锦的身旁,指了指红衣的穆元锦,“团团,这就是锦儿吧?” 穆元锦喜欢穿红衣,不光自己爱穿,还喜欢逼着宁元楚穿,所以二人今日穿着的都是红衣。 “嫂子怎么知道?” 蒋惜念笑得眉眼弯弯,“霍霍这小子最喜欢漂亮小姐姐了,虽然我分不出来锦儿和楚儿,但是跟着霍霍猜,绝对错不了。” 众人大笑,这一笑,眼里都带着泪,时隔几年,又聚在了一起。 等入了厅堂,沈团团朝着双生子招手,“楚儿,锦儿,来给你们外祖父磕头。” 沈忠忙拦着,“不可,不可。”沈忠的一双眼睛都盯着跪在地上的双生子,这小模样有几分团团的影子。 沈团团不依,“爹你就坐着吧,这礼该受。” 楚儿和锦儿听话地一磕到底,“锦儿、楚儿拜见外祖父。” “乖,听话,跟团团小时候一模一个样。 乖,都是好孩子。” 沈团团失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俩小的像极了宁南星,偏偏他爹觉得,就像她,只像她! 俩家小的互相见过礼了,王婶一手拉着一个双生子不撒手,“这嘴巴想团团,小小的,精致。” 锦儿小嘴儿甜,一口一个王婆婆唤得王婶心花怒放。“这见面礼儿不知都在哪个箱子里,回头等婆婆找出来再给你们俩小的。” 不光王婶,其他人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只是没想到沈团团会来得那么早,这都还来不及准备。 沈团团浑不在意,“不碍事,都是自家人,不整这些虚的,我这不也是没有准备吗。” 与沈忠一家一墙之隔的沈孝家,也正是热闹不已。 沈孝坐在上首,看着堂下跪着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 沈孝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俩个媳妇,在儿子的来信中,沈孝早就知道,他的这俩儿媳妇一个是掌柜的闺女,一个是药材商的闺女。都是这俩儿子自己瞧上了,然后托了沈团团帮忙张罗说亲的。 “起来吧,还跟你们以前一样过日子。只要你们不嫌我这个老的碍手碍脚就成,不用行那么大的礼的。” “儿子、儿媳惶恐。” 沈孝摆摆手,“起吧。” 沈长贵本就不善言辞,沈长明嬉笑着站了起来,“爹,咱那么久不见,你就给咱训话了,不错,不错,很有老太爷的谱儿。” 沈孝瞪了一眼沈长明,“你这嘴没个把门的,还能给团团办事?没给她添麻烦?” 沈长贵的媳妇推了推俩小的,“去,哄哄你们祖父去。” 沈家风水好,生的都是儿子。沈长贵兄弟俩,一人一个儿子。 这么多的小子,只有锦儿一个小娘子。 可想而知,锦儿该怎么娇宠。 342 冷宫膳食 一晃多年,武德帝从新帝熬了过来,对待老臣也多了几分慈心。 余皇后因为残害皇家血脉而被打入了冷宫,余家也被牵连其中,夺了爵位。 一年后,淑妃登上后位。 又一年,太子因为暴虐无常,被夺了太子之位。 同年,淑妃之子二皇子殷彻成了太子。 朝堂动荡,后宫动荡,但是于穆将军而言,却没有什么变化,穆将军依旧是深受圣宠,是武德帝跟前的红人。 穆将军因为早年在边关受得伤,几次想要辞官归隐,都被武德帝给驳了。 这一回,穆将军的感人肺腑的折子,依旧被武德帝驳了。 已然中年的武德帝瞄了一眼折子,就将折子放在一旁,“这折子又是锦儿那丫头给你写的?” 穆将军当然不肯承认,“哈哈,呵呵,哪能呢,都是微臣自己写的,全都是微臣的肺腑之言。老臣早年受了伤,这天一冷就膝盖疼,上不了早朝了啊。” “朕也起不来,但是朕不是日日都在坚持着嘛。”武德帝随口应了。 穆将军被噎了好大一口,武德帝这是越发地不要脸了,“圣上,你作为雄韬伟略、勤政为民的明君,这话可从何说起啊。” 穆将军陪着武德帝打着太极,一道儿进宫来的穆元锦久等祖父没有出来,与福安道了一声,“福公公,我去看看何人那么冷的天儿还在放纸鸢。” “小祖宗啊,你可别乱走,一会儿若是穆将军出来了找不到人,该着急了。”福安也算是看着穆元锦长大的,隔三差五地就随着穆将军进宫来。 穆元锦浑不在意,“福公公安心啦,我跟祖父学了武功的,一般人都伤不到我的。再说这宫中,能有什么事儿。” 福安眼睁睁地看着穆元锦左闪右闪,闪过了拦着的小太监,呼啸着而去。 “没用的东西,拦个人都拦不住。”福安骂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在这后宫之中,能想出大冷天放纸鸢的,一定是后宫中不受宠的妃嫔变着法子想要吸引武德帝的注意力,这是引着武德帝去呢,哪成武德帝没瞧见,倒是让穆元锦这个小丫头撞见了。 “干爹,这可如何是好,县主的人影都瞧不见了。” 福安咬牙,“让人去寻寻,若是一会儿陛下怪罪下来,咱都吃不了兜着走。” 武德帝爱屋及乌,对穆元锦也是真的宠爱非常,再加上穆元锦小嘴儿甜,常常哄得武德帝开怀,所以,一县主在武德帝跟前露脸的次数比不受宠的公主都要多,所以,因为武德帝的偏疼, 穆元锦在宫中,倒是无人敢惹。 就算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六公主,虽然向来嚣张跋扈惯了,但是遇上穆元锦,也只能客客气气的。 再说穆元锦一路狂奔,好不容易甩掉了小太监,再抬头,就不见了纸鸢。“在哪儿呢,明明是这个方向的啊。” 穆元锦仰着头,一不小心撞到了个人,“哎哟——我的小鼻子——” 穆元锦往鼻子中一摸,就摸到了红艳艳的鼻血,“鼻——血,我要死了。宁元楚,宁元楚,我要死了,流血流干而死了——” 穆元锦叫着就要提气奔走,但是一提气,没动,再使劲,也没动,鼻血流得更欢了。 一回头,才看到穆琛,穆元锦想了又想,“四皇子?” 穆元锦没想到他追着个纸鸢,竟然会遇上被囚禁起来的废太子。 传闻,废太子暴虐无常,若是心情不好,就要血流成河。民间,哄哭闹不休的孩童的时候,都会说,“你再哭,废太子就来了!”孩童闻言,立马止了哭。百试百灵。 穆元锦哆嗦着小身板,难不成今日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穆元锦试着将自己的胳膊给拿回来,哪成想,殷琛不松手。 “四皇子,你撒手,我要归家了!”穆元锦小心翼翼地用嘴巴呼吸,小手捂着鼻子。鼻血从指缝之间流淌了下来。 殷琛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淌了穆元锦一手的鼻血。 穆元锦一看废太子皱着眉头了,吓得又抖了抖,眼前一片黑,完了,她要被废太子咔擦掉了!不知道是先鼻血流干了死了,还是先被废太子干掉。穆元锦心里已经念着,“阿弥陀佛,各路神仙保佑我啊,一定要让祖父早点来找我啊!我还不想死呢,城东新开的酒楼我还没有去尝过呢。” “鼻血止住了。”殷琛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处于变声期,又是许久未曾说话。 穆元锦眨了眨眼睛,废太子的声音真难听,她也要被吓哭了。 穆元锦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一口鼻血入了口,穆元锦吐出一口血水,一看自己竟然吐血了, 吓得穆元锦再也没忍住,哇哇大哭起来。 殷琛还从来没有见过一言不合就哭鼻子的小娘子,况且他们还说什么吧? 殷琛松手,还以为穆元锦是想家了,“你——归家吧。” 穆元锦看着地上的一口血,她吐血了!她曾祖父她祖父她外祖父她爹娘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若是知道她吐血了,将不久于世了,一定会伤心死的。穆元锦作为一个孝顺的小娘子,自然不会让她的我家人见着她这副模样。 殷琛回了宫殿,身边的小太监卫英赶紧迎了上来,“殿下,膳食已经拎回来了。” 卫英一看到身后挂了一身血的穆元锦也是吓了一跳。“殿下,这是?” “不知。” 穆元锦垂头丧气地跟着殷琛,“四皇子,我无处可去,你让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吧。” 殷琛拂袖而去,过了一会儿小太监卫英从内殿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不知您是哪位公主?” 穆元锦生无可恋地摇头,“我不是公主。” 卫英了然,能随便进宫的不是公主,那就是后宫嫔妃的亲戚了。“小娘子可是饿了?若不然你先用点饭吧?”这都已经传午膳的时候了,穆元锦早就饿了。 原本她跟着祖父进宫,就是要跟祖父一道儿去吃城东的新开的酒楼的佳肴的…… 穆元锦一想,就算是死了,也要做一个饱死鬼,再说,都是废太子害的,她就是死也要赖在这儿,不能脏了别的地儿。 穆元锦这么一想,也不管废太子会不会生气到杀人了,打开食盒,看到里头的清汤寡水,一碗豆腐汤,一个熏肉炒老菜帮子,还有一碗泛黄的米饭。穆元锦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小太监。 小太监卫英笑着递了筷子给穆元锦,“奴婢瞧过了,今日还有肉,小娘子若是饿了,就先吃吧,殿下若是饿了,奴婢会想办法的。” 穆元锦端着饭碗,这米饭一看就是昨日的剩饭,说不定剩了好几日都不止, 闻着隐隐的都有了馊味儿。 从小锦衣玉食的穆元锦何时吃过馊饭,穆元锦实在是下不了口,“你们家殿下就吃这东西?” 卫英点头,心里打着小九九,他是故意让小娘子瞧见的,不管是后宫的哪个嫔妃的亲戚,知道了废太子的膳食竟然是这般,一定会在这上头大做文章,毕竟如今后宫之中皇后一家独大,不管是失察还是刻意,给堂堂一皇子这般膳食,一定会引起陛下的怒火的。 穆元锦无肉不欢,再卫英的隐隐期盼下,夹了一块熏肉,一整个刺鼻的味道,入嘴就是硬邦邦的熏肉,这哪是熏肉啊!穆元锦想要吐出来,但是吃着人家皇子好不容易得来的膳食,穆元锦又不好意思吐,愣是翻了个大白眼,将熏肉给咽了下去,熏肉卡着喉咙,穆元锦直翻白眼,卫英也吓了一大跳,赶紧端起豆腐汤,递给穆元锦。 穆元锦端着碗,咕噜咕噜地直灌,卡在喉咙里的熏肉好不容易才咽下了…… 生死一线。 等到福安亲自领着小太监过来的时候,穆元锦已经将宫殿都逛了一圈了,等到福安看到穆元锦一身的血衣,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小祖宗,你这是怎么弄的这一身?哪儿磕着碰着受伤了吗?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啊!” 福安压根就顾不上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卫英,哄着穆元锦赶紧去换衣裳。“小祖宗啊,若是让圣上看到你这一身,奴婢的脑袋都保不住了!求求您行行好,赶紧跟奴婢去换一身衣裳吧!” 皇后娘娘在给公主们做四季衣裳的时候,都会让宫里的给穆元锦也准备一份,毕竟当初武德帝可是以穆元锦的半个娘家人自居的。 福安让小太监赶紧麻溜地去给穆元锦去寻衣裳。 没等穆元锦收拾利索,穆元锦又闹肚子了,福安暗道不好,让人寻了御前的大宫女伺候着,亲自去给穆将军赔罪去了。 等穆将军来的时候,也惊动了武德帝,武德帝让人一查,就查到了废太子。 穆元锦躺在偏殿内,被穆将军握着手,“太医,锦儿如何了?” 陈太医因为与穆将军颇有私交,又是看着穆元锦长大的,所以打小,穆元锦就是找陈太医看的,虽然宁南星是个大夫,但是穆将军向来不信宁南星,生怕宁南星医者不自医。 343 杀人如麻的废太子 陈太医仔细地把了脉,又让穆元锦伸出舌头瞧了瞧。 “县主吃坏了东西而导致肠胃不适,微臣这儿有现成的药丸,稍稍会止了腹泻,微臣这就去太医院熬药,等吃上一日,应是能止住了。至于流鼻血因是受了外力。” 陈太医翻开药箱,从瓷瓶里倒出一颗泛着药香的药丸,让穆将军给喂下去。 穆元锦到底是小娘子,一听要吃药,整个脸都皱巴巴的,捂着肚子不愿意,穆将军给发愁的不行,“锦儿听话,一会儿又要肚子疼了。 ” “陈伯伯,这药好吃吗?” 陈太医是看着穆元锦长大的,毕竟是双生子,比不得别的孩子强健,所以,这些年穆元锦也没少吃药。陈太医特意磨制了不少的药丸的,专治各种小病小痛的,都是特意为穆元锦备下的。 “这是县主惯常吃的,半点儿不苦。” 穆元锦这才不甘愿地就着水,咬碎了大药丸,一点儿一点儿地送服。 武德帝早就勒令人查清了事情的原委,在皇后娘娘闻讯赶来的时候,武德帝难得地让人给拦在了外头。 等穆元锦离宫的时候,就看到跪在殿门外的小太监卫英,穆元锦侧着脑袋想了想,“皇伯伯,不关那小太监的事情,是我不小心撞到墙了,留了不少的鼻血,我还以为我要死了,但是又怕黄伯伯和祖父担心,就想着找地方藏起来得了,多亏了小太监收留了我,还给我四皇子的膳食吃,是我自己身子骨不争气……” 穆元锦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发现鼻子堵着,吓得不敢用力了,生怕又吐出一口老血来。 武德帝看着穆元锦原本朝气勃勃的小丫头,这会儿惨白了一张脸,娇娇弱弱的却是善心地不愿意牵连了旁人。“锦儿听话地跟你祖父回去,回头等养好了身子,再进宫来玩儿。宫里的脏东西,以后就会不见了。” 卫英跪着的身子抖得如蒲扇一样。 “卫英,下回等我进宫了,我给你带好吃的,算是今日你请我吃的回礼。”穆元锦说完,又撒娇着哀求了一番武德帝,这才随着穆将军出门。 等人一走,武德帝抬脚就给了卫英一脚,卫英受不住,一脚被踢翻。“混账东西,什么东西都敢往县主跟前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武德帝到底还想着穆元锦下回进宫来的时候,说不定心血来潮还会记得这个人,武德帝不愿意做失言的人,只给了卫英一脚,就带着走了。 一直到身边没了响动,殷琛来了偏殿,亲自将卫英扶了起来,卫英才抖抖索索地道:“殿下,陛下走了吗?” “走了。”殷琛的话里没有半点儿的起伏。 作为小太监的卫英,还是头一回见着龙颜,吓得周围没了动静,也不敢起身,这会儿听说武德帝走了,这才大口地换了一口气。跟在殷琛的身后,回正殿。 “殿下,你知道吗?今日的小娘子竟然是穆将军的孙女儿,就是陛下亲赐下的县主!” “县主心善,若不是她向陛下求情,恐怕奴婢以后都不能伺候殿下了。” “不过,奴婢没有在膳食里下药,为什么县主会不舒服?” 殷琛并不说话,卫英也习惯了。那么娇气的小娘子,怎么可能吃得下剩饭,只不过小娘子怕他…… 武德帝离开后,并没有处置任何人,但是皇后却是忍不住,命人查了后宫之中到底是谁在大冷天房纸鸢,后来一查,查到了被关进冷宫里的武贵嫔。皇后下令将伺候武贵嫔的身边伺候的人都给换了去, 也罚了御膳房的管事。 自此,殷琛的膳食比着普通的皇子的一般,每个月也有份例送来。 殷琛没再见到那个怕他的娇弱的小娘子了…… 只不过一碗冷汤,就坏了肚子,当真是娇弱的小娘子哟…… 等到春暖花开,从庄子上养着的穆元锦又回京了。这些年一入冬,沈团团大多时候都在庄子上住着,当初,生下俩小的时候落了病根,所以,天儿一冷,宁南星就会陪着沈团团去庄子上住着,庄子上有温泉,这庄子还是武德帝赐下的。 穆元锦一回京,就被穆将军带着进宫了,武德帝召见了穆元锦,得了穆元锦六箩筐的新鲜蔬果。这都是那温泉庄子出产的。“过了年,锦儿也十二了吧?不知道朕的几个儿子,穆将军可看得上?” 穆将军没想到武德帝会突然说这一桩事,吓得赶紧老胳膊老腿地跪下,就是连拒绝的词儿一下子都没有想到,被武德帝吓蒙了。 武德帝一看穆将军这架势,哪能不清楚穆将军想什么。“行了,行了,何必行那么大的礼。” 皇后前几日提了穆元锦,有意将穆元锦许给太子,还特意跟武德帝商量,武德帝许是年纪大了,对于身边能说得上话的穆将军,早就没有了早些年的戒备,若是穆将军一走,穆府恐怕就要没落,毕竟就一个小女娃儿怎么撑得起偌大的将军府。 再者,宁家夫妇俩这些年一个沉迷于医学,一个养着身子,于朝堂之上没有半点儿建树。 就算是武德帝看在穆将军的份上,对穆府多加照看,恐怕穆府也只能一步步地走向没落。若是穆元锦能成为太子妃,那穆府就能再荣耀一朝。 “既你不愿意,就当朕没有提过。” 福安得了武德帝的示意,将穆将军扶了起来。“老臣不瞒陛下,穆府只这么一个独苗苗,老臣指着锦儿招个上门女婿的。” 武德帝原本就听穆将军说过这话,原本以为只是锦儿年岁小,穆将军说着玩儿的,哪成想竟是真的打着这主意,连太子妃的位置都能不要。“罢了,朕会亲自跟皇后说的。若是得了如意的人选,朕给锦儿赐婚。” 穆将军这回倒是欢喜地应承了下来,有了皇帝赐婚,若是锦儿未来的夫婿敢给锦儿委屈受,也有人做主。 得了自由的穆元锦晃荡着就来了冷宫这边,在四皇子的宫殿外探头探脑的。 等到了饭点儿,果然看到卫英出来了。卫英一出来,就认识穿着一身粉嫩春装的穆元锦,“奴婢见过县主,县主大恩,奴婢一直没有机会给县主磕头。” 卫英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你快起来,你家殿下在宫里吗?” “殿下去了南书房念书了,还没有回来。”卫英恭敬地伺候在一旁。 穆元锦一听杀人如麻的废太子不在,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卫公公,我能不能进去挖一盆文殊兰?王婆婆的生辰快要到了,王婆婆信奉菩萨,可不有文殊菩萨嘛,这文殊兰王婆婆一定喜欢。” “我也不白拿,我特意寻了好吃的点心来换的。”穆元锦指了指身后的一担子的点心。“我也不知你们殿下喜欢吃什么点心,我就让管家所有的点心都买了一份儿。” 卫英还当是什么事儿,这么一点儿事儿,他还是能做得了主儿的。“奴婢这就领县主去挖那文殊兰。” “那咱快走!”在杀人如麻的废太子回来前挖了就走。 穆元锦待得看到一丛丛长势极好的文殊兰,挖了好大的一丛,“卫公公,若是殿下回来了,会不会怪罪于你?要不然,我在这儿等着殿下回来?” “殿下每日都是天擦黑了才归来的,县主恐怕等不了这么许久。再者,这文殊兰都是奴婢在伺候着的,殿下并不着意这些花草。” 得了准话的穆元锦这才欢喜地溜走了。 待得殷琛回来,就看到正殿里摆着一盘盘的点心。 饶是不多话的殷琛,也是眉头一挑,“捡到银子了?” 卫英笑着将一盘点心放在殷琛的手边,又给殷琛倒了一盏热茶,“这些都是县主拿来的,哦,殿下恐怕不记得了,就是穆将军的孙女儿。” 殷琛不做声,之前在南书房的时候,武德帝带着穆元锦来一道儿来了南书房,让穆元锦随着他们几个皇子和宗亲的子嗣一起念书。穆元锦待旁人都是笑嘻嘻的,但是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他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殷琛就看到,穆元锦缩着脖子低着头往殷彻的身后躲…… 他是洪水猛兽吗? 接下来的日子,穆元锦隔三差五地就会来南书房跟着他们一道儿念书,每回都是打着哈欠,就像是没睡醒一样;每回都是遇见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有一回,殷琛回到宫殿,没忍住,问道:“卫英,我是不是长得很吓人?” 卫英乍一愣,“殿下逗着奴婢玩吗?殿下长得十分俊朗,依奴婢看,就是京城的三大美男子都不如殿下长得好看。”只是,殿下不笑,所以看着阴测测的。常年居住在冷宫,多了几分生人勿进的冷意。 “那我比太子如何?” 卫英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殿下更俊朗一些。”卫英心里忍不住叹息,殿下自从被废了以后,就对凡事不感兴趣,如今还跟太子比起了长相,这是小娘子才在乎的事情啊! 穆将军知道武德帝是好心,特意让穆元锦跟着皇子皇孙们一道儿念书,只是想让穆元锦跟这些皇子皇孙多一份同窗情谊,回头不管谁做了皇帝,能看在这一份同窗的情谊上,多照拂穆元锦一把。武德帝的好意,穆将军自是受了,所以,穆元锦跟着念书,这一念就是俩年…… 俩年的时间,穆元锦依旧是见着殷琛就躲,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344 婚期已定 武德帝因为入冬的时候惹了风寒,适逢南面的蛮夷来犯,武德帝欲点武将率将士前往击退蛮夷,但是没想到殷彻作为太子主动请旨领兵。武德帝知道殷彻的心病,他知道满朝文武都觉得他这个太子文不成武不就,就是占了一个嫡字。 于武,比不得大皇子,与文,比不得五皇子。 就是废太子,也比他能耐。以前,在废太子未被废之前,可是时常得先生夸赞的。 到了他这儿,先生从不夸他的文章做的如何好,只会夸一句,太子仁善。 殷彻得了幕僚的鼓动,知道南面的蛮夷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只要击退了他们就能记下大功! 武德帝劝了几回,太子就是太子,懂用人之道,晓治国良策,比能文能武重要多了,但是殷彻心里放不下这些,武德帝没法,只能允了。 但是哪成想,殷彻因为急功近利,中了埋伏,被俘虏了去,殷彻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这等委屈,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殷彻自尽的消息。武德帝怎受得这等打击,原本就身体不适,当场就晕了过去。 武德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再看着自己的几个皇子,大皇子虽然是个武将,但是耿直地压根就不会绕弯,三皇子眼里只有没人,至于四皇子是个废太子,不提也罢,五皇子是个书呆子,剩下的太小…… 八个儿子,没有一个堪用的,武德帝一寻思后继无人,扶着龙案,眼前发黑。 武德帝拖着病体,强撑了一年。 殷琛看着冷宫外的月色,月亮当圆。“听说今日穆府很热闹?” 殷琛身后的影子晃了晃,一晃眼,身后站了一个黑衣人,朝着殷琛的背影拱了拱手,“殿下,今日热闹的是宁府。宁府的大少爷生辰,特意在庄子上宴请亲朋。” 这些年,殷琛自打接手了余家暗中的势力,就让人远远地盯着穆府。 就算是被穆府的人察觉了后,殷琛也没让人撤回来,穆府的也自当做不知。 双方保持着古怪的平衡。 黑衣人退下后,殷琛依旧站在窗边,仰头看到圆月被一点一点地吞噬掉的时候,殷琛冷冷地道:“父皇啊,就算是我想给你时间,但是穆家人不会给我时间了啊。” 后宫一片漆黑,天狗食月的景象,让众人都回了寝殿不再出来。 一路畅通无阻,殷琛推开武德帝的寝宫,慢慢地踱步走了过去。 殷琛慵懒的坐在龙床的床沿边,看着睡梦中的武德帝,似乎是睡得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到了他的太子。 武德帝猛地惊醒,就看到有个人影坐在他的龙床边,吓得大叫,“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殷琛把玩着手里匕首的流苏,“父皇还是省点儿力气吧,若不然引来了人,恐怕儿子就不得不做一些事情了。” 武德帝猛喘气,“逆子,你想弑父夺位!” “父皇误会了儿子的孝心了,儿子只是特意来给父皇多一个选择, 选储君的时候不要忘了儿子。”殷琛的声音很轻,很飘。 武德帝想也不想地拒绝,“你不适合!若是将这个位置交到你的手上,这宫里还有谁有活路?!” 殷琛也不生气,只是笑声诡异,“原来父皇也知道我残暴嗜血啊,没忘记就好啊,那就不用儿子提醒你了。” “儿子自忖还是孝顺的,父皇身体不好,退位后安安心心地做太上皇。若不然,儿子可不能保证,父皇会不会隔三差五地见到不想见到的事情,听说,太子的尸体三日后会送回京了啊……” “逆子!逆子!”武德帝气得扶着床大骂,但是也没让殷琛变色。 殷琛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哈哈哈,父皇保重身体,儿子还想您给儿子当主婚人呢!儿子不想用人血脏了我的婚礼啊……” 殷琛说完,扬长而去。 福安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了进来,“陛下,陛下,你如何了?”福安的身上也见了血。 “太医,快叫太医!”福安大叫着,看着双手撑在龙床上猛喘气的武德帝。 武德帝深呼吸,摆摆手,“不必惊慌,去,将穆将军唤进宫来。” “穆将军昨日未回京,在城郊的庄子上。” “去,连夜派人让人进宫。”从殷琛大摇大摆地进了他的寝宫,武德帝就知道,这宫中恐怕大半都是殷琛的人手了。 谁人都不知道,武德帝关起门来,与穆将军如何商议的,等武德帝果真在三日后看到了太子的尸体,武德帝依旧是面不改色,让人囚禁了殷琛。但是在半个月后,边关传来大皇子身中毒箭! 武德帝的身体晃了晃,这些年,殷琛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将手都伸向了边关! 穆将军因为早年征战留下的病痛,早一年前就已经告老还家,大多时候都是在城郊的庄子上住着,这俩年,一心只操心着穆元锦的亲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他们瞧中的,最后总会闹出一点儿不如意来。 爱孙如命的穆将军自然不愿意将就,这一拖,就将穆元锦拖到了十七岁。眼瞧着就要过年了,穆元锦就要十八了,穆将军这才着急了,借着宁元楚二人的生辰,广办生辰宴,为的就是给穆元锦选夫。 自打穆将军告老还家后,穆家在京中的地位就慢慢地落了下来,真正的出息的人家自是不愿意让子嗣做上门女婿。 所以,穆将军越挑,就越是挑不出来。 挑了俩年,倒是得了挑剔的名声,可将穆将军气得不行!越发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穆元锦找个好夫婿,狠狠地打那些看热闹的人的脸! 武德帝到底还不愿意这殷家的江山毁在自己的手里,且废太子在他的打压之下还有这等手段,早就将其他的兄弟给比了下去。武德帝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愿意殷琛走上了一条通敌叛国的路! 殷琛不管如何,总是殷家的血脉! 武德帝年纪到了,到底心软,在殷琛在透露,要娶穆元锦之后,武德帝总算是松了口。 在又一年春暖花开之日,武德帝自觉身子不适,大限将至,退位让贤,四皇子登上皇位。武德帝做了太上皇,于后宫之中养病。 在举行了登基大典后,新上位的元瑞帝下了一道圣旨,头一道圣旨,就是择了穆元锦为皇后。 就算是穆将军亲自入宫婉拒,元瑞帝只是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来,送出去。“穆将军跟朕说说,皇后喜欢什么东西,朕让人将寝宫好好地布置布置。”不管穆将军如何我提起话茬子,元瑞帝皆是三言两语地打太极丢回去。 穆元锦如今已经十八的妙龄少女,看到穆将军失落而归,就知道此事大抵是没成。 “祖父别难过了,咱这都眼睛都挑花了,也没给我挑到合适的!若是让我嫁人,这天底下哪有比圣上更尊贵的男人!哼!这一回,咱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沈团团瞪了一眼穆元锦,心里的担忧却是又不好说出口,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又如何好做的! 等回了房,沈团团抱着宁南星忍不住落泪,“早知道会这样,咱就早点儿将锦儿给许配出去。也总好过去那吃人的地方,咱锦儿从小被宠得没边儿了,若是进了宫,那是那些人的对手!” 宁南星亦是心疼,这一道圣旨打的他们一家子上下措手不及,“这会儿后悔也没用,你这几日赶紧找几个可靠的婆子,给锦儿带进宫去。明日我跟舅父一道儿进宫,去求求太上皇,让太上皇多照看着锦儿。” 沈团团抹了眼泪,也自知多哭也无用,圣旨一下,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如今这庄子外,都是元瑞帝派来的将士,美名其曰,是保护未来皇后的。但是他们心里清楚,元瑞帝是知道他们会舍不得将锦儿嫁进宫中的。 “明日,我们就回京!你赶紧准备准备,舅父推断这婚期恐怕最迟就在五月了。若不然,上半年的佳期就没了!” “这么早,这都已经是三月多了。咱原本就没打算嫁闺女,这嫁妆又不曾准备。”沈团团心里一惊,就是宁元楚也在外头游学未归,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果然,隔了三日,又是一道圣旨,钦天监日观星象,帝后大婚为大吉,婚期定在了五月十八最为吉利。 穆元锦这几日都是恹恹的,一想到自己要嫁给杀人如麻的废太子,心里就忍不住想跑,但是她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小丫头了,她若是跑了,恐怕宁府和穆府俩府要承受元瑞帝的怒火。 她不是那等没有担当的人。 但是穆元锦,还是怕。 那种打心里的怕,就是她长大了 ,也还是怕。穆元锦卷着薄被,滚啊滚,在床上翻滚,“怎么办,还是好怕啊——” 屋顶上,元瑞帝看着床上一直在打着滚的穆元锦,面露笑意,这小丫头,一点儿都没有长大呵…… 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了去的穆元锦还在打着滚儿…… 345 大婚,完结 帝后大婚,举国同庆。 朝华殿里,四处都是红色。 穆元锦梳洗一番,换上了大红的常服,冬芸站在穆元锦的身后,给穆元锦擦着湿头发,“冬芸姐姐,我好饿。” 冬芸叹了一口气,“小小姐,如今你已经是皇后了,可不能再叫奴婢冬芸姐姐了,若是被有心人给听到了,恐怕奴婢也不能留在你的身边了。”冬芸算是看着穆元锦长大的,偏偏穆元锦这个狭促鬼爱叫她“冬芸姐姐”,这一叫就是十几年,再改口,就有些难了。 冬芸原本是护在沈团团身边的暗卫,沈团团不放心别人,问了冬芸的意思,就让冬芸来穆元锦的身边伺候着了。冬芸看着穆元锦长大,沈团团自是也放心多了。 穆元锦吐了吐舌头,“我饿了,就忘了娘的嘱咐。” 冬芸叹了一口气,“唉,娘娘还是长点儿心吧。” “恭迎皇上盛安,皇上大喜了。”卫英给元瑞帝行了大礼。 元瑞帝点头,薄唇轻启,嘴角勾起一抹自得,“赏!” 洞房花烛夜,确实大喜。 元瑞帝一脚踏进了门槛,就看到穆元锦带着宫女跪了一地,这是穆元锦长大了以后,元瑞帝这般近距离地看着她,以前,生怕惹了穆将军打眼,每次,元瑞帝都是让人引开了穆将军,他才敢蹲在房顶看哥过瘾。 如今,他们已经大婚了! 元瑞帝亲自将穆元锦扶起,“皇后不必多礼。” “你们都下去!” 冬芸有些担心地捏了一下手背,不自觉地担心穆元锦能不能伺候好元瑞帝。传闻元瑞帝残暴不堪,就是亲生父亲都能软禁了。“陛下大喜,只是一会儿还要祭拜天地。” 元瑞帝眯着眼睛,锐光一瞥,冬芸忙低下了头。 “你是皇后身边的嬷嬷,今日大喜之日,我给你一份体面。若是再有下次,就是皇后也帮不了你。” 冬芸忙跪了下去,“奴婢谢陛下开恩。” “下去!” 穆元锦给了冬芸一个“安心”的眼神,冬芸无法,只能领着人下去,内室里,只有帝后二人。 二人离得极近,穆元锦的呼吸缠绕着元瑞帝的,这让穆元锦有些不自在,不自在地想要后退。 “怕我?”元瑞帝的声音很冷,浸透着嗜血的煞气。 穆元锦摇头,“不怕。” 元瑞帝眼里带着笑,小丫头的腿都在抖了,还要强地说着不怕。元瑞帝伸手,不问自取牵了穆元锦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手指头,青葱嫩白,手上带着薄茧,听说穆元锦从小跟着穆将军习武,但是没有想到胆子还是那么小。 穆元锦不敢拿回自己的手,只能看着元瑞帝悠闲地玩着她的手! 且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瞧着吉时又该到了。宫中早就派了礼部来教她规矩,和大婚当日的仪式。 穆元锦实在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说,“将宫人都遣了出去,一会儿祭拜该如何?我不懂的,陛下你可别指望我!” 元瑞帝掀了眼皮,“礼部没有叫你规矩?看来该罚了。” 穆元锦噎了好大一口,“教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自己没有认真听。” “成亲的大事都没认真听,你在想什么?” 当然在想有没有办法逃婚,有没有办法不嫁啊!但是这话穆元锦不能说,只得嘿嘿地装傻过去。 元瑞帝不用再追问,也知道穆元锦这笑声中的意思。领着穆元锦在窗前站定, 上了香后就不再管,哄着穆元锦喝了合卺酒,又食了不少的吃食。 “皇后,歇息吧。” 穆元锦心头一颤,被元瑞帝眼里的热意给看得无措。 “我——我叫人进来伺候陛下更衣——” “朕不喜下人伺候,以后这等事情,还是皇后亲自来吧!” 穆元锦咬唇,“只是我笨手笨脚的。” “无碍,熟能生巧。” 照着规矩,她要先被宫人引入账内,等着侍寝的宫人领着陛下去内室脱下冕服,换上便衣,才将穿着便衣的陛下引入账内,帝后才能睡到一处儿。 哪成想,元瑞帝半点儿不将规矩放在眼里,直接将宫人们都轰了出去。 穆元锦何时干过伺候人的事儿,光是解扣子就费了好大的功夫。 元瑞帝身量高,穆元锦得踮着脚才能勉强够得到暗扣,穆元锦脚下一个不稳,紧紧地贴着元瑞帝,元瑞帝挑眉,适时地将穆元锦搂在怀里,声音低沉,压着不明的情绪,“皇后,小心。” 穆元锦闹了一个大红脸,二人距离近了,三两下地就解开了暗扣。 元瑞帝没想到她的皇后动作倒是挺快,抿着嘴,“皇后帮朕更衣了,朕自然也要帮帮皇后。” “不——不用!我自己会的。” 元瑞帝拥着穆元锦,大手在腰间摩挲,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慢慢地点着火。就算是穆元锦轻轻地挣扎着想要出去,元瑞帝也没放。大手向下,拉开穆元锦的系带,外衫解了大开。 元瑞帝再接再厉,寻了系带就解,嫩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带着女儿香缠绕在元瑞帝的鼻尖…… “春寒陡峭,皇后,歇吧。” 穆元锦带着穆元锦往床上而去,大手一拉,解了系带的衣裳应声而落,元瑞帝将穆元锦压在身下,身下的小人儿呼吸灼热,紧张地睫毛颤动,却又不敢睁开眼睛看他。 “呵——”元瑞帝好心情地轻笑了一声,低头啄上了看上已久的红唇,果然如他猜测中的一般香甜。 大手不停地在娇躯上点火,元瑞帝知道,穆元锦初经人事,一定要慢慢来,若不然,穆元锦怕了,回头受苦的一定是他! 殿中低低地响起嘤嘤呜呜的声音,夹着几声男声压抑的低吼…… 这床一直摇到了后半夜,元瑞帝才让人放了水。 元瑞帝抱着早已经昏睡过去的穆元锦,仔仔细细地将人给洗干净,才轮到自己清洗。等回了床上, 看到穆元锦身上的红紫,元瑞帝这才知足地喟叹了一声。 总算是将人给弄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