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成宠,女人快到碗里来》 第01章 契子 滂沱大雨肆无忌惮地肆虐山野,把原本迷人的风景区变成乌蒙蒙的人间地狱,雷声无法隐忍地暴跳咆哮,黑沉沉的天空不时被闪电撕开一道道嗜血的红口子,露出狰狞的骨血! 这样的天气根本无法出行。 然而,蜿蜒在景区的一条两旁全是悬崖的洲际公路上,一辆火红的汽车发出撕心的剧吼,穿透风雨声的阻隔,像一头发疯的雄狮朝前一路乱撞,目视,车速至上在两百以上。 转弯处,一辆白色的轿车刚露头角,红色跑车就直直撞了过去······ 呯! 一红一白的两辆车子齐齐弹起,撞出一串耀眼的火光,两道弧线从路基划下,消失在无底深渊。公路似乎晃了几晃,再次被大雨淹没,仅有的痕迹被雨水清洗,似乎,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故! 半个月后,美国某保密制度极好的私人贵族医院里,绵密的警报声在凌晨时分剧烈响起,原本安静的过道迅速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一批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帽子的医生一致冲向icu病房。 数十分钟后,icu的门被缓缓拉开,主治医生站在了门前焦急又摇摇欲坠的两人面前:“对不起,病人已经脑死亡。” 呯,手机从年过半百的男人手里滑脱,落在了地上,他身旁的女人短暂地惊愕了数秒,马上一弹而起,死命扯紧了医生的袖子不敢相信地吼了起来:“你说什么?脑死亡?凌远脑死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还那么年轻,他都还没有结婚,怎么可能!” “对不起。”医生无奈地低下了头,即使见多了生离死别,仍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感到唏嘘,没办法再留下来,快步离开。 中年女人赤红的眼里溢满绝望的泪水,整个人像一根失去生命的枯木桩,只要一丁点儿的外力就能让她轰然倒塌。 过道另一边,护士匆匆走来,停在二人面前:“恭喜二位,37号病房的病人醒了。” “37号?”女人一脸迷惘,机械回应。男人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和凌远一起出车祸的那个女孩。” “凌远死了,她却活着?”女人反问,眼眸发颤,拳头已经握紧。 护士点头:“是的,不过······” 护士的话尙未说完,女人已经跌跌撞撞地朝病房跑去。 “你们······是谁?我,又是谁?”病房里,坐着一个十分纤瘦但却很高、满脸病态仍无法掩盖靓丽的女孩。她的两只大眼里流露出无尽的迷惘,眼睛一直看着面前的这一男一女。 “她失忆了。”护士低声解释。 女人的眼睛再次暴红,握拳就要扑过去。臂上一紧,被身边的男人压住,那男人越过女人走到女孩面前,低低呼了一声:“凌远。” “你······” 女人和女孩纷纷抬头看他,一个茫然,一个震惊。 第02章 酒后纠缠 三年后。 热辣的酒液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像无尽的火焰一路灼过喉管,直入胃里。卓凌晚的胃已经疼得无以复加,她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程园担忧地看着她,不得不伸手制止:“老板,别再喝了,再这么喝下去,会出事的。” 卓凌晚吃力地摆了摆手,却怎么也摆不去曲子桓盘桓在脑海中的锐利目光。那目光就像刺在心口上的两根针,搅得她血肉模糊,疼痛难忍。而更难堪的是,两个小时前她喜滋滋地参加自以为是曲子桓为自己准备的生日宴,到了帝宫才知道,那只是他为矍冰雪设的接风席。 金妈明明说礼物是曲子桓送的,让她去帝宫的电话也是曲子桓让人打的,金妈不会说谎,为什么曲子桓会表现得那么震惊和激愤?到底哪儿出了错! 而矍冰雪,三年前就已经退出了曲子桓的世界,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还选在她生日这一天! 什么都想不清楚,她狂猛地又灌下数杯。 神智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迷糊,虽然胃疼得受不了,但心痛却止住了。程园的脸在她面前越来越恍惚,她歪歪扭扭地站起,朝外走去。 “老板,你要回家吗?”程园赶了上来问。卓凌晚摇头,“不,我要睡觉。”她在路边晃了片刻,歪身撞入旁侧装修富丽的酒店。 “那你先在旁边等会儿,我给你办入住手续。” 卓凌晚醉得很深,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却将自己的包递了过去。程园去办理入住手续,她没有等,而是歪着身子朝里走,随着人流进入电梯,在不知道第几层楼跟着最后一个人走进了楼道。 那人穿了工作服,手里拿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礼貌地敲一扇门。门无声开启,卓凌晚快一步将工作人员手中的衣服抢了过来:“我自己拿进去就可以了。”而后呯地关紧了门。 头痛得要死,她现在最想做的是蒙头大睡。 径直走入房间,里面大得晃眼,卓凌晚在屋里一阵乱晃,寻找可以睡觉的床。最后,两脚不知被什么一绊,跪倒在了地上。 膝盖撞得生痛,她微仰头本欲站起,却看到了脸上侧那个奇怪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菇?怎么倒着长?”她自语,反复观摩,眼睛眨都没眨,而后伸手,想要去摘。 腕上一紧,她被人用猛力提了上去,马上,一张涨得跟猪肝差不多的俊脸显露在眼前。 “啊,是人。”她恍然大悟,身子摇了几摇,最后撞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将她推开,她揉了揉眼,再次低头,这次终于看清,这是一个赤身准备冲凉的男人,那个所谓的菇······ “啊,不好意思哈。”她低头道歉,因为醉酒而忘了羞怯,竟投眸再往那儿看去,“不过,长得真像菇。” 像菇! 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若无其事地评价着自己身体最私密部位的女人,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卓凌晚却全然没有感觉,意识到自己在浴室里,歪着身子准备退出去。 男人一伸手,修长的臂挡在了门上,阻止了她的去路。 “怎么?要打架?”卓凌晚迷蒙着一双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惹 到了什么样的人物,挑衅地抬高了下巴,“看一下你的身体怎么了?” 男人没有吭声,眼里沉满了危险。 卓凌晚全然无觉,将鄙夷的目光投在他身上:“说实话,你这身板,着实不怎么样。” 她说完,低头摇摇晃晃地从男人的臂下穿了过去,才走两步,又回头来看他,晃悠悠地竖起一根指在唇上,“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以前也是男人,据说我喜欢上了曲子桓,所以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 “据说?”男人终于出声,重复她的话,表情未变,语音带着沉沉的磁性,好听极了。 卓凌晚艰难地点头:“是的,因为我不记得了,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变性时,麻药使用不当,导致失忆。这是不是报应,报应我的自私?”开始还笑嘻嘻的,说到这里,眼泪突兀地就滚了下来。 又想起了曲子桓对她的控诉、警告和冷眼,对矍冰雪的保护、纵容、宠爱。 “该死的,我失忆了,连曲子桓都变成了陌生人,可为什么到最后会再爱上他?”若不是爱上,便也不会伤得这么深。她蹲下去唔唔地哭出声来。 平日里的隐忍在酒精的作用下彻底爆发,她将从来不与他人说起的话都说了出来,不曾发泄的情绪也尽数倾泻。 男人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 “曲子桓!”她哭着哭着,猛地跳起来,不管不顾,一下子冲进了男人怀里,抱着他就是一阵狂吻。 男人的身子僵硬地直立,片刻捏了捏拳头,伸手拾起台面上的手机······ 第03章 冷漠的曲子桓 卓凌晚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派出所的椅子上。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她问面前一脸严肃的女警。那女警斜乜了她一眼:“自己做了什么当真忘了?” “我······做了什么?”她唯一记得的是:矍冰雪回来了,和曲子桓在一起,生日宴变成了矍冰雪的接风席。她很伤心,而后来跑去喝酒······ “跑进酒店对男客人进行性骚扰,客人不胜其扰,直接报警了。” “性······骚扰?”卓凌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会做的事情。虽然前二十二年她都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活着,但变性后一直恪守着女人的本份,从来没有对任何男人有过一丁点儿不合适宜的举动。 “卓凌晚,外面的曲先生来接你,你可以走了。”另一名女警走进来,呼道。 卓凌晚一听到曲子桓来了,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直奔向门口。 曲子桓安静地站在走廊里,脸上已然没有了曾经的温和微笑,整个人都沉敛严肃了许多,但修长的身体,俊美的脸庞依然未变,只在那儿一站,便惹目非常。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可以恨着对你说:“你的幼稚毁了我们三个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从来不认识你!”却也能站在所有人面前义正严辞地宣布:“卓凌晚是我的妻子,诋毁她胜过诋毁我,所以,对她客气点!” 所以,那时失忆无助的她便轻易地再次爱上了他。 曲子桓终于回头,递给她一脸的淡漠。 卓凌晚快几步来到他面前,自责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昨晚可能喝得太多了才会失态,我保证······” “我让老王送你回去。”未说完的话被他打断,连多看一眼都不曾,他一个转身,直接出了警局。 卓凌晚的心直接被撕成碎片。 门外,程园急切地迎过来,抱着她差点哭出来:“我一转头你就不见了,害得我好找。后来我听说你被警察抓走了,一晚上跑了几个区的警察局,才在这里找到你。老板,你昨晚喝得真是太多了,差点被当成那种女人!” 卓凌晚揉了揉眉宇,对于昨晚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 “警局不都是划片管理的吗?我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这里是市警察局,而以她所犯的事,送到辖区派出所就足够。 程园的表情一时变得神秘:“据说昨晚你碰到的是个大人物,后台硬着呢。对方助理直接打电话给市局局长,局长亲自来接的人。” 一个助理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卓凌晚在心中感叹,再次搜遍脑袋,却依然无半点印象。 “回去吧。”反正是不可能再相逢的人,她决定摒弃这个意外,转身朝停着的车子走去。 ······ “夜不归宿,还真不把自己当女人看了哈!”卓凌晚才到家门口,婆婆白秋萍尖刻的话语就甩了过来。 脸白了白,卓凌晚还是客气地呼了一声:“妈。” “唉哟,这声妈我可受不起!我们是小户人家出生的,说起来也只该娶小户人家的女儿,虽然说教养文化都差些,但至少也是能生养的实实在在的女人!”白秋萍丝毫没有因为卓凌晚的忍让而退步,话说得越发刻薄,两只眼睛尖利地割在她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曾经变性的事实。 卓凌晚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否也是一个如此能隐忍的人,但面对白秋萍三年来给予的尖刻讽刺,她竟从来没有反抗过。 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拿什么去反抗。如果曲子桓不是娶了无法生育的自己,怕早就儿女绕膝了。 自责往往会加强一个人的忍耐力。 她静静地听完白秋萍刻薄语的最后一个字,方才低头道:“妈,我有些累,想上去休息了。” “等一下!”白秋萍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我听说子桓的秘书辞职了?” “这个······我不清楚。”她向来不会管曲子桓工作上的事。以为白秋萍又会因此而大责她一顿,哪知她只是摆了摆手,“我有个亲戚,文化学历长相都很好,你给安排进去。” “这······”卓凌晚一时为了难。 “有什么好这这那那的,我一年能求你几回?要不是我们家子桓太公正,我会找你?子桓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的,怎么,就介绍个人进去都不行了?” 白秋萍的一番话弄得卓凌晚不能再说别的,只能勉强点头。 虽然是卓家的公司,但卓凌晚不参与管理,这些年都是曲子桓在协助父亲经营。最终,她只能找到父亲卓成商商量,方才把事情办妥。 当她把应聘合同拿给白秋萍时,终于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满意的笑。 卓凌晚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还为能与婆婆的关系迈进一小步而开心,岂知,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第二日,她被曲子桓拦在了走廊上。 第04章 步步皆错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劈头就问,眼里染满了愤怒,一本合同重重地拍在她怀里,“让矍冰雪到公司里来上班是你的意思吗?你终究想做什么!” 卓凌晚一脸茫然,低头看那合同,合同的乙方位置矍冰雪三个字纤巧明丽,有如矍冰雪本人,而她的职位,正是曲子桓的秘书! “这······”卓凌晚做梦都想不到,白秋萍要自己介绍的人竟然是矍冰雪。她张着嘴,已然不知道做如何解释。 “想必你不会是想让我们旧情复燃才做这样的安排吧。”曲子桓脸上挂起了深深的讽刺,自从矍冰雪回归后,他对她的态度便由以前的冷漠变成了愤怒和讽刺。 “我不管你心里打什么主意,还是那句话,不要动她一丝一毫!”他发出警告,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直接奉送她一个离去的背影。 卓凌晚涨红着一张脸,有种被人扇了数十巴掌的感觉。她不服气地追上去,才到客厅,曲子桓的车子就已经飞驰而去。 厅里,白秋萍正在涂抹指甲油,悠闲而又愉快。 卓凌晚再也忍耐不下去,几步走到了她面前:“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把矍冰雪放到公司里去,为什么要让她做子桓的秘书!” 白秋萍完全无视于她的怒火,连眼皮都没撩,边吹指甲边懒懒出声:“为什么?这你都看不出来吗?我就是要他们两个每天每天在一起,尽早给我们曲家延续香火。” 叭!卓凌晚一掌拍在了桌上,惊得指甲油在桌面上一阵跳动。白秋萍横了一双眼朝她看过来:“怎么?不舒服了?这能怪我吗?你若有本事生,我还用得着费这个心思?” 卓凌晚被这话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只能转身跑了出去。 这就是她的报应! 一路急走,一路想着,她用力地逼自己将眼泪吞下去却有更多的眼泪想要涌出来。 刚下过雨,路面积了不少雨水,她从小路走向大路,旁侧一辆车子急驰而过,一潭的泥水统统撒在了她的衣服上。 是她该着的吗?连不认识的车子都要欺负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倔劲,她追着那车子跑了起来,并赶在前方绿灯方亮时拦下了那辆车。 本欲起步的车子来了个猛刹停住,原本静心躺在车后的人被惊动,睁开了眼。 在看到卓凌晚时,郁靳弈的唇角扯了扯。世界真是小,几天前才见,现在又见面了。就是这个女人,曾在他的房间里肆无忌惮地评价他的身体,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抱他吻他。 “你怎么回事啊!”司机降下车窗,压不住怒气地喊。 卓凌晚几步走到车窗前,撩起自己又脏又湿的衣服也竖起了眉毛:“你开车把我的衣服弄成这个样子,总要给个说法吧!” “我的车子弄的?你有没有搞错,我的车子一路开过来根本就没有碰到人,怎么可能弄湿你的衣服!”司机争得理直气壮。 “有还是没有,查一下行车记录仪不就清楚了?”卓凌晚提醒。 司机了然般点起头来:“哦,我知道了,你是专门讹人的吧。知道我们的车没有装行车记录仪想借机诈骗,说吧,你要多少钱!” 卓凌晚没想到司机会这么说,脸都绷红了。她转头去看车后的郁靳弈,希望他能给个说法。郁靳弈抬眸望回来,眼里的嘲讽明显。 这眼光深深刺痛了她,想也不想,她直接竖起了一根手指头:“那就给一万吧。” 司机瞪大了眼:“什么,一万?你还真是诈骗哪!” “如果向我道歉的话······”卓凌晚的话还没说完,背后的郁靳弈已经打起电话来,声音慵懒:“喂,警察局吗······” 卓凌晚怎么也想不到,三天不到,她竟两度进入警察局。 “凭什么说我诈骗,明明是你们先做错事!”卓凌晚觉得委屈极了,无尽地向对面的人发出控诉。 对面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身体靠着椅背,脸如刀刻,完美到无可挑剔。他的眼睛闭着,似乎已经进入梦中,对于她的质问不置可否。 他背后站着的司机狠狠地朝卓凌晚瞪过来,对于她的鼓噪十分不满。 警察局的门被打开,一行人走进来,弯身立在他面前:“郁先生,十分抱歉,让您受到这样的委屈。请走这边,我们已经在诺林酒店为您订了总统套房······” 卓凌晚愣愣地看着这一幕,那男人已悠悠站起来,挺着修长的身材跟着为首者走向门口。 “等一下!”她这才清醒,第一时间跑上前去挡住了男人的去路,“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不能走!” 第05章 矍冰雪的挑衅 她的个子并不低,有一米七五,但看眼前的男人时依然要仰视。 男人用一双沉眸看着她,依然无言,卓凌晚的眼睛晃了一下,总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们的车子浇湿了我的衣服,请道歉。”男人就算不说话,气场都足够强大,但她还是硬着嗓子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并再度撩起自己又湿又脏的衣服给他看。“还有,我没有要诈骗,说那样的话只是看不惯你们处理事情的态度。” “别狡辩了,你明明就······”司机出声欲要反驳,男人突然举起手来,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司机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再不敢出声。 男人的气场如此,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连卓凌晚都要给他加分。 “凡事,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就是有意。”他终于出声,完全莫名其妙的话。而后,身子一错,从她身侧走过。 卓凌晚站在原地,怔愣了半天硬是没有理出他的话意来。女警风风火火从外面走进来,还是上次那名,一看到她,两道眉跟着就挑了起来:“又是你!我说你是想缠着郁先生不放了吧,上次进人家房里要献身,这次干脆讹上了,你有完没完!” “什······么?”卓凌晚感觉太阳穴重重地跳了两跳,好久才敢问出声来,“你的意思是说······上次在酒店也是他?” 所以他会说“一次是意外,两次是有意”那样的话?所以她会觉得他的眼神熟悉? 卓凌晚的脸一时烧得通红! “事情处理完了,可以走了。”一个小时后,她被一道婉转女声音所惊醒。卓凌晚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矍冰雪。她穿着一身明黄的裙子,脖子上挂一条精致小巧的链子。 卓凌晚的眼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她第一时间认出来,矍冰雪身上的裙子和项链跟生日那天曲子桓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她一个旋身往外走去,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卓凌晚心思恍惚地跟着她上了车,眼睛不曾离开她的裙子。 “抱歉,子桓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电话是我接的。”她若无其事地解释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再次在卓凌晚的心口上划下一刀。 卓凌晚记得自己报给警察的紧急联络人号码是曲子桓的私人手机号,就算曲子桓的前秘书都没有资格保管。 矍冰雪没有送她回家,而是直接将她送到了卓氏楼下。她似乎这才意识到卓凌晚的目光,绽唇笑了起来:“你难道忘了吗?我最喜欢黄色。”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面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卓凌晚的脸上,烧得她无地自容。 矍冰雪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好心”地继续,“你没发现那天穿的裙子有点儿紧吗?还有项链,挂在你脖子上显短?那些是子桓按着我的身材和肤色买的,本就是送给我的!” 所以,那天曲子桓会用愤怒的眼光看着她,会把她当成挑衅者说出许多难听的话来。 羞愧感就这么涌了出来,但一直盘桓脑中想不通的事清一下子也都有了方向,她好半天才自嘲着出声:“所以,那天让我去帝宫的电话不是曲子桓打的,而是你?衣服也是你以曲子桓的名义送过来的?” 矍冰雪没有回答,悠然地下了车。怒火突然奔涌,卓凌晚拉开车门,一把扯住就要离开的矍冰雪的臂:“为什么要那么做!” 矍冰雪回头,眼神已经变得冰冷,狠狠地扎在她身上。卓凌晚咬紧了唇:“你是在恨我嫁给曲子桓吗?你忘了吗?是你先退出的啊。” 她为曲子桓变性的消息刚一传出,矍冰雪就打掉了曲子桓的孩子远走他乡。卓凌晚自觉得,她从来不欠矍冰雪的。 “放开我,好疼啊。”矍冰雪突然收敛了冰冷,低叫起来。卓凌晚还未来得及放手,耳边已经传来了断喝:“你在干什么!” 抬头间,曲子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面前,俊脸上染满了愤怒,像看敌人一般看着她。 他一步上前,将矍冰雪从她手里夺过,紧紧地揽在怀里,向她射出的是警戒的目光。 “还没闹够吗?你已经毁了她的接风宴,难不成还要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给她下马威?你难道不清楚吗?这样做的结果只会把你自己变成跳梁小丑!”曲子桓向来寡言,但一出口,语必成刀,一刀一刀将卓凌晚凌迟。 第06章 郁先生准备当胆小鬼了吗 “我没有找她闹事。”她吃力地解释。若不是强力忍着,怕眼泪早就滚了下来。 曲子桓依然乌着一张脸,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而矍冰雪则小鸟依人地缩在他怀里,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卓凌晚,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你干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但是,绝对不能伤害矍冰雪!”留下这么一句警告,曲子桓扶着矍冰雪离去。 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下。这就是她不惜变性都要恪守的爱人吗?这是她所要的婚姻吗? 以为处境已经到了极致,卓凌晚没想到还有更难堪的事情在等着她。 早上才一起床,父亲卓成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闹的是什么名堂!曲子桓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这种丑闻都弄得出来!和曲子桓过来,给我解释清楚!” 卓成商的声音大得几乎将她的耳朵震聋,却到挂电话都没告诉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卓凌晚迷登登地看着手机,白秋萍走过来把几页报纸狠狠地甩到了她脸上:“不是说有钱人教养好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她手忙脚乱地拾起报纸,低头时,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照片上方的标题差点将她轰成粉沫《昔日豪门变性女碰瓷,欲诈骗豪车被抓》。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报导!卓凌晚的手都抖了起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昨天的那个男人。 “让我们家子桓娶了一个人妖也就算了,如今还让他这么丢脸,你是成心要气死我们啊!”白秋萍刻薄的骂声一直未断。卓凌晚再没有心情与她争辩,急急跑了出去。 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只记得别人叫他郁先生,而在他离开前,接待的人说在诺林酒店给他开了房。诺林酒店是本市最豪华的酒店,管理自然也是一流的,卓凌晚没有办法找到他,只能倔强地等在楼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个小时后,双脚麻木的她终于看到了郁靳弈的身影。他西装笔挺地从外走回来,背后跟着一个助理。 即使此时酒店来往的人很多,个个非富即贵,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外貌太过出众,气场太过强烈,他所走过之处像是撒了一层金粉,比别处格外明亮闪耀。卓凌晚一直赞叹于曲子桓的优秀,眼前这个男人却明显比曲子桓更要出色。 当然,她知道自己不是来感叹他的出色的。 “郁先生!”她几步奔上前去,伸臂拦下了他。郁靳弈皱了皱眉头,微低头俯视她,分明认出了她,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看不见自己的错误,却要把无辜的人推向深渊。我不是解释过了吗?我没有要敲诈你的意思,只是要你道歉!”她挥舞着报纸控诉起来,越说越觉得气愤,胸脯不断地起伏,呼吸也变得急切,脸憋得通红。 郁靳弈依然保持着原有的表情,完全的波澜不惊。倒是他身后的助理走了出来:“小姐,麻烦您让开,否则我们叫保安了。” “郁先生准备当胆小鬼了吗?”事情没有解决她怎么可能走,她歪头嘲讽地问,有意刺激眼前人,“如果郁先生承认自己是胆小鬼,我可以马上走人。如果不是,请给我一个解释!” 她把报纸重重地拍在了郁靳弈的臂膀上。 “你······”助理吓得脸都白了,郁靳弈是谁?他抖抖脚,华尔街就要震三震,何曾被人这么待过?他欲要呼人赶卓凌晚,郁靳弈却已先抬掌制止,修长的几根指同时握上报纸,很认真地看起上面的内容来。 卓凌晚原本两眼喷火地瞪着郁靳弈不放,不防目光一错,看到了玻璃墙外相拥的两个人曲子桓、矍冰雪! 矍冰雪倚在曲子桓怀里,曲子桓伸手揽着她的腰,低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在矍冰雪的身上,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人。 卓凌晚的眼睛被狠狠晃了一下,曲子桓已领着矍冰雪推开了酒店的大门。 脑袋轰轰地炸开,卓凌晚颤着身体转向两人。曲子桓看到她,脸上一片沉冷,完全没有被人当场捉奸尴尬。反倒是矍冰雪,不安地往曲子桓的怀里缩了一下。 “我先送你上楼。”曲子桓安慰地在矍冰雪的肩上拍了拍,轻声道,抬步继续朝前走,完全视她为无物! “曲子桓!”卓凌晚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呼出他的名字。曲子桓的眉头拧了起来,表明了对她的厌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想做些什么,但这会儿我没空和你吵,回去!” 第07章 把卓凌远还给我 “让我回去?然后理所当然地和小三约会吗?曲子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心总是被轻易地撕碎,卓凌晚已经顾不得什么教养礼仪,变得口不择言。 曲子桓的脸一时乌黑,“我警告你,不要把小三这种肮脏的字眼用在冰雪身上!” 没有解释,没有说明,只有保护,对矍冰雪无微不至的保护!卓凌晚差点连呼吸都中断,只僵立在原地,死死地瞪着曲子桓。 “曲子桓,你到底想要怎样?”好久,她才听到自己问。 曲子桓扶着矍冰雪往里走,她以为听不到答案,却还是飘出了他的声音:“我希望你把卓凌远还给我。” 卓凌远! 卓凌晚被这三个字激得连退数步,眼泪早已迷蒙双眼。卓凌远是她变性之前的名字,他这是只愿跟她做兄弟,无法做夫妻啊! 不想太过狼狈,她转身跑出门外,最终在不起眼的墙角捂脸无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她能再次爱上他,他却永远都无法把她当成女人、妻子来看待,以这个身份接受她?她当年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执著地受那无数刀完成变性手术? 不知道哭了多久,当卓凌晚眼泪汪汪地抬头时,意外地发现郁靳弈竟然没走,而且安静地站在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 她茫然站起,已经无心再追究报导的事。郁靳弈却几步走过来,修长的指伸过来,递给她一张面巾纸,“碰瓷的新闻不是我报出去的。” 他用指点了点她的照片,把报纸还给她,而后转身离去。 卓凌晚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没有哪个人会等一个陌生人这么久,只为了告诉她一句假话。 那么,是谁把这件事报导出去的?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惑卓凌晚太久,她很快就找出了答案。知道这件事又知道她变过性的只有一个人矍冰雪! 卓凌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司,在秘书台找到了矍冰雪。 “为什么要这么做?利用不实报导来诋毁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矍冰雪一脸微笑,分明已经明白,就是不肯承认。 卓凌晚很想将这张假面具撕开,看看她心里到底装着些什么,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发动攻击,矍冰雪的救星已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了吗?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曲子桓手里还捧着平板电脑,大步走来,将她蛮力扯开的同时把矍冰雪护在了身后。 “子桓。”矍冰雪配合地虚弱呼唤,搞得真是受害者似的。 卓凌晚逼着自己忽略这幅足以让她发疯的画面,嘲讽地扯起了唇角:“矍冰雪,要不要我给你颁个最佳表演奖?” “非要搞到大家相看生厌才甘心吗?”回答她的不是矍冰雪,而是曲子桓。他的嗓音又沉又冷,眉眼里已写满了对她的深深厌倦。 眼睛一胀,泪水差点滚出来,她用力咬牙,方才止住。 “我是来找矍冰雪问报导的事的。”她最终选择直接说明来意。 曲子桓沉了脸:“报导我也看了,卓凌晚,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自重了?” 原来他也看到了,却连一声都不曾问她!卓凌晚的心再被狠狠刺伤。 “凌晚以为事情是我说出去的。”矍冰雪轻飘飘地加了一句。 曲子桓的表情再度难看,眼神也格外锐利:“为什么不好好检讨自己,只把错摊在别人身上?” 高度相同的话!昨天,她也是如此对郁靳弈说的,从她嘴里吐出来时只有畅快,今天轮到自己,全是委屈。 “为什么问都不问就枉下定论?”她颤着声腔开口,只想为自己保有最后的尊严。 曲子桓却是一脸坚定:“我相信冰雪,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说的所有话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意思:矍冰雪是不会犯错的,错的永远只可能是她! 再谈下去已毫无意义,卓凌晚只能转身离开。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娘家。自从结婚后,她便和曲子桓搬到了半山的别墅,再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与父母的关系不咸不淡,偶尔通通电话,有空就回家一起吃个饭。 父亲卓成商没在家,只有母亲余文致在。想来她还不知道报纸上的事,看到她到来,只微挑了一下两道修剪精致的眉:“来得正好,药该吃了,我还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她亲自上楼拿来了一粒小小的药丸递给卓凌晚。圆圆的褐色颗粒落在掌心,散发出来的全然是讽刺的光芒,提醒着她,不管外表有多少变化,骨子里,她不过是个男人。 这是促进雌性激素的药,余文致每个月都要亲自送到她手上,亲眼看她吃下去才会放心。因为,一个月不吃,她就有可能显露出男人的特质来。 她听话地将药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刺激得她的眼泪都滚了出来。她知道,真正让她流泪的不是药,而是现实。 好一会儿,她终于出声:“妈,我想离婚。” 第08章 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叭!余文致手里的青花瓷杯落地,花茶和水溅得到处都是。她一步上前揪紧了卓凌晚的手:“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若是给你爸知道,他一定会被气死的!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许提了!听到没有!” 卓凌晚就这样被打发了出来,余文致连夜都没让她过。想着眼前这种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生活,她狠狠地抓紧了头发。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一定不会再选择变性! 一夜难眠,卓凌晚顶了两只大熊猫眼去了工作室。结婚后,她没有进入父亲的公司,而是自己开了一家网店,专营童装,有时也会亲自参与设计。 工作室开得不大,本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所以生意不温不火,只请了程园一个员工。 “老板,有人找你。”才进入工作室,程园就道。卓凌晚跟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坐着一个陌生女人。 看到她,那女人站了起来:“您好,卓小姐,我是《社报》的记者。” 卓凌晚的脸变了一下,那人马上意会到什么般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不是来采访您的,而是受人所托,把这个送给您。” 卓凌晚迟疑地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支小小的录音笔。她按下键,熟悉的女声传了出来:“您好,豪门变性女诈骗豪车车主的料感兴趣吗······” 果然是矍冰雪! 卓凌晚不由得握紧了笔,脸上绷出一片愤怒! “我已经查清楚了,你们的事情确实是误会,我在今天的报纸上做了修正,您看看。”女记者把报纸递过来。 卓凌晚看着报纸,事情解决得过于顺利,她有点儿懵。 “好吧,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也该走了。”那女记者说完往门口就走。 “等一下。”卓凌晚几步窜到她面前,“你刚刚说是受人所托,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在帮我吗?” “这个······”女记者为难地摇了摇头,“不过,他跟这件事有密切关系,我能提醒的也只有这些。” 卓凌晚第一时间去了卓氏,当着曲子桓和矍冰雪的面把报纸摊在桌上,并放下了那段录音。 矍冰雪那张娇俏的脸在她面前终于一点点变化,最后毫无血色,曲子桓护着她的手垂了下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子桓,我······” “够了!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现在,向凌晚道歉!” 矍冰雪还想做最终的辩解,被曲子桓无声喝断。卓凌晚揪起的心终于松散了一点点。 矍冰雪眼睛里漾满了不服气了眼泪,曲子桓沉痛地回望她:“如果你不道歉,我们将永生不再见面!” 这话终于起了作用,矍冰雪缓缓低下头,“对不起。” “你先出去吧。”曲子桓及时将矍冰雪遣走,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对于冰雪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他率先开口。 卓凌晚在心底自嘲。这种只有两人的相处,她渴盼了三年,却没想到最终还是矍冰雪帮她达成了愿望。 只是他的这一声抱歉分明把矍冰雪当成自己人,那她呢?又算什么? 原本松开的心再次揪紧,卓凌晚凄然地扯了扯唇角,转身默默朝门口走。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他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另外,那天去酒店只是因为冰雪身体不舒服,我们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这是一个迟到的解释,却依然让卓凌晚冰凉的心得以熨暖。她停下来,含了一眶泪去看他。曲子桓垂了一双眸子,继续道:“你放心吧,既然已经结婚,我就不会背叛这份婚姻。” 他的承诺让她看到了希望。 卓凌晚只是“嗯”了一声,便逃出了办公室,她怕自己在曲子桓面前失态。 第二天,卓凌晚在报纸原本报导她的事情的那一版里看到了来自矍冰雪的致歉信,她知道,这是曲子桓所说的交待。捧着那张报纸,卓凌晚潸然泪下,这是这么久以来,曲子桓给予她的第一份公正对待。 当然,她没有忘记那个为她洗清冤屈的人。记者说那人同样与这件事有着密切关系,这人不可能是矍冰雪,便只能是郁靳弈。 她去了诺林酒店,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不想只待了一会儿,郁勒奕就从楼上下来。他的背后依然跟着上次那个助理,这次手里拖着一个拉杆箱,看来,是要离去。 卓凌晚几步上去,站在他面前,真心地道:“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我洗清冤屈。” 第09章 只是不喜欢被利用 郁勒奕只是微不可见地沉了一下眼皮,通过这个细微的动作承认那个忙真是他帮的。 他的淡漠和自身存在的气场都让卓凌晚不自在,她已然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好在,助理解救了他。 “郁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郁勒奕朝她含了一下首,后错身,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一股带了特别感觉的清风。 以为他就此离去,不想几步后又停下,不曾回头看她,只道:“我不是在帮你,只是不喜欢被无聊的人事利用。” 连声音都高贵疏离的男人! 还好,以后不再相见了。直到郁勒奕消失,卓凌晚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发生在他与她之间的糗事,他的淡漠和帮助,都让她无所适从。 卓凌晚专门回家向父亲解释了报导的事情,卓成商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松下了一些,教育了她几句便进了书房。倒是余文致,拉着她到了角落:“你和子桓结婚也有三年了,一个家总要个孩子才稳得住。我前几天去了福利院,他们那里刚送来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身体健康,还是个男孩,我跟那边打过招呼了,你们把他领养回来吧。” “这个······”卓凌晚的心动了动。领养孩子的事她一直有想,但和曲子桓的关系始终未能改善,所以从来不敢开口。好一会儿她才道:“我回去和子桓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或许是被她眼中的渴盼所打动,当卓凌晚将这件事说出来时,曲子桓竟然点了头:“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 “明天,就明天!”突来的喜悦冲撞得卓凌晚差点把持不住要冲入他的怀抱。而曲子桓只是淡然地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出了她的卧室。 三年来,他们一直分房睡。曲子桓说:他没办法把曾经的兄弟当成女人,没办法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做夫妻之间做的事。 其实她知道,他是没办法跟一个变过性的人睡在一起,那样会显得他很变态。 即使如此,他还是在三年前,在她差点被口水淹死的时候握住她的手,在所有人面前给了她尊严和尊重。那时矍冰雪才刚走,刚刚打掉他已经有五个月的孩子,他在前一晚还沉浸在撕心裂肺的痛楚当中。 失忆又突然得知自己变了性,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承受别人的议论和怪异目光,当年的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有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如果不是曲子桓给她顶着,说不定她早就自杀了。 才出生的小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身影当成妈妈,陷在困难中的她也把将她拉出泥潭的曲子桓当成了一切。 爱得深,并非全无理由啊! 卓凌晚用力抹掉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扯出了一抹笑容。一切苦难即将结束,曲子桓不仅愿意和她相守一生,还要和她去领养孩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把她当成妻子看了吧。 第二天一早,卓凌晚就做好了去接孩子的准备,曲子桓跟平常一样,西装革履,怎么看都俊美倜傥。 “走吧。”他道。 卓凌晚急忙去拉车门,曲子桓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拾出,看了一眼就急放在耳侧:“冰雪,怎么了?” 当听到那头的声音时,他的脸一时变化,只道了一声:“我马上过来。”连个解释都没给,他便这样急急离去。 卓凌晚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浇熄,胸口像结了一块冰,沉甸甸,冷冰冰,挤压得她呼吸不畅! “大小姐,还去吗?”金妈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变故,低声问。 卓凌晚努力了好久方才挤出一抹无所谓来:“反正我一个人也领得回来,金妈,我走了。” 极快地开车离开,怕金妈看到她的狼狈,透过后视镜,依然见金妈叹气的样子,心口堵得越发难受。 领养手续办理得很顺利,经院长指引后,她一人去了后院的小草坪找孩子。 才走到后院,卓凌晚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朝天翘起的小屁股在扭动。“七宝乖乖,七宝乖乖。”童稚的声音传出来,伴随着叭叭的拍打声。 卓凌晚走近,方才看清,那个孩子将大半个身子都压进了一个桶里,桶里一只极小的藏猪拱拱地叫着在里面打圈。孩子大概心急,两只小手不停地拍打桶边沿,那叭叭的声音正是他拍出来的。 拍了一阵,他又试图用两只小手去捉小藏猪,小藏猪比他灵活,只一撞,从他掌心窜过,继续骄傲地甩着尾巴打圈。 看着这童稚的一幕,卓凌晚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走过去,轻易地将小藏猪抱起送到了孩子怀里。 孩子终于抬头,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脸蛋,两只眼睛圆鼓鼓的,简直就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他略有些瘦,两岁多的样子。 这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卓凌晚知道,这就是她要领养的孩子。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见他眨巴着眼睛看自己,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以后,我就是你妈妈,你就是我儿子。” 因为抱着孩子,卓凌晚不便开车,只好去找了一辆出租车。只是,尚未到家,她便被警车给拦了下来,“你涉嫌人口拐卖,跟我们走一趟······” 第10章 郁靳弈的孩子叫她妈妈 陷入云里雾里的卓凌晚才到警局,一个中年女人就扑过来将孩子从她怀里抢走,嘴里一个劲地呼着:“七月,七月,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七······月?”她记得领养的孩子叫蒙蒙。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院长打来的,“卓小姐,您还在找蒙蒙吗?他现在在餐厅。” 所以,她根本就是把别人的孩子错带走了。 卓凌晚羞得满面通红,刚想向女人道歉,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说话,“郁先生,孩子已经找到了,平安无事。” 眨眼间,那群人出现在眼前。卓凌晚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簇拥在最中间的郁靳弈。他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阴郁着一张脸,那份气势更加强大,无声地冰冻了整个警局。 他迅速捕捉到了中年女人怀中的孩子,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冷着声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孩子是他的? 卓凌晚有些不敢相信他结了婚,还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身上的那股高贵清整的气韵总无法与父亲二字联系起来。 中年女人走到郁靳弈面前,满面自责:“对不起,郁先生,都是我不好,没看好孩子。” 卓凌晚看到郁靳弈的目光一时柔软,轻轻地接过孩子,将他搂在怀里,下巴贴着孩子的小脑袋,是十分爱怜的姿势。而孩子,则在些兴奋地呼了一声:“爸爸。” 所以,真的是郁靳弈的孩子! 卓凌晚没想到自己和郁靳弈仅有不多的几次见面,竟有三次以进入警局作结。 想到和他发生过的那些事,她急急将领养材料拿出来,以证清白。 郁靳弈并没有过多问责,而是抱着孩子转身朝外走。 “妈妈!”孩子突然出声,朝卓凌晚看过来。 卓凌晚和郁靳弈皆是一愣,孩子已经扭动小身子从郁靳弈的怀里滑下,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卓凌晚的大腿:“妈妈,七月要和妈妈一起回家!” “七月······”中年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低呼了起来。郁靳弈的目光猛一沉,定在了卓凌晚的身上。 卓凌晚被他弄得很尴尬,想要将他推开,看他两只小手抱得死紧,脸巴巴地贴在自己身上,再狠不下心去。只能蹲下,试图和他说理理:“那个······七月······” “我要妈妈。”他的小手一抬,顺势抱住了她的脖子,两只小腿一蹬,环住了她的身体,像只入爪鱼紧紧地贴在了她身上。 卓凌晚的心因为他的话莫名地软了一下,紧接着是更深重的尴尬。刚刚在路上,她一个劲地教七月叫自己妈妈,七月大概真的以为她就是他的妈妈了。 她要怎样跟七月解释两人的真正关系?卓凌晚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郁靳弈,可郁靳弈根本不曾注意她的暗示,眼睛锁紧着贴在自己身上的小身子,像是陷入了深层的思绪当中。 “唉呀,没妈在身边的孩子就是可怜。”中年女人终于忍不住抹起眼泪来。原来,孩子的妈妈没在身边。 怜悯之情涌出,卓凌晚竟有些舍不得放开孩子,伸臂托住了他软绵绵的小身子。孩子身上有奶香的味道,甜丝丝的,能直甜到人心里。说实在话,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刚刚在出租车上,她就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 “爸爸,七月要和妈妈一起回家。”孩子把头转过去,用一双大眼睛去看郁靳弈,奶声奶气地说话。旁边的中年女人眼泪抹得更勤。 本以为郁靳弈会拒绝,哪知,他却点了头:“嗯,我们一起回家。”他转身率先上了车,卓凌晚看看孩子,再看看他,站在原地不敢动。 中年女人已走到她面前:“这孩子从来不跟陌生人亲近,难得这么喜欢您,您能不能做做好事,把他送回家。” 她还能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郁靳弈的车低调奢华,黑色,一如他本人,高贵却神秘。卓凌晚看了一眼开着的后车门,他坐在里面,正在看手头的文件,虽然沉于工作当中,但那份气场仍在,她没有勇气坐到他身边去,只能走向副驾。 “孩子不能坐前面。”磁性动听的声音响起,郁靳弈连眼皮都没有抬,却洞悉了她的意图。迈开的脚步顿下,卓凌晚只能退回来坐到他的旁边。 其实,车里空间很大,然而坐在里面,她还是觉得很压抑。不为别的,只为身边的这个男人。就算他什么都不做,都有帝王临朝的霸气,弄得她出气都不敢大声。 第11章 你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她尽可能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七月身上,改将他横抱在怀里。七月很听话,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像一只小猫,两只眼睛眨巴着,把小脸贴紧了她的胸口,两只小短手环着她的腰。 他的头发微微泛黄,卷卷的,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卓凌晚用下巴磨着他的发,他满意地缩缩脖子,偶尔伸出小手来玩她的长发,眼睛却一直在打量她的脸。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却融洽无比,仿佛他们从来就是一对母子。 郁靳弈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转过来打量二人,他的眉头锁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车子在长亭别墅区停下,这里的配套不算最好,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空气极好。水环山绕,远离尘嚣,随时随地都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下车时,七月已经有了困意,却怎么都不肯放手让旁边的玉嫂抱他。 “我要妈妈哄觉觉。”他把卓凌晚抱得更紧。 玉嫂抹了抹眼睛,朝卓凌晚投来祈求的目光,卓凌晚看郁靳弈没有特别的表示,随即抱着七月随玉嫂进入了他的房间。 直到七月沉睡过去,卓凌晚才从他的小手里抽出自己的衣服。小心地为他盖好被子,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走出来即是孩子的玩具房,让卓凌晚意外的是,郁靳弈竟然在。他立在门口,她差点与他相撞。 “那个······我走了。”不管怎样都有些尴尬,卓凌晚想快点离开,侧身欲要越过他。 臂上一紧,紧接着她的身子被一股大力压在了墙上,而后,一副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卓凌晚睁开眼,全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郁靳弈的脸近在眼前,而她的唇被紧紧吮吸,带了惩罚的味道。 她······和他在接吻吗? 意识到这一点,她方才手忙脚乱地去推他。他的身体太过结实,像一堵墙将她紧紧压制,她用了全力都未能撼动他半份。她不得不扭动身体,向他发出抗议。 身体终于一松,郁靳弈到底放过了她。 “你在干什么!”卓凌晚胡乱地抹着唇角,狠狠地瞪着郁靳弈,因他的失礼而生气。 郁靳弈扯开了唇角,两臂往她的肩上一压,再次把她压在了墙上:“去酒店献身,路上拦车,接近我的儿子,你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你······”她的胸口急剧起伏,“混蛋”二字怎么也骂不出来。如果早知道他会这么想她,这么待她,就算七月再怎么不愿意,她也一定第一时间离开! “感觉到了吗?就算刚刚这么对你,我都没有感觉。所以,在我这里,不可能有你的机会!” 他松了手,斜身靠在墙上,眼里的的鄙夷那么清晰。卓凌晚很想赏他一巴掌,但她知道,之所以有今天,全是自取其辱。自己不自重,难怪被人说,不再置一辞,她低头快步走出了别墅。 卓凌晚从别墅区走到大路已是灯火满天,再想去福利院领孩子已经不可能,她只能打车回了家。 曲子桓没有回家,这些年,他的应酬不少,通常走到哪睡到哪,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卓凌晚很想问问他早上为什么突然离去,手机上的号码按了又删,删了又按,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拨号键。 她怕影响他的工作。 白秋萍也不在,金妈大概去休息了,整个屋子空旷得可怕。 好在,这样可怕的日子就要过去了,从明天起,她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想到这里,因为郁靳弈而受到的委屈似乎也减轻了许多,一颗心跟着敞亮起来。 第二日,她又起了大早,恨不得马上把孩子领回家。只是,到了福利院,院长看到她一人到来时,苦下了一张脸:“上面临时发来通知,说要加严领养父母的考核工作。凡是领养孩子的,一定要夫妻都到场,在确定双方意愿一致的条件下才能把孩子领回去。”院长说完,递给了她那份通知的复印件。 卓凌晚不得不退出来,去公司找曲子桓。 “对不起,大小姐,曲总不在。”副总经理态度极好,不过告诉她的消息却是不妙。卓凌晚没有问到他的去向,只能往回走。 拐角处,几个女员工围在一起。 “你们看到了吗?曲总的太太来找他了。” “曲总不是昨天和矍秘书一起出去了吗?” “不会彻夜不归吧。” “不管是不是彻底不归,我敢保证,矍秘书和曲总之间一定有什么。你们没注意到曲总看矍秘书的目光吗?柔得跟水似的。” “不会吧。” “哪里不会!上次我去总经理室,还看到矍秘书和曲总抱在一起······” 卓凌晚的身子一个不稳,撞在了墙上,方才惊动一群八卦者。知道自己闯了祸,一群人迅速散开。 第12章 你我之间的恩怨永远不会了结 卓凌晚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很疼。她扶着墙才勉强支撑起自己走出公司。 她以为曲子桓是一个公事公办的人,却没想到他到底控制不了自己,在公司就和矍冰雪来往了。 既是如此,那些不会背叛婚姻,不会离婚的话,又何必说出口,害得她空空欢喜了一场。 领孩子的事暂时办不成,她恍恍惚惚地回了家。 屋里,却出奇地热闹,老远就听到了人声,想必是白秋萍又在宴客了。 自从搬进别墅,白秋萍隔三差五要请那些一起打麻将的姐妹来家里做客,早就见怪不怪。 她艰难地步入客厅,好在客人都在偏厅打麻将,没人注意到她,也省了繁琐的礼节,她直接朝楼上走。 “干妈,我们回来了。”甜甜的语音传来,生生止住了卓凌晚的脚步。她站在楼道上往下望,看到矍冰雪一身清爽打扮,和曲子桓一同出现。两人站在一起,朗才女貌,好不登对! 刚刚在公司听到的话狠狠地刺激了她的神经,她一个反身跑下楼,来到了二人面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凌晚······”矍冰雪立时无助地掐上了几根指,身子寻求保护般朝曲子桓靠了过去,“我只是来看看干妈。” “请你出去!”卓凌晚不想听她的解释,此时所有的解释对她来说都是掩饰。 “卓凌晚,你过分了!”曲子桓终于出声,依然压着嗓子,是对她的提醒和质问。卓凌晚被呛得差点一口气就接不上来,“我过分?过分的不应该是你们两个吗?在公司里亲亲我我恩恩爱爱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演到家里来?” “你胡说什么!”曲子桓虽然反驳,但目光却偏向了一边,这足以证明那些八卦并非空穴来风!卓凌晚被他的表现刺得体无完肤,若不是硬忍着,泪就要滚下来了。 “你算怎么回事?冰雪可是我请来的客!”白秋萍急步从厨房走出来来,重重地撞一下卓凌晚的肩,将矍冰雪护在了身侧。 曲子桓朝卓凌晚射了一眼:“既然知道是妈的意思,就别再闹了。” 卓凌晚并不是横蛮的人,但此时听到曲子桓这话,心火再一次撞了上来。她横一步,就是不让矍冰进去,抬头去看曲子桓的脸:“妈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我的意思就是想让冰雪和子桓在一起,让冰雪早点为我们曲家传宗接代,怎么了?要不我能劝冰雪回来,能千方百计地让你把她弄到公司去吗?”白秋萍一横,把心里话全都抖了出来。 曲子桓的表情僵硬起来,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他们这么一闹,偏厅的人都听到了动静,有人探出头来。 白秋萍脸上有些挂不住,牵着矍冰雪又要往里走。 卓凌晚却固执地一把握上了矍冰雪的臂,“你跟我出来!”白秋萍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再让矍冰雪进去算什么,同意她与自己的老公苟合了吗? 她做不到! “够了,适可而止!”曲子桓反过来向她发火。 “不要这样,子桓哥。”矍冰雪终于出声,完全顾全大局的样子,“我知道凌晚对我存有芥蒂,我也不想大家弄得这么尴尬,干妈,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卓凌晚转身走了出去,矍冰雪逶逶迤迤跟在后头。 她直接打开了别墅的大铁门:“请你离开!” 矍冰雪歪起了脸,没有离开,一改刚刚委曲求全的样子,在唇上勾起一抹嘲讽:“难道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不管怎么说,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一起也经历了不少。你二十二岁生日那晚还和我做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可真是让人终生难忘啊。” 卓凌晚沉默不语。 变性之前的事情早就记不起,这些年她一直谨记着父母的话,从不让人知道自己失忆,如若有人问起往事,只用沉默略过。 所以,就连曲子桓都不曾知道她失忆。 她的沉默让矍冰雪很不满,一张脸极快扭曲:“卓凌远,你可真是狠哪!” “我叫卓凌晚。”卓凌晚极不舒服地提醒。 矍冰雪冰沉了一双眼:“不要以为变了性,改了名就什么都不存在了。我的孩子还在天上看着呢,你我之间的恩怨永远都不可能了结!想守着曲子桓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马上,她又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们领养孩子的头天晚上,子桓就把消息告诉我了。我是有意不让他去的,才会在你们出发时打电话。他走得一定很急吧,呵呵,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我告诉他;我的车子在路上坏了,好晒······” 卓凌晚捏紧的拳头狠狠地撞在了铁门上,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揍眼前这个女人。 “恨吗?恨就打我啊?”矍冰雪扬起了她的脸,向比她高出不少的卓凌晚展露出挑衅。 第13章 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卓凌晚自然不会打她,只将铁门更推开一些:“你可以走了。” 矍冰雪却突然倾身过来握她的手。以为她要对自己发动攻击,卓凌晚本能地想甩开她的手。 叭! 矍冰雪重重地跌在地面上。 这一幕把卓凌晚吓得不轻,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刚刚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而且摔的方向也不对,分明是······ “卓凌晚!”曲子桓原本只是远远地看着二人,见矍冰雪倒地,几乎暴跳,“冰雪有什么错,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 “是矍冰雪她······”她想解释。 “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黑白不分,是非不明!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曲子桓的脸压过来,一片咄咄逼人,早就打断了她的话。卓凌晚被他逼得的步子一退,背撞在墙上,触到一片冰凉。 曲子桓不再理她,转身扶起矍冰雪往外就走。矍冰雪一瘸一拐,像是真的伤得不轻,曲子桓满面心疼地将她打横抱起。卓凌晚再次看到了她脸上的胜利笑容,心被割扯得血内模糊! 卓凌晚没有回去,一个人走在路上,反反复复地想着最近和曲子桓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几乎每一次发火都和矍冰雪有关,而矍冰雪,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握住分寸,让曲子桓误会自己。 其实,曲子桓的愤怒不过是发泄不满的借口,她变了性才造成了矍冰雪引产离去的后果,他这些年不说,并不代表不在乎。或许只是那一点残存的兄弟情谊让他毅然放下了对矍冰雪的爱,转而帮她爬出泥沼,现在工作完成了,他要功成身退,全力护矍冰雪周全了吗? 她一屁股坐在了路基上,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能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华贵的车子缓缓从她身侧滑过,载着俊美而又疲惫的男人。 “那不是上次拦我们车的小姐吗?”司机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略为惊讶地开口。 郁靳弈睁开眼,朝如流浪猫般随意坐在路基上的卓凌晚看了一眼,而后收回了目光。 司机稳稳地把车驶出加速道,他再次闭了眼,眉头却压得有些紧。 卓凌晚是被程园发现的,看着如此狼狈的她,程园一张圆脸上写满了疑惑,却一声都没有问。她是一个极懂分寸的人。 “老板您不回家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卓凌晚摇了摇头。 半山别墅的家不仅冷,还有白秋萍,她今天没有心情再承受她的冷嘲热讽。而父母家······她变性已经让他们颜面扫地,她不想再增加他们的心里负担。 “要不,到我家去吧,正好我一个人在家挺害怕的。”程园用她的善解人意给了卓凌晚一个归宿,让她不用去酒店继续面对孤独。她感激地握了一下程园的手:“谢谢。” 或许是受的刺激多了,习惯了,晚上卓凌晚竟然没有失眠,一觉到天亮。早上和程园一起去了工作室,程园忙着把昨天未打包完的货物清理好,准备发快递。卓凌晚一个人守在电脑前,天马行空地想着事情发呆。 电脑叮咚响了一下,有人下单,数十套衣服,同一个尺码。卓凌晚店里的衣服并不便宜,这么一下子净挣几万块。对方不讲价也不要求送礼品什么的,只问她能不能在十点钟前把货物送到。 卓凌晚看了一下对方的地址,就在本市,顶多三十分钟的车程。她表示可以,遂把衣服捡出来,仔细检查过没有瑕疵后方打包。做完这些,抬腕看表,已经九点过十分。卓凌担心快递不能准时送达,于是提着包裹亲自下楼,开车送货。 失忆使得她对这座城市格外陌生,加之婚后深居简出,她花了四十五分钟才找到那栋似花园小区的办公大楼。按照地址指示,她上了十四楼,找到了买主曲小姐。 曲小姐似乎很忙,看到她,才从电脑前抬头,不太满意地挑了一眼:“怎么这么晚?”不等她解释便带着她上了二十五楼。 才出电梯,她的电话就响了。可能是很着急的事,她随手指了一下前方:“那里是总裁办公室,直接送进去。”转身,进了电梯离开。 卓凌晚顺着她指的一路找过来,路上碰到的皆是碌碌匆忙的身影,整栋大厦的人像在打仗。她好一会儿才找到总裁办公室,门敞开着,里面的办公桌后坐了一个人,正在操作电脑。 她敲门,对方抬头,卓凌晚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后,直接愣在了原地。 世界上怎么可以存在如此诡异的偶遇,衣服的买主竟然是郁靳弈! 第14章 你越来越可怕了 郁靳弈也看到了她,眉微微挑了一下,没有吭声。卓凌晚本欲转身离开,想到自己是来送货的,方才举起包裹故作不认识般道:“您好,我是来送包裹的。” 郁靳弈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将东西放在小会客室的桌子上。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抿着一副好看的唇,保持着那份高贵的霸气。 他这样看她让她很不舒服,不由得想起了他上次的冒犯和那些话,心里极度不舒服起来。 骨子里的她并不是任人揉圆搓扁的人,对曲子桓母子百般忍让,只是因为自己失理在前,但对于郁靳弈,她什么都不亏欠! 所以,走到门口,她又停了下来,转头与他对视:“我来之前真没想到买衣服的是您,不过,请您放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们的见面都是巧合,我对您没有一星半点的好感,更不可能存在有意设计。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夺走站在您身边的机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很高兴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当然,如果还有巧合,我也一定会避开您走得远远的。” 说完这些,她朝他微微一笑:“再见。”而后踏着高跟鞋高调地走了出去。 郁靳弈原本淡漠的目光渐渐深敛,看着卓凌晚的背影,是一种让人猜不透的眼神。 大概因为怨气在郁靳弈身上得以发泄的缘故,卓凌晚的心情一时大好,一路上还哼起了歌。车子驶到工作室外时,她却意外地发现了曲子桓的身影。 握方向盘的指一错,差点将方向打歪,卓凌晚的心咚咚地剧跳起来,这是曲子桓第一次来工作室找她,是因为她一夜未归,他担心了吗? 她刚停好车,他就已经走过来,一把拉开了她的车门:“为什么要那样做!有什么怨言你冲着我发就好,为什么不肯放过矍冰雪!” 剧跳的心脏直接停摆,卓凌晚梦想中的嘘寒问暖并不存在,原来他的到来还是为了矍冰雪。卓凌晚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竟然会在矍冰雪回归后还对他抱有幻想。 只是,他的话完全莫名其妙,她忍着心尖的一阵阵刺痛方才问出声来:“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吗?明目张胆地开车去撞冰雪,卓凌晚,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杀人,是要坐牢的!”曲子桓眼里沉满了失望。 卓凌晚却一脸茫然:“开什么车?撞什么人?” 曲子桓取出手机,在她面前放了一段视频。视频里,一辆白色的车子朝矍冰雪撞了过去,直接将她撞倒。摄像头里模糊地显示着驾驶人的头像,披了一头长发,是个女的,但看不清脸。 “你越来越可怕了,卓凌晚!”曲子桓捏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卓凌晚知道,他更想捏碎的是自己。 她刚想反驳,却清楚地看到了视频里的车牌,正是她的。同一个颜色的车,同一个款式,同一个车牌,她还要争辩什么?如果不是昨晚她睡在程园家,怕是连自己都要相信,去撞过矍冰雪了。 知道无论怎样解释曲子桓都不会相信她,她反倒淡然了,只是波澜不惊地出声:“这事不是我做的,你要追究就去报警,别找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工作室。 “老板。”才一进去,程园就跟了过来。她刚刚就在外面处理快递的事,应该早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你昨晚分明就跟我在一起,我去跟曲先生解释一下吧。” 卓凌晚感激地拍了拍她的肩,却是摇头:“不用了,你去了也没用的,他会认为是我教唆你这么说的。” 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不管她做什么,曲子桓都不会相信,又何苦自取其辱。卓凌晚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低身仰躺在工作室的躺椅里,整个人如同死去一般,连呼吸都浅得几乎停窒。 程园看她这样,只能摇头叹息。在她印象里,卓凌晚不仅漂亮还好说话,通情达理,怎么曲先生会这么讨厌她? 卓凌晚回了一趟家,远远地,就看了曲子桓提着行礼箱走出来,似要出门的样子。她刚好站在门上,避无可避,两人就此相对。 “去哪里?”她问,身为妻子,知道丈夫的去向是最基本的。 曲子桓的脸孔依然很冷,看都没有看她,只是在迈步出门时略顿:“冰雪决定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反省自己。这段时间我要照顾她,都不会住家里。” “我说了,不是做的!”怒气直冲脑门,她吼了起来。只是,曲子桓早已越她而去,汽车的马达声成功将她的声音淹没。 第15章 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她用力抓一把头发,感觉整个天都在倾塌。她的天是曲子桓亲手撑起的,到底,还要被他亲手颠覆!卓凌晚,你还是清醒一些吧。 酒吧高级包厢呢,水晶灯盘曲环绕,照在两个对酌的男人身上。两个男人长相不同,但同样俊美。 “竟然会有这种巧合,看来,还真是缘分。”歪在沙发里尚少华眯了一对桃花眼,朝对面黑西装的郁靳弈眨眼,唇上的笑容魅惑人心。 郁靳弈至始至终挺立如松,修长的身段恰到好处地包裹在西装里,自然流露出一股贵气。他啜了一口酒,淡淡地扯起唇角:“我不相信缘分这东西。” “这或许是个机会,你不能因为那一段过去就圈禁自己一辈子,趁机把握住,或许······。”尚少华拉直身体,脸朝郁靳弈倾了去过,一时变得认真。 “这些事不要再谈了!”郁靳弈好看的脸一时沉暗,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尚少华的话。他喝完杯中的酒,立起了修长匀称的身体:“时间不早了,该走了。”说完揉了一下眉,率先朝外走。 尚少华看着郁靳弈的背影,不死心地叫了起来:“就算你不想谈,七月呢?他一天天在长大,他需要一个母亲!” 郁靳弈的背明显地僵了一下,还是迈了出去。 卓凌晚在深夜接到了母亲余文致的电话,说父亲卓成商心脏病突发,住进了医院。卓凌晚不要命地奔到医院,看到曲子桓正和余文致站在急救室外,余文致抹着眼泪,整个人接近崩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爸爸的心脏病怎么会犯!”卓凌晚忽略掉曲子桓去问余文致。 余文致看了一眼曲子桓,最后只是叹一声,什么也没说。 急救正好结束,一行人再无心讨论这个问题,急匆匆跑了过去。好在卓成商送来得及时,抢救了过来,不过身体虚弱,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余文致“哦弥佗佛”地喊着,进了病房。卓凌晚准备跟进去时,臂被曲子桓握住:“我们谈谈。”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她拉到了医院后的走廊里。 “事情是我们三个人的,为什么要闹得人尽皆知?现在看到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才一放开她,难听的话就从他嘴里滚了出来。 卓凌晚抱着自己被捏痛的地方,仰头与他相对:“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爸为什么会心脏病发吗?”曲子桓冷笑着问,从袋子里掏出几张照片,竖在了卓凌晚的面前,“就因为这些照片!他很生气,大半夜把我找过去训,训着训着就犯病了。爸不知道我和冰雪为什么在一起,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卓凌晚的眼睛被刺了一下,马上看清楚了照片上的内容。照片里,曲子桓小心翼翼地护着矍冰雪,那姿态,跟恋人无异。 “曲子桓!”卓凌晚一时暴跳,扯过照片朝他脸上摔了过去,“明知道这种感情见不得光,为什么不谨慎一点,为什么要让人拍到,为什么!” 曲子桓笑得更冷,“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用你的父亲来阻止根本不存在的恋情!为什么有事不能跟我当面来谈,为什么要找人拍照片,这些照片能说明什么,你告诉我,能说明什么!” 卓凌晚的嘴巴慢慢张大,她终于明白,他找她过来是问责的,他以为这些照片是她拍的! “能说明你的心里有的只有矍冰雪,因为她,你已经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卓凌晚迎头顶了回去,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冲撞着,撞出的全是愤怒的火花。 曲子桓扯开了唇角:“所以你就不顾一切地拍下了,送给自己的父亲?” “是,是我拍下的,是我送给爸爸的,你们做得出,我为什么不能拍!”反正死刑已定,无论如何辩解都不会得到他的信任,卓凌晚索性揽下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厌倦感,再没有呆下去的欲望,转头走了回去。 自那一夜起,卓凌晚不分昼夜地守在卓成商身边照顾他。虽然累了点,但是不用面对曲子桓的猜忌,白秋萍的冷眼还有矍冰雪的挑衅,她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好多。 白天,余文致会过来替她的班,她无处可去又不能让父母知道,只能在医院里晃荡。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儿童游乐区。 那里,好些病情缓和的孩子在玩,他们嘻嘻的笑声直荡进卓凌晚的心里,她多想要一个孩子啊。 “妈妈!”突然有两只小手抱住了她的腿,令她猝不及防。卓凌晚低头,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毛聋聋、头发卷曲的小脑袋,紧接着听到玉嫂“七月,七月”的呼声。 第16章 妈妈,七月好疼 心,就这么软了下来,她的指都有些颤抖,慢慢弯腰,去触摸这个抱紧自己的孩子,好半天才出声叫他的名字:“七月?” “妈妈,你去哪里了?七月好疼。”七月抱着她,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虽然爸爸说过,男孩子不可以掉眼泪,可他真的好疼嘛。 卓凌晚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病号服,蹲下去扶着他的小肩膀问:“七月怎么了?生病了吗?” “哟,卓小姐!”玉嫂赶过来,看到卓凌晚,先是一惊,后是一喜,“真没想到能碰到您,七月这些天天天念叨着要见您,可又不知道您在哪儿······前些天感染了手足口病,挺严重的,这不住院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又红起来了。卓凌晚想起她说过,七月的母亲并不在身边,免不得心疼他,把他搂在了怀里。 七月乖乖地窝在她怀里,还不忘张开自己的小嘴:“妈妈,七月好疼,七月的嘴巴好疼,手好疼,脚好疼。” 卓凌晚这才发现,他的手上,脚上,长了许多的大水泡。生病却孤独的孩子,一股母爱升腾起来,她完全把七月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心疼得不得了。 “唉呀,七月这孩子平日可清高着呢,一般的人根本不能碰他,倒是卓小姐不一样,他不仅不拒绝,还这么亲近您,真是奇怪呢。”玉嫂喃喃地说着,因为七月的心情好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卓凌晚陪着七月吃了药,又给他喂稀饭吃。明明喉咙疼得很,但他还是忍着痛把东西咽了下去。每次看到他疼得眼泪都滚出来还要强咽东西的样子,卓凌晚就忍不住心疼,不停地去吻他的小脸,恨不能代他受苦。而玉嫂,更是一边哭一边道:“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总算肯吃药吃东西了。前两天一点都不肯吃,光喊疼,我都快急死了。” 担心碰到郁靳弈,卓凌晚不敢呆太久,急着回去。七月抱紧了她,死都不肯,直到她承诺第二天一定再来看他,方才放手。却也眼巴巴地,将她送出好远才肯回去。 如果说她是七月的依恋,那么,七月便是她的阳光,每天去看七月,变成了她最向往的事情。她可以开怀地笑,可以尽情享受七月对她的好,还可以尽情地对七月好。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觉得亲生母子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除了偶尔会想到郁靳弈,会有些不舒服外,一切完美得不可挑剔。 “阿里巴巴对着山洞喊‘芝麻开门’,山洞石门轰轰地就打开了······” 卓凌晚半倚在床上,怀里抱着七月,正声情并茂地读着故事书,因为太专注,全然忘了时间。 郁靳弈和平常一样,尽可能缩短工作时间,赶在三点钟来到医院。相较于平常的哭闹,今天却显得很不一样,病房里竟然传来了年轻女人的声音。 他的指略一顿,还是拉开了门。眼前,显露的是一幅无比和谐的画面他的儿子正窝在一个女人怀里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女人搂着他的儿子,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唇角扬起甜美的微笑,一张一合地读着,字正腔圆,声音脆而轻。 他忘了动弹,目光笼罩着这幅画面不曾离开半点。 “郁先生。”玉嫂有些紧张的呼声惊动了内外的人。卓凌晚急抬眼,在看到门口的郁靳弈时,手中的书叭地掉在了被子上。 “啊,我······那个······”她手忙脚乱,想要下床,方才注意到怀里的孩子正巴巴地看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些永不相见,见了就当陌生人,远远避开的话还没有说多久,自己就正大光明地抱着人家的儿子读故事······她吃力地抓了一把头发,脸已经憋得通红。 “妈妈。”似乎意识到卓凌晚要走,七月用力抱起了她的腰。卓凌晚的头更痛了。这些天听他这么呼自己,很是喜欢,竟忘了要让他改,这一声声的“妈妈”不足以证明她的不轨吗? “那个郁先生······”她想要解释,却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说辞,急得咬上了唇角,生生将唇咬破。 郁靳弈拧起了眉头,卓凌晚以为他又要说难听的话,哪知他径直走到了旁边的桌旁,把手提电脑摆了上去。连眼皮都没撩,只道:“我有些忙,麻烦你再帮我看会儿七月。”说完,在电脑上叭叭地操作起来。 七月满意于这个结果,马上吵着要卓凌晚继续讲故事,卓凌晚不得不重新拾起书读起来。虽然郁靳弈沉浸在工作中,但他强大的气场还是打扰到了她。这使得她的阅读很不顺畅,读错了不少字。好在七月也不在乎,舒服地窝在她怀里,闭着眼睛听。 当她读完第七个故事时,七月已经睡着。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卓凌晚默不作声地朝外走。 “我送你。”郁靳弈突然开口,叭叭地按了几下,关闭了电脑。 第17章 抱歉,我违背了诺言 卓凌晚直觉得自己听错了,站在门边上朝这边看了又看,却见得他已立起,顺手拾起了外套。 “那个······不用。” “走吧。”郁靳弈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已经推开了门。他身上有那么一股霸气,让听话的人不由得遵从他的意愿行事。卓凌晚只能乖乖地跟着他走。 她的头皮却一直硬着,想象着等下郁靳弈会用怎样刻薄难听的话诋毁她就一阵烦乱。只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能怪别人吗? “去哪?”他问。 卓凌晚愣了好一下,才指指电梯:“十二楼。” 本想叫郁靳弈不用再送,他已先一步进入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空间足够大,但卓凌晚还是呼吸不畅。他的气场随时随地都影响着她,让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这件事虽然有许多理由可以讲,但错了就是错了,她并不想为自己辩解。郁靳弈不问,她还是主动开了口:“郁先生,对不起,不管怎样都是我违背了当初的诺言。这次,不管你怎样想我,怎样说我,或是把我送到警察局去,都没关系。另外,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去找七月了。” 开始还说得很坚定,到了最后一句,却迟疑了。说实话,她真的很舍不得那个小家伙。 只是,人不可言而无信啊。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她快一步跨出去,却没有离开,等着郁靳弈的处决。 “以后有空就去陪陪七月吧。”他的回答出人意料。 卓凌晚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头去看他。他已抬腕去看表:“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我都不会在医院,你这段时间去我们是不会碰面的。” 卓凌晚还想问清楚一些,面前的电梯门已经关上。 七月带给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卓凌晚虽然有些不自在,却还是选择继续去看他。她每天九点准时出现,三点准时离开,竟真的没有与郁靳弈见面。 日子过得惬意而欢快,卓凌晚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呆在医院。 “快点,快点,要被砸到了!”这日,她在陪七月玩一款叫《愤怒小鸟》的手机游戏,正玩在劲头上,门却被人推开。 以为是玉嫂,一抬头,却见郁靳弈站在门口,一张俊美却漠然的脸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卓凌晚慌忙抬腕看表,才两点,他怎么就回来了? 刚刚的好兴致因为他的突然回归而消灭,她不自然地从床上滑下来准备离去。 玉嫂刚好端着盘子走进来:“卓小姐,七月该吃东西了。” 她迟疑着没有动,七月已经张大嘴巴:“我要妈妈喂。” 卓凌晚因为他的称呼而红了脸,不由得低声提醒:“七月,以后叫阿姨。” “不,我就要叫妈妈!”七月难得在她面前执拗,弄得她越发下不来台,脸像被烤着似的一阵阵发烫。她偷偷地去看郁靳弈,他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来,只是转头问玉嫂七月的情况。 即使这样,她还是窘得慌,不得不小声警告:“如果你不叫我阿姨,以后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哇!”七月突兀地哭了起来,伸臂把她的腰揽得紧紧的,大粒大粒的眼泪就这么滚了下来,口齿不清地说着,“妈妈不要七月了,妈妈不要七月了。” 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卓凌晚又窘又心疼,却不知道怎样去哄他。她自然是愿意七月亲近自己的,甚至郁靳弈不在时也曾麻痹自己,由着他叫妈妈。只是,这样下去郁靳弈会怎么想?她一点都不想被人误会。 郁靳弈走过来,将七月抱了过去。七月两只小手又紧紧地圈上了他的脖子,眼泪鼻涕全都擦在他的衣服上,哭声依然没有停止,嘴里继续叫着:“爸爸,妈妈不要七月了,妈妈不要七月了。” 这样的七月惹得卓凌晚一颗心都要碎了,却也只能站在那里干巴巴地擦手。郁靳弈的眉头习惯性地蹙了起来,好久方才开口:“妈妈不会不要你的。”他朝她看了过来,暗示性十足。 卓凌晚读懂了他的意思,马上过来将七月抱了过去搂在怀里,一个劲地保证:“妈妈要七月,妈妈喜欢七月,以后会一直一直和七月在一起。” 直到七月的情绪缓和下来,卓凌晚方觉得心好受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在乎七月,他的喜怒哀乐总能轻易地感染到她。 她哄着七月去吃稀饭,郁靳弈站在原地,目光一直锁在二人身上,眼眸沉幽如潭。 郁靳弈并未久留,七月冷静下来后,他便出去了。卓凌晚在三点钟准时向七月说再见,推门出来时,却看到郁靳弈站在走廊上,正在抽烟。 第18章 你在怕什么? 酒红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整个人都透射出成熟稳重又神秘的气息,这样的衣着与烟终究有些不搭调。只是,地面上却扔了不少烟蒂,显然出来后他一直在这里抽。 烟雾笼着他的脸,她还是看到了他紧锁的眉宇,心不由得颤了颤。与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每次他都是一副淡漠冷肃的样子,不曾见到如此心事重重的表情。 联系到刚刚的小插曲,卓凌晚知道,他一定是因为七月的吵闹而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会是怎样一个女人,才配得上眼前这个气场强大又俊美非凡的男人,才能生出七月那样玉琢般的孩子? 她略猜了猜,却终究猜不出结果来,只能作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郁靳弈的面前,不得不礼貌地点了点头,旋身准备上楼。 “我送你。”背后的他道,顺手捻灭了烟,跟上了她的脚步。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甚至对于七月一再坚持叫她“妈妈”这件事都没发表看法。卓凌晚不是一个能交际的人,找不到突破口,也只能沉默。 电梯的空气比前几天还要稀薄,如果不是很快到了十二楼,她还真要窒息在里面。她一直都知道,窒息人的不是空气,而是他那份无处不在的气场。 匆匆道了声“再见”,她几乎是小跑着出了电梯的。 让人奇怪的是,自那天起,郁靳弈的出现一天比一天早,好几次甚至十点钟就回来了。 他并不多话,大多数时候都在办公,眼睛停留在错综复杂的数字当中,指不时敲敲打打,偶尔打个电话。 他们就像生活在两个空间里的人,互不打扰。但不经意间,她总会投眼在他身上。他的身形笔直修长,袖口挽起,露出肌肉匀称的小臂,是健康的小麦色。白色的衬衫干净规整,收入西裤中,妥妥地贴在腰间,无处不彰显成功男人的本色。 这样的男人,有着绝对吸引人的资本! 脸红地低下头,卓凌晚努力让自己不去关注他,于是和七月一起游戏通关。她不知道的是,一束目光紧随其后射了过来,在她身上落了很久之后,郁靳弈抿起的唇角微微扬了扬。 晚上照顾卓成商自是没有睡好,卓凌晚渐渐有了睡意,就这么挨着床把头压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蒙胧间,她听到七月在叫爸爸,而后有一双臂膀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下来,屋里没有开灯,但仍有光源,照着一张刀刻般的脸孔。郁靳弈,还在工作。 她低头,看到了怀里抱着的七月,方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坐在椅子上的······ “妈妈。”怀里的七月也醒来,迷迷糊糊地叫她。卓凌晚这才动了动,见得郁靳弈已投来目光,马上磁性动听的上扬语音传了过来:“醒了?” 不知道在问七月还是问她,卓凌晚觉得一定是光线的问题,他投过来的目光比平常要柔和温暖,仿佛对待家人。这个意识让她混身不自在,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退下了床。 “该吃饭了。”他起身拉开灯。卓凌晚这才看到,桌上早摆了不少的菜式,量比平常的多了不少,显然不止她和七月的。 果然,郁靳弈坐到了桌前。 她没有毫无顾忌地和他一桌吃饭的自信,假意去看表,“那个······我得回去了。” “你在怕什么?” 以为最先挽留自己的会是七月,她想了一堆的套词,结果出声的却是郁靳弈。 他的话莫名其妙,又直中心尖。卓凌晚跨出的步子就此顿下,好久都不曾说出话来。 玉嫂不知何时到来,为她和七月拉开了椅子,再推脱怕是真的要被郁靳弈看扁了。 她索性点头,拉着七月去洗手。洗完手,又不免好奇,趁着未出门问七月:“是谁把我抱上床的?” “爸爸啊。”七月的眼睛晶光闪闪,亮得就似天上的星。虽然早就猜到,但想到他那双臂膀抱着自己的样子,脸还是红了起来。 估计是知道了郁靳弈抱她上床这件事,卓凌晚感觉全身都不利索,一双筷子在松仁玉米里夹了几次都没有夹到东西。 一把勺子伸了过来,是满满的一勺松仁玉米,卓凌晚没想到郁靳弈会为自己服务,局促间急道了一声“谢谢”,把头埋得更低,只顾吃碗里的,不敢再夹菜。 七月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一连咯咯地笑着,轮翻去看卓凌晚和郁靳弈,旁边的玉嫂捂了捂嘴,皆是一脸的暧昧。 回去时,郁靳弈照样送她,尽管她一再表示自己可以上楼。他伟岸修长的身体矗立在电梯里,压力十足,卓凌晚开始讨厌这医院,为什么每次上电梯的人都那么少,次次都只能与他两两相对。 第19章 你在怕我 她把身体尽可能地贴在墙壁上,以减少存在感,却还是在看到他自然垂下的双臂时脸红心跳,极度不自在。 “你在怕我。”郁靳弈突然斜倚在壁上,垂脸与她相对,十分肯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怎······怎么可能!”卓凌晚粗着脖子反驳,却又是结巴又是发颤,她烦乱地咬紧了唇,只想狠狠地给自己一掌。 每次出糗都在他面前! 在余文致和卓凌晚的强求下,卓成商勉勉强强住了一个星期就出了院。卓凌晚不想回半山别墅,借口要多照顾父亲几天,跟着去了祖宅居住。 虽然如此,她每天依然会腾出时间去看七月。为了避开郁靳弈,去前她都要打电话跟玉嫂确认再确认。就算不愿意说出来,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怕郁靳弈。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总让她觉得他是猎豹,而自己是被猎豹窥视着的小动物。 玉嫂在那边一个劲地保证:“您放心吧,郁先生的工作行程落在我这儿,这段时间他都要忙到八点钟以后。” 卓凌晚这才放心,喜滋滋地往医院奔。 经过几天的医治,七月的病已经明显好转,除了手足上的大水泡散得比较慢外,其他的一切良好。他每天总会早早地等在医院的大台阶上,直到看到卓凌晚才肯罢休。 卓凌晚开始带着他去晒太阳,喂鱼,散步,医院里,时常可以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着手,好不亲热。 远远地,尚少华看着这一对,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难怪一直不让我来看七月,原来早就下手了。到哪一步了?” 郁靳弈冷了脸:“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尚少华偏脸过来看他,一副偏要得到答案的样子。 郁靳弈扯唇,调开了话题:“美国那边的生意不是很忙吗?把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弈!” “没事不要回来,除非想让我送你去非洲做部落女婿!” 无情地留下这一句,他率先走出了医院。 卓凌晚今天来得比较晚,因为余文致去烧香祈福,她不得不在家里守着卓成商。家里佣人不少,但让余文致信得过的却没有,只能把一切托给卓凌晚。 卓凌晚出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她一路赶往医院,却并没有在台阶上看到七月。这个点,或许他已经午睡了,这样想着,她急步朝他的病房走来,却差点与迎面跑来的玉嫂撞个正着。 “怎么了?”看她一脸慌张,卓凌晚忍不住问。 玉嫂一副要哭的样子:“出事了,七月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下去,受伤了!” 卓凌晚的神经叮地绷断。医外门外的台阶有几十层,这么滚下去······ “他现在在哪里!”她急问,声音都抖了起来。 玉嫂指了一下前方:“急救室那边!” 卓凌晚不要命地跑向急救室,在看到上面红色灯还的亮着时,两腿直发软。 一名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她急迎了过去:“怎么样?伤得怎么样?” “很严重,要马上输血。血库的血量不足,正在紧急调运。” “调运哪里来得及,我的也是ab型血,用我的。”她捋起了袖子,只想快点救回七月的命,“抽多少都可以,只要他没事,抽光都可以!” 护士扯起了眉:“对方是rh阴性血,你的不行!” “rh阴性?”她明明听玉嫂说过,七月是ab型血······ 郁靳弈从旁边的包扎室走出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沉得有些紧。片刻,他走过来,将她扳到自己怀里。 卓凌晚看到郁靳弈,早已忘了怕他,只看着急救室无助地扯着他的衣角:“怎么办?七月他怎么办?” “七月很好,只是擦伤。”他拍了拍她的背,道。 卓凌晚猛然抬头,脸上还残余着泪水,有些不敢相信,支吾着问:“真······的?” 郁靳弈点了点头,牵着她进入旁边的包扎室。七月好好地端坐在床上,只是两只膝盖红通通的,刚擦过碘酒。 “他只是在台阶上蹭了下,没有大碍。” 绷紧的心终于安了下来,卓凌晚扑过去将七月搂在怀里,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对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竟然会产生如此深的感情。刚刚她甚至做好了宁可自己死也要孩子生的准备! “郁太太,孩子可以回房了。”不知情的护士出声提醒,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郁靳弈的妻子。 卓凌晚面上一窘,慌忙放开了七月,红着脸想要解释。郁靳弈却已先道了一声“谢谢”,阻断了她的话。 护士转身走了出去,再没有给她解释两人关系的机会。卓凌晚很是尴尬,越发不敢面对郁靳弈。郁靳弈却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抱起七月:“先带七月回房。” 看她没动,他腾出一只手,很自然地将她牵住。卓凌晚愣了一下,人已随他进入过道,透过医院的墙壁,映出相随的三人,还真有一家三口的感觉。她的脸,烧得更透。 第20章 到我身边来 郁靳弈并未久留,接到一个电话后离去。卓凌晚反反复复地打量被他牵过的手,那种干燥温暖的感觉一直染在掌心,她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讨厌这种感觉。 似乎算到她什么时候走,卓凌晚告辞时,他竟然又回来了。 依然是那句“我送你”,而后率先走出去。他向来霸道,卓凌晚知道,拒绝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索性随着他走了出去。 或许并不想他知道自己的住处,她依然跟着他进入电梯,按下十二。 感觉他今天的目光有些放肆,毫无避讳地落在她身上,卓凌晚连动都不敢动,只紧紧地盯着跳跃的数字键,祈祷着可以快点到达终点。 叮的声音解救了她,她快步朝外迈去。臂上突然一紧,一股反力将她拉回了电梯,马上,她的身子贴在壁上,郁靳弈的身子压了过来,用双手将她锁在电梯壁间。 “你······”卓凌晚吓得不轻,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去看他。 他的头垂下,俯视着她,眼眸深沉到似乎要将她吸进去。他的臂缩紧一点,贴紧她绵软的腰部,她感觉到了他的力度。 他强劲的气场里夹了些别的东西,暧昧不清,霸道的气鼻悉数喷撒在她的唇上,带了强劲的攻占意味,他的唇几乎贴上了她的唇······ 她吓得腿都在发软,忘了说话,更忘了他这样是对她的一种侵犯,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的唇贴着她的唇滑过,移到了耳边,慢慢张嘴······ 卓凌晚身子一缩,闭紧了眼。 “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七月?”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卓凌晚听到他磁性的声音在耳边问。面上一窘,她尽可能地偏开头与他保护距离,颤了好半点睫毛才出声:“没有为什么,只是他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 简单而没有半点技巧的回答,郁靳弈却满意地点了头。以为他会就此退回去,哪知,他的唇一压······ 落在了她的唇上。 卓凌晚毫无准备,眼睛猛然睁大,看到的是他俊美若刀刻的脸。这脸离得极近,连细小的毛孔都可以窥视,他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是在尽情享受的姿态。 他的唇开始只是贴上去,最后开始吮吸,男性的气息渐渐灼热,喷撒在她的脸上,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敲响。 本应该推开他的,但他认真的样子惊住了她,卓凌晚傻了一般僵在原地,毫无反应。 数分钟后,郁靳弈的唇终于离开,目光却撒在她脸上,不同于平常的平淡,幽深得有些炙热。他的指划上了她的唇:“你这样子,会让我误以为是第一次接吻。” 卓凌晚像突然被解穴,叭一下子伸手推开了郁靳弈,指在唇上乱抹,脸红成一片。 并不是第一次接吻,但第一次却也是和他。她和曲子桓不仅没有发生过夫妻关系,连起码的亲近都没有过。 “我该走了。”此刻头脑乱到了极点,她只想快点逃开。 只是,郁靳弈显然并不打算让她逃离,在她准备迈步的前一刻再次将她拉了回来,围在臂与墙间。 “到我身边来。”他道。 卓凌晚不解地看向他,他的目光炯炯,很认真的样子。 “既然你喜欢七月,七月也喜欢你,就到我身边来,做七月真正的母亲。”他补充。 卓凌晚感觉自己被一团金币砸中,却没有半丝的喜悦。刚刚的窘态因为他的话而消失,她自嘲地苦笑起来:“郁先生,我虽然喜欢七月,却不能做他的母亲。因为,他的母亲永远不是我,还有,我其实已经结婚了。我没有背叛婚姻的打算,所以······请您收回刚刚那些话。” 说完,她低头,从他臂下钻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郁靳弈没有再追上来,来到拐角处,卓凌晚方才停下。身体靠在墙上,她捂着狂跳的胸口,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郁靳弈的强大气场已经足够她坐立不安,再加上他刚刚提的那件事,几乎令她窒息。 在那里足呆了半个多小时,卓凌晚方才调整好自己,转身下楼,往娘家赶。 自从那天后,她再不敢去看七月。其实,她怕的是面对郁靳弈。有好几次,她不知不觉走到医院门口,却最终没有勇气跨进一步,只能沿路返回。 最后,只能躲到工作室去,到了晚上再回娘家。 在娘家,一呆便是半个多月,只以照顾父亲为由,闭口不谈回去的事。然而,她不提并不代表大家都不提。 这日,吃过晚饭后,卓凌晚像往常那样准备扶卓成商去散步,他却摆了摆手,“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卓凌晚收回手,慢慢地坐回去,心里猜想着父亲会跟自己说什么。 第21章 别逼我和她走到一起 “今天子桓打电话过来,说你这些天一趟家都没有回?” 卓凌晚扯了一下唇角,尴尬地点了点头。心里对曲子桓主动打电话来说这事有些不解,他难道还关心她? 卓成商的脸色深沉起来:“这是我的疏忽。” “没有,爸,是我自己······”她想解释。卓成商再次摆手,“你能尽心尽力地照顾爸爸,爸爸很开心,但也不能为了爸爸而忽略了子桓和自己的家。爸爸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你妈陪在身边就可以了。现在子桓在公司里挑大梁,你理当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多多照顾他才是。今晚,你就回去吧。” 卓凌晚慢慢垂下了头,她并不想回家。那天曲子桓的冤枉让她很不爽,再加上家里有一个刻薄的白秋萍,她觉得累。 但面对此时身体虚弱的父亲,她能说什么?因为担心再引发他的心脏病,她连离婚的事都不敢提。 “等下我打个电话让子桓来接你。”余文致似乎意识到了她的不情愿,接口道,伸手去拾手机。 卓凌晚慌忙摇头:“不用了,他太忙,再说,我自己也是可以的。”若让曲子桓来接,不知他又会生出怎样的想法,本就濒临破碎的关系再承受不了任何的误会。 她就这样匆匆地走出了卓家,像一只被赶离的流浪狗。卓凌晚苦笑了一声,还是转向半山别墅。 一离数天,看着别墅的大门,无端生出一股陌生感。或许,她从来就没有把这里当过自己的家,因为里面住着的人也从来没有将她当成过亲人。 她硬着头皮推开了雕花大铁门,一路往里走,迎面与金妈相碰。 “大小姐?”金妈是从娘家带来的佣人,习惯性地一直如此称呼她。 金妈脸上有着惊讶,似乎还有别的表情。卓凌晚没有心情去细究,只像平常一样对她笑笑,习惯性地问:“曲先生回来了吗?妈有没有去打麻将?” “曲先生回来了,老夫人也没有去打麻将。”金妈回应,一脸的忧心忡忡。 卓凌晚挑了一下眼皮,本想多问一句,却蓦然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笑声。专属于白秋萍的声音。嫁过来这么久,卓凌晚好少听她笑得这么开怀过,一时好奇,跨了进去。 “大小姐······”金妈想阻止,只是已晚。 卓凌晚的目光直射向客厅的笑源处,看到了沙发上笑做一堆的二人。和白秋萍在一起的,是矍冰雪! “你怎么会在这里!”莫名的火气蹭地窜了上来,卓凌晚几步来到矍冰雪面前,拧着眉质问。 白秋萍一张脸立刻削了起来:“你是怎么回事?冰雪可是我的干女儿,她怎么就不能来了?” “可妈曾说过,要矍冰雪和子桓发展关系,为曲家传宗接代。您认为我应该接受她的存在吗?”平常她对白秋萍都很尊敬,无论她如何给自己难堪,她都忍着。 但,她接受不了白秋萍理所当然地允许小三登堂入室!她有史以来第一次与白秋萍针锋相对,而且摆明了坚决的姿态。 白秋萍平素在她面前横惯了的,这一回依然没把她放在眼里,翻起了一双大白眼:“我说过这样的话又怎么样呢?你知不知道,自从子桓娶了你后,连头都抬不起来!全城谁不知道,他娶了个人妖!他为你和你们家牺牲了这么多,找个女人生孩子又怎么啦?” 卓凌晚的脸瞬间苍白,因为白秋萍毫不遮掩的伤人话。 白秋萍却似乎还未够,继续发威:“我还告诉你了,这次冰雪住家里还不是我的意思,是子桓。子桓亲自把她接过来,抱进门的!” 如此直白的话语像一记猛棍直击卓凌晚的心脏,她不敢置信地抬头,刚巧看到矍冰雪脸上得意而挑衅的笑容。 再不多说一句话,她扭身上了楼。 大力推开书房的门,曲子桓果然在里面。似被她的大动作惊动,抬头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卓凌晚再顾不得他的心情,劈头问出声来:“为什么要让矍冰雪住到家里来!曲子桓,你当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曲子桓脸上一闪而过尴尬,迅速被冷漠所取代,“你难道忘了吗?她的腿是被你撞伤的。我白天要上班,没有时间照顾她,只能把她接到家里,让妈照顾一阵子。” 他说得理所当然,却再次刺激了卓凌晚。 “我不是说了吗?不是我撞的,不是我,不是我!”她狂乱地吼了起来,一连说了数个“不是我”,胸口的那股浊气压得她差点死去,不得不尽数喷出来。 她的眼底燃尽了怒火,也燃尽了失望,在吼完后,整个身体虚软地靠在了桌角。 然而,得到的只有曲子桓更深的冷漠,他绷着唇冷冷地看她:“卓凌晚,你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了?视频是我从交通中心直接调取出来的,会错吗?冰雪已经放了你,你却为什么不肯正视自己的错误?我警告你,如果再这么针对冰雪下去,我和她迟早会走到一起!” “曲子桓!”卓凌晚觉得胸口一阵阵锐痛,喊出这一声时,已然无力。她觉得自己被沉入了泥沼之中,越挣扎只会陷得越深。 就算她做再多的解释,他也不会听,她绝望到了极点,最终不再说一个字,默默无声地走出了书房。 楼梯口,矍冰雪守在那里,对着她勾唇冷笑。 第22章 为什么会觉得受伤的只有她,没有我? 卓凌晚用力抹去了无意中滑下的泪滴,与她相对。从她的冷笑里,已然读出了很多内容。 “矍冰雪,你知道撞你的人不是我,对不对!”她颤着嗓音问,情绪依然沉浸在曲子桓的不信任里。 矍冰雪大方地点头:“对。” “车祸本就是你自己造成的!”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更大胆的猜测,忍不住喊出来。。矍冰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卓凌晚知道,她猜对了! “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为什么!”她气极了,不得不发出一连声的质问。 矍冰雪没有回答,只是悠然地往楼梯端走。除了腿上打着的石膏有些笨重外,她走起路来没有丝毫不妥。 “你的腿根本就没受伤,对不对!你从来都不需要人照顾,是不是!”卓凌晚颤起了眸子。一件事得到肯定后,便会有更多的事情涌出来,击得她无法招架。 她想不通,矍冰雪为什么要设计这一切来针对她这个无辜之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终于忍不住,扯紧了矍冰雪的臂。矍冰雪的唇角绽得更深,却更冷,她的身体一倾,将唇凑近了卓凌晚的耳:“我要把曲子桓从你身边一点、一点、一点地抢过去,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她说得极轻,极慢,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一点点,一点点地刺进了卓凌晚的皮肤,她忽然觉得周身泛起了阴森森的凉意。 “啊!”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矍冰雪就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顺势朝后仰去······ 在一声利叫之后,她看到矍冰雪的身子从楼梯上直接滚了下去! “啊呀,冰雪!”白秋萍和金妈正好从外面冲进来,吓得打掉了手里的东西,朝她冲了过去。 卓凌晚看着下面一动不动,额头上还冒着血水的矍冰雪,只有一个想法:她,好可怕! “怎么回事!”曲子桓听到了动静,从书房跑出来,对着她吼。卓凌晚一动不动,她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又栽在了矍冰雪的手里。 曲子桓马上看到了下面的矍冰雪,狂乱地冲了下去,将她搂在怀里。卓凌晚机械地走下去,看到矍冰雪苍白的脸上染满了血,慢慢弯下了身子,试图去看曲子桓的眼。 “不是我推的······”她要为自己证明清白。 曲子桓终于抬脸来看她,扭曲的脸上全是愤怒,那双眼几乎可以将她生吞。 叭! 清脆的声音响起,惊得白秋萍都不敢再乱叫。卓凌晚只觉得脸上有一股蛮力推过来,而后身子不受控地倒在了地上。脸上一片麻木,痛楚一丝丝深入,最后浸染了大半边脸。 曲子桓动手打了她! “小姐,你怎么样?”金妈心疼地奔过来,将她从懵然中叫醒。抬头,已经没有了曲子桓、矍冰雪还有白秋萍的身影。 “他们都去医院了。”金妈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答道。 卓凌晚点了点头,两滴硕大的泪滚了下来,烫在被打之处,火辣辣地疼痛,直入骨髓。 她没有吭声,摇摇晃晃地扶着地板想要站起,金妈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小姐,都是我不好!要早知道您会受这样的委屈,再怎么看不过,都不会打电话让夫人叫您回来。小姐,都怪我。” 所以,曲子桓压根没有打过电话说过她没回家的事,他应该巴不得她一辈子都不要回去了吧。 一根无形的金箍棒搅着她的五脏六腑,卓凌晚无声干呕,更多的眼泪哗哗滚下!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平复了情绪。脸已经高高肿起,透过镜子,可以看到五根红红的指印,这是曲子桓的杰作。 三年来,他虽然待她冷漠,却也没有动过她,这是他第一次打她,为的,是矍冰雪。 卓凌晚自是不敢奢望他打电话来道歉,却慢慢地拾起了自己的手机。不喜欢被人冤枉,她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拨了曲子桓的号码,好久,那头才响起冷冷的“喂”声。 卓凌晚努力了好久才止住唇上的颤抖,认真地解释:“我没有推矍冰雪,她这次摔倒和上次一样,都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我以为你打电话来是为了道歉。”曲子桓不无失望地开口。 怒火随即冲上脑门,卓凌晚一蹦而起:“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说了,我没有推过她,没有,从来没有!” 然而,那头回应她的只有嘟嘟的声音曲子桓,竟然挂机了。 卓凌晚抬头看着掌中的手机,用力咬紧了唇,但委屈的眼泪还是滚了下来! 一夜难眠,卓凌晚顶着个大熊眼出现在医院。她的一边脸依然肿着,因为拒绝治疗而使得一边脸大,一边脸小,十分狼狈。 她并不遮掩,在这里,没有遮掩的必要。 矍冰雪的病房并不难找,卓凌晚推门走了进去。矍冰雪一个人躺在床上,白秋萍早上已经回了家,曲子桓不知去了哪里。 她的额头上绑了纱布,看到卓凌晚走进来,眼角随即扬起了挑衅:“怎么?还敢来?” 卓凌晚直接忽略掉她的挑衅,淡然地沉下眼皮:“昨天不是我推的你,这一点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吧。” “把手机交出来我才会告诉你。”矍冰雪歪脸回应,脸上自信满满。 卓凌晚没想到她竟能猜出自己用手机录音,只好将录音关掉,将手机摆在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矍冰雪方才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边笑边点头:“的确,每一次都是我自己弄伤的自己。那又怎么样?你认为曲子桓会相信你吗?在他心里,你的身上早就打上了心机沉重的标签,如果不是你变性,又怎么会套牢他?又怎么会使得我打掉孩子?曲子桓其实不是因为了解我而相信我,而是他恨你,又对我存着内疚,觉得亏欠我和我死去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你有赢的可能性吗?” 卓凌晚无力地捏上了指,她不得不承认,矍冰雪分析得一点儿都没错。 但是 “利用他的信任为所欲为,你不觉得太过份了吗?他爱你啊!” “那你呢?你不是也曾利用别人的信任和爱做了不该做的事?”矍冰雪一时尖锐,狠狠地质问她。 卓凌晚再次闭了嘴。她什么都不记得,没有办法给予回应或是解释。 矍冰雪却激动起来,不肯罢休:“怎么?后悔了吗?卓凌远,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头,我要你把我经历过的那些痛楚通通经历一遍!不,我要你更痛苦!” “你疯了!”这是卓凌晚唯一能够奉送她的。即使她失忆了,也听父母和金妈讲过,矍冰雪一直和曲子桓是一对,她和她之间并没有恩怨存在。 “对,我是疯了。”矍冰雪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仰头承认。 卓凌晚觉得自己这一次来错了,不想再闹下去,伸手去取床头柜上的手机准备离开。矍冰雪却快一步握上了她的臂:“怎么?想逃?没那么容易!” 卓凌晚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朝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啊!”她偏过脸去,捂上了脸。 卓凌晚愣在那里,不明白她缘何要自己扇自己。 “你怎么可以打我!”矍冰雪对她扬起了眼泪汪汪的脸,十万份地委曲。 卓凌晚迅速清醒过来,明白她这是在故技重施。她本能地回头,果然看到曲子桓手里端着盘子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的脸冰得极为难看,自然把该看到的看到,他狠狠地瞪眼过来,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卓凌晚了然地点头:“矍冰雪,这种戏做多了,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不如我们来点儿真的。” 说完,她抡起掌,用尽全力在矍冰雪的脸上扇了两巴掌。 “卓凌晚!”曲子桓暴跳而来,一伸手将她扯了过去,眼睛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她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还要伤害她,你简直是疯了!” 卓凌晚淡然应对于他的愤怒,甚至勇敢地对上了他喷火的眼。她温温而笑:“我身上背负了这么多的污名,不做实了,岂不是对不住我自己?曲子桓,这一次,我向你承认,是我打的她,就是我!” 曲子桓大概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承认,一时愣住。卓凌晚一甩手,将自己的臂抽了出来,大步走向门口。 从来没有如此放纵过自己,只是,卓凌晚并没有觉得很爽,而是难过。她不是个坏人,最终却被矍冰雪逼得非要做坏人,不舒服,不舒服到了极致。 她一仰身躺在车子里,整个人虚弱到几乎要停止呼吸。 这就是她的人生吗?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她觉得好累。 车门,呯一声被人拉开。卓凌晚一转头就对上了曲子桓那张愤怒的脸。她给了他一个虚弱的微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喜怒哀乐她不再关心了? 呯! 曲子桓一拳打了过来,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侧,陷入椅背。这一拳是贴着她的脸打来的,只要稍稍偏一点,她的脸就会被打成肉酱。 卓凌晚吓得用力闭上了眼,整个身子都僵了起来。耳边传来曲子桓沉重的呼吸声,这呼吸里夹杂着滚滚的怒火,每一次喷过来,都是要将她烧死的架式。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女人,这一拳我一定会把在你身上!”他狠狠地出声。 卓凌晚艰难地扯了一下唇角,算是笑。很难得,他竟然会把她当女人看待。 “有什么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冰雪!” 卓凌晚很想哭,她咬牙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才肯睁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在伤害她,而不是她在伤害我?” “到现在为止,你哪里受过伤?”他说得言辞凿凿。 第23章 七月想妈妈 卓凌晚再次闭上了眼。 并不是流了血才叫受伤啊!她的伤在最底处,深入骨髓,血肉模糊,为什么他会看不见! “我对冰雪相当了解,她从来不伤人!”曲子桓似乎在解释,但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偏袒,对于矍冰雪的偏袒。 “所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如果再有伤害她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不会对你客气!” 说完,他狠狠地抽回了手,转身朝医院里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卓凌晚蹭一下子从位置上弹起,窜到了他面前,将他的去路拦住。 “曲子桓,你凭什么向我发出这样的警告!凭什么认定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就因为你觉得亏欠矍冰雪吗?我没有逼过她离开,也没有逼过你娶我,你的亏欠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连调查都没有,就直接定了我的罪。我不服!” 矍冰雪和曲子桓的联手,最终将她的怒火逼了出来,三年的隐忍,只因为他当年的牵手相救。 她不想因为感激,因为内疚而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放弃! 吼完这些,她再不留恋,转头上车,直接启动车子离去。 卓凌晚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工作室。她现在满心烦乱,怒火与失望交织攻心,根本没办法呆在家里。 好在还有工作室,还有喜欢的事情。她拿起一本草图画了起来,这是她近期设计的男装童装。 父母没有让她管理公司,开网店之后,她便渐渐迷上了服装设计。许是天生对服装就敏感,她设计的衣服很受欢迎,有固定的厂家会找她设计,有时,她也亲手制作。 以前,只要一拿起画稿,她就会把所有不快忘却,只是今天,无论怎样,她都无法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曲子桓的警告盘桓在脑中,她觉得委屈,无比地委屈。只是,谁能理解她?矍冰雪的归来注定她没有好日子过,她想退却,可是,连退却的路都被堵死了。 她当年变性使得卓成商积郁成疾,最终落下了心脏病,如今,她再不敢做出一丝半点会引起他犯病的事来。 曲子桓是卓氏的顶梁柱,父亲对曲子桓比对她还要上心,若离婚,父亲定不知会气成怎样。 唉 深深地叹一口气,她的笔怎么也落不到纸上,眼睛却已经泛起了水雾。这种混乱到像在打仗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老板,老板。”程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把卓凌晚吓了一跳。她劈头便问:“老板,您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儿子了?” “儿子?”卓凌晚拧眉,“没有啊。” “可外面有个超级可爱的小宝宝说来找妈妈,还拿了你的名片。” “我的名片?”卓凌晚疑惑着走出来,在看到门口搂着一只小藏猪的孩子时,唇角一时扯开,“七月,你怎么来了?” “妈妈。”七月奔了过来,连同小藏猪一起送到她怀里,“七月想妈妈,七月求了好久,玉嫂才肯让七月来。” 卓凌晚抬头,果见得玉嫂站在门外,略有些局促地看向她。 “来得太好了,我正想七月呢。”卓凌晚忙让程圆把玉嫂请了进来。 小藏猪被两人夹得难受,一个劲地拱身体,嗷嗷叫唤。七月得意地将它捧高,对上了卓凌晚的脸:“七宝,这是我妈妈。”小样子,好不得意。 小藏猪咣咣两声,像是回应。卓凌晚看着这一人一猪如此和谐,笑意已经染满两颊,索性将七月抱起,把脸贴在了他的小脸上。 七月也回应地把自己的脸贴过去,不无委屈地开口:“妈妈每天都不来看七月,七月以为妈妈不要七月了。” 卓凌晚的脸略红了红,不知怎样解释,只能道:“妈妈也想七月,只是妈妈太忙了。”她没想到七月会对她依赖到这个程度,但他此时的出现无疑弥补了她内心的空缺,原本的不快都因为他的出现而消失。 七月很快发现了她脸上的肿起,心疼地抚了上去:“妈妈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被大坏蛋打了?大坏蛋在哪里,七月去给您报仇。” 卓凌晚感动地握上了他的小手,放在唇上吻,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轻轻摇头:“大坏蛋已经被妈妈打跑了,别担心。” 七月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小手再次抚上了她的脸。似乎意识到她会疼,他的动作轻轻的,柔柔的,小嘴撮成一团,往她脸上吹气,嘴里道:“吹吹就不疼了,吹吹就不疼了。” “嗯,不疼了。”卓凌晚把他收在怀里,用力地点头,眼泪尽数抹在了他的衣服上。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心真意关心她的,会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哟,卓小姐这可伤得不轻,不处理是不行的。”玉嫂也看到了她脸上的印子,道。她在程园的带领下从工作室的冰箱里拿了鸡蛋去后面煮。 卓凌晚拦不住,只能由着她去。回头,看怀里的七月,心里迅速被满足感塞满。 “妈妈给七月买好吃的,七月想吃什么?”她抱着七月,走向不远处的超市。七月的眼睛巴巴地盯上了冷冻食品区的柜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雪糕。 “想吃这个?”卓凌晚看透了他的心思。他忙重重地点头。 卓凌晚大方地给他买了一个最大最贵的,看着他满意地添着雪糕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乐滋滋的,不时用纸巾给他抹唇角。 直等到他全吃完,两人才慢慢走回去。工作室里,玉嫂已经煮好了鸡蛋,剥了皮正等着卓凌晚回来。 卓凌晚放下七月,由着他在程园的陪同下和小藏猪一起玩。玉嫂挽起袖子认真地用鸡蛋在她脸上滚了起来,边滚还边心疼地啧啧发声,“都乌青了,若是不快点消肿,以后留疤可就不好了。唉” 她至始自终都没有问卓凌晚是怎么弄伤的,但眼里的疼惜却清晰可见。卓凌晚闭了眼,由着她滚,心里却暖暖的。 “老板,不好了,七月突然肚子疼,可怎么办哪!”程园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脸都白了,道。她的眼里盛满了泪花,显见得吓得不轻。 卓凌晚和玉嫂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朝里冲。屋子里,七月抱着小藏猪倒在角落,脸惨白得跟纸似的,睫毛微微扇动,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卓凌晚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坏,扑上去将他抱住,不停地喊:“七月,七月,你怎么了?怎么了?”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她完全没有了主见。 倒是玉嫂,快速地检查了七月的身体,方才偏脸过来问她:“七月刚刚是不是吃了什么冰冻的东西。” 卓凌晚用力点头,声音颤个不停:“我刚刚······带他去吃雪糕了······” “他不能吃这些的!”玉嫂第一时间将七月抱起,朝外就冲。卓凌晚也跟着冲出来,眼泪不停地从脸上划过,嘴里一个劲地喊:“怎么办?怎么办?” 好在司机就在门外,玉嫂和卓凌晚一起上了车。 七月疼得难受,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卓凌晚把他接了过去,用自己的脸贴他的脸:“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七月一定要坚强,你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小脸上全是汗,脸白得丁点儿血色都看不见,唇更是泛紫,而身上却冰冰的。卓凌晚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她差点哭出声来,只将七月拥得更紧。 虽然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卓凌晚却觉得有几个世纪那么久。一路上,眼泪都没有停过。无形中,她已经将七月当成了亲生儿子,看他受这样的苦,心疼得都要碎掉。 医生很快将七月接了过去,卓凌晚不放心,想要冲进去,被护士拦了下来,“孩子的腹痛是怎么引起的,知道吗?” 卓凌晚吃力地点头:“因为吃了······雪糕。” 护士的脸随即扭了起来:“你这个家长是怎么当的,明明知道孩子不能吃冰冻的东西还给吃!” 卓凌晚把头埋了下去,却紧紧抱住护士的臂:“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求求你,求求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求求你救救他。” “你们啊,吃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现在。”护士恨铁不成钢地冷落了几句,最后转身进去。 卓凌晚用手捂住脸,终于抑制不住,唔唔地哭了起来。 玉嫂此时六神无主,哪里还有心思来劝她,只在过道里叹气。 没过多久,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病人肠胃功能较弱,吃了冰冻的东西引发肠胃炎,已经打了点滴,但还是要住院观察一晚,家属去办手续吧。” 听到要住院,卓凌晚的眼泪再交飙了出来。她没忘记,七月才出院没多久啊。 司机去办住院手续了,玉嫂忙着给郁靳弈打电话,卓凌晚一个人进了病房。 七月虚弱地躺在床上,两只大眼睛没有了光亮,眼睫无力地垂着,好不可怜。卓凌晚跪在七月床前,捧着他的手,眼泪大滴大滴地滚。 她把头压在七月的病床上,一声声低语:“都快把妈妈吓死了,七月,你快把妈妈吓死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让妈妈怎么活!” 郁靳弈走进病房,一眼就看到了床前的卓凌晚。她半跪在床前,手里捧着七月的小手,唇落在他的手上,眼睛一刻不转地看着七月的小脸,脸上湿湿一片,眼睛红通通的。 他的心晃了一下,朝她走近,垂眸出声:“七月怎么样?” 第24章 妈妈要亲亲爸爸 卓凌晚显然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转过头来,看到郁靳弈,眼睫扇了数次,站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给他吃雪糕,对不起。”原本只是想道歉,在想到一路上七月的可怜样时,眼泪再次叭叭地滚下,“我真蠢,怎么可以给孩子吃那么冰的东西。他还那么小,才出院又要住院,都怪我!” “够了。”郁靳弈原本淡淡的语音里突然间夹了柔软,“这事不能完全怪你。七月生的时候才七个月,肠胃功能都发育不全,所以才会生病。你不知情,所以与你无关。” 卓凌晚原以为他会大骂自己,没想到竟为自己开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只红着眼看他。 郁靳弈几步走到床前,慢慢蹲了下去,伸手握上了七月的小手。他的眼里充满了柔软,可见对这个孩子是相当上心的。 卓凌晚抹掉了脸上的泪,走到他身后:“不管怎么说,都对不起。七月的病因为我而起的,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照顾他。”犯了错就走人,从来不是她的个性。 郁靳弈回头来看她。尽管他要抬头方能看到她,但他的动作却高贵优雅,永远给人不可侵犯之感。 “你是因为内疚才想留下来的吗?”他出声,问。 卓凌晚滞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目光里沉了某种危险的东西,看着她时,她的心脏便不受控制地擂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我说过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可以走了。”他转了头,为孩子擦汗。 卓凌晚停在原地没动。她想留下来的一半理由是因为这个,另一半,则是她想陪在七月身边,想和他一起面对病痛。 然而,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她不是七月的母亲,也不是郁靳弈身边的女人。 她闷闷地叹一口气,慢慢朝门口挪。 “妈妈”床上的七月发出低低的吚语。卓凌晚的心脏被用力一扯,她再也迈不出一步,生生停在了那里。 再顾不得别的,她走回去扑在郁靳弈的身侧:“求求你,不管什么理由,都让我留下来吧。我想照顾七月,我想和他在一起!” 郁靳弈移眸过来看她,凤眼里眸光炯炯,唇抿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七月再呼一声,卓凌晚再顾不得他的想法,移到另一侧床沿,压身将他的小脑袋压在胸口:“妈妈在,妈妈在这里,妈妈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七月的。” “嗯。”七月乖乖地应了一声,把头更往她的胸口挤,对她的依赖可见一斑。郁靳弈的眸光暗了下去,却再没有说什么,默认了她的存在。 七月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打完一瓶点滴,就没再喊疼了。只是天生体弱的缘故,此时懒懒地靠在卓凌晚的怀里,脸色依然还很苍白。 玉嫂端来一碗红薯粥,七月嫌恶地把小脸撇在了一边:“七月想吃蛋糕,不想吃粥。” “医生说了,七月只能吃流食,不能吃别的。”卓凌晚小声劝慰,再不敢由着他的性子吃东西。 七月的小脸皱了一团,委屈不已的样子。卓凌晚舀起粥偿了一口,淡而无味,连她都不喜欢。但这是医生指定的食品,不能不吃。 “听妈妈话好不好。”她软软地祈求,目光巴巴地落在七月的小脸上,希冀可以打动他。 七月的大眼狡黠地划过卓凌晚和正在不远处埋首工作的郁靳弈,小脸慢慢散开,“七月听话,妈妈也要听话。” “好。”听到七月愿意吃粥,卓凌晚自然是开心的,想也不想就点了头。七月满意地张开了小嘴,卓凌晚忙不迭地给他喂粥。 最后一勺顺利落肚,看着七月鼓起来的小肚皮,卓凌晚觉得相当有成就感。 “七月真棒!”她兴奋地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七月受用地眯起了眼睛,片刻伸出小手指指向郁靳弈:“妈妈喂爸爸吃粥!” “······”卓凌晚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出这样的主意,差点打掉碗。一旁的玉嫂捂嘴笑了笑,打了一碗粥在她面前,退了出去。 借一千个胆,她也不敢喂郁靳弈吃东西。卓凌晚坐在原地不动,试图让七月改变想法,“那个七月,要不我们换一个。” 七月小脸一绷:“妈妈听话!” “······”早知道这样,她打死也不会首肯他的要求。这下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卓凌晚尴尬地朝郁靳弈看去,适逢郁靳弈抬眼,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妈妈喂爸爸吃饭!妈妈说过要听七月话的!”七月的小嘴扁了扁,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卓凌晚愈发为难了。 她曾有过打算要领养孩子,因此看了不少育儿的书。书上说,大人不能骗孩子,言必行才能教育出好孩子来。 可现在······ 看到七月要哭,她不得不举手投降:“妈妈去,妈妈去!” 她捧着粥碗在郁靳弈的注视下艰难地行进,脸尴尬地扯了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那个······你可不可以吃掉?”她小声地祈求般开口,可怜兮兮地去看郁靳弈。 郁靳弈依然抿着唇,没有回答。她轻轻地将碗放在他面前,转身就要跑。 “刚刚不是说喂吗?”他终于出声,磁性动听的嗓音,要求的却是让卓凌晚难为情的事。 “那个······”她气息不畅,已然不敢看任何一个人,目光虚浮在半空中。 她以为他会不理不睬,或者直接叫七月停止这个游戏,没想到结果却是······ “可不可以······”她试着说情。 郁靳弈垂下了眼皮,生生造就一番高傲:“我没有要求你做任何事,但你应该知道,孩子面前不能撒谎。”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该死的石头!卓凌晚在心底胡乱地骂,回头看七月都在抹眼泪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舀起一勺粥递向郁靳弈。 郁靳弈慢慢张唇,含下了那口粥,目光却一直锁在她身上,似乎吃的是她而不是粥。卓凌晚被他看得一阵发慌 ,拿勺子的手都打起颤来。 七月欢喜地翻身倒在床上,满意于刚刚自己演的戏。他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让妈咪相信自己是在抹眼泪! 这是有史以来最难喂的一餐粥,每一次郁靳弈把勺子含在嘴里,她都觉得他含的是自己。尤其那两束危险的目光,包裹得她无处藏身。 等到吃完最后一口,卓凌晚的全身上下已经布满了汗液。看着光洁的碗底,她终于偷偷地吁了一口气。 “妈妈亲亲了七月,还要亲亲爸爸。”七月点着自己的小嫩脸再次发布了命令。他不懂得男女之间亲吻的意义,只觉得刚刚卓凌晚对自己做了什么,就要对老爸做一样的。 卓凌晚差点给口水呛死,这回打死也不肯往郁靳弈脸上亲。郁靳弈却突然伸臂拢住她的腰,将她压向自己。她的唇撞过去,精准地落在郁靳弈的脸庞。 “哦,太好了。”七月高兴地拍掌起哄。卓凌晚狠狠地瞪郁靳弈。郁靳弈却好心情地扯起了唇角:“我说过,对孩子要言而有信。” 好吧,言而有信。卓凌晚被彻底打败,只能闷闷地收了碗拿去清洗。郁靳弈的目光落在她的背部,唇抿得格外深沉。 卓凌晚回来时,郁靳弈已再次沉入工作当中,似乎刚刚的插曲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他的脸上有着工作时特有的严谨,唇抿着,面无表情,这样一来,那份强大的气场就加清晰地显露出来,遍及每个角落。 就连喜欢捣乱的七月都乖了起来,一个劲地在床上打呵欠。 “想睡觉了吗?”她走过去,问。 七月蔫蔫地点头,不舒服地捂了捂鼻子:“我想回家睡觉。” 卓凌晚的胸口滞了一下,又为自己的无知感到内疚。她爬上床把七月搂在了怀里:“乖,今天我们就在这里睡,明天醒来就可以回家了。” 七月乖乖地点了点头,把小脑袋窝在她的胸口。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感觉着胸口蹭来蹭去不安份的小脑袋,卓凌晚的母性再次被激起,她拍起了他的背,轻轻地哼起歌来。 郁勒弈忙完手头的工作,抬头时,已近午夜。他站了起来想给自己倒杯水喝,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相拥的一大一小。 两人都没有盖被子,七月被卓凌晚圈在怀里,搂得紧紧的。七月恬静地睡着,小嘴巴不时巴巴两下,流下一串清亮的口水,睡得很是舒服。 倒是卓凌晚,不时缩缩身子,因为没有盖被子,空调开得又够低,大概是觉得冷了。但不管怎样,她都呈保护之姿将七月护好,不让他受冷。 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他来到床边,目光全部凝聚在了卓凌晚的身上。睡着后的她恬静美丽,眉毛弯弯,眼皮微微透明的感觉,脸颊光滑白皙,只是有隐隐的青紫泛起,说明她曾经遭受过什么。 弯腰,指轻轻触到了她的脸宠,她的脸一扭,迅速避过,眉头却皱了起来,显然还很疼。 “是谁?伤害了你?”郁靳弈弯身下去,轻问。卓凌晚已经睡着,哪里听得到,只将身子更缩了缩。她裸露的臂上已经显出了小颗粒,看来冻得不轻。 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顺势躺在了她的身侧,伸臂过去,连着七月和她一起拥在了怀里。 第25章 相拥而眠 卓凌晚感觉到了温暖,唇角扯了扯,朝他贴近。郁靳弈满意地扬唇,把他们更往怀里拥。 卓凌晚迷糊间被光束惊扰,这才睁开眼来,看到外面已经大亮。她习惯了拉窗帘睡觉,所以会被强光刺醒。 身体微微扭了扭,随即看到了怀里的七月。她的脑袋蒙蒙的,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一直在医院里陪七月。 没想到竟睡着了。 臂上的箍紧感因为清醒而传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背正贴着某人的胸口,而那人的臂将她与七月束在一起,拥在怀里。 她尴尬地扭头,马上看到了那张俊美高贵的脸。不出所料,真的是郁靳弈!他怎么会睡在床上,还以这样姿态拥着她? 他拥得并不紧,臂环绕在她的腰部,那么理所当然有习以为常的样子。好像,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脸,噌地红了起来。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唇:卓凌晚,你要不要脸! 郁靳弈没有醒来,眼睛依然闭着,显得一对眉毛更加英挺。每一根都长得恰到好处,使得他一对剑眉比画的还要规整好看! 他的额头不同于曲子桓,是很高的那种,据说拥有这样额头的人都很聪明。他的鼻子挺立,微微钩起,唇抿成刚毅的弧度,好看又显高贵。 第一次被男人圈在怀里睡觉,却被这个男人所迷恋。连卓凌晚自己都没想到,被这个还不算了解的男人拥在怀里,她竟没有被人侵犯的感觉。 她疯了么?为什么反觉得这样的拥抱是一种温馨?她一定是疯了! 只是,他真的跟曲子桓很不同。 昨天她犯了那样的大错,他却没有像曲子桓那样对她冷语相向,甚至主动为她开脱责任。 同样是极爱的人受伤,怎么会有如此不同的态度? 她忍不住再去看郁靳弈。 一阵音乐声响起,是手机铃声!她记得郁靳弈的手机调的就是这个声音。她迅速闭上了眼,果然,片刻后,身侧的那个人动了动,而后,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知道了,马上。” 声音消失后,床轻轻地弹了起来,他已经离去。直到听到闭门声,卓凌晚方才敢睁眼。身侧,还留着他的痕迹,体温也未散去。她伸手,抚了上去,暖暖的,鼻息间一种清风般的味道萦绕,久久不去。 卓凌晚迷迷糊糊地回了工作室。背部和臂处,腰间,似乎一直留着他的温度,使得她的心跳始终不能平稳。 她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和他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彼此的过客,却全无用处。她最后只能无力地抓一把发,深深叹气。 “老板,曲先生来了。”程圆走进来,对着她低声道。 卓凌晚的头猛一抬,刚刚的烦乱变成了警戒,“他怎么会来?”难不成矍冰雪又耍了什么诡计让他误会了?还是那天的事他没有释怀,找她来算账了? “要不要我跟他说您不在?”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安,程圆提议道。 卓凌晚这才起身,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是她的地盘,既然他找上门来了,她便没有躲的必要。 她拾步走了出去。 曲子桓没有进来,只站在自己的车前,倚身而立,将极好的身材显露无疑。 他长得好看,却终究因为从小生活在普通家庭,没有郁靳弈那份大气、高贵和浓重的气场,与郁靳弈一比,甚至还有些小家子气的感觉。 为什么老是想到郁靳弈? 卓凌晚为自己的不争气而自掐了一把,这才朝他走过去。 “有事吗?” 曲子桓似在思考什么,听她出声,方才抬头,目光淡淡,“今天是去看奶奶的日子。” “哦。”卓凌晚伤感地在心底叹了一下。也只有到看奶奶的日子,他才会想起她的存在。 曲子桓有过一段不幸的童年,父亲早亡,母亲因为不堪重负离开了一段时间,他奶奶靠着拾荒的微薄收入将他养到十四岁。即使后来白秋萍回家重新认了他,并成功搭上父亲这条线,由父亲资助上了最好的学校,他对曲奶奶的感情仍未变。 所以,每月的三号,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去看望曲奶奶。和她结婚后,便会带上她。这是他愿意带她去的唯一场合,只因为曲奶奶执意每次都要见孙媳妇。 卓凌晚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曲奶奶对她很好,她也很想去看看她。 无声地拉开车门,她坐在副驾位上,自己绑上了安全带。曲子桓也没有吭声,上车后默默启动车子,朝市郊的疗养中心而去。 曲奶奶这些年都住在这里,一方面,她的身体不好,另一方面,这里有许多年龄相当的老人,有伴。 一路无言,卓凌晚表面上一派平静,内心却惶然。三年来,除了一月一次地去看奶奶,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来。 曲子桓就坐在她身边,两人离了不足一尺远,可他的眼神始终淡漠,不曾在她身上投下过半份。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么? 疗养中心并不太远,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山清水绿的效区。曲子桓率先下了车,卓凌晚跟了下去,两人一前一后,依然没有交流。 只是,快到曲奶奶的房门口时,曲子桓突然停下,朝她伸手过来。卓凌晚愣了片刻,方才醒悟。每次见曲奶奶,他们都会手握着手,显示出恩爱非常来。 她苦笑了一下,把手递了过去,心却越发不是滋味。 犹记得第一次,他牵她的手时,她满心欢喜,以为他已经看开。哪知,他只冷冷地告诉她,奶奶希望他过得幸福,他们要演戏给奶奶看。她的心直接被从火里拖进了冰层里,疼痛和冰凉无法言喻。 第二次,她虽然知道是演戏,但总怀着一份希冀。这份希冀一直怀了n次,最后变成了她最想做的事便是来看奶奶。因为只有在这里,曲子桓才会把她当女人、当妻子看待,给予应有的温柔。 还要再幻想下去吗?她摇头摇头,索性当成了哄奶奶开心的伎俩。 “奶奶。”推开门去,曲子桓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 曲奶奶正在吃力地纳着一个靯底,听得声音抬头,歪了一边老花镜却笑了起来:“桓桓和晚晚来了啊,来得正好,我给你们一人做了一双鞋。” 曲奶奶的脑子有些不好使,一直记得过苦日子时没鞋穿的时候,所以最热衷的便是给身边人做鞋。卓凌晚的柜子里藏了不下二十双她做的布鞋。 她拿着鞋转身过来,看着手牵手站在一起的二人,再次眯眼笑了起来,边笑边点头:“好,好,好。” 卓凌晚及时抽了手,来到曲奶奶身边,坐下去和她说话。曲子桓低头看看自己空掉的手,再看了看卓凌晚,眼眸沉了沉,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晚晚好久没给奶奶梳头发了,您看,我梳子都带来了。”她从包里掏出一把古朴的木梳来。曲奶奶看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还是晚晚乖。” 卓凌晚笑着一点一点地给她梳,看着这张皱起的像花儿一般的脸,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梳完头后,卓凌晚又打来水给她洗脚,按摩。她的动作很小心,手上的力度掌握得刚刚好,因为专门学过。 以前学这些,是知道曲奶奶对曲子桓的意义,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渐渐与老人相处下来,她觉得老人对自己比父母还要亲和,不觉中喜欢上了曲奶奶。 为她服务变成了一种乐趣。 看着孙媳妇如此卖力地为自己做事,曲奶奶忍不住又是一翻夸赞:“看吧,看吧,就晚晚最好,也不嫌我这个老太婆烦,一点年轻人的坏习气都没有。桓桓啊,你可一定要好好待晚晚哟。” “嗯。”曲子桓低低地应,答之前明显犹豫了一下。 卓凌晚的心酸了一酸,虽然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终究是夫妻,总还是有期盼的。 怕心事显露得太过明显,惹曲奶奶生疑,她调开了话题,找些话题逗老人开心。 曲奶奶笑过一阵,把曲子桓的手牵过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感觉到了来自他掌心的干燥气息,不自然地缩了缩手。以为他会放开,哪知,他却把掌压过去,握上了她的手。 卓凌晚没有吭声,也没有再退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老人看的。 曲奶奶没有发现他们这细小的动作,只关注自己的话题:“晚晚,你不知道吧,桓桓小时候跟着我可苦了······” 这是她的惯用开头语,接下来便开始讲述曲子桓和她在一起度过的那些苦日子。 这些故事每一次来她都要讲一遍,卓凌晚几乎能倒背如流。像往常一样,她安静地听着,很感兴趣的样子。曲子桓就坐在她的旁边,对于曲奶奶,他的孝顺超出想象,此刻,也低头听着,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耐烦。 他身上的温暖透过衣物源源传过来,浸入卓凌晚的肌肤,直透心底。他的孝顺和敢于担当,都是卓凌晚所喜欢的,即使知道了他和矍冰雪旧情复燃,她还是无法否定对他的贪恋。 她的身子不由得贴了过去,尽情汲取着他的温度。 第26章 意外相见 等到曲奶奶把故事说完,才发现早就到了吃饭的点儿。曲子桓提议带老人出去吃,曲奶奶难得爽快地点头,起身时忽然想起什么般,道:“等一下。”自个儿钻进了内室。 这个疗养所的收费并不低,所以住进来的人生活条件也相当好,每个人拥有一室一厅,平日里还会有专门的看护照顾。 曲奶奶在里面捣鼓一阵,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陈旧的小布包。她咧着嘴把那个布包打开,里面露出的竟是一只花纹古朴,一看就是有些年纪的银镯子。 “这镯子是我婆婆给我的,专门留给媳妇的,那会儿穷,给当掉了,好在桓桓给我兑了回来,晚晚,以后就归你了。”她大气地将东西推在卓凌晚的怀里。 卓凌晚看着那个东西,眉头压了压,最后接了过去,开心地道了一声:“谢谢奶奶。”而曲子桓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镯子上,唇张了张,想说话最后还是息声。 卓凌晚准备套上镯子,曲奶奶又抢了回去递给曲子桓:“桓桓给晚晚戴上。” 曲子桓淡漠的脸上明显滞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去。他轻轻执起卓凌晚的手,很认真地将镯子套在了她的腕上。他的指修长,骨节分明,几个指尖贴着她的掌心,惹得她心底泛起一阵阵悸动。 卓凌晚有些愣,看着他垂眸露出长长的睫毛,恍惚起来,总觉得这一幕很不真实。但不可否认,这样的曲子桓最吸引人。 曲子桓套完镯子后就放开了她的手,转身扶上了曲奶奶。卓凌晚方才清醒,赶快扶住曲奶奶的另一只臂。 曲子桓开车,卓凌晚在后座陪曲奶奶。曲奶奶看着前头自己的孙子,握上了卓凌晚的手,在她的掌背拍了起来,感叹地出声:“桓桓这孩子以前挺开朗的,这几年话倒少了,也不怎么笑了,是不是太累了啊。” 卓凌晚不防她这么一问,措手不及间只能留一副僵硬的面容应对。原来,连曲奶奶都看出了他的勉强! 她也曾听金妈说过,之前的曲子桓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微笑,对谁都有礼貌,属于那种阳光而坚韧的男孩。 是她的固执,毁掉了他! 她勉强应付了几句,不敢去看曲奶奶的眼睛。 曲奶奶倒是未注意到这些细节,只“咦”了一声:“桓桓以前有个好兄弟,他也来看过我,还给我买了好多东西,怎么不见了?嗯,叫凌远吧,他去哪儿了啊,怎么都不来看我了。” 曲子桓的方向盘骤然歪开,很快被他调了回来。卓凌晚的脸却已彻底苍白,似被人无声地拍了一巴掌,耳朵里只有嗡嗡的乱响。 曲奶奶脑子出问题后,便不记得卓凌远这个人了,几乎没有提起过。而她还以为自己是完完全全的女人!她这一问掀开了所有刻意隐藏的假象,将她不堪的一面完完全全地揭露开来! 卓凌晚觉得喉咙里卡得厉害,尴尬、难堪、自责、无地自容,复杂的感情彻底将她打倒,再也无法回答曲奶奶的话。 “凌远出国定居了,一直没回来。”最后,还是曲子桓解救了她。 卓凌晚感激地去看曲子桓,透过后视镜,看到的只有他压紧的眉。他虽然给她解了围,但并不是在帮她,只是不想奶奶伤心。读懂这些,卓凌晚的心再一次沉下,感觉被覆上了数层冰,冷得几乎碎裂!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用餐结束。整个用餐的过程,她就像一个机器人,保持着机械的微笑,如同嚼蜡地吃掉碗里的东西。她去洗手间修整了一下自己,方才发现脸都已僵得发痛。 “郁总” 卓凌晚走出来时,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她转头,一眼看到了郁靳弈,他不知是离开还是才进来,被一个大老板样子的人拦住,两人正在交谈。 他似乎特别喜欢酒红色,这次穿在身上的依然是这个颜色的西服。这种西服本是很难驾驭的,可穿在身上,就是那么妥贴。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气场都加倍地显现出来,惹得周边的人纷纷侧目。 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她急扭了头,装作不认识,从他身后迅速走过。 好在,他没有看到她。走了好远,卓凌晚才敢停下来,在心底吁气。 用过餐后,曲奶奶都要习惯性地去散步。原本卓凌晚和曲子桓一个一边地扶着她的。曲奶奶偏偏不肯,要她与曲子桓手牵着手陪在身侧。 卓凌晚知道曲子桓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忤逆老人的意思,主动伸出了手,曲子桓接过去,十指相扣。 “嗯,般配。”曲奶奶上上下下地打量数番二人,再次满意地点上了头。卓凌晚略僵着脸笑,曲子桓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在与曲奶奶说话时,眸光会柔软起来。 当三人越过停车场走向旁边的林荫路时,对面走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一身酒红西装,修长挺拔,优雅俊美。 卓凌晚的步子一顿,头皮僵了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和郁靳弈迎面撞上。 郁靳弈离他们有二十来米,被数个人恭敬地围着。他边快步走边吩咐着什么,那些人连连点头。此时的他脸上满是严肃,额角泛起睿智的光芒。 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存在,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卓凌晚尴尬地缩了一下手,方才发现自己仍与曲子桓十指相握。而他的目光也从她的脸上滑到了相握的指上。 卓凌晚本能地想要缩回指,最后却强行制止了这个冲动。她和郁靳弈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她做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尽管如此劝服自己,但总觉得他的目光灼人,她不舒服到了极点。 “哟,呵呵。”曲奶奶突然开心起来。 卓凌晚这才收回思绪,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林荫路的树后面,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被一个男孩压倒,男孩旁若无人地吻她,女孩的身子微微颤抖却没有推开他。 光天化日之下看到这种亲密事情,卓凌晚的脸随即被羞红,转了脸。曲奶奶却不肯罢休,扯上了曲子桓的袖:“你和晚晚也要这样。” “······”卓凌晚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一时窘得恨不能打个地洞遁走,好半天才去摇她的臂,“奶奶” “我就要看!”曲奶奶一下子固执得要死,干脆站在那儿不动,“桓桓和晚晚亲亲给我看!桓桓和晚晚亲亲给我看!” 曲奶奶的脑子出了问题后,思绪就杂乱起来,会在不同的时段展露出不同的性格来。有时沉稳持成,有时唠唠叨叨,有时会停留在过去无法自拔,有时又像个孩子。 此刻,她便像个孩子,固执地闹了起来。 如若其他事,卓凌晚都能顺从,但亲吻······ 她没敢动半步,整个人从头烧到了脚。和曲子桓牵手都只限于在曲奶奶面前,她怎么敢······ 最后,屈服的是曲子桓。他一步跨过来,站在她的对面,将她轻轻推倒在一棵树上。 卓凌晚看着他的脸慢慢盖了下来。 他的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睫毛盖下来,朝着她的脸贴近。他的唇抿起,薄薄的两片,泛起健康的红,朝她的唇压过来。 他的认真有些感染到她,卓凌晚忘了挣扎,甚至想要闭上眼睛。不可否认,当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时,她便沉醉了。他们是夫妻,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她一直期盼着他能对她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在眼睛眯起时,她清楚地看到了对面的郁靳弈。他的目光如炬,隔了那么远仍轰轰地射过来,比激光探照灯还要锐利明亮,照得她的心都在晃。 曲子桓的唇落下的那一刻,她偏开了头。 曲子桓略愣了一下,还是歪头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曲奶奶拍手开心地笑。 卓凌晚顺势一推,曲子桓轻快地退了一步,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吻。没敢再去看郁靳弈,卓凌晚抓了一把头发,红着脸去扶曲奶奶。曲子桓的目光幽幽地在她脸上落了一下,走到了另一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般扶上了曲奶奶的右臂。 回去的时候,曲奶奶特意把曲子桓牵到内室。透过微启的门,卓凌晚听到了她的话:“晚晚是个好姑娘,你一要跟奶奶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心一意对晚晚!” 卓凌晚的心一撞,涌出的是酸涩和感动。奶奶对她多好啊,只是,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孙子娶的是一个变性人,会伤心成什么样? 她不敢想下去,吃力地捂上了脸,却仍听得曲子桓点头:“我知道了奶奶,我向您保证。” “好,好。”曲奶奶高兴地随自己的孙子走出来,看到门口的卓凌晚也不惊讶,伸手将她的手牵到了曲子桓的掌心,“听到了吧,桓桓会一辈子对你好!” 卓凌晚睁着一双发胀的眼睛,好想哭。 “奶奶······” “我们走吧。”曲子桓的掌合拢,将她的手握住道。 卓凌晚满腹的话不敢说出来,只能点点头,随曲子桓往外走。即使知道曲子桓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逗老人开心而演的戏,她也愿意配合。因为这样好的老人,她没办法看到她不快乐。 他们的车子直到开出好远,卓凌晚才看到曲奶奶迈着蹒跚的步子,由看护扶着走回去。 心思杂乱,她抹了抹眼角,抹去那两粒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悔恨的泪水,默默地靠着椅背假寐。 车子行了一段路,曲子桓突然停了车。卓凌晚以为他有别的事要办,遂去推车门:“我打车回家。” “不用。”他道。 卓凌晚不解地回头来看他。 他的头也转过来,目光落在她腕上的镯子上:“收走奶奶镯子的那家当铺早就关门了,你从哪里找到她的镯子的?” 第27章 我会试着接受你 卓凌晚低头,也看向了自己的腕。 两年多前,曲子桓出国谈业务,她一个人去看的奶奶。奶奶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自己曾有一个祖传的镯子,说是为了供曲子桓读书给当了。 祖传的东西被当掉在他们那儿的人看来,跟卖儿卖女卖祖宗差不多。奶奶一直说,她死都不敢去见爷爷的家人,怕他们骂。 卓凌晚把这事记在了心上,问了奶奶最初当掉的那间当铺的名字。当她赶到那里时,方才知道那间当铺已经关门,老板不知去向。 那时的她已经深深爱上了曲子桓,自然把他的家人看得很重。她并没有放弃,用了好多方法,跑了好几座城市方才找到那个老板。 那个镯子在现在来看,并不是什么贵得不得了的东西,连老板自己都想不起来。而后,在她的请求下,断断续续地提供了些消息。她就是靠着这些并不准确的消息一趟一趟地找,最终在一个银铺里找到。 当时知道曲奶奶托曲子桓在找,她送去时便假言是曲子桓找到的。 “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听卓凌晚说完这一切,曲子桓的眼里显露了惊讶,问。 卓凌晚在心底苦苦地笑了起来。变性后的自己于他有如蛇蝎,从来都是避而远之的,她哪有机会跟他说这些? “既然找到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最后,她轻描淡写地道。 曲子桓的眸光缩了缩,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最后,他默默地启动了车子。 一路再无语,就像从前一样。卓凌晚抱上了自己的臂,只呆呆地看窗外的风景打发时间。 快到山顶别墅时,曲子桓却突然出了声:“只要你不伤害冰雪,我会兑现对奶奶的承诺。” 卓凌晚的身体随即僵住,转头过来看他。他的眸光依然平淡,却不再冷漠,不像平日相处那样使始带着敌意。 他的每一句话都似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开口,所以说得特别慢。 “我会尝试着以丈夫的身份接受你,像奶奶说的那样,一心一意待你。至于我和冰雪,我会妥善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让你再觉得难堪。” 这是这三年里,曲子桓对她说的最好听的话。卓凌晚尽管知道,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是遵照奶奶的嘱托,不是出于真心,但她还是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用三年的冰冷换得他的回首相顾,她觉得也值了。 曲子桓属于行动派,在谈话后的第二天,卓凌晚就接到了矍冰雪被辞退的消息。当然,这个消息是通过婆婆白秋萍的怒火传达的。 “子桓你这算是怎么回事!脑子坏掉了吗?冰雪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身边,你为什么要辞退她!我不管!”白秋萍第一次对着电话里的儿子发火,就算三年前知道曲子桓要娶变性的自己,她都没有这么冲动过。 不知道曲子桓说了什么,她气得砸了电话。 卓凌晚听到这个消息,心松了松。她相信曲子桓是说到做到的人,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迅速。他用行动给了她安慰和希望,她有信心把未来的生活经营得有声有色。 眼睛微微发胀,想到这些天所受的委屈,所经历的无望,有种苦尽甘来之感。她用力抓着衣襟,因为喜悦而差点控制不住情绪,哭出声来。 “把冰雪挤走是你搞的鬼吧!”白秋萍一眼看到了她,迅速将愤怒转移到了她身上,叭叭几步来到她面前,“你以为把她挤走了就能得到子桓了吗?别做梦了!也不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哪儿是真的!别说子桓,连我看着都恶心!” 卓凌晚平常对白秋萍一直都很尊重迁让,但她这些日子来对自己所做的事让她着实不快。她不想解释,只淡淡地道:“公司里的事情我向来都不插手,子桓所做的决定跟我没有关系。” 白秋萍自是不相信的,眼睛依然狠狠地扎在她身上,却红了起来:“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肯定叫你爸给子桓加了压了,才让子桓不得不放弃冰雪!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没有能力供子桓读书,才让子桓做了你们家的奴隶。可卓凌晚,你也要有点良心好不好,子桓在外给你们撑公司,回家还要给你们撑面皮,娶你一个变性人,被人看不起。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他,让他也好好地谈个恋爱,有个孩子?” 白秋萍的话句句是在说自己可怜,又句句是在挤兑污辱她。卓凌晚很想与她一争到底,但最终担心曲子桓难做人而没有说出来,只道:“这些事,你跟子桓说吧。” 再留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如此冷静面对,随即出了门,朝工作室而去。 背后,白秋萍在打电话,声音极大:“冰雪,你要过来?好,好,干妈来接你。什么,要搬出去?冰雪,你听干妈说,干妈给你撑腰······” 卓凌晚苦苦地笑了一下,却对曲子桓的所为很是感激。他不拖泥带水地处理矍冰雪的事情,正是要告诉她,他要好好跟她生活了。 好好生活!尽管泪水涟涟,她还是咧开嘴笑了起来。 工作室并没有多少事要做,卓凌晚完成了一套设计图后,就出来和程圆一起处理准备上的新货图片。这是烦锁且极需要耐心的工作,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在电脑屏幕上,生怕弄漏细节,以至于没有发现门外停着的那辆张扬的迈巴赫。 “妈妈”直到脆嫩的声音响起,卓凌晚才猛然抬头,一眼看到了七月。 他抱着小藏猪,很是吃力,却还咧着张嘴朝这边跑。小藏猪被他抱得乱七八糟,两只腿挂在半空中,差点就拖到地面了。 小藏猪极不舒服地在他怀里叫个不停,他却不管不顾,只顾朝卓凌晚走来。 “七月!”卓凌晚也是一惊,站起来朝他迎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怎么过来了?” “七月想妈妈了。”七月伸臂去抱卓凌晚,小脑袋在她怀里不停地拱。小藏猪终于得到解放,唝唝地叫着,朝七月射来控诉的目光。 卓凌晚抚着七月满头绒绒的小卷发,一颗心顿时被填得满满的。 “和玉嫂一起过来的吗?”她问。 小脑袋在她的怀里滚:“不是,和爸爸。” 卓凌晚的心一跳,这才抬头。 门上,站着一道身影,正是郁靳弈。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只套了简单的衬衫,袖口妥贴地扎在腕部,显得肩膀特别宽,臂特别修长。他的手落在袋子里,歪歪地靠在门框上,几乎将整个门框顶起,却微偏了脸,露出微微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样的他与之前又完全不同,气场减了不少,人也容易亲近许多。 他的目光毫无避讳地落在她身上,意韵不明,卓凌晚的心却咚地击了一下,想到的却是那天与曲子桓接吻时他的目光。她的脸随即红透,手足无措间放开七月,站了起来:“郁先生······” 接下来要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到来让她意外,也让她不安。好在程圆及时端来茶水,方才缓解了此时的尴尬。 郁靳弈优雅地伸指,他的指节干净,皮肤透出健康的红色,连握杯的动作都那么高贵。他低头浅浅地酌了一口,眼睛却没有离开好她。 或许是他的眼光太过热烈,连程圆都有所察觉,忙找借口去送货去了。室内,只剩下两大一小三个人和一只藏猪。 小藏猪难得自由,正到处跑到处嗅,甚至不忘抬腿小便。卓凌晚被郁靳弈的目光锁得实在难受,也想逃离,只得抱了七月往设计室里跑。 关上门,直到隔离了郁靳弈的目光,她才轻轻吁一口气。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一直是曲子桓,可不知为什么,郁靳弈一出现,她就会心虚气短,特别紧张。 七月看到什么都特别,小手不停地拾起这个看看,捡起那个摸摸,嘴里不停地问着:“这是什么?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卓凌晚一一耐心解释,七月似懂非懂地点头,接着问出更多的为什么。问到最后,卓凌晚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把他拉到镜子前,拿过尺子在他身上比划,嘴里道:“妈妈给你做衣服穿好不好?妈妈亲手画图亲手剪,亲手做。” 七月不是十分明白制作的程序,担看到卓凌晚在他身上比比划划,觉得很有意思,由着她量来量去,早忘了问为什么。 卓凌晚趁着量尺寸时量了他的身高,因为早产的缘故,他的身高与三岁的孩子还差了不少,只达到两岁孩子的标准。 卓凌晚有些心疼地将他往怀里塞,想着一个未足月的孩子在保温箱里挣扎的样子,心隐隐泛疼。 她把掌轻轻地压在七月的小脑袋上,轻轻地道:“妈妈一定帮你做世界上最好看最好看的衣服。” 小孩子终究不耐饿,没多久,七月就眨巴着眼睛摸着肚子说饿,而外面的小藏猪也开始唝唝地拱门,附和七月。 卓凌晚再不敢给七月随便吃东西,从冰箱里拿出八宝米去煮。程圆一直都在工作室做午饭,所以一应工具都有,还配了专门的厨房。 七月和小藏猪跟屁虫似地绕着她转,卓凌晚唇角不由得扯起微笑,连淘米的动作都温柔了起来。这个孩子,总能激发她的母性。 郁靳弈并未进来,只有外间的沙发上坐定,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台笔记本,此时十指在键盘上翻转着,忙碌于工作。 卓凌晚每每无意间回头,都看到他在做事。似乎,他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 或许是袖子阻碍了他的工作进程,不知何时已经挽起,露出肌肉紧绷的小臂,一抬一压间,很有种指点江山的豪伟壮阔。 他的目光似无意般抬起朝这边看过来,卓凌晚迅速调转头,认真地去搅动粥,往里面加料。 第28章 到我身边来,照顾七月 粥很快熬好,她给七月和小藏猪各盛了一碗。小藏猪一嘴伸进去,被烫得喂喂叫唤,抬起委屈的大眼来看卓凌晚和七月。 七月蹲下身来对着猪嘴呼呼地吹了一阵,小嘴巴差点儿贴上猪嘴。最后,他摸了摸红猪嘴巴:“不疼了,不疼了。乖宝宝,不疼了。” 卓凌晚看着这一幕,觉得七月又萌又可爱,唇上的笑意越发地深起来。她小心地拾起七月的那一碗,用勺子舀起,吹了又吹,直到确定不烫了才往七月嘴里送。 面对如此不公平的一幕,小藏猪吼得更大声。 卓凌晚很用心地喂,喂着喂着,脸却红了起来,自然想到了在医院时,七月要她喂郁靳弈吃粥的那一幕。 担心七月今天会故伎重演,她连气都不敢出,直到粥被吃完,才略略松了一口气。七月吃饱了东西,拍了拍肚皮,揉起眼睛来。 工作室里并没有床,卓凌晚有些担忧地去看郁靳弈,意思是希望郁靳弈带他回去睡。郁靳弈埋头工作,只留给她一个有着浓密发丝的头顶。 而七月早就迈着小脚丫拎着小藏猪上了车。于其说是拎,不如说是拖。一路上,全是小藏猪委屈的喂喂声。 郁靳弈的车门并没有关,七月轻易地拉开,乖乖地躺在了位置上,把小藏猪搂在怀里。看得出来,他这是经常性地在车上睡觉。 即使父亲的爱再浓,都取代不了母亲。看着闭眼在车上的小七月,卓凌晚又是心疼,又是为他的懂事而心酸。 七月身上什么都没盖,卓凌晚看不过去,想起自己工作室里备了一条干净的毛毯,于是扭身进去取。 才转身,一具身体撞了过来,她的身体不稳,朝墙上贴去。一双臂更快,顺势抱住她的腰,避免了身体与墙面撞击,最后还是把她压到了墙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副唇就压了下来,这唇炙热火辣,带着几乎要将她吸干的架式狂猛袭击。卓凌晚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由着他吸尽肺里的空气。 直到窒息,他才放开她。卓凌晚的身子发软,紧紧贴在了墙上。而郁靳弈压低头在她的脸侧,鼻间也呼呼地喷着气,他的唇离她不足五公分,卓凌晚可以看清他唇上漂亮的弧度。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他似乎也用尽了全力。 卓凌晚的脑子里懵懵地,缩着身子不敢去看他,甚至忘了应该怎样反应。 好久,他扬起了唇角:“这才叫做吻。” 虽然没说明,但卓凌晚知道,他这是在拿上次曲子桓和自己接吻做比较。 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心脏咚咚地乱跳,却一点都不恼。她应该恼的。 因为自己的没出息而生气,她侧身去撞他的臂,“我去把毛毯给七月盖上。” 毛毯的另一角被他牵上,她的脚步再次被他阻止。 “这么在乎七月?”他问,眼睛落在毛毯的图案上,总有那么一股危险气息袭来。 卓凌晚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点头。 身子又是一紧,被他再次抱了过去,这一次,他从背后抱着她,胸口贴紧了她的背。 “到我身边来,照顾七月。”他道,呼吸沉重地窜入她的耳。 卓凌晚像被突然惊醒,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郁靳弈!我爱的是曲子桓,我不会和他离婚,也不可能到你的身边去!请你马上放开我!” 郁靳弈的臂力非常,她并不是他的对手。但这样的话吼出来后,他却松了手。 卓凌晚胡乱地将掉落的发勾上耳侧,朝门口跑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指在毛毯上扭了好久,她想对郁靳弈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郁靳弈在背后勾起了唇角:“卓凌晚,你关心七月,担心七月,算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呼她的名字,却以如此强硬的姿态。 卓凌晚咬起了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可爱,只是想多给他一点关爱,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郁靳弈慢慢走过来,再次揪住她手里的毛毯,抬起手将毛毯展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你这是在施舍吗?” “不是的。”她急切地摇头。 郁靳弈脸上的表情愈冷:“不管是不是,在对他好过之后撒手不管比让他从来没拥有过还要残忍!如果你负不起责任,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 他说完这句,一步跨出了设计室。卓凌晚追了一步,最终没有勇气跟上去。她不想离开曲子桓,自然无法给予七月想要的母爱,她真的没办法负责任。 门外,传来马达声,片刻,迈巴赫消失。卓凌晚抱着头慢慢蹲下,她发现,自己对七月真的很残忍。 卓凌晚一整晚都没有睡,脑子里无数次闪现出郁靳弈的脸,还有他说过的那些话。曲子桓回心转意所带来的喜悦,似乎因为这件事而殒灭。 她知道七月醒后一定会找她,问她去了哪里,会睁着一双巴巴的大眼,满脸渴求着母爱。她的心一阵阵泛疼,但却忍着没有去找他。 郁勒弈说得对,负责不起就不能给他希望,现在这样,虽然残忍,却是将伤害减至最低的唯一办法。 矍冰雪终于淡出了她的视线,生活再度恢复平静。白秋萍虽然有诸多不满,但曲子桓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淡去的除了矍冰雪,还有七月,恢复了原本生活的她每天工作室和家,两点一线,以前不觉得,现在却有种孤独感围绕。 曲子桓比以前回家的次数多了许多,偶尔也会一起吃饭,和她简单地说几句话,两人关系进步了不少。卓凌晚看到了他的转变,自然又想起了领养孩子的事。 与其说领养个孩子稳固两人的关系,不若说领个孩子取代七月的位置。自从不再七月见面后,她的胸口总有缺了一块的感觉。所以,随着岁月的流转,想领养孩子的欲望越发强烈起来。 她想找曲子桓商量,却也担心之前的那个孩子已被人领养,决定去福利院看了再说。 特意抽时间去了福利院。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与最不想见的人相撞。 卓凌晚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矍冰雪。 “好巧啊。”矍冰雪冷笑着轻飘飘地出声。 卓凌晚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以免被她讹上,嘴上回应:“都怪我没看黄历出门,看来下次一定要带黄历在身上,随时翻看了。” 矍冰雪的唇扯了起来,“真想不到,谦谦君子卓凌远也会伶牙俐齿了。” “我叫卓凌晚。”卓凌晚纠正。 矍冰雪的眼里迅速压上了两团火,像是被什么强烈刺激到,拳头紧紧地掐成了一团。 卓凌晚再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越过她准备离去。矍冰雪却突然冷笑出声:“卓凌晚,你真的觉得子桓是因为你而辞退我,让我搬出半山别墅的吗?” 卓凌晚并不停步,继续往前走。面对挑衅者的最好办法就是不予理睬。 矍冰雪却并不想就此结束,她一蹦窜过来,阻挡了她的去路。歪起一边脸,她连眼睛都眯成了挑衅的弧度:“怎么?不敢知道吗?你在怕什么?” 卓凌晚冷冷地看着她,依然没有回应的打算。 “果真在怕!”矍冰雪竟从她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表情,兀自肯定地喊,最后狠狠地咬上了一口白牙,“就算怕你也要听着!子桓一直都认为是你在伤害我,他让我离开,是怕你再去‘伤害’我。他告诉我,我在他心中是无可取代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将来,他最在乎、最爱的还是我!” 说完这些,她仰高的下巴,目中无人地从卓凌晚面前走过。离开时,有意用肩膀去撞卓凌晚的臂,直撞得卓凌晚的身子狠狠偏了一下。 卓凌晚原本的好心情被矍冰雪就此带走,她可以不相信矍冰雪的话,却无法忘记曲子桓从奶奶家回来时说的那些话。 他说过,兑现奶奶话的条件是:她不能伤害矍冰雪。 她那时太兴奋了,才会忽略这些,今天被矍冰雪提起,才醍醐灌顶,马上有种被人扇巴掌的感觉。 心情复杂地进了福利院,她没有去看蒙蒙,而只是向院长了解了一下情况。 “蒙蒙还没有被领养,但已经有人来看过,对方很有意向。如果卓小姐要领养,就要快一些。”院长的话让卓凌晚不得不加快领养的进度。 晚上曲子桓回家时,她进了他的禁地他的卧室。 曲子桓有一回家就冲凉的习惯,她却等不及要把事情告诉他。若不是时间来不及,她甚至希望今晚就能把孩子领回来。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进到这里来。简单的灰白色调,一如曲子桓本人,简单而淡漠。屋里并没有特别的摆设,一切从简。 他的衣服脱在外面,手机也放在桌上。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卓凌晚顺手拾起了他的手机。他的手机没有锁,她随意地按了按,不想按到了短信栏。 短信里仅一条短信,是段视频。视频的截图显示的是她和矍冰雪。 第29章 我恨的是你 她愣了一下,顺手划开。画面迅速运动,播放的是卓凌晚十分熟悉的画面。这画面正是矍冰雪假装被她推下楼受伤,住院后她去找其要把事情说清楚,而后在病房里发生的事情的完整版! 卓凌晚的脸色开始泛白,她迅速看了一眼下面的发送时间,是曲子桓找她去看奶奶的前一晚! 所以,他早就知道矍冰雪对她的栽赃!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揭穿矍冰雪! 心,再次被刺伤,这一次,比白天听到矍冰雪那些话还要伤得重! 她以为,曲子桓至少是公平的。可终究,对矍冰雪的爱打败了他的公平公正,把他变成了个黑白不分的人! 她用力用力捏紧了手机,才没有发出暴怒的吼叫。 “你怎么来了?” 曲子桓不知何时出来,穿着睡衣,手上拿着毛巾在擦头发。他的眉头压了压,虽然没有生气,但从表情里还是可以看出,对于她的进入,他不愿意。 在看到卓凌晚手里的手机时,脸微微变色:“你拿我的手机做什么!” 卓凌晚慢慢摊开手,把那段视频点开,当着他的面放了起来。 曲子桓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低头看着那段视频不敢接卓凌晚的目光。 “为什么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她压抑着情绪一声声问。 眼里,已经湿成一片,执拗地就是不肯把泪水流下来。她颤着眼眸去找曲子桓的眼睛,唇已经抖了起来。 曲子桓压了压眉头,好一会儿才低低出声:“对不起!” “对不起?你的对不起算什么!你知道被人冤枉的感觉吗?想努力地为自己澄清,却哪怕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楚,每个人拿怪异的眼光看你,逼得你恨不能去死!”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卓凌晚的声音都开始摇晃。 一次次被人冤枉,一次次被人鄙视,一次次接受愤怒的责骂,她已经疲累委曲到了极点! 曲子桓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对不起。我在这里代表冰雪也跟你道歉,对不起。” 他的话不仅没有压下她的怒火,反而像干柴上的气油,把她的火气噌噌地扯了出来。她啪地将他的手机拍在了桌上,瞪紧他:“矍冰雪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要代她道歉!要道歉你该让她亲自来!” 曲子桓看着被拍在桌上的手机,脸色也难看起来:“冰雪是做得不对,但你不是也打了她吗?你们算是扯平了,为什么还要她来道歉!我希望你能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否则,我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 他一步跨了出去,再不管她。 卓凌晚慢慢地压下身来,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曲子桓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矍冰雪才是最重要的,她还要争什么?还有什么可争的? 红着眼睛回了娘家,卓凌晚想了很久才往里走。这个狼狈的样子只会让父母忧心,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特意把头发压下来,压住发红的眼睛,她垂了头,在确定父母上了楼才敢走进去。 急急应了一声佣人的呼叫,她快步上了楼,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越过父母的房间时,从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卓凌晚意识到与自己有关,遂停下了脚步。 “金妈打电话来了,说凌晚和子桓好像闹矛盾了,这会两个人都不在家,你说会不会出事啊。” “都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父亲卓成商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似乎还在翻报纸。 余文致已叹起气来:“怎么不会出事?两个人都这么······你也知道,子桓一直都不满咱们逼他娶凌晚这事······” 曲子桓娶她是被逼的?卓凌晚不敢置信地杵在门口,她一直以为曲子桓娶她是自愿的。 他在众人面前说“卓凌晚是我的妻子,诋毁她胜过诋毁我”的话还在耳边,让她怎么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那些画面,那些话,真的是被逼后演的戏吗? 心无端地泛起了冰寒,她用力抱紧了自己。 “这事就算我们不逼他,他也当知恩图报不是?我们供他上学,给他最好的发展平台,将来卓家的财产也是他的,他还有什么满意的!”父亲慢言慢语地分析娶她对曲子桓的好处来。卓凌晚却再也听不下去,悄悄地下了楼,原路返回。 她没有回半山别墅,而是去了公司。她知道,曲子桓不在家的日子,多半睡在公司。 上了电梯,直接朝总经理办公室走。果然,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卓凌晚抹了一把脸,脸上冰冰的,满是泪水。她不是在为自己哭,而是为曲子桓。 她敲了敲门,曲子桓抬头,在看到她时拧了拧眉,却没有吭声。 “我不是来找你吵的。”她走进去,第一时间澄清。看到他手捧着文件还在工作,内疚更回深重,好半天才能继续:“我刚刚才知道······你当年娶我并非自愿,而是我爸妈逼的······” 难怪,他这些年对自己都冷冰冰的。苦笑了一下,卓凌晚觉得一切可笑到了极点。 她内疚地朝他鞠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知道你怪他们,我知道你委屈,对不起。” 曲子桓慢慢站了起来,在听了她的话后,整个人变得更加冷漠,冷漠里夹杂着深深的恨意。 “我不怪他们!”他咬了咬牙,才出声,沉冷着眸光看着桌面,几乎要将桌面凿出一个洞来! “最好的兄弟突然变性,理由居然是喜欢上了自己,我想,不管哪个父母都要对方负责!我不恨他们,我只恨你!” 他猛然抬头,目光朝她无情地扎了过来,喷射出无尽火焰:“你的变性把我从将为人父的幸福顶端推下了悬崖,让我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引产离去!我原本只需要努力工作就可以还清你父母的恩情,可现在,一辈子都要活在对他们的亏欠中,永不翻身!我母亲因为这件事而永远觉得亏欠我,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下抬不起头来!说实话,我从来不鄙视变性人,但是,对于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变性,我很生气!所以,你明白了吗?为什么我娶你却对你冷漠了吗?因为我恨你!” 这是这三年来,曲子桓对她说得最长最长的话,也是他最清晰地剖白对她的恨的一次,卓凌晚捂上了脸,任由他将愤恨的光喷过来。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一切都悲剧都是她造成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说了无数个对不起,只希望能弥被曲子桓心中的伤痛。 曲子桓闭上了眼,似是骂累了,眉目慢慢变得淡然,“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卓凌晚流着泪回了半山别墅,那一晚,她整晚都没有睡,而是反复地翻着从家里带来的那本相册。相册里,她的照片的早已不知去向,整本整本全是曲子桓。 他笑容满满,阳光青春,每一张皆如此。 如果不是她的变性,他应该还是这么开朗吧。 “小姐,怎么把相册翻出来了!”金妈不知何时推门进来,一把抢走了她手里的相册。 当年,她无意中发现了这本相册,便带了过来。被金妈发现,抢了过去藏了起来。 前些日子,她找到了它,把它拿回来放好,却从来不敢去翻。 她怕看到过去。 此时翻开,方才知道自己的悔恨有多浓。 “小姐您也别太伤心了,凡事不是还有老爷太太吗?他们会为您做主,好好教育曲先生的。”金妈好生相劝,给她递来湿毛巾。 卓凌晚没有接,只道:“金妈,我知道您关心我。但以后我和曲子桓之间的事再别告诉爸妈了,可以吗?” 金妈默默杵了半天,最后才不太情愿地点头。 卓凌晚收整了一下自己,没有去工作室,而是直接去了卓氏,找卓成商。 “爸,我想自己试着管理公司。”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卓成商原本懒懒地喝茶,听到这话,饮茶的动作停止,最后干脆将杯子置于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自然不会说是想放曲子桓自由,给他离开的机会,只道:“爸爸年龄大了,我也不小,想自己学着管公司,也能为您减轻负担。” 卓成商挥了挥手:“女孩子家,相夫教子就够了。公司里有子桓,他样样都通,不需要我花心思。你要有这个心思,不如多花些时间照顾他。” “他若是······”卓凌晚的眼睛再次泛红,差点说了实话。最后还是强自忍下,嘴里道:“子桓虽然管得过来,但我终究是卓家人,该为卓家的公司出一份力才对。再者说了,我若来帮公司帮忙,不也间接地减轻了子桓的压力了吗?” 卓成商不耐烦起来:“凌晚,你要知道,你是变过性的。这件事全城都知道,你若再出去抛头露面,又该让人议论了。爸爸老了,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戳脊梁骨。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做点不用露脸的事就够了!” 第30章 把你说的事情做实 卓成商的话无疑于一记闷棍打在卓凌晚的身上,她被击得差点倒下!原来,父亲这些年一直绝口不提要她管理公司只因为她变过性!她吃力地点了点头,最后走出了卓成商的办公室。 父亲的怨言,曲子桓的恨意,都让她郁闷。卓凌晚没有回家,在街上走了一天,最后拐进了一家酒吧。 她叫了一打酒,拧开瓶子就喝了起来。太难受了,如果不借助酒精麻痹,她真的没办法活下去! 酒吧里,于是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漂亮的女人死命地灌酒,她桌上摆满了酒瓶子。 郁靳弈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走进来,一伙人走向包厢,却在厅里看到了卓凌晚。 他拧了拧眉头,旁边的柳总偏过头来:“郁总认识?”他的下巴点了点卓凌晚。 “不认识。”郁靳弈淡淡回应,抬步走了进去。 柳总朝卓凌晚看了几眼:“挺漂亮的一女孩,不知道给什么事拦住了,喝酒跟喝水似的。” 郁靳弈像没有听到,折身进了包厢。 同在一起的是本市的几个青年才俊,大家开始边喝酒边聊些生意上的事。郁靳弈没什么不对劲,和大家有说有笑。 十二点钟,几个人准备离开,郁靳弈走过大厅时,似无意地往卓凌晚那边瞟了一眼。她还在喝! “一个女孩子家喝这么多酒,肯定会出事的。”柳总摇头感叹。 郁靳弈原本迈出的步子就这么停了下来,他朝其他几人点头:“你们先走吧,我没带司机,要等代驾。” 几个人客气一番离开,郁靳弈迈步走到了卓凌晚面前。 卓凌晚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瞪了好久的眼才认清人,呵呵地傻笑着叫道:“郁靳弈?你怎么来了?” 郁靳弈拧眉看她面前歪歪倒倒的啤酒瓶,脸都黑了半边:“不要命了?喝这么多酒?” “不喝酒才没办法要命。”卓凌晚大舌头地回答,打了个嗝眼泪就出来了。委屈的事像开闸的水,再也收不住,她拉着郁靳弈,边哇哇地哭着,边把这些天所经受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我怎么这么混啊!变什么性,做什么女人!老爸给气病了,最好的兄弟成了仇人,生活冷冰冰一团糟······呵,我真是该死!” “够了。”郁靳弈低低吼了一声,抢走了她欲要再灌的酒,把她拉了起来,“好好休息,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对,好好······呃······休息······”卓凌晚似乎被说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呃!”一个踉跄,她再次栽在郁靳弈的怀里,两只手扳在了他的臂上。她摇晃着仰头,泪水还没干,却又呵呵地傻笑起来:“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又很可怜吧······好多人也都这么想。不过······过几天我就不可怜了······我告诉你哦,我马上就会领养一个孩子······我多喜欢孩子啊,等孩子领回了家······我的幸福生活就开始了······哇······” 她的身体一个踉跄栽了下去,随着这一声哇,郁弈郁黑了一张脸。 ······ 头好痛! 卓凌晚用力按着太阳穴,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摇了摇头,想把自己摇清醒一些,却怎么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这里不像半山别墅,不像娘家,会是哪儿? 她悠悠地坐了起来,找了一阵,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个暗红色本子上,本子上浮起几个字:诺林酒店······ 酒店! 她怎么会在酒店! 卓凌晚一个反弹想要滑下床,却突然感觉身上一片透凉。她低头······看到了自己什么也没穿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压抑着几乎要吐出口的尖叫声,她一遍遍地问自己,脸瞬间惨白! 昨晚发生了什么?谁把她送到这里来的?她的衣服去哪儿了? 她胡乱地围上被子拉门跑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厅里正在埋首工作的郁靳弈。 脑袋再一次轰地炸响,卓凌晚被惊得直退一步,背重重地撞在门页上。 这动作终于惊动了郁靳弈,他抬头看过来,眉头拧了拧:“醒了?” 卓凌晚不敢置信地再扫了一眼,房间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她不得不把目光收回,再次落在他身上,两只手紧紧地揪在被子上。 郁靳弈饶有兴趣地抬身,把身体压在沙发背上,双臂抱有胸前回看她。卓凌晚的目光乱闪,却突然停在了他的颈部。他没有打领结,衬衫的扣子随意地拉开两颗,可以隐隐看到些紧绷的肌肉。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肌肉,而在于······一条痕从他的脖子浅浅划过,直到锁骨······ 痕迹,没有穿衣服的自己······ 卓凌晚的目光闪得更加凌乱,颤抖着一张唇几乎语不成声:“昨······昨晚······发生了······什么?” 郁靳弈扬起了唇角,慢慢张嘴······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抢先吼出声来,用力狠狠地瞪上了他,“明明知道我喝醉了还要······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成家了,绝对不可以出这种事!” 话再也说不下去,她用力闭上了眼睛,难堪地歪过脸去。 郁靳弈扯了扯唇角,丝毫没有被她的激动所吓到,只懒懒出声:“我怎么了?知道你喝醉了还要怎样?你绝对不可以做哪种事?” “你······无耻!”卓凌晚被他直白的追问逼得头皮直冒烟,忍不住骂出声来。 郁靳弈的脸突然阴了起来,叭一下子站起,几步走到她面前:“我无耻?哪儿无耻了?” “你······”卓凌晚被他的气场惊到,憋红了一张脸却不肯屈服,瞪着眼与他相对。 郁靳弈错开了她的目光,走向窗口,在那里印出自己金光闪闪的轮廓,“我记得昨晚自己可是做了一件好事,把一个女醉鬼从酒吧里带出来,给了她一张床睡。” “就······这些?”卓凌晚有些不敢相信,轻问。 郁靳弈扯起了唇:“不止。” 他的回答使得她的脸更加苍白,张了好久的嘴才出声:“还有什么?” “你吐了我一身,还用指甲划了我的脖子。”他有意拉开自己的领口,把那道痕更显露出来。 卓凌晚吸了一口冷气!她昨晚上该有多疯狂! “那我们有没有······”最后那几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可恨的是她没有经验,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和他怎样。郁靳弈明明听懂了她的话,就是不接口,一副要她把话说清楚的样子。 卓凌晚不得不硬起头皮,闭眼问出:“我的衣服是······谁给脱的?” “当然是······”他有意顿下,满意于她一副想听又不敢听的样子,心情突然极好,却只用低沉的尾音掠过,“女服务生。” “所以······”不是他!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卓凌晚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你不会以为是我脱的吧。”他突然问,眼睛里盛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揶揄光彩。 卓凌晚的脸猛然暴红!她就是这么以为的。 “我对女醉鬼向来不感兴趣。”他甩出这么一句话,声音里满是嫌恶。卓凌晚尴尬地垂脸,但知道自己和他没有发生什么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郁靳弈却一步踏到了她面前,目光一时深沉,“不过,醒来了又不一样,你知道,我对你有感觉······更何况,你冤枉了我,我不喜欢被冤枉,所以······不如把事情做实······”最后几个字几乎贴着她的耳垂飘过,低沉磁性惑人。 卓凌晚吓得一个退身,再次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郁靳弈一顺手,双臂压在门上,将她围在胸前。他的唇扯了一扯,这样的他无端添一股痞雅,令人脸红心跳,无法自已。卓凌晚用力闭上了眼睛,把身体尽力往被子里缩,嘴上却不肯松劲:“你别乱想!我不同意!” “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事······”他的唇缓缓落下,沾上了她的耳垂。她的双脚发软,心脏咚咚地擂动。她应该推开他的,可是一松手,身上裹着的被子就会······ 她难堪地撇开脸,睫毛胡乱地扇动。他的唇尾随而来,掌顺势扳回她的脸,与他相对。 他低头······ “啊!”卓凌晚吓得叫了起来。 郁靳弈只是嗅了嗅她的颈。 她以为······ “在怕什么?”郁靳弈似乎玩上了瘾,慢慢抬了头,看她。他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戏谑,卓凌晚朝他狠狠地再瞪眼。 他的臂缩向她,在她的腰上压了一下。 “啊!”她再次吓得弹跳起来,眼底的怒意变成了水气,巴巴地看着她,身体甚至微微抖了起来。 轻笑声溢出,来自郁靳弈。 “你不会从来没有被男人碰过吧。” 明明优雅得似王子,却偏偏一肚子坏水。卓凌晚尴尬地偏过头去,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真的没有被男人碰过。 “真是这样?”他优雅地挑起了眉,唇扬起的弧度更加邪魅,朝她的肩头俯过去,“看来,今晚我的运气不错。” 他的唇就这么落在她的唇上······ 她紧张地摇头,想要偏开,他的唇仿佛有吸力,贴着她的唇就是不移开。她忘了手上的被子,伸手去捶他。 被子掉落,他的眸光一滞,将她横抱了起来······ 第31章 福利院的巧遇 最终,什么事都没发生。 在最关键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以为守不住,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送衣服来的服务生拯救了她。 卓凌晚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样手忙脚乱地重新围上被子,又是怎样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衣服,最后又是怎样换上,而后逃离的。 等她清醒过来,人已经站在了一楼的大堂里。 摸了摸滚烫的脸,她不敢有半步停留,急急跑了出去。 卓凌晚直接回了半山别墅。 白秋萍出去打麻将了,所以没人对她的彻夜不归指指点点。她上了楼,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衣服脱光后,她打开了花撒,任由温热的水浇在上面。脸尚未退出潮红,身上也密密地一片绯红,经温水这么一浇,越发艳丽。 她用力抹了把脸,有点不敢想象若是服务生不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 郁靳弈与平常不一样的邪魅脸庞闪过,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咚咚跳动,像个陷入初恋的小女生。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怪。 在曲子桓面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女人,他每一次淡漠的眸光都会让她想起变性的事实,她甚至和白秋萍有一样的想法,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妖。 但与郁靳弈时却不一样。他霸道的目光,磁性的声音,以及落在她腰上的掌,样样都在告诉她,她是一个女人,真正的女人。 她慢慢地抚过自己的胴体,在那些据说是人造的重点部位留连了好久。这身体其实很美,一点人造的痕迹都找不到,据说,是最顶级整形师的手笔。 据说,据说。她有些烦乱地抱上了头,用力想要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最后却只是徒劳。 当她从浴室里走出来时,脸上不复原来的红润,变得惨白如纸。虚弱地躺在床上,连头发没干都不想去顾及。 什么都想不起来,头却痛得差点裂开。疲惫至极,她就这么睡了过去。梦里,她看到了一个黑点,慢慢扩大,再扩大,最终将整个脑盘变成了无尽的黑色······她的心被这个黑点控制,越揪越紧,越揪越紧······ “大小姐,大小姐。” 金妈的呼声传来,卓凌晚猛然睁眼,看到明晃晃的灯光时吁了一口气。看来,天黑了。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就睡觉?若是感冒可就麻烦了。”金妈疼惜地掬起她的头发责怪,为她把湿发捋开。 卓凌晚苍白着脸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金妈微不可闻地叹着气,眼里已经溢满了沉重和无奈。 这样的表情,这些年,常在金妈脸上出现。卓凌晚知道,金妈是真的关心她。 当年失忆,父母为了不让人知道,辞退了所有佣人,却独把金妈留下。金妈从小照顾她长大,是最了解她的人,也是除父母外,唯一知道她失忆的人。 所以,在她嫁给曲子桓时,金妈也跟着过来,除了照顾她,还为了提醒她过去的人事,免得被人看出失忆来。 以为与曲子桓相处,会涉及许多过去的事情。哪知,他这些年对她不闻不问,金妈的存在反而多余。 她始终搞不懂,父母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她失忆的事。他们没有告诉她,只是严厉的告诫她,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这个秘密。 秘密! 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扭头去看外面。别墅位于半山,可以看到山下一片灯光冉冉。那些灯光里,不知道有多少幸福和睦的家庭,正衔儿弄孙,尽享天伦。 她也想。 “曲先生还没回来吗?”她转头去问金妈。 金妈不知从哪里取来了吹风机,咝咝地打开,听到她问,脸色略有些不正常,好一会儿才答:“还没有。” 曲子桓不归家虽然已成习惯,但她还是忍不住失望,眼皮无力地垂了下去。 “小姐您也别难过了,曲先生只是有很多事情还没有转过弯来,才会这样。以前在乡下时也见过不少感情不好的夫妻,再冷再僵,孩子一出生就好了。所以,小姐您还是按夫人的意思,和曲先生去领养一个孩子吧。” 卓凌晚轻轻叹了口气,好久方才点头。 领养孩子一直是她的愿望,以前,是想和曲子桓缓解关系。但在知道曲子桓是被自己的父母逼迫而娶她之后,她明白过来:曲子桓永远都不可能爱上她。 领个孩子回家,可以给她做伴,算是一种生命的寄托吧。至于曲子桓,她不想勉强他,虽然现在还不能和他离婚,但,她可以让他自由。 曲子桓直到第三天晚上才出现。满脸疲惫,眉头深锁,在客厅里跟白秋萍打了声招呼就上了楼。对于卓凌晚,他连半眼都没看。 卓凌晚知道,他还在恨着自己。 她迟疑了好久,最终还是上了楼。推门进去,曲子桓像平常一样,刚刚洗完澡。 她急扭起几根指与他相对,眼神杂乱,一时不知道是该关心他还是该说正事。 “怎么进来了?”他问。 刚出浴的他一扫刚刚的疲惫,干净帅气,眉宇间竟沾染着点点阳光的味道。不过,在看到她之后,那点阳光消失迨尽。 卓凌晚觉得,像曲子桓这样的男人,还是阳光点更耐看。 “有事吗?”他再出声,声音里夹了冰粒似的,明显地冷。 自从那天她和他摊了牌道过歉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再次回到了从前,甚至更冷漠。 卓凌晚方觉得很是不舒服,却还是急道:“是这样的,那个孩子还没有被领走,我们把他领回来吧。” 其实,这件事曲子桓上次已经答应,卓凌晚并不担心意见不合,只想确认一下日期。 “明天可以吗?”她接着问,急切写在脸上。 曲子桓明显怔了一下,睫毛迅速压下,似在隐藏什么情绪,好一会儿才道:“明天我会很忙,过几天再说吧。” 卓凌晚还想说什么,他已拉门出去,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闷闷地从曲子桓的房间里出来,卓凌晚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不过晚几天,再等等吧。等他有空了,就能把孩子领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曲子桓就出了门,脚步比平常更显匆忙。卓凌晚本来是去工作室的,只是开着开着车,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福利院。 或许意识到那孩子就是她后半生的依靠,所以才会如此牵挂。既然到了,卓凌晚索性下了车,准备进去看看蒙蒙。 只是,当站在大道上的院长看到她时,竟是满脸的尴尬:“卓小姐怎么来了?十分抱歉,您要领养的孩子恐怕······” 他的话尚未完,背后就传来了笑声。只一秒,抱着蒙蒙的曲子桓出现在眼前。更让人不解的是,他的身边跟着矍冰雪。矍冰雪一只手在逗蒙蒙玩,一只手勾在曲子桓臂间,俨然一家三口的架式······ “院长,手续办好了,我们该走了。”矍冰雪笑意盎然地开口。 院长点头,“好的,曲先生,曲太太,再见。那么,卓小姐······” 卓凌晚的耳朵里响起的只有他那一声声“曲先生”,“曲太太”,她的目光直直地射在曲子桓和矍冰雪以及蒙蒙身上,指一错,刺入肉里! 曲子桓和矍冰雪此时也看到了她,脸上皆有惊讶,尤其曲子桓,脸上除了惊讶,还有尴尬。 掌心一片生疼,卓凌晚却觉得心还要更痛,她的身子摇了摇,差点跌倒。 她几步窜到了曲子桓面前,极致压抑着情绪出声:“曲子桓,这是怎么回事?” 曲子桓沉了眸,把孩子递到矍冰雪手上,过来拉她的手,“我们去外面说。” 卓凌晚的目光随即定在了蒙蒙身上,倔强地不肯出去,“蒙蒙怎么会被你们抱着?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那个卓小姐······曲先生和曲太太已经领养了蒙蒙,实在抱歉。不过您放心,我们这里一有孩子就会······”院长满是歉意地解释,再次将卓凌晚扯入冰窖! “曲先生,曲太太?”她的脸上已经浮起了满满的嘲讽,看一眼矍冰雪,再去看曲子桓。 矍冰雪把头压在了孩子的肩上,没有做声,眼里却淬了一片冰冷。 曲子桓难堪地再次将她扯向外面:“有什么到外面去说!” 她的力气终究敌不过曲子桓,被拉得东倒西歪,停下来时,人已经到了院外的路边。 她用力甩掉他的掌,反作用力却把自己甩得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她死死地看向曲子桓,“你不是说没空吗?为什么有空和矍冰雪来领养蒙蒙?” 曲子桓向来冷漠的脸在这一刻慢慢沉下,“对不起,我必须和矍冰雪领养一个孩子。她引产的时候子宫受创,医生说她一生都不可能再生孩子了。” 眼泪,哗地滚了下来,卓凌晚用力掐紧掌心才没有找曲子桓拼命。 这就是她所爱的男人吗?这就是她这些年极尽委屈想要挽回的男人吗? 她痛苦地闭上眼,只由两条泪河流淌,一串串落入颈中,冰冻了一颗心。 “那我呢?”许久,她方才抬头,去看背光站着的他,“矍冰雪不能生孩子,我就能吗?我也不能生孩子啊,你让我怎么办?” 第32章 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我怎么可能拥有你 “······”曲子桓似做了好久的挣扎,才终于开口,“你还有我,我说过,我们不会离婚。” “有你又怎么样?不离婚又怎么样?”卓凌晚一激动,生生咬破了自己的唇。这些话和着血腥味一起吐出来,她用力揪紧了自己的衣襟,“你的心永远都不在我这里,我怎么可能拥有你!” 之前还对他存在着歉意,此刻,已生生被他的所为激退。卓凌晚用力地捂上了自己的脸:“你知不知道,你和矍凌晚以夫妻名义领养了孩子,我······就再也无法领养孩子了······”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福利院都有严格的领养制度,一个男人不可能充当两个不同女人的丈夫去领养孩子。 她想要给他自由,也想让自己解放,可还没迈出去,路就已经被封死! 曲子桓再没有吭声,但他挺立的剑眉却分明告诉她,他不后悔今天的所为。 卓凌晚的天空彻底黑暗,她的世界彻底幻灭!所有的忍耐和包容都变成了笑话,她抱着自己狠狠地哭了起来。 “凌晚。”曲子桓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不忍,想走过来扶她。 卓凌晚却直接蹲在了地上,哭得更加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福利院的,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抽离,连呼吸都费力。 茫茫然开着车一路乱走,眼泪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止过。是她的自私遭到报应了吗?为什么连最后领养个孩子做寄托的愿望都落空? 仰头看天,据说,这样可以把眼泪止住。但,她终究还是失败了,看天时,会有更多的眼泪聚集,滑下来的泪河会更长更宽······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红着眼睛看过去,是个陌生的号码。她不想接,那个号码却追魂般一遍又一遍地响。 她最后只能拾起,接通。 “喂?” “是我。” 那边传来两个字,却激得她的手狠狠地抖了起来,差点将手机打掉。 “矍冰雪?”她呼,不明白矍冰雪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她此时不应该和曲子桓一起庆祝领养孩子成功吗? “你的抗打击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好啊。”矍冰雪的声音里满是挑衅,阴森地透过来。 卓凌晚不语。 那头却似乎怒了起来,竟是突然提高数度:“卓凌远,我告诉你,今天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我们之间的争斗永远都不会停止!” “你已经胜利了不是吗?” 曲子桓的心已被她带走,孩子也领走了,她截然一身,矍冰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我是胜利了!”矍冰雪忽然之间又降下了声音,开心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们刚刚在做什么吗?我和子桓一起给我们的儿子蒙蒙洗澡,子桓说,他会和我一起照顾我们的儿子,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会分开······” 最后的声音变得轻而绵长,却狠狠地刺激着卓凌晚,尚未痊愈的心伤再次扯开血淋淋的伤口,卓凌晚握着手机已然忘了反应。 一辆超速的重型卡车迎面撞来,对方司机狠狠按压喇叭,示意车子出了故障。卓凌晚愣愣抬脸,看着巨大的车头带着司机惊恐绝望的脸压向自己······ 呯! 车道上响起巨大的响声,雪白的绿化隔离带被撞得凹下好大一块,路面震了三震才平静。 在最后关头卓凌晚突然醒悟,急打了右方向盘,重型卡车呼啸而过,她的车却撞在了隔离带上。 艰难地从方向盘上抬起头,被撞的地方几乎要裂开。她傻傻的,似乎并没有被车祸吓住,脑子到了此时仍在想着另外一件事:矍冰雪把孩子和曲子桓都抢走了! “小姐,你没事吧。”有好心人过来,帮她拉开车门,问。 卓凌晚茫茫然看向那人,眼泪哗哗地滚。 “我给你报警吧,要不要去医院?”那人问,被她的眼泪吓住。 卓凌晚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看着行车道里川流的车发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一眼看到了郁靳弈的车。他的车速不慢,只一眨眼就过去了,她却清楚地看到七月半跪着透过窗户朝外看。 她着了魔似地追了出去,完全不管背后人的叫声。 郁靳弈的车子自然追不上,跑过几条街后,她再也分不清他的车去了何方。或许,那根本就不是郁靳弈的车,车里也没有七月,只因她受了刺激,才会突然无比想念七月。 她胡乱地在大街上转着,像个疯子,最后停脚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郁靳弈的家门口。 这里,她来过一次,以为不好找,不想就这么到来。 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她虚弱地坐在花坛上,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想法。 前些日子还可以借着领养孩子来试图忘记七月,此时,思念像洪水猛兽将她吞噬,她觉得,如果见不到七月,她一定会死掉的。 可是,她终究没有胆量去按那个门铃。郁靳弈说过:“既然不能对他负责,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 她不可以做自私的人。 低头,将头压在膝盖上,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又用臂环住。远看,她像一只被人抛弃的流浪狗,周身散发的只有苍凉和孤独。 一辆车从她身边缓缓滑过,车子在经过她时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离去。 卓凌晚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奋,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雕塑般定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以为是巡逻的协警,抬头时,看到的却是郁靳弈。 她的脸表情滞住,很不自然,唇张了好久,却没能说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跟我来。”郁靳弈沉眸看了她片刻,发布命令,率先抬步,朝着他的别墅走去。 卓凌晚傻愣愣地跟了过去,她并不知道郁靳弈要干什么。 郁靳弈一直往前走,把她带进了别墅,而后上二楼,最后停在七月的房门口。 “这······”卓凌晚杵在那儿再不敢动,眼睛睁大,落在郁靳弈身上满是疑惑。 郁靳弈推开了门:“七月已经睡着了,你进去吧。” “这是······要让我看七月吗?”她有些不敢相信。郁靳弈不是不让她再与七月见面了吗? 郁靳弈已转身出去,片刻后带了个笔记本进来,坐在游戏室的沙发里打开,做起事来。 卓凌晚有些不敢迈步,但敞开的门里,七月那张小巧可爱的脸却像磁铁,生生吸住了她的脚步。她最终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眼睛不敢从七月的身上移开,她慢慢蹲下,像得到了珍贵玩具的孩子,一下摸摸七月的脸,一下握握七月的小手,一会儿又去扯扯七月的小脚,最后,她低下头,与七月的脸紧紧相贴。 原本空缺了好大一块的心,因为见到七月而得到弥补。 直到玉嫂叫她,她才抬起头来,一眼看到外面的郁靳弈正以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脸一时通红起来。 她这算什么?在福利院失去了蒙蒙,来七月这儿找安慰吗?虽然不敢来看七月才会再次蒙生出去福利院领养孩子的念头,但卓凌晚还是觉得自己很坏。 “卓小姐,吃宵夜了。”玉嫂客气地道,指了指郁靳弈身边的矮桌,上面摆着两碗云吞。 卓凌晚胡乱地抹了把脸,轻声道:“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她走几步想出门,又觉得不妥,方才回头与郁靳弈相对:“谢谢您,郁先生。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看七月了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的眸光一阵乱闪。 郁靳弈慢慢拾起碗轻轻吹气,动作优雅。看也不看她,只道:“先吃宵夜,我有话对你说。” 她想拒绝的,但目光所及,七月还睡在里面。如果吃完宵夜再走,还可以多看一会儿他。 最后,她点了点头:“好吧。” 刚刚进来时情绪杂乱,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此时,单独和郁靳弈坐在一起,方才觉得全身不舒服。她还没有忘记前几天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情。 呼吸不畅,六神无主,她拿起勺子的手总是不听使唤,怎么也舀不起一个云吞。 郁靳弈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抬头来看她。她窘到了极致,通红着一张脸,急急连汤带水舀起一个,猛往嘴里塞。 “啊,烫!”嘴皮一阵生痛,她急忙吐出来。云吞打在碗面上,激起一片水花。 卓凌晚愣愣地看着被弄脏的桌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郁靳弈轻轻叹了一声,伸勺从她碗里舀出一个,仔细地吹了又吹,方才送过来。卓凌晚看着自己唇前的那一枚云吞,竟不知道该不该张嘴。 “把东西吃了,以后你可以天天来看七月。”郁靳弈压着眉宇道,磁性的声音里竟有哄宠的意味。 他提出的这个条件着实太诱人,卓凌晚忍不住追问:“真的?”生怕他后悔似地,也不等他回答,便一口将云吞咬起,嚼了两口就吞下。 最后她干脆拾起碗,呼呼地吹着气把那一个个仍然还很烫的云吞尽数吞下了肚子。 好烫,舌头都起泡了,但值得。 她甚至连汤都喝掉,方才叭地把碗放在桌上:“我已经吃完了。”她一扫刚刚的失落,眼睛一时明亮,看着郁靳弈,在提醒他说话要算数。 郁靳弈缓缓地点了头,她兴奋得差点去抱他。最后,张开的双臂讪讪收回,尴尬地道了一声:“谢谢。” 郁靳弈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那里,撞出了一个大包。卓凌晚反射性地去摸,疼得咝一声缩了手。 郁靳弈站了起来,伸手将她的臂握住朝外就走。 第33章 如果知道,会把那个孩子让给我吗? “去哪儿?”卓凌晚扭捏着不肯动,却还是被他拖到了一间房里。 “你······干什么!”她警戒地抱起了胸。 郁靳弈一手提过医药箱摆在她面前。 “原来······”她窘了一下,摸着额头的肿块羞到了极致。 郁靳弈也不理她,从里面掏出一管药来,用棉签沾了涂在她的额头上。他的动作很轻,亮亮的消毒水凉凉地滑过,竟没有碰痛她。 片刻后,他拿起另一个瓶子,抹了些药在自己手上,对上她的额头:“会有些疼,但消肿很快。” 说完,手掌敷了上去,他用掌心给她揉了起来。 真的很痛! 卓凌晚好意思喊出口,只能咬着牙强忍着。 两人隔得很近,她坐着,可以看到他的下巴和领口。他的领口像上次在酒店一样,散散地落下两颗扣子,露出些微肌肉。那种清风般的味道从他的领口散发出来,直入鼻端。她觉得这种味道很高贵也很好闻。 他抿着唇揉得很认真,力道均匀,源源不断的热度从他的掌心度进去,额头开始还会疼,渐渐的,疼痛感越来越小。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额头,不带任何感情成份,或许因为如此,也就不再那么气势逼人。她原本紧张的心竟也慢慢松懈,充满信任地闭上眼,由他揉。 卓凌晚很晚才回家,让她意外的是,曲子桓竟然在。他不是像平常那样呆在书房或是卧室里,而是等在客厅里。 看到她回来,他抬了脸,蹙紧的眉头方才松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是结婚以来,曲子桓第一次关心自己的去向。卓凌晚略愣了一下,因为不适应。 “还没吃饭吧,金妈休息了,我去给你热。”他再道,转身就朝厨房走。 如果他的好发生在今天之前,她想,她一定会感动的。只是,此刻,她的心已经掀不起半丝波澜,出声制止了他:“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还想说什么,终究觉得没什么可说,她越过他往楼上走。 “我知道今天的事对你打击很大。”曲子桓看着她的背,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点上。 卓凌晚的步子缩在楼梯上,没有再动。她以为自己的情绪会再一次崩溃,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不再觉得那么难过了。 是因为今晚和七月见了面的缘故吗? “我没想到你们会看上同一个孩子。”他解释。 卓凌晚慢慢转身,朝他看了过来。曲子桓依然俊美,即使在自责,都保持着那份平静淡漠,一点都不损坏他的气质。 她本不想问,最终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如果知道,你会把那个孩子让给我吗?” “······”曲子桓完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痕迹。 刚刚愈合的心再次被刺伤,她闭眼转回了头,用力捏着栏杆往上迈。 “我们可以······不要孩子的。”曲子桓站在楼下,仰头看过来,在她就要走到楼梯顶端时再度开口。 卓凌晚的指绷得更紧! 不是可以不要,是他根本不需要!他有矍冰雪,已经和她拥有了孩子,又何需关心她! 想刻薄他几句,最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便直挺挺地上了楼。 冲了凉,卓凌晚简单地涂抹了些护肤品,准备上床。 房门,却呯一声被撞开。出现的,是曲子桓。 卓凌晚往下躺的动作停下,曲着双腿看向他。他的面色不善,难道又是为了矍冰雪?她没有和矍冰雪单独见过面,矍冰雪这次想怎样栽赃她? “你今天发生了车祸?” 曲子桓问的话出乎卓凌晚的意外,她往额头摸了摸。曲子桓这时也注意到了她的额头,几步走过来看她:“伤得重不重?” 他伸出手来摸她的额头,她极快地偏开了脸,只答道:“没事。”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会对曲子桓的碰触产生反感。 “出事了怎么不告诉我!”他有些生气地质问,这生气跟平常竟有些不一样。 卓凌晚没答,只能在心里苦笑。告诉他,他会在乎吗? 曲子桓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随即淡下了声腔:“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交警大队的打电话来说你的车撞在隔离带上,隔离带都变了形,想必撞得不轻。” “不必了。”她极轻快地回答,顺势躺了下去,“我有些累,出去的时候关上灯。”说完,闭上了眼。 曲子桓连看了她数眼,最终不再出声,走了出去。 随着嗒的一声,曲子桓关掉了灯。室内,就此黑暗。卓凌晚睁大了眼,硬不是不让水雾溢出眼眶。 曲子桓刚刚是在关心她,可他的关心绝对不是因为爱,而仅仅只是帮矍冰雪领养了孩子却不能帮她的一种安慰。她不想接受怜悯和施舍。 其实,一切都摊开了之后,她自己也明白,和曲子桓不再可能走到一起了。对于他的幻想和期盼,该结束了。 那一晚,她竟然梦到了曲子桓。 他穿了一身笔直的西装,和她站在一起。她一身雪白的婚纱,头顶戴着粉色的花环,跟三年前结婚时一模一样。 神父庄重地问:“曲子桓先生,你愿意娶面前这名女子为妻吗?不论贫穷,疾病、灾难,都对她不离不弃,一生相伴。” 曲子桓点头:“我愿意。” 他把一枚戒指套向她的无名指。 她激动得眼泪直流,他俯身下来吻她······ 只是当她细看时,竟发现吻自己的是郁靳弈!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后的卓凌晚回忆起梦中情境,仍觉得荒唐,脸却不由得红了起来。 下楼准备去工作室时,她意外地看到了曲子桓。他竟坐在桌前吃早餐! 这三年来,除了必要的聚餐和白秋萍的刻意要求,他几乎不会出现在餐桌上。这倒着实让卓凌晚吃了一惊。 不过,片刻后,她收起了表情,默不作声地出了客厅。 先去交警大队处理车子,然而后回了工作室。工作室没有什么特别的单子,她去设计室把上次量的那个七月的衣长参数表翻了出来,看了一阵,然后在设计纸上画起设计图来。 她要给七月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衣服。 草图结束时,卓凌晚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看表竟显示已经到了五点!时间过得好快,她收起稿纸,决定明天再行修改。才刚起身,电话就响了起来。 接通,听到的是“妈咪,妈咪”的叫声。 “玉嫂说妈咪会来看七月,妈咪怎么还不来?”那头,七月的声音透着兴奋,还有渴盼。 卓凌晚的脸上不由得绽开了笑容:“七月,妈咪马上就来。想要什么,妈咪给你买。” 当卓凌晚出现在郁家的别墅大门口时,七月飞跑着冲进她怀里,把她的脖子绕得紧紧的,一个劲地喊着:“妈咪,妈咪,我想死你了。。” 小藏猪则围着二人绕个不停,小嘴里发出唝唝的声音,来应和七月。 卓凌晚用力轻吻着七月的小脸,满心欢喜,差点滚出泪来,嘴里回应:“妈咪也想七月,妈咪也想七月。” 玉嫂跟在后面,呵呵地笑个不停,眼睛里亮闪闪的,却是泪水。 进门后,七月一直赖在卓凌晚的怀里,一刻都不肯离开。玉嫂看着他,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这些天七月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郁先生没让他出门。他天天念叨着卓小姐,要我带他出去找您。郁先生不同意,我也不敢,这孩子······晚上做梦都在喊妈咪,几天前还一个人跑出去,说找你,差点丢了······” 听着玉嫂的讲述,卓凌晚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把七月紧护在怀里,眼泪都要滚下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捧起七月的小脸,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七月,以后找不到妈妈也不可以一个人出去,知道吗?要是走丢了,爸爸和妈咪会伤心死的。” 七月闪烁着一双大眼点头,片刻,却委屈地哭了起来:“七月想妈咪嘛······妈咪都不来看七月······” 本想教育他的,最后看到他这样子,卓凌晚反而心疼得要死,忙把他护在怀里哄:“七月乖,妈妈不对,妈妈不该责怪你。以后妈妈都会在你身边,经常来看你。” 七月唔唔地哭声方才转弱,却要搂着她的脖子才肯入睡。 脖子被他搂得很紧,似乎怕她趁着自己睡觉离去,口水流下来,全都落在她的衣服上。卓凌晚在他的小嫩脸上碰了碰,丝毫不觉得他的口水脏,反倒为他的依赖感到窝心。 在七月这里,她感觉到自己的被人需要的。这种感觉在有记忆以来,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变性后,与父母的关系不远不近,与曲子桓相敬如冰,与婆婆白秋萍两看生厌,而失忆使得她对所有人都陌生,自不再接近曾经的朋友。除了偶尔和程园说说话,她几乎没有朋友,整个人生都陷入孤寂当中。 七月,毫无戒心地闯出她的世界,一下子贴到了她的心口上。她还从来没有与人如此地贴近过。 “细看之下,七月倒跟卓小姐有些像呢。”玉嫂笑嘻嘻地走过来,开着玩笑道。 卓凌晚这才将他的小手掰开,朝玉嫂笑。七月的眉眼像郁靳弈,嘴巴和额头却不像,应该像他的亲生母亲。 “您见过他的亲生母亲吗?”她问玉嫂,终究还是有些好奇。 第34章 我的心胸没有那么宽广 玉嫂摇头:“我在七月四个月的时候才接手的他,那个时候他的妈妈就不在身边了。据说前四个月,他都一直住在保温箱里,身体总是不好,有好几次都发了病危通知书,郁先生花了不少心思才保住了他的命。” 四个月都住在保温箱里!卓凌晚有些不敢想象,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成天接受药物治疗会是怎样的一种残忍。 伸手握住七月的小手,她忍不住再次心疼起来。 他的母亲是因为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倍受折磨,才选择离开的吗?如果是她的孩子,她也一定会每天过得很压抑,心如刀绞吧。 “这孩子也算顽强,硬是挺了下来。我刚接手他的时候,他小得跟个小猴子似的,都四个月了还不到六斤。”说起过去的事,玉嫂也忍不住抹眼泪,“他的抵抗能力很差,动不动就感冒,每次感冒都会发高烧,郁先生就衣不解带地守在身边,每次眼睛都熬得红通通的。” 守着孩子,除了因为爱孩子,怕也是因为爱孩子的母亲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有些不舒服起来,以至于郁靳弈走进来时,她的脸都是冷的。 玉嫂朝郁靳弈打了声招呼离去,室内,只剩两个人。 卓凌晚偏开脸,装做去照顾七月,不停地给他掖被子。郁靳弈走过来,俯身扳住她的下巴看她额上的伤。卓凌晚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皮,睫毛随着他的目光移动不停地扇动。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了她。 “不开心?”他问。 卓凌晚面上一窘,没想到自己的心情会被他猜透。她胡乱地摇头:“没有。” 怕他看出更多,她起身往外就走:“天太晚了,我该回家了。” 郁靳弈的眸光沉了下去,“谢谢你,肯来看七月。”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卓凌晚一时停了步。 回头去看他,他的目光悠悠暗暗,猜不出情绪,只落在七月的身上再没有离开。她也跟着去看七月,被他可爱的睡相所打动,不由得轻笑出声:“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让我见到七月。”如果不是因为七月,她怕现在都没有从曲子桓和矍冰雪领走蒙蒙的事里脱身出来。 郁靳弈不置可否,片刻才道:“我让老王送你回去。” 卓凌晚没有矫情推却,因为她的车坏了,而大晚上从这里走出去并不现实。她道了声谢,走下来时看到他的车亮着灯,司机老王坐在里面。 跟老王有些过节,卓凌晚有些不好意思,默不作声地坐在后座。老王虽然人势利了点,但开车的技术却一流,一路上开得又稳又快,仅半个小时就把她送到了半山别墅。 看着眼前的别墅,卓凌晚竟生出了陌生之感。如果让她选,她更愿意呆在郁靳弈的家。 客厅里的灯依然亮着,以为白秋萍在里面,她还做好了接受刻薄的准备。哪知,里面坐着的是曲子桓。 似乎从与矍冰雪领养孩子后开始,他就天天出现在家里。卓凌晚再生不起感动来,默默无声地往里走。 “去哪儿了?我去工作室找你,程园说你五点钟就走了。”曲子桓发声,放下了手中在看的财经杂志。 卓凌晚挑了下眉头,为他会过问自己的去向感到惊讶,不过,片刻压下了眉宇,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往楼上走。 “我们谈谈。”曲子桓的目光追上了她的背影,提议。 卓凌晚没有停步,只道,“不好意思,我累了,想休息。”她逃也似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特意将门锁紧。 她不想与他谈并不是因为累,而是自从矍冰雪回归后,他们之间的每一次谈话都带给她无尽的伤害。她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已经不堪忍受了。 卓凌晚很早就起了床,离开了半山别墅。因为昨晚程园打电话告诉她,有一家厂商想与她合作网上销售事宜。 其实以前也有不少厂商找过她,她都没有答应。那时候开网店只为了打发时间,不计成败得失,不过,现在她的想法不一样了。 她想通过扩大网店运营规模证明自己的能力,让卓成商认可她,允许她回去管理卓氏公司。 和曲子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想强留他在身边。她想要的是心,从来不是人。 “有急事吗?”走出来时,差点与曲子桓相撞,他问。 卓凌晚摇头:“没事。”越过他就离去。 还未跑出院子,曲子桓就开车过来了,挡在她面前,“要去哪儿,我顺便载你一程。” 卓凌晚愣了一下,曲子桓最近的变化大得让人惊讶。以前的他哪怕她跑断腿,也不会回首一顾。 “上车吧。”曲子桓拉开了车门。 “不用了。”她最终没有上他的车。她不会在郁靳弈面前矫情,却偏偏选择在他面前这样做,不是没有理由的。 “和你在一起,会让我想起你对矍冰雪的种种好,我不是心胸宽广的人,也不想自己太过憋屈。”她说这话时,竟有一种千帆过尽的撒脱。 曲子桓默默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她变了。之前的卓凌晚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地跟他说话,在他面前,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又极尽讨好。每一次开口都要深思熟虑,每一次说完话都要观察他的表情,只要他略表现出不开心来,她便会十分焦虑。 现在的卓凌晚有一种不一样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要去跟随。他觉得有些闷,一踩油门加了速,从卓凌晚的身侧急驰而去。 背后的卓凌晚丝毫不介意他的离去,正边走边打电话,还不停地翻看手上的资料。 她真的变了。 卓凌晚和厂家谈完事情已经很晚,她只来得及跟程园说合作的事情已经谈妥、她刚上回y市的大巴,手机就没电了。 车子摇摇晃晃跑了三个小时,终于到达了y市车站。卓凌晚从车上下来,看到的是万家灯火。 扯了扯皮包的带子,她迈步朝门口走。 “妈咪,妈咪!”有孩子的声音传来,她以为是别家来接送母亲的孩子,并未太注意。直到,一双臂膀把她的大腿抱住,看到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才恍然:“七月?你怎么来了?” 她微一弯身,七月就像一颗小子弹投进了她的怀抱,一只手抱着她的颈,一指手朝外指:“爸爸带我来的。” 卓凌晚定晴,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走过来,被灯光照亮。浓墨的眉宇,深幽难测的目光,无处不在的气场,高贵的姿态,不是郁靳弈还会有谁? 他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含首,没有说话,已给她沉重的压力感。 “哟,好漂亮的一家三口啊。”旁边有人已经被他吸引,指指点点,把他们当成了一家。 七月高兴地索性把小脸尽数埋在卓凌晚的颈子里,卓凌晚却羞得满面通红,垂着眼皮一阵乱扫。只有郁靳弈,依然保持着原本的高贵优雅,好像没有听到那些话。 “还不走,嗯?”尾音微提,每每他如此说话时,总有一股子宠溺和邪魅。 卓凌晚跨一大步朝前,不敢在他的注视下停留半秒。人窘容易出错,再加上抱了七月,天黑看不清前面的路况,她一脚踩在了某颗不平的小石子上。 石子一滑,她也跟着朝后就倒。 “啊!”她惊得大叫,却没有管自己,而是伸臂挡住七月的头部。 头重重地撞了一下,不过并不是想象中的水泥地板上,而是某人的胸口。 郁靳弈闷闷一哼,顺势圈住了她的腰。卓凌晚被撞得头昏眼花,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窝在他怀里,惊得反手将他推开,并借着反力让自己站了起来。 她急急往外走,有意忽视掉刚刚一幕。头上的疼痛却提醒她,他被撞得不轻,她分明听到了呯的撞击声。 他应该没事吧。胸口总比脑袋禁疼,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可当看到他开车的动作明显吃力时,有些淡定不下来了。 没好意思问出口,只能透过后视镜去看他,分析他的情况。心神不定的结果是,七月跟她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在耳朵里。 郁靳弈也没有问她的意思,车子直接开回了郁家别墅。本想离去的,却忍不住想再观察一下郁靳弈的手,索性留下来一起用晚餐。 郁靳弈的动作依然优雅,却似乎比平常要僵硬。她那么一撞,不会把他心脏撞出什么问题来,最后牵连到手臂吧。 “妈咪,喂到鼻子上了。”七月的声音响起来。卓凌晚这才回神,发现勺子正对着七月的鼻子,他的鼻子上已沾了不少饭粒。他睁着一双大眼看她,眼里满满的委屈,妈咪喂饭不认真,太伤人了。 “对不起。”卓凌晚忙缩回勺子,连连道歉。她怎么会走神到这种离谱的地步。 “妈咪在看爸爸。” 都说童言无忌,七月这句大实话差点没把卓凌晚羞死。她臊得满面通红,只能低头重拨了饭塞进他的嘴巴里,以阻止他再发表惊人言论。 第35章 不想要怜悯 七月乐呵呵地吃进去,不忘吐一点给椅子下面转来转去的小藏猪。小藏猎唝唝地道谢,七月晃起两条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它的猪背上。 玉嫂抹嘴偷笑,倒是郁靳弈,只淡淡地看了七月一眼,继续吃饭。七月平日里最怕父亲,就这么一眼,便乖乖地收起调皮劲,不敢再笑话卓凌晚,也不敢再晃来晃去踢小藏猪。 卓凌晚哄睡了七月,她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在游戏室里乱找。郁靳弈今晚没有在游戏室,他去哪儿了?一想到他的臂不太自然的样子,她就有些担心。她怕自己的那一撞,真的撞坏了他的心脏。 “在找郁先生吗?他在小客厅。”玉嫂不知何时到来,笑嘻嘻地道,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卓凌晚的脸一阵红透,嘴上应着:“我没有。”急匆匆朝走廊里走。 只是,当经过小客厅时,她还是停下了脚步。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快点离开吧,不要管他。可脚步却不听使唤,慢慢地走了进去。 郁靳弈坐在沙发里,背对着她,正一点点把衬衣脱下,露出白皙却结实的肌肉。 卓凌晚吓得忙往后退,却听得他道:“药拿了吗?放下,我自己擦就可以。” 药? 他真的受伤了? 卓凌晚不由得睁大了眼。衣服从臂上滑脱,马上,她看到了几道红痕,红痕中间陷入,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撞过! 思绪急剧跳跃,她猛然记起,自己是在车站的大门口摔倒的。大门处不知谁放了一把尖尖的叉子。当时郁靳弈并没有跟在她后面,似乎是斜后方差一步的样子,这种情况下,她就算倒下也撞不到他的胸口。 唯一的可能是,他意识到自己要倒临时扑到她的身后把她接住的。她和门的距离很近,他只能擦着门去保护她,这样的话,被叉子伤害在所难免。 想清楚一切,冷汗唰地从额头滑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他突然出手,那种角度倒下去的她一定会被叉子叉到脑袋! 卓凌晚在原地重重地打了一个激零。 “要走吗?”郁靳弈不知何时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她,开口问。他拾起衣服作势要穿,大概不想让她看到伤口。 卓凌晚胸口一紧,哪里还好意思走。正好玉嫂端着药品走过来,她忙接了过去:“我来吧。” 玉嫂笑嘻嘻地离去,她默默地来到他身边,轻轻掬起了他的臂。那把叉子挺锐利的,在他的臂上划下不浅的痕迹,因为生锈,很容易引发感染。 她轻轻地将消毒水抹上去,为他清洗伤口,嘴张了几次才道:“谢谢你啊,刚才。” 他的眉头微拧,没有回应。 他的臂结实修长,被她握着,来自臂上的温度层层度入她的肌肤,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再加上他天生的那股气场,她憋得都不知道用什么呼吸。 不说点什么,不是憋死也会被他的气场压死。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是偶然碰上的吗?”她无话找话说。 郁靳弈的唇角勾了起来,“七月跟你说了,没听到?” “······”那会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臂上,哪里知道他说了什么。 “是专门是去接你的。”他倒不嫌麻烦,道。 卓凌晚“啊”了一声,面色有些窘。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让人招架不住啊。 她想要缓解气氛,有意夸奖七月:“七月这孩子,真是让人暖心啊。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车站?七月和玉嫂去工作室了吗?程园告诉他们的?” “是我和七月去的工作室,我们都想见你。” “······” 郁靳弈的话让卓凌晚再次窘住,突然舌头发短,竟不知再说些什么。 郁靳弈的臂从她手中撤了回去,顺手套好了衣服。他穿衣服的动作竟也这么撩人······ 卓凌晚只觉得脸一阵一阵地烧,越烧越烫。生怕郁靳弈说出别的话来,她找个借口匆匆跑掉。 楼下,女孩跑得踉跄不稳,拉开车门迅速钻进去,似乎再晚一秒钟就会被抓回去。 楼上,郁靳弈唇上挑起了深邃的微笑。她逃的姿态,很惹人追! 郁靳弈的家离福利院很近! 当卓凌晚开着刚从修理厂取回的车遵从导航的指引去看七月时,正好从福利院门口过。再往前不出一千米,就是郁靳弈所在的别墅区。福利院的大门终年敞开着,别家的孩子也会闯进去玩。卓凌晚似乎能理解为什么第一次见七月会是在福利院。 想起第一次见面就把七月当成蒙蒙的糗事,卓凌晚扯起了唇角,竟暖暖地笑起来。上天安排,让她得不到蒙蒙,却得到了一个七月。那孩子对她的依赖显而易见,她对他,何尝没有依赖。 她的车速缓了下来,不意间看到院长站在门口。她来的次数多了,院长自然认得,朝她招手。出于礼貌,卓凌晚把车停了下来,下车向院长打招呼:“院长,您好。” “卓小姐,您好。”院长是个中年女人,她和善地笑着,还不忘打量她,“卓凌姐看起来气色不错。” 卓凌晚淡淡笑了笑,点头。气色不错归根到底是七月的功劳,如果没有七月,她怕至今都还未能从不能领养孩子的悲伤中抽身。 “您和郁先生不是已经有孩子了,怎么还想领养?”院长似斟酌了好久,才问出。 卓凌晚一时愣住:“郁先生?” “你们的孩子叫七月吧,蛮可爱的,我见过,常来福利院玩。” 所以,她误会了她和郁靳弈的关系。 只是 “您怎么知道我和郁靳弈······”认识那两个字她没好意思吐出来,因为眼前的院长分明就认定他们是夫妻。 院长的表情再度尴尬:“那天您没领成孩子······前脚刚走郁先生的车就过来了······还下车问领养孩子的事情。正好曲先生和曲太太带着蒙蒙出门,他也看到了,没说什么就走了。” 所以那天,她看到的那辆车不是幻觉?郁靳弈的车子确实路过过? 所以,郁靳弈早就知道她失去了领养孩子的资格! 卓凌晚的身子朝后退了一步,难堪地捂了一下脸。 “卓小姐,您怎么了?”院长问,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吃力地摇头,她挤出一抹笑来:“我没事······只是刚好想到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我该走了。” 她急匆匆地上了车,逃一般离去。 在车子上,卓凌晚反复地分析着一些事情:曲子桓和矍冰雪郁靳弈是见过的,虽然从来没有问过她和两人之间的恩怨,但在诺林酒店那次,她表现得那么明显,郁靳弈不可能猜不出来。更何况她说过自己成家了,郁靳弈自然应该猜到,和她结婚的是曲子桓。 所以,当他看到领着蒙蒙出来的是曲子桓和矍冰雪时,就知道,她不仅被抛弃了,还失去了领养孩子的资格! 难堪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卓凌晚特别在乎郁靳弈的想法。当意识到这些天来他允许她和七月见面不过是因为同情她时,她竟有种接人施舍的狼狈感。 车身一扭,她朝郁靳弈的公司开了过去。 这是她第二来他的公司,到了大门外方才知道,原来这整个花园小区都是郁靳弈的公司办公区域。小区里矗立了十几栋大厦,每栋大厦三十几层,卓凌晚不敢想象这是多么大的规模。 而门口贴着的雷诺集团使得她心口一撞,恍然想起了用电脑时,时不时跳出的新闻页面里就曾提到过,它是本市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比父亲的卓氏,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 自从变性后,她就几乎过着封闭式的生活,除了工作室和半山别墅,还有娘家,再没有去别的地方。所以才会在第一次来这里时没想起雷诺集团的实力来。 身为这样大公司的总裁,郁靳弈方才会拥有那样的气势,以前想不通的东西,现在总算想通了。 只是,不管他有怎样的身份,她都不想被人怜悯。刚刚降下去的那股股难堪又腾上来,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要如此计较。 走到上次见到郁靳弈的那一栋楼,她朝前台小姐点头示意:“您好,郁靳弈先生在吗?” 前台小姐礼节地点头回应:“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她摇头。 前台小姐一脸的遗憾:“对不起,没有预约您不能上去。” 可她想马上见到郁靳弈! “能帮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吗?你就说有个卓小姐想找他。” 前台小姐还是摇头:“对不起,我不能给您打这个电话,如果您有事,请在预约后再来······” 见郁靳弈竟这么难! 卓凌晚再没有勉强,转身走出去。 今天特意提早出门,只是想多陪陪七月,不想这么一折腾,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还要去看七月吗? 她在车上坐了好久,方才扭转车身驶向半山别墅。她没办法接受郁靳弈的怜悯,没办法像只可怜虫似的进入郁靳弈的家! 只是,七月该怎么办?他那么喜欢自己,每天都会在门口迎接她,如果今天没等到她,他会有多失望? 心,被无形揪紧,踩油门的脚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第36章 在他心里,你已经替代了他母亲 最后,车身一扭,驶向回路,最后转入了郁家所在的别墅区。 “妈妈,你怎么才来?” 车子刚一停下,卓凌晚就看到了七月的小身体。他垮垮地拖着小藏猪的前半个身子,由着后两条腿拉得直直的立在地上,自己则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卓凌晚轻轻将他拥入怀抱,心情却相当复杂。不想接受郁靳弈的怜悯,却又放不开七月,到底该怎么办? 因为心里有事,卓凌晚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应对七月时也勉强起来。 变性,带给父母无尽的打击,于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从知道自己的任性给大家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之后,她变得小心翼翼,也懂得了看人眼色,只要家里人稍不如意,她就会坐立不安,日子都过得战战兢兢。 没有人懂得她的恐惧。她只能将其藏得深深的,做着那个表面风光的卓家大小姐。外人以为她过得很幸福,连父母都觉得她能得到曲子桓是一种福气。 郁靳弈,生生撕开了这个假面具,一次次撞到她的狼狈,把她满身生蛆的丑恶一面血淋淋地展现!最后,用怜悯在她伤口上撒一把盐,让她疼痛得更加彻底。疼痛不可怕,可怕的是疼痛中的那股难堪,弄得她恨不能钻入地底,永生不要抬头! 她不要! “妈妈,您生病了吗?”七月柔柔的小手覆在她的额头,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卓凌晚硬着嗓子说“没有”。看七月眨巴着眼睛露出疑惑的目光,这才低头与他的额抵在一起:“妈妈真的没事。” “那妈妈可以每天都住在家里吗?小朋友的爸爸和妈妈都是和宝宝一起住的,妈妈可以和七月一起住吗?”说完这些,他嘟起一张粉嫩嫩的小嘴,比洋瓷娃娃还要可爱。 伸指,抚上毛绒绒的发顶,卓凌晚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之间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父亲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他娶回新妈妈,或者他的亲生妈妈会回来,所以,他们是不可以住在一起的。 “因为七月不乖,所以妈妈不跟七月住在一起吗?”他不乖的时候,玉嫂总说要回家,不要带他了。妈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要他的吧。 “七月保证,七月一定会乖乖的。”七月用力点头保证,小脑袋一低,压在她的膝盖上,当真一副乖乖的样子。 胸口一酸,卓凌晚差点哭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了郁靳弈的心思,她一定会很开心的。但,怜悯终究是怜悯,她不能借着他的怜悯达成私愿。 她,不需要任何怜悯! 最后,她只是亲了亲七月的大脑袋:“嗯,七月真的很乖,七月以后也要乖乖的,知道的吗?”哪怕她离开了,哪怕来了新妈妈,七月都要乖乖的。 最后的话,她没敢说出来,怕影响七月的情绪,也怕自己崩溃。 七月懂事地在她的膝上点头:“嗯,七月会乖乖的,做妈妈的乖七月。” 直到七月睡着,郁靳弈的车子才回来。透过窗户,卓凌晚看到他边走边揉眉头,似乎很累。他没有如往常那样进来看七月,而是进了自己的卧室。 没多久,又从卧室出来,进了书房。 卓凌晚迟疑了好久,才慢慢走出来,去敲他的书房门。 “进来。”声音依旧磁性好听,于卓凌晚,却有了别样的感觉。 她慢慢推门走进去。 郁靳弈抬头,眸底有着惊讶:“还在?” 时间已近十一点,往常这个时候,卓凌晚早就走了。 卓凌晚迟疑地点点头,站在他面前,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压身下去,靠着椅背,两只手随意地搁在椅子扶手上,抬眸看她。那姿态懒懒的,气场不散,又无端性感。 “有事?”他再揉了一下眉,问。 卓凌晚点头,方才鼓足勇气:“我都知道了。” 郁靳弈拧眉,眼睛疑惑地落在她身上,却没有出声。 卓凌晚闭眼:“你是因为知道我没有了领养孩子的资格,所以才让我来看七月的吧。” 她依稀记得那晚,自己喝得很醉,得意地在他面前指手划脚,告诉他,她马上就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变成世上最幸福的母亲。 虽然那晚喝得特别醉,但这个镜头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她知道,那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她说过的话。在他面前一次次狼狈,她想扳回一局,给自己找回点儿面子。 只是没想到面子没找回来,丢掉的更多!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要拒绝······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她执拗地挺直了腰背,“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她不在的日子,七月也一样生活得很快乐。不是七月依赖她,而是她依赖七月。不就是失去了领养孩子的机会吗?她还能做别的,人生还有很得值得她去追求的东西啊! 逼着自己说完这句话,而后毅然转身。一切都结束了,七月,郁靳弈,温暖,快乐,都统统再见吧,不,是再不相见! 强力支撑着自己,她的身体僵硬得就像一块铁!即使这样,她依然迈步。 “我不否认对你有怜悯的成份存在。”背后,郁靳弈的声音缓缓传来。面对她的义正辞严,他显得平缓静气,半点没有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他的声音不大,却生生阻住了她的脚步。她像一棵长根的树,竖在他的书房门口无法动弹,只能狼狈地闭上眼睛。 他站了起来,慢慢踱到她面前,俯视着她:“但,七月的确需要你,这是事实。” 卓凌晚慢慢睁开眼,仰头去看郁靳弈,想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不在的日子,七月每天都会吵着去见你,晚上做梦会喊你,在他心里,你已经代替了他的母亲。” “······” “既然七月想见你,你见到七月也会心情大好,又何必在意那点点微不足道的怜悯?让别人的情绪左右你的情绪,你的人生岂不是太被动了?” 卓凌晚的眸子亮了一亮,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人跟她这过这样的话。大家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显示着对她的责怪。 这三年,她真的被所有人的情绪所左右,活得被动又窝囊。 “反过来,我想问你,你难道对七月没有怜悯的成份存在?如果没有,第一次他叫你妈妈,你怎么会心动,怎么会跟他回家?” “······” “你觉得七月会因为知道你是在怜悯他弃你而去吗?” “······” “你不觉得自己的怜悯正无形间被另一种情感所取代?感情或许由怜悯而起,但最终成形的却不是怜悯······而是爱。” 郁靳弈很少发表这样的长篇大论,他今天的话让她见识到了他的卓越口才和说服能力。 他的声音源源落入她的耳中,他的气息喷撒在她的发顶,她竖起的城墙轰然倒塌,在他最后吐出那个“爱”字时,愣愣地抬头看他。为什么她会从他的眼里看到柔软如水的波光,那波光里分明地飘浮着一个“爱”字? 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狼狈地收回目光,却已不再纠结怜悯与否。 “我回去了,明天······我会过来的。”她急急朝门口就走,竟有些手忙脚乱。 臂,被他轻轻握住,他挑了下眉:“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想挣。 他大方地放开,转身拾起外套大步跟上她:“我不会让女人大半夜的孤零零从这里出去。” 卓凌晚的步子微顿,仰头看他,忍不住在心里想:他这里晚上也曾来过别的女人吗?他都是这样对她们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些,竟有一股酸醋涌上来,她急转回头去,把这些想法通通打掉。 郁靳弈的步子迈得比她快,已经到了停车场。卓凌晚快几步赶过去,指着自己的车道:“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在车里,不会有危险。”更何况今晚的他看起来很忙又很累的样子,她不想耽误他。 郁靳弈却早已伸出手:“钥匙。” “······”卓凌晚最后竟中魔了似地,乖乖地交出钥匙。 郁靳弈开车不如老王,但也开得稳当流畅,只是她的车专为女性设计,他操作起来显得有些磕磕绊绊,不太顺当。 高大的他落在驾驶位,几乎将整个位置占满,很有种委屈的感觉。 卓凌晚偏脸不好意思再去看他,只望着前方。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转过一个弯后,他问。 卓凌晚疑惑地转头回来,正好与他落在后视镜里的目光相撞。他似乎一直都在看她。 他的目光灼灼,黑亮得几乎要将她吞进去,卓凌晚的心即时漏掉一拍。她不敢再与他对眼,再次转开脸,只胡乱应对。 车子停在半山别墅外,卓凌晚几步跳出车子,转头去看他。他的注意力落在前方灯光明亮的自己的家,眯起了眼睛。 卓凌晚自不敢让他去家里坐,只低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这里车少,你开我的车回去吧。” 郁靳弈终于收回目光,压身在椅背上,卓凌晚透过这个角度,更看清了他尽力蜷缩施展不开的身体,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让你开这么小的车······” “早点休息。”郁靳弈没等她说完,便道。也不推让,启动车子离去。 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车子,卓凌晚摇了摇头:早知道她的车有这么难开,就应该让他开自己的车送的。 “才回来?” 背后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卓凌晚反射性扭头,看到曲子桓站在大门口。他的目光不似往日那般淡漠,沉沉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绪。 第37章 衣湿,显出了她的事业线 卓凌晚嗯了一声,低头从他的身侧迈过。曲子桓的目光在消失的车子处扫了扫,也跟着走进屋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和过去无异。但,曲子桓会在门上等自己着实让她意外。 曲子桓的电话响起,他的步子明显一滞,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停在屋外,即使声音很低,卓凌晚还是听到。 “我刚回来,嗯,到家了。蒙蒙又醒了?还要我过来一次吗?” 所以,曲子桓并不是为她在等门,而是刚从矍冰雪的住处回来,偶然碰上了她。 苦苦地扯开唇角,心脏却突兀地又是一痛。她以为早已练成铜墙铁壁,但终究只是凡体肉胎,这么一碰,就鲜血淋漓。 曲子桓很快结束了通话,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显然那边矍冰雪能搞定。 “凌晚。”他从背后呼她。 卓凌晚没有回头,狠狠地咬上了唇角。 “今天蒙蒙病了,我陪他去了医院,所以才会回来这么晚。”他道。 伤口,再一次被撕扯。卓凌晚本不想在曲子桓面前狼狈,却终究被逼得无路可退。她狠狠地扭回了脸:“曲子桓,如果你心里还把我当成曾经的兄弟,就请给我最后的安宁,别再来打击我!” 曲子桓的目光一滞,片刻似乎明白过来,表情转化为淡漠:“我没有要打击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你。” 卓凌晚很想给予他一番无情的冷笑!三年里,他要去哪里,想去哪里,何曾跟她说过半句?今天却莫名地来说这些,不是打击她又是干什么? 最终,她没有把这些话出来,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出声:“你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不必跟我说。” 说完,直接上了楼。 曲子桓慢慢缩回了身子,淡漠的脸上竟出现了一抹意外之色。刚刚,她说的是兄弟之情。 这是她的禁语,今晚却如此果决地挂在嘴上······ 某种不安在他身上萦绕,他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卓凌晚没想到,曲子桓会到自己的卧室来。除了上次跟她谈领养孩子的事,他进过一回她的卧室,三年来再无有过。 干涩地扯扯唇角,卓凌晚放下了正在涂抹的护肤品,去看他。 “我想和你谈谈。”在门口足足站了几分钟,他才开口,依然是淡漠的语气。 卓凌晚扭回了脸,去看镜中的自己。虽然才二十四岁,青春年少,眼底却早就晕染了苍桑。 她将护肤品尽数拍在了脸上,无人疼爱,便要自爱。好久,方才抬高下巴,她看到镜中的自己启唇:“如果是要来打击我,就不要说了。” 曲子桓的眸子淡然地折了一下,片刻道:“我向总裁承诺过,一辈子都不离婚,我会做到。但,冰雪终究是因为引产而伤了子宫,我有责任。领养孩子是她唯一的愿望,我必须帮她达到。如果这样做伤害到了你,我道歉。” 说完,他转身离去,依旧留给她淡漠的背影。拍爽肤水的动作慢慢停下,她的目光透过镜子看到了那扇只剩下黑洞的门,脑子乱了起来。 这是曲子桓自领养事件后,他们第一次彼此心平气静地说话。说实话,如果他没有帮矍冰雪领养孩子,她会觉得很亏欠他。自从那件事后,她竟有种他们已经扯平了的感觉。 所以,尽管痛,但她不否认,在私下里,她并不恨他。 至于离婚,她这段时间刻意地没有去想。一则,父亲的病不容许她想,二则,她对这段婚姻其实早就失去了信心,有与无,都没有意义。 只是,今晚他说的这一番话,让她的心再起漪莲。 一个深深爱过的男人,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更何况他承诺会和自己一辈子。这个一辈子,是她做梦都想要的,他如今亲自承诺的。 她一直相信曲子桓的承诺,因为,是他将她拉出的泥沼。 思绪一转,又回到了三年前。 报纸,铺天盖地地报导她变性的消息,电视台更是不遗余力地用她的事情来娱乐大众,仅两三天的时间,本市大企业家卓成商之女为爱变性的消息就遍及了每个角落,她成了全城最大的笑柄。 卓成商愤怒地指着她的鼻子训:“都是你干的蠢事!”母亲余文致抱着她哭得死去活来,一拳一拳捶在她身上。昔日一起玩乐的公子哥们把她骗出去,当着大家的面羞辱她······ 她依然记得,那天,在她被人推倒,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他仿佛踏风而来,对着所有人不卑不亢地出声:“我曲子桓的人,任何人都不能碰!” 而后,一只手伸过来,朝向她。那是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她不太敢相信地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最终被他温暖的掌紧紧包裹! 那一天,她才终于看到些些希望。 而后,他动用一些关系,将那些报导清除,本地电视台也换了娱乐对象,加之她原本就不是公众人物,这些事也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若不是后来发生矍冰雪忽然引产的事,她和曲子桓的关系也不会突然变坏,当然,他们也不大可能结婚。 曲子桓对她来说,有众多意义,丈夫,救星,依靠,天和地······ 所以,即使结婚后,他对她冷若冰霜,还不及陌生人,她都能扛过来。 所以,他们可以幸福的,因为他已经承诺了! 她站起来,朝床边走去,想让自己混乱的思绪通过睡眠得到休整。只是才转身,就看到了门口多出了个人,正是白秋萍。 她不知站了多久,绷着一张脸看她,眼睛竟红通通的。 “妈?”她颤悠悠地呼出声来,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白秋萍这副样子。 白秋萍重重地哼了起来:“卓凌晚,你休想一辈子捆住子桓,休想!” 吼完这些,她转身走出去,高跟鞋蹬出愤怒的鞋音,在过道里响得格外惊心! 岑心一夜都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时,整个人没精打采的。白秋萍难得很早起床,正和曲子桓一起吃早餐。 看到她下来,狠狠送来一瞪,想来昨晚的气还没有消。 曲子桓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比以前的不理不睬有进步,却也仅限于当她是存在物。 她默默地出了早餐,有些不是滋味,早早地出了门。 因为要和厂家合作,事情多起来,也就格外忙碌。但不管有多忙,她每天都要去见七月,这变成了雷打不动的规定。 郁靳弈这段时间也特别忙,要么很晚才回家,要么回了家也在书房里忙着开视频会议、处理公事。所以,每晚送她回家的变成了老王。 卓凌晚巴不得如此,老王虽然对她还爱理不理,但至少不会让她觉得压抑。和郁靳弈在一起的每分钟,她都无法呼吸,总总会被他的强大气场所惊吓到。 因为少了郁靳弈,她和七月的沟通也更加随心所欲。 “妈妈,泡泡!”正在冲凉的七月突然调皮地掬起一把泡泡抹在她的脸上。看着她一张脸被泡泡沾满,得意地咯咯笑起来,完全忘了几天前曾保证过,要做个乖乖的七月。 “唉呀!”卓凌晚叫了一声,随即把泡泡抹下来沾在他的头皮上。七月满意于自己顶着泡泡的样子,边笑边跳,在盆里激起一片水花,把卓凌晚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真好玩!”他光着屁股跳出浴盆,在房间里留下一串满是泡泡的脚印。一会儿,走回来,弯着腰翘着个小屁股往后退,手里多了两条猪后腿。小藏猪七宝还沉浸在梦乡之中,两只后腿被自家主子拎起,只能扒拉着两条前腿一路滑行。它依然闭着眼,显然不满意于主人的行为,唝唝直叫,最后被七月丢在了洗澡盆外。 七月捧了一大把泡泡把七宝整个儿盖住,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卓凌晚怜悯地看一眼七宝,七宝打着猪呼噜已经再次香甜地睡了过去。 更多的泡泡被七月捧起,这一次,却全压在了卓凌晚的衣服上。七月哈哈大笑:“妈妈穿泡泡衣服,妈妈穿泡泡衣服。”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整个光溜溜的泡泡身子都移到卓凌晚怀里,在她怀里滚来滚去。卓凌晚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就这么被滚得一片湿。她并没有生气,摸着七月湿湿的小脑瓜,忍不住低头亲了又亲。七月咯咯笑得越疯。 好不容易才把七月身上的泡泡洗干净,卓凌晚抽过毛巾把他裹住,准备抱出浴室。只是才转身,就看过了浴室门口的郁靳弈。他站在那里,身体修长笔挺,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袋中,这样的他慵懒又俊美,而那一双眼里闪着幽幽光束,无端流露出些邪魅来。 他这样子,似乎来了好久了。 卓凌晚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头皮硬了硬,被他瞅着,很有种被食肉动物瞪上的感觉。 七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把浴室搞得一团乱糟,迅速把小脑袋缩到她的颈子里,假装睡觉。 “玉嫂,把七月抱到房里去。”郁靳弈沉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极具帝王之气。 玉嫂匆匆从背后走来,将七月接走。卓凌晚看到郁靳弈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再说话,只看着她,目光似乎更加深幽······ 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感觉身上沾沾的,这才意识,自己全身湿透。她略微低头,看到湿衣紧紧地沾在身上,白色的布料几近透明,内衣突起,鼓鼓的,印出一道轮廓。而轮廓尽头可见的是深深的事业线······ 第38章 在你之前,他没有和哪个女人打过交道 “啊!”她低呼一声,慌忙用臂环住自己,一时语无轮次,“那个······我······这个······” 郁靳弈静静地看着她这副慌乱无助的样子,不仅不避开,反而微微扬起了唇角。 卓凌晚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地朝他身侧的缝隙往外钻:“我回去了!” 臂上一紧,她被一股强力扯住,怎么都迈不动脚步。 “打算这个样子下去,给老王看?” “啊?”卓凌晚片刻才明白过啊,脸一时火辣辣地烧起来,完全忘了怎么回答。 郁靳弈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取过浴巾从她头上盖下去,带着惩罚的味道擦了两把。 “我······自己来。”卓凌晚忙尴尬地把浴巾往胸前扯。郁靳弈并未勉强,松了手。 “真像个孩子。” 他转身走了出去。 卓凌晚懵懵地抬头,去看他的背影。这话是他说的吗?为什么语气里有那么浓重的宠溺? 玉嫂很快给她送来了自己的衣服。卓凌晚身高有一米七五,玉嫂不过一米门,她的长袖衣穿在卓凌晚身上,袖口只到肘部,下摆也高高地提起,露出一截腰。裤子也一样,像一条七分裤似地挂在身上,因为比玉嫂瘦,所以一荡一荡的。 很不适应,卓凌晚不停地扯扯衣袖,再扯扯衣角,别扭地走出来。 郁靳弈坐在七月游戏室的沙发里,淡然抬眼朝她看来,卓凌晚更加不舒服,扯得更勤。 “不好穿就穿我的。”他道。 卓凌晚急急摇头:“不用,不用。”脸,却不由得红成一片。再看一眼他身上的衬衫,想着套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连心脏都蹦了起来。 没等到七月睡觉,卓凌晚就落荒而逃,当郁靳弈表示要送她时,她连连摇头,脸上满是惊惶。郁靳弈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勉强,只让老王送她回家。 走时,他送她下楼,临出门时将她一把抱住:“明天,不要这样紧张兮兮地来见我。” 原来,他也洞悉了她的心思。 卓凌晚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应的,只记得最后几乎是逃进车厢的。以至于后来一路上,她的耳边全是他低低的语音,反复着那一句:“明天,不要这样紧张兮兮地来见我。” 谁去见他了,自己分明见的是七月! 赌气地在心里喊,鼻尖似乎又嗅到了他身上特有的那股清风味道,某种防线颓然倒塌,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倒塌的是什么。 回到半山别墅,进屋,见得明亮之下,曲子桓正在缓缓翻动资料,另一只手捧着茶饮了一口。依然是那样淡漠的表情,但让卓凌晚的心无端地暖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她喜欢晚归时看到这样明亮的灯光,还有灯光下的他。 这样子,才会让这里变得有些家的味道。 他已经连着大半个月晚上都回家了,这是否证明,他是真的想和她一起生活了? 曲子桓抬头,朝她浅浅地看了一眼,点了一次下巴,继续看手中的东西。即使是这样,她亦觉得很满足。 在思想深处,她还是有期盼的,期盼着能和他重新来过。她不知道失忆之前是否爱过人,然而,失忆之后,曲子桓是她所有关于爱情的幻想的唯一主角。 这种感觉很奇妙,会让你难以割舍,不愿放弃。更何况在矍冰雪归来之前,曲子桓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她特意留在客厅里,为自己泡了一杯花茶。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他翻动资料,听他的呼吸声,偶尔看他一脸清淡却俊美的脸······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暖得鼻尖都光泽起来,目光渐渐柔婉妩媚。 直到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是找曲子桓的,他看了一眼号码,眉头略拧,接着便低声说起话来。对话并不长,他也没有刻意回避,多数是用“嗯”和“啊”应对,即使说出有内容的话来也是平淡无波的语气。但从他眉底微微垂下的温柔里,卓凌晚还是猜了出来,一定是矍冰雪。 心,一时被浇到凉透,卓凌晚默不作声地往楼上走。 这个世界上,有矍冰雪,曲子桓就不会多看她一眼。尽管不想承认,还是不得不承认。 才到室内,她的手机也响了,是个没有存的号码,但她知道是谁。她不想接,矍冰雪却依然同往日一样,一副她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式。 卓凌晚干脆按了静音,将手机丢在床头。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终于熄灭。当她拾起来时,看到了上面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都来自于同一个号码。 划开短信,里面的字句张扬蛮横:卓凌晚,即使子桓愿意和你过一辈子,每天都回家,你也输了。因为,他是被逼的! 手机无力地滑下,呼地打在地板上,却似打在心口,一阵阵泛疼。矍冰雪说得对,她输了。 逼着曲子桓爱她,逼着曲子桓留下,逼着曲子桓保留这份婚姻······但,逼得到他的人,逼不了他的心啊。 她失魂落迫地冲出去,最终敲开了曲子桓的房门,“我还是那句话,你是自由的,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说完,急急扭身离去,她怕再多呆一分钟就会崩溃! 昨晚的事闹得心情很不好,但卓凌晚没有给自己伤怀的时间。因为,她要努力证明自己的实力,最终放曲子桓自由。 爱他,所以不想捆绑他。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时,外面已经黑掉,又是万家灯火。 她的手机响个不停,是七月打来的:“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 咀嚼着这个词,卓凌晚苦苦地扯上了唇角。连她自己都觉得,郁靳弈的家要更像她的家。 声音不由得放软:“妈妈很快就回来。” 外面,响起一阵车喇叭声,她听得七月在说:“爸爸说他会来接你。”她转头,果见得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停下,从车里下来了一道优雅高贵的身影,他走到门口时,被灯光一照,五官星光闪闪,光芒四射。 “你······怎么来了?”她忘了挂电话,悠悠站起来问。 郁靳弈勾了勾唇角:“还没忙完?” “忙······忙完了。”连她自己都有些感觉到,这多像夫妻之间的对话。夫妻?脸又是一红,她急偏了脸,吩咐程园几句,出了门。 郁靳弈跟在身后,步伐依然高贵,不紧不慢,从容到似乎什么都影响不了他。 卓凌晚急急坐到后座,坐进去才发现,是老王开的车。 她尚未来得及移动身体,郁靳弈已经坐到了她旁边。 “开车。”他道,眸色平和。 卓凌晚不舒服地退向门边,试图与他拉开距离。指却一紧,被一股温暖覆盖。郁靳弈,竟然握上了她的手! 她想抽,他顺势将她拉了过来,松开她的指的同时,臂环住了她的腰。“我说过,不要这么慌张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吃人。”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灼灼的气息吹在她的耳廓之上。卓凌晚越发觉得呼吸不畅,身体在他的臂下扭动,动作又不敢太大,怕前面的老王会看到。 最终,郁靳弈的一通电话拯救了她。趁着他取电话,她退出去,把身体紧紧地贴在门上,连看都不敢看他! 下车时,她像被什么追着似的,一跃而下,也不等郁靳弈,急急进了门。 她发现应对郁靳弈越来越费劲,有点不敢面对他。所以,整个晚上,她都避着他,不给一点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郁靳弈的目光沉沉地射过来,裹在她身上,她抱起七月,把头缩进了七月的后背。 郁靳弈似乎失去了兴趣,转身出去,卓凌晚听着汽车马达的声音,竟缓缓出了口气。 玉嫂走进来,看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怪怪的。卓凌晚没有心思去深究她的目光,只和七月互动。 玉嫂却慢慢坐了下来。 “说实话,这家里除了我,卓小姐还是第一个进来的女人呢。” 卓凌晚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却没敢接话。 玉嫂并不停,自说自话:“郁先生和七月不愧为父子,两个人都挑得很。从我带七月开始,就没见过郁先生和哪个女人打过交道。” “那或许······他还忘不了七月的亲生母亲吧。”自知再不回应,礼节上过不去,她胡乱猜测着道。 玉嫂摇头:“我到郁先生身边帮了这么久的忙,都没有听说过她,怕是不在了也有可能。不过,我倒觉得郁先生对卓小姐您很不一般,他看您的眼光都不一样······” “啊,我该回去了。”卓凌晚突然站起来去看腕表,就此打断了她的话。她不敢再深入这个话题。 玉嫂露出失望的表情,最后才道:“我叫老王送您。” 车子很快驶了回来,从车里走出了郁靳弈。卓凌晚决定等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才下楼,哪知,他竟出现在了七月的房间门口。 “我送你。”不等她有反应,他已拉着她迈开了步子。 以为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却一个劲地在忙工作,连头都没有抬。卓凌晚的心情稍稍平息了一些,尽量小声呼吸以减少存在感。 第39章 为什么怕我靠近? 郁靳弈的存在就已经足够压迫人的了,更何况他做了不少让她脸红心跳的事。加上今晚玉嫂明确的提示,再笨的人都能猜到些什么。 只是,她是个变性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接受的。过往的不美好记忆浮上来,她不敢再迈进一步,只在心里想:就算郁靳弈对她真的有意思,也只是玩玩而已。 郁靳弈在离半山别墅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喊了停,终于从工作中抽身出来。他率先下车,随后为她拉开了车门:“下来。” 卓凌晚有些不情愿,但这是别人的车,她能怎样。低头下车,郁靳弈已经为她拍上了车门,而后大步朝别墅方向走。 “你回去吧,没多远,我自己走回去。”卓凌晚收拾好情绪,波澜不惊地开口。 郁靳弈停在一棵树下,转身回来看她,眸子幽深沉暗,让人猜不透彻。 “为什么怕我靠近?”他忽然问。 卓凌晚缩了一下脖子,因为被他看透而尴尬。 “你因为想七月而去家里,我又是为了什么同意你去看七月的?” “······” 今晚的郁靳弈不论从语气还是表情,都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卓凌晚被他逼得有些难以对抗,好半天才轻声道:“不是因为······七月也需要我吗?”那天,他曾这么说过。 “我不相信你是思绪迟钝的人。”他很有些不快,脸都绷了起来。 卓凌晚哪能听不出来,却还是快速转开了脸,眼睛乱眨,很害怕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即使是闹着玩的,她也承受不了。她不是那种能拿婚姻和爱情开玩笑的人。 郁靳弈还想说什么,后面亮起了车灯,竟是白秋萍回来了。卓凌晚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白秋萍,拼命地朝她的车子跑了过去:“妈,您回来了。” 白秋萍一眼看到了树下的郁靳弈,眼底升起疑惑。卓凌晚也不解释,急钻进了她的车里,迅速逃离。 车子驶过郁靳弈旁边时,卓凌晚看到他沉敛高贵的脸阴成一团,比第一次见面还要难看。 “你怎么认识郁老板?”白秋萍一双锐利的眼睛挑起,射出针似的目光问。 卓凌晚慌忙扯了个谎:“我不认识他,他刚刚过来问路。” “哦。”没想到白秋萍竟点头相信了。末了加上一句:“想必你也没有机会认识他,他可是个大人物,电视里经常放他们公司的事,跟他合作的都是国际上的大项目。前几天子桓在电视上看到他,特意指给我看了,说他的能力很了不得······对了,听子桓说他还打电话到公司问过他的号码,说是有合作想谈,后来也没打电话过来。子桓还找过他,不过没见上。” 卓凌晚轻轻地吁气,又免不得惊叹郁靳弈的能力。曲子桓的能力本就很强,能被他称赞的人很少。 晚上,冲完凉,她躺在床上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怕我靠近?” “你因为想七月而去家里,我又是为了什么同意你去看七月的?” “我不相信你是思维迟钝的人。” “我到郁先生身边帮了这么久的忙,都没有听说过她,怕是不在了也有可能。不过,我倒觉得郁先生对卓小姐您很不一般,他看您的眼光都不一样······” “郁先生和七月不愧为父子,两个人都挑得很。从我带七月开始,就没见过郁先生和那个女人打过交道。” “说实话,这家里除了我,卓小姐还是第一个进来的女人呢。” ······ 郁靳弈和玉嫂说过的话突兀地跳出来,像紧箍咒似的轮番从她脑中闪过,把她的睡意赶得一干二净。 她蹭地坐了起来,觉得脸热辣辣的,很烫。 其实,以前郁靳弈也曾表示过让她留在他身边,但那仅因为七月喜欢她,依赖她。 可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 郁靳弈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七月,看她的目光也更热烈,几乎能把她烧死。而玉嫂更是苦口婆心,一副长辈的样子······ 郁靳弈真的爱上她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知道她是变性人。 曾经一起玩过的公子哥儿洛硚说:“跟一个变性人谈恋爱,还不如直接上男人。” 所以,一定是她多想了。 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卓凌晚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不想八点不到就被余文致的电话吵醒。 “今天是吃药的日子,别忘了,早些过来!” 应了一声好,挂断电话,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差。每个月到的今天都是余文致最紧张的日子,因为她要吃药了。 变性并非一劳永逸,要终生用药才能保证不变回男人。余文致对这件事相当上心,即使她嫁了人,也要亲自督促她用药。而且一定要回娘家,她亲眼盯着她把药吞下才放心。 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苦心,即使这件事让她尴尬又难受,卓凌晚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半句,更不敢怠慢半步。 一路赶到娘家,像以往一样,由母亲把药粒拿过来,她一口吞掉,喝几口水,算是完成任务。 余光里,她看到余文致捶了捶胸,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眼睛胀了胀,本想让余文致把药给她,她自己服用,免得跑来跑去,最后还是息了声。她明白母亲的担忧,如果哪一天自己的女儿凸现显女人的身材却满脸胡须地走在街头,那会是多大的打击。 吃完药,听余文致说父亲卓成商的心脏药没有了,卓凌晚主动请缨,去医院帮忙拿。 西药窗口,两名工作人员正在聊天,其中一人穿着护士服。 “真没想到,现实中也有这么狗血的剧情,竟然真有人打自己耳光嫁祸别人。” “如果不是你拍了视频,我还不相信呢。” “我也是觉得气愤,方才拍下来的。” “怎么不放到网上去啊,这种事,最惹眼球,你放上去,保证好多人看。” “我可不敢,人家是vip客户,惹不起。” “那不太可惜了。” “是有点儿。” 其中一人接过卓凌晚手中的单子去取药,而那个护士还趴在桌上,看着那段视频。卓凌晚并未注意,却听得里面的人叫了一声“卓凌晚”。她低头看向护士的手机屏幕,眼睛慢慢睁大那上面播放的正是上次自己和矍冰雪对峙的画面。 “是你把它发给曲子桓的?”她张口就问。 那护士猛然抬头,在看清卓凌晚时,惊得张大了嘴,好半天才道:“我给了······我也不知道,是一个长得很好看······儿子也很漂亮的男人······他看到我在看,就······让我发给他······” “是什么号码!” 护士估计也给吓坏了,二话不说,把号码调出来给了她。卓凌晚取过药,急速奔出了医院。 停在车里,呆呆地看着那一串号码,她的脑子响起的却是护士的话:“我给了······我也不知道,是一个长得很好看······儿子也很漂亮的男人······他看到我在看,就······让我发给他······” 会是谁? 其实,脑子里已经有了模糊的影像,却不怎么敢承认。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但如果不是他,还会有谁?有哪个男人认识她,又愿意为她出头,还带了个孩子? 最后,她按下了那个号码。 片刻,那头传来了熟悉、高贵、磁性的声音:“哪位?” 真的是郁靳弈! 卓凌晚迅速挂断了电话,脸上一片惊惶。 他是怎么知道曲子桓的电话号码的?他们根本没有生意上的往来! “对了,听子桓说他还打电话到公司问过子桓的号码,说是有合作想谈,后来也没打电话过来。子桓还找过他,不过没见上。” 昨晚白秋萍说的话突兀地跳进了大脑,卓凌晚被惊得差点打掉了手中的手机。 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打电话去公司问曲子桓电话号码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件事与他无关,他完全可以不理睬的。 他难道······ 昨晚他说过的话再次跃出,答案呼之欲出,她却用力蒙上了头! 不可以,不可以,如果真是这样,绝对不可以!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郁靳弈竟然打回来了。 卓凌晚见鬼了似地将来电掐断,把后盖打开,用力拆下电池! 做完了这些后,她抱着手机吁吁喘气,眸光不安地乱扫。 一定是自己想错了,郁靳弈怎么可能喜欢她!为她洗清冤屈或许仅仅只是他心血来潮,没有别的意思。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卓凌晚用力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呼吸越发不畅,脑子却一点点清晰,很多事情又有了不一样的解释。 郁靳弈可以让她去见七月,只因为七月依赖她。可他完全不需要大费周折地为她洗清冤屈,也不需要大晚上和七月去接她,为了扶她自己受伤,更不需要动不动就接送她······ 难道他真的爱上了她? 他说:“为什么怕我靠近?” 他说:“你因为想七月而去家里,我又是为了什么同意你去看七月的?” 他说:“我不相信你是思维迟钝的人。” 他其实已经暗示得很清楚! 第40章 不许避开我 她用力摇起头来,不想接受这个结果。 她是个变性人,说得难听点,就是人妖。和她在一起,他会接受无尽的言语攻击,会被别人另眼相看。她不能生孩子,还要不断地吃药,否则就会变成男人的样子。 所以,他不可以爱上她! 而她,也不能去爱他! 似乎为了提醒自己,她狠狠地掐上了自己的臂,最后拧紧。 “卓凌晚,你不能······再去害别人了。”许久,她咬着牙低声警告自己。 那天,卓凌晚没有去看七月,也没有去工作室。她关掉手机,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 第二天十点钟,她就离开了半山别墅,去了郁靳弈的家。她有意避开可能与郁靳弈见面的时间段,只是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至于七月,永远都是她最放心不下的,所以,她最终还是抵不过对他的思念,偷偷到来。 她到时,七月正栽着头在满地找七宝,小屁股差点翘到天上去。听到她的呼声,回过头来还没说话就哇哇地哭了起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卓凌晚跑过去抱他,他用力回抱,用力搂紧她的颈子,口齿不清地出了声:“妈妈昨天不来看七月······七月以为妈妈以后都不来了······七月好怕······妈妈不可以不要七月······呜······” 卓凌晚听得心一阵阵发痛,连连安慰:“妈妈没有不要七月,妈妈昨天太忙了才没有过来,妈妈这不是来了吗?” 七月的情绪这才好转,却依然抱着她不肯松手,眼泪鼻涕悉数擦在了她的身上。 玉嫂以为七月摔了跤,急急忙忙跑出来看,看到卓凌晚捧起了胸口,“卓小姐是不是因为我的话生气了才不来的?都怪我多嘴,卓小姐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七月昨晚一直等您,到了十二点也不肯睡,最后给郁先生打了屁股。唉,您若再不来,我可真的成七月的罪人了。” 听到玉嫂说打屁股的事,原本已经息声的七月再次哇地哭了起来,摸着自己的小屁股,好不委屈哇。 卓凌晚听到这话,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一个劲地给七月揉小屁股,嘴里哄着:“不疼了,不疼了啊。” 七月的小小心灵终于得到抚慰,小泪脸即时歪开,笑起来。片刻,又昂昂干嚎几声,故意惹卓凌晚心疼。 自那以后,卓凌晚每天都选择上午去看七月,等到他午睡再回工作室。生怕郁靳弈来工作室找,她把自己关在设计室里,吩咐程园,不管谁来,都说她不在。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拼命地画图,设计衣服,以前需要半个月才能完成的设计,竟四天就完成了。把画稿整理好,打算晚一点扫瞄给工厂,她已无事可做。 抬头间,看到才画了一半的七月的衣服设计图,似口扯了扯。她曾说过,要给七月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衣服,可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 伸手把稿子取了下来,她思考了片刻便开始画起来。 金妈说她以前没有学过画画,也不曾见她画过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次拿起笔画设计图时,竟有一种自然熟,每一笔都像早就在脑子成形。 这是什么原因,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对于七月的衣服,她画得特别用心,在内心深处,她总想给他最好的。她的设计图,就是以七月为模特,他萌态的小脸跃然纸上时,她脑子里却突兀地闪出了郁靳弈的脸庞来。 脸上一烧,笔尖猛然划开,原本的弧线被她画成了一条废线。小心地擦去那条废掉的线,她甩了甩脑袋,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用心去画设计图。为了揣摸七月的风格,她总会不时停笔去看画稿上七月的脸,每次只是淡淡地一瞥,只是瞥着瞥着,画稿上的七月就和郁靳弈的脸重叠起来,脑子不期然响起他那晚说过的那些话来······ 卓凌晚觉得自己一定是着魔了,才会动不动去想郁靳弈。好不容易将郁靳弈的印象甩去,她的灵感也就此中断。叹一口气,她干脆放下画笔,出去帮程园做事。 因为和别家工厂合作推广新的童装品牌,她的工作室要扩张,还得加人加电脑。早上面试了几个应聘者,又守着电脑城的人把电脑装好时,已近十一点。 七月已经打了几通电话过来,再不去,他该等急了。卓凌晚来不及换衣服,挂着一身薄汗朝郁靳弈的别墅奔去。 到达别墅区,远远地就看到七月站在大门口张望,七宝围着他的脚下拱来拱去,小屁股上耸着一条小尾巴,一人一猪,皆萌态十足。唇不上由得绽开一抹笑,卓凌晚缓下车速,朝七月的方向开过去。 另一辆车霸道地以夹角之势开过来,在她的车子要开入别墅时横过来顶住了她的车。卓凌晚急刹车,马上看清楚,这正是郁靳弈的迈巴赫。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在公司的吗? “妈妈!”七月已经迈开小短腿跑过来,啪啪地敲起了她的车门。卓凌晚忙推开门,下车,七月立马抱上了她的两条腿:“妈妈,你今天怎么才来。” 卓凌晚低身,去摸七月的小脑袋:“妈妈有点事耽误了,对不起。” 七月已经一跃,将她的脖子抱住,半个身子像树袋熊似地挂在了她身上,两条小短腿还不忘往她身上卷。 迈巴赫里的人走出来,正是郁靳弈。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沉眉出声:“七月先进去,我和阿姨有话说。” “是妈妈!”七月不满地提醒,两条腿没有卷好,掉落下去,一荡一荡的,还不忘去瞪对方。只是,在发现后面说话的是郁靳弈时,呯一下松了手,小屁股直接砸在了地上。 “七月有没有摔疼啊。”卓凌晚吓得不轻,心里自责没有回抱他,忙去扶他,检查他的小屁股。 七月抱着自己的小屁股,原本是很坚强的,但看卓凌晚这么上心,一时仗势,委曲地扁起了嘴,眼睛闭起,用力挤眼泪。 “不许哭,进去!”郁靳弈略加重了语气,朝七月就是一瞪。七月扁起的嘴巴迅速收拢,被烧着尾巴似的匆匆忙忙抹掉那两粒眼泪,叭叭地跑回了屋。 “你怎么能那么吼七月!”卓凌晚忍不住为七月抱起不平来,哪有父亲这么凶儿子的啊,更何况,“他刚刚摔了一跤,肯定很疼,你应该哄哄他才对啊。” “他是个男人,应该有承受挫折的能力,何况刚刚那一下根本不能叫摔,不可能疼。”郁靳弈回答得很干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哪里会不疼,她都听到屁股撞地板的呯声了。卓凌晚十分不赞成地朝郁靳弈瞪眼:“他不是男人,只是个小男孩,还没有到达你所说的要承受挫折的年龄!”原本因为突然与郁靳弈相撞,她是有些局促的,这会儿替七月鸣不平,竟忘了那股紧张感,倒像一个护雏的母鸡,跟郁靳弈对干起来。 郁靳弈绷起了脸,显然并没赞成她的话,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朝她发现出质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又为什么关机?” “······”卓凌晚没想到他这么突兀地转移话题,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们不是在讨论对待七月的态度吗? “那个······我希望你对七月······” “为什么要避开我!” 她还想把话题转回去,但郁靳弈已经更快地将话题锁定。他站在她面前,高了整整一颗头,俯视着她,就像在俯视到嘴的美食。他的眸子沉幽无底,周身都带上了危险气息。 卓凌晚胡乱地咽了几口口水,紧张袭来,她又忘了要怎样呼吸。一个“我”字在嘴里打转,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话。 是太久没有跟社会接触的缘故吗?可是她跟厂商代表谈判时,分明思维清晰,条理明确,言语有度,每一次都能理性果决地回挡对方的语言围攻啊。 “我那天问你的话,想到答案了吗?”他的语气终于缓了些,不再那么强势霸道。 但卓凌晚还是无法回答,垂头只觉得无尽尴尬。 那天,他说:“你因为想七月而去家里,我又是为了什么同意你去看七月的?” “我······不知道。”好久,她才有气无力地摇头,“你说过······有同情的成份在。” “同情?”郁靳弈扯起了唇角,眼眸竟燃起了些些火焰,“这世界上比你可怜的人多得数不清,我为什么不去同情他们?” “那个······” “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他迈了一步,朝她贴近,逼人的气势又浮上来。卓凌晚觉得自己是个被对手打得束手无措的刀客,此刻,只有不停地退避,以期可以守护住最后的地盘。 她退了一步,身子颤了一下,差点栽倒。郁靳弈咄咄逼人的时候,气势比平常更强劲,她全然失去了招架的能力,只有选择闭嘴。 他又上前一步,最后将她逼得贴在了大铁门上。 她无助地伸手扶住铁门,已然不敢与他对眼,只能狼狈地偏开了脸。 第41章 刺眼的炫耀 “你真的不知道?”保持着绝对的主导地位,他没有再逼过来,只是问。 卓凌晚胡乱地垂着眼睫,不敢回答。她不是不知道,很多事情,很多情景,很多片断,很多对话,汇在一起,答案早就出来。她只是不敢说出来,怕自己会万劫不复! 郁靳弈再进一步,两手重重一压,压在了铁门的两侧。卓凌晚吓得心脏一阵乱窜,急闭了眼低吼:“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她去推他的手,想要逃离。 他的臂却一压,将她复推回铁门,紧接着身子一撞,将她固定在了门上,“不要逃避!”他低吼。 卓凌晚感觉他硬梆梆的身体贴着自己,一时吓得再不敢动,整个人颤威威地缩在那里,连血液都在凝固。 郁靳弈抬指,勾起了她的下巴,逼得她与他相对。他眸中锐利的光束强行射入她的眼中,强势至极,她无处躲藏,只能被动地与他相对。 “听好,我的答案。”他道,连说这话都如此霸道。她竟像傻了一样,竖起了耳朵。她看到他的脸颊绷出一片严肃,他的声音响在耳边:“我让你和七月见面,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我所说的有怜悯的成份在,不是在怜悯一个陌生人,而是在心疼我爱的女人!” 虽然早就猜到,但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吓懵住了。她以为高贵如他,断不会把这些话挑得这么明的,他的气质,他的性格,都应该是那种等着别人主动表白却还无动于衷的类型。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将她扶起:“进去陪七月的时候,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跟我相处,不许再跟我捉迷藏!” 好霸道的语气!卓凌晚却找不到半个字去反驳他。等她醒悟过来,他的迈巴赫早已离去。 浑浑噩噩进入别墅,却看七月正噘着嘴看她,“妈妈现在才进来!七月要听故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会把七月看成是郁靳弈,他的那句:“进去陪七月的时候,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跟我相处,不许再跟我捉迷藏!”也突兀地跳出来,害得她的步子一错,差点拌倒了自己。 “好好好,让你妈妈给讲故事。”玉嫂笑嘻嘻地拿着一本故事书到来,递给卓凌晚时,表情里满是暧昧。 卓凌晚心思复杂地接过故事书走向七月。她刚坐下来,七月的小身子一滚,就滚进了她的怀抱,将她抱得紧紧的。 爸比太坏了,跟他抢妈咪,他一定要看紧了! 看着如此依赖自己的七月,卓凌晚有那么一刻竟想:就这么和郁靳弈在一起吧。他喜欢她,她对他也是有感觉的,再加上有一个这么喜欢巴着她的七月,她的人生算是完全了。 可以这样吗?真的可以吗? 只是,她变性是全市人都知道的,这些年为人低调,便也不曾被人挖出来,许多人也将她遗忘。 可若她跟了郁靳弈,以雷诺公司的名气,不可能没有人去查她的过去。那么,她变性的事情又会被摆在大众面前,遭受再一次的批判与指点。 郁靳弈能承受得了吗?还有七月,知道自己一直当妈妈一样喜欢的人竟然曾经是个男人,又会怎么想?孩子的心思脆弱,他能承受得了吗?他还能像现在这样依赖自己吗? 过去的经历让人害怕,她给了这所有疑问一个统一的否定答案! 郁靳弈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能承受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而七月,他也一定会离她远远的,怕一生都会唾弃她! 一身冷汗滚下来,等到她从这可怕的想法里抽身出来时,发现衣服已全部被冷汗浸湿,而自己的身体像浸在了冰里,从上到下只有冷! 她啪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口去扯门。 玉嫂刚好从外进来,看她这样,吓了一跳:“卓小姐怎么了?” “哦,我突然有急事,要走了。”来不及收拾自己的狼狈,回头看一眼早已睡着的七月,她胡乱道。 玉嫂轻轻地“哦”了一声,将她送出来。到大门口时,卓凌晚逼着自己对玉嫂道:“麻烦您跟七月说一声,这段时间我都会很忙······可能没空来看他。”说完,头也不敢回,几乎逃着跳上自己的车。 对不起,七月,本不应该这样就将你丢下。但,与其让你将来知道我的身份满面尴尬地鄙弃我,还不如现在就离开你。 最后看一眼七月睡房的窗户,卓凌晚启动车子,极速离开。 自那一天后,她再也没有去郁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室的扩张上。她换了一个地方,不仅因为原来的地方太小,更因为怕碰到郁靳弈,怕七月去找自己。 她没办法回应郁靳弈的爱,也不能再与七月相处下去。她每天都把时间排得满满的,用忙碌来忘记这两个给她生命来来光彩的人。 工作室新应聘了六个员工,程园正式解放,成了管理者,而卓凌晚自己则负责外交,时常东奔西跑。没事的日子,她就整天整天地画设计图,半步都不出门。 或许是太忙无法碰面的缘故,连白秋萍都很少刻薄她,生活变得平静而充实。除非偶尔会想起郁靳弈和七月,一切都很完美。 “啧啧,躲得这么深,害得我好找。”门外,突兀地传来这么一声,冷得像冰。卓凌晚停下手中正画着的设计图,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抱着蒙蒙的矍冰雪。 她懒懒地靠门而站,蒙蒙靠在她怀里,眼睛骨溜溜地转着。这个孩子向来不认生,谁都能抱。 似有意要引起卓凌晚的注意,矍冰雪提了提臂,将蒙蒙抱得更高,她眼里的敌意明显。 卓凌晚站了起来,眉头挑起了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室搬移,她连曲子桓都没有告诉。 看到矍冰雪,她方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曲子桓了。她每天回家都在十点钟以后,洗完澡躺在床上就睡,所以无从知晓他是否还每天都回家。 矍冰雪笑了起来,把下巴压在蒙蒙的头顶:“只要有心,怎么会找不到一个人?除非你再次逃到过国去整形变性。”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但眼眸里的冷意却惹人生寒,而讽刺性那么明显。 卓凌晚很不喜欢与她相处,声音也跟着冷了起来:“你已经得到了孩子,还想怎样?” 矍冰雪突然尖锐地笑了起来。卓凌晚淡淡地看着她的脸,她分明笑得那么开心,笑意却全然不入眼底。 这样的女人······ “当然还要来炫耀啊。”矍冰雪一点儿都不想隐瞒她此行的目的,直白告知。 卓凌晚的脸微白了一下。若在之前,她的炫耀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离开七月后,她的心再度孤寂,所以,矍冰雪这次又赌对了。 “蒙蒙可真乖巧,每天都要粘着我,对了,他很会叫‘妈妈’呢。来,叫一声妈妈。”矍冰雪把蒙蒙举高,与他相对,逗弄着。 蒙蒙奶声奶气地叫着:“妈妈。”矍冰雪再次笑了起来,“听到了吧,他的声音真好听啊。对了,他还会叫爸爸,只要看到子桓,他就会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 卓凌晚强力撑着自己,表现得淡然无谓:“那好啊。” “当然好。”矍冰雪完全一副不将她激得体无完肤不罢休的架式,唇上扯起了幸福的笑容,“我现在可算圆满了,爱人回到身边,还养了儿子。” “是啊,恭喜啊。”卓凌晚顺势加上这么一句,与这种人相斗,只需保持着冷冷淡淡,云淡风轻就能取胜。 矍冰雪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卓凌晚身上。在看她时,她的目光永远扎着两把刀,仿佛准备随时将她刺透。 卓凌晚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如此恨自己。虽然自己变性是为了曲子桓,但若她不打胎也不离去,曲子桓怕是也断然不会娶自己的。 “我要的就是你这一声恭喜!”几次攻击都没有看到卓凌晚落败,矍冰雪终于愤怒起来,尖着嗓音却沉沉地开口。她扭了扭唇,抱着蒙蒙转身朝外走,却还不忘提出警告:“卓凌远,别以为装傻就可以一了百了!我迟早要把你打趴下!” 矍冰雪的背影远去,卓凌晚强撑起来的平静表情渐渐瓦解,身体摇晃着撞在了门页上。其实,矍冰雪早就将她打趴下了。 失去七月后,她更加孤单,也更加敏感。只要看着有人牵着孩子从身边走过,心口都会狠狠抽痛,更何况她抱着自己曾经想领养的孩子,炫耀着曲子桓对她的宠、孩子对她的依赖,并无形中提醒她将永生不能领养孩子的事实! 刚刚和她说话时,自己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只是不想让矍冰雪看出来罢了。 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她慢慢地滑了下去,无力地抱住了自己······ 卓凌晚提前下了班,直接回了半山别墅。 屋子里,白秋萍和曲子桓都在。白秋萍瞪了一眼卓凌晚,而后刻意提高嗓音和曲子桓说话:“你最近怎么每天都呆在家里?冰雪那里不用人照顾的吗?她一个人带个孩子,怎么让人放得下心。” 第42章 再也不会离开你 曲子桓淡淡抬眼,对于母亲的问话显出了些微不满:“那是她的孩子,本应该当她自己看管,而且那边请了保姆,不需要我操心。”曲子桓平常并不多话,能说这么多,说得这么清楚,实属难得。 他说完,目光朝卓凌晚的身上射了射,似乎是专为解释给她听才说的。卓凌晚默不作声,轻轻呼了声“妈”。精神不是很好,她不想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去,一个人朝楼上走。 白秋萍却并不罢休,冷冷地哼了起来:“她的孩子?冰雪分明跟我说了,是你和她一起领养的,领养表上填得清楚,你是孩子的爸爸。” 这话像无形的针刺向卓凌晚,她的脸白了一下,矍冰雪白天抱着蒙蒙来炫耀的情景就这么跳进脑海,刺得她再次体无完肤! 她说:“他还会叫爸爸,只要看到子桓,他就会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 如果没有矍冰雪的刺激,她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 她的身子摇了一下,差点栽倒,用力扶在了楼梯扶手上。 曲子桓淡冷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却朝卓凌晚走来,显然看到了她的狼狈之态,伸手去扶她:“哪里不舒服吗?我扶你上楼。” “不用!”她反应极为强烈,用力撞开了他的臂,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才全身发软地从门页上滑下去,全身再没有丁点儿力气!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以为是金妈,卓凌晚勉强收拾好情绪,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曲子桓。她强力不表现出情感,淡声问:“有什么事吗?” 曲子桓想跨入,但见她挡在门口,一副并不让他进的样子,最后只能站直在原地。眉目淡漠却很认真的开口:“对于刚刚妈说的那些话······” “够了!我累了!”强力忍着,还是泄露了心绪,她极粗鲁地打思了他的话。伸手,压门,她想要把一切烦恼推拒门外! 曲子桓伸臂挡住:“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 “你是自由的,什么都不用跟我说,我也不想听!”她最终还是选择重重地将门拍上,将他阻挡在门外。 她并不是气曲子桓对矍冰雪的关心,只是看到他就会想到许多,而那想到的每一件不是让她难堪就是令她无地自容,她有些承受不住。 曲子桓没有再敲门,给了她短暂的安宁。她把自己整个儿瘫在床上,如一滩软泥。 第二天,卓凌晚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 失去了蒙蒙又失去七月,得不到曲子桓的爱又不能接受郁靳弈,她觉得自己的生活糟糕到了极点。身体再次被掏空,她知道,这次再也没有东西能够填满。 所在乎的人,都已经远离,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腾起,她苦苦地笑了一下,面色越发苍白。 “老板,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病了?” 她白如鬼蜮的脸庞到底没能瞒过程园,她紧张地问。 卓凌晚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没什么,在里面歇歇就好了。” 程园向来有分寸,她不说也就不问,只是细心地打了杯糖水过来默不作声地放在她的桌子上。卓凌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去做设计图。 玻璃窗外的光线将她拢罩,因为脸色苍白,她变得有些虚幻。她的眼下堆了厚重的眼圈,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证据。她的手在画纸上迅速移动,细细长长,被光线一射,有透明的感觉。 程园轻轻地叹了一声,这么漂亮的人,本应该被人宠入骨髓才对,却因为变性,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为数不多几次看到曲先生来找她,每次曲先生都是一副冰脸,仿佛极其不待见她。 变性,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怕打扰到卓凌晚,她没有再看下去,轻轻转身离开。 卓凌晚指上的动作终是一滞,目光直直地射在自己的稿纸上再也移不动笔。尽管没有看到程园的表情,但她的那声叹息她却感觉到了。她的叹息提醒了她,她什么都没有了。 三年前那么义无反顾地去变性,她就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下场吗?如果不变性,她今天应该已经碰到比曲子桓更值得爱的人了吧。就算没有,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敢接受任何人的关怀和爱,也不敢对任何人好。 叭一声,眼泪掉在画稿上,晕花了她的图纸。她没有动,任由着更多的眼泪滚下来,湿尽了整整一本稿纸。 她知道自己是咎由自取,只是心里堵得厉害,除了用眼泪来缓解情绪,再找不到别的办法。 自从那一天起,她整个人都消沉起来,一天到晚不见一丝笑容。每天拼命地工作,就算没事做,都要画图到凌晨才会离去。有几次,程园开门时,看到她依然坐在桌前,不是工作就是涂抹着那些设计图,她面前的杯子里依然装着半杯前晚自己离开时泡的咖啡。 “老板,您也别太卖力了,小心身体受不住。”程园不敢问她的事,只半开玩笑地劝。 卓凌晚这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突然觉得工作很有意思,就多做了点。”没有了寄托,除了工作,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程园担忧地再看了她几眼,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退了出来。老板最近一定受了很大打击吧,可惜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前段时间没搬的时候,七月还会过来,老板看到七月整个人都不一样,比平常都要开心。 可是搬了家,七月也没来了,老板这一天比一天落寞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急啊。 程园叹着气走出去,目光无意间落在街口时,眼睛突然睁得老大。片刻,她急急忙忙冲了出去,连员工叫她都没有听到。 “我妈妈,我妈妈在哪里!”七月咚地从玉嫂的怀里跳出来,顾不得摔疼的屁骨,去抱程园的大腿。程园被他这举动吓得不轻,好半天才能出声:“我们搬家了,就在前面。” “我要找妈妈!”七月兴匆匆地跑远,完全忘了自己才打了针,小手臂疼得跟要断掉似的。 他呼哧呼哧跑到程园指的地方,卯足劲儿去推那扇玻璃门。玻璃门太重,根本推不动,他的整张小脸都贴在了上面。 里面的员工被贴在玻璃门上的小萌脸吓得不轻,忙拉开门,以为他是附近来玩的小孩,正想教训几句,他已经一蹦跳了进去,嘴里喊着:“我妈妈在哪里,我妈妈在哪里!” 最后,程园把他带进了设计室。 在看到卓凌晚时,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往她怀里扑,却哇地哭了起来。 卓凌晚正画得入神,猛听到孩子的哭声,抬起了头。当看到面前站着的七月时,她惊得打落了笔,整个人就这么站了起来。 “七······七月?”好久,她才出声,不敢相信般去叫他。 玉嫂跟过来,抹起了眼泪,蹲下身去抱七月,满脸心疼,“这孩子算是巴上你了。自从你走了之后,每天都不肯吃饭,天天去门口等你。那天,他自己坐车去了你以前的工作室,没找到你,大哭了一场。回去就生病了,今天还在打针······” 玉嫂的话惹得卓凌晚心口一滞,重重地痛了一下。看着面前哭得几乎甘肠寸断的七月,再不顾之前的困扰,跑过来抱他:“对不起,七月,是妈妈不对,妈妈改,妈妈以后一定改!” 七月这会儿却起了势,一个劲儿地往玉嫂怀里缩,就是不让卓凌晚抱,两只大眼泪花滚滚,看着她,分明是在无声控诉。 “七月。”看到七月这样,卓凌晚更加难受了,摊着两手眼泪也跟着流,却不敢再接近。 “妈妈不要我们了,走,走啦。”七月拉着玉嫂就要离开,小脸上泪巴巴的,这哪里是要走,分明是要卓凌晚低头。 卓凌晚更觉得心疼,几乎跪在二人面前,一个劲地认错:“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七月,你不要不理妈妈,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是她伤了七月的心,害得他生病,她真是个坏人! 她顺势去抱七月,这次,七月没有挣扎,高傲地落入她的怀抱,还不忘提醒,“以后可不能不要七月了,要是再不要七月,七月就再也不理妈妈了。” “不会,再也不会了。”卓凌晚一个劲地点头保证。自己的离去弄得他又是不吃饭,又是生病的,他是个早产儿,哪里经得起这些折腾啊。卓凌晚悔到肠子都青了,抱着七月那一点点的小身子,感觉他瘦了不少,又是一阵心疼。 七月终于露出了微笑,两只手勾紧了她的脖子,紧紧的。 数十分钟后,工作室里出现了这一番景象。一个两三岁的粉嫩小娃娃坐在沙发里,一只小爪子托着下巴正在嚼苹果,另一只伸过去接对方递过来的特意切得碎碎的苹果片。两只腮帮鼓得胀胀的,像只小金鱼,大眼睛却撩得高高的,从头至尾不看旁边递东西的人,高傲得跟个国王似的。 旁边的卓凌晚小心地环着着苹果把皮切了下来,一点点切成小瓣,看到那只小手伸过来,忙把切好的递一瓣过去,简直就跟丫鬟没啥区别。 第43章 独一无二的爱 玉嫂和程园离得远远的,在聊天,新进的员工不知情,纷纷猜测这个高傲又漂亮的小孩子是谁。 “是老板的孩子吧,你看,老板对他那么好。” “怎么可能,老板明明没有孩子。” “她又没亲口承认过没孩子。你们看,孩子的额头和嘴巴跟老板有些像,指不定人家有孩子从来没跟人说过呢。老板不是结婚了吗?有孩子有什么奇怪的。” “要是自己家的孩子,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吧。” “······” “七月生病了怎么要跑这么远的地方来看病?”卓凌晚坐了一阵,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像郁靳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家庭医生? 七月把小脸一扭,当成没听到。他可不会告诉她,就是为了她,他才要过来的。 看七月不理自己,卓凌晚心里自然是难过的,意识到自己的所为伤害了孩子,那份自责更沉重起来。 “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打针疼不疼?”她揉着他的臂,小心翼翼的,眼睛已经泛起了红。 “当然疼!”七月瞪了她一眼,打预防针怎么会不疼! 看在卓凌晚眼里,却成了他的怨怼,头压得更低了:“妈妈保证,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七月心里舒腾极了,小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咽掉最后一口苹果,小爪子一挥:“好啦,我吃饱了,给我讲故事,我要睡觉。” 他伸展开小短手、小短脚,躺在了沙发上,摆出一副大爷样子,“故事书在车上,拿了快点回来!” “好。”卓凌晚柔着嗓音点头,一想到他是因为她而生病的,这会儿给他当牛当马都可以。她软软嘱咐几句,转身走出去。 七月原本躺在沙发上闭眼装死,对她的话爱理不理,等她离开,嗖一下子爬了起来。快速取下脖子上的小手机,叭叭地按了几个快捷键,把手机放在了耳朵上,刻意压低声音:“爸爸,妈妈果真在这里,嗯,我假哭了,玉嫂也帮着一起哭了,她认错了,保证以后都不犯了。嗯嗯,再见!” 看着卓凌晚走回来,他迅速挂断电话,又变成了那副高傲的样子,歪着脸不看她。 爸比说,妈妈太不听话了,要好好教育她一下。所以,他听爸比的话,先是委屈地哭,后是编出生病的故事来,到现在,对她爱理不理! 还是爸比厉害,知道这样做,妈咪就不敢再丢下他不管!当然,他也不敢告诉爸比,刚刚他是真哭了。爸比说妈咪这次又准备不要他了才不去看他,他好难过啊。 要是爸比知道身为男孩子的他哭,肯定会打他的小屁屁的。 摸了一把小屁屁,他暗自吐了口气,而后翻了个身,眯着眼睛打起哈欠来。 卓凌晚的声音放得柔柔的,简直就是最好的催眠曲。七月的眼皮直打架,却还用两只小脚夹了个枕头过来,抱在怀里。不过,只一会儿就甩开了。还是没有妈妈的怀抱舒服啊。 为了睡眠着想,他决定结束和卓凌晚的冷战,朝她瞪了一眼:“我要人抱着才睡得着!” 卓凌晚立刻绽开了笑容,低身把他搂在怀里,一张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七月满意地闭眼,妈妈,真漂亮呢。 远处的玉嫂无奈地摇了摇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一点都不假,郁先生能力超群,七月才多大啊,三岁的小屁孩耍起诡计来竟连卓小姐那样的成年人都能蒙得住! 怀里,是软软糯糯的小身体,微微冒着汗气,小嘴嘟起,朝外吹泡泡。卓凌晚觉得胸口一时间被填得满满的,溢着的那些郁闷之气也随之而去。 她的臂缩了缩,总害怕自己在做梦。直到七月不舒服地挣扎,她才急急松开,又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 原本担心七月到来后,郁靳弈会很快找到自己,再次扰乱她的心。只是,郁靳弈一直都没有出现,而玉嫂也闭口不谈他。 现在,完全变成了她和七月之间单纯的交往。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慢慢松开,卓凌晚在无忧无虑地和七月互动中也意识到,郁靳弈打算放弃她了。 这样也好。像他那么优秀的男人,肯定能吸引许多优秀的女孩子。他跟她们走到一起才没有压力,也不怕丢脸。 七月每天都会来玩一会儿,也不再提让她到他家里去的事。她毫无负担地享受着他带来的快乐,整个精神面貌全然一新。 等到七月玩够了离开,她就开始工作,赶设计图。 七月的衣服已经设计完成了一半,她加班加点地赶。她敢保证,自己一定能给他独一无二的新装,就如她给他的爱,也是独一无二的。 赶好设计图后,她又连夜把它制成成品,然后不断地修改。因为这些事,她比以前要更忙了。 一个星期后,最终的成品出来,那是一套张扬的绿色外套。之所以会用绿色,因为她觉得这个颜色是最朝气的,而且也最能表现出七月身上的那股灵性。 想象着外套穿在七月身上的样子,连熬了几个通宵的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无比兴奋。当晚,她又用同样的布料给自己做了一套。外套的款式和七月的一样,只是她的下摆是裙子,漂亮的泡泡款,青春活力。一大一小两套放在一起,完美的亲子装! “哇,真是太漂亮了。”当挂在衣架上的亲子装展示出来时,得到了整个工作室的人的赞美。甚至有人提议:“把它拿到网上去卖吧,保证能大卖!” “不是用来卖的。”卓凌晚虽然熬得眼睛通红,但唇上的笑容却温柔欣慰。原本只是想送七月最特别的衣服,没想到最终变成了亲子装。 她好想知道,和七月一起穿上这套亲子装会是什么样子。 七月知道卓凌晚给自己设计了衣服,嘴巴咧得差点拉到耳朵去。他叭叭几下子把自己那身价值不菲house套装脱掉,急吼吼地叫卓凌晚把新衣服给自己换上。 换完后,还不忘有模有样地在众人面前走上一圈。 “哟,真是好看呢。” “七月的模特步也很棒,是不是学过啊。” 七月高傲得就像只翘尾巴的小公鸡:“还用学吗?我爸爸经常带我去看服装秀。” 众人张嘴,又是一脸惊愕。这么小的孩子怕是连服装秀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已经经常去看了,而且还学得有模有样,有钱人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妈妈,把你的也换上。”七月喜滋滋地看了一阵自己的衣服,终于注意到了还有一套大的。他聪明地猜出了是卓凌晚的,提议道。 卓凌晚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听话地换上。刚走出来,七月就撞了上去,众人哇地叫了起来:“真是太漂亮了。” “我来给你们照张相!”程园拿出工作室的单反相机,卡卡地连拍几张。七月也不害羞,大方地摆出各种呆萌表情,卓凌晚起先有些不好意思,看七月玩得开心,也放开了自己,爽快地和七月一起摆各种造型。 “老板,还真看不出来,你摆起pose来挺专业的。”程园扭动着手中的单反相机,回看照片,忍不住赞叹。 卓凌晚笑了笑,只当是程园的恭维。不过,等她自己看时,也觉得拍得很好。照片里的衣服好看,人更好看,她和七月站在一起,亲密得跟一家人没有区别。 她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七月身上,越看,越觉得自己设计的这套衣服跟七月很配。 七月兴高采烈地穿着新衣服回了家后,卓凌晚忍不住再去翻看那些照片。 “说实话,老板,你这套衣服如果拿去比赛,一定会得奖的。”程园走过来,半开玩笑地道。 卓凌晚笑了笑,并没有当真。 只是,当她开车回家,路过中心购物商场,看到那幅巨大的宣传广告时,心却动了动。 那上面,穿着亲子服的母子头靠着头,温情浓郁,让人羡慕。这是亲子装设计大赛的宣传广告。 下面的广告语说:亲子装,特别的爱······ 她记下了那个网址。 或许,只是因为特别喜欢这句广告语,她把和七月穿着亲子装照的照片传了过去。 这件事并没有给好留下太多的印象,因为比起这个来,和七月相处的时光才更温暖。 只是,没想到的是,半个月后,她接到了主办方的电话,那头告诉她,她投的作品受到了组委会的亲睐,以最高分获得了此次亲子装大赛的一等奖。 “请卓小姐务必在5月8号那天带着您的孩子来领奖。另外,组委会有个特别规定,凡是获奖者都要带投稿照片里的模特当场展示服装,否则,将无法领奖······” “哦,哦。”卓凌晚被这个消息惊得一愣一愣的,只能机械地点头应承。她没想到自己的作品会得奖,而且是在这种大型的服装比赛上得奖! 从来没有过的成功感充满了她的肺腔,她紧紧地握紧了自己的衣襟,差点没哭起来。如果父亲看到她出现在那样的大舞台上,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吧。即使他还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能力,但她也可以通过这次活动打响自己的知名度,把工作室办得更好。 这样,便可以证明她的能力了。 第44章 会和你过一辈子 “恭喜啊,老板。”得知消息的程园第一时间来道喜,脸上挂着真心的祝福,“一想着你和七月将会一起上台展示服装,连我都兴奋了。你们这么一展示,我们工作室的名声可就外扬了,肯定会有更多人来买我们的衣服。老板您不如以后干脆自己设立品牌,自己设计,自己生产,自己卖。” 这,正是她的打算。对于程园能和自己意见一致,她报以感激的微笑。片刻,表情却沉重起来。 因为,刚刚程园说,她会带七月一起上台。七月还未成年,参加活动必须有监护人的同意,这意味着,她要主动去找郁靳弈! 卓凌晚考虑了好几天,最终才说服自己去找郁靳弈。七月知道她要去找自己的老爸,主动表示愿意亲自带她去。 卓凌晚自然知道,自己前去是断断见不到郁靳弈的,最后和七月一起上了车。果然,有了七月,一切都好办。他们一路无阻地上了25楼。 才出电梯,看到一行人从这边走来。人群里,最显眼的位置,赫然就是郁靳弈。 卓凌晚有些尴尬,局促着不敢迈步,反倒想找个地方躲一下。七月已经冲进了人群:“爸比,爸比!” 众人纷纷投眸,看完七月后朝她看了过来。卓凌晚局促地退了退,脸不由得烧起来。这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些猜测的眼神却也明显。 她,越发不自在。 “你们先下去吧。”郁靳弈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儿子,冷声吩咐。那些如点穴的人突然醒悟过来,瞬间散开,消失。 卓凌晚终于完全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好久不见,我······想找您商量点事。” 郁靳弈并没有特别的表情,连眼眸都跟原本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仿佛数天不见,他已将她忘记。 对于郁靳弈的表现,卓凌晚只能用佩服表达。她还没有练到这种地步,只能用疏远掩饰心中的不安。 “玉嫂,带七月去玩。”郁靳弈吩咐完这一句,也不打招呼,转身走回去。 卓凌晚迟疑了一下,慢慢跟过去。 到了办公室,郁靳弈压身坐入沙发里,两只手压在沙发侧,轻易掌控了全局。他抬眼皮:“什么事?”目光并没有完全落在她身上,语气冷冷的。卓凌晚差点要以为,那个数次将她的心搅得乱七八糟的男人并不是他。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终于摆正了姿态,用仿佛第一次见面的口气道:“是这样的,郁先生,我想带您儿子······” 等到她把话说完,才发现,郁靳弈的脸已经黑了一片,表情严肃到近乎严厉。 她说错什么了吗? “我保证,我会很好地照顾七月的。”她加了一句。 郁靳弈压下了身体,伸指去揉眉:“你把七月当成了什么?”这一声不响,却满是不悦。 卓凌晚没想到他这么问,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他。 他松开了揉眉的手,抬头与她对视。卓凌晚发现,他的眉越拧越紧,眼眸里竟燃起了火焰,他压身回来,两只手极为气势地撑在了沙发两侧,再次出声:“卓凌晚,七月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他的语气一时加重,分明生气了。她不过说带七月去走秀,他生什么气? “你的意思,是不同意吗?”她试探着问。 郁靳弈已经腾地站了起来:“我问你,到底把七月当成什么!摇钱树?宣传品?还是满足你虚荣心的玩具!” 他的怒气已经沾染了满脸,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卓凌晚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子的他,她整个儿愣了。 而他的话则像无情的炸弹,直接将她炸个粉碎。 他说:她把七月当摇钱树,宣传品和满足虚荣心的玩具! “我没有!”她马上恢复了清醒,用力摇头,眼眶里一时盛满了委屈的眼泪,着力为自己洗清冤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敢否认,参加这个活动不是为了你自己吗?”他紧跟着反问一句,完全一副一切了然的模样。 卓凌晚顿时失了声。 她的确是为了自己。 “可是······这并不会伤害到七月啊。”她不服气,好久才委屈地辨解。 郁靳弈的唇角已经挂上了讽刺:“你伤害得还不够多吗?一次次从他身边离开,躲得远远的,让他小小年纪就尝尽被抛弃的滋味!现在,却为了利益利用他!是不是等到他的价值消失了,你又要把他甩掉!” “我······”不会这两个字,她已经没有勇气说出来。郁靳弈的控诉让她发现自己有多糟糕,她已经内疚到了极点。 “对不起。”她低低道歉,强忍着眶中的眼泪。 她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让他越发看轻自己。 慢慢转身,朝外走。到了门口,她却又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不说出来,她会很难过。 “对于七月的伤害······我很抱歉。是我没想清楚就来找你,对不起。不过,我没有把七月当成过可利用的东西,在心里,他就是我儿子。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但,这是我的真实感觉。他在我身边,我会很开心,很满足,觉得连做梦都是美的。每次抱着他,我就感觉自己抱住了全世界。我想对他好,把全世界都给他,只要他一不高兴,一流眼泪,我的心就会抽得很疼很疼。我想,哪怕就算我将来会有亲生儿子,待他也不过如此。说这些,的确有些矫情,可全都是我的真实想法。” “对不起。”从喉管里吐出这最后一句,她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郁靳弈没有动,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印出长长的影子。眼眸,慢慢闭紧,眉间盛了些沉重的东西,压抑得整个室内都消减了空气。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雷诺集团的。眼泪盛在眶里,倔强地始终没有落下,颊上,却麻麻的,仿佛被人扇了几巴掌。郁靳弈刚刚说过的那些话,何尝不是巴掌,句句不容情地扇她的脸。 他竟以为,她和七月相处只是为了利益,他竟然是这么想她的。 “妈咪,妈咪。”七月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对着她喊。卓凌晚用力抹掉眶里的泪,用力换成一副笑脸:“七月在楼下啊,我送你回家吧。” “嗯。”七月伸臂,要她抱。 卓凌晚微弯腰,他一跳,将她的脖子缠得死紧。在七月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脸再次惨白,郁靳弈的话无孔不入地跳了出来。她难堪地扯了扯唇角,直到七月提醒,才记得要伸手抱他。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把七月一送回家,她就狼狈地将车倒转,离开了郁家。 一路上,郁靳弈的表情,话语,不停地从脑中闪过,她难堪到了极点,几次差点与人相撞。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在乎郁靳弈的态度。不是没有被人诬陷过,曲子桓就不止一次为了矍冰雪而诬陷她,她也伤心,却还没有失态到连车都开不好。 后面,有车在按喇叭,她实在没办法再开下去,索性停在了路边。 将头无力地压在方向盘上,她无数次叫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却怎么都无法开解。 有人敲她的车窗。抬头,卓凌晚看到了曲子桓。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见她没有打开车窗,曲子桓开脆拉开了门。他刚刚车过来,老远就看到她的车一路乱撞,不得不按喇叭提醒她。 卓凌晚摇了头:“没事。” “不要开了,上我的。”曲子桓也没有多问,而是道。 卓凌晚没有拒绝。她没办法把车开回去,不上他的车也要打的。 虚弱地坐在后座,卓凌晚把自己整个儿倚在位置上,脸上的疲累显尔易见。 这段日子确实很忙,几乎早晚不分,但再忙都比不过郁靳弈给的那几句话杀伤力大。 曲子桓淡漠的眼透过后视镜看了她几次,到底没说什么,却在车子离半山别墅还有此距离的时候停下。 “那天我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道。 卓凌晚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晚白秋萍所说的话是什么,她苦苦地笑了一下,摇头。“她那晚说的话并不是最难听的,我早已习惯了。” 曲子桓眼里呈显出淡淡的惊讶,不知道是在惊讶他母亲竟然说过比那天还难听的话,还是惊讶卓凌晚竟然有这么大的肚量。卓凌晚没有力气去分析,也不想问。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和他们以往一样。 “还有,我这段时间并没有和冰雪见面,妈说的打电话,是上次,蒙蒙生病的那回,你应该知道。”曲子桓再次出声,打破沉默。 没想到他还会向她解释这些。 卓凌晚有些心不在焉,只道:“我说过,你是自由的,所以,这些不需要跟我解释。” 她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棵树,那晚,郁靳弈曾站在那里,跟她说了不少话。突然觉得有些刺目,她闭了眼:“有什么要说的回家说吧。” 曲子桓却并不启动车子,却道:“我说过,会和你过一辈子的。” 卓凌晚的身子被重重震了一下,即而又全身无力地仰在了位置上。 第45章 护犊挑衅郁靳弈 为什么这样的话要在矍冰雪回来、他无数次无条件地选择信任矍冰雪、无尽地伤害她,而她知道了他和自己结婚是因为父母的逼迫后说出来? 她已经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爱上她了,说出这些话,除了让她狼狈难堪,还有什么意义? 她今天已经够狼狈了!只是,她没办法告诉他。 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得到的伤,没有必要由他来治愈。 她强打了精神,开口,“其实你完全没必要······” “从结婚那天起,我就没想过离婚。不管矍冰雪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个结果都不会改变!”曲子桓果决地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依然淡漠,但他的语气却坚定。 卓凌晚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的背。曲子桓从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就会兑现。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如果想要得到正常的婚姻,和曲子桓继续下去才是正道。曲子桓知道她的底,曾经是她的兄弟,尽管恨她,却绝对不会让外人欺负她,也不可能嘲笑她,如果他真能接受自己······ 最重要的是,要经历的难堪已经过去,他们不需要从头开始,不需要面对那些无地自容的场面。如果和郁靳弈······ 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不过,想必他们没有以后了。郁靳弈今天整个过程中的表现都让她深深地意识到这一点。 也好,他们本就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 那之后,七月依然会来工作室玩,她也会无条件地接纳他,还会给他设计衣服。但,绝口不再提参加服装大赛颁奖典礼的事。 只有晚上,当她打开那个比赛的官方页面时,会偶尔轻叹。这终究是她的第一次成功,放弃,并不那么容易。 不过,最后她还是发邮件表示退出 。 主办方第二天就给她回了邮件,在极力赞赏了她的才华之后,要求她再考虑考虑领奖的事。终究,她是唯一一个全票通过的,得到第一名好成绩的重量级选手。 看着那篇热情洋溢的邮件,卓凌晚呆愣了好久。明知道结果不会改变,却久久不敢下手再次拒绝。 “妈妈!”七月熟门熟路地跑进来,脸上乐呵呵的,像一朵盛开的花儿。卓凌晚低身去迎他,把他抱进了怀里:“七月今天怎么这么早?” 七月把小脑袋在她的颈子里用力磨了几个回合,这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动作。磨完才抬头,眨巴着两只大眼开腔:“今天爸爸带我来的啊。” 卓凌晚的心跳直接漏掉一拍,抬头时,见郁靳弈正抿唇站在门口,目光深幽地锁在二人身上,却并没有与她对眼。 “哦,郁、先生。”卓凌晚局促地朝郁靳弈打招呼,眼眸跳得有些乱。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风度,却发现在他面前很难做到冷静自持。 在心底骂自己没用,她将七月抱了起来。似乎只有把七月挡在胸口,才能减少郁靳弈身上散发的那股强势的攻入感。 郁靳弈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但他的气场总是能迫得她呼吸不畅。 程园红着脸给郁靳弈端去了茶水,在他面前,再矜持的人都会失去原形。 终究是大门大户出生的,卓凌晚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礼节地点头:“郁先生请坐。” 郁靳弈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也只是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而后越过她,坐入面前的沙发。 精致的布艺沙发本是十分普通的物件,经他一坐,竟有了帝王宝座的味道。卓凌晚摇了一下头,直觉得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 “妈咪昨天给七月画的那件漂亮衣服,七月现在想穿了。”七月的话拯救了她,卓凌晚不好意思地向郁靳弈颔首:“郁先生先坐下下,我带七月去试一下衣服。” 而后,逃一般跑进了设计室。 房间里,七月把自己脱光光,摩拳擦掌,不知情者以为是要打架。卓凌晚唇角抿着温柔,把新做好的衣服套在他身上。 “哇哇哇哇!”七月看着身上的衣服,哇哇地叫起来,连在屋子里打了几个圈。最后,才被卓凌晚抱到镜子前观赏衣服。 “好看吗?”看着镜子里粉雕玉琢、比女孩还要出色的七月,卓凌晚忍不住将脸贴过去,两人头挨着头,轻声问。 七月点头。只要是妈咪做的,都好看。 这样搂在一起,就像真正的母子。卓凌晚忍不住拿自己的大脸与他的小脸比对,发现自己的额头和下巴真的和七月的有一点像呢。 爱的力量可真大,竟能让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变得相像。卓凌晚沉浸在这种奇妙感觉带来的欢愉里,忘记了所有的不快。 直到七月大力挣扎,她才松了手。 七月马上从她的怀里溜出去,嘴里只喊一声:“我要给爸比看!”就没有了影子。 卓凌晚怕他磕着,追了出来。到室外时,一眼看到郁靳弈坐在电脑前,正在看自己没有关闭的那封邮件。 “啊······”卓凌晚局促地低呼了一声,慌忙跑到他面前,急急低头道,“你放心,我会再拒绝他们一次的。” 郁靳弈的目光缓缓收回来,落在七月的新衣服上。 七月兴奋地摆起造型来:“爸比,这是妈咪送我的新衣服,好看不好看!”他的眼里光彩闪闪,几乎可以跳出几颗星星来。 卓凌晚意识到郁靳弈可以会误会自己别有企图,不得不再次解释:“你放心,我只是喜欢七月,才给他设计衣服,真的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她最担心是,郁靳弈会以为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想打动他,让他点头同意自己带七月参加颁奖典礼。所以连说了两个真的,以强调她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郁靳弈的眉又压深了一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模式。他不轻易对她开口,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不认识的人。 这种感觉很不好。卓凌晚的胸口被压了几压,但却强忍着没有显露在脸上。虽然不喜欢,但这是最好的结果,三年的冰冷婚姻使得她理智起也,也成熟不少,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先想了结果再行动。 “爸比,好看不好看嘛。”久久没有得到自己父亲的反应,七月扁了扁嘴巴,变得有些蔫蔫的。虽然老爸很可怕,也很严厉,但是,他还是很想很想得到老爸的认可啊。更何况,这是妈咪设计的衣服。 郁靳弈这才微微点头:“好看。” 他的表现平淡到几乎没有表情的变化,但知情者都知道,能得到郁靳弈的认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哦”七月开心起来,大叫着蹦了几蹦,举着只小手像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又转回了设计室。设计室里放着些刀剪,卓凌晚不放心,只能跟了回去。除了不放心七月,更大的原因是,郁靳弈的存在让她透不过气来,她想借此躲避! 做男人的时候,她的性格也是如此的吗?在和七月玩的时候,她突兀地想起了这个问题。 矍冰雪前些日子还专门跑过来指责她,虽然那件事并非真的,但至少可以证明,她之前的性格可能跟现在差不多。原来,骨子里的性格终究是改不了的,即使变性又失忆。 因为想起矍冰雪,她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起来。用力甩头,想把她甩出自己的思绪空间。 “妈咪,你看我画的多漂亮!”七月举起一张纸在她眼前晃个不停。低头凝目,卓凌晚看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本欲实话实说,但却看到了他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兴奋,心一动点了头,伸手摸上了他的脑袋:“真的很漂亮。” “你画的只是一些线条,没有任何审美作用,谈不上漂亮。”低沉的声音传出来,落入两人耳中。郁靳弈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极为严肃地开口。 他的突然出现让两人皆是一惊,马上,七月光亮的小脸失去了色彩,而后垂着眼皮去看自己的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嘴巴一扁一扁的,像要哭,又强忍着,那样子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卓凌晚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为七月出气:“你怎么能这么评价他的东西?这可是他付出劳动做出来的啊。” “付出劳动并不能成为怜悯他的理由。而且,他要做的是强者,强者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郁靳弈回答得干脆果决,脸上绷出了更严厉的色彩,“这是我教育孩子的方式。” 言外之意是,他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与她这个外人无关。 不可否认,卓凌晚被伤到了。但看着七月,又马上忘记了自己的委屈,僵着背与他对抗:“你可以用这种方式对待你自己和你的员工,却不能用来对待七月。你是他的父亲,他最在乎的就是你的评价,你的鼓励才是他成功的力量。你这种方式或许真的可以让他成功,但就算成功了,心里也不会圆满,最终还可能把他变成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一个人连情感都没有了,拿着成功做什么用?” 第46章 把他当成你的儿子 卓凌晚说得激动起来,胸口也跟着一起一伏,完全忘了和郁靳弈之前的尴尬。最后,干脆站起来与他相对:“更何况,任何事情都要有个过程,不是吗?我也是从画线条开始的,但如果当年我画的线条也受到今天这样的指责,我敢肯定,是绝对不会画出今天这样的设计图纸来的。因为,我早就没信心了!所以,我不准你这样对七月!你可以沉默,可以指点,但绝对不可以打击他!”她像一只护雏的母亲,眼里迸射出的全是对七月的关怀和保护。 郁靳弈的眸光越发深幽,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打断她,而人似乎陷入到另一个世界里,只是看她时,两只眉压得愈紧! 哇! 得到卓凌晚保护的七月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大把大把地滚,抱着卓凌晚的大腿再也不肯松开,一副委屈得以昭雪的可怜样。卓凌晚一阵心酸,蹲下去把他收在怀里,拍背轻声安慰:“好啦,好啦,乖七月,没事了,没事了。七月是妈咪最喜欢的七月,也是最聪明最能干的七月,以后妈咪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那天的战争最终以郁靳弈的沉默做作结。卓凌晚发现,他其实并非被她的话所打动,而是沉浸在了另外一种似乎跟此事毫无关联的情绪里。因为他的目光渐渐背离了她,落在不知名的地方,陷入某种深沉的思绪当中。 在七月冷静下来后,他便带他离开了。 看着郁靳弈远去的背影,卓凌晚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大胆的事。那好像就是一种本能,在看到七月委屈时,就那么爆发出来,义无反顾,冲力强劲。 她分明很怕他的,只要他在,她连呼吸都不畅快。而且,她从来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只要事情没有扯上自己,通常能避就避。 今天的她,终究是怎么了?难道因为七月称呼自己为妈妈,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他妈妈了?脸终于烧了起来,心里已经发愁:郁靳弈虽然表面什么都没说,但也一定很生气吧。他会不会以后都不让七月过来了? 胡乱地想了一阵,卓凌晚这才记起去回邮件的事。只是当她打开电脑时,怎么都找不到那封邮件了。 她明明没动过那个邮件啊,此刻,不仅内容没有了,连地址都找不到了。 她不得不上官方网站重新去找邮件地址,只是,才刚刚点开,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卓小姐吗?您好,我这里是‘特别之爱’亲子装服装大赛组委会,您发的邮件我们已经收到了,真的很高兴你能改变主意,接受我们的邀请。很期待您和您的团队当天的表演,再见。” 卓凌晚愣了:她什么时候发过邮件同意参加服装颁奖曲礼了?她是要拒绝的啊。 卓凌晚本欲打电话回去向对方解释,七月的电话却拨了进来。 她才接下,那头就传来了七月奶声奶气又兴奋的声音:“妈咪,你什么时候过来和我练习啊,爸比说妈咪要带我去走台,还要穿妈咪设计的衣服,七月好高兴。妈咪,我们一定要走得美美的哦。” 所以,是郁靳弈代办了这件事吗? 卓凌晚不太敢肯定,终究,那天她找他商量这件事时,他的话说得那么难听,语气那么干脆。 为了确定清楚,她还是去了郁靳弈的家。 “哟,卓小姐来了呀,我马上去找七月。”玉嫂看到卓凌晚,笑得脸上都开了花。来不及给她倒茶,倒是满地去找七月。 卓凌晚本只想问郁靳弈的去向,玉嫂这么热情害得她无法拒绝,索性见过七月再说。只在厅里等了半分钟,就听到七月哇哈哈的大吼声,紧接着是叭叭的脚步声,然而停在眼前的却是一个几乎辨不出样貌来的小泥人。 “妈咪!”也不顾自己身上脏兮兮的,七月一下子扑进了卓凌晚的怀抱,在她怀里用力磨来磨去。原本灰色系的雪纺料衣服被磨出了大片大片的黑色,而七宝不忘唝唝地围着她的脚和臀部转,在她的臀部印了数个黑乎乎的猪嘴印子。 卓凌晚倒无所谓,被七月弄得呵呵直笑,倒是随后进来的郁靳弈黑了大半个脸。最后,还是玉嫂过来,把两只小东西拎进了浴室。 室内,只剩下二人。一身脏兮兮的卓凌晚略显狼狈,看到郁靳弈,有些微的不自在,但还是走向他,很认真的开口:“大赛那件事,是你同意的吗?” “嗯。”郁靳弈就得很干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走向沙发。他的步子迈得极大,身姿修长优雅,走起路来比模特还要养眼。 他停在吧台处,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取过另一个杯子倒了些果汁。并不叫她喝,自己先喝起红酒来,显然,那杯果汁是给她的。 卓凌晚没有心思喝果汁,只想快点解开心中的疑惑:“先前不是不同意吗?” 郁靳弈将杯子压在了吧台上,侧身来看她。他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他的眸光却不似前两日那么平淡,又邪肆了起来:“怎么?不想去了?” “······呃、不是。”在他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她再度不自在起来,吸了好久的气才解释,“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会改变主意。”那天他的话,她一直都没有忘记,那言语中深深的失望和愤怒直入骨髓,她怎么敢相信,他会在这么短短几天内就改变想法。 “我没有改变主意。”他道。 卓凌晚随即惊讶:“啊?那么,你怎么会帮我回复邮件,还说同意······” 郁靳弈再次幽眸,盯紧她:“你不是说把七月当亲生儿子看待吗?既然是亲生儿子,就不会伤害他,不是吗?更何况他愿意和你一起去走秀,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 害得她刚刚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吓得手心里都冒起了汗。 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她真心地朝他鞠躬,致谢,“不管怎样,都要谢谢你。”。 他的表情淡淡:“谢谢不用,只希望你能真正地当他是你的儿子,而不是假想的那种。” 卓凌晚用力点头:“你放心吧,在我心里,他早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了。这绝对不是在骗你,是真的。”她用力摸着自己的胸口承诺,想增加可信度。 郁靳弈的眼睛落在她压在胸口的手上,表情变得越发难测,眸光也更幽暗了一份。 卓凌晚方才意识到他的话和自己的回答都怪怪的,不自然地红了下脸,不过迅速被喜悦所淹没。 那天之后,卓凌晚再次成了郁家的常客。虽说每次都以练走台为名,真正去了,也只是和七月玩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领奖本身的意义已经不那么重要,她完全把这次活动看成是和七月的一次亲子交流。 郁靳弈再没有出现,仿佛有意和她隔开距离,只要她在他家,他绝对不会出现。这是最好的结果。 卓凌晚始终保持着理智,知道和郁靳弈不可能,便没有别的想法。郁靳弈这样做省了好多麻烦,是她所乐见的。 她自己也小心翼翼,估模着郁靳弈回家的时间快到,就及时离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去参加颁奖的那一天,郁靳弈竟然出现了。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疲惫,衣服竟也有些发皱,而好久不见的迈巴赫还散着尾气,显然才停下没多久。 “我换件衣服,一起去。”他对她道,然后直接上了楼。 玉嫂脸上一片感动:“郁先生知道七月和你要去走秀,连夜坐飞机赶回来了。听说他们上一个星期都在搞一个大项目,忙得晚上都不能合眼呢。” 卓凌晚的心微微撞了一下,凝眸去看早就空掉的楼梯,难道他一直都没在家,所以才没有相碰?她还一直以为自己避得好,才没有和他见面。 出差又加班,难怪他看起来那么累。在她的记忆里,他是个十分注重外表的人,她几乎无法从他的衣服上看到褶皱。 累到晚上都不合眼还要赶回来参加他们的走秀······ 看来,真的很在乎七月。 其实,有另一种想法在心里成形,只是她不敢往下想,逼着自己将其推出体外。 郁靳弈再走下来时,已经一身清爽。笔挺的西装把他整个人修得修长有致,迈步走下来时,既有模特的优雅又有成功人士的霸气,轻易掠夺了所有人的目光。 “郁先生真是出众啊。”连在郁家呆了多年的玉嫂都忍不住发出感叹。她要是年轻个十几岁,一定是郁靳弈的忠实追随者。 卓凌晚发现自己失神得有些厉害,急匆匆收回视线,忙带着七月上了车。郁靳弈扣好袖扣,也来到车前,低身进入。 不可否认,他刚刚扣袖扣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优雅、尊贵,尤其指无名指压入位时,迸发出一股子的体面和自信。如果是明星,一定会引得粉丝阵阵尖叫的。 他坐上车时,一股清风味道随即涌来,飘在卓凌晚的鼻端。她很喜欢这种味道,又忍不住莫名地紧张,他的气场永远强势攻占,无论何处都无法让人忽视。 第47章 T台救美 以为和郁靳弈在一起会是一个很难熬的过程,不过,卓凌晚很快就平息了自己,慢慢放轻松起来。因为他一路上都闭眼浅眠,并没有理会自己和七月。 卓凌晚主动把七月抱在膝盖上,以便给他更多的空间,让他睡得舒服些。郁靳弈并没有动,只是有些人,哪怕他刻意低调都无法忽视,就像他。尽管他睡着,但卓凌晚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观测他。 他刚洗过头发,发色墨黑柔软,有几缕碎发打落,掩去了额头,使得平日看起来凌厉深沉又高贵的他多了一份柔色。他的眼睛很好看,即使闭着仍显露出双眼皮来,仅一双眼皮就能显尽霸气,卓凌晚忍不住要感叹,要怎样的锤炼,才能炼出这一身从内到外的贵气和霸气啊。 他的睫毛很长却不乏刚性,排成一片,她很想去摸一摸,指不由得扭了扭。后视镜将她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卓凌晚的个子高,只无意中一撇,就看到这个花痴的自己。 脸轰然红了起来,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已提出警告:他和你是不可能的,怎么可以被他吸引!清醒一点吧,卓凌晚! 狠狠地掐一把自己,以示惩戒。卓凌晚极快地转移了注意力,再没有在郁靳弈身上徘徊。 手机震了一下,她拾出,意外地看到竟是曲子桓发来的短信。 去工作室,得知你的设计得了大奖,恭喜。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与曲子桓平日淡漠寡语的形象相符,却已将卓凌晚激得满眼盈泪。这可是曲子桓结婚来给她发的第一条短信,也是他第一次关注她的工作! 从不闻不问到去工作室找她,再到发短信来恭喜她,这是怎样的进步啊,简直是飞跃嘛。看来,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她一起过了。 卓凌晚的心重重地雀跃了一下,幸福立刻洋溢在了脸上。 尽管曲子桓在矍冰雪的事上给予了她许多伤害,但他已经主动向她迈步,她不想再计较下去。矍冰雪的出现或许是灾难,但同时也是福事,让曲子桓找到了补尝矍冰雪的方式,也愿意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婚姻的道路上,总会有许多弯路要走。现在曲子桓愿意走回来,她该欢迎才是。 她拿出书写笔在屏幕上极快地写出一个“谢谢”,发了回去。 等她转头时,发现郁靳弈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宽屏手机上······ 那里清清楚地显示着她和曲子桓的对话。 按正常反应,她应该收起的,但最后一刻,她却握着手机保持原有的姿势,反倒把联系人里的子桓直接改成了老公。 她这是要告诉郁靳弈,她的决定。 郁靳弈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卓凌晚暗自吐气,这样才好,这才是他们应该站的位置。 至于七月······ 头低下,看着怀里歪着的同样睡着了的七月,卓凌晚变得有些沉重。她不想弃七月而去,但也不能再这样牵牵扯扯,不明不白。不如回家后找曲子桓好好商量一下,正式认七月做干儿子吧。这样,她对七月的好才能光明正大,而和郁靳弈之间,也不至于尴尬。 想清楚了这一切,卓凌晚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到达会场时,郁靳弈依然保持着那份冷漠,一直没与她说半句话。卓凌晚也不计较,和七月急急忙忙进了后台化妆、换衣服,为等下的走透做准备。 等他们准备妥当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今天的颁奖典礼的颁奖次序是从最后的名次往前颁奖,每一次颁奖之前,都要先欣赏获奖者的服装秀,所以,他们的节目排在最后。 七月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一脸好奇,也不紧张,懒洋洋地窝在卓凌晚的怀里。开场后,只让卓凌晚帮忙找自家老爸。 卓凌晚不得不把他托起,从后台的帷幕后望出去。 “爸比!”没三十秒,七月就伸出了小指头指过去。卓凌晚透过帷幕,顺着他的指点果然在第一排找到了郁靳弈。他本就出色,坐在第一排,早就把会场大多数目光吸引了过去。 就那么一个随意的坐姿,就尽显风流,把台上刻意装扮过的主持人们给比了下去,真要惹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卓凌晚忍不住在心里自鸣不平。 “爸比也穿了亲子装!”七月的声音再次传来。卓凌晚定睛去看,此时才发现,他今天穿的西装竟是深绿色的,与他们身上穿的亲子装有些不同,又相互辉映,还真像是一起设计出来的亲子装。 绿色极少会用到西装上,因为这种颜色太过肆意,并不好把控,穿不好会有种跳梁小丑的感觉。可穿在郁靳弈身上,不仅不违和,还养眼得紧。 好吧,她承认,有些人不管怎样都很优秀。 颁奖曲礼很快开始,在主办方负责人进行了一串发言后,就正式进入颁奖环节。每一次,主持人都会先念一段对获奖服装的评价语,而后展示服装。可以看得出,到来的大多数是专业模特,就算小孩,都能把一字步走得像模像样。 卓凌晚终于有了压力感。他们两个不仅不是专业的模特,连练都没练过,最关键的是,她手上的这一只是本场最小的一只,至少比那些童模小三四岁。尽管听说他经常看走秀,但走和看是两码事啊,要是他站在台上一通乱跑或是干脆哇哇大哭,那该怎么办。 他们可是第一名呢。 她不怕自己丢丑,怕的是人家主办单位丢人哪。 “妈妈,你要乖乖的哟,不许哭哦。”七月不知道卓凌晚的心思,反倒老成地来提醒她。 卓凌晚已经哭丧了脸,却还是点头:“妈妈知道了。” 她抬头,再去看郁靳弈。他依然一面平静,一副谁都无法猜透心事的表情,半点都不为自己的儿子着急。 他真的不担心七月出状况么?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了!接下来大家要见到的就是最令人瞩目,最让人期待,也最受评委们喜欢的,取得本次大奖赛第一名的服装······”主持人最最煽情的声音将全场点燃,将颁奖典礼推向最高潮。 卓凌晚知道,他们马上要出场了。她吸了一口气,把七月先放到了台上,“你先走出去,我就在你后面,别害怕。” 七月脸上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刚刚还懒懒的,在站上台那一刻,立刻挺立,还特意把个小胸脯亮出来。 台下响起了最为热烈的掌声,卓凌晚忍不住再次深呼吸,赫然发现,其实紧张的是她自己。 音乐响起时,七月迈着大步自然走了出去,步子并不周正却活力无限,并没有出现卓凌晚事先想象的那种情况。他走得有板有眼,不忘用眼睛与台下的观众互动,霸气十足,台风极好。 那是七月吗?她忍不住揉揉眼睛。此刻的七月仿佛身上拢了一层光环,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在了自己身上,和平日判若两人! 台上突然出现这么小这么萌的一只,已经让众人惊讶,再看七月出色的台风和自如的展示,台下不由得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卓凌晚觉得,七月如此优秀,若自己掉链子对不起他。她鼓足了勇气,踩着高跟鞋,在七月停下的那一秒抬脚而上。或许是七月的表现感染了她,紧张感竟自然消失,而当她踩着节拍走过去时,脚步自然地变成了最标准的模特步。 她在七月的另一侧停下,两人皆单手插腰,挺胸,展示,抬脸露出应有的表情。接着,同时走出,在中线上手拉手,朝前走。 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好像练了千百次般,每当七月摆出一个造型来,卓凌晚就会在零点一秒后摆出一个与之相衬的造型。 萌儿靓母,色彩鲜明,设计独特,二人的走秀几乎征服了全场观众,大家纷纷起立,为这一对鼓掌致意,掌声几乎要将现场震爆。 七月朝他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卓凌晚意会,绽唇微笑,满脸幸福。 热烈的掌声,节奏鲜明的音乐,灯光,摄影机,她忽然产生了一股熟悉之感,仿佛这不过是她走过的众多秀中的一场。步伐越发张扬,只是大脑却有些不受控制,一些模糊的杂乱的声音响起,听不清晰,轰轰地像许多人在说话。 这些声音分明不是来自现场,到底从哪里而来?脑海中跃动着黑色的弧线,一跃一跃,几乎要将人吞噬!她的身子震了一下,猛见得那些乱跃的弧线后有一张脸的轮廓。 想把那张脸看清楚,于是努力去追寻。她忘了自己身在t台,连七月已经停下都不曾发觉,继续朝前走。 再走,就要掉下去了! “妈咪!”七月意识到了不对劲,叫了她一声。她被猛然惊醒,但还是迟了一步,另一只脚已经抬起,正踏向空中······ 再来不及收脚,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掉下去的惨装,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腰上一紧,她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马上,身体落入一副胸膛。 第48章 今晚留下 清风的味道紧接着传来,她有些不敢相信,但抬脸时,果然看到了郁靳弈。刚刚正是他圈住了她,才没有让她摔下去。 他是什么时候上台的?又怎么会发现她的不正常? “回去!”他在她耳边低吼一声,眼神凌利到几乎要吃人,而握在腰间的掌明显地在颤抖。 他刚刚也被吓到了吗? 卓凌晚想要确认清楚,去看他,他的臂一抬,以极优雅又有力度的姿势将她扶起。而后牵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往回走。一切如行云流水,连卓凌晚都有些怀疑,她刚刚不是经历一场危险,而只是等着他的那个动作最后执手相牵。 一切发生得太快,被他握在掌中,她已然忘了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迅速调整状态毫不显露地随他走。 那边的七月叫一声:“爸比,妈咪!” 两人这才停下,郁靳弈弯腰,将七月抱住,她的身体微倾,攀着他的臂一起走下了台。 哗 更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郁靳弈表现和他们相搭的服装让所有人相信,刚刚的惊险是为了表演而有意设计的。 以惊险开始,以完美结束! 后台,七月兴奋地拍手:“爸比好棒哦!爸比好棒!”他眼里的崇拜跃然欲出。 卓凌晚红了一张脸,有些不敢与郁靳弈面对,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谢谢你。”要是没有他,指不定她出糗成什么样子。 “边缘你看不到吗?走了几十年的路,变个地方就不会走了?”郁靳弈张嘴就是一通骂,脸板得比猪肝还难看。她和七月给吓愣在了原地。 记忆中,郁靳弈对她发得最大的火是上次她说要带七月来参加颁奖会的时候,那时也不过冷声冷气,表情有些僵罢了。这一次,简直是要吃人的架式。 七月的嘴巴扁了扁,怕怕地来看卓凌晚。卓凌晚弯身抱住他,只敢轻声哄:“别怕,别怕,爸比不是在骂你,爸比是在骂妈咪。”哄着,哄着,自己的眼泪倒先流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郁靳弈的一通吼让她很不舒服,就想流眼泪。其实,她也不觉得委屈,因为郁靳弈骂得没错。只是有一股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是因为你骂我······真的,我谢谢你······”她语无伦次地解释,越解释,眼泪流得越多。 七月大抵没想到卓凌晚会流眼泪,也被吓愣了。 “好了,该去领奖了。”好久,郁勒弈终于出了声,声音轻了好多。 光束打在他脸上,依然绷得紧紧的,眉眼里一股不辨的情绪在涌动。台上已经在叫领奖者上台,卓凌晚匆匆抹一把眼泪就朝台上走。 郁勒弈无奈地叹了一声,把她牵回来,“这个样子怎么领奖?”他拾出纸巾,一点一点地将她脸上的眼泪沾去。那认真里带着未消怒气的样子,霸道又帅气! 卓凌晚也不挣扎,由着他给擦。她有种感觉,若她此时再说什么,他一定会再次发怒。突然很不想惹他生气。 台上,卓凌晚很快恢复了平静,接过奖杯,致感谢辞,戴上代表优胜者的花环,下台。 后台,郁靳弈和七月还在。郁靳弈牵着七月的手,背门而站,身体微微歪了些在门上,很是养眼。卓凌晚迟疑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样与他相对,他终究才发完火。 “妈咪!”七月轻声呼她,摇了摇与郁靳弈相牵的手,示意她快过去。 卓凌晚这才再走了几步,停在郁靳弈面前,垂头,呈认错状。 “还有一会儿才结束,先去前台。”郁靳弈拉直身子,道。他拉着七月往前迈步,却发现卓凌晚根本没有要动的迹象,眉头又是一拧,最后只用空掌握住她的手,将她牵了起来。 卓凌晚愣了一下,还是机械地随着他往前走,无意间似乎听到他的一声叹息。她定目去看,但见他垂目敛眉,再看不出丁点表情来。 他叹息了吗? 尽管低不可闻,可她却分明感觉到了,那叹声里有无奈,还有······宠溺。 一定是她搞错了。郁靳弈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叹气?她抬首,再去看他,他五官精雕深邃,他的眸光深幽难测,他的气势强大霸道,他的掌······温暖宽厚!她的心,咚一跳后,连漏数拍! 如果不是一只手被他牵着,另一只手拿着奖品,她一定会因为这种没出息的行为狠狠拍自己一巴掌的! 在走了十来步后,她偷偷抽回了自己的手。既然不打算与他交往,就要离他远些。她有意放缓步子,与他保持些距离。 “卓小姐!”背后,有人在叫,是一个中年男人。穿一身西装拉得西扭八斜,看到她停下,急走过来,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她并不认识他。出于礼貌,朝他点了点头,微笑。 那人掏出了自己的名牌:“您好,卓小姐,我是丝路模特公司的经纪人,超雄。”他的目光锐利地锁在她身上,给人一种压迫感,这让卓凌晚很不舒服。 她微沉了脸,却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节,回应他:“有事吗?” “我冒昧请教个问题,您认识liar吗?” “什么?” “liar,莉儿,尹莉儿,据说是个华人,三年前巴黎服装圈最出名的模特。”他在介绍这个人时,目光依然锁在卓凌晚的脸上,关注着她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卓凌晚并未深思,直接摇头:“不好意思,我从没有去过法国,也所以不知道这样一个人。” “哦,是吗?”超雄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却并没有结束话题,“刚刚我看了您的走秀,走姿和莉儿极像,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把你培养成莉儿第二。” 所以,他这是要她进入他们公司去做模特?丝路模特公司她并不陌生,不是因为她关注这个圈子,而是这个模特公司的名声很响,仅次于法国的瑞丽模特公司。 被这样大的公司找上,她有点蒙。 “我想,像我们这样的大公司,卓小姐不需要再考虑了吧。”超雄自信满满,将名片递到她的手上,“有空的话,我们明天约谈详细细节。” “不好意思,她不会去你的公司!”卓凌晚还未发表意见,就有人代言做了决定。郁靳弈不知何时到来,硬梆梆地说完这句话,伸手将她拉住,顺势扫掉了她手中的名片。 卓凌晚被弄得一头雾水,被连连拖动了好几步才稳住阵脚。超雄略怔了一下,却并不死心,也跟了上来:“这位先生,您是卓小姐的老公吧。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就她跟莉儿各方向都很像这一条,我敢保证,她一定能大放光彩!” “闭嘴!”他的话赢得了郁靳弈的一声沉吼。他的脸绷得比刚刚还要紧,连青筋都冒了出来,脸色乌黑,再一次刷新了他的发怒级别! 卓凌晚发现最近的郁靳弈真的很不正常,动不动就发火,而且每次都发得莫名其妙。她不自然地缩了缩自己的指,想要从他的掌中抽出,只是这次并没有成功。 超雄显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打倒的人,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了过去:“先生,我这里有一些莉儿的资料,相信您看过之后就会改变想法。” 郁靳弈直接将资料扫落,红了一双眸子:“不许提莉儿!” 他的样子着实吓人,超雄没敢再上前,卓凌晚和七月也给他吓得忘了反应。 “走!”最后,他一扯,牵着她大步走出后台。 他的掌极用力,几乎要把她的几根手指头扯断,步伐又快又冲,她再次被拖行。而七月,则只能可怜巴巴地一路跌跌撞撞,追着二人跑。 直到来到前台,郁靳弈才放开她,坐到了椅子里。卓凌晚惨兮兮地揉着几根差点报废的手指,怎么也搞不明白,他生的是什么气。 他却板着脸,不曾解释半句。 回去的路上,郁勒弈的情绪依然没有好转,像一块冰沉在车里,整个车厢都被他的冰气所感染,温度足足降下数度。 卓凌晚本想就认七月做干儿子的事和他谈谈,见他这样,哪里还敢开口,只能盘算着他日再说。七月也比来时乖巧许多,一声不吭地窝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 她忍不住偷偷去观察他,在心里猜测到底是什么触动了他的怒火,使得他完全不顾形象,对着一个陌生人发火。在她的印象里,郁一直是个很能控制情绪的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看不透彻的样子。 今晚,超雄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提到的也只是让她入行做模特,把她培养成什么莉儿第二。 不会是因为莉儿吧。 脑子一腾,当意识到郁靳弈可能和莉儿有关系时,她微微张开了嘴。一个法国的名模,一个中国的富翁······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可能。 真的是这样的吗?他们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现在还有联系吗?一连串的疑问在胸中腾起,她有些无法淡定了。 最终,她还是没有向郁靳弈求证,这是他的私事,她无权过问。 老王将车直接开回了郁家,郁靳弈大踏步离开,也不说要去哪里。卓凌晚原准备回家,七月却死死抱着她的大腿不放:“妈咪不要回去,爸比今天好凶,七月怕。” 第49章 不过是笑话 看着七月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卓凌晚再说不出口拒绝的话,只能带着他进了屋。屋子里里外外都没有郁靳弈的影子,卓凌晚多少有些担心,他今天太反常了,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郁先生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找朋友去喝酒,别担心。”玉嫂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道。 卓凌晚尴尬地笑了一下,其实,郁靳弈干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 她把七月带进了房里,喂他吃完饭后,给他放了洗澡水。七月不停地打起哈欠来,显然今天一天的兴奋加惊吓,他已经累了。 他乖乖地由着卓凌晚给脱掉衣服,搓澡,听话得像一个瓷娃娃。但却在卓凌晚取来一块白雪公主的浴巾时叫了起来:“我不要这块,我要超人那块!” 卓凌晚找遍了他的衣柜,都没有找到超人的浴巾。七月执拗地坐在水里,没有超人的围巾就坚决不起来。 “哟,怕是昨晚忘在郁先生房里了。”玉嫂猛然想起般疾步,说完准备去取,不想楼下来了电话。 “怕是郁先生打来的要紧电话,要不卓小姐帮个忙给拿一下吧。”她说完这话,急急地跑下去接电话了。 卓凌晚看着今天脾气耍得有些过头的七月,无力地摇了摇头。他此刻正在浴盆里栽着小脑袋,一下一下地往下磕,显然已经抵抗不了睡意了。 再不给他找到浴巾,怕是要着凉了。虽然不情愿,她还是转身朝郁靳弈的房间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郁靳弈的私人领地,房间里很干净,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黑白色调为主,配之以灰白色的窗帘等物,处处透露出男人的阳刚,没有丁点女人的东西在里面。 卓凌晚难免疑惑,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真的不需要女人的慰籍吗?像他这样的男人,如此优秀,只要愿意,会有无数女人贴上来。即使不结婚,女朋友总要有一个吧。 但说实话,来来去去郁家这么多次,她还真没有见过除了玉嫂以外的别的女人。 他,这是在给谁守节? 守节?这样的词语用在郁靳弈身上着实别扭。卓凌晚觉得自己一定是累惨了,才会不停地去想他的事。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他,她急急找起浴巾来。最后,在郁靳弈的浴室里找到了七月的超人浴巾。 取了东西,她一步不敢停就往外走。这屋内属于郁靳弈的气息太过浓烈,她再次呼吸不畅。只顾着迈步,却忘了要躲避脚下的东西,她生生被桌子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了中心,重重地跌在了床上。 吸了满嘴郁靳弈的味道,卓凌晚狼狈地爬起来,刚想撑起自己,却见掌下压了一本时尚杂志。 据她的了解,郁靳弈并不看时尚杂志,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工作,不工作的时候会看财经杂志、国际新闻。这本杂志的已经泛黄,显然年代久远,卓凌远仔细看了一下,竟是四年前出刊的。 四年前?一个不爱看时尚杂志的男人留着一本四年前的杂志,肯定有特别的意义。会有怎样的意义呢? 整本杂志完好完损,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显然,郁靳弈并没有读过,不读里面的内容只留着,这又是为了什么? 卓凌晚前前后后的翻看着,目光最后停留在封面的插图上。那上面是个女人,穿着并不暴露,完全美的身材却显露无疑。她的发丝充满力度地铺散开来,展现的是当时的一种原始自然的凌厉之美。 这个女人皮肤很白,却将那股感觉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她在镜头前的那股霸气也让人为之一震。这样的女人,天生属于焦点人物! 不过,稍稍有些遗憾,那人的脸是用面具覆盖着的,所以无从看清她的样貌。卓凌晚猜测着这会是哪一个明星,低头时,看到了一个极具个性的签名:liar。 liar,超雄所说的那个liar,译名莉儿的那个吗? 卓凌晚并不感确定,但马上,英文名下的那个用中文写的莉儿两个字证明了一切! 所以,此莉儿正是彼莉儿! 一本因为有莉儿的时尚杂志一留就是四年,一提到这个名字就会失去理智,大发雷霆,即使再愚钝,卓凌晚已明白:郁靳弈的的确确和莉儿有关系! 该是怎样的关系? 昔日的好友?初恋情人?曾经的妻子? 七月的母亲! 太阳穴突然重重地跳了两下,卓凌晚竟从她露出不多的额头和下巴处找到了七月的影子。 所以,七月极有可能就是郁靳弈和莉儿生的! 她的手用力一抖,那本杂志落在了床头。这个突如其来的意识把她吓坏了,胸脯无法受控制地剧烈起伏起来,她用力揪紧胸口,凝眸再去看那个女人。 她美丽张扬,身体纤瘦却极具力度,完美的比例无可挑剔。这个女人绝对拥有成为超模的特质!她不敢想象,七月是从这个几乎完美的女人肚子里生下来的。她的肚子平坦到看不到丁点赘肉,只有漂亮的蝴蝶骨。 要有怎样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一个女人才肯为一个男人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和完美无缺的身材,生下孩子? 而郁靳弈,又该有多爱这个莉儿,才会保存一本杂志数年之久,而且仅在外人提起这个名字时就大发雷霆? 一种怪怪的感觉充斥胸口,她再没有心思看下去,几乎逃一般出了房间。 七月很快就睡着,卓凌晚甚至来不及和玉嫂打招呼就自个儿离去。胸口像堆了两块大石头,一直不舒服。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从郁靳弈的房间出来后才有的。 她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知道了郁靳弈和莉儿的关系而震惊,还是因为知道郁靳弈竟然深爱着这样一个女人而吃醋。 吃醋?她有什么资格去吃醋的?她和郁靳弈什么关系都没有啊!即使曾经因为他而心动过,她也已经决定收回了,不是吗? 想清楚了这些,她终于舒服了一些,掏出手机,去看曲子桓那天发的那条短信。 只寥寥几个字,但她知道,这是曲子桓抛来的橄榄枝,唤她快快归去。半山别墅才是她的家,曲子桓才是可以陪她终老的人。 她回到山顶别墅,突然心情愉悦起来,大踏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还亮着灯,却没有人。她这才想起,金妈今天休息。而白秋萍,应该早去睡美容觉了。 曲子桓也没有看到人影,但留在桌上的手机告诉她,他已经回来。 他的手机很少离身,因为随时都要接听重要电话。卓凌晚轻轻地将其拾起,上楼,准备给他送过去。 在许久之后,卓凌晚仍会后悔当时的决定。 如果未卜先知的能力,她绝对不会去拉那扇门。因为那扇门里藏着足以将她打回原形的一切! 卓凌晚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她打开门时,看到的会是两个赤身相拥的人,一对男女! 他们拥抱得那么理所当然,睡得那么安然,仿佛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多余之人。 叭的一声,手机从掌中滑落,只那么一刻,卓凌晚就发现,她这些天所有对曲子桓的想象不过是又一次的判断失误!现实,次次都以最残酷的方式拉开维幕,让她看到血淋淋的真相! 真相就是:曲子桓永远都不会放弃矍冰雪! 所以,他不仅处处护着矍冰雪,还选择在这样的夜晚,高调地宣示着两人已经既成的关系! 她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身子一颤,她一步不稳,重重地跌在了地板上。背狠狠地拍在门板上,门板反拍在墙上,发出极大的响声。 这响声终于惊动了曲子桓,他睁眼看到了她:“凌······晚?” 卓凌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虽然背被撞得生痛,虽然胸口几乎要被拍碎,但她还是不想在曲子桓面前表现脆弱!在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怜爱你的男人面前,任何脆弱都是笑柄! 她挤出一抹冷笑,用力逼着自己开了口:“曲子桓,我卓凌晚即使是个人妖,也还没有差到需要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的地步!这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父亲送给我的,下次,别在我的家里恶心我!” 曲子桓淡漠的眼神中涌起一阵怔愣,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卓凌晚。她高傲冷酷,目中无人,看他的眼神里都沉着冰!她一反待他的小心翼翼,竟用最沉稳的声音向他发出这样的敬告! 他的心莫名一惊,竟有种失去了最重要东西的恐惧感。 “凌晚······”他的声音终于泄露了心情,去唤她。 卓凌晚再也呆不下去,转身挺直一副脊背,大步离开! 曲子桓迟疑了数十秒,这才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侧,在看到熟睡的矍冰雪时,脸色一变,弹了起来! 只是,当他追下楼时,卓凌晚的车子早已驰出大门,在拐角处旋起一个漂亮的漂移。只有他知道,卓凌晚开车向来谨慎,不会轻易玩特技。 卓凌晚一路将油门踩到底,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膨胀到几乎要五脏俱碎的地方! 一切都不过是笑话! 第50章 因为恨你 曲子桓再次狠狠地耍了她一把!能怪谁,要怪只怪自己太愚蠢,才会以为他们真的可以幸福! 矍冰雪未回来时,她尚且得不到曲子桓的爱,矍冰雪回来了,她又凭什么相信曲子桓能心无旁骛地和她在一起?现在的曲子桓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他早已在矍冰雪的回归中丧失了那些她曾经为之心碎的美德和担当! 算了吧,卓凌晚,你还在期盼什么!你已经输得体无完肤,还想要什么! 手机不停地响,像疯了一般不停地叫嚣着同一首曲子,她全然不理,根本没有要接起的意思。其实,她沉浸在个人的思绪里,早已听不到手机和铃声! 车子的转速表在不断地往上冲,马达的撞击声渐渐急猛疯狂,她的车子像一支飞驰出去的箭,带着绝望的孤勇,在深夜的公路上轰鸣。似乎只有这样,她抽紧的身体才能得以舒缓! 她整整开车彪了一晚! 天将亮之时,车子里的油终于耗光,停在了不知名的地方。卓凌晚仰躺在车椅上,就这样晕了过去。 ······ 卓凌晚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正躺在卧室的床上。曲子桓勾头坐在身边,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脸,却因为想什么出神,连她醒来都没有注意到。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次回归脑海,卓凌晚果断地推开了被子滑下床。 “醒了?你要去哪儿?”曲子桓终于发现了她的清醒,忙过来要扶她。卓凌晚厌恶地避开了他的臂,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那双曾经抱过矍冰雪的手,若再落到她身上,她一定会吐出来的。 即使头晕得几乎要离体而去,她还是向他发出绝然的命令:“别碰我,走开!” 她表面上一片冷淡,但曲子桓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绝望对于他们感情的绝望。他的心绷了一下,面上显露了不忍。 看着卓凌晚步履蹒跚却还要执拗地往外走,一副不想与他相处的样子,他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没敢再碰她,却坚定地开口:“昨晚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我并不知道矍冰雪过来,更没想到她会躺在我的床上。” 卓凌晚已经拉开了房门,听到这个解释,觉得讽刺到了极点。 “曲子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没想到矍冰雪一来,竟把你这个优点都掩埋了。” 曲子桓的面色一僵,杵在原地有如木桩。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跟我爸妈说的。你欠他们的情却从来没有欠过我的,而且,你当年能放下面子娶我,已经算是对我们家极大的恩情,从这点上讲,我们已经扯平了。”卓凌晚连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可以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这些。 大概心死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曲子桓的眉头一时打结,最终朝前几步来到她面前,“昨天晚上我被下了药,睡得太死,根本没有意识到冰雪会进我的房间!” “是吗?”卓凌晚的心早就麻木,就算听到这个消息,她都无法升腾一丝宽慰,只状似随意又无比嘲讽地问,“在这个家,有谁敢向你下药?” “是······”曲子桓的表情一滞,再也说不下去。 卓凌晚的表情越发苦涩:“怕是你自己给自己下了药吧。”那药,叫矍冰雪。 “这是真的。”曲子桓很认真的表示。 卓凌晚叭叭地按下110三个数字,举高在他面前:“好,既然是别人给你下的药,报警吧!让警察把她抓进去,判她的刑!” “凌晚!” “报啊,你报啊!”白秋萍不知几时到来,插手挺腰冲着她就是一阵吼,“我告诉你,昨晚的药就是我放的!怎么啦?我不仅下了安眠药,还下了能让他们把事儿做实的药,你现在就算报警也没用!说不定冰雪早就给我们曲家怀上孙子了!” 曲子桓的面色顿时尴尬,一时难看到了极点,对着白秋萍命令:“妈,你下去!” “我凭什么要下去!我就要等着警察来把我抓进去,不就是坐牢吗?有本事你告啊,我不怕!我还要告诉所有人,我就要我儿子跟矍冰雪睡,给我们曲家延续香火!” “妈!”曲子桓无法忍受地低吼起来,他还不曾这样对待过白秋萍。 卓凌晚的身子却猛摇了一下,惨白的脸色更加不见一丁点儿血色。白秋萍这是要把她践踏到体无完肤才罢休啊。 白秋萍似乎也气愤起来,这会儿更是止不住话,完全不顾曲子桓的警告吼个不停:“卓凌晚我告诉你,我忍了你们家好久了!我们曲家不是你们家的奴隶,凭什么要为了你们家孩子都不要!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家子桓心里只有冰雪,我早就找来十个八个女人这么做了!好不容易盼到冰雪回来,就算你让警察把我关死,我也要给他们下药!” 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手机几乎随时都能跌落。其实,她没有想过要报警,因为报警的结果只是自取其辱。 再吵再闹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她只能轻轻地点头:“很好。” “你能认可最好,要是不从,就别怪我······” “够了,妈!”曲子桓提高音量吼出声来,看白秋萍一副要与卓凌晚干架的样子,不得不先去拉她。 白秋萍这会儿像疯子似的,大力挣扎,挣扎不过,却还不忘对着卓凌晚发泄心底的怒火:“我告诉你,谁要敢拦着冰雪给我们曲家生孩子,我就死给谁看!反正我害惨了我们家子桓,也没脸活在这世上,我豁出去了!” “很好。”依然是这样一句话,眼底却浮起了冰色。 她的妥协让白秋萍和曲子桓皆是一愣。 卓凌晚扯开了唇角,将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露出了讽刺的表情。她没打算再忍下去!那一声好也并不代表是对白秋萍的妥协。 三年的忍耐,换来的不过是白秋萍的怨恨,又何须再忍!这一次,她要回击! 她轻轻出声:“不过,即使你给他们两个下再多药也没有用。矍冰雪引产伤了子宫,这辈子也只能像我一样,领个孩子过这一辈子了。” 不是不会反抗,只是不想。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索性两败俱伤! 卓凌晚脸上的清冷令人无端升起一股惊心动魄的感觉。曲子桓心里惊着,目光落在她脸上忘了反应。 “什······么?”白秋萍有几秒钟像是被人点穴,下一刻猛转了头反揪紧曲子桓的臂用力摇晃起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曲子桓这才意识到卓凌晚说了什么,他的脸上显露出不忍,最后却还是吃力地点了头。 白秋萍马上嘶着嗓子哭着拍打起曲子桓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怎么不早告诉我哇!你这分明就是要气死我,让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你爹啊······” 卓凌晚进门这么久,只见过白秋萍刻薄,从来没有见她这么歇斯底里地哭过。她那副绝望的哭腔着实让人生怜。 只是,早已身心俱碎的自己,哪来的闲情去怜悯他人? 没有再呆下去的想法,她越过他们下了楼。 曲子桓此刻正被白秋萍扯着,自不能来追她。卓凌晚吃力地走出客厅,直接走向大铁门。 “卓凌晚!”背后,矍冰雪跟了出来。没想到,她竟没有离开。 她大步走到卓凌晚面前,唇上噙了一片讽刺:“你真以为我的肚子伤了吗?我那么恨你,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肚子受伤!” 卓凌晚觉得身上有些冷,一股不明的阴风飕飕直入肌体,某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她打了个寒战。 果然,矍冰雪咬牙向她倾身:“我之所以要这么说,就是为了抢走你最想要的蒙蒙······” 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卓凌晚感觉头一阵麻晕,受不住般往后退出一步,重重地撞在了柱子上。 矍冰雪满意于卓凌晚的无措,脸上的笑意越发残忍,手却轻悠悠地摸上了自己的腹部:“昨晚子桓很用力,正好是我的排卵期,我敢保证,这里面已经有了子桓的孩子。” 她勾起唇角抬高下巴的样子,就像一只嗜血的怪兽。卓凌晚虚弱到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脸上苍白至极,几乎要和墙壁同色! 她狠狠地抓了一把,抓到的只有冰冷的墙壁。 “为什么。”她喘息着问,目光盯紧了矍冰雪。 “为什么?”矍冰雪重复,眼里已经有了疯狂的色彩,“我不是说了吗?我恨你啊!我的孩子,我的生活,我的一切,都是被你毁掉的,我恨你,我要你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眼里的疯狂色彩却染到了极致。她绷紧了脸孔,越发像一只魔鬼!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像针,刺痛着卓凌晚的神经。 她的声音越发冷厉:“我不仅要剥夺你做母亲的资格,还要给子桓生一个孩子,我要你为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一辈子!” 积聚了一晚的怒火终于因为她这一句话而迸发,卓凌晚跳起来,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叭的声音震响着整个天地,卓凌晚感觉自己的掌心一片麻痛! “卓凌晚!”曲子桓从里面跑出来,第一反应是将卓凌晚用力推出去。卓凌晚被推得连退了好几步,叭一下子摔倒在地。 第51章 狼狈不堪 曲子桓这才意识到自己用了重手,欲要过来扶。矍冰雪却捂着脸一软,倒在他怀里。 “冰雪。”曲子桓脸上顿时变了色彩,紧张地回拥着矍冰雪,完全忽视了地上的卓凌晚。 “我头晕,好晕。”矍冰雪在他怀里轻轻出声,一副欲死之姿。一巴掌能打晕人?卓凌晚自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个本事。矍冰雪分明在演戏,而曲子桓却毫不怀疑,他慌忙将她抱起,往室内就要跑。 这一切,再次刺痛了卓凌晚的神经,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伸臂拦下了二人:“把话说清楚!”她的目光,落在矍冰雪的身上。 曲子桓怀里的矍冰雪,此刻眼眸冰冷,哪里有半点虚弱之气! 她要当着曲子桓的面,把矍冰雪的真实面目揭开,让他看清楚,自己爱上的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卓凌晚下定了这个决心,眼眸发硬。 “矍冰雪,有胆量你把刚刚对我说的话再说一次!” “子桓······”矍冰雪悠悠而呼,仰面向曲子桓投去了可怜巴巴的目光,那样子,仿佛马上就要死。 曲子桓的眉头一拧,对着卓凌晚便是一声低吼:“走开!” 卓凌晚倔强挺立,就是不肯让步。 她刚刚一摔之下,手和膝都脱了皮,此刻生生地疼痛,还冒着血丝,比矍冰雪不知道严重到了哪里。她穿的是短裙短袖,伤口都展露在外,曲子桓却视而不见! 他用肘再次狠狠一撞,撞在她的臂上,一阵生麻,她的身子随子又是一退!未等她站稳,曲子桓抱着矍冰雪就加速离开。卓凌晚用力咬起了唇,却仍不死心地对着他的背吼:“矍冰雪的子宫根本没有受伤,她是骗你的!” 然而,曲子桓连停顿都没有,已然消失。 即使是白秋萍设计的又如何?卓凌晚终于明白:曲子桓对矍冰雪的爱已经到了分不清黑白的地步,白秋萍的设计只是让他们的关系最终水到渠成罢了。 卓凌晚吼完那一声,用完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身子像被人抽了筋般,整个儿垮了下去。 是她幼稚啊,才会真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抹一把脸,她强力撑着自己,一歪一扭地走出了半山别墅。外面的阳光刺眼,毒辣地射在她身上,她却依然感觉全身冰冷,有如落身北极。日光强烈一照,她几乎晕眩! 好想哭!可眼睛干涩得半点眼泪都没有,喉咙干哑到一个声音也发不出!她倚在路边的风景树上,整个人完全虚脱! 一茬接一茬的打击,她,已经筋疲力尽!闭着眼睛,她轻轻地抱上了树杆,借以支撑早就绵软无力的身体。 靠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袋中的电话忽然响起。她吃力地低头,掏出,看到的是曲子桓的号码。 伸指划了一下,想要切断,不想,指一阵发抖,竟被接通,而且开的是免提。 “你以为子桓会相信你的话吗?”出声的并不是曲子桓,而是矍冰雪。她的声音阴冷如冰,已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虚弱模样。 卓凌晚不由得捏紧了手机,身体再次绷紧! 那头的声音并不停止:“子桓只会相信我的话,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依然是!所以,他会把你刚刚的话当成撒气,当成嫉妒我,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卓凌晚,在我面前,你永远别想赢!” 如此张狂的语气、笃定的腔调,只因为曲子桓爱她矍冰雪! 卓凌晚吃力地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她不欠她的,所以不会让着她!即使胸口痛到要裂开,她仍撑着自己做出回应:“如果是这样,那就证明曲子桓不值得爱,你要的话就拿走吧。” “卓凌远,你这个人渣!”矍冰雪并没有鸣金收兵,反而愤怒地吼了起来。 卓凌晚闭了闭眼,当成没有听到。 “哦,不对,你是人妖。”矍冰雪到底是强大的,在那样歇斯底里地吼过之后,还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恢复理智,轻飘飘地呼出一声。 这一声,成功地击中了卓凌晚。她最在乎的,就是这个。本来就尴尬的身份,被这么一提醒,整个人仿佛赤裸在人前,尴尬和无措一起狂涌。她想要切断电话,却慌乱到连怎么切断都忘记! 矍冰雪在那头得意地笑了起来:“后悔了吗?卓凌远?因为你那个愚蠢的选择?” 她是后悔了。之前的三年里,她只是对自己曾经的决心表示过疑惑,却从来谈不上后悔。因为她以为,自己的爱迟早能唤回曲子桓。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十年! 曲子桓总会发现她的好,熟悉她的存在。 可是矍冰雪一出现,她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在她回来的那一天,她就后悔了。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矍冰雪无情地道。 那头,传来了曲子桓的声音,听不真切,却照样能割扯卓凌晚的心! 短暂的安静后,矍冰雪咯咯地笑了起来:“听到了吗?子桓对我和以前一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他还以为我的肚子是伤着的,无法生育孩子,自责得很哪,简直快把我宠上天了······对了,他可恨你了,恨你破坏了他原本该有的幸福,卓凌晚,这叫报应!” “你的幸福不是我破坏的!”其他的她都能认可,唯独这个,她始终不愿意承认。 “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之前你就打掉了孩子离开了曲子桓,才给了我机会!矍冰雪,你的幸福是你自己破坏的!”她提醒。 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人会为她说公道话。即使被伤到支离破碎,她也不肯被人肆意冤枉! “卓凌远,你不是人!”矍冰雪突然再次发了怒,这一次挂断了电话。 卓凌晚虚弱地收起手机,再次倚在了树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和矍冰雪,何尝不都是如此。 整个人疲累到恨不能就此倒下,她很想找个可以落脚安休的地方,却不知该往何处而去。半山别墅有矍冰雪和白秋萍在,她回去只能自取其辱,还会把这不可收拾的闹剧闹大。回娘家亦不行,卓成商若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铁定会心脏病复发。还能去哪儿? 这三年里,程园是唯一认识的勉强算得上朋友的人,她的世界匮乏到几乎要变成荒漠。 狼狈不堪,狼狈不堪!这是她唯一能给的、这三年来的变性生活的评价。 一抬脚,她毫无目的地走了下去。 卓凌晚最后去了郁家。在她茫茫然站在街头不知该去往何处的时候,七月打来了电话,急吼吼地问她在哪里,怎么不去看他。 她不想用七月的爱来弥补在家里受到的委屈所形成的空洞,但,他带着渴盼的声音还是引诱了她。 在郁家的大门外,她掏出镜子将自己狼狈的形象收拾一番,方敢去按门铃。楼上,阳台处,有人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郁靳弈拧了一下眉头,即使隔得很远,还是将她苍白的脸色看到。仿佛只隔了一夜,她就瘦了一大圈,整个人走起路来都有些飘。 卓凌晚的情绪还很糟糕,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自然无心去注意别的。七月从屋子里冲出来,手里还抱着七宝,估计嫌抱着它影响速度,最后给丢在了半道上。 “妈咪!”他扑进了卓凌晚的怀抱。 卓凌晚顺手将他抱着,抚上了他毛茸茸的发顶,却不似以前那般自然。她依然认为自己是因为在家里受到了刺激所以来七月这里寻找慰藉,觉得自己很坏。 因为有了这种想法,她的表情便不那么自然,和七月互动起来也显得吃力。 “妈咪,不是这样的。”七月一把抢过了卓凌晚手里的拼图,用力压在了另一个角落,还不忘投来不满的目光,“妈咪没有用心陪七月玩。” 卓凌晚这才歉疚地回神,连连道歉,却在拿着下一片拼图时,睁着眼一片茫然,根本无力去分析到底应该放在哪儿。 “妈咪累了吗?”七月终于意识到卓凌晚的不对劲,放下拼图,小心翼翼地问。他的眼睛眨巴着,片刻伸出自己的小手揉上了她的太阳穴:“爸爸每次累了都会揉这里,七月帮妈妈揉。” 小小的手指在太阳穴上磨动,根本不得章法,但卓凌晚还是心头一暖,拥着七月眼泪叭叭地就滚了下来。原本干涩的眼睛此刻像两潭流不干的清泉,眼泪滚个不停。怕吓到七月,她努力地想要把眼泪擦干净,却越擦越多。 “妈妈,七月揉疼了吗?”七月不明所以,讪讪地缩回几根手指,很是担忧地问。 “没有,没有,七月揉得好极了。妈妈是高兴的······”卓凌晚用力摇头,努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七月的这一举动像一个开关,将她的情绪全部打开来。 这情绪里不仅有对七月懂事的感动,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委屈,难过,难堪,混杂在一起,连她自己都理不清楚了。 “妈妈,妈妈。”七月看卓凌晚越哭越凶,也不安起来,两只小手搂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地呼唤。 “对不起,对不起。”卓凌晚只能一个劲地道歉。 郁靳弈不知何时到来,静静地看着二人,眉头深锁。 第52章 不可以这样 片刻,他走过来,将七月从卓凌晚的怀里抱出来,转身而去。卓凌晚深深为自己把情绪带到这里来而愧疚,却终究忍不住情绪,捂脸大哭。 郁靳弈片刻又转了回来,手上已经没有了七月。卓凌晚知道自己失态不对,边抹眼泪边朝他低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对不起。” 她手足无措,一脸歉疚,眼泪却还挂在脸上,梨花带雨。 郁靳弈只深深一叹,伸臂就这样抱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卓凌晚不但不觉得难堪,反感觉到了安慰,哭得越发凶猛。 郁靳弈的掌轻轻抚在她背上,掌心温暖,臂膀有力。为什么每每受伤难堪时,站在面前的都是他?默默地拥抱她,默默地帮她,他从来都做得悄无声息又顺理成章,好像对她好是他应该做的一般。 连卓凌晚自己都迷惘了。郁靳弈,到底是她的什么人。 这一阵发泄在许久之后才结束,当她红着眼睛哑着嗓子从他怀里退开时,竟看到了他眼里的温柔和沉重。卓凌晚觉得丢脸到了极点,慌乱地转身,进了洗手间。 不停地用冷水拍打脸庞,除了想拍打脸上的泪痕,还想除去刚刚被他拥抱时带来的温度。他什么都不问,也不曾责怪她,只抱着她由她发泄,这才是她真正感动的地方。 三年来,还没有哪一个人这么对过她。 镜中的脸,再度红起来,像一朵艳丽的桃花,竟带了妖娆的味道。卓凌晚不敢再看下去,急急推门走了出去。 一楼,客厅里,郁靳弈在。卓凌晚本想直接离去的,终觉得太不礼貌,方才艰难地迈步,朝他走去。刚刚在他怀里哭过,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谢谢你,我······该走了。”她轻声道。 郁靳弈没有回应,却直接递过来一杯红酒:“喝点,会舒服一些。” 卓凌晚愣愣地看着那小杯漾着极致艳色的红葡萄酒,没敢接。郁靳弈走过来,直接塞到了她手上,举了举自己手中的杯,饮了下去。 他喝酒时微仰头,动作优雅,同时也让卓凌晚看到了他胸口被自己泪湿的地方。衣服正贴着他的皮肤,印出了清晰的肌肉纹理······ 脸一烧,她顾不得许多,一口气灌了下去。 红酒并不难喝,微微有些熏,带着些甜味。卓凌晚喝完之后,舔了舔自己的舌头:“不错。”不知道是因为酒夜的缘故,还是什么,她竟不觉得那么尴尬了。 郁靳弈再为她倒了一杯,她也不拒绝,又一口饮尽。 “别喝太急。”郁靳弈拧了一下眉头,颇为担心地开口。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脱口问出:“你是在关心我吗?”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差,平日里喝三四瓶啤酒都不会有问题。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刺激受多了,才会经不起酒精的麻醉。不过,麻醉之后,感觉好多了,她的心不再那么痛,人也不再那么难过了。所有的难堪都远去,她变得兴奋起来。 伸手,抢过郁靳弈手中的酒瓶,她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而后举了举,一仰头,喝下。 郁靳弈在她面前变得略微有些模糊,那份强大的气场也因此退去不少,她不再觉得有压力,毫无介蒂地对着他笑:“被你这么帅的男人关心,感觉好好呢。” 在正常情况下,她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头脑麻醉的她已经忘了什么是礼仪廉耻,变成了一个胆大暴天的女人。她叭地盖下酒杯,伸臂就圈住了郁靳弈的脖子,仰头朝他喷气,“你以前不是老说让我跟你在一起吗?我同意了。” 她用力点头,头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 郁靳弈沉着脸看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也没有推开她。卓凌晚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冷静,用力摇了摇他的身体:“你不相信?我说了,我同意了。反正,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我们结婚,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似乎为了证明决心,她竟踮起脚主动吻上了他。 她吻得毫无章法,更无技术可言,只是狠狠地压着他的唇,把他抱得更紧。最后,不知道是谁吻的谁,她被郁靳弈狠狠地勒在了怀里,他的唇扑天盖地,狂肆得无法阻挡。 她觉得自己是锁在五台山下的猴子,完全无法施展,只能被动接受。唇舌之间的酒味在两人的味蕾间弥漫,最终,全变成了他的味道那股舒服的清风的味道。 她最后被挤在吧台壁上,他的掌开始游移,从背滑到了腰际,最后滑落在裙摆······ 他伸掌,从裙摆下方探了进去! 卓凌晚感觉自己的身上着了火,而点火的,正是他的掌。他的呼吸声变得粗重,雄性的嘶吼性响在耳边,他离唇而去,一路往下······ 她的唇终于得到解放,同时解放的还有短暂停摆的大脑!卓凌晚睁目,当意识到二人正在做什么时,伸手用力去推他! 他狂猛得像风暴,以她的小力自然推不开!卓凌晚从来没有此刻这么急切地想要变成一个力量强大的男人!她几乎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用力在他怀里挣扎。 他终于意识到了她的不情愿,在最后关头生生刹住,头压在她的颈部用力喘息。他算是动了真格,喘息声又大又急,直接喘进了卓凌晚的心脏。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唇肿得红红的,心脏跳得比擂鼓还重,仿佛随时都会蹦出体外! 刚刚她大概是疯了吧,才会生起那样的想法!她可是别人的妻子啊,而且还是一个变性人,这样的自己若是真做郁靳弈的女人、七月的继母,不是要让他们蒙羞吗?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不可以这样的。” 郁靳弈的指一紧,几乎将她的腰掐断,他狠狠地抬了头,眼眸里竟有要吃人般的凶狠。 卓凌晚抑制不住自己,就这样颤抖了起来。一半因为刚刚的动情,一半因为眼前郁靳弈的表情。她最终咬牙从他怀里退出来,胡乱地理着凌乱的衣衫和发,躲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刚刚的事,麻烦你······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几乎逃难般,她离开了郁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跨出那扇大门,怎么上车的。 出租车才到达工作室外,七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妈咪,你在哪里啊,爸爸拍烂了一个玻璃杯,流了好多血,好可怕啊。” 卓凌晚的心被用力扯了一下,心里明白过来,郁靳弈定是生她的气了。在他看来,她刚刚的行为一定是玩弄吧。 她轻声细语地安慰了七月几句,最终还是没有胆量回去看郁靳弈。注定不能在一起,就不要再去关心,从与曲子桓的交往中,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不会有结果,就不要开始。 工作室,成了她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卓凌晚只简单地朝程园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设计室。无心去设计衣服,只将自己重重地甩在那张简单藤椅上,似个死人般闭眼睡死过去。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把她弄得伤痕累累的同时,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与曲子桓的婚姻,走到尽头了。 三年的不放手,三年的努力,敌不过矍冰雪的一声低吟,一语娇音,她不再幻想下去。放过曲子桓,何尝不是放过自己,与其三个人捆绑一起,扭打痛苦一辈子,还不如就此放手,相忘于江湖。 道理,其实想通了,就是如此简单。 离婚势必引起风波,最过不去的是自己父母的那一关。但此刻的卓凌晚已经不再担心,她,会直面问题! 或许正因为曲子桓的光环笼罩,父亲才不肯正视她变性的事实,不愿意接受她进公司参与管理。与曲子桓离婚后,她会更加倍地努力,把自己的能力显示出来,相信父亲会看到的。终使有千百个不愿意,她终究是他的女儿,她始终相信,血浓于水,父亲会接纳她的。 想到这里,她掏出手机,给曲子桓发了一条短信:我们离婚吧。 简单的五个字,是对这段婚姻的最后总结。离婚收场,虽然狼狈,却未必不是好事。 卓凌晚发现,自己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伤心,反倒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转头,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她阴霾了许久的心也跟着明亮起来。 她再度躺下去,静静地想一些事情。 回首这三年的婚姻,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值得回忆的东西,如果硬要问有什么难忘的,怕只有和曲家奶奶一起度过的那些可数的时光。 算一算,又好久没有去看她了。以前,只要有空,她就会过去看曲奶奶,近期发生了太多事,竟把她给忘了。 和曲子桓离婚后,她怕是不能再如此随意地去看她了。想到此,她拾起小包走出去,决定去看看她。 卓凌晚到达疗养院时,方才知道曲奶奶不见了。院长急得头上都在冒汗,一边向卓凌晚道歉,一边责骂看护,急急忙忙派人去找。 第53章 火中救人 曲奶奶的脑子不好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卓凌晚担心她出事,也急得不行。整个疗养院几乎找遍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曲奶奶。 院长不得不给曲子桓打电话,卓凌晚焦急的目光落在她的屋子里,看到她一直珍藏着的小罐子不见了! 那个小罐子是以前给曲子桓存书费的,她不管到哪里都不肯丢掉,还一次次地展示给自己看过。这么看来,她一定是离开了! 她会去哪里? 卓凌晚很快想到了曲家的老屋,身子晃了两晃。那边以前是棚户区,环境脏乱不堪,加上现在正搞拆迁,更是乱到了极点。曲奶奶要真过去了,可就麻烦了! 一想到此,她来不及跟院长打招呼就这么冲了出去! 从一个人住过的地方就可以看出他的成长轨迹。曲子桓的成长轨迹足可以鼓舞千万底层的人群,从西区这片最肮脏低矮的棚户到东区最富足的别墅区,他的人生,完成的是一个质的飞跃。 现在干净俊朗的曲子桓,有谁会相信,他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卓凌晚一路小心翼翼,才不至于被路边的吭吭洼洼所伤到。这一片已经完全搬迁,只剩下些破破烂烂的铁皮房、烂瓦房,和无人要的旧东西。工程队早已进驻,正在施工,灰尘满天。 当她接近曲子桓曾经的家时,早已灰头土脸。 她停下来想歇口气,却一眼看到对面一栋房子里烟尘滚滚,还有火苗窜出! 那不是曲子桓家的老房子吗?当卓凌晚意识到这一点时,面色迅即惨白!下一刻,她一弹而起,朝着那屋子狂跑而去! 因为这一片早已无人居住,并没有人关注那里的火情,只有卓凌晚一人孤孤单单地冲了进去。火势早已狂猛,她才到门口就被逼了回来!红色的火焰像吐着芯子的毒舌,随时能将人吞没! “奶奶!”她挥舞着肩膀想把火焰赶跑,不停地呼唤着曲奶奶。呯!里面传来物品打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惊惧的呼救声正是曲奶奶! 卓凌晚再顾不得许多,捡起个烂铁筒顶着就冲了进去! 里面,火焰肆虐,烟雾腾腾,卓凌晚感觉全身都被烧烤着,差点窒息,好在最后她弯下了身子。 “救命哪!”曲奶奶虚弱的声音传来,卓凌晚摸进了最里面一间,才看清,她被一堵倒下的墙压住! 卓凌晚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急急将压在她腿上的专头和水泥块清除。火原本没有烧到这里,但他们这么一耽搁,已经引了进来!这里长久没有人住,加之天晴朗了数十天,一切都干燥至极,一沾上火苗就轰轰地燃了起来。 “晚晚。”曲奶奶看到卓凌晚,像个委屈的孩子般扁嘴哭了起来,她被吓坏了。卓凌晚忙去抱她:“奶奶不怕,晚晚在这里。奶奶不会有事的!” 她把曲奶奶的腿抽出来,她的腿却已不能动。 卓凌晚已经被熏得头昏眼花,但她还是将曲奶奶背在了背上。 “晚晚,别管奶奶!”曲奶奶看着那大团大团的火焰,方才意识到危险还没有完结,忙推卓凌晚。曲奶奶的身子不轻,卓凌晚背在背上已相当吃力,她这么一推,她更是东倒西歪! 卓凌晚伸臂去撑墙,被狠狠地烫了一下,她甚至闻到了肉焦味。不过,好在这一撑,她也稳住了自己,用力将曲奶奶往上托:“奶奶,我们一定要一起出去!” 说完,她抬头看向出口,用尽了全身力气朝外就冲! 屋顶上的正梁终于断裂,带着巨大的火焰朝她们砸了过来······ 呯! 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离卓凌晚不足一米!她被震得打了几个趔趄,最后借力扑了出去! 哗! 在她扑出去的那一刹那,屋子全然倾塌! 无数的火焰飞溅而起,打得老远,卓凌晚在扑倒前本能地护着曲奶奶,任由带着火星的棍子砸在自己身上。 “里面有人!”火势终于引起了外人的注意,在卓凌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地候,被人扶起拉了出去!她勉强睁眼,看着一个年轻的小伙背着曲奶奶,这才松气,两眼一翻,软软的晕了过去。 卓凌晚醒来时,看到的是雪白的墙壁。她并未弄清楚自己在哪里,却第一时间想起了曲奶奶,一个猛翻从床上蹦起:“奶奶还在火场!” “凌晚。”一只臂伸过来,将她压向他的怀间。卓凌晚转头,看到了曲子桓。他这是在抱她?卓凌晚觉得诡异了。 曲子桓向来离她远远的,何曾这样过? 不过,对曲奶奶的关心马上让她忘了此时的不对劲,又急着挣了起来:“我要去找奶奶!” “奶奶已经安全了。”曲子桓的臂没有松开,嘴里道。 卓凌晚不太相信地抬头看他,他的眸光闪了几闪:“奶奶就在隔壁,她的腿骨骨折,但没有受到其他伤害,现在正在睡觉。” “哦。”卓凌晚终于缓了一口气。 “你被烟熏到了肺,还要休息。”曲子桓将她推向床铺,见卓凌晚没有动,最后干脆低身将她抱起。 卓凌晚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方才意识到自己落在了曲子桓的怀抱里。她愣愣地看着曲子桓,整个人已经蒙到了极点。 是她被烟熏坏了脑子产生了错觉,还是曲子桓的哪根筋搭错了?他,竟然会抱她? 更诡异的还在后面,曲子桓竟拂了拂她的发,轻声道:“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她刚刚醒来也是因为担心曲奶奶才勉强撑起自己的,听曲子桓这么一说,方才感觉倦意扑天盖地,竟不再纠结他的变化,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曲子桓愣愣地看着脸上带伤却已沉睡的卓凌晚,心里涌起了一股异样。不管是当年的卓凌远,还是现在的卓凌晚,在他的感觉里都是带着商贾之家习气的人物,平日里生活都需要佣人打理,典型的公子哥儿、大小姐。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冲进屋子里去救人。 若不是奶奶和救他们的人亲口所说,他一定以为是假的。 那些人说,她把奶奶背出来后屋子就塌了。为了不让奶奶受伤,她毅然抱住了奶奶······ 她就不怕死吗? 三年来,贴在她身上的那个自私的标签,第一次模糊起来。如果这样的女孩都称得上自私,世上还有什么样的人是公正的? 到底有多勇敢多善良,才会在受了刺激的情况救下他的奶奶?她若真自私,完全可以放着他的奶奶不管的,终究,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带给她的啊。 曲子桓终于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卓凌晚! “子桓!”矍冰雪不知何时到来,手里抱着蒙蒙呼他。看到他正垂目定定地看着卓凌晚,脸上立刻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曲子桓站起来,伸手将蒙蒙抱了过去。 矍冰雪这才绽开笑容,倚身去靠他。曲子桓迈步,并没有让她依靠成功,他边走边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卓凌晚只在医院里睡了一大觉就出了院。 离开前,特意去看了一下曲奶奶。曲奶奶一见她就眼泪汪汪地流,抱着她不肯撒手:“晚晚,晚晚,奶奶的晚晚,奶奶差点害死你了。” 卓凌晚心疼地抹去她脸上的泪,一个劲地摇头:“哪里呀,晚晚现在不好好的吗?倒是奶奶,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好好养着才行。” “奶奶听晚晚的话,奶奶听晚晚的话。”曲奶奶跟个孩子似地重复,昏花的老眼里全是对卓凌晚的喜欢。 她的后半生里,只把两个人看得最重。一个是曲子桓,她的亲孙子,她一生的寄托,另一个就是卓凌晚,这个从骨子里散发出温柔的女人。她是除了曲子桓外,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愿意和她相处的人。 即使脑子不清醒,也并不影响她的判断力,只将卓凌晚的手握得死紧死紧。 ······ 之后的几天,卓凌晚也常会去看曲奶奶。老人家病了,就更想有人陪,白秋萍和曲奶奶性格不合,两人没法在一起处。 白秋萍不来,对卓凌晚反倒好,她可以毫无顾虑地和曲奶奶说话。曲子桓除了下班会来守着外,也会在白天抽时间过来,自然会和卓凌晚打照面。卓凌晚表现得很平淡,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刻意回避。 事情看开了,也就不再计较,她的表现极为淡然。 倒是曲子桓,每次到来只静静地坐在一边,也不说话,目光却牢牢锁在卓凌晚的身上。 卓凌晚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不打算在乎了,就不会再为他的目光而心跳。两人偶尔目光相撞时,她便会极为平静地收回去,半点影响都不受! 并不是真的不受影响,而是她有她的骄傲。曾经为了爱他,才把骄傲踩在脚下,现在,没必要了。 即使这样,她也发现曲子桓越来越奇怪。每次与她碰在病房里,他都会从头守到尾,有几次还推掉了重要会议。而当她说要离开时,他才起步一起离开。 应该是担心曲奶奶知道两人现在的关系会伤心吧。她只能在心里解释,在走出病房的那一刻加快脚步,急速离开。 “凌晚!”在第三次卓凌晚要和他分道扬镳之时,他快步追了她。 第54章 可以接受我吗 卓凌晚只淡淡地看他一眼,依然保持着原有速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以前的她,只要曲子桓一个稍稍柔和的眼神,就会停下来等他的旨意。 这就是她,当把那人放在心里时,那人便是天地;当决计不再爱时,便什么也不是了。 “我们谈谈!”曲子桓最后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垂着淡漠的眸子,说话的声音却已不似以前那般冰冷。 卓凌晚摆出一副疏远的姿态:“离婚的事情,你让律师联系我或者直接做个离婚协议出来即可,在我名下的东西,你需要的都可以送给你。” “我们不谈这个!”曲子桓的脸上浮起一抹尴尬,大概因为她这最后的话。 卓凌晚更加没了兴趣,抬腕去看表:“我还有其他的事。”与他在一起,还不如去找七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曲子桓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地位,她最关心的人变成了七月。 好在自那天后,郁靳弈就出了差,她去找七月也不至于尴尬。当玉嫂带着七月去工作室玩委婉地说出郁靳弈出差的事时,卓凌晚兴奋到差点跳起来。这些天,她连家都懒得回,干脆住在了郁家。 “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听说有个孩子常来找你?”曲子桓的眉头拧了起来,问。对于曲子桓竟然知道自己的一些事,卓凌晚倒是挺惊讶。她以为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矍冰雪身上,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关注过她。 “我不否认自己深爱过矍冰雪,但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曲子桓似猜透了她的心思,硬着声音表达。 卓凌晚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下巴,算是认可。 原来那句谁先认真谁先输的话是真的!她以前太过认真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才会被伤到累累伤痕,最终完输落败! 卓凌晚的淡漠让曲子桓升腾起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烦乱感,他的眉头压得愈紧。原来,他是在乎眼前这个女人的,所以才会被她的冷漠所刺激到,只是这些年自己一直都不肯承认罢了。 “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他压退了烦乱的思绪,正色解释,“那晚我们虽然睡在一起,但并没有发生关系。” “······”卓凌晚保持着沉默,却也不解,曲子桓缘何要解释这些,难不成是想得到她一句“你们发生关系吧”的应允吗?曲子桓是何等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在意她的想法?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的婚姻!”他强调。 卓凌晚终于忍不住苦笑了出来:“你的身体或许没有背叛过,但你的心,早就背叛了。” 曲子桓的脸上涌出一片尴尬的红色,他静立在原地,变成了一截木桩。 卓凌晚觉得再没有聊下去的必要,转身就走。臂却一紧,被他握在了掌中:“我承认,冰雪回来的那段时间有些失控,对你发了不少火。那不是因为我还爱她,只是对她存着负疚感,想补偿她!” “这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说!”卓凌晚想要挣开自己的手臂。他要负疚,就负疚一辈子吧,她已经把自由还给了他,以后他的事再与自己无关! 他却依然不放:“该给的补偿已经给过了,我和矍冰雪已经两清了。” 原本挣扎的动作就此停下,卓凌晚不明白地抬眸去看他。什么叫做两清了? “对不起。”他低头,竟是向她道歉,“因为我的盲目补偿,最终伤害到了你。” 卓凌晚觉得自己早上一定是起早了,还没有清醒。 曲子桓却已继续出声:“你那天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特意带她去医院检查了,结果和你说的一样。”他的唇上随即勾出一抹苦笑。因为想要补偿矍冰雪,却被她利用,狠狠地伤了卓凌晚,他觉得自己跟个混蛋差不多。 “我已经把蒙蒙退回了福利院,矍冰雪也会在今天之内离开这里,以后,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关系!” 卓凌晚被他的话惊得不轻,抬头时,看到了他眼中的果决。 曲子桓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换句话说,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屑于在她面前撒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不离婚!”他掌上的力度加重,看着她,说得无比坚定。三年前结婚时,他的结婚誓词都没有如此坚定过!卓凌晚晃了一下身子,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从今天起,我不仅会把你当成我的妻子,还会给予你一个女人应有的尊严。”他说得斩钉截铁。 这样的话,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根本没办法让人怀疑,更何况这些都出之于眼前这个根本不会撒谎的男人之嘴。 卓凌晚的心重重动了一下。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最完美的结局,如今他终于做出承诺,她怎么能不心动? 只是,得到的伤害实在太多,卓凌晚已然不相信自己还能这么走运。她随即冷下了脸:“你下这些决定是因为我爸逼你还是因为我救了你奶奶?” 曲子桓的表情一时凝固。 卓凌晚转开了脸:“如果是因为我爸,您放心,我会说服他的。如果是因为你奶奶,更加不必,奶奶对我好,我救她是应该的。那天那种情况下,哪怕不认识的人我都会去救,你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她的手一抽,从他的掌中抽出,往前就走。 “凌晚,我是认真的!”曲子桓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却不忘强调。 卓凌晚的步子微顿,片刻还是朝前而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又怎么会因为三两语话就解冻? 晚上,卓凌晚搂着七月躺在床上讲故事时,曲子桓竟打来了电话。卓凌晚的目光一直落在故事书上不曾看是谁的来电,直到听到声音才意识到是他。 “你没在工作室?现在在哪里?” 卓凌晚看着手机,有些凌乱了。曲子桓竟然会关心她去了哪里?他这语气,显然是去工作定找她去了。 “把地址发给我,我来接你。”还未等她回答,他又加了一句,语气里竟有丝丝温柔。这会是曲子桓吗? 连卓凌晚自己都不确定了。 “是爸爸吗?”七月弯起两只眼睛,懒懒地问。他的眼皮一压一压的,快要进入梦乡的架式。 卓凌晚不知如何回答,只在他的额上亲了亲。七月口齿不清地说了几个字,眼皮终于挨在了一起。他睡觉的样子特别好看,就像一个沉睡了的天使。卓凌晚落下更多的吻在他额上,那份宠爱不言自表。 她到底没能在郁家睡觉,因为曲子桓不断地发信息来问她地址,最后竟又打起电话来。显然,她今晚若不让他接,他是不会罢休的。 卓凌晚最终说了个别墅区附近咖啡厅的地址,让老王送了过去。在那里等了不到一分钟,曲子桓的车就到了。 “回去吧。”他朝她伸出了手,那是要牵她的架式。卓凌晚愣在那里,久久没敢与他相握。最终,他主动倾身,将她的手握了过去,牵着她穿过马路,来到自己的车前。 对面的橱窗里映出了二人的影子,她被他牵着,一前一后,和谐得无可挑剔。以前,她常见情侣夫妻如此交握,也曾羡慕过,此刻轮到自己,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冷吧?”曲子桓的指在她掌心捋了捋,最后把他的西装披在了她身上。曲子桓有一米八零,他的西装披在一米七五的她身上并不显得突兀,倒是很合身。 结婚三年,她还是第一次披他的西装。她有些愣,目光扎在西服上,竟从心脏中涌出丝丝暖意来。 看得出来,曲子桓是认真的。她,要再相信他一次么? 曲子桓把她带到副驾驶位,很认真地为她绑好安全带。他垂着眼皮,认真做事的时候唇抿得很好看。 他绑好安全带后并没有马上开车,而是双手握住她的膝盖蹲了下去。 “凌晚,坦白说,如果冰雪没有一回来就告诉我她的子宫受了伤,我们之间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我可以肯定,对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爱,而是怜悯和自责。” “那天,知道她的子宫完好无损,我不仅没有生气,还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其实每一次护着她,我都会为你担心,那时候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仔细想想,我可能早就被你打动了。” 他的掌伸过去,将她落在膝上的手收入掌中,卓凌晚看到他一惯淡漠的眸中跃动着明亮的星光:“对不起,凌晚。你还可以接受我吗?我保证,一定给你该有的幸福。” 卓凌晚的眸子颤了颤,亮晶晶的东西立即盛了满眼眶。眼前这个男人,三年前将她从尴尬的深渊拉起,告诉所有人:“卓凌晚是我的妻子,诋毁她胜过诋毁我本人!” 起初母亲有些接受不了她,怪她变性害得父亲得了心脏病。是他,每次义正言辞地开腔:“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您的孩子,你们之间的血缘亲情是无法割断的。” 父亲用棍子抽打她,是他给挡下。他说:“你们不要凌远,我要。” 亲戚们对她冷言冷语,指指点点,是他每天牵着她走过院子,送她去上学,怕她在学校受到他人非议,最后请家教给她在家里完成了学业。 ······ 他对她的好真是太多了,她已然无法例举清楚。 不是这么多好堆起来,她又怎么会承受得住他后来的冷漠,还死心塌地地爱上他? 当泪水滚落时,卓凌晚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第55章 尴尬相撞 曲子桓将她拉在怀里,唇点在她的额头:“我会尽力对你好的。” 矍冰雪终于离开了y市,她离开那天,曾打了无数个电话在曲子桓的手机上,还曾找曲子桓的秘书帮忙联络,但最终,曲子桓并没有接她的电话,只让秘书送她离开。 对于矍冰雪的离开,白秋萍一反常态地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来,甚至连刻薄的话都不曾对卓凌晚说。后来卓凌晚才知道,曲子桓认真地找白秋萍聊了一次,要她给予自己应有的尊重。 他的语气应该很重,白秋萍连着一个星期看到他就红眼,两个人许久都不曾说过话。 曲子桓给她打电话的次数也多也起来,几乎每天都要通两次话,简单的几句问候,足以抚慰她的心。如果有空,他都会来接她回家,若抽不开身,也会打个电话给她说明情况。 这些还不算,曲子桓把自己的生活用品搬进了她的卧室。他的这一举动足以说明他的决心。 最后,还是卓凌晚自己无法适应,方才没有造成同居的既定事实。 卓凌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最后最重要这件事上保持坚决的立场,终究,夫妻生活和谐,生活才能和谐。曲子桓倒没有勉强,说是给她时间,等她能接受了再搬进去。他脸上的表情,再没有凝重,倒是一副已全然接受的样子。 卓凌晚觉得自己生活在梦里,曲子桓的转变那么不真实,又那么温暖甜蜜! 一度山穷水尽,没想到最终迎来的会是柳暗花明,她还曾以为,他们离婚离定了。 他们的婚姻,算是涅槃重生了。 “今晚陪我去参加一场应酬。”曲子桓递上了一串璀璨的项链,差点闪花她的眼睛。他的表情还有些淡,但唇角已经勾起了些些温柔,眉眼也不再那么冷。这样子的他,和曾经照片里的他很像。 还是那个爱笑阳光的曲子桓更好看。卓凌晚陷入自己的深思里,只看着镜子中的他发呆,竟忘了回应。 曲子桓摇了摇头,直接走过来,将项链戴在了她的颈上:“很漂亮。”他夸赞。 卓凌晚原本有些担心去参加他的应酬会让他难堪,但见他脸上的表情正常,无一丝勉强,终于点了头。 卓凌晚为自己挑了一件与项链配套的白色长裙穿上。她天生的衣架子身材,原本简单而毫无特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竟有了生命力,随着她的一行一趋,微微晃动,煞是好看! 曲子桓站在一边,微缩眉看了许久,一对墨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看不出来的思绪。直到卓凌晚提醒,才牵着她走出去。 到达会场时,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第一,因为曲子桓从来不会带女眷参加应酬,其二,因为卓凌晚本人身份的特殊性。 她的外表本就出众,一亮相就引人了外人的纷纷猜测。y市很大,认识她、知道她和曲子桓关系的上流社会的人也不少,大家很快就认出她是曾经变性的卓凌远来。 “子桓,终于愿意把你珍藏的宝贝拿出来给大家看了?”横刺里,一个端着酒杯的男人走过来,对着曲子桓勾起了唇角,斜睥了一眼卓凌晚,那驾式高调又放肆。 卓凌晚自然认得他,叫洛硚。正是三年前把她骗到一场派对上和众人一起诋毁她的人之一。在她没变性之前,据说他们是常玩在一起的公子哥儿。 卓凌晚的脸迅速僵了起来,自然没忘记那次的难堪。 洛硚却全然无觉般继续靠近,目光越发放肆地落在她身上:“三年都不见了,卓凌远,没想到你竟长得这么妩媚了,当真该做女人啊。” “洛少,她是我妻子!”曲子桓一步跨出来,挡在了卓凌晚面前,呈保护之姿,不忘提醒洛硚。 洛硚唇上的讽刺勾得更高:“妻子?女人该有的东西她有吗?” 卓凌晚被这句话刺得脸都泛起了青,无助地捏起了几根指! “曲总看起来也算仪表堂堂,不会没有玩过真女人吧。”洛硚果真是纨绔公子里的极品,挑事的本领绝对第一流。卓凌晚想不通,自己以前怎么会跟这样的男人玩在一起。 曲子桓的脸绷了起来,声音里透出了无尽严肃:“我曲子桓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女人,轮不到你洛硚来指手划脚!今晚这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说这些话真不怕自降身份吗?” 声音不大,语气却重,两句话,把硌硚说得脸都在窜白!洛硚脸上的嘲讽终于消失,最终狠狠地缩进了唇角。 曲子桓展现的,是对她强烈的保护欲。原本还为自己身份尴尬的卓凌晚此时自信大增,对着曲子桓报以感激的含首。 曲子桓亲昵地揽住她的腰,用实际行动证明对她的在乎和对她性别的不在乎。 “我们走。”他在她耳边轻语。 卓凌晚娇羞地点头:“嗯。”两人一起迈步。 “洛少还是如此不知轻重,看来洛总裁又要失望了。”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缓沉磁性,落入卓凌晚的耳中。她猛回头,看到洛硚像一棵被打蔫的茄子,已全然失了人形。 这一句话的杀伤力绝对胜过曲子桓刚刚说的话的数十倍! 卓凌晚的眸子闪了闪,恰好看到郁靳弈缓步从人群中走过,耀眼得就像一颗明星。他的目光不曾落在洛硚身上,如果不是她熟悉他的声音,还要以为是别的人说的。 他从她与曲子桓的面前走过,目光不曾落下,仿佛并不认识她,直直走过来,又直直走远······ “啊!”卓凌晚的身子一晃,高跟鞋随之一歪,扭了脚。 “怎么了?”曲子桓一面紧张,低头去看她的脚。 “没事。”卓凌晚尴尬地往回抽,对于曲子桓的关心突然觉得紧张。她急着抽脚,一时没有顾到另一只,又是一扭,两只脚全被扭到了。 最后,她被曲子桓整个儿抱起。 “看不出来,他们倒挺恩爱的。”在郁靳弈身侧,某企业家的女眷小声感叹。 郁靳弈似无意般回首,却已将那相拥的画面看个清楚。他的眉扯了一扯,并不明显,仿佛不在意,而后扭身,和其他人交谈去了。 卓凌晚被曲子桓抱到了僻静之处,她胀着一张脸窘到了极点,在曲子桓给她揉脚的时候,还忍不住张望,去寻找郁靳弈的身影。 并非她跟了曲子桓还惦记着郁靳弈,而是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见面,她没有做好准备,难免尴尬心慌。而且,他一直都在国外出差,她没有明确告诉他,自己决定回到曲子桓的身边。这也让她自责。 好在郁靳弈和人相谈甚欢,一点都没受影响的样子。卓凌晚紧绷的心总算松了一丝丝,看曲子桓还在给自己揉脚,忙抽了出来:“没什么大事了,我可以走的。” 尽管郁靳弈不曾投眼在她身上,接下来的时间她还是尽可能地避着他,坚决不与他打照面。 对于郁靳弈这样的人物,曲子桓自然也是想去结交的,但见卓凌晚有脚伤,也不便弃她而去,最终选择护在她左右。会场有不少人朝卓凌晚投来友好的目光,似乎认识她,卓凌晚一个都想不起来,只能报以礼貌的微笑。 曲子桓平素虽然冷淡,但在这种场合还是尽显了他的交际能力。他礼节到位地与相碰的每一个人寒暄,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上流社会的优雅。卓凌晚不得不承认,曲子桓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属于上流社会,即使成长于那样的环境里,一点底层的习气都没有。 这也足够证明父亲卓成商的眼光。当年曲子桓才十几岁,他就看出了他的能力,支持他完成学业后把他收入囊中。她的变性,于面子上,父母确实失了不少,但利益方面却极有益处的。 听金妈说,曲子桓曾为了矍冰雪曾生出过离开卓氏的意思,最终,他们的婚姻使得曲子桓留了下来,而且这些年为卓氏尽力不少,在父亲极少管理公司的情况下还能让公司稳步发展。 这体现的也是曲子桓的优点之一:即使那么不待见她,还是忠心耿耿地对父亲和卓氏,没有一丝懈怠,更不公报私仇。这也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脚还疼吗?”曲子桓低头倾脸过来问她,即使在与他人寒喧的时候都没有忘记她的伤。 他的脸靠得有些近,气息尽数喷在她的侧脸,卓凌晚从来没有跟他如此接近过,难免紧张,脸都红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摇头:“不疼了。” “如果累的话,就到旁边休息一会儿。”他体贴得紧。 卓凌晚本来想摇头的,但不知不觉中接近了郁靳弈的圈子,再过去,就非得和他照面了。最后,她点了头:“也好。” 由曲子桓扶着朝另一个方向走。 “曲先生。”一声低呼,连声音都带尽高贵。卓凌晚的身子一颤,和曲子桓一起停步回头,但见得郁靳弈举着酒杯缓缓从人群里走出来。 他的身上有一层独特的光环,让围绕在他周边的人自然而然地恭敬礼貌,视他为上神。看到他走向这边,从群自动让开一条道,皆将羡慕的眼光投向这边。 第56章 假山后春光无限 郁家的权势在本市首屈一指,能得到他的亲睐跟古代人得到帝王的喜欢毫无差异。这里面代表着的交际关系、利益关系,不可言表。 “郁先生。”即使曲子桓,对郁靳弈也表现出尊重来,不敢怠慢半分。不过,他比其他人又要正常许多,即使尊重也没有失掉自己的那份态度,完美地保持着稳重和自持,举杯与郁靳弈抬起的杯子相碰,“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 卓凌晚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头都不敢抬,只拿眼睛盯着别处,尽量不让别人看出不对劲来。这是个高级场所,即使她极少参加也知道女伴的重要性。如果自己表现得不合适宜,不仅会让曲子桓成为笑柄,还会让他失去与人合作的机会。 表面上说,这是一次慈善型的宴会,实则,是企业家们借以扩充人脉寻找机会的场所。否则,会有谁愿意花钱来这里? “一直说想找机会与曲先生合作,只是最近太忙,没能跟曲先生好好聊。”郁靳弈慢慢啜一口红酒,主动抛出了橄榄枝给曲子桓。曲子桓自然不好再借机离开,与他站在了一起。 虽然站在曲子桓身边,但他们后来说了什么,她一字也没有听到。郁靳弈的目光虽然没有投在她身上,她还是觉得难堪到了极点,此刻,曲子桓落在她腰上的手跟火棍似的,灼得她几乎想要直接甩开。 偏偏郁靳弈似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腰间,更让她有一种置身于照妖镜下,几乎要被照出原形来。 他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丝毫不影响思绪,和曲子桓的交谈无懈可击,高贵和气场一样都不减。曲子桓胜在为人处事不卑不亢,与他人在一起总能轻易显露,但与郁靳弈一站,似乎光芒全无,整个人都显得平凡起来。 卓凌晚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郁靳弈的事,也没有接受过他的追求,她无需对他表现出愧疚或是紧张亦或难堪来,但,她就是做不到。郁靳弈那磁性高贵的声音硬是有让她无地自容的本事。再呆下去,她怕真的要失形了。 她轻轻地扯了扯曲子桓的袖,尽量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附唇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要我陪吗?”曲子桓不太放心她的脚伤,轻声问。 “不用。”她摇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的脚早就不疼了。” “嗯。”曲子桓松开了她,她转身,带着几份着急朝洗手间方向走。 郁靳弈的眸光在她的背部落了一下,收回,面色不变,握杯的指却已经紧了起来。刚刚两人的互动里显尽亲昵,卓凌晚摇头时的娇羞跃然脸上,对的,却是别的男人!他,很不舒服。 “具体细节,你跟我的助理谈一下。”他点了一下下巴,结束了谈话。跟在后面的助理走了过来:“曲先生,请往这边走。” 卓凌晚直接钻进洗手间的隔间,把自己关在里面,才敢呼吸。不愧是高级场所,洗手间干净得纤尘不染,还点了安神香,淡淡的香味传来,方才将她的情绪缓缓压下。 她用背抵上门页,整个身体像被人抽走了力气,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回忆起郁靳弈刚刚说话的声音、看她的眼神、以及随意勾起的那抹高贵的笑容······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把他忘记,从此以后,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虽然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还是没有胆量走出去。现在估计整个会场都是他的气息,她自认是胆小鬼,不敢去碰触他的味道。 最后,她决定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呆到晚宴结束。 从洗手间出来,她直接折身走向会场相反的方向,那里光线幽暗,但还是可辨出,是一处风景不错的人造园林。她选了最不起眼的假山,将自己整个儿都隐在假山后不让人看到,随即拿出手机给曲子桓发一条短信,说自己在假山后休息,晚宴结束直接来这里找她。 短信发出去不到三分钟,她就听到了脚步声。曲子桓这么快就来了?她站起来,迎接,一眼看到一个长长的影子拖过来,将她的身影掩没!转眼,那人停下来,站在她面前。 他背光而立,看不清楚脸,但他明显比曲子桓高,站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瞬间变得渺小。而那股强大的气场和扑面而来的清风味道提醒了她,他是郁靳弈! 紧张感猛然由脊椎骨窜上,她紧张地退了一步,即而转身就要逃离。 臂上一紧,她的逃离并不成功,才迈开腿就被他抓住。 “那个······郁先生。”她低语,声音都在颤抖,他仅仅只是出现,她就被吓坏了。她挣扎着想要跑出去,他的臂用力一提,将她提了回去。下一刻,他的双臂一缩,将她的腰掐紧,把她按在了假山上。卓凌晚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他的唇已经狠狠地压下来,锁住了她的唇······ 卓凌晚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完全吓愣了,一时间忘了挣扎。他的唇可谓凶狠,哪里是吻,分明就是咬!他的牙一收,她疼得皱起了眉头,低呼了一声。他像没有听到,更加重了这一咬,凶猛得跟一头野兽似的。 卓凌晚终于清醒,扭头要避开。他的唇像上了胶似的,无论她怎么扭都躲不开!更多的疼痛感传来,她尝到了自己唇上的血腥味!卓凌晚眯眼去看他,他的脸绷着,青筋就暴在眼皮子底下,无限扩大,他这哪里是要吻她,分明是要把她吃掉! 他,发怒了! 可是,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她想要解释,声音全都化成了唔唔声,被他压在唇舌间根本没办法吐出来。她只能加大躲避的频次,将脸扭个不停,他的大掌干脆一压,将她的脸死死压住,有力的指固定在她的一侧脸上,她,再也避不开了。 在狠狠啃咬一番后,他的怒火似乎消散下来,变成了稍缓一些的吮吸,却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她穿着一套束身的裙子,裙摆一直贴身地束到膝盖,即使想要攻击他的重点部位以自救也没办法做到。但她还是不停地抬脚,希冀可以威胁到他。 他显然不喜欢她这样的抵抗,再上一步,完全与她贴合,膝盖微微一顶,将她的双脚束缚。这一次,她完完全全变成了刀俎下的鱼肉,只能令人宰割了。 过了不知多久,卓凌晚已经昏昏沉沉,因为缺痒而差点死去,他才终于放开。他的眼神里的暴戾依然明显,在暗淡的灯光下仍可窥出其间狂猛的火焰,仿佛她是他出轨的妻子,做了什么对他不忠之事。 卓凌晚用力去抹自己的唇,第一时间将他推开。不知是他并未防范,还是刚刚用力太多,没了力气,她这一推,他竟退开了。 卓凌晚极快地退出安全距离,反身迈步逃离,只是才逃了几步,又停在了那里。她这样离开算什么?继续给他留得乱想的空间吗?她现在已经决心回到曲子桓身边,再与他牵牵扯扯,不妥也毫无道德。 她喘息了几次,最终逼着自己出了声:“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和曲子桓和好了,他承诺了要给我幸福,我······不能对他不忠!” 背后的郁靳弈无声无息,她依然可以感知,他的目光有多么阴冷冰寒。她没敢再呆下去,急匆匆走了回去。 回到半道,刚好与前来的曲子桓迎面撞上。“怎么了,走得这么急?”曲子桓扳上了她,问,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卓凌晚急急捂住了自己的唇,刚刚郁靳弈那一下,她的唇又肿又红,还流了血······她不敢让曲子桓看到。 “没什么。”她胡乱地答,只想快点离开,“宴会结束了吗?结束了我们就回家吧,我突然觉得很累。” 曲子桓“嗯”了一声:“宴会还没有结束,但和郁先生的助理谈得差不多了,既然你累了,就回去吧。”他并没有过多怀疑,只当她变性后第一次与他一起出来见来,有些不习惯。 伸臂过来,他挽上了她的腰。虽然他亦不是十分习惯,但既然认可了她,就应该给她最好的保护。 其实,接触下来,他发现,卓凌晚并非如他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她识大体,知礼仪,又温和,是绝对的宜家宜室的女人,而且身上没有留下半点属于曾经的卓凌远的习性。原本只有一点点的喜欢,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增加了不少。 卓凌晚因为他提到郁靳弈而红了脸,全身再度不舒服起来。好在灯光昏暗,曲子桓看不到。她在心里暗自庆幸,又不断吸气,努力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忘记。 曲子桓带她来到停车场,卓凌晚的一颗心方才完全放下,终于,不用担心会碰到郁靳弈了。 曲子桓如以往般绅士地为她拉开了车门,她对他笑笑,弯身准备钻进去。 “你的项链呢?”曲子桓突然拉住她,问,眼睛落在她的脖子上。 第五十七 项链竟在他手上 卓凌晚反射性地一摸,颈上已什么都没有! “啊!”她低低地叫了一声,一时茫然,不知道自己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搁在洗手间里了? 这可是曲子桓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啊!就这样丢失未免显得太不重视。卓凌晚探进去了的半边身子退了出来,有些急促地道:“我去找一下,可能忘在洗手间里了。” 她踩着高跟鞋往会场跑,曲子桓也跟了上去。会场明亮的玻璃门适时打开,从里面走出的是郁靳弈和他的助理! 卓凌晚正好与他们相对,差点撞在一起,好在曲子桓赶来,急急拉了她一把。 “郁先生,不好意思。”他礼貌地道歉。 郁靳弈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那份气场高贵依旧,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气,平静到找不到一丝假山后的狠劲,仿佛刚刚凶狠对她的是别人。 即使他表现得如此平静,卓凌晚还是尴尬地烧红了脸,本能地再次去捂唇,想要将那些痕迹隐去。 郁靳弈不曾朝她投眼,去看曲子桓:“曲先生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吗?” “哦,不是很大的事。”曲子桓眉头压着,却回答得很得体。 郁靳弈点点头,在曲子桓拉着她要错身而过后再度开腔:“曲先生不会是在找东西吧。” 两人的脚步立时停下,卓凌晚转头,看到他缓缓地抬起手,指上勾着她的项链。 “是在找这个吗?”他问得云淡风轻······ 卓凌晚却感觉到了五雷轰顶,一股被人当众揭丑的尴尬感迅速涌了上来,整个身体都绷紧成一团。 曲子桓眼睛一亮,点头接过,“是的,谢谢郁先生。”他的目光有些奇怪,朝卓凌晚看了一眼。卓凌晚的目光落在他接过的项链上,那条项链似乎是被人大力扯过,接头的地方都变形了。 她蓦然想起,郁靳弈在假山后对她发狠的时候,她曾感觉到脖子处狠狠地紧了一下。后来被他吻得差点断气,也就忘了这个小细节。 所以······他是有意扯掉自己项链的! 难堪到无以复加,她红了一张脸,想生气又不敢生出来,只能闷不出声。郁靳弈似乎知道她在生气,轻飘飘地看过来一眼,又轻飘飘地移开······ 卓凌晚只敢在心里骂他。与他相对,她觉得压力很大,很想结束话题快点离开,偏偏曲子桓还要问一句:“郁先生是在哪里找到的?” 卓凌晚的脸突兀地白了一下。她记得,自己刚刚说是忘在洗手间里了。郁靳弈不可能去女洗手间······ 卓凌晚很想拍自己一巴掌。这么多地方,说哪个不行? 她头痛到了极点,只能向郁靳弈投去求救的目光。郁靳弈的目光淡然如水,一点都没有将她的求救看在眼里。难道他不知道,跟有夫之妇发生那样的事很不光彩吗?一个正常男人就该隐藏啊! 从郁靳弈那里败阵而归,卓凌晚生怕再生出什么事来,只能急急倾身挽上了曲子桓的臂:“找到了就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一秒钟都不能和郁靳弈呆了。 曲子桓微拧了眉。卓凌从来不主动挽他的臂,更不曾主动表现出对他的依赖来,她此刻的行为,反常得紧。 不过,最后,他还是颔首朝郁先生点头:“有时间再聊。” 卓凌晚也意识到这点,此刻悔到肠子都快要青掉,她若不表现得那么明显,曲子桓还不会怀疑,这下,反倒会给他乱想的机会了。他会怎么想自己?她很担心。 “哪里捡的我还真不知道,项链是清洁人员给我的。我看着觉得跟曲太太的有点像,方才拿过,正想问问曲先生。”他们走了几步,郁靳弈的声音突然传来,竟然是解释。 他的解释十分合理,根本找不到破绽。曲子桓自也不会真的去找清洁人员确认,而是点了点头。卓凌晚看到甩绷起的额角慢慢散开,感激地朝郁靳弈看去。 郁靳弈已抬步走向自己的座驾,高贵如帝王,不曾回视她。 这样也好。以后,大家见面就是陌路人了。 回到车上,曲子桓默不作声地将项链递给她,启动了车子。那链子坏掉的那个扣像一团火焰,时刻灼烤着卓凌晚的心,让她无法忽视刚刚假山后发生的事情。若不是曲子桓在,她一定会将项链丢得远远的了。 曲子桓一路上都没有多问什么,但她知道,他也在疑惑,为什么在洗手间遗忘的东西会坏。 “可能是我想错了,刚刚从园子回来的时候,我好像被伸出来的树枝刮了一下脖子,估计是那时给刮掉的。”她蹩脚地解释,不过,也算得上合理。曲子桓理解地点头,双手极好地把握着方向盘,目光里并没有生气的痕迹。 卓凌晚略略松了一口气,将项链捡起来:“我会把它修好的,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这么粗心了。” “嗯。”他终于点头,朝她看了过来,“脖子没刮伤吧。” “没······”她迅速低了头,生怕曲子桓看清楚自己的唇。 “那就好。”曲子桓一副松了气的样子,“项链再重要,也比不上人重要,以后凡事注意,别再鲁鲁莽莽的了。” “嗯。”听到这些关怀的话,卓凌晚难免感动,哽咽得连回答都困难。他的关心更让她对和郁靳弈发生的那件事自责不已,好似真的做了背叛他的事似的。 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所以才会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好久都不畅快。今晚发生的一切更让她意识到,应该彻底和郁靳弈断掉,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那晚,她躲在浴室里给七月发了一段长长的语音留言,大意是:她会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在回来前没有办法再跟他们联系。希望七月能做一个乖乖的孩子,等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优秀、能干、独立,比他的父亲还要厉害的七月。 这样做,似乎有些自私,但这是卓凌晚能想到的,唯一的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相信七月长大以后能理解,她并不是不爱他,而是没办法继续爱下去。就算她抛弃一切守在七月身边,将来的他也会因为自己的变性受尽各种眼光,最终受尽伤害。 她早就有了要远离七月的想法,只是在曲子桓回归之前,她一直没有胆量。现在,责任、道德都在逼她做出选择,她不能不这样做。 对不起,七月。 第二天,她换掉了手机也换掉了号码。 曲奶奶的伤一天天好起来,卓凌晚怕曲子桓担心,几乎整天整天陪在身边,晚上也守在医院,衣不解带。 曲子桓自然看在眼里,忍不住心疼,也常劝她回去好好休息。 “你工作比我忙,才应该多休息才对。”卓凌晚对他笑笑,摇头。她本来就喜欢曲奶奶,和她呆着并不觉得难过。 “现在这社会,年轻人都浮燥,能像曲太太这样没日没夜地照顾老人的,还真是多见。”连医生都忍不住赞叹。 曲子桓的唇角扬起,顺手勾起了她的腰:“你再这么累,小心自己会病倒。” 卓凌晚略有些不好意思,急急挣开,红了一张脸忙摇头:“没事,我身体很好。” 医生笑起来:“你们夫妻俩真恩爱。” 曲子桓唇扬得更高,是一抹明显的笑。卓凌晚还没有在现实中见过他这么笑过,竟也看得有些呆。刚刚医生说他们好恩爱,好像真是这样呢。 “我的孙子和孙媳妇当然恩爱了。”在病床上的曲奶奶不满意了,噘着嘴发表意见。卓凌晚看她这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曲奶奶看看曲子桓,再看看卓凌晚,满意地点头,招招手,将两人都叫到了床边。 她的老手一边牵一个,分别将曲子桓和卓凌晚的手牵住,最后把两只手合在一起,曲子桓的手就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卓凌晚很是尴尬,却也不好意思当着曲奶奶的面抽出去,曲奶奶已再次教育起自己的孙子来:“晚晚可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 以前的曲子桓在回答之前会略微顿一下,只是这一次,他第一时间便点了头:“知道了奶奶,我会的。”他的指主动包过去,将她的指收入掌中。 卓凌晚只觉得一股甜蜜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美得无法自持。 曲子桓的转变连父母都引起了注意。 卓凌晚回家吃药时,曲子桓竟亲自开车送她。他恭敬地坐在客厅里,虽然在和卓成商说话,但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到她略微难堪地吃下药时,眉头不安地拧了一下。 最后,他拾起水杯主动为她递了过去:“多喝点水就会好的。” 卓成商在背后满意地点头,余文致柔下眉毛,全是喜悦。 在回去前,余文致专门将她拉在一边小声嘱咐:“看得出来子桓是真心想对你好了,这样,爸妈也放心了。以后要更尽心地照顾子桓,知道了吗?” 卓凌晚点了点头,去看曲子桓。他站在车边,眼里没有半点不耐烦,看她看过去,朝她弯了弯唇角。 “这样就好了。”看到他们的互动,余文致越发喜欢,不忘倾唇在她耳边提醒,“药可千万别忘了吃,那些事上,也要用点防护性的东西。终究你的不是天生的,那些可以起到一些润滑作用。” 卓凌晚愣了片刻才明白余文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腾地红了起来。也不好意思说他们还没到那一步,只点点头,跟着曲子桓上了车。 第58章 还要怀疑什么 回去的时候,和曲子桓一起去超市买菜,卓凌晚的目光落在门口那个计生用品架上,红了半天脸。她想起曲子桓说过,等她想清楚了,他就搬过去和她一起住。这个东西,是迟早要用到的。 她最终没有胆量当着曲子桓的面去买,只在心里暗想,等明天偷偷去药店买了回来,就跟曲子桓摊牌。 然而,现实永远不能圆满,前方总有一些可以置你于灭顶的东西,随时突然窜出,将你打个措手不及,晕头转向。 卓凌晚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到位,一切都会完美。然而,她忽视了曲子桓那边的因素。 当矍冰雪站在她面前时,她才意识到,美好生活还很遥远。 矍冰雪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怀里抱着本已经送回福利院的蒙蒙,大大方方地站在了半山别墅的客厅里。正值晚上,所有人都在。 曲子桓的脸上显出了明显的尴尬,看了一眼卓凌晚方才逼着自己冷了脸:“怎么回来了?为什么你会抱着蒙蒙?” 矍冰雪今晚的眼睛格外明亮,亮到刺目。她的目光越过曲子桓,却落在了卓凌晚的身上,点了点头:“是啊,我为什么会回来呢?又怎么能抱到蒙蒙呢?我跟你算是用欺骗手段得到蒙蒙的,你跟院长一说,我就上了黑名单,就算真的找个男人结婚也不可能在这里的福利院领到孩子了。” 她的话说得轻巧随便,卓凌晚的心还是重重地收缩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了起来。 果然,矍冰雪从蒙蒙衣服的袋子里抽出了一张纸,摊在众人面前:“不过,也有特例,比如说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这是一枚炸弹,无声无息间将众人炸得支离破碎!白秋萍摇着身子不敢相信地软在了沙发上,曲子桓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卓凌晚,已经被炸得魂飞魄散! 矍冰雪噙着一抹笑走向卓凌晚,将纸递了过去:“你看看吧。” “受检人之一,矍冰雪,二十六岁,女,未婚。受检人之二,蒙蒙,两岁零十个月,男,未婚。二人的dna检测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八,确定为母子关系。” 她边看,矍冰雪边念,那一个个字像一把把刀,一刀一刀地切割着卓凌晚,读到最后一个字,她的手用力一抖,那张纸飘然落地。那么轻的纸,却带着那么重的分量,落地的那一刻,她惊得跳了起来。 曲子桓凝固的表情渐渐变化,眸子里染了一丝不可置信:“你说······孩子两岁十个月?” “天啦!”白秋萍一下子从沙发蹦了起来,冲到了矍冰雪的面前,“这个孩子是子桓的是不是,你根本没有打掉那个孩子是不是!” 曲子桓默然不动,再次陷入沉思当中。卓凌晚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一遍,孩子若没有打掉,到现在就是两岁十个月! 她的身子一摇,朝后猛退,跌在了沙发里。 曲子桓不安地朝她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伸手,去抱上了那个孩子,目光紧紧凝视,不敢错过孩子脸上的任何一个微小细节。 “不相信的话,再去做个dna鉴定吧。”矍冰雪有恃无恐,走到曲子桓面前道。她的唇角勾得很高,那里擒着胜利的微笑。她转头过来,找到卓凌晚,对着她笑得更加明显。卓凌晚竟从她的笑里看到了冰冷的刺芒,仿佛随时都会放出来刺人一刀! “还用鉴定吗?这就是我们曲家的孙子!你看这嘴巴,这鼻子,这额头,跟子桓小时一模一样!”白秋萍将蒙蒙从曲子桓的怀里抢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原本得孙无望,却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自称是她的孙子,她哪里还冷静得下来,恨不能马上让孩子入曲家的户口。 卓凌晚记得曲奶奶说过,曲子桓小时候又瘦又小,也没有这么白。蒙蒙和曲子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 但,这并不能成为他不是曲子桓孩子的理由,更何况矍冰雪手里还有dna测定! 无力地捂起了脸,全身的力气都散尽,连血液都流逝,整个人软绵绵的,脑袋里却一片空白,什么起想不起来。身体却冰得吓人,像是被人突然丢进了北极。 “明天,再去鉴定一次?”不知何时,曲子桓来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手落在她的膝盖,半询问般道。 卓凌晚抬头看他,看到了他眼里的沉重和尴尬。这个时候他还能来关注她的想法,这让卓凌晚相当意外。 情绪复杂到了极点,她也想不清楚要怎么面对,只能听话地点头。 “你不相信我了?”矍冰雪的表情开始扭曲,被曲子桓的话所伤到。 曲子桓站起来,没有直眼去看她,只道:“还是当面再鉴定一次比较好。” “曲子桓······”矍冰雪眼里涌出了泪花,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仿佛无法接受他的突然冷淡。曲子桓已快一步走向门口:“你们现在住哪儿,我叫出租车过来送你们回去。” 他甚至都没有留矍冰雪母子住下! 白秋萍哪里舍得放开蒙蒙,抱着不放,“不是明天就去验了吗?干嘛不让他们母子今晚住下,外面那么乱,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曲子桓最终没有叫出租车,而是叫来了秘书,由秘书送矍冰雪母子去了酒店。 曲子桓的表现多少缓解了卓凌晚心里的痛,看得出来,他是因为在乎自己才没有留下矍冰雪母子的。 白秋萍捡起那份dna测定,对于曲子桓的所为表现得很不满,抑制不住地出声指责。曲子桓没有看她,只朝卓凌晚走来,再次蹲在她面前:“对不起。” 卓凌晚虚弱地摇了摇头。 他今晚所做的一切都顾及到了她的面子,没有什么可责怪之处。更何况那个孩子是他们婚前的事,当时矍冰雪跟他正当交往,并没有做错什么。而后的一切都是矍冰雪的个人行为,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吗?”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他道,努力想要装得平淡。曲子桓沉着脸,点了点头,顺手将她扶起,送她上了楼。 从头到尾,他都很体贴,卓凌晚原本应该觉得暖心的,可是她的心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什么,总觉得不安。 “别想太多,结果要到明天dna鉴定后才能最终确定。”他安慰她,意在告诉她,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或许,这是矍冰雪撒的又一次谎。 卓凌晚点了点头,她也希望是这样的,终究,哪个母亲舍得丢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万一呢?她好想问曲子桓一句:万一孩子是他的,他会怎么办? 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 曲子桓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从他的背影上看得出来,他比她更不安。 一夜无眠,不仅她,还有曲子桓和白秋萍。三人在餐厅碰面时,眼底皆有深深的眼圈,白秋萍的眼睛还肿肿的,显然哭过。 让曲子桓娶变性后的她,是白秋萍这一辈子干过的最让她后悔的事,她常觉得对不起祖宗。现在,知道自己有了个孙子,自然无法平静。 看到白秋萍,她心底的愁绪和害怕更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三个人都没有味口,桌上的早餐几乎没有碰过。当曲子桓低声道“妈,可以走了。”时,卓凌晚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我工作室还有事,不能去了!” 最终,在逃到门口时被曲子桓追了回来。 “不管结果如何,你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能知道。” 医院里,矍冰雪抱着蒙蒙早就等在那里。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眸色里没有半丝畏惧。 她从容地把蒙蒙递给医生,由着他们去抽血,她自己也伸出了胳膊。 卓凌晚从头到尾都很安静,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去看矍冰雪。尽可能地将脑子放得一片空白,才不至于在此时倾倒。 从没有哪一刻,她会如此地害怕! 然而,当医生宣布“这两份血液标本显示,存在血缘关系”时,她听得咚一声,有某种东西从胸口绷断,而后是无法阻的疼痛,针似地扎着,疼得她冷汗直流! “真是太好了。”白秋萍激动地扑上去抱蒙蒙,用力亲他的脸,又是笑又是哭的。 矍冰雪慢慢走到曲子桓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蹲了下去,最后抱着他的腿唔唔哭了起来。 卓凌晚听得曲子桓沉声问:“既然知道蒙蒙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要把他丢弃!为什么不早说!” 矍冰雪哭得更大声,好久才听得她回答:“不是我丢掉的,我舍不得打掉他怎么会舍得丢啊。是我爸爸······他逼我相亲,我不同意,他就把蒙蒙送走了。后来他说蒙蒙生病死了,我以为是真的······在福利院我看到蒙蒙,一直不敢认,我怕不是。直到送走的那天,我才偷偷带他去验dna,没想到,真的是······” 这样的故事,不管是真是假,都足以让人动容。卓凌晚抹了一把脸,知道,是到了接受事实的时候了。 “曲先生,麻烦您过来抽一下血。”护士走过来道。原本是三个人一起抽的,不知道最后为什么把他的落下了。 曲子桓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白秋萍已拦了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污辱冰雪吗?孩子已经证明是她的了,你还要怀疑什么!” 第59章 我是不会放手的 确实,曲子桓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就算矍冰雪打掉了孩子马上就跟别人好,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算了吧。”卓凌晚知道曲子桓在意的是自己,最后站了起来。一切都已经确定了,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矍冰雪倒出人意外地坚持:“不,一定要测。”她甚至主动把曲子桓推去抽血,亲自带着血液样本去了试验室。 卓凌晚知道,自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她默默地转身,朝门口走。 “结果出来,我就给你电话。”曲子桓迎过来,低声道。他的表情晦暗到了极点,可见已差不多认可这个事实。 卓凌晚吃力地点了头,几乎逃一般从医院跑了出去! 外面,明明阳光灿烂,她的身体却一片透骨凉!原以为柳暗花明,不过是假象!原本因为在医院里呼吸不畅才跑出来,可是跑出来后,她的这种窒息的感觉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加严重。 不管她怎样用力吸气,肺就是硬梆梆的,一直处于缺氧状态。她差点支持不住跌在地面上,好在及时扶住了东西。 最后,她逃进了工作室,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一天一夜。 直到天亮,她都没有等到曲子桓的电话。情况到底怎样了? 尽管看不到希望,卓凌晚还想期盼奇迹。她苦苦冷守了三年多方才等到曲子桓的回首相顾,才得到这些日子的甜蜜相处,要拱手放开,又有几人做得到! 他不打电话来,或许真的发生了变化?是矍冰雪又用了什么方法欺骗他被他发现了?还是蒙蒙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他们弄错了? 胡乱地想着,终究没有得到结果,卓凌晚还是决定回半山别墅去看看。一天一夜没有回家,至少也要将自己狼狈的一身清洗一下。 白秋萍竟然在家! 卓凌晚发现这一点时,微微愣了一下,马上有些明白。昨天刚被矍冰雪和蒙蒙的事搅乱心思,今天自然是没有心情去打麻将的。白秋萍也看到了她,对于她的彻夜不归没有像从前那样冷言冷语,而是眸光闪了闪,略略有些不自然。 卓凌晚低了低头,算是打招呼。知道白秋萍也因为蒙蒙的事而伤脑筋,没打算打扰她,朝楼上就走。 “奶奶!”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惊动了室内的二人。卓凌晚才行到半道上,愣了一下方才抬头,一眼看到矍冰雪抱着蒙蒙从楼上下来,声音,正出之于蒙蒙之口。 她彻底地愣在了原地,看着矍冰雪脸上越来越明显的得意之色,慢慢转回脸去看白秋萍。 白秋萍脸上依然保持着刚刚的表情,卓凌晚现在才知道,她的表情叫做尴尬。 矍冰雪和蒙蒙从楼上下来,这说明了什么? “不管你愿不愿意,蒙蒙都已经是我们曲家的孙子了。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所以,让他们搬回来住了。”白秋萍开了口,直白地解释了一切。 她的语气虽然冷,但跟往还是有所区别,没有那样咄咄逼人、尖酸刻薄,想必,她的良心还有一丝发现,知道矍冰雪和蒙蒙住进来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 卓凌晚被击得大退了一步,一时间苍白了容颜,只低声问:“这是曲子桓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蒙蒙和冰雪还有子桓的dna比对都对上了。”白秋萍并没有明确承认是曲子桓允许的,而是把昨天曲子桓没有告诉她的结果说了出来。 卓凌晚脸上的颜色由苍白直接变成了灰白,胸口再次豁开一个大口子,硬生生地疼痛!曲子桓没有告诉她结果却让矍冰雪母子住进家里,这不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曲子桓,前些天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和她一起终老,现在,却已经倒戈,难怪连电话都不敢给她打了! “我去找曲子桓!” 山顶别墅也算她的家,让矍冰雪和蒙蒙住回来竟然都没有跟她打招呼,她无法接受!说完,她朝着楼下就跑。 “找他能解决什么?”矍冰雪的声音像幽灵一般传来,歪着一边脸,语气冷得能滴出冰来,“能改变蒙蒙的身世吗?昨天的dna可是当着所有人面鉴定的,蒙蒙不仅跟我有血缘关系,跟子桓的比对也同样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八,你难道要他抛弃自己的孩子吗?” 她的话不客气至极,像无数的尖刀飞射过来,句句刺中卓凌晚的心脏!步子,就这么停下,她再度变得全身无力! “不管你心里想什么,蒙蒙我是不会放手的!要是你敢找子桓把蒙蒙赶走,我绝对对你不客气!”白秋萍又恢复了原本的习性,尖利地表示。 矍冰雪因为得到了白秋萍的支持,越发得意,唇上的笑意拉得更深! 卓凌晚觉得呼吸再度困难,更多硬硬的东西塞满了胸口,她却连解救自己的方法都找不到! 再在这里呆下去,她一定会死的! 一声不吭,她转身就出了半山别墅。一路不要命地从别墅跑出去,即使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一停下来,她就会想到刚刚的种种难堪,想到现实的种种无奈,想到命运的无情捉弄! 矍冰雪,变成了她人生的梦魇,有她在,自己永远都只能活在恐惧与绝望当中。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她的惩罚不是一次性完成,而是不断地加一点点,再加一点点,总在她以为柳暗花明的时候狠狠地拌她一脚! 现在,她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在自己以为最幸福的时刻! 如果一直处于低谷,并不会觉得有多难过,但从幸福的顶端突然跌下,足以将她摔得粉身碎骨!这一次,白秋萍和曲子桓彻底表明了决心,她,算是输得彻底了! 直到几乎所有的力气都耗尽,她终于一跤跌下,以最难看的姿势倒在了地上。倒下就倒下,不管哪样的姿势都难看加狼狈! 太阳火辣辣地晒在身上,她并没有失去知觉,却完全不知道要爬起来,就那样躺在地上。她的心里没有悲伤,没有快乐,什么都没有,变成了一具完全被掏空的躯壳。 这样的躯壳,拿来做什么用?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幻想还是做梦,她看到了郁靳弈。他带着光环走来,停在她身边,他蹲下来拍她的脸:“卓凌晚?” 他的声音好沉,好温和,好好听,她用力扯了扯唇角,对着他笑。 下一刻,她被抱进了他的怀里:“为什么要这么狼狈!” 是啊,她为什么要这样狼狈啊,为什么作梦都让郁靳弈看到自己的狼狈?她没有回答,虚软地闭上了眼睛。 郁靳弈没想到一个女人会在路边晕倒,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是卓凌晚。 她不是向他展示自己的幸福吗?是不言之凿凿地说要和曲子桓好好过,绝对不背叛他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付明堂从后面跟了过来,看到卓凌晚,很快认了出来:“是曲太太,要通知曲先生吗?” 郁靳弈摇了下头:“不必了,和德国那边的见面会你代我去,把车留给我!” 付明堂明显愣了一下。但他终究年龄比郁靳弈长,也比较稳重,并没有多说什么,点了下头,转头给郁靳弈拉开了车门。 直到郁靳弈开车离开,他才找了辆的士朝目的地而去。 郁靳弈一面开车,一面回头看卓凌晚。卓凌晚虽然闭着眼,显然没并没有晕倒或是睡着,只是神智有些迷糊。 她那苍白的脸上没有半份血色,跟张白纸似的,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事情。而能让她变得如此失态的,怕只有曲子桓了吧。 曲子桓,当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没有带卓凌晚去家里,因为家里有七月,他自然知道她发给七月的那条语音信息,那条信息还是他亲口解释给七月听的。 最后,他把她带进了诺林酒店。 将她放在沙发上,他进去拧了一面毛巾,给她擦脸。她难过地偏开了脸,抬眼看到他,眼里流出略略的惊讶,也仅此而已。今天的她跟那天那个义正严辞地与他拉开关系的卓凌晚差之千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些忍不住脾气,压着脸问。 卓凌晚摇了摇头,似上了慢动作,最后,虚弱地再次闭上了眼。 “没有事能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郁靳弈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这样,就会腾起了股怒气。他并不是那种会把情绪放在表面的人! 最后,却把她搂在了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舒服,安全,卓凌晚冰冷的身体渐渐感觉到了暖意,血色回复了一丝丝。她伸手,反抱住了他,用力去吸食他身上的味道。 她的依赖让他惊讶。以前的卓凌晚几乎不主动朝他靠近,除了那次酒后的强吻。想到那个吻,他的神色又是一凛,脸上竟泛起了不一样的光泽。 生怕自己真的对她做出什么来,他将她推开:“先去冲个凉,好好休息一下。”她没有动,身体软绵绵的,全身得了软骨病似的。 从进来到现在,没哭也没有发作,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 最后,他不得不亲自抱她进浴室。 第60章 我们已经结束 卓凌晚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由着他去。郁靳弈本欲想叫服务生过来给她沐浴,但看着她这样,怕受惊吓,最后作罢。 他略微困难地为她解衣。 这个时候的卓凌晚,怕是有人真对她做什么都不会在意,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过。 “不过一个曲子桓,有必要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郁靳弈再次怒起来。如果不是自己恰巧路过,捡到她,她今天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人的手里,被人怎样处置!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危险,他狠得在她的腰上用力捏了一把。 “痛!”卓凌晚终于呼出声来。她的神智不清楚,痛还是能感觉到的。 郁靳弈听着,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最后把她抱进了浴缸,迅速压了块浴巾在上面。 他不是什么圣人,对着眼前这个不着一缕的女人不可能没想法。但他即使在她面前霸道张狂惯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侵犯她。他郁靳弈还没有欲求不满到这种程度!(作作宝贝报料,郁大大据说三年没碰过女人,欲求不满到什么程度······呵呵,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得了的。这会儿,不过是在装13罢了。) “动手,洗!”他低声命令,转开了脸。 卓凌晚抬了抬手,在身上胡乱地抹了两下,转头眼巴巴地瞅着郁靳弈不放。郁靳弈半天没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卓凌晚用一双小白兔样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又是一阵乱腾。最后咬牙用毛巾在她身上擦了一番,把她从水里捞起,裹到了浴巾里。 卓凌晚软绵绵地窝在他的怀里,头靠着他的胸口,是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这样子,又惹人怜爱。 “你这个样子,就不怕我对你干点什么?”他忍不住邪恶地吓唬她。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会。” 郁靳弈也会使坏,坏的时候会不顾曲子桓在场,给她找麻烦,吓得她冷汗淋漓。可他却也从来没有带给过她实质性的伤害。她不知道对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努力从浴巾里抽出自己的臂,再次将他环住。郁靳弈绷红了一张脸,她还真以为他不是男人了吗? 然而,她那么虚弱的样子,他再说不出训人的话来,只能捡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把她的肩给盖住。 或许是洗完澡,全身舒服了的缘故,再加上微微的冷气,以及他身上的温暖,她竟有了倦意,就这样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方才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了卧室的床上,身上依然围着浴巾和外套。窗口,盖上厚重的窗帘,使得外面的光亮无法进入,便也无从猜测到底到了什么时候。 而眼皮一拉,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其实一直窝在一个怀抱里。那个抱着她的人已然睡去,俊美深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黑晕,显然才睡不久。呼吸声从他的鼻孔喷出,撒在她的发顶,他的唇角依然贴着她的额,是极宠的姿势。 郁靳弈! 他不会昨晚抱了自己一整夜吧。 她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摔倒后,被他抱起,而后送到了房间,最后,还给她冲了凉······ 她紧张地动了动身子,虽然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但总听过一些描述。自己身上并没有如某些描述里般的感觉,可见,郁靳靳并没有动过她。 其实,不用感觉也能猜到。她又没有喝酒,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不知道? 她轻轻地退开了一些,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他睡得很沉,并没有醒来,她下了床,出去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清醒过来,方才发现,郁靳弈的好,她实在不应该接受。她为了曲子桓,不仅远离了他,还抛弃了七月,这样的她应该得到的,是他的唾弃才对。 她是带着羞愧之情离开酒店的,甚至没敢惊动郁靳弈,只因为不知道以何种面目与他相对。 山顶别墅是不能回去了,那里有矍冰雪和蒙蒙,有属于曲家的幸福,根本容不得她插足!卓凌晚知道自己窝囊,她应该做的是把矍冰雪和蒙蒙赶出她的家!可是,她没有力气了,也不想再争。 变性都要争得曲子桓,最终她得到了什么?如果矍冰雪早就亮出蒙蒙这张底牌,她或许不会输得这么惨。现在,她几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算了吧。 最后,她还是回了工作室。 “这两天怎么没见曲先生过来?”程园笑眯眯地走过来问,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苍白。前些日子看着二人同出同进的,程园一度以为他们完满了。 卓凌晚努力撑起自己,不想让程园知道她有多狼狈,只道:“奶奶那儿还走不开人,他这些天都去了那里。” “哦。”程园轻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未减。说实话,她也很乐意看到老板幸福的。 卓凌晚哪里不知道程园的想法,她越是露出那样的表情,自己便越伤心难堪。幸福?于她,不过天边的浮云,看得见,永远摸不着。她躲进了设计室,借着画设计图稿去忘却所有的不快。 “老板,看谁来了?”没多久,程园神神秘秘地走进来,道。 卓凌晚惊了一下,以为又是七月来了,不想看到程园身后跟着的竟然是曲子桓。 程园把人带进来后懂事地退出去,卓凌晚意识到曲子桓到来是为了矍冰雪和蒙蒙的事,随即扯了一下唇角:“有事到外面去说吧。” 这已经是她唯一的落脚地,她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想到在这里面发生过令她歇斯底里的事。这个世上,你不对你自己好,还有谁能对你好? 曲子桓听话地随着她走到了离工作室很远的僻静园子里,这个时间正是上班时候,园子里安静得只有小鸟的叫声。她停在一棵树后面,没有回头,闭闭眼开口:“有什么就说吧。” 再严重的疼痛已经过去,此刻不过是伤口撒盐,还能疼到哪里去! “你已经两天没回家,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他开口,道,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不过,这话并没有让她觉得感动,反而涌起了阵苦涩。她不是没有回家,只是鸠已占鹊巢,她回去干什么? “我今天是特意来接你回去的。”他加一句道。 卓凌晚眼底的苦涩变成了讽刺,转脸去看他:“我爸又给你加压了?” “······”他的脸上有微微的尴尬,“爸还不知道蒙蒙的事。” 既然没有人给他加压,为什么让她回去? 一想到那个不知算谁的家,她的心口就会被狠狠拧痛,痛不欲生!她用力瞪紧了曲子桓:“那你让我回家是什么意思?让我看着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团圆吗?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她的语气上扬,透出的颤音揭露了她的激动。她还没有修炼到成妖成仙的地步,没办法冷静地面对着矍冰雪和蒙蒙大大方方入住半山别墅这件事。 曲子桓脸上的尴尬更盛,“你已经回去过了?” 卓凌晚不答,只是脸上的苍凉之感更浓。她不仅回去了,还接到了白秋萍的威胁,知道他们会尽一切力量保全矍冰雪和蒙蒙! 曲子桓沉脸低了头:“冰雪和蒙蒙住家里的事我也才知道,昨天······刚验出结果公司就来了电话,我去加班了,今天早上才回。问妈,知道你两天没回去,我就直接过来了。” 所以,这就是他对她不闻不问,也不曾打电话告知结果的原因! 得到这个答案她应该欢喜的,只是,她现在连装都装不出欢喜的样子来!曲子桓和矍冰雪已经有了蒙蒙,这是不争的事实,她要怎么办? 以为柳暗花明,苦尽甘来,不过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她要怎么面对!她好想尖声大叫,想好狠狠拍打曲子桓,可最终,什么也没有做。从头到尾,他曲子桓就没有错啊。 她有些无力地捂了脸。 曲子桓已经走过来,伸手握上了她臂:“我知道这个结果让你很伤心,这也并不是我想要见到的结果,但,还是对不起。另外,我已经让矍冰雪和蒙蒙搬走了。” 蒙蒙是他的孩子,他应该高兴的,当年以为矍冰雪打掉了蒙蒙,他足足伤心了大半年。可是,当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第一想到的是:卓凌晚一定又受伤了。 那是个善良的女人,有再多的苦痛只埋在心里不发泄!所以,他做完事第一时间就往家赶,第一时间找她解释。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感砝码早已偏离,卓凌晚不知何时,已经在他的心口占据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有多重要他不知道,只知道她伤心,自己会难受。 曲子桓的话让卓凌晚伤透的心终于略略好受了一些。他现在的所做起码表现出了对她的尊重。只是,血缘亲情,像一根绳扭结着,根本无法切断,他们要怎样面对? 曲子桓的手慢慢下滑,最后握上了她的双手,如那天在奶奶的病房里一样!他的掌心依然温暖,他的眉目习惯性地淡着却没有了往日的冷,他很认真地开口:“我和冰雪的事已经过去了,即使有蒙蒙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会始终如一地尊重我们的婚姻,好好和你过下去。凌晚,希望你能相信我。” 第61章 无处不相逢 和曲子桓两手相执,被他认可,这是她梦想了好多好多年的事情。卓凌晚的心动了一下,在看到他眸中的认真时,彻底沦陷了进去。曲子桓,终究是她的丈夫,她爱了好久的人哪。 虽然心头有着诸多沉重与担忧,但她还是点下了头。 曲子桓欣喜地将她拉入怀中,一声声低语:“谢谢你,谢谢你能相信我。” 卓凌晚心底却一片干涸,她知道他值得相信,可矍冰雪却是不可信的。她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总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搅得她疼痛不堪,生不如死。 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还给曲子桓找麻烦,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抬手,环住他的腰。 阳光下,一对相拥的人拉出长长的影子,和谐得无法形容。威武的迈巴赫缓缓滑过,郁靳弈的视线里印出的就是这副画面。他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全然没看在眼里,只有握方向盘的指格外紧实! 卓凌晚突然感觉背脊一凉,条件反射般直接从曲子桓的怀里退了出来。她转头,朝车道里看去,那里车来车往,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可为什么她刚刚会有被人注视的感觉?再去寻找,想要找到记忆中的迈巴赫,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了?”曲子桓不解,低声问。 卓凌晚摇了摇头:“没什么。” 怎么在刚刚会突然想到郁靳弈?他已经走出了她的世界,早该忘记才对。对于自己的这点分神十分不安,卓凌晚竟不再拒绝曲子桓,和他一道回了半山别墅。 半山别墅门外,一辆车停在那里,车边立了两个大箱子。矍冰雪抱着蒙蒙,站在车旁,不论从抱蒙蒙的姿势还是从她的表情上看,都有被人抛弃了的感觉。 卓凌晚没想到会碰到他们,脸上原本的阳光一时散尽,剩下的只有阴霾。曲子桓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还在这里?” 白秋萍红着眼从屋里冲出来,本欲去抱蒙蒙,看到卓凌晚和曲子桓站在一起,狠狠地瞪了一眼卓凌晚:“把我的孙子赶跑了,现在你该满足了吧!” 她的眼神尖利,恨不能将卓凌晚凌迟处死。 卓凌晚没有回答,只看了一眼曲子桓:“先把事情处理好吧。”而后,抬脚进了屋。她不发表任何言论,只是想再给曲子桓一次选择的机会。 拖泥带水的婚姻并不是她想要的,即使爱着曲子桓,只要他愿意,她依然愿意给他自由就算,这个过程会比较痛苦。 曲子桓并没有让她失望,数分钟后,矍冰雪进了车子,车子缓缓驶离了半山别墅。白秋萍号啕大哭,却仍然挽回不了局势。曲子桓虽然孝顺母亲,却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 从窗户看到这一幕,卓凌晚用力吁了一口气。其实,她还是很担心很怕的,怕曲子桓难忘旧情,对矍冰雪再一次心软。曲子桓从头到尾表现得很淡漠,很理智,除了最后离开时在蒙蒙额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即使离得远,她也能感觉到曲子桓对于儿子的疼爱。她的心略有些沉重,但还是在曲子桓把一份协议放在她面前时完全开解。 协议是要和矍冰雪订立的,里面清楚地写着:曲子桓会按月付给蒙蒙抚养费,直到将蒙蒙长大成人。蒙蒙可以跟矍冰雪姓,曲子桓没有意见,矍冰雪亦可以带着蒙蒙改嫁。曲子桓会一月探视蒙蒙一次,前提条件是卓凌晚陪同。 这份协议充分体现了曲子桓的责任心和对她的尊重,卓凌晚找不到不满意的理由。而协议里允许蒙蒙跟矍冰雪姓,也允许蒙蒙跟矍冰雪改嫁分明代表了曲子桓要放弃蒙蒙的意愿,这让卓凌晚很不安。 她知道,蒙蒙对曲家,对曲子桓代表着什么,没有了蒙蒙就代表着他没有了唯一的儿子······眉头,不由得就这样拧了起来。 “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曲子桓把她的不安看在眼里,问。 卓凌晚迟疑了好久才开口:“这样做意味着蒙蒙以后都不会回到你身边,可以吗?” 曲子桓沉默了下来。看得出,对于放弃蒙蒙,他也是不忍的。最后,他只道:“这是我能想到的、对彼此伤害都最小的唯一办法。” 卓凌晚不再言语。她知道,他所说的伤害,不仅针对自己,也针对蒙蒙。他留下来后若还拽着蒙蒙的抚养权和身份不放,蒙蒙会一直生活在尴尬的境地里,于成长不利。而把蒙蒙抢回来,又会伤害到矍冰雪。 这,一件非常难以抉择的事情! 此刻,她不再计较他是否依然关心矍冰雪,只重重地点头。这件事里,其实牺牲最大的还是他。 她很想再提醒他,希望他再仔细想想,别等到日后再后悔,。只是,终究没有说出来。她怕说了,他真的会后悔。 卓凌晚,说到底还是个自私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不顾那么多人的心情而最终选择变性。她在心里狠狠地鄙视着自己,曲子桓已带着协议离去。 签协议那天,曲子桓特意带上了她。原以为矍冰雪会大闹一通,哪知,那天的她很安静,一言不发地听完律师宣读协议,一个字都没有说。 卓凌晚以为她是给惊住了,不安地去看好,只是她的目光分明澄清,没有一点点被惊住的样子。律师一念完,她二话不说签了名,若不是从曲子桓的眼里也看到了惊讶,她会以为,他们之间早就商量好了。 “祝你们幸福。”签完协议后,她大方地道。卓凌晚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曲子桓点点头,回头和律师交谈,矍冰雪的身子略略压过来,眼底已经冷如冰川! “你最好祈祷自己真的能幸福!”她低低地道,睫毛上挑,像扎满的利刺!卓凌晚被她这表情惊得退了一步,曲子桓和律师已回头,矍冰雪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一语不发。卓凌晚甚至要怀疑,刚刚的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 自那天签完协议后,似乎一切都平静下来。矍冰雪,她,曲子桓,各归各的路,各司其职。只有白秋萍,再次恢复了本性,没事就冷言冷语地讽刺、挖苦、刁难她,失去了孙子的痛化成了一股愤怒,通通往她身上发泄。 卓凌晚并未对她怎么样,和以往一样,由着她骂,她能理解白秋萍的心情。 原本打算好了和曲子桓搬到一室住的,但蒙蒙的事情一来,大家都忘了这件事。等到卓凌晚记起时,曲子桓已经出差去了。 曲子桓对蒙蒙一事的处理让卓凌晚很感动,也让她对未来越发有信心。对于曲子桓,自然也就越发想关心,这不,逛商场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走向了男士服装专柜。 “客人想要买什么样的衣服?”专柜的工作人员主动走过来,恭敬地朝她鞠躬,姿势标准。 卓凌晚一眼看中了模特身上的酒红色衬衣,随即走了过去。 工作人员笑嘻嘻地跟进:“客人真是有眼光,这是刚刚到的货,本季的最新款式,料子是最好最舒服的。” 卓凌晚没有回答,思忖着曲子桓要穿多大码的才合适。 “这衣服很衬人的,穿在身上很高雅也很自信,而且气势就是不一样。我们这里有位男客人刚刚也挑中了这一款,正在里面换,您等下可以看一下真实效果。”工作人员不遗余力地推销。到这里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买一件衣服对他们来讲不过是拔根毫毛的事,自己却能拿到不少提成。 卓凌晚的确很喜欢这款衣服,听工作人员这么一说,干脆等在那里,等那个试穿的人出来看效果。 门口,传来动静,工作人员迅速转身,朝那个方向急走过去,速度极快。 “郁先生,欢迎光临。”工作人员如是道,恭敬之意轻易流露。 身子骤然一僵,卓凌晚站在了那里半天没敢动。 郁先生,应该不会是郁靳弈吧。应该不是!y市这么大,姓郁的何止百千,再怎么巧合也不可能碰到郁靳弈的。 “嗯。”随后的一声淡淡回应,再次将她拍下了地狱!那腔调,那声音,除了郁靳弈还会有谁! 此时,她最想做的是打一个地洞直接遁走! 显然,她这个想法是不成立的,所以,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背对着外面,希冀郁靳弈只是随便看看,然后快点离开。 脚步声传来,郁靳弈不知何时竟走到了她的身后,指着她面前的模特出声:“这件。” “郁先生特别钟情酒红色啊。”工作人员小心地开着玩笑。郁靳弈已经迈步,走到了模特跟前和她站成了一排。 再装傻显然是不能了,卓凌晚极为尴尬地转头,朝他点了点头。只短暂的几秒钟,她就明白了工作人员为什么要说他钟情酒红色的话了。他的身上,正穿了一件酒红色的衬衣。 卓凌晚突然想起一次,他穿着酒红色西装的样子,张扬,尊贵,优雅,霸气。紧接着,她更狼狈地发现,自己之所以会一眼就看中这件酒红色的衬衣,完全是从那个印象里得来的喜好。 第62章 做了什么把你羞成这样 “买衣服?”郁靳弈对于和她的偶遇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眼皮似有似无地挑了一下,淡淡地问。好像那天救她的事没有发生过。 卓凌晚又尴尬又窘迫,硬着头皮点了一下,又摇头:“哦,随便看看。”说着,转身,想要逃离。 只是,并未成功,她的脚才迈出三步就给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客人,那位先生出来了,您看看效果吧。” 卓凌晚羞得只想撞墙,却不得不随着她的步子走过去。那里,一个和曲子桓身材差不多的男人正在镜子前左右照着,显然,对这件衣服挺满意。 如果郁靳弈没有出现,卓凌晚也会觉得这衣服很搭他。但郁靳弈和他身上的那件酒红色的衣服一出场,已全然掌控了主动局势,再好看的人穿上那衣服,似乎都退了色! “是买给您先生的吧,这样的颜色最能衬出年轻人的霸气,上台面谈生意肯定无往不利。”工作人员搅动三寸不烂之舌,专捡好听的讲。卓凌晚只能局促地支吾几声,郁靳弈一直没有离开的打算,她觉得每出一声都很费力,有种变身猴子正给人看的感觉。 “还是······不要了。”最后,她摇头。她没有胆子再呆下去,再次做好了逃命的准备。 只是,一只臂伸过来,将她的去路挡住:“不喜欢酒红色了?这个颜色怎么样?”郁靳弈站在她面前,挑着眉问,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他的这个动作马上让工作人员产生误会:“啊,原来二位是一起来的啊。”工作人员眼里的暧昧直接飙出来。 卓凌晚彻底窘红了脸,想要否认,郁靳弈已快一步:“既然如此,我试试。”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卓凌晚只能在心里呐喊: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跟你说话了?我根本一个字都没说呀。 郁靳弈已经转身朝试衣间走,留给她一副修长的背影。 “客人坐下先等一会儿吧。”工作人员对她更加礼节周到,特意搬来了椅子。卓凌晚欲哭无泪,却不能说什么。对于不知情的工作人员,说得多只会错得多,她只能试图往后退,以期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 郁靳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手推在更衣室的门上,回头朝她淡淡一瞥:“过来帮我看效果。” “对,对,看效果。”工作人员比她还积极,将她推了过去。等到她清醒过来,已经和郁靳弈锁在了密闭的更衣室里。 这里卖的虽然是顶级的牌子,更衣室却不大。因为大多数客人都是让他们送货上门挑选的。 逼仄的空间里硬塞进来两个人,一时挤得满满的,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郁靳弈勾勾唇角,当着她的面解衣服。卓凌晚急得闭上眼睛,背用力贴在了门页上。 “害羞?”郁靳弈低低地问,微扬的腔调带了一丝坏男人的味道。卓凌晚窘得只想撞墙,她后悔到这里来了。 “我······出去了。”她急急去拉门。 长臂一伸,门被压紧,郁靳弈的整个人就这么靠了过来,垂眸看她。他的衣服脱了一半,露出大半的胸口,以这种姿势和她站在这里······ 卓凌晚觉得咽口水都困难,只能用力低头。此刻连自己都想不通,平常的优雅冷静去哪儿了?怎么一到郁靳弈面前就会搞得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生似的? “我们做过什么了吗?把你羞成这样?”他再轻轻吐一句。 卓凌晚的脸轰地烧透,仿佛真的和他做过什么似的,好一会儿才不服气地低声反驳:“我们怎么可能做过什么,请你不要乱说。” “哦?”郁靳弈细细思考起来,那副高贵优雅的表情,若不是放在此时,一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来自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实际上,跟恶魔差不多。在听到接下来的话时,卓凌晚狠狠地想。因为他说了一句:“看你这么委屈,我们就应该做点什么!” “你······”一个你字压在喉咙里,她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已经被气得两眼发胀。以为郁靳弈真的会做出什么来,却见他转身背对上了她。 衣服,自他的臂间滑落,仅这一个动作,就性感到死。卓凌晚气自己竟会被他吸引住。 “拿衣服过来。”他出声吩咐,跳跃性极大。卓凌晚愣了半天神没有动,他已回头:“怎么?这是在等着我对你做什么吗?” “······”烧烫的感觉一直从脸上延伸到耳后根,卓凌晚算是窘到家了。该死的郁靳弈,自从上次在宴会现场碰到后,他就变得不正常起来。每次跟她见面,总是要挑衅她的底线! 她扯过衣服,狠狠地套往他的身上。 郁靳弈满意地将衣服拉好,慢慢地去扣扣子。卓凌晚偏开了脸,拒绝被他影响到。他的眸光深意起来,再一次甩出一个跳跃性十足的问题:“给曲子桓买衣服?” “······”卓凌晚不答,面色微窘,自是一种默认。 郁靳弈表情未变,保持着扣扣子的动作,“酒红色不适合他,白色会更好。” 卓凌晚睁大了眼,仰面去看他。他这是在给自己出主意吗?不过,不可否定,向来淡漠的曲子桓确实比较适合白色。 郁靳弈这翻话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不知道怎么答,好久才问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七月还好吗?” 指,一错,原本要扣上的扣子没有蹦了出来,衣摆地撒下,郁靳弈突然变了脸色一脸的怒色。 他扯唇,冷冷地蹦出一句:“你以什么身份去关心他?” 卓凌晚尴尬地闭嘴,咬起了唇角,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出去!”郁靳弈发布命令。 卓凌晚愣了一下,没有动。郁靳弈再吼一声:“出去!”她方才狼狈转身,扯门就走。 也不跟工作人员说话,她直接出了服装店,一个劲地朝前急走,狼狈之感无以复加!是谁说要把七月当亲生儿子看待的?又是谁不负责任地将他抛弃?郁靳弈生她的气,是应该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使劲捂上了脸,有种不敢见人的感觉。 也不知道现在七月怎么样了。忍不住想起那个可爱又盟态的孩子,心又一阵阵地揪痛。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被一个男人抱着从她身边走过,走向对面下行的电梯。卓凌晚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身上,看着他眼泪汪汪很是伤心的样子,越发思念七月。他是不是也会这样抱着郁靳弈哭着找妈妈?会不会因为她的离去伤心得吃不下饭? 越是想到七月,越不肯将视线收回来,一直落在孩子可怜兮兮的脸上,满腔的心痛。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了那个哭泣的孩子,当她意识到那人是谁时,眼睛胀了胀。 曲子桓?他不是出差了吗? 本应该出差的曲子桓此刻正抱着一个孩子,随着电梯下行。卓凌晚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本能地追了两步,只是,在看到后面跟上去递奶瓶的矍冰雪时,血液一时凝固! 他们,竟在一起! 不是签过协议了吗?不是曲子桓见蒙蒙她必须在场吗?现在算什么? 她惨白了一张脸,却不死心地往前追。她要去好好问一下,他们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或许是太过急切,她的脚一崴,就那样摔在了地上。卓凌晚没有顾自己的伤,眼睛注视着那三个几乎粘在一起的身影,颤起了身子。 “怎么会摔在这里?”一声微重的话传来,下一刻,有力的臂膀将她扶起。卓凌晚此时方才回神,看到郁靳弈不知何时到来,他的目光顺着她的也看到了那一幕。 他回了神,表情相当严肃,在她面前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这就是你所选择的人?卓凌晚,你的眼睛瞎了不成?”他不客气地指责她。 尴尬之感从头兜到底,卓凌晚闪着目光不肯在他面前认输:“你知道什么!我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如果不是你在服装店里拦我,我早就和他们站在一起了。” “你可真是大方啊,两女侍一夫这种事都甘之若饴!”郁靳弈的话说得越发刻薄。从认识他到现在,卓凌晚还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这么难听的话。她的脑袋一阵阵地轰响,有种被人扒光了看的羞耻感。 她很想哭。 丢弃了郁靳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背叛! 但却不想在郁靳弈面前继续狼狈下去,只能强力支持起自己:“你在胡说什么!蒙蒙是曲子桓的亲生儿子,他作为一个父亲有责任探视自己的儿子!之所以会带上我,只是因为他不希望我误会,不想我难堪!” 郁靳弈的表情沉重起来,刚刚的怒火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完全看不透却相当凝重的表情。 卓凌晚不是个能撒谎的人,她怕自己在郁靳弈面前再度失形,毅然甩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站在下行的电梯上,她闭紧了眼,只在心里一阵阵告诫自己,曲子桓不是那样的人,一定不是的,一定有特别原因的! “卓凌远?”到门口时,卓凌晚被阴森森的一个女音吓到,转了头。矍冰雪,正如悠灵般站在那里,看着她。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得意和挑衅,以及一惯以来面对她时的冰冷。 第63章 别跟我装傻 她的怀里没有蒙蒙,身边也没有曲子桓! “不用再找了,子桓刚刚跟我在一起,这会儿带蒙蒙去游泳去了。”她挑高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婴儿保健馆。 刚刚她看到他们三人时,矍冰雪也曾回过头来往她的方向看过。想必,在那时,她就已经看到了自己,才会在这里等候。 卓凌晚的心直接降到冰点,连自欺欺人的话都忘了要讲。她想起了矍冰雪那天最后附着她耳朵说的那句话:“你最好祈祷自己真的能得到幸福!”那时猜不透,此时已恍然,她压根就没想过退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装模作样! “你以为我会乖乖地放手吗?我等了三年才等到这个机会,不好好地把握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她直言不讳。 卓凌晚咬紧了唇,虽然她不明说,但从她的所为及无意间透露的话上可以看出来,她分明是在针对自己。卓凌晚甚至有一种感觉,矍冰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次次把她玩弄于鼓掌,一次次把她从幸福的顶端扯下地狱! 她,就是矍冰雪手里的一个玩具! 这种感觉让她不爽到了极点,愤怒也就此浮了起来,她狠狠地扯起了矍冰雪的衣领:“矍冰雪,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凭什么恨!我没有赶过你,也没有抢过你的东西,连曲子桓都是你自己丢掉不要的,你说,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卓凌远,别跟我装傻!”矍冰雪也怒了起来,回扯起了她的衣服,表情比她还要疯狂,“以前发生的事情别以为变了性就能一笔勾销!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我到底做了什么!”气愤让她忘了要保存失忆的秘密,怒火滚滚地吼了回去。 矍冰雪的脸瞬间绷得死紧,啪一巴掌拍在了她脸上。这一巴掌来得突兀,卓凌晚捂上了脸,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动手。矍冰雪抖着巴掌,看她的表情更加疯狂:“痛吧,你当年给了我多大的痛,我就会还你多大的痛!所以,不管你是卓凌晚,还是卓凌远,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她转身离去,留下懵懵的卓凌晚一人站在原地,久久理不出头绪来。她到底做了什么?她伤害过矍冰雪吗?努力想要忆起过去的事,得到的只有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边过往的人不时投眼过来,刚刚那一幕,许多人看到。大家纷纷猜测:又是哪家的原配斗小三。 卓凌晚已无心顾忌此时的尴尬,因为头痛欲裂,她抱紧了脑袋几乎尖叫起来,最后重重地跪在了地板上······ 等到她完全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躺椅上。黑色的皮质,十分舒服,室内放着轻渺的音乐,伴着小水磨制造出来的潺潺水音,给人一种世外桃园之感。 这显然不是世外桃园,而是一处像某人住所又有些不像的地方。 她轻轻爬起,这才注意到,郁靳弈竟坐在她面前。 她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卓凌晚的清醒并没有引起郁靳弈的变化,他依然深锁眉宇,看着她的脸。她摸了摸,上面什么都没有。显然,深锁眉头的他并不是在看自己,只是想到了什么沉重的事情忘了形。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她终于耐不住,开口问。 郁靳弈方才回神,“醒了?” “醒了?我晕倒了吗?” 他迟疑片刻,方才点头。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动不动就晕倒! 卓凌晚开始努力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在想到商场里看到的那一幕一幕以及矍冰雪的话时,白了一张脸。 “既然醒了,就走吧。”郁靳弈似乎并不愿意看到她这样,打断了她的思绪,率先站了起来。 卓凌晚走出来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心理治疗所,刚刚躺着的地方是治疗室。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她不解,问。 郁靳弈的眉头再次用力扯紧,最后只淡淡地道:“你觉得我还能把你送到哪里去?” 卓凌晚一时明白过来:他不带她去郁家,只怕遇到七月,若送她回半山别墅,会引起误会。 不过 “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可以送吗?酒店,医院。” 郁靳弈揉眉:“这里离商场最近,而且我刚好和这里的老板认识。” 这个解释完美,卓凌晚不能再说什么。出去的时候,她见到了那个戴着金丝眼镜一脸斯文的老板,他向她客气地问好,礼貌周全。但卓凌晚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全然理不出来,最后只能做罢。 走了几步,她又回了头:“请问,心理疗法有没有帮人恢复记忆的功能?” 老板的表情明显滞了一下,去看一眼郁靳弈方才点头:“有些作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见效。卓小姐怎么会问这个?” “哦,只是好奇罢了。”卓凌晚不敢说出自己失忆的事,只能如此回答。虽然后来晕了,但她依然记得矍冰雪在她晕倒前说的那些话。她觉得,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她想想起过去的事! 在听老板如此说后,她略略失望,不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郁靳弈没有跟出来,显然还有话要和老板说。这样也好,卓凌晚正觉得没办法与他面对,索性自己招了出租车离去。 透过出租车的后视镜,她看到了自己的脸,虽然还有浅浅的印子,但却不肿。矍冰雪那一巴掌力度不轻,不可能只有这样的效果。她此时方想起,自己躺的椅子旁的垃圾筒里似乎有煮好剥了皮的鸡蛋,如果没猜错的话,定是昏迷后,有人给她敷过了。 是郁靳弈吗?想到他,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卓凌晚回到半山别墅,看到曲子桓坐在沙发里,旁边靠着一个小箱子,一副刚出差回来的样子。冷不丁想起今天见到的画面和矍冰雪所说的话,她的心又是一片巴凉巴凉的。 曲子桓正在揉眉,一脸疲惫的样子,看到她回来,抿了抿唇:“回来了?” 卓凌晚苦涩地扯了一下唇角,没有回答,而是四处查看。还好,并没有矍冰雪母子的踪影,这至少说明,曲子桓眼里还是有她的。 只是,这种有法并不是她所期盼的那种。心,有些疼痛,她转身朝楼上走。 不是不想追究白天的事,只是,有些事追究来追究去,伤害的还是自己。她,又何苦去自寻死路? 躺倒在床上,她感觉到的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连指头都勾不起来。 门,被人敲了敲,片刻,曲子桓出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一副关心她的样子,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她的心再次被狠狠扯紧,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他矍冰雪和蒙蒙的画面。 郁靳弈说的那句她和矍冰雪共用男人的话也跟着跳了出来,她一伸手将他的手猛然拍掉!她的力气不小,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响。曲子桓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卓凌晚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僵了一下,方才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完,也不管曲子桓的反应,背对着他再次闭上了眼。 曲子桓站在床边看了她好久,最后方才点头道:“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上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声,今天冰雪突然打电话来说蒙蒙不见了,我去帮忙找了。” 卓凌晚猛然睁开了眼,一天的伤疼因为他这句话而减低很多。她回头,去看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他并不知道自己看到他们在一起,他完全可以一个字不说的。难道是矍冰雪说了什么吗? 他淡淡地扯了扯唇角:“你是我妻子,我觉得,你有权力知道这些。你休息吧。” 门,缓缓关起,曲子桓已经走出去。卓凌晚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眼睛狠狠眨了几下,不可否认,她被感动了。曲子桓极为淡然地说出来的那一句话对于她来说,无疑于一次新生! 曲子桓,果然是可以信任的!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矍冰雪的那一出不仅没有影响二人的关系,卓凌晚对曲子桓的信任度直线上升,对他的爱也回到了从前的高度。她每天都会缠着金妈教她怎么做饭菜,早早地起来为曲子桓做早餐。每天看曲子桓把她做的早餐吃个精光,便会满心欢喜,而后带着一脸的幸福去工作室。 曲子桓自然也会回报她的好,他并不是个懂得浪漫的人,却也常会叫助理送花给她,偶尔两人一起去外面吃饭,一切都很完美。 “来,多吃点。”今晚,他们又一起在外面吃饭。曲子桓体贴地给她夹菜。卓凌晚的眼睛有些发胀,因为感动。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和曲子桓还能走到这一步。 看得出来,曲子桓对她关心是发之内心的,不带一点点勉强的意味。 “怎么了?不好吃?”曲子桓看她久久没有动筷,紧张地问。 卓凌晚迅速塞一口进嘴里,不停地摇头:“不是,很好吃。”她只是太幸福了。 “你对我真好。”忍不住把这话说了出来。 曲子桓笑了起来:“我们以前也常这样,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我的好来。” “以前······”卓凌晚极快地息了声,她已经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变性以前。不想让曲子桓看出自己的失忆来,她只能选择沉默。 曲子桓却以为触到了她的伤处,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事的。” “没······我不在乎的。”她胡乱地答。 曲子桓掬起了她的手:“是我的固执伤害了你,我应该早点发现你的好,接受你的。真的对不起。” 他的这话成功惹出了她的眼泪,虽然极力忍了还染得满眶都是水花,沾在睫毛上水光闪闪。“没······没什么······”她激动地摇头,情绪已然无法控制。 曲子桓心疼地为她抹去泪花,唇角勾起了柔软:“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嗯,嗯。” “曲先生。”这感人的画面被人生生切断,沉沉凉凉的一声,有人已经站在了眼前。 第64章 对你上瘾了 曲子桓急收手,卓凌晚尴尬转头,视线里,出现了一群人,皆西装革履,俊杰模样。跟曲子桓打招呼的人她不认识,但最后走来的那个惹目全场的男人却是极为熟悉的郁靳弈。 曲子桓已携她站了起来:“江总,王总,齐总,郁总。” 其他人皆客气地与曲子桓握手,不忘关注卓凌晚,只有郁靳弈,高贵无边,只似有似地地点了点下巴,就算了事。 卓凌晚僵着一张笑脸朝眼前的人礼节地点头,只能在心里祈祷,让他们快些离去。 上天到底给了她机会,几位老总寒暄几句,最后走向里面的包厢。郁靳弈依然保持着原有的贵气和高傲,就似跟他们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坐下时,曲子桓的脸上已经有了红光:“还记得这位郁总吗?他给你捡过项链的,目前正在和我们恰谈一个合作,谈成功的话,卓氏将会迈上一个大的台阶!” “哦,嗯。”曲子桓不提项链还好,一提起,卓凌晚就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只能支吾着应和。 本以为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哪知二人才坐下,那边就走来了服务人员:“曲先生,曲太太,玉字号包厢的郁总请二位过去一叙。” 卓凌晚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而曲子桓却并未注意到她的变化,已经点头:“好,请带路。” “那个子桓······”卓凌晚急急去拉他,“我还是不去了吧。” 曲子桓温和地牵上了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别怕,有我在。” “可我······”她不知道做何解释,却就是不肯前行。两人牵扯着,引得前面带路的服务员回头过来,一脸不惑。 那头,包厢门被打开,郁靳弈高贵俊美的脸露了出来,目光精准地落在二人身上。 “郁总。”曲子桓再不顾卓凌晚的反应,将她径直拉了过去。卓凌晚自知此时再去挣扎会让曲子桓丢面子,只能硬着头皮靠近。 郁靳弈淡淡地向曲子桓含道:“曲先生久等不来,我以为你不肯赏脸了。” “哪里。”曲子桓客气回应,“郁总邀请,自然要来。” 虽然曲子桓表现得极为泰然,但卓凌晚还是感觉到郁靳弈的气势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到底,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她在心里感叹,却更愿意接近曲子桓。 “请。”郁靳弈优雅地摊了下手,一个简单的动作硬是给他做出了高贵的范儿来。曲子桓客气了一下,领着卓凌晚进去,卓凌晚的余光看到郁靳弈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她一阵紧张,脚下一扭,差点摔倒。 “小心!”曲子桓转身来扶,最后落在她身上的臂却是郁靳弈的。他的手压在她的臂上,极为有力,只轻轻一拉,她就站稳了。 “谢谢郁先生。”她低低道谢,已然不敢抬头。曲子桓只当她是刚刚吓坏了,伸臂环上了她的腰:“脚有没有事?” “郁总的气场太强,看把人家曲太太给吓得。”里面的齐总开起了玩笑,却一语中的。她刚刚确实是给郁靳弈吓得失了分寸的,脸腾一下红透,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郁靳弈并不回应,一步迈进去,坐在了齐总的旁边。 室内,还剩下两个位置,在齐总和郁靳弈的中间。卓凌晚以最快的速度选了齐总身边的位置坐下,最后曲子桓和郁靳弈坐在了一起。 郁靳弈的眼皮似有似无地挑了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几个人很快就谈到了生意上面。卓凌晚绷紧的心终于缓了下来,悠悠地吐一口气。 虽然着力隐在曲子桓的身侧,她还是感觉到郁靳弈的气场强劲,轻易地波及了她。尤其他在说话时,语音沉缓有力,直透人胸腔。明明他们说的是她不太懂的生意,可他的声音就是能轻易引起她的注意。他说的每句话,都透入她的耳膜。 只听他的声音,她都紧张。更何况他今天的目光格外锐利,虽然每次都似乎是无意,在落在她身上却如鹰目一般!她根本无法淡定,只能伸手过去拉曲子桓的衣角。 曲子桓似乎意识到她紧张,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指。她终于感觉心安了一点点。 郁靳弈压身在椅子上,垂眸时将桌下紧握的双手看得清楚,眉头用力凝在了一起。片刻,他拾起杯子喝掉了杯中酒。 里面都有专业的工作人员负责倒酒,看到他的杯子空掉,便抱着酒瓶走过来。郁靳弈眯着眼由他倒,另一只手抽出烟放在唇上。他叭一下,突兀地打开了打火机,工作人员没有意识到他会有这个动作,因为离得近眼睛被晃了一下。这一晃,他本能地退一步,不意被凳子勾住。 为了不往外翻倒,他伸手去拉桌子,呯!洒瓶随身体压在了桌子上,没有加盖的瓶口喷出一股酒液,正好对着卓凌晚那个方向,全部倒在了她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室内乱成一团,工作人员脸色惨白地道歉。卓凌晚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把酒液扫掉,曲子桓拾出纸巾给她擦,齐总和刘总纷纷去责骂工作人员。 江总提议:“还是去洗一洗吧。” 只有郁靳弈,悠然地抽一口烟,夹烟的动作骚包到要人神共愤。卓凌晚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深意,有些明白,这是他有意要让自己难堪。 早知道这样,打死也不该进来,卓凌晚在心底悔得肠子都青掉。 “没事了,我去洗一下。”她急急退出去,拉门就往外走。 “该死的郁靳弈,天杀的郁靳弈!”进了洗手间,她撩起裙摆,边洗,边忍不住骂起始作甬者来。每次见面,他都要挑衅她,真是忍无可忍了! 身上的酒液倒不是太难清除,只是洗完后,她的衣服已经湿得差不多了。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她不得不把裙摆抬高,放在旁边的烘箱下烘。边烘边继续骂郁靳弈。 背后的门,被人推开,她并未注意,一声比一声骂得欢:“郁靳弈,咒你以后找不到女人,咒你一辈子都打光棍!” “看来心情还不差!”低低的这么一声,生生将卓凌晚从愤怒直接扯入震惊中。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到郁靳弈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你······你······这······这······”可是女洗手间这个字再怎么也吐不出来,她听到了门外的高跟鞋音!马上有人要进来了,他一个大男人在里面······ 只是还未等她想到可能的结果,腰上便一紧,她整个人被人强掳在怀,下一刻,只听呯一声,她被关进了洗手间的隔间! 被关进隔间的不只她一人,还有郁靳弈。 “你······”卓凌晚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差点喊出来。一副唇凶猛地压了过来,将她的声音悉数吞没! 她想要挣扎,但若这样势必会弄出极大的响动来。让外面的人知道两人在隔间这样子······她不敢想象。最后,只能瞪着一双气愤的眼狠狠地扎向郁靳弈,恨不能在他身上扎出几个窟窿来。 郁靳弈根本不去管她的心情,只管自己的动作。他狠狠地吮着她的唇,是要把她吞进肚子里的架式。他的身子压过来,挤压着她的心肺,一副要把她挤死的狠样。他的眼眯着,眯出的竟是一种杀手的凌利眼神。卓凌晚甚至怀疑,她若出声,他定会杀了她! 外面上洗手间的人终于离去,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卓凌晚一抬脚朝他的重点部位踢去!没想到他的反应倒挺快,硬是避了开来。不过,避得了下避不了上,意识到这一招失败的同时,她一抬手,朝他脸上狠狠拍去一巴掌! 叭,闷闷的一声,不是特别重,但足以成功将他的唇从她的唇上推开。 他捂了捂脸,因为受力不足,并没有拍出印子来,他抬眼过来看她,一双眸子沉得吓人。她瞪了回去,身上还沉着怒,对于刚刚这一巴掌一点都不后悔。 下一刻,他的指从脸上滑下来,直接握上了她打他的那只腕。以为他会给予她惩罚,他只是扯起了唇角:“用这只跟你男人握过的手来打我,真有意思!” 卓凌晚局促地挣了一下,听了他的话方才意识到他刚刚做的这些是因为看到自己和曲子桓两手交握。她扭开了脸,“既然知道我有男人,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 “我也想知道。”郁靳弈苦笑起来,不复刚刚的凶狠,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片刻,他再度倾身过来:“我想,我对你上瘾了。” 心不由得重重跳了一下,卓凌晚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顿,为自己竟轻易受他的影响而自责 “你应该明白,我是曲子桓的妻子。”她有意冷了脸,提醒。 身体又是一重,她被他重重地推在了墙上,两只手已压紧她的臂,朝她狠狠低吼:“不准提他的名字!”他这个样子,哪里像个男人,反倒像一个被人抢走了糖果的孩子。因为抢不到,既而发怒! 第65章 卓凌晚的感动 卓凌晚看他这样,刚刚的怒火就这么消了,好一会儿才商量着开口道:“像我这样的女人,不男不女的,说得不好听,就是个人妖,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地方。你这么优秀,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别再找我麻烦了。” 她这样尴尬的身份,落在曲子桓手里还受尽了这么多苦难,哪里还敢想象和别人谈感情?走多了弯路,如今听到弯字都会抖三抖,她更希望可以心无旁骛地和曲子桓好,白头偕老。 郁靳弈每次见她和曲子桓在一起就要针对她一回,她不敢保证不会被曲子桓看到。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做出让曲子桓伤心难堪的事来。 郁靳弈拧了牙:“我就是只想要你!”他再一次狠狠地锁住了她的唇,把她下面想表达的内容通通给压了回去。 这次的吻更加狂猛,如暴风骤雨,几乎扑天盖地。卓凌晚除了唔唔地表达不满外毫无办法,因为这次他把她的双手狠压在了她的腰后,他的腿挤着她的膝,她根本没有办法再攻击他! 若不是最后她用力压牙,伤了他的舌,事情不知道会演变到什么地步。他吃痛地松开她的唇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推开他,直接蹦了出去! 用力一扯外面的大门,那里站着几个女人,其中一人已伸手,是推门的动作。她突然拉门已把那几个人惊住,再看她红通通着一双眼,十分狼狈的样子,众人皆定定地看着她,忘了进来。 卓凌晚仅存的理智告诉她,郁靳弈还在里面。他是个大人物,本市有头有脸,若要是让人知道出现在女洗手间,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事来。她一反身,复将门关紧。转头,看郁靳弈还站在隔间里,门并没有关,他正暗着眸子看她。她几步走进去,呯一下子关上了隔间的门,再一次,两人被隔在了封闭的空间里。 她自动远离他,用力捂着唇,将头偏在一边。郁靳弈这次没有再做什么,两人沉默着,只有他的目光,一直未从她的身上离开。 几个上洗手间的人终于清醒,推门进来,片刻又离去,数分钟后,室内再度安静。卓凌晚迅速扯开门,确定外面已经没有人后,向他甩下一句:“可以走了。”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没敢直接回包厢,因为自己这身狼狈的样子,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她打了个电话给曲子桓,假言临时有急事,就先行离开了。 在她停留过的地方,郁靳弈走了出来,拖出长长的一条影子,眸光落在她消失的地方久久不曾回神。既想和他撇清关系,又想保护他,这个女人!她可曾知道,她越是这样,他越放不了手! 卓凌晚回到半山别墅没多久,曲子桓就回了家。看到她安然地坐在沙发里,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走过来道:“有什么急事?这么急着赶回来?” “衣服湿了,再进去会失礼,不如回来。”卓凌晚给自己找了个极好的借口。 曲子桓点头,方才放心。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屋就冲凉,而是几步走到她面前,坐在她身边顺手握上了她的手:“想好了吗?什么时候让我搬过去住?” 卓凌晚完全没有料到他会主动来问这件事,一时窘红了点。 曲子桓有些无奈地夹了夹她的鼻子,这个小动作相当亲昵,卓凌晚不自然地偏开了脸。曲子桓愣了一下,他明确地感觉到卓凌晚变成女人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格外容易害羞。 “就今晚吧。”看她这样子,大概指不上她亲自开口了,他给她做了决定。 说完,他抚了抚她的发,转身往楼上走。 卓凌晚此时全然没办法反应,已经被他的决定吓坏了。她应该点头的,但脑子里总会想到今晚和郁靳弈发生的事情,她觉得有些对不起曲子桓。 越是觉得对不起他,就越没办法和他一个房间呆,在他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跳了起来:“等······过些日子吧!” 曲子桓回头,压眉表示不解,她胡乱地找着理由:“我······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等我习惯了好不好?” “习惯要从练习开始。”曲子桓好心提醒。 卓凌晚点头,很想哭,最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我怕。” 曲子桓扯开了一抹无奈地笑:“好吧,随你。” 变性真的会变掉很多东西吗?曲子桓转身时也忍不住去猜测,现在的卓凌晚和以前的那个他差别好大! 以前不曾注意,只是因为他不关心她。经过这些天的了解,他发现了她和以前的许多不一样的地方。看来,是他冷落她太久了,才一直未能发现她的变化。曲子桓在心里小小地自责了一下。 第一次探视蒙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卓凌晚和曲子桓在矍冰雪的家里与蒙蒙见了面。场面很尴尬,但蒙蒙很开心。卓凌晚特意让金妈做了许多小东物点心过去,小家伙很喜欢。当然,他更喜欢的是和曲子桓互动。 这或许是血缘天性的缘故。 曲子桓那么淡漠的一个人,还是被他逗得柔了眉宇,把他搂在怀里,由着他爬上爬下,无法无天。 矍冰雪显然并不想放过这极好的机会,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一会儿给蒙蒙喂水,一会儿给他加衣,那件透视装分明就是为了勾引曲子桓而穿的。在照顾蒙蒙的时候,她不忘用自己的腰和胸去蹭曲子桓。 这样的矍冰雪让卓凌晚有些不舒服,但又有些开解,或许她那天说的那些话只是因为自己和曲子桓结了婚气不过,并不代表别的。 对于矍冰雪有意无意的接近,曲子桓表现得很男子气,他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但又恰到好处地避开,与矍冰雪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这让卓凌晚欣慰,欣慰的同时又疑惑:这样的矍冰雪,曲子桓当年怎么会喜欢上? 以曲子桓的性格,喜欢的也必定是拥有极好素质,温柔又善良的女人才对。可矍冰雪,除了拥有美丽的长相,其他的特性根本不沾边。 探视以蒙蒙的入睡作结,曲子桓抱着睡着的蒙蒙进了房间,矍冰雪第一时间跟了上去。卓凌晚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进去,只停在门外。既然选择接受他,就要相信她,更何况紧紧跟随一个男人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门微微开启,只有一线,她还是看到曲子桓放下蒙蒙后矍冰雪第一时间从背后抱住了他。“子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矍冰雪脸贴着他的背道。 卓凌晚没料到矍冰雪会这样做,眼睛一时瞪大,忘了反应。而曲子桓却第一时间拉开了矍冰雪:“冰雪,以后不要再这样,我已经结婚了。”他的语气倒挺坚决的。 “我不管!”矍冰雪再次扑上去,热泪盈眶,“我不想每次看着你都不能接近,我不要我们的蒙蒙每个月只能看到一次爸爸,子桓,求你回到我们身边来吧。” 卓凌晚的心不由得绷起来,因为她知道,蒙蒙是曲子桓的死穴。 曲子桓身子一偏,避开了她:“我过来只是为了蒙蒙,冰雪,不要逼我以后连一次都不能来看他!”他的语气很冷,很坚决,旁边的矍冰雪就这么凝固了表情,整个人如木桩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久,她才不甘心地开口:“你过来就真的没有一点点是因为想看到我?” 卓凌晚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不敢保证曲子桓的来意单纯,终究矍冰雪和他曾经爱了那么久,还有过肌肤之亲。 “没有。”曲子桓的回答像一团焰花,缓缓炸开在两人中间。矍冰雪承受着的是巨大的炸音,卓凌晚看到的是绚烂的火花。她的眼睛一胀,泪花迅速涌了出来。她听到曲子桓道:“以后,除了蒙蒙的事情,我们不要有别的联系。” 门微响,曲子桓已拉门走出来。 她忘了回避,以尴尬这姿与曲子桓相对。曲子桓的眸子闪了闪,显然很意外,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走吧。”率先抬步而去。 卓凌晚呆呆地跟着他前行,看着他修长的身体,不算宽的背,两条好看的臂膀,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情感,张口叫他:“曲子桓。” 两人刚好走出门外,曲子桓听到她的声音停步,回头来看她。他的面色淡漠,眉色沉沉,卓凌晚却觉得他无比亲切,无比诱人,尤其绷着的下巴,充满了男子汉应有的气概。 她想也不想跑上去将他搂住,一踮脚,唇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谢谢你。” 谢谢你能在最后关头记住我们的婚姻,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你要和我在一起的决心,谢谢你拒绝矍冰雪······ 曲子桓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卓凌晚已红着脸跳上了车。 那晚,卓凌晚想清楚了一个道理:打败小三的从来不是原配的手段,而是男人那颗已经抽离小三而去的心。 所以,幸好,她没有为了挽回曲子桓而耍过手段,否则就算曲子桓真的肯回头,也是貌合神离的凑合。 前些日子她还有些不敢相信曲子桓会真心回归,今天他的态度表明了一切。卓凌晚的唇上不由得勾起了微笑,无意间又想起了曲子桓说两人搬到一起住的话。 那晚,她一次次壮着胆子走出卧室,把手落在曲子桓卧室的门把上,练习着用怎样的语气告诉他: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某种叫做勇气的东西不给力,她到底没真的敢将门拉开。 第66章 找上门来 不过,并不影响晚上的好梦。在梦里,她拉着曲子桓奔跑在广阔的草原上,云高风低,天似穹庐,白云铺满,他们的笑声传出好远好远······ 有人说,梦总是相反的。如果在起床时,卓凌晚还对这个说法持反对态度的话,那么在下楼看到矍冰雪那一刻,她彻底屈服。 矍冰雪怀里抱着蒙蒙,两人相偎相依的画面总让人想到电视居里面被凶婆婆所驱赶的孤儿寡母的画面。 “你怎么来了?我昨天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曲子桓从她背后下来,在看到矍冰雪的第一时间绷起了脸,发出不客气的疑问。 矍冰雪的身子僵了一下,却并没有退却,而是抬头与他相对:“不是我要来找你,是蒙蒙,他想爸爸了。” “······”曲子桓一时沉默,绷着的脸因为提到蒙蒙而柔了一丝丝。 “你说过,蒙蒙的事可以来找你。”矍冰雪适时加一句。她把曲子桓的话倒了过来讲,意思一样,又有些奇怪。 曲子桓的面上一僵,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爸爸。”蒙蒙适时出声,一双大大的眼巴巴地落在曲子桓的身上。 “哟,蒙蒙啊!”白秋萍不知何时出现,大喊着第一时间冲过去抱蒙蒙。她把蒙蒙接过去,脸上满是心疼:“奶奶的好孙子,你可来了,奶奶都快想死你了。” 这些天,白秋萍一直着急上火,给谁都没有好脸色看,这会儿已经眉开眼笑。 “爸爸,抱抱。”蒙蒙不舒服地在白秋萍的怀里扭动,依然去看曲子桓。 “唉呀,爸爸抱,爸爸抱。”白秋萍好不容易才看到自己的孙子,哪容得他有一丝丝的委屈,急急走过去把蒙蒙塞进了曲子桓怀里。曲子桓愣了一下,随即缩臂,将孩子搂住。 “爸爸,我爱你,爸爸,我爱你。”蒙蒙的小嘴巴一开一合,重复着,嫩嫩的脸上显露出一片萌态,这个样子的他,有谁不会喜欢? 果然,曲子桓把下巴压在了他的发顶,低声回复:“爸爸也爱你。” 矍冰雪站在楼下,仰头看上来。她的目光并没有停在相拥的父子身上,却停在了卓凌晚的身上。卓凌晚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挑衅和得意,心不意间重重撞动,某种不好的预感在涌动。 矍冰雪并没有停留太久,在曲子桓上班时间快到时,抱着孩子翩翩离去。她走得轻松,但留给这个家的后遗症却相当严重,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白秋萍。 眼看着矍冰雪把蒙蒙抱出去,她就捂着头“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卓凌晚吓得不轻,忙跑过去扶她:“妈,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哪里都不舒服!”白秋萍不客气地拍开了她的手,看她时满脸嫌恶,“都是你,害得我们家子桓妻离子散,害得我到手的孙子不能养在身边!” “妈!”曲子桓不悦地瞪了白秋萍一眼,“这样的话以后不能再说!”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窝了一肚子的气早就想说了!如果不是她,你和冰雪早就结婚了,也不至于到今天蒙蒙都回不了曲家!蒙蒙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啊,要是冰雪再嫁人,以后他就不是你儿子了,你知不知道!” 卓凌晚有些无助地垂下了脸。这些话句句都是在骂曲子桓,却句句都是在责怪她。却偏偏,对于这样的话,她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在心里,她也曾自责过许多次,自责一次就觉得对不起曲子桓一次。 即使白秋萍的话说得难听,她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哎呀,不如让我去死好了!” 白秋萍在家里闹得不得安宁,如果不是金妈出来劝开,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吧,金妈好好照顾我妈。”曲子桓数次看表,显然要迟到了。他嘱咐了几句,出来时顺手将卓凌晚也牵了出来。 “我还是去照顾妈吧。”这样出来总有些不放心,卓凌晚挣扎着想回去。 曲子桓将她直接塞进了车里:“妈只是心情不好,冷静一下就没事了。你留在家里,她的心绪反倒平复不了。” 他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却是真的。卓凌晚一时息了声,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上。 车子启动,同时启动的,还有她满满的愁绪。她会和曲子桓一起生活一辈子,白秋萍真的要闹腾一辈子吗?无助地掐紧了几根指,卓凌晚发现,自己竟不知道怎样去解决这个问题。什么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她算是彻底领悟到了。 而她和曲子桓之间除了白秋萍还有蒙蒙,矍冰雪,这每一个都是影响他们关系发展的阻碍,他们能走得下去吗?矍冰雪那双挑衅冰冷的眼,白秋萍愤怒而绝望的骂,都让她害怕。 没敢把这层担忧说给曲子桓听,因为从他锁得比平常要紧的眉里,也看出了他的烦燥。她不敢想以后,一种无形的恐惧感撅着她,令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最终,驼鸟心态使然,她把头埋在沙子里,决定再不去想任何问题。 当曲子桓把她放在工作室外时,她如往日一般,微笑着朝他挥手:“开车小心点儿。” 曲子桓点头,回应地挥手。 “老板和曲先生可真恩爱。”程园从工作室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喜气地道。 卓凌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却始终觉得心悬在半空中,无依无靠,随时会掉下来一般。 一个上午都过得很压抑,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她伸了个懒腰,这才吐掉一口浊气。 “老板,对面新开了一家面馆,我们要过去吃,您要去吗?”程园伸出半颗脑袋来问。 卓凌晚略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守店。”心头的那股忧郁到现在都没有开解,她没有胃口。 “要不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份吧。”程园是个细心的人,离开前如此提议,还不忘在卓凌晚纤瘦的身子上打量一下,“太瘦了不好,抵抗力会变差的。” “好吧,谢谢。”程园最后一句话感动了她,她客气地点了头。看着几个员工和程园一起去了对面,自己从设计室走了出来。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低头,看到的却是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号码郁靳庭的。 自从她决定和曲子桓在一起后,他们就没有刻意地见过面,更没有过联系。他的来电让她惊讶又有些不自在,自然而然地想到几次偶遇他的刁难和霸道。 想也不想,她直接按了挂机键,而后将手机丢得远远的。 郁靳庭没有再打过来,几分钟后,她终于慢慢地吁了口气。而后,坐在柜台前查起了这个月的销售额来。 光线十足的门口处突然暗了一下,显然,有人进来了。 她开的虽然是网店,但因为商品质量过关,经常会有本地方的客人亲自上门选货。以为是客人,她站了起来,礼节地点头微笑:“欢迎光临。”只是,一个临字还未落音,她就睁大了眼,一脸惊讶。 到来的并非别人,正是刚刚打电话自己的郁靳庭! 他的脸色很不好,板得很实,古铜色的皮肤上映下一片亮闪闪的光泽。“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出口就问,语气一惯霸道。 她的工作室并不小,只是他一出现,所有的东西都暗淡无光,连同工作室都显得狭窄起来。卓凌晚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见面让她觉得尴尬。 “你的脸色不好?”郁靳弈没等到她的答案,又问了第二个问题。眉头拧成一团,眼睛紧紧地锁着她的脸。她尴尬地捧上了脸,向来掩藏不住心事,早上的忧郁和不快这会儿定是写在脸上了。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穿透力,可以穿透她的内心,这让她很不安,更有一种狼狈感。她极快地撇开了脸,假做轻松:“没事,这几天太忙了,所以才会有些不正常。” 郁靳弈的视线并没有移开,x光似地射在她脸上,眉压了压,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 她越发不安,只想把他快点赶走。 “你有什么事吗?我和曲子桓约好了要一起吃饭,我得走了,否则时间赶不上。”她当真拾起自己的包,做出一副要出门去的样子。 郁靳弈没有动。 她在心里叹气,只能做戏做到底。一边往外走,一边掏手机,装出要给曲子桓打电话的样子。 没敢真的去拨曲子桓的电话,她随便按了几个号码,摆出一脸甜美的微笑:“子桓,你忙完了吗?来接我?不用了,我打车过去就好了。真的,嗯。”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演这种幼稚的戏码,更没想到,这戏能被她演得这么真。大概郁靳弈的气场太过强大,她不敢露出一丝瑕疵来,才会把自己平常并不擅长的装假装得这么真。 郁靳弈的脸上迅速压了一片阴影,在出了门后,他大步加速,越过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停着他的迈巴赫。 卓凌晚在心底悠悠地吁气,终于,他肯走了。 她默默转身,慢慢走回去。 “卓凌晚!” 突然的一声叫传来,卓凌晚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感觉有人抱上了她的臂,那人顺势一滑,跪在了她面前。 第67章 以死相逼 “妈?”当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竟是白秋萍时,吓得腿都软了,忙去拉她。 白秋萍却不肯起来。她的头发凌乱,跟个疯子差不多,额头上还贴着一块布条,握着她臂的掌一片火热。 “妈,你发烧了!”卓凌晚马上发现了这个,着急地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她偏头,避开了卓凌晚的指,眼泪哗哗地就滚了下来:“卓凌晚,算我求你好不好?你离开子桓,跟他离婚!” 卓凌晚想要再伸过去的手就此僵住,干巴巴地横在半空中,最后慢慢握成了拳。她没想到白秋萍出现竟是为了这个!更让她尴尬的是,吃饭回来的程园带着员工刚好到达,正好看到这一幕。 把家里的丑事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感觉很尴尬,卓凌晚连头都不敢抬,急急去拉她:“妈,有什么起来再说好不好?” “我不起来!你要是不同意,我今天就不起来了!”白秋萍算是下了死决心,向来爱面子的她这会儿也不管有人瞧着,只管耍赖。卓凌晚的眼泪都快滚出来,却完全拿白秋萍没有办法。 “妈,您这还病着呢,我带您去医院看病。”再尴尬,她也只能用言语劝。 白秋萍自是不管自己的身体,哭得更难过:“我不要去医院!要是蒙蒙不回家,我就没面目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如去死了!” “妈······”无力之下,卓凌晚只能蹲下去和她跪在了一起。 “进去干活!”程园低喝一声,把那几个工作人员叫了进去,自己也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二人。卓凌晚的尴尬略略缓和了一下,却在下一刻看到了一直隐在人后的挨着车子而站的郁靳弈! 被他看到如此尴尬的一幕,她只想挖个地洞逃离!然而,白秋萍不能不管,她还发着烧。 “妈,我求你了。”她低下头来,狠不能在地上磕出响来。 白秋萍的情绪渐渐缓和,却依然没有起来的想法:“我知道子桓跟你爸发了誓,一辈子要和你好。可你也要想想啊,你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女人,不可能给我们曲家生孩子!你要子桓孤寡一辈子吗?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只要能把蒙蒙接回来,你们可以不离婚!” 白秋萍的话说得清楚响亮,若在平时,卓凌晚顶多觉得难受。可此刻,郁靳弈正在背后,白秋萍说的话将她刚刚粉饰的太平生生打破,露出了她蛆虫满身的现实!卓凌晚已经难堪到无以为继,狠不能就此死去!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死在这里好了!”白秋萍看她没有反应,又开始闹了起来,真一副要倒地而亡的架式。 卓凌晚无力地张开了嘴:“我说!” 她不想再这样无底线地把自己剥露在郁靳弈面前,更何况白秋萍的提议并不算过份。任何一个家庭都不希望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她能懂。 吃力地去扶白秋萍,她努力地让自己忽略郁靳弈的存在。 “我现在就送您去医院。”她道。 白秋萍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站起来并不肯移动身体,叫道,“现在就打电话说!” 卓凌晚没有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白秋萍自是不管她,伸手从她手里夺过手机,叭叭地按出了号码,并按下了拨号键方才递回来:“我要你现在就说!” “妈,我们先去医院吧。”卓凌晚咬上了唇,祈求般去回看她。她只希望白秋萍不要在郁靳弈面前再让她难堪下去。 白秋萍没有注意到郁靳奕,继续发狠,“你不说,我死也不去医院!” 电话已接通,那头,曲子桓发了一个简单的“喂”音。 卓凌晚知道没有退路了,硬着头皮开口:“子桓,我······想留蒙蒙在家,你能不能······和矍冰雪商量一下······” “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那头的曲子桓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难免疑惑。 卓凌晚难堪地闭了眼:“我喜欢孩子,蒙蒙又那么可爱,而且······蒙蒙也是你的儿子,应该带在你身边。” “我会去试试看。”曲子桓的回答很爽快,连半句废话都没有。卓凌晚多少知道,曲子桓其实也是想把蒙蒙养在身边的,只是忌讳于她。 “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并不是因为曲子桓愿意接蒙蒙回来,而是当着郁靳弈的面做这一切。 “妈,我们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吧。”挂断电话,她极快地抹掉了滴下的两滴泪,问。 白秋萍满意地点头,朝她摆手:“只要蒙蒙回来,我的病就好了,还去医院去干什么?你去做事吧,我会叫医生到家里打针的。” 甚至不要她扶,她大步走到了旁边停着的车子里,弯身坐进去,扬长而去。 卓凌晚低头,转身,迈大步朝工作室走,她要马上逃离! 只是,才走到工作室的门口,臂上就一紧,紧接着,一股大力将她朝外就拖。未等她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丢在了车上,耳边传来呯的巨大的拍门声。下一刻,郁靳弈上了车,坐在驾驶位。 “你干什么!”卓凌晚没想到他会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拉她,低吼,伸手去拉门。 门锁卡一声落下,她打不开了。 “我要下车!”她气得加大了音量,不停拍门,却不敢看他。 他的回答是狠狠一踩油门。 她没有做好准备,在惯性作用下朝前扑去。等到她稳住自己时,车子已经驶入了车道。 “我要下车,你听到了没有!”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她只能继续出声。郁靳弈绷着一张脸,古铜色的皮肤上清楚地显露出怒气,根本不睬她。卓凌晚不解,他生什么气? “喂······”她想去扯他。 他一个急转,她稳不住,本能扑向他,将他抱个死紧,鼻子被砸得生痛。她急退身回来,看到他绷起的青筋异常显眼,知道他这是有意惩罚自己。 他的车很快提速,即使隔音一流却还是可以听到轰轰的马达声在响,展示着车子的极好性能的同时告诉她,车子的速度很快。 她知道他的车上装了减速玻璃,所以看到的速度并没有实际上的那么快,但,车子还是飞一般,只一眨眼就将后面的风景甩下! 她朝他的码表上看了一眼,差点没跳起来。260码!他以为自己在赛车吗? 没敢再碰他,在普通车道里开出260码,一个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她还没活够! 原本压抑的情绪因为他的这一番飙车而短暂忘记,她握紧了车把手用力闭上眼,只祈祷着可以平安下车。 车子不知驶了多久,突然一个急旋,停了下来。卓凌晚这才小心睁眼,却见郁靳弈已拉开车门出去,关车门时传来重重的叭声,显示他的怒火还没有完全消。 “下车!”他几步走过来,拉开她的车门不客气地命令。 卓凌晚颤着身子下车,却因为双腿发软而一歪,就要倒下。一只臂膀有力地圈住她的腰,避免了一场伤害,郁靳弈朝她绷脸:“就这点儿出息?” 急将身子从他臂上移开,她红着脸道了一声:“谢谢。” 郁靳弈没有回应,只是狠狠地瞪着她,像一个严厉的家长正瞪上自己考试不及格的女儿。 卓凌晚在他面前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感觉,她退一步,方才发现,郁靳弈竟然把她带到了他的家! 要是七月看到她怎么办? 这个想法一起,她转身就走:“我要回家了,再见!” “回哪里去!”臂上又是一紧,郁靳弈狠狠地将她的臂扯过去,竖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是在我面前又能骂又能打的吗?怎么刚刚这么怂!” 他是在说她和白秋萍的事! 这是典型的往伤口上撒盐,卓凌晚刚刚被吓得失去了血色的脸才回复些些,又一时退得干净! 她咬着唇,极力隐忍着随即而来的难堪之感,没有吭声。 郁靳弈瞪了她半天,看她这样,满肚子的火气竟一下子消散无形,最后变成了怜悯。 “算了。”他扯起了唇角,终于把脸色缓和下来,“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七月。” 卓凌晚清晰地感到他叹了一声气,不解地抬头来看他。他已率先走向铁门,伸手按密码。 她站在原地没动。不管怎样,都觉得不应该再和七月见面,也不该再出现在这里。 “要我抱你进去?”郁靳奕推开铁门时不耐烦地吐出这一句。 她这才跳起来跟上去,以郁靳弈的性格,他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拦。她还是听话为好。 走进厅里,玉嫂一眼就看到了她,惊喜得叫起来:“哟,卓小姐,你可来了!” 卓凌晚尴尬地朝玉嫂笑了一下,长久不来,她不知自己该落脚何处,有些局促,去看郁靳弈。郁靳弈抬步上了楼,就像没她这个人。 倒是玉嫂早兴奋地朝里喊:“七月,看谁来了!” 七月蔫蔫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脚边跟着同样蔫蔫的七宝。没精打采地抬眼,在看到卓凌晚的那一刻,那双没精神的眸子突然一亮,他猛地跳了起来:“妈妈!”他一蹦而起,扑进卓凌晚的怀里,将她抱个死紧。 第68章 为我留下来 “七、月······”卓凌晚迟疑了好久,才伸臂回抱他的小身体。自责和不安涌上来,她有些不敢面对他。 “妈妈,你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还会走吗?”七月松开她后,便鞭炮似地问出一串问题。 卓凌晚不自在地闪开眼,尴尬地笑:“妈妈去的地方有点儿远,忙很重要的事情,可能······还要走。” “哦。”七月略微不快地哦了一声,脸上的阳光散了不少,却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快来。好久,他才点头:“爸爸说了,妈妈走了好远好远都会记得七月,都会爱七月,七月会听话的,不哭不闹也不拦妈妈。” 好懂事的孩子!卓凌晚成功被他的这话感动住,伸臂再次将他拥在怀里。感动七月懂事之余,更感动郁靳弈不仅没有在孩子面前说她坏话,还为她的逃离说这么多好话。 郁靳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他今天这么生气,却还要带她来看七月,其实是想帮她开解心绪吧。在经历了白秋萍的那一闹,又违心地请求曲子桓接蒙蒙回家后,她根本没办法冷静自己,若不是被他接来看七月,她不知道会有多难熬。 七月的亲近成功缓解了她的难过,但也让她心绪更加沉重。拿不出什么来回报郁靳弈的好和七月的依赖,她注定最后还是要做一个逃兵! 在郁家吃过晚饭后,郁靳弈才出现。他一直呆在书房里,连晚饭都在书房里用的。卓凌晚看着玉嫂送上去,自然知道。虽然他没说,但她还是猜测得到,他是想留更多空间给她和七月,不想她看到他而想起白天的难堪和尴尬。 郁靳弈做得滴水不漏,方显出他的细致和用心。她捏着几根指,主动迎了过去,低头道:“谢谢。” 他投目过来,目光明明淡淡的,她却感觉有无限的温暖,像和煦的阳光将她包裹。他,其实是个很好的男人。 “我们谈谈。”他沉眉敛目,一派严肃。这样的他,那股与生俱来的气势增加不止一倍,连一旁的七月都不敢来打扰,只能抱着七宝玩。 他率先上楼,卓凌晚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他的卧室,卓凌晚走进来方才发现他要跟她说话的地方不是书房,而是这里。她不按地扭起了几根指,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郁靳弈没有叫她坐,而是自己坐进了里面深色的沙发里,仰头过来看她。 “那个地方不适合你。”他突然道。 卓凌晚愣了一下,对于他没头没尾的话有些理解无能。 “曲子桓有太多的牵挂和顾忌,他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他终于点明。 卓凌晚再一次尴尬,难堪地垂下了脸。她该怒的,曲子桓和她的感情是他们自己的事,由不得他这个外人插言。可为什么她竟怒不起来。 她不想太狼狈,急促地回应:“你看到的都是表像,实际上我们很恩爱。只要有感情在,任何东西都不会将我们分开。” 郁靳弈不回答,只是看着她,直看得她发慌,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说的是假话。她狠狠地咬上了唇:“你想笑话我就笑话吧。在你看来是一场笑话,但对于我却是人生的全部,即使现在还不幸福,我也会努力地让生活变得好起来的。” 她闭了眼,不敢与他相对,只竖着耳朵等待他不客气的反驳。她的生活千疮百孔,她的话说得毫无底气,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将她打倒! “离婚好不好?”她听到的,却是他的低问。 他说:离婚好不好? 卓凌晚不敢置信地睁眼,从他脸上看到了认真! “到我身边来,我需要你,七月也需要你。”他继续道,表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痕迹。 他说:他需要她! 卓凌晚的心无预期地用力撞了一下,差点蹦出体外! 一个优雅,高贵,霸道,俊美的优透男人跟她说,他需要她!这个世界上怕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 但,她不能! 卓凌晚用力掐指,将刚刚的紧张压制住,努力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我不会离婚的,对不起。” 这样的气氛让人呼吸不畅,她觉得再呆下去会窒息而死,随即转身,朝外就走。 背后,一暖,一副臂将她的身子圈住,温暖的胸膛贴紧了她的背!她没想到郁靳弈会以这种姿势抱上她,惊讶和紧张让她忘记了要去反抗,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只想缩成一团空气飘散。 “留下来,我爱你!” 心直接停跳!他说什么?他爱她! 卓凌晚的身子僵在了他的怀里,脑袋一阵轰轰地乱响。她一直知道他对她好,却从来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表达情感。 她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一阵乱瞄,却在乱瞄中看到了那本曾经见过的旧杂志。那本杂志放在床头柜,上面的人大气、张扬、美丽、霸气,和他完美匹配! “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她不仅没有推他,反而这样道。 郁靳弈在她背后轻点头:“嗯。”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莉儿······是你的前妻?” 背后的身子用力一绷,郁靳弈眼里显出了疑惑,显然意外她竟然能把莉儿跟他联系在一起。 她老实交待:“我进来过一次你的房,看到了那本杂志,还有······上次超雄提到莉儿,你很生气。” 好久,她听到郁靳弈嗯了一声:“她······是我的妻子。” 没有说前妻,而是说妻子!卓凌晚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也是七月的母亲?”她不敢问他和莉儿现在是什么关系,只能用这句代替。 郁靳弈点了头。 卓凌晚不知道如何来形容此时的感觉,她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不应该难过的,却偏偏难过了。 最后,她点了点头:“很好。” 他是爱莉儿的,莉儿才是他和七月的最终归宿。她这个变性人若真的和他们扯上关系,只会让他们难堪。在曲家,已经见证了一切,她没有胆量再试第二次。 她想告诉他,去找莉儿,给七月一个母亲,给自己一段幸福,把她彻底忘记。但她说不出口,这些话会让她觉得自己矫情虚假。最后,只能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的······我不想做一个对婚姻不忠诚的人,所以,放了我。” 他的手缓缓松开,垂了下去。如果她说别的,他可以霸道地拒绝,但她说她不想不忠诚······郁靳弈无奈地扯起了唇角:“我让老王送你回去。”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去的,落在车里才敢虚弱地喘息。回首,看着朝自己挥手致别的七月,她的心中一酸,挥手朝他挥了回去。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七月那样,突然觉得他很孤独很可怜,如果不是强力压制,她一定会下车去抱他的。 算了吧,卓凌晚,你的四处留情只会让所有人都难做。最后,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七月。 在路上,她抽出手机给郁靳弈发了一条信息:七月需要母亲,去找莉儿吧。 迟疑了好久,方才发出去。她不知道郁靳弈和莉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他们一定是相爱的。只要将误会解除,有什么不能回到一起的?郁靳弈,也祝你幸福。 郁靳弈没有回她的信息,倒是曲子桓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她,蒙蒙被领回去了。卓凌晚难免有些吃惊,她以为矍冰雪不会轻易交出蒙蒙的,终究孩子是她和曲子桓的唯一纽带。撇去她的私心不算,也没有哪个母亲会愿意放手把孩子拱手让人。 曲子桓说她没有提任何要求,这有些不符合她的个性。卓凌晚没敢把这些话说给曲子桓听,不想让曲子桓觉得自己是一个挑拨离间的女人。 但终究有些不安,她还是决定打电话给矍冰雪问问情况。 “卓凌远?”对于她的电话,那头的矍冰雪似乎相当意外,挑高了尾音问。她喜欢叫她卓凌远,似乎很抗拒她现在的名字。 卓凌晚没有去深究,只关注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将蒙蒙交给我们?” “你想知道?” “我只是不想你把孩子送过去只是为了和曲子桓牵扯不断。”她正色回应。既然曲子桓选择了她,她就有权力捍卫自己的婚姻。 矍冰雪低笑:“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去找曲子桓。” 她虽然答得爽快,但不知为什么,卓凌晚总觉得她的话里有阴谋的味道。只是,到底是怎样的阴谋她无法理透,最后只能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我的条件比不上子桓,我觉得蒙蒙跟着我没有出息,早就有放手的打算。正好子桓说起这事,我就同意了。”矍冰雪用最后一句话将她的顾虑全盘打消。 她安心地回了家。 今晚的半山别墅,比往日热闹,因为蒙蒙的到来。才走到大门口,就听到白秋萍装出来的孩子腔,显然是在哄蒙蒙。白秋萍午间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已生龙活虎,神彩奕奕。 “妈。”卓凌晚低低呼了一声。 白秋萍虽然冷脸,但还是硬着声音应了一声。相较于以前,她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蒙蒙正在玩,胖乎乎的身子,圆圆的大眼睛,虽然比不过七月,但也是极惹人爱的。卓凌晚天生喜欢孩子,她弯腰伸臂去抱他:“来,阿姨抱抱。” “哇!”蒙蒙才到她手上就哭了起来,伸出两只手胡乱地在她身上抓,仿佛她是只怪物。卓凌晚吓了一跳,她以前也曾抱过他,他从来没有这个反应啊。 第69章 打算怎么办 “你有恨冲着我来,掐孩子算怎么回事!”白秋萍一把将蒙蒙从她怀里抢回去,吼了起来。 “我没有······”卓凌晚摊手,以示清白。她刚刚只是抱了一下蒙蒙,什么也没做啊。 “还说没有!这是什么!”白秋萍撩起了蒙蒙的衣服,他的背侧有一个紫紫的痕迹。 她刚刚根本没有碰到过他那里! “怎么回事!”还未等她解释,曲子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白秋萍已急急将蒙蒙身上的伤痕露给了曲子桓:“你看,她竟然这么伤孩子!” 曲子桓的目光在伤痕处落了许久,转头过来看她。卓凌晚尴尬地捏上了几根指:“我刚刚真的没有碰过他,我只是想抱抱他。” “孩子身上的伤难不成我弄的?我的孙子疼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受伤!”白秋萍在表明清白的同时揭示了另一层含义:她卓凌晚是矍冰雪的情敌,自然不会对孩子好。 她有口难辨,只能无力地重复:“我真的没有伤过他。” “你就是有!”白秋萍揪着不放。 “够了!”曲子桓最后喝了一声,结束了两人的争吵。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蒙蒙搂在怀里,进了婴儿房。 曲子桓虽然没有明摆着责怪她,但他的沉默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她不得不跟进去,向他再次解释:“我真的没有伤蒙蒙。” “我知道。”曲子桓把蒙蒙放进玩具堆里方才回答,“我只是不想你跟妈闹得不愉快,你明白吗?” “哦。”卓凌晚的心终于圆满。曲子桓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分清红皂白地责怪她,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不是吗?至于他为了维持家里的平静选择没有在白秋萍面前为她辩解,她已无心再去计较。 晚上,蒙蒙开始找妈妈,谁都哄不到,孩子的哭声震动在别墅里。白秋萍和曲子桓轮番上阵,连金妈都上去帮忙了,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卓凌晚看着蒙蒙那张眼泪汪汪,哭得发红的脸,也是心疼的,却知道蒙蒙不肯接近自己,只能毫无办法地看着。 “真是作孽哟,好好的孩子不是离爸就是离妈的,我的孙子怎么这么可怜啊。”白秋萍不知是有意,还是被孩子的哭声搅乱了心志,这么道。 卓凌晚很不舒服地站在一边,脸上挂满了苦涩。 孩子最后终于哭累,歪在曲子桓的怀里睡着。他的胸前一片湿,是孩子的眼泪和汗水。白秋萍陪着曲子桓把孩子送去睡,卓凌晚体贴地上楼,给曲子桓拿了衣服来换。 走到门口,尚未拉门,就听到了白秋萍无法压抑的声音:“子桓,你自己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现在也要让你的孩子过这种生活吗?你爸死了,那是没办法,可他妈还活得好好的,你这么把他们母子拆散,你忍心吗?” 卓凌晚没有听到曲子桓的回应。 她的心直接沉了下去,已能想见曲子桓此时是如何一副烦乱又心疼蒙蒙的表情。到底是她错了吗? “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明天一定要把冰雪接过来!”白秋萍放了狠话。 曲子桓闷闷地低吼:“够了妈,您要这样,让凌晚怎么想!” “她怎么想比我孙子受苦更重要吗?她好歹是个成年人,蒙蒙呢,还没到三岁就要离开妈妈,你说到底对谁更残忍啊!” “您要是坚持,我只能把蒙蒙送回去!” “你······气死我了!” 卓凌晚没有再听下去,捂着脸上了楼。用力关紧门页,她闭眼,全身的力气都抽离,软软地滑了下去。刚刚曲子桓和白秋萍说的话响在耳里,她觉得,自己的选择终究错了。 曲子桓虽然在意着她的想法什么都没做,但她知道,他和白秋萍一样,都想给蒙蒙一个完整的家。 正如白秋萍所说,曲子桓就在单亲家庭长大,他受过好多苦,所以更能够理解一个孩子生活在父母不全的家庭里的苦。短时间内,他或许可以忍受,时间长了呢?他还能那么冷静吗? 孩子会不提起自己的母亲吗?他会不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吗?不会为了蒙蒙而和矍冰雪来往吗?一来一往,来来去去,虽然是以孩子的名义,却是终生割舍不断,结果谁能猜到······ 她终于明白,矍冰雪为什么能够那么冷静地把孩子送回来了。因为她早就知道,蒙蒙和她的亲情是牵扯不开的,相较于父亲,孩子更离不过母亲! 矍冰雪,又一次赢了! 如果这个孩子的身份早一点揭晓,她应该不会同意和曲子桓走回去,一定会坚定地离婚的。 现在,她和曲子桓的关系已经飞速进步,她能感觉到曲子桓是真心喜欢她的,她也放下芥蒂去爱曲子桓,他们刚刚准备迈向幸福······ 这才是真正的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她将头深深埋进了膝盖。 第二天早上,卓凌晚带着两个黑黑的眼圈起了床。客厅里,曲子桓和白秋萍正在逗孩子,因为蒙蒙的一举一动,两人开心不已。 卓凌晚试着走近,蒙蒙抬头看到她,哇地又哭了起来。 “唉呀,孩子不喜欢你,还不走开点儿!”白秋萍不客气地出声,轰她。卓凌晚狼狈地跑出家门,却还是听到了白秋萍的话:“你不让冰雪到家里来,孩子总是可怜的,我自己带蒙蒙去找她。” 看来,她的想法是正确的,蒙蒙、曲子桓、矍冰雪必定牵牵扯扯,而她梦想中的幸福,只能是海市蜃楼!算了吧,卓凌晚,你再怎么努力也是白废,认输吧。 卓凌晚去了工作室,一整天她都没有做事,只是躺在躺椅想东西。离婚这个念头,再一次涌了上来,而且无比强烈。 她并不想做那种拆散别人家庭的事,虽然她和曲子桓才是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但矍冰雪和他已经有了孩子,她的死守不放只会让他们家永远不得和睦,所有人都得不到快乐。她,不想做这样的坏人。 更何况,曲子桓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迟早会消退在对蒙蒙的愧疚上,最终还是会和矍冰雪牵扯不断的。 说起来,造成这一场悲剧的其实是她自己。如果她当年不变性,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三条理由,条条都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条条都将指向她,将她打得原形尽失!她不敢想下去,用力蒙上了脸。 早该料到今天,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狼狈?当年的自己到底喝了什么迷药,竟连这些明显的后果都想不到,生生让自己挨了千百刀,接受半年的变性手术? 算了,还是离吧,放所有人自由!她的脸始终苍白,一股无助从心底透出,弥漫在脸上。 “晚晚?”低低的语音响起,终于将她呼醒。 “妈?”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她明显愣了一下,“您怎么会过来。” 余文致提着一个华贵的红色小坤包,身上披一件白色贵妇外套,优雅又高贵。指上涂了红红的指甲油,处处都透着贵妇的姿态。 卓凌晚的情绪来不及收拾,站在她面前苍白又憔悴。 “最近太累了吗?”余文致看到她这样子,表情有些不好看,“别以年纪轻就不注意保养,你要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本是无意的一句话,却像刀似地直刺她的胸口。卓凌晚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份。 余文致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假咳了一声,伸手拉开包包,掏出一个黄色的小瓶子来,“今天是你吃药的日子,我打你的电话你都没接,只好亲自过来找你了。” 卓凌晚心里烦,一天都调了静音,没有听到。 黄色的小瓶落在眼前,她心头涌起的是更深的难堪。刚刚还在责怪自己变性毁了很多人,小瓶的出现只会让她更深地意识到这点,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涌上来,她偏开了脸。 “快点吃了吧,要是吃晚了就没功效了。”余文致把小药粒倒出来,递到她手上。卓凌晚捧着那粒药比捧着千金重物还沉重,最后却不得不吃力地将药灌入了口中。 药粒滑下喉管,落入胃里,像落了一颗石头,她连喝了好几口水,都未能把那种感觉去除。 “身体上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吧。”余文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详细地问她的情况。卓凌晚吃力地摇头:“没有。” “那就好。”她放心似地点头,既而坐在了她刚刚睡过的躺椅上。这架式,显然是有话要说。 果然,片刻,余文致转移了话题:“你的事金妈都打电话告诉我了,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来不跟我们提?”她的话意里有责怪。 卓凌晚无心去责怪金妈不听自己的话,昨天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她大概也是心疼自己的,总期盼着可以告诉娘家,让娘家人给自己出出气吧。 虚弱地拉开笑,那种尴尬地感觉又涌了上来。 以伤害父母为代价变的性,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孩子接回家了?”余文致又问。 卓凌晚只能点头。她选择不告诉他们这一切,只是不想再给他们惹烦心事。但金妈已经把一切都说了,她除了点头还能怎样? “你打算怎么办?” 第70章 大出血 卓凌晚低下了头。她知道,说出自己的打算定会伤到父母的心的,她有些不忍心。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 “妈,你们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给你们丢脸了,所以,你们让我······”她酝酿了半天,方才找到开口的方式。哪知,还未说完,余文致已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子桓为了你还有公司都做出了不少牺牲,我们应该接受这个孩子。我也知道,养这个孩子可能会带来许多麻烦,但,再难,你都不能有离婚的想法,知道吗?” “······”卓凌晚张大了嘴,她做的就是这个打算啊。 余文致全然不将她的不赞同看在眼里:“这一点是你爸爸提出来的,妈妈知道你委屈,但再委屈也要知道以大局为重!你知道你爸爸爱面子,这些年子桓不仅是他生意上的好帮手,更是他对外的面子,如果你离了婚,你爸爸肯定会气死的!凌晚,错事只能做一次,你不小了,应该明白!” 最后这一句话,语气不重,却是最起作用的。余文致已经委婉地告诉她:她的第一次变性已经造成了一堆损失,她现在已经没有了自由做决定的权力。 要离婚的话最终艰难地咽回了肚子,她只能沉重地点头:“我明白。” “你能明白最好。”余文致终于满意,站了起来,“好好照顾着子桓,别让他生出别的想法来,卓家现在全靠他了。好了,我该走了。” “妈,再见。”干涩地吐出这一句,她眼巴巴地看着余文致优雅地走出她的视线。不知道是因为前二十年自己一直以男儿身生活、母亲难免疏远的缘故还是什么,她分明意识到余文致已经看出了她的难受,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她的背影那么干脆,不带一点犹豫,仿佛早就想离开,仿佛她根本不愿意与自己见面,仿佛每一次的见面都是一项工作,而不是亲子间的交流······ 卓凌晚体味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伤感,这种伤害不是从前没有,只是一直压抑。这一刻,她再也不想压抑自己,只尽情地发泄。她蹲了下去,想大哭一场,却觉得眼睛干涸,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她便那样,一直蹲到天黑。 “老板?”准备下班的程园在检查电源安全时开了灯,看到墙角的卓凌晚,吓了好大一跳。 “您还没有回家?” 她想走过去,又觉得不妥,只能站在原地问。 卓凌晚这才抬头,虚弱地朝她扯出一抹笑来:“嗯。”她其实也想过回家的,只是不知道回哪里去。 回半山别墅,怕看到其乐融融却跟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场景难过,回父母家,会听到他们那套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婚的论调,更伤心。她哪里都不敢去,所以只能缩在这里。 程园没有离开,看着她这样,有些不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老板此刻很不好。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最终,她问。 卓凌晚仔细地想了想,最后点头:“可以陪我去喝酒吗?” 光线暗淡的酒吧,是刻意营造出来的迷蒙感觉。前方的台子上,捧着电子吉他一派前卫打扮的歌手在打着拍子唱:“就算世界笑我轻狂,率性而活又怎样?挣脱捆绑让我去闯,头破血流又怎样······” 卓凌晚仰头灌下一杯酒,回头让台上射出来的霓虹灯撒在脸上,眸里盛着一片迷茫。是否,她当年去变性时也抱着这样的想法,头破血流也不怕? 那时轻狂,哪里知道,有许多事情,并非头破血流那么简单。有太多东西,不是伤口,却比伤口还要疼痛,不是重担,更比重担还要沉重,并非是所有的率性而为都能承受得住它的后果! 眼眸发胀,她又喝下了一杯。 “老板,慢点喝。”程园忍不住来劝,还没有忘记她上次喝醉闹出的那些事来。 卓凌晚眯起了眼睛,去看程园。她圆圆的脸,一脸真诚,又懂得关心人。这样的女孩,就值得人去爱,难道她那时身边没有女孩吗?怎么会逆天地爱上一个男人? “老板?”程园被她看得有些怕,轻呼。 卓凌晚伸手,握上了她的手:“程园,你知道吗?我好孤独。” “老板······”老板就算再难过都没有向她吐露过心声,这让她受宠若惊。卓凌晚已经把头压在了桌子上,眼泪哗哗地滚:“程园,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没有朋友。” “老板······”程园心疼了,“老板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朋友?” “可是我真的没有朋友。”眼泪流得更多,不是很醉,她的心却早已麻醉了。没有朋友,没有人听她倾诉,她的苦和烦恼不知道如何发泄。连个给她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今晚的她,比以往都多话。 “我变性后,以前的朋友都疏远了,之后的朋友······我没有胆量去交朋友,我怕别人笑话我,我是不是很可怜?” “老板。”程园只能干巴巴地叫,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她想安慰卓凌晚,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最后只能点头,“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 “嗯。”卓凌晚点头,顺手又喝掉一杯。听到程园愿意当她的朋友,绷紧的心又松了些些,握着她的手就不肯放了:“程园,你一定以为像我这种人一定过得很好吧,有家世,有背景,不用为生计发愁······其实,我过得很狼狈。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曾经最好的兄弟,对不起许多人······现在,我想对得起他们,我想让他们都开心。可是······”现实残酷啊。她又想起了余文致说的那些话。 她连离个婚都不能! 变性,注定要让她一生都承受它所带来的后果,永不翻身。 她支支吾吾地说了好多好多,她只知道自己在说话,却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那一晚说的话比前三年的总和还要多,她只有一种感觉,她被憋坏了。 不知说了多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到最后,程园连酒都不敢再劝,由着她不停地喝,不停地说。终于意识到自家老板过得有这么苦,程园动容了,原来含着金汤匙出生都是假象,有钱人的生活比普通人还要难熬啊。 卓凌晚再次把自己喝迷糊了,只是这次尽管迷糊,胸口中的郁结却没有散开。什么叫做借酒浇愁愁更愁!愁没有退却,胃却胀得厉害,酒夜的作用下,胃壁开始不安份地蠕动,里面的东西一阵阵地往上拱,她连打了几个饱嗝,打出了一嘴的酒气和药气。 余文致给她的药的药气本就很大,每次吃了都会不舒服,这会儿伴着酒精味这么一冲,她再也受不住,一阵反胃,就要吐。 心里还是知道这里不能吐的,她捂紧嘴一抬身就跑了出去。 “老板!”程园吓了一跳,不知道她闹哪样,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才跑到门外的花坛,卓凌晚就蹲下去哇哇地吐了起来。酒水似喷水一般从胃里喷出来,喷了满满一地。她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这一吐,整个胃都跟绞了起来似的,一阵阵收缩,一阵阵割肉般疼痛。她苍白了一张脸,只感觉到了苦苦的东西在嘴里弥漫,药味、酒味、绝望的味道······ 她有些意识到吃过的药被吐了出来,迷蒙着眼在呕吐物里找了找。但她醉得实在是太重了,根本不去想吐掉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也不担心,最后颤悠悠地收回了目光。程园给她递来一瓶水,她迷迷糊糊地喝了就倒在她的怀里。 卓凌晚是在一阵阵腹痛中醒过来的,巨大的痛楚像要生生把她的五脏六腑给拽出来,腹部冷得像一块石头。她低呼了一声,扭了下身子,差点掉下去。 “老板,您怎么了?”程园看到了她惨白的脸色,很是不安地开口。 此时,卓凌晚终于弄清楚,他们在出租车上。 又是一阵绞痛!她的手朝腹部压了过去:“可能······喝多了酒,这里,好痛。” 喝多酒本应该胃痛的,可这里明明是小腹,离胃很远的位置。那痛里带着胀胀的感觉,不舒服到了极点。冷汗,一颗颗从她脸上沁出,她自己没有发现,此时的脸白得跟鬼魂一般。 “你再喝点水。”程园偏身去包里拿矿泉水。 卓凌晚吃力地想要爬起来,那股痛却用力地将她往下拉,仿佛灵魂就要脱体而出!她从来没有体味过这样的痛楚。 她只能加力压紧,看到程园递过水来,无力地摇了摇头。 “司机,送我们去医院!”程园没有了主意,只能对前面的司机如是道。卓凌晚本想阻止,但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从体下涌出,急而猛,完全没有防范。 她莫不是失禁了吧。她尴尬地低头,借着车内暗淡的光线看到了自己白色裤子上深色的痕迹,那种痕迹比水深,带着一股腥腥的味道。她伸手在上面拭了一下,抬指时,看到自己指上染满了血液! 第71章 危机时刻想到的是他 怎么会流血?她的脸越发地白,某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巨大的疼痛过后是出血,这代表了什么?难道她的内脏出血了? 她的身体狠狠地颤了一下,再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老板,您的身体好冷!” 卓凌晚靠在程园的怀里,程园感觉自己像捧了一块冰,吓得脸也跟着白了起来。 “给曲先生打个电话吧。” 程园的这一提醒,方将卓凌晚从恐惧里惊醒,她颤着指去摸手机。指本能地按出一串号码,在那头接通后虚着声音开口:“我肚子很痛,出血了,怎么办?” 那头似乎在问什么,新一股血液汹涌地涌出,她吓得忘了说话,整个人呆在车里,被死亡的恐惧所掩盖。 最后,程园将手机拿了过去,对那头道:“我们现在在赶往医院的路上,老板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您快点来吧。” 血液伴随着是更剧烈地疼痛,卓凌晚疼得几乎晕迷,头脑都迷糊起来,再不能管其他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医院,等到人清醒些时,已经躺在了医生面前。医生很认真地问了她些情况,在她的腹部摸了摸,最后沉了脸:“送到妇科去吧。” “妇科?”卓凌晚想跟医生说自己是变性人,不可能有妇科方面的问题。但“变性人”这三个字怎么也吐不出口,最后只能闭了嘴,由着推床推走。 她很快被推进了妇科诊室,中年女医生在听了她的描述后为她做了一系列检查,出来时表情有些不好:“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月事来了还要去喝酒,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加重经期的疼痛吗?” “经······期?”卓凌晚迷糊了,“什么是······经期?” “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吧,难道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来月经都不知道?”女医生边开药边说话,丝毫未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卓凌晚此时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她是个变性人,怎么可能有月经这种东西! “是不是······看错了?” 医生抬头:“刚刚给你照过b超了,你的子宫里没有坯胎,不存在流产的可能性。” 她连月经这种东西都不会有,怎么会怀孕?更何况她和曲子桓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卓凌晚的脸不舒服地红起来,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会来女人的东西。 医生已经将药开了出来:“你这是严重的宫虚,以后要好好调养。这些是调经的药,要经期过了才能吃。先休息一下,喝点热水,能走了就回家吧。” 卓凌晚眼看着医生离去,一直未能从震惊里醒转过来。程园守在身边,脸色很不自然:“都怪我,太紧张了,也不问清楚状况就把您往医院里送。” 她刚刚一直在旁边,医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脸胀得红红的,跟做了错事似的。 卓凌晚几乎没在外面看过病,有什么问题都会按余文致的指示去找家庭医生。家庭医生知道她的变性身份,有什么疑问问起来也不会尴尬。 “其实,我痛经的时候也会肚子痛,只是没有老板您痛得这么严重。”程园还在自责。卓凌晚将疑惑的目光投在程园脸上,“你痛经的时候也会全身发冷,腹部胀胀的吗?” “是啊是啊。”程园点头,“老板的症状和我的一模一样!要是早知道老板今天月事会来,我们就不该去喝酒了。喝酒和冷冻辛辣的食物都会加重疼痛的。” 一模一样!卓凌晚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这四个字上,再次摸上了自己的腹部,难道她真的来月经了吗? “放心吧,只要经血来了痛就会慢慢减轻的。我去给您买卫生棉。”程园说完转身出去。 卓凌晚此时才发现,真的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所以,真的是来月经了! 难不成因为一直吃刺激雌性激素的药,才导致月经到来?她还没有想清楚,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急而快。 下一刻,帘子一揭,有人闯了进来。 郁靳弈! 卓凌晚抬头,有些愣,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他。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郁靳弈压头来,劈头就问,眼眸炯炯地落在她身上。他,是为她而来的? 他怎么知道她在医院? 卓凌晚忘了回答,呆呆地看着他。 “到底怎样了?”他很急,很燥,但显然压抑着脾气,声音不是很重。 “没······事。”她轻轻地答,眼睛还落在他身上。他是来看别人偶然碰到自己的吗? “在电话里说肚子痛,流血了又是怎么回事!”他的额头上汗光闪闪,喷出的气息也很烫,胸口还在起伏,显然赶来得匆忙。 他的这句话让卓凌晚有些懵。她那些话不是跟曲子桓说的吗?他怎么知道? “说话!” 卓凌晚这副呆愣的样子能把他闹疯!一路上急赶,连闯了几次红灯,就是想来看看她怎样了。 卓凌晚终于被他吼清醒,慢慢红了脸:“那个······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妇科方面的······”月经两个字,她说不出口,只能用其他委婉的句子表达。 “妇科方面的什么?”郁靳弈偏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卓凌晚的脸红透,连脚尖都在发烫。要她怎么跟他说,自己肚子痛流血都是月经引起的?她是个变性人,他也是知道的,他听了一定会笑话她吧。 “郁······先生?”程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郁靳弈出现在工作室里几次,她自然认识的,也知道他是雷诺公司的现任总裁,只是不知道他和卓凌晚到底是什么关系。 郁靳弈回头看到了她手上的热水袋和女性用品,即时明白了过来。 他提起的心缓缓降了下来,低身将卓凌晚抱起:“回家吧。” “那个······”卓凌晚窘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现在还“鲜血淋漓”啊。就算没怎么跟人打交道,她还是知道男人比较忌讳女人身上这个的,尤其做生意的男人。 “我自己走!”她挣扎。 郁靳弈狠狠地在她的腰上压了一把:“这个样子还走什么!”他强势地将她往怀里塞,竟毫不在意她的身上脏! “郁先生,老板她······”程园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没好意思说至少也要让卓凌晚把身上那东西挡挡啊。 郁靳弈伸手从她手里扯过那包苏菲,直接朝洗手间走去。到了洗手间隔间方才把她放下来,也不顾这里是女厕,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 他这样子,让她怎么换! 卓凌晚讪讪地从他手里拿过苏菲,好半天才低低出声:“你能不能······避一下。” 郁靳弈抛给她一个少见多怪的表情,比她本人冷静多了。不过,到底还是转身朝外走,走前不忘问一句:“知道怎么用吗?” 卓凌晚直被他这话窘到没法抬头,直到他走了好久才慢慢回身,扯开袋子从里面取出卫生棉。 虽然从没用过,但也没有特别为难,她略想了一下便知道了正确用法。她换好卫生棉出来,看到郁靳弈还站在那里。牛高马大一个人,俊美倜傥又贵气非凡,惹得原本想要上厕所的人纷纷退开,去别的楼层找洗手间。 卓凌晚红着脸,站在门口,将背挨着墙。她的裤子上一片红,这么走出去势必会让人看到。要是程园在就好了,至少可以帮她去买条干净裤子。 “不会用?”郁靳弈看她站着半天没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 卓凌晚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又窜了上来,尴尬地歪开脸摇头:“不是。” 他拧了眉,看她。她张不开那个嘴。 郁靳弈略有些无奈地走过来,欲要再次将她抱起。她急急往后就退,身子一下子贴紧了墙:“那个······我身上脏,会给人看到的。”她无助地伸手朝墙上摸了一下,刚刚这么一贴,肯定墙都贴脏了。 这一天,真够令她狼狈的。 郁靳弈没再多说话,而是直接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卓凌晚睁大眼,不明白他突然脱西装干什么。直到他把西装的两个袖子捆在她腰上,她才赫然明白。 天,他这可是定制的手工西装! 她伸手要解,他的两臂直接横在她身上,再次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臀部跟西装完全贴合,不用想也知道,西服定是脏了。 她再次窘了起来,在他怀里挣:“不要,衣服不能弄脏。” “闭嘴!”他不客气地低吼,给了她一记凶眼。卓凌晚意识到了周边射过来的一些怪异眼神,不再敢动,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他的唇角终于勾出一线满意的弧度,大踏步走出去。 程园站得远远的,已经没有胆量跟过来,只因为郁靳弈的那份气场。即使他长得那么帅,那么有吸引力。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郁靳弈把卓凌晚小心地放在副驾驶位,细心地给她绑好安全带,帮她把椅子调到最舒适的位置。 曲先生现在对老板也很好,但就是没有郁先生来得震撼。他高贵的身子愿意在老板面前伏下,他眉底竟有淡淡的温柔······ 第72章 贴身呵护 卓凌晚眼看着给自己服务的郁靳弈,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能说什么。她知道郁靳弈的性格,霸道起来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刚刚那么丢人的事都做了,又何在乎他做这些。 做完这些,郁靳弈终于满意,回到驾驶室,启动了车子。 卓凌晚看他熟练地将车子驶入车道,刚刚那个没想清楚的问题又浮了上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医院,又怎么知道自己对曲子桓说的那些话的? 对了,曲子桓怎么现在都没有来,连个电话都没有,这里离半山别墅并不是很远啊。 曲子桓现在待她比以前好了很多,若是知道她出了事不可能不闻不问的。除非······ 她心头涌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迅速去找自己的手机。当她把手机打开查到自己的去电提示时,再一次窘到了极致。她,拨的是郁靳弈的号码! 当时肚子太痛,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拨错了号码,也没有听出对方不是曲子桓,就那样把求救的话说了出去。 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窘迫的同时,她的脑子里突然浮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在她的潜意识里,可能更依赖郁靳弈,所以才会在意识到发生危险的时候本能地去拨他的号码! 怎么可以这样! 她急急将这种想法压了下去,为了不让郁靳弈看出什么来,用力闭了眼装做假寐。 腹部,虽然没有原来那么疼痛,但还是有些发胀,像装了块石头似的,十分不舒服。她不由得拧了拧眉。 郁靳弈即使在开车,还是将她这细小的表情看在眼里。他把车子停在某个小区外时没有马上叫醒她,而是转身进了旁边的24小时购物商场。几分钟后出来,手里拿了一包红砂糖,还有一个黑色的袋子。 卓凌晚原本想直接回家的,但自己这个样子着实不便于在路上跑来跑去,加之他一路上都没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这会儿看到他把自己送到这陌生的小区,略略有些不解。 “下车吧。”郁靳弈看她睁眼,为她拉开了车门。 卓凌晚没敢动:“这是哪里。” “我名下的公寓。”他答。 卓凌晚还是不愿意动:“我想回家。” 郁靳弈脸上涌出了怒气:“回哪个家?” “当然是我自己的家了。”她不明白他生什么气! 郁靳弈也不再跟她说话,干脆一低头将她抱了起来! “喂!”她一路低叫,扭动身体想从他怀里下去。郁靳弈狠狠压紧她,不给她挣扎的机会。而小区的保安已经向他招呼:“郁先生好。” 卓凌晚终于意识到自己再挣扎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只能用力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让人看到她的脸。 郁靳弈满意地勾了勾唇,朝保安高贵地点点头,走向自己的公寓所在的楼层。他的臂很有力,到门口时单臂托着她,轻松地打开门,直接将她抱到卧室。 卓凌晚终于被放下,她退后,想要和他好好说话,他已抛过来一件衬衣:“好好把身上洗一下,我让人给你送衣服来!” 他转身走出去,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顺手关上了门。 卓凌晚跟了几步,最后还是无奈地停下。郁靳弈下达的命令,哪有她反驳的可能?要是再惹了他,他做出些什么来,她倒是麻烦了。 她身上不便,和郁靳弈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如顺着他些。更何况身上那里沾沾的,全是腥味,难受到了极点。她随即转身进了浴室,冲了一次舒服的热水澡。 终于全身舒服了。卓凌晚满竟地关了花撒,用毛巾擦身上的水。只是,马上,她发现了新的问题,郁靳弈只给了她一件男式衬衫,她怎么用卫生棉?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太久,走出来时,她看到了床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一次性内裤,还有一包另一个品牌的卫生棉。 这个牌子的东西比刚刚程园买的更舒服,软软的,还是国外品牌,显然价格不菲。郁靳弈给她买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郁靳弈竟然会去买这个东西。 不过不可否认,郁靳弈买的东西真的比程园买的要舒服很多,而且上面有详细的说明,使用方法,还有经期的注意事项。 郁靳弈的细心她早就见识过,但在女人方面也会如此精到,还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到底有多少女人享受过他的这种优待,还是,他学会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七月的母亲莉儿? 想到此,她的全身都不舒畅起来,人也变得没有了精神。 卓凌晚,你有什么资格去在意他的过去和将来?他本就不是你的!卓凌晚很快收回了缰绳,把内心里奔腾的骏马给收了回来。 当她走出来时,看到郁靳弈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他面前摆着一碗红红的水。看到她,他的眉头微挑了挑,很随意地拍着沙发背:“过来,把红糖水喝了。” “红糖水?”卓凌晚看着那碗水,那水正冒着热气,显然才泡的。她记得程园个月都要喝两天红糖水,据说是调经的。 郁靳弈竟然给她泡红糖水! 这个意识再次震撼了她,她愣在原地,都不敢去捧碗了。 “趁热喝!”郁靳弈提醒,眉头凝在那碗糖水上。卓凌晚这才急急捧起碗,急吼吼地几口给灌了下去!汤还有些温度,烫着喉咙一路滑下去,烫得她的心口都疼了。 放下碗,她抚了抚被烫的位置,也不好意思呼疼。 郁靳弈的目光狠狠地在她身上扎了一下,也表现出对她刚刚的毛燥的不满来,却到底没有说什么,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身侧,“过来。” 卓凌晚没胆量挨着他坐,选择坐在了他对面。她想马上逃跑的,可是衣服还没来,她这个样子不好出去! 腹部还有些不舒服,她抚了上去。那里就算隔了衣服还冰凉冰凉的,胀得很。 郁靳弈从沙发上立起,满脸不悦地走过来,坐到了她身边。他伸手就掀上了她的衬衣下摆。 “喂,你······”卓凌晚吓得差点跳起来,刚要指责他,一个暖暖的东西直接覆在她的腹部,郁靳弈已经将她的衬衣拉下去,复盖住她的身体。 他做这事怎么这么理所当然又顺手,好像他在她面前做过了千百次似的!卓凌晚红着一张脸,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只窘得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看财经新闻。 不知是红糖的作用,还是热水袋的作用,原本僵硬的腹部一点点舒服起来,胀胀的感觉也在慢慢减缓,腹部不再有装着石头的感觉。 她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郁靳弈身上,他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姿态很随意,俊美的脸庞却越发凸现。这副画面很熟悉,仿佛以前也见过许多次,可她之前并没有见他看过电视。他要么呆在七月的游戏房里工作,要么就在书房里工作,家里的电视除了七月和玉嫂偶尔看看,几乎没有动过。 一定是她想多了。 她歪开了脸,没敢再看下去。因为他这姿势总会引得她努力去回忆,回忆曾经相似的画面。一回忆,大脑里就会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几乎要将她吸进去! 一种无形的恐惧撅紧了她,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吃力起来,原本消失的疼痛却来到了头部,她的头很痛。 “怎么了?是不是头痛?”郁靳弈原本在看电视的,却还是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她并没有去抚头,他却知道她在头痛! 卓凌晚感觉到了更深的慌乱,连她自己都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伸手将他伸过来的掌打了回去,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我该回去了!” 她转身,朝大门走去,在最后一刻被郁靳弈拦了回来:“这个样子怎么回去?等衣服过来再走。” 他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霸道,只是如实地说明。卓凌晚僵在了那里,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衣衫根本不宜出去。她呆愣地站在门口,即使不能走也不愿意再回去与他相对。 郁靳弈没有强行将她拉回去,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沙发上。没多久,衣服送了过来,卓凌晚默不作声地将衬衫换下来,穿上了郁靳弈代为订来的衣服。 衣服很合身,就像量着她的尺寸买的一样。她走出去,看郁靳弈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过,电视已经在放电视剧,是偶象剧,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和地位。 “我······走了,谢谢。”她低低道,本想说把衣服钱给他,也知道他不在乎那点钱,干脆闭了嘴。只说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她都觉得吃力,但离开一声不吭,显然会有失礼节,她只能逼自己道别。 郁靳弈没有吭声,却站起来将桌上新包装好的一个袋子递了过去:“回去别忘了给自己冲红糖水喝,还有,不要用乱七八糟的牌子,会过敏。” 他把袋子塞在了她手上,走过去给她开门:“我送你。” 第73章 都是你做的好事 卓凌晚低头,看到袋子里装的是那半袋没用完的红糖和他给买的那个外国牌子的卫生棉。他或许真正想给的是卫生棉,只是怕太尴尬,才加了那半包红糖。 他的细心,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卓凌晚忽然觉得连袋子都烫手,急几步跨出去,只道:“不用了,我打的!” 郁靳弈倒没有勉强,真的让她自己离去。卓凌晚像逃亡一般从他的公寓里离开,连怎样上的车都不知道,直到回到半山别墅,才弱弱地喘了一口气。 已经很晚了,不过别墅的灯还亮着。卓凌晚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并没有看到人。只有一楼蒙蒙的房间还开着门,灯也是亮着的。 她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曲子桓。或许是太累了,他就那么横在了蒙蒙的床上睡了过去。他的怀里,抱着蒙蒙,两个人相偎相依,好不和谐的画面!不过,蒙蒙的脸上有明显的泪痕,显然睡前哭过。他,定是又吵着要矍冰雪了吧。 现实横桓在眼前,卓凌晚彻底从郁靳弈带来的悸动里抽身,再次跌落无奈的人间。她不想把蒙蒙和矍冰雪分开,不愿意做坏人,可到底还是要把坏人做到底! 父母的要求她不得不遵从,三年前的变性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她再不敢给家里带来一丁点儿麻烦。所以,她和曲子桓的婚姻,还得继续! 目光落在曲子桓光洁淡漠的脸上,心又扯了扯,她知道,蒙蒙在他心里的地位绝对胜过了她,否则也不会她这么晚未归,他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在面对蒙蒙的眼泪时,他也一定后悔自己的选择吧。 即使后悔,也不会破坏承诺的好男人!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走过去给二人盖上了被子。蒙蒙因为睡着了,不再对她的出现尖声大叫,这样看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可爱。这是曲子桓最在乎的人,她无以回报他的牺牲,总要把他的孩子当成自己的才是。明天,她要做几套服给蒙蒙,把他打扮得帅帅的。 想到这里,唇角又扬了起来。只要为曲子桓哪怕做那么一点点,她也觉得开心,欠曲子桓的,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了。 她原本以为郁靳弈说用别的牌子会过敏只是瞧不起便宜的卫生棉,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送的那包自然不愿意再用了,被甩到了衣柜里。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真的过敏了,换了好几种,依然如此。 她不得不将他买的那包卫生棉重新拿出来用,情况方才得到缓解。郁靳弈,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有些想不通,但也不愿意往深里去想。 卓凌晚很认真地为蒙蒙设计起衣服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设计着设计着,她都会突然想起七月,而设计的最后结果是,手上的图纸完全按照七月的个性设计的。 蒙蒙比七月要结实,也比七月要安静一些,那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然是不合适的。最后,她不得不从自己的仓库里拿出几套现成的衣服洗了消毒,送给蒙蒙。 她带着给蒙蒙的衣服特意提早回了家。客厅里,老远就能听到孩子的声音,自从蒙蒙来了以后,半山别墅也跟着热闹起来。以前喜欢打麻将的白秋萍现在天天留在家里,亲自照顾蒙蒙,简直无微不至。 “妈,我回来了。”卓凌晚走进去,正迎着白秋萍从蒙蒙的房间里跑出来,她打了声招呼。 白秋萍原本满是笑意的脸在看到卓凌晚时扭曲了一下,一时不自然起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她破天荒地问,以前,不管卓凌晚几点钟回,她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卓凌晚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给蒙蒙挑了几件衣服,想给他试试。” 白秋萍的表情方才恢复正常,眼里有了略略的欢喜:“难得你还记得给他送衣服。” “他也算是我的儿子啊,关心他是应该的。”一半为了讨得白秋萍的开心,一半也是真心话,她如是道。未等白秋萍说什么,一步就跨进了蒙蒙的游戏房。 只是才进去,蒙蒙就发出尖叫,声音嘶厉,跟见了鬼似的。卓凌晚不得不狼狈退出,白秋萍已经满面不悦:“明知道孩子怕你,还进去干什么!”或许因为她给蒙蒙送了衣服的缘故,白秋萍的话虽有怒气,但没有像平时那么刻薄。 蒙蒙一看到白秋萍就安静下来,窝在她怀里好不乖巧,卓凌晚怎么也弄不明白,蒙蒙缘何会突然害怕自己。 “把衣服拿过来吧。”白秋萍没有好口气地出声,伸过手来。卓凌晚急急将衣服递了过去。白秋萍特意摸了摸,意识到都是极好的料子面色方才满意,抽出一套去哄蒙蒙:“蒙蒙乖,奶奶给你换新衣服了。” 蒙蒙倒也听话,乖乖地由着白秋萍换。卓凌晚终究是做服装的,选的衣服款式很不错,穿在蒙蒙身上,大有眼前一亮之感。连挑剔的白秋萍都点头:“还算你用了点儿心!” 卓凌晚心中自是欢喜的,因为能得到白秋萍的认可。她相信,只要真心付出,这个家里的人迟早会真心接受她的。 “忘了告诉你,不知道你这么早回,我约了冰雪,她等一下就过来了。”白秋萍低头和蒙蒙玩,随意般吐出这一句。卓凌晚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她不喜欢矍冰雪的牵牵扯扯,自是不欢迎她来的。但白秋萍能说给她听,已经给足了她面子,自是不可能因为她的喜好而让矍冰雪回去。 更何况矍冰雪是蒙蒙的妈妈,孩子也是想见母亲的。一肚子的不舒服,最后只化成了默默地点头。 果然,几分钟后,家里的门铃响起来。 金妈休假,白秋萍没有指使她去开门,而是自己抱着蒙蒙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矍冰雪,看到蒙蒙,脸上笑出两个漂亮的梨窝,伸手将蒙蒙搂进了怀里:“蒙蒙有没有想妈妈?” 蒙蒙的大眼眨了眨,安静地窝在她怀里,比在白秋萍怀还要安静。矍冰雪一抬眸看到了她,略有意外,但马上恢复了正常,站在门上一副不方便进来的样子。 “快进来吧。”白秋萍率先出了声,将她往里迎。矍冰雪在经过她时,目光明显冷了一下,马上将视线投在了蒙蒙身上:“这是什么时候买的衣服,怎么我没见过?” “刚刚从工作室拿回来的。”卓凌晚接了一句,只想向她表明,自己是真心想待她的儿子好。 “哦?”矍冰雪只发出如此的单音,再不说别的,抱蒙蒙的手却紧了紧,把他的头压在了自己怀里。 矍冰雪直接进了婴儿房,白秋萍快手快脚地朝她跑过来:“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给蒙蒙熬点粥,等下他饿了要吃的。”她或许是把自己当成了金妈,方才这样使唤。 卓凌晚自也愿意学着照顾蒙蒙,并未说什么,进了厨房。在郁靳弈家时,也见过玉嫂做粥,知道孩子吃什么粥最好。在家里样样都有,她学着玉嫂的样挑了些对孩子脾胃好的材料,加水置于锅中,开火慢熬。 因为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免有些慢,做完时,半个小时已经过去。她走出来,准备边看电视边守着粥。 只是,还未走到电视前,婴儿房里就传来了矍冰雪的叫声:“天啦,干妈,蒙蒙这是怎么了!” 她和白秋萍一道跑进了婴儿房,房里,矍冰雪一脸惊惧地抱着蒙蒙,拉开了他的衣领。拉开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白嫩嫩的肉,此时却是红红的一片,小小的颗粒密密麻麻地连成一团,红得吓人。 “怎么会这样!”白秋萍扑上去看,脸也跟着白了起来。 矍冰雪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也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变成这样了。” 蒙蒙似乎感觉到了不舒服,伸手在身上抓,紧跟着哭了起来。 矍冰雪的眼泪也哗哗地往下流:“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那份无助惹人心疼。 白秋萍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也没了主意。好在卓凌晚清醒,低呼一声:“马上送医院吧。” 两个人方才醒悟,急急抱起孩子往外跑。 卓凌晚慌忙把车开出来,一路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跑。矍冰雪还在哭,白秋萍也一面心焦,只能去拨曲子桓的电话:“子桓,蒙蒙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生病了,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嗯,你过来一下吧。” 卓凌晚的车和曲子桓的车几乎同一时间驶入医院,才停下车,曲子桓就奔了过来:“蒙蒙怎么样了?” “你看蒙蒙。”矍冰雪抱着孩子扑进曲子桓怀里。曲子桓看到蒙蒙已经蔓延的脸上的红色,也被惊住,完全忘了要问矍冰雪怎么会出现在眼前。 他们一行人急匆匆地跑向医院,只留下她一个人停车。等停好车,再跑进去时,早不见他们的影子。卓凌晚上上下下跑了几圈,差点将医院跑遍方才在检测室外看到曲子桓和白秋萍两个人。 她奔过去,还未来得及问蒙蒙的情况,白秋萍已经将手上的一件衣服狠狠地甩了过来:“都是你做的好事!” 第74章 为了陷害她,不惜伤害自己的儿子 卓凌晚茫然地握着那件小衣服,这分明是她送给蒙蒙的衣服,此刻这衣服不应该在蒙蒙身上吗?白秋萍此刻怒气浓重,显然不能给她答案。她转头去看曲子桓,曲子桓的脸也阴得很难看,开口没有任何感情地道:“蒙蒙身上的红点是过敏引起的,过敏源在你的衣服上,上面有许多绒毛。” 卓凌晚不敢置信了:“我的衣服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不可能有绒毛。”她的衣服价格不低,买主也非等闲之辈,若出现这种情况,她的网店根本开不下去。 每一次进货,她都会专门安排员工对衣服进行一系列的处理,且严格把关,是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这个做奶奶的撒了绒毛上去?”白秋萍不痛快了,尖声质问。 卓凌晚退了一步,低头不知道如何言语。她自然知道白秋萍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天地可鉴,她连想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衣服是你拿回来的,除了你还会有谁!你怕早就对蒙蒙不满了,才想办法给他苦吃吧。”白秋萍直接断了她的罪,那眼神里带了笃定。 卓凌晚知道,即使别人,也会如此想的。这么多人里,唯独她和蒙蒙没有亲情关系,而且蒙蒙还是曲子桓和矍冰雪的私生子,她这个做元配的讨厌蒙蒙是绝对有可能的。 “都怪我,轻信你的话,给蒙蒙穿什么新衣服!早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再怎么样也不会把那些衣服给蒙蒙穿!”白秋萍还在瞪她,是对她极度的愤怒。 卓凌晚有种百口莫辩之感。但不是她做的,她不可能承认。她转脸,看向曲子桓:“不管你信不信,都不是我做的。” “这件事我会去查的,现在去看看蒙蒙怎么样了。”曲子桓的表情依然很冷,但给出的答案还算公正,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青红不分就断她的罪。卓凌晚冰冻的心略略好受了一些,跟着二人走向蒙蒙的病房。 病房里,蒙蒙的脸还是红红的,正窝在矍冰雪的怀里,已然睡着。他的眼睛红红的,还有眼泪印子,显然是因为哭累了才睡着的。 他的身上穿了医院的病号服,原本穿的衣服都落在卓凌晚的手上。看到卓凌晚,矍冰雪的眸子一扎,狠狠瞪了一眼,片刻便唔唔地哭了起来:“我同意把孩子送回曲家是想他能有更好的生活环境,不是想让他受虐待的。才几天,他就变成了这样,都是我不该······” 白秋萍转脸狠狠瞪卓凌晚,卓凌晚尴尬地低头,她想解释,但此刻,面对着蒙蒙病脸,又说不出口了。不管怎样,蒙蒙都是因为穿了她的衣服才这样的啊。 曲子桓看了一眼卓凌晚,开口道:“你先回去吧。” 卓凌晚杵在原地,没有动,就这样离去,她也是不甘的。 “现在大家情绪还很激动,你留在这里只会让事情更糟。先回去,有什么等蒙蒙出院了再说!” 曲子桓的话说到这份上,她还怎么坚持?她默默地点点头,转身出了医院。回到家,才意识到家里煲着粥,她急急进厨房,看到粥已经煲好,锅自动跳了闸才松了一口气。 再次想到让蒙蒙过敏的衣服,卓凌晚急忙去找自己带回来的其它衣服。那些衣服仍然在沙发上,她取出来,细细检查。上面并没有绒毛,很干净。如果真是她的衣服有问题,一起带回来的衣服一定也会沾上绒毛,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找到。 她再仔细看那件有绒毛的衣服,那上面的绒毛······ 蓦然想起,矍冰雪进来时,头上带了一个发箍,那种发箍是会塞绒毛的。不会是她······ 这个想法一起,她急急摇起了头。哪里有母亲对亲生儿子下手的?但,除了那个可能性,她真的已经想不出别的理由。 曲子桓一行人在一个小时后回来,矍冰雪也在,蒙蒙始终抱在她怀里。她把蒙蒙的头压在怀里,保护欲十足,怕被人抢走一般。蒙蒙刚刚经受过那样的伤害,矍冰雪表现得如此,大家自是理解的,曲子桓也不曾开口叫她离开。 卓凌晚抬眼去寻找她的发箍,她的头发披散下来,哪里还有发箍的影子? “你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个发箍吗?”那个可能是证明她清白的唯一证据,她忍不住问。 “不见了。”矍冰雪回答得很干脆。 “在哪儿不见的。”她追问。 矍冰雪将脸偏在一边,再懒得出声。曲子桓拧着眉头,脸依然沉着,却没有吭声。倒是白秋萍忍不住朝她瞪眼:“蒙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谁还会去管一个发箍!卓凌晚,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想要找借口逃脱罪责吗?我可告诉你,你敢害我的孙子,我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我没有害蒙蒙!”对于白秋萍劈头的骂和冤枉,卓凌晚十分不满,努力为自己辩解。 白秋萍狠狠地哼了起来:“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我就是没有!”差点吼起来,她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的火气。不是她做过的事情,她怎么能承认!她绷紧了身体,一身倔强。 白秋萍却揪着不放:“你不承认,在怕什么?你爸那么有本事,我们一个小户人家能拿你怎么样?心里一团脓还想装好人,何苦呢!” “我说了,不是我!”再受不住,她提高了音量,连脸都绷了起来。她转脸去看曲子桓:“真的不是我!”她最不想曲子桓这样想。 曲子桓沉眸看着她,也不肯定,也不否认。一股无力感涌上来,卓凌晚差点流出泪来。她强力撑着,不想在众人面前狼狈,眼泪用力下压,眼眶却还是红了起来。 曲子桓终于出声:“她若真要设计蒙蒙,根本没有必要拿自己的衣服,今天的事情,疑点很多。” 他虽然没有百分之百肯定她没有做坏事,但这话已基本说明他的观点。卓凌晚的心一荡,暖了一下,感激地去看曲子桓:“谢谢你能信任我。” 曲子桓没有接话,用沉默告诉她,她并未完全脱离嫌疑。她只能去拿那个袋子:“你们看,这袋子里的衣服没有绒毛,说明衣服是出了袋子之后才撒上绒毛的。” “谁能保证不是你赶回来择掉了?”白秋萍依然不相信她,回嘴。 卓凌晚被滞了一下,片刻恢复:“绒毛那么细,就算捡掉也定还会有残留,如果不相信,可以把这些拿去专门的机构检测。” “······”白秋萍还要说,蒙蒙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 “干妈,蒙蒙应该饿了。”矍冰雪道。 原本的争吵就此中断,白秋萍忙往厨房跑,给蒙蒙盛粥。 卓凌晚虽然面对着白秋萍和曲子桓,却一直用余光注意着矍冰雪。她不太相信矍冰雪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但消失的发箍让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她分明看到矍冰雪往蒙蒙的身上抓了一把,蒙蒙方才哭的。 这让她意识到,矍冰雪弄哭蒙蒙就是为了打断此时的谈话。她更加确定,绒毛就是矍冰雪自己弄的。 矍冰雪,这是有意要拿孩子做文章,让她没办法安宁下去!想清楚这些,卓凌晚主动退开了距离:“我累了,上去休息了。” 她的猜想没有证据,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不如什么都不说,主动拉开与蒙蒙的距离。只要不去碰蒙蒙,矍冰雪就找不到任何机会了。 正因为有这种想法,她毫不迟疑地上了楼,把自己锁在了他们的范围之外。 可她终究忘了一句话:百密一疏。 还未来得及缓气,曲子桓已敲开了她的门:“跟我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她还没问出个结果来,曲子桓的手已经握过来,拉着她前行。他的手极用力,几乎是拽着她走的,到了楼下,用力将她甩进了车后座。 卓凌晚一脸迷糊,想问曲子桓。曲子桓的脸板得尤为难看,这样的表情严肃又恐怖,就算他最厌自己的时候都没有过。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到来,她这才发现,刚刚下楼时并没有看到白秋萍和矍冰雪,他们去哪儿了? 到了医院,她才得到答案。蒙蒙因为上吐下泻又被送回来了。 医生在病房里训人:“你们是怎么做家长的,才过完敏又吐泻,到底会不会带孩子!” 白秋萍的声音里陪着一丝小心:“吐和泻会不会是因为过敏引起的啊。” 护士急急走过来,将几张纸递向医生:“刚刚带过来的粥化验过了,含了少量的泻药!” 白秋萍愣在原地,一脸死白。卓凌晚的手被放开,曲子桓冷冰冰地看向她:“粥,是你熬的吧。” 粥?她终于想起白秋萍让她熬粥的事。 “粥还有别的人碰过吗?”他又问,是要给她机会的意思。 可是,事实是,粥从挑材料到熟,都是她一个人经手的。如果说材料有误她还相信,下泻药?怎么可能! 第75章 郁先生一直在照顾你 “没有别的人碰过。”她的脑袋已经轰轰地乱响起来,却不得不点头。 “但,我没有放泻药,绝对没有!”她不是傻瓜,不可能在自己熬的粥里动手脚。而且,她真的没有想过要针对蒙蒙! 这事,定是矍冰雪的第二次陷害!她抬头去看矍冰雪,矍冰雪朝她瞪过来一眼,那眼里有疯狂的得意! 她用力退了一步,身体靠在墙上。她,终究还是逃不过矍冰雪的暗算! “卓凌晚,你到底是要害死我的孙子啊!”白秋萍控制不住情绪,看到她冲了出来,狠力地推她。 卓凌晚有些无力地摇头:“我······没有!” 叭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你还敢说没有!先是撒绒毛,后下泻药,你还敢否认!衣服和粥都是你弄的,除了你还会有谁!” 矍冰雪,真是顶级的计谋师!卓凌晚不得不承认。面对这种种,她竟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难道她每天想的都是怎样设计自己吗?每一样都准备得恰到好处,滴水不漏! 她可以要求曲子桓报警解决的,可是这样一来,父母必定会知道,结果只会弄得他们下不了台面,再出一次丑。 不报警的话,今天的所有错都会归在她身上了! 艰难地抉择,最后,她还是没能说出报警的话来。 她和矍冰雪,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矍冰雪对她满含仇恨,卯足劲用尽手段,勇往直冲,破斧沉舟。而她,对曲家、对父母全是自责,战战兢兢,左盼右顾,思前想后,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只能缚手缚脚。 一路被矍冰雪斗得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曲子桓再不为她辩解,就连白秋萍打她都没有阻止。他,怕是信了! 这样的事实面前,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曾经做过这样的坏事,更何况他! 卓凌晚还是不死心,捂着脸走到他面前:“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曲子桓迈步,弃她而去,直接进了病房。 白秋萍瞪了她一阵,也气吼吼地离去,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脸上的巴掌很疼,入骨入髓,但始终比不得她心里的痛。像全身的筋都被人扯向心脏处,扯得每个细胞都在疼痛! 她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单薄的身子孤独地立在暗淡的角落,她整个人都暗淡模糊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卓凌晚在病房外站了一整夜,期间白秋萍和曲子桓轮番出入,但都没有在她面前停步,也不跟她说半句话。这,让她更加难堪,想给自己洗刷的想法就此压了下去,她在天亮时默默离去。 一夜的固执,换来的只有全身疲软,更何况她的身上还有月事,更加重了那份疲惫,她如死人般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曲子桓回来了,又走了,离开前,他似乎在她身边停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她听到了轮子滚动的声音,睁眼,看到的只有曲子桓的背和一只半大的行李箱。 上次他搬去照顾矍冰雪那时,拉的也是这只行李箱。某根弦狠狠绷断,她痛楚地闭上了眼,矍冰雪,真的赢了! 因为紧张加上熬了一夜,卓凌晚病倒了。病势凶猛,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病了时,已经起不了身。金妈请了长假,白秋萍和曲子桓都不在家,一个人都没有。她无力地咳嗽着,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全身软绵绵的,身上像着了火似地,难受到了极点。有种就要死去的感觉,她整个人都变得迷迷糊糊的,思绪有些混乱,根本不知今昔是何昔。 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她一律不接,其实,也没有力气去接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敲响,不久,有人跑了进来。 先是呼唤:“老板,您在家吗?”而后有脚步声传来,有人在摇她:“老板,您怎么了?”她睁眼,看到了程园满是焦急的脸,她的眼睛晃了一下,再次闭下。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曲先生不在吗?老板,我们去医院吧······”迷迷糊糊听程园说些话,却也听不真切。又有手机铃声响起,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程园接了过去,她断断续续地听到什么“三天没去了”,“您快来吧”,“可能很严重”等字眼。最后,她终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卓凌晚慢慢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程园那张圆圆的脸,她的脸上满是担忧,看到她睁眼,叫了起来:“老板?老板?” “这是哪儿?”卓凌晚吃力地问,声音哑得几乎吐不出字来。 “这是医院啊,您都昏了一天一夜了,快把我吓死了。”程园忙解释。 卓凌晚这才记起,自己晕倒前似乎看到过她。“是你把我送进来的?” 程园边点头边用棉签沾水润她的唇:“我看到您的时候,你正地发高烧,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谢谢。” 程园有些不好意思:“您不用单谢我,我其实都吓傻了,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幸好郁先生打电话过来,让我打120。对了,连住院手续都是郁先生帮忙办的呢,他在这里守了你一天一夜,刚刚出去······” 郁靳弈! 卓凌晚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更没想到这些事里都有他。对于他的帮助,她有种无力回应之感,只能扭开脸。 好久,她才试着寻找话题避开郁靳弈。 “你怎么会找到我家里去?” “您三天都没有去工作室,打了好多电话也不通,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主,只能找上门去了。幸好我到了,才能发现老板生病······” 原来,她在家病了三天!而曲子桓和白秋萍,在这三天里都没有回来过。 他们打算彻底退出她的世界了吗?不知道为什么,被人以这种方式抛弃,她很是不爽。她并不想挽回什么,但不想别人心里存着她不曾犯过的错。她犯的错太多,已经承受不起了。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 “老板,您要什么,我帮您拿。”程园急着扶她,问。 她虚弱地摇头:“我要出院。” “老板,医生说您得的是肺炎,还不能出院。” 卓凌晚已经摇摇摆摆地下了床,却找自己的鞋子。程园都快哭了:“老板,您这样出去肯定会要命的。” 卓凌晚根本不听,穿好靯就往外撞。她的身体没有恢复,走路都走不稳,拉开门就往外撞。头,一时撞入一处温暖坚硬的地方,紧接着,她的臂被人握住。那一握,成功避免了她摔倒的危险。 “郁、郁先生。”程园在背后低低地呼。 卓凌晚抬头,看到自己撞到的人正是郁靳弈。他不是回去了吗? “去哪儿?”他开口,语气不善。 程园为难地看着卓凌晚,不知怎么答才好。卓凌晚自己做了回答:“我要回家。”她翻了翻身上,什么都没带。 “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给我回去!”他直接将她往里提,一点都不客气。他的掌握紧她的肩,弄得她很疼。不是生气到什么地步,他不会这么粗鲁。 卓凌晚敌不过他,被他成功地甩回了床上。她只能闭眼:“病在我身上,出不出院是我的自由!” “再敢说出院,我会直接办了你!”他伸手过来扯她的衣服,膝盖压上了她的床。卓凌晚被他这一招吓住了:“郁靳弈,你怎么这么无耻!” 郁靳弈扯了扯唇角:“你若不听话,我不介意把无耻在你身上实施一次!”他不是向来高贵吗?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 自知不是他的敌手,也不想在程园面前丢脸,她彻底放弃了抵抗的想法,闷闷地拉过被子把头罩住,不去理他。 他满意地勾勾唇角,扯开了她的被子:“才清醒又要把自己闷死吗?”他的动作不似刚刚那般粗鲁,唇上甚至带了些柔软,完全判若两人。 卓凌晚也没有力气再跟他斗下去,由着他把被子掖在自己脖子下。他的动作带着几份小心,她有种错觉,她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 她急快地转了脸,把这种想法压了下去。她永远不打算把从曲家得到的伤害加在他身上,从他这里得到安慰。这,是不道德的。 “累的话再休息一会儿,醒了就吃东西。”他小声道,唇落在她耳边。卓凌晚就是不睁眼,不回应,她希望用自己的冷淡将他逼走。 他当真站了起来,却没有出去,而是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拿起笔记本办起公来。卓凌晚听到一串啪啪的键盘声,方才悄悄睁眼。他低头,目光全落在屏幕上,和以前一样,俊美而又养眼。 不过,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不似平日那样根根修整。这样子的他添了一股疲惫,偏偏有一种颓废美,一点儿都不影响他的外形。他的衣服,有些地方皱皱的,显然为了照顾她而一直没有时间回去换。 她卓凌晚到底有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垂顾?她闭眼,努力地想,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优点来,除了,七月总会把她当妈。 仅仅因为七月吗?若是因为七月,他应该恨她才对,她已经抛弃了七月。她看他看得愣神,完全没有意思到他已经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我脸上长东西了?”他问。 卓凌晚意识到他发现了自己的偷窥,脸一时红透,急转开眸,看向别处。 他的唇微微扬起,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干脆放下笔记本,走过来,身子一弯,朝她倾了过去······ 第76章 不得不屈服 这动作来得太突然,卓凌晚全无防备,本能地缩身,乌龟心态地闭了眼。头顶一侧,传来一阵好听的像春风一般的轻笑。 郁靳弈只是将指轻轻拂过她的发顶,并未做过火的事情。他脸上挂着清风一般的微笑,心情似乎很好。他这么一笑,气场减了不少,却越发惹眼。 卓凌晚清楚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柔以及那一拂而过的宠溺,有些恍惚。这种感觉一点都不陌生,就好像他对她做过千百次一样。他明明今天才对她这样。卓凌晚在心底苦笑,认定这是自己太缺爱的缘故。 “好好睡一觉。”他的指已经落在她的被上,将被子拉到她的胸口处,掖好。做完这些,他又回到了位置上,复开始工作。 卓凌晚呆呆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终是耐不住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她生活在商贾之家,更懂得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即使情感上感动得要死,理智还是提醒她要弄清楚。 郁靳弈抬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这次,眼神有些复杂,好像盛了好多好多别的东西,略略透出些沉重。 卓凌晚无意间想起他房间的那本杂志,杂志封面的莉儿美丽,霸气,个性飞扬。超雄说,她走台步很像莉儿,是否,因为这个原因? “算了,当我没问。”想到莉儿,她的心突然很不舒服,再不敢知道答案。一种硬硬的东西压抑着心肺,呼吸一时难起来,她憋着一张脸,脸上已经有了缺氧的红。 不想郁靳弈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郁靳弈也不曾主动要求回答她的问题,片刻,耳边复响起一串串敲键声。卓凌晚闭上眼,心中思忖:或许,他真的只是因为莉儿而对她好吧。 莉儿,去哪儿了?为什么拥有一个如此在乎她的男人却迟迟不归?还有七月,那是他们共同的孩子啊。想到七月,卓凌晚又有些不自在了,她总觉得亏欠七月的太多。 胡思乱想一阵后,卓凌晚又睡了一觉。这一觉直睡到天见黑方才醒来。再睁眼时,郁靳弈已经没有了影子,坐在身边的换成了程园。 程园看到她醒来,忙着把桌上的粥拿去热。那粥软糥香甜,她吃下了整整一大碗。吃过东西后,精神好了很多。 精神一好,再次想到了自己现在所面临的现实:矍冰雪的陷害,曲子桓和白秋萍的误信。 在医院里呆了三四天,曲子桓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 她知道,这次,矍冰雪算是成功了。 好不容易才维系起来的感情,竟是这样的脆弱。她无从感叹,亦不知是矍冰雪的手段太利害,还是自己与曲子桓的感情本就不牢固,才给了矍冰雪可趁之机。 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向曲子桓解释清楚:她没有陷害过蒙蒙。 身上的负罪太过沉重,她再承受不了哪怕一丁点儿的罪行,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所以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找到曲子桓解释清楚才肯罢休。 她坚决办了出院手术,乘着夜色离去。程园要送她回家,被她拒绝,让程园一个人回了家。她拾出手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拨了曲子桓的号码。 那头,很快接了。当那一声淡漠的“喂”音传来时,卓凌晚竟升起了一股陌生感。这声音,明明几天前才听过,可此时竟觉得有几百年没有听到过。这种陌生感让她一时忘了说话,直到那头的曲子桓问话:“有事吗?” 卓凌晚这才清醒过来,低声道:“你在哪里,我想和你谈谈。”她以为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曲子桓一定会因为心疼蒙蒙而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的,不过,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曲子桓只是继续用淡漠的声音回答:“我在百园路124号,你过来吧。”干脆而果断,跟平常一样,但他声音里分明杂了一丝沉重。 卓凌晚无心去分析他的心情,挥手叫来出租车报出了这个地址。 曲子桓在百园路124号的某一栋高层建筑的某一个套间门口接见了她。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宽宽的厅里摆了不少婴儿用品。虽然摆设得整齐,但还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知道,这里是矍冰雪的家。 他们已经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了! 这个想法一起,她的脸苍白了数份。 曲子桓看到她,淡漠的眸光闪了一下,让开道:“进来吧。” 屋里空空的,没有矍冰雪和蒙蒙,也没有白秋萍,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曲子桓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她这才急走几步,来到他面前,把心里话说出来:“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害过蒙蒙。衣服上的绒毛,还有粥里的泻药,都不是我下的!如果你不相信,完全可以请私人侦探查,我相信······” “我知道。”曲子桓果断地打断了她,淡漠的眼眸看向前方。 卓凌晚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他马上给出了回答:“那些都不是你做的。” 卓凌晚眨了眨眼,完全始料未及。她以为解释是一个漫长而伤心的过程,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他的相信!她不由得朝他看过去,他的表情一惯淡漠,但他的目光却似在躲闪她,一直不敢与她相对。 最后,曲子桓轻轻地捏上了几根指,形成无力的半握,不看她,再次开了口:“这一切,都是冰雪设计的,衣服上的绒毛,粥里的泻药······” “······”卓凌晚的脸上呈现了震惊之色。她虽然有怀疑过,但亲口听曲子桓说出来时,还是不可避免地震惊! “蒙蒙可是她的······”亲生孩子几个字再也吐不出来,她笔直地站在那里,睁圆了双眼。 曲子桓将头仰在了沙发上,闭眼,眉底流露出痛苦之色,“凌晚,我们离婚吧。” “离······婚?”又是一枚新的炸弹炸过来,差点将卓凌晚炸得体无完肤!他说什么,要离婚? 卓凌晚连退了好几步方才止住身体的晃荡,她彻底懵了。 三年里,他对她不闻不问,冷如冰霜,却从来没有说过离婚。 矍冰雪回来后,百般设计,让他对她产生无尽的误会,甚至把她当成了最邪恶的女人,他也没有说要离婚。 在她主动提出要结束关系时,他亦没有顺水接受,毅然表示要和她过下去,直至一辈子。 为什么,在知道一切都是矍冰雪做的、他也对她付出,让她感觉到了他的在乎时,提出这样的要求? 好久,她才听到自己悠悠的声音:“为······什么?” 他不是该跳起来责怪矍冰雪才对吗?为什么矛头指向了她?她像得到了不公平待遇的孩子,倔强地不肯屈服。 曲子桓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大跨一步走出去,朝她发出低低的声音:“跟我来。” 卓凌晚不明所以,还是跟着他走。他推开了其中一间卧室的门,从那些摆设上看得出来,是蒙蒙的房间。在房间的尽头,放着一张床,小床头挂着曲子桓的照片,另一边,原本应该也有一张照片的,但现在却空了,只剩下一些双面胶的印子。 他低头,从储物柜的最下层的最里面掏出一张照片,慢慢地贴在原本没有照片的地方。卓凌晚以为那会是矍冰雪的照片,当曲子桓拿出来时,她才看清楚,照片竟然是自己的! 那张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是一张脸部的特写,照片上被人用刀划了个又深又直的叉,仅从那个叉就可以断定出画它的人对她的恨意! 她不明所以地去看曲子桓。曲子桓已经伸指,按下了旁侧的一个小音箱的按钮,那里面传出熟悉的矍冰雪的声音:“蒙蒙,这是爸爸,说爸爸,我爱你。”里面,传出童稚的声音,一直是:“爸爸,我爱你,爸爸,我爱你。” 卓凌晚忽然想起,矍冰雪带着蒙蒙突然出现在家里时,蒙蒙自动地就对着曲子桓说这话,语气和这录音里的一模一样! 片刻,矍冰雪的声音再度传出来:“蒙蒙,看清楚了,她是卓凌晚,是个怪物,是坏人,她会把你抓走,会把你吃掉,看到她,你一定要大叫。这样叫,啊”尖利的叫声直刺心脏,紧跟着,蒙蒙也尖叫起来,和看到她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她一直想不明白蒙蒙为什么见到自己会是那样的反应,原来,都是矍冰雪的功劳!矍冰雪,为了达到目的连儿子都要利用,真的好可怕! 她身上不由得沁出一身冷汗,再也听不下去,走过去直接关掉了录音。 曲子桓苍白着一张脸,再次闭上了眼,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浓重!除了三年前知道矍冰雪打掉了孩子的那晚,她看到过他这样的表情,这么些年来,她再没有看到他这样过。 这样深深痛苦的表情刺激得卓凌晚心肝俱碎,她越发不肯屈服地扯上了他的臂:“矍冰雪这算什么?利用自己的儿子达到分开我们的目的,这样的女人不是你最厌恶的吗?为什么现在要向她屈服?” 第77章 晚晚与婉婉 他曾不止地一次地向她表达过厌恶,认定她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清楚地知道他对这种女人的厌恶,而现在,他却要为这种女人而离婚? 这样的结果,她不接受! “如果因为这样就要离婚,我不同意!”她转身往外就走,不愿意再多呆一分钟。 并非她要真的阻止曲子桓寻找幸福,只是矍冰雪太可怕了,已经配不上曲子桓。曲子桓在她的心里是正直的化身,这样的矍冰雪只会拉低他的身价! 她爱的男人,怎么可能被人这样亵渎! 她的心绪烦乱,但为曲子桓抱不平的态度却很明确。 才走到门口,臂上便一紧,她的脚步生生被阻住。她回头,看到曲子桓握紧了她的臂,身体慢慢朝前倾,最后跪在了她面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正直勇敢有谋略的男人竟然朝她跪下!她吓傻了,整个儿愣在了那里。 曲子桓将头用力靠在了她的腿上,声音低而哽咽:“凌晚,就当我曲子桓对不起你!但,我必须跟你离婚!你可以说我屈服了矍冰雪,但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不能因为家庭的不健全导致他的心灵扭曲,对不起,凌晚,我无法兑现对你的承诺······” 卓凌晚只觉得一盆盆冰寒的水从头顶浇下,全身冰到透骨! 只是,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明白曲子桓的意思。蒙蒙是他的骨肉,他没办法看着矍冰雪毫无底线地利用他,最终毁掉他!最好的最理想的结果是:和矍冰雪在一起,给蒙蒙一个完整的家! 眼睛胀得发痛,早就发红发烫,她却硬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却觉得这个世界荒唐的可以。用心追求的人,最终一无所获;无恶不作,不择手段的人,却能胜利而归! 讽刺,讽刺,太讽刺! 低头,看着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变成现在这般曲膝悲伤的弱者,她已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她自己的心也乱极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她退开,靠在了门上,脸不再对着她,只看向外面,“让我想想。”说完,她抬脚走出去,开门时,两滴滚烫的泪落了下来。 “蒙蒙,来,奶奶抱。” 小区里,卓凌晚与回来的白秋萍还有矍冰雪迎头相撞。她一抬头,看到白秋萍笑嘻嘻地抱着蒙蒙,脸上慈祥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就这么相碰,两边皆是一惊,白秋萍的脸上略略有尴尬之色,垂头不去看她。卓凌晚不去关注白秋萍,只将目光投在矍冰雪身上。 矍冰雪目光淡然,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卓凌晚想到了屋里那个为她而屈膝跪下的男人,怒火涌了上来。 “我要和你谈谈。”她道。 矍冰雪大方地点头:“可以。” 白秋萍有些担忧地看回来,矍冰雪挥了手,“妈,你们先进屋吧,蒙蒙该饿了。”说完,她率先朝僻静处走。 卓凌晚大步跟了过去,她终于有些体味得出曲子桓当年的那些怒火。为别人出气总比为自己出气更有气势。 “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不觉得自己太卑鄙了吗?”未等停稳,她就先质问起来。 矍冰雪慢慢回头,暗淡的路灯在她脸上投下一片诡异的光泽。 “我卑鄙?你以为你就高尚了吗?”她一脸冷笑,眼睛锐利如扎了针,片刻用眼皮掩住了那份锐利,冷笑更深,“你的那些所为,顶多算高明。不用亲自出手就能让子桓屈服,这点我确实不如你。” 卓凌晚的脸红了一下,她知道,矍冰雪指的是父母拿着供了曲子桓读书那件事做要挟,要他报恩,娶自己。 其实,曲子桓在娶她之前已经在卓家的公司里工作了两年,期间表现不俗,为卓家的公司拉了几个大单,早就能抵消那份恩情了。她始终有些不明白,曲子桓当年那不么不愿意娶她,怎么不提出来。 难道是因为不忍看到她这个曾经的好兄弟被人唾弃一辈子吗? 矍冰雪拧起了唇角:“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没有真正地打掉孩子吗?因为我知道,以子桓对我的爱,就算我打掉了孩子他也会来找我的。他爱我,爱到了骨子里!是不可能抛弃我的!” 卓凌晚不能言语,算是默认。即使她不知道他们以前有怎样的恩爱,单从那晚,知道矍冰雪堕了胎并偷偷离去,他那绝望又痛苦的表情,就可以想见,他对矍冰雪的爱之深。 “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矍冰雪挑起了两道细眉,格外有一种狠戾,眼眸狠狠地朝她瞪了过来,“就是你们!利用曲子桓的孝心,在奶奶遭受车祸、头脑受创的时候给他下绊子,逼着他同意跟你结婚且一辈子不离婚才肯帮他去请国外的专家给他奶奶动手术!” “奶奶是他最在乎的人,而当时以他的资历,根本没办法请动那位专家。可你的父亲却是那个专家的好友,他只需举手之劳就能把人找来,替奶奶看病!比起你们的拿人命相逼,我的手段算是客气了!” 卓凌晚的身子猛烈地颤了一下,站立不稳,背重重地撞在了路灯杆上。她只知道奶奶的脑子有问题,却从来不知道她是因为车祸变成了那样,还曾被父母作为条件与曲子桓交换过! “你以为曲子桓坚决不跟你离婚是因为他爱你吗?怎么可能?他签了那份协议,只能放弃我,去娶你!这些年他有多无奈,多恨,你知道吗?给你们家维持了这么多年的面子,这次,是不是该让他自由了?”矍冰雪最后的话把自己做过的那些不择手段的事变成了正义的救赎,而卓凌晚却偏偏连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原来,曲子桓跟自己结婚是因为这个!她当时刚变性,又什么都想不起,整个世界一团糟,哪里还会顾及别的事?这一切,曲子桓事后不提,她自是一个字都不知道! 所以,曲子桓会努力维持着婚姻却没办法对她好,所以,这么些年来,她只能体味到他的冰冷!说到底,是她咎由自取啊!卓凌晚觉得眼睛发胀,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悲伤来。 “你知道曲子桓为什么宁愿让他奶奶住疗养院也不愿接她回来和你们一起住吗?因为他怕他奶奶哪天完全清醒过来会伤心,他跟他奶奶承诺过,会娶我为妻!奶奶以前最疼的就是我,早就认定我是他们家的媳妇。” 卓凌晚安静地听着她说,心跟着再次麻木起来。这样的痛太多了,她早就失去了痛神经。 “听说,你名字最后那个晚字是子桓提议为你改的?”矍冰雪原本义愤填膺地陈述,却突然改变了话题。 卓凌晚抬头,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表明,她猜的没错。这个名字是在他们办结婚证前昔改的,当时父亲觉得她已经变性,不宜再用男人的名字。讨论婚礼的时候顺便提了出来。 她记得当时曲子桓似随意地道:“远字改成晚,怎么样?” 大家都觉得好,便真的将她的名字改成了卓凌晚。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矍冰雪脸上的笑意更加难以理清,“你知道吗?我有个小名,叫婉婉,奶奶一直这样叫我······你忘了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 卓凌晚的脸一时间变得霎白,完本的麻木再次变生了硬生重的疼痛!那一声声苍老慈意的“晚晚,晚晚”的呼声,此时已经变得讽刺无比! “奶奶脑子不清醒了,可她依然知道,站在子桓身边的应该是我。” 所以,奶奶对她所有的疼惜爱护,都是对矍冰雪的! 难怪曲子桓会送给她一个“晚”字做名字,那只是在怀念她矍冰雪!难怪他在第一次带她见奶奶时,会这样介绍她:“这是晚晚。”难怪奶奶会笑嗔他:“就你多嘴,奶奶还不知道吗?” 她一直以为奶奶知道她的名字,是因为一次偶然她救了迷路的奶奶,对她说了好多话,老太太因此记忆深刻,记住了她的名字。 也该她笨,一个脑子出了问题常丢三落四的老太太,怎么会记得住她的名字? 一切,原来,都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突然发现曲家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也不是真的对她好时,只有一股浓重的失败感涌起,她狼狈地惨白了一张脸。 都怪她失了忆,所以不曾记得矍冰雪的小名,才会闹下今天的这场狼狈! “还有什么不平衡的吗?”矍冰雪问,颊角挑得极高,满是邪气。 卓凌晚已如木雕,不能动,不能说,不能呼吸。 满意于她这副样子,矍冰雪踏着高跟鞋离去,那细微的咚咚声直敲进了卓凌晚的内心深处,勾得那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发痛。 她觉得连周边的花草都在向她指手划脚!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小区的。只记得走出去时,全身轻飘飘的,仿佛连内脏都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灵魂。好像全身轻松,又好像沉重到再也无力负重,她根本理不清楚。 就这样往前踱,一切都像做梦,只有矍冰雪的那些话在反反复复地响,声声砸在她的心脏上,砸出一片血肉模糊! “想死了吗?”一阵车风贴身而过。那车里急打方向盘的司机朝她露出愤怒的表情,狠狠地骂。 车子离去,她却被车风一带,身体不稳,一屁股坐在了车道上。她是怎么走到车道上来的都不知道。 后面更多的刹车声和骂声,她全然听不到,只呆呆地看着那张张愤怒的脸庞,遥远得就像是一团幻影。她闭眼,摇了摇头。 “怎么会在这里?”身子突然一轻,耳边有人出声,磁性低沉如大提琴音,还很熟悉。 第78章 离婚方知她失忆 她没有睁眼,由着那人抱着。 郁靳弈沉眸在她身上,理不透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只几个小时不见就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刚刚看到她倒在车道里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吓得魂都要飞出去,第一反应是下车骂人的。可是,到了她面前,看清她一脸的苍白和无助后,所有的怒气都消散,最后变成了怜爱。 “先送她去医院。”他向前面的人嘱咐,将她的身子尽量往怀里带。她的身上很冷,像才从冰里捞出来一般。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冰成这样!他的心揪了起来,某种隐忍的情绪显露,连青筋都绷了起来。 “不要!”卓凌晚在他怀里弱弱出声。他身上散发出的清风味道,有很强的宁神作用,她的精气慢慢凝聚,恢复了些神智。几乎想也不想,她就拒绝,医院那种地方太过冰冷,她已经厌倦了。 只是,这个世界,还有哪里是温暖的? 其实她知道,并非没有。他的怀抱,七月的世界,就是她最享受的温暖地带。然而,她有什么立场加入他们? 她这种不祥之物,只会带给身边人无尽的痛苦,合该着孤独一生。 “送我回半山别墅吧。”她仰着苍白的脸,一脸认真地答。 郁靳弈狠狠地瞪了她几眼,最后还是屈服:“去半山别墅。” 卓凌晚略挣了挣,想从他怀里挣出来,他的掌压着她,既不让她难受,又不让她挣出去。她并未做过多的反抗,累了,能有个地方依靠也不错。这样的优待以后不会有,好好享受,好好珍惜才对。 她索性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像个孩子似的。鼻子用力吸着气,努力地将他身上那股清风的味道吸入肺里,每一样好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奢侈,她才会如此迷恋。 迷恋,也仅仅是迷恋,她知道自己是谁,有着怎样尴尬的身份,自然不会沉沦! 车子到达山顶别墅时,卓凌晚已经在郁靳弈的怀里睡着。老王回头报告:“老板,已经到了。” 郁靳弈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那份谨慎使得老王不由是撑大了眼。这车上不是没有载过女人,只是从来没有哪个能让郁靳弈正眼看一次,更别说如此温柔相待。这样的郁靳弈,连他都觉得陌生。 “你找车回去吧,可以下班了。”他对老王道,声音放得很轻。老王把钥匙留在车上,自己下了车离去。车里,只剩下他和已经睡着的卓凌晚。 卓凌晚睡得很熟,白净的脸在淡淡光线的映衬下有一种别样的美,像一块反射着月光的璞玉,干净到纤尘不染。这样的女人,本应该被人呵护疼爱,可看她这样子,一点都不好。 曲子桓,到底是怎么待她的! 臂缩了一下,复将她搂在胸口,她的脸贴在离他胸口最近的位置。似乎只有放在心尖上,才能体味出他的在乎。 车窗,半开,来去的车和人都能看到,一个男人护着怀里的女人,脸上眉尖都染着宠。 卓凌晚是在他怀里醒来的。醒来时,看到的是一片灿烂的阳光,天,早就亮了。她记得离开的时候是晚上八九点钟,难道自己在他怀里睡了一晚上? 他的臂护着她的身子,她不至于掉出去也不会过紧,是那种极致疼庞的姿势。没想到,她想要的疼庞,会是从他身上得到。在心里自嘲一番,她的理智很快回归,告诉她,不能陷进去! 她默默无声地从他怀里退出去。 郁靳弈原本也睡着了的,她在他怀里一动,他就醒来。他看到她拉开门,身上随即染了一片金色的阳光,她对着阳光张开了双臂,深深呼吸,这画面······ 眸光幽幽,不明的情绪在滚动,他看呆在了那里。 “醒了?”回头看到郁靳弈看着自己,略有些不好意思,她主动打了招呼。 郁靳弈微微点了点下巴。其实,他一直陷入思绪里,在她刚刚的打扰之下才清醒过来。不过,他向来不是那种能让人看出心绪的人,所以没有在她面前表露出什么来。 “睡得不好的话,回去好好补眠。”他嘱咐。 卓凌晚点了点头,朝别墅走去,连客气的挽留都没有。他们本该是平行线,相交已经是错,怎么可能还给彼此机会! 直到进了屋,她才去看郁靳弈的车。他的车在晨光里潇洒地转了个身,离去。她弱弱地吐了一口气,并没有急着上楼休息或是清理自己,而是掏出了手机。 调出曲子桓的号码,愣愣地看了好久,最后编辑了一条信息:“我同意离婚。” 一段不仅没有爱,还含着强迫性质的爱,本就不该继续下去。这一次,她连征求父母意思的想法都没有,直接给了他答案。 他们的离婚手续办理得很隐密,单独约了办事人员偷偷搞定。离婚协议也很简单,曲子桓继续呆在卓氏帮父亲的忙,除非她主动,他不能让父母知道离婚的事。 双方签好字,红通通的结婚证按上了离婚的大印,并各换了一本离婚证,和曲子桓的关系,算是彻底结束。 走出来时,卓凌晚站在阳光下看了许久许久,她发现,周围的景物竟然如此美丽。原来,现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曲子桓从她背后走来,看到阳光里的她,眸子凝了一凝。而后,转身,朝自己的车走。 “曲子桓。”卓凌晚回头,叫他。她用一种清淡的目光看着他,这目光里再没有了感情的成份在。 曲子桓停下来,看她,其实,他有点不敢面对她。 一直以为做坏事的只有她,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做坏事,还把她逼入这种地步。 “对不起。”她很认真地低头道歉。曲子桓的眉头凝起,眼里显出了疑惑。应该道歉的,应该是他才对。 卓凌晚的眼里却满是真诚:“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这么多痛苦,真的很对不起。” “凌晚?”曲子桓轻呼她的名字,只希望她不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彼此有亏欠的话,今天也该两清。 卓凌晚对他笑:“我是真心的跟你道歉的。其实,这几年里,我一直在想,明明我是个男人,明明可以和你永远做好兄弟,不分不离的,为什么要选择变性?看吧,把所有人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说实话······我变性时麻药使用不当,失忆了,所以,再也想不起做下那个疯狂决定的原因。时间不可以倒流,我希望现在还你自由还来得及。”她的脸阴了下去,透出无尽的落寞。这个秘密,终于向他坦白了,她以为自己真的要隐瞒一生呢。 曲子桓的脸上慢慢显露了惊讶,因为她的话,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失忆! “失忆的事情,父母怕再惹出麻烦来,所以要我隐瞒。我应该隐瞒一辈子的,但总觉得欠你一个解释,想得到你的一份原谅,所以······就说了。”她解释,有着歉意,也有着不好意思。 “不······是我的错。”曲子桓的脸色已苍白起来。他此刻才发现,自己多失责,竟然连相处三年的妻子处于失忆当中都不知道! “对不起。”他低低地道,心底涌起的是沉重的心疼。一个变了性却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女人,她的世界该有多么孤独,多么恐慌。而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除了冷淡,就是无尽地伤害她! “凌晚······”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卓凌晚再次笑了起来,笑容里地带了泪花。 前一段时间还沉浸在欢悦里,为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回应而开心,今天,却要和他劳燕分飞了!人生,还真是变化多端啊。 她偏脸,抹去了那点点泪花,这次,真正地笑了起来。前路渺茫而未知,但并不妨碍她用一个释然的笑结束一段感情。 “好好对待矍冰雪和蒙蒙,还有······你母亲,他们都不容易。”她撒脱无比地开口,而后朝他挥了挥手,离去。 曲子桓沉重无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轻飘飘的像一只蝴蝶飘远,涌出一种说不清的情感。 卓凌晚钻进了自己的车里,眼睛再次不受控制,哗哗地滚下泪来。终究是一场婚姻,一个爱了许久的男人,即使知道放手是正确的,仍无法做到撒脱。 她三年里的所有对于男人的幻想,她曾经认定的后半生的全部依靠,都在他身上,离婚,其实于她,无异于剥皮取骨! 然而,疼痛只需要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曲子桓,终将成为她生命里的过客,他的生命应该在另一段感情里开花结果! 抹掉眼泪,她启动了车子,在经过圆岛看到远处白衣如仙的女人背后山水如画的风景时,唇扯了扯。 卓凌晚没有告诉任何人离婚的消息,而是给自己安排了一次旅行,没有负担的,一个人的旅行。 她连家都没回,也没有收拾行李,只背了那个装着离婚证的包包就上了飞机。广播里响着的是飞机将要起飞的消息,此次,她要去的,正是几十分钟前看到的那个广告牌上和风景如画的原生态景区。 其实,对于她来说,去哪里并不重要,去,才是最重要的。 去的地方并不远,但却是她这几年去得最远的地方。自从变性后,她连商场都很少去,基本围着半山别墅、娘家、工作室转,后来认识了郁靳弈和七月,他们的家就成了第四个她常呆的地方。 她的人生,因为一场变性,竟变得如此贫乏! 卓凌晚闭上眼,在心里告诫自己,对于已成的事实不要再去后悔,但今后不能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因为晚上睡得不是很好,她有了倦意,靠着位置就闭眼假寐起来。身边的位置上略有动静,有人坐了上去。 第79章 离婚旅行 她的鼻间传来一股清风的味道,却因为昏昏欲睡而没有睁眼。其实,她亦知道,郁靳弈不会无处不在,只是因为闻习惯了他的气味,所以才会把所有相似的味道认定成他。 这样想着,她陷入了梦中。 她是在一阵广播提醒声中醒来的,微微睁眼,方才意识到自己睡得太沉,竟然把头歪在了临座的肩上。尴尬地直起身来,她连连道歉:“对不起,我睡得太熟了。” “没关系,不过,我们得下机了。”旁边,是磁性低沉的嗓音,熟悉得不用看人就知道是谁。她还是猛然抬了头,在看清旁边坐着的人真是郁靳弈时,惊得眼睛睁大,完全忘了说话。 所以,睡着前那股清风味道不是幻觉,真是来自他身上的? 他,怎么和她坐在同一架飞机上? 这个问题,她还没来得及问,空乘小姐已经走了过来:“二位,飞机已经到了。” “哦。”她弹跳起来,起身往外就窜。 外面,早就有人接机,是接郁靳弈的。看那人西装革履,以及远处停着的商务车,她知道,郁靳弈是为了谈生意才到来的。 她略略松了口气,却也在心中疑惑,她明明选的是经济仓,怎么郁靳弈会在那里?以他的身份,不是该坐头等仓才对吗? 她并没有傻到真去问。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也是应该坐头等仓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一一问清楚。 她扭身,要从他的身侧走过,他的臂已经伸了过来:“一起走。” 对面接机的工作人员略有些疑惑地看着二人,郁靳弈已主动将她推进了车子里。 “我是来旅行的。”她表明立场,想要再下车。郁靳弈已经拉上了车门:“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忙完了陪你去。” 这说话的语气以及态度,怎么如此像男朋友对不听话的女朋友?卓凌晚的脸略红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接机的人已经开了车。 郁靳弈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哪个人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不想其他人乱想,她索性闭了嘴。本就是一时兴起来旅行的,连先要去哪里都不知道,更没有落脚点,只能由着工作人员把他们带进了酒店。 “郁先生,这是您的房间。”工作人员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卓凌晚走进来时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工作人员只订了一套房! 她去看郁靳弈,他只是轻淡地点头,走了进去。工作人员似乎早知道他要干什么,主动取出了笔记本电脑放在他面前。他低头,操作起来,工作人员走出来,恭敬地朝她点点头,离去。 她没办法和他孤男寡女地同处在一套房子里,卓凌晚转身朝外走。 “去哪?”他明明在工作,头上却长了眼睛似的,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卓凌晚微顿了下,回答:“再去订个房。” “为什么要浪费这个钱?”他抬头,来看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卓凌晚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和他,始终是应该保持距离的,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 “我喜欢安静。”她随意找借口。 郁靳弈放下手上的工作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她:“我不会在里面呆太久,而且就算在也不会弄出声响,不会打扰到你。”他的双手随意地插在袋中,这举止动作,优雅高贵又慵懒。 卓凌晚有几份烦乱,声音硬了起来:“我想住哪儿是我的自由。”说完,转身去拉门。她本打算一个人去旅行的,不想会碰到他。 “现在是旅游高峰期,不会有空房间的。”郁靳弈有几份急,伸手来拉她。只是,拉到的是她的包。包包就这样从肩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包拉链没有拉,里面作废的结婚证和那本刚到手的离婚证掉了出来,完全展示在了郁靳弈的眼皮子底下。 郁靳弈的眸子紧了一下,弯身,将那两个本子捡了起来,一一翻开。红红的结婚证上早已盖了大大的离婚两个字,离婚证上也写得清楚,曲子桓和她卓凌晚已成陌路之人! 卓凌晚有种生生被人拍了一巴掌的感觉,那份狼狈之感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离婚,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今,全盘地展露在他面前······ 她伸指,用力地将本子抢了回去,红了一双眼:“现在明白了吧,我的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不要被任何人打扰!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怜悯,麻烦别拦着我!”她提起包就往外冲,脚步急乱踉跄。 郁靳弈站在原地,再不能动。 他与她,真的只是偶遇。从经济仓路过时,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闭眼一脸的疲惫样,他始终放心不下,拿自己的头等仓和旁边的客人换掉,坐在了她身边。 他并不知道她来旅行是因为离了婚,以为她仅仅是想散心。带着她一起过来,也只是担心她一人不安全,不管怎么说,她的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好全。 离婚了?他的唇勾了勾,眼眸里流露出一片深色的华彩,既而转身走了回去。 正如郁靳弈所说,现在是旅游高峰期,房间不好订。卓凌晚找到好几家,才正好碰到一家客人刚刚退房,算是抢到了住处。 这里虽然说拥有原生态景区,但人来人往的,酒店林立,早就沾染了世俗的气息。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计划。 背着小坤包,她一个人去爬山,涉水,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前开,直到开出满满的一身汗。没有人分享的景物再美也不过如此,但对于孤独惯了的她来说,皆无所谓。 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如何,但自从有记忆起,这是头一起走出来,一切,都很新奇。 她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每天都早出晚归,不亦乐乎。在新奇当中,她渐渐忘记了从那段婚姻里带来的悲伤,有种慢慢解脱的感觉。不知是因为每天晒太阳的缘故,还是解脱了的缘故,她的脸上竟添了些红色,看起来比以前有气色了许多。 玩到第八天,整个景区差不多被她走了个遍。最后剩下茅山观日出和临溪探险两样。观日出必须半夜爬山,她只有一个女孩子,终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最后决定去临溪探险。 她特意买了个背包,进入了那条据说一般人都不愿意去的小溪。大家不愿意去,其实只因为这是最不惹人注目的景点,看多了山山水水,还有谁会想去爬一条溪? 卓凌晚觉得既然来了,就一样都不要落下。她起了个大早,朝那条小溪而去。小溪虽然去的人不多,但杂草皆被曾经来过的人扫清,并不是很难走。 在入口,竖了个牌子,上面写着:雨天,勿入! 卓凌晚抬头,看到阳光虽然并非很强烈,但天上白云片片,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她毅然往里走。 越往里走,卓凌晚越是感叹。这里的风景称不上美,但绝对有趣。每走一段,都会有一些不是特别高的崖,以各种姿态展露,吸引着你去攀爬。 卓凌晚隐藏着的那股子冒险精神一时被扯了出来,她沿着别人开凿出来的小道艰难前行,不仅不觉得累,还越爬越有精神,越爬越想爬! 天慢慢阴沉下来,但这里原本就树木蔽日,卓凌晚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等到雷声响起时,雨点已经打落下来。她方才意识到不好,急急往下走。 涯壁往上爬容易,往下走就险之又险。加上天阴沉沉的,雨点不断,涯下皆有小潭,原本清浅的水,此时混浊一片,又觉得深了许多。卓凌晚心里即怕又急,一路乱踏乱走,一个踩空,差点掉到水里去。好在她及时扯住旁边的杂草,才险险稳住。 但脚却给用力扭了一下,疼得她几乎晕阙。等到她再想移步时,那脚疼如刀割,她的身子一软,就这样栽进了草从里! 卓凌晚在草从里挣了一下,当看到下面的情形时,吸了一口冷气,再不敢动!她所落的杂草从在涯中间,下面,是数人深的涯壁,雨水一打,变得湿滑危险。那里显然没有人攀爬过,没有丁点落脚的地方。 往上,还有两臂长,湿湿滑滑,她的脚痛,根本爬不上去! 她就这样被吊在了半空中,上,上不得,下,下不得。 天,越来越暗,整条溪沉在了一种恐怖的灰色里,雨水不停地落,溪水慢慢变大,发现的哗哗声刺耳吓人。她打了个寒颤,去拿手机打电话,此时才发现,这里竟是没有信号的。 看来,天注定要亡她! 雨水瓢泼,打湿了她的发,整个人都变得狼狈不堪。她陷入无尽的恐惧当中,只能揪紧着救命的草叶,呆呆地杵在那里,再不能动弹。 她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来这里。她苍白着脸,恐惧令她不得不闭上了眼。 “把手伸上来!”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声音。她没有睁眼,认定是水声太大,造成的幻想。 “卓凌晚,把手伸上来!”那人呼了她的名字! 她这才意识到真的有人来了,猛抬头,看到涯上站着的竟是郁靳弈!他怎么会来? 第80章 为他擦背 他的身上早被雨水打湿,一头原本漂亮的碎发都贴在了头皮上,雨水不断从脸上滑下。这样子的他应该相当狼狈的,可她偏偏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帅。 “伸手!”郁靳弈再朝她发出命令。她这才颤悠悠地空出一只手来伸向他。他尽最大力量伏身下来,握上了她的手。他的手传来一阵温暖,卓凌晚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被动地由着他拖。 更多的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落,迷了他的眼,他却丝毫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终于,他把她拉了上去,拥进了怀里。他的臂很用力,将她圈得紧紧的,仿佛她是一枚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不过是别人不要的蔽履罢了。 这样的话,她没说出口,他的到来消减了她的恐惧,她听话地窝在他怀里。刚刚,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曾经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她差点吓蒙了。 “还能走吧?”郁靳弈轻声问,掌落在她的背上,安慰般拍着她。 卓凌晚点了点头。 “我拉着你慢慢下去,雨水只会越来越大,涨水的话就麻烦了。”他道,终于放开了她。他沿着涯壁慢慢往下滑,卓凌晚站起来预要跟上他的步子,只是腿一用力就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她重心不稳,一下子朝下就栽。 “小心!”他的声音淹没在雨声里,她什么都听不见! 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却不想,在最后关头被他抱住。他的背先着地,帮她顶住了尖锐的石块,她压在他身上,加重了他身上的伤。 看到他痛苦地压眉,卓凌晚知道大事不好,忙爬起来去拉他:“你怎么样了?” “没事。”他的脸色泛白,却很快爬了起来。她想去检查他背上的伤,只是背被衣服盖住,她什么也看不到。 刚刚摔下来的地方不是特别高,但也足够伤到他的了。卓凌晚心里微微泛疼,因为他的受伤。他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她几乎没的看到过他狼狈的样子,现在看到,不忍到了极点。 这个男人的狼狈,竟是为了她! “来,我背你。”他蹲在了她面前,道。卓凌晚久久不敢动,她知道,他的情况不是很好。 “快点。”他反伸手,将她拉在了背上。她不敢挣,怕扯到他背上的伤,只乖乖地窝在上面。 郁靳弈嘱咐她要抱紧自己,而后朝下走。平常看不出来,此时方才发现,他的伸手特别矫健,那些她要费些工夫才能上得来的地方,他轻轻松松就下去。早知这样,她就该一早告诉他自己的脚伤,也免了他为自己挡那一下。 卓凌晚在心里骂着自己,完全信赖他地将头也压在了他背上。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走出了小溪,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卓凌晚有些不自在地挣扎起来:“我自己走。” 郁靳弈没有放,语气稍显霸道:“好好呆着,别动!”他的眉头蹙了一下,显然她挣扎时碰到了他的痛处。卓凌晚不敢再强来,只能依然趴在他背上。 他的背很宽,被雨水打湿后,透出一股股的热气,这热气温暖了她。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他所救,还能以如此亲密的亲势相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沉默让她觉得尴尬,只想找话说。 郁靳弈只看前面的路,根本不回答。 她最后乖乖闭上了嘴,再次把头贴在了他的背上。她喜欢这样子贴着他的感觉,就像落身在安全的港湾,完全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他的车停在入口处。把她放在副驾驶位,他第一时间抽出了毛毯盖在她身上。 “你呢?”她推开毛毯想给他盖。他复压了回来,顺手给她绑上了安全带:“好好躺着!” 她不好再吭声,听话地躺在位置上,眼睛却一直担忧地落在他背上,担心着他的伤。 郁靳弈将车直接开回了酒店,这次,卓凌晚没有再提出别的意见,乖乖地跟了进去。 “去冲洗一下自己。”他进房后,随手丢了一件男士衬衫过来。 卓凌晚接过,却没有动:“你先去冲。”她还有毛毯取暖,而他一路上什么都没有,才是最需要冲洗的。 “想和我一起冲?”他半开玩笑。卓凌晚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开出玩笑来,很不自在地扭头走进了浴室。他对她这样的好,足以令她动容,就算献身又如何?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最后只能加快冲洗的速度,急急穿好衣服跑了出来。 她出来时,郁靳弈正在换衣服。他慢慢地脱掉湿湿的衬衣,动作显得极为吃力。岑心忍不住走了过去,双手落在他的湿衣上:“我帮你。” 郁靳弈没有拒绝,由着她脱。卓凌晚没敢往他胸口瞅,只将注意力放在背部,当看到背部已经被雨水冲得发白的伤痕时,倒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伤,他该有多疼! 郁靳弈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径直走进了浴室。毛玻璃门被关上,印出了浅浅的男人的影子。卓凌晚知道自己不应该看的,但还是忍不住看过去。他的动作似乎有些吃力,看来背上的伤影响不小。那样的伤再沾水是不行的。 来不及多想,她伸手就去推玻璃门。他竟没锁,她轻易地推开。里面的他,已经脱得一丝不挂。卓凌晚红着脸转了头,却还是开口:“背上的伤不能碰水······我给你抹。” 这种情况很尴尬,有主动向人献身的嫌疑,她不得不多加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应该帮你。” 郁靳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阵,最后竟然把毛巾递给了她。明明有浴巾,他却偏偏一脸若无其事,也不知道遮一遮,卓凌晚实在下不了手,最后只能自己取下浴巾,将他的腰下给围住。 郁靳弈低头,由着她弄,知道她因为害羞才给自己围浴巾,不由得想起初识时,她喝醉了酒的情形。那会儿的她可丁点不知道害羞为何训,还曾对他的身体评头论足。 “你喜欢什么样的菇?”他突然问。 卓凌晚正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帮他擦背,听这么一说,手巾差点打落。他,这是要请自己吃菌席吗? 她呃了半天,硬是没好说出来。在浴室里谈吃菇,总觉得怪怪的。 “都忘了?”他心情颇好,追问。 她愣了神:“忘了······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卓凌晚窘了起来。虽然当时喝得太多,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透过女警之嘴,她还是知道,自己够闹腾的。 她打算用沉默蒙混过去。 他却不给她机会,转脸过来看她:“还是喝醉的你比较大胆,不仅不会拿浴巾遮,还开口问我长的是什么菇。” “啊?”就算再迟钝,他指得这么清楚,她也明白过来,脸一时间红个通透。 她,真的说过那样的话?太可怕了!这比女警嘴里的性骚扰还要震撼数倍。 “那个······不要乱开玩笑!”她胡乱地抹了几下,把毛巾塞回他手里,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郁靳弈的眸光幽幽地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微上扬。她只穿了他的衬衫,垮垮地落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腿部和颈部,美得就像盛在盘里的食物。 她若不出去,他会将她吃掉的! 郁靳弈走出去时,卓凌晚已经不在厅里,她把自己锁进了房间。他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唇,伸手敲响了门:“出来帮我擦药。” 如果他为了别的事叫她,她定不出来,但擦药这事······她无从推拒。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受伤了。 卓凌晚尽管尽力保持着原本的冷静,但脸上还是显露了红。她极快地拾起架子上一件郁靳弈没有穿的外套裹在身上,方朝他走去。 郁靳弈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唇角:现在才知道自己穿得太少,是不是有点儿晚? 卓凌晚身体纤瘦,郁靳弈的西装很大,这么一裹,越显得她瘦弱柔美。她的身高有一米七五,穿在身上不仅不违和,还有种别样的情趣在。 郁靳弈的眼眸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再舍不得移开。如果说刚刚的她是一份美食的话,那现在则是被包裹着的美食,正等着享用者剥光了吃干净。 直接吃和剥光吃干净的感觉,截然不同。 卓凌晚尽力把注意力投在抹药上,指腹小心里把从酒店里要来的药膏抹在他背上的伤痕处,睫毛一扇一扇的,像停了两只蝴蝶。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临溪。”这个疑惑她一直存留着,因为没有机会,到现在才问出来。 郁靳弈收回了杂念,扯了扯唇角:“整个这一带,只有那里没有信号。”他的言外之意是,曾经打过电话给她。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打她的电话,但是人家舍命相救,最起码的礼节还是要做到的。她真心地道了一声:“谢谢你啊,今天。”如果没有他,指不定她就会在那个地方死去!现在回忆起那片瓢泼的大雨,还有轰响着泛起恐怖白色的溪水,她还心有余悸。 以为郁靳弈会客气地回应一句“不用谢”之类的话,哪知他却一本正经地转了头看她:“怎么谢?” 卓凌晚“啊”一声,愣在了那里,她真的没有想过要怎样谢他。 “以身相许?”他转了个身,与她相对,身体倾过来,压向她。他的语音放低,像在低喃,偏偏带了那么一股子坏男人的味道。他的眸光压下,落在她的颈下。 第81章 为什么不敢靠近 她虽然穿了外套,但外套没有扣,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衬衣和衬衣包裹不住的颈部锁骨,再往下,一片真空! 被他这么看着有种要被剥光了吃掉的感觉,她一阵紧张,本能地往外急退,腰间却一紧,被他的臂环住。 “怎么?不愿意?”他问。她站着,他坐着,他的头倾过来,刚好挨着她的胸口。她觉得呼吸不畅,腿都开始打颤。虽然出生于富贵之家,但她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他这么一弄,她完全失了方寸。 “那、那个······”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语无伦次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郁靳弈好心情地笑了起来。 他虽然尊贵优雅,也不似曲子桓那样冷漠寡淡,但笑却不常有。听着他低沉磁性的笑音,便是一种极好的享受,再看他浓眉低垂,唇角扬起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副顶级美男图。 只可惜卓凌晚紧张到无以复加,根本无心去多做注意,眼睛眨来眨去,想弃他而去又觉得他以命相救,自己这样做了很不好。杵在那儿,进退不是,兀自红了一张脸,艳如三月桃花。 腰上的手突然一松,她被略略推出去了一点。 郁靳弈收起了笑容,变得一本正经:“放心吧,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现在就要把你扑倒的地步。” 这意思是迟早会扑倒! 卓凌晚被他说得脸上的红色越发加深,热辣辣的温度浮上来,燃烧了她整个身体。她没好意思再跟他处下去,转身就想往外走。 不过,并没有成功,腕,再一次被他握住。 “不过”他复开口,“凌晚,我希望你主动到我的怀里来,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女人。” 他还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叫得很顺口,像叫了千百次一般。卓凌晚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因为他的话。他竟希望她能到他怀里去!明知道她离了婚,成了弃妇,他亦不在乎! “好好想清楚。”他松开了她,给了最后的嘱咐。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他的卧室的,只觉得整个人都蒙蒙的,却有一种温暖感觉环绕。因为和曲子桓离婚而隐在心底的悲伤竟不再那么沉重,一切,变得轻松起来。 郁靳弈并没有强留下她,待她衣服干后,亲自将她送了回去。离开前,他在她的额角吻了吻,疼宠却不失礼节,卓凌晚愣愣地看着他远去,感觉有微微的凉风吹进了骨血。 那凉风进入骨血后,逐渐降温,几乎凝固她的身体。 她,都在想什么! 卓凌晚迅速清醒过来,狠狠地骂开了自己。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怎么可以攀附尊贵完美的他!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变性人,身后背负着无尽的罪责以及世人的另眼相看和嘲讽,怎么配得上他。还有,他最爱的那个莉儿,他们一起生儿育女,有过那么多的美好回忆,她又拿什么和她争? 原来,他们之间竟然隔着这么这么多的鸿沟,而她,却差点被他的温柔所迷惑,彻底沉沦!卓凌晚,你怎么可以这样!她重重地给自己拍了一巴掌,那一巴掌直接将脸部的皮肤拍得麻木,却也同时将她自己拍清醒,看清了现实的不可能。 她转身进入房间,再不许自己对郁靳弈和他的提议存半点想法! 天气预报说,明天阳光明媚。所以,凌晨,是观日的好时候。岑心将那张旅游路线图压了压,收进了箱子。她没有打算去观日,明天,她将飞回y市,继续她的生活。 她没有将回去的事告诉郁靳弈,只是收拾了一应行李,准备明早一起床就走。不知道是因为要回去了,还是别的什么,晚上她竟失眠了。 之前每天都会把自己弄得很累,通常一沾床就睡。今天的她照样很累,思绪却很清晰,胡乱地想起了许多事,怎么也睡不着。在努力了许久之后,她终于放弃睡觉的想法,决定起床看看有没有凌晨起飞的飞机,尽早回去。 她换了衣服进入电梯,电梯下行到楼下后,她准备一步跨出,却在看到立在门口的人时狼狈的收回了脚步。 “郁······靳弈?”好久,她才迟疑地呼出那人的名字。站在门口的,正是郁靳弈,他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没想到你还醒着。”他开了口,如是道。 卓凌晚只看着他,不知道怎样接口。他此时不应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起去看日出吧。”他提议。 卓凌晚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愣愣地看着他。他已伸手,将她从电梯里拉了出来:“走。” 他转身往外就走,改拉她的手为搂她的肩,就这样,她在迷迷登登中被他推到了车上。 车子启动时,她忽然清醒过来:“我没有说要去看日出,我要回去!” “如果困的话,在车子上睡一会儿。”他没有理睬她的抗议,而是如是道。 卓凌晚有些急,伸手拍门:“快停下,放我下车!” 郁靳弈来了个急刹车,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猛偏身,朝她压了过来。她毫无准备,见他这么压过来,吓得睁大眼,背贴紧了椅背,半天都不敢反应。 他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只是俯身看她。他这动作看在卓凌晚眼里,总有一股他是捕食的野兽,而她是落在他爪下的美味的感觉。这个男人,气场实在太大,霸气实在太浓! “茅山日出是最值得看的风景,如果来这里不去那儿看看,相当于没来。”他淡淡地说了这样一段话,而后缩回身子,重新启动了车子。 仅管他没有说任何威胁性的话,但卓凌晚再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反而乖乖地坐在了车里。她自是知道郁靳弈是那种比较霸道的男人,他做了的决定,一般人休想改变。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因为他这样做而生气,反而觉得很习惯。 卓凌晚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很快又坦然。茅山日的确实出名,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去看看? 不知道是因为郁靳弈在的缘故,还是他把车开得很平稳的缘故,总之很快,睡意袭来,她竟贴着椅背,就那样睡了过去。 她是在一片惊叹声醒来的,睁眼,就看到了对面的万道金光。天际,缓缓托起了个火红的的圆盘。 那是就初升的太阳吗?她推门,走了出去。 对面,地平线上,太阳一点一点地往上浮动,染红了大半的云彩。整个世界都被它的红色所笼罩,没有白天那么强烈,只是暗红的一片,带着朦胧的醉意。 卓凌晚从来没有见过日出,此时才发现,这景色竟是这样的壮观! 眼见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她仿佛感受了一场重生,直到它完全跳出山头,她都未能从震撼中醒过来。周围的人兴奋地呼叫起来,用力地拍着手掌,她的眼角却湿润了起来。 尽管这些天,她装做若无其事,却并未从离婚的悲痛里醒转过来。相处三年、倾尽了所有心思,也曾认定是唯一可以依靠一辈子的男人走出了她的世界,那份恐惧、无助、孤独无法言喻。 曲子桓的离去,实则早将她的世界坍塌,她这些天一直生活在世界末日的恐惧当中,只能借着疲劳麻痹自己。她一直滞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所以不敢回到y市去! 那里,再没有她的希望,那个叫曲子桓的男人再不是她的丈夫,就连给她冷眼的人都没有了。她的世界,彻底孤寂! 一直隐忍着的情绪,终于在太阳升起的这一刻爆发,她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周围的人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皆转脸过来看。一双臂膀握着她的肩,将她拉进了宽厚的胸膛。一直没有现身的郁靳弈不知道从哪里走来,抱住了她。 卓凌晚哭得像个孩子,放大了声音,无拘无束,把这三年来所受的委屈,离婚后所有的恐惧都哭了出来。 这场哭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待她收拾好情绪时,山顶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阳光挥撒,谱照大地,将他们相拥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风还很冷,落在身上,凉凉的。但与他的胸口相贴之处,却温暖不已。 哭够了的卓凌晚不好意思地退出了他的怀抱:“真抱歉,总让你看到最糗的一面。”从初次的醉酒骚扰,到此时的发泄痛哭,她发现,每次自己狼狈不堪的时候,基本上都有他在身边。 他不语,只看着她的脸,目光沉沉的。阳光映得人眼发花,她似乎从他的眸子里读到了无尽的沉重。卓凌晚暗自在心里笑话自己:自己痛苦,便会觉得一切都有了应景的感觉。 “我们下山吧。”她转身,朝车上走。 郁靳弈随后而来,沉下的表情再没有散开,而是无声地启动了车子。卓凌晚以为他会一直将车开回酒店,哪知,他只开了数十分钟,便将车子停在了清凉的树下。 他转头过来看她,眸光十分认真:“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不敢靠近我?” 第82章 就是爱上了 他竟然知道!卓凌晚意外到了极点。他昨天说那些话时,她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将一切都放在心里。他,会读心术吗? “是因为莉儿?”他再问,竟精准地点到了她的心。 卓凌晚沉默下来,没有去否认。一切都被郁靳弈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否认只会变成虚假矫作。 “我向你保证,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目光里染了悲伤。他,还是很在乎莉儿的吧,说这样的话时,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沉重,连天空都跟着阴沉了起来。 卓凌晚的心口被刺了一下,她理不清自己这样是因为嫉妒还是为郁靳弈而心疼,或者,两者皆有之。 莉儿不会再出现是什么意思?卓凌晚很想问出来,最终闭了嘴。他说得这样干脆,怕是莉儿早已不在人间了吧。想到此,忍不住心疼起七月来,那么小便没有了母亲,难怪会把她当成母亲,他该有多么渴望母爱啊。 人说母子连心,卓凌晚虽然不是七月的母亲,此时却也有了连心的感觉。 郁靳弈伸手,牵上了她的手:“所以,你可以放心地留在我身边。” “你是······因为七月才留下我的吗?”她终是忍不住问出来。她不否认对郁靳弈很有好感,但,她并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郁靳弈的表情难看起来,目光极严肃地落在了她身上:“你好好想想,我到底是因为七月需要你才把他带到你身边的,还是因为你需要他,才带你去看的他?” “······”卓凌晚突然无言。细细分析下来,每次七月需要她时,都是玉嫂带过去的,而她在落魄无依,想要见到七月时,他就会出现,帮她达成这个愿望。 “坦白说,七月出生后,我除了你,再没有抱过、亲过或是关心过别的女人。如果你在乎莉儿和我的过去,我无话可说,但,你是她之后我接触过的唯一的女人。”他沉默了片刻,又接着出声。 他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清晰地剖白自己。 虽然在郁家时,也听玉嫂说起过他不接近女人的事情,但听他亲口讲时,又有了另一种震撼。 他有才有貌有钱,身边本不该缺女人的。要有怎样的执念,才会使得他甘愿与女人绝缘? “我是一个感情洁癖者,不是真心要的那个,不可能去碰。”他做了最后的总结,她的心再次重重地跳了起来。 有记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这种在乎,刻骨铭心,她怎么能不感动! 虽然知道这充其量是技术高超的情话,但听在耳朵里,竟没有半点违和之感。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认真,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只是 “我有何德何能,能入你的眼睛?” 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 “论美貌,比我漂亮比我高挑的比比皆是,只要你喜欢,会有无数优秀的女人扑过来。论才情,除了会设计两件衣服,我什么也不会。论能力,我连自己的婚姻和幸福都经营不好,每次都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你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 总之,她算得上是一个比较糟糕的女人。 郁靳弈赞成地点头:“你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卓凌晚捏上了几根指头,他的认可还真有点不舒服啊。 “但我就是爱上了。”他霸道地总结,一双眸子里满是蛮横。就这么一句,“”我就是爱上了,将她所有的想法都打退。 是啊,爱需要理由吗? 如果他说一堆的理由,她或许还会怀疑,但他这么说,她竟有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心呯呯乱跳之余,涌出的,是一股甜密。有生之年,在离婚之后,能得到这样优秀男人的表白,有哪个女人不会陶醉到胜过彩票中大奖? 不过,这样的陶醉,也只是一瞬之间。除去了莉儿,他们之间还存着许多鸿沟,比如她的变性。 如曲子桓那样淡泊名声之人都在乎她的变性,更何况他!雷诺集团,响当当的名声摆在那儿,如果当家主母是个变性人······ 她不敢想了。 “回去吧。”她急急道,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再不敢与他的眸光相撞。 郁靳弈凝眉看了她片刻,最后还是启动了车子,竟没有再追问下去。这让卓凌晚大大吁了口气,虽然他知道,但要亲口讲出自己的变性人身份,她还是很难开口的。 很多事情,错一步就步步错,她已经尝到了错误带来的后果,不敢再错一次。变性加离婚,这两条,足以让她被口水淹死,哪还敢再跨出半步! 车子终于停在了酒店门口,卓凌晚紧张了一路的心终于松了一下。好在等下就离开,再不用跟他见面了。 她急急往里走,连道别都忘记。然而背后的郁靳弈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下车跟上了她。 “那个······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沉默以对他的话后,她觉得他严肃了许多,气场也更强大了,整个人沉着一张脸,不好相处的样子。她说起话来便也小心翼翼了许多。 郁靳弈没有理睬她,径直往里走,进了电梯。她不能再说什么,只能跟进去。电梯里没有人,只有他和她。她尽力地将身体缩在墙角,但还是被他高大的身体所笼罩,有种难逃佛掌的感觉。 他的眸子沉沉的,透射出无尽的危险感,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借着看地板忽视他的存在。 电梯微晃了下,停住。门打开,郁靳弈伸手过来,直接将她牵住,拖出了电梯。她毫无防范,被拉得连连踉跄。 旁边,一对情侣走来,女孩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羡慕。她被动地跟着郁靳弈走,听得背后女孩的声音:“哇,好般配的一对的啊。” 脸,轰地红了起来。她想要解释,但看向霸道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时,不得不打消念头。以这样的方式进入酒店的男女,谁会相信不是情侣? “钥匙。”他喊。 卓凌晚没动,他自己伸手,在她的衣服口袋里翻了起来。他这猛然偏身,她有些不适应,就这样僵在了原地。他在她的身上翻得理所当然,低眉顺眼,鼻息尽数喷撒在她脸上。 他的指在她的袋子里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触到她的皮肤,他的指尖似带电般,透过相触点将电力送至全身!卓凌晚的心脏给麻得直接停跳,只眼睁睁地看着他半压下来掏她袋子的样子,傻了过去。 从外看,高大的男人倾身于高挑的女人,这样的动作暧昧又吸引眼球,惹得喜欢随手拍的年轻人纷纷掏出手机拍个不停。 “妈呀,跟演偶象剧差不多,太有画面感了。” “对呀,男的帅,女的那么漂亮,不会是明星吧。” “呃······”卓凌晚全身冒汗,她忘了,自己选的是一家极为普通的酒店,所以住客都比较随便。她尴尬地退出一步,郁靳弈已掏出了钥匙,在门上压了一下。 门,一弹,打开。显眼之处,是她放在地上准备随时拉走的箱子。这箱子还是她这几天临时买的,里面装了些送给程园他们的特产。 他拧了眉:“要走?” 卓凌晚没有开口,表示默认。他顺手将钥匙丢在了床上,转头过来很认真地看她:“我下午还有个会,明天才能回去。在这里等我,一起走。”说完,直接走出去,也不等她的答案。 卓凌晚张着嘴要说话,他的身影早就消失。 为什么要等他?他留他的,她走她的,本来就井水不犯河水。 可不知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再没有力气去提那个箱子,最后,只能无奈地坐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懒洋洋地走过去,看到了礼貌的服务生小姐。 “您好,客人,我们二楼的酒吧刚刚开业,三折大酬宾,这是礼券。” 卓凌晚对于酒吧并没有多少兴趣,但与其留在这里发呆,不如找点事做打发时间。她顺着单子的指点下了二楼,果然看到那里有一个装修得十分耀眼的酒吧。或许是因为新开张的缘故,里面没有多少人。 酒吧流泻出来的与众不同的古典音乐很合她的意,最后,她走了进去。 她特意点了些淡味的饮料,边听古曲音乐边眯着眼喝东西,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一些事情。 “小姐,您是我们这里来的第十位客人,这是酒吧特别送给您的。”侍者走过来,将一杯泛着漂亮湖水绿的液体端了过来。卓凌晚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特别好看,有种梦幻的感觉。她端起来尝了一口,有淡淡的柠檬香,还有微微的酒味,另外是淡淡的甜味,皆不过分,却相当好喝。 她很快将那一杯喝光,招手叫来了侍者:“把刚刚送的那种饮料再调一杯过来。” 侍者微愣,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转身离去。卓凌晚并不知道,那并不是饮料,而是烈性酒,因为加了调料所以减淡了酒味,但酒劲却依然强劲。 第83章 选择性别是你的权力 她本不是能喝酒的人,两杯下肚,整个人昏昏沉沉起来。她甩了甩头,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四处都在晃荡。 意识到自己喝多了酒,她没敢再动,自是没有忘记自己一喝完酒就喜欢犯糊涂,做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特点。她坐在原处,忘了身在外地,本能地掏出手机想找程园。 手机突然来电,她也懒得多看,直接对那头道:“程园,过来接我一下,我喝醉了。” 说完,挂断电话,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来。 郁靳弈的会才开到一半,出来打电话只是想问问她有没有吃午餐,哪知电话一接通就传出了她醉熏熏的声音,还光明正大地告诉他,自己喝醉了!竟然连是谁打的电话都分不清楚,一开口就叫“程园”! 两道剑眉拧在了一起,他的俊脸生生绷了起来。 助理付明堂走过来,对他低声道:“总裁,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郁靳弈顺手将手里的文件甩给了他:“等下的会议由你主持,我还有事。”未等付明堂反应过来,他已大步离去。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隐约感觉有人将她扶起。她抬脸,意外地看到了郁靳弈。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所以才会看花眼,不由得去揉眼睛。 那人身子一弯,将她抱了起来,她就这样腾了空。 公主抱! 卓凌晚丝毫不觉得这样抱有什么不对劲,喝醉了的她迷迷糊糊的,哪里会在乎这些。只是揉完眼睛后,她再看,看到的依然是郁靳弈。 眼睛没有花罗? 她伸手,去摸他的下巴,心里想着要确认得更清楚些才好。 “摸够了没有?”头顶,传来的是郁靳弈不甚高兴的声音。她点了点头:声音像,应该没错了。 而后窝进他怀里,在里面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 郁靳弈看她这样,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这个女人可没有主动贴过自己,除了喝醉!他将她抱上了楼,从她袋子里摸出钥匙开门,将她放在床上。 他抬身想要抽离,卓凌晚的臂却突然缠上了他的脖子,她随即睁开了眼。醉后的卓凌晚双眼迷离,脸庞红艳,比三月的桃花还迷人。粉色的唇瓣里呼出果味和酒精的混合味道,相当好闻。 他迟疑了一下,唇对着她的唇,忘了动。 卓凌晚竟抬头,主动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低吼起来,声音已经粗哑。这个女人,一醉就胡来,若不是他,换成别的男人也这样乱来吗? 他不由得生起气来,俊美的脸庞绷得特别难看。卓凌晚哪里知道他的心情,只呵呵地笑了起来:“你的唇可真软啊,郁靳弈。” “你还知道我是谁!”又是一声吼,不过,这一次,心情好了很多。 卓凌晚老实地点头:“当然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呢?你还跟我说喜欢我,要我跟你在一起呢。”酒精让她大胆又直率,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郁靳弈当然知道她这个性子,这会儿听她这样说,又免不得生气:“那你呢?对我又是怎样的?为什么在车上不肯回应我?”他觉得自己也定是有些醉了,否则也不会问一个醉得迷迷糊糊的女人这样的问题。一股挫败感涌来,他打算放下她。 她却不肯松,努力回忆着:“车上?我不记得了。” 郁靳弈有种一拳想把她砸清醒的冲动,最终只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卓凌晚复勾起了唇角,已满脸忧伤:“不过,我也喜欢你啊。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那个时候,自己不敢承认,因为心里知道,应该喜欢的只能是曲子桓。我不敢相信,自己历尽万苦变性,把人生搞得天翻地覆就是为了得到曲子桓,可竟有一天会移情别恋。我觉得自己坏极了,真的,真的很坏。” “······”郁靳弈不再说话,抬头看她,眉眼里已染上了沉重,好久才去揉她的发,给予无声的安慰。 卓凌晚说着说着,已经流下了眼泪:“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就那样爱上你了。不管我怎样劝自己,骂自己,就是没办法忽视你!我跟你说,在曲子桓面前,我从来不像在你面前那样,会心跳,会脸红,会不自在。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在乎你,在乎你的人,在乎你的感受,在乎你的一切的一切。” “你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不停地帮我,保护我,在我最难堪的时候顾全我的面子,还把七月让给我,从来不会因为我对你们的抛弃而断绝和我的来往。你都做到了这一步,我怎么可能不感动?从失忆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啊,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能沉沦。” “郁靳弈,我好爱好爱你啊,在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你知不知道!在知道莉儿不会跟我抢你的时候,我简直欢喜到要疯掉!我好想马上跟你点头,告诉你,我愿意和你和七月在一起,愿意和你们过一辈子!” 眼泪,哗哗地滚下,布满了一张脸。梨花带雨的样子,又美又可怜。郁靳弈感觉胸口被塞得紧紧的,再看不得她这样的表情,低声回应:“我知道,我都知道。只要你愿意,我会好好待你,我们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永不分开!” “不,我不愿意!”卓凌晚拼命地摇起了头,越摇眼泪流得越多,却还是要倔强地表达,“我不愿意!我不能和你们在一起。和你们在一起只会让你们脸上无光,只会令你们蒙羞,只会让你们抬不起头来!我不要!” “不会的。” “会,一定会的!我变性了,从一个男人变成了女人,是全城的笑柄,连我爸妈都不待见我,还有谁敢接受我?” “我接受你。”郁靳弈保证。 她还是摇头:“我不要!你接受了我,你就会和我一样,变成大笑话,还有七月,也会受人指指点点。我不要,我不要自己喜欢的人都受到这样的伤害,我不要!” “凌晚!”郁靳弈低身,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臂用力把她压下去,一副要将她压入骨血的架式。把她的头移到自己的颈部,他很认真地开口:“听着,我们不会受伤害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的。好好地,到我身边来,我保护你。” “唔唔唔······”卓凌晚被感动得哭出声来。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抱着他越哭越大声,越哭越难过,越哭眼泪流得越多。 最后,她哭着哭着,哭睡了过去。 ······ 她是在黄昏时分醒来的,一睁眼,看到高大修长的背影立在窗口,就像一幅绝妙的艺术画作,看得她忘了要回神。她并不为郁靳弈的存在而惊讶,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破天荒地记起了自己喝醉后发生的所有事! 她和郁靳弈说了好多好多话,平常说不出口的感觉,不敢说出来的变性,在酒后统统地向他倾诉了! 她的脸红了个透! “好些了吗?”郁靳弈回头,看到她醒来,关了窗户,转身回来。 卓凌晚点了点头,有些不敢面对他。 “来吃点东西吧。”郁靳弈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并未深究,转身走过去,将放在餐桌上的食物推了过来。 卓凌晚低头走到餐桌面前,默默地吃了起来。郁靳弈就坐在她对面,让她很是不自在,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一时分不清楚是什么味道。 吃完,方抬头,看到郁靳弈双臂交握看着她,一时紧张到动都不敢动。她多少也是个大小姐啊,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卓凌晚在心里骂着自己,呼吸却越发不畅。 “你喝醉了的时候我们谈了些话。”郁靳弈慢慢开口,目色严肃。 卓凌晚睁着眼睛没敢听他复述出来,急急站了起来:“我身上很脏,去冲凉!” “卓凌晚!” 她还未跑几步,背后就传来了郁靳弈的喝。是的,喝,他的声音极有气势,生生将她的步子牵住。她再不能跑,呆呆地立在原地,只敢用背对着他。 他站了起来,几步来到她面前,将她扳了回来:“看来,你没有忘记,那么,我只需要把我的意思再明确一下了。” “明······确?”卓凌晚低低在喉间发音,都不敢出声了。 郁靳弈已经开口:“我不管你是不是变过性,以前是男人还是女人,现在,你都是我郁靳弈的女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而你,也不准再想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事,不准再自卑。还有,选择性别是你的权力,没有任何人有权干涉,所以,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需要为任何人背负责任!” 卓凌晚呆在了那里,看着郁靳弈,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 三年来,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也从来不知道,变性原来是她自己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背负了三年的包袱,竟给他这么轻易地卸下! 第84章 美丽的误会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不是变性人,在我眼里,你都是女人,我的女人!七月也喜欢你,他不会在乎你以前是怎样的,只在乎你的现在。不要有那样的思想包袱,乖乖到我怀里来。” 他将她压进了他的怀抱,她听到,他的心脏跳动得极为有力! 卓凌晚的眼睛胀起来,一时又红通通的,快要流泪了。有这样一个男人,可以无所顾忌地包容她,喜欢她,保护她,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只是 “我离过婚,这对你不公平。” 郁靳弈轻轻笑了起来:“我还带了个孩子,要是找别的女人,对别人不公平。反倒你,很合适!” 这话,怎么这么难听! 但是,她的心该死地就是那么暖!她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晚,郁靳弈带她去参加了一场晚宴。当他们携手出场时,所有人都给予热烈的掌声,她没有从任何人眼里看到鄙夷和嘲讽,他们的目光友好到让她陶醉。 其实她知道,并不是别人对她改变了看法,而是她的心境变了。身边陪着她的男人都不在乎她的过去,将她捧在掌心,她又何苦自寻烦恼? 郁靳弈不仅在y市极有知名度,到了这里依然是最受欢迎的。前来敬酒的络绎不绝,他没有带付明堂,自然只能自己喝。对于她的出现,众人皆是好奇的,因为郁靳弈以往参加酒会只会带付明堂,带女伴,还是头一次。 场面上的人敬完了他,转头来敬她。郁靳弈哪里会让她再沾酒,都接了过去。看出郁靳弈对她的好,在场的女宾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即使有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也没人敢露出半丝的看不起来。 整个过程,他都牵着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阔大,令人安心。卓凌晚本因三年前洛硚在宴会上污辱过她而对人群有抗拒心理,以前陪曲子桓去只是强撑自己,但今天,她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反而很自然。 “去休息一会吧。”看着那一轮又一轮送过来的酒,她真的很担心他会喝醉,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毫无醉意,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当在乎那个人时,就事事会为他着想,卓凌晚就是这样的人。 郁靳弈点点头,牵着她朝二楼走。拉开门后,他先绅士地将她让了进去,方才自己走进去。 他走进去时,步子明显踉跄了一下。 “喝多了?”卓凌晚细心地发现,转身回去扶他。 他伸臂便将她圈住,一转身,将她压在了墙上,方才点头:“确实喝多了。” 如果换成付明堂,他能少喝八成酒,即使他的酒量不浅,这么一圈下来,也够受的。他的唇里吐出淡淡的酒气,并不浓重,很好闻。卓凌晚觉得自己被他的酒气喷得有些晕,脸微微泛红。 郁靳弈懒懒撩眉,格外有一种慵懒之美,他微眯了眼低头来看她:“今晚,你很美。” 卓凌晚不太舒服地拉了一下肩上小小的带子,想要遮挡住那片裸露的肌肤。郁靳弈的唇勾了勾:“下次不许穿这么露的。”他不喜欢别的男人觊觎他的女人。 卓凌晚点了点头,觉得这样太过暧昧,轻轻推他:“醉了就这去休息一下吧。” 他没有动,头勾下来,脸朝她贴近。他以俯视之姿对着她,唇离她的唇不过几厘米,她听到了他沉沉如酒般的声音:“我不想休息,只想······吻你。” 最后两个字没有吐出来,他的唇已紧紧粘上了她的唇。她的唇粉嫩如蜜,湿润闪光,一晚上都在他眼前晃,他,早就想一尝美味了。 他的臂缩紧,一只掌压着她的后腰,一只掌捧着她的脸更加深入。尝到滋味方知比看着时更加香甜,他上了瘾似地撅着她的唇再不肯放开。 卓凌晚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整个人都蒙住了。但他的动作并不粗鲁,带了勾引的意味,她紧张的心慢慢松开,不觉间伸臂攀上了他的肩膀,生涩地回应他。 感觉到她的回应,郁靳弈心中一喜,动作越发霸道缠绵,卓凌晚完全变成了漂在海中的人,只能紧紧抱着他这块唯一的浮木,彻底沉沦在了他的柔情里。 郁靳弈狠狠地吻了她一番后,将头埋进了她的胸口,用力呼吸。她全身发软地靠在墙上,感受着他的鼻息滚烫地透过薄薄的衣料撒在皮肤上,觉得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烫。 他的双掌压在她的腋下,既不让她动,也不至于使她腿软滑下去。他在她的胸口处咬了一口,激得她打一个激零,他低低出声:“我痛。” 疼的是她才对! 卓凌晚虽然这样想,但还是将双手落在他的背上,俯身去看他的身体,低问:“哪里痛?”在意识到他痛的是哪里时,她的脸轰地红个透彻,再不敢动弹。 郁靳弈自我调息了很久,方才从她的胸口处撤下。他沉眸,看了她许久,卓凌晚羞到无地自容,哪还敢去看他,扭开头,一个劲地绞着两只手。 他抿抿唇,抿出一个半弧形,最后伸手握上了她的手:“出去吧。” 卓凌晚懵懵懂懂地走出去,乖巧听话,由着郁靳弈牵着跟在身后。周边,目光变得暧昧,前来敬酒的人看她的时候更多了一层深意。卓凌晚自觉得一定是刚刚在休息事里发生的事对自己产生了影响,才会生出幻觉来。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尽可能地显出自然表情来。 郁靳弈很快被一群人围住谈生意,她退在了一边,扯了扯笑到发僵的脸部皮肤。旁侧一个纹了眼线和唇线徐娘半老的女人走了过来,在她的杯子上碰了碰:“您和郁总可真恩爱。” 她的眼睛特意在卓凌晚的唇上和胸口处瞄了瞄。卓凌晚笑了笑,无意般顺着她的目光落向自己的胸口。当她看到自己露出来的皮肤那一处红红的印子时,脸轰一下子完全红透! 难怪再出来时,大家看她的眼光完全不同,原来是······ 她急急找了个借口去了洗手间。透过洗手间的大镜子,她看到除了胸口那处暧昧的痕迹,还有自己肿起得水蜜桃一般的唇。 这个样子,怎么不让人浮想连篇! 她羞得差点无地自容,只能捧起水不停地往脸上浇。 “你说,这个郁总平常看起来挺高贵优雅的,竟也会如此猴急啊。”卫生间的隔间里,两个女人正在议论。 “再高贵优雅也是男人啊,哪个男人看到喜欢的女人不是直接扑上去搞定的?” “那个女人真是幸福啊,能得到郁总的喜欢。” “是啊,郁总可从来没有带来过女伴呢。” “唉,不鸣则已,一鸣真是惊人那。想想他们在休息室里就······” “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的人都讲究情调,到哪儿想了就做,还有不少人在洗手间里做的呢。” “不会吧,你说郁总会不会和她女朋友在洗手间里做过?” “不知道······” 好不容易才浇下去的火再次腾了起来,卓凌晚捂着脸已经不敢见人了。被郁靳弈吻出印子来就够让她难堪的了,没想到大家的想法更深了一步,竟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 她想找个墙洞钻进去。 叭 关着的隔间门打开,分别从两扇门里走出两个女人,正是八卦她的那两个! 最后,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谁最先逃的了。 她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对于转角处过来的人毫无避开的能力,一头撞了进去。 “碰到什么了?跑得这么急?”那人顺势抱上了她,轻声问。背后两名面色各异的女子连招呼都不打,逃亡一般跑远。 卓凌晚听到郁靳弈的声音,连头都不肯抬了,在他怀里闷闷出声:“可不可以带我走啊,好丢脸。” “好。”郁靳弈答应得倒是爽快,低头间唇角还勾着宠溺。见得卓凌晚说走却不肯动,不得不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不要!”卓凌晚在他怀里扭动,她可不想上明天的新闻。最后,扯了扯他的西装:“把你的西装给我披一下就可以了。”她刚刚不肯动是因为身上有印子,怕再被人看到啊。 郁靳弈最终还是放了她,并脱下了自己的西装盖在她身上。他不霸道的时候,对她可谓是无尽至宠,什么都听她的。卓凌晚这会儿正尴尬着,哪里去体味这份深意,裹着他的外套就往外走。 郁靳弈上前一步,顺势将她牵住。在路过大厅时,他们再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大家看到郁靳弈只穿了一件衬衫拉着他的女友走出去,女友身上披着他的西装,这样的场景,不让大家多想都难! 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会场再次沸腾。 郁靳弈拉她走出来,远处的付明堂立刻迎了过来,有些担心地去看他:“总裁,没事吧。”郁靳弈略皱眉,微微摇了一下,他这姿态,分明是一种高雅的隐忍,就算这么随意的动作,都迷人眼球。 第85章 坦城相对 “你进去帮我再应付应付他们。”郁靳弈揉了一下眉方才开口,听得出来,宴会还没有结束。郁靳弈这是宠着卓凌晚才提前出来的。 付明堂应了一声是,转身走了进去。 郁靳弈牵着卓凌晚,直接上了车。一到车里,他便躺倒,整个脸上呈现了疲惫之色,跟刚刚的稳健优雅全然不同。 看得出来,他喝得有七八份醉了。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拧,这样子又好看又性感。卓凌晚没敢再看他,只默默地将衣服解下来,给他盖上。 她退开了些,他的手却伸过来,再次将她握住。并没有把她拉回去,只是这样握着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卓凌晚的心蹦了两下,还真怕他当着司机的面做出什么来。看他睡着,心又安了下来,也不抽出手去,由着他牵。 司机流畅地将车子开上了车道,他们的车都是临时租用的,性能极好,车内一点也不吵。卓凌晚转头去看他的脸,看着他安然入睡的样子,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 这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这么俊美,偏偏待她温柔如水。 车子原本是要去她住的酒店的,但看到他这样,她又心生不忍,临时让司机改了道,直接回了他的住处。 车子到时,她推了推郁靳弈,郁靳弈略有些迷蒙地睁眼,看到是自己的住处,只是闪了闪眸子,牵着她的手并不放,将她一起拉下了车。 “那个······我得回去了。”她在他背后轻轻扯了扯,低语。 郁靳弈揉了一下眉头,回头:“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她低头去看他的手,示意他放开。他却没有松,“不行,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她走,他不放心,让他送,她亦不忍心。 卓凌晚为了难。 郁靳弈扯了下眉头:“今晚就先住我那儿吧。” 卓凌晚不肯动。晚上已经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了,她哪里敢再去他的房间。 “我头痛。”他蹙眉低语,那样子性感又可怜。她最终只能放下心中的执念,跟着他上了楼。 他的步伐比平日缓慢了许多,在没外人的时候,醉态便显了出来,步子有些乱。卓凌晚不得不跑上前去扶他,他干脆把大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他不胖,却挺重的,卓凌晚把他扶上楼时,已经汗水淋漓。 “怎么开门?”停在门口,她问,把郁靳弈压在门侧。郁靳弈仰头闭眼,没有动,只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钥匙,在他口袋里。 卓凌晚不得不倾身过来翻他的口袋,他顺势将头压在她的肩膀上,似有似无地啃着她的肩膀。 “喂!”她低声抗议。 他满意地扬唇,心情极好地低笑。她的手在他袋中乱摸,时时触到他的皮肤,每一次触到,她都会使劲将指往回缩,可是每次都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烦恼地微微噘起了唇,他却很享受这样的接触。心也在她的挠动之下一跳一跳的。 其实,点一下指纹就可以开门,他就是固执地要她翻出钥匙来。 卓凌晚翻出钥匙来时,额上已沁起了薄薄的汗水。她顾不得去擦,一只手拿着钥匙去贴门上的感应器,一只手还要扶着郁靳弈,生怕他倒下。 门打开后,她扶着郁靳弈进了房。关门时,郁靳弈的身子倾了过来,直接将她按在了门板上。 “先、去床上躺一下吧。”他的气息马上喷来,她好不容易才吐出这些话来。 郁靳弈却不肯离开,睁眼很认真地看她:“为什么在会场时会跑得那么急?” “啊?”听他这么一问,她的脸即时红了起来,立时想起了那两个人说的话。“没、没什么。”她不好意思复述。 郁靳弈确并不好蒙混,双手滑到了她的腰下:“说。”他一副她不说就不放她的架式。 卓凌晚只能开口:“他、他们以为我们、以为我们······在休息室里那个了。” 头顶,传来满意的低笑,郁靳弈扬了扬唇角放开了她,晃着身体走向自己的床。卓凌晚咬着唇看他那一副开心的样子,兀自红脸,却是什么也不能说。 郁靳弈躺倒在床上,十分疲累的样子,鞋都没脱,闭上了眼。卓凌晚准备离开的,但终是看不过,走过去帮他把鞋子脱掉,而后去拉被子给他盖。 只是被子还未拉过来,她的臂就一紧,紧接着身子一旋,落入他的身下。 “你不是······睡着了吗?”她吓得不轻,完全缩在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就撅住了她的唇,略有几份狂猛地吻上了她。卓凌晚被他吻到晕头转向,身体不由得软了下去,而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睁开了一双如吓坏的小鹿一般的眼眸。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郁靳弈并没有继续下去,在吻了一阵后将她放开,低头看她时眼里盛满了柔软又浓重的东西。 “我想······”他哑声低语,看着她的脸,给足了暗示。 好闻的酒气伴着他身上的清风味道,几乎要将她迷醉,卓凌晚忽然觉得自己白天的醉酒并没有清醒,在他的撩拨之下有复醉的危险。 她忘了拒绝,只是本能地开口:“我······从来没有过······” “放心,有我。”他捧起她的指吻了吻,再次低头封住了她的唇。卓凌晚虽然没有半点经验,依然感觉到郁靳弈的动作不是很熟练,但不防一夜美好! 一切结束后,她躺在床上浅浅呼吸。全身的力气几乎用尽,此时她除了呼吸再不能做别的。郁靳弈将她往怀里抱,她很不习惯,但他却坚决不肯放开她。两个人相偎相依,交颈而眠。 神经特别兴奋,她一点睡意都没有。看着他宽阔的肩头,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和郁靳弈走到这一步! 仅管郁靳弈掌握着主动权,但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感到懊悔,反而有一股幸福弥漫。而她同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功能竟是完整的。在应对郁靳弈时,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来,当年给她做整容和器官再造的人水平相当高。 “睡一会儿。”旁边原本睡着的郁靳弈偏过脸来,在她的颊上轻轻印了一下,低语,将她再往怀里拢。 卓凌晚算得上是初经人事,自然是害羞的,低头窝进他怀里,乖乖地闭上眼,再不敢与他相对。他的臂收了收,眼睛却没有再合上,而是垂眸去看怀里的人。眼底,流露出来的,是无人猜得透的情愫。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起登上了回去的飞机。来时,满心仓皇,回去时,甜密无边。过往的那些不快就像一场梦,在她的世界里几乎不剩下任何痕迹。 一路上,郁靳弈都牵着她的手,几乎没有松开过。他大方地昭示着与她的关系,全然没有要躲藏的意思。卓凌晚自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牵着在阳光下走动,感受着往来那些羡慕的目光,她心底涌起了无尽的幸福感。 当然,还有点害羞,尤其两人刚刚发生一些突飞猛进的关系。 脚有些发酸发胀,提起来都有些困难,即使被郁靳弈牵着,行动起来还是缓慢。 “累了?”郁靳弈停步,低头来看她,轻声问。卓凌晚点了点头,脸红了红。如果没有昨晚那一出,她也不是这么容易就累着的人。 郁靳弈了然般点了点头,放缓了步子,顺势勾起她的腰,带动着她前行。他的模样俊美高贵,卓凌晚长得也高挑漂亮,两人这么走来路上,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一路从机场到登机,都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度过的,卓凌晚很有些不习惯,将头压在了郁靳弈的臂弯,借着他挡住脸,也挡去些许目光。郁靳弈似乎意识到她不喜欢这些目光,将她搂得更紧些,她的大半身体都贴在了他身上。虽然隔着衣服摩擦,但还是让她想昨晚,脸又泛起了红。 因为晚上没休息好,上飞机没多久,她便睡着了。这次,她光明正大地枕着他的肩膀,两人并排坐在特等仓的椅子上。郁靳弈伸臂揽着她的身子,给予了她无尽的安全感,使得她连做的梦都甜美起来。 下飞机时,郁靳弈还是习惯性地牵着她的手。熟悉的空气弥漫在四周,卓凌晚略略有些不舒服起来。y市的空气轻易地让她想起了许多不快和许多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原本脸上的娇容一时变得沉重起来。 而走出机场时,她更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和曲子桓离婚父母并不知情。 卓家的生意做得不少,即使她很少出门,但也还是有人认识的。如果让人知道自己和郁靳弈如此高调地手牵牵走出机场,不知道会引来什么事。更关键的是,如果传到父母耳里,该如何收场。 她的指一缩,从郁靳弈的掌中抽出。 “怎么了?”郁靳弈挑高了眉头,去看她。 卓凌晚不安地擦了擦手,好久才低声道:“我们现在这样······不太合适。” 第86章 半夜到来 第86章:半夜到来 “为什么?”他惜字如金,目光却咄咄逼人。 她艰难地咽口水:“和曲子桓离婚的事,我父母都不知道,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知道。” 用力把头低下,她有种不敢与他面对的窘迫。和郁靳弈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向父母说清楚这一切事情。 以为郁靳弈会生气,她低低地道了一声:“对不起。”捏着几根指头再不能说什么。 郁靳弈沉眉看了她好久,最后却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伸手握上了她的两只手:“这件事,来得比较突然,我不会怪你。但,别让我等太久。” “嗯。”对于郁靳弈的宽容,卓凌晚是意外的,意外之后是喜悦。他说话时无奈却不乏宠溺的口吻,她很喜欢。原来被人爱着的滋味是如此地美好,她的唇角一扬,自己都还未意识到,却已经笑了起来。 郁靳弈在机场与她分开,坐着公司的专车离去。卓凌晚目送着载着面色不是特别好的郁靳弈离去的车子,挥了挥手,唇上的笑意方才慢慢消退。又回到y市了,她对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并没有什么好感,这里承载着太多的责任和罪责,压得她时时不敢喘息。 如果不是出现了郁靳弈,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还能在这里撑多久。刻薄尖锐的白秋萍,无孔不入的矍冰雪,冷漠不近的曲子桓,还有那份虽为亲生却轻浅到几乎不存在的亲情,让她体味不到一丁点儿的人情味。却偏偏,她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谁叫她,三年前要选择一条如此惊世骇俗的路? 这场变性不仅伤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伤害了她自己,可谓是百害而无一益。可她,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变性伴随而来的失忆让她连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找不到,只能无奈地摇头。 总体来说,回来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面对。她之前还以为,只要呼吸到y的空气,她的心一定会如刀绞一般,此时感觉到的,也只是微微的呼吸不畅。是因为有了郁靳弈的缘故吧,在这座伤城里,至少还有一个男人愿意忽视她的变性身份,无条件地对她好。 她扬唇笑了一下,即而压唇,又叹息起来。 郁靳弈,多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啊,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好?这个问题,她照样得不到答案。爱这东西,有时很玄妙,两个人明明属于两个不同的平面,却总会在缘份的按排下交集,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便是如此的。 不管郁靳弈为什么喜欢上她,她觉得,他就是她的福星,有了他之后,她的世界渐渐敞亮起来,再不似以前那样,就算见到无关紧要的人,都存着一种亏欠心里。 这是存在她心里的一种疾病,因为众多的冷漠和责怪而堆积成的。她没敢去看心里医生,只因为不想再让自己流出一丁点儿消息,变成别人消遣的话题,让身边的人面子尽失,抬不起头来。 这个问题让她不敢与外人接触,当父亲要求她不要参加工作时,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锁在家里,最后实在无聊,才开了一家根本不需要与人当面打交道的网店。 起先两年尤为严重,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竟有了不治而愈的迹象。或许是怕得多了,久了,就麻木了吧。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叫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半山别墅。 别墅里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气。她方才想起,和曲子桓离婚之前,白秋萍和他就搬去了矍冰雪的住处,金妈也因为媳妇生孩子请了两个月的假。金妈不在,他们搬出去的消息就不会传到父母那里去了。卓成商夫妻似乎一直对她存着反感,她结婚这么久,他们几乎没有到家里来过。 以前会觉得难过,现在反倒方便了她。卓凌晚进厨房给自己炒了两个菜,做了点小米饭,算是晚餐。她的饭菜做得很好,都是跟金妈学的。当年觉得嫁给了最爱的人,就要用心待他好,所以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她努力跟金妈学厨艺,想要留住曲子桓的胃。 那些日子里,她不知道被油烫了多少次,又被刀切割了多少次,最后弄得两只手上全是伤,连做梦都在喊疼。只可惜,曲子桓从来都没有尝过她的手艺。 每次要么不回,要么回来就冰着一张脸兀自去了书房或是卧室。除了偶尔和白秋萍说几句话,基本是沉默。有时连白秋萍都受不了,说自己住在一个活人墓里。 活人墓!她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她总相信那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即使曲子桓尝不到她的手艺还努力地学习,想着迟早有一天他会认可自己。 曲子桓到底没有为她开,在回光返照般对她好了几次后,便投入了矍冰雪的怀抱。她的厨艺,就成了无人知道的秘密。 尝着跟星级酒店差不多的食物,她苦涩地笑了一下。虽然一个人吃饭比较孤单,但比起在白秋萍的刻薄、金妈的怜悯下吃东西要舒服很多,如果郁靳弈能在身边,那就完美了。 她的脸红了一下,因为想到郁靳弈,这个霸道却不失柔情的尊贵男人。在发生了亲密关系后,她觉得,两人的相处不再艰难了。 数天的旅行加上坐了好久的飞机,她觉得很累,早早地收拾妥当,进入梦乡。 只是不想,她会被一阵急促的门铃惊醒。睁眼,什么也看不到,分明还是夜里,这个时候,会有谁会来,而且如此焦急?揉揉眼睛,她下楼,走到对讲器处往外看,当看到郁靳弈时,吓了一大跳。 几点了,他怎么会来? 她急按了开门键,并拉开客厅的门迎了出去。郁靳弈的身影出现在隐隐的路灯下,他走得很急,像被什么追赶着一般。看到她,他伸臂就将她扯到了怀间:“为什么不开手机?”他几乎是吼着问出来的。 他的力气很大,眉头扎得极紧,显尽了担忧,额上还沁着汗水。直到她扭了扭被他握痛的臂,他方才松开一些。 “你打我电话了?”她慢半拍方才意识到他的意思,问出来。她回来后把包放在客厅里,手机有没有电不是很清楚。 “你知不知道,我从十点钟一直打你电话,已经打了几百次!”他的声音略低了一些,带着些狼狈。听到她手机传出的是关机提示音时,他总会想起在她临溪时陷入惊险中的样子。 他怕,怕她再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卓凌晚慢慢地低了头:“对不起······如果知道你会打电话,我一定会去看手机的。” 郁靳弈已经重重地把她拉到了怀里,抱得死紧,头压在她的发顶:“下次,不许关手机,一定要二十四小时开机,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安全不安全,知不知道?” 他这么晚过来,竟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卓凌晚在他怀里点头,感动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我在自己家里,不会出事的。” “不管会不会,都不许!”他霸道地吼断了她的话,久久不肯将她松开,“在旅游区你已经吓过我一回了,还要吓我多少回。我不是大胆的男人,经不得一次次的惊吓!” 他最后的话将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让一个人如此地牵挂。眼睛胀得发红,她在他怀里不停地点头,应着“嗯”,伸臂,主动将他抱住。 郁靳弈,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了存在感,让我知道,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个人在关心我,担忧我。 她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只在他怀里用力吸气。 郁靳弈的臂始终抱得紧紧的,就像抱着一枚失而复得的宝珠。 那晚,郁靳弈没有回去,固执地住在了半山别墅。他没有做什么,只是极宠地将她抱回了房间,而后坐在她的床侧,一直看着她,眼睛眨都不曾眨过,好像一眨眼,她就会飞了似的。他的掌握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的打算。 他的眼眸里有复杂的东西,她无法猜测,只觉得无比深沉,似跨越了无尽的弧度。他会是在想莉儿吗?那个他曾经深爱过却再也不会回来的女人?他们是不是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她觉得自从和他确定关系后,她敏感了许多,动不动就会想起莉儿。这个连正脸都没有见过的情敌时常带给她一种不安的感觉,惹得她不得不将他更紧地锁住,性怕他突然消失掉了。 看到她在打量自己,他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吻着:“累了这么多天,好好睡一觉,我会一直陪着你。” 卓凌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闭了眼睛。他的掌心温暖,那种极致的呵宠轻易透过温度传入她的心底,她的心尖颤了颤,唇角扬起了完美的弧线。卓凌晚,不要去嫉妒一个不存在的人了。珍惜着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第87章 想听到什么 她一直觉得,郁靳弈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所以才会在每一次困难时遇到他,才会得到他的呵护。她慢慢地睡了过去,睡梦中,看到郁靳弈扇动着天使的翅膀,带着她飞过千山万水······ 早上醒来,卓凌晚一眼就看到躺在身侧的郁靳弈。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一只手抱着她的背,形成呵护之姿。他的脸侧着,碎发打下,盖了一些眼睛,少了平日里的气场,多了一份孩子气。他的唇抿着,唇形相当好看,鼻息散发出浅浅的呼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卓凌晚对着他的五官看了好久,方才慢慢从他的臂下抽身爬起。虽然有过同床共枕的经验,但在意识到两人以如此亲密的姿态相拥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根本不敢吵醒他。 她悄悄滑下床,进了厨房。 当她端着最后一锅粥走出来时,看见郁靳弈站在厨房门口,侧身歪在那里,别有一番风情。 “醒了?”卓凌晚的手抖了一下,因为他的到来。一半是惊,一半是有些无法适应这种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光。 郁靳弈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应了一声嗯,扭身走向饭桌。她此时才发现,他穿着黑色衬衣,衣服收在腰部,露出黑色的皮带。他走路时腰轻轻扭动,皮带若现若隐,透出一股成熟的性感。 想到性感二字,她又红了脸。 “不过来?”他坐下来,朝她扬眉,展露的又是尊贵。 卓凌晚这才急急解开围裙,走了过去。 郁靳弈很顺手地为她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明明是一个很简单而机械的动作,他做时,偏偏生出一种优雅的感觉,竟让她觉得此时正身处宫廷,享受着宫廷贵族的招待。 他低头,去吃粥,浅尝一口,久久没有反应。 “不好吃吗?”卓凌晚担忧地问,使劲去看他。 他这才抬眸,对她暖暖地笑:“不是,是太好吃了。”说完,他低头,很快把那碗粥吃个精光。 卓凌晚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是甜密的。她做的东西,终于有人愿意尝了。没想到为了曲子桓而学会的厨艺,最终品尝的人却是郁靳弈。 心情复杂地吃完东西,粥的味道已然淡去,存留在心中的,是郁靳弈那份对她赞美。这种赞美可能微不足道,却是她这些年里得到的唯一认可。 眼睛胀了一下,她急忙收拾碗筷去洗碗,不想在郁靳弈面前哭出来。把碗放在洗碗池里时,有两滴眼泪滚下来,滴进了水池。 她,这是开心得。 抹掉眼泪,她低头认真地擦洗碗。背后,一双臂从她的腰间环过去,接过了她手中的抹布和碗:“我来。”他道。 卓凌晚落在他怀里,他的胸口与她的背贴在一起,她轻易地感觉到了他的温度。他的个头比她高出大半个头,脸扭开一些,用侧脸压着她的发,唇落在她的发侧,不断地喷射着热热的气体。他垂着眼皮,洗得很认真,因为臂是从她的腰间穿过的,清洗的时候,难免触到她的身体,一下一下,直接撩拨到她的心底。 还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姿势洗过碗,她窝在他怀里不敢有别的动作,耳根,却在他气息的喷撒下慢慢变红。 “今天会去哪里?”他动作娴熟地擦着碗,低头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仿佛这样的动作他们之间早做了千百回。 卓凌晚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在问话,支吾了一会儿才道:“去工作室。” “我送你。”他唇角扬起,在说完这句话后发出好听的笑声,似揶揄,又似疼宠她。他看到了她红通通的耳朵。 卓凌晚被他笑得越发不自在,却没有要离开的想法。他的怀抱好温暖,他声音好动听,他对她的宠如此真切!他就是一朵美丽的罂粟,让她轻易地就上瘾了。 这些年,她因为变性经历了许多事,所以一直努力地让自己成熟起来。可是,在他怀里,她却甘愿做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一辈子由他保护着。原来,爱情竟有这样大的力量! 最终,她没有让郁靳弈送。工作室里人多眼多,难免不会有人把他们的关系看透,再传到父母耳朵里去。这里,余文致在找不到她时是会来的。 郁靳弈也没有勉强,虽然压着眉,但还是宠溺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吻,跟她道一声:“自己小心。” 对于郁靳弈的大度,卓凌晚又是一阵感动。她看到他开车出了别墅方才去开自己的车,在车道里,无意望后视镜时,却看见郁靳弈的迈巴赫跟在了后面。 他这是用另一种方式护送她去上班么?她猜测,发现直到她的车停在了工作室外的车位里,他才拐入别的道离去。 卓凌晚的唇角扬了一扬,虽然不是面对面,但这样的送也足以令人感动。 “老板。”程园走出来时看到卓凌晚,眼睛眯了一眯,热情地打招呼。卓凌晚把带来的特产交给她,由着她分发给一众员工。 她朝工作室走,听得背后的声音,“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老板去旅游了一趟回来,整个人气色大变,眉宇飞扬的,跟之前很不一样呢。” 唇,勾了一勾,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认为那人说得夸张了。只是,走过拐角处的镜子时,她看到了一个生动美丽的女子,何止眉宇飞扬,简直光彩照人。 这个人,是她吗? 她不太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摸脸,真的是她! 原来,被爱,真的可以让人变美!真是无处不奇迹啊。 感叹了片刻,她不得不着手处理这段日子落下的工作。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原本要两天才能做完的事,她竟用一个上午就做完了。伸个懒腰,看到腕表正指向十二点,她本能地拾起手机,去看有没有郁靳弈的消息。 其实她并没有抱多大的幻想,因为郁靳弈有什么事一般都直接给她打电话,几乎不发信息。她的手机没响过,证明他没有打来电话。 但,当目光落在屏幕上时,她竟意外地看到了信息。划开,上面赫然是郁靳弈的号码。她揉了揉眼睛方才把短信划开,看清了上面短短的信息:中午别忘了吃饭,晚点联系。 短信是十一点钟发来的,其间她忙着处理事情,没有注意到。 尽管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还是足以温暖卓凌晚的整颗心。缺少关爱的人特别容易得到满足,哪怕别人一记善意的目光都能让她感动半天,更何况来自爱人的叮嘱。唇角扬起,她再次笑了起来。手机屏幕上印出了她的笑容,她伸指去抚摸,突然发现,最后她笑得可真多呢。 “老板,外面有位姓矍的小姐找您。”程园走进来,道,脸色不是太好看。 卓凌晚的笑容一时凝固,头皮本能地跳了两跳。矍冰雪就是她的死敌,每次来都非把她弄到遍体鳞伤方才罢休。 只是,自己不是已经与曲子桓离婚了吗?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程园的背后已经发出了声音:“怎么?那么怕见我?”片刻,矍冰雪从程园的后面出现,踏着高调的步伐走过来。 她穿着一条雪纺的红纱裙,像一团火焰滚滚而来,加上脸上的那片杀气,卓凌晚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她如实点头:“确实有点儿怕。” 对于卓凌晚的诚实,矍冰雪极为意外地挑了挑眼皮,随后是一声用力的“哼”。 “老板。”程园没有走,站在那里,知道矍冰雪是来找麻烦的时,暗示性地来看她。卓凌晚推了推手:“你出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无数次败给矍冰雪后,她已经有了抵抗力。 程园不太放心地退出去,矍冰雪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她只有一米六多,站在一米七五的卓凌晚面前,明显矮了一大截。不过,气势却不输,扎着两眼的冰冷,她慢慢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在卓凌晚面前扬了扬:“怕就说明你还有自知之明,最好不过。看看吧。” 卓凌晚接了过去,看到那是一张户口页,上面登记的是一个叫曲默轩的人的信息。曲家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亲戚,她一脸不解地去看矍冰雪。 矍冰雪勾起了唇角:“怎么?没看出来?这是蒙蒙的新名字,他已经正式归入子桓的户口下。干妈说乡下曲家正在立族谱,她会把蒙蒙报上去,蒙蒙此生都将是曲家的子孙!” 如果在以前,这样的消息确实能够打击到卓凌晚。但这次,矍冰雪失算了。 卓凌晚只是淡淡地将东西递回去,向她道了一声:“恭喜了。”仅此而已,别无其他。 矍冰雪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几眨眼睛。 “恭喜?”她扎紧了眉,狠狠地瞪过去,“你要说的只有一句恭喜吗?” “那你希望听到什么。”卓凌晚不动声色,问。 第88章 还可以做兄弟吗 矍冰雪扭紧了几根指:“你是被打击得蒙了吧,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伤心难过吗?怎么?在我面前不好流眼泪就只能假装坚强了?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早就是个懦夫,我不会在意你流眼泪的!” 她说这些几乎咬牙切齿,尤其在骂懦夫时,简直一副吃人的脸孔。卓凌晚深刻地体味出了她对自己的恨,只是仍不明白:曲子桓都还了,她还有什么好恨的? “你看到我有要流眼泪的意思吗?”卓凌晚大方地指着自己的脸,给矍冰雪看。她的脸上一片平和,连悲伤都没有,更别谈眼泪。她的眉微微扬着,唇也扬起,分明心情极好的样子。 这是发自心底的表情,没办法掩盖! 矍冰雪狼狈地退了一步,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她的脸绷得死紧,已完全扭曲。 “我不相信!”她一挥手,打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屋子里,发出一阵哗啦啦的物品坠地声。 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起来,像随时都会炸开来一般,她倚着桌子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直咬得自己的唇上一片血污,活像一只吃人的怪物!她的声音大得震人耳膜! 相较于矍冰雪的激动,卓凌晚显得十分平静。和曲子桓都已经离婚了,她没有权力也没有必要再去干涉这些事。蒙蒙和她矍冰雪与曲子桓不论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其实,她也以为自己至少会难过一下的,终究是生活了三年的老公,而且她还算得上是一个长情的人。 只是,当真心愿意放开一个人时,难过和悲伤便变成了烟云,再不能激起半点。她觉得,自己是真心放开了。 “卓凌远,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不是,不是!”矍冰雪不愿意相信般摇着头连喊了数个不是,连桌子都掀倒。 她见过矍冰雪各种狠态,却从来没有见她失态如此。她始终不明白,矍冰雪为什么一定要看到她的悲伤?即使是战争,也只是打赢了就算吧。 没有心情和她闹下去,看着打翻的桌子她微拧了眉,不快却也不激动,只平静地开口:“如果闹够了就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卓凌远!”矍冰雪又是一声大喝,几乎把肺腔震破。她几步走到卓凌晚面前,用力推她一把:“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让蒙蒙进入曲家只是我的第一步,我的最终目的是要取代你的位置,是要和子桓结婚!等到我们结婚那天,我看你还装不装得出来!” 她用力一甩袖子,冲了出去,这样怒气腾腾的样子,越发像一团火焰。 卓凌晚拍了拍被她推过的地方,低头去捡地上的东西。刚刚矍冰雪虽然又凶又狠又喊又叫,但一次,赢的却是她。 争战之时,勇猛直冲的人永远只会被撞得头破血流,而那个在旁边不动声色,状似处于下风者才是真正的赢家。她只需在狂冲的队伍中偶尔丢一两颗石子,就能把对方弄得方寸大乱,败北而归。 以前,是她不懂这个道理,才会被矍冰雪无止境地伤害。 当然,她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冷静,与郁靳弈给予的关怀和爱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没有他,即使和曲子桓离了婚,听到这些消息,她也依然会觉得受伤的。 想到郁靳弈,她也不管捡到一半的东西,转身去拿手机给他发信息:晚上我们约会吧,记得带上七月。 程园站在门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卓凌晚。她听到里面的吵闹声跑进来,自然把矍冰雪的那些话都听到,她以为卓凌晚一定会是一副受伤深重的样子,特地跑来安慰。可为什么,她脸上会有微笑,而且是发之心底的那种? 卓凌晚也看到了她,丝毫没有尴尬之感,反倒大方地吩咐:“帮忙把这些捡起来吧。” 门外,矍冰雪刚跑出去,便一头撞在了曲子桓身上。矍冰雪急退了一步,脸上的慌乱还未退去,流露出来的是更浓重的慌乱,她没有告诉曲子桓自己来找卓凌晚。 她好一会儿才轻轻呼出声:“子桓?” 曲子桓冷冷地拉开了她,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为什么来找她?” 矍冰雪胡乱地抹着眼泪,努力想要装得正常一些:“我找她还能因为什么?你还怕我把她吃了不成?” “我警告你,不要再去做伤害她的事!”曲子桓并不深问,只是给了她一记警告。 矍冰雪的脸煞时苍白,不敢置信地出声:“子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为了卓凌远这么跟我说话!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跟我说,只会抱我哄我,逗我开心,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是我的底线,希望你记住!”曲子桓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虽然略略降了些音量,但脸色并没有好转,依然黑乌乌的。 他不安地朝里看了一眼,希冀可以看到卓凌晚。只是什么都没看到。 矍冰雪接受不了般摇起头来:“你的底线?你的底线不是不能伤害我吗?怎么变成不可以伤害卓凌远了?”过往的那些事走马灯似地闪过,记忆里,曲子桓总是小心地呵护着她,生怕她有一点点的不愉快。他说,她是孤儿,从来没有被人呵护过,所以,他要做那个呵护她的人,把所有她没体味过的温暖全给她。他说,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那时,所有人都羡慕她,说她找了个有能力又温柔的好男人。 就在她初归的那个晚上,他还如此表示过呀。才过了多久?短短的几个月而已,怎么变成了这样? 未擦干的眼泪,再次滚了下来。 曲子桓没有理会矍冰雪的眼泪,绷着的脸一直很难看,拳头捏了又散,散了又捏,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矍冰雪抹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凄凉得就像一束被人遗弃的将要枯萎的花。 ······ 估计着郁靳弈快要下班,卓凌晚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找他。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曲子桓站在那里,看着她。 数日不见,他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如以往一般,淡漠着一张脸。他的没有变化才让卓凌晚奇怪,依理说,他和矍冰雪有情人终成眷属,应该回还当年的样子才对啊。 金妈可说,当年的他有礼貌又特别爱笑,是一等一的阳光美男子。 “下班······了?”曲子桓犹豫一了下方走过来,问,话说得不是很顺溜。 卓凌晚这才淡然地点了一下头:“是的。”她保持着应有的礼节,疏远地微笑。曲子桓的眸子像被扎痛,胀了一下方才恢复正常,轻声道:“我知道今天冰雪来找你了,她没有伤害到你吧。” 卓凌晚看了看天,觉得这天真是变了。没有离婚之前,他可是无条件地信任矍冰雪,无处不在地保护着她的,即使知道她做了那些不入流的事情,仍然对她不离不弃,呵护有嘉,还曾帮矍冰雪一起来伤害过她。刚刚才离婚,他的性格就变了? “没事。”她最后选择淡淡地应一声,抬腕看表,“我该走了。” 她终于放开了,不会再在曲子桓面前莫名地紧张激动,不会因为他的关心而欣喜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再激起她的情绪波动。 这样,挺好。 她抬脚就往外走,没有半丝留恋。 曲子桓却一伸手,握上了她的臂:“凌晚!” 卓凌晚转头,淡淡地看着他握在臂上的手,那表情平淡到有如跟陌生人交往。曲子桓的心重重地被割了一下,最后痛苦地出声:“对于以前的伤害,对不起。” “都过去了。”她没有抽,如实地道。 曲子桓的眉压得更痛苦,低低出声:“我们还可以做兄弟吗?像以前一样,在你和人打群架的时候,我来救场,在你被你父亲惩罚的时候,我去求情。不管什么时候,都尽可能地去保护你,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原来,他们以前竟是这样的好。 卓凌晚无奈地扯开了苦笑。这些年里,他给足了冷漠和伤害,害得她听到这些都觉得是在说别人。 她慢慢抬高了自己的眼,去看他:“做兄弟可以,保护就不必了。曲子桓,好好对待应该对待的人。”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已经响起来。曲子桓看到她抽出手机,在看到上面的号码时扬起了唇角,展开了一抹美丽的发自心底的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笑。 她的笑竟可以这么美。 她毫不留恋地从他的掌中将手抽离,转身回应对方:“嗯,下班了。你过来接我?不用了吧。好吧,我等你。” 好柔和的声音,好闪亮的眸子,好幸福的表情! 曲子桓的心被用力扯了一下,这次心肺一起疼痛起来。他自己都理不清,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卓凌晚忘了跟他说再见,朝着车道走去,他本能地一伸手,握上了她的臂:“你找到男朋友了?” 卓凌晚回头看他,目光里有了不悦:“这是我的私事。”她用力一挣,挣脱,抬步就走。 第89章 父子抢人大战 曲子桓在背后喊:“是和你一起去旅游的男人对不对!他是郁靳弈对不对!” 卓凌晚的步子猛然扎住,回头瞪他:“你跟踪我!” 曲子桓的身子僵了一下,脸无力地偏开,“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出事,才让人······” 卓凌晚几步踏了过来,停在他身边,扭紧了一张脸:“曲子桓,你要记清楚,我们离婚了。我是否会遇到危险,跟谁交往,去了哪里,都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假装关心我,不要对我的任何事情感兴趣,你没有这个资格!” 在曲子桓面前,她从来没有说过如此尖锐的话。因为心里存着对他的爱和期盼,所以事事小心迁让,就算再受委屈也都忍着。 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如此伶牙俐齿。 曲子桓整个儿愣在了那里,他想不到平常温和的卓凌晚也会用这种锐利的眼光看人,用这么伤人的话来教训人。偏偏,教训得他哑口无言,连借口都找不到。 好久,他才轻轻出声:“对不起。” 卓凌晚转身离开,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对面,路边停了一辆迈巴赫,从里面伸出了个小脑袋,朝着她挥手:“妈妈,快来!”卓凌晚笑起来,朝他们奔过去,很快上了车。 透过车窗,曲子桓依然能看到她的笑脸,那是发之内心的微笑。现在的卓凌晚,每个表情都让他觉得陌生。但不可否认,她现在很快乐。 当年和她结婚,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这次,连他自己都理不清了。 七月许久不见卓凌晚,缠着不放,问东问西,顺便把从来不离身的好朋友七宝也放在了她的膝盖上。七宝用它的小猪嘴不停地拱着卓凌晚的膝盖,配合地发出声音,和七月一唱一和,车里顿时热闹无比。 卓凌晚一边回答七月的问题,一边小心地去看前面开车的郁靳弈。她刚刚和曲子桓的那一段,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终究是前夫,他要是看到,不会乱想吧。 因为有孩子在,再加上自己也不确认,她不敢冒然去问,只能试图通过他的表情去猜测。他老人家却是一副无平常无异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更别说看出心事了。 卓凌晚挫败地叹了口气。 七月把七宝抱了回了去,两只小手压着它的猪身子,把它弄得嗷嗷直叫。卓凌晚回头来看他,他高傲地挑起了眉头,露出干净的眼皮也不看她,开了口:“刚刚那个男人是追妈妈的吗?” “追?”才多久没见,这娃都知道追是啥意思了?卓凌晚很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教这孩子的。 “真的是追你的?”七月这次抬了脸来看她。 卓凌晚被口水呛了一下,这才摇头:“不是。”看来,刚刚的事情他们都看到了。 郁靳弈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是生气了吗? “他女朋友找了我的麻烦,他是过来道歉的。”她也不管七月听不听得懂,如是道。她的话不是说给七月听的,而是解释给郁靳弈听的。她不想他心里不舒服。 果然,前头那个面无表情的人挑了挑眉宇,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卓凌晚暗自喘了口气,幸好解释得及时。 “以后他再来找你,就给我打电话。”郁靳弈出了声,声调平平。 卓凌晚“呃”了一声,她本要说以后不会再来找了,最后却变成了:“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打架啊。”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七月,他应得一本正经,顺便还抱上了臂。 卓凌晚凌乱了:“为什么要打架?” “谁敢欺负你,就找谁打架啊。”七月回答得理所当然。 卓凌晚差点忘了咽口水,摸着七月的头去看郁靳弈:“最近七月都见了谁?” 郁靳弈扭了扭眉头,自然不会告诉卓凌晚,这话是他刚刚教育儿子的。他们早在老远的地方就看到了拉扯的曲子桓,当时郁靳弈按了一下车喇叭后对自己的儿子道:“如果以后看到有男人跟你的女人牵扯不清,直接打倒他。” “以后别让他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学坏。”卓凌晚不安地提醒。 郁靳弈用鼻孔哼了一哼:他是乱七八糟的人吗? 三个人吃完晚餐,郁靳弈理所当然地把卓凌晚带回了家。玉嫂看到卓凌晚,笑得嘴巴都忘了合拢,嘴里道:“卓小姐不用回去了,我这就去准备客房。” “不用准备客房,我们一起。”郁靳弈摆手,直言。 卓凌晚正被七月牵往自己的游戏房看新增的玩具,听到他这么说,脸唰一下子红了起来。玉嫂意会过来,暧昧地笑着退了下去。 七月拉紧了她的手:“妈妈,我们才是一起的!”他不忘睁着大眼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以示强调。 卓凌晚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肉肉的小脸上捏了捏。七月一整晚都缠着卓凌晚,一刻都不准她离开,连上个厕所都要守在门外。看他抱着个臂守在门口的样子,卓凌晚忍不住发笑,抬头时,看到沙发里看电视的郁靳弈脸沉得非常难看,黑压压的一片。 他面前的电视正在放一部极火的偶象剧,如果她没记错,他是从来不看偶象剧的。 “我们走吧。”七月生怕她被抢走似的,拉着她就往房里钻。卓凌晚跟着七月进了房,没有看到某人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和七月玩,卓凌晚并不觉得无聊。因为自己不能生的缘故,她对孩子有一股莫名的喜欢,尤其七月,长得可爱,性格也可爱,她简直喜欢到了骨子里。尽管玩都是小孩子的游戏,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枯燥。 十点钟的时候,郁靳弈终于进来,黑沉沉的眸子直接钉在了七月的身上。原本还生龙活虎的七月突然把小身子一缩,缩在了卓凌晚的背后,巴巴地扯上了她的衣角。 郁靳弈大步而来,伸手将小家伙拎起丢进了自己的房间:“玉嫂,给他冲凉。” “我不要,我要妈妈给我冲。” 七月的小小抵抗声完全震撼不了郁靳弈的决定,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玉嫂进去,用她高大的身影将他掩盖。 卓凌晚有些看不过去,想要进去帮忙。 腰上一紧,郁靳弈勾着她直接往外就走。 “喂!”她抗议。郁靳弈干脆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她不敢再叫了,这样子的两个人,引出七月,该有多尴尬。 郁靳弈几步上了楼,一脚踢开了卧室房门。关门时,卓凌晚终于找到了机会,从他怀里扭身下来。只是还未等站稳,郁靳弈就一把将她推在墙上,紧接着压唇过来,狂猛地锁住了她的唇。 他的掌极有力,一手压着她的腰,一手压着她的后脑,将她压向他。他的眼神极度凶猛,一副要把她吃下去的架式。卓凌晚哪里是他的对手,在他的大力控制和攻击之下,除了被动地接受,别无他法。 他的动作虽然猛,但技巧性高,极快地勾去了卓凌晚的思绪,她慢慢地环上了他的腰,沉沦下去。 “呀。”唇上突然一痛,将她从极致的感官享受里惊醒。她睁眼,看到郁靳弈的唇已经离开,脸近在咫尺,依然用那种恶狠狠地目光看着他。 这样的他,不显然生猛,倒有点闹脾气的孩子的味道。 不过,他刚刚竟然咬了她! “怎么了?”她舔了舔被咬痛的唇问,满脸的委屈。 他再次低头,来了个法式绵长大吻,而后将她抱紧:“以后,再也不许跟别的男人来往!” “你说的······是曲子桓?”她被抱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他没有回答,臂却还在缩,完全要把她压碎了揉到身体里去的架式。 卓凌晚赶在他揉死他之前自证清白:“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却没办法相信他!”他闷闷地回应。 卓凌晚忍不住笑起来:“你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在她看来,全世界最不希望和她再有勾连的人就是曲子桓。不果不是因为她,他就不会失去三年多和矍冰雪以及他们的孩子相处的时光,他的幸福生活会来得更早一些。 只是,她不知道,许多事情,其实早就发生了变化。分开,并非因为不爱,正如曲子桓和她结婚,并非因为爱一样。 这些事都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而那个时候的她陷入了新的悲情当中,已然无心再去感叹。 “总之,以后不可以和他见面!”郁靳弈霸道得跟个孩子似的。 卓凌晚有些无奈:“我们还没有公开离婚的消息,还有些场合必须互相配合才能过关。所以,我只能保证,尽可能不与他见面。” 郁靳弈颇烦闷地再咬了她一口,这次,咬在了颈上。卓凌晚轻呼着去抹脖子,他已再次将她抱起,压在了床上······ “早安,妈咪。”一大早,七月就跑了过来向卓凌晚打招呼,不忘朝郁靳弈狠狠瞪他一眼。 卓凌晚蓦然想起自己还在某人怀里,身上斑斑点点的罪证,忙将被子盖住脖子以下,方才伸手去摸七月的头:“七月,早。” 第90章 这么快就怕了 “妈妈陪我出去玩。”七月记挂着他的大变形金刚,想要卓凌晚看看它的威力。 对于七月,她向来没有抵抗能力,把他的卷发揉乱后点了点头:“好,妈妈陪你玩。不过,妈妈要先换衣服,七月可以出去一下吗?” 七月往郁靳弈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郁闷:为什么只要他出去,不要爹地也出去呢?不过,在郁靳弈面前,他多少还是顾忌的,没敢把不满说在嘴上,只能干瞪眼。 不过,想想等下妈妈就全归他了,心里一阵高兴,他听话地走了出去。 卓凌晚抽身准备起床,腰上的两只手一紧,将她拖回被窝,压在了某个怀抱里。那人在她的发顶蹭了蹭,似梦似醒地呓语:“不准走,要陪我。” 看着跟孩子差不多的郁靳弈,卓凌晚只能苦笑。她努力去扳他的掌,试图讲理:“我答应七月了,要去陪他。” 郁靳弈不理,干脆一个翻身,将她压了下去······ 当然,他们并没有办成实际意义上的事,在两人忘我之时,七月闯了进来。 看着铁青了一早上的郁靳弈的脸孔,卓凌晚有些歉意又有些不自在。虽然说七月还小,不是很懂,但撞上两人的事还是怪让人尴尬的。 郁靳弈也没有忘记这个坏他好事的混蛋,每次看他都是用瞪的,害得七月连不喜欢的牛奶都不敢要求不喝,乖乖地饮了个一干二净。在艰难地吞掉最后一口牛奶时,噎得他漂亮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和老爸抢女人的后果啊后果。 卓凌晚看他被奶噎得眼泪都要滚出来了,连忙倾身过来给她拍背。郁靳弈坐在对面冷冷地又是一瞪,原本只是微呛的他被口水一堵,呛得差点翻了白眼。最后,抱着卓凌晚哇哇地哭了起来,那个委屈,简直比窦娥还老火。 小孩子的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眼泪三两下就滴完了,再怎么挤也挤不出来,他却还不死心,最后只能干嚎。卓凌晚哪里知道他在造假,看他闭着眼睛哭,忙搂在怀里哄个不停,比掉了块肉还心疼。 郁靳弈站起来,伸手从卓凌晚怀里把小家伙给拎了出来丢在墙边:“下次再缠着我的女人,罚你不准吃饭!” “你!”卓凌晚不赞同地去瞪郁靳弈。郁靳弈已经单手将她圈住,圈进了房间。 “喂!别······”房门呯地一关,他直接压唇在她身上一阵乱来。卓凌晚只有喊的份。 七月站在墙角,眼泪还留在脸上,声音已经没有了。看着关紧的门页,小七月无比愤怒地想:坏蛋啊坏蛋,爹地是世界上最无良的大坏蛋,欺负了自己又去欺负妈咪。他一定要快快长大,变成大超人,拯救妈咪于水火! 卓凌晚一直觉得,如果世界上没有矍冰雪,她的生活也许要幸福许多倍。只是,她却终是像幽灵一样跟随在自己身后,无时无地不寻找机会,给予她打击。 当在工作室外再次看到矍冰雪时,卓凌晚只能叹一口气。她已然没有了和矍冰雪再斗下去的兴致,转身就要回到车里去。 而矍冰雪已发现了她,不在命地冲过来,在她启动车子的前一秒拦在了车前。卓凌晚只能打方向盘,将车直接调入车道,她却睁着一双盛满疯狂之色的红眼顺着车头转。 车道上车来车往,她这分明是一副不怕死的劲头。卓凌晚不想在自己头上再加一项故意伤害的罪名,不得不停了车,开门走了出去与她相对:“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拾起了手机,去拨号码:“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就要报警了。” 她不想跟矍冰雪单独相斗,输也输过,赢也赢过,她想不起跟她斗除了浪费生命还有什么意思在。 矍冰雪一手拍掉她手里的手机,顺势过来伸手掐在了她的肩膀上,劈头就问:“你和曲子桓离婚了?” 卓凌晚忘了反抗,回看她,脑袋有些蒙。她没想到矍冰雪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和曲子桓的协议上说得清楚,只有自己才有权力宣布这个消息的。 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郁靳弈虽然知道,但也不可能无聊到去告诉矍冰雪,更何况他们还算不上认识。 她从哪里知道的? 卓凌晚没有点头,试探着问:“曲子桓······说的?” 矍冰雪哗哗地掏出一张纸来,在卓凌晚面前一阵抖:“干妈收拾东西时看到了这张纸,她给了我。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们已经协议离婚了,是不是!” 那张协议,正是曲子桓的那份,上面白纸黑字,还加了他们两个人的签名和民政局的盖章,根本无法否认。卓凌晚的喉头涩了一下,忘了要说什么。 矍冰雪却像疯了似的狠狠一把将她推开:“你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离婚!” 卓凌晚的背用力地撞在车上,发出一阵不小的呯声。她看着矍冰雪这疯狂的样子,更蒙了。她离婚于矍冰雪不是好事一件吗?她怎么看起来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矍冰雪再次扑了上来,咬牙切齿地对上了她:“卓凌远,你这么快就怕了?原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种啊。你不要以为离了婚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不可能!” 她仰高了下巴,就像一只随时会喷出火来的怪物,“我不会让你这么舒服下去的,我要让你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要你跪在我面前以死谢罪!卓凌远,你这个胆小鬼,一切都没完!” 卓凌晚终于忍无可忍,伸臂将矍冰雪用力推了出去。矍冰雪正沉浸在极致的愤怒当中,完全没有防备,被她这么一推,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她不再说话,用一种恨极绝望的眼神看向卓凌晚!卓凌晚被她扰得不胜其烦,无心去探测她目光中的意思,只冷声警告:“这是我最后一次允许你对我这么无礼,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会以骚扰罪告你!” 她几步上前,拾起掉落的手机,拨了曲子桓的号码,“矍冰雪在我的工作室这边,把她带回去。” 而后,她拉开车门直接上了车,头也不回。 矍冰雪整个过程都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她,眼泪滴滴滚落,表情里满是绝望,还有一种无人能猜透的情绪。 好心情被矍冰雪一时搅散,卓凌晚无心再去工作室,一路将车开了出去。不知道去哪里,想去找郁靳弈,又怕打扰到他的工作,最后,想起了七月。这些日子来,她一直被郁靳弈强行霸占,弄得七月好不郁闷。不如趁着郁靳弈不在,好好安抚一下七月那颗小小的破碎的心。 到达郁家时,七月正在上课。他的身体不好,适应不了集体生活,郁靳弈把老师请在家里,让他在家上学。 虽然在家上学,但课程表上排得满满的,体育的,文科的,艺术的,各种项目一样不少,几乎占据了七月的所有时间。能体味得出郁靳弈希望儿子成龙的心思,但七月这么小就接受这么多训练,卓凌晚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站在课表下心疼了好一会儿。 七月看到卓凌晚突然出现,开心不已。特地跑去跟各科老师好好求饶,保证周末一定把课程给补上。别看他年纪小,着实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抢不过土匪老爸,干脆调换上课时间,借着老爸不在的时候和卓凌晚亲近。 他请完假,喜滋滋地抱上了卓凌晚的脖子,一阵乱亲后开口:“以后妈妈就在我上课的时候来找我吧,我陪你玩了周末再补课。” 本是小小的一个人,说出的话却像个大人似的,卓凌晚心口一阵泛酸,深深为他的悲惨命运心疼,点头同意。七月开心得在她脸上又是叭叭几口,而后急不可奈地拉着她去看他的小花园。 和孩子玩,随心所欲之时也总是轻易地忘记时间,当她的手机响起铃声时,已近下午。卓凌晚一眼看到了余文致的号码,愣了一下。 余文致除了到吃药时间提醒她外,平日几乎不打电话,算算日子,离吃药还有几天。卓凌晚迟疑地接下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她不甚高兴的声音:“你过来一下吧,你爸爸有事找你。” 说完这句话,她便挂断了电话,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句。卓凌晚的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急急和七月道别,朝娘家而去。 才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卓成商。他头发半白,坐在沙发里,满身商人的贵气还有一份威严。他的脸色极不好看,眼睛眯成严肃的弧度。 而他面前,赫然站立着曲子桓。他垂首而立,十分恭敬,哪里是对岳父的样子,分明是下属对上司。 余文致坐在另一边,打了个优雅的二朗腿,但面色也沉得很难看,看到她进来,蹙了蹙眉。 卓凌晚几步朝众人走去,低低道了一声:“爸,妈。”卓成商不吭声,余文致恨铁不成钢般瞪了她一眼,而曲子桓转脸看她时,脸上写满了沉重。 第91章 别忘了承诺 “怎么了?”她问。 卓成商突然叭一声拍在了桌子上:“还敢问!”这一声吼又大又怒,卓凌晚被吓得跳了起来,惊惶地去看卓成商。除了初变性时和上次矍冰雪杜撰出来的碰瓷事件外,卓成商几乎没有对她发过火,而且,除非大事,平常情况下,他几乎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被他莫名其妙的火气弄蒙了,转头去看余文致,希望得到她的提点。余文致直接错开她的目光去看卓成商:“别发这么大火,小心自己的身体。” 卓成商重重地叹了一声,闭了眼,满是一副失望的表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的心开始不安,再次问。 “你们离婚了?”余文致终于回过头来看她,问。 卓凌晚的喉头一滞,完全没料到余文致会知道这件事情,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狠狠地瞪向曲子桓。曲子桓尴尬地低了头,却也没有做解释。余文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把身子压回了沙发里:“你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们离婚?” 卓凌晚捏起了指,不知道怎样解释。曲子桓已上前一步,低下了头:“对不起,这是我的意思。” “你有什么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卓成商又一拍掌暴跳起来,暴着两条青筋对着曲子桓吼。他向来器重曲子桓,待他比待卓凌晚还好,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生他的气。 曲子桓垂眉不语。 卓成商威严的三角眼瞪在了他的身上:“你别忘了,你是做过承诺的!” 曲子桓的表情一时尴尬,僵在那里开不了口。卓凌晚当然知道卓成商所说的承诺是什么。 若说离婚是曲子桓的主意,她可以撇清关系,在逼曲子桓做承诺方面,她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她上前一步,替曲子桓说话:“那些承诺本来就不是他自愿的,事出有因,是我同意一笔勾销的。” “你倒是长进啊!”卓成商的吼声更高,震得屋子里一片回声。卓凌晚的耳朵也被震得直发麻,还想说什么,已被余文致用眼光制止了。 卓成商有心脏病,这事本已经刺激到他,若再说些什么引起他的病,那就麻烦了。她只能不情愿地闭了嘴。 卓成商此时怒火正盛,也不管不顾,转而训起了卓凌晚来:“你看你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事!除了惹麻烦,丢人现眼,还会什么!” 眼泪一胀,差点滚出来。卓凌晚没想到自己在卓成商的印象里竟是这样的人。变性之后,她顶着失忆的痛苦努力适应所有人,努力把自己变得成熟懂事,遇到再大的委屈都往心里压,只是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不舒服。即使不让她去卓氏上班,她亦每天经营网店,不让自己堕落成一无是处的人。可她的努力,有谁看到! 眼泪,无声滴落,叭叭地打在地板上,她的心里盛满了失望,这失望足足堆积了三年! 变性,是不是要成为她背负终生的错误,即使再努力也得不到父母的认可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肆无忌惮地在父母面前流眼泪,根本止都止不住。她默默无声,泪流满面的样子委屈又可怜。 “都是我的错,跟凌晚无关,请不要骂她了。”曲子桓再次站出来,把过错担了过去。他一步走过来,将卓凌晚拉在了身后,呈保护之势。 卓成商原本还要发火的,看他如此护着卓凌晚,心情又好了一些,一屁股坐了回去:“看得出来你曲子桓不是全无良心之人,既然如此,离婚的事,我和你妈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自己打电话到民政局去注销!” 曲子桓和卓凌晚皆是一愣,没想到卓成商会下这样的命令。曲子桓绷红了一张脸却不知道怎样开口,卓凌晚想也不想,一步上前,避开了曲子桓的保护对上了自己的父亲:“爸,我不同意注销,我已经离婚了。” “你······” 三双眼睛同时看过来,都落在了卓凌晚的身上。卓成商的是怒,余文致的是惊讶,曲子桓的是感激。 卓凌晚将三人的三种表情都看在眼里,苦苦地笑了一下,既而开口:“是我对不住你们,我的变性造成了今天这种尴尬局面,我道歉。我愿意用任何方式赎罪,但不包括和曲子桓注销离婚。” “凌晚,你疯了吗?你当年变性可就是为了子桓啊。”余文致的表情足可以用惊恐来形容,她摇摇欲坠,眼里全是担忧和惊惧。 卓凌晚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她不过是离婚,不是去死,怕什么? 虽然如此想,心还是被割扯得一阵阵发痛。如果可以,她愿意依然做原来那个听话的卓凌晚,他们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毫无选择毫无原则地按他们的要求做事,以换取他们的欢心。 但,婚姻不是儿戏,离了,便不可能再复。这一次,她想到的不是放曲子桓自由,而是不能对不起郁靳弈。 她无力地点头:“是,是我的错,为了曲子桓做这样的傻事。但既然错了,就要纠正过来,否则大家都不会开心。爸,妈,求你们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自己做一次主。” “这些不是你想纠正就能纠正的!你以为自己是谁!”这次卓成商更加愤怒,重重拍过桌子后,竟一弹站了起来。这发之胸膛的一声吼撞响在室内,震得耳膜一阵阵发痛。 吼完这一声,他突然捂起了胸口,脸上呈现了痛苦之色。 “成商。” “卓董。” 余文致和曲子桓双双扑了过去,卓凌晚这才看看到他的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医院。 白色的墙壁折射出来的是一股压抑的气息,卓凌晚捏着两只手低头站在门口,眉眼里全是愧疚之色。曲子桓安静地站在对面,沉了眉,也好不到哪里去。余文致倚在走廊上,不停地抹着眼泪,眼睛看向急救室。她整个人虚弱得好像随时会摔倒,眼睛红通通的,唇还在发抖,连抹眼泪的动作都显得无力。 卓凌晚终于看不下去,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妈,对不起。”余文致想也不想,一抬手,叭地甩过来一巴掌:“你这个扫把星!” 这声音在走廊里响得格外清脆,而余文致的表情完全扭曲,看着卓凌晚就像看待一个敌人。卓凌晚被打得连退了几步,耳朵一阵嗡嗡乱响,眼前星光点点,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曲子桓猛然抬头,在看到卓凌晚脸上的红印时,眉头极力地扯了一下,几步来到余文致面前:“都是我的错,请别怪凌晚!” 余文致无情地将他推开,眼里淬满了愤怒,“如果成商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要你们两个偿命!” 卓凌晚捂着脸,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她并不是不接受余文致的责罚,只是她说的话,显得那么疏远,好像她是纯粹的敌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 余文致是因为太过担心父亲,所以才会口不择言吗? 关紧的抢救室终于打开,余文致一路踉踉跄跄奔了过去,抓紧了医生的臂:“里面的人怎么样?现在到底怎么样?” 她或许是太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双腿都在发软,问完这些身体就开始打滑。 看到她这样,卓凌晚收起了自己的悲伤,也跟了上去,去扶她。余文致不肯起来,把头低下去,全部压在了医生的臂上,呼吸得格外急促,嘴里不停地祈求:“求求你们一定要尽力,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求求你们······” 胸口,再次被狠狠刺中,因为余文致的话。 卓凌晚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计较这些,但余文致竟然完全忽视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存在,将自己的丈夫列为唯一。她,又算什么呢? 是否因为变性,余文致和卓成商早就对她失望透顶,潜意识里已经将她划出了亲人的范畴? 刺中处,疼痛难忍! 她能理解余文致对卓成商的爱,但却不能理解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忽视,在她的认知里,孩子至少是和丈夫同等重要的存在啊。 “你放心吧,卓先生已经抢救过来了。”医生道,终于给了他们一剂定心丸。 余文致惊慌无助的眼泪猛然刹住,愣了足足几秒钟,而后欣喜地奔了进去。她奔进去时,肘向后一撞,挣开了卓凌晚的保护,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卓凌晚紧张的心情终于缓了下来,心口的疼痛却并没有缓解,眼泪,无声地滴落。她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卓董事长已经没事了。”曲子桓走过来,轻声提醒。卓凌晚没有进去,反而捂着脸滑了下去,眼泪,越流越多,沾得满手满脸都是。 变性变得好苦哇,谁能告诉她,当初是什么支撑了她做下这个荒唐决定?如果不失忆,她至少知道自己的初衷,至少还能寻找到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啊。 “对不起,连累了你。”曲子桓蹲下来,低声道歉。他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 卓凌晚终于想起了一切发生的起因,如果父亲不是知道了他们离婚的消息,不会变得这样激动,也不会进医院。 她用力将曲子桓的臂给甩了出去,眼里一时盛满了愤怒,低吼了起来:“曲子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都说好了吗?不是签了协议的吗?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跑去跟我爸妈说离婚的事!” 第92章 收起你的怜悯 “不是······”曲子桓急急张嘴,却只吐出两个字,最终压下了眉,艰难地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卓凌晚难过地闭上了眼睛:“曲子桓,你就这么着急和矍冰雪结婚吗?如果不是我同意离婚,你和矍冰雪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我已经退了这么一大步,你为什么要急在这一时?” “凌晚······” “你一定是在报复我吧,报复我就算变性都要把你抢过来,报复我利用父亲对你的恩情要胁你,一定是这样的吧!”她再睁开眼时,脸上已经呈现了一片笃定,她狠狠地咬上了唇,“你要报复就冲着我来啊,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加害我的父母!曲子桓,你不是光明磊落的男人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险诡诈!” “我······” 卓凌晚歪开了脸,再不想多看一眼曲子桓。对于这个爱了无数年,为了他不惜改变性别的男人,她终于深深失望了,从来没有过的失望!她今天吐出了所有能想到的难听的字眼,只想发泄对他的愤怒!他明知道这样的消息会伤害到她的父母,还要这样做! 曲子桓的身子弓在了那里,显得那般颓然无力。他垂了眸,一脸的为难,这样的表情,是卓凌晚从来没有见过的。但,即使这样,也再无法让她升起对他一丝一毫的怜悯! 她转头看他,一字一字地开口:“曲子桓,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我不会跟你做兄弟了。不是夫妻,不是兄弟,什么都不是!从此以后,我们是陌路人,就算路上碰见,也别说我们认识!” “凌晚······”曲子桓自始至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过程中,他都是欲言又止。一次次张了嘴又艰难地闭上,仿佛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苦处,只有眉头沉得十分痛楚。 卓凌晚苦笑,他能有什么苦处,无非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心中有愧了。有愧又如何,她可以原谅他以前对她的一切伤害,却断断不能接受他对她父母的打击。 说完这些,她转身进了病房。 曲子桓看着绝然离去的背影,目色慢慢暗淡,几乎消散。他在原地站了许多,才慢慢跟了进去。 病房里,卓成商还没有醒来。余文致握着他的手,用手绢小心地擦着他的脸。她那份谨慎细致的样子,轻易可窥出对卓成商的在乎来。 看到她和曲子桓一前一后走进来,原本柔下的眉宇一时挺了起来,脸也绷紧成了严肃的表情。她放开了卓成商的手,站了起来,用冷而威严的声音说话:“人没事了,你们就回去吧。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醒了若再看到你们一定又会生气的。” 卓凌晚有些无力地退了一步,曲子桓扶了她一把,朝余文致低头:“对不起。” “对不起的话我不想听!”余文致扭回了头,去看自己的丈夫,“不过,以后离婚的事不准再提起!” “妈”卓凌晚甩开了曲子桓的手,不愿意认可般抬头来看余文致。 余文致的眉头立刻绷起一片严厉:“你想把你父亲气死才甘心吗?” 卓凌晚慢慢地,无力地勾下了头。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她也不可能再去打击自己的父亲。刚刚提出反对意见只是寄希望于余文致,希望可以劝服她,而后通过她找机会好好跟父亲解释,心静气和地同意他们离婚。此时看余文致的态度,她只能把剩下的话全咽入肚中。 “别忘了,你爸爸的心脏病可是你气出来的。”余文致似乎还嫌打击得她不够,加了这一句。 卓凌晚的身子又是一颤,面上血色全无!而心底,早已涌起了无地自容的愧疚。扯来扯去,所有的错都在她身上,如果不是她变性······ 眼泪无尽掉落,这一次不是委屈,而是悔恨。她咬着唇向余文致点头:“妈,您放心,我不会再惹父亲不开心的。” 余文致终于满意,缓慢而高调地点了点下巴:“出去吧。” 卓凌晚吃力地转身,朝外一步一步地走着,步子沉重到有如灌了铅!才走几步,已经气喘吁吁,呼吸不畅,身子摇了几摇,撞在了墙上。 “凌晚!”曲子桓上前,再次来扶她。 卓凌晚像被烫到了一般,狠狠地推开了他:“走开!”她从来没有这般地,厌恶过他! 曲子桓的眉上压满了对她的担忧,却不敢再靠近,只能嘴上劝:“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让我送你回家。” 卓凌晚咧嘴对着他就是一阵苦笑:“曲子桓,收起你那份怜悯吧,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凌晚······”他再次低呼她的名字。 这声呼里带了满满的情愫,似有说不完道不尽的心事。结婚三年,痴等三年,都不曾听到过他这样地呼唤过她。 卓凌晚知道,自己太过冲动了,曲子桓所做的比起她的变性,不过小乌见大屋。更何况,一切的根源在自己,他曲子桓也是受害者。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子晃了晃,再次出声:“曲子桓,你走吧。我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痛苦,你不过给我带来一次报复,算什么?离婚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搞定的,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影响到你和矍冰雪的婚礼,你们想什么时候结,都没关系。不过,曲子桓,这一次,我们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曲子桓用力扯紧了眉头,痛苦的表情不仅没有减缓,反而更重。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他恨了三年,却······ 有些感情,说不出口,因为责任使然,他宁愿自己那点小小心思一辈子隐埋,也不想让她知道。 卓凌晚抬头,来看他。她终于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这三年来,她对他,除了爱就是愧疚。有时她会忍不住想,无止境地容忍他的冷漠和疏远,甚至接受他对矍冰雪好和对她的冤枉,真的是因为爱他吗?或许,愧疚的成份更多。因为,任何一份爱都经不起他人的分享,而愧疚却能让人承受一切不公平。 因为愧疚,就算对着他,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从中看出他的怨,他的恨······ 现在,他们扯平了,谁都不欠谁的了。 说完这句,她起身,往外就走。尽管打击让她步履蹒跚,但依然一步一步地踏了出去。以后的路,是她自己的,再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扶! 走出老远,她依然听到曲子桓在背后低低地出声:“凌晚,对不起。” 她扯开唇角,苦苦地笑了起来。该说这话的,是她才对。从一开始,她就错得离谱,才给所有人带来如此深重的疼痛。 曲子桓和最爱之人的三年分开,卓成商的心脏病,以及余文致的悲伤,白秋萍的烦乱······都是她带来的。 她对不起所有的人,所以,她要用力去弥补,去偿还,一点一点地将所有的债偿清! 现在,她不欠曲子桓的,她终于尝到了一点点轻松的滋味。原来,轻松是这样的感觉啊。 卓凌晚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酒吧。 她只喝了一杯酒,却醉了。酒量虽然不好,但也不曾这样差过。卓凌晚搞不清楚,是因为和曲子桓两不相欠了觉得轻松而不胜酒力,还是余文致话里透露出对她的放弃和怨恨令她悲伤,降低了她的酒力。 她趴在桌上,怎么都理不清思路,由着一声声手机铃音不断地狂响。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原本一直眯着眼的她睁开了眼,惊讶间看到了郁靳弈。她傻傻地扯开了唇角:“你怎么会在这里?” 郁靳弈狠狠的绷起了唇角:“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这么晚都不回家!” “电话?”她这才去找,最后在桌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她扯起了唇,“不接电话,你不是也找到我了吗?” 郁靳弈的唇绷得更紧:“是酒保替你接的!有什么事情非得要喝酒解决,你到底把我放在哪里!” 他看起来很生气。只是昏昏沉沉的卓凌晚意识不到,不停地对他傻笑,而后伸臂抱紧了他的腰:“我好困。”其实,醉人的永远不是酒,而是心。她懒懒地想着,把头窝进了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郁靳弈原本满腹怒火的,但看她这样依恋的样子,终是发不出来,只能抱着她走出去。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把她放在了后座,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直到确定她躺好了才去开车。卓凌晚在里面睡了一会儿,吃力地爬了起来,感觉眼前晕晕的,身子晃了一下,差点跌下去。 前面开车的郁靳弈阴了一张脸:“喝了那么多酒还起来做什么,好好躺着。” 卓凌晚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没有听话,自顾自地咦了起来:“我明明没有喝醉啊,怎么头这么晕?酒保明明说那种酒只有十几度,那么一小杯,以我的酒量是不可能醉的啊。” “你难道忘了,有心事的时候一杯就醉吗?” “是吗?”卓凌晚摸了摸脑袋,“你怎么会知道?”她好像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吧。 第93章 还能回到从前吗 前面开车的人手上猛然一挫,车子浮了一下,好在他及时拉回了方向盘。他咬了咬唇,还着点恶狠狠的味道:“你喝醉的时候跟我说的。” 卓凌晚慢慢地点头,“有可能。”每次喝醉,她都蒙蒙的,连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说了什么了。 郁靳弈把她带回了公寓。她扶着额头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头更晕了,看郁靳弈的身体都是浮着的,歪歪斜斜。 有勺子递过来,她本能地张开,一股酸味涌来,酸得她眉头拧紧,随即喷了出来。郁靳弈离得近,喷得满脸都是,他的眉扯成一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卓凌晚没想会变成这样,吓得捂上了嘴巴。 “你干的好事!”取过毛巾擦自己的脸,郁靳弈终是忍不住,嘴里低吼。虽然怒着,但那份纵容依在。卓凌晚委屈地回应:“谁让你给我那么酸的东西喝啊。” “解酒!”瞪了她一眼才解释。 卓凌晚撇起了嘴:“解酒我都是喝蜂蜜水的啊,这是柠檬汁吧,我怎么没听说过能解酒?”对于解酒药,她是有过研究的,除了她自己偶尔心情不好一杯就醉外,曲子桓常常应酬,难免喝醉酒。她研究解酒方子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为了他。 如今想来,这些都似发生在前世似的,那个叫曲子桓的男人,已经在她的记忆里慢慢冲淡。 有些事情就是奇怪,明明他还在你周边,不久前还见了面,可你就是觉得他已经离你好远,远到似乎几年都没见了,完全可以忘却。 这,或许就是彻底看清了的缘故吧。 她在心里乱想着,郁靳弈已再次将勺子伸了过来:“别人用柠檬汁解不了酒,但有些奇葩就需要这个。” “奇葩?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么时髦的词。”卓凌晚被他的用词给惊了一下。她一直以为,高贵如他,用的词也定是高贵的。这种属于平民阶层的网络用词,他说出来,还真有些不习惯。 郁靳弈没有理她,而是直接将柠檬汁喝进嘴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对上她的唇,悉数度进了她嘴里。 卓凌晚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被酸得一阵咳嗽,红着脸去拍他,他不动声色,用同样的方法把剩下的大半碗也灌给了她。 “喂,你!”卓凌晚红了半边脸,去瞪他。他用力揉上了她的发顶,“感觉好点了没有?” 卓凌晚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晕了。 他的方子可真特别,而且真的相当管用。 她随即一脸崇拜地去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用柠檬汁解酒比用蜂蜜水好?”她曾经还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对曲子桓有用的蜂蜜水,轮到她就不起什么作用。原来她需要的是柠檬水。 郁靳弈收碗的动作略顿了一下,并不回答,往厨房就走。卓凌晚忍不住跟了上去,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郁靳弈,我们是不是认识了好久?” 郁靳弈淡淡地撇了她一眼:“从你喝醉酒进我的房间评判我的身体算起,有五个月了。” “只有五个月吗?可我为什么觉得比五个月还要久呢?好像,我们早就认识了,已经好多好多年了。” “怎么可能。”郁靳弈说这话时,完全是哼出来的,不甚清楚。他并不想多谈般从厨房走了出来。 卓凌晚的这种感觉却越发强烈,她跟着他一声声分析:“你看啊,你好像特别了解我,知道我喝柠檬汁才能解酒,知道我只喝一杯就会醉,知道我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那个来的时候······要怎么做,我觉得你就像是量身为我存在的,一直就在我身边的人。” 前行的郁靳弈猛然扎步,停在了那里。卓凌晚毫无防备,撞在了他身上。他的掌伸过来,将她拉到怀间,唇劈头盖脸压下来,锁紧了她的唇······ 卓凌晚毫无防备,被他吻得一阵阵发愣,全然忘了反应。他的唇紧紧沾上,眯了眼狂猛地向她发动攻击,他的臂压在她的腰间,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一丝缝隙都没有。 等到结束这略夺般的长吻,卓凌晚已气喘吁吁,呈严重的缺氧状态,完全忘了刚刚执著着的那个问题,只红着一副唇歪在他怀里,一点力气都没有。 郁靳弈抱起她,放在沙发上。长指移过来,捧上了她的脸:“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嗯?”他的眉眼压着,满满的是关心。 卓凌晚方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眉头染起了片片愁绪,整个人都阴了下来。 “郁靳弈,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她没有回答,反而问,声音闷闷的。 郁靳弈的眉头用力压了一下,对于她这无厘头的问题无从回答。她落漠地垂下了眼皮:“你说我为什么要为了曲子桓去变性?喜欢一个人有千百种方法,做无话不谈的兄弟也不错啊。可我为什么一定要做他的妻子?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我当时怎么会做得那么坚决。” 郁靳弈的手一扯,现次将她拉入怀抱,抱得紧紧的,卓凌晚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是在怜悯她吧。 “不要再想这些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人,在我这里,没有变性,只有真真实实的女人。凌晚,听着,你是比女人还要真的女人!” 他的话好感人! “郁靳弈。”卓凌晚忍不住去呼他的名字。这么多人,包括生养她的父母都不曾给于她这样的宽恕、这样的特权,他却给了! “你是上天特意派给我的吗?”她问。一定是上天看到她承受了太多的责任,背负了过于沉重的包袱,生活得太过艰难辛苦,才会给她派一个郁靳弈,来拯救她的人生。 一定是这样的。 郁靳弈低头吻上了她的发顶:“凌晚,我不是上天派来的,而是来找你的。我一直在寻找,寻找那个让我心动的女孩,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你。” 他说的情话竟然如此感人。卓凌晚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被他的话感动到了。她紧紧地回抱着他,轻轻点头:“郁靳弈,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爱你,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好。” 落在她背上的手慢慢僵住,郁靳弈柔情满满的眼底涌出的是另一种看不明道不清的情愫,好久,他才轻轻点头:“嗯。” 那晚,郁靳弈没有再问她不开心的原因,父亲不允许她和曲子桓离婚这件事,自然不知道。 卓凌晚记挂着卓成商,却不敢贸然去看他,只能打电话咨询余文致。余文致的声音很冷:“如果你要来看你爸,就和曲子桓一起来。否则,只会让他生气。” 卓凌晚一时为了难。她已经和曲子桓扯清了关系,两不相欠,还怎么叫他一起去?只是,卓成商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又是因为她的事而生病的,她不出现终究不妥,还会显得没有担当。 她迟疑了好久都没有下定决心去电话,却不想,曲子桓竟然主动打了过来。“卓董那里总要去看看,我六点下班,一起去看他吧。”她还能说什么,只有点头。 下午六点,她和曲子桓一起出现在了卓成商的病房里。对于两人的同时出现,卓成商表示出了满意,他闭口不谈注销离婚的事,只要求两人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许吵吵闹闹。 “你看我和你妈妈,从结婚到现在一直恩恩爱爱,从没有闹过矛盾。两个人相处,无非就是谦让和关心,做到了,婚姻还有什么不能美满的?” 听着这话,很是尴尬,但两人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头。卓凌晚几次想开口谈离婚的事,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卓成商的身体重于一切,其他的,日后再说。 卓成商说了会儿话,感觉累了,便将两人遣了出来。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廊上,卓凌晚不忘向曲子桓道谢:“谢谢你能陪我来看我爸爸,也谢谢你能在他面前保持沉默,不过,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 曲子桓停在了那里,抬头来看她:“凌晚,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她淡笑:“还是客气点比较好。”没有关系了,自然要客气一下。 这话,激得曲子桓的眉头用力折起,几欲折断,他几步上来,拦在她面前,双掌握上了她的臂:“凌晚,我还是想和你做兄弟,可不可以回到从前?” 他的表情真挚,眼神热烈,一副全身心结交的样子。结婚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表情。 “有些事情我无法解释,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和卓董事长,更没有想过要报复。凌晚,请你相信我。”他接着道,表达得急而真诚。这样的曲子桓,她不相信都难。 而这样的曲子桓,也是她陌生的。在她的记忆里,他向来淡漠,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冷冷淡淡的,不曾跟她这么认真地解释过任何事情。 看来,离婚真的是正确的,至少他对她的态度改观了。 只是,改观与否,她已不在意。或许因为郁靳弈给予的关怀占据了心灵,这些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从曲子桓身上得到的态度,如今终于得到,感觉却是如此平淡。 她轻轻点头:“嗯,我相信。”却没有同意做兄弟。兄弟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她是女人,是郁靳弈心中最真实的女人。想到郁靳弈,她的心无端地甜蜜。 “那至少,让我们做朋友吧。”曲子桓并不死心,继续提议。 卓凌晚觉得有些可笑。她虽然不恨曲子桓,但也不是大方到离婚了还做朋友的人。更何况就算她不计较,原意做朋友,矍冰雪也不情愿啊。 曲子桓执著于此,到底有何意义! 她笑起来,抬头。本想回答曲子桓的话,却意想不到地看到了郁靳弈。 第94章 带我去看你父亲 他和院长并排从他们对面走来,边走边谈话。他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存在,目光沉沉地射过来,扎在了她身上。卓凌晚被他的目光刺到,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他已经和院长直接越过她,离去。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曲子桓的声音再度传来。 卓凌远啪一下子推开了他,声音冷而无情:“以我们曾经的关系,不宜做朋友。不好意思,我要走了!”她头也不回地追着郁靳弈消失的方向离开。 她本可以用更委婉一点的方式对待曲子桓的,但看到郁靳弈的那一刻,她的心全乱了。她不想被他误会,不想让他认为自己还对曲子桓念念不忘。 她追出去好远,把他可能去的地方翻了个遍,最后跑下了停车场。她跑得气喘吁吁,心脏在胸腔内呯呯地跳动,几乎要跃出来。她知道,心脏之所以跳得这么急,除了跑得太急太快外,还有对他可能产生的误会的担忧。 当她看到他的身影时,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正在和院长说话,修长的身姿尽显优雅高贵,跟院长站在一起,就像觐见朝民的皇帝。那种贵气与生俱来,怎样都抹不去。 虽然隔得远,她还是看到他的眉堆叠在一起,那是不甚高兴的表现。院长弯身朝他鞠躬,亲自为他拉开车门,他要走了! 卓凌晚跑前几步,落在离他车头不远之处再没有动,只是固执地望着他。他转身时,看到了她,却只是淡淡一眼,钻进了车里。院长为他关上了车门,她的心也随着那一声关门声被夹碎,疼痛无比! 她眼睁睁地看着老王开着车载他离开,他那张俊美的脸上一片冷淡,从她面前轻轻划过······ 垂头丧气地从地下停车场走出来,卓凌晚默默地叹了口气,有种重要东西丢掉了的感觉。她反复回忆着和曲子桓相处的画面,寻找着会让郁靳弈误会的因子,却发现,整副画面都会让他误会。 曲子桓当时抱着她的肩,眉头压紧,语气真挚,眼神热烈······ 唉! 该死的曲子桓,一直淡漠就好了,为什么要在那一刻摆出这么多的表情和动作来。 又是悠悠地叹,她倚在地下车场的墙壁上,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刚刚一阵乱跑,手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否则至少可以打电话解释一下的。她抱上了头,一片烦乱。 背后,响起嘀嘀的喇叭声,方才意识到自己挡了别人的道。她加快步子从地下停车场走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了路边显眼位置停着的迈巴赫。 郁靳弈还没有走? 她的眼睛发胀,看着那辆迈巴赫已然忘了迈步。迈巴赫贴了黑色的膜,车窗早就关闭,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郁靳弈还在里面吗? 车子终于缓缓启动,她猛然清醒,朝着车头就冲!车子来了个猛刹才没有将她撞到,车窗打开,露出的是郁靳弈那张拧得能结出冰来的脸。 “怎么,不站在那里做雕塑了?”他的语气很不好,极不客气地评价她刚刚发愣的样子。卓凌晚的脸红了一下,没想到他刚刚会看到自己。 她顾不得他的挖苦,第一时间想起了解释:“我和曲子桓真的没有什么的,我们只是一起去看我爸爸。” 车后座的门被打开,郁靳弈朝她瞪了一眼:“还不上车。”卓凌晚脸上终于一喜,钻了进去。 郁靳弈像个高高在上的王子般冰着脸不说话,车里原本就低的温度直接被他拉低了好几度。卓凌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坐在他身边,再次解释:“刚刚我们两个······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曲子桓他只是······” “你爸爸怎么了?为什么要带曲子桓去看?你们不能错开时间吗?”未等她解释完毕,他已出声。脸依然板着,明显吃醋的样子。 卓凌晚有点不好开口,支吾起来:“那个······因为我爸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气病了。” 郁靳弈的坏心情在听到他们公开了离婚消息后似乎好了一点点,只片刻,又拧起了眉:“你爸爸生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她不知道怎样回答了,好一会儿才道:“还没······没来得及。” 郁靳弈伸手拉开了车门,顺手将她也拉了出去,往前就走。 “去哪儿?”卓凌晚被他拉得直打踉跄,问。 郁靳弈伸臂不甚客气地扶上了她的腰:“去买补品,看你父亲。” 卓凌晚的身子一僵,不肯再动。 郁靳弈拧了眉:“怎么了?” “那个······”她扭开了脸,不敢看他,“我还没跟我父亲谈我们的事。” 郁靳弈的表情再度难看,瞪紧了她。卓凌晚咬上了唇角,完全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 原本压了满脸的不悦最终在一声叹之下散开,郁靳弈无奈地捧起了她的脸:“卓凌晚,你什么时候才会告诉他们我的存在?” “······”她无力回答。 郁靳弈的俊脸再度挂了起来:“是不是我长得很丑,见不得人?” “当然不是。”她急急否认。 “又或者说我的身份够不上与你们卓家攀亲?” 她再次摇头,他背后的雷诺集团足够耀眼,比卓氏不知道高了多少倍,要攀,也是他们卓家攀他才是。 “到底什么原因?”他问,一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样子。 “从旅游回来至今有半个月了吧,为什么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既然以上的原因都不是,你在担心什么!”他的语气有些冲,气势强劲。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一个“我”字吐了半天都没能接下去。 郁靳弈闭眼重重地出了口气。再不出气的话,他会把眼前这个女人给掐死的。他握上了她的臂,把头压了下去看她,很严肃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不会有结果,所以才迟迟不肯说出来?” “······”她没有反驳,慢慢地低了头。 不是她对郁靳弈没有信心,而是不敢再冒险。和出身平凡的曲子桓最终都闹到了分手离婚,父母怎么会相信高贵富有的郁靳弈会爱上自己?他们势必又会为自己担心的。若仅仅只是担心倒也罢了,要是自己和他真的不能结合,不是又在他们的心口上插一刀,让他们再一次面子尽失,无颜见人? 上次的变性气得父亲得了心脏病,若再出这样的事,会直接要了他的命的! 这些,她不知道如何解释给他听。 “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们是可以有结果的?”他问,声音里的无奈更重。 呆呆地看着他,她依然给不出答案。她信得过他的感情,却信不过外界的口水,天之娇子的他若被人知道和一个变性女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大新闻?他们一定会被口水淹死的。 淹死的不仅有他们,还有爱极面子的父亲。变性的事提一次,就是在他脸上拍一次巴掌,让他难堪一回。 她没有带给他们什么好,只希望能给他们几天安静的日子。 “我们可以马上结婚。”他突然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炯炯一片。卓凌晚给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现在就去登记。”他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卓凌晚终于清醒过来,臂一缩,将他拉住:“不要!” 郁靳弈回头看她,眼里拧了微微受伤的表情,他大概因为她始终无法相信她而受伤吧。 卓凌晚的心用力拧了一下,再顾不得别的,认真解释:“我父母在我变性的事上受了很大的打击,他们很难相信除了曲子桓外,还会有另外一个男人会接受我。如果现在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觉得我们只是玩玩,只会越发不安,越发担心的。我不想他们到了这样的年纪还要担心我,为我操心,也不想我父亲为此而加重病情,所以······求你,给我时间······” 郁靳弈不再说话,眉头压在了一起,片刻,将她压紧在怀抱里。 “对不起。”他轻轻地道。 卓凌晚在他怀里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倒是我,不能让你出现在我父母面前,让你受委屈了。郁靳弈,我保证,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你好的,将来我会加倍回报你的。” “傻瓜,这根本不需要回报。”他的下巴压在了她的头顶,语气一时宠溺。 卓凌晚点头,在心里愈发感激他。 郁靳弈到底是疼她的,从那日起,便没有再逼她跟自己的父母摊牌。因为两人的关系没有公开,即使见面,也只能在家里。他有时会带她去公寓过二人世界,有时会带她回家看七月,基本上不会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在卓凌晚的要求下,他甚至连她的工作室都不能去,只能电话联系。 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从他偶尔幽暗的目光中,卓凌晚知道,对于现在这种近似偷偷摸摸的爱情,他是不满意的。 他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啊,竟然愿意为了她而委屈自己。每次看到他的目光,她都会自责不已。她根本找不到能让父母平静接受这个事实的办法,只能一路瞒下去,而反身回来,用加倍地对他好来弥补这份不足。 卓成商很快出了院,他不仅不提离婚的事,还升了曲子桓的职,将他直接提到了副董的位置。这里面的意思,她自是明白的,父亲想借着高位将曲子桓和他们的婚姻一并留下。 他这样做只会让她更忧心,更不知道要如何把与郁靳弈的感情说出口。 更让卓凌晚意外的是,向来不登门的余文致竟借着送药出现在了半山别墅。如往日般亲眼看着她吃完药,而后细心地问她近日的身体情况。 每次的吃药都让卓凌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坏心情让她忘了告诉余文致自己曾来过属于女人的月事,只她问一句,答一句,敷衍得很。 余文致也不在乎,在问完一堆问题后终于进入正题······ 第95章 你就是个胆小鬼 “你也看到你爸对子桓的重视了吧,有些事不该提的就不要再提了。子桓这个人,总体来说是不错的,虽然有个私生子,但也是你们婚前发生的事情,跟他关系不大。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惹出一些让你爸不开心的事来了。你要知道,你爸的身体不好,再经不得七七八八的事情折腾。有时间不如好好照顾着子桓,让他更用心地管理公司,为你爸减轻负担。说实话,你爸能信得过的人只有子桓了,想让你爸再多活几年,你也要消停才是。” 卓凌晚本要反驳,但听到最后,竟开不了口。卓成商的身体是她的硬伤,再大的胆子,她也不敢拿他的身体开玩笑。 她无力地绞上了几根手指头,满腹心思,却不知道跟谁说,只有委屈的眼泪在眶里滚。 余文致似乎意识到了她的难过,理解般拍了拍她的肩:“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也很为难,能扫清的,我这个做妈的自然会为你全力扫清。你也不要多想了,只一心对子桓好就可以了。” “可是妈······”她真正想好好对待的不是曲子桓,而是郁靳弈啊。 这些话,几欲出口,但余文致已经扭身出了门。她上了车,还不忘嘱咐:“没事别到处乱跑,少给你爸丢脸了,知道吗?” 身体重重一震,她站在了原地再也动不了,满身受伤又满脸羞愧。原来,她的存在,只会给他们丢脸啊,原来,自己一直都让他们很丢脸! 眼眶红了起来,她用力用力忍着眼泪,僵在那里无依无靠,像一只被人丢弃的流浪猫。 卓凌晚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矍冰雪会出现在她的工作室。 “看来,我的工作室还是搬家比较好。”卓凌晚已经对她产生了深深的无奈,只能不尽讽刺地开口。 矍冰雪的脸拉了一下,随即冷笑了起来:“我说过,卓凌远,除非你像上次那样跑到国外去变性,否则不管搬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这份决心,让人佩服。卓凌晚差点就问出来,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值得她紧追不舍。 她最终没有问,只懒懒地回应:“随你吧。”一个想揪着你不放的疯子,你的软弱逃离,只会让她更加不肯放手。只有不在乎,她方才会觉得没意思而自动撤离。 对于矍冰雪,她已经分毫不欠,而曲子桓的那份情也已经还完,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只需凭自己的喜好办事就可以了。 她淡淡地看矍冰雪:“不要说我不提醒你,如果你在我这里做出什么不当的行为的话,我是会报警的。” 矍冰雪笑了:“卓凌远,你永远都是胆小鬼。除了逃就是报警,哦,对了,还有找你妈,却从来不懂得面对。你愈是不敢面对我,我越是要你痛苦!” 简直变态到了极点! 卓凌晚再懒得理她,朝前就走。 矍冰雪几步上前,伸臂拦下了她:“卓凌远,你以为给几个钱我就会离开了吗?休想!” “钱?”卓凌晚拧上了眉头,她从来没有给过矍冰雪钱。 矍冰雪已经从包里掏出了支票,重重地拍在了她身上:“这是你妈昨天给我的,要我放弃蒙蒙,放弃子桓离开!卓凌远,这也是你的意思吧!” 看着那张写了数个零的支票,卓凌晚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昨天余文致出现时跟她说过的要帮她清扫障碍之类的话。她当时并未留意,此时想来才恍然,原来余文致以为赶走了矍冰雪,她和曲子桓的婚姻就没问题了。 她将支票收了起来,声音已经有几份僵硬:“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会尽量去劝我母亲放弃这个想法的。另外,我和曲子桓的关系已经确定,我不会再和你抢他了。” 说完,她往前就走。 矍冰雪的声音锐利地从身后传来:“不会和我抢他?卓凌远,难道连我们结婚你都不会有意见吗?” “不会。”卓凌晚连头都没回,给了她最干脆的答复。 矍冰雪却疯了一般扑上来,揪起了她的头发,歇斯底里地狂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卓凌晚始终想不通,矍冰雪得到了曲子桓又拥有的蒙蒙,为什么还会跟自己过不去,最终会失控到那种地步。如果不是程园他们及时赶出来,阻止了矍冰雪的疯狂行为,她大概得挂彩。 她最终打电话报了警,对于矍冰雪的挑衅,根本没有心软的必要。警察很快到来,将矍冰雪带走。矍冰雪在离开时,朝她嘲讽地勾起了唇角:“卓凌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离婚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是我让你父母知道的,啊哈哈哈哈······” 她尖锐的笑声一直回荡在空气中,卓凌晚的身上不由得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曲子桓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吧,他把一切都归在自己身上,因为他爱我,很爱很爱我!卓凌晚,你别想安宁,别想幸福,只要你有一点点的轻松,我就会想出好多办法来让你痛苦!让你痛苦,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她的脸孔扭曲得像个怪物,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美丽,恐怖得吓人! 看着消失的警车,卓凌晚剧烈地打了一个寒战。她还一直以为曲子桓因为想尽早娶矍冰雪,才会违反协议把离婚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父母,原来都是矍冰雪搞的鬼! 难怪她在责骂曲子桓时,他会是一副痛楚而又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他早就知道是矍冰雪说的,他不说是为了护着她! 只是,矍冰雪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曲子桓对她越来越反感吗?还是,让自己痛苦已经变成了她最热爱的事情,早胜过了对曲子桓的感情? 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足以见得她对曲子桓的在乎。她之所以要自己痛苦,是想自己和曲子桓的婚姻彻底了断,还她一片宁静吧。 一定是这样的。 “老板,你的额头受伤了!”程园的大叫声将她惊醒,她摸了一把额头,摸到一把鲜红的血水。 刚刚矍冰雪狂扑上来的时候,牙齿撞到了她的额头,把她的额头撞破了。 血流得虽然不少,但伤口却不是很大。卓凌晚并不是很重视,让程园给简单地清理了一下,顺手贴了个创口贴在上面。 下午,郁靳弈的车出现在了工作室外。他这几天出差了,两个人只在电话上联系。 卓凌晚接到他的电话,知道他在工作室外时,明显愣了一下:“不是说要三天的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出来!”那头不予回答,只霸道地吐出两个字。卓凌晚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往外就走。以郁靳弈的性格,她若不出去,他会闯进来的。 两人的关系,还不能公开啊。 在工作室外拐角的位置,她看到了郁靳弈的车。还未走过去,车门就打开了,一身黑色西装的郁靳弈大步迎着她走过来。 “怎么回事?”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停在了她的额头,沉声问,脸色一时难看至极。 卓凌晚摸了下额头的创口贴,摇头:“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郁靳弈已一掌握上了她的腕:“马上去医院!” “不用的,只是小伤······”伤字,被她咽了回去,因为郁靳弈已经射来了几近凶残的目光。她只好乖乖闭嘴,挨着他坐下。 他的身体僵得直直的,脸上的严厉一刻也没有降下去,就像一个见到了不争气孩子的家长。卓凌晚委屈地扯了扯唇角,受伤的是她好不好。 郁靳弈的电话响起来,谈的是工作上的事,显然,他在那边的事还没有忙完。没有忙完就赶回来做什么? 心里疑惑却也不敢问出来,知道他此时心情不佳。 郁靳弈挂断了电话,眉头蹙得愈紧,虽然不跟她说话,但眼睛一直落在她额头上,一路都没有移开过。卓凌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被他这么瞧着,似乎也觉得疼起来。 到医院,在郁靳弈的要求下,做了一系列很夸张的检查。尽管卓凌晚一再表示自己没有大问题,不需要检查,但他冷着一张脸,就是不松口。医生护士们哪敢说半句,尽可能完善地做了一套检查方案出来,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每一个项目,他都会亲自陪着她做,直到做完都没有开口跟她说一句话。 “卓小姐的伤属于皮外伤,每天定时涂药就可以了。”医生做出诊断已是三小时之后的事。 卓凌晚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些心电波,脑电波,甚至心理科的检查结果,只能在心里叹气,这个检查······也太夸张了一些。 然而,她却分明地听到了背后郁靳弈吁气的声音。他一直很担心自己?她回头去看他,他已经转身走出去,只留给她一道猜不透的背影。 等她从医院出来,看到他在走廊尽头抽烟。他眉头深锁,似有着无限的忧愁,这样高贵的男人,连愁绪都泛着贵气。 看到她走过来,他掐灭了烟,迎着她走来。 第96章 就是想你了 “还疼吗?”他的声音柔下来,脸孔也不像来时那么严厉了。 卓凌晚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想起他来时那副生气的样子,有些委屈,眼睛红了红。 郁靳弈却轻轻地将她拉入怀抱,拥在怀中:“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过小伤,跟你没有关系。”他这突然的变化让她有些适应不了,她好半天才急急回答。他的怀抱很温暖,将她刚刚那点不舒服全部暖走,剩下的只有甜蜜。 郁靳弈没有回应,只将头埋在她的发中,用力吸食她的味道。他那满满的对她的在乎,轻易流淌出来。 他说:“刚刚在车上,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看到你受伤,很自责。” 卓凌晚无声地回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想,自己前世究竟做了多少好事,才修来了郁靳弈这样的男人啊。 郁靳弈从头到尾都没有问她是怎么弄伤的,只将她带回了家。七月看到卓凌晚的额头上贴了这么一块,先是大呼小叫,而后爬到她的膝盖上,呼哧呼哧地吹起气来。 他说:“妈妈,吹吹就不疼了。” 然后,吹了一大把口水在卓凌晚的额头和发上。 郁靳弈拧着眉看自己的儿子,最后大手一拎,将他拎回了卧室。走回来时,顺手取了条毛巾,半蹲下身子,小心地给卓凌晚抹口水。 门里,七月哇哇大叫:“妈妈,你别怕,等七月长大了就来救你。” 卓凌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郁靳弈一张脸直接黑成一团。 第二天,郁靳弈坚持要送她去上班。卓凌晚极力挣扎,最后却只能在他甩出的呆在家里还是送上班的选择题里选择了后者。 郁靳弈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拉着她上了车,七月带着七宝在门口幽怨地招手:“妈妈,你先忍着点儿啊,七月一定一定会来救你的。” ······ ]在卓凌晚的坚持下,郁靳弈才没有把车开到工作室的大门口。但他还是亲自下车,目送她离去。仅管离工作室有几十米远的距离,但他这么优秀的男人站在那儿也是相当招摇的。 卓凌晚不得不加快脚步,最后小跑着进了工作室。 程园笑嘻嘻地迎出来,看到跑红了一张脸的卓凌晚,朝外看了一眼。在卓凌晚进设计室时也跟了进来:“老板,看不出来,郁先生对你还是挺上心的。” 卓凌晚的脸红了一下,没想到程园能看到郁靳弈,还能看透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急急地回了一句:“说什么呀。” 程园挠起了耳朵:“我可没有乱说啊。郁先生对你是真的好呢,那天他在街上碰到我,专门停了车给我一个号码,说是让我照顾你,有什么问题给他打电话。昨天矍小姐来闹,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助理接的,说他们还在h市谈业务,我只留了个言,以为他知道了顶多打个电话回来问问情况,没想到三小时没到他就回来了。从h市坐飞机都要两个多小时啊,他肯定是什么都不顾就赶回来了的。” 程园的这一番话把卓凌晚说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郁靳弈为了她做到了这个地步。所以,昨天他未完成工作就跑回来,完全是为了她? 眼眶一时发胀,她被郁靳弈彻底感动到,恨不能马上扑到他怀里去向他表达感谢。她最后拿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 “喂?”那头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没······就是想你了。”她迟疑了一下,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郁靳弈满意地低笑起来:“没事就该多想想我。”臭美的男人!她心里骂,嘴上却轻轻地“嗯”着。 “晚上过来接你。”他道,挂电话时,说了一声“乖”。卓凌晚抱着电话,被他最后这个“乖”字融得全身都泛甜泛软。 程园识体地退了出去,把甜蜜的空间留给了她一个人。 只是,没过多久,她又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些微的不自然:“老板,曲······先生来找您。” 听到曲子桓来找自己,卓凌晚也愣了一下。她们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 她走出去时,看到曲子桓站在工作室外的大树下,面色凝重,眉头压得很紧。 “有什么事吗?”她走过去,疏远地开口。 曲子桓抬眸,看到她,眉头又是一压,微低了头:“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卓凌晚略愣了一下,方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矍冰雪前来闹事的事。 “对不起。”他道。 卓凌晚淡淡地“嗯”了一声,本想警告曲子桓把她看好,别来闹事,又觉得自己有挑拨之嫌,最后只能做罢。 曲子桓说完这些,并没有马上离开,变成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卓凌晚挑起了眉头:“还有别的事?” 曲子桓方才开口:“我知道,错在冰雪。她产后一直患有抑郁症,脾气容易燥动,但,还是请你能够原谅她。” 卓凌晚忍不住冷笑起来:“有抑郁症就去治,天天到我这里找麻烦总不是个事,这次我只是给了她小小的教训,让她知道这是法制社会,也是有人管的。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大方了。” 曲子桓的目光一滞,他再一次看到了卓凌晚伶牙俐齿、无畏无惧的样子。离婚后,她真的变了好多! 不过,更重要的事情让他无心过多地去想她的变化,而是道:“我们已经找医生给她治疗了,我今天来的主要原因是希望你能网开一面,不要······告她了。” “告她?”卓凌晚自己的愣了,“我什么时候告过她了?”她还真想告她的,只是看在曲子桓的面子上,不想一次性把事情做得太绝。 所以,只报警给她个教训。 曲子桓微愣了一下,递出了律师函:“今天早上你的律师已经亲自把这个送过来了。” 卓凌晚接过去,看到律师函上清楚地写着,介于矍冰雪给予她的伤害,她已提起法律诉讼。 她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 “这事确实是冰雪的错,我代她道歉,也愿意赔偿一切损失。但请你不要告她,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不宜承受这样的事情。”曲子桓再度求情,态度诚肯至极。 卓凌晚看着他垂眉低头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微微苦笑了一下。曲子桓是从下层社会成长起来的精英,但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面对着怎样场所,都始终保持着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不论嘲讽,还是赞扬,穷人还是富人,都如此。 也只有在为矍冰雪求情的时候才会失掉那份风度。 这样的曲子桓让她略略失望又有些感叹,感叹矍冰雪能得到这样一名男子的衷情。只是,拥有了这样好的男人,她为什么还要找自己闹个不停? 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发的律师函,却再没有撇清关系,淡淡地把律师函递了回去:“这事既然到了这一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完转身,往回走。 虽然感叹曲子桓对于矍冰雪的好,但这一次,她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了。失忆前的兄弟情加上失忆后的三年夫妻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能撇开,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不过,她知道,之所以能这么快走出来,完全因为有郁靳弈。 他的存在,给了她再生的勇气。 “凌晚!”曲子桓不死心地上前一步,拦下了她,“错的人是我,请不要迁就于她!”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自己还放不下过去,有意刁难矍冰雪吗? 卓凌晚气得身子都绷了起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却嘲讽地抬了眼:“曲子桓,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承认曾经爱过你,但就算我爱着你的时候都没有迁怒过任何人,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离婚,我已经不爱你了。” 她把“已经不爱你了”几个字吐得特别重,眼神里配合着笃定。 曲子桓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面色泛起了一片青白,最后退一步,稳住了自己。 好一会儿,他才低头,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太急了。冰雪昨晚一直拘留在看守所里,蒙蒙闹腾得很厉害,可能太累了,就会急躁,口不择言······” 他的话,比平日多,又显啰嗦。 卓凌晚原准备转身就走的,听到蒙蒙的名字,又顿了下来。她想起了几次因为她的抛弃,七月窝在她怀里猛哭的情景。那伴随着恐慌与无助的声音,时时会在梦里响起,而后撅紧她的心,让她无法呼吸。她清楚地体味到,一个孩子没有母亲在身边该有多可怜。 最后,她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但是,凌晚,还是求你,给冰雪一个机会。我以后会看好她,不会让她再伤害到你了。”曲子桓不放弃地低语,眼睛落在卓凌晚额间的那个伤处,眉头用力地扯了一扯! 他的心痛了,痛的却不是矍冰雪,而是眼前的卓凌晚。他一直都记得,她怕疼又注重仪表,从他们做兄弟时就这样。 卓凌晚也看到了他的表情,却不懂得他的内心,还以为他在为矍冰雪和蒙蒙的分开而悲伤。她沉了眉:“让我再想想吧。” 第97章 碎掉一城的心 其实,答案早就有了,只是她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谁发的律师函,所以不能给予准确的答复。 曲子桓感动地握上了她的手:“谢谢你,凌晚。” 卓凌晚毫不迟疑地抽出来:“不用谢,但请你遵守你的诺言,把矍冰雪看好,别再给我惹麻烦。”她早就不厌其烦。 没等曲子桓回应,她就转身离去,半点留恋都没有。 曲子桓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长长的影子压在地面,沉重而绵长。 卓凌晚回了设计室,一屁股躺在了躺椅里,开始思考:律师函到底是谁发的?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还有郁靳弈。 她的眉头扯了一下,立刻坐了起来,拾起小包就往外走。 “老板······”程园迎过来,手里包着本子要说话,看到她往外走惊了一下。 卓凌晚没有时间理她,只道:“有什么事我回来再说吧。”便出了门,上了自己的车。 以为见到郁靳弈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却很顺利。不想让人知道她就是郁靳弈的女朋友,她思忖着要用怎样的借口前台的秘书才能让她见到他时,便看到了付明堂。 确切说,是付明堂看到了她。 付明堂四十来岁,一脸沉稳,一眼就看得出来是那种极会办事八面玲珑的人。他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卓小姐,是来找总裁的吗?” 卓凌晚点点头,他摊开指:“正好我也要上楼,顺路。” 她求之不得,和他一起进了电梯,一路上,付明堂并不多说话,却始终保持着那份礼貌。到了顶楼时,给她指了一下:“总裁办公室就在那边。”而后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卓凌晚自是知道总裁室的,她曾来过。她朝那边走去,因为心里急着想知道答案,步子迈得有些急。 到了郁靳弈的办公室门外,她伸手就要去敲门,却发现门是半开着的。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郁靳弈,他正斜坐在大板椅里,整个人慵懒却不乏气势。他的脸沉着,眉头皱得有些紧。 他的对面,站了一个穿得干净妥贴很是利落的男人,正对他说话:“律师函已经发过去了,起诉书今天之内就会送达法院,郁总还有别的吩咐吗?” 郁靳弈的眉压得更紧,贵气的脸扯了扯才道:“绝对拒绝庭前和解!” “是。”那人应完躬了躬身,转身朝外走来。 卓凌晚愣在那里:果然是郁靳弈告的矍冰雪! 男人,确切说,是律师,打开门时,正好将她整个人都曝光在眼皮子底下。那头的郁靳弈原本伸手去拿文件批阅,抬眼也看到了她,眉头柔了一柔,显露出惊讶来:“怎么过来了?” 卓凌晚这才一步踏入,思索着要怎样开口让郁靳弈放了矍冰雪,一时忘了回答。 郁靳弈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揽上了她:“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秘书台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她这才醒悟过来,发现落入了他的怀抱,有些微的不好意思,退了退。 郁靳弈松开臂,又顺势搂上她的腰,将她带到沙发处坐下:“怎么会突然想到来看我?”他的声音低低的,磁性而慵懒,带着些宠,好听得不得了。 在看到她额前的伤时,目光微微沉了沉,指伸过去触了触:“还疼吗?”他的心情没有过多表露,但卓凌晚还是从他指尖的动作感觉到了一种最珍惜的东西被碰坏的惋惜和烦恼。 “不疼了。”她摇头,“伤口本来就不大。” 郁靳弈撤回手,点了点头:“这就好。” 卓凌晚转头去看他,趁机求情:“矍冰雪的事,可不可以就这样算了?” “什么?”郁靳弈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刚刚还柔软的目光已变得锐利。他虽然没有说过多的话,但这个表情足够让人不舒服的了,仿佛已经被猎豹盯上。 她咽了咽口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才要告矍冰雪的,但,这只是小事一件,没有必要闹到法庭上去。矍冰雪已经被拘留了一天,这种惩罚已经够了。” “你认为是小事?”他的脸色越发难看,问这话时拧紧了眉头,很是不悦。 卓凌晚不敢接他的话,只能道:“总之,告她显得小题大作。” 郁靳弈彻底黑了脸,松开她,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到桌前,并没有去坐,而是用背对着她:“如果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可以留下来,如果只是来劝我的,可以走了。”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透露出无情的味道,卓凌晚无端地打了个冷战。 她站在原地不肯动。 郁靳弈捡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翻看起来,再不理睬她。卓凌晚站在那里,走不是,留不是,尴尬地偏脸看着地面,轻轻地咬起了唇角。 有下属进来汇报工作,郁靳弈忙碌起来。卓凌晚自知再站在那儿,会引起别人的猜测也会影响他的工作,默默地退了出来。 她没有走,一直等在门外。她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却时时能听到他的声音,在处理公事时,他果断敏锐,每下一道命令都干脆利落。他不轻易做决定,在决定之前都会问当事下属的意见,而后再结合实际给出最后的命令。 每一个从他办公室里走出去的下属脸上都挂着心悦诚服的表情。而短短地站了几十分钟,就有好几名高管进出了,还不包括电话请示的,他的工作可真忙。 “卓小姐,在等总裁?”付明堂不知什么时候到来,手里拿着本子,看到她时,微笑着问。 卓凌晚略为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郁靳弈这么忙,怕是没时间见她了。 付明堂走进去,在里面呆了好久。门关着,她再听不到郁靳弈的声音,倒是秘书打内线的声音传了过来:“总裁,欧亚公司的欧总今天下午两点钟会离开,他离开前想约您共进午餐,说是敲定合同的最后细节。哦,好,好。”秘书挂断了电话忙别的去了,并没有再打电话给欧亚的总裁助理,告诉结果。 即使没有亲耳得到答案,卓凌晚也知道,这种约会郁靳弈是不可能放过的。她有些泄气。 她等在这外面,就是想和他一起吃午饭,然后再谈矍冰雪的事的。她转身下了楼,准备打道回府。 才到楼下,电话就响起来,是郁靳弈打来的。 她愣了一下,才接下。 “没事为什么到处乱跑,站在那儿别动!” “啊?”她还没意会过来,一辆车子已停在了她面前,正是郁靳弈的迈巴赫。而开车的人是付明堂,两人都西装革履,一身正式打扮,显然是去赴宴的。 “上车。”看着愣在原地的卓凌晚,郁靳弈的两道眉又是一弹,推开了车门出声。他的表情分明写着不满,声音却是柔的。 卓凌晚站在车门前不敢迈步:“你们不是有公事······” “上车。”郁靳弈最终不耐烦,倾身过来拉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拉进了车内。“开车!”他对前面的付明堂发出命令,气势不凡。 卓凌晚略略不安地坐在他身旁,以为他这是要送她回家,忙道:“其实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完全不用送!” 郁靳弈不理她,握着她腕的掌却没有松开。他垂眉看着前方,没有跟她说话,明明一脸严肃,但硬是让卓凌晚感觉到了一点男孩子闹别扭的味道。 一定是她看错了吧。 付明堂把车开到了本市有名的会所,郁靳弈下车时顺手将她牵了过去。依然不跟她说话,牵着她一路往里走。会所里打扮正式的服务生们一路跟他打招呼:“郁总好。”眼睛却纷纷落在她身上,猜测着她是郁靳弈的什么人。 “郁总还从来没有带女人进来过呢。”她无意间听到这样的议论,心口暖了一暖,抬头去看他。他继续迈他的大步,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 最后,他把她带进了一间包房。里面,坐了一个中年人,从他的气势上可窥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欧总。”郁靳弈客气地朝那人点头,出声打招呼。卓凌晚惊住了,郁靳弈竟然带她来见欧亚公司的总裁! “郁总。”欧总主动走过来与他握手,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卓凌晚身上,“这位是······” “我女朋友,卓凌晚。”郁靳弈大方地介绍,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 卓凌晚更是一惊,转头去看郁靳弈。她没想到他会如此高调地向人宣示他们的关系,他就不担心欧总知道她的身份取笑他吗?。 心,呯地跳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 欧总微愣,而后笑着打招呼:“卓小姐好。”卓凌晚虽然沉浸在震惊当中,很快恢复,自然地微笑着朝欧总点头:“欧总好。” 欧总显然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跟郁靳弈调笑:“幸好我不是狗仔队的,要不郁总这个大新闻足够占据报纸好几个版面,也足够碎掉这一城的名媛心。” 第98章 搞定郁总都是本事 “哪里。”郁靳弈不动声色地回应,与欧总一起走向饭桌。卓凌晚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挨在郁靳弈身边坐下。 两位老总边喝酒边就一些细节问题进行讨论,相谈甚欢,欧总爽朗的笑声不断传来。郁靳弈虽然在和欧总谈工作,却并没有完全忽视她,一会儿夹菜,一会儿添汤,做得顺风顺水,理所当然。 他们谈生意,她插不上话,只能低头吃东西。 半酣之时,郁靳弈去了洗手间,欧总转头来,对着她笑:“卓小姐到底有怎样的实力,竟然把我们不近女色的郁总俘获。欧某倒要好好向卓小姐讨教一番。” 卓凌晚红了一下脸,摇头:“哪有什么实力。”不仅没有实力,还是一个变性人,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尴尬得脸一阵发烧。 欧总自是不知她的心思,举起了杯子:“不管有没有实力,总之搞定我们郁总就是本事,来,卓小姐,欧某敬您一杯。” “啊?”没想到欧总竟然会敬她的酒,卓凌晚一时怔住。他们杯里倒的不是红酒,而是度数极高的白酒! 虽然知道自己酒量不行,经不起这样高度数的酒,但欧总主动敬酒,她不喝便有失礼貌,最后还是举起了杯子。 “我先干为净。”欧总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大方地喝下了自己那一杯。 卓凌晚闭了闭眼,拧眉举杯朝自己的嘴里灌。 杯子,在中间被人截走,等到她睁开时,已落到了郁靳弈的手中。 “她不会喝酒,这杯酒欧总请允许我代她喝。”嘴上这么说,却并不等欧总的答案,自己喝了下去。 欧总哈哈笑了几声,这页算是翻了过去。卓凌晚微红着脸,对郁靳弈的霸道又是不好意思,却又是温暖。 从带她来见欧总,大方地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到现在为她挡酒,都体现出了他对她的在乎。 只是,她的身份······终将会给他蒙羞。 在送别欧总后,她上前握上了他的臂:“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做什么?”郁靳弈揉着眉,似乎不太舒服,却还开口问。 卓凌晚尴尬地压低了头:“下次有应酬,不要再带上我了。” “你不喜欢?” 她极力摇头:“不是,只是······我的身份尴尬,要是让人知道我变过性,你以后就······”她怕他会被大众的口水淹死,抬不起头来。他是比曲子桓更高贵更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受人的口舌?她也不忍! 郁靳弈狠狠地揉起了她的发:“你这颗脑袋每天都在想什么!” “······”由着他揉,她咬唇已不能出声。 郁靳弈咬起了牙:“卓凌晚,我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没有。”好久,她才摇头。那些说要把她当女人,在他心中,她就是女人,真实的女人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连他说话的表情、音调,压着的眉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说终究要比做容易得多啊。 “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提这些?”他压头过来,满脸的怒气,“你是不是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把你带出来,把你藏得严严实实的,谁都不要知道?” “······” “如果是这样,那我该对他们说我的女朋友是谁?我将来的妻子是谁?我会跟谁给婚?难道找另外一个女人做替身?还是你希望我再找一个女人来和你分享同一个男人?” “呃······”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话,她竟答不出来了。她已经偿够了和矍冰雪分享曲子桓的痛楚,这样的事自是不敢再经历一次。她果断摇头,“怎么会。” “既然不会,就要站出来,站在我身边,告诉所有人,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将来的妻子,结婚的对像!明白了吗?”他像在教一个小学生。 卓凌晚吃力地点头:“明白······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郁靳弈的火气无声降了下去,轻轻叹一声,双手落在她肩上:“这就对了。如果怕,不敢走出去,就不要动,我会过来拉你。你只需要站在我面前,听着我跟别人介绍就可以了。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嗯?” “嗯。”眼泪,在眶里打起转来,因为郁靳弈这番足以让她感动的话。 如果怕,不敢走出去,就不要动,我会过来拉你。 高高在上,天之骄子一般的男人给予了她这样的肯定和呵护,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郁靳弈看她泪光闪闪的样子,终是将她拉到了怀里。她哽咽着在他怀里出声:“谢谢你啊,郁靳弈。” 指,轻轻地抚在她的发上,指尖传递出无限宠溺,这就是郁靳弈的回应。 感动了一路,在郁靳弈把她送回工作室时,她又想起了矍冰雪的事。 车停下来时,她下了车却拉着车门不放,低头去看他:“矍冰雪的事,你能不能······” 郁靳弈缓和下来的表情再度难看。 卓凌晚心里一阵不舒服,却不得不逼着自己说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见不得矍冰雪欺负我,但这次给她的教训也够多了,算了吧。她还有个孩子,她不在家,孩子一个劲地闹,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希望你能······” “你这是在代表谁说话?”他突然打断,问。 卓凌晚愣在了原地。 他沉眸看过来,眼眸里含满了幽深不辨的东西,他进一步问:“是曲子桓的意思?”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终究还是不忍骗他。 郁靳弈扯唇冷笑了起来:“你还忘不了他吗?你要知道,能让他求情的只有矍冰雪,而绝对没有你!” 卓凌晚的脸急剧白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的语气太重,重到她有些承受不了。 “我知道,但我对他······”她急急地想去解释。 郁靳弈伸手过来将她的手推掉的同时呯地关闭了车门。车子启动,卓凌晚眼看着郁靳弈如冰山般绷紧的脸从面前滑过,连半眼都不曾看她! 她的心给用力割了一下,看着他一点点远去,恐惧感立刻浮上来,她抬步朝他追了过去:“郁靳弈,郁靳弈······” 车子最终加速,在拐角处消失。卓凌晚伸着一只臂停了下来,像木雕一般站在原地,只觉得胸腔堵难受,连气都出不顺畅。 “老板?”程园不知何时到来,在她背后轻轻呼,眼睛疑惑地朝拐角望。 卓凌晚抹了一下额头,勉强恢复正常,朝着她点了下头,朝工作室走。程园握着手机,跟在身后,眼里闪出疑惑。她没有告诉卓凌晚,自己之所以会出来是郁靳弈打电话,让她过来接卓凌晚。 郁总对老板这么好,老板这样失魂落迫又是为了什么? 卓凌晚没有在工作室呆太久,最后去了郁家,看七月。七月在园子里撒欢,追着七宝满地窜,卓凌晚老远看着,步子不由得缓了下来,在原地发起呆来。 她想的是,怎样才能跟郁靳弈解释清楚,怎样他才能消火。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生气,她很不舒服。 她在郁家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郁靳弈,却还是不死心,待到七月睡着后一个人下到客厅,边看电视边等。 电视里人影闪闪,她却什么都没看在眼里,只不停地朝外张望。到最后,竟睡在了沙发里。 “凌晚?”不知何时,有人轻轻推了推她。她睁开眼,当看到面前放大的是郁靳弈的脸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臂。 “怎么睡在这里?”郁靳弈问,蹙起了眉头。 卓凌晚完全没有把他的问话听在耳里,只急急对他道:“我不敢说对曲子桓一点感情都没有了,终究我们生活了三年,说这种话才是骗你。但我敢肯定,我不再爱他了,真的,我爱的是你!我替矍冰雪求情也不是因为他,只是觉得蒙蒙可怜。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求情了,就当我没有说过那些话,可不可以?” 她说得很急,有些语无伦次,拧眉看着他的脸,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她揪着他的臂越发地紧:“真的,你要相信我,别再生气了,也别再难过了,好不好?你要老生气,我会难过的。” 郁靳弈看了她好久,最后低低地叹了一声,将她抱了起来:“好好睡觉,什么都不要想了,我没有生过你的气。” 卓凌晚窝在他怀里,提了一晚的心终于放下,最后抱着他的腰又复睡了过去。 低头,看着又睡过去的卓凌晚,郁靳弈的唇角艰难地扯了扯,扯出的,是一抹猜不透彻的情绪。将她放在床上,小心地盖好被子,他方才掏出手机,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卓凌晚是被一串电话铃声吵醒的。她伸手摸到手机,看到的是曲子桓的号码。他一定是来问矍冰雪的事吧。她深吸了口气,方才接下:“曲子桓,对不······” “凌晚,谢谢你能原谅冰雪,谢谢。” “谢······谢?”卓凌晚蒙了。 “早上你的律师已经打过电话了,说不告冰雪了,凌晚,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 “啊。”她愣愣地应声,对于这个突然的变化有些适应不过来。 第99章 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会看好冰雪的。”曲子桓在那边保证。 卓凌晚这才将疑惑收回来,回应他:“这样最好,没事的话,就挂了吧。” 挂断电话,正好浴室的门打开,郁靳弈从里面走出来,只随意地围了围浴巾。卓凌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他的卧室里。 “我怎么······”她摸了摸头。 郁靳弈已经走过来,唇角扯了扯,最后抚上了她的发:“要去工作室的话该梳洗了。” “哦。”她抓抓脑袋往里走,走了一半又猛然想起什么般转身,回过头来看他,“郁靳弈,放矍冰雪,是你的意思?” 郁靳弈正在擦头,并不回身,只反问:“你觉得呢?” “除了你······还会有谁?”她轻轻回应。 郁靳弈一扯唇,去衣柜拿衣服换。卓凌晚立在原地忘了要去洗漱,问:“为什么突然同意放过她?” “你的问题还真多。”他伸手扣衣服扣子,只给她这么一句。她却明白了些什么,转身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怎么了?”郁靳弈的动作一时停下,僵在了那里。卓凌晚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他虽然不答,但她知道,他放矍冰雪一定是因为她。 “既然想我了,就该好好表现一下。”怀里的郁靳弈轻语,暗示性十足。 卓凌晚迟疑了一下,还是移身到他面前,踮脚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在她的唇贴上去的那一刻,他的臂一紧,将她牢牢圈住,整个头压了下去······ 最后,怎样发展到床上的,她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那天的画面相当激烈。 经过那件事后,矍冰雪果真没有再来找她。她知道,除了曲子桓的看守,更多的要归功于郁靳弈。如果没有他给予的教训,矍冰雪断然还不会死心,曲子桓也不会下决心看紧她。 不过,令人头疼的事情却并没有过去。卓成商和余文致用各种方式在搓合他们两个,意欲让他们放弃离婚。就像今晚,余文致打电话要她和曲子桓一起去家里吃饭。 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回去,却并没有打电话给曲子桓,准备找个借口说曲子桓忙,蒙混过去。 只是,余文致并不是这么好哄骗的,她亲自打了个电话给曲子桓,最后满意地挂断了电话:“子桓说,他会和你爸一起过来。” 卓凌晚只在心里一个劲地叫苦,无法表现出来。果然,半个小时后,曲子桓和卓成商一起回来了。 余文致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席间提到的无不是夫妻之道,明里暗里提醒他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吃完饭后,余文致竟然留宿,并将他们关在了同一间房里。 “妈。”卓凌晚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您明知我们两个······”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们是夫妻,就该有个夫妻的样子。你爸今晚都不会出去,要怎样做你考虑清楚了。如果你做出什么事来让你爸犯病,到时谁都收拾不了烂摊子!”余文致这半是威胁半是命令的话最终弄得卓她哑口无言,僵着一张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妈,您放心,我们不会走的。”曲子桓走过来,替她解了难。余文致这才满意地点头,退出去前将门关了起来。 一男一女呆在一室,怎样都尴尬,卓凌晚没去看曲子桓,转开了脸走向桌子。却在看到桌面上那一盒杜蕾丝时,轰地红了脸。余文致这是要他们践行夫妻之实啊! 她极快地退到了另一边,远远地站在墙角,不能再动。曲子桓跟过来,也看到了桌上的东西,淡漠的脸上轻扯了一下,亦是尴尬。 最后,才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卓凌晚狠狠吐声:“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若不来,便也不会有这样的尴尬了。 曲子桓低头,“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会应付不来,所以想过来帮帮忙,至少不让卓董生气发病······” 余文致亲自打电话让他过来,还透露出有让卓凌晚通知他的意思。他没想到卓凌晚竟然没有打电话给他,三年的冰冷婚姻可以不计,但在以前,不管出什么事,都是他给她圆谎擦屁股的。 这让他惊讶的同时也担心,担心他根本没法办应对卓成商夫妇,最后闹得个无法收场。最后,他还是来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把卓凌晚当成曾经的兄弟,只是为了兄弟而来。 可当他听到卓凌晚的那声“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时,心竟然狠狠地抽了一下。他不是一直都希望那个长不大的兄弟有一天能懂事,能独立面对一切吗? 他暗自叹了口气,在心底自嘲。 卓凌晚理不透他的心思,却也没有再吭声。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父母今天叫她们来的真正用意,若曲子桓不主动来,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卓成商会被气得再病发也未可知。 她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只是,他们难道要这样一人占一角,站一个晚上吗? 手机,响了起来,是郁靳弈的号码。他的来电只会让她愈加尴尬,好一会儿才去接。 “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来接吗?”那头的郁靳弈问。 卓凌晚窘迫摇头:“不、不用了。” 对面的曲子桓不仅不回避,还直直望过来,似在猜测她在和什么人打电话。偏偏余文致推开了门,对着里面的二人说话:“子桓明天要早起,凌晚别闹他到太晚。”她别有深意地点了点桌上的杜蕾丝给予卓凌晚暗示。这下,卓凌晚喉咙有如夹了个鸭蛋,张着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连那头的郁靳弈问了什么都没听到。 好在余文致很快就离开,卓凌晚这才有力气回应电话那头:“我今晚不回来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凌晚!”那头郁靳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说别的,最后挂了电话。卓凌晚缓缓喘了口气,他应该没有听到母亲说的话。 她不敢想象,那样的话若是让他听到了会激起怎样的波澜,还好,还好。 曲子桓的目光一直落在她手上的手机上,似乎要将手机看透,不过,并没有问什么,而是走向旁边的简易沙发,“你睡床,我睡沙发,今晚将就一晚吧。” “我睡沙发吧。” 对面的简易沙发不够长,睡在里面势必相当难受,她有些过意不去。如果在以前,她不会说这样的话,现在,他们离婚了,他算是家里的客人,自是不能睡沙发的。 曲子桓却已躺了下去,双臂抱着身体,以十分艰难的姿势缩在里面。 卓凌晚没有勉强,转身上了床。床很宽,却不能睡毫无关联的两个人,虽然对于曲子桓睡沙发心生不忍,她却始终不曾开口。 和他睡一个房,她已经觉得对不起郁靳弈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扭身在沙发上的曲子桓,忍不住又苦笑起来。命运真是捉弄人,没离婚前两人都没有共处一室过,离婚了,竟然还有机会睡在同一间房里。 她并不担心曲子桓会怎么样,即使有那盒杜蕾丝足够刺激人的神经,他是个正直之人,这点,她还是肯定的。而且,他也不会对半男不女的自己产生兴趣,这是经过三年验证的。但她还是失眠了。 曲子桓的存在,总让她不舒服,根本无法安心入眠。在和郁靳弈在一起时,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就算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那时两人还谈不上有关系时,她都没有这么不自在过。 她翻来覆去翻了大半夜,终于在黎明破晓前睡了过去。 卓凌晚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光线从薄薄的窗帘布后面射过来,照得房间亮堂堂的。曲子桓站在窗口处看风景,他的衣衫整洁,显然早就醒来而且已经收拾妥当。 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清醒,这才回了头,嘴里道:“醒了?醒了收拾一下该下楼了。刚刚······你妈妈已经来叫过了。” 他原本是要直接呼“妈”的,到最后一刻意识到两人已经没有关系,才险险地将舌头滑过去,变成了“你妈妈”。卓凌晚点了下头,从床上滑下,极快地进浴室收拾一番。 洗完脸,一照镜子,看到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算一下,她不过睡了两三个小时。 曲子桓执意要和她一起下楼,为的是让卓成商和余文致以为,他们的感情还是稳定的。卓凌晚始终不愿意和他并排走,落后了两步,但也未显得有多生疏。 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下面卓成商和余文致极为热情的声音:“没想到郁总会光临寒舍,真是幸会幸会啊。” “是呀,郁总真是贵客呢。” “郁总?”卓凌晚在心中重复了一声,心跳了一下,转而笑自己。一定是想郁靳弈想疯了,才会以为是他。这城里姓郁的老板多得是,怎么可以是他! “子桓,快下来,见过郁总。”楼下的卓成商红光满面,看到曲子桓,忙着召唤。 第100章 一晚都在一起 曲子桓的身子略僵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加步走了下去:“郁总,没想到您会来。” 曲子桓原本挡在卓凌晚面前,她根本看不到客厅里的情形,此时他一离开,她方才看清他们嘴里的郁总。她的步子一挫,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因为,客厅里的郁总,正是郁靳弈! “小心!”曲子桓眼尖地看到了她的险况,回身过来扶了一把。卓凌晚险险站稳,分明看到郁靳弈伸臂,一副要扶她的样子,最后却变成抬起,落在衣领弹灰。 他做得天衣无缝,卓成商和余文致全不怀疑,只有曲子桓,朝卓凌晚射来怪异一眼,既而和卓成商夫妇招待客人。 他怎么会来? 卓凌晚仍未从震惊中醒转,看着眼前的男人,跟见了鬼差不多。 他优雅高贵地站在客厅中,除了刚刚那个动作,再没有表现出别的来,仿佛不认识她,而是随着卓成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卓凌晚的心略略松了松,她还真怕他突然说出两人的关系来,吓坏卓成商。 卓成商高兴得将平日不大拿出来的顶级茶叶泡给郁靳弈喝。这茶,珍贵得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喝。他优雅地捧杯,喝茶的姿势跟拍艺术广告似的,足以将人看醉。 “坐。”他对着她含首,就算帝王都没有这般高姿态。他完全忘了这是她家,轻易掌握了主动权,而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 卓凌晚被他这一声惊得差点再次跌倒,好在曲子桓拉了她一下,将她拉在了自己身侧。 郁靳弈的长睫扇了扇,并没有多少起伏,卓凌晚却被他的睫毛扇得心都跳了起来。 他偏偏朝她看来,唇上勾着高贵,“这位是······” 他这是有意的! 曲子桓略愣了一下,方才出声:“这是我的······太太。” “太太?”他点头,点得那么轻淡,却足以让卓凌晚魂飞魄散。她知道,他这么云淡风轻,却是已经生气了,只有生气的时候,他才会有意捣乱,给她找麻烦。 “很漂亮。”他点头,赞扬,装出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卓凌晚又是窘又是气,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被他这么一赞,全身不舒畅起来,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郁先生此来是······”曲子桓及时转移了话题,将她拯救了出来。 郁靳弈慢慢放下茶杯,那动作又是一番风流。他慢悠悠地出声:“我只是路过,听说卓先生住在这一带,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说完,他站了起来:“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该走了,下次再来拜访。” 卓成商和曲子桓面面相觑,搞不明白了。郁靳弈跟他们并没有深交,却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不谈生意也不谈人情,真让人搞不懂。 他到底来干什么,整个屋子里只有卓凌晚知道,但她怎么说得出口,只能一路保持沉默。 郁靳弈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想起什么般道:“上次曲先生所说的合作我很感兴趣,已经做了一份合作协议,曲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拿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直接跟我的助理商量。”他点了点背后跟着的付明堂。 付明堂不愧是老手,郁靳弈做出这么多的莫名举动,他都得体地跟在身后,连半点不应该有的表情都没有。听到他这么说,朝卓成商和曲子桓点了点头,递出了自己的名片:“去的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 卓成商的脸瞬间变得精彩,连连点头。等到郁靳弈走出大门,上了车,才转脸来看曲子桓:“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子桓,辛苦了。” 曲子桓的脸奇怪地扭了一下,朝卓凌晚看过来。卓凌晚极快地转了脸,嘴里道:“我要去工作室,先走了!”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我送你。”曲子桓没有忘记还在演戏,体贴地开口。 卓凌晚再懒得管两人的关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差点窒息的地方,毫不犹豫地上了他的车。 车子才驶出别墅区,就看到郁靳弈的迈巴赫停在路边,付明堂站在车外。郁靳弈没有出现,可能在车里,车窗贴了深色膜,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卓凌晚的心不由得跳了一下,不知道郁靳弈把车停在这里是为什么。 曲子桓把车子停下,付明堂已经走过来:“曲先生,现在有时间和我一起去公司讨论那份合约吗?” 曲子桓的眉头扬了一下,回头来看卓凌晚。 付明堂继续出声:“刚刚接到一个国外电话,我两个小时后要到国外分部去处理一些事情,可能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如果曲先生不着急的话······” “你去吧。”卓凌晚率先出了声。她知道那份合约卓成商十分看重,也知道曲子桓在里面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付明堂微笑着开门,上了车,来看卓凌晚:“我的确很赶时间,卓小姐可能得换车。” 卓凌晚理解地点头,下了车。 曲子桓的目光在卓凌晚的身上落了一下,最后还是将车子开走。 “要看到几时?还不上车?”关闭的迈巴赫窗户终于打开,郁靳弈的脸出现,他淡淡地开口,脸上显露的是明显的不悦。 他坐在驾驶位,背靠在椅背上,与车合为一体,华贵无比。 卓凌晚不确定付明堂是不是赶时间,但她确定,让她下曲子桓的车是他的意思。她也不挣,走向车后座,拉门坐进去。 郁靳弈没有开车,眉头皱得相当不好看,似在等什么。 卓凌晚自然知道他在等什么,最后不得不让步,坐到副驾驶位去。他的脸色方才稍稍好看了一点,启动了车子。 “怎么会突然到我家去?”看他一路沉默,她忍不住问。 他把方向盘狠狠地扭一下,没有回答反问:“一晚上都和曲子桓呆在一起?” 卓凌晚此刻才意识到,昨晚余文致说的话他听到了。他没有昨晚到来已经算是不错。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她不得不点头:“是的,不过,我们分开睡的,我睡床他睡沙发。你也知道我妈······” “你还想不分开睡?”郁靳弈粗着嗓子打断了她的话,狠狠瞪来的目光足以可以将人刺死。但,那份吃醋的还是流露出来。 卓凌晚的心情突然大好,乖乖摇头:“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郁靳弈的心情终于略略好了些,扎起的目光也收回,继续看着路面。 卓凌晚略有些自责地握了握他的臂:“对不起啊。” 郁靳弈的臂绷了一下,最后没有松开,由她握着,却不肯回答也不来看她。他这孩子气也未免太重了。她索性将头靠了过去,轻摇他的身体:“不要生气了嘛,你知道我的心的,我心里只有你。” “够了,我在开车!”他出声低叱,抽出了自己的臂,但唇角已渐渐柔软。卓凌晚乖乖地退回去,倚着椅背闭上了眼。昨晚没怎么睡,此时在他身边,一时轻松,毫无防范地睡了过去。 卓凌晚醒来时,一眼看到了面前竖着的两张脸,一小一更小,一人一猪。 “七月?”她爬起来,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她明明坐在郁靳弈的车上,怎么一下子到了床上?这床,这房,还有面前的七月和七宝,可不是在郁靳弈的家里吗? “我怎么会睡到在这里?”她问。 七月把下巴压在了七宝的头顶,“我也不知道,七宝,你知道吗?” 七宝嗷嗷地叫唤,没有心情回答七月的话,两只可怜的大眼望向卓凌晚,希望她能把它从小主人的小下巴下拯救出来。 卓凌晚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去抚七月毛茸茸的头,顺势将他拉上床抱在了怀里,“今天不用上课?” 说到上课,七月的阳光小脸一下子阴了下来。只有七宝唝唝地叫得欢,庆祝自己从七月的魔掌下生还。 “不想上课?”她问。 七月的小脑袋连连点动,比招财猫的动作快多了。 她的心泛起一阵疼,为七月。郁靳弈到底在想什么,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接受繁重的学习! “要不,妈妈今天陪你?”她提议。 七月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老爸要是知道他偷懒,是会打烂他的小屁屁的。 “怕你爸爸?”卓凌晚哪里能猜不出来,问。这个屋子里,能治服七月的,也只有郁靳弈了。别看七月在卓凌晚面前乖巧懂事,到了别人面前,跟小魔王差不了多少。 “别怕,妈妈保护你。”她保证道,把他往怀里压。孩子本就应该玩,她一定要找机会跟郁靳弈好好说说。 “真的?”七月的大眼又明亮起来。 卓凌晚拉起他的手:“当然是真的啦。” 于是乎,那天,卓凌晚以当家主母的身份遣走了所有老师,然后让七月随心所欲地玩。七月捡起园丁留下的大管子说是要给自己种的花草浇水,结果一水笼头把那几颗小花连土冲个精光。 他一点都不丧气,把水管对上了卓凌晚,于是乎,整个园子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和一头猪在水下乱窜。 回家突击检查自己儿子学习情况顺便看看女人的郁靳弈看到的是一个湿淋淋的女人,一个湿淋淋的孩子,和一头湿淋淋的猪。他的脸瞬间黑成一团,阴云阵阵。 第101章 准备瞒一辈子吗 小藏猪被追得跑失了方向,朝他的脚直接冲来,呯一声,猪头撞在了郁靳弈的大腿上,直接撞翻了过去。 七月终于发现家里大魔王已归,吓得嘴巴都张了起来。郁靳弈拧眉去看那头装死的藏猪,七月终于清醒过来,狂扑过来将七宝压在了身下:“不许杀七宝,不许杀七宝。” 郁靳弈的眉头拧得更紧,以七月这架式,七宝不是被他杀,而是直接被压死。他不得不伸手去拎七月。七月叫得更惨啦:“打屁屁啦,打屁屁啦。”还不忘向卓凌晚投去求救的目光,两只大眼里泪花连连。 卓凌晚原本因为玩水被郁靳弈逮到而尴尬的,这会儿听七月这么一喊,猛然醒悟,一跃而起,扑在了七月的身上将他抱住:“不要打他,不要打他,是我,是我带他来玩的,要打就打我吧。” “卓凌晚!”郁靳弈咬了牙,去揪卓凌晚,再这么压下去,七宝铁定给压死。他拉她,她使劲往下压,抱着七月越不肯放。七月在底下大叫:“妈咪,你忍忍,长大我就来救你!” 七宝在最底层,无望地发现尖利的嗷嗷声,简直一团乱糟!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惨不忍睹,不知情者还真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惨案。 郁靳弈算是给这三只货彻底弄败了,他还一个指头没动呢。 最后,他干脆扛起卓凌晚顺势把七月拎起甩给背后的玉嫂,踢走了七宝。“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七月在玉嫂怀里乱弹,一通乱叫。卓凌晚听到这声音,不停地捶打郁靳弈,想要去拯救七月。她的小拳头打在他身上无异于搔痒,不过她的衣服太湿,沾得他身上湿了好大一块! 卓凌晚给直接扛进了浴室,郁靳弈拧着眉头去撕她的衣服。卓凌晚显然还未从七月给的信息里缓过劲来,揪着衣服冲他喊:“郁靳弈,我可告诉你,七月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要是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可就没有了。你知道的,我不能生孩子。” “幸好你不能生孩子,否则我的家都要给闹翻天了!”他咬咬牙,最后······直接把卓凌晚给办了。 某男人吃饱了,满意地穿衣离去,某只小家伙特务似地在门外盯了又盯,最后闪了进来,在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卓凌晚时,眼泪横流:“妈,您怎么给爸爸打成这样了啊,都起不了床了,这些伤······妈,七月长大了一定为您报仇!” 床上的某只剧咳了一声,最后红着脸把头埋进了被窝里,好久才闷闷出声:“此伤······非彼伤······” 孩子的想象力,真是伤不起啊。 事后,卓凌晚从玉嫂嘴里知道,郁靳弈对七月虽然严厉,但从来不会动手打他。七月那天的话······纯属夸张啊。 害得她被郁靳弈鄙视加欺负了好几天! 虽然如此,但对于七月受教育问题,卓凌晚还是耿耿于怀。三岁的娃,才断奶呢,怎么能接受那么大强度的教育? 她最终决定找郁靳弈好好谈谈。 当然,家里是不行了,自从那件事后,她只要在家里看到郁靳弈就低着头走路。二十四岁的女人出那么大的糗,还要做人么? 她最后去了郁靳弈的公司。 出人意个的是,雷诺楼下火眼晶睛的前台小姐们竟然没有拦她,还在她说明要找郁靳弈时,热情地摊开手:“卓小姐请上总裁专用电梯。” 她从电梯里出来时,正好看到付明堂从郁靳弈的办公室里出来。宣称一个月才能回国的人好好地站在这里······她自然全明白了,那天付明堂所说的话全是借口。 付明堂看到卓凌晚,脸上略略尴尬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子,马上恢复了原本的热情有礼:“卓小姐,总裁就在办公室里,需要我通报一声吗?” “不用了。”卓凌晚没有问他出国的事,直接扭身走向郁靳弈的办公室。 郁靳弈正在和一个高层在讨论一份计划,姿态高贵,完全没有了去她家时赌气的样子,也没有了看到她和七月疯时的烦乱。这样的他,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惊无忧,优雅无比。 只有她知道,他还有另外的好多面。如此一想,心中微暖,便觉得郁靳弈就是她的唯一,他们共享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终于结束了和高层主管的谈话,他抬眸时看到了她,眼皮微微撩了一下,贵气逼人。 “准备在外面站多久?”他出声,问。 卓凌晚方才踏步进去。 他起身,走过她走到隔壁,推开了一扇门:“里面有个休息室,下次来我若在忙,就去里面休息,不用在外面傻站着。” 显然,他已经发现她许久了。 卓凌晚略略尴尬地点头,他转身回来看她:“有事?” 卓凌晚方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急急道:“我来和你讨论一下七月上学的事情,他还太小,不应该学那么多东西,你能不能别给他请那么多老师,让他轻轻松松地玩一下?” 郁靳弈的目光一时沉下来,幽幽暗暗,不明情绪地锁在了她身上。许久都没有移开,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卓凌晚以为他在怪她多管闲事,心中不由得一紧,又忙着解释道:“虽然我和七月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儿子是母亲的一块肉,哪能让他那么受苦?你真要让他学,就选一两样让他学学,别让他太累。人生的路这么长,现在就担负重担,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郁靳弈猛然一伸臂将她搂在怀中:“你是七月的母亲,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以后再也不能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不要听到这样的话。” 卓凌晚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听到他的话时,又是一阵温暖。他这是完完全全地接受了她啊。 郁靳弈最终同意让七月五岁之间按自己的喜好学一两样东西,不再强逼,这个过程顺利到超乎卓凌晚的想象。 “七月的事说完了,该说你的事了。”卓凌晚还未来得及为自己的胜利欢喜,郁靳弈已经转移了话题。 “我的事?”卓凌晚指着自己,不明所以。 郁靳弈点头:“你有我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公开?” “啊?”她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准备瞒一辈子吗?”他问。 她低了头:“我没有······只是,现在的情况······” “如果不去努力,情况永远都不会改变!”他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卓凌晚最后变得有气无力,只能在他面前低头不语。 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改变现状啊,要是知道,也不会这么苦恼了。 郁靳弈握上了她的两臂:“这样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卓凌晚猛抬头,看他的脸,他的脸上写满了自信。可她却并不放心:“还是······我自己吧,我爸爸的心脏······” “我会注意的,乖乖的跟在我身边,听我的指令就可以了。什么都不要想。”他在她的头上抚了一把,道。那脸上的自信不能不让卓凌晚相信,他真的有办法。 像郁靳弈这么优秀的人,一般的人是无法拒绝的,但前提是,他们的女儿一定要正常。像她这种变性的女人,怕是除了曲子桓,父亲卓成商对哪个都不放心。 最后,卓凌晚忧心忡忡地点了头。 那日后,郁靳弈仍和她保持着不公开的关系,不过,几乎每晚都在一起。郁靳弈并没有再提起说服她父母的事,仿佛忘了这件事,倒是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和卓氏的合作来,偶尔会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 卓凌晚知道让父母接受他们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连自己这个亲手女儿都迈不开步子,更何况他这个外人。他不提,她也不提。 他对她一直都很温柔,除了在一件事上。每次将她压在床上,他都热烈到像一把火,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而每一个动作,都似要把她直接压成骨血,融入他的血液中去。这种强烈的占有欲让卓凌晚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但攀上高峰时又时常莫名地惊惧。 她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最后想来,怕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热情,在他身上猛然得到,有些不安罢了。 “用心点!”肩上被人啃了一口,某个正奋力劳作的人不太开心地提醒。 卓凌晚歉意地看他,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郁靳弈终于满足,迎上去将她锁个死紧。 几乎一夜的激情,郁靳弈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贪心,每次都会狠狠地掠夺,跟个侵略分子毫无区别。每次,卓凌晚都被累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不过,当看到他满头汗湿的发在昏暗的壁灯下折射出点点星光、他低身抱着她入眠的时候,又觉得无比满足。 郁靳弈仿佛天生不懂得累的人,不管多晚睡觉,他第二天总能神彩熠熠地准时起床,该干嘛干嘛去。她却不一样,如果不补眠,根本没办法做任何事情。 她有时也会忍不住想,从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同为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郁靳弈跟平常一样,把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尊贵优雅,而后慢步走到床前,俯身在闭眼睡觉的卓凌晚额际印上一吻:“好好睡,手机别关,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联系。” 第102章 特别的约会 卓凌晚睡得蒙蒙糊糊的,只听到他说有事要联系,随意地点了点头。他哪天不联系她了? 等到日上三杆,她补足眠起床时,早把这话给忘记,直接去了工作室。工作室的事情有程园打理,她本不需要每天都来守着的。但,她想好好地给七月设计几套衣服。 上次她给他设计的那套衣服,他像宝似地,不管冬暖夏凉都穿在身上,逢人便说:“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衣服。” 衣服的款式再好,也经不起每天的打磨,早就失了色,边边角角都卷了起来,而因为他长高的缘故,衣角早就撩起,到了肚皮上方,袖子和裤腿也短了一大截。每次见他炫耀时,卓凌晚都能从别人那怪异的眼神读到某种信息,让她生出一种自己是刻薄后妈的感觉。 其实,以郁靳弈的能力,即使给了七月一个刻薄的后妈,他的衣食住行也不会受多大的影响。七月之所以天天穿着那套衣服,完全是因为在乎她,她哪里会不懂! 对于七月的在乎,她无比开心,更想着不能让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便忍不住要为他设计更多的衣服。 七月的身体尺寸早就了然于胸,身高102公分,体重勉强达到15公斤,远没有达到一个三岁五个月孩子应该达到的标准。她有时会想,莉儿当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情况,才会那么急急忙忙地生下了七月。如果七月能在她肚子里多呆上两个月,结果会完全不同。至少,他现在应该是健健壮壮的,不会动不动生病,也不会跟不上同龄小朋友的身高体重标准。 每次看到七月感冒,有气无力的样子,她比任何人都着急。连着玉嫂都时常开她的玩笑:“卓小姐真是比亲妈还亲了。” 亲妈? 想到这个词,她原本垮下的唇一时又扬了起来。她还真想做七月的亲妈呢。这样想着,她画得也更认真,更起劲了。 “老板,电话。”程园走进来,看到卓凌晚扬起一脸的笑容笔上生风地画着设计图,略略有些惊讶,但还是提醒道。 卓凌晚此时才醒悟过来,转头看到落在桌侧的手机正在闪烁光芒。她拾起,手机微微发烫,显然电话已经响了好久。她刚刚似乎听到过电话铃声,只是画得太深入,又在想七月,所以没有意会到手机来电了。 上面跳跃着的是郁靳弈的号码,她迅速划开,接下。 “马上到罗马会所来,二楼咖啡厅。”那头,郁靳弈简单地交待了一句,也不等她回应,直接挂了机,很急的样子。 卓凌晚抬头看表,已经到了十一点半,是该吃午餐的时候了。以前吃饭,她也是把地址报给他,然后两人去目的地会合。卓凌晚虽然觉得他挂电话挂得有些急,也没有多想,开车一路往那里去。 罗马会所并不远,中午亦不堵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这是私人性质的会所,并非每个人都能进来,她报出了郁靳弈的名字,前台小姐才礼貌地摊手:“请从这里上,郁先生在咖啡厅的32号位。” 卓凌晚谢了一声,直接朝那个地方走。拐了一个角,32号位猛然出现在眼前。那是靠窗的位置,郁靳弈果然坐在那里,西装革履,高贵气势。 只是,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中年人,那人低头和郁靳弈说着什么,半白的头发,熟悉的五官,却是卓成商! 郁靳弈怎么会和自己的父亲坐在一起!卓凌晚瞬间凌乱了,不知道是该走上前去,还是该悄悄退离。 “卓小姐?这么巧?”郁靳弈似无意般转脸,一眼将她收入,他云淡风轻地开口,眉头微扬,配合着那份惊讶。似乎完全忘了是他自己打电话叫她来的。 卓凌晚尴尬地“嗯,啊”了两声,心里却疑惑开来:郁靳弈这是要干什么?卓成商此时也抬起了头,朝她看过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低呼一声:“爸。”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卓成商满面疑惑,问。 她的头皮一阵发麻,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在心里将郁靳弈狠狠地骂。没事把自己和父亲约在一起,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卓小姐有朋友在这边吗?还是去逛街了?这边的咖啡很出名,很多名媛逛完街后喜欢到这里来坐坐。”郁靳弈不动声色,却给了她一个暗示。 既不透露两人的关系,又让她有借口可以找。 卓凌晚忍住对他的腹诽,却还是点头:“是啊,是去逛街了。”她好歹是卓成商的女儿,拥有这种会所的vip卡并非奇事,这样说亦不会引起卓成商的怀疑。 卓成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卓凌晚干巴巴地站在他面前,退亦不是,进亦不是,心里更是恨着郁靳弈这样捉弄自己。 “那个······爸,你看······”几十秒后,她意识到这里不能久呆,尝试着开口,要说出离去的话。 哪知郁靳弈已快一步开了口:“既然卓小姐一个人,不如坐下来一起吧,反正也到了吃午饭时间。” 他说完,不忘去看卓成商:“卓总忙吗?有些细节上的事情我还想了解清楚,不如一起吃午饭?” 卓成商自然是点头的,能和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一起吃饭,拉近关系,他巴不得。 郁靳弈站了起来:“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不如去包厢。”他率先提步,朝前方走去。他的身形修长,走姿优雅,一举一动尊贵非凡。 卓凌晚立在原地,不愿意一起去又不好开口说拒绝的话。卓成商已转过头来:“即然郁先生邀请了,就一起去吧。”她这才不情愿地迈步,随在卓成商身后,跟郁靳弈一起进了包厢。 卓凌晚选了一个离郁靳弈不算近也不算远的位置坐下,这样既不显得生疏,又不会让卓成商窥出两人的关系来。从进包房的那一刻,她就尽可能地将自己收缩起来,减少存在感。 原本应该是无限美好的一段午餐时光,现在搞成这样,她在心里把郁靳弈骂了千百次。 郁靳弈却丝毫没有那份搅了某人清闲的意识,大方地将请他点餐的包房服务人员摊到了她面前:“女士优先,由卓小姐点就好了。” 她华丽丽地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却不能当着卓成商的面说什么,索性干脆地拿过服务生点餐用的ipad,胡乱地点了些。 出于礼貌,她在把ipad递回去的时候,加了一句:“让郁先生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这完全出于表面的客套,也只是不想自己的父亲看出不对劲来。 服务小姐随即将ipad递给了郁靳弈,郁靳弈连看都未曾多看,在ipad上点了两下,确认了菜单。 “郁先生。” “下去吧,把我存着柜上的洋酒拿过来。”他吩咐完后挥了挥手。服务生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这小小的交流合礼合情,卓成商并没有产生怀疑,只转过头去和郁靳弈谈起了生意。 卓凌晚百无聊奈,只能低着头保持着表面的礼节,继续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物价贵的地方有一个好处,就是菜上得特别快,不消多久,她点的菜都上了上来。 服务人员报告菜上齐后,郁靳弈的目光浅浅地从某两道菜上划过,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而卓凌晚已经发现,那两道菜的材料一模一样,只是做法略略有些不同。她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脸上一窘,卓凌晚的头皮再次发起麻来。 卓成商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不满地朝她看了一眼。她知道卓成商最不喜人犯这种浅显的错误,更何况此时面对的是他一直想与之合作的郁靳弈,任何不好的印象都会让完美主义者的他不满。 其实,于郁靳弈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向来不会就着她的小问题不放,但父亲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觉得不妥的。 三年间见多了父亲看她时的那份失望,她不想他将这个标签订牢给自己,从而一辈子认定她是扶不上台面的人。随即迅速转动脑子,低头道:“不知道郁先生喜欢什么口味,这道招牌菜做得很有特色,如果不偿,着实可惜。家父是这道菜的忠实爱好者,但肠胃不好,不能吃太过辛辣的,所以给他点了一份清淡的。不过,我本人倒喜欢吃口味重些的,想着郁先生比我年长不了多少,习性定也是差不多的,索性自做主张加了一份辣的。” 她的这个解释虽然临时杜撰,但也合情合理,卓成商板着的脸终于松开,满意地点头,伸筷朝那碗清淡的夹过去,不忘朝郁靳弈点头:“郁先生,不防尝尝。” 郁靳弈保持着尊贵面容,朝卓凌晚看过来,是一种欣赏的表情:“不想卓小姐竟是这样有心又孝顺的人物,郁某佩服。”便也伸筷朝那碗辣的夹了过去。 卓凌晚在心底暗自吁了口气,只敢将冷汗往暗处流。这一关,过得好险!还好,父亲的面子保住了。 郁靳弈临时接了个电话,走了出去。卓凌晚这才低头朝卓成商至歉:“对不起,爸,刚刚是我失误了。” 第103章 想看就自己动手脱 卓成商一脸严厉:“这种低级错误以后不可再犯!你要知道,做商人的如果不细心,一个小错就能把自己毁掉!” “是。”卓凌晚低头轻应,一副真心听教的样子。 卓成商终于满意,点头:“还好,危机公关能力不错!刚刚郁总一点都没有怀疑是你点错了菜,这也是一项不错的能力。” 卓凌晚猛抬了头,不敢相信这样的表杨出自卓成商的嘴。她的眼眸颤了颤,差点流出眼泪来。这,代表着父亲对她的认可了吗? 这可是有记忆以来,父亲给予的最大的肯定啊。她激动得连筷子都有些握不稳,手抖得厉害。 郁靳弈走进来,只淡淡一眼,就将卓凌晚的表情和动作看透。他不动声色,回到位置上,保持着原本的尊贵和卓成商继续讨论问题。 卓凌晚无事可做,只低头吃东西。虽然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不是很有味口,但总比傻傻坐着要好啊。虽然在吃东西,他们谈的内容她却听到。她意外地发现,他们谈的就是这几天郁靳弈跟她说过的那些。而且,郁靳弈还对其中的某个环节表达了不满。 听到卓成商说到那部份,她的筷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卓小姐,对于这个合作案,您有什么看法?”原本一直听卓成商说话的郁靳弈突然回了头,来看她,问道。 卓凌晚吓了一跳,筷子都差点打掉,她完全没有想到郁靳弈会问她这个问题。 “我?”她支吾着,脸上有了不正常的颜色。 “这种合作的大事往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想听听卓小姐这个旁观者的意见。”他的身子一倾,背压在了椅子上,两手交握,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卓成商很是意外,朝卓凌晚看过来时,又满面担忧。卓凌晚终究没有接触过商务,他怕她出口会显得极为幼稚,但是不出口,郁靳弈已经问了,不说点什么出来,更显得她毫无能力。 她的无能间接地体现出他的教育无方!绝对能让他颜面扫地。 卓凌晚虽然没有经过商,但这些天一直听郁靳弈谈论这件合作案,他的心思也有表露过,她多多少少明白了些。虽然如此,她还是思忖了片刻才慢慢开口:“这种模式固然好,但对资金方面的要求比较高,资金链只要发生轻微断裂就会受到严重影响。我觉得······” 室内,完全安静下来,卓成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卓凌晚,眼里全是惊讶。他没想到自己一直不看中的女儿竟然能提出这样有见地的意见来。她的提议,比他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果然虎父无犬女,卓小姐有想法!”郁靳弈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卓凌晚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这哪里是她的想法,不过是把郁靳弈的意思照搬过来罢了。 不想在卓成商面前显露什么,她只能礼节地道一声:“谢谢郁总夸奖。” “卓总,您看,卓小姐这个提议是不是可以用?”郁靳弈转了脸,看向卓成商。卓成商脸上已经显露骄傲的颜色,不管他如何不待见卓凌晚,她都是自己的女儿,她的能力为他的脸上增了光。 他点头:“既然郁总看得起小女的胡思乱想,卓某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的讨论继续下去,卓凌晚却有些明白过来:郁靳弈不是个喜欢闲言乱语的人,这些天却每天都谈双方的合作,完全是有目的的。他应该早就料到有一天,所以才给她一个在父亲面前发表想法的机会。 他竟然知道,她一直不受宠! 眼泪差点冒出来,在快抑制不住的那一刻,她起身站起:“抱歉,我出去一下。”转身之时,跟泪滚了出来,是感激而又幸福的眼泪! 她在洗手间里呆了好久,直到确定自己完全冷静下来才走出去。会所很大,她路盲,所以,迷路了。 卓凌晚一路乱撞,又不好打电话给父亲,说自己迷路了。父亲好不容易才对她产生了好印象,她可不想又毁掉。找郁靳弈则更不可能,他和父亲在一起,她的任何小动作都可能透露出和郁靳弈的关系,她不敢冒这个险。 最终,只能继续乱走,以期可以走回原来的包间。 面前,走来一男一女。男的粉头粉脸,穿了一身骚包的酒红色西装,臂间挽了个人。 卓凌晚并不看他们,越身准备走过,那人却一顿,拉着身边的女人停了下来,顺势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不是卓凌远吗?” 这些年前,除了矍冰雪还会老叫她以前的名字,大多数人都叫她卓凌晚。听到这个称呼,她微愣了一下才抬头,抬头时,脸色已苍白! 眼前的人,不是洛硚吗? 洛硚以前是一起玩的哥们儿,但变性后却异常地针对她,没事就找她的麻烦。她自然没有忘记,他当年把她骗到一处宴会当众污辱的事情。那一次,若不是曲子桓及时赶到,她不知道自己会狼狈成什么样子。当然,也是那一次,让她认定,曲子桓是她一生的良人,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他。 她知道这样的人不宜惹,随即冷下了一张脸,极为淡地开口:“我还有事,要走了。” 洛硚却并不打算让她如意,也不退开,反而伸手一捞,将旁边的女伴捞了过来:“你看,她比你美吧。” 他的女伴顿时绿了一张脸。 他好像全无感觉,继续出声:“可惜了,他是个男人。” “男人?”绿了脸的女人一时来了兴趣,像见到了外星球人一般将她盯紧,“她真的是男人吗?” “当然。” 洛硚点头,眼里的讽刺明显。卓凌晚被他这么一点破,整张脸都泛起了白,更看到他那满眼的讽刺,全身上下难受到了极点。 “哇,好美的男人啊。”他的女伴犯了花痴,过来捏她的脸。卓凌晚还未偏开,洛硚的指已伸过来,将她的手截住,“他已经不是真正的男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吧,他切掉了男人的器官。”洛硚的声音越来越邪恶。女人的声音已经惊诧,“不会吧,他做了太监?” 洛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有想象力。” “切掉了不就是太监了吗?” “算是吧,他变性了。” 卓凌晚的脸由白转为了红,她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一只猴子,正供人评头论足!她不明白,洛硚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肯放过她,每一次见面必定羞辱。 矍冰雪针对她,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曲子桓。他呢?洛硚和她以前是酒肉朋友,即使看不惯她变性,都三年了,也该消气了吧。 更何况变性是她自己的事,也挨不着他洛硚什么事啊。 “变性啊?不会吧?那她的胸部,下面,跟我们是一样的吗?也会······”他们的声音再次冲破耳膜,是更难听更露骨的话。那女人拉扯着洛硚,急切地想知道她的身体构架是否和她这个真女人一模一样。 卓凌晚不想再听下去,冷冷地吼断:“够了!”她抬步朝前就走,不想再也他们纠缠。 洛硚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伸手直接将她的臂握住:“你没听到吗?我的女人想看看你的身上都长了些什么东西。” “你!”卓凌晚拧紧了一张脸,愤怒地去看洛硚。 洛硚嘴角扯开了冷酷的笑,对着女人开口:“想看就自己动手,我会给你拉着她的。” 女人起先被卓凌晚脸上的怒意所吓到,但听洛硚这么说,又大起胆来,真的来解她身上的衣服。卓凌晚伸出另一只手来要将女人的手打掉,洛硚用空出来的手将她制服!她此时被他反剪了双手,正挺胸与那个女人相对。 相较于洛硚,她的力气实在是小!她不是也做过男人吗?怎么会这么没用! 卓凌晚气得脸都发绿,却只能狠狠地吼:“洛硚,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 “你出现在本少爷的眼皮子底下,让本少爷看到就不对!卓凌远,像你这种人妖,就该把自己一辈子都关在屋子里,永远都不要见人!”洛硚的回答狂肆横蛮。 “混蛋!”卓凌晚狠狠地去挣,气得骂人。 洛硚再懒得理她,对吓住的女友再次开口:“快点看!” 女人看卓凌晚这疯狂的样子,不敢再上来了,摇了摇头:“还是不看了吧。” “你要是敢不看,我会把你剥光了丢到大街上去,要试试吗?”洛硚竟出语威胁女人。 “······” 女人被他的话吓住,不得不上来扯卓凌晚的衣服。 “你要看清楚了,看看人造的和天生的到底有多大的区别,要是怕记不住,用手机拍下来。你的那些姐妹也是感兴趣的,拍了回去别忘了跟她们炫耀。”洛硚充分展示了二世祖的混账和疯狂,不要脸地开口。 卓凌晚气得脸已经发紫,一次次挣扎一声声吼:“你不是人!”如果可以,她想给他咬上一口!洛硚,欺人太甚! “快点脱!”洛硚被她的挣扎弄得有些吃力,对着面前的女人命令。女人不得不加力去扯她的衣服。她的衣服扯不烂,女人只能用蛮力,衣领勒在她身上,勒出了一条条红痕。 第104章 是我自己的事 最后,女人一发狠,嘶一声,衣服终于给撕碎!洛硚满意极了,在制服卓凌晚的同时给自己的好兄弟们打电话:“现场版人妖脱衣舞,叫他们快来看,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他的电话刚挂,关着的门里涌出了不少人,脸上显露惊讶外还有兴味。这一群都是二世祖,玩起来不要命的主。 “看到了吧,我们曾经的好兄弟身体是这样的。”洛硚不忘展示,拉开她的碎衣,露出她仅穿了内衣的单薄身体。卓凌晚羞到了极至,只能狠狠地咬牙。 那些人毫无感情地看着她,就像看一只动物,并不时发出口哨音。这些人里,有曾经她的玩伴,也有不认识的人,但都那么漠然,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以前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记清楚我的警告,那么今天,我会让你牢牢记得,别再出门丢人!”他恶狠狠地朝她发出警告,对着面前的女人开口,“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个精光!” “洛硚,不要!”卓凌晚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她已然无法再挣扎,只能无力地祈求。 洛硚却像没有听到,继续指挥着那个女人,对面,是一群等着看精彩戏码的人······ 卓凌晚听到哧的布帛碎裂的声音,尴尬地闭上了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声冷吼,紧接着,发出呯一声,洛硚被人打出去老远。而她,被人一扯,落入了一具怀抱! 一件宽暖的外套马上落下来,裹住了她的身体。卓凌晚睁眼,看到抱着自己的人竟是郁靳弈!他抱着她,脸绷得相当难看。 卓凌晚的身子与他紧挨,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安全,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她从他的肩上抬头,看到对面的卓成商脸上流露出震惊的表情,却并没有走近。 “郁老板?”洛硚也第一时间认出了郁靳弈,略微意外。看他将卓凌晚抱得那样紧,笑了起来:“想不到郁先生还喜欢英雄救美,只可惜您救错了人,您怀里的人只是一个伪美人罢了。” “是啊,她不是真正的女人,是变过性的。”刚刚那个脱她衣服的女人也跟着解释。 在他们看来,郁靳弈是因为卓凌晚的美貌才会去保护她的。他若知道卓凌晚的真实身份,一定会很反胃。 哪知,郁靳弈并没有放开她,只是冷沉地看向洛硚:“不管她是不是变过性,她现在的身份是女人!你们已经侵犯了她!” “这······”洛硚的脸顿时苍白。他没有忘记,他们家跟郁靳弈是有生意往来的,得罪了他,父亲是会打死他的。 本以为提醒他一下,他就会放手,没想到他是这么死脑筋的一个人。 洛硚抹着被打痛的嘴角再也出不了声。 “凌晚!”卓成商终于跑上来,呼唤卓凌晚,顺手将她从郁靳弈手里接了过去,“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却还要明知故问!卓凌晚开不了口,刚刚的屈辱和此时父亲的表现都让她不舒服。 卓成商并不等她的回答,一眼看向洛硚,眉竖了起来:“你们是怎么回事?还这么玩得分不清状况?凌晚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知道吗?” 洛硚似乎给卓成商骂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头,轻声道:“对不起,卓叔。” “下次若让我再看到你们分不清场合地乱玩,别怪我不客气!”卓成商的语气不轻,但已经有了要放过洛硚的意思。 郁靳弈却并不打算放手:“这些人犯了骚扰侮辱女性的罪,要报警,还要告他们!”说完,他拾出手机,拨了110。 卓凌晚知道他在为自己出气,但他这明显的对于她的保护会让父亲起疑的。她急急伸手去拉他的臂:“不要!” 郁靳弈拧着眉过来看她,她可怜巴巴地朝他摇头。 卓成商也跟着出声:“出这样的事,真是让郁总见笑了。但报警还是······不要的好,小女这样······报了警只会······”会让卓家脸上无光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一般人都听得出来。 卓凌晚咬唇,无地自容般撇开了脸。她闹出的每一个话题都会让父亲担忧半天,因为每一次都意味着她变性的事情会被提起,再次让他抬不起头来。 “他们都是从小一起玩的同伴,只是玩笑开得过火了,并没有什么恶意。”卓成商进一步解释,把这件事变成了朋友之间的玩笑。 卓凌晚虽然不满,但也不能再说什么。事情能大事化小,最终不为父亲丢脸就够了。 郁靳弈的脸色不好看到了极点,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卓成商朝众人瞪了一眼:“还不快散了!” 洛硚带着那个女人和看戏的人一起狼狈地消失在了门页后面。 “实在是对不起,让郁先生看到了这样的笑话。”卓成商略有些无地自容地道。他并不知道郁靳弈早知道了卓凌晚的真实身份,此时只觉得尴尬至极,连老脸都抬不起来。 郁靳弈袖下的指握得有些紧,却终究没有说别的,只回过头来看卓凌晚:“卓先生还是先去给卓小姐买套衣服吧。” “哦,哦,是,是。”卓成商此时才意识到卓凌晚身上衣衫不整,全靠着郁靳弈的西装羞。 他忙着打电话让秘书送衣服来。卓凌晚实在难以面对二人,一转头进了洗手间。 等到换上秘书送来的衣服再出来时,郁靳弈已经不知踪影,外面只有卓成商还在。卓凌晚穿着明显不合尺寸的衣服,迟疑了片刻才走向卓成商,低呼道:“爸。” 卓成商抬头,目光变得复杂,整个人似乎又老了几岁,透出无尽的沧桑之色。大概,又因为她的变性而难堪伤怀了吧。卓凌晚惭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卓成商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只道:“快上车吧,早点回家。” 回去的时候,他特意让秘书把她的车开回家,而让她上了自己的车。自从失忆后,她与卓成商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坐在同一辆车上。 卓凌晚的感触良多,但方才从刚刚的羞辱中抽身出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始终沉默着。 卓成商转头回来看她,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怪爸爸有意要放走洛硚。” 他说的是阻止郁靳弈报警,并把洛硚对她的污辱解释为开玩笑的事。卓凌晚虽然难过,却还是懂事地点头:“爸,我明白。洛伯父和您的关系一直很好,你们的生意合作也很多,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卓成商沉默良久方才点头:“你能明白就好。”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卓成商不知道想什么,眉头始终压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沉重的事情。卓凌晚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她除了还未从那种羞辱里缓过劲来外,同时担心起郁靳弈来。他不吭一声地就离去了,是生气了吗?他一定在怪她不准他报警吧。 “郁总对你似乎不错。”卓成商突然冒出一句。 卓凌晚吓了一跳,及时从对郁靳弈离去的猜测中收心回来,去看卓成商,猜测着他都知道了些什么。 “欣赏你,保护你,在知道你的身份后竟然不抗拒你······”他似喃喃自语,又似是专门讲给她听的,目光都深了起来。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的欣赏,纵容和保护是怎样的意思。 但,总结的话他最终没有说出来。与其选择一个高高在上,对自己女儿意思不明的男人,还不如选择现成的熟悉的曲子桓稳妥。他的身上有太多可以控制的点,容易掌握,而且也只有他才不至于让卓凌晚的生活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他很快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收了回去,变成了平常的他:“没什么了,以后没事多呆在家里,别老乱跑。” 看着父亲这样,卓凌晚知道,他也仅仅是猜测,并不知道她与郁靳弈的真正关系。她的心慢慢放了下去。 郁靳弈今天带她来这里,正是兑现他前几天所说的话,要让卓成商最终接受自己。他这走的是第一步,往后还有许多步,她会慢慢等着他一步一步地走,最后让卓成商和母亲余文致接受他们接受得理所当然。 卓成商估计是看到卓凌晚受了惊吓,没有让她回半山别墅,而是直接将她带回了家。 余文致第一时间给曲子桓打了电话,告知卓凌晚在这边的同时,要他到家里来吃饭。卓凌晚期盼曲子桓能拒绝,像上次那样的同室相处,她接受不了。 只是,曲子桓最终还是答应了。 卓凌晚不好将抱怨的话直接说出来,只在余文致进了厨房准备晚餐的时候对他低语:“去花园,我有话对你说。” 她转身走出去,曲子桓跟在后面。两人离得不远,但也不近。 到了花园最深处,卓凌晚方才停步,转头回来不满地看他:“为什么还要过来?你的工作很多,找借口是轻而易举的事!”好不容易才和他两相理清,她不想再欠他的人情。 曲子桓折了折眉头:“你一个人应付他们两个,我不放心,总怕出事。” “那是我自己的事!”她的声音有些硬,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第105章 出来,还是我进去 “我不来,你只能撒谎,卓董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你说的话他都能看透,撒谎对他是没用的。”曲子桓把一切都看得透透的。 卓凌晚终于压下了满身的不满,变得无奈。曲子桓的话,一点儿都没错。只是,越是这样,越让她烦乱:“你应该知道,我不想欠你的。”她干脆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曲子桓转头看她,淡漠的眸光里有看不透的东西,最后,他低了头:“你从来没有欠我什么,倒是我,曾经伤害过你,补偿一下是应该的。” 卓凌晚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曲子桓虽然伤害过她,其实也保护过她,他从来不需要补偿她。只是,他的到来的确可以帮她缓解父母的情绪,也更有说服力,她无法否认,只能默认他的存在。 “回去吧。”她最后只道,转身走了出去。 曲子桓点点头,两人像来时一样,一前一后。 到客厅里,眼见着余文致端了一盘又一盘的菜上来摆在桌上,着实丰盛。看到二人,一张脸笑得如春花盛开:“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体己的话在家里不能说?要躲到小园子里去?” 余文致并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她说这些主要是给厅里看报纸的卓成商听的,传达的是他们已经彻底合好的消息。 卓成商放下报纸,看着二人,满意地点头:“这样就好。取消离婚的事,也要尽快办了,今后,两人要好好地过。” 卓凌晚不能回答,满面烦忧,一张脸沉了下去。曲子桓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应完这话,他转头看了一眼卓凌晚,眸子里有某种无法猜透的情绪。 吃过晚饭后,两个人照样被卓成商夫妇留了下来。曲子桓和卓成商进了书房讨论公事,余文致在客厅里追剧,卓凌晚一个人悄悄地上了楼。 郁靳弈一直没有信息过来,她始终不放心。 把房门关紧后,她迫不及待地拨了郁靳弈的电话。那头,好一会儿才被人接起,明明通了,那头的人却不说话。 “睡了吗?”她轻声问,带着讨好的意味,也知道郁靳弈应该还生着气。 那头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嗯”了一声,很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 “今天,谢谢你。”她真心地道谢。 那头干脆没有反应。 若不是有呼吸声传来,她还真以为他挂机了。郁靳弈平常和工作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在工作时,他果敢利落,成熟稳重,到了生活上,却经常会发些小孩子脾气,尤其在她面前。 卓凌晚并不泄气,和他闲话家常:“吃饭了吗?一个人吃的吗?在公寓还是在家啊。” 那头依然不应声,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她只能试着开解白天的事情:“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洛硚他们家和我们家有生意往来,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还有,你也看到了,我爸很在意我变性的事,我不想······让他丢脸。这几年,我已经给他们蒙了太多的羞······郁靳弈,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气了,你生气,我也会难过的。” 说完这些,她不再出声,胸口却已泛起酸来。郁靳弈的生气,以及卓成商的息事宁人,都让她难过。 “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那头,终于响起了郁靳弈的声音。虽然是质问,但表示他已经原谅她了。她的所有话都不及最后那一句带着撒娇又委屈的话来得管用。 听到他的回应,卓凌晚绷紧的心又松了一丝,但到意识到他的问题时,又拧紧了眉头:“那个······我今晚在我妈家,不能回去了。” “还有谁?”他很不爽地追问。 这彻底将卓凌晚为难住。 “曲子桓也去了?”郁靳弈紧逼不舍,竟猜了出来。 她只能艰难地点头:“嗯。” “又准备跟他一个房睡?” “那个······”她该怎么说啊。 “卓凌晚,你要敢跟他一个房睡,信不信我马上过来把你接走?”那头的郁靳弈已咬了牙,像个被人抢走了苹果的孩子,发声威胁。 卓凌晚只觉得头一阵阵地发痛,不得不声声祈求:“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分床睡的,不会发生什么的,你这样闯进来,我爸妈会被吓坏的。到时出了事,我······我就只有以死谢罪了。” 大概被她最后的话说服,郁靳弈没再坚持要过来抢人,却还是不肯罢休:“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同一间房!”他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同呼吸都不可以,更何况同一间房。 卓凌晚只能讲理:“我也没办法啊。你放心,下次我尽可能地不回家,绝对必免这种事发生。” 郁靳弈根本不会相信:“你有那个本事?有那个本事的话就不会跟我说要和曲子桓同一间房睡了!” 她的确没有那个本事。被郁靳弈戳破的感觉很不好,她无力地咬上了唇瓣。 “好了,等着我!”那头也懒得再等她的回答,说了这一句,挂断了电话。 卓凌晚这才急着“喂喂”地出声,她没搞明白郁靳弈所谓的“等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要干什么? 三十分钟后,郁靳弈给了她答案。 卓凌晚再次接到了他的电话,他简单地甩过来了两个字:“出来。” “出来?哪儿?”她给他弄得一怔一怔的。 “楼下!”郁靳弈的回答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她连忙甩了电话跑下楼,客厅里安安静静的,依然只有余文致一人在看电视。看到她诈诈乎乎地跑出来,余文致两道细眉撩了起来,显露出不满:“怎么回事?跑得这么急急忙忙的?” 卓凌晚没有看到郁靳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意识到,他所说的楼下可能是外面。她极快地收拾了脸上惊诧的表情,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道:“有点东西可能掉在外面了,我去找一下。” 余文致转回了脸,精致的面容再次对上了电视,沉浸在了电视剧那虚幻的世界里。卓凌晚这才抬步,朝门口走去。 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再走数分钟,方才到铁门口。她站在铁门上往外张望,那里并没有停车,亦没有人。郁靳弈,不会是骗她的吧。 在她准备转身的时候,远处拐角里突然闪了两次车灯,很显然,他等在那里。她复抬脚,朝那里跑去。 跑近,才看到,昏暗的路灯下停着一辆车,正是郁靳弈常开的那张扬的迈巴赫。黑色的车身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车身折射出贵气的回光,她几乎看不出来。 贴着车身,有一道人影。高而挺拔,仅管是倾斜的姿势,还是好看得胜过名模。只那么随意一个动作,足以吸引眼球。 卓凌晚跑得有些急,胸部略略起伏,停在他对面,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郁靳弈看到她,将正把玩的手机放进了袋中,几步走过来,一伸手将她的臂握住,在她没反应过来前,劈头盖脸就是一吻。 “呀······”她低声呼,略略挣扎。他的臂膀力气极大,狠狠地将她困在怀里,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的身子被他掐紧,她的唇再也没办法避开他的,只能被动地接着着他几乎掠夺的亲近。 她听到他的呼息渐渐粗重,而自己的身体早已发软,如果不是他的臂支撑着,怕早就滑下。直到她体内的空气全部吸尽,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并不满足地抹了抹唇。 “你疯了!要是让他们看到······”卓凌晚方才后知知觉,急着将他推开。 他酷酷地扯着唇角:“现在才怕人看到,不是太晚了?” “我早就提醒你了,是你自己不放。”她红了脸争辩。 他扯起了唇:“我是为了谁才没有直接冲进去抢人的?” “呃······”卓凌晚终是不能再说话。郁靳弈霸道起来就是个魔,他能做到这一步的确足够忍让了,她可不敢激起他的火气,让他真的进屋里跟家人交待关系。 “好吧。”她最后只能妥协地点头。 而下一刻,身子早已一轻,落在了郁靳弈的怀里。他顺手扯开了车门,将她丢了进去。 “喂,你干什么,我今晚不能走。”她再次急了起来,对着他低喊。 他的身子一沉,压在了她身上:“既然走不了,就在这里。” “在这里干······什么?” 郁靳弈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在这里干什么。他果决地伸手探向······ “啊”卓凌晚给他的大胆吓得心肺都要跳出来了,忙去拉他的手,“不行,不能在这里,晚上这里会有巡逻的人,会看到的。” “有车膜,外面看不到。” “也不行,总之,不安全。” “我把车开到里面一点,里面更隐蔽。”他终于起身,去拉车门。即使再霸道,她的心情还是要照顾的。 卓凌晚又是一急,扯上了他的衣角:“不要。” “要在这里?”郁靳弈松开手,回头挑着眉看她 卓凌晚连忙摇头:“家里有人看到我出来,太久不回去,他们会出来找的。” 郁靳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总之,今晚你不能和他一间房。出来,还是我进去,随你选!” 第106章 你们不合适 和他斗,她只会落败。 她无力地勾首:“还是······我出来吧。不过,我要先回去一下,等大家都休息了再出来。” 郁靳弈没有动,显然不同意。 卓凌晚无助地拉着他的袖:“求你了,别让我为难。” 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郁靳弈小心地为她整好拉乱的衣服,指抹上了她的脸:“早点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嗯。”卓凌晚听话地点头。刚要出去,又给他拉了回来,赌气似地,他给了她长长的又一个吻。 卓凌晚红润着一对唇回家,唇上的肿感连她自己都感觉得出来,更别说用眼睛看。她最后是捂着唇进了屋的。 “妈。”看到余文致抬头看她,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始终不敢抬头。好在电视情节突发变化,余文致的注意力又落在了电视屏幕上,才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卓凌晚急步上了楼,心脏还呯呯跳个不停。 郁靳弈仰躺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手机,唇角却已勾起了自嘲的笑。他郁靳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连谈个爱情都要偷偷摸摸,跟偷情似的?要是让别人知道,肯定会上新闻头条的。 可是,那个女人就是有这个本事,让他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来。此刻的自己,跟那些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区别! 似有意般,他划开了卓凌晚的电话号码,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想好了,怎么补偿我! 卓凌晚刚跑回房,就接到了他的信息,划开看到上在不失霸道的言语,唇角不由得扬了起来。 曲子桓拉开门,一眼将她这表情收在眼里,略略有些惊讶。在有限的他们相处的日子里,她不是小心翼翼就是悲伤痛楚,何时有这样美丽的笑容? 他的惊讶没有保持太久,长年养成的淡漠使得他很快将表情收敛,走向沙发。 “还是我睡沙发吧。”卓凌晚弹了过来,道。她反正是要出去的,浪费一张床不划算。 曲子桓自是不可能让一个女孩子睡沙发的,他直接躺了过去,回了她一句:“不用。” 看到他躺在了上面,卓凌晚没有吭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关了灯。 她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却有些急,希望曲子桓能快点睡过去。曲子桓白天应该很疲劳,半个小时后就发出了浅浅的呼吸声,对于卓凌晚来说,还是像过了好几个世纪似的。 她不忍郁靳弈一个人在外面等,他那么高贵的一个人,做到这一步并不是容易的事。她懂得他的纵容与宠爱,自是不想负了他。 看到曲子桓睡去,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再也不肯停留半步,悄悄地溜出了门。还好,看电视的余文致也去睡觉了,只留了一盏不太明亮的路灯供夜间行走用。卓凌晚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朝郁靳弈的车子跑了过去。 打开车门时,发现郁靳弈已经闭眼躺在位置上睡了过去。暗淡的灯过他,他的轮廓变得模糊,但线条依旧流畅,就算看不清,都能感觉到他的俊美和高贵。这样的男人,就算化成灰都是高贵的灰。 她忍不住去感叹人生的不公平,看他为了自己竟然只能在车里睡觉,又觉得心疼,伸臂将他抱住,尽可能地让他倚着自己。头与他的头相靠,两人呈相偎相依之次,她也闭上了眼睛。 睡得迷迷糊糊间,她感觉颈间有温温的东西在流连。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想要将那东西推开,触到的却是一颗毛绒绒地脑袋。她没有完全清醒,潜意识里仍觉得自己睡在娘家的客房里,和曲子桓同一间房。 所以,在感觉到自己身上作乱的是一个男人时,她叫了出来:“曲子桓,你放手!” “曲子桓?”那人停了下来,重复她的话。 卓凌晚睁眼,没看到什么,却闻到了独属于郁靳弈的那股清风味道,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伸手,去抱他。 他却没有再动,透过暗夜问她:“曲子桓也对你做过这些?”他的声音充满了危险因子,仿佛只要她一承认,他就会去杀了曲子桓。 卓凌晚不敢捉弄他,只能老实否认,解释她和曲子桓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亲密的事情。 郁靳弈终于满意,头再次埋了下去,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攻击。黑沉沉的室内,只传来隐忍的轻喊:“不要咬,会留印。我的衣服,别撕······”而后,是美妙的原始序曲。 天微亮时,卓凌晚终于解脱,透过后视镜里朦胧地光线,她看到的是一个唇高高肿起,身上满是痕迹,双眼却一片迷蒙的女人。那人是自己吗?她抚上了自己的脸,片刻低低呼了起来:“天,这样子让我怎么见人,等下家里人······唔。” 巨大的身体再次盖下来,用一个长长的吻将她的抱怨都嗯了下去。郁靳弈像一头复活的狮,狂猛得不像话。 等到一切结束后,天已大亮。卓凌晚觉得全身都被车子碾过,却不敢偷懒睡觉。若是父母起床发现自己和郁靳弈在车上玩······那就麻烦了。 她手忙脚乱地拾起衣服穿上,心里庆幸着好在衣服没有撕破,还能勉强遮住身上的痕迹,却连扣错了扣子都没注意到。 “我先走了。”她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声,就急匆匆地跳下车,朝屋里跑。 父母还没起床。卓凌晚看到仍然关闭着的父母的房间门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客房的门。 “呀。” 房内,曲子桓正坐在床上,脸对着她的方向,将她尽数收在眼中。卓凌晚没有留意,猛然闯进来看到他,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叫了出来。 他不是应该在沙发上睡觉的吗? 不过,她马上恢复了表情,故作淡定地开口:“这么早就起来了?” 曲子桓没有点头,目光从她的脸上滑下,落在了她的胸口。她的衣服没有扣好,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那上面有明显的印子,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卓凌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扭身走向浴室。 曲子桓跟了过来,终于出声:“我很早就醒了。” 卓凌晚的步子略略顿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强调。他的唇已经扯了起来:“看到你没在床上,有些担心,去找你了。” 卓凌晚转了脸,满脸的惊讶。她盯着他的脸不敢放,想要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什么。但他的脸上只有平日的那份漠然,看不到更多。她最后放弃,继续迈步,曲子桓却已经快一步拦在了她面前:“那个人······是郁靳弈?” 显然,他不仅去找她了,还发现了郁靳弈的车。 “你们昨晚一直在一起?”他再问,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胸口。卓凌晚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终于看到了自己扣错的扣子。她一伸手,紧紧揭起了那个敞开的地方。 意识到曲子桓知道她和郁靳弈的关系,她的脸不舒服地红了一下。也仅限于红,她和曲子桓已经离婚,她和任何人好都是她的自由。 最后,她干脆地点了头:“是的。” 她越过他准备进浴室,他却一把抓上了她的臂:“凌晚,听我的,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曲子桓这样的话惹得她很不开心,声音都冷了下来。曲子桓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最后只道:“你们不合适。” “我们为什么不合适!”曲子桓的评判惹得她的火气更盛,此时,已完全忘了被他撞破情事的尴尬。 她的眼里喷出了怒意,盯着曲子桓不肯放。曲子桓为难地撇开脸,不敢与她对视:“总之,他那种人不是你可以托付的类型。” “那我究竟适合哪种类型呢?”她步步紧逼,咄咄逼人,只是不服气他这些话。 “凌晚!”曲子桓不肯表露再多,只低呼她的名字,想将她唤醒。 卓凌晚的唇已经扯了起来:“难不成是你这种类型吗?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的,只是,你不是已经用事实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吗?”她讨厌他这种离了婚却还要插手她生活的行为,话说得有些难听。 “我记得的曲子桓是一个冷漠到从来不管我的人,虽然我们做了三年夫妻,但怕是我到底适合什么,连你也不知道吧。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你这样的人也学会去评判别人了。”她这话,带满了刺。 和他的三年里,她除了愧,还有不满。她是有感情的人,怎么会满意曲子桓娶了她却不给她幸福的事实?只是愧疚让她无从开口,所以不曾说出罢了。此时曲子桓左右她的恋情,才会激得她怒起来,把这些话都吐了出来。 曲子桓流露出满脸的难堪,一张俊脸绷出了一片红。好一会儿才低低出声:“对不起。” 卓凌晚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随即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说这些。”她抽了抽自己的手,曲子桓无声地放开。 等到她梳洗出来,曲子桓仍站在那里,但表情已经平静。看她走出来,淡漠的眉角拧了起来,再次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正如你说的,以前没有好好对待你,让你受了不少苦,才更不希望你走进一个新的深渊。凌晚,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别真的投入进去。” 第107章 不能和他在一起 他的话句句真诚,听到卓凌晚的耳里,却是那么讽刺。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一个变性女人,郁靳弈是不会认真的。不,不只郁靳弈,可能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认真,是不是?可是不去试怎么会知道呢?” “你这样试下去只会受伤的。”曲子桓离婚后,反倒多话得要命。 卓凌晚用力盯紧了他:“那该怎么样?因为怕受伤,所以试都不要试了吗?还是,在你曲子桓看来,我这样的女人就合该孤老终生?” “······”曲子桓竟再也答不出话来,似木桩般矗在了那里。 卓凌晚不再跟他说话,扭身出了门。 余文致已经起床,坐在客厅里练习瑜伽。卓凌晚虽然把身上的痕迹盖住,但唇上的肿起还是没有逃脱她的眼睛。她笑得格外开心,眼睛落在卓凌晚的唇上不肯离开,满意地点起了头:“这样就好了,这样才像真正的夫妻嘛。” 卓凌晚没有明白过来,当接受到她落在自己唇上的目光,想起了自己的唇还是肿着的,那是和郁靳弈······ 脸,轰地红成一团。余文致,误会她和曲子桓了! 余文致自然不知道她和郁靳弈的事,一偏头看向从后面下来的曲子桓:“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该好好过日子。子桓,若以后凌晚再有什么不好的,你可要多让着点儿她。” 卓凌晚没想到曲子桓会跟下来,余文致会说和他说这样的话,一张脸更是红得无处安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咬唇无法言语。余文致把卓凌晚的表现看成是害羞,抿着嘴笑。 曲子桓明显迟疑了一下,卓凌晚以为他会直接说出自己和郁靳弈的事,紧张得连发声都困难。哪知,他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妈,我知道。” 一顿早餐都在余文致关怀的笑语中度过,意识到她和曲子桓发生了关系,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卓凌晚吃得有些辛苦,既不想让父母伤心,也不想曲子桓背这个黑锅,真是为难到了极点。 曲子桓却始终保持着那份淡漠,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卓凌晚知道,自己始终欠曲子桓一份人情,在出门时,她主动要求和曲子桓一起。 “看吧,他们小夫妻现在可恩爱了。”余文致笑盈盈地把他们送到门口,还不忘跟卓成商道,惹得卓凌晚把步子迈得更快,更不能马上消失。 直到上了车,她才敢去看曲子桓,低声开口:“谢谢你,还有······抱歉。早上不该对你说那些过分的话,也不该让我母亲误会我们两个的关系。” 曲子桓不动声色地启动了车子,光洁的面庞在阳光下泛起淡淡的光泽,越衬出了他的那份漠然冷俊。直到车子开上路,他才慢慢开腔:“凌晚,我并不觉得你该孤老终生,我是希望你······幸福的。我和郁靳弈不是很熟,但至少知道,他的背后有一个宠大的家族,像他们那样的家族,是要许多接班人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即使你们现在幸福,有一天,谈论到生孩子的事上······就算他跨得过,他的家庭也跨不过,凌晚,你想过吗?我说这些是以曾经······兄弟的身份,是真的想你好。” 他本是要说以曾经爱人的身份的,最后还是改成了兄弟。他这样的人,无情地伤害过她,还和矍冰雪拥有一个孩子,哪里有资格对她说爱。他并不后悔对她爱得太迟,因为,结果永远不会改变。 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像他一样,在单亲家庭里成长。 卓凌晚慢慢捏住了指头,再不能说话。他连以前的兄弟之情都摆出来了,她还能怀疑他的用心吗? 只是,她早已陷入了郁靳弈的爱情漩涡,即使前面有枪林血雨,她也不能回头了。 中午,卓凌晚刚吃过午餐就接到了郁靳弈的电话:“出来!”竟不问她在哪里,好像她身上装了gps定位,他随时能掌控似的。 虽然如此想着,她还是从工作室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拐角老地方停了一辆迈巴赫。她快步走了过去,看到他一人仰在后座,一副很累的样子。 “怎么不在公司休息?”她自然记得,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郁靳弈把臂探了过来,直接将她扯到怀里,像抱抱枕一样抱住:“还是觉得抱着你睡比较舒服。” 卓凌晚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能由着他抱。他在她的肩膀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埋在她的颈处,恶作剧般在那里呼着热气。 知道他没有睡,她轻轻地开了口:“你昨天找我爸跟我见面,是有意的吧,还有,你前些天跟我谈和卓氏合作的事,也是有意的吧,你是想让我得到我爸的嘉奖?” “嗯。”他大方地承认,鼻音浓重地开口,“还想让你爸知道,我对你很有意思。” 卓凌晚被他这话甜得笑了起来,“你昨天到底设计了多少环节?我都快给你弄蒙了。不会连昨天的英雄救美也是事先计划的吧,你不知道,我爸看到你救我,帮我说话的那一刻,他有多惊讶吗?” “不是。”这一次,他摇了头。他就算再想让卓成商看到自己对卓凌晚的好,也不会选择那种明显会伤害到她的方式。 卓凌晚的心也跟着松了下来。她并不反对小手段,但如果用过了头,就做作了。 “还有件事,也是无意的。”他接着道。 卓凌晚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那道相同的菜,有一道是我点的。” “啊?” “我觉得你会喜欢吃那道菜,所以就点了。” “······” 害得她以为是自己紧张点错了,还编出那些话来。此时想来,方才记起,当时他点了两下点菜ipad。确认只需要点一次就够了,他显然有一下点在了推荐位的那道菜上。而后来,服务生也曾流露出疑惑,他没有让服务生说出来,而是直接遣走。 卓凌晚想生他的气,又被他的好感动,最后把责怪变成了感动:“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啊。谢谢你为我做出的这些事,也谢谢你让我爸知道,我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他将她更搂紧了一些,她最后的话刺到了他。 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想再多表现一点儿吗?” “嗯?”她满是不解。 “不想进入公司,做点实质性的工作,让你爸爸知道,你其实是可以的?”他抬起了头,意味深长地看她。 卓凌晚揉了揉耳朵,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我真的可以吗?” “只要你想,就可以。”他轻轻点头。 以为郁靳弈只是说着玩的,不想,三天后,他竟帮她达成了这个愿望。 那天,父亲亲自打电话给她:“郁先生很欣赏你,一直提议由你来接手我们的新项目。你过来一下,办个入职手续。” 卓凌晚到了公司,通过父亲之口才知道,郁靳弈特意请卓成商吃了顿饭,在饭局上,他不停地夸赞她的能力,说她是一个比较有想法的女孩子。他虽然没有明摆着说出要她去公司接手这个项目,但精明的父亲还是体味出来。 “不管怎样,这是个大项目,找一个郁总欣赏的人比找有能力的人更能打动他。听说他会亲自跟这个项目,所以我把这个项目给了你和子桓,你现在就做子桓的助理,慢慢跟他学习,争取早日独挡一面。” 听了这些话,卓凌晚又是开心又有些伤心,还有些烦乱。 开心的是,她终于可以在父亲的公司上班了,这是她走向独立的第一步,难过的是,在父亲眼里,她不过是个郁靳弈欣赏的人,而不是有能力的人。烦乱的则是,父亲竟然让她做曲子桓的助理。 知道自己不该挑三拣四,更不该在才起步的时候给父亲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即使不想给曲子桓做助理,还是没有说出来,听从了卓成商的指示。 对于她的加入,曲子桓只是略略惊讶,但还是伸出手:“欢迎你加入。”他的话很官方,看不出喜怒。卓凌晚怕郁靳弈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不开心,一直没敢出声,除了让他知道自己去了卓氏报到,别的都没有说。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进入卓氏还引来了另外一个人矍冰雪。 矍冰雪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杯,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办公室。卓凌晚抬头看到她,眉头极不舒服地拧了起来,也不问,只道:“送饭去副总办公室,左转弯就到。” 矍冰雪却并不离开,反而高调地坐在了她的桌角,低头俯视着她,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嘲讽:“这种感觉怎么样?” 她这问话无头无尾,卓凌晚都有些理不清楚状况了。她以为矍冰雪这次来是兴师问罪的。不管怎么说,心爱男人的男人和他的前妻一起共事,前妻还是这家公司老板的女儿,总会让人有动机不纯的想法。 她平静自在到出人意外。 卓凌晚自然没有忘记她以前给予的种种伤害,处处防着她,她问这话的时候并没的接口。 第108章 无法得到他 矍冰雪已冰冰地笑了起来:“一定很难过吧,天天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转,却无法得到他。” 原来,她是来嘲讽自己的。卓凌晚终于了然,却也跟着笑了起来:“矍冰雪,你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不灵通了?曲子桓,早已经不是我心爱的人了。” 她朝矍冰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拾起手中的资料出了门,连多看一眼都不曾。背后的矍冰雪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淡然,还有她轻快的脚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连续呼了几次,整个人已完全陷入了无法置信! 卓凌晚的心情半点都没有受到矍冰雪到来的影响,欢快地去了曲子桓的办公室签了几份文件。她本来想要跟曲子桓说矍冰雪来了的事,最后终觉得让她这个前妻报告这种事有些不妥,也就懒得张嘴,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过的地方,出现了矍冰雪的脸。从她这个角度,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刚刚卓凌晚和曲子桓的所有互动。一整个过程中,卓凌晚都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连多看一眼曲子桓都不曾,更没有了以前那种随时就能体味出来的爱意。 所以,卓凌晚刚刚并没有骗她! 到底怎么了?哪里发生了变化?她烦乱自问着,脸上显露出的是深深的不甘。片刻,她转身跑了出去,手里依然拎着那个保温盒! “准备一下,下午和我一起去雷诺讨论工程的第一步计划。”下午的时候,曲子桓打了个内线过来,对卓凌晚道。 卓凌晚接受到这个消息,心揪了好久,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头:“嗯。” 那头的曲子桓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挂了电话。半个小时后,卓凌晚跟在曲子桓身后,进入了雷诺的总裁办公室。 郁靳弈低头埋首于文件当中,很忙的样子。 秘书礼节地敲门:“郁总,曲先生到了。” 郁靳弈抬眼,目光在曲子桓身上落了一下,转而看向后面的卓凌晚。卓凌晚略有些尴尬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的目光没有从她的身上撤下来,眉头却已经拧起。 “郁总,您好,我们是来谈第一步计划的。”曲子桓上前一步的同时,将卓凌晚挡在了他的目光之外,开口。 郁靳弈的表情一时变冷,抬腕看表:“我马上有个会要开,暂时没有时间谈。” 曲子桓略愣,最后只是笑笑:“那我们等。” 郁靳弈也不点头,亦不摇头,拿着文件从他们身边越过,只留下一阵风。他从卓凌晚身边离开时,连看都没有看他。 卓凌晚回头看他,知道他又生气了。 “曲先生请到这边等吧。”秘书小姐没有忘记他们两个,将他们引进了一间布置得很是华贵的会客室。舒服的空调,高级茶,好生招待。 曲子桓坐到位置上,低头去喝茶,并不说话。卓凌晚端着茶杯却怎么也送不进嘴去。 “我们该怎么办?”她问。 曲子桓只是淡淡地扯唇角:“等吧,不要给自己太大的思想压力。”他这话中有话,卓凌晚自然是听了出来的。显然,他也知道郁靳弈离去是因为她。 不过,除了这句话,曲子桓没有别的表示,继续喝茶。看着这样的曲子桓,卓凌晚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如此欣赏他了。 处事不惊,遇事不急,耐心不焦燥,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只是,这一等,竟等到黄昏。 当秘书走进来时,已经下午五点多。她满面歉意地开口:“对不起,二位。我们老板国外有一个大单要谈,临时出了国。” 无功而返。 曲子桓依然没有多少表情,而卓凌晚的心却已乱成了一团。 郁靳弈,他这么做也太过份了吧。因为生气,连面都不见了! 她没有和曲子桓一起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郁宅。宅子里只有七月和玉嫂,他没有回来。卓凌晚在郁宅呆了一晚,却没有等到他,连他的电话都没有接到! 卓凌晚有一种被人抛弃了的感觉。 早上,她没精打采地从郁宅走出来,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她手里捏着手机,却并不去拨郁靳弈的电话。她觉得,如果郁靳弈真是有心,至少会给她打个电话来说明一下。她若主动打过去,意思就不一样了。 郁靳弈一连四天都没有给她消息,就像从她的世界突然消失。卓凌晚无法体味这四天来的感觉,她的脑子里一片凌乱,只是一个劲地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是曲子桓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失望,越觉得可能会变成真的,越认为郁靳弈已经打算抛弃她了。 她每天准时上班,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没有人知道,在私下里,她经受着怎样的心灵折磨。 曲子桓闭口不再谈合作的事情,但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知道他想说什么,还好他没说出来,否则她的心会当场碎掉! 第四天的深夜,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本来就睡得不深,很快睁开了眼,以为是胡乱的骚扰电话,却不想看到了郁靳弈的电话号码。 她盯着那串号码,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了上来,久久无法划开。最后,用力按了关机键。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想法,按了关机键后也不睡觉,只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叭一声,一滴透明液体掉落在屏幕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最后,她把头压在枕头下狠狠地哭了起来。 早上,卓凌晚起床时,看到的是自己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这个样子去上班,一定会让人看出来的,她抚着那张略显浮肿的脸,最后不得不化了个妆。 虽然红肿的地方遮盖住了些,但是眼睛却依然火辣辣地疼痛,昨晚,她连做梦都在哭。 其实,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和曲子桓在一起的时候,他和矍冰雪给予她的是更沉重的打击,但她即使再冲动,过后都会冷静下来,不会哭哭闹闹。即使曲子桓给了她三年的冷漠,都不及郁靳弈给的这四天来得严重。 可能,她对郁靳弈的感情太深了,所以才会伤得重。 上了自己的车,开了出来,却不想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那里停着的迈巴赫。黑色的车身,在晨光中闪烁着贵气无边的光芒,光看车就能感觉到它主人的高贵。 郁靳弈的车! 卓凌晚的眼睛狠狠地胀了一下,方向盘差点把握不住! 那车子看到她的车子出来,打一个横,拦住了她的去路。卓凌晚猛然清醒,来了一个急刹才没有撞上去。 郁靳弈从迈巴赫里出来,开始敲她的车门。 卓凌晚觉得自己应该倒车然后越过他的车子直接离开的,但却一眼看到了他微微凌乱的碎发和有些发皱的西装。 他一向都是以高贵干净的面貌,这个样子虽然无损他的特质,但已显出丝丝狼狈,是她见过的最为落迫的样子。脚一时有如生了根,再也无法踩动油门,最后,门被他拉开。 紧接着臂上一紧,她被一股蛮力拉了出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又为什么关机?” 她被他压在车身,还未等反应过来,他就甩了好几个问题过来。贴近时,他的情形更多表露,身上竟没有那股清风味道,添了一股汗味,不太好闻。 他不会昨晚一直在这里吧。她猜测着,忘了愤怒,也忘了回答他的话。 “说话!”他提醒,眉宇绷着,语气却也没有重到哪里去。 卓凌晚这才回过神来,再看他时,已经满腹委屈。 “为什么要接你电话?你算我的什么人?” 这话将郁靳弈的脸说得彻底黑了下来:“我是你什么人,你自己搞不清楚吗?” 他说这话时,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透出的。 卓凌晚直接摇头:“我不清楚。” 她确实模糊了。如果说他在乎她,可他一怒之下离开几天,连个电话都没给她。如果说他不在乎她,那也不会在看到她和曲子桓一起去他公司后直接撇开他们,连面都不见。 在她看来,即使在乎,也应该把话说清楚,而不是把他们晾在一边,不理不睬,最后才让秘书遣他们走,连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 “卓凌晚!”郁靳弈低吼了一声,恨不能将她生生咬了吃下肚去!他瞪了她好一会儿,却突然放缓了声音:“别闹了,我很累。” 他的确一脸疲乏的样子,眼睛里还有红红的血丝,好像许久没有休息一般。 卓凌晚看他这样,心也软了一软,问:“这些天去了哪里?” “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 不理不睬地离开,她有问清楚的权力。 对于她的咄咄追问,他揉起了眉头:“父亲突然生病,住院,昨天才过危险期。” 昨天危险期才过,他昨晚就赶了回来? 卓凌晚的眼睛睁大了,满是不敢置信。 “你怎么不在他身边多照顾些日子?”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她小心翼翼地问,把自己的委屈全部丢了出去。 郁靳弈的眉宇压了一下,最后只是淡然地道:“他身边有的是人照顾!”他表现出的是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卓凌晚这些年里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看他不喜欢也就不多问。 “就算事情的确挺急,总应该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吧,我这几天都······”问题又绕了回去,卓凌晚一直梗梗于怀他这些天的冷淡,“而且你那天也太过分了。我承认我没有跟你说在曲子桓下面做事是我的不对,但你也不该把我们晾在那里不管不顾。” “晾在那里?”这次,轮到郁靳弈满面疑惑,“我并没有把你们晾在那里,不是······” 第109章 不要你了 “开了会就一去不回,让我们等了四五个小时,连声抱歉都没有,不是晾又是什么?”想到这里,她就有些难过。再怎样生气,也不应该做得这么绝啊。 以前他生气的时候闹些小孩子脾气,她都能容忍,只是这次真的过火了。 郁靳弈没有再说话,而是沉眉似在思考什么,片刻,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十号那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卓氏的人会等几个小时?” 那头的人唔唔地说起话来,只是他的手机性能极好,她没办法听清楚。郁靳弈越听那边的话,面容越沉,最后冷声道:“下次,不要犯这种错误!” 他挂断电话,眉头依然沉着,显得很是严肃,好一会儿才道:“是我的人出了错,对不起。” 他没有说清楚到底出了怎样的错,卓凌晚自是无法马上原谅他。但见他如此认真地道歉,觉得再穷追不舍反显得不理智,最终没有说话。 “还有,我那天走得匆忙,手机落在了办公室,所以没能亲自打电话跟你说一声。我安排了人接待你们,也嘱咐他顺便跟你解释我离开的原因,他因为有其他重要的事,所以忘了。我父亲那几天的情况很不好,我们一直在和医生讨论治疗方案,腾不出时间给你打电话。”他进一步解释。 “哦。”听到这最后,卓凌晚的气算是彻底地消了,“我还一直以为,你生气,所以······” “所以不理你,不要你了?”郁靳弈替她把话接了过去,表情再一次难看起来。 他竟能把她的心思猜透,卓凌晚红了大半张脸。 “卓凌晚,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没信心?”郁靳弈拧起了眉毛问。 卓凌晚慢慢低头,几根指拧在了一起。她是真的没有信心,自己是怎样的身份?又经历过什么?离过婚也就罢了,还变性,这样尴尬的身份如何敢期盼一份天长地久的真爱? 和郁靳弈在一起,她的确很快乐,但无数次也会在心底惧怕,怕幸福不过是过眼云烟,郁靳弈厌了,就过去了。 曲子桓那天说那些并非没有道理,她生气也并非是因为他的话过分,而是因为她意识到,他的分析竟如此地切合。 郁靳弈叹了口气,最后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逼着她与他相视,“好好想一想,我们之间是可以随便就放弃不理的关系吗?我是个商人,每一分付出都会要到同等的回报,如果我们只是这样的关系,我该做的就只有让助理给你买无数的衣服首饰,满足女人该有的虚荣心,把你带到大场合里吃喝玩乐,应酬生意。卓凌晚,你想想,我做过这些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 “那你再想一想,如果我们只是这种关系,我会让你有机会接触到七月吗?会花心思耐心地陪着你在你父亲面前演戏,装出不认识的样子吗?既然是迟早要抛弃的,我可以完全不管你的感受,在见到你时客气地道一声:卓小姐,原来你和卓总是一家人,不什么都解决了吗?” “······”好像确实如此。 “我为什么要去见你父亲,为什么会给你机会让你在你父亲面前表现自己,为什么会特意指定由你接洽我们的合作项目?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你忘了吗?” 她自是没忘。 他的意思无非是想在她不为难的情况下,把他们的关系变得理所当然。 卓凌晚勾下了头,不敢再看他。郁靳弈用力地揉上了她的发:“就因为你的关机,我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如果是打算随时放弃的女人,我有这个必要吗?” 这次,彻底把卓凌晚给惊住了。她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他:“你······昨晚真的一直在这里?” 郁靳弈凶狠地扯上了唇:“你觉得呢?” “就算我不接电话,你也可以按门铃的啊。”想着他一人坐在车里等她,带了满身疲惫,面对着她的不理解,一直坐到天亮,她就觉得心疼。 郁靳弈瞪她,却没有回答。 卓凌晚完全失去了底气,慢慢低了头,却正好将他发皱的衣角看到。他说,他是昨晚才回来的,不会一回来就往她这里跑了吧。 “你······直接过来的?”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地问。 郁靳弈毫不迟疑地点头:“嗯。” “啊?”她算是内疚到极点了,“有什么事白天可以再说的嘛,为什么一定要大晚上跑过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按门铃?” 郁靳弈捏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到了胸前,低着头凶巴巴地开口:“还不是某些人,不肯接电话,直接来个关机。我放心不下,只能过来了。”他有想过去按门铃的,还曾想过干脆把她家的大铁门砸了闯进去算了。最后没有这么干并不是在乎自己的身份,只是担心屋里还有别的人,会让她难堪。 “对不起啊。”歉意地咬上唇瓣,她的声音已经细若蚊蝇。郁靳弈的掌在她的背上一压,将她狠狠压在了怀中,一副要将她压入骨血的架式:“下次你再这样试试!” 她没敢问下次再这样他会怎样。他的语气足够疹人,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他把她大卸八块的狂猛。 “嗯?”他似乎并不满意,硬是要得到她的答案。她像个小媳妇般在他怀里点头:“保证不会了。” 他终于舒心,把她捞出来就是一番狂吻。 几天的不安和恐惧,最终化成了主动的回应。卓凌晚忘了身在何地,更忘了再不走自己就会迟到了,只与他用力交缠。 如果不是一通电话惊醒了两人,不知道会演变成何种情境。 电话是郁靳弈的,他拧着眉头听完的电话,听完后面色更不好看,只道:“我马上回来。” 直到挂完电话,他才将怀里的她松开,转头看一眼她的车,却道:“我先送你去上班。” 卓凌晚知道他肯定有急事,也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哪里敢坐他的车,转身将自己的车副驾驶位拉开:“你坐我的吧,要去哪儿我送你。你在车上好好补个眠,还有······要去哪儿,也得先换件衣服。” 郁靳弈这才去看自己的衣服,眉头一时拧得高高的,全是嫌恶。对于卓凌晚的邀请,他没有拒绝,一低头坐了进去。 卓凌晚看着他那副嫌恶自己的样子,又是好笑又觉得心疼,转身从后座取了毛毯盖在他身上。他一坐进位置就闭上了眼,由着卓凌晚盖毛毯。 卓凌晚回到驾驶位,拉好安全带,准备启动却发现这个大懒人连安全带都没有系。略有些无力地看他,本想提醒一句,但看到他那副疲惫的样子,最终只能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偏身过去亲自为他服务。 他的身板比她的要宽许多,安全带在另一侧,她不得不压过去,努力去摸。摸了半点都没有摸到,不得不再偏过去一些,这样子,整个身体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她的身体随着手的动作在他的身上不停地蹭着,最柔软的地方来来回回地擦在他的腹部。 他的太阳穴压了两压,最终没有动。卓凌晚完全不知道自己和他有怎样的接触,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摸安全带上。好不容易将安全带扯过去给他系上,额际已微微沁出汗来。 她坐回去,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却还是不离开他。副驾的位置调得有些直,那样躺着很不舒服。她无法视而不见,再次倾身过去帮他调位置。 调位按钮在椅子的另一侧,她虽然极力避着,但大半个身子还是压在了他身上。这次压得更紧,几乎密不透风。 不过,还好,花的功夫并不多,她将位置调到适合躺的斜度就往回缩身体。只是,背上一紧,一双大臂直接圈住了她的身体,阻止了她的退去。 被他的动作惊了一跳,她轻轻地推他:“喂。”他的臂却一缩,将她完完全全地圈进了怀抱,像抱着抱枕般将她环住。她所处的位置不好反抗,就那样被他桎梏。 他的头一低,压进了她的脖子里,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卓凌晚哭笑不得,只能出语提醒:“不是有事要办吗?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在她的肩膀擦了擦,却不肯松开,只她的颈窝里低语:“想要。”卓凌晚没明白过来,他的掌滑下去,往她的腰际压了一下,某个不明物体与她相触,她立马懂了,脸上一片通红。 还真怕他做出什么来,她没敢再动,连呼吸都轻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气息不稳地出声:“不行······这里不行的。”被他影响到,她都有些意乱情迷了。 “嗯。”他不太满意地应了一声,最后道,“早点下班,去我那里。”说完,松开了她。 卓凌晚气息不稳地从他怀里退出来,连腿都在发软,他却只是翻了个身,再次入睡,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卓凌晚心里不平地想着,努力调节自己,好一会儿才去启动车子。车子驶出不远,迎面开来一辆绿色的出租车,里面坐着金妈。 她的注意力落在路面和郁靳弈身上,不曾看到,倒是金妈,看到了她的车,目光闪了闪。 第110章 要瞒到什么时候 和郁靳弈纠缠了大半天,再把他送到公司,到达卓氏时,卓凌晚华丽丽地迟了到。 虽然她是老板的女儿,迟到早退并没有人说,但自己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所以一路走得格外谨慎,尽可能地避免碰到人。 只是,在她到达自己的办公室时,曲子桓已经等在那里。卓凌晚杵在了大门口,头皮跟着硬了起来。她知道,曲子桓对于下属一向要求严格,也不讲情面。 她主动走过去,低头道歉:“对不起,临时有些事······所以迟到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曲子桓回过头来看她,眼眸里有着道不明的东西,看得她的头皮越发麻得紧。她不由得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紧张的时候,她都会这样。 意外的是,曲子桓并没有责怪她,只抬腕看表:“雷诺公司打电话过来说十点半亲自过来与我们面谈,你好好准备一下。”说完,抬步离去。 “亲自上门?”卓凌晚不敢相信了。他们那么大型的公司亲自上公司谈合作,给的是多大的面子啊。 雷诺公司的人准时出现在了卓氏,这次来的是付明堂。在谈公事之前,他先郑重地道歉:“对不起,那天二位去公司,郁总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本是把接待工作交给我了的。但不想公司一个项目出了大问题,有人员伤亡,所以急着处理那边的事情,把二位给忘了。那边的事比较棘手,所以在想起后只简单地让秘书遣二位回去,也没有道歉。耽误二位时间,实在对不起。” 付明堂所说的出问题的项目,卓凌晚也有所耳闻。他们的一个大项目与别人的项目挨在一起,都是很有影响力的工程。而前几天,电视里报导,两个项目的衔接地带突然发生爆炸,并引发火灾,死了好几个人。 这事惊动了当地政府,闹得很大,虽然忌于雷诺和那家公司的实力,没有弄得人尽皆知,但每天的新闻还是会报导。还好,随后警方提供证据证明爆炸事故的责任全在另一家公司,与雷诺无关。 虽然无关,但出了人命,就算是大事。付明堂弃了他们去处理那边的事情,理所当然。他其实只要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就可以,根本不需要亲自上门。 更何况,大公司与小公司打交道,摆架子是常有的事。就算他什么都不解释,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对于付明堂的亲自上门和道歉,连曲子桓都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卓凌晚,方才客气回应:“付先生不必自责,发生这样的事不是您能预料的,着急也是应该的。” 误会解开,合作也顺利许多。第一期的预案付明堂表示很满意,在通过的同时还给了卓氏很多别的权力,使得他们在合作时有更多自由掌控的空间。 讨论最终在一派和气中结束,曲子桓客气地送他们下楼,付明堂却一步走向卓凌晚。 “卓小姐,因为我的疏忽造成了许多误会,对不起。”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明了,指的是她与郁靳弈的误会。他说完,很认真地掬了个躬。 卓凌晚没想到他还会单独向自己道歉,怔了片刻才慌忙摇头:“没事,没事。” 付明堂这才转身上车,离去。 直到付明堂的车走远,卓凌晚才回头,一眼看到曲子桓站在那里看她,眼里流露出的是早上看她时的那种目光。 她有些不舒服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凌晚,我劝过你的那些话,收回。”曲子桓不回答,而是给了她这样一句。说完,他转身走向公司。卓凌晚站在后面想了好久方才想起,他指的是那天劝她不要跟郁靳弈好的话。 “谢谢你,曲子桓。”对于他的肯定,卓凌晚心情大好,大声对他道。 曲子桓的步子微微一顿,再次起步。他的步子没有大变化,眉却已经扯起,扯了满心的酸涩。 他已经没有资格照顾她,只能把她当曾经的兄弟一般看待,她能找到好的归宿,找到照顾她的人就好了。 卓凌晚并没有如约地去赴郁靳弈的约,临时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半山别墅。别墅里,余文致早已经到了,她此时才看到,金妈也回来了。 “妈。”她先向余文致打了声招呼,才去看金妈,“金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金妈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不敢正视她。 卓凌晚倒没有过多地体味金妈的心情,转头去看余文致:“妈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了?”今天并不是吃药的日子。 余文致的眉一挑,脸绷得严肃起来:“这么晚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卓凌晚心中一惊,胡乱地编着借口:“子桓他工作忙,还要加班。” “你婆婆呢?” “去打麻将还没回来吧。”卓凌晚有些不好的预感,却还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编。 余文致已呯一声,将掌拍在了沙发臂上:“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卓凌晚面色一滞,不知道怎么接口,只能呆呆地看着余文致。金妈却已经开口:“太太已经给亲家母太太打过电话了,她说他们已经搬出去了······” 她的头痛了起来,没想到,事情还是给他们知道了。 “如果不是金妈回来发现家里不对劲,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们现在竟然分居!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这事了?”余文致的语气很是不好,与平日温雅的形象严重不符。她知道,余文致这是生气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她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找到借口。 “为什么总是要让我操心,为什么总是做些不合体的事情,为什么连家事都处理不好!”余文致哪里听她的解释,严厉地甩出了数个为什么,句句都是对她的不满和贬低。 她的心口被重重刺了一下,无力地低下了头。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操心,她才选择隐瞒的,到结果,还是要被他们批判。她觉得,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能让他们满意。 “亲家太太那个人本就不好说话,这事,不是大小姐一个人的错。”金妈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帮着她说话。长年照顾卓凌晚,看着她在这个家里受委屈,金妈多少有些看不过去,想要说句公道话。 余文致已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和子桓呢?两个人关系不是已经好转了吗?你若是真的待他好,照顾得他舒心了,他会跟着亲家母走吗?” “可是妈······”曲子桓是因为孩子才和她离婚,才和白秋萍搬出去的,跟她是否照顾到他没有半点关系。这些话,她最终没有吐出来,只是委屈得红了眼睛。 说到底,都是她变性惹得祸,再多的解释,都是为自己的过错开脱,她还能说什么。努力睁大着眼睛,不想在余文致面前流眼泪,她已经没有再多的力气去解释这一切。 余文致看到她这样,严肃的表情又缓和了些些,语气却依然沉冷:“你应该知道你爸对子桓有怎样的期望,这个,我已经跟你强调了很多次了。你们这样分居,你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希望你能在你爸知道之前把曲子桓劝回来,当然,我也会找他的。” 卓凌晚站在那里,僵了一副肩膀。她不想再和曲子桓演戏下去,她想要来一次反抗,为她自己,也为曲子桓,为白秋萍,为所有被她的错误所桎梏了的人。 “妈。”她抬起头,想要把一切解释清楚。 “今晚就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别忘了我的话!”余文致显然不想听她的话,有些强硬地打断,转身朝屋外迈。 “妈!”卓凌晚跟了上去,想要拦下她。她却主动停了步,也不来看卓凌晚,只出声:“你爸的心脏不好,为了他着想,这件事不要出任何差错!” 满腹的话再次给压了下去,卓凌晚这次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余文致出了门,上了车,消失在眼前。她无力地掐着几根指,忍在瞒里的眼泪再了控制不住,滴落下来。 “大小姐,你别怪我多嘴,我也是盼着你能好才会找太太商量的。”金妈慢慢走到她后面致歉,眼睛仍然不敢看她。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伤害了眼前这个女孩。 这三年来,她两面受气,四处遭冷眼,自己都看到的。但,既然已经错了,就只能一路撞下去,因为,根本没有回路! 卓凌晚轻轻抹去了眼泪,好一会儿才出声:“金妈,不关你的事。”这事,怪不得任何人,都是变性带来的连锁反应。 她默不作声地往楼上走,眼睛红得有些异样。 金妈在后面沉沉叹息,满面的忧郁,看着她走上去,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作孽啊作孽。” 才回到房间,郁靳弈的电话就过来了。卓凌晚的情绪还来不及收回,她再抹了一把红通通的眼,方才接下来。 “人在哪里?”那头,他的声音响得有些霸道。 卓凌晚的眼睛又胀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答:“有点事,回了娘家,今晚不能过来了,对不起。” “回娘家?”那头的语调明显不开心,“又和曲子桓?” 第111章 请未来岳父不需要理由 “没有,他没去,不信你可以去公司问,他还在加班。”卓凌晚急急解释。她的心很乱,没办法和他见面,说是去了娘家,不过是个借口。只有这个借口,才能阻住他前来寻找的脚步。 那头,郁靳弈心情略略好了一些,却还是不能释怀:“什么事这么重要,晚点不能回来吗?我去接你。” “不行的,我已经答应我妈留下来了,况且我爸说了要教我一些东西,回不去了。” 郁靳弈最终没勉强,挂断了电话。卓凌晚无力地垂下手,眼眸落在手机屏幕上,一个劲地发直。 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卓凌晚再一次红肿着眼睛去了公司。明明有一大把事情要做,她却直着一双眼睛,什么也做不了,心,一阵阵地乱着。 门,被轻轻敲了敲,曲子桓站在外面。 卓凌晚看到他,站了起来:“曲总,有什么事?”在公司里,他们分得很清楚。因为她的低调,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是卓成商的女儿,也就不知道她和曲子桓曾经有过婚姻关系。 曲子桓抿唇,似在思忖,好一会儿才出声:“你妈妈已经去找过我了。” 卓凌晚立时尴尬地扭开了脸:“她是在劝你搬回去住吧,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这些事······你别在意。” 曲子桓抬眼来看她,眸子里依然是复杂的光芒,片刻,他复低了头:“我来的意思是想告诉你,如果需要,我可以搬回去住。” 曲子桓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她以为,以他的性子,应该是不耐烦接受这些骚扰,只会向她来发出质问的。 他好像变了。 其实,曲子桓早就变了,只是她一直沉浸在郁靳弈给的温柔里,没有注意到罢了。 “还是不必了吧。”她虽然迟疑,但还是如此回答道。她不想在决定和郁靳弈好之后,还和他牵牵扯扯。虽然他们依然只是作戏,但她知道,郁靳弈会不高兴。他不高兴的事,她不想做。 曲子桓慢慢地点了头,并不勉强,只道:“如果真的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卓凌晚点头:“谢谢啊。”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转身,离开。 卓凌晚回到位置上,努力地逼着自己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不要胡思乱想。一天下来,工作量比平常不多,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累。 下班时,她揉了揉肩膀,整个人有透支的感觉,有气无力地走向出口。 手机响了起来,是卓成商的秘书打来的,“卓小姐吗?董事长想要见您。” 卓凌晚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到了卓成商的办公室。凭着经验,卓成商亲自找她一定不是好事。不会曲子桓和白秋萍搬离的事情让他知道了吧。她的头一阵阵痛起来,步进去时,连步子都开始发虚。 “董事长。”好久,她才敢轻轻呼出。 卓成商从文件堆里抬了头,看到她闪了闪目光:“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见外。” 卓凌晚更加难受。他显然是要和她说私事,他们之间能谈得到的私事除了自己与曲子桓的关系,还有什么?卓成商把曲子桓看得比亲儿子还重要,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地位远不及他。 “爸。”她听话地改了称呼,只感觉喉头涩得厉害。 “您找我什么事?”她好半天才问出来,在心里,早就开始寻找着可以避免他生气的理由。 卓成商并没有预期中的大发雷霆或是一脸严肃,只是把身子压在了椅背上:“工作了这么一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父亲这是关心她吗? 卓凌晚不知他的真正目的,只能官方地回答:“还不错。” “雷诺公司的那个合作案进行得怎么样?” “我们的第一阶段方案已经通过,接下来······”这些都是她经手的事情,说出来并不困难。她很认真地做着汇报,因为是用心工作的,所以对于那些复杂的数据并不陌生,回答得很是流利。 卓成商满意地点了头:“看得出来,你还是用了一定心的。” 他的表扬虽然很淡,但卓凌晚还是喜了一下。意识到他并不知道她和曲子桓之间的事,提起的心也慢慢放下。 卓成商又问了一些别的方面的事,再看她时,已经变得深沉。卓凌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问,自己也不敢再说别的,很是安静地立在原地。 最后,她听卓成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朝她挥了挥手:“出去吧,好好工作。” 卓凌晚走出来,虽然今天卓成商没有批评她,但总觉得他今天的目光太过悲呛,似又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是什么事?她猜不透,却忍不住回头看他。透过未关的门页,她看到他已低下了头,头上银丝片片,竟比以前更多了。 卓成商的头发是三年前开始白的,在知道她变性后,一夜之间冒出了大把的白头发。这些,都是透过余文致的嘴才知道的。 她自责了好一会儿,走出来时情绪已经低弱。 走向车库,听得背后响起了喇叭声,她本能地转头,却看到郁靳弈坐在车子里,正是他在按喇叭。 她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惊讶,因为郁靳弈从来不会开车进入他们的车库,若真来接她,也会在比较隐密一点的地方。这一点,他一直做得很好。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人来人往,她哪里还敢迈步走向他的车子。 “卓小姐,郁总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找您。”付明堂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笑嘻嘻地开口。她这才想到,自己正接手他们公司的一个案子,就算上了他的车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她有些感激地看一眼付明堂,为他给自己找到的这个借口,而后几步上前,上了郁靳弈的车。郁靳弈也不等付明堂,直接把车子开了出去。 “你怎么会过来?”项目现在基本都是付明堂跟他们联络,刚刚付明堂说他找自己谈工作不过是个借口。 郁靳弈慵懒地转动着方向盘,将车子开出去,淡淡地抛出一句:“刚刚和你爸爸一起喝了茶,难道他没跟你说吗?” “你找我爸喝茶?为什么?”这个更让她吃惊。 诚如郁靳弈自己说过的,他是个商人,不会凭白无故地浪费时间在一个人身上。可是,卓氏这样的公司,并没有值得他套近乎的东西。 依理,也是该卓成商邀他喝茶才对。 郁靳弈朝她撇了一眼过来:“请自己未来的岳父喝茶还要理由吗?” 未来的岳父!他竟说得如此顺口。卓凌晚的脸微微窘了一下,心却在泛甜。他用这个称呼间接地肯定了他们将来的发展,他是要把她发展成为妻子啊。 他停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他接受我的事由我来办吗?第一步已经迈出去,第二步自然不能拖,快,是我办事的原则。” 卓凌晚有些好笑,也挺感动他的付出,同时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难怪,爸爸刚刚会找我,问及跟你们合作的事。你,没有跟他说什么吧。” 郁靳弈没有摇头,很是大方地开口:“我告诉他,要多关心自己的女儿,多鼓励鼓励年轻人,这样,进步才快。” 原来如此! 她还曾惊讶,父亲为何要避开曲子桓问自己合作的事。以父亲对曲子桓的喜欢程度以及这个合作她与曲子桓之间的次主关系,他怎样都应该找曲子桓才对。 而且,他今天再一次表扬了她。以父亲以前的性子,是不喜过问她的事的。 “谢谢啊。”她低语,心里却并不是很舒服。知道了这些,总让她产生一种自己利用郁靳弈从父亲那里得取赞美的感觉。 她要的是父亲发自内心的,真正的赞美! 因为上次也是郁靳弈帮自己才得到父亲的首肯,这些天来她一直很努力,想用自己的实力来征服父亲。 结果还是······ “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你才跟你父亲说这些的,我是为我们的将来打下伏笔。没有我对你的欣赏,怎么可能有最后我对你的痴情?你父亲是个聪明人,戏演得不够,他会看出端倪的。”郁靳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适时做出了解释。之所以绕了这么一大圈,搞得这么复杂,都是为她作想。 卓凌晚一下子陷入了感动当中。 她比谁都明白郁靳弈的高贵,他不需要向任何人屈尊,只有接受别人顶礼膜拜的份。这样一个人为了她,竟突破了自己的底线······ 她的眼睛红起来,一头扎在他的肩头:“你前辈子一定欠了我很多,很多,一定对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如果不是这样,她这个变了性还离了婚的女人怎么可能得到他的亲睐和极宠? 郁靳弈握方向盘的手晃了一下,不过,他及时地修正了回来。他浓的剑眉用力拧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勾唇,“算是吧。” “好啦,我开玩笑的啦。”卓凌晚感觉到他有些沉的语调,笑着回应,语气里带尽了撒娇的意味。说完话,连她自己的都惊讶了,她从来不撒娇的。 白秋萍很喜欢看电视剧,每每看到男扮女装的人撒娇卖萌,都要特别夸地指出来。 “看吧,男人就是男人,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根本。一个男人撒娇,太恶心了。” 白秋萍说那些,本就是为了刺激她,而她失了忆家人又疏远,情感自是脆弱,理所当然地被刺激到。 从那以后,她一直都特别注重自己的仪表,绝对不在人前露出娇态。 意识到自己刚刚撒娇了,她很是不自在,极快地从他的肩上抬头,有些难堪地想退远。不想,郁靳弈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肩头一揽,复将她拉了回去,把她的头按在了他的肩膀。 第112章 老老实实陪我 “你刚刚的样子很美。”他撇了一眼后视镜,暗示她,他是从那里看到的。 卓凌晚略愣了一下,去摸自己的脸,忍不住透过车后视镜看自己。镜子里的自己竟娇态十足,女人味浓重! 原来并非如白秋萍所说的那样啊。 郁靳弈原本要带她去公寓,她却表示有些想七月,要去郁宅看他。郁靳弈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将她载到了宅子里。 七月知道卓凌晚到来,像小猴子似地蹦过来,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把她抱个死紧。郁靳弈双手抱胸,冷眼去看自己的儿子,给他某种暗示。 七月的两只大眼一翻,直接忽略。有卓凌晚在,他才不怕呢。他干脆把头窝进了卓凌晚的胸口。 郁靳弈的脸简直乌掉,伸手过来拎人。七月手脚齐用,完完全全地扎在了卓凌晚身上,嘴里喊着:“妈妈,我要妈妈。” 卓凌晚哪里经得起他这么一喊,随之也伸手将他护住,转身避开了郁靳弈,嘴里回应:“宝贝,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俨然一对苦命母子的典型,而郁靳弈则是要拆散他们的恶魔式人物。他的脸色一直没有缓和,酱紫一片。卓凌晚哪里还能注意到他的表情,所有注意力都在七月身上,还不忘批评他:“你就不能不吓孩子吗?他这么小,多可怜啊。” “小,可怜?”郁靳弈咬着这几个字,差点呛住。这小子成天好吃好喝的,哪儿可怜了?再可怜,可怜得过他吗? 白天要跟将来岳父斗智斗勇,晚上回家还要跟自家儿子抢人,亲近个女人都这么难!早知道,就算扛也把她扛到公寓去。 他暗自发誓,下次一定不让她过来看七月。 七月哪里知道他的想法,此刻心满意足,更放肆地在卓凌晚的胸口蹭:“妈妈,我要进房,我要玩玩具,我要听故事,我要睡觉。”总之,要快点把人拉离自家爸比,否则土匪一样的老爸会把妈咪抢走的。 “好,好,好。”卓凌晚一连应了几个好,抱着七月进了房,半眼都没有看靳靳弈。 玉嫂抿着嘴退出去,郁靳弈看着儿子在本应属于他的领地蹭个不停,很有种被侵略者抢占城池的感觉。更可恨的是,这个侵略者竟是自己的儿子! 七月的房间里很快传来欢声笑语,而坐在小客厅里的郁靳弈只能烦乱地翻着杂志,原本感兴趣的经济杂志全在谈股市崩盘,不是跳楼就是贪污,不好看!他重重地甩了出去,随后打开电视机。 取出遥控器把节目调了一圈,上百个台,没有一个台的节目能入眼。这电视台是怎么办的,这么差的节目还能混得下去? 他最后只能甩了遥控器,打开电脑工作。面前的数字特别扎眼,每一个都能让他看到七月扎在卓凌晚胸口的脑袋。他叭地关了电脑,不客气地闯进了七月的房间。 七月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翘起个二郎腿,五根小爪子摊开,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卓凌晚递过去的水果,眯着个眼睛听卓凌晚讲故事,还有一只爪子落在卓凌晚的胸口! 原来他生的儿子是用来跟他抢女人的啊!郁靳弈头一次觉得自己生错了这个儿子,越看他舒服越觉得自己不舒服,上前一步,将卓凌晚给拽了起来。 卓凌晚不防,就这样给他拽了起来,胸口那只小手掉落,终于离开了他的领地! “爸比!”七月的美好生活被猛然打断,很不舒服地去看始作甬者,两只大眼里凝满了水气,原本抿成弧线的嘴巴已经扁了起来。 郁靳弈朝他瞪了一眼:“睡觉!”而后将卓凌晚往外拉 七月只能改投目光在卓凌晚身上:“妈咪。” 卓凌晚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郁靳弈拉了出去,离开前,他一手拍上了七月的房门,差点把门口的七宝给拍扁。 七宝睁开睡意朦胧的大眼,幽怨地看一眼里外的主人们,无限委屈。城门失火,殃及它这可怜的池鱼啊。 七月在房里哇地哭了起来,卓凌晚拉着门框不肯回去,郁靳弈干脆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别闹了,七月都哭了。”卓凌晚嘴里喊着,一个劲儿地挣扎。 郁靳弈绷脸:“玉嫂会管他!”七月哭了算什么,他还饿了呢。 卓凌晚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也不好说重话,只能低声劝:“这样不行的,你让我先去哄哄七月吧。他都好多天没见到我了,想和我在一起也很正常啊。” 他就不正常了吗?七月好多天没见她,他还好多天没吃她了呢。足足饿了五天又21个小时,到底谁更可怜? 他突然松开她。 卓凌晚以为他想通了,正准备回到七月的房间去,郁靳弈已快一步拉开了七月房门:“若再敢哭,就从明天开始,继续上课,所有课都上!” 七月张着大嘴巴突然中止了声音,任由眼泪流到嘴巴里,怎么也合不上。郁靳弈啪地关上了门,再次抱起了卓凌晚往外走。 室内,果然再没有了哭声。 郁靳弈终于满意,卓凌晚却不干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吓孩子啊,他还小,可以好好讲的嘛。” 郁靳弈干脆用唇封住了她的唇······ 最后,事态演变到不可收拾,卓凌晚连自己是怎么进的房间都忘记,所有记忆都停留在无尽的喘息中,许多大胆又种类多样的画面交织,绝对少儿不宜,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勿视! 她竟然这么疯狂? 某只终于吃饱喝足,放开了她,懒洋洋地进了浴室。趁着这个机会,卓凌晚悄悄溜出去看七月。他的房间里,早已欢声笑语,玉嫂不知做了什么,惹得他连连发笑,其间伴随着七宝的嗷嗷声。 果然是孩子,哭也容易笑也容易。卓凌晚终于放心,迈着酸楚的双腿上了楼。 “去哪儿了?”床头,坐着已经冲完凉的郁靳弈,靠在那里翻着杂志懒洋洋地问。 卓凌晚如实回答:“去看七月了。” 某人不满地放下报纸,瞪一眼她的胸口,依然没有忘记头和小爪子霸占那里的事实。 “混小子!”他骂了一声,从床上滑下,三两小将她锁在怀里,压在了墙上,“以后不许朝三暮四,只准老老实实地陪我!” 朝三暮四?呃······ 他这用词怎么这么难听?她去看的可是他的儿子好不好。 郁靳弈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攻占了她的唇,某个东西又已经蠢蠢欲动!最后,卓凌晚变成了美味的宵夜,某个饿了五天又21小时的贪吃鬼的宵夜。 这顿宵夜吃得有点长,直接从晚上吃到凌晨,天放亮。精疲力竭的卓凌晚再也管不了要不要上班,倒头睡了过去,某人精神大好,出门时玉树临风,步伐高贵,唇上勾着满意的笑。 整个雷诺见到郁靳弈的人都看到了他的笑,皆面面相覤,不知道伟大高贵的总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郁靳弈并不是那种一板一眼,在下属面前连笑都不笑一下的老板,但也绝对不会整天都把笑容挂在脸上。在工作的时候,他以严肃居多,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子。 下面免不得一番议论,最终却只能无果而终,老板的心事,难猜。 郁靳弈忽视掉那些目光,优雅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简单地和付明堂交待了些事情,听了秘书报告一天行程,而后伸手拿出手机拨了卓成商的号码。 “卓总吗?昨晚卓小姐为了配合我工作,忙到比较晚,我在这里代她给您请个假。” 卓凌晚一直睡到十二点钟才醒过来,抬腕看表时,已经有了毁灭的感觉。偏偏卓成商的秘书又打电话过来,她抓着一脑头发,几乎要哭出来。 这通电话,肯定是父亲去了公司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前来查勤了。 不敢不接,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划开手机,那头立刻响起了秘书的声音:“卓小姐,董事长让我告诉您,今天您不用来公司了。” “不用来公司?”这是要炒她的意思吗?卓凌晚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好半天才问出来,“是······什么意思?” 秘书在那头笑得愉快:“董事长这是体恤你昨晚办公太晚,所以特意让你休息的啊,他已经让我帮你请假了。” “昨晚办公太晚?”卓凌晚被这话弄得脸上一阵阵辣红。她昨晚哪里有办公,一直都和郁靳弈······ 她还想问,秘书已经挂断了电话。 接到这样莫名其妙的电话,卓凌晚哪里真歇得下来,她收拾了一番,还是去了公司,决定亲自去见卓成商。 她的车开进公司的地下车库时,卓成商的车也才从外面回来,两人正好碰在了一起。 “爸。”走过去,她硬着头皮叫人。 卓成商看到她,似乎很高兴:“不是让你休息的吗?怎么又过来了?” “呃?”她不知道怎样解释,只能沉默。卓成商点了点头:“反正我也有事找你,既然来了就一起上去吧。” 她不知道卓成商找自己会为了什么事,不敢问也不能拒绝,心思沉重地跟了上去。卓成商进入办公室后将秘书人等遣了出去,只留下她。 第113章 准备怎么应对 他躺在沙发里,满意地看着卓凌晚,指在椅侧弹动:“如果不是郁总来给你请假,我还不知道你昨晚忙到那么晚。不管怎样,要以身体为重,如果身体承受不住,就别弄到太晚了。” 他这话里满是关心,同时也告诉了卓凌晚另一个消息:是郁靳弈给她请的假! 竟然是他! 她的脸轰一下红了,想着昨晚的“加班”连带卓成商后面的关心都觉得有了别的味道。他一定是看到自己精神不济才这么说的,只是她的不济跟工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个郁靳弈。 她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开怀了。如果没有他撒这个谎,她自己还真不知怎样解释晚到的原因。只是,要不是他,她能这么晚到吗?可恶的郁靳弈! 这些,她只敢放在心里想,还真的不敢表现出来。卓成商这么说虽然尴尬,却也不得不回答:“没事的,我撑得住。” 卓成商只点头,不再说什么。 卓凌晚平日跟父亲不亲,这会儿也没话可说,但卓成商没有让她出去,也只得无话找话说:“爸,您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卓成商摆了摆手:“早先郁总的秘书代他约了我,我们刚刚一起吃饭回来。” 卓凌晚又是一愣,郁靳弈这一上午做的事可真不少,他不是很忙么,哪来这么多时间跟自己的父亲见面? 她没敢多问,只“哦”了一声:“既然您已经吃了,那我一个人去了。”再呆下去,她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等一下。”卓成商阻止了她,“有一件事,刚刚郁总和我讨论了一下,我觉得他说得对。他们公司的项目是大项目,虽然子桓担纲没什么不对,但还是比不过我亲自挂帅来得好,也显出了对他们公司的重视。我的年纪大了,也只能挂个名头,实事还是要你们去做。郁总很信任你的能力,力荐由你来做实际工作。我想,既然实际工作一直是你做,他又信任你,没有什么不可以。所以,从今天开始,子桓将抽出去做别的事情,你就主要负责这件事,直接向我报告就可以了。” 这一次,她不赞叹郁靳弈的高明都不行了。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把曲子桓给架了出去,再不惹他的眼了。同时,又让父亲对自己有了更好的印象,一举多得啊。 卓凌晚自觉得能力不够,本要推脱的,但又不想父亲把她看扁,最终硬着头皮接下。有不懂的私下里可以向曲子桓讨教,自己也多多努力,总会过去的。 从卓成商办公室出来后,卓凌晚去了一趟书店,买了许多相关方面的书籍,同时在网上给自己报了一个远程培训班。她希望通过实践和理论的学习,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 本来是要去找郁靳弈的,但这些书她不想郁靳弈看到,最后决定先回半山别墅。 才回到家,就看到了余文致坐在客厅里,优雅地翘着两条腿,显尽豪门贵妇的贵气。卓凌晚没想到她会再来,毫无准备,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妈。” 余文致抬脸,露出了精致的妆容,看到她,脸色微冷:“和子桓谈得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时候搬回来?” “那个······他说晚上就会回来。”她艰难地扯了个谎,希望可以瞒过去。 余文致却比她精明,也不多说,只优雅地点头:“既然这样,我就留下来用晚饭。” 这是要检验她的话的意思啊。不能赶她走,卓凌晚只能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可以啊。” 她找了个借口上了楼。知道如果今晚曲子桓不回来,会和余文致闹得很僵,最终只能打他的电话。 那边的曲子桓听到她的话,倒是爽快地答应下来,这让卓凌晚松劲不少。她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换了件干净衣服下楼。 曲子桓没有耽误多久,赶在晚饭之前回来。余文致看到他,终于满意地点了头,嘴里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地处,不要再生事搬出去了。你们的爸爸没有时间,把这些事都托付给了我,我自然不能马虎。所以,以后我会不定期过来看,如果生活上出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提,我会尽可能地帮你们解决的。” 她说了一大堆,意思无非只有一个:她会经常过来监督他们,看他们是不是做戏看她看的。 余文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加上闲得无聊,这些是完全做得到的。 卓凌晚只觉得头痛到无以复加,却也不敢说出半句不满的话,一个劲低着头装出用心吃饭的样子。吃完饭后,余文致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和金妈聊天,看卓凌晚和曲子陪在旁边,出了声:“你们明天不是要上班吗?就不用陪我了。我只想和金妈闲话家常,你们在反倒不自在。” 卓凌晚和曲子桓不能说什么,一前一后上了楼。余文致留下来的意思两人都清楚,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合好了,有没有仍然分房睡。 在进入过道避开了余文致的视线后,曲子桓快一步走到了她的房门口:“我先到你的房间呆一段时间吧,你妈妈走了再出去。” 她能怎么说,只能点头。 进了房,两人都站着,一时显得分外尴尬。卓凌晚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杵在那儿,也不知道该叫曲子桓坐哪儿。她的房里没有椅子,只有床。 让他坐床,她总觉得不自在,索性不说坐的事,只开口道谢:“谢谢你啊,这么晚了还呆在这里帮我演戏。矍冰雪和蒙蒙他们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曲子桓简单地回了两个字,转脸,看到了她刚买回来的那些跟工作有关的书。 卓凌晚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的书,略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闲着没事的时候打算看看。” 曲子桓的眉头明显挑出了惊讶:“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学习这些。” “我以前不喜欢学吗?”她问。曲子桓知道她失忆的事,所以便没有顾忌。说实在,她还真想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 这么多年来,一直无人拼凑,她便觉得自己跟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差不多,却始终体味不到安全感。 曲子桓点头:“以前卓董让你学习工商管理,你偏偏去学美术,卓董气得骂你不务正业。” “是吗?”她努力想了一会儿,却全无印象。 “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成熟了。”曲子桓感叹。 这话触动了她,卓凌晚苦苦地笑了起来:“不成熟又能怎样?难不成一辈子让大家操心?” 曲子桓听她这么说,目光又幽了起来,好久,才再度开口,声音里已夹了微微心疼:“什么都不记得的日子一定很害怕吧,天天面对的世界和人,一转眼间都变成了陌生的,那么感觉······会不会很无助?”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失忆。 卓凌晚的表情已经暗淡,好久才回了一句:“不敢想象!”刚刚变性,又突然失忆,还得面对责骂、怨言和冷眼嘲笑,她曾一度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消失。 “对不起。”曲子桓低头道歉,脸上全是自责。 卓凌晚苦涩地摇了摇头:“这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你们没有对不起我。倒是我,让你们够难受的······” 空气慢慢凝固,两人都陷入沉默,不知道再说什么。曲子桓的目光始终痛楚,想到的是她那些无助无望的日子。她虽然不说出来,但他能体味。 他后悔,没有早点对她好。若是他不冷落她,她的日子也不会那么艰难。可惜他醒悟得太迟。 卓凌晚被这种凝固的空气压抑得有些难受,亦不想想起过去的种种不快,只能寻找新的话题。她想到了父亲中午时说过的话,转头过来看他:“我爸说雷诺的合作以后由他和我负责,你知道了吗?” “嗯。”曲子桓点头,“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你明天上班就可以全部搬走。” “嗯。”她点头。一时又陷入沉默当中。 他们这样,比陌生人还不如。 卓凌晚苦苦笑了一下,却没有了再开口的打算。 曲子桓却再次张了嘴:“不要怕,你是有能力的。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来问我,我会尽量帮你解决,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快上手的。” “谢谢。”这是真心的。 卓凌晚没想到自己放在心里的话会被他讲出来,他提出帮助她时如此爽快。 曲子桓迟疑一下,走过来拍她的肩膀:“加油!” 从夫妻变成普通朋友竟还要显得亲和一些。卓凌晚看着他落在肩上的手,在心中感叹,随即点了点头。 窗外,响起了马达声,余文致终于走了。看着她远去的车子,卓凌晚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转头过来看曲子桓:“今天多谢你帮忙,我妈走了。” 最后那句话是在逐客。如果不是因为余文致,她是断断不会让曲子桓进自己的房间。 曲子桓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回头看她:“你母亲会不定时过来,你准备怎么应对?” 第114章 和我住一起 卓凌晚头皮发硬地埋下了头:“我也不知道。”和郁靳弈的关系还没有达到可以公开的地步,自家老妈又紧追不舍,她还真没了办法。 “要不我搬回来住吧。”他提议。 曲子桓的提议是目前来讲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卓凌晚却没办法点头。她不想和他过多往来,更不想郁靳弈不舒服。 “不管怎样,卓董的身体为重,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我觉得还是要装下去。”曲子桓最终将现实摆在了她面前。 她既没有更好的办法,卓成商的心脏病又不能不管,最后,十分艰难地点了头,好久才“嗯”出一声。 早上,卓凌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金妈跟了出来。 “小姐,既然曲先生打算搬回来住了,就要提醒他每天都回来。这些事太太吩咐我管着,每天得向她报告。我受了太太多年恩惠,自然不能骗她,就算骗了她,她经常会来,也迟早会知道,到时我可就没脸面对太太了。” 卓凌晚一直都知道金妈是余文致的眼线,她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并和曲子桓确认了晚上搬家的事方才去上班。 和雷诺公司的合作案正式启动,卓凌晚几乎一整天跟在郁靳弈身边,和他一起上上下下不停不歇。在工作中,他严谨得不像话,谁的面子都不给,但不可否认,一天下来,她学会了不少东西。 郁靳弈并没有对她特殊对待,该怎样要求,就怎么要求。虽然对于一个初入职场的人来说,有些吃力,但卓凌晚一点都没有要他让着或是放水的意思。她喜欢郁靳弈的这种公私分明,她更希望在他的身边得到锻炼,真正地成熟起来,独挡一面,说到底,她不想一辈子都被卓成商看轻。 “这个数,错了!” “这个角度,有问题!” “这个,重修!” 一整天,郁靳弈都在挑她的错。他不是那种下属一错就会开骂的人,但那严肃的表情比骂人还来得来让人生寒。 虽然出错的不是她一个人,但她的错出得最多。卓凌晚有股强烈的挫败感,但那份不服输的劲头支撑着她,让她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那个小姑娘还蛮拼的嘛。”第三方的合作人是个南方人,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跟郁靳弈说话。郁靳弈回头看她,她正咬着唇在着力思考一个问题,不时打电话,有时翻看身边的资料。说实话,像她这样子,工作效率是相当低的。 不过,不管怎样,到了下班时间,她还是把错的地方全都改了过来,而且基本正确。 郁靳弈看着改好的东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签了字。卓凌晚睁着一双眼睛看他签完字,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天知道,这一天就跟打仗似的,而且打了一天的败仗,只有到最后关头才尝到些甜头。 下班时间,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卓凌晚揉着肩膀去提自己的车。还未走出去,郁靳弈的迈巴赫已经开到了她身边:“累了一天了,我送你回去。” 这就是郁靳弈,他不会在工作上给予她半点照顾,但下班后绝对是个体已的人。卓凌晚全身酸痛,脑袋也在发麻,自知这样开不好车,并不拒绝。 坐在车里,想起了自己与他在工作上的这一大差距,她全身被失败感所笼罩,也不说话,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郁靳弈熟练地转动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伸手按了个键,她的车椅一倒,她整个人躺了下去。 她也不客气,舒服地躺在里面,却并没有睡意。只看着前方,想自己的事。她的业务水平还是太差了,要努力学习,从今天起,每天下班后都要看书,也要上网完成培训。 正想着,车子驶入了通向公寓的小道,她这才清醒,急急阻止他:“不行,我今晚要回家。” “就住这里,明天早上和我一道过去。”郁靳弈的口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卓凌晚却不肯听话,她想着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晚上曲子桓搬回去,我得到。”不到的话,金妈肯定又会向母亲汇报,到时麻烦一大堆。 车子猛然一停,卓凌晚差点被撞出去,她转头去看郁靳弈,他的脸已经黑成了一片:“曲子桓要搬回去和你住?” 卓凌晚这才意识到自己踩了他的雷区,慌忙捂了嘴。 “怎么回事!”他已经逼起供来,脸上一片山雨欲来,似乎她不回答就能当场办了她。 卓凌晚只能实话实说,把发生的事统统交待出来。 “我妈这样要求,我们也没办法,但你放心,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她最后保证。 郁靳弈始终绷着脸没有应她的话,却倒转了车头,把她送回了半山别墅。 看着黑着脸离去的郁靳弈,卓凌晚满心的不舒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他。是自己无能,把生活搞得这么乱七八糟,最后连带着他也不舒服。卓凌晚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给郁靳弈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除了说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但愿郁靳弈可以原谅她。 只是,郁靳弈一直没有回复信息,卓凌晚彻底失望了,看来,他是真生气了。 曲子桓准时搬了回来。他的东西很少,只一个箱子。金妈像捕猎的猎人一样看着二人,直到曲子桓把行李箱搬进了卓凌晚的房间,她才满意地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无奈。什么时候,家里的佣人都比主人来得有权力了。 看着那搬进了卧室的行李箱,卓凌晚一脸的烦乱。她说过不和曲子桓再同处一室的,可现在······ 她狠狠地掐着指头,有种想哭的冲动。 “东西得暂时放你那儿,我依然睡隔壁。我的事情多,每天回来得都比较晚,金妈早睡,看不到那么多的。”曲子桓似看出了她的担忧,主动道。 卓凌晚略略舒怀了些,点了点头。 本来各自过各自的日子,最终却变成这样,现在两人都不方便了。她好一会儿才朝他致歉:“对不起啊,害得你好好的日子过不了,要和我演戏,我会尽快把这些事情解决掉的。” “没关系的。”他摇头,转身进了书房。 事情并不如想象那般顺利,余文致亲自打电话过来,嘱咐了金妈,每天必须等曲子桓回家才可以睡觉,以加一倍工资为补偿。 金妈喜滋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二人,卓凌晚算是彻底沉到了冰里。母亲,到底是要把他们两看死啊。 本来是极累的,但看着卧室的门,她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余文致明确表示,自己每天都会向卓成商要曲子桓的工作安排表,所以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他根本没法找借口不回家。 今晚,他们注定得睡一间房。 现在是睡一间房,谁能保证母亲不会想出别的招数来,最终让他们睡到一张床上去? 她的苦恼并没有延续太久,最终解救她的人竟是父亲卓成商。 “你是怎么回事,手机怎么不开?郁总联络不到你,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卓成商一开口就是一番不客气的训斥。卓凌晚低头看自己亮光闪闪的手机,觉得很冤,她一直都没有关机,而且电量满格。 “郁总晚上会处理合作案的事情,有许多数据只有我们这边有。你从今天起搬到他那边去,二十四小时配合他。” 当意识到这是郁靳弈又一次的解救她时,她差点对着电话喊万岁。幸好及时控制了自己,只听话地应了声“是”,连解释自己没有关机都忘记。 她一步不停地奔了出去,走得理所当然,这次,连余文致都没办法了。 卓凌晚几乎跑着出去的,一个人沿着车道奔了好远,啊啊地叫着,表达着此时的欢心,完全不顾巡逻人员怪异的眼神。这一刻,比中了大奖还让人高兴。 对面,车灯闪了闪,车子在她面前打了个转,停下,竟是郁靳弈的车。卓凌晚拉开车门就跳了上去,不忘在他的脸上重重地亲上一口:“真是太谢谢你了!” 郁靳弈摆出酷酷的表情,并不回应,但唇微微上扬,显然,他的心情也不错。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理我了呢。”卓凌晚吐露着心里话。 郁靳弈高贵地吐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是女人吗?动不动就生气?” 他的确不是女人,可却真的很爱生气,尤其在她的事上。卓凌晚只敢在心里说,表面上不停地点头,表示赞成。 看着他把车子拐向了公寓方向,她突然想到了他给自己加的那个罪。 “明明我的电话是通的,你根本没有打过我的手机,为什么要跟我爸那样说?” “不是说让你难做的是你妈吗?不打电话给你爸,让他给你指派事做,你妈能消停?”他歪过脸来,一本正经地出口。 卓凌晚算是彻底明白,送了他一个大拇指:“高!” 第115章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自那天起,卓凌晚堂而皇之地和郁靳弈同居。 他在外人眼中,是高贵的代名词,但真实生活却并未表面那般来得光鲜。工作起来时,他要花比别人更长的时间,有时只休息几个小时,有时得连轴转。 卓凌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只能从生活上给予些许照顾。 他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她便会在房间里偷偷地看培训视频。郁靳弈虽然白天工作时对她不管不顾,但晚上回了家,还是会将她做得不如意的资料加以修改。所以,她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加在了他身上。 他没有假以他人之手,怕就是为了给她留一份面子,也给她一份前进的动力。卓凌晚以前不知,但几次送夜宵给他,看到他都在修改自己做的东西后,便明白了。 她没有说出来,却也知道要暗自努力。她更用心地学习东西,有不懂的都会随时给曲子桓发微信问。 曲子桓也会在第一时间给予回复。 两个曾经有过亲密关系却跟陌生人差不多的人,现在却反倒联系频繁起来。 “给谁发信息?” 卓凌晚发信息太过忘神,没想到郁靳弈会提前回来,正好被他逮了个正着。她叭一声把电脑压下,手机藏在枕下。 郁靳弈原本只是随意问问,见她这么紧张,面色不善地拧起了眉:“到底是谁?” “那个······” “拿出来!” 最后,卓凌晚只能老老实实交了出去。 郁靳弈的几根指在上面迅速划动,卓凌晚小心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一些问题。”她之所以这样,只是不想被郁靳弈看扁,也想能减轻一下他的负担。 郁靳弈只用几秒钟将信息内容看完,而后坐在了她的床前,伸手翻开她已经盖下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打开,上面放的正是培训课程。他看着视频,久久不语。 卓凌晚低头抓着头发,咬上了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过来。”他轻呼,顺手将她拉了过去。预期中的生气并没有发生,郁靳弈垂下眼皮,竟给她讲起了刚刚发过去的,曲子桓还没有回复的那个问题。他讲得很细致,浅显,原本一直弄不明白的问题,在他的三言两语之下,她竟明白了。 “还有问题吗?”意识到她懂了后,他问。 卓凌晚摇了摇头,感激的话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她其实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懂。 “你不是这个专业的,不懂这些很正常。”郁靳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道。尽管得到他的谅解,她还是有无尽的挫败感。他样样都会,而自己却寸步难行。 要是早学就好了,就不会每天都感到如此无力了。 她低头去摸电脑,想要多学一些,郁靳弈的臂在她腰间一勾,将她勾了回去。她一个不稳,坐在了他腿上。 他的脸随即靠了过来,双后捧起了她的脸,“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 “可是······你已经那么忙了,还帮我处理了那么多事。”她咬着唇说出了心里话,再一次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挫败。每天只能看着他忙,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已经够让她不好意思的了,哪里还好意思打扰他。 请教曲子桓亦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郁靳弈咬起了一边牙:“不管我有多忙,都可以帮你解决问题的。我是你的男人,帮你解决问题是我的责任。”他的话意有吃醋的成份在,在意着她找曲子桓而不找她。 她自觉得理亏,乖乖地点了头:“好吧。” 郁靳弈终于散开了蹙起的眉毛,相当满意。 “我再看会儿。”卓凌晚移动身体,试图从他的膝上下去。她倾身,再要去摸电脑。郁靳弈抬手将她的电脑搬开,顺势将她的身体扯远:“今晚,不看了。” “只有一点点了。”她试着解释,再次探身。 他干脆身子一压,将她桎梏在床上,头埋进了她的颈间:“明天有的是时间······” “可是,呀!” 电脑的屏幕不知何时黑下,从中反射出一幅极致画面,活香生色! 因为卓凌晚的刻苦努力,加上郁靳弈的指导有方,她的进步很大。才半个月,就已经基本能应对工作,不再像开始那般磕磕绊绊。 白天,她和郁靳弈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合作伙伴,晚上,两人是亲密无间的伴侣,她的生活,崭新一片。 卓凌晚很享受现在的日子,爱人,也被人爱,同时可以展现自己存在的价值,每天都在变强大。她时常会想,如果没有郁靳弈的出现,自己或许还挣扎在痛苦之中,为该不该与曲子桓离婚而矛盾着。 是郁靳弈将她带出了泥潭,给予了她新的生活!抬头,看着正和第三方经理谈公事的郁靳弈,她眼里闪出了莫名感动的泪光。 “郁总帅吧。”第三方经理的助理小方意识到了她的目光,推了推她,挤着眼问。 卓凌晚极随意地“嗯”了一声,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没公开,所以知道的并不多。 “像他这样的金主,咱们这些人就只能yy一下了。”小方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卓凌晚一直知道郁靳弈的魅力,所以被女人所迷恋也是正常的。她没有接口,因为不喜欢说谎,又不愿意将两人的关系说开。 “唉,你说像卓总这样的极品帅哥,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小方和她年纪差不多,却很有八卦精神,忍不住问。 “这个······”卓凌晚自然不能说是自己这样儿的,最后只能摇头,“我不知道啊。” “他一定有女朋友吧,他女朋友是谁啊。” “啊,我······哪儿知道。”她被逼得差点露了马脚,最后勉强搪塞过去。对于卓凌晚的不自然,小方全然没有想到她和郁靳弈的关系上,揶揄地推了她一把:“你也喜欢郁总对不对?”说完,还不忘给她一记“不用瞒,我懂的”眼神。 她的确喜欢,但绝对不是暗恋和单恋性质的。 实在受不了小方强电一般的眼光,她本能地摇头:“没有,根本没有的事!”虽然喜欢郁靳弈,但很是不愿意把自己论为花痴一列,最终选择了否认。 郁靳弈的目光似无意地朝这边扫了一眼,也只是一眼,没有别的表情。扫完后,和第三方经理一起朝现场走去。 这只是个小插曲,谁都没留意。 今天会在外面一整天,午餐自然也是要在外面解决的。第三方经理很客气地邀请郁靳弈一起用餐。小方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一时揪紧了卓凌晚的臂:“答应,答应,答应啊!”好像应该答应的人是卓凌晚似的。 郁靳弈果然点头,小方差点叫出来,两只眼里爱心闪闪,就差没对郁靳弈喊出“我爱你”来。 卓凌晚给她这个样子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去瞪郁靳弈:都是他惹的祸! 郁靳弈全然无视她这小小的瞪视,而是大步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卓小姐一起吧。”他称呼得很客气。 卓凌晚想要拒绝,第三方经理已经客气地邀请。下午还要一起出去,拒绝的话会显得矫情和不合群。考虑再三,她点下了头。 四个人一起进了周边还算上档次的餐厅,郁靳弈和第三方经理走在前面,依然在谈论工作,朝一张空桌迈过去。 “凌晚!”一直以“卓小姐”称呼她的小方突然拉了一把,将她拉了个趔趄。卓凌晚的步子还没稳下来,她的话已经到了:“千万,千万,把那个位置留给我!” 她伸手指向郁靳弈旁边的那个位置。郁靳弈的右手边已经坐了第三方经理,只剩下那一个可以靠近他的地方了。 卓凌晚能说什么,工作归工作,私生活归私生活,她不可能为了个位置把自己和郁靳弈的关系公布出来吧。最后,只能点头。 小方兴奋得恨不能在卓凌晚脸上亲一口,几乎是撞进那个位置去的。每天至少隔三米才能相观的人,现在可以近距离接触,她的表现跟粉丝见了明星差不多。 坐下去的时候,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要不是卓凌晚有先见之明地将她面前的餐具往里推了推,她一定会打翻碗盘的。 郁靳弈的吸引力,可见一斑啊。卓凌晚只敢在心里感叹,安静地坐在了小方的旁边。 小方就是隔着两人的银河,他们只能遥遥相望。卓凌晚正好坐在郁靳弈的正对面,才一坐下,就接到了郁靳弈一记凌利的眼神。他分明和第三方经理谈着正事,却能将眼神分毫不差地刺过来,而且这眼神在旁人看来,不过是简单的一瞥,完全体味不到其间的杀伤力。 卓凌晚却已被杀得招架乏力,只敢在心底委屈:色诱的是他好不好,怎么搞得像她犯了错似的。 小方坐在郁靳弈面前,差点没流出口水来,两只眼里桃花团团,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她对郁靳弈的意思来。卓凌晚有种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的感觉,全身不爽,却也不能表达出来,只安静地坐在对面,安静地用餐。 小方连吃饭都没有忘记看郁靳弈,似乎他才是她的下饭菜。如果不是她的业务能力过关,卓凌晚真的要怀疑,她是走后门进来的。 “不好意思。”中途,郁靳弈突然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离席并没有引起多少猜测,大家继续用餐,第三方经理将注意力投在了卓凌晚身上,客气地为她介绍新上来的菜式。 “卓小姐您别看这猪肚普通,吃起来是很有口感的,而且很补呢。”第三方经理特别的南方口音,说出这些话来竟带了些灰谐味道。卓凌晚不好意思拒绝,伸筷去夹了一片。 只是,猪肚片还未进嘴,电话就进来了。她歉意地看了一眼在坐的二位,掏出手机,看到的却是郁靳弈的号码。 第116章 竟是因为你 她疑惑地接下,那头传出简短的一句话:“出来,洗手间这边!” 有小方和第三方经理在,她亦不好多说,只应了一声好,而后客气地找一个借口出去。 洗手间并不远,走过长长的走廊就到了。卓凌晚眼睛看着洗手间的绿色牌子,心里暗猜郁靳弈这么急急忙忙叫自己出去到底为了什么,也不曾注意别的地方。走过消防通道时,突然臂上一紧,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拉了进去。 “你干······”她刚想要尖叫反抗,身体就被贴在墙上,一副唇压下来,锁紧了她的唇。 郁靳弈?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卓凌晚认出了是他。他的唇带了惩罚的味道,吻她时格外用力,还不忘在她的唇上咬上一口。 她一阵吃痛,去瞪他。他眯了两只眼,只管继续,虽然不再咬了,却比刚刚更狂猛,简直就是一阵狂风暴雨,她不认真应付都不行了。她的肺活量终究不行,在他这么强行掠夺之下,给吸了个空。再不吸食新鲜空气,她会被憋死的。 最后,她不得不急急去捶他的背,双脚却已软得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郁靳弈到底还是放开了她,压着她双臂的手却没有离开,放大的脸在她面前咬牙切齿,露出一副狠样:“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不喜欢我,嗯?” 他竟然把她和小方的对话给听到了!卓凌晚不得不佩服他的耳力。她们的声音并不高,他当时不一直在谈正事吗?竟然还有心情管到这边。 他的样子着实凶狠,压着她的样子是一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吃掉的架式。卓凌晚呼呼地吸着气,胸脯上下起伏,好久才有力气去回答他的话:“那我该怎么说,难不成告诉她,我们是男女朋友?”说这话时,她唇角勾起了委屈。 郁靳弈却一横眉:“有什么不可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 卓凌晚咬上了唇,满面的不愿意:“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们公司得到你们的合作靠的是裙带关系。” 本身就是裙带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卓凌晚,他怎么可能找卓氏谈生意。但看到她脸上那份执拗时,郁靳弈把这些话咽进了肚子里。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的气就消了。 “就因为这个,就把随便什么女人都往我身上推?”一想到身边女人桃花闪闪流着口水看着自己的样子,他就有种要抓住卓凌晚狠咬一口的冲劲。 他低头,真的在她的颈处咬了一口。 “呀。”卓凌晚低声呼痛,“你属狗的吗?”动不动就咬人。 他咬的力度不小,她的肩头生生现出一片齿印。卓凌晚揉着痛处,回瞪她:“都留印了,你让我等下怎么出去见人!” 郁靳弈咬牙:“下次再敢动不动就把我推给其他女人,我会给你留更多印子!” 配合着那副表情,可真够狠的。卓凌晚拉着衣领想把印子盖住,话语已再度委屈:“我的男人被人觊觎,你以为我开心吗?还不是你,没事长这么一张脸去招惹人家女孩子!” 一副腔调,委委屈屈,楚楚可怜,娇气不觉间就流露了出来。郁靳弈十人受用,心情随之大大好转。 “反正我不管,错误消息是你放出的,你要负责解决!”心情好了,霸道却未减,他板着脸吩咐。 卓凌晚为难捏实了几根指,一脸为难:“我怎么解决啊。”她总不能跑过去跟小方说,“这是我男朋友,你别妄想了”吧。这是很伤人的呢,她做不出来。 郁靳弈绷眉,坚决不去管她可怜的表情,“这是你的事!” 卓凌晚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好办法,不得不走到他面前,伸出小手扯上了他的衣角:“我知道错了,以后保证不再犯,求求你,帮我这一次吧。” “也可以。”郁靳弈突然爽快,点了头。他的目光一时深觉,有某种阴谋的味道,卓凌晚的头皮无端麻了麻。但喜悦让她忘了这发自本能的反应,开心地出声:“谢谢你啊。” “有个前提。”郁靳弈终于把腹黑的本来面目揭开,在卓凌晚惊讶地等着他的下文时,绽开了唇角,“主动、吻我,时长,三分钟起······” 十分钟后,卓凌晚和郁靳弈一起出现在了第三方经理和小方的面前。卓凌晚的唇红嫩肿胀,晶莹剔透,像枚被添过的草莓。她微低了头,依然可窥间脸上一片红色,直接耳根。 她是跟在郁靳弈身后进来的,生怕被二人看出些什么来,连眼皮都垂着,一只手捏着衣领不敢松。郁靳弈没有回到位置上去,而是直接站在了门口,她一个不防,差点撞到鼻子。 “抱歉,我们临时有事,得先行离开。”他礼节到位地道,说这话时优雅和高贵半份不少。卓凌晚捂着鼻子陷入云里雾里:他刚刚没说要走啊,不是过来帮她把粘人的小方处理掉的吗?她还一直想着,他会用什么方法既不得罪人又能保持着他的高端大方外形呢。 “走吧。”她还在思索,他已转了身,低头看她。出门前,顺势搂了一下她的腰,虽然只是细小的动作,但从背后看,暧昧无限。 第二天,小方找到了她。 “你和郁总是认识的啊。” “算······是吧。”带着几份不自然,她硬着头皮开口。昨天腰都搂了,还是一起离开的,再说不认识就矫情了。 “原来如此。”小方并没有显露不快,反而若有所悟地点头,“我们还一直奇怪呢,郁总那么大的人物,怎么会对这个于他们公司来说算不上什么的项目费心费神,亲自出马呢,竟是因为你。” 同人不同命,看着就让人嫉妒啊。 虽然他们没有公开关系,但郁靳弈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自然能猜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寻常。因为有小方的传话筒作用,不消半天,一起工作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从那天起,上上下下的人对她格外客气,看她和郁靳弈的眼光也开始暧昧。卓凌晚虽然觉着不舒服,却并不闪避,既然郁靳弈都没说什么,她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郁靳弈在工作时对她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和以往一样。卓凌晚的努力和勤奋大家有目共睹,自然没有人谈论她的不好,反而觉得他们二人是极好的榜样。即使有流言,也都是善意的。 “卓小姐,有人找。”她正在努力做一份下午要用到的资料时,有人在门口喊。她抬头,一眼看到了门口的曲子桓。 他穿着白色西装,将一张漠然的脸衬得出尘几份,不像平日那般严肃。卓凌晚以前是特别喜欢看他穿白色的,这种颜色很衬他的皮肤,可是如今,她觉得也不过如此。 大抵心情变了,眼光也就变了吧。 对于曲子桓的到来,她还是惊讶的。不过,到底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曲子桓的长相虽然不及郁靳弈,但也是极俊美的,引得格子间里的工作人员纷纷抬头,暗自揣测他和卓凌晚的关系。 “路过,顺便过来看一下。”他道,对于那些目光毫无反应,依然淡漠着脸,不过回答卓凌晚的话时,还算柔和。 卓凌晚略略愣了一下,她和他,并不是可以顺路看的关系。正常来讲,他们应该尽可能减少来往来对。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略略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表来表示欢迎。将他请到会客室,卓凌晚为他倒了杯茶。 不管怎样,她都做了曲子桓三年的妻子。因为爱过他,所以对他的生活特别上心,知道他喜欢喝茶胜过咖啡,也知道他爱喝的茶种类。 茶递到曲子桓手里时,他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从手里这杯茶就可看出,她的茶道不一般。 “以前我妈给我泡的那些茶,也是出之于你的手吧。”他啜了一口后,随即问。他也才最近才发现,白秋萍泡的茶全然没有了以前的味道,只是没想到会在卓凌晚这里尝到。 因为向来不会挑白秋萍的刺,他一直闭口不说,但也时常思忖,到底是谁泡的那一手好茶,养了他三年的胃。 “是啊。”卓凌晚答得浅,连眸光都淡淡的,并没有因为他的发现而有所触动。 其实,那些日子为了能照顾他,她可谓用心良苦。知道曲子桓不会接受她的好,最终让金妈以白秋萍的名义送上去。 一泡,就是三年。 没人能理解她泡茶时的心情,那样愉快欣喜,又充满期盼。每一次泡茶,她都会想:再努力一点,他就会接受我了。 这些往事,现在想来,已遥远得就像一场梦。如果不是他提起,她都想不起来了。 刚刚泡茶时,只觉得顺手就这么泡了,并没有别的感慨。 曲子桓却盯着茶,陷入了某种自我思绪当中,眉眼里一片深幽。 “你来没有别的事吗?”卓凌晚再次开口问。两个人是夫妻的时候都没有多少话说,如今站在一起,更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想让这种尴尬延续,只希望他说完事快点离开。 第117章 想想你的身份 曲子桓方才从茶杯中收回思绪,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我来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弄不清楚的,反正不是很忙,可以教一下你。”这段时间,她不再发微信问他问题,他觉得很不放心,也不习惯。 卓凌晚“哦”了一声,轻轻摇头:“不用了。”有不懂的郁靳弈都会教她,而且他还能帮她拓展,所以基本上不需要曲子桓的帮助了。 “别见外,你以前有什么也是问我的。”曲子桓以为她心存芥蒂,开解道。 卓凌晚还是摇头:“真的不用了。”她的脸上挂着真实的笑容,显然是真的不需要他了。 曲子桓的表情僵了一下,看到她的笑容时,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 以前,她还是男人的时候,他恨不能让她早点懂事、自立,每次为他解决麻烦事,都会替他着急,听着卓成商骂他不成器,更是巴不得他下一分钟就懂事起来。 可什么时候起,他又想念她的这份依赖了。 前几天,她主动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即使再忙都要腾出时间来给她解决问题。他想,既然夫妻做不成,不能爱了,就做回兄弟吧,像以前那样关怀她。 看来,这个愿望都要落空。 他的失望凝在唇角,变成了苦涩,却并没有过多地展示给卓凌晚,而是点头道:“那就好。” 低头默不作声地喝茶,他的眉头始终压着,没有开解。 卓凌晚坐在一边,记得他刚刚提起过去,忍不住要去探究:“以前的我,到底是怎样的?是不是很没用,样样都做不好,总给大家带来麻烦?”连记忆的没有的人生,空乏而又孤独,她想慢慢填满。 他刚刚的话,还有父亲对她的态度,都让她觉得自己当年很不中用。 曲子桓抬了脸,看她,神色复杂。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的你成熟又懂事,挺好。” 成熟又懂事!卓凌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这样的评价。在她的记忆里,他看自己从来都是一脸不满,恨之入骨的表情。 看来,她离婚是正确的。 曲子桓并没有多留,喝完茶便离去。小方在过道里看到他,脸上满是花痴状:“凌晚,这个男的又是谁啊,好帅呢。” “我前夫。”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地道。 小方脸上呈现出一片不敢置信的表情:“天啦,你有前夫?” “是啊。”大方地点头,她以为承认这点会很难,没想到说出口时,竟然如此之轻松。她并不是有意透露自己的私事,只是想给自己增加一些勇气,承认一切的勇气。 小方几乎醉掉:“为什么你身边的男人都这么优秀?” 郁靳弈那样的天之骄子竟然会看中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她简直有种要狂掉的冲动。 在卓凌晚转身要走的时候,她一把扯住了她的臂:“郁总知道你离过婚的事吗?”在她看来,卓凌晚肯定是隐瞒了的。郁靳弈那样的黄金单身汉,怎么可能要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卓凌晚却点头:“知道。” 小方凌乱了:“人跟人,真的不同命啊。” 或许是卓凌晚的爽快打动了她,她的话也多了起来,在感叹之余不忘谈些家长里短。 “你可真是幸运啊,离了婚还能找这么一颗大钻石。我表姐一姐妹,认识一男的,两人连孩子都有了,结果男的娶了个豪门女人结婚,她什么也没落到,还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些年低不成高不就的,一心想着回到男人身边去,结果把人家闹离婚了,男人也回来了,却怎么都活不到一块儿去。唉!” “是吗?”卓凌晚联想到了自己的苦情婚姻生活,微微有些失神,后面小方还说了什么,她并没有注意,只是随意地应。 让她想不到的是,小方第二天竟把那名苦情女主角带到了公司。 “凌晚,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表姐的那个姐妹,她今天过来玩。”她大方介绍。卓凌晚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怔愣在原地。 矍冰雪! 她竟然就是小方嘴里说的苦情女主角! 矍冰雪看到她,表情也是多变的,却并没有开口说话。两人皆以眼神交流,无声间已经剑光闪闪。 小方天生缺了一根筋,竟毫无感觉,依然大方地和矍冰雪聊天:“别看凌晚文文静静的,她可不简单哟。我们这个项目的投资方可是她男朋友哟。” “男朋友?”矍冰雪眼里闪过些意外,重复。 卓凌晚不想与她相对,跟小方找了个借口:“我突然想到有件急事要办,先走了,有空再聊。”她急急转身离开。 像矍冰雪这样的女人,有多远就离多远! 矍冰雪那扎针般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久久不肯撤回! 与矍冰雪见过面后,卓凌晚整个人都很不舒服。矍冰雪和曲子桓不同,曲子桓恨她,恨得有理由,但矍冰雪的恨却毫无根据,又绵绵不断,让人甩不开又防不胜防。 她忍不住会想起那些被矍冰雪陷害的日子和那一段充满灰色记忆的婚姻。 “准备什么时候走?”背后,传来声音。郁靳弈不知何时走来,手落在她的椅背,懒懒地开口。 卓凌晚猛然回头,来不及收回脸上的灰败。 “怎么了?”他拧了眉。 “没什么。”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急急掩盖,站了起来,“走吧。” 郁靳弈没有多问,却在她率先走出去时,快一步,上前挽上了她的腰。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所这样做。 卓凌晚略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拒绝。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两个人走了出去。她的身子贴着他的,他的臂有力地托着她,给予她无尽的安全感。她原本紧张的,走着走着,这种感觉全然消失。 她知道,是郁靳弈的自信和光明正大缓解了她的情绪。她忍不住与他靠得更近,自己也将臂伸了出去,环上了他的腰。 在郁靳弈带着她走向自己的车时,背后驶来了一辆车。半拉的车窗里,露出了卓成商的脸。他眯了一下眼,回头取出老花镜戴上,在看清走过去的两人的亲密姿态时,眉头压成了一团。 卓凌晚并没有随郁靳弈回家,而是被卓成商半路上的一个电话叫了回去。她回到公司,秘书迎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到她,露出一种“自求多福”的表情,神色沉重地为她推开了卓成商办公室的门。 室内,曲子桓早就在那里,笔直地站着,头却低着。 卓凌晚看了他一眼,不敢多想,去看卓成商,吃力地叫了一声:“爸。” 卓成商倚在大板椅里,似有似无地点头,脸板着,自有一派威严。 “你下去吧。”他朝曲子桓推了推手。 曲子桓默默点头,转身时朝卓凌晚看了一眼,表情沉重。这让卓凌晚感觉更差,整颗心都虚了起来。 “爸,您叫我来什么事?是不是公司出了问题?” “公司有子桓管着,能出什么事!”卓成商的语气很不好,带着冲劲儿。前段日子表现出来的对她的欣赏也都消失怠尽。 “那是,我的工作出问题了吗?”她忍不住猜。卓成商的冷待让她很不好受。 卓成商立了起来,眼底的严厉一时变成了沉重:“我听子桓说,你们离婚的事情还没有取消?” 他为的是私事!卓凌晚被他这么一问,扭开了脸,无法给予回应。 卓成商步步走过来,立在她面前:“你和子桓的事比公司的事更重要,我想跟你确定一下,什么时候才能去复婚?” 离婚不容易,复婚又谈何容易!曲子桓有矍冰雪母子,她郁靳弈,怎么可能去复婚! “爸······我可不可以不复婚。”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说出这些话来。虽然心意已决,语气却不敢太坚定,生怕把卓成商气坏。 卓成商立刻绷了一张脸,表情已经很不好看:“好好想想你的身份,你的情况!除了嫁给子桓,还能跟谁?” 为什么都要这么认为?就因为她变过性吗? 卓成商的语气极重,沉重地刺伤了她。她惨白了一张脸,咬得唇瓣几乎要碎裂。她要怎样,才能说服父亲? “爸,就算不嫁人,我也一样可以过得好好的。”她不敢说出郁靳弈,只敢这样保证。 卓成商怒得吼了起来:“你能过得好,公司呢?公司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以子桓的能力,多少大公司抢着要!没有了你们的婚姻,谁来留他,谁来帮我管公司!” 他在乎的,只有公司! 卓凌晚的心被他的这一吼,吼得剧烈刺痛,几乎要吐出血来。她发现自己这个做女儿的,还没有他的公司来得有分量! 她不屈服地低头,耸起了一双肩膀:“爸,我也行的!我现在在学习管理,没有了曲子桓,我照样能把公司撑起来的。爸,请您相信我!” “荒唐!”卓成商用两个字表明了他的不信任。 第118章 不要有不切实际的相法 为什么她管理公司就是荒唐。卓凌晚不服气到了极点:“爸,现在这个项目我不是也管下来了吗?不是一切都好吗?不是没有出问题吗?”她像一只找到出口要奔出去的兽,连用了几个反问,只为打开父亲设下的那扇铁门! 卓成商却并没有让她如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郁靳弈给你顶着,你的项目怎么可能顺利!凌晚,你自己要清醒点!” 卓成商的话再一次无情否定了她! 卓凌晚眼底强忍着的眼泪不期然掉落,满是委屈和不平。他只看得到郁靳弈的帮助,却看不到她的努力和勤奋! 卓成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过分了,沉默了片刻,再说话时语气已经变轻了好多:“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要懂得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他的话里似乎有提醒,只是,卓凌晚根本没有听出来。 他的轻视让她很受伤,也很无力,她觉得就算付出再多努力,也得不到他的认可,她真的很累。 “爸,我知道我以前不听话,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我已经在努力改了。爸,您可不可以不要总是一味地否定我,也给我一份信心啊。”她忍不住要为自己说话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糟糕啊。她努力,肯学,共事的同事们都很欣赏她。如果说他们欣赏她只是因为她与郁靳弈的关系,那郁靳弈呢?他虽然不难相处,但对工作亦是极严格要求的,他都能认可她,父亲有什么不能认可的? “够了!”卓成商并不回答她,好像突然累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总之,我说的话要记清楚了,不要闹得不可收场,最后连和子桓复婚的机会都没有!你要让我肯定你,就把这件事给我处理好了!” 他的意思已明,和曲子桓复婚,就能肯定她,承认她有能力。如果办不到,她就什么能力都没有! 可偏偏,这是她无法办到的。 她自己的幸福,曲子桓的幸福,通通建立在离婚的基础之上,他们复婚毫无意义! “爸······”她不服气地还想再说。 卓成商已经揉起了太阳穴。秘书端着水走进来,朝卓凌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看着卓成商不情愿地接下水杯喝掉治疗心脏病的药的样子,卓凌晚阳终还是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服气咽进了肚子里。 卓成商若这个样子她还闹,才是真正地不懂事。不想让父亲看低,她点了点头,无声地退了出去。 “你还好吧。”曲子桓竟然没走,看到她出来,迎了过来。他一直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她。 卓凌晚抹了抹红通通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地摇头。她不想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他看。 “卓董没有为难你吧。”曲子桓并没有因此而放心,再问。冷漠的眸光中升起点点关心。 她依然摇头。为难不为难,都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 曲子桓看她这副倔强的样子,最终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确实成熟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有一丁点儿困难就找我帮忙。” 卓凌晚扯着唇角笑,却比哭还难看。连曲子桓都能看到她的改变,父亲为什么事事看她不顺眼? “我送你回去吧。”他好心提议。 卓凌晚还未回答,但见得矍冰雪出现在了走廊尽头,以一副捉奸的目光盯着二人。 “不用了。”她干脆地回应,低头越过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曲子桓在看到矍冰雪那一刻,眉头拧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怎么这么晚了还来这里?” “我想知道自己的男人到底在干什么,不行吗?”矍冰雪的语气很冲,目光对着卓凌晚的背影,有要将她的背穿个窟窿的架式。 曲子桓淡漠的脸扯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是抬步朝前:“回家吧。” 矍冰雪却不肯动,看着他:“卓凌晚对你还有感情,对不对。” 他的表情一时扭得很难看,好久才道:“不要乱想了,回家。”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她急几步跟上他的脚步,问。 曲子桓的步子略顿了一下,最后道:“再等一段时间吧。” “一定是因为卓凌晚不死心,你所以才会这样,对不对?”矍冰雪一步在前,阻住了他的去路,眼睛里带了非要得到答案的坚持。 曲子桓沉了一张脸,没有回应,只是幽眸去看她。 她突然眼睛发亮:“所以,她所谓的找到男朋友也是假的罗?她只是想气气你,对不对!” 郁靳弈和卓凌晚的关系早就确定,自然不会是假的。但除非卓凌晚自己说出来,他是不会说的,哪怕对矍冰雪都不说。他沉默以对。 矍冰雪把这个当成了默认:“我就说呢,卓凌晚怎么可能放弃你,她就是还没死心。” 她的样子很像吃醋,说这话时却并没有怒火,反倒有些得意。 “够了!”向来不对矍冰雪发火的曲子桓终于加重了声音,制止她的猜测。吼完后,他抬步,再次朝前走。矍冰雪唇上扯起了嘲讽的笑容,却并没有因为他的不高兴而流露出紧张。她对着卓凌晚远去的地方瞪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去追曲子桓。 卓凌晚从公司出来,心情一直不好。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丧气到了极点。 努力了这么久,却始终得不到认可,不管是谁,都会失落的。她一路低着头,并没有发现郁靳弈的迈巴赫,直到车子开到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才回神。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以为他回去了的。 郁靳弈没有回应,只去看她的脸:“你父亲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还能说什么?”在郁靳弈面前,她并不想隐瞒自己的情绪,将卓成商说过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郁靳弈理所当然成为她最信任的人。 郁靳弈眯着眼开车,听完后久久不出声,似乎在分析。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工作上的事不用着急,时间堆积出经验,他迟早有一天会肯定你的。关于你和曲子桓的事,我说过,交给我。” “你的第一步、第二步都走完了,也没有见到什么效果啊。”卓凌晚说这话时,含尽了失望。 郁靳弈的长指敲在了方向盘上:“现在已经第n步了,只是你没看到罢了。放心吧,很快,你就会有所收获的。” 卓凌晚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以为他不过一句戏言。只是,三天后,他高调邀请了卓成商去打高尔夫球。据说,那天,两人气氛融洽,相提相携,一路谈笑风生。 这些,连无聊的八卦记者都拍到,放到了经济版面,并预示卓氏将成为雷诺公司的扶持对像,不久的将来,卓氏会跟着雷诺直趋云宵。 能被雷诺公司扶持,代表着有无尽的资金注入,比一百个曲子桓起的作用都大。卓凌晚看到这里时,莫名其妙地拿曲子桓做了对比。 高尔夫球会结束的那一晚,她和曲子桓再次被叫到了卓宅。 卓成商一反那天的坚决态度,面上带了些些春风开口:“你们两个的事,我并不想强行逼迫,你们是成年人,自己想清楚就好。” 卓凌晚听到这话,面上一喜,张嘴就要谢卓成商。 只是不想,从房里拿药出来的余文致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面色苍白,一副完全无法接受的表情。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他们离婚!我说了,我不同意!”她突然喊起来,激动极了,一连说了几个不同意,面上的表情,比死了人还要难看! 卓凌晚试图去劝她,她一把将她推得远远:“你要是不和子桓复婚,就一辈子不要来见我!我就当没有生过你!” 她的身体一软,跌在了沙发里,紧紧地揪起了自己的领口,拼命地吸着气。她的样子吓坏了屋里的人,卓凌晚再无心去争辩什么,跑过去扶她。 卓成商亦是手忙脚乱地扑上去就把她往怀里搂:“文致,你这又是何苦呢?他们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怎么逼也是没用的。” “我不管,我不管,还我的儿子,还我的儿子啊······”余文致大哭大闹,完全没有了平日的优雅形象。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这样子,跟死了儿子差不多。 她不过是变性啊。 听到余文致口口声声喊着要儿子,卓凌晚知道她又计较起她变性的事了,心里很是不舒服。 “妈。”她想劝导余文致。余文致却扑上来将她往外推:“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个魔鬼,十恶不赦的魔鬼,你给我滚出去!” 卓凌晚就这样被她推出了门外。 屋里,余文致的哭声歇斯底里,极致发作。这些年,她一直隐忍着,除了最初时间里对自己哭闹过外,后来一直保持着理智。或许是这份理智保持得太过辛苦,终于喷发。 “我不要钱,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她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其间夹杂着卓成商的低吼,却都没有将她阻止住。 她不过是和曲子桓离个婚,母亲何苦这样。 在屋外站了许久,直等到屋里的余文致闹腾的声音消失,才看到曲子桓从里面走出来。他停在她面前,眼眸里有些微不自然,最后还是开了口:“卓夫人一定要我们复婚,态度很坚决。” 第119章 只要结果 卓凌晚不知道怎么回答,烦乱地抓了一把头发。好不容易父亲才松口,母亲又闹开了,她的婚事怎么会这么难办。离婚的是她,严格说起来,这只是她个人的私事啊。 她没有抬头,有些不敢面对曲子桓。离了婚却要带给他这么多麻烦,她觉得挺亏欠他的。好一会儿才开口:“对不起啊,害得你也跟着我一起面对这些麻烦。” “凌晚······”他的目色在灯光下晦暗不明,因为她的客气。他们之间已经疏远到要说这些话的地步了吗? 不满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他只道:“这不是你的错,主要问题还在我,自然应该由我来面对。”是他为了孩子主动提出和她离婚的。 “现在不是谈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我还是进去看看我妈吧。”心乱如麻,她推门复又走了进去。 背后,曲子桓淡漠的眸子里盛出一片惊讶。以前,身为兄弟的时候,理智那个永远是他。那时的卓凌远只会说:“怎么办,兄弟,你有什么好主意。”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卓成商供自己读书,待他有知遇之恩,他是绝对不会喜欢卓凌远那样儿的男人的,也不太可能和他成为兄弟。 房里,之前还优雅贵气的余文致,此时病殃殃地躺在沙发里,捂着头闭眼一脸痛苦样。她的脸苍白得跟生了大病一般,眼睛肿肿的,停止发怒后,她一直在哭。 卓成商心疼地把她的头放在膝盖上,一个劲地去抚她的头发。人说豪门无好情,他们两人的感情却一直稳定,不曾生出过半点变数。 卓凌晚感叹之余又是担忧,不知道如何来平复今晚的混乱,又不愿意做缩头乌龟避开,只能站在那儿,绞着几根指头进退不是,连呼吸都不敢重。 卓成商抬眼看了她一次,眼眸里的思绪复杂,却没有开口说话。余文致哭了一阵,方才慢慢睁开红通通的眼睛,看一眼门边的卓凌晚,像被刺到了般又用力闭上。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你们若不复婚,不如让我去死!” “妈······”余文致的话音又软又颤,坚定又满含绝望,她不敢乱说话,喊了一声妈后久久不知道如何开口。 曲子桓默默地从背后进来,站在了她的身边。两人站在一起,皆沉默无语。 “出去吧,我只要结果。”余文致闭眼发起了逐客令,彻底将他们的退路截断。卓凌晚的喉头发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忍不住再次低喊了出来:“妈,您听我说······” 臂上一紧,曲子桓拉住了她,用眼神制止了她。 刚刚的那一刻,她已经鼓足勇气要把和郁靳弈的关系说出来,但在接受到曲子桓的暗示时,又颓然没有了胆量,只得默默垮下了肩膀。曲子桓没有给她再多机会,将她拉了出去。 两个人都没有离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走得放心。 卓凌晚觉得全身无力,坐到了沙发上,整个人软绵绵的,心口却像堆了一千一万斤重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曲子桓站在她对面,一直沉着眸看着地板,似在思考。 室内,安静而压抑。 接近十一点钟时,卓成商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二人,微顿了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卓凌晚身上:“你到我书房去一下。” 卓凌晚垂头跟他走了进去,看到地板上那一双迈动起来已经蹒跚的腿,满心都不是滋味。一般人到了这个年龄,都含孙弄饴了,而她的父母却还要为她的事情操碎一颗心。她,真不是个好女儿。 卓成商进了书房方才回头来看她,目色没有预想中那般严厉,比平常还要柔和一些。 “你妈反对你们离婚,全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没有像往日那样怒责她的不是,而是帮余文致说话,开解情绪,卓凌晚意外地睁大了眼。 “你和郁总的事,郁总都跟我说了,包括你怕我担心所做的努力。说实话,我之前就发现了你们之间的不对劲,也有过诸多担心,但郁总那天找我打高尔夫球时,态度诚肯,没有摆一丁点儿的架子,让我看到了他的真诚。虽然我不确定你们能走多远,但我愿意由着你去试试。” 所以,他才会同意她和曲子桓离婚。 “但是,我的顾虑依然没有消失。你终究和别人不同,郁总虽然有了儿子,也能自己做主,但谈感情是一回事,结婚又是一回事,你自己要想清楚。如果真想清楚了,爸爸不会拦你。” 虽然他表示出了诸多的不乐观,但给的答案却是好的,好歹松口了。卓凌晚闷了一晚的心终于松开些,低头向他致意:“谢谢爸。” “先别谢得太早。你妈那里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这些事情,我的意思是,你和曲子桓复婚的事不用去办,但和郁靳弈别太高调,明白吗?” “明白。”卓凌晚感激地低了头。这么久以来,卓成商还是第一次给她这种宽容。她想扑上去抱抱他,终究还是因为这些年太过疏远而没有做到,最后只点点头,走了出来。 走出卓宅,她有种莫名的轻松,张开臂迎着晚风,用力吸食着空气,把刚刚堆积的浊气吐了个干净。 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出去,她现在想马上见到郁靳弈! 她才跑到自己的车子前,就看到外面亮起了两盏车灯,像两只炽龙直对向她。透过光束,她看到了停着的车子,车侧,灯旁,站了一道修长挺立的身影。 几乎不经过思考,她跑出去扑向那人,将他紧紧抱住。 郁靳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美人在怀的待遇,疼宠地抚上了她的发。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她似的,他的唇角扬起满足的微笑。 他们没有停留太久,怕的是母亲看到。直到上了车,卓凌晚才有空跟他说话。 “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说服了我爸。” 郁靳弈勾勾唇:“你猜。” 她怎么猜得出来。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父亲已经同意她和郁靳弈在一起了。母亲那里虽然还很坚决,但她多数时候听父亲的,相信父亲慢慢开导之后,她也会看开的。 她偏身,把头靠在了郁靳弈的肩头,微笑着闭了眼。 长长的发丝打落下来,盖住了郁靳弈肩膀的一侧。郁靳弈并不拂开,而是不时垂眸看她,唇上的温柔一直没有消散。他的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弹跳几下,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片刻,他腾出一只手来,将她搂住。唇,在她的发丝上落了一下,他轻声道:“明天,陪我一起去参加应酬。” 卓凌晚半梦半醒,随意地低应了一声:“嗯。” 第二天,又是通忙碌,应对的是各种检查。而郁靳弈也因为有别的事,去了其他地方,并没有同行。 卓凌晚忙完,把检查的领导送出大门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今天的检查好在有小方帮忙着,否则她还真要弄得个手忙脚乱。强烈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足,卓凌晚下班也没有回去,就在办公地点用电脑听起了培训课程来。 为了不打扰到别人,她用了耳塞,以至于电话铃响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她边听边做着记录,有些不是特别懂的,也会记下来,打算回去问郁靳弈,这样一忙,更忘时间了。 直到有人将她的耳塞抽走,一只手伸过来将她面前的画面停下,她才回过神来,看到天早已黑掉,整个办公区只剩下她面前的电脑还亮着,连灯都没有开。 透过电脑反射回来的光,她看到面前站着的是郁靳弈,正拧着眉看他。 “怎么还过来?”她以为郁靳弈工作完了会直接回公寓去的。 郁靳弈抬起了腕把表露在她面前:“现在几点钟了,嗯?” 时针已经指向七点半,也不是太晚啊。 不过,郁靳弈都来找自己了,再磨蹭下去肯定不好。她随即站了起来,顺手拾起包包:“我们回家吧。” 才走出几步,臂上一紧,给扯了回去,扯到了郁靳弈的面前。他略一倾身,她的身子倚在了隔间挡板上,给他锁住。 “你该不会忘了今晚陪我应酬的事儿了吧。”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头,带了危险的意味。 “应酬?”卓凌晚搜遍脑袋,都没有一点印象。 “礼服呢?”郁靳弈的脸微朝外偏了一点,寻找。 卓凌晚还是一脸茫然:“什么礼服?我这里没有什么礼服。”她的脑子还在转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要参加应酬了。 郁靳弈狠狠地抚上了她的发,将她的脑袋往后推了一把:“中午让人送来的礼服,忘了?”说这话时,他是咬着牙根的。 卓凌晚这才想到,中午的时候,曾有人送东西过来,是个大盒子。她当时正忙,就让小方代收了一下,也没有问是什么东西。等到送走检查的人,早把这事忘在脑后。 她这才急急从他怀里挣出去,在桌上桌下地找了一遍,最后在大抽屉里找到了那个盒子。 第120章 会场极宠 “在······在这儿呢。”她带着讨好的笑,把东西展示在他眼前。 郁靳弈的牙根咬得更狠了,一扯手将她压在墙上,对着她的唇给她一口好咬。 “呀!”她疼得去瞪他。光线太过微弱,她的瞪毫无杀伤力。倒是他的语气,足以吃掉人:“下次再敢这样不用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卓凌晚捂着咬痛的唇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这事是她错了,不仅没有听到他说应酬的事,连他送的礼服都没有注意到。 郁靳弈看到她一副乖乖孩子认错的样子,气也消得差不多,指滑下到她的背上微推了一把:“快来不及了,去里面换上吧,现在就走。” 卓凌晚不知道要参加的是什么档次的应酬,平常都是素面朝天地见人,也没有化妆的习惯。好在她的包里包着一些用品,利用在车上的时间,她给自己画了一个还算精致的妆。 一直给郁靳弈开车的老王临时有事,开车的是他自己。因为时间有些赶,又逢高峰段,他一路上想的是怎样可以快点到达会场,抄了不少近路。虽然雷诺公司在本市有头有脸,但老板重要场合迟到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是和政府打交道,要低调一点方好。 所以,他一直没有回头理会卓凌晚,自然也不知道她在捣鼓什么。 卓凌晚没有学过专业的化妆技术,但她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很能把握颜色和亮度对比,妆画下来,自己还算满意。 车子停在某酒店门口时,她的妆也画完了。 郁靳弈绅士地为她拉开车,当看到车里完全不一样的她时,愣在了那里。卓凌晚刚刚放下头发,努力使自己的黑发披散得更自然一些。她的发质很好,即使刚刚放下来,不经过吹风机的处理,也能一垂而下,恰到好处地盖在肩头,像在背上铺了一匹上好的绸段。 她确实拥有着许多女人想要却得不到的天姿,比如头发,比如纤瘦的身材,这让她自己也时常觉得:她的确适合做女人。便也有些能理解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大胆的决定了。 抬头走出来时,终于看到了郁靳弈不一样的目光,她略略紧张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有问题吗?” 虽然说自己满意,但终究不是专业化妆师,也没有郁靳弈这般见多了美女尤物,她不由得不安起来,刚刚的那点自信早就消失。 郁靳弈还是没有回答,似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她的眼睛都胀了起来,快哭了:“是不是很丑很奇怪?”早知道就不化妆了。 郁靳弈这才伸臂将她揽在自己怀里,顺势关闭了车门,“不丑,而是太漂亮了,漂亮到我怕别人会对你上心,跟我抢人。” “是吗?”卓凌晚触着自己的脸,不太相信。 郁靳弈挽在她腰间的臂一直没有松开,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真像她会被人抢走了似的。他们入场时,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哇,郁总。” “郁总来了!” 在激动过他的出现后,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身边的女伴是谁?好漂亮啊。” “郁总几乎没带过女伴出席过活动呢,这女人好幸运。” “你看他们,好亲密的样子,还是郁总搂着她呢。” “是什么来头啊。” 这样的议论没有停止,在女人间谈论得更盛,因为郁靳弈挽了卓凌晚,不知道碎了他们多少女人心。 卓凌晚不太习惯接受别人怪异的目光,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郁靳弈却并没有松手,带着她迈着高贵的步伐走到人群当中。 他天生带了明亮的光环,走到哪里都会特别显眼。而他所在之处,会自动地凝聚下一圈圈的人。 这是郁靳弈回y城后第一次带她出来应酬。虽然在别处早就有过,但y城太过熟悉,就算她向来低调都不保会有人认识,卓凌晚还是很不舒服,头皮都是硬的。 “郁总,真是难得啊,咦,这位是?”终于,有位看起来和郁靳弈有些交情的中年人过来,代替大家问出疑惑。 郁靳弈大方地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卓凌晚。凌晚,这是啸总。” “哦。”周边,发出一声了然的低鸣,出奇地统一。 “那不是······”有人把话说了一半儿就没有再说下去。卓凌晚这个人大家不熟悉,但这个名字很多人不陌生。 当年她变性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全城都知道卓氏唯一的儿子变性,成了女人。而前段时间拜矍冰雪所赐,因为碰瓷事件再上了一次报纸。报纸上虽然没有点名点姓,但出身豪门又变过性的,就她一人。想必,在场的人已经有不少又温习了一次她当年的事情。 各种眼神都变得怪异,那位啸总大概知道自己的问话引出了敏感话题,略略有些尴尬起来,连说话都不似刚刚那般畅快了。 而卓凌晚,亦觉得尴尬,有种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想法。 “想喝点什么?”郁靳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唇就落在她的耳边,几乎与她的侧脸贴在一起,外人看时,别有一番亲昵。 没等卓凌晚回应,他主动给她拿过一杯葡萄汁,“这个喝了对身体好。” 卓凌晚迟疑地接下,看到他眼里一派光明磊落,仿佛那些怪异的眼神并不存在,仿佛她只是他的女朋友,没有任何的过去和不好。他的唇角自然地勾着宠,向世人宣示着对她的爱。 他这眼神让卓凌晚的尴尬慢慢退却,人也变得自然好多,朝他感激地笑了笑。他回之以微笑,搂着她大步走向别处。 或许是她的想法变了,又或许郁靳弈的不避不躲和大方感染到了大家,刚刚那些奇怪的目光渐渐消失,会场又变得和谐热闹起来。大家的目光虽然还围在他们身上,但已经只有纯粹的审美和艳羡。 “还习惯吗?”郁靳弈边走边问,低头看她脚上的高跟鞋。与身上的礼服配对的是一双十寸高的金色凉鞋,这鞋的颜色本是十分难衬皮肤的,但穿在她脚上却混然天成,完美得紧。 “还好。”虽然不常穿这样的高跟鞋,但卓凌晚还是觉得挺习惯的,一点都没有不自然。 “那就好。”郁靳弈终于放了心,点头。 两人的亲昵引得全场都在注视,男人恨不能化身郁靳弈,女人们则巴不得把卓凌晚推开,自己取而代之。 “刘总。” “曲总,听说您高升了,恭喜啊。” “谢谢。” 简短的对话,根本不会引起人兴趣的。但卓凌晚还是耳尖地听到,而且在抬头之际,看到了离他们不过数步之远的曲子桓。 和曲子桓属于和平分手,两人之间本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只是当年全城人都知道,她变性是为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曲子桓。 她失忆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爱过曲子桓,倒是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之下,闹得沸沸扬扬,使得她不得不认可这个原因。 后来,她理所当然地和曲子桓结了婚,这事还曾在坊间传了好久,后来才渐渐平息。曲子桓的出现,无疑将这件事再次揭开,刚刚消散的那些目光又涌出,在她、郁靳弈和曲子桓之间流转。 卓凌晚觉得头又痛了起来。若早知道曲子桓也会到来,她断不会出现在这里。 曲子桓也看到了二人,眉头不可避免地压了一压。众人的目光又是一亮,八卦特质显然人人都有。 卓凌晚有种被人当猴看的感觉,尴尬得不行。她想逃离,腰间那只手却不给她机会。其实,她也知道,郁靳弈若给了她机会,才会让人无穷无尽地猜测,把事情弄得更糟。 “郁先生,晚上好。”最后,曲子桓主动走了过来,向郁靳弈打了招呼。他的目光有礼,在朝郁靳弈打过招呼后,落在了卓凌晚身上:“好巧。” 礼节而客气,成功激退了那些看好戏的目光。豪门里,感情生变也是有可能的,当事人双方都看淡了,他们局外人还有什么好掺合的。 众人的注意力最终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郁靳弈礼节地与他攀谈了几句,各分东西,会场的主持者已经开始发言。 今晚举办的是一个政府大型开发项目的见面会,几乎到场了全城一半以上的富人,而他们又都是以雷诺为核心凝聚起来的,自然郁靳弈成了重点人物。根据主办方的邀请,他必须上台发表演讲,这也算是项目开始前的一次动员会,郁靳弈推脱不了,只能上了台。 离开前,他略有些不放心地拂了拂她的发:“一个人可以吗?” 郁靳弈的过份关心让她很不好意思,有种被当成不懂事小女孩的感觉,却还是乖乖地点头:“可以的。” 他这才转身上了台。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皆是羡慕加扼腕。 郁靳弈很快在摆满鲜花的台子上站稳,双手自然地撑在台面上,显露的是一种风云尽握的自信。卓凌晚看得有些痴迷,唇角勾起了笑意,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在了他身上。 曲子桓隔得并不远,却也不是十分亲近的距离。他斜对着台子,卓凌晚就在他前面,所以,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英挺的两道眉下压着一对淡漠的眼,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沉了一下。在意识到卓凌晚已经有了真正值得托付的人时,他没有欣喜,只有一种美好的东西失去了的感觉。 第121章 我有男朋友了 卓凌晚看郁靳弈的目光并不陌生,在几个月前,她也是那样看自己的。那时,他还觉得厌恶,从骨子里不肯承认她变成了女人的事实,有种被男人窥视的不在自感。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是从她不顾一切地救下奶奶开始的吗?还是更早?他已经无从追究,只是命运到底捉弄人,在他愿意接受的时候,蒙蒙冒了出来。 他可以忽视掉矍冰雪无止无境的纠缠打闹,却无法忽视蒙蒙的将来。原本竖立起来的要陪她过一生一世的信念,在矍冰雪跪在他面前坦承一切对蒙蒙的下手都是她做的、她不想孩子生活在单亲家庭里时土崩瓦解。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我只想让你知道,单亲家庭里的孩子是不会幸福的,不管有多少钱,有多好的条件都是不会幸福的!曲子桓,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能和卓凌晚在一起!”矍冰雪抱着他的腿说了这一串话,说得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自己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除却了在钱上的亏欠,还有许多的不足。他不能留给孩子一段痛苦的人生,最后只能选择负她。 是的,他负了她。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对她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从原本的不想搭理到忍不住去关注她,到最后,甚至接受不了她有了新的恋情。 曲子桓从来没有觉得过自己是个坏人,此刻,他对此深信不疑!即使自责,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卓凌晚身上,无法移开! 只是,那个女人再也不会惊喜地回应他,对他的每次回目都充满希望,而是把注意力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这,就是他的报应吧。 他用力饮下一杯,眉头里压满了深深的痛楚! “子桓!”有人轻轻拍了他的肩。曲子桓转脸,意外地看到了矍冰雪。 “你怎么会来?蒙蒙呢?”他出声问,脸上带了些惊讶,亦有不赞同。 矍冰雪略有些委屈地勾起了唇:“蒙蒙有妈在带呢,我想你了嘛。今天这么大的场合,大家都带女伴,你为什么不带我来啊。”柔柔软软的腔调,苦巴巴的表情,这是矍冰雪以前打败他的常胜法宝。 只是今晚,他有些不在状态,对于她的表现完全不给予回应,只淡着脸道:“你不是不喜欢参加这些活动的吗?” “以前不喜欢,并不代表现在不喜欢啊。”矍冰雪并不太过在意曲子桓的话,回答得比较随意。她的目光在人群地搜寻,在看到前面的卓凌晚时,脸色变得有些难测,伸手,主动挽上了曲子桓的臂,“我不管,今晚我就要做你的女伴,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 她的臂缠紧了曲子桓,甚至把脸都贴在了他的臂侧,她的目光却锁着卓凌晚一刻都没有放松! 卓凌晚此时一人站在那儿,显得孤零零的,特别显眼。矍冰雪刚来并不知道郁靳弈的存在,看她一人,心底升起了某种邪恶的念头。 “凌晚也来了?过去打个招呼吧。”她几乎是扯着曲子桓过去的。 “嗨,凌晚。” 卓凌晚正看郁靳弈看得出神,冷不防被人叫出名来,本能地转头过来看矍冰雪。矍冰雪穿着修身的礼服,像一条美人鱼挂在曲子桓身上,那份对于曲子桓的亲昵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对于卓凌晚的“友好”更是无懈可击。 他们好像已经不是可以亲热到见面打招呼的关系了。卓凌晚因为看到矍冰雪而略略不高兴,眉头压了一片阴影。 矍冰雪全然无觉,把曲子桓揽紧推了推:“我今晚是陪子桓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曲子桓的脸色极不好看,却没有吭声,亦没有阻止矍冰雪。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明摆着拉矍冰雪离开,因为,还有许多眼睛看着他们。他不想卓凌晚再次成为被人猜测的对像。 “是啊,好巧。”矍冰雪没有撕破脸皮,卓凌晚觉得也没有这个必要。她带着几份疏离应了这句话,却终究不想和矍冰雪呆在一起,客气地说了句“失陪”,一个人扭身出了人群。 外面的月光真好。虽然不到十五,但月光已经很亮,照在后园里,映得一切都蒙蒙胧胧。 这里本是有灯光的,但因为今晚有月光的缘故,灯光都熄了。也许是设计者的有心为之,在月光下的这里别有一番情致。 为了躲开矍冰雪,卓凌晚一路走来,没想到会找到这么个好地方。她倚着假山,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轻轻吐了口气。 矍冰雪的阴魂不散,挺让人厌恶的。 不过,还好,从这里还可以听到郁靳弈由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他的话音铿锵有力又不乏幽默,眼光独到又不失胆量,惹得现场掌声阵阵。 她喜欢他的声音。刚刚人多的时候,总觉得郁靳弈被别人分享了,此时一个人,又有了全部拥有他的感觉。她沉醉在他的声音里,没有喝酒却已经有了几份醉意。 偏偏,有人并不想她过得太舒服。 一道刺耳的声音突兀地钻进了她的耳膜:“卓凌晚,一个人空守寂寞,看着爱人与别人双宿双飞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又是矍冰雪! 她的声音,化成空气自己都能探听出来了。 卓凌晚不满意于她的打扰,拧眉去看她。矍冰雪站在月光下,被月光一蒙,全身都泛着冷气,还真像一只刚从水里浮起来的美人鱼。只是这美人鱼的表情太过阴凉刻薄,周身冒出来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她不是该陪在曲子桓身边的吗? 卓凌晚本能地望了望,却没有看到曲子桓的影子。 “在找子桓吗?就算你用尽手段,子桓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 矍冰雪竟猜透了她的意图,只是找曲子桓的原因却猜错了。离婚就是离婚,她怎么可能还会走回头路,吃回头草? 对于矍冰雪的话,她也懒得回答,继续喝她的饮料。 矍冰雪不高兴了,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眼睛撒了刀片般刺向她手中的杯子:“你以为假装不在乎别人就看不透了吗?卓凌晚,你现在一定难过又难堪得要死吧,是不是恨不能钻到洞里去呆着了?今晚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子桓身边的女人,都在看你的笑话呢!不过,我可真佩服你的勇气,竟然敢披着人妖的外皮到处乱窜!” 话说得可真刻薄,和白秋萍有得一比。卓凌晚发现,自从离开曲子桓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人妖这个词了。看来,树挪死人挪活那句话一点儿不假,离婚后,她在郁靳弈面前竟半点委屈都没有受,生活惬意到几乎要怀疑是在做梦了。 “刚刚看到子桓一个人来,一定激动了好一下吧,还以为他是为了你而来的,是吗?我是有意晚到的,因为我知道,你今晚可能来!”矍冰雪好像一只计谋得逞的狐狸,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能猜到她会来,却不知道她早已不在乎曲子桓了,卓凌晚不知道是该说矍冰雪聪明呢还是傻。 她慢悠悠地喝完了一杯葡萄汁,这才淡淡地开口:“你放心吧,我对曲子桓一丁点儿的感觉都没有了。” 说完,转身就走。清静被人打破,真是没劲。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矍冰雪不肯死心地在背后吼,眼睛里冒着无尽的火焰,“你故做坚强,以为我会看不透?卓凌远,你从来就是这样的孬种,除了躲起来就只会粉饰太平!” 自己不过欠了她一个曲子桓,人都还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不平。卓凌晚在心里感叹着,并不理睬她,继续前行。 矍冰雪却跟着她不肯放,嘴里不停地吐着话想要打击到她。“卓凌远,子桓是我的,永远都只会爱我!你再花多少心思,也不会得到他!你们一起上班又如何,你现在打扮得这么漂亮又如何,在他心里,你就是人妖,他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你!” 卓凌晚实在听不下去了。 “那天小方跟你说我有了男朋友,你忘记了?” “不可能!你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你是想我放松警惕,又想刺激子桓才放的假消息!一定是这样的!”她自信满满。 卓凌晚头痛地抚了抚额,她觉得,应该把矍冰雪送到精神病医院去才对。想象力丰富而疯狂,太让人难地招架了。 对面,有人走过来,她眯眼确认,看到的是郁靳弈。 她大步朝郁靳弈走了过去,将矍冰雪甩在了身后。 “怎么,演讲完了?”来到郁靳弈面前,开口便问。因为他的到来,由矍冰雪带来的头痛感竟然神奇消失。 “嗯。”郁靳弈倾身过来,抱住她的同时吻了吻她的额头,“怎么到这边来了,害得我好找。是不是很无聊?” “不无聊。”只是有人总是追着不放,很烦。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不想破坏气氛。郁靳弈主动揽上了她的腰,“去前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嗯?”他的语音轻而磁性,征求着她的意见。 卓凌晚自然不想和矍冰雪呆在一个空间里的,随即点了点下巴:“还是去前面吧。” “嗯。”郁靳弈宠溺地抚了一把她的发,携着她朝前面走去。 背后的矍冰雪张着嘴,原本还要继续说过分的话,却因为郁靳弈的到来而突然中断。她得意犀利的面庞因为看到眼前这一幕而完全凝固,眼睛一点点睁大,呈现的是完全不可置信。 第122章 我帮不了你 猛地,她提起包,胡乱地翻了起来。她翻得又快又猛,连里面的东西掉出去了都不管,掏出手机时又哗啦啦地扯出了一些别的东西,通通掉在了地上。 她极快地按了几个号码,把手机放在了耳侧,对着那边就开口:“小方,你告诉我,卓凌晚的男朋友是谁!” “郁靳弈?”好久,她吐出了这三个字,身子剧烈地摇了一下。 那边的小方并不知情,继续道:“是啊。凌晚可真是好福气,得到了雷诺公司大老板的喜欢。郁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流出过花边新闻,更没听说他为哪个女的做过什么,可人家为了凌晚,堂堂的大老板亲自过问我们这个小单子,对凌晚那个照顾啊。幸好我不是狗仔队的,否则这种消息发出去,不知道能挣多少钱呢······” 矍冰雪的手机滑落,叭地摔在了地上,面色早已苍白! 卓凌晚和郁靳弈回到了前厅,里面的灯光明亮得闪眼,她看到曲子桓依然一个人,显然矍冰雪并没有回来。 无心去管别人的闲事,倒是她自己,冒冒然和郁靳弈参加这种宴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是全场的重心,大家都纷纷与他攀谈,而她,自然而然地就处在了中心地带,相当引人注目。 低调惯了,她很是不习惯,跟在郁靳弈身边已经显得吃力。 “想走了?”尽管她没有表现得很明显,郁靳弈还是看了出来。她并没有否认,只产歉意地笑了笑。 “走吧。”他挽着她,转身就往门口走。 “这样不好吧。”卓凌晚提出反对意见,人已被他推到了大门口。 “郁先生。” “郁先生。” 一路上,都有人在叫他,显然还有不少人要跟他聊事的。她已经是个不称职的女伴了,不该打扰他谈事。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去看他:“其实我没关系的,要不,我在外面等你,这里的风景不错,我很喜欢的。” 她着力表现出对外面很感兴趣的样子,郁靳弈方才没有勉强,却道:“要不要我陪着。” “不用,你一来,他们就都围过来了。”她连连摇头。 似乎意识到她的话是真的,他轻轻磨了磨她的发:“那好吧,带好手机,别乱跑,结束了我去找你。” “嗯。”卓凌晚低头应,看到无数羡慕的目光射过来,很有些不自在。扭身,有些急地直朝外面奔,直到嘻闹声远去,才慢慢松了口气。 大厅的外墙是用玻璃装饰的,站在这里,既可以呼吸新鲜空气,还能得到安静,更能随时看到郁靳弈的身影,真是一举多得。 室内的郁靳弈行走在人群中,优雅得像天神,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个通透的发光体,会有许多人围上来和他说话。 他们的目光里有对他的尊敬和景仰,还有钦佩。 郁靳弈这样的男人,虽然出身豪门,是富二代,却丝毫没有富二代的萎靡,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业绩连年上升,都是呈跳跃式的。现在,能有这样本事的富二代,着实不多了。 她感慨着,目光更紧地落在他身上,已经舍不得离开。 面前突然一闪,矍冰雪的身影出现,离郁靳弈不远,成功挡住了她的视线。卓凌晚的眸子拧了拧,因为看到她而全身不舒服。 矍冰雪似在寻找什么,在郁靳弈的周边反反复复看了几次,最后,目光精准地落向外面,与卓凌晚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明明站在暗处,从里面不太可能看清楚,但矍冰雪已转身走向大门,只十几秒钟就来到了她面前。 典型的阴魂不散! 卓凌晚的目光已经冷起来,敌意地看着矍冰雪。矍冰雪却一抬手,将杯子里的水撒在了她的脸上。 “卓凌远,你这个混蛋!”她开口就骂,“你不是爱着曲子桓的吗?不是为了他连性都变了吗?怎么可以再去爱别的男人!你个水性杨花的混蛋!” 到了最后,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吼,把卓凌晚吼得一时都忘了生气。 她和郁靳弈好上了,放过矍冰雪努力要挽回的曲子桓,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矍冰雪到底在发什么疯! “卓凌远,你给我解释清楚!”她上来推卓凌晚,将卓凌晚推得连退了好几步,差点崴到了脚。 “够了!”卓凌晚终于发怒,吼了出来,瞪上了矍冰雪,“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没有关系,你要再敢闹,我就叫保安了!” “这不是私事!卓凌远你根本没有资格得到幸福,你就该痛苦一辈子!卓凌远,你就该死!”矍冰雪的情绪完全失控,胡乱地骂着狠话,根本无法停止。 卓凌晚原本想叫保安,最后却选择打曲子桓的电话。矍冰雪是曲子桓的女伴,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过尴尬。 曲子桓走出来时,矍冰雪突然一改刚刚的泼辣,捂脸哭泣。卓凌晚摊开两只手:“她泼了我的酒,我什么也没有对她做。”解释完后,转身就走。 曲子桓幽着目光看着卓凌晚离去的背影,蓦然发现,她刚刚的解释那般清淡,再不似以前那么急切,好像他信与不信,都已经无关紧要。 这是一种释然,说明她早已将他放下!他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有些厉害,忘了要责问矍冰雪为何这样做,只扶着她走向自己的车子。 卓凌晚去洗手间把脸上的酒夜清洗干净,衣服却怎么也无法弄干净了。那些酒印子和衣服的颜色完全不合,十分明显地落在上面,显出了她的狼狈。 她烦乱地拍了拍,有些后悔那么大方地放走了矍冰雪。刚刚应该给予矍冰雪教训的,她之所以敢这样肆无忌惮,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一忍再忍。 “卓凌晚。”还未想清楚矍冰雪的事,后面又出了声音。卓凌晚回头看到洛硚时,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又来一个揪着她不放的主! 她警戒地退了一步,看向他:“你来干什么?”她的眼睛甚至看向了保安,做好了他若对自己不利就叫人的准备。她不想再像刚才那样,任由矍冰雪欺负! 放过矍冰雪,多少看在曲子桓的面子上。自己用婚姻强留了他三年,而这些年,他一直为父亲的公司倾尽所有。于情于理,都不能做得太过火。 但,洛硚不一样。双方的父亲虽然是合作伙伴,但并不代表她一定要用委屈来成全他们的合作。 洛硚一反平日的纨绔高调,听她语气不善,没有再走过来,而是停在了对面。“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你帮个忙。”他道,语气都低弱了下来。 “找我帮忙?”她想不通洛硚有什么地方需要自己的帮忙的。她的警戒心并没有因此而降下。 洛硚脸上已经带上了苦笑:“我是真的来请你帮忙的,没有别的想法。你看我都没有带人来。” “帮什么忙?”看他如此说,她的戒心又降了些些,但依然保持着距离。 洛硚脸上显露了些难堪,唇角扯了好几回都没有开出口来。他算得上富二代,向来颐指气使,只有指挥别人欺负别人的份,求人还是第一次。 卓凌晚看到他额角有些伤痕,像是才添上去不久的,忍不住问:“和谁打架了?” “不是······是我爸。”洛硚的声音里难堪的成份更重了。但见卓凌晚问到这里,下定决心般开口:“是这样的,我家的公司最近一个单子都接不到,原先合作的项目也都临时撤资。有人告诉我爸,我家的客户都是郁总拉走的。你能不能在郁总面前跟我们说说情?” 这是公司的事情,根本不在她管辖的范畴。但郁靳弈做生意虽然霸道,却也从来不会强取豪夺,这让她有些不解。 “他为什么要抢你们的生意?” “是······是因为······”洛硚支吾着,开不了口,脸上却已经显露了赧色,“对不起,凌晚,我不该欺负你。” “你欺负我跟郁靳弈抢你们家的单子有······”有什么关系几个字她没有吐出来,忽然明白过来。郁靳弈因为矍冰雪的胡闹还曾主张过告她,如果不是事后自己求情,矍冰雪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上次洛硚让她剥她衣服给郁靳弈看到,父亲出人意外地从中周旋,郁靳弈当时并没有对洛硚采取行动。没想到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你就这么确定?”她并不是一个轻信的人,一定要确认了再确认。 洛硚点头:“我爸找过郁总好几回,他都不见面,只让人传话,说让他好好管教儿子。我爸气得打了我一顿,把我的所有卡都停了,现在我······”他那一身狼狈的衣着就可看出,最近生活得并不好。 “我向来和郁总没有恩怨,能想到的只有那天针对你······” 他沉着一对眸,完全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再没有了往日的高调和不可一世。 卓凌晚并不同情他,他对自己做过太多的坏事,给过她太多的难堪。她不是白莲花,也做不到以德报怨,说到底,她不是高尚到可以忘记一切的人。 她冷了声音:“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说完,转身就走。 洛硚急几步追了上来,差点跪在她面前。 第123章 孩子该叫你爸还是妈 “凌晚,以前对你做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做了错事,该承担后果,我没意见。但公司是父亲一生心血,如果垮了,他可能······可能会被气死!只要你肯救我家的公司,要怎样针对我都可以!” 这么听来,洛硚也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对于他的厌恶之情,又减少了一点点。 她没指望洛硚真的随意让自己惩罚,不过,他的欺负用他家公司的生意来偿还,也着实夸张了一点。再者说,他的错不代表他父母的错。 她最后点了头:“我可以帮你问一下,如果郁靳弈真是因为这件事针对你家公司的,我会求情。但,能不能成功,我不保证。” “谢谢,谢谢。”洛硚满面感激,连连说了好几个谢字。 卓凌晚看到厅里的宴会已接近尾声,知道郁靳弈快要出来,为了不引起误会,将洛硚遣走。 洛硚才离开,郁靳弈已经出来。他在外面一阵寻找,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柔了一下,走了过来。 卓凌晚在意着身上的酒渍,才没敢走到明亮的地方去,只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接近。 “等久了吗?”郁靳弈低头问她,外套已经勾在臂弯。卓凌晚摇了摇头,刚刚的事一出连一出,还没来得极体味久等的滋味就过去了。 郁靳弈一手勾着衣服,一手揽着她,走向车子。卓凌晚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却在上车时,被郁靳弈看到了胸前的酒渍:“怎么弄上去的?”他自然知道,她今晚连酒都没有碰过。 卓凌晚不敢说是矍冰雪泼的。 洛硚欺负她,郁靳弈就针对他们公司,若知道是矍冰雪干的,又要怎么惩罚她?她倒不在乎矍冰雪,只是知道势必牵扯到曲子桓,不想给他找麻烦。 离婚了,也不代表是仇人,就他对卓氏的忠心程度,足以她饶恕矍冰雪这一次。 想到这里,她胡乱地编了个借口:“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下。” 这个解释多少说得通,郁靳弈并没有再追究下去,倒是拿出纸巾在上面抹了末,意识到酒液已经干掉时,又有些不悦了:“衣服湿了怎么不告诉我,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我没有那么脆弱。”被他呵护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回应道。 郁靳弈瞪了她一眼,把西装全披在了她身上:“下次不许这样了!” 她乖乖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他的臂伸过来,连着西装一起搂进了怀里。卓凌晚偏头靠入他的胸口,心头一阵温暖。只是,在想到洛硚的请求时,又面露了难色,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晚上,入睡之时,她才小心翼翼地问出:“你是不是抢走了洛氏公司的单子?” 郁靳弈的眉拧了拧,似乎不愿多谈,只抚了抚她的头:“睡了。”他率先闭了眼。 卓凌晚想再问下去,见他这样,也不便开口。 那边,洛硚似乎十分着急,第二天一大早便打来了电话,询问情况。卓凌晚还在刷牙,为难地看一眼站在更衣镜面前扣衣服的郁靳弈,好一会儿才口齿不清地道:“我晚点给你问问。” “凌晚,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我爸昨晚因为这个急得住了院,如果公司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是活不了的。” 都闹得出了人命了,卓凌晚还能怎样。只能硬着头皮,在早餐时再次把事情提出来。 “洛硚说你抢走了他们家的单,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我,但,可不可以放过他们一马?” 郁靳弈原本低头吃东西,听到她这话,脸都沉有起来,把筷子放在了桌上,只沉声道:“做好你的本职,其他的不要多问!”他的语气很不客气,甚至还夹着教训。 郁靳弈极少对她这么说话,这让卓凌晚很不好受,尤其他的意思里还夹着她多管闲事。 她不是个爱争的人,此时也忍不住争辩起来:“这虽然不是我的本职,但也与我有关啊。郁靳弈,你可以铁腕无情,可以不管不顾别人的死活,我做不到!这件事,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 郁靳弈生生给气得站了起来,瞪了她看久,绷起了唇角:“我不管你的私事,但这是我的公事!”他的意思是,公事她无权过问! 卓凌晚给狠狠地刺激了一下,眼泪都出来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郁靳弈低头看她,好一会儿才将手落在她的肩头,脸色没有好起来,但语气已经缓了很多:“我承认制裁洛家的公司是为了你,但同样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在我的人身上撒野!” 他的语气很坚决,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可是,事情也不能做得太绝啊。就为了那么一点小事把人逼上绝路,你是不是太狠了!” “我不狠,他就会对你狠!” “他自从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以后,就没有再来找过我了啊。” “这不是我所能管的!任何一个对我身边人狠的人,我都不会客气!” 卓凌晚还要和他争辩,他的电话已经响起了起来,他接着电话走了出去,似乎有紧要的事情,直接招手让老王开车,自己上了车。 卓凌晚,被他甩在了身后。 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卓凌晚满面的不是滋味。他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满身带着狠戾,是她所不熟悉的。那才是郁靳弈的真实面目吗?难道真的要到把人往死路上逼才算铁腕无情吗? 这一刻,她觉得郁靳弈陌生而恐怖。 她独自一个人去了办公地点,郁靳弈果然没有来,只派了一位高工临时接手。卓凌晚张嘴几次想问高工郁靳弈为什么没来,最后还是闭了嘴。 这样的项目,雷诺派出一位高工来无可厚非,郁靳弈本人来才是小提大作。他的不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只有卓凌晚一个人很不舒服。她很多次拾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都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作罢。 不管郁靳弈是不是为了她好,她都无法认同他的做法,所以即使打了电话也是争吵,她不想这样。 经历了不幸的人总会害怕失去,卓凌晚也是这样的。一天下来,她根本没办法用心工作,再怎么逼自己集中注意力都做不好,连连出错。 好在雷诺的高工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耐着脾气让她把数据改了又改,改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改了。 小方不知情,忙着开她的玩笑:“不就是白天见不到郁总吗?用得着相思成这样?把东西给我吧,我给你弄好了,你就可以早点跟情郎约会了,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发喜帖就行!” 对于小方的好心,卓凌晚没办法拒绝。以她这种状态,再弄下去,只会使得所有人都跟着加班。 她把东西推给小方,说了声谢谢,狼狈不堪地走了出去。 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只是胸口压抑着的东西怎么都撇不开,让她难受极了。 洛硚说他父亲都生病了······ 她的心又是一拧,对于郁靳弈拿着人命开玩笑的做法始终无法认同。 最后,她决定买点东西亲自去看看洛硚的父亲。不管怎么说,洛卓两家都是合作伙伴,以前她和洛硚也交好,此去也不显得突兀。 想到此,她走向楼下的水果店。 还未走到,一辆车子就在她面前停下,竟是曲子桓。 卓凌晚没有心情开口,只是看着他。他下车后伸手关上了车门,略打量了她两眼,开了口:“对于昨晚的事情,我代冰雪向你道歉。” 他亲自过来道歉,足以见得诚意。卓凌晚不知是心里烦,还是一上午工作不顺带来了火气,不仅没有表示接受,反而不客气地开了口:“曲先生,凡事都要未雨绸缪,不要出了事再来道歉。等到事情无法挽回时,道歉能顶什么用!” 曲子桓估计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怒火,明显愣了一下,方才再度低头:“是,是我没有看好冰雪,我会看严她的。对于昨晚的事情,还是要说声对不起。” “好了,我知道了。”意识到自己的火发得莫名其妙,她急收整了自己。说完这些,扭身回了办公室。 卓凌晚才回到位置上,小方已神秘地眨着眼走了过来:“刚刚你的电话响了好多次,郁总查岗来了。你不在,我只能代接了,他说,让我告诉你,他有事出差几天,让你别太想他。” 前面的话,是郁靳弈的真实表达,后面的,不过是小方自己加上去的。卓凌晚极快地拾起手机,急急去翻通话记录,果然,那上面有郁靳弈的号码。 “他打过几次我才接的。”小方自证清白般道。手机屏幕上,确实有两通他的未接电话。 不管怎样,他能亲自打电话过来,她都是欢喜的。她急急按下号码,想要回拨,只是按到一半,又停了。 他出差的话肯定现在在飞机上,就算不在飞机上,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慢慢地掐断了电话,低头,看到两条短信。 一条,是郁靳弈发来的,内容与小方刚刚说的一致。很简单,几个字,半点没提到两人间的不愉快。 而另一条,却是矍冰雪发来的,上面印着挑衅的内容: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有了孩子,是该叫你爸爸呢还是妈妈? 第124章 你爸让我欺负你的 卓凌晚并不多想,直接把这条信息给删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对曲子桓的警告语气一点儿都不重,以矍冰雪这种锲而不舍的态度,迟早有一天会闹出大事来。 她在下班的时候去了洛硚父亲所在的医院。 洛父的病并不乐观,所谓病来如山倒,原本意气风发的他,几乎几天之内,变得萎靡不振。 卓凌晚看着头发花白,整个人消瘦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的洛父,无端地想到了三年前相同的一幕,不过,那个躺在床上的是父亲卓成商。 因为她的变性,他引发了心脏病,差点要了命。父母给了儿女生命,儿女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父母的心,儿女的一两个举动如果不得当,足以要了父母的命。 她家如此,洛硚家亦如此。 看着颓然站在一边满脸丧气的洛硚,她发现,自己不再那么恨他了。 屋里的气息令人压抑,卓凌晚只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出来。洛硚在洛父的呵斥下将卓凌晚送了出来。 “那个······你不要送了。”虽然以前两人算得上是狐朋狗友,但现在早已生疏,卓凌晚有些语气不顺地开口。 洛硚一直低着头,听她这么说也没离开,一直到医院门口。 “凌晚,谢谢你能来看我父亲。”他站在那里,低声道。这样的话出之于他的口,着实让人惊讶的。 洛硚,就是她的翻版吧,先是不可一世,后是小心翼翼。人总要经历了磨难,才会变得成熟。 “不用谢了,我也没有帮到你。”对于没有帮到洛父这点,她还是挺自责的。 听到卓凌晚这么说,洛硚的表情完全阴沉,几乎随时会暗淡消失。 卓凌晚微点了点头,几乎低着头走出去的。 “凌晚!”在她伸手去拉车门的时候,洛硚再追了上来。喘着气,像下定决心般开了口:“其实,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负你。不管怎么说,我们以前都是一起玩的兄弟,对于你变性的事,我虽然不理解,但也没必要找你的事儿。人各有志这一点,我洛硚还是懂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卓凌晚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愣,“难道说,还有人让你来欺负我?” 他洛硚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不缺钱也不缺乐子,又是那么自我的男人,怎么可以听别人的话来欺负她? 洛硚低下了头,变得更加为难了:“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不会说出来的。凌晚,其实······是你爸爸求我这么对你的。他找了我好几次,我没同意,但他那次都差点给我跪下了,要我见到你就欺负你,越狠······越好······” “我爸?”卓凌晚像听到了天方夜谭,“我爸怎么可能这样对我?”就算她做得再不对,终究是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啊。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理由他不肯说,只说为了你好。我想着既然是为你好,那就照着他的话做。他是你父亲,不可能害你。”把说开了,洛硚显得轻松了好多。 卓凌晚却已经如雕塑般再也挪不动半步。 为了她好?让她受到无尽的屈辱,连门都不敢出,除了工作室只敢躲在家里,父亲这样做,怎么可能是为她好? “这件事,你可以跟你父亲确认一下,兄弟之间缘份没了情谊在,我没必要骗你。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在女人方面很随便,但从来不跟哥们儿玩虚的。” 洛硚的表情很诚肯,根本看不出撒谎的痕迹来。所以,一切都是父亲设计的罗? 卓凌晚的脑子一片凌乱,根本无法思考问题。她胡乱地点了头,连自己怎么上的车都不知道。 她没有回家,直接打电话给了父亲。 “爸,您在哪儿。” “我在公司,有事吗?” “我去找您。”她第一次如此突兀地和卓成商说话,不管他的回答挂了电话。 她到达公司时,秘书正守在门口,看到她伸手就拦:“董事长正在会客,谁都不能进去!” 卓凌晚哪里还管他有没有会客,将秘书撞开,呯地推开了那扇门。 屋里,坐着几个衣着光鲜的人,正聊得亲切,她这猛然一推门,将里面的谈话打断。坐在位置上的卓成商满脸不悦,拧眉抬头,看到她时已经火气隐隐,却去瞪秘书:“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我在会客吗?” 秘书委屈至极:“是卓小姐强闯进来的。” 卓凌晚根本不管父亲的愤怒,也不顾有客人在场,张嘴就问了起来:“爸,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让洛硚去污辱我,伤害我的!你是不是跟他说,伤我越狠越好!” 卓成商怒气冲冲的表情一时凝固,缓缓变成了一副尴尬的容貌。室内其他人皆看过来,因为这突然的闹剧而傻了眼。 最后,曲子桓首先清醒过来,从位置上站起来,将她往外就推:“有什么事情等一下再说!”卓凌晚此时才看到还有别人在,终于意识到子自己的唐突,含了一眶委屈的眼泪再也不能说什么,跟着他退了出来。 被曲子桓安排在阳台,她难堪地闭上了眼。洛硚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地炸响,几乎要将她炸透! “来,喝杯水。”曲子桓本来离去的,又端了一杯水回来。卓凌晚捧着水杯手早已抖个不停,眼泪汪汪地去看曲子桓:“我爸不会那样对我的,对不对?我爸不会让人欺负我的,是不是?” 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眼泪却强自忍着硬是不肯掉下来。 曲子桓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拍了拍她的背:“别想太多,耐心等会儿。”最后,他回了卓成商的办公室。 卓凌晚转过身子,看到远处的灯火,因为有眼泪的缘故,迷蒙一片。她在心里告诉着自己:不会的,父亲不会那样做的,父亲不可能让别人来欺负她的,不会的。 十几分钟后,卓成商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那几个谈生意的老板走出来,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曲子桓把他们送入电梯,又客气一番,然后反身,走到卓凌晚旁边:“卓董叫你进去。” 卓凌晚看了他一眼,眼泪一晃,差点掉下。她有些失措地走向卓成商的办公室,两只脚都在打架。 “有什么,好好说。”曲子桓看她这样,扶了一把,最后嘱咐。她用力点头,心里依然想着刚刚的话,走进了卓成商的办公室。 卓成商坐在沙发里,半白的银发丝丝根根,脸板着,无限威严。 她用了好大的劲才走到他的面前,颤着唇开口:“爸,洛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少在外面抛头露脸,这样对大家都好!”卓成商没有承认,却用这样的话做回答! “所以,洛硚没有骗我了?”卓凌晚有种一下子被推入深渊,怎么都无法爬出的无力感,却倔强地一定要得到卓成商的准确回答。 卓成商脸色威严,眼睛却不敢看她,有种被人当场揭丑的尴尬。他就是不开口承认洛硚的欺负是他指使的。 “我去问妈!”卓凌晚向来不会乱闹,但这件事太过重要,她一定要弄清楚。她手忙脚乱地去拿手机,要给余文致拨电话。 卓成商终于吼了起来:“还嫌闹得不够吗?这事跟你妈没有关系,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怎么确认?事实摆在眼前,卓凌晚唯一能做的只有惨白着一张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卓成商。 “爸······你是我爸啊······” “就是因为我是你爸,才不要你到处去丢人现眼!”卓成商的吼声一声比一声高,理由震震! 卓凌晚无力地捂上了自己的脸,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统统滚下!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她坐倒在地上,泪眼里看到的只有卓成商无尽失望的脸······ 卓成商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清醒过来时,看到的只有站在面前沉默不语的曲子桓。他的眼神不再淡漠,沉了某种痛楚的东西,是对她的怜悯吗? 这让卓凌晚十分难受,难堪至极。 曲子桓伸手扶她,嘴里道:“先起来,别想太多。” 她用力地将他的手拍了出去,用愤怒的目光瞪上了他:“不要来管我!”她承认,她错得离谱,眼前这个受害者之一伸出的援手只会让她更加难堪,难堪到他的每一次出手相助都似在打她的耳光,打得她无地自容! 曲子桓用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一阵子,最后垂手退开,却并没有离开。 卓凌晚管不得这么多,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哭她的幼稚,哭父母的无奈,哭无辜的人因为她而受牵连,全都是悔恨的眼泪! 哭完后,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这样一路乱撞。身体像一根藤条,无依无靠地晃荡,只有当撞到硬物传来痛感时,方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物! 卓凌晚已完全崩溃,崩溃在对自己变性的悔恨当中,崩溃在连亲生父亲都嫌恶的悲剧当中,她再也没有办法好好对待自己,只将身体有意地再撞向那些足以伤害她的东西。 第125章 无力承受之痛 “够了,凌晚!”一直不放心而跟在后面的曲子桓终于看不过眼,走过来抱起了她,“跟我回家!” 曲子桓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拖回了自己的车里。其实,经过大悲大伤和这么一番自我折磨,她早就没有了力气,只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呼呼地喘息,胸口窒闷至极,怎么呼吸都仿佛不够用! 而每一次呼吸,都能牵动着心脏、肋骨以及撞痛的地方,一起发出撕裂般的疼痛。这样的呼吸简直要命,她最后只能软绵绵地趴在椅子上,睁着一对无望的眼睛一个劲地流眼泪。 前面开车的曲子桓不忘回头来看她,看到这样死气沉沉的卓凌晚,心头重重地撞了一下。他应该对她说些安慰的话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显多余! 曲子桓在此一刻忽然明白,这场变性里,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她自己。这样一想,心也跟着痛起来。 卓凌晚被送回了半山别墅,到达时,整个人已呈昏沉状态。曲子桓将她抱了回去,金妈不在,只能他自己亲自照顾她。 他将她放在床上,拧了块毛巾替她擦手擦脸,擦着擦着,再也擦不动了。眼前的卓凌晚,原来这样瘦,瘦得根本找不到原来的卓凌远的样子来了。 曲子桓还想擦时,卓凌晚翻了个身,把头手都缩进了被子里,像个婴儿似的蜷了起来。被面下,只剩下那么小小的一团。 他轻轻叹了一声,脸上满是苦涩。向来知道凌远的个性,自由随性,受不得半点拘束,不想到头来,因为一场变性把自己变成了这样!这样的她,他再也看不下去,只能扭头走了出去。 卓凌晚一夜都昏昏沉沉的,却不停地做梦,梦到的不是惊心动迫的厮杀场面就是阴凉无温的冰冻世界,这些梦里没有一句对白,没有一个对她而来的眼神,却让她无尽苍凉,痛苦不堪,无助无依,连在梦里都流着眼泪。 最后,天亮时,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焰。醒后,她只觉得全身乏力,喉头发痛,而一摸额头,如火一般! 一夜的悲伤击退了身体对病症的抵抗力,她,发烧了。 她并没有过多关注自己的病情,思绪仿佛已被桎梏,想一丁儿问题都乏力得紧。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她爬了起来去梳洗自己。 今天,还要上班。 下楼时,她的身体晃得厉害,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一双眼睛肿起,因为脸色不好,显得格外地大,却无神。 曲子桓从厨房里端着粥走出来,看到她这副模样还一副要上班的样子,拧了眉:“下来吃点东西,今天在家休息,我帮你请假。” “不要关心我!”曲子桓的关怀让她一时又难受起来。她这样的人,罪孽深重,怎么值得人关怀!更何况关怀者还是她的变性受害者之一! 自觉得口气太重,不应该对曲子桓这样说话,她倚身在栏杆上,艰难喘息的同时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是我没有注意,对不起。可是,曲子桓,求你不要来关心我,你的关心只会让我更加无地自容。我对不起你,你若还要管我,我会比死更难受的。我很累了,好累好累。” 说着说着,她蹲了下去,扶着栏杆哭了起来。她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双臂里,用力耸动着肩膀,无处不显露着可怜和无奈! 曲子桓想要劝慰的步子最终停下,站在原地只能静静地听着她的哭泣,淡漠的眉间染了一层无奈。 他亦不知道如何帮到卓凌晚。变性这件事,早就超出了他所能帮的范围。他以为自己是有能力的,最终却到底帮不了她。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安静一会儿。”卓凌晚终于哭完,却不肯抬头,只向曲子桓发布命令。她不敢面对曲子桓,不敢面对任何一个因为她变性而生的受害者。 她的尴尬曲子桓看在眼里,最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卓凌晚一个人在冰凉的楼梯上坐了好久好久,发烧让她全身不舒服,几次都差点脱手摔下去。 “哟,小姐。”金妈起床时看到卓凌晚这样坐着,吓了一跳,慌忙来扶。 卓凌晚条件反射般将她推开,抹着眼泪叫:“我要去上班了。”也不管金妈在背后怎样呼唤,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就撞在了树上,所幸车速不快,她没有受伤。这一撞所带来的惊吓让她清醒了一些,她没有管车子,而是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工作的地方。 在楼下,她对自己稍作修整,化了个妆才上去。先前的自己跟鬼差不多,会吓坏人的。 “咦?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又来了?”小方看到她时,相当意外。 卓凌晚有些愣愣的,却摇头:“我没有请假。” “可明明有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喂,你是不是背着郁总劈腿了呀!” 卓凌晚将她的话甩在背后,进了自己的格子间。她的脑袋里乱轰轰的,身上则像火在烧着,根本没有心情去和小方开玩笑。 打开电脑,里面的东西都有重影,她费了好大劲才看清楚,工作起来可想而知有多吃力。即使如此,她还是很用心地做事,尽一切能力将昨晚所受的打击摒弃脑外! “卓小姐。” 背后有人在叫,她回头,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付明堂。 她摇着身子站了起来,看他。付明堂见到她这副样子时略愣了一下,就算有彩妆盖着,仍可看出她的憔悴。 “你生病了?”他忍不住问。 卓凌晚没有回答,只问:“有什么事吗?” 付明堂没有再坚持追问下去,收回了目光眉宇变得有些深沉:“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我们去那边吧。”没等她做出决定,付明堂已经指了个地方,那是没有人打扰的大露台。 他摊开了手,示意她过去。卓凌晚着了魔般走向那里,和付明堂一前一后停在了露台上。 露台上没有阳光,风倒是很清爽,把她热热的体温吹散了不少。她的思绪又清晰了一些,转头问他:“付先生找我到底什么事?” 付明堂迟疑了片刻才出声:“郁总让我来看看您,这两天您都没有接他的电话。” 电话? 卓凌晚这才在身上寻找,却没有电话的影子。昨晚经历了那么大的打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电话落到哪里去了。 看她这样,付明堂似乎有些了然,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卓小姐和郁总闹的矛盾,付某多少听说了一点。” 看卓凌晚疑惑地看他时,他笑了笑:“不是郁总说的,只是那天早上我刚好来送资料,听到了一些。” 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不合适宜,他又退到了车里。 因为事情比较着急,就在车里打电话给郁靳弈,所以,郁靳弈离开时的那通电话正是他打的。 卓凌晚略为难堪地咬上了唇。 付明堂的表情已经变得深幽,“卓小姐应该很难理解郁总的所为,如果不是知道了他的过去,估计我也不会理解的。我只能说,郁总之所以会这么做,只因为他已经把卓小姐您当成了最亲的人。” 这个“最亲的人”成功温暖了卓凌晚几乎冰冻的心,她抬眼,看着付明堂,眼睛里终于有了些亮光。 “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的过去是什么?”她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付明堂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他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从小光鲜地生活在大富家庭,因为一些事情,他一度被送到国外,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甚至更苦,他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他母亲······就在那段时间里被人欺负,最后······死去的。” 卓凌晚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她没想到,郁靳弈竟然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细节很血腥,我也是之后帮助郁老先生做调查才知道的。当时,据说他有很多次要找那个欺负母亲的人算账,他母亲一直告诉他,只是小打小闹,不必放在心上。等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时,他的母亲······已经被残忍地害死了。” 付明堂没有很明白地说明他们母子经历了什么,但从他压抑的声音里早就能感知到,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他母亲其实早就知道那人不是小打小闹,但她不希望把自己的儿子牵扯进去,所以一直隐瞒。而郁总对于母亲的感情是最深的,郁夫人是他整个童年、少年时期唯一可以依靠相互取暖的人。她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一直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母亲。或许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刺激,他对伤害他身边人的人都不客气,手段都很无情。” “从卓小姐的角度看,他确实是操作过头了点,但从他的经历来看,不过是未雨绸缪,防止更大的伤害出现。卓小姐,你能理解吗?” 卓凌晚点了头,她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郁靳弈的过度保护和她的经历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她因为变性闹出了那么多风波,不是也比常人要敏感谨慎吗? “他的人呢?”她的眼睛发湿,不知道是因为听了郁靳弈不幸的少年故事感动到了,还是昨天的事情留下的后遗症,或者,都有。 “现在在新加坡。” “我要去找他!”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恨不得飞到他跟前,马上见到她。卓凌晚有些急不可面耐,“把他的地址给我!” 第126章 弄疼你了 付明堂的目光落在她憔悴的容颜上:“郁总不用几天就回来了,卓小姐还是先去医院吧,您的情况······” “我要去找他!” 那天,付明堂到底没有阻止住她。她病殃殃地,却坚决要去机场买票,还真怕她半路上出事,不得不派了个人陪她一起。 她发烧发得很厉害,脸被烧得红通通的,但在飞机上,她的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很是精神的样子,就是不说话。 到达目的地时,郁靳弈早就通过付明堂知道了她来的消息,也知道她的状况不好,亲自等在那里。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强撑起来的精神终于消散,她扑过去刚好抱住他就昏了过去。 卓凌晚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才一睁眼,就看到了郁靳弈那张满是担忧的脸。他一向干净的脸上隐隐冒出些胡子碴,眼睛里也有红血丝,都表明,他一直守在她身边。 “醒了?”看到她醒来,他的心明显松了下来。 卓凌晚眨眨眼,“我怎么会在这里?”初醒的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郁靳弈却低头,将她紧紧抱住。他的臂真的很紧,几乎要把她掐进骨血的架式,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身上,她甚至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他说:“凌晚,别再离开我了。” 卓凌晚刚醒来,脑子有些不清醒,无法体味他这句话的意思,加之被他抱得这样紧,差点背气过去。好在护士及时赶来,惊动了二人。他这才猛然松手,歉意地低头:“对不起,弄疼你了。” 郁靳弈并不是轻易会失控的人,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害怕与沉痛。是因为她而想到了他的母亲吗? 她还未想通,郁靳弈已经完全恢复了惯常的高贵优雅,将一根连着水杯的管子递到她的唇边:“喝水。” 她乖乖地张嘴,吸着水,水滑过喉头,整个人都清醒起来。 “病得这么重,为什么要过来!”他低声呵斥,这呵斥里有不满,更有疼宠。 卓凌晚终是忍不住红了眼:“对不起,郁靳弈,我没有体量到你的心情,说了那些过分的话,对不起。” 郁靳弈的面色暗了一暗,马上伸手抹她的泪:“还在病着,不许哭。” 他的温柔惹出的是更多的泪,有对他的心疼,更有自身的悲伤。 “郁靳弈,我错了,我错了,真的错了。”她把头埋在了他的掌间,竟唔唔地哭了起来。 她错在不该随意指责他,不该变性让父母跟着蒙羞,即使父亲那样设计她也都是她的错!她有好多好多的错。 她的情绪本不稳定,由此,牵出了各种伤心事,哭得更是酣畅淋漓。郁靳弈怎么劝,她都不能冷静,最后,他只能将她搂入怀间。 郁靳弈的怀抱,才是她的安全港湾,才是她可以停留的地方啊。在遭受父亲的伤害后,她一度孤独无依,此时方才感觉到一点点的温暖。 “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睡一会儿。”郁靳弈抚着她的发哄她,像在哄一个孩子。卓凌晚却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这一次,郁靳弈,就算为了我,你放了洛硚吧。我知道你的好心,知道你在乎我,我很感动,但一切都是我的错啊,是我不该,洛硚没有错,错的全是我,如果你不放过他们家的公司,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安宁。” “好,好。”郁靳弈这次没有提出异义,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并当着她的面向付明堂发布了放过洛家公司的命令。 卓凌晚终于感觉内心舒畅了些,松开他的手,再次陷入昏睡中。 或许是许多事情都得以解决的缘故,她这一次睡得极好,醒来时烧也退了,精神也好了,连吃了两大碗稀饭。 郁靳弈一直绷着的满是担忧的脸终于松开。 卓凌晚在医院里再观察了一晚,郁靳弈一直没有离开半步,把工作都交给了别人。为她喂饭,细心地帮她拭去唇角的残渍,给她洗脸,擦手,几乎不用她自己动手。晚上,又搂着她睡觉,他的唇角无时无刻不挂着柔软。 卓凌晚这一刻又觉得,其实自己变性并非全然没有好处。如果不变性,就不会遇到郁靳弈,也不会被人如此呵护着。或许,她会因为自己喜欢做个女人而不能,不得不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最终痛苦而终。 所以,凡事都没有绝对。 以为会因为卓成商的那些所为而伤心好久,然而,在郁靳弈的呵护,她竟很快痊愈了,就算偶尔想到,也只是有些不舒服。 原来,郁靳弈对她,还有治疗伤痛的作用。 唇上扬起点点微笑,她伸手,主动地抱上了他:“郁靳弈,谢谢你,谢谢你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谢谢你解救了我。” “凌晚。”郁靳弈低头看她,拂在她发上的动作微微滞了滞,最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发顶。 第二天时,卓凌晚已经生龙活虎,除了还留着些憔悴外,已看不出不正常来。最后,由郁靳弈拉着出了医院,一路上接受着大家羡慕的目光。 接下来几天,卓凌晚白天一个人四处游玩,郁靳弈给她安排了特别导游,她想去哪里都可以。晚上,两人会面,一起吃饭,相拥而眠。陌生的城市让卓凌晚松气,不担心随处会看到怪异的眼神,而郁靳弈的关怀又让她愉快,生活,过得甜蜜而舒服。 不用去想谁对不起谁,不用去感受父亲所为带来的伤害,不用自责,不用害怕,不用孤独,不用无助。一切,完美得让人恨不能长久扎根在这里。 不过,郁靳弈的工作已经结束,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在所有工作都结束时,郁靳弈并没有马上订机票返程,而是专门花了一整天时间陪她。他们去的都是之前她和导游去过的地方,虽然是重游,但身边的人不同了,心情也就不同。 卓凌晚像个孩子似的跳进水里,也不管身上的长裙子被打湿,对着郁靳弈撒水,头发垂下来,美丽得像仙。 郁靳弈看着她沉醉了几秒,也踏入水中,将她抱了起来。身子一沉,将她压在了岩壁。 靓男美女,路过的游客忍不住纷纷拍下这美丽而暧昧的一幕。卓凌晚不好意思地把头往他怀里埋,他霸道地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与她相对。 在如画的风景中,他低头缠绵地与她拥吻。他的柔情打动了她,轻易将她的不自在赶走,她主动拥抱他,回应他的吻······ 画面定格,大家拍下后不忘发到各自的微信、qq以及博客空间,分享这一刻的美丽。 这一天,美丽得像梦。 晚上,终于要走了。 卓凌晚带着些微不舍收拾行李。其实,除了过来后买的几套衣服和一些玩意,并没有特别多的东西,稍一收捡就完了。 “过来。”郁靳弈坐在酒店客房的沙发里,抬腕看了眼表,并不急着出去,而是朝她招手。 卓凌晚乖乖地走过去,被他按在了身侧。他的双手落在她肩头,将她护住的同时制止了她的逃离。他的面色变得一本正经,唇上勾起的温柔也消失,整个人都严肃起来:“告诉我,为什么会觉得洛硚欺负你是你的错?” 她以为他早就放下了的,这样猛然问出来,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好一会儿才问:“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我,不想再提了。” 郁靳弈却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即使她现在摆出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他还是没有放弃追问的打算:“难道洛硚欺负你不是他的本意?这后面还有别的人在指使他?” 郁靳弈的确可怕,只凭着她那天的几句话就猜出了这么多。她一直不想多提,更不想让他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在设计她。 “凌晚,你要知道,即使你不说,我也能查到的。”他的话里有了威胁的意味,善意的威胁。他终究无法看到她被人欺负。 卓凌晚亦知道,只要他稍稍加压,洛硚就会说出实话来。这事,他想知道,是瞒不住的。 她不想他记恨她父亲。 她主动牵上了他的衣角,抬眼可怜巴巴地去看他:“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再追问了?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因为我的变性引起的。我变性伤害到了好多好多人,你的追究只会让我尴尬,无地自容,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凌晚,你根本······”眸子用力一折,郁靳弈的脸上显露的是从未见过的痛楚,某句话就要吐出嘴来,最终,他无力地压下了牙,只紧紧抱着她。好久才轻轻点头,“好,我不问了。” 郁靳弈的表态终于让卓凌晚松了一口气,她欣喜地去回抱他,将头置于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宽厚有力,足以支撑起她的世界。 “不过,凌晚,我再也不想你受到伤害了。”他把头埋下,在她的耳边低语。她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如果我做不到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就是我的保护神啊,有你在,还有谁敢把我怎么样?” 郁靳弈终于满意,用力抚了抚她的发顶,顺手将她牵起:“知道就好。走吧,飞机快要起飞了。” 就在郁靳弈和卓凌晚踏上归途时,余文致接到了一通电话:“卓太太吗?我是矍冰雪,我想和你谈谈。” 第127章 你妈自杀了 余文致理所当然地给予警告:“矍冰雪,我是不会和你见面的,同时我要警告你,别再缠着子桓不放了!子桓这一辈子都只可能是我们卓家的女婿,如果你再敢缠着他不放,我绝对会对你不客气的。” 那头的矍冰雪全然没有被吓到:“我知道卓夫人有这样的本事,而我,也是有心把子桓还给你们的。只是,卓夫人,你不觉得你把注意力投错了地方吗?你一心向我和子桓施压,可曾问过卓凌远本人的想法?她在哪儿,做什么,你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余文致终于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矍冰雪越发得意地发声:“我这里有些不错的消息,跟卓凌远有关的,卓夫人不想知道吗?如果想知道,就在九点钟的时候到江宁街的咖啡馆来。我只等到九点过十分,如果卓夫人不来,将来发生了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 余文致迟疑了好久,最终还是去了。 矍冰雪坐在江宁街的那唯一一家咖啡厅里,勾着邪恶的唇角迎接了她:“卓夫人,您来了。” “有什么,说吧。”余文致没有心情和矍冰雪寒暄,冷着脸命令。矍冰雪唇角的笑意越发残忍,却老老实实地点头:“好。我叫卓夫人来,是想告诉你,卓文远她早就不爱曲子桓了,她,已经有了新的恋情。” “怎么可能!” 余文致不相信卓凌晚敢迈出去。变性的身份注定了她的尴尬,这些年,她行事样样小心翼翼,怎么敢和别的人谈恋爱。 矍冰雪一点都不着急,只笑,低下头玩弄手中的杯子:“看来卓夫人最近都不怎么出门啊,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这圈子里,可都传开了,卓凌远这个对像来头还不小呢。他们一起参加了上次政府举办的一次晚宴,可是以对方女伴的身份出现的。当时,城里大半有身份的人都去了,你随便一问就能知道。” 余文致脸上的颜色因为她的话而彻底败尽!这些年里,她同样深居简出,而且很忌讳跟卓凌晚有关的消息,身边有联系的不多几个人知道她的性子,绝对不会在她面前提卓凌晚。 “谁!”她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包,好半天才吐出这个字。 矍冰雪慢悠悠地开口:“雷诺集团的老总,青年才俊郁靳弈!” “不可能!”余文致一时弹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如果卓凌晚跟的是普通人,她或许还能想得通。多少人为了少奋斗几年费尽心思,娶一个变性女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是,雷诺,鼎鼎大名,不仅在本市,在全省,全国都排得上名号,它的老板怎么可能看上卓凌晚! “你不要胡说了。就算凌晚做他的女伴,他们也不过是生意上的往来,我们卓家跟雷诺有合作,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提起的心因为自己这几句话而慢慢放下。 矍冰雪却并不着急,慢悠悠地从包里抽出几张照片,递向余文致:“这是我无意间从一个在新加坡旅游的朋友的空间里看到的照片,打印了下来。这些,又说明了什么呢?” 她不仅打印了照片,朋友当时写的话都打印了下来,那上面写着:在新加坡旅游,偶遇一对佳配,湿衣相吻,羡煞旁人。 余文致看完了下面的说明再去看上面的人的,在看清里面的人时,眼睛一时猛睁。照片里,卓凌晚的大半张脸显露,果真一身湿衣和男人拥吻。郁靳弈是全城名人,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不可能!是你杜撰出来的!”她猛退了一步,却还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矍冰雪勾嘴笑,拿出了自己的ipad点了几下放在她面前:“这是原图、原文,您拿回去好好看看,还可以请专门的鉴定人员来鉴定一下,看是不是我ps出来的。” 余文致一把将ipad夺了过去,看着面前的照片手都抖了起来。矍冰雪却无事人一般,朝她挥了挥手:“我该走了。”像一只蝴蝶般从她身边飘离。 飞机在早上降落。郁靳弈还有工作要处理,只在飞机上短暂睡了一会儿又要奔赴工作岗位。 “先送你回家?”他唇上勾着些宠,问她。 卓凌晚摇了摇头:“送我去卓氏吧。” “这么快就开始工作?”问这话时,他的表情里带满了不赞成。 卓凌晚依然摇头:“不是,找我爸。”她没有告诉郁靳弈,自己去找卓成商是谈辞职的事。他花了那么多的苦心让她留在家里,不要抛头露面,自是不想再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是她不懂事,不能理解他的心情,还利用郁靳弈打通关系,到公司里上班。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个问题,她并不认为自己要一辈子躲着人过下去,但在父亲无愿接受之前,还是低调为好。 不想郁靳弈不痛快,她准备辞了职再跟他解释。 郁靳弈没有再问下去,将她送到卓氏楼下,而后离开。 卓凌晚深吸了几口气,说实话,在经过那件事后,面对卓成商还真是一件困难事情。她鼓了好久的勇气才走向卓成商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没有人,只有秘书在。 “总裁呢?”她问。 秘书抬头看她,通过上次已经知道她是卓成商的女儿,脸上已然写上了惊讶:“您不知道吗?总裁去了医院。” “医院?他怎么了?”卓凌晚吓得脸都白了。 秘书摇头:“不是他,好像是别的人,不过总裁挺紧张的,转身就出去了。连曲副总都去了,估计是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连曲子桓都一起去了? 卓凌晚心里的预感越发不好,跑过去就拨起了曲子桓的电话。 那头,曲子桓的声音很快传来:“凌晚,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连手机都不带!你母亲自杀了,现在在医院!” “自杀?我妈?”卓凌晚吓得电话都握不稳,好久才敢颤着嗓子问,“哪个······医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医院的,只觉得全身都在抖,恐惧撅紧了她的神经,让她连迈步都困难!她跌跌撞撞,一路乱闯,好久才在护士的帮助下找到了余文致的病房。 她猛推开门,看到床上脸色煞白,腕间缠了厚重纱布还透出血水来的余文致,整个人都蒙在了那儿。 “怎、怎、怎么会这样!”好久,她才问出来。 原本卓成商、曲子桓以及医生都围在病床前讨论余文致的病情,当听到她的声音时,卓成商第一个转了身,大步走来,叭一耳光就甩在了她脸上:“你干的好事!”紧接着,一部ipad砸进她怀里。 她被打得头脑一阵乱晃,低头取出ipad看到里面的画面时,双腿一软,朝后一退撞在了墙上。 “卓先生身体不好,不要激动。”医生走过来,劝慰。 曲子桓将她扶了起来:“先出去吧。”而后,带着她出了屋子。 卓凌晚全身无力,却急着想知道余文致的情况:“我妈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的照片怎么会到余文致手里!他们是在新加坡啊。 正因为在那里,她才没计较别人拍照。 “放心吧,卓夫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只是流血过多还没有醒。”曲子桓用简单的话介绍了余文致的情况。卓凌晚揪起的心终于松了一丝丝。如果余文致出什么事,她这一辈子都会背上包袱的,她的包袱已经够多了,怕再背一个就会垮了。 “我和郁靳弈······”低头看着手里的ipad,她不知道怎样解释一切。 曲子桓只是理解地点头,没有再说别的。他的眉头也压得极紧,似有愁绪万千,好久才道:“我也没想到卓夫人在这件事上会表现得这么冲动,但说到底,这事不能完全怪你。” 以前,一直是卓成商表现得比较重视,余文致所做的一切都受着他的指示。而且,余文致向来都是比较克制的人,连发火都不常有,没想到会因为二人的婚姻最终闹到自杀。 他抹了一把额头,将掌在她的肩上压了压:“其他的事别多想,只要卓夫人没事就好。” 卓凌晚哪里不会乱想。仅仅因为几张照片余文致就闹到自杀,她和郁靳弈还有进行下去的可能性吗? 她的担忧最终变成现实。余文致醒来后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不管你跟那男的有什么样的感情,马上结束,在三天之内,和曲子桓复婚!” 卓凌晚被惊得呯地跪倒在她床前,只吐出一声“妈”来,眼泪就滚滚流下。 “求求你。”她无力将双手扶在床沿,压着病床无尽哭泣,“不要复婚,我和郁靳弈很好,我们一起生活会很幸福,妈,我是您的女儿,我幸福有什么不好。” “不好!”余文致直接将手上的吊针扯掉,激得血液一阵横飞。吓坏了护士,更吓坏了她,剩下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耳朵里只响起余文致不近情理的吼:“你这辈子只可以和曲子桓结婚,只可以和他!你要敢跟别的人,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第128章 这还不够 她不顾护士的劝,伸手去扯腕部的纱布,那里无尽地沁出血水来,伤口以裂开了。卓凌晚被这一幕吓得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全身冰冷到有如浸入到了地狱,这是她的母亲吗?是一向温婉的余文致吗?是外界所传的,卓成商身边那个最通情理的紧贤妻吗?为什么这时的她变得如此之陌生啊。 “卓小姐,您倒是快说话啊,再这样下去,卓夫人又危险了。” 护士的提醒最终惊醒了她,她这才慌乱地点头:“妈,我听您的,我什么都听您的,只要您活得好好的,您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妈,求求您别这样······” 外面的人被惊动,曲子桓扶着卓成商跑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皆又急又痛,扑上去将余文致制服。 卓凌晚好不容易竖起来的信念终于被全盘打垮,她泪流满面,全身发抖,却依然在重复着表达:“我都听您的,全都听您的,妈,我听您的······” 余文致终究因为身体太虚,晕了过去,这一场混乱方才停止。 卓成商低头看了一眼卓凌晚,看不出是怒还是怨,眼眸沉得厉害。他最终坐在余文致的病床前,也不看她,只发布命令:“你们出去吧。” 卓凌晚不敢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去看卓成商,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的反应。卓成商却始终不看她,只用一个头发花白的头顶对着她,竟比前些日子更苍老了许多。 “出去吧。”曲子桓将她扶了出去。 他默默地递出她的手机,那天她把它落在了卓成商的办公室,是他收起来的。上面,正在闪烁,是郁靳弈打来的电话。 在看到号码的那一刻,卓凌晚就像碰到了火,叭一下子将它摔出去好远! 曲子桓同情地扯了扯脸角,将手机捡了回来,手机的后盖摔开,电池和手机一起分开。他无声地将手机重新组装好,却没有开机,递回给了她。她迟疑了一下,方才接过去,手机此时握在手里,重得像是一块巨石。 她满身沉重,根本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貌去见郁靳弈,更不知道该不该让郁靳弈知道这一切。只是,他知道了又如何,余文致就会松口吗? 卓成商之所以会被劝服,是因为他是个商人,以利益为重。余文致呢?认死理到了几乎无人能撼动的地步!她被余文致刚刚的行为吓到了,再不敢乱动一步。 曲子桓看她这样,自是理解的,苦笑了起来:“没想到,卓夫人平日温温雅雅的,倔强起来竟这样刚烈。” 卓凌晚不知如何回答,只被他的话一提点,想到余文致手上厚重的纱布,又是一阵阵地发痛。 她,该怎么办? “对不起,是我没把握好度,害得你次次跟着受烦。”她好久才想到曲子桓也被自己拉入了这个泥潭,歉意地开口。 曲子桓只是重重地拍着她的肩膀:“别担心我,现在关键是怎样让卓夫人能开解一些心情,如果有需要的,你尽管开口。” 能让她开解的,怕只有他们两个复婚了。 卓凌晚的心绪变得更复杂,艰难地出声:“出果······她一定要我们复婚,该怎么办?” 本不想当着曲子桓说这话的,可她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了。 曲子桓也沉默了下去,眉头挂着愁。他并不反感和卓凌晚复婚,但他有他的责任。那种责任,是不能推开的。 “要不你和矍冰雪把结婚证先拿了吧,你们拿了证,我妈就拿你没办法了。”她受着余文致的限制,如果结婚就是对父母不孝,但他曲子桓是无辜的啊。 曲子桓没吭声,显然也被她这个提议打动了。 他一直没有和矍冰雪结婚,是不忍抛下她一个人,让她为难。但现在,似乎只有这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他最后点了头,离去。 卓凌晚在医院外的椅子上坐了一晚,她不放心余文致。卓成商一直陪在余文致的床边,没有出来过。 天亮时,她担心着他们没有吃东西会撑不下去,强打起精神往楼下走,想去买点早餐。 才下楼,就看到矍冰雪站在对面。 她没有心情与矍冰雪闹,转身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矍冰雪却快几步拦下了她的去路:“卓凌远,曲子桓昨天给我说结婚的事了。” 卓凌晚撩了撩眼皮,算是点头。曲子桓都要跟她结婚了,她该消停了吧。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她越过矍冰雪,往前走。 矍冰雪拧起了唇角,对着她的背影喊:“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回答吗?” 卓凌晚没有停步,继续走。 她的声音更响:“我没有同意!卓凌远,我知道这是你的意思,你想摆脱曲子桓,想一个人去幸福!曲子桓要是和我结了婚,你妈就不会再逼着你们复婚了,你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和你的如意郎君在一起了,是吗?郁靳弈是好,可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可能和曲子桓结婚!” 卓凌晚的步子生生止住,回头过来看她,眉头拧得死紧。 她说,她不会嫁给曲子桓。她还知道和自己好的人是郁靳弈,竟然还知道余文致一直在逼他们复婚!曲子桓的嘴巴这么严,是不会告诉她这些事的,而自己更是处处防着她,绝对不会轻易泄露半点事情,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卓凌晚几步走了回来,一时将矍冰雪瞪紧:“你做了什么?” 矍冰雪比她低了大半个头,看她时必须仰头。她就这样仰着头展露出肆意的笑容:“我做了什么?你想知道吗?只要能阻止你幸福的事情,只要能让你痛苦的事情,我都干!你不知道吧,你和郁靳弈的关系,你们两个那些暧昧的照片,都是我给你妈看的,都是我!” 说到最后,她完全呈现出疯狂的状态。 卓凌晚一时狠狠咬紧了牙,双手用力一扭,扭紧了她的肩:“为什么要这样!矍冰雪,你为什么要这样!欠你的曲子桓,我已经还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过不去!你知不知道,我每次都不惩罚你不是我怕你,只是因为我以前对不起曲子桓,不想让他为难。你别逼我跟你动手!” 听到这话,矍冰雪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更加愤怒,反过来揪起了她的肩。她的指死紧死紧,脸孔早就扭曲,嘶厉的声音响在医院的走廊里:“卓凌远,你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是我!你给我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矍冰雪!你这一辈子都对不起的不是别人,就是我矍冰雪!” 她的力气比卓凌晚的大很多倍,几乎要将她提起。 卓凌晚气得直接在她脸上拍了一巴掌:“你就是个神经病!我欠全天下的也不欠你的!矍冰雪,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这样纠缠下去,我会让你在牢里呆过下半生,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若不是太气,她也不会说这些话,动手打人。但,矍冰雪的冒犯已经伤害到了她的亲人,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孩子?”矍冰雪捂上了被打的脸,没有找卓凌晚拼命,却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显露的是一片凄婉的笑容,笑得下泪都掉了下来。 卓凌晚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个样子,这是明显的陷入深沉悲伤的眼泪,没有半点装假的成份。她站在那里忘了动,也忘了自己的愤怒。 矍冰雪已抬起泪水汪汪的眼睛来看她:“你有什么资格提起那个孩子?你知道那个孩子······” 话并没有说完,矍冰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瘾,最后转身跑离。一路跌跌撞撞,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卓凌晚看着自己发麻的掌,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把矍冰雪逼退的。 曲子桓回医院时,脸色很不好看。卓凌晚已经知道,他的烦恼来自于矍冰雪的拒绝结婚。 “我都听说了,矍冰雪说不和你结婚。”她主动道。 曲子桓尴尬地抬脸看她,最后两个进退两难的人相视一笑,露出的皆是苦楚。 “走一步算一步吧。”对于矍冰雪的不配合,她无能为力,只能这样劝。曲子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 余文致再醒来时,卓凌晚没敢见面,虽然留在医院却不露脸。但终究逃不过去,卓成商还是把她找了回去。进门前,他一脸凝重去看她:“你妈妈今天变成这样,你有很大责任,所以,等下不管她说什么,你都要点头,不许有半句狡辩!” “是。”卓凌晚早就被余文致的做法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反抗。卓成商这句话里,又夹了对她的不满和责怪,她更加不敢生起半点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卓成商看她这样,终于满意,推开了病房的门。 他没有进去,在门口看着他们。卓凌晚吸了一口气,才走向余文致,低低呼她:“妈。” 余文致缓缓转过脸上,脸依然没有血色,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桌上,摆着粥,却是没有尝过半口。 “妈,吃点东西吧,我喂你。”她走过去,拾碗道。余文致终于有了反应,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我开心了自然会吃的。” 她开心了才会吃!这句含义颇深的话让卓凌晚头皮阵阵发麻,她却没有退却的路,只能迎头而上。 “妈,我不会和郁靳弈来往了。” “这还不够。” 第129章 不敢面对他 卓凌晚睁着眼看她,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和曲子桓复婚的事,她始终不敢开口。曲子桓没有理由被她牵扯进来! 她不敢说出这些话来,只能沉默,心头一阵乱颤。 “你和子桓的婚,一定要复!”余文致并不打算放过她,以无比坚定的口吻道,“三天时间,一到时间我就要见到东西。” 她已经豁出去了,三天没看到还会寻死!卓凌晚的喉咙一时被噎住,左右为难之下,她没办法再说出一句话来。 曲子桓从外走进来。 卓凌晚哑着声看他,向他发出求救的目光。她真不知道如何回应这话了。 曲子桓在余文致面前恭敬地立定:“妈,您放心,我们会复婚的。” 卓凌晚惊讶地看向曲子桓,曲子桓的脸上一片淡然,将所有的情绪都收入!卓凌晚难堪地将脸扭在了一边,解救了余文致却要毁灭曲子桓,她真是个十恶不赥的坏蛋! “好。”余文致终于满意,点了头。目光,再一次落在卓凌晚身上:“子桓给了我承诺,现在我要你的表态。现在就打电话给郁靳弈,当着我的面跟他说,你要和他分手!” “······”卓凌晚完全没想到余文致会下这样的命令,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就连曲子桓淡然的脸上都显露了惊讶。 卓凌晚将求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卓成商。她和郁靳弈在一起,他是认可了的,而余文致向来听他的话。 然而,卓成商将脸扭在了一边,虽然面上带着尴尬,但已然下定了决心。 “打吧。”余文致再次下令,没有要改变想法的意思。 卓凌晚哪里还动得了,全身僵在那里,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余文致咬咬牙,抄起了手头的针管,她是又要扯针管的意思。 卓凌晚看到了她的举动,低呼:“不要,我打!”昨天那种血液乱飞的情景她再也不要看到!一切都是她的错,应该受到惩罚的人是她才对! 她掏出手机,匆匆按下了开机键。 余文致捏着针管的手没有放下,眼睛瞪紧了她。卓凌晚急急拨下了郁靳弈的号码,闭上了一双眼。 手机放在耳边,响起缓慢的嘟音,像魔爪般揪紧了她的心。她在心中祈祷郁靳弈不要看到这个来电。但,总是事与愿违,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郁靳弈接起。 “凌晚吗?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关机?为什么连班都没有上?我在到处找你······” 他关心的话语此刻有如刀,每说一句就切她一刀。她害怕自己会被软化,用力扭紧了电话,逼着自己打断了他的话:“郁靳弈,我打电话给你,是要告诉你,我要和曲子桓复婚,我们,分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这句话说完的,仿佛舌头和大脑都不是自己的,仿佛说话的是另一个人。说完这话,无尽的疼痛就涌了上来,直接将她淹没。 郁靳弈还在说着什么,她再也不能回答,狠狠地掐断了电话,直接关了机。做完这一切,她已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连捏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任由手机滑落地面。 曲子桓绷着太阳穴看她这样,心里已是不忍,过来扶她。她全然一软,任由他扶着再也不能动。 余文致却终于满意:“既然事情都办好了,就回去吧,复了婚再来找我。”她推了推手,半点都不想他们多留的样子。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曲子桓扶出去的,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痛,全身的力气早已消亡,周身压着死亡般的气压,根本透不出气来。她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到家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曲子桓开车把她送到了半山别墅,轻声道。 卓凌晚吃力地推开了车门,踉跄着走向里面,没走几步,步子一踉跄,重重地跌在地上,膝盖跪得生痛。 “凌晚!”曲子桓过来扶她。她任由着他圈住自己的腰,因为她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 她反手抱住他,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支撑。 “凌晚!”背后,有人在叫,熟悉的低沉的嗓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郁靳弈。他怎么会来? 卓凌晚的心又是一阵狂乱地跳动,却没有勇气去看他,怕他看出自己的狼狈,猜出一切来。她更紧地抱上了曲子桓的身体,向他发出求救的信号:“帮我。” 曲子桓的眉头压了一下,终于回头,与郁靳弈相对。郁靳弈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脸色很不好。 “郁先生有什么事吗?”曲子桓冷声问,客气得很。 郁靳弈没有理他,只去看卓凌晚:“凌晚,到底怎么回事?” 卓凌晚紧张极了,她开不了口,因为一开口就会泄露心事! “凌晚不是很舒服,她要休息。有什么事晚点再来吧。”曲子桓知道她的心思,代替她做了回答。 郁靳弈的眉拧得更难看,却没有再质问下去,只问:“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卓凌晚捉紧了曲子桓的臂,朝他摇头。曲子桓硬着头皮回应:“刚从医院回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郁先生的到来对她造成了困扰,如果您真的心里还有她,就请回去。” 郁靳弈是怎样的人物,凯是叫回去就能回去的。他大步走过来,“我要看看她。” 卓凌晚再了受不住,把头闷在曲子桓怀里失声喊了起来:“不要过来!如果不想我死,就不要过来!” “凌晚!”他低呼,伸手要过来抚她。 卓凌晚转身就朝车里奔,呯地关闭了车门。还好,车子还没有熄火,她也不管那么多,慌忙去启动车子。此时,她只想逃离! 她这样惊慌失措地离去,郁靳弈的脸上早就变了颜色,不要命般冲了过来。她的车子急乱间朝前撞,将他重重撞倒! “郁总!”老王从车上蹦下来,去扶郁靳弈。卓凌晚被吓得魂都要飞散,但看到郁靳弈还能自己站起来,又缓和了气息。她知道,如果与郁靳弈相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会瓦解,她离开! 她一个倒车退出好远,而后一踩油门,越过郁靳弈急驰而去。 “凌晚!”郁靳弈顾不得被撞的身体,要去追。 曲子桓已经清醒过来,狠拉了一把他:“不想她激动引发车祸就不要动!”他转身取了另一辆车急追了过去。 “郁总,我们去医院。”郁靳弈那一撞并不轻,老王急急把他往车上扶。郁靳弈上了车,却只道:“开到路口,然后把我放下!” “郁总您······” 郁靳弈没有管老王的劝,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巡着卓凌晚和曲子桓消失的方向追。 他的额上滚着血滴,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前面开车的司机很是不安,开口:“先生,您受伤了,还是去医院吧。” “追!”他只吐出了一个字,眼睛一秒钟都不肯离开卓凌晚的车子。 卓凌晚心里一片凌乱,开车哪里还有什么章法,一路乱撞,如果不是别人的车避得好,不知道刮蹭了多少。一路上,引得喇叭阵阵,她却毫不地意。 后面跟来的曲子桓和郁靳弈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她出什么事,一左一右地开过来护在她的周边。 “先生,这样开车太危险了,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搞不好你们都会出问题的。”司机不太愿意了,出口道。 如果不是怕卓凌晚知道他在追她,会更激动,他断然不会舍了自己的迈巴赫找出租车的。此时见司机要把车开离,他烦乱地掏出身上的支票,甩出一串数字:“一百万,你的车我买了,你下车!” 司机愣了好一下,在看清上面的签名是郁靳弈时,方才认出人来,啊啊了几声,最后在他的命令下停了车。 郁靳弈坐上了驾驶位,朝着卓凌晚的车子再度开了过去。 他的车和曲子桓的车一左一右,将周边的车架开。卓凌晚驶在中间,再没有人能撞到她。 她并未意到身边的保护,只想快速朝前冲,只想尽早离开这尴尬的境地。红灯亮起时,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对着那边如弦一般冲了出去。 对面,加速驶来一辆重型卡车,她根本不知道躲避,朝那个方向直直冲去! 曲子桓和郁靳弈同时变了脸,曲子桓略愣了一下,郁靳弈却已经加速,全力超越卓凌晚的车,并在就要撞上的那一刹那冲过去,把自己的车隔在了他们中间······ 那辆高出许多的车带着一股呼啸之势朝他冲来,他看到的只有巨大的车轮。路中间响起了巨大的喇叭声,所有的车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纷纷按动喇叭给予提示。 郁靳弈不管这么多,他只要卓凌晚安然无恙! 车上的司机意识到事情不好,在就要撞上的那一刹那来了个急转。车头成功避开了郁靳弈的车,车尾却不可避免地扫了过去。 车速终究太快,车尾将出租车重重地扫了出去,各种刹车声,喇叭声响成一片,车道里顿时乱了套。 卓凌晚终于清醒,猛然踩了刹车,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突然超越她的出租车被甩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隔离带上,发出剧烈的呯呯之声。 第130章 为什么躲着我 车门不堪重力,被当场撞碎,从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车座上趴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不做第二想,她扑了上去······ “车子漏油了,危险!”有人大喊。 有人报警。 有人尖叫。 却没有人敢于靠近。 这种情况下,意味着车子随时可能爆炸! 卓凌晚却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朝前奔,她的全身都在发软,但有个声音在喊:“快,快,如果不救下他,你这辈子都会后悔!” “凌晚不要过去了!”曲子桓冲过来,要挡她。 卓凌晚并没有挣扎喊叫,只朝他狠狠瞪了一眼:“我要救他!”她那一眼含尽杀气,仿佛任何阻挡她的人,她都会杀光! 曲子桓的眸子恍惚了一下,她已再度冲了过去! 真的是郁靳弈!当她跑近时,清楚地看到了郁靳弈的脸庞。他的额上血水横流,他的身体绵软无力!她像被扼住了喉管一般,连声都发不了,完全不去管那漏得更汹涌的油! 她扑上去抱着郁靳弈就往外拖,连他身上捆着的安全带都忘了解!车子里滴滴地发出些警报音,告诉她,情况很不好! 她不管,她只要郁靳弈平安,只要他平安! 曲子桓终于冒险跑了上来,帮着郁靳弈解开了安全带。远处,已经有了消防车的汽笛之音,卓凌晚心头略松,她抱着郁靳弈和曲子桓一起将他搬下了车。 “郁靳弈,郁靳弈。” 卓凌晚勉强叫了几声,忽然感觉头疼痛难忍,仿佛这一幕曾经发生过。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恐惧当中,将他搬下车时,自己的身子早已软下,一步也迈不动。 郁靳弈在搬动之下缓缓醒来,转头看向卓凌晚,看到了离不过几米远的车下正燃起点点火光。 “天啊,要爆炸!”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忽然呯的一声,掀起一片火光。在火光涌起之前,一道身影腾起,扑了过去······ 曲子桓被震得扑倒在地,连打了数个滚,他起身抬头之时,看到离自己不远之处,卓凌晚和郁靳弈紧紧想拥,郁靳弈压在上方,用全身将身下的人护紧! 眼前的画面,给他唯一的感觉只有震撼! 不知道是上天怜悯他们还是真的运气很好,那么大的爆炸之下,郁靳弈也只是腿部骨折,背部灼伤,没有危及到生命。 而卓凌晚只有些皮外伤,她被郁靳弈护在身下,躲过了最强劲的爆炸,只是短暂地晕过去了十几分钟便醒来。 站在医院里,听完医生对郁靳弈病情的报告,卓凌晚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滑了下去。一路上,她不知道有多害怕,她怕他会这样离去,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她更怕,七月从此没人照顾,会变成孤儿。 “要进去看看吗?”曲子桓带着满身狼狈走来,问她。 好久,她才吃力地摇头:“不······不了。” 他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了。她想站起来,却怎么都站不起来,曲子桓低着头看着她挣扎,却并不过来扶她。他的眸子沉着,沉下的是另外一种情绪。 在那种情况下,他的惊惧和迟疑是本能反应,一心往前冲的,基本是疯子。郁靳弈这么冷静的一个人却做出了疯子的行径! “不管怎样,都是他救了你。”虽然不愿意,他还是提醒。 卓凌晚最终没有爬起来,一下子跌倒在地,她用力地蒙上了头,全身的痛苦尽肆显露! 是啊,是他救了她,如果没有他,就算躲过了大货车,也一样被炸死! “我······”想去看看他这话还没有说出来,她的手机已经响起来,是余文致的号码。她像触电般将手机甩了出去,却再也没有力气朝郁靳弈的病房迈。 付明堂匆匆跑来,朝郁靳弈的病房奔去,卓凌晚把脸朝墙上靠,没有让他看到自己! 曲子桓代她接了余文致的电话,慢慢走了过来:“卓夫人担心我们,让我们回去。” 卓凌晚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走回了余文致的病房。 卓成商和余文致都在,早知道了刚刚的事。 “怎么那么不懂事,随便乱开车!”卓成商开口就训。卓凌晚低着头,不做反应。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混乱,她一点都理不清头绪,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车开成那样。 “郁先生怎么样?”卓成商骂完人过来看曲子桓,问。 曲子桓如实地汇报了郁靳弈的情况,卓成商才重重地缓了一口气。 “你们算是欠了人家一份人情,复婚后,要好好去谢过人家。”这话,是余文致说的。她一反平常的低调,当着卓成商的面朝他们发布命令。 卓凌晚胸口一滞,几乎要吐出血来。她以为,他们知道了这事,至少会退一步,且让她等着郁靳弈伤好再做打算。 她闷着一口气,一声都做不了,直直地走了出去。 “凌晚。”曲子桓在背后唤她,看她这样,走过来将她扶住,“还有办法的,我去和冰雪结婚!” 卓凌晚没办法回答,由着他扶在了椅子上。 对面,矍冰雪站在那儿,冷眼看着这一幕,脸上并没有显露不满。就算曲子桓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卓凌晚身上,她都没有不快,只是很平静地立着,任由裙角飞扬。 她怀里抱着蒙蒙。 曲子桓的脸色并不好看,几步走了过去:“你终于愿意出现了,冰雪,结婚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为什么我提出来了,你要拒绝,要躲着我?” “你是真心跟我结婚的吗?”矍冰雪幽幽地问出,头倚在蒙蒙身上,蒙蒙用一对大眼巴巴地看着曲子桓,那眼神清明到曲子桓说不出话来。 曲子桓向来不撒谎。 “既然你的心已经移向了她,为什么还来跟我结婚?”矍冰雪反问,目光落在了蒙蒙身上,“是为了蒙蒙吗?曲子桓,你不需要对蒙蒙负责!” “冰雪!” 曲子桓愣了,连卓凌晚都愣了。矍冰雪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得到曲子桓,为了让曲子桓对他们负责吗? 矍冰雪跟曲子桓说话,目光却落在卓凌晚身上。卓凌晚的心实在太乱,无法体味她目光中的意味,只将脸压在了墙上。 她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似乎,能解决这些混乱的只剩下矍冰雪了。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突然呯一声朝矍冰雪跪了下来:“求你,矍冰雪,就算我求你,跟曲子桓结婚吧。” 她没办法看着郁靳弈醒来后孤零零一个人,她不能和曲子桓领着复婚证明去见他,她不能在他救了她之后用伤害回报他! 她可以收起一切骄傲,给矍冰雪跪下,只请求她,结束这场没有休止的战争! 矍冰雪被她这一跪惊住,所有的表情都凝固,曲子桓难堪地转过脸去,心痛卓凌晚却毫无办法。 “你竟然让我嫁给曲子桓,你怎么能让我嫁给曲子桓!”矍冰雪出人意外地猛然爆发,发出嘶厉的吼声,整个人都被她的声音给提了起来。 她的脸部表情完全扭曲,眼里涌出的是歇斯底里的怒意,重重地将蒙蒙摔在了卓凌晚的身上:“卓凌远,你的心瞎了,眼睛也瞎了吗?你这个混蛋!”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被动地抱着蒙蒙,接受着矍冰雪疯狂的推搡。蒙蒙吓得尖声大哭,情势一时混乱。 曲子桓慌忙到来,将矍冰雪拉了起来,矍冰雪依然嘶厉地尖叫着,在被推出去时发出无情的嘶吼:“卓凌远,你休想,休想!我永远都不会成全你!你休想让我跟曲子桓结婚!” 噗一声,压在胸口的一口血终于在她这绝情的吼声中吐了出来,染了满唇。蒙蒙看到这样,更吓得哇哇大叫,卓凌晚一只手紧紧抱着蒙蒙,一只手艰难地捂紧了胸口。 疼,真的好疼! 曲子桓回来后告诉卓凌晚,矍冰雪因为精神异常,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这预示着,他们最后的期望都落空了。 三天已经过去两天,明天就要去复婚了。 复婚后,她该怎么面对郁靳弈? 那天,她去了郁靳弈住院的医院,却没敢上去,而是围着整个医院转了一晚,整整转了一百零八圈。每走一步,她都要说一个对不起,像个疯子似的,不停不歇。 第一百零八圈的时候,曲子桓的车到了,他们该去登记了。 卓凌晚红着一对眼睛看着曲子桓,露出苦涩的笑容,曲子桓抿嘴不语,但眉底对她的担忧却是明显的。只可惜,她的心里住进了一个郁靳弈,再也看不到了。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脚也是,走了一个晚上,那么大的医院,一百零八圈,绝对有上百公里路了。她的脚麻木到几乎失去了知觉,全身细胞又疲又软。 这样就好。身体疲惫了,就不会痛了。 她闭着眼,一声都没有吭,由着车子向前开,由着命运将她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们的复婚并没有顺利完成,才到民政局门口,白秋萍就打来了电话,说是矍冰雪从精神病医院跑了出来,抢走了蒙蒙。 第131章 卓凌远的孩子 这吓坏了曲子桓,再顾不得复婚的事,急急将车开了回去。蒙蒙是曲家唯一的骨血,不是小事,卓凌晚自然也上心,一起跟了过去。 白秋萍在家里哭得发颤,一个劲地责怪自己没有带好蒙蒙。她的头发凌乱,膝上有伤,可见当时和矍冰雪抢蒙蒙如何之拼命。卓凌晚还没有见她对谁这么上过心。 “我现在就去找蒙蒙。”曲子桓转身走了出去。卓凌晚说要帮忙时,他的车子已经开出老远。 卓凌晚回身想去安慰一下白秋萍,手机却响了,正是矍冰雪。 “矍冰雪来电话了。”她只来得及跟白秋萍喊一声,迅速接下了那通电话。 “卓凌晚,我们过来谈谈吧,我在阳江医院。”那头,矍冰雪简单地交待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电话,卓凌晚还是听到了蒙蒙的哭声。 “矍冰雪说了什么,蒙蒙在哪里!”白秋萍扑上来问,脸上的急切一眼可探。 卓凌晚没有时间和她说话,只将她一把扶住:“我们去阳江医院。” “矍冰雪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她带着蒙蒙去医院干什么?”一路上,白秋萍都在问这些问题,卓凌晚没办法给予她回答,只能催促司机加速。 到了医院,卓凌晚急匆匆地跑了进去。矍冰雪就在医院的入口处,抱着蒙蒙冷笑。卓凌晚看她那笑容,身上生生起了鸡皮疙瘩。她的那种笑,很恐怖。 “为什么来这里?快把蒙蒙带回去!”顾不得此前的恩怨,卓凌晚急着去抢孩子。 矍冰雪却一偏身避开,举高了蒙蒙制止了她:“不要动手动脚,否则我摔死这个孩子!”两人所处之处,是一个高台,若真把蒙蒙摔下去,不死也会重伤。卓凌晚不敢再动,站在那儿看着她。 白秋萍看到矍冰雪把蒙蒙举高,吓得晕在了台子下。卓凌晚不敢去管白秋萍,只看着蒙蒙,生怕她松了手。 矍冰雪脸上并没有疯狂之色,思绪也很清晰,她劈口就问:“我上次给你发的信息你还记得吗?如果你有孩子,该叫你爸爸还是妈妈?” 这条信息,若不是她提起,卓凌晚早已忘却。她没敢乱答,因为蒙蒙在矍冰雪手里。“你到底要干什么!”她问。 矍冰雪勾着唇:“当然是给你惊讶呀!”她一咬牙,揪上了卓凌晚的臂。卓凌晚本来一夜未休息,整个人虚弱得紧,加之怕她把蒙蒙摔了,只能随着她前行。矍冰雪一路把她拉到了一个台子前,对着里面喝:“抽血!” 里面的医生略犹豫了下,还是绑起了卓凌晚的臂开始抽血。 “你到底要干什么!”卓凌晚气得直问。 矍冰雪脸上有着某种沉重的阴谋,这阴谋显得她整个人都阴肆可怕。她没有回答,在血抽好时一把抢了过去,连着另一个管子拿走。 卓凌晚和蒙蒙都被她甩在了身后。 白秋萍终于赶来,卓凌晚让她把蒙蒙抱走,她不放心矍冰雪,给曲子桓打了电话。白秋萍步秒就不停留,带着蒙蒙就走了。 矍冰雪几分钟后走了出来,停在了她面前。卓凌晚见她的眼神格外凌利可怕,防备地站了起来。 “卓凌远,你等着吧,很快就有一个重大的秘密会敞开在你眼前了。”矍冰雪没有走过来,而是靠在墙上,阴冷地开口,嘴上勾起的笑怎么看都让人泛寒。 卓凌晚没有回应,只冷冷地看着她。 矍冰雪不再说话,闭着眼慢慢等。卓凌晚不知道她要等什么,亦不知道她嘴里所说的秘密是什么,她没有离开,想要弄清楚。 十几分钟后,有护士匆匆走来:“矍小姐,您要的鉴定出来了。” “太好了。”矍冰雪一时心情大好,将那张纸高高扬起在卓凌晚面前,“看吧,这就是我所说的秘密。” 她得意地往上瞄了一眼,却在这一眼之时脸色却突然大变,表情生生凝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突然大喊,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急。卓凌晚疑惑地偏头来看时,她尖叫着冲了出去。 卓凌晚从头到尾都没有弄清楚,她要给自己看的单子是什么,又为什么尖叫着冲出去。 矍冰雪这一系列疯狂的行为都让卓凌晚不安,某种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腾起。她几步走进去,看到了刚刚给矍冰雪送报告的那个护士,拦了下来:“请问护士小姐,刚刚那位矍小姐送来的样本检测的是什么项目?” “加快的dna鉴定项目。” “dna?谁跟谁的dna鉴定?结果怎么样?”她的头皮开始发麻,不由得追问。矍冰雪拿走的是她的血样,还有一个是谁的?她为什么要做dna鉴定? “对不起,这些我不能透露给。”护士干脆果决地回应,而后转身离去。 卓凌晚无功而返,曲子桓已经到达。 “冰雪呢?”他的眉宇中带着焦急。 卓凌晚简短地把矍冰雪刚刚的所为说了一次,伸手扯上了曲子桓的衣袖:“不会发生什么事吧,矍冰雪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曲子桓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要太担心,应该没有什么大事的。冰雪的情绪很不稳定,医生说极有可能精神上有问题。我想,她这么做应该是情绪不受控制导致的。” 这个解释让卓凌晚稍稍安定了一些,马上又担忧起来:“矍冰雪有精神病?那蒙蒙怎么办?你们怎么办?”难怪矍冰雪总会无端端地找她麻烦,以前她会觉得特别烦,此时却有些同情她。 “只是担心,还在观察当中。若真有精神病,也应该可以治好的。”曲子桓开解着她,自己的眉头却已经深深压下。 卓凌晚知道,矍冰雪终究是他所爱的女人,现在变成这样他比任何人都着急。 她再扯了一下他:“我们马上去找矍冰雪吧。” 矍冰雪并不难找到,金妈很快给他们打来了电话,说是矍冰雪坐在卓宅的大门外,一直不肯离开。金妈拿不定主意,卓成商在医院照顾余文致,两个人都不敢打扰,最后只能打了卓凌晚的电话。 卓凌晚和曲子桓出现时,看到矍冰雪坐在卓家的大门小台阶上,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目光发直,紧紧地抱着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好像冷极。 曲子桓奔了过去,却不敢太过惊动她,只敢轻声呼唤:“冰雪。” 矍冰雪抬头,眼睛通红,泪水连连,目光却朝卓凌晚射了过来。卓凌晚被她这种泪水满满,委屈不已的目光看得心惊肉跳,不敢走近,只敢远远对视。 看到卓凌晚这样,矍冰雪的眼泪流得更多,唇颤抖着张了几次最终用哭泣代替。 “走吧,回家。”曲子桓去扶她。 她终于出声,喊出的却是:“蒙蒙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曲子桓环住她的腰,点头:“是的,他是我的儿子,我们的儿子。” “不,不,不是!”矍冰雪用力摇头,崩溃一般哭出声来,喊声惊得卓凌晚的肝儿都在颤。她不是这么胆小的人! 曲子桓要把矍冰雪扶上车时,卓凌晚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没有对上,上前拉住了矍冰雪:“你为什么要拿我的血去做dna测定?” 曲子桓早就解释过,这是矍冰雪的疯狂行为,不受头脑控制。如果她不问,亦不会这么快陷入无底深渊,但本能却让她问了。 矍冰雪泪连连地抬头,再次将委屈展示在她面前,她朝着卓凌晚摇头:“孩子真的不是别人的,真的不是别人的。” “是,不是别人的。”曲子桓朝卓凌晚暗拧眉,示意她不要再纠缠下去。卓凌晚却清楚感觉到矍冰雪的目光是对着自己的,那所有的话是对自己说的,她鬼使神差地再问了下去:“不是别人的会是谁的?” “卓凌远!卓凌远!孩子就是卓凌远的,卓凌远的!蒙蒙就是卓凌远的啊!” 矍冰雪的这一吼,将卓凌晚和曲子桓同时吼入了地狱,两个人皆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她。而此时,载着卓成商的车子正缓缓停下,卓成商从车上走下来,也刚好听到这吼声。 他的身子摇了一摇,几乎以慢镜头走来,好久才哑着喉咙问:“你······你说什么?” “蒙蒙就是卓凌远的,就是卓凌远的!我从来没有和别的男人睡过,我只爱过卓凌远一个人啊······” 呯! 卓凌晚把自己重重地撞在了门身上,撞得很重,身体却麻木不仁,头脑胀开了某种东西,死死将她桎梏,她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矍冰雪爱的是曲子桓,为之努力的也是曲子桓啊! 曲子桓也僵了,忘了去扶矍冰雪,眼底盛出的也是连自己都无法猜透的情绪。这个消息来得太惊颤,所有人都承受不了! 矍冰雪朝卓凌晚扑了过来,用力晃动她的身体:“卓凌远,你忘了吗?你二十一岁生日那晚,我把第一次给了你,你忘了吗?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曲子桓,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你!和曲子桓交往就是为了你,那晚我告诉了你,你不记得了吗?” 第132章 DNA揭开无情的真相 她忘了,全忘了,通通都忘了!卓凌晚用力想要想起她所描绘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换来的只有扑天盖地的头痛!她用力捂住了头,狠狠地抓着头皮,只能发出无助而绝望的尖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乱了章法,胡乱地推开了矍冰雪,想要逃离,不意却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矍冰雪跌撞着再次扑了过来,将她抓得死紧:“蒙蒙就是卓凌远的,就是卓凌远的,我是怀孕以后才去找曲子桓的,他被我灌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说跟他说了床,他就真以为上了。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怀孕了,曲子桓以为是他的,他才是彻头彻尾的大笨蛋!卓凌远,你却是混蛋,混蛋啊!” 她无尽地扑打着卓凌晚,卓凌晚却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她以一个女人之身,被突然告知和另一个女人拥有一个孩子,情何以堪! “可、可、可分明,蒙蒙和曲子桓做了鉴定,分明、分明他们才是······”她想做最后的辩解,想要扯清关系。 “假的,假的,那是假的!”矍冰雪拼命地摇头,摇得眼泪横飞,“那是假的!我想要报复你,我故意弄的假的!那个医生早就被我买通了,那个报告是骗你的!” 卓凌晚惊恐地睁大了眼,曲子桓的脸上早已闪现出死灰之色。那次的鉴定,是矍冰雪自己选的医院,最后一份属于曲子桓的血液是她亲自去送的,结果是她亲自拿出来的······ “为、为、什么······不早说。”卓凌晚都意识不到这声音是从她嘴里发出的,她早就语无伦次!此时说话,只是本能地觉得,如果她早说,她就可以不变性,不会让这难堪的一幕发生。 矍冰雪狠狠地咬紧了唇:“早说?你让我怎么早说?你第二天就坐着飞机跑了,无影无踪,让我跟谁说!你说了要给我答复的,可你用什么答复了我!你用变性来告诉我,你不爱我,你用变性来侮辱我!你宁愿变成一个女人,也不要我和我的孩子!你用变性告诉我,你其实爱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卓凌远,我恨你!” 她的声音无法控制,饱含了无尽的痛楚,和对卓凌晚最明显的恨意。卓凌晚用手掩面,不敢面对矍冰雪。 矍冰雪却并不想放过她,压头逼了过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打掉那个孩子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辛苦把他生下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隐瞒这么多年吗?我就是在等这一天!等着这一天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样子!我要你得不到想要的人,想要的幸福和想要的一切!我要你像我一样,每一天沉浸在痛苦之中!卓凌远,我要报复你,报复你!” 她歇斯底里地呼叫着,疯狂地扯起了卓凌晚的衣服,对她进行了无情的攻击。卓凌晚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任由她用尽全力打在自己身上,打得全身无处不在泛疼。 曲子桓跌撞着跑过来拉矍拉冰雪:“冰雪,现在跟我去医院,马上去医院。你有精神病,去治好!” 他的指极紧,掐着矍冰雪的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度,整个人亦狼狈不堪。他相信,矍冰雪一定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一定是这样的! 矍冰雪狠狠地扯,从包里掏出病历甩在了曲子桓的身上:“我很好!我没有病!医生都说了,我没有病!曲子桓,是你病了,你得了不敢接受一切的病!” 曲子桓低头,看到了上面的诊断结果,他的身体一晃,松开了她,自己无力地撞在了大门上。那呯的声音和大铁门晃动的声音将他的心一起击碎! 卓凌晚终于从凌乱中清醒了过来,爬起来抓上了矍冰雪:“不是有鉴定吗?给我看看,看看鉴定结果······”她的指不停地抖,说这些话时声音也都是抖的。 矍冰雪突然用劲将她推开:“我撕了,我撕了!鉴定被我撕了,啊哈哈哈哈!”她笑得满面是泪,声音却凄厉可怖,直笑得卓凌晚的心胃肠肝胆脾一起碎裂! 她痛苦地缩紧了身体,觉得自己被侵在冰水里凌迟,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卓成商从极至的震撼中醒来,突然老泪纵横,他急不可遏地上前拉上了矍冰雪:“撕了没关系,我们重新验,重新验。” 矍冰雪自己也哭得肝肠寸断,再也没有力气推开他。 这一场尴尬里,三个年轻人都失去了分寸,只有卓成商还能保持清醒。他回头看一眼卓凌晚,似乎意识到以她现在的身份去验dna会尴尬,主动道:“我和蒙蒙去配型,凌晚,你就呆在家里!金妈,好好管着她,结果出来之前哪里都不能去!” 卓成商把矍冰雪扶上了车,曲子桓亦上去,他们三个情绪都激动,不宜开车,还好有司机。卓凌晚透过镜子,看到的是三张面目全非的脸,她知道,不是他们的面目有问题,而是她的心出了问题。 她和矍冰雪发生过那样的事?矍冰雪的孩子是她的?她羞得蒙住了脸。 “小······姐,进去吧。”金妈过来扶人。 卓凌晚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腾地弹了起来,冲进了曲子桓的车里,启动他的车子就往外冲! 背后,金妈边喊边追,她却已全然听不入耳!她想亲眼看看,矍冰雪的孩子是不是她的! 她的心思太乱,导致车子开得乱七八糟,自己都不知道要开到哪里去。卓成商他们的车早就离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城里乱撞。 她去了好几家医院,皆没有他们的影子,等她意识到可以用电话联系时,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头。她打电话给了曲子桓,那头传来他疲惫至极的声音:“我们在······” 卓凌晚奔过去,刚好看到医生带着护士走过来。医生重重地握上了卓成商的手:“恭喜卓先生,这个孩子跟您有血缘关系,你们的dna近似度为百为之九十八点九九,在医学上,百分之九十七就可以认定为近亲。” 卓凌晚头脑里那颗炸弹终于爆炸,将她炸得魂不付体!她迷茫的视线里,看到的是卓成商喜极而泣的老脸以及花白头发,矍冰雪捂脸狂哭,曲子桓颓然跌在了墙上······ 蒙蒙懵懂地站在大人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头看着众人,脸上写满了害怕。 “孙子啊!”卓成商忽然将他搂紧,认可了他的身份。 卓凌晚感觉自己的心跳直接停止,血液凝固成了一团,全身散发出来的是死亡般的恐惧!她的呼吸却大如雷声,响得仿佛肺页是在耳道里发声。她的身子定在那里,好久才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短短的几步路,她却足足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颤抖着手想去触摸那个孩子的脸,却怎么也触不到! 那是她的孩子,她应该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指落下的那一刻,她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在地板上撞出巨大的响音,她却连一点痛都感觉不到!疼痛,早已被羞耻、尴尬、无助和无地自容所取代,她得到的震撼不亚于三年前醒来时,父亲告诉她,她从一个男人变性成了一个女人! 胸口一窒,她噗地再吐了一口血! 她晕了过去。在昏昏沉沉之中,仿佛听到了无尽的争吵。争吵的是一个男人和女人。 女人说:“孩子已经回来了,我们可以放她走了。” 男人说:“不行!这件事的真相她永远不能知道!一旦让她知道了,就什么都完了!” 女人说:“我们有了孩子啊,还怕什么!你以前不是主张让她跟那个人走吗?” 男人说:“有了孩子更加不能让她走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人看着,她走了,会有人把之前的事情全揭出来的。” 女人激动了:“会有谁去揭?她已经不尴不尬地呆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的事情若传出去,她会更尴尬!拖了这多久,我们该解气了,她是无辜的!” 男人叹气:“你以为我不想诸事完美吗?可她身边的男人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去查怎么办?如果查出更多来又怎么办?你没听说洛家吗?就因为几句话被他整得几乎破产,如果他知道他的女人被······我们会被他整得很惨的。” “那······到底该怎么办啊?”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她完全听不到,只觉得嗡嗡嗡嗡的声音持续了好久好久,她的头好痛好痛。 等到她醒来时,那些对话皆变成了一场似幻似梦的假境,眼前显露的只有卓成商那张苍惶的脸,还有余文致那双流着泪却不敢直视她的眼。 她记得,自己变性醒来时,他们也是这样的。心头升起一股浓重的内疚,她挣扎着爬起来,第一时间向他们道歉:“对不起,爸妈,总是让你们担心。” 余文致的泪眼颤了两颤,眼泪滚滚,卓成商已经点头:“醒了,就好了。蒙蒙既然已经认定是卓家的孩子,你就该好好想想以后他们母子的路,别再沉浸在自己的风花雪月里无法自拔。你欠了他们那么多,该对他们负责!” 第133章 以后见面是陌生人 卓成商的话急得都没有给她这个刚醒来的病者半点喘息时间,直接就点出了她的错误,定下了她的将来。他的意思明显,和郁靳弈断绝关系,对矍冰雪母子负责! 那股难堪又涌了上来,卓凌晚苍白着容颜,连半句话都答不上来。她无助得就像一片飘零的小舟,此时,连一丝保护都寻找不到! 自做孽,不可活!她无力地咬着唇,用沉默来对这个卓成商这个残酷的决定表示默认。 倒是余文致有些看不过去了,出声指责卓成商:“她刚刚才醒来,就不能缓一缓再说吗?”她终于从余文致眼里看到了对她的不忍。 她感激地朝余文致点了点头,用极哑的声音开口:“妈,我······没事。”没有人能体味到她此时的脆弱与无力,但事情都是她犯下的,除了迎头接下,还能怎样? 余文致终是忍不住,哭着转头离开,只有腕间的那抹白纱布,那般醒目地刺透着卓凌晚的视网膜,她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混蛋!” 蒙蒙被正式接入了卓家,卓凌晚当天就出了院,回了半山别墅。她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切断,也不出门,只把自己紧紧地关在房里,连客厅都不去。曲子桓不知道去了哪里,据说没有去公司,无影无踪。倒是卓成商,因为孙子回来,精神大好,竟然在没有曲子桓的情况下也能把公司撑起来。 这些,都是透过金妈的嘴知道的。每天,她送饭上来,都会和她简短地攀谈。说攀谈,不过是她一人在说话,卓凌晚听着罢了。 这一场dna测定耗去了她所有的精力,她觉得自己跟死了没有多大差别。好在卓成商没有强留她在卓家,让她马上对蒙蒙负责,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蒙蒙喊一声自己“爸爸”时,会是怎样的无地自容。 金妈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让她开口,尽早走出这场震惊,也希望她能多吃一口饭。但,这种事情,有几个人能走得出去。 卓凌晚有时一口都不碰,有时只吃上一两口就撤掉,胃口差到了极点。 “小姐,您就再吃点儿吧,再这样下去,会垮掉的。”金妈叹息阵阵,眼睛已经湿润。 卓凌晚捂上了胸口:“金妈,我这儿疼。”她不是疼自己,而是疼矍冰雪,疼曲子桓,疼蒙蒙,疼卓成商和余文致。 一个因为她的不负责任,带着巨大的伤痛独自抚养孩子,时时都生活在歇斯底里的痛恨当中。一个,因为她的变性,和她组建了不幸的家庭,到头来却是给别人的孩子当父亲,还有卓成商和余文致,这三年里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和嘲讽,又不知在背后被人指戳了多少次······ 她真是祸根啊。 金妈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起了眼泪:“小姐,您其实······”后面的话,到底哽咽,无法出口。卓凌晚亦无心去管她的话,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凌乱不堪,哪里有心情管别的。 这件事里,其实最无辜的是曲子桓。她想了好久,才用家里的座机拨了曲子桓的电话。那头,好久,才响起一个苍哑的声音:“喂?”只短短的几天,冷漠却从不败落的曲子桓似乎也倒了,连声音都透着无力。 试想,顷刻之间,知道自己所爱的人不爱自己,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知道自己原来一直是被利用的那一个,哪个人能承受得了。 “你······在哪里?”卓凌晚迟疑了好久,才能提起勇气问下去。 曲子桓轻咳了几声:“我在医院,我妈······病了。” 她忘了,还有个白秋萍,她是最期盼曲子桓可以生儿育女的。这件事,对白秋萍的打击绝对不亚于曲子桓。 卓凌晚知道,这件事情,她应该道歉。 “你们在哪个医院?我来看看你们。”曲子桓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但卓凌晚早就从医院的广播里听出来,那是本市极有名气的最好的私人医院。 她清理了一下自己,开车出去。 金妈担忧地跟了好几步,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不忍地吐声:“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卓凌晚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曲子桓。他一人立在走廊尽头,独自抽烟,整个背影落寞孤独,就连手里捏着的烟都无力飘摇。卓凌晚咬了咬唇,慢慢走过去。 “妈······伯母还好吗?” 曲子桓转头回来,眼眸沉着,对于她的出现,表现出的并不是欢迎,而是厌恶。 卓凌晚被他这一看,自动低下了头:“对不起。” 曲子桓闭上了眼,看得出来,是在极力隐忍情绪。好久,他才出声:“卓凌晚,我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会恨你。你的不负责任带给了所有人这么多伤害,你让我觉得认识你就是一场彻底的错误!如果可以选择,一切还能重来,我宁愿不上学,也不会接受你父亲的支助!” 他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的曲子桓! 他转了脸,虽然转得快,但卓凌晚还是被他脸上反射出来的泪光所惊骇!曲子桓,向来淡漠的曲子桓,终究被她逼成了这样! 她无力地跪在了他面前:“子桓,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她捂紧了脸,无以面对。 曲子桓慢慢转身,却并没有低头看她,只道:“以后,我们就算碰面,都要当做陌生人。”他转身而去,根本不屑去扶她,她被他彻底地抛弃在了背后。就算遭遇了他的误解,就算当时离婚,她都没有这么难受过。这种难过里包含了大量的难堪、自责、愧疚,她只能把头用力撞在墙上,借此惩罚自己的荒唐。 卓凌晚到底没敢走进白秋萍的病房,只敢隔着门页偷偷地看。白秋萍虚弱地躺在床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泼辣和精神,脸色苍白,眼泡红肿,皮肤松驰,头发凌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曲子桓正默默地为她擦着手,她亦如木偶人一般,由着他擦,只是眼里的悲伤那么明显! 卓凌晚再也看不过去,转了身,急急朝外走。 她没有看路,撞到了一个人,是付明堂。 “卓小姐是要走吗?既然来了,怎么不去看看郁总。” 付明堂提醒让卓凌晚想起,受伤后的郁靳弈也住在这座医院里。 他的话客气而有礼,但她知道,他的意思其实很明显,郁靳弈是为了她卓凌晚而受伤的,为什么这么久不闻不问,连个问候都没有。 她苍白着脸低着头像是被付明堂抓住的贼,根本不敢看付明堂,只想快快躲避。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 “我······我没空!”她胡乱地找着理由,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一头撞出去,只想马上离开。 然而,还未等她跑出去,前面的轮椅就挡住了她的去路。郁靳弈坐在轮椅里,穿着病号服,整个人瘦削了不少,但那份俊雅高贵丝毫未变。 “怎么了?” 他第一声说的不是责怪,不是质问,不是教训,不是怪她无情无义,不负责任,而是问她:怎么了? 他只消一眼,就将她的狼狈看在了眼里! 卓凌晚更慌了,连连摇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拔腿就跑,两只脚却因为太急而扭在了一起,紧张和难堪让她连怎么迈步都忘记! 她狼狈地摔倒在地,就摔在他的脚下! 郁靳弈一急,弯腰下来扶她。他的指触到她的臂的那一刻,一股更浓重的难堪涌起,她本能地拍开了他的手,一跳而起,逃开! 她连车子都忘了要,胡乱地冲进车道,要不是付明堂追出来拉一把,早就给车撞倒了。 “卓小姐要去哪儿,我送你。”付明堂被她的不要命行为弄得心惊肉跳,不敢再松手。 卓凌晚只是胡乱地扳着他的指,嘴里机械地重复:“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放开我!”她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再承受一丁点儿打击都会彻底瓦解! 付明堂没敢松,她一低头,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虎口。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惊惧,都在这一咬上,她找不到突破口,只有对他发动攻击! 远处郁靳弈原本由人推着走来,此刻,摆手,生生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她的反应让他想起了许多不愿意面对的画面,他看得出来,她的情况极差。最后,他只敢拨付明堂的电话:“不管怎样,把她安全送回家!” 卓凌晚最后晕倒在付明堂的身上,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半山别墅的房里。 卓成商应该是听到了消息,已经到来,看到她醒来,不仅没有安慰,反而大发雷霆:“你这个样子算什么!遇到一丁儿事都不敢面对,动不动就晕啊倒的,既然知道不敢面对,为什么又要做那些事!” 卓成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的脸,骂声却一声更比一声高!最后,骂累了,方才无奈地甩袖:“总之,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负责!以后不许找郁靳弈,除非你想把我和你妈气死、羞死、难堪死!” 原来,他在乎的是自己还跟郁靳弈藕断丝连!他加重的最后几个字再一次将她投进了无地自容的境况当中,抬不起头来。 第134章 你不是卓凌远 其实,他不提醒,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情况,哪里好意思再跟郁靳弈相处。 卓凌晚轻轻点头:“好。”并不解释白天与郁靳弈碰面只是巧合。想必是付明堂把她送回来的,过多解释只会让卓成商认为她是在推卸责任。 卓成商看她这样,气终于消了一些,“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所以,这段时间你不用回卓家,冰雪和蒙蒙,我们自会好好照顾。至于你们的关系将怎样发展,以后再说吧。” 卓成商算是放过了她一马。 他说完这些,推门走了出去。门外,站着的是满面担忧不忍的金妈,看到卓成商,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卓成商离开后,她才慢慢走进来,安抚地拍着卓凌晚的背:“有好多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是上天的安排,命运的捉弄,你要想开点。” 金妈虽然是余文致派来的人,却是这些年里,真正给予过她温暖和关心的人。在没有郁靳弈之前,几乎所有的关怀都来自她这里,虽然不多,但起码也让她那些无望的日子有了点点光明。 她并不理解金妈说这几句话的真正含义,但多少受到了些鼓励,点了点头。她应该冷静自己,然后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对蒙蒙负责,对矍冰雪负责,对曲子桓和白秋萍负责,还有对卓成商和余文致负责。 一时间,身上的担子好重,但她知道,再重,自己也要扛起来。 自那次后,她再次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她在集聚力量,凝聚重新走出去的力量。蒙蒙的身份还没有曝光,但她知道,一旦曝光,会有更多的事情被人提起,一家人会再次蒙羞,她要立稳了,才能顺利地走出这场风暴。 她不断地在心鼓励着自己,明明知道自己也快要支撑不住,却坚决不肯让自己倒。父亲说得对,自己做的事该自己负责,就算要倒下,也要负完责再倒下!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如此刻般像个男人,她发现,自己的承受力其实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不济。 其实,一个人想要承担责任,改写错误时,往往会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那期间,郁靳弈亲自上门过一次,她没有去见他。她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儿,也知道和他牵扯下去,只会带来更多的伤痛。她要负的责任已经够多了,再承受不了他那一份! 她只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欠你的只能来生在还。此生,我要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别来找我,我不想难堪。” 发完,将手机和电话卡一起丢进了池子里。 她短暂的,美好的,如梦般的恋情和幸福,就此终结。被光线衬得灰暗的睫毛上挂着点点苍凉,却有无尽的坚持。 郁靳弈收到这条短信,沉思良久,付明堂走进去汇报工作,说了好久,他全无反应。 “郁总?”他疑惑轻呼。 霍凌宵这才回脸:“明堂,一个没有错的人都能承担错误,我这个犯了错的人该怎么办?” 那是有史以来,付明堂见过的来自于郁靳弈脸上的最不可思议的表情,悲伤,迷惘,无助······ 卓凌晚经过半个月的休整,终于走了出来。她回了卓家,决定找矍冰雪好好谈谈两人间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她已然不记得,但对于矍冰雪的愧疚却无法清偿。 只是,到达卓家时,并没有看到矍冰雪,反倒看到了好久不见的曲子桓。自那日,他说以后见面为陌生人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联系过。这对曾经的兄弟、以前的夫妻,现在,终于成了真正的陌路人。 与他相碰,卓凌晚有些不自然,却最终被摊在他面前的东西吓住。曲子桓面前摆的,是一份辞职书! “你······要走?”她忍不住问。 卓成商已经叹起气来:“你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走了,我该怎么弄?我知道外面有很多公司在高薪挖你,但你对我确实很重要,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都给!” 曲子桓摇头:“卓董,我什么都不要。这些年来感谢您的栽培,我想出去看看。” 他这是要跟她、跟卓家彻底决裂。卓成商的一张脸随即灰败,写了满面的伤感,最后伸手握上了他的拳:“子桓,不要这么快回答我,再想想,可不可以?我知道这些年我们卓家欠了你很多,但你也看到了······就念在你我认识这一场的份上,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曲子桓到底算是个有良心的人,没有真的离开,而是答应了卓成商的要求,缓些时候再走。他走时,连正眼都没有给过她。卓凌晚心中挺伤感的,却也不能说什么。 看着曲子桓离去,卓成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卓凌晚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只能道:“我是来看矍······冰雪和蒙蒙的。”卓成商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后面:“他们在园子里。” 卓凌晚果然在园子里找到了矍冰雪和蒙蒙。蒙蒙正在追蝴蝶,矍冰雪却像陷入了某种深思当中,眉头压得紧紧的。 “妈妈。”看到卓凌晚到来,蒙蒙叫了一声矍冰雪,跑回了她怀中。 矍冰雪抬头与卓凌晚的目光相对,卓凌晚尴尬地移开。就算她做足了准备,都没有办法与她相对。 矍冰雪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卓凌远,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 “我们常去的那家夜店叫什么名字?” “······” “我们认识了多少年?” “······” 卓凌晚一句都答不上来,只能巴巴地看着矍冰雪。矍冰雪如火的目光中突然染尽了鲜红,她拧脸低吼了起来:“你不是卓凌远!你到底是谁!” “不······我只是······”卓凌晚变得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失忆的事情说出来。 矍冰雪更近一步,死死盯住了她的脸庞:“卓凌远去哪儿了?你把他怎么了?”她的手用力地掐紧卓凌晚的臂,然后一咬牙把她推了出去:“说,卓凌远到底去哪儿了,躲在哪里!” “我失忆了。”她最终不得不把这个事实说出来。矍冰雪有资格知道这些。 但是矍冰雪丝毫未理睬她的解释,再次朝她扑了过来:“你到底是谁,是谁,是谁!你绝对不是卓凌远,绝对不是!” 蒙蒙被吓得哇哇哭了起来,卓凌晚面对这混乱的一幕自己的心也弄乱了,根本不敢停留,如逃难一般跑了出来。 矍冰雪刚刚的眼光并不可怕,可她仿佛从她眼里看到了可怕的东西,终究是什么,她无法理透!她胡乱地开着车离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开到哪里去,那股莫名的恐惧感控制着她,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胃里一阵纠结,不停翻涌。她紧急停车,在路边疯狂地吐了起来。这吐,无止无尽,直吐到胃水都出来。她整个人虚弱地靠在旁边的树上,无力地喘息。 “卓凌远,你怎么了?”有人跑过来,扶她。 卓凌晚抬头,看到的竟是洛硚。 “喝酒了?”他拧眉问,不太确定。卓凌晚虚弱地摇了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没有。” “那是病了吧,我送你去医院吧。”洛硚一反先前的冷淡,对她客气友好得紧。 卓凌晚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有事要忙就走吧。” 洛硚没有走,在她面前站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她点了点自己,倚着树闭了眼。整个人疲软不堪,比跑了几千米长跑还要累,难道是最近打击太多,伤到了吗? 洛硚担忧的目光没有撤去,却先讲了来意:“上次多亏你帮忙,郁靳弈才最终放过了我们家的公司。我向你承诺过,犯的错由我自己承担,我今天是来向你认错的。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没想到他还是个说话算话的主,卓凌晚对他的感觉又好了许多,却摇头:“你走吧,我不罚你。”她摇着身子想上车,洛硚却伸手拉住了她:“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错在自己,为何要惩罚他? 卓凌晚苍白地笑了笑:“一切都过去了,对不起,洛硚,我的事让你们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你真的变了,跟以前一点儿都不像。”洛硚突然感叹。 卓凌晚本是要上车的,听他这么一说,猛然又想起了矍冰雪的话,全身很是不舒服,却还要问:“我哪儿变了?” “处事方法、长相、气质,性格,跟以前都不同!如果不是你叫卓伯父父亲,我一定会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 是吗?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多人说奇怪的话。她摸着自己的脸,依然不敢把失忆的事说出来,只淡淡地道:“人,总是会变的,而且我变性了,总不能永远像以前那样吧。女人和男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或许是吧。”洛硚点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以前的卓凌远并非真的胸无大志只想混,只是理想与卓家家长要求的相去甚远,卓父又老拿曲子桓跟他比,训他,他的混是混给卓成商看的。 “以前我们找女人,你也只找矍冰雪去顶数,美其名曰帮曲子桓看着女朋友,让他可心放心管理你们家生意。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是不想胡乱沾女人,拿矍冰雪当挡箭牌罢了。不过说实话,我倒觉得矍冰雪喜欢的是你。” 第135章 事实真像 洛硚忍不住回忆过去的事情,在卓凌晚面前撕开了不堪的现实。她一脸狼狈,不敢多问,急急找借口说有事,开车离去。 吐的问题连着几天都没有好转,不管吃了什么,都会吐得一干二净。这把金妈都吓住了,急着要给余文致打电话。 卓凌晚知道最近因为矍冰雪和蒙蒙的事,大家都很烦,也很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阻止了金妈。金妈又忙着去打家庭医生的电话,只是那医生出了国,赶不回来,最后,卓凌晚主动说自己去医院,方才罢休。 她没有让金妈陪,一个人的。 医生照常问了些问题,给她做了几个检查,数分钟后走出来:“你这是怀孕了。” “怀······怀什么?”卓凌晚有如听到了天方夜潭,根本不敢相信。 那医生一派理所当然:“怀孕啊,最近有性生活吧,孩子一个半月了。” “有······”她和郁靳弈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只是,她是个男人,即使身全构造变成了女人,也不可能怀孕啊! “没有做防护吧。” “没。” “那不就对了。你看起来也不算小了,不会连不做防护就会怀孕这种事都弄不清楚吧。” “······” 卓凌晚彻底失了语。 她不做防护是因为她敢肯定自己一定不会怀孕。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不会······查错了吧。”一定是这样的! 医生不悦了:“我从医十几年了,难道连有没有怀孕都不知道?倒是你,快点和孩子的父亲商量,怎么好好迎接这个生命。” 生命?在她肚子里? 她抚着腹部不敢动身,好久之后问了个幼稚至极的问题:“医生,男、男人会不会怀孕?” “你说呢?”医生白了她一眼。 “那······那变性人呢?” “变性人从本质上说还是原来的构造,外观可以改变,但内部是没办法改的。除了真正的女人,任何人都不会怀孕,明白了吗?” 医生一定觉得她是白痴,才会问这样的问题。可是这突来的消息,她怎么接受得了?只有真正的女人才会怀孕,她······是女人? 怎么可能! 她的脑子顿时一片凌乱,凌乱中闪出了矍冰雪和洛硚说过的那些话。 “你不是卓凌远!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是谁,是谁!你绝对不是卓凌远,绝对不是!” “处事方法,长相、气质,性格,跟以前都不同!如果不是你叫卓伯父父亲,我一定会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 矍冰雪为什么那么笃定?洛硚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为什么连他都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变化得再快,也不会从一个男人变成女人。 只有真正的女人才会怀孕! 她从医院跑了出去,回到了卓家。她胡乱地推开每一扇门,最后找到了矍冰雪的房间,从她房里拿出包包。她把包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在一堆东西里,竟然找到了那张据说已经被矍冰雪撕掉了的鉴定证明。 证明上清楚地写着,她和蒙蒙一丁点儿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 蒙蒙和卓成商的鉴定是不可能出问题的,卓成商亲自在场,医生都是认识他的,不会动手脚。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猛然弹跳起来,跑出去,钻进了卓成商的房间。 走廊尽头,矍冰雪冷眼看着一切,唇角抿得格外深······ 卓凌晚在卓成商和余文致的卧房里翻了好一阵,最后找到了几根头发。她转身要跑出去,看到了柜子里每个月她都要吃的药。余文致已经好长时间没给她吃了,最近闹出来的事情太多,连她自己都忘了。 她拿着药和头发跳上了车。这一系列的动作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谁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清扫的佣人只看到她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鉴定就算加快也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她把样本递了进去,匆匆找了医生,把药递给了他。 那医生研究了好久,递了出来:“这是抑制雌性激素的药,这种药只在特殊时候在可以吃,否则会影响女性的经血以及生育。” “抑制?”卓凌晚瞠大了眼,“这不是刺激激素的吗?”余文致一直这么对她说,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不可能的,这种药原先必须从国外进口,一般人不是很清楚。不过近期引进到了我们医院,是我亲自检验的,怎么会出错。” 余文致竟然给她吃抵制雌性激素的药! 卓凌晚的步子错了一下,好久才迈去,走到了鉴定窗口。她要的是加急鉴定,到达时,护士已经拿着结果站在那里等她。 “小姐,您的这两份样本与这个样本都没有血缘关系。” “都没有!” 虽然猜到了一些,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她还是被炸到了! 她和卓成商、余文致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她是如何变成他们的孩子的!她晃了几晃,如果不是护士扶着,早撞到了墙上。 她吃力地摆了摆手,连感谢都没有力气说出来,东倒西歪地走了出去。 短短的半个月,竟然给了她这么多的震撼,这些震撼,哪一个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从母亲用自杀来阻止她和郁靳亦在一起,到蒙蒙竟然是卓凌远的孩子,到她是个女人,根本不是卓成商的孩子,根本不是卓凌远! 呯! 她被一辆车子撞了一下,终于力气用尽,跌倒在地。 撞她的车子停下,矍冰雪从上面跳出来,扯去了她手里的鉴定书,在看到里面的结果时,尖利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卓凌晚,我们两个可怜虫!”她随手一扬,纸页片片飘飞、零落,就如此时这两个女人的心! 卓凌晚? 谁是卓凌晚! 卓凌晚颤抖着爬起来,抓紧了车门,透过窗户努力去辨认自己。只是那力窗里的影子那么模糊,她根本看不出她是谁来! 她不顾身上的疼痛,跳进车子,一个倒车而后把车子开进了车道。 她疯了般跑进了卓氏大厦,直奔卓成商的办公室。 秘书挡在门口:“卓小姐,卓总正在谈工作,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尖利地大叫。这样的事情,让她怎么理智下来! 曲子桓从门里走出来,看到这样的卓凌晚,脸色微寒,过来拉她:“有什么事等下再说,现在董事长正在开会!” “放开,曲子桓,你放开!”卓凌晚的眼泪无尽流出,用力挣扎,她面上的愤怒让曲子桓怔了一下。只这一下,卓凌晚跑了进去,几乎用身体撞开了大门。 卓成商正在与人开视频会议,被打断,看到卓凌晚,一张脸板成了一片:“给我出去!” 卓凌晚怎么可能出去,她晃着身体一步一步走过去,一手抓紧了卓成商的臂:“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告诉我······” “发的什么疯!”卓成商低吼起来,却不得不中断了视频会议。 卓凌晚满面泪水,一双眼睛就是不肯从他身上撤下。这就是她所谓的“父亲”吗?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用一道枷锁牢牢将她困住! 她没有了鉴定书,只能把手里拽着的那半瓶药扬了起来:“我是女人对不对,我从来没有变过性,是不是!” 卓成商的表情一时由愤怒变成惊恐,曲子桓也一脸不敢置信地看过来,她的话带来的震撼力实在是太大了! 卓凌晚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将那个药瓶狠狠地摔向墙壁。药瓶应声碎裂,里面飞出无数的小药丸,落了一地。她指着那些药丸用再次叫了起来:“这是什么!我是个女人,为什么要吃这种药,为什么要把我变得男不男女不女,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卓成商,你告诉我,我欠了你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刻,欺骗,愤怒,一齐涌出来,她已经忘了这个男人是她一直叫着的父亲!之前的压力有多大,此时的愤怒,就会有多大! “不要······胡说!”卓成商还想抵赖。 卓凌晚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泪流满面。这个自称她父亲的男人,就是用这样的欺骗方式,瞒过了一切。 她越笑,越显出无尽凄厉和绝望,曲子桓不由得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她狠狠地甩手,想要所开曲子桓,却将自己甩在了地板上,她捂紧了脸:“您还要瞒下去吗?我已经做了亲子鉴定,你们两个,谁都跟我没有关系!” 卓成商的身子终于一颤,退一大步,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面无人色! 卓凌晚经过刚刚的一通发泄,力气终于用力,扑倒在了卓成商的脚下:“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怎么会变成卓凌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求您,告诉我······” 空气,一时凝聚,撕扯不开。卓成商闭眼,露出了痛楚的表情,“都是我的错······” 三年前,卓成商意外接到来自国外的电话,说是自己的儿子在某个医院里,遭受了车祸。他正和妻子余文致在外地度假,猛听到这消息,两个人都吓蒙了,谁都没有告诉,就飞去了那家医院。 第136章 久远的爱恋 一路煎熬,他们方才赶到医院,得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已经不治的消息。蓦然失子,谁都承受不了,他和余文致几乎崩溃。而就在此时,他的哥哥卓成功打来电话,说是卓凌远半年未归,无音无信,怕是死在了外头。这样的话,他们将有权拿走公司。 公司是父亲留下的,当年规定,谁家先生儿子就把公司传给谁家。卓成功卯足了劲,不惜包养情妇,最后生下的全是女儿,而他,第一胎就得了个儿子。公司,理所当然地归他所有。 经营了二十几年,把公司从个小作坊经营成了大公司,他怎么可能拱手让人。但,卓成功却无意间说中了卓凌远的死,让他倍感压力。儿子死了,若公司又被夺了,他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在那最后一刻,他听到了和卓凌远一起出车祸的女孩醒过来的消息。而他们赶进去兴师问罪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失忆了。 那女孩身上没有任何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是一辆路过的车子发现了他们,打了电话给医院才得救的。没有人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女孩和卓凌远是否有关系,他在那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叫了病床上的那个女孩一声:“凌远。” 最后的结局是:真正的卓凌远被他们葬在了异国他乡,而假的,被他们带回了y市。为了遮住事实真相,他们编了一个卓凌远变性成女人谎言。 变性总要有理由,而正逢那时,卓成功朝公司发起进攻,被曲子桓挡了回去。他意识到曲子桓将是最有能力帮他保护好公司的人,最终给卓凌远的变性编了一个极具风月色彩的理由:他爱上了和视为兄弟的好朋友曲子桓,最终不惜变性,以期得到他的回应。 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虽然失去了卓凌远,却保住了公司! 为了长久地留下曲子桓,他要卓凌远嫁给曲子桓。那时的卓凌远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也以为自己是爱曲子桓的,没有提出异议。倒是曲子桓,坚决不肯,因为他有了已经怀孕五个月的矍冰雪。 他还在为怎么搞定矍冰雪发愁时,矍冰雪竟突然堕了胎远走他乡,而曲子桓的奶奶也生了病,急需他的一位朋友救助。他以放弃寻找矍冰雪和与卓凌远结婚为条件,要挟曲子桓。最终,曲子桓为了救奶奶而同意这个条件,成就了两人的婚姻。 “对不起,是我自私!”卓成商终于低下了那颗在商场上昂得高高的头。 卓凌晚无力地松开了他,坐倒在地板是。她所受的伤害,岂是一个对不起所能解决的? 因为卓成商的自私,她受了三年的嘲讽,误以为自己爱着曲子桓,度过了三年无爱无情却自我催眠的婚姻,被矍冰雪无情地伤害,背负着沉重的包袱,甚至连追求爱人都不敢! 她的损失,谁来赔,谁来管! 眼前这个人,是她一直信任的,自认为父亲的男人!可他给予她的却只有痛苦和欺骗! 她咬紧了唇,脸上有的只有怨,深深的怨! 卓成商从椅子上滑下来,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对不起,我知道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弥补给你带来的伤害,都是我的错。我受不了儿子离去的事实,受不住一切努力都要付诸东流的痛苦,最终害了你。是我自私,我对不起你。”他的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叭叭地响个不停,这每一个巴掌都扇在卓凌晚的心里。 她在这三年里,受的何止是这巴掌所能比拟的痛楚,她该用什么来接受这一串串无法接受的事实!她为之挣扎努力的一切,不过是替另一个人赎罪!她到底错在了哪里! 她再也承受不了这些事情,爬起来就朝外跑!原本静止不动的曲子桓突然醒悟,过来拦她:“你现在的情绪很不好······” “走开!”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开,跌撞着继续往外跑! 门外,矍冰雪像一尊门神,一动不动,全身却早已抽去了神智,只有苍白脸上红肿的眼睛在无尽流泪,诉说着她的不甘。 她爱着那个男人,爱了多少年,用尽了多少心思。又恨了多少年,想尽办法报复了多少次,她一次次地体验着报复的快感,最后才发现,那个逃离者已经死去,受过的是另个一个毫无关联的人! 她的身子重重一挫,跪倒在地! 她捂紧脸,想到的是另一段过往。 十三四岁,身为孤儿的她受不了孤儿院里的管束,跑了出去,跟社会上的男孩子们混在了一起。虽然混,但她却守着最后的底线,并不乱来。没人知道,在浓妆和暴露的衣服下,隐着的其实是一颗脆弱的心。 她的叛逆和早熟为孤儿院的阿姨所不喜欢,为学校的老师所不喜欢,她厌倦极了这种生活。她跑出去,只想透一口气。和那些男的混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寻找一种解脱。 几个男人把她带进了夜店,将她灌醉,没有半点社会经验的人完全不知道他们有着怎样的用心,还把他们当哥们看待。直到最后一刻,其中一个男的脱衣朝她扑过来,她方才醒悟,原来那些人只是想玩她。 她奋起反抗,但是男人太多,夜店太乱,眼见着一场轮、奸就要发生。最后,有个少年走进来,比她略大一两岁,喝停了那些人。 “我的女朋友你们也敢碰!”他把她护在身后。那一刻,她紧紧地抱着他,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救星。 那伙人和他打了起来,他挥舞着拳头,跟那些人对着干。男孩那张如画的脸在拳头下渐渐失了本来色彩,可她依然觉得,他是最美的。 后来,惊动了夜场的老板,为了不惹来麻烦,此事私了。那几个人得了一番教训,男孩和她都得到了解救。 一切结束后,他只是随意地抹了抹脸上的伤,向她伸出手:“你是个好女孩,下次不能来这里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配合着他淡然无波的眉眼,没有对她的鄙视、辱骂、责难,只有关心。 她第一次听人说她是好女孩!从小到大,她听到的只有责骂和鄙视,因为她的叛逆和调皮,没少受教育,哪一个人看到她都会摇头。他却说,她是个好女孩! 才出夜店,他就被另两个叫他“少爷”的人拉走,连他的名字还来不及问。不过,从后跑来另一个少年,对着他喊:“凌远。” 于是她知道,他叫凌远。 对他,可谓一见钟情,多少年里,记忆里永远存着他如画的面容。叫凌远的那个男孩着实美,拥有着女人才有的尖细下巴,碎发打在下巴处,干净美丽得就像从中世纪城堡里走出来的王子。就算被打得那样狼狈都无损他的漂亮。 除了知道他叫凌远,其他一无所知。而那个叫凌远的男孩,却连这段记忆都忘却。 再见他,是她进入卓氏实习的时候,大四。 为了他,她不再叛逆,变成了乖乖的好女孩。她做每一件事时,都会想:他会赞成吗?他会喜欢这样的我吗?她把自己塑造得完美无缺。 上天给她机会,在卓氏的年会上再一次见到了他。他依然俊美,虽然与曾经相比有些变化,但那王子一般的气质仍然存在。 她的心脏呯呯地跳了起来,抑制不住地朝他走过去。杯子相碰时,他淡然一笑:“您好,听说你是子桓的秘书,工作很负责。” 他忘了她!这成了刻入她骨子里的一道伤,她多少次都后悔,当时不该化那么浓的妆,不该连本来面目都没有让他看到! 那晚,除了他忘了她这个打击,她还接到了另一个打击,他是卓氏的少总。 她是孤儿,低如尘土,他是大公司的少总,高如纤云,云泥之别!他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 只是,那一股对他的爱无法收拾,她开始关注自己的上司,那个和他玩得最好,全公司人都知道他们是好兄弟的曲子桓。她只知道,接近了曲子桓就能接近卓凌远! 她成功了,曲子桓注意到了她,最后,被人误人为情侣。她不在乎,只要可以靠近他,她皆不在乎! 她通过曲子桓知道有关他的很多事,他喜欢画画,喜欢自由,不受拘束,从十几岁开始,就因为这些跟自己的父亲不和,闹得不可开交。他交了不少狐朋狗友,一起玩女人,一起喝酒,一起奢靡! 她能理解他的心情,知道他做那些叛逆的事情一如当年的自己,只是想反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她借着曲子桓忙,要他陪伴,他欣然接受,带着她去参加了所谓狐朋狗友的聚会。她想,如果他真的变成了那样的人,她就变回去,和他凑成一对。 他没有,他安静地坐在一旁,不许任何女人近身。就连她,都离他有一尺多远。那晚,她无比欣然,因为没有人占领他,他也依然如当年,干净美好! 回去时,她拉住了他的手:“反正曲子桓忙,没时间陪我,你也不要他们找的女伴,不如我们以后一伙吧。” 第137章 发生了什么 那是她第一次牵他的手,长长的指,根根美好。她脸上笑着,心跳却早已凌乱。从高中开始就有人追求她,可她从来没有为哪个男人心动过,只除了他。 那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多起来,每次虽然只是充当他的充数女伴,但她却很满足。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她可以真正地站在他身边,做最有资格关心他的那个人!她甚至准备了许久的稿子,想去说服卓成商,让卓成商给予他多一点的空间和理解,去看看真实的他。 她想让卓成商知道,真正的他美好得让人不敢染指! 说服卓成商的稿子最终没有派上用场,一件事将她和卓凌远的关系推向了另一个层面。卓凌远生日当天,卓成商给予了他最严厉的指责,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卓凌远离开了家,去了夜场,当然,依然叫了她。 洛硚他们一帮狐朋狗友说要给他庆祝生日,或许心情不好的缘故,他喝了很多酒。她在旁边劝着,也免不得为他挡去一些,之后,其他人带了各自的女伴离开,只剩下她和他。 不知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是情敢的无法控制,她抱住他,主动吻了他。他原本醉了的,却在那一刻力量十足,将她压在身下······ 那晚,发生了两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她很快醒过来,并接受了这个变故。能和喜欢了好久的男人在一起,她的心底甚是幸福,早忘了他的粗鲁带来的疼痛。 但他醒来时,却一派慌乱。她依然记得他那时脸上的不敢置信:“我怎么会和你······子桓是我兄弟!” 她再顾不得女孩的矜持,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凌远,我爱你,我其实爱的一直是你!我和曲子桓好就是为了靠近你啊,我愿意让昨晚的事发生,也是因为和我做这件事的是你啊。” 她把过往发生的事情通通讲给了他听,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的长达几年的爱恋,她的失望,她接近曲子桓是为了靠近他的举动。 他的脸上却只有茫然。 她从来不知道,那般如画的男人脸上会有这样的惶然。他并没有被她的话所打动,只反复着一句话:“可是子桓爱你,他是我兄弟!” 她有种被打败的感觉,朝他发了火:“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 最后,他让她给她时间:“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会尽快给你答复!” 他当天就坐飞机走了,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先是飞去了英国,而后转法国,之后转到哪里,连卓成商都没有追踪到。他带走了自己的画板,大家只知道,他去写生了。 而她和他的那夜,也变成了无人知道的秘密。 他走后,她每天都盼,盼到的却是怀孕的消息。她被这个消息吓蒙了,却又难免甜密,她终于有了和他爱的结晶,她想,他回来一定会开心的。 只是一个月过去了,他没有任何信息。公司很快要举行体检,她怀孕的事必定会让人知道!她无法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最终在无助当中将目光投向了曲子桓,把他灌醉并假称和他发生了关系。 孩子,理所当然地归到了曲子桓身上。看到曲子桓脸上欣喜的笑容,她感觉到的是无尽的冰冷和黑暗。她在心里祈祷:卓凌远,你快点回来吧,快回来救救我。 卓凌远没有回来救她,而是回来将她推入了无底的深渊。她怀孕第六个月的时候,他回来了,变成了女人!还有更惊人的消息是,他变成女人是为了曲子桓,他早就爱上了曲子桓! 难堪、耻辱、愤怒······她已经说不清楚收到这样的消息时,自己是怎样的情绪,仿佛整个人都死去。 她当然不会死去,腹中外人以为只有五个月、实际六个月的孩子已经开始踢腿,爱他的却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 她彻底疯狂了,不顾一切地跑去了医院,去做引产手术! 引产没有成功!在她走进手术室时,一个刚引产的孩子被提了出来。血红一片,像只小猴子似的蜷缩着,小脚却还在动! 她逃了出去,再也无法对肚子里的生命下手! 她最终买下了那个被引产的孩子,装到塑料袋里,让曲子桓去取。她要和曲子桓彻底了断。那晚,她连夜逃离,去了没人知道的地方! 孩子生下来那天,她看到了卓凌远和曲子桓结婚的消息,那一刻的痛,抵过了生孩子时两日两夜痛楚的无数倍!她发誓,迟早要带着这个孩子回去,给那个曾经让她难堪的男人以致命的打击! 对于蒙蒙,她是带着仇恨养大的!她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他,而是随意丢弃。只是,蒙蒙那孩子,天生命硬,竟然也生得白白胖胖,乖巧可爱! 一场谎言,造就了三人的痛,谁能说谁无无辜? 卓凌晚的心在倾刻间全然崩溃,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只觉得胸口压抑到就要炸掉,只觉得委屈的全世界都在倾塌,她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她一路狂奔,却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 她能去向何方? 不知道自己是谁,出生在哪里,父母是谁,亲人有哪些,她跟从土地里突然蹦出来的孙猴子毫无区别!但是,孙猴子至少早知道自己的孤苦无依,她呢,猛然间得知,天旋地转! 脚上一软,她最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凌晚!”有人在叫她,她抬头,透过泪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根本认不出那个人是谁,却有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将对方的袖捏紧:“告诉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凌晚?” “不,不是,不是!”她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激动起来,不停地摇头,却终因为体力不济,软软地晕了过去。 病房内。 雪白的病床上,躲着孱弱的身体。卓凌晚的脸依然苍白,几乎与被单同色!她的眼睛闭着,一头如缎的发披撒在枕头上,更显得羸弱纤瘦。 “病人虽然受了强烈刺激,但只是暂时性的休克,并无大碍,郁先生不要担忧。”医生尽职地报告着卓凌晚的情况,他的对面,站着的是郁靳弈。 听到这话,郁靳弈的脸沉得更加难看,转头去看卓凌晚,猜测着她经受了怎样打击。 护士走过来,把一份检查结果递到了医生手里,医生的目光晃了一晃,看向郁靳弈:“检查结果显示,病人已经怀孕。” “怀孕?”又是猛然一惊,这个结果以这种突兀的方式得知,郁靳弈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他几步走过去,伸手握上了卓凌晚露在外面的手,“她,怀孕了?” “是的。”医生点头。 郁靳弈指尖开始颤抖,显露出来的是极致的震惊,他看着卓凌晚苍白的脸,早就忘记了反应。 好久,他才低低呼了一声:“凌······晚?”声音抖得不像话。 不仅医生,连站在门外的付明堂都没有看到过他这样毫无沉着的表现。他走过来,脸上带着疑惑:“她是个变性人,怎么会······” “变性人?”医生脸上显露出惊讶,“不可能!以目前的技术来看,再好的变性手术都不可能把一个男人的内在结构完完全全变成女人。” “你的意思是······她本身就是个女人?” 看到医生点头,付明堂惊诧到无以复加!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她单独呆会儿。”郁靳弈终于发布命令,握着卓凌晚手的掌一直没有松开。他的脸庞仍然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因为上次的撞击没有完全恢复。 医生和付明堂默默地对看了一眼,最后离开,独留下了郁靳弈和躺在病床上的卓凌晚。郁靳弈握着她的手看了好一阵,眸光复杂,理不清思绪。最后,他伸手拾出手机,拨通了曲子桓的电话:“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凌晚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特别的房子里,房子临近海边,抬脸就能透过落地窗看到浪花翻滚。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觉得自己一定是穿越了,她所熟悉的世界没有这样美丽的海和这种与海相对的小别墅。她努力地坐起,想要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被推开,穿着白色休闲服的郁靳弈走进来,手里端着个盘子。看到她醒来,目光格外柔软:“醒了?”他的声音磁性得不像话,比广播员还要动听。 卓凌晚点点头,有种他们早就是夫妻,这不过是她每天醒来惯常见到的景像的错觉。 只是,她明明在卓家,准备和曲子桓复婚,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她问。 郁靳弈走过来,将一杯水递到她的嘴边,把水杯中的管子塞入她嘴里:“先喝水。” 她乖乖地吸食着水,感觉喉咙润滑了许多,也不再紧绷着发痛。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揪着那个问题问。 郁靳弈的表情略略灰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伸手抚上了她的发:“之前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努力去想,可脑子里就是一片平板,怎么也想不起来。从打算和曲子桓复婚后便断了片。 第138章 断片 “好了,不要想了,我们是来度假的。”郁靳弈心疼地再抚她的发,打断了她的思路,道。 “度假?”卓凌晚回忆着过往,想要想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和好如初的,又是什么时候商量过要度假的,但还是毫无结果。 她知道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却怎么都无法想起来,就像被捏成一团的纸,明明知道里面写着东西,却展不开,看不见。 “走,带你去海边走走。”郁靳弈已顺手取过来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扶着她下了床,再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 这里的海真美,长长的沙滩如半月般平铺,砂子是白色的,海水是湛蓝色的,天空也是湛蓝的,四周绵延的半岛以及后面的山都是翠绿色的,一片生机勃勃,一看就知道是环境保养得极好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她忍不住问,清凉的海风打在身上,舒服极了。 郁靳弈低头下来,将她护在怀里,唇浅浅地啄在了她的唇上:“这是我们的家。” “家?”在这种天堂一般的地方安家,她会有罪恶感的。还未等她把心中所想说出来,郁靳弈已经带着她走向海水。凉凉的水不时冲过来,亲吻她的脚背,她很快忘了去想别的事情,像个孩子似地调皮地跳了起来。 “小心,小心,慢点儿!”郁靳弈跟在身后,又是担心又是极宠,提醒之声不断传来。 卓凌晚在过了好几天之后,才弄清楚,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是郁靳弈的私人处所,这一片海域早被他买下。因为景色美,一直没舍得开发,最后只建了栋房子做私人休闲之用。 而这个地方属于新德里的一个边陲小镇。 新德里,边陲小镇,卓凌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来了这么远的地方。 而更让她感觉奇怪的是,郁靳弈对她虽然极宠,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却从来不碰她。她记得他们之间早就逾越了界线,所有的亲密之事都做过。 她是个女人,脸皮薄,自是不好意思问出来。但,每次被他这样对待着,渐渐觉得无比折磨,整个人都开始烦乱起来。 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她翻箱倒柜地找起酒来,却发现,半支都没有。她烦乱地冲进了郁靳弈的房间:“酒呢?” 郁靳弈抬高了眉头:“为什么要酒?” “我想喝。” “你不能喝酒。”他的声音依然是柔着的,语气却很坚定。 卓凌晚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横蛮地吼了起来:“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 “够了。心情不好的话,我陪你去散步,嗯?”他走过来,顺手将她护住,尾音里夹着宠溺。卓凌晚觉得更加难受了,用力去扯他的臂:“放开我!” 郁靳弈不仅不放,还将头压在了她的肩头,将她拥得更紧:“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每天对我柔情款款,晚上却离得老远,既然对我无情,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我要回去!” 一气之下,她将心里话吐了出来。说完才意识到不好,她的脸轰地一下子红透,一时咬紧了唇,连出气都不敢随意。 “原来是这样。”郁靳弈却好心情地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抚住了她的腹部,“我巴不得每晚都抱着你睡,但凌晚,你的身体有些虚弱,医生说了,不宜做激烈运动。” 他意有所指,卓凌晚又是一个大红脸。他的解释让她终于释怀,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难过了。 其实,她自己也感觉到了,最近身体确实不如从前,每天都乏得很,沾床就想睡,也没有什么胃口,有时还会想吐。 “我得的是什么病?”她有些担心自己的病,忍不住问。虽然生活得十分惬意,但总有某种不好的感觉莫名腾起,找不到却隐隐不安。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太累了。”郁靳弈迟疑了一下,方才答。他的脸上依然柔情万种,眉却沉得有些重。他没把这表情显露在卓凌晚的面前,很快换成了笑脸:“明天想去哪里?去小镇上走走还是继续呆在家里?” “家里吧。”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身体实在太乏了,她很想睡觉。郁靳弈倒也不勉强,吻了吻她的额,同意了她的想法。 卓凌晚只在郁靳弈的陪同下在海边走了走,吃过午饭后,又回到床上睡起觉来。最近的她总是一睡就是一整天,似乎除了睡觉,什么兴趣都提不起来。 看着床上躺着的卓凌晚,郁靳弈的眸沉得格外深,好久才起身,掏出手机对那头出声:“蒋医生,我想和你谈谈。” 郁靳弈下午时分去了新德里的市中心,在那里见到了电话中的蒋医生。两人短暂地客气后,分宾主坐下。蒋医生已经开口:“照你电话里描述的情况,她极有可能得了选择性失忆症。如果遭遇的某个片断太过沉重,身体主人的大脑就会发出拒绝接受的电波,最终有意识地将它忘掉。” 郁靳弈的眉头沉了下去,“有可能恢复过来吗?” “这个很难说。患者有可能受到某种刺激而突然想起,也有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这种情况的变数太大。” 郁靳弈的表情已经沉重。他希望,她不要再想起来。 通过曲子桓的讲述,他才知道了一切。那样的事情猛然呈现,不要说卓凌晚,连他这个大男人都承受不住! “要怎样她才能永远忘记?”他想得到确切的答案。 蒋医生摇头:“恕我无能。虽然远离让她厌恶的环境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如果患者主动去探求自己失去的那部份,是随时可能想起来的。不过郁先生,让患者遗忘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因为这是一种消极的逃避,对于她自身并没有好处。最好的方法是让她勇敢地去面对,最终为自己找到出路。” “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她怀孕了。” “按照您的说法,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变性人,如果知道自己怀孕,她会探求更多,真相迟早有一天会暴露······” 郁靳弈走出来时,脸色极不好看,整个人都显得沉重。他没有得到理想答案,心头的烦恼不言而喻。 “总裁,曲先生已经打了好几天电话给您,希望和您通话。”付明堂迎过来,看着他的表情沉重,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 郁靳弈接过电话,看着曲子桓的号码,好久才按下去。那头,只响了一次就被曲子桓接下:“您好,郁总,凌晚她······现在怎么样?” “她好像跟你没关系了!”郁靳弈回答得极为不客气。 那头的曲子桓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我只是不放心她,她的电话始终打不通,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你最好保佑她什么事也没有!”郁靳弈无情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甩了回去,“以后他打过来的电话一律不接!” “是!” 郁靳弈上了车,一颗头朝上仰了起来,眼睛闭着,眉头始终松不开。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去看付明堂:“让律师准备一下。” “您要······”付时堂脸上一片惊讶,最后点头应了一声“是”! 另一头,曲子桓缓缓地放下电话,任由手无力地落在膝头,眼睛却没有离开膝上手握的那部电话。 他究竟有多蠢,才会连卓凌晚根本不是卓凌远都不知道?一个认识十几年,一个结婚三年,他们两个人性格、举止、行事、为人甚至连长相都不一样,他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用力揉眉,烦乱到了极点。 其实,最开始,是卓成商的误导了他。他告诉所有人,卓凌远不仅变了性,还进行了一系列的整容手术。所以在看到卓凌晚时,他并没有因为她与卓凌远不同的外表而惊讶。 卓凌远本来就拥有尖细的下巴,常年一头及肩碎发,漂亮如画,还真有些男女难辨。而被卓成商带回来的女人,同样拥有尖细的下巴,只不过短碎发变成了墨缎一般的长发。这更让他无从怀疑。 而后面发生了一系列的混乱,卓凌晚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卓成商气出心脏病,矍冰雪引产离开,奶奶病重······ 这些事情让所有的人无暇分身,最后谁也没有时间去分析卓凌远的真假。至于她性格的变化,大家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因为变性之后受到了如此多的打击,所以将他本来的傲气扫灭,变成了如今这样子。 其他人或许无法分辨,但做为她丈夫的自己是应该分辨得出来的。和卓凌远相识了十几年,两个人再熟悉不过,但凡他多了解一点卓凌晚,就能起疑。可是,他该死地冷落了她三年,两人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有,最终让一切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一种愧疚感涌上来,他用力抓紧了自己的发,他真是混蛋! ······ 卓凌晚醒来时,没有看到郁靳弈,只看到陌生女人在收拾屋子。看到她醒来,那女人用英文告诉她,“郁先生出去了,让我过来陪您。他说,晚上之前会赶回来。” “哦。”卓凌晚轻轻应了一声,有些不习惯和陌生人来往,独自回了房。这些天,一直有郁靳弈陪着,醒了便和他聊天、出去散步,累了便回来睡觉,也没有时间去想事情,这会儿安静下来,却有些思念七月了。 她想听七月的声音。 屋子里没有电话,她在房间里摸了半天,没想到竟然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手机黑板板的一片,以为没电了,不想一按,竟然会亮。而上面显示电量满格。 她的号码是全球通,哪里都能打。她急着去按郁宅的号码,不想另一个电话却适时打了进来,是卓成商的。 第139章 不会让你受委屈 卓成商,自己的父亲,他们好像好久没有交流了。卓凌晚向来敬畏自己的父亲,马上接起了电话,有些不安地出声:“爸。” “凌晚啊,你可算开机了,是爸对不起你,凌晚啊,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好好谈谈,好好谈谈可不可以?”卓成商的语气里充满祈求,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卓凌晚愣了一下:“爸,我们要谈什么?” “凌晚,爸爸向你道歉,是爸做错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爸也是没有办法。凌晚,你能原谅爸爸吗?” “原谅?爸爸您究竟做了什么事?” 她本是疑惑才问出来,那头的卓成商已经吓得魂都失了一大半:“凌晚,你真是恨我了吗?我知道,我该死!可是,凌远和你一起出了车祸,就那么死了,我一时接受不了,你能理解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的无奈和惊恐吗?” “我和卓凌远一起出了车祸?”父亲是不是疯了?她不就是卓凌远吗?她什么时候出过车祸,她只是整个容······ “是爸不对,把凌远的身份强加给你,还说你是变性人,是爸错了,爸不是人······” 头脑,突然轰一声炸开,无数碎片冲撞在一起,很多片断一阵乱闪,她的身子重重地晃了一下,差点倒下! 指,已经颤抖。 “到底······到底······”话没有问出口,凌乱的声音已经响在耳边。 “你不是卓凌远!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是谁,是谁!你绝对不是卓凌远,绝对不是!” “处事方法,长相、气质,性格,跟以前都不同!如果不是你叫卓伯父父亲,我一定会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 “小姐,您的这两份样本与这个样本都没有血缘关系。” “哈哈哈哈,卓凌晚,我们两个可怜虫!” “你这是怀孕了。” ······ “啊”她尖厉地叫了起来,将手机狠狠地甩了出去,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在屋子里一阵乱撞,满面满面的惊颤,有如遇到了厉鬼! 郁靳弈刚好从外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到脸色都在泛白。他冲过来,将卓凌晚拦下,搂在怀里,低声呼唤:“凌晚,凌晚······” 卓凌晚看到他,毫不隐藏眼里的恐惧,伸手抓紧了他:“郁靳弈,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未等到郁靳弈的回应,她的身子一软,再次晕了过去。 卓凌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鱼,浮游在巨大的鱼缸里。她的面前摆着一块巨大的屏幕,屏幕里放着一部电影。 电影里的人孤零零地从陌生的地方醒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从哪里来,都经历了什么,只能看到满目的苍白和额头上裹着的纱布。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冲了进来,女人满面愤怒,她以为她要打自己。最后,那个男人先开了腔,叫她:“凌远。” 从那天起,她知道自己叫卓凌远,为了爱一个男人而变了性。她在半个月后见到了那个男人,男人的脸庞俊美,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曾经爱过他,她失忆了。 大家说,他们曾是最好的兄弟。 父亲说,他叫曲子桓,她以后的丈夫。 她懵懂地点头,认为既然为了他变性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她一定是很爱很爱他的。她努力地对他好,讨好他,而他,却在最爱的女人堕胎的那晚对她发出了无情的嘶吼:“你的幼稚毁了我们三个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从来不认识你!” 他们还顺利地结了婚,他却几乎不归家,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卧房和一个百般挑剔的婆婆······ 后面的情节渐渐凌乱,无数哭的,笑着,悲的,喜的脸庞在眼前飞舞,她蓦然睁开了眼。 “凌晚。”面前,坐着的是郁靳弈,放大的脸上有无尽的愁绪。郁靳弈,尊贵的存在,从来不会显露这样的表情。她的心口微微泛疼,有些不忍见到这样的他,思绪却飘向了另一件事:“你,都知道了?” “你,想起来了?”郁靳弈的表情变得痛苦,好久才试探着问出来。 卓凌晚了然:“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如果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带她来这里,对之前的事闭口不谈?连她怀孕这件事他都不肯讲。 郁靳弈伸手握上了她的指:“凌晚,你受委屈了。” 眼泪,就这样滚了下来,毫不受控制。 她,确实受委屈了。她也是车祸的受害者,为什么要独自背负所有的责任!她受尽了本不该她受的委屈,三年来几乎不敢抬头,对于卓成商和余文致更是满腔愧疚!是谁把她的人生变成了这样! “凌晚,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郁靳弈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发誓。 卓凌晚那颗如游鱼般漂流的心方才找到港湾,有了一点点安全感,她伸手去回抱他:“郁靳弈,除了你,我再没有亲人了。求你,不要欺骗我。” “我不会欺骗你,绝对不会!”他保证。 说这话时,郁靳弈的眉眼里压了一片痛楚,还有无法猜透的情绪! 卓凌晚经过几天的休养,身体渐渐好转,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渐渐能接受自己不是卓凌远的事实,但却经常发呆,有时愣愣地看着某一个地方,一看就是半天。 有好几次她都会抱着郁靳弈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家在什么地方?我的家人为什么不来找我?”问得郁靳弈的心几乎碎掉,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蒋医生,她有可能想起以前的事吗?”书房里,郁靳弈转头看窗外在佣人的陪同下在园子里呼吸新鲜空气的卓凌晚,问。 蒋医生戴了一副厚重的近视眼,探究地去看他:“你希望她想起以前的事吗?” 郁靳弈的脸庞一时幽深到无从辨别。 蒋医生走过来,重重地拍他的肩膀:“既然不希望,就避开一切可能诱导她想起过去的东西。” 他没有点头,神色凝重。 蒋医生笑了起来:“不要那么担心,从她的脑部ct图来看,她的脑部记忆组织受伤严重,想起以前事情的可能性极小。” “是吗?”郁靳弈并没有因此而松下眉头,反而锁得更实。 “别想太多,以前的事情没办法改变,让她从现在开始变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蒋医生劝慰。 郁靳弈的浓眉终于展开,重重地握了一把他的臂:“嗯,谢谢。” 卓凌晚看到园子里的花,原本的疲惫一扫而散,像个孩子似的这朵摸摸,那朵摸摸。这么美丽的花景,她几乎没有见过,真是太好看了!她伸指,小心地去触那些花,指尖在微微发颤,根本不敢落下去。 背后,忽然一暖,她被人拥住。不用回头,她已闻到了熟悉的清风味道,知道来的人正是郁靳弈。 “喜欢这些花?”他将头偎在她的颈侧,轻轻地问,鼻音浓重,更显得慵懒亲密。 卓凌晚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去看旁侧的佣人。那佣人捂着嘴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二人。她这才稍稍自然了一点,轻轻点头:“嗯,说实话,除了那次去旅游,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每天在半山别墅和工作室两处转悠,偶尔去一下卓宅,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封闭!” 她都没敢想象过,自己可以来到这么广阔的世界,她以为,她会以那种方式终老。 所以,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显得新奇。 郁靳弈将她搂紧了些,心口阵阵发疼,好一会儿才低语:“以后,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带着你,周游全世界。” 卓凌晚窝在他的怀里没有马上回答,兀自凝神,好一会儿才出声:“我想去看看车祸发生的地方,想去卓凌远的墓地看看······” “凌晚。”郁靳弈满面不忍,低呼。 她无力地扯上了他的衣袖:“求你。” 她这般小声小气地祈求,他怎么还有力气拒绝。郁靳弈很快弄清楚了她当年出车祸的地方,还有卓凌远的墓地,两人一起去了那里。 站在据说她掉下去的地方,那里早已长满了茂盛的树木,将曾经的痕迹掩盖,无从寻找当年的惨烈。卓凌晚对这个地方一点印象都没有,尽管努力回忆,还是一无所获。 “当时卓小姐被挂在一棵树上,估计是在车子坠落时从窗户撞出去的,而那位先生则躺在车里,车身严重变形。” “我和那位先生坐的是同一辆车子吗?”卓凌晚听着参与当时救援的人的讲述,心尖已经颤抖起来,却还要强撑着自己问。 虽然痕迹已经遮掩,但这里的山极高,掉下去会是怎样的,几乎可以想象。 那人点头:“有这个可能。虽然事后有人在下游找到一辆红色车子的残骸,但没有证据证明跟这起车祸有关。” “所以,我和卓凌远极有可能认识?” 他们是怎样认识的?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车祸,在车祸之前,他们经历了什么? 她很想知道,但那人同样没有给她答案。 “我们是通过那位先生的手机信息才找到他父母的,而卓小姐您身上什么都没有,我们无从确认。不过······” 第140章 不要让自己受伤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郁靳弈走过来,打断了那个人的话,伸手揽上了卓凌晚的腰,“你现在怀了身孕,不宜在外面呆太久,也不宜想那些血腥的画面。” “哦,卓小姐已经······”那人一脸惊诧,最后低头,“既然这样,卓小姐还是以身体为重。” 郁靳弈推着卓凌晚就往前走,步子有些急。那人急偏身在一边,躬敬地送二人离开。卓凌晚还想着他没有说完的那一半话,回头想要再问一下,郁靳弈已经将她带入了车中。 车子急驰而去,她连问那人电话号码的时间都没有。 “我觉得他还知道些什么。”她不满地去看郁靳弈。 郁靳弈的车速并没有减缓下来:“他知道的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跟你的身世联系不到一起。凌晚,听我的,现在以身体为重,好好养胎,别去探究那些事情了。” “你就只关心孩子吗?”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此时,更是对郁靳弈提出控诉。他刚刚那么急着让她离开,让她很不舒服。 郁靳弈不得不放缓车速,转过来抚她的发:“我关心的不仅是孩子,还有你。凌晚,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想要想起过去?” “······”她没想到郁靳弈会反感她寻找过去的自己。 “这有什么不对?我想知道我是谁啊。” “你是我的爱人,这还不够吗?”他干脆停了车,与她相对。 他的爱让她温暖,安心,但她还是想知道自己是谁,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想法。她有些无力地去拉他的手:“郁靳弈,我知道你的好,可我······” “求你······不要去想了好吗?”他几乎祈求。卓凌晚愣住了:“你为什么不想我找到自己的身世和家人?” “我······”他满面狼狈,最后反握上了她的手,“我害怕,害怕另一个地方有个你爱极的男人,你会为了他而放弃我。凌晚,我没有那么坚强。” 郁靳弈的话最终让她放弃了找回自己的想法。 在去卓凌远的墓地时,她已经坦然。不管他们是不是相识,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决定新的生活,和身边这个男人好好地过。 照片中的卓凌远的确很漂亮,她装了三年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真实面目。那些年里,卓成商和余文致将卓凌远所有的照片和物品都锁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能碰,她唯一见过的只有曲子桓的照片,专门整理成一本,但也是她偷偷拿出来才看得到。卓宅除金妈,佣人被一次性解雇。 金妈不会向她说起卓凌远的情况,她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因为,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失忆了。 卓凌远剪着一头碎发,参差不齐地抵在肩头,与他尖尖的下巴完美组合,绝对的美男子。这样的男人,雌雄莫辨,就算装成女人也不会有人怀疑。 其实细看之下,她和卓凌远还是有些相似的,下巴,脸形,难怪她装了这么久的他,竟然没有人识破。 站在卓凌远的墓前,她默默地与他对话。 “为什么有那么一个爱你的女人,还要离开?” “······” “你知道她为了你经历了些什么吗?” “······” “我也因为你受了不少苦啊,那个女人对我可真狠!这些本来是你该受的。” “······” “卓凌远,如果没有死,你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 照片上的人依然俊美,却永远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了。其实,她连他们之间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矍冰雪那深沉的恨所惊到。所谓爱有多深,恨才有多深,如果不是因为爱极,她不会对自己这个替身锲而不舍的。 因为他的死,三个人饱受折磨。此时站在这里,她没有办法去恨矍冰雪,亦或是曲子桓,只能怪命运的捉弄。如果他没有死,他们的结局会完全不同。 他若真的没死,会是谁去医院领她?她现在又会在哪里?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这个问题。但,也只是短暂的片刻。郁靳弈对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清楚,能轻易猜透她的心。她不想他胡思乱想。 说实话,当他说出那句“我没有那么坚强”时,她是震撼的。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们走吧。”她看了卓凌远最后一眼,走过去去握郁靳弈的手。 郁靳弈站在离她较远的地方,并不打扰她,只是在抽烟。他的烟抽得并不多,此时捏烟的动作性感高贵却又有些沉重。 看到卓凌晚过来,他略有些急地甩掉了烟,回握她的手:“好了?” “嗯。”卓凌晚乖乖地点头,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想七月了,什么时候回家?” “凌晚。”郁靳弈的呼声里满是不忍。 他知道,她回去意味着什么。y城,是她的伤心之城,他不想她伤心。 “我们可以不回去的,我们可以搬到别的地方去,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卓凌晚摇头,“我还有工作室在那里,那可是我的事业。”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给予她伤害的是卓成商和余文致,凭什么要她逃。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看到郁靳弈满面担忧,她给予了一抹微笑,“每个地方都让我觉得陌生,唯有那里还有短暂的三年记忆。虽然痛苦了些,却终究是我的。” 郁靳弈被她最后的话所挫痛,最后点了头:“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要随意地让自己受伤,有什么困难,要第一时间找我。” “嗯。” 夜里的飞机,将她再次送回了y市。晚上的光线不是那么好,但风一吹,还是带来了熟悉的味道。这是她仅存记忆的城市! 郁靳弈一直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她的变化,落地后,他对她更细致。卓凌晚回头来,对着他笑:“我没事的。” 其实,她此时是有感触的,胸口压抑着几乎窒息。但她不想看到郁靳弈脸上的担忧。 郁靳弈伸手,将她的指包裹在掌心:“我会保护你的。”这是他的承诺。 卓凌晚感激地点点头,把自己的身体偎进了他的怀抱。有他的保护,她会幸福一辈子的。 卓凌晚的回归,最高兴的莫过于七月。要不是郁靳弈拉着,他早就扑到了卓凌晚的怀抱。这会儿,被郁靳弈扯回去,他一张小脸都绷红了,无比幽怨地瞪向郁靳弈。 “以后不许这么莽莽撞撞!也不许让妈妈抱,更不能拉着她玩危险的游戏!”郁靳弈一开口就是立规矩,立得还挺多的。 七月逼红了一对眼睛,嘴巴都扁了起来,委屈无比。 卓凌晚终是看不过,走过去将他环住,满是心疼:“七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妈妈不会生气的。” “不行!”郁靳弈的脸绷了起来,“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便。” “身孕是什么意思?”七月不懂,好奇地睁着两只大眼瞅二人。 玉嫂听到这消息,脸上早喜成了一朵花:“呀,恭喜啊,真是好大的喜事啊。” 郁靳弈眉上扬起喜悦,还不忘警告地去瞪自己的儿子。玉嫂这才急急向七月解释:“七月,你妈妈有小七月了。” “小七月?”七月在卓凌晚的身上搜寻,想找到小七月的影子。“在哪儿?” 卓凌晚牵住了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傻孩子,在妈妈肚子里呢。” “肚子里?”七月觉得神奇极了,“小七月在妈妈肚子里?他是不是可以出来陪我玩?” “他还要呆好几个月才会出来,七月要耐心等待哦。”卓凌晚笑着回答。 七月似懂未懂。 玉嫂走过来问他:“七月想妈妈生个小弟弟呢还是小妹妹?” 七月总算明白过来,却马上变脸,哇地哭了起来。众人皆是一惊,搞不懂他哭什么。他一张小脸上泪水连连,好不可怜,把自己的手从卓凌晚掌中抽出,一个人缩去了墙角,可怜巴巴地缩起了小身子,像被人抛弃了似的。 “怎么了?”卓凌晚跟过去,问。 他用两只小手捂上脸,就是不理人。 郁靳弈火了:“限你十秒钟之内停止哭!”男人流血不流泪,哪能动不动就哭! 七月最怕的就是郁靳弈,他这么一吓,马上停止了流眼泪,却还是有些忍不住情绪,小嘴扁着在抽气。 卓凌晚不满地看一眼郁靳弈,赶忙走过去抱七月,将他拥在怀里:“七月,为什么哭啊,可以告诉妈妈吗?” 七月眼睛又眨巴起来,是又要哭起来的架式,不过在看到郁靳弈板得有些难看的脸后又生生阻住,好一会儿才敢低低出声:“妈妈有了小弟弟和小妹妹后,就不会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妈妈一样爱七月啊。”卓凌晚有些心疼。她能理解一个从小没有得到母爱的孩子的内心有多脆弱和敏感,此时也在自责自己没有顾及他的心情。 “是真的吗?”他半信半疑。 卓凌晚把他的头压进了自己的怀抱:“当然是真的啦,不管妈妈生多少弟弟和妹妹,七月永远是妈妈最爱的孩子。以后,弟弟和妹妹会和妈妈一起爱七月。” 这也似乎不错呢。 七月太小了,脑袋转得还不够快,但对于这个结果,他还是相当满意的。 还是妈咪好啦。他把头拱进卓凌晚的胸口,满意地想,也不想哭了。 站在一旁的郁靳弈脸色渐渐变得黑起来,混小子,往哪儿钻!他的目光锁紧在卓凌晚高耸的胸口乱晃的脑袋,那个气啊。 第141章 终是欺骗 “去睡觉!”最后,他无情地将七月拎开。 七月嘴巴一扁,想要用哭再次得到卓凌晚的亲睐,郁靳弈的目光再次瞪了过来。他立刻摊平嘴巴,把小脑袋缩进了颈子里。 卓凌晚还想帮七月说几句好话,郁靳弈已经霸道地抱着她走向自己的房间。 “喂,不要这样,孩子看见······唔。”本来想要教育一下郁靳弈不要在孩子面前表演少儿不宜的画面,哪知还未到房间,他就一低头,将唇压了下来,直接将她的话给截断。 她再想说什么,他趁势攻入,将她的唇占得死死的,再不能开口。 有些急地推门进入,任由她从身上滑下,只捧着她的脸吻个天昏地暗。而手,早已探入,急切地占领柔软之地,在上面抹着,要把七月那个混小子留下的痕迹通通抹掉。 他的霸道让卓凌晚差点忘了呼吸,直到气窒才手忙脚乱地去推他。他也未勉强,喘息着将她松开。她的双腿早已发软,无力地倚着他。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筋脉绷紧,脸色泛起红来,身体紧梆梆的,分明动了情。 到底,没有进行到最后,因为顾忌着卓凌晚腹中的孩子。有些无奈地去抚她的腹,他在她的耳际叹息,“要熬十个月,太痛苦了。” 卓凌晚看他这样,有些心疼,却也无奈。只能歉意地去抚他的身体:“实在不行,我们分房睡,我去七月房间······” “不行!” 他的脸胀得更难看了,皆因那只手。那么无意地抚着,却胜过有意的勾引!如果不是强力控制着,指不定早就将她······ 他只能在心里叹气,听到卓凌晚要去七月的房间睡,更是不乐意了。那小子就会跟他抢女人! “以后都不准在七月的房间里过夜,知道不知道!” 迎上卓凌晚有些不解的目光,又加了一句:“小孩子手脚不知轻重,撞到肚子怎么办?晚上留在我身边,我亲自看着你比较放心。” 他堂堂的雷诺老板竟然会跟自己的儿子争女人,说出去,不知道会笑掉多少大牙。可他就是对这个叫卓凌晚的女人动心了,动得不可收拾。 “这样······不好吧,我怕······”卓凌晚看着他绷得难受的身体,有些不忍。 郁靳弈正沉浸在想而不得的痛楚中,有些不耐烦,声音都粗鲁起来:“怕什么,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倒不是怕他把她吃了,怕的是,他把自己憋坏了。看他一副不轻松的样子,她没忍心说出来。 在七月心里,郁靳弈就是最最坏的灰太狼,一回家就霸着自己的美洋洋妈咪,害得他和妈咪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早上看到郁靳弈吻别卓凌晚,气得摩拳擦掌,只可恨自己太小,根本斗不过人家。不过,灰太狼不在家,小灰灰当家,美洋洋妈咪,归他了! 看着郁靳弈的车子喷出一屁股的尾气离去,他终于扬眉吐气,缠上了卓凌晚。 “妈咪,我们去种花。” “妈咪,我们去玩玩具。” “妈咪,我们去散步。” “妈咪······” 一定要把灰太狼爸比占用的时间补回来才行!不亏是商人的儿子,样样都算得精精的。 看着七月跳来跳去,像小兔子一样的小身体,卓凌晚觉得生活无限惬意。即使有时被他拉来拉去的,弄得体力不支,也不在意。 晚上又有郁靳弈无限呵宠,如果不是偶尔会想起过去的事情,她真的以为自己一直都这么幸福。 卓成商和余文致的所为带来的伤害贯穿她仅有的三年记忆时光,几乎是她的全部生活,这样的伤害,并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她能怜悯他们的失子之痛,却无法释怀他们改变了她的生活还要恨着她的做法。这些年,她的主要压力都来之于他们两个人,几乎所有不幸都是他们造成的! 指,慢慢地掐起,她不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妈咪,你怎么了?”七月跳过来,竟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眨着大眼问。 卓凌晚这才回视,借着拢发隐去情绪,去摸他汗淋淋的头:“妈咪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是因为怀着小七月的缘故吗?”七月去看她的肚子。 卓凌晚点点头:“是啊。” “累了就让小七月早点出来吧。”小孩子的世界总是那样无邪,有负担了就放下,累了不休息。他的年龄不不足以让他明白,有些包袱是永远都无法放下的。 她笑着把他的小卷发揉了起来:“小七月要在妈妈肚子里呆够日子才能生下来,否则会不健康的。” “这样啊。”七月似懂非懂。在他看来,怀孩子跟袋鼠妈妈装着小袋鼠是一样一样的,袋鼠妈妈累了小袋鼠就跳到地上自己玩,为什么小七月不行? 不过,妈咪是不会骗人的,为了小七月的健康着想,还是让它在妈咪的肚子里呆下去吧。 七月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他跳到了草坪里,满地追着七宝跑。七月的个子高了不少,速度也快了许多,七宝的小短腿撑着过胖的身子已经吃力,哪里敌得过他的追赶,次次被他掀起后腿翻筋斗,只能嗷嗷地叫着控诉七月的罪行。 看着这一对活宝,卓凌晚的唇又弯了起来,脸上现出一片柔软的幸福。 白天玩得比较累,晚上就睡得好。只是每次到天亮时,她就会做梦。梦到的是她刚失忆的时候,一个人无助地对着一室陌生的脸庞,近乎绝望地恐惧着的情形。 每晚的画面都不同,但心情却是一致的。 虽然是梦,她的身体还是在郁靳弈的怀里抖了起来。 “凌晚?”郁靳弈将她唤醒,目光柔柔地看着她,“又做梦了?” 眼中的恐惧未退,就那样显露在郁靳弈的眼底,她没有力气去否认,只伸出双臂将他的腰紧紧环住,借着他身上的温暖让自己忘却梦带来的惊惧。 郁靳弈没有问她究竟做了怎样的梦,只是回应地护紧她,在她耳边低喃:“别怕,有我在。” 他的话成功击退了她心中的恐惧,她把头靠入了他的胸口:“郁靳弈,如果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样度过这些日子。” 上天到底待她不薄,给了她那么多的折磨过后,送了一个郁靳弈给她。 郁靳弈抿唇不语,只将她护得更紧。 在郁宅休养了好多天,卓凌晚终于决定去工作室看看。 自她去了卓氏帮忙后,工作室几乎没有管。好在有程园撑着,方方面面的工作还在进展,竟然也小有盈利。 看着还算乐观的报表,卓凌晚真心地向程园道谢。程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起了头发:“日常工作,我已经熟悉,倒没什么困难。对外的联络不是太懂,这几个合作案都是曲先生帮忙谈成的。” 提到曲子桓,卓凌晚的表情变了变。她和曲子桓离婚以及后面发生的种种,程园自然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依然是夫妻。 她没有表露更多,只是淡淡地点了头。程园一时抬高了眉头:“老板最近没有曲先生联络吗?他其实已经过来找过您许多次了。帮忙也是因为来找您没找到,刚好逢上······” 曲子桓来找她了?找她做什么? “我会联系他的。”她回答得轻淡,却并没有真要去打他电话的意思。事情都弄清楚了,他们两不相欠,她没有必要再去找他。 以前背负着沉重地包袱,只觉得每天都过得很艰难,也曾梦想过哪天可以轻松一下。可现在真正恩怨情仇都淡去,她又有些不适应了,仿佛浮在了天空,虽然轻松,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人,有时就是贱。 “曲先生。”程园不想打扰她,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看到了曲子桓。 曲子桓就站在大门口,脸上依然淡漠,眉目中还添了一股深沉。谁经历了这多事,不会有改变? 算起来,曲子桓也算是无辜的受害者。 卓凌晚没想到他会来,目光落在他身上。虽然半个月前才见过面,此时已如过了数十年,彼此之间无端地涌起了陌生感。 人就是这么奇怪。以前以为爱他,愿意为他忍气吞声,受尽委屈。现在发现他们原来没有关系,竟不知道如何相对了。 “还好吗?”曲子桓主动开了口,声音还算柔和。同为卓凌远之死的受害者,他对她升起了同病相怜之感。其实,严格意义上,他并不是受害者,至少,他曾娶过一个真正的女人,还一直被卓成商重用,能力得以全部发挥。 只是,让他错过了。 曲子桓不是个轻易会后悔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早就后悔了。 “对不起,上次我不该说那些话······”他加了一句,指的是知道蒙蒙是卓凌远的孩子时,跟她说的以后见面是陌路人的气话。 卓凌晚理解地点头,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会受不了的。 “没事了,都过去了。”她说得风淡云轻。 曲子桓听到她这样说,心莫名地抽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幽幽然里带了一份不舍。 她尖瘦的脸上有了些肉,足以见得郁靳弈将她照顾得很好。 “没想到你还会回来。”他感叹,想到上次打电话给郁靳弈时,他那无法掩藏愤怒的声音。 他有些恨矍冰雪,如果她早些说出蒙蒙是卓凌远的孩子,他便不会放弃和她的婚姻。从她冒着生命危险救奶奶的那一刻起,他就爱上了这个女人。为了蒙蒙和责任放弃她,最终却是一场欺骗。 第142章 别伤着孩子 一切,稍早一些来,会不会不一样? 他知道事情无法回头,自己只不过是在妄想,此时,满心的话无力说出口,差点相顾无言。 卓凌晚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太多太过复杂的东西。不过,她的表情却不再像以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是自然又自在了许多。 “凌晚。”他有些伤感,想说道歉的话,最后哽在了喉龙里。他以为自己够光明磊落,却依然清白不分,给了她三年的伤害。那样的伤害,岂止是一两声道歉就可以抚平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听程园说,你一直都在找我。”卓凌晚主动问出声,毫不拖泥带水。曲子桓再也无法从她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显然,她释怀了。 咽下满腹复杂的感情,他开口:“郁总以伤害罪将卓董告上了法庭,法庭近期就会开庭。郁总要求赔偿条件有些苛刻,而这场官司,他动用了全部力量,一定保证卓董败,卓董郁结过度,引发心脏病,住院了。” “住院了?”卓凌晚只是略惊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静。她不是无情之人,但也不会愚蠢到要去怜悯伤害过她的人。 卓成商不仅将她陷入尴尬之地,还把所有的错都归在她身上,时时给予她打击和桎梏,她没办法接受!没想到郁靳弈竟知道她在想什么,帮她办到了这件事。 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是一定要的。她抚上了自己的腹部,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她还以为自己真是个变性人,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的伤害。 光他们给她吃抑制雌性激素这一条,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这是他应该承担的。”她只道,眉眼里夹着无情。 曲子桓眼里闪出压抑,他没想到卓凌晚也会有无情的一日。而且无情的时候会如此淡然。眼前的卓凌晚真正地脱胎换骨,变得让他都觉得陌生。 其实,不论哪个卓凌晚,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曲子桓没有为卓成商辩解,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虽然是卓成商求他来的,但他来的真正目的是想看她恢复过来了没有。一个女孩子经受这么多的打击,他怕她撑不下去。 显然,他多虑了。 “我该走了。”他道,转身朝外走。 卓凌晚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眸下有些暗淡。曾经的父女,最终走到这一步,她已不知道如何感慨。 这件事情双方都保密得极好,外面半点消息都没有泄露出去。这省了很多的麻烦。 卓凌晚对郁靳弈闭口不淡官司的事,由着他去处理。郁靳弈就如她的家人,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正因为有他在,她才没有在知道自己不是卓凌远后惊慌失措,才会这么快恢复。 虽然偶尔也会想起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但每次在看到郁靳弈后都会打消这个想法。拥有了郁靳弈这样的亲人,还要奢望什么?更何况,那些所谓的家人如果真的在乎她,三年前就应该找她了,怎么可能让她在这里度过三年的痛苦时光。 “明天是产检的日子,我陪你去。”郁靳弈自背后拥着她,轻语。 这个日子,他比她记得还清楚。 “不用了,付特助刚刚不是说你明天有重要的合作要谈吗?”她还没那么娇贵,连个产检都做不了。 “再重要的合作都比不过你们。”他连想都没想,就回答。 卓凌晚幸福地笑起来:“我不希望你为了陪我最终荒废了工作,到时孩子和我谁来养啊。” “就算不工作,你们的吃喝也不会成问题。”他自信地表示。光手上的投资就足够他们丰衣足食享用一辈子的了。 “那也不行,我不想太过依赖你,以后连自立都不会了。” “不会自立更好,一辈子靠着我就好。”他倒挺会见招拆招的。 卓凌晚哄了大半晚才说服郁靳弈让她一个人去了医院。她一个人去除了想自立,还因为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的对像。像郁靳弈这样的大人物,到哪里不闪闪发光?若被人看到陪她去产检,不知道又会被宣传成什么样子。 她习惯了低调。 郁靳弈到底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特意指派玉嫂作陪,对于他来说,卓凌晚就是一块珍宝,走一步都怕她磕着碰着。卓凌晚知道他能让步到此已经不容易,也不再说什么。 孩子才两个月,她的小腹平平,检查的项目也很简单,很快就结束。玉嫂脸上一直都喜气盈盈的,不停地说叨着孕妇的注意事项,忍不住又感叹:“这就好了,家里只有七月一个孩子,还是太冷清了。以后添了弟妹,他也有玩伴了。” 卓凌晚心情不错,听着她的叨念,一路往楼下走。 才走下去,却正好与二楼从化验室里走出来的一个女人相撞,两人相见,皆是一惊。 卓凌晚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白秋萍。 她的脸色苍白,似乎还病着。 对于这个曾经的婆婆,她并没有好感,但终究是长辈,已然相撞,无处可躲,她索性打招呼:“您好。”简单而客气的两个字,再没有其它,转身,预要离开。 白秋萍却主动叫住了她:“我们······可以聊聊吗?”她的眼里满是祈求,再没有了以往的嚣张。 卓凌晚站在那里没有动,心里知道,两人早已没有聊天的必要,却见得白秋萍那虚弱而期盼的样子,没好直接开口拒绝。 “就几分钟。”白秋萍生怕她拒绝,又急急补充。 卓凌晚这才点头,让玉嫂到楼下等自己。 只剩下两人相对,白秋萍略微尴尬地低下了头:“那个······凌晚啊,以前我不该那么对你,对不起啊。” 卓凌晚眼眸一抖,完全没想到白秋萍会向自己道歉。在她的记忆里,白秋萍是强势又泼辣的女人,即使做错了事,也不会承认。 不过,早已没有了勾连,卓凌晚也不想再计较,只清淡地开口:“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 白秋萍的眸子用力一颤,似乎被她的话打击到,好久才乱闪着眸光轻问:“那······和子桓还有可能吗?” 卓凌晚沉眸,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可笑。当年白秋萍可是卯足了劲要她离婚的。 “那个······你是女人的事,我听说了。”白秋萍捏着几根指头,很是不好意思地补充,头低着,连与卓凌晚相对都不敢了。 如果早知道卓凌晚是个女人,她也不会劝曲子桓离婚了。 “你知道,其实我对你的性格和方方面面都挺满意的,如果不是······我也不会那么针对你。凌晚,不管怎么说,都是我错了。”她把头压得更低,满满的忍气吞声。 卓凌晚愿意接受她的道歉,但很多事已经回不到从前。她淡笑着摇头:“阿姨,我和曲子桓更适合做普通朋友,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该走了。” “阿姨?”白秋萍因为这个称呼而全身颤了一下,有些接受不了。卓凌晚没有谈下去的想法,转身朝楼下走。 “凌晚!子桓是爱你的,我也看得出来,你对他很用心,回来好不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跟一步,握上了卓凌晚的臂,试图再劝。 卓凌晚淡淡地笑了一下,对曲子桓用心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可能了。”她不留情面地拒绝。对于不可能的事情,她也学会了无情。虽然看着白秋萍这憔悴的样子,觉得可怜,但她不是救世主,不能每个人都去救。 她一度连自己都救不了。如果没有郁靳弈,她可能还陷在那一团团绵延无尽的混乱中,无法抽身出来。 她抽出臂,往下走。 白秋萍不死心,再来追,嘴里呼着:“凌晚,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是我对不起你,你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解气?只要你说出来,我甘愿接受你的惩罚。凌晚,你和子桓是相爱的,不要为了我一个人而毁了自己的幸福······” 她边说边扯卓凌晚,想要把她扯回去。卓凌晚的步子错了一下,差点栽下去,楼下等久了的玉嫂不放心,刚好迎过来,看她这样,吓得冷汗直冒急急来扶,嘴里喊:“小心!别伤着孩子!” “孩子?”白秋萍一时愣在了楼梯上,几根指再也无法去碰触卓凌晚,只颤着一双眸子看向她想要确认清楚,“什么孩子?” “卓小姐怀孕了,你不知道吗?”对于白秋萍的拉拉扯扯,玉嫂是极生气的。刚刚若不是她迎得及时,卓凌晚和孩子可就麻烦了。 白秋萍像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凝固在原地,有如一块木头。好久,才悠悠出声:“你······怀孕了?” “是的。”卓凌晚毫不避讳,反倒大方地点头,“所以,别再劝我回到曲子桓身边了。” 她委婉地向白秋萍表明,这个孩子不是曲子桓的。 白秋萍觉得被人猛拍了一巴掌,里外都不是滋味。她刚刚还那么笃定卓凌晚是爱着自己儿子的······原来,这真的是以前的事了。 “那孩子······”她干巴巴地问,声音涩得慌。 第143章 谁的孩子 卓凌晚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没有管白秋萍的问话,而是去看手机屏幕,上面跳跃着郁靳弈的号码。 她的眉眼一弯,整个人都娇俏美丽起来,添染了无尽的妩媚,“喂?” 白秋萍愣愣地看着卓凌晚,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轻松娇美的她,在自己的记忆里,卓凌晚是一个凡事小心翼翼,习惯忍气吞声的人。 “孩子很好,我也很好,来接我?不用了,我说了不用了,好吧。”卓凌晚和郁靳弈对着话,全然将白秋萍忘却。白秋萍却感觉一把刀在心口扎,一直把她扎得血肉模糊。 她想,如果不是自己的横加干涉,有意污辱,曲子桓或许不会那么恨卓凌晚,那么,她现在肚子里怀的就应该是他们曲家的骨肉了。 卓凌晚笑盈盈地放下了电话,再没有心情去管白秋萍,朝玉嫂看了过去:“我们下去吧,车子快到医院门口了。” 玉嫂笑嘻嘻地过来扶她,两人一起走出去。 白秋萍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无尽的落寞和嫉妒。原本她家的媳妇,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 此刻,她只能猜想,像卓凌晚这种离过婚的女人,一定是找不到好对像的。 想去确认一下,她不由得跟了上去,想从卓凌晚的对像身上找出一点平衡感来。只是,在看到车里出来的郁靳弈时,她的心再度被狠狠刺痛! 看到走下来的卓凌晚,郁靳弈早提前下车,朝她走过去,脸上的笑容柔软高贵,身上那一圈涤荡不去的光环使得他的周边都亮堂起来。 “不是有玉嫂在吗?干嘛还要亲自来接。”卓凌晚微微噘着唇开口,有些埋怨,更有娇气和甜蜜。郁靳弈小心地将她接过去,眉目早已柔软:“有些不放心,一定要亲自来看看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嘴上虽然反驳着,心里去甜到了极致。旁边的玉嫂看到她这样,捂着嘴暗自偷笑。 “但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在郁靳弈看来,怀了他的孩子,便也跟孩子差不多。卓凌晚理不透他的想事方式,也不再争辩,乖乖地由着他扶上了车。 郁靳弈可谓是小心到了极点,一只手扶着她的臂,一只手还要去护她的腹部,生怕孩子会给撞出来似的。 玉嫂在外面看着,又是一阵欣喜地点头,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了。 回到郁宅,老远就看到七月和七宝两个家伙皆是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没有了玉嫂的管教,七月玩得愈发肆无忌惮,新请的保姆哪里能镇得住他,只能由着他在泥地里和七宝打滚。 还没来得及收拾罪证现场,郁靳弈和卓凌晚就回来了,新保姆垂首侍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七月此时正兴奋着,只看到从车里出来的卓凌晚,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老爸也在场,像个泥猴子似地滚进了卓凌晚的怀抱:“妈咪,你回来了。” 卓凌晚的身子被他撞得退了两步,身上华丽丽地印了满满的泥印子。郁靳弈急伸手来扶卓凌晚,脸已经黑成锅底。 七月还要在卓凌晚怀里滚,早被他拎起丢到了一边:“成什么样子!进房,面壁!”老子看儿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七月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瘪了瘪嘴巴,站在那儿没动,眼巴巴地瞅向卓凌晚。 “马上进去!”郁靳弈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有几根小九九,这会儿又是一声吼,眼睛朝七月直接瞪圆。 七月扁扁嘴巴,急急把一对小眼收了回去,终于摆出了认错的姿态。 卓凌晚向来喜欢七月,听郁靳弈这么凶他,早就不忍,忙不迭地帮七月说话:“他只是个孩子,贪玩是天性,哪能让他面壁!” 贪玩事小,撞到孕妇却是大忌。郁靳弈还未来得及说明,七月哇地就哭了起来,那个眼泪啊,无尽委屈可怜,一双巴巴的眼来瞅卓凌晚,把卓凌晚的一颗心都瞅碎了。 她急走过去将脏兮兮的身子揽在了怀里:“好了,好了,七月,不哭不哭。”异性相吸,这话果真不假,老妈和儿子就是关系好!七月满意了,却在看到郁靳弈瞪圆的眼时,哭得更大声,一颗脏脑袋在卓凌晚的怀里滚啊滚啊,眼泪鼻涕泥巴,悉数抹在了卓凌晚的身上。 “你看你把孩子吓得!”卓凌晚抚着在自己肩上滚的小脑袋,去瞪郁靳弈。郁靳弈滚滚的气势,硬是给她瞪得无声无息,最后软下了声音:“玉嫂带七月进去收拾一下。” 这么脏的混小子,不知道像谁!长成人的郁先生早就忘了,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和七月一样又混又闹又狡猾。 玉嫂带着七月离开,郁靳弈有些头痛地看着面前那个目光依然落在自家儿子身上的女人,有些后悔让两人住在一起。再这么下去,他的位置就要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抢走了。 “去洗澡。”似赌气似的,他走过去将一身被七月沾得脏兮兮的卓凌晚拦腰抱起,也不顾保姆在场,直接走向内室。卓凌晚不防他会这样,一时手忙脚乱,又是局促,又是尴尬,急着推他,“干什么呀,快放下!” “回去洗澡,这一身脏死了。”他满脸嫌恶,恶作剧般将臂松了一松。 卓凌晚以为自己要掉下去,本能地勾紧他的脖子,嘴里低喊:“我自己可以走的。” “可以走还抱我这么紧?女人,要诚实点儿。”某人嘴上说得义正严辞,腹黑的心思里,早就笑成了一团。 卓凌晚扼腕了。她哪里不诚实了?分明是他要放手她才抱的啊。 郁靳弈没给她自证清明的机会,一回到卧室就将她身上的衣服给扯去,丢进了垃圾筒。 “喂,那衣服很贵的,呀!” 兜头下来的水把她的话给截了回去,她咬着唇去看始作甬者,对方眼观鼻鼻观口,“认真”按压着沐浴露,给她洗起头来。 她身上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他身上虽然穿着衣服,但经水一淋,比不穿衣服更引人遐想。卓凌晚由着他的指在头顶上撩动,却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味,仿佛他的指不是撩在头上,而是撩到了心尖上。偏偏他的身体在她面前闪来闪去,性感到让人喷鼻血······ 她的血气胡乱地涌起来,呼吸也是一紧,比之刚刚吃力了许多。 郁靳弈洗着洗着,速度也缓了下来。眼前一片活香声色,他一个阳刚男人,怎么会没有反应。他的呼息跟着短促起来,寻着她的红唇,眼眸开始炙热。 “我自己来吧。”卓凌晚觉得混身灼得厉害,不得不开口。她抬脸,刚好唇与他的唇相对。 郁靳弈也不思考,低头就锁上了她的唇······ 意乱情迷,两个人都有些失控,卓凌晚主动攀上了他的肩,郁靳弈的动作也变得强势,直接去拉她的······ 在最后关头,他的拉却变成了推,将卓凌晚推出了怀抱。整个人气喘吁吁,分明亟待舒解,却不敢再碰她,只低哑出声,“不行,你现在怀着孕。” 卓凌晚迷乱地再贴了上去,伸手抱住他:“不要紧的,只要小心点。”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自觉得自己可以。说出这些话时,她的脸红得通透,都不敢看他。 郁靳弈喜欢她这样子,眉上一松,再次锁紧她又是一番长吻。却终究没有进入正题,只在边缘胡乱抹了几次,最终不舍地将她放开,“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他随手为她取了块浴巾盖在身上,自己湿着衣服走了出去,到外面打电话。 “女人孕期,可不可以进行性生活?”他打给的是远在国外的某位医学博士。 那位医学博士煞是无奈:“这种事上百度一查不就清楚了?你以为我很闲吗?”还大半夜的。 “说!”他却偏偏有一股气势,只一个字就将对方的鼓噪压下。博士只好如实回答:“出于安全考虑,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最好不要行房事,中间几个月虽然可以,但要控制力度、速度以及频次······咦?谁怀孕了?你的孩子?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你这颗铁心给掰开?什么时候带过来认识认识?” 对于博士的八卦,他回以无情地讽刺:“什么时候外科博士要改行做狗仔了?” 说完,早一步挂了电话,咬咬牙,有些丧气地把电话甩进了沙发。 卓凌晚走出来,看到他烦乱地抓了几把自己的发。她没想到郁靳弈为了这事还专门去问医学博士,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无比温暖。这足以见得他对自己的重视啊。 郁靳弈到底没敢碰她,只无奈地吮着她的唇,抱着她叹息。 对于卓凌晚的怀孕,郁靳弈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和关心,他不仅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她,还把家里棱棱角角的东西一律清除,七月的玩具也未能幸免。 “这个,有尖角,收起来。”他的凯甲勇士第一个阵亡,被跟在身后的必书收走。 “这个,杆很长,有可能顶到肚子,拿走!”他最爱的仿真机关枪被没收。 “这个,有棱角,收走!” “这种程度的棱角伤不到身体的,而且是软塑料。”秘书有些看不过去,小声发表意见。 郁靳弈眉头一拧,“太丑了,影响胎教!” 第144章 孕妇能看不能吃 七月气得眼睛都绿了起来,丑怎么了,丑怎么了?是他的玩具好不好,跟胎教有半毛钱关系没有? 在郁靳弈连他最后所爱飞镖也拿走后,七月终于翻身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耍起赖来。 这是典型的后爸啊,比白雪公主的后妈还要坏! “哭的话,把游戏室拆掉。”郁靳弈瞪了他一眼,无情地宣布。看他每天冒冒失失地在卓凌晚面前冲撞,他连自己的这个儿子都想清走。 七月立马闭了嘴,眼睛上却还挂着长长的泪滴,委屈却不敢伸张,算是被自己的老爸给压死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活生生的白雪公主,比白雪公主还可怜!人家白雪公主的亲爸可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孩子的!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不两天后,卓凌晚有了一个发现,就是每天晚上保姆给七月讲故事时,他只点《白雪公主》,一遍遍地听,听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涌满,委屈无比。 郁靳弈清走七月的玩具特意选在卓凌晚不在家的时候,而且不准家里任何人告诉她。卓凌晚是在发现了七月的不对劲之后特意去探究,才发现玩具室空旷了许多,原本那些七月特别喜欢的玩具皆没了踪影。她特意找到玉嫂问及此事,费了些唇舌方才知道,因为自己的怀孕,七月损失巨大。 当晚,卓凌晚去找了打包的秘书,要求她把东西全部归还。秘书那个胆寒啊,自家老板特别吩咐,眼前这位肚子里有货,不可以受刺激,她半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讲,只能乖乖地叫人把东西搬回去,再偷偷地去给郁靳弈打电话。 郁靳弈当场把秘书骂个狗血淋头,秘书战战兢兢地请示:“那······把东西再搬回来!” “你想把她气死吗?”郁靳弈又冷哼了她一声。 搬回去不行,搬回来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嘛。秘书为难得差点没去跳楼,在卓凌晚要走出的那一刻挽住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那个······郁总的心情不是很好,卓小姐一定要帮我多说点好话啊······” 东西搬回来了,最高兴的莫过于七月。他这个摸摸,那个碰碰,吧唧一嘴巴亲在了自己的铠甲勇士身上。妈咪真是太伟大了! 郁靳弈是黑着脸回来的,看到窝在游戏房里一脸喜悦的七月,脸更黑了些。 卓凌晚把这些看在眼里,跟着他进了卧室。他正在扯领带,却怎么都扯不下去,扯得衣领一团乱。 卓凌晚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领带,只轻轻拉一下,就松开了。扯不开的哪里是领带,是某人的心啊。 “今天过得怎么样?”他问,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却并不在卓凌晚面前表露。他伸手,习惯性地去抚她还很平坦的腹部。 卓凌晚截住了他的掌:“如果我的好要用七月的委屈来换,我宁愿不要。七月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早就把他当成亲生孩子了,郁靳弈,以后不许再欺负他!” “混小子果然不能留!”郁靳弈一瞪眼,发了狠语。 卓凌晚气得差点吐血:“他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怎么能这么说他!” 自家的女人和自己的儿子联盟了!也不想想他这都是为了谁!郁靳弈那个不满啊,还满身的酸醋味,吃自己儿子的醋! 他转了脸:“总之,那些东西不能留!” 语气,很是坚决。 卓凌晚知道他是那种不吃硬的人,软下来摇起了他的臂:“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把东西留下来嘛。你这么做了,七月会怎么想?他会认为我们有了孩子就不管他了。他从小就没有母亲,我还希望自己能为他多做一点,让他真真实实地体会到母爱呢。所以,你要配合我,不许捣乱!” 到最后,倒成他是捣乱的了。 郁靳弈很是不爽,但她前面的话却成功软化了他的心,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只顾她的安全,忘了她的情感。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她劝几句就能放弃的。他虽然退了一步,但并不打算把那些东西留下。“我可以给他买别的更多的玩具,但那些东西尖角太多,容易伤到。” “男孩子玩的玩具,哪里可能不带棱角。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觉得这样处理还是不好。大不了我以后不进他的游戏房就是了嘛。” 这个提议,郁靳弈拒绝采纳。以她和七月的亲密度,怎么可能不进游戏房!屋子里尖尖角角太多,难免伤到。虽然最后东西没有被再搬走,但还是收进了一个大箱子,用胶布封得实实的。 卓凌晚为此跟他赌了好几天的气。 “郁先生这么做虽然夸张了点儿,但也情有可原。我听说,他先前的妻子,也就是七月的妈妈,就是因为肚子撞在了尖锐的东西上才致使早产的。郁先生表面对七月严格,心底却存着愧疚的,如果当年他能再小心一点,七月也就不会带着虚弱的身体出生了。他这是不想自己的第二个孩子重蹈覆辙啊。” 郁靳弈领着七月去选玩具的时候,玉嫂找到了卓凌晚,说了这么一番话。卓凌晚郁结了几天的气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再也凝不起来。 原来是这样! 她这些天一直怪他处理事情太夸张,却忽视了他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感和内疚心理! 此时,才觉得自己不够关心他。 郁靳弈到了晚上八点才带着七月回来。出门时精神恹恹的七月,此时已经眉目飞舞,亲自指挥搬运工把买来的玩具搬进游戏房。 郁靳弈的血本下得不轻,那些又大又时尚的玩具绝对价值不菲。他眯眼看自己的儿子,眉色却是柔软的,对于七月,总是爱更多一些。 “啊哈哈哈哈!”七月疯子似地在玩具房里蹦来蹦去,抖着个小身子装成电视里的反面角色夸张地哈哈大笑。 卓凌晚主动走到郁靳弈面前,抱住了他的臂,把自己的身子倚了过去:“对不起啊。” 郁靳弈转脸回来,目光幽幽:“气消了?” 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很小心的,绝对不去碰撞尖锐的东西,我们的孩子会平平安安出生的。” 郁靳弈怔了一下,片刻回神,把她拥入的同时伸手抚上了她的腹部,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晚,卓凌晚半撑着身子看了睡梦中的郁靳弈很久很久,她想象着当年郁靳弈知道莉儿被尖锐的东西所伤,要早产孩子时的自责和内疚,没有嫉妒,只有心疼。 有责任心的男人往往更愿意自己去承担痛楚,也不想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从他对自己怀孕这事上的在意,足以体味出当年的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忍不住低头,在他的额角映下一吻。 要退去时,背上却突然一紧,身子往前就栽,压在了郁靳弈身上,被他抱了个满怀。 “这么一下就想结束?”他的眼睛懒懒眯着,沉着危险。卓凌晚没想到他会醒来,惊得不轻,脑袋也忘了转动,接着他的话就问:“那······那要怎样嘛。” “当然要这样!”他的身子一翻,将她压在下面······ 结果是,两个人在十分钟后气喘吁吁地分开,皆衣衫凌乱,却到底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迟早给你磨死!”郁靳弈狠狠地瞪着身下只剩下半口气的女人,往她的唇上不客气地咬一口。 卓凌晚委屈地红着一双眼,脸上桃花渲染,迷人得紧。 再看下去他绝对会把事情做实!郁靳弈叹一口气,拉过被子把她裹紧,自己进浴室冲了半个小时的凉水澡。 别人怀孕,脸色都会特别差,不是长痘痘就是长斑,卓凌晚却不同,一张脸越发水嫩,白里透红,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这对于郁靳弈来说,又是一重折磨,看得到,吃不到的折磨。 自从孕后,卓凌晚便鲜少去工作室,一切都托给了程园。程园这人稳重,有责任心,非大事件一般都不会打扰她。然而,这天却给她打来了电话。 “工作室有什么问题吗?”她开口便问,想象着什么样的事情是程园所解决不了的。 那头的程园摇头:“不是,只是······卓夫人来了,想要见你。” “卓夫人?”卓凌晚想了好一阵子,才把程园嘴里的卓夫人和余文致联系起来。从那件事后,她跟卓家便断了联系,她以为,再不会与他们相见。 提到余文致,她的表情暗了下来,连声音都冷了几度:“她来找我什么事?” “她没说,但看起来好像有点急,脸色也不太好。” 她并不想去见余文致,他们的利用、欺骗和隐瞒以及无辜加在她身上的痛,曾让她生不如死。当年有多难过,现在就有多想远离他们。 “你让她回去吧,我会去找她的。”程园不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也不想把事情摊开,只如是道。这不过是句托词,她怎么会去找一个自私伤害她的人! 程园挂了电话,却很快再度打了过来:“老板,您还是过来一下吧,我把您的话跟她说了,她跪在这里哭了起来,老板······” 卓凌晚最后还是去了工作室。 到达时,余文致已经停止了哭泣,但眼睛红红的,有着明显的泪痕。她的头发有些乱,身上的衣服也不似往日那般齐整,面上的憔悴之色更明显,比之从前,老了不止十岁。 第145章 伤多重恨多深 看到卓凌晚到来,她明显很激动,却不敢去接她的目光。心愧之人,怎么敢与人直视! 卓凌晚只是淡淡打量她,在心里惊讶她的消瘦却没有表现出来。 把她引进了里间自己的设计室,卓凌晚不转身,只冷声问:“有事吗?” 余文致方才猛抬头,来看卓凌晚,她有些受不住般摇了摇身子。数天之前还是母女相称的两人,如今却形同陌路人!从卓凌晚疏远的声音里,她听到了决裂的决心。 她捂上了心口:“凌晚······怎么说我们也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对妈妈?” 余文致,好自私!允许她之前那样对自己,却不让她现在如此对她。 卓凌晚不想就此事再谈下去,因为那样只会使得她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再度腾起! “如果卓夫人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还很忙。”她无情打断。 余文致生生断掉了喉咙里的哽咽,睁着红眼睛看她,眼泪无尽滚落!她终于失去卓凌晚了,这个充当了她三年孩子的女孩,这个曾和她儿子一起出车祸的神秘之人,这个她用来麻痹自己又心怀恨意的出气包······终于,走出了她和卓成商编织的心魔,化蝶飞走了。 她猛抱住了脸,受不住般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一下子跌在了地板上。 她是恨卓凌晚的,她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出的车祸,儿子死了,她却活着! 她又是依赖着卓凌晚的,卓凌晚是自己儿子死前最后接触的人,她无数次试图从卓凌晚的身上找到卓凌远的点点痕迹,似乎有她在,卓凌远的灵魂就不会走远。 所以,她对卓凌晚冷淡、疏远,却要用抑制雌性激素分泌的药和一个谎言将她长久地留下来,让她永远成为卓家的孩子! 她不是卓成商,没有那么多的生意头脑,最多的是寄情在她身上的对于自己儿子的情感。所以,才在知道她跟曲子桓离婚后无休止地纠缠。她害怕卓凌晚离去,因为那样她便彻底地失去了卓凌远,连灵魂都消失!她没办法接受卓凌远已经死去的事实! 卓凌晚的存在至少给她一个假象。 “凌远,凌远,凌远······”她无尽地呼唤着逝去儿子的名字,已全然崩溃! 卓凌晚虽然没过来扶人,但人心终究是肉长的,看她哭得这样肝肠寸断,也有些不忍,默默地递过来纸巾。 余文致没有接纸巾,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停地摇头,摇得眼泪横飞! 她后悔了。要是一开始就将卓凌晚当成亲生孩子,对她热情一点,关心一点,或许,这个秘密可以保存一辈子! 如果对她再亲和一些,也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处在无助的漩涡当中孤零零地与命运搏斗,被伤得体无完肤。 如果对她再公平一点,她起码也能享受女人特权,不被人当怪物对待! 其实,当年完全不需要用这种荒唐的理由留她下来的,她一个失忆的女孩子,对前事一无所知,他们若肯收留她,她会感激不尽的,不用强也自会留!就算有天她恢复了记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冰冷离去,连回头都不曾!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她无尽地吐着这三个字,把悔恨彻底地写在了脸上。 卓凌晚的心颤了颤,有些伤感。 这场事件里,其实谁都不是赢家,她艰难地生活了三年,生不如死。曲子桓亦食不知味,到头来儿子不是儿子,爱人不是爱人,什么都没有得到。而矍冰雪,满身的伤,满身的恨,自是也一天都没有轻松过。至于余文致和卓成商,应了那句话:自食苦果。儿子死去了,得到了这么多人的恨,却全然没有挽回任何东西······ 那天,余文致在她面前大哭过一场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去。她目送着余文致走出去的,看到她一惯挺直的腰弯得那样费力,两只肩膀也垮了下去,每走一步都要晃两晃。 卓凌晚抿唇无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对于余文致找她的事,她闭口不谈,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余文致除了哭,并没有传达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日子继续过下去,那天余文致留下的阴影很快在郁靳弈的柔情以及七月的笑声中消散,她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幸福。 “过段时间,我们回家。”郁靳弈环着她,闻着她的发香出声。 卓凌晚愣了一愣,方才意识到,他说的回家是回归大家庭。那个家里会有谁?他们会怎么看她?她不由得捏紧了指头。 “别担心,一切有我。”他并不用自己的父母慈祥来宽慰她,而是如是道。其实卓凌晚自己也知道,拥有这样一份大家业的家长,怎么可能慈祥。 但只要能倚着郁靳弈,她就觉得安全,她轻轻颔首,并不多问。 七月自从知道世界上有胎教仪这个东西后,有了两个新爱好,拉小提琴和讲故事。 他拒绝专业老师的指导,完全按着自己的意愿拉,毫无无章法,把音拉得支离破碎。他不觉得难听,反而自得其乐,每天必在卓凌晚面前表演一番,学着电视里那般微微扬身,有模有样。 卓凌晚被他荼毒得不行,但终究太过宠爱他,也不愿意打击他的热情,每天都听。听多了,习惯了,便也跟着找不着调,唱歌尽走样。 不过,他的故事却讲得不赖,这全在于他良好的记忆力,以及玉嫂和身边人从小就开始的故事灌输。他每天都趴在卓凌晚的肚皮上讲故事,把自己变成一台活的胎教机。卓凌晚索性也不用胎教仪,每天都让他讲。 当然,这些事只能背着郁靳弈完成,否则,必定会被他当场拎走,塞回房去的。 卓凌晚终于从郁靳弈的书房里看到了跟卓成商官司有关的材料,那些材料言辞凿凿,证据全面,足以见得,他费了不少心思。 他提出的赔偿足以要了整个卓氏! 其实以他的能力,想对抗卓成商,只需要直接将他的公司收购就可以。他没有这么做,他这是要卓成商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罪行! 如果官司赢了,卓成商和余文致除了会失去卓氏,还会有牢狱之灾。卓凌晚想起了那天余文致来找自己的事,她走的时候分明嘴张了又张,有事要说的样子,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她那天到底想要说什么? 卓成商的一个电话最终帮她揭开了疑惑。 “凌晚,上次你妈妈来找过了你了吧,她跟你提过官司的事吗?” 这就是卓成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利益放在最首位,在这么伤害过她后,竟然还能云淡风轻地和她说话。 卓凌晚的心沉了满满的冰,好久才回应:“没有。”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曲子桓有和我聊过,既然是官司,最好在法庭上见。” “凌晚······”卓成商的声音一痛,像被蜂蜇了一般。 卓凌晚就是那只蜂,当年伤她有多重,如今就蜇得有多狠!这是因果报应,不是她规定的,只是卓成商自己种下的恶果! “是爸爸对不起你。”他终于示弱。在卓凌晚听来,半点诚意都没有。 “您还有事吗?”她准备挂电话了。 卓成商重重地叹了一声:“既然你是这么决定的,我也不想多说了。但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一早就准备转移给曲子桓,这······是我欠他的。你能不能网开一面,把他的百分之五十留给他。另外,若家里真的垮了,能不能······帮我照顾你妈。凌远的死让她受尽了伤痛,我希望她后半生至少衣食无缺地过完。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来求你,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努力。” 卓成商这最后的绝望之音打动了卓凌晚,她最终决定说服郁靳弈放弃这场官司。 当郁靳弈听到卓凌晚的求情时,表情阴郁到了极点,久久没有说话。这种表情的郁靳弈让卓凌晚陌生又有些害怕,却还是低低出声:“不管怎样,是他们救了我,算是给了我一条命。这些年住在卓家并非全无所得,至少衣食无忧,从物质来讲,卓家并没有亏欠我什么。” “但是他们伤害了你!这种伤害是任何物质都弥被不了的!”郁靳弈沉沉出声,眼眸里泛着浓重的怒气,“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啊,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不是?”卓凌晚尽量讲理。郁靳弈的脸绷得异常地紧:“正因为于事无补,我才要他们付出代价!任何伤害我最在乎的人的行为,都要付出代价!” 这样的郁靳弈挺无情的,眉眼里甚至隐了狠戾。卓凌晚忍不住想,是否只要对外人,他就会是这样一副样子,是否那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很不习惯这样子的郁靳弈,一时沉默下来。 郁靳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走了过来,在她的背上安慰般轻拍了拍:“这些事由我来办就可以了,好好养胎。” 结果虽然算不上不欢而散,但到底没有达成统一。卓凌晚知道自己是个感性的人,比不得郁靳弈,轻易就会被别人感动。但让人家家破人亡这种事,还真做不出来。回到房间,她的心仍沉甸甸的,怎么都无法开解。 第146章 重新开始好吗 坏心情一直持续了好些天,原本就不太好的胃口一时变得更差,晚上则番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郁靳弈每晚都要被她折腾醒数次,每次她只能歉意地去看他,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跟他说对不起。 “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你这是在跟我对抗吗?”郁靳弈终究有些忍不住,爬起来扶着她肩,逼她与自己相视,问。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她,她感受不到吗? 卓凌晚无力地扯开了唇角:“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有些事情,一旦认定了就扭不过来了。郁靳弈,我跟你不同,我并不是个干脆果决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卓家和曲子桓面前受这么多苦都不懂得反抗。其实那些事里,我也有责任,但凡我反抗一下,追究一下,真相就能浮出水面。可是我就是甘愿屈从于他们的话,从不去怀疑,从某个角度上说,我之所以会受伤害,跟我自己的性格脱不了关系。我不想求你放过他们,却希望你能连我也惩罚一下,这样,我就不会犯同样的错了。” “你······”郁靳弈瞪了一双狠眼,最终却只能把她收在怀里,“还想威胁我了不是?是不是打算以后在我面前动不动就反抗?卓凌晚,不怕我揭了你的皮么?” 说的都是狠话,却句句是疼。卓凌晚窝在他怀里,因为心里话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躺下!” 郁靳弈很快松开了她,朝她发布命令,拍了拍自己的腿。卓凌晚略怔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听话地把头置于他的腿上。他的指伸过来,穿过她的发丝,轻轻地按了起来。 他的手法纯熟,像是做过无数回似的,这倒让卓凌晚挺惊讶的。 因为失眠,本就有些头疼,经他这么一按,她舒服了很多,索性闭着眼睛由着他按,不知觉间,竟睡了过去。 郁靳弈的指慢慢缓下来,最后落在她额头,往下滑动,去触她的五官,感受着她五官的立体感。 “唔。”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触摸,她发出小猫般的声音,在他的膝上磨了磨脸,把脸压进了他的腹部,贴着他的衬衣底部睡得香甜。 唇角不由得弯起一抹笑,因为她的依赖。 远处的手机闪烁着光芒,因为怕吵到她,他回家后不管有没有休息都调成静音。看到是付明堂的号码,知道有重要的事情,随即拾起,却没有马上接,而是把卓凌晚小心地移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方才走出去接电话。 “什么事?”他的语气干脆。 那头的付明堂早就习惯,极简洁地报告道:“卓成商那边提出庭前和解,总裁,您怎么想?” 付明堂是极会办事的人,郁靳弈吩咐下去的事,他一般都能完美完成。今晚,却要就这件早就做好决定的事来问他。 明天就要开庭了。 郁靳弈抬眸看一眼墙上的日历,突然意识到这点,他扯起了唇角:“你是想给谁机会?”他向来知道付明堂的精明,直问。 付明堂低笑,因为郁靳弈猜到了他的想法。 “不管怎样,卓小姐和卓家有三年的情份在,办得太狠,我怕她将来后悔。” 他终究比郁靳弈年长,在人情世故上,比他看得要长远。 郁靳弈也不由得佩服起他来,事情早就不幸被他言中,卓凌晚已经后悔了。 “你觉得该怎么办?”他反问付明堂,态度不再坚决。 付明堂有些惊讶,郁靳弈决定的事情向来不容改变,他以为自己今晚还要废一番唇舌,没想到这么容易。 听到郁靳弈问,他极快正了色:“这个可以由卓小姐本人决定。” 聪明的家伙,总是轻易把他给的难题推掉。不过不可否认,这是解决此事的最好办法。卓凌晚现在怀着身孕,一切以她开心为重。 “嗯,明天安排一下。”他没有做任何评论,直接下命令。 卓凌晚在法院的庭前调解席里再次看到了卓成商和余文致。余文致比前几日又老了不少,整个人很没精神,眼眸都是直的。卓成商伸手抚着她的发,她的发丝暗淡无光,都打结了。她全然不在乎,倒是卓成商,一根根为她分开。 在他们身后,站了曲子桓。 曲子桓一直垂着眼皮,看着她进来,方向扬了一扬。 卓成商和余文致同时弯下了脊背,低头不敢面对卓凌晚,像两个犯人。 席位上的律师把庭前调解协议递了过来,上面写的和卓成商当时说的差不多,百分之五十的卓氏股份给她,公开向她道歉,并且愿意为她正名。 卓凌晚简单地瞄了几眼,将协议递了回去。 “怎么?卓小姐不满意吗?”律师一脸紧张,问。卓成商和余文致的脸皆成死灰,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卓成商的目光射过来,带了明显的祈求。 卓凌晚选择忽视他们的表情,摇头:“没有,我不缺钱,所以这些东西不想接受。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从此以后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 她说得字字玑珠,落地有声,卓成商和余文致皆射来了不敢相信的目光。她的表情很淡,但没有人知道,她说出这些话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一只掌伸过来,将她在桌下颤抖的手握住,郁靳弈,在握住她的手的同时给予了她力量。 卓凌晚感激地回头向他笑,自己真是个没用的人,说这么句话都就吃力了。 “你······还可以要求更多的。”好久,卓成商才轻轻出声。这是有史以来最让人跌眼镜的庭前调解。人家调解,总是揪着自己的利益讨论了再讨论,他们却是推脱又推脱,好东西都不要。 法官在台上拧了满眉的疑惑,却到底没有打扰他们。 卓凌晚有些酸涩地抬眼,去看卓成商:“你的补偿能偿尽我所受的伤害吗?”她不想得到卓氏,不想以后看着卓氏就想起这自己这么悲剧性的一段。 她要的是美好而无忧的生活。 受多了折磨的人往往向往简单,特别怕麻烦。 卓成商被她这么一问,弄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他多少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也知道做出的那些事会成为怎样的笑柄。这样的笑柄绝对比当年卓凌远变性的消息要震撼得多。 “公开道歉怎么样?”卓凌晚的律师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卓成商的面色又是一滞!公开道歉代表着他这张老脸彻底会被撕开,他以后就无脸见人了。 不过,最终没有发表意见,把决策权给了卓凌晚。 卓凌晚摇头:“就按我上面所说的办吧。”说完,站了起来,摇了摇郁靳弈的臂:“带我回家吧。” 直到卓凌晚消失在眼前,卓成商等人才彻底醒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等一下!”余文致突然一弹而起,朝外追了过去。 郁靳弈牵着卓凌晚走过回廊,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卓凌晚自己耐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不问我这样做的理由?你不觉得我对他们太松了吗?” “你不是早把理由说出来了吗?”郁靳弈瞪她一眼,却不怒。稍后,臂一收,把她收到怀里:“这样也好,以后不用跟他们牵扯,安安心心地呆在我身边。” “嗯。”她听话地点头。 “凌晚!”余文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扰到了一对人。卓凌晚和郁靳弈齐齐拧眉,去看她。 余文致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仰着一张脸去看她:“凌晚,你可不可以再回来!以女孩子的身份回来,回到我身边来!我们不分开,我认你做女儿!”她的话说得很急,眼里却极具期盼。 卓成商和曲子桓紧随其后,听到她说这话,皆停了下来。 卓凌晚没想到余文致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不适应。卓成商迟疑了片刻,也跟着走了上来:“这些天,我们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凌晚,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们保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疼······你的家人我们以前也花过人力去找过,但却半点消息都没有。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斗胆······凌晚,我们重来一次,可不可以。” 卓凌商的语气真诚,卓凌晚自是听了出来的。她可以不追究以前的种种,但还没有大度到要和他们再做一家人。 她没有迟疑地摇了头:“我说过,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协议我会让律师送达的,你们只要按照协议上办就可以了。” 说完这些,她转身走出去,一丝留恋都没有。 背后,余文致还想要追,被卓成商拉了回去。余文致流着泪哭倒在卓成商怀里,他们身后的曲子桓眉头紧锁,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卓凌晚那只与郁靳弈交握的手。 事情就此解决,卓凌晚终于满身轻松,连脸上的笑容都自然起来。郁靳弈看在眼里,在心底庆幸自己没有把卓成商逼上绝路。 “累不累?”他伸手过来,握上她的指。 卓凌晚摇了摇头,任由他握着,感觉到了他的温暖,一颗空落的心再次安定。说实话,她所有的记忆都与卓家人有关,一直以来也把他们当成父母,早就形成了习惯。刚刚说那些话时,其实也挺吃力的,这跟自己的父母断绝关系并没有多少区别。 多亏有了他陪在身旁,让她至少还有可以依靠的港湾。她把头倾了过去,贴上了他的肩膀。郁靳弈拍了拍她的背,那是无声的安慰。 “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缓两天跟我回家。”他道。 卓凌晚一时抬起了头,去看他:“这么急?” 她还没有做好见他父母的准备。 第147章 他曾经这样无情 郁靳弈面色不善起来:“还急?难不成孩子生下来了再回去?婚礼不办了?” “婚礼?”他竟然要跟自己结婚? 郁靳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扯过她的手又是重重一握,“孩子都有了,还不结婚?你不担心,我倒怕别人骂我是流氓。” 这话惹得卓凌晚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气氛也因此缓和下来,回家和结婚算是成了定局。 在调解结束的第二天,卓凌晚意外收到了卓成商秘书的电话,“卓小姐方便来公司一下吗?有些事,可能要您亲自办理。” “什么事?”她想不出自己和卓氏还有什么瓜葛。 秘书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让您过来是卓董的意思,因为考虑到他不宜出面,方才让我转告。是这样的,他说曲先生自愿把他名下百分之五十的卓氏股份转让给您,卓董本人做不了主,只能请您过去讨论。” 曲子桓把他名下的股份给她? 卓凌晚有些想不通了,随意地敷衍几句,最后打了曲子桓的电话。 “为什么要把卓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让给我?”她劈头就问,客气用语统统省略。 那头的曲子桓沉默良久,方才开口:“不如见面谈吧。” 最终,两个人敲定在卓凌晚家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其实,这些事并非见面才能说清楚,但曲子桓很坚决,她不见面就不解释。他心中有一种执念,还想再见她一面。在找不到理由的情况下,只能用这么笨拙的招数。 他一路开急车,竟比卓凌晚还早一些到达。坐在位置上,他拧了眉,整个表情都很不好,闭眼便想起了昨晚白秋萍训他的话。 “你现在喜欢她还有什么用?但凡之前,你努力一点,对她好一点,把事情办实了,也不会成今天这样!她若是先跟了你,现在怀的就不会是郁靳弈的孩子了!” “孩子?”直到白秋萍说到这一句,他麻木的神经才突然清醒,没听懂似地去看她。 白秋萍已然哭了起来:“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想孙子想得发疯,却一个二个不是我的!为什么人在我们手上是个男人,到了人家手里就成了女人?连孩子都能生。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他混乱的心被白秋萍的哭声搅得一阵一阵地发痛,心里却很清楚,卓凌晚不会变,不可能发生那种到了郁靳弈手上就变成女人的事情。是他,忽略了她,和外界的所有人一样,把她当成一个拥有女人身体的男人。而郁靳弈,却能细致地剖析她,最终得到这块璞玉。 是他亏待了她。 所以,在卓成商打电话过来,说要把卓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分给他时,他毅然选择把股份转给卓凌晚。 他晃了好久的神才发现,卓凌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面前。他略有些局促地站起,一时都不知手脚放在哪儿,更不知该不该扶她一把。他的目光本能地落在了她的腹部,母亲说,她怀孕了。 如果他能早一步看开,早一点下手,是否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了?他假设了一下,最终得到的却是满脑的苦涩。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不过是自欺人。他明明是极讨厌这样子的人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走上这一步。 “坐吧。”他最后道,为她拉开了椅子。 卓凌晚迟疑了一下方才坐下,却没有客气,直接开口:“说吧,什么原因。” 曲子桓思考了良久,方才开口:“我知道你并不缺钱,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弥补这三年对你的伤害的事。” 伤害了,又岂是弥补得能好的?卓凌晚苦苦一笑,并不因为曲子桓的话而感动,反而觉得讽刺。 “诚如你说的,我并不缺钱,卓氏对我来说,也没有吸引力。”她不太客气地回应,脸都是冷的。 曲子桓有些受不住,他早已习惯了她带着爱意在他面前委婉讨巧的样子,这副疏远而又冷漠的形象,是他所陌生的。他一贯敏捷的思维在此时竟绷成了一团,忘了思考,,忘了回答,只是看着她。 她变漂亮了,人也精神了,眼里神彩飞扬,真的很不一样。只可惜,她的改变不是因为他。 “对不起。”他最终压下了头,再一次忏悔,“为以前对你的伤害。” 冷漠的曲子桓,终于有一天能对她如此低姿态地开口了,她曾盼了无数次,现在却已无法激起内心里的半丝波澜。卓凌晚只是淡然地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抬腕看看表,她的神色里已经有了不耐烦:“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好不容易才把她盼来!曲子桓的眉眼用力一压,急急出语:“请你再考虑一下,给我这个弥补的机会。” 他欠她太多,唯有用这样的方式偿还掉一部份,他的内心才能够安宁。他不是坏人,却最终做了坏事,把一个无辜的女孩一次次逼上绝路,把对于兄弟的恨全加在了她身上。当时对她的恨有多深,此刻对她的内疚就有多沉重! 他从来不在人前低三下四,就算面对恩人卓成商,也表现得不卑不亢。可这一次,他愿意在卓凌晚面前放低自己。 在意识到卓凌晚可能离开时,他甚至直接伸手,握紧了她的腕。 卓凌晚的步子被他阻住! 她抽了抽手,他不愿放。卓凌晚有些无奈地咬起了唇:“曲子桓,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自私?”曲子桓仰高了脸,眼里满是疑惑。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这个词,一直是他加在卓凌远身上的。 卓凌晚无情地将他点醒:“为了求得自己内心的平衡,把卓氏的股份给我,不是自私是什么?和卓家相关的每一样东西都会提醒我这难堪的三年时光,你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安宁而把我推入不安之地?” 曲子桓终于恍然,一双手无力地滑下,放开了她。 “对不起。”他低低道歉,此时此境,似乎只有说对不起才最合适。与她见面,他最多的表达的便是这个。但是,即使说一千一万句对不起,也无法挽回对她的伤害,他无力到了极点。 卓凌晚毫不迟疑地站起,转身朝门外就走。她不想恨任何人,因为恨代表着无法放下。她要彻底地放下,把这三年的经历统统忘却! “凌晚!”曲子桓在她拉门的那一刻,再次弹起,奔了过来。他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低头一脸急切:“凌晚,我们还能不能做兄弟,或是朋友?” 兄弟,朋友? 她连恨都想忘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卓凌晚无情地摇了头:“不能!” “凌晚!”眉宇痛楚地一压,不愿意接受般呼她的名字。他的全身僵硬,但伸长的臂就是不愿意缩回去! 卓凌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曲子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你!”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你! 如此熟悉的话语,是他曾无情地抛给她的!曲子桓的身子用力一颤,某根弦无声绷断!他的脸绷出一片狼狈,比让人揍了一拳头还要难堪! “曲先生,我要走了。”她冷声提醒,竟然叫他曲先生! 曲子桓几乎倾倒,只能倚着门,任由脸色一片苍白!他想要做最后的努力,伸过来扯上了她的袖:“凌晚······过去真的······” “过去真的太痛苦了,失忆,变性,冷眼,嘲讽,还有责骂和怪罪,曲先生,坦白说,我还是恨你的。恨你无情无义,恨你竟然连自己的兄弟都认不出来,恨你忽视我,最终让大家都承受痛苦!为了大家都好,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见面,若真避无可避非见面不可,就当陌路人!” 卓凌晚的一番控诉让他仅有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彻底陷入了无底的绝望当中。原来,她竟是这样地恨自己! 见面还做陌生人,这话也是他对她曾说过的!说的时候不曾觉得,此时听来,方感觉有如刀剑穿身,疼痛难忍!他到底伤她有多重! 卓凌晚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臂无力落下,再也没有力气来阻止她的离去。卓凌晚扬起一片裙角,朝前走去,虽然把曲子桓给予的伤害狠狠甩了回去,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得到的只是一片清淡。 因为看开了,所以不在乎。 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头取出,看到了郁靳弈的号码。才多久不见,说真的,她竟想他了。她毫不迟疑地将手机置于耳边,声音一时柔软:“喂?” “去哪了?”那头的郁靳弈声音里带着霸道,却不减对她的关心,“肚子里怀着孩子,为什么还到处乱跑?什么时候才长大,嗯?” 最后扬高的尾音里宠溺十足,卓凌晚不由得弯起了唇角,连声音都带了娇气:“只是出来走了走嘛。” “怎么可以一个人出去?在哪儿,我来接你。” “不用了,只几步路而已,我马上回来啦。” “还是我来接吧。” “不要啦,我五分钟就能到,真的。” “那好,别为了赶路就乱跑,也不能乱穿马路,一定要注意安全!”郁靳弈啰嗦得像个老妈子。 卓凌晚不得不老实点头:“知道啦,知道啦,我保证不那样,还不行吗?”表情,又是一片娇俏。 曲子桓离她并不远,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侧脸上的娇俏甜美,心再次被重重割扯。这个女人,已经把全身心都放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他,彻底失去了她! 第148章 玩火 卓凌晚尽可能快地赶了回去,还是在家门口看到了郁靳弈的影子。他站在那儿,显然是等她,看到她走回来,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一双眸子落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看了又看,生怕错过一点点细节之处。 “我好得很啦。”被他待宠物似地关心着,她真有些不习惯,出声道,语气里却有无法隐藏的娇音。 郁靳弈检查完毕,方才放心地点点头,脸庞却并没有因此散开,而是道:“以后不管去哪里,身边都要跟个人,知道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于郁靳弈加诸的条件,她很是不满,低低反驳。 郁靳弈的眼又是一瞪:“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半点都不能马虎。” “哼,你心里就只有孩子!”她噘了嘴,怀孕之后,脾气见长。 郁靳弈的眼睛再一次瞪起:“你再给我胡说一次?” “你本来就是······呀!” 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郁靳弈直接拦腰将她抱起。玉嫂恰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捂嘴便笑。卓凌晚羞得脸上一片通红,挣不开只能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捏着他的腰,一阵阵报复似地掐。 他全然没有感觉,直接将她抱进了卧室,才放在床上就压身下来将她的唇封紧,来一番霸道的索取。直吻得天翻地覆,她差点吸不上气来,方才松开。额抵着她的额,他的声音里带了无尽的喘息和低哑:“在我心里,你胜过一切,知道吗?” 原来,还计较着刚刚的话。卓凌晚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再没有力气去钻空子,只能乖乖地点头。郁靳弈的眸色暗了一暗,再一次伏身下去,两唇相触,一番缠绵。 最近,七月总是缠着卓凌晚问一些问题。 “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 “跟小妹妹一样,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啊。”卓凌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肚子里怀的一定是女孩儿。家里有一个帅帅的七月就够了。 “那我和小妹妹又是怎么进入你的肚子里的啊。” “······”这个问题,把卓凌晚给拦住了。她自觉得应该如实相告的,但若那样,会相当复杂,一个未满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理解一个精子与卵子结合生出新生命这回事?而且,还涉及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会有教坏孩子之嫌。 于是,她只能学着某部言情剧里某个熊叔叔的方式给予解释:“我和你爸爸玩火的时候你们就钻进了妈妈的肚子,玩着玩着,你们就生出来了。” 结果当天,七月玩火差点烧了自己的房间,而他的小伙伴七宝更是给烧得满身焦毛,差点变成一只烤乳猪。 郁靳弈怒气浓重地把这个闯祸精给拎出来,好好修理了一番。七月无比委屈,看着卓凌晚扁起了嘴巴:“是妈妈说的,玩火能玩出小孩子,我想妈妈怀孕太辛苦了,就想着帮她玩出来嘛!” “呃······”接受到郁靳弈一记锐利的目光,卓凌晚乖乖地缩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没想到我们七月还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呢。”玉嫂强忍着笑走出来,不忘夸赞七月,顺手将他从郁靳弈的铁掌下救出,“小孩子是不能玩火的,只有大人才可以。来,七月,玉嫂带你去别处玩。” 七月眼泪汪汪地出了门,才一到院子里就满血复活,撒欢儿乱跑。七宝老远看到他,扭着个胖猪身子以从来没有的快速度夺命而逃,窜进了树从。 屋子里,只剩下郁靳弈和卓凌晚两个人。 郁靳弈扯了扯唇角:“玩火?嗯?” 卓凌晚低头扯着自己的袖,只敢用头顶与他相对,咬咬唇,半个字都不敢吐。 郁靳弈上前一步,如狮子正在俯瞰美味的小兽,“看来,你是太久没玩火,闲着了?” “我没有······” 还未等她说完,身体已经一轻,被一双健臂抱起。 那天,她被逼与他玩了一下午的火。火灭之后,她软得连脚趾头都动不了,只能深深忏悔,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她就是啊。 玩火事件后,七月被郁靳弈送去恶补了几天生物与自然课程。小家伙在学成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卓凌晚。 “妈咪,你说错了,玩火不会玩出七月和小七月来,只会引起火灾!”一张与郁靳弈七份像的小脸上配合着一脸学识样,把卓凌晚给狠狠蔑视了一把。 被个孩子轻视,卓凌晚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只觉得满面落的全是灰,差点无地自容。郁靳弈懒懒地看着她,那目光里别有一种深意,很清楚地提醒着她,那天“玩火”后的惨烈。 她只能勉强应付七月几句,忙把自己藏到了房间。才准备关门,门被人再次推开,郁靳弈好心情地走进来。 “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吗?”她有些不自在,开口问。 郁靳弈懒懒地看她:“我想玩把火再走······” 结果······ 卓凌晚全身软绵绵地瘫在床上,看着床前那个精神抖擞、整个衣冠楚楚,早由禽兽化成衣冠禽兽的家伙,懒懒地想:玩火,原来真的很危险。 ······ 卓凌晚没想到,矍冰雪还会来找自己。当看到她立在别墅大门外时,卓凌晚的脑海里迅速闪出过往的不愉快经历,竖起了防线,睁着眼睛看她,始终不走近。 矍冰雪比前些日子又瘦削了不少,倒是一双眼睛无比清明,将她的戒备看在眼里,苦苦地笑了起来:“不用那么怕我,我不是黑白不分的人。” 她只是把黑白分得太清了,才会执拗地犯下那许多的错。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聊聊的。”她一脸真诚。 卓凌晚最终将让她进了屋里。 环视着郁宅阔气的屋子,矍冰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回头过来看卓凌晚:“看到你幸福,我的内疚也少了好多。卓凌晚,对不起。” 她没有了往日的尖利,道歉也相当真诚,卓凌晚扯了一下唇角,有些不习惯她的改变。 她慢慢捏上了几根指,把头低了下去,是无颜面对卓凌晚的样子。 “如果早些知道真相,我是不会针对你的,我一直恨的怨的想报复的都是卓凌远······卓凌晚,真的对不起。”她的眼底闪出了晶莹的泪花,第一次展现真正的脆弱。 卓凌晚的心撞了撞。眼前这个女人确实带给过她许多伤害,但若是没有她,自己的身世也不会揭开。更何况,她的所为都是无心之过。 “算了,我们都是受害者。”她摇了摇头,表示谅解。过去的一切都太过沉重,她不想再去回忆。 矍冰雪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来就是向你道歉的,祝你幸福。” “你打算怎么办?”看着她走出去,卓凌晚忍不住问。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卓凌远的墓,你有没有去看过?”她不知道说这话好不好,只觉得矍冰雪对卓凌远用情至深,或许需要。 她再次摇头:“不用了。” 而后,独留给卓凌晚一道凄凉的背影,走出了她的视线。 郁靳弈很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终于,回家的事提上了日程。三天后,他将带着她去见他的父母,而后准备结婚事宜。 变化,总让人捉摸不透。 前些日子,她还是一个陷在不幸中苦苦挣扎的变性人,如今,却即将成为幸福的妻子,肚子里,早已孕育幸福的结晶。 前些日子,还是一个父母双全的人,如今,却只剩下一个自己,即将离别都不知道要找谁去话别。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部狗血剧,狗血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好在,结局不错。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遗憾,那便是没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当然,有郁靳弈守护着,七月陪伴着,即使没有亲人也不会孤单。 要走的那个晚上,她给金妈打了电话。那不堪回首的三年里,只有金妈始终待她好,从来不曾另眼看她。 金妈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在电话里就唔唔地哭了起来:“凌晚,金妈对不起你,明明知道你不是凌远,金妈却不得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要处处逼你······凌晚,你受委屈了。” 卓凌晚没有怪罪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之处,何况这一场悲剧的造成者并非是她。 “凌晚,你以后还会回来吗?”金妈的语气里满是不舍。 卓凌晚抬头看天,说实话,她早已厌倦了y市的一切,但她没忍心再去伤害一个对自己好过的人,只能不确定地回应:“也许吧。” “不要恨金妈,回来了可一定要再来看看金妈啊。” “我会的。” 她点点头,挂了电话。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上了车,奔赴机场。郁家是从另一个地方发家的,最后才看重y市的发展前景,将总部移来这里。虽然如此,郁家族人们却一直都生活在别处,而且除了雷诺集团也还有别的生意。 郁靳弈忙着去办理托运的事,大厅里只剩下七月、玉嫂和她,当然,还有七月从不离身的七宝。 玉嫂扶着她,让她坐下,方才去管七月。七月挨着卓凌晚坐着,一颗小脑袋歪在她的臂下,可爱至极。他的腋下,夹着七宝,因为毛给烧光了,只能全部剃掉,此时整个身子粉红粉红的,穿了一件小马夹,倒也有模有样。 卓凌晚低头看依恋自己的七月和低低叫唤的七宝,眼里全是满足。对面,突然行来一道黑色的人影,身姿修长,脚步有致。她的眼睛闪了一下,看清楚了对方,竟是曲子桓。 第149章 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似在找人,在看到她后,朝她而来。 卓凌晚的头皮紧了紧,她并不想见到他。她以为,通过那天之后,他会主动远离她。 “凌晚。”他停在她面前,轻声叫她的名字。 卓凌晚的脸随即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想必是金妈告诉了他自己的离期,他才会来的。她开始后悔给金妈打的那通电话了。 “我还欠你一声祝福,想亲自送给你。”他低声道,言辞肯切,“不管怎样,都祝福你。” 他这样说,她不能再说别的,只能点头:“谢谢。” 七月从来没有见曲子桓,眨着一对大眼睛朝他看了过去。曲子桓的目光被他吸引,也跟着看了过来,他的眉头突然一紧,眸子几乎聚在了一起。却未来得及说话,电话已经响起。 不知道接了一个什么电话,他表情凝重,急急离去,告别都忘记。 卓凌晚总觉得他离去前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他不说,她也没想问。郁靳弈回来后,一行人早将这段插曲忘记,一起上了飞机。 曲子桓一路跑出来,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脑海响起的是余文致的声音:“矍冰雪走了,带着蒙蒙走了,子桓,该怎么办!” 卓家的事,他本不该管的。但卓成商待他有知遇之恩,而现在,他们连卓凌晚都失去了,所以,他应该帮忙。 他去了曾经为矍冰雪母子买的房子那儿,正好碰到矍冰雪牵着蒙蒙走出来。他给卓成商夫妇打了电话,而后跳下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这是要去哪儿?” 矍冰雪看到曲子桓,脸用力一扯,极致尴尬地撇开脸不敢与他相对。对于曲子桓,她是亏欠的。 “我们要去哪儿是我们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她硬着声音道,眉底满是眩然。 曲子桓没有过多辩解,只是道:“总该跟卓家说一声,不管怎样,蒙蒙都是卓家的孩子!” “蒙蒙是卓家的孩子又怎样!他不过是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矍冰雪激动得喊了起来,眼泪已经滚下! 曲子桓的眉头用力拧起,看到她泪水连连的样子,再也升不起那股疼惜之感,只是有些烦乱。 矍冰雪再不是他愿意真心去近的女人,他已经找不到话去安慰她,唯有沉默以对。曾经最亲近的两个人,此时如此之陌生! 矍冰雪难过地唔唔起来,蒙蒙仰着一张小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母亲难过,眼里全是惊恐。 他即而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曲子桓,低低开口:“爸爸。” 曲子桓的心一折,彻底折碎在蒙蒙的柔呼里。对这个孩子,他曾经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完全当成亲生儿子养育,此时这一呼,怎么可能不将他的情感呼出来? 他弯身,将孩子往自己面前拉。 “放开他!”矍冰雪粗鲁地将蒙蒙拉了回去,声音尖得吓人。蒙蒙受了惊吓,哇地哭了起来。 “矍冰雪,别这样!”曲子桓低喝,提醒她。 矍冰雪颤起了身体,“当了这么久的假爸爸,你还没当过瘾吗?” 曲子桓难堪地垂了眸,再吭声不得。为了蒙蒙,他放弃了卓凌晚。如果不是矍冰雪的误导,今天跟卓凌晚双宿双飞的就是他啊。 把最爱的女人推出去,还要送出真心祝福,这其实比割肉好不了多少!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曲子桓,你不用瞒我,我早知道你对卓凌晚动心了!如果不是我,不是卓凌远,你的结局不会这么悲惨!如果不是卓成商和余文致,我们都不会变成可恶的棋子!为什么还要管我们!我们所有人都该死,都活该受到惩罚,曲子桓,你知不知道!” 她没有把曲子桓说动,自己却止不住悲伤,再一次哭了起来,毫无形象地蹲在了地上。她恨,恨卓凌远不负责任地离去,恨他到死都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恨他一个人死去,却留下一堆人在这里经受折磨,恨他把她变成了一个无情冷酷的报复工具,对所有人都伸出利爪,无情伤害! 她难堪到了极致,除了悲伤哭泣,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曲子桓最后将她轻轻扶起,收入怀中,掌在她的背上无声地拍了拍。这动作,无关情爱,只是纯粹的安慰。 “既然选择生下凌远的孩子,就要好好养育他。冰雪,你已经亏欠了我和卓凌晚,难道还要亏欠蒙蒙吗?他也没有罪。”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后的忠告。 矍冰雪哭得更加歇斯底里。她生下蒙蒙就是为了报复,从头到尾,蒙蒙都只是一个报复的工具。现在,报复的对象不复存在,她不知道要怎样对待蒙蒙。 “妈妈。”蒙蒙走过来,扯着她的衣角,眼眸清明。即使大人间争得你死我活,孩子的心灵依然干净。矍冰雪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挣开曲子桓,去紧紧拥抱自己的孩子。 卓成商和余文致终于赶到,看到抱在一起的母子完好无损,终于放心。他们冲过来,将蒙蒙拉了过去,余文致紧紧地抱着蒙蒙,已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这是卓家唯一的血脉,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该怎么办。 矍冰雪无声地退开,趁着众人不注意时离开。 “冰雪人呢?”余文致最先发现了矍冰雪的消失,红着眼问,四处寻找,“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蒙蒙,还有她啊。” “天啦!”远处,有人尖叫。 曲子桓意识到事态不好,朝那边冲了过去。卓成商和余文致愣了好一会儿才抱着蒙蒙相掺扶着跑过去。 前面,桥上,矍冰雪不知何时已经跃过护栏,静静地站在了边沿。余文致尖叫一声,差点晕倒,蒙蒙似懂非懂,伸着手喊妈妈。 “冰雪,不要冲动!”曲子桓跑到桥上,朝她大叫。 矍冰雪却并不迟疑,一头栽下水中······ “冰雪!” “妈妈!” 曲子桓没有迟疑,跟着跳下水去。很快,有更多的人跳下去,一起营救。 蒙蒙拼命地哭了起来,余文致晃着身体几乎要晕倒,卓成商差点没跟着跳到河里去。 悲剧并没有酿成,矍冰雪最终还是获救,而且经过应急抢救后,脱离了危险。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所有人吼:“为什么要救我?我这些年全靠着对卓凌晚的恨活下来,他死了,你让我怎么活!你们救得了我今天,能救我明天吗?”她扯去了手上的针头,再次去寻死。 余文致吓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一声声喊:“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凌远他是爱你的啊,爱你的。冰雪,你要相信我,凌远是爱你的!” 矍冰雪怎么可能相信,她停止了挣扎,脸上只有绝望的苍白:“他若爱我,怎么会一去不复返?大半年,连个音信都没有给我?不要骗我了。” “我没有骗你。”余文致颤悠悠地掏出一部老式手机,“你看,这是凌远的手机,你认识的,对不对。” 那确实是卓凌远的手机,但又能说明什么?她不为所动。 余文致颤着指慢慢点开了手机,将一条短信展示在她面前:“看见了吗?这是一条存在草稿箱里的短信,发件的日期就是三年前他出事的时候。” 矍冰雪投眸过来,看向屏幕,那上面写着:我愿意对你负责。收件人的位置清楚地印着两个字:婉婉。 矍冰雪的眼睛发胀,颤指去抚手机屏幕,知道她的小名叫婉婉的,只有曲子桓和他。眼泪,一串串滚落,她的唇咬紧,却还是无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等了三年的答案,终于圆满! 余文致羞愧地低下了头:“当时我们找到他时,就看到了这条短信,因为那里信号不好,最终没有发出去。我们并不知道婉婉是谁,后来把凌晚带了回来,编了她变性的谎言,便不再去追究婉婉这个名字了。现在想来,这条信息一定是发给你的。” 矍冰雪抢过了手机,紧紧地捂在胸口,张着嘴一阵哑哭,因为激动,好久都没有发出声来。 关于矍冰雪和卓凌远发的信息,卓凌晚虽然没有亲见,还是透过金妈之嘴得知。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 她和郁靳弈在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到达了另一座城市。洗劫了在y市仅有的三年记忆,她将重新开始。 走下飞机的那一刻,她的脚有些颤抖,并不知道等在这里的,会是什么。 天堂和地狱,往往只有一步之差,她始终不敢踏下那一步。 一只温热的大手握过来,将她的手收在掌中,顺势将她的腰揽上,郁靳弈体贴的话语已经传来:“放心,一切有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你。” 他,总能将她的心看透。卓凌晚的心终于安下,随着他走出去。 七月对于这里并不陌生,一只手抱着七宝,另一只手不忘过来拖卓凌晚:“妈妈,快走。” 郁靳弈绷眉将他的小手扯起,置于自己的另一边,怕的是他把卓凌晚拉倒。七月不满地扁扁嘴,卓凌晚心疼起来,去瞪郁靳弈:“七月还是个孩子,能不能对他客气点儿?” 七月心中圆满,大胆地对自己的老爸勾起胜利的唇角。 虽是吵吵闹闹,但气氛融洽,走过的人纷纷回头,被这美满又养眼的一家人惊呆。 郁靳弈回归的消息应该早就放到了郁家,才到门口,就见得一溜烟的豪车停在那儿,从车上下来几个保镖一样的人物,恭敬地立在郁靳弈的面前。就算见过世面的卓凌晚还是被这阵仗给吓到了。 第150章 能成就也能毁灭 “少爷,小少爷。”一位老者走过来,朝郁靳弈鞠躬,不忘向七月打招呼。 郁靳弈压了压眉头,不满于眼前的阵仗,但还是客气地称呼老者“杨伯”。杨伯显然注意到了卓凌晚,灰白的眉头几不可见地折了一下,而后笑脸相迎。 “这是凌晚。”郁靳弈将她搂了过去,在杨伯面前丝毫不避讳两人的关系。杨伯呼了一声卓小姐,而后拉开车门邀请众人上车。 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引得路人纷纷围观,这架式,跟国家元首出访无甚区别。七月显得特别地乖,紧紧倚着卓凌晚,大眼睛里闪出些不安,片刻小手过来握卓凌晚的手。 卓凌晚感觉到了他的不畅快,轻声问:“七月不喜欢回爷爷家吗?” “不喜欢。”七月点头,“爷爷太凶,叔叔看人的样子很可怕,还有迟迟,总喜欢抢我的七宝!” 没想到七月会如此直白地表达厌恶之情,卓凌晚沉默了下来。世界上最不说谎的就是孩子,他们的评价都是来自于直接感官。连孩子都能体味出那个家的不和谐,她微微有些担忧。 而她同时发现,郁靳弈的眉宇不知何时也沉下,表情有些凝重。他沉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竟没有听到七月的评价,一路上都少言得很。 车子开进了一座大庄园,最后在一座大房子前停下。杨伯再次恭敬地开门,将郁靳弈等人迎了下去。 郁靳弈一手牵着七月,一手揽着卓凌晚,走向那扇黑亮的闪着无边贵气的大铁门。那铁门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让人无端生寒。 “少爷。”一溜烟佣人着装整齐,朝着他们鞠躬,皆都是一样的脸孔,没有任何温度。厅里,金碧辉煌,无一处不凸现着这家中的贵气。 郁靳弈没有回应,只回头看杨伯:“他呢?” “老爷子在书房里,我这就去请他。”杨伯快步离去,把他们一行人留在了客厅。马上,有佣人端茶送水,碗盘皆是顶级的青花瓷制成,光亮闪闪,却一点儿都不温馨。 “坐吧。”郁靳弈将卓凌晚按在了沙发上,“累吗?”他的体贴依旧,只是眉宇仍然折着,似并不情愿回来。 七月依着卓凌晚坐着,把颗小脑袋插在她有肘弯,十分依恋的样子。 杨伯一人走了回来:“老爷请少爷到书房说话。” 郁靳弈眉色不好看,但还是点头,转头吩咐卓凌晚:“我一会儿就回来,在这里坐着,不要乱走。” “嗯。”她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可能乱走。不知道为什么,这屋子虽然贵气逼人,却让人觉得压抑,连出气都有些吃力。 郁靳弈转身离去,在二楼楼梯拐脚处停下,进了一扇巨大的红漆木门。只一眼,便可以看到里面装修考究,给人一种如入殿堂的感觉。 那扇门很快关闭,将郁靳弈和里面的人隔绝。 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谈什么,时间过得十分慢,除了佣人以及管家杨伯,再看不到别的人。卓凌晚觉得十分不舒服,七月也有些耐不住,胡乱地扭动起身体来。 呯! 屋里突然响起一阵物品碎裂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杨伯却只是杨了杨眉,似乎见怪不怪。玉嫂略有些为难,却到底没说什么。 几分钟后,郁靳弈从那扇门里走出来,面色比进去之前更差,眉头几乎凝成一团。他直接下楼,走到卓凌晚面前将她挽起:“我们走吧。” “这就走?” 来了这么久,连主人都没有见到,走合适吗?郁靳弈却已拉着她往门口去。 杨伯跟上来:“少爷不打算在家里住吗?” “我会回东宇别墅。”郁靳弈简单地说完,不再停留。直到上车,卓凌晚都不知道他和书房里的那个人发生了什么,那人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他闭口不谈,她也不问。 东宇别墅,离这边大概四十几分钟车程,是一片极其安静的所在。卓凌晚发现,郁靳弈很喜欢安静和接近自然的地方。 七月再次活泼起来,撒着欢跑下去,熟门熟路。 这里的气氛比刚刚那里好多了,卓凌晚这才放心地吸了一口气,郁靳弈的眉头也松开,揽着她往里走。 “我们一定得往在这里吗?”她忍不住追问。在她看来,既然回家,理应住在家里才对。 郁靳弈点头:“是的,这里空气很好,很适合孕妇和孩子。” 卓凌晚并不打算把话题扯远:“刚刚是跟你父亲见面吗?他反对我们交往?” 他的指伸过来,拂了上她的发,目光柔软:“不要胡思乱想。” 他似乎并不想多谈自己的家事,卓凌晚只能闭了嘴。 其实,除了对他的家庭还有些担忧之外,一切都很好,远离了y市,她几乎想不起来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七月对她依然很依赖,并没有因为回到家乡而不管她,郁靳弈对她的关怀也分毫不减。 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天,一直都安安静静,和在y市时并没有什么区别。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终究还是有人打乱了平静。 卓凌晚在第三天的清晨起床时,看到楼下多了一个人。一个老者,与郁靳弈有着相似的外貌,发丝却早已发白,脸上威严无比。 郁靳弈与他相对而坐,两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你准备一辈子都和我背道而驰吗?可别忘了,是谁把你带回这个家的。”老者一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话语,配合着那副严厉的表情,格外有气势。 郁靳弈阴了一张脸:“我当然不敢忘,更不敢忘母亲和我是怎样被赶出去的。” “放肆!”老者怒了起来,“你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吗?怎么跟你妈一样没有教养!” “请不要诋毁我妈,如果硬要把没教养归责于哪个人,我想,父亲您的责任更大,我需要教养的时候您可并不在身边。” 这哪里像是父子,分明是一对仇人! 郁隆义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张脸都气青了,哗地站了起来:“我告诉你,我能成就你就能毁了你!这个家里除了里还有靳责,以他的能力一样可以担当大任!” “随便!”郁靳弈连眼皮都没有撩。 “你!”郁隆义算是碰到了对头,这会儿拿自己的儿子竟没有了办法。他并不打算就此妥协,在他郁隆义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妥协。 “我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总之,那个女人不能入我们郁家!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她离过婚,还有些不太光彩的背景,我们郁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女人做媳妇!” “你们可以不接受,她是我的妻子,只要我接受就可以了。”郁靳弈表情平淡,“我带她回来并不是来接受你们的评判和筛选的,只是告诉你们,我会和她结婚,我以后的妻子就是她。” “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郁隆义暴喝了起来,一张脸全是严厉,“不要以为你现在独挡一面我就拿你没办法!我能把你从美国拉回来,也照样能把你赶回那里去!” “您忘了,是我自己要回来的。”他不客气地回嘴,把郁隆义一张脸都气歪了。 卓凌晚知道,自己再不下去,他们必定吵得不可开交,随即下楼,拉住了郁靳弈,暗示他不要再说话了。 郁靳弈看到她,目光方才柔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郁隆义似乎十分受不了他这样对卓凌晚的态度,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不忘提醒:“不管你对那个女人有怎样的感情,七月的亲子鉴定一定要做,否则休想让我认回他!” “七月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需要做亲子鉴定,更不需要任何人认可!”郁靳弈依然不客气,眉再一次绷紧。 郁隆义的脸僵成一团,最终离去。 “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嘛。”虽然郁隆义的话她都听到,确实不是很好听,但她还是希望郁靳弈能和自己的父亲处好关系。 郁靳弈抿唇看她,伸指在她的唇上拂了拂,“我们去散步。” 下午,东宇别墅来了客人,一个年轻的男人。七月看到那男人,一张小脸笑得比向日葵还好看,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尚叔叔!” 尚少华笑嘻嘻地接过这一小团身体,不忘把特意准备的小礼物递过来:“看,叔叔给你带来了什么。” “谢谢叔叔。”小朋友就是吃这一套,不管生在富贵家庭,还是贫穷家庭,天生对礼物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尚少华靠的正是这一招,才征服了这个对外人一惯酷酷的小帅哥。 卓凌晚才午休结束,从楼上走下,看着七月扑在一个年轻男人怀里,愣了一愣。尚少华看到她,也是一愣,“你······伊······” “这是凌晚。”郁靳弈紧跟其后下来,快一步替他们做了介绍。 尚少华方才了然,某个久远的形象在脑中闪过,他笑嘻嘻地走过来,与卓凌晚握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大美女一个。” 卓凌晚还是第一次见到尚少华,听他如此说,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好在郁靳弈一步走来,将她从尚少华的魔掌里拯救出来,不忘朝尚少华瞪眼:“闲得无聊了?” 第151章 果然有手段 “没有。”尚少华忙去摸鼻子,已经知道自己捋了老虎胡须,再不敢乱来,忙借着谈工作转移了话题。 “进书房去说吧。”郁靳弈在卓凌晚的肩上拍了拍,而后领着尚少华进了书房。才把门关好,尚少华已经耐不住开口问:“你真的把她给搞定了?” 郁靳弈歪在沙发上,并不回答,只问:“最近这边怎么样?” 尚少华及时恢复了一本正经,认真汇报:“老爷子十分支持我们的开发案,一切进展顺利。倒是郁二少,有些不安份,暗中捣乱,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 听到尚少华提到郁二少,郁靳弈的一张脸都沉了下来,几乎暗淡。片刻才点头:“他这是不服老爷子把大权交给我,且由着他闹,闹到一定时候把他的罪责放到老爷子那儿去,我倒想看看,他是爱儿子还是爱公司。” “郁总办事就是狠啊。”尚少华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再谈了谈手下一些投资的开展情况,形势都是不错的。 该结束话题的时候,尚少华再一次扯到了私事上:“你这回回来是打算结婚?刚刚我看七月,已经有了她的影子,你这样下去,不会惹人怀疑吗?若那些事情被她知道,后果······”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郁靳弈极快接了尚少华的话,一脸果决。 尚少华沉下了一对愁眉:“知道那些事的人可能不止我们几个,你还是要小心为好,另外,何雅那边,你准备怎么弄?难不成要她在非洲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郁靳弈点了点头,方才回答尚少华后面的问题:“她若想清楚了,该主动跟我说,无需通过你的嘴。” 尚少华面上有些微不自在,最后只能叹气:“你们两个,都这么倔!” 郁靳弈没有接话,但自从提到何雅后,他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在尚少华要退出的时候,他不忘嘱咐:“关于凌晚和我的事,不要跟她提起,我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尚少华无奈地点头,却不忘提醒,“何雅虽然人在非洲,这些年可一直没有忘记打探你的消息。你若结婚,这些事是肯定会传到她那里去的。” 说完,他转身走出去,只剩下郁靳弈满面沉重地站在原地。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看到上面跳跃的名字时,他的表情更加凝重,好久,他方才接起,“喂?”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就算流放,也要有个限度,四年还不够吗?” 郁靳弈的眉头锁在了一片,片刻低笑:“是尚少华让你亲自打电话回来的?” “算是吧,但你应该知道,就算我被流放到了非洲,对你也从来没有忘过。” “何雅,不要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 “但你暂时还不能调回来,因为我要扩大非洲到美洲这一线的业务,这一带你最熟。” “靳弈。” “这是工作安排。” “我知道,你就是不想我回来。” “你想多了。”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走出去,看到卓凌晚正边喝果汁边研究什么,他信步走过去,拾起她喝过一半的果汁一饮而尽。顺手,从背后将她环住:“在看什么?” “没什么。”卓凌晚想要把本子合起来,却还是被他截了过去。那上面,是本季度最新款的童装。 她有些不好意思:“七月的衣服都穿旧了,我想给他再做几件。”那小子就只喜欢她做的衣服,每次都穿得不能再旧,却不肯丢掉。 “你现在怀着孕,不宜动针动线的。”对于自己的儿子,郁靳弈越发不满了,醋味十足地阻止她。 卓凌晚扬起了唇角:“只是怀个孕,我没那么娇贵,难得七月能喜欢我,愿意穿我做的衣服,我正求之不得呢。”这个世界上,怕没有人再像七月这般,对于她这个即将成为后妈的女人只有喜欢,没有猜忌。 “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某人醋意满满,不忘提醒。 卓凌晚觉得好笑:“他可是你儿子呢。好像自从我出现后,你对他就苛刻起来。难怪他总说,你是白雪公主的后爸。” 白雪公主的后爸?这混小子就是这么评价自己的?郁靳弈恨不能把七月给拎出来,狠狠拍屁股,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白雪公主的后爸! “做几套衣服也废不了多少时间,你放心吧。”卓凌晚讨好了几句,低头又去翻杂志。郁靳弈直接将她的杂志拿走,丢在了一边,顺手将她抱了起来:“不管废不废时间,都不许,你只可以陪我!” 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抱上楼,关门,玩火! 可怜的七月发现,最近几天,总会来不同的小女孩,像看到蜂蜜的蜜蜂似的,以一种恨不能把他吃掉的眼光看着他,围着他转个不停。 他最讨厌的就是吊着鼻涕的小屁孩,每次都被整得很烦。只是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他所谓的白雪公主的后爸惹怒了自己的亲亲老爸,结果让老爸直接给卖了出去。 七月度过了几乎悲惨的一个星期时光,终于在某一天,他从这些小女孩身上学到了一招撒手锏。 比如说,此时。 郁靳弈黑着脸到来:“该去睡觉了。” 七月仰头去看卓凌晚:“我要和妈咪睡。” “不行,回自己房间睡!”郁靳弈一点人情都不讲。 七月的嘴巴一扁:“我就是要和妈咪睡嘛,就是要和妈咪睡嘛,妈咪,我好可怜啊······唔唔唔······” 结果,某只妈咪心疼不已,跑过来将某只小屁孩搂在怀里:“好啦好啦,别哭别哭,跟妈咪睡跟妈咪睡。” 还会有谁跟一个哭鼻子的小孩争东西啊,郁靳弈黑着一张脸看着某只窝在他的领地里为所欲为,而本该属于他的女人,正抱着自己的儿子一派温柔,后悔到了极点。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看着在卓凌晚怀里睡得口水直流的某只,他真的相信,这小子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克星! 七月自从得到特权,可以不限时霸占卓凌晚后,心情极好。晚上更是大胆地窝在郁靳弈的房间里不肯出门。看到自家老爸走进来,不仅没有抢人地盘的自觉,反而以主人自居,大方地拍拍自己的另一侧:“爸比,别客气,累了到这边睡!” 郁靳弈瞪了他一眼,只能悄悄咬牙,却早在心里盘算开,要想办法把他送到精英学校去好好改造才行。他免为其难地睡在另一边,七月叽叽笑着,相当满意,片刻再次流着口水陷入梦乡。 就算睡着,他都把个脑袋顶得高高的,隔断两人,直接形成阻断牛郎织女的银河。 混小子! 郁靳弈瞪着他生气,某只满意地吸着瞌睡小泡泡,正做着美梦。 一只手伸过来,拂在他身上,卓凌晚的头倚在了七月的脑袋处,用手安抚着他。他终于满意了一点点,侧身过去,也伸臂,将她搂住。不知道为什么,本是生气的,被她刚刚那一抚,他的火气尽消得无影无踪。 此时,三颗脑袋靠在一起,很有一家人的感觉。他的手滑下去,落在她的腹部,不久的将来,就是一家四口,想想都觉得,很美。 “多生点孩子,家里太安静了。”他轻轻道。 卓凌晚懒懒地眯着眼,孕后的她比以前更美了。他的指磨索着,感受着她腹部的柔软,心底全是满意。 “跟你父亲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她终究忍不住,想要探问。 他的眉压得深了些,好一会儿才点头:“是的,一直以来,我都是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我们的身边几乎没有亲人。” “母子两人?”她曾听付明堂简单地提起过,此时听到他亲口说,感觉又不一样。想问得更清楚些,但看他不是很想提这些事的样子,最终闭了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像他这种生活在大家庭的人,更有许多无奈吧。她握上了他的掌,给予无声的安慰,她希望,在合适的时机,他愿意敞开胸怀,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睡吧。”郁靳弈回握她的指,轻语。 她听话地点头,闭了眼。 那晚,她做了梦,梦到自己和郁靳弈生了好多好多孩子,大家和睦相处,一派和谐,笑声飘荡在他们的家里,没有停止过······ 醒来时,天已大亮,郁靳弈不知去了哪里,早不在床上,而七月,也不在,想必半夜被郁靳弈抱了出去。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孕后整个人便散了起来,也不是很想起床。 “妈咪!”七月匆匆跑进来,扯起了她的衣服,“快起来,爷爷来了。” 她这才一下子爬起来,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转头去看七月想要得到确认:“你说谁来了?” “爷爷,很凶很凶的爷爷。” 卓凌晚洗漱干净下楼时,看到郁隆义已经坐在了沙发里,一派威严。只需看外表,就可看出,他是个极难相处的人。 “您好,郁伯父。”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她走过去,朝他鞠躬。七月贴在她的腿侧,带着些戒备去看郁隆义。 郁隆义一眼看出了七月对卓凌晚的依赖,浓眉一折,折出一派严厉来。 “卓小姐果然有手段,连哥的儿子都搞定了。”旁边,传来凉凉的声音。 第152章 会有巨大发现 卓凌晚转头时才看到,郁隆义的身侧还有一个男人。他的眉眼与郁靳弈有些像,却邪肆得多。 他叫郁靳弈哥,难道就是那天郁隆义所说的靳责? 郁靳责的长相并不差,但眼神和语气都不讨喜,听着让人反感。卓凌晚没有为自己辩解,以前在哪里她不知道,但有记忆的三年却是在豪门度过,自然知道对方若不认可你,无论怎样解释都无用的道理。 或许是郁靳责的话起到了作用,郁隆义的脸色更难看一份,出声道:“这里没你什么事,我想单独和卓小姐谈,你到外面去等吧。”不好听的话是对着郁靳责的,不好看的脸色却是对卓凌晚的。 卓凌晚此时才意识到,郁隆义的到来是为了自己,她略为不安地捏了捏指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 郁靳责也不强留,自己推着轮椅走出去,卓凌晚此时才注意到,他的双脚似乎不会动。他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七月,朝他伸出了手:“走吧,跟叔叔一起出去,叔叔带你去找迟迟。” 七月把身子全都缩在了卓凌晚身后,根本不去接他的手。郁靳责不再说话,但却从鼻子里撇出了鄙夷和不屑。 就冲着他这种行为,就相当令人反感!卓凌晚把七月交给了玉嫂,不忘嘱咐她:“不要带他去他不喜欢去的地方。” 郁隆义的眉头又是一折,自然以为她是个挑拨离间的能手,对着她的表情又难看了许多。 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郁隆义。 郁隆义再次开口:“我儿子说要和你结婚?” 卓凌晚略迟疑,还是点了头。 “你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吗?” “······” 她抬头去看郁隆义。郁隆义慢慢地掏出一叠资料摆在她面前:“离过婚,身份不明,还曾以变性人的身份活了几年,卓小姐,你这样的身份,莫说现在,就算真的生在卓氏,我们郁家也是不会接受的。” 他说得很直白,话也很难听。卓凌晚的脸微微白了白,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依然没有接口。 “相信卓小姐不是为了我郁家的钱而来的,但卓小姐也是经历过失败感情的人,自然应该知道,感情和结婚是两码事。我们郁家的媳妇除了要出身高贵,还要感情清白,像你这样的女人,坦白说,只能成为坊间的笑谈,降低我们郁家的身份!所以,我不希望结婚的事情发生。卓小姐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我会尽可能地满足你。” 卓凌晚的身子晃了晃,她是可以找出许多话来反驳郁隆义的,但郁隆义的话没有一句是无道理的,她的反驳只把自己变成一个不懂礼节的刁钻女人。 她低了头,默默地听着,再多的责难都接受过,何怕他这些话?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早就经历过,练就了金钢不坏之身,否则还真会被郁隆义的话惹怒。 “卓小姐,你提条件吧,不论是钱财还是其他方面,都可以。”郁隆义一副要快刀斩乱麻的架式,逼着她开口。 卓凌晚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轻呼:“郁伯父······” “是谁允许你未经我的同意就私自进入我的地盘的?又是谁让你对我的女人指手划脚的?”不客气的声音突然传来。郁靳弈不知何时到达门口,脸绷得相当难看,与郁隆义相对。 看到站在郁隆义面前无助的卓凌晚,他几步走了进来,将她收入怀中,保护欲相当明显。 郁隆义被他无礼的话激怒:“你就是这么跟我这个父亲说话的吗?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郁靳弈冷了脸:“如果您真是为我好,就请不要找无辜的人谈条件。跟凌晚在一起是我的意思,和她结婚,也是我的决定,有什么事跟我直接谈。” 郁隆义的脸绷得难看到了极点,连掌背的青筯都暴了出来。郁靳弈完全忽略,只低头在她耳边道:“先上前休息一会儿,我等下上来。” “这······” “乖。” 他主动一推,将她推向楼梯,给了她一记“你放心吧”的眼神。卓凌晚知道,自己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如避开。她默不作声地上了楼。 谈话的结果不知道如何,总之最后,以郁隆义离去作结。卓凌晚看着郁隆义吐着尾气离开的车子,心中终有些不忍。她不知道郁靳弈和自己的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父子相向,并是她所愿意见到的。 亲人不详的她,更期盼亲人间的和睦,不想郁靳弈和郁隆义为了自己的事闹成这样。 她的心,一时沉甸甸的。 郁靳弈不久后上来,脸上展露着惯常的高贵和柔软,没有把真实情绪展露出来。他习惯性地伸臂,将她环住,很享受这种与她相拥共浴阳光的感觉。 “我们结婚吧。”他道。片刻,把卓凌晚的身子扳了回去,从袋中掏出一枚漂亮别致的戒指:“这是我亲自设计的一生一世对戒,戴着这只戒指,跟我结婚。” 那戒指美得惹人眩目,卓凌晚看得眼睛都直了。郁靳弈掬起手,将戒指套进了她的指中,竟不大不小,刚好合适。她这才忆起,这些日子,他没事总会把玩她的手指,量了又量,大概那时就在准备戒指了吧。 虽然到如今都不是特别清楚郁靳弈为什么要看上样样都特别糟糕的自己,但她的心早已沉沦,做他的新娘,是她最大的心愿。 只是······ 她再看了一眼窗外,最后却没的点头,只是主动去握他的掌,“不管怎样,都先缓一缓好吗?结婚是大事,我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郁靳弈的表情有些僵,神情也有些严肃:“结婚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但是,至少不要和你父亲闹得太僵,等你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一些,我们再结婚好吗?” 郁靳弈虽然不是很开心,但最终还是同意,对于卓凌晚的祈求,他向来没有抵抗力。卓凌晚主动扑进他怀里,将他拥住:“谢谢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一个没有任何亲人的人,总不希望看到亲人反目。郁靳弈,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可不想看到你也像我这样孤单。” 郁靳弈心底的不快最终被她这句话全盘瓦解,伸臂抚她的发:“我听你的,尽量缓解和我父亲之间的关系,但你要向我保证,下次再遇到他的刁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郁靳责那个人,要离他远点儿。” “知道了。”她听话地点头。 不过,并不是她有意远离,就会真的远离。郁靳责在第二天再次到达了东宇别墅,还带来了一个和七月差不多年纪,却极为嚣张的女孩子迟迟。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些全都是我的!”她一到来,就挣开了郁靳责的掌控,冲进七月的房间,把他的玩具都丢了出来。 看着自己的领地受侵,七月红了眼,冲进去就和她打了起来。 “喂,七月!”七月的身子骨向来弱,女孩子的个头比他高出不少,卓凌晚担心他吃亏,想要去劝架。郁靳责一伸臂,将她扯住,阻止了她的步伐。 他是个男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力气极大,她被扯得动弹不了。 “你想干什么!没看到孩子在打架吗?”卓凌晚有些抑制不住脾气,吼了起来。 他扯起了唇角,整个人邪肆不已:“他不过是你的继子,担心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都是个孩子!”卓凌晚用了全劲,也不怕扭伤自己。郁靳责最后松了手,由着她冲进去。 里面的七月和迟迟打得不可开交,虽然迟迟身高占优势,但七月胜在取巧,倒也没有吃什么亏。卓凌晚将两人拉开,不客气地去批评迟迟:“到别人家随便拿东西,这是没礼貌的行为。你若再不老实,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迟迟暴红了一双眼,却到底明白自己敌不过眼前的卓凌晚,收了手。郁靳责从外面进来,拍起掌来。 卓凌晚扭头过来瞪他,“没事就带着你的孩子离开!我们不欢迎你们!” “这就是我和郁靳弈,他高大勇猛,能打能斗,就算打得头破血流,却永远只有挨批的份。而我,虽然弱小,但有智慧,就算没有受伤,都会得到一大堆人的同情。卓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个世界上,赢的不一定是强者,输的也不一定是弱者,所以,郁靳弈迟早有一天会把拿走的东西拱手还给我的,你觉得到时一文不名的郁靳弈还有吸引力吗?那样的他,怕是连我这个瘸子都比不过!” 他并不离开,而是慢吞吞地发表这样一番言论,把自己和郁靳弈的关系与眼前两个孩子作比。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没有接他的话,直接问结果。 “当然是来提醒你的。”郁靳责说得理所当然,“现在还来得及,别到时伤人伤己,得不尝失。” “提醒完了,你可以走了。”郁靳责的每一个表情都让她厌恶,她只想快点把他赶走。 这一次,他听了话,朝迟迟点了点下巴,往外滑动轮椅。到达门口时,又忽然停住:“听说卓小姐失过忆?卓小姐就没有想过找回来吗?找回来了或许会有巨大的发现哦?” 第153章 总要试试 他慢慢地消失在夕阳之下,背影无限诡异。卓凌晚虽然不喜欢他,但他这最后一句话,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影子。 说实话,她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谁。 晚间,躺在床上,卓凌晚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郁靳弈的表情沉重,好久才抚上了她的发:“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医生说过,你的头部受伤严重,恢复记忆几乎不可能,我不想你去受那些苦。” “不管怎样,总要试试吧,如果连努力都没有过,我想我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就算想试,也要等孩子生下来之后。这种事情变数太多,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受到影响。” 郁靳弈的话最终说服了她,她暂时放弃了去治疗的想法。 等她睡着之后,郁靳弈走了出来,却见得七月的房间还开着灯,他正在摆弄着什么。往日七月都会缠着卓凌晚,要和她一起睡的,今晚却没有。 他走了过去,看到他正在装一个被摔烂了的机器人。 “怎么回事?”他问。 七月回头,脸上满是委屈:“今天二叔和迟迟过来了,迟迟把我的机器人摔烂了。” “二叔?”郁靳弈的脸上一变,表情十分难看,片刻,他转身出去。 数十分钟之后,某处会所里,一辆轮椅缓缓驶入,郁靳责那张邪肆的脸出现。他唇角勾着笑,看向室内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会受到大哥的亲自召见,我真是受宠若惊。不过,不是兄弟吗?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的?” 坐在位置上的郁靳弈站起来,用力拍上门页的同时,抡起他的椅子重重一甩。轮椅倾倒,郁靳责歪倒在沙发下。 “你敢再去找无辜的人生事,绝对不会像今天这么舒服!”郁靳弈吐出了狠话。 郁靳责也不爬起来,只歪嘴冷笑:“无辜的人?对付无辜的人不是大哥最擅长的吗?我不过是捡了点皮毛。如果真相被挖出来,你猜结果会怎样?” 郁靳弈的脸庞极致荫翳,与平日全然不同,像一只被惹怒的魔兽!他扯紧了脸庞:“你的双脚可是我废的,如果不想连命都没有,你可以试试。” “还是大哥最了解我。”郁靳责点头,拳头早就掐成一团。郁靳弈不再说什么,抬步走了出去。 卓凌晚一觉睡起床,看到屋外突然多了好多人,皆一身黑色。她问了一下玉嫂方知,这些都是郁靳弈从保镖公司请来的保镖。 “为什么要请保镖?”她习惯了自由随性的生活,突然多出这么些人来,很不习惯也不理解。 玉嫂摇头:“大概是郁先生担心您怀孕被人打扰吧,以前七月小的时候,也是保镖不离身的。郁先生这人,别看这么强大,其实内心里也是很脆弱的,最怕身边的人出事。我记得有一回,七月发高烧,四十度,三天三夜不退,他在医院里足足守了三天三夜,抽烟的时候手都在抖。” 听到玉嫂这么说,她不再追究,还有些为郁靳弈心疼。尹莉儿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留他一人,守着个孩子受这么多的苦。如果身边多一个人,至少也可以相互安慰啊。 “你知道一个叫尹莉儿的模特吗?”她忍不住再次好奇这个人,问。 玉嫂摇头:“我一个做保姆的,怎么会知道这号人物?”所以,对于七月的生母,玉嫂是一无所知了。 “七月长这么大,难道他外婆家的人一个都没有来看过他吗?” “没有。”玉嫂想都不想就摇头,“七月从几个月大就是我带,别说外婆家的人,就算爷爷家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唉,说什么他来得不明不白,一定要郁先生做亲子鉴定才肯相认。郁先生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怎么都不肯去做,也不肯说是跟哪个女人生出来的。七月也就这么吊着,郁先生到哪儿跟到哪儿。说起来,七月这孩子也挺可怜的,除了父亲,再得不到别的人的爱。好在你来了,他才好了一点点。” 卓凌晚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不能理解郁靳弈为什么要隐瞒尹莉儿的存在,但对他们父子的怜爱更胜一畴。 自从屋里安排了保镖之后,彻底清静下来,再没有外人打扰。卓凌晚却无意中从小报上看到郁靳责的照片。他很有些狼狈地倒在某在会所里,被人扶起时大方地解释,因为抢女人,和亲大哥发生了点矛盾。 这是他亲口说的,自是没有人会怀疑,一时间,这个花边新闻传得到处都是。 卓凌晚并不相信郁靳弈是会和亲兄弟抢女人的人,却也想亲口听他解释。郁靳弈却只是把那张报纸丢在一边,将她抱在怀里:“有你就已经够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别的女人?” 她还想问下去,他已用一个绵长的吻封住了她的嘴。 郁靳弈似乎真的想证明给她看自己并没有别的女人,越来越多地呆在家里,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经常一整天都不出门。有时会花一天时间为她煲一锅汤,有时会陪七月去骑马。 在别墅的后园里,有一个小型的马场,近期刚给七月买回来了一头小驹。七月兴奋到天天都赖在跑马场里,早将七宝丢在了一边。 看着骑马场里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卓凌晚的心里,全是满足感。她以前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一个可爱的孩子,生活融洽。她曾经对于曲子桓的最大期盼也不过是,他对她不再那般冷淡,他们能领养一个孩子凑合着过日子。 “卓小姐。” 背后有人低呼,卓凌晚回头,没想到会看到杨伯。他是郁家的管家,自然代表着郁隆义。卓凌晚还是站起来,看向他:“杨伯过来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想请二位到家里去用餐。”他道。 “是吗?”这倒出乎了卓凌晚的意料,“他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 “老爷子只是这样吩咐我,并不曾说别的。”杨伯是个人精,早懂得圆滑处理。 即使郁隆义不表明任何立场,愿意请他们吃饭也是一种进步。不管怎样,她都希望和和气气地进入郁家。 她没有多想,点头答应:“好的,您回去告诉郁伯父,我们一定到。” 杨伯脸上带了些感激,松了一口气般离开。 郁靳弈和七月从马上下来,都带了些汗味,七月的脸红扑扑的,郁靳弈的脸则依然俊美高贵。两父子一个牵大马,一个牵小马,极其和谐的画面。 她主动迎了过去,给小的擦了汗,踮脚给大的擦。郁靳弈似乎十分享受她这种卖力为他擦汗的样子,也不低头,由着她倚着他的身体吃力地举手。最后,干脆单臂将她抱在怀里,将她往上托,唇似有似无地往她的身上贴。 卓凌晚急急将他推开,回头看到七月一脸不满地瞪过来。这两父子! “刚刚你父亲让杨伯来请我们过去吃饭。”她把杨伯的话转达给了他。郁靳弈原本弯起的唇角随即僵了下来,表情也转阴,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起来。 卓凌晚知道他并不想去。但,她希望自己能在二人关系的事上起些作用,不由得去摇他的臂:“他难得来请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父亲,理应去才是。我已经帮你答应了。” 郁靳弈将她的臂握了一握,似有许多话说,最终没有说什么,略有些沉重地点了头。 第二次来到这庄园一般的地方,气氛并没有因为人多而有所缓解。目光所及,都是一些平板板的脸,以郁隆义为首,皆是严肃,不像是进入了普通家庭,倒像是进入了审讯室。 卓凌晚感觉压抑,全身不舒服。但若能修复郁靳弈与郁隆义的关系,她愿意忍一忍。 郁隆义坐在沙发里,目光威严地朝他们扫过来,只沉沉地道了一声:“来了?”仅此而已。郁靳责的轮椅落在屋角,他正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他的身侧,站着迟迟,眼里的敌意和恨意明显。卓凌晚始终想不通,一个孩子的眼里怎么会有如此明显而强烈的色彩,这不是一个几岁孩子应该有的表情。 “可以开饭了吗?”另一位装扮阔气的太太走过来,向郁隆义请示。她的眼皮垂着,并没有泄露太多的心情,却在转脸时朝郁靳弈狠狠一瞪,有如仇人! 这是怎样一个家庭!卓凌晚很不喜欢这里的气氛,竟比在卓家时还要差一些。郁靳弈,从小就生活在这种氛围之下吗?她有些不忍地去看郁靳弈,郁靳始终没有松开她,安慰般捏了捏她的指。 “开饭吧。”郁隆义面色并不好看,但还是下达了命令。有了他的许可,一家人才朝饭桌上走去。郁靳弈牵着卓凌晚坐在了郁隆义的身侧,郁靳责则带着迟迟坐在了他的另一侧,那个阔气的太太则坐在郁隆义的对面。 迟迟坐下时,目光朝郁靳弈这边投了过来,带了些巴巴的味道,像一只等待主人赏赐食物的哈叭狗,这样子的她,方才像个孩子。 第154章 趁早离开他 郁靳责唇上扯着似笑非似的表情,最后伸掌推了一把迟迟,把她推在了位置上。他朝卓凌晚射来怪异的目光,那似乎非笑表情一时邪肆,惹得卓凌晚很不舒服。 她本就对郁靳责没有什么好感,索性选择忽视。 除了这些暗中往来的目光,整个饭桌上安安静静,只有佣人们递菜布菜时碗盘碰撞声。即使像迟迟这样的小孩子,都似早习惯了这种安静,低头吃着饭,竟一点声都不出。 卓凌晚在心底庆幸没有把七月带来,他那种阳光性格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 大家的胃口都一般般,早早地吃完,却没有人离席。郁家的规矩极严,大家长郁隆义没有开口,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提前离开。 郁隆义终于放下碗筷,抹嘴后并没有马上宣布散席,而是将严厉的目光投了过来,落在卓凌晚身上时,重重地折了一下,全是不满意。 “我让你们来,并不代表我同意了你们的事。我还是那句话,要做我郁家的儿子,就不能随便找女人!”郁隆义终于开腔,表明了立场。他的语音铿锵有力,不留半丝余地。 卓凌晚感觉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原本存着的那份期望彻底打碎。还以为这一餐饭至少可以修复一些他们的父子感情,原来是她想错了。 郁靳弈原本一脸淡漠,听到这话,面色直接沉了下去,极不客气地回应:“是不是不做郁家的儿子就可以找自己喜欢的女人了?如果是这样,我愿意退出郁家的族谱。” “放肆!”郁隆义重重地拍响了桌子,惊得桌上的碗盘一阵乱撞,也吓到了四周的人。他瞪圆了双眼,朝郁靳弈扎了过去:“你个混账东西,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可别忘了,你流着我郁隆义血,是生是死,都是我郁隆义的儿子!竟然为了个女人就要退出族谱,你这是大逆不道!” “您如果叫我们来是为了训人的,我想,我们没有这个义务来承担您的怒火。走吧。”郁靳弈伸手将卓凌晚拉了起来,往怀里一搂,就要带走。 背后郁隆义更是火光冲天:“郁靳弈,你若出了这道门就一辈子别回来!” “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回这个家。”郁靳弈回应得极不客气,推着卓凌晚往外走。 “大少爷,不要这样。”杨伯迎过来,将郁靳弈挡住,“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老爷他不过是担心您,坐下来心平气静地说才是啊。”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都以看戏的姿态看着这一切,似乎与他们全然没有关系,只有杨伯愿意出面平息双方的怒火。 说完郁靳弈,他不忘去看郁隆义:“老爷,大少爷难得回来一次,您莫要动这样大的气。您的身体又不好,气坏了不是要让大家担心了吗?” 郁隆义这才略略消了些火,拧着的那一脸严厉仍然没有退却,“男人逢场做戏,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是不理解,但做完戏要记得回归原位,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气度。” 郁靳弈冷冷地哼出了声:“我虽然是个男人,却比不得您,您做戏做出个儿子来还能理直气壮,我倒是怕家里的人口太杂,破坏血统。” 他这满是讽刺的话一甩出去,郁隆义的脸再次泛青,就连一直静听二人争吵的郁靳责和那个阔太都变了脸色。 “隆义,他这是在说我们啊!”阔太受不住般抖起身体,向郁隆义投去了委屈的目光。郁靳弈的眉角一抽,一张邪肆的脸上全是怒火,拳头捏紧,却到底没有开腔。 郁隆义又是呯一拳击在了桌面上:“孽种!早知道你是大逆不道的东西,当年就该让你跟你妈一起死在美国!” 郁靳弈的脸随即冰冷,看郁隆义的目光都泛起了冰意:“如果不是你,我妈不会去美国,也不会受到那样的伤害!” “那是她咎由自取!我从来没有逼过她!”郁隆义胀红了脸,一点点歉意都没有。 郁靳弈的表情更加难看:“您是没有逼过她,但您把她所有的路都封死了,她除了在那里受苦,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知道斗不过我,就该老老实实地回来跟我认错!” “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认错!而做错了的你,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划脚!” “混账!” “我们走!” 郁靳弈不再停步,拥着她往外就走。 “我告诉你,你们想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随你!” 这次见面,再次不欢而散。杨伯跟出来,一叠声劝慰:“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大少爷您何必再跟一个老人家过不去?老爷他虽然为人霸道了些,但对您还是相当欣赏的啊,否则也不会把公司给您管理,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杨伯,您回去吧,有空我再来看您。”面对杨伯时,郁靳弈的语气又缓和不少,不忘在他的肩上拍动。 杨伯听他说到这样,也不能再跟,只能无奈地点头,继续叹息。 “上车吧。”即使心情不是很好,该做的事一件都没有落下,郁靳弈还是谨慎地为她拉开了车门,直到看到她上了车,才绕过去开门,开车。 卓凌晚坐在副驾驶位,满腔不是滋味,本想做件好事,谁知道越搅越乱。看着郁靳弈绷着一张脸在开车,她歉意地开口:“对不起啊。” 郁靳弈这才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笑,“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有些事情根深蒂固,无法改变。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我向你承诺过,要给你平静生活的。” “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卓凌晚急急表态。有他的爱,有七月的依赖,一切都完美。是她太过贪心,想要锦上添花,才会闹成现在这样。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的眉宇间挂着不安。 郁靳弈的掌已经伸过来,暖暖地熨着她的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最要紧的当然是规范我们的关系,否则孩子生下来就只能算是私生子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眉宇深深锁紧,分明显露了对这个称呼的不喜欢。卓凌晚想起他和郁隆义说起的那些话,知道郁家的事情一定不简单。郁靳弈在提到自己的母亲时,似乎对郁隆义怨意甚重,她再次想起了付明堂说过的话。 他明明有父亲,明明家庭条件这么好,怎么只和你母亲一起成长?怎么会去美国?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题出来,郁靳弈此时的心情并不佳,刚刚提到他母亲时也特别激动,可以想见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既然不美好,就不要提了。经历过不幸的她更能懂得他的心思,乖乖地闭嘴。 晚上,想着白天发生的种种,卓凌晚终于完全放弃了寻找自己亲人的想法。她怕她的亲人们也生活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里,每日剑拔驽张,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 既然有了郁靳弈和七月,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还去期盼什么? 卓凌晚回家后,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您好,卓小姐,我是郁靳弈的继母,我们可以谈谈吗?” 她想起了那天在郁家时,那个打扮阔气的女人。她似乎对郁靳弈并没有什么好感,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我九点钟在你家附近的咖啡厅等你。”她交待了这样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卓凌晚不知道她找自己为了什么事,但终究是郁靳弈的长辈,她应该做到起码的尊重。卓凌晚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家,去了那个咖啡厅。 才进门,就看到了近窗边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她的保养极好,看不出实际年龄,一看就知,这是一个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女人。 卓凌晚只是略迟疑了一下,就朝着那个女人走过去:“您好,阿姨。” 江异芯抬头,看到卓凌晚,只点了点头:“坐吧。” 卓凌晚听话地坐下,见得江异芯正用探究的目光看自己。“阿姨您想和我谈什么?”她不卑不亢地问。 江异芯方才收回目光,也不客套,直接出声:“其实我只是郁靳弈的继母,对于他要娶谁,并不关心。但隆义对你非常不满意,他希望我从女人的立场劝你离开郁靳弈。” 虽然猜到她来是为了这件事,但卓凌晚还是有些不舒服。 “每个女人都有虚荣心,这个我理解,但卓小姐,您要想清楚了,虚荣心不会带给你任何好处。靳弈现在虽然爱你,但迟早有天,他会被外面的口水淹死,渐渐对你产生厌恶情绪的。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受气包而已,而且迟早会被他丢弃。女人一生青春有限,卓小姐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上。趁早找个好男人嫁掉,这才是正道。”她的确是从女人角度分析问题,但分析得却有些偏颇。 “阿姨凭什么这么笃定?郁靳弈并不是个不懂事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沉默不能带给她任何好处,只会得到郁家人的步步紧逼,卓凌晚决定为自己争取权力。 江异芯绽开红艳得有些夸张的唇,嘲讽地笑了起来:“郁靳弈难不成比他父亲更成熟,更懂事?他的父亲尚且会因为我的身份而看不起我,我的儿子也因为庶出得不到公司的管理权,更何况他?卓小姐,你应该知道,郁靳弈娶了你对我一点儿坏处都没有,我过来除了受隆义的委托,也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你,盲目的婚姻不可靠。” 第155章 要悲剧了 卓凌晚点头,“我知道盲目的婚姻不可靠,但我相信郁靳弈。既然阿姨把自己的亲身经历讲给我听,那么,我也想把我的亲身经历分享给阿姨。郁靳弈可能没有他的父亲成熟懂事,但他一直知道我的身份。您既然是受伯父所托到来,自然也应该从伯父那里得到关于我的资料,也应该知道,我曾经被人误认为是变性人。而就在我还被人认定是变性人的时候,我就和郁靳弈相逢、相识,这一路上,我经历了很多波折,但无论哪次,郁靳弈都会出现在我面前,帮助我,而明知道我是变性人,可能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他还是愿意接纳我。如果连这样的人都不可靠,那我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可靠的人了。如果这样的结合还会存有变数,那么,只能说变数不可避免,我认命。” 卓凌晚的一席话将江异芯说得哑口无言又难免羡慕嫉妒。都是女人,她比卓凌晚更风情万种,可卓凌晚得到的却是郁靳弈的不离不弃,自己呢?即使母凭子贵进了郁家,也不过是郁隆义的情人,连正室的身份都没有捞到! 她的脸微微泛白,原本只是因为郁隆义的命令而来,此时却忍不住问:“卓小姐还曾离过婚,这点郁靳弈也不在乎吗?还是卓小姐死缠烂打,拿一些如怀孕之类的借口逼他就范。” 她确实怀孕了,却从来没有用这个逼过他。卓凌晚没有将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摇头:“这事,您可以去问问郁靳弈本人。从我的立场上来看,自觉得是配不上他的,也曾向他表明过,但他愿意接受我,不在乎我是什么样的身份,有过什么样的过去。我离婚之后,他甚至主动找我,还曾救了我的命。” “所以,你一定要和郁靳弈好罗?” “是的。”她点头,一脸坚定。 郁靳弈已经朝她走了九十九步,她应该为了彼此的幸福,把这最后一步走完。 “好吧,你的故事我会转述给隆义听的。”江异芯再没有听下去的心情,站了起来,如是道,表情已经僵到极点。 卓凌晚依然不卑不亢,只是礼节地将她送走。 转弯处,江异芯被一辆轮椅拦下。 “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竟要为郁靳弈的婚姻操心了?”是郁靳责。 江异芯刚刚从卓凌晚那里带了一腔嫉妒回来,此时听自己的儿子这么直白地问,一张脸异常难看:“你以为我愿意吗?但凡你懂事一点,能干一点,我会受着你父亲的压制,替他做跑腿的?像郁靳弈这样的野种,就该娶一个身份不明的离婚女人!野种配弃女,绝配!” 说完,她扭身抬腿就走了出去。 郁靳责并没有跟出去,而是将轮椅一横,拦住了后面出来的卓凌晚。郁靳责的第一次到访就给了她不好的印象,此时看到他,她只是满脸戒备,冷眼看他。 “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们可算得上是亲戚。”郁靳责依然似笑非笑,摆出一副让人猜不透的表情开口。 卓凌晚没有吭声,她既不想和他来往,也觉得没有必要开罪他。终究是郁靳弈的家人,再不和睦也要保持应有的礼节。 对于她的沉默,郁靳责毫不在乎,只是扯着唇问话:“你刚刚讲的小故事我不小心听到了,不过,你真的以为郁靳弈是纯情的男人吗?他的曾经你了解过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没有心情和他打哑谜,直接问。 郁靳责赞赏地点头:“我就是喜欢和你这种爽快的女人说话,我甚至觉得,我会一不小心爱上你的。”他歪了歪唇角,格外邪魅。这样的郁靳责,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令人反感! 他伸手过来牵她,卓凌晚狠狠地甩开,越过他就要离去。他的轮椅一横,差点将她撞倒。他的臂勾住她的腰,方才稳住她的身形。 卓凌晚又是一甩,要与他保持距离。他的唇上一直勾着深意,不再蛮来,只道:“郁靳弈玩女人跟别人不太相同,他喜欢竭尽全力去追求,表现得像个痴情男一般。一旦追到手,就会无情地抛弃。追女人,对他来讲,是工作之外的一种消遣,明白吗?消遣!就跟登山攀险一样,过程中会竭尽全力,到顶后就会毫不留恋地离去。” “所以,不管他对你如何好,都不过是过程中的尽力,结果都不会变。”从郁靳责嘴里出来的郁靳弈拥有另外一副形象,完全变成了花花公子。他一派“好心”地提醒她,还真像个担忧朋友的好人。 卓凌晚不相信他会是个好人,当然更不会相信他的话,她连听都懒得听,抬脚又走。 郁靳责的手再伸了过来,将她的腕死死握住:“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好好去查查他,看他的情史有多热烈,多风光,看跟着他的女人有多悲惨,顺便查查他的孩子有多少。” “郁先生,他是你哥!”卓凌晚实在听不下去,咬牙提醒。 郁靳责点头纠正:“是继兄。” “所以要上演继兄与继弟大战的老戏码吗?请不要扯上我。”她实在忍无可忍,不客气地讽刺他,加上警告,“下次请不要在我面前说郁靳弈的坏话,因为,我不许任何人诋毁我的爱人!” 她瞪圆了双眼,说得义正辞严,郁靳责竟愣了一下,她何时抽手离去都没有注意到。 好久,他才回头,对着后面帘子下呼唤:“迟迟。” 迟迟从帘子下走出来,面部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盯着卓凌晚离去的方向,一直不肯移开目光。 “她漂亮吗?”郁靳责跟上了她的目光,问。 迟迟面无表情地出声:“我讨厌她!” 卓凌晚回到家时,已是一个小时以后,郁靳弈早就下楼,正在盘问玉嫂她的去向。看到她,缩着的眉头方才松开,朝她走了过来:“去哪儿了?” “只是随便出去走了走。”接连碰到江异芯和郁靳责,她本是很不高兴的,但不想为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亲情上再雪上加霜,她选择了隐瞒。 郁靳弈脸上依然有着不放心:“如果闷,要出门,跟我说一声,我陪你。这一带你不熟,不要一个人走。” “好啦,知道啦。”她带着些娇音回应,看到七月正边吃点心边往这边张望,分明是想接近自己,却又忌讳着自家占有欲极强的老爸,迟迟不敢动身。 “我去看看七月。”天生和七月连心,她早就看出来,手在郁靳弈的臂上抚了抚,走过去。 七月转回了脸,一点阴影撒下,落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眉目有些迷糊,看不清表情。 卓凌晚拾了块点心递给他,他却一反常态,偏开了头。 “什么时候给我做衣服?”语气不是很好,说明小家伙心里不爽。 卓凌晚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又短又小,已经磨得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儿子都张嘴要了,卓凌晚方才发现自己的失责,歉意至极,“对不起啦,我明天就去买布料。” 图纸早就画好了,只是因为突然到这边来,还没来得及买布料进行剪裁。 七月终于满意了一些,身子移过来,小脑袋及时滚进了她的怀抱。 第二天,在卓凌晚的好说歹说之下,郁靳弈终于同意她出门买布料。他并非反对她出门,只是不赞成她亲手给七月做衣服。 并非不疼七月,而是她现在有孕,生怕碰着了。卓凌晚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出事,他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跟着。 当两大一小三个人出现在街头时,惹来了不少羡慕的眼光,七月戴着一顶小小的牛仔帽,把一颗小脑袋昂得高高的,好不骄傲,逢人就说:“这是我爸爸,我妈妈,还有我。”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个圈子并不大,才步行到商场,七月就碰到了好几个熟人。 “你们家到底有多少亲戚?”卓凌晚听着七月表姑奶奶,堂舅舅爷爷地叫个不停,终于忍不住问。 七月很认真地竖着指头数了一会儿,最终烦恼地抓起了自己的小脑袋:“好多好多。” 郁靳弈弯起了唇角:“过段时间,等你适应些后,一一去走走,我也不是很清楚。”郁家在这一带是大家,关系网颇大,只要本地稍有些名气的商贾军政家庭,都跟他们家沾亲带故。 这是玉嫂之后跟她说的,听完后,卓凌晚头顶直冒冷汗,一一去走走,走到几时才算完? 有郁靳弈陪着逛街的结果是,才走了商场一层楼,他就要求回家。 “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劳累。”他的借口倒是冠冕堂皇。卓凌晚一再保证自己不是豆腐做的身子,绝对撑得住,都不通过。 七月扁起了小嘴巴,十分委屈,布料一米都还没买到,他穿什么? 看着一脸坚持的郁靳弈,再看看委屈不已的七月,卓凌晚不得不做出抉择,当然抉择是郁靳弈早已做好的,她的任务只是说服七月遵从。 “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不行。”七月果断回绝。 “妈妈累了啊。” “妈妈平常走得比今天还久都没说累,还抱着七月呢。” “······” 小魔王不讲理的时候,也是相当难缠的,就算最怕的老爸在面前,他也不吃这一套。卓凌晚抚了抚额,但见得郁靳弈已经走来,做好了拎人的架式。再劝不住,七月就要悲剧了。 第156章 家里来了怪阿姨 “要不妈妈请你吃冰激凌吧,吃完了我们再回家。”她灵光一闪,想出了好办法。 小眼睛终于亮了一亮,虽然不同意但还是点了头。平日里,卓凌晚并不轻易给他吃冰激凌,因为他的身体不好,怕胃寒。只是,小孩子家家的,哪个不对冰激凌有着特殊的情感? 小家伙虽然不愿意回去,但老爸的决定连老妈都反驳不了,自己顶个屁用。与其什么都没有地被自己老爸拎回去,还不如吃饱了再拎回去。 “我要阿布诺奇的。”他倒是很会吃,一个冰激凌能吃掉大半件衣服钱。郁家自是不差钱,卓凌晚连忙点头,已经喜上眉稍,抬头时,看到卖冰激凌的地方与此地遥遥相对,虽然看着不远,却要下楼,出商场,而后过天桥,对面的冷饮店才有得卖。 “我去给你买。”再远也得认命,做妈的说话总得算数不是?她站起来,准备去买冰激凌。郁靳弈眉头折了折,最后压住了她的肩膀,“你们不要动,我去。” 说完,挺着修长的身姿下了电梯,朝外走去。虽然降低身份成了奶爸,但全身上下无一不完美妥贴,养眼得紧,连卓凌晚都要感叹,造物者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衣角,被扯了扯,卓凌晚这才收回目光,看到七月不知何时贴在了她的身侧,一双大眼戒备地看着前方。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迟迟不知何时到来。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抱着个小娃娃,虽然漂亮却缺乏温度。 迟迟的目光扎在七月身上,满是敌意。七月似乎并不愿意败给迟迟,胸脯一挺,小脸一抬,大声地开口:“这是我妈妈!”语气腔调,好不自豪! 迟迟的脸登时一绷,显然出极致的怒气,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七月在情感上取得了胜利,得意极了,有意往卓凌晚身上靠。迟迟叭地丢掉了自己的娃娃,指朝七月指了过来:“她不是你妈妈,她是你的后妈!她只喜欢你爸爸,只是要你们家的钱,她会把你丢掉的,就像丢娃娃一样把你丢掉!” 她的声音尖细而锐利,满是笃定。七月的眼睛落在地上的那个娃娃身上,似乎也被打击到了。 “你看你身上的衣服,这么破,要是你亲妈,怎么会让你穿这么破的衣服!七月,你合该被你后妈折磨死!”迟迟说完,扭身就跑远。 虽然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但迟迟走后,七月一直盯着那个娃娃不撒眼,显见得迟迟说的话在他身上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卓凌晚自是不能去骂一个小孩子,只能将七月往怀里搂:“你放心,妈妈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我是在生迟迟的气,我妈妈是我的亲妈妈,不是后妈,迟迟是坏蛋,乱说!”七月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却唯独在将她认成亲妈这一件事上,坚持又糊涂。 卓凌晚自然是不忍心打击一个孩子的,轻轻地点头:“对,我是你亲妈。”就算不是,她也会把他当成亲生孩子看待,等到他长大,有足够能力分辨亲妈与后妈的时候,依然愿意亲近她。 七月心里的闷气在郁靳弈带来美味的卡布诺奇冰激凌后,完全消散,大口大口地吸着,全然不顾忌会弄脏衣服。卓凌晚不得不拿着纸巾小心地为他拭唇角,不时伸手去接融化后滴下去的冰激凌液体,忙得不亦乐乎。 郁靳弈拧拧眉,虽然不满于卓凌晚对七月的过分宠爱,但看她蹲着操作太费力,不得不把七月给抱了起来。商场里,呈现出这样一幕,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被俊美的男神爸爸抱着,美丽的女神妈妈小心地为他擦嘴巴。 远处,迟迟站在柱后,看着这一幕,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的小拳头,握得格外格外地紧。郁靳责看到迟迟的表情,唇角扯出别有深味的笑,继而推着轮椅走向她:“迟迟,可以走了。” 因为迟迟上次提到七月的衣衫烂缕,卓凌晚越发自责。虽然他的柜子里有许多的新衣服,但不是她做的他一概不要。她可不愿意再被人当成一个不称职狠心的后妈,卓凌晚觉得无论如何要加快进度把七月的衣服做好。 鉴于前次的经验,没敢再让郁靳弈陪,她宁肯让保镖跟着,保镖至少不会横加干涉,动不动就让她回去。 好在郁靳弈确实忙,又知道她有保镖跟着,没有阻止。走出别墅,卓凌晚吐了一口气,盘算着今天一定要买够所有所需的布料。高档布料市场并不难找,她很快就找到了,刚好座落在城市中心,买完布出门就可以用餐。 卓凌晚选了数十种布料方才由保镖拿着走出来,而后选了一家环境比较优雅人比较少的餐厅吃饭。环境优雅的地方价格自然就高,普通人不愿意进来消费,虽然到了饭点,却相当安静,并不满座。 卓凌晚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菜,边喝白开水边等菜上来。她的目光无意一偏,一眼见得对面有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道修长的身影,背挺直的,跟郁靳弈有几份像。 那人无意回头,却是郁靳责的脸。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有些拘谨,眼睛不时瞟向他的轮椅,却在他伸手过去牵她时温顺地靠了过去。 郁靳责偏脸将那女人拉向怀里,用掌拍了拍,一边脸对向卓凌晚,眼眸却是冰冷的。 卓凌晚及时收回目光,不去关注他们两人。菜很快上上来,她低头用心吃东西。 桌面,不知何时被人敲响,她抬头,看到郁靳责竟来到了她这一座,而刚刚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好巧。”她的招呼打得极淡,是要与他话别的意思。 郁靳责却好像没有听懂似的,反而把轮椅移近一些,依然似笑非笑,开口:“不巧,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你的车往这边开,特意把相亲的地点换到这边来了。” 卓凌晚不接话,郁靳责的出现已经让她味口全无。 “家里开了小公司,衣食无忧,才毕业,无恋爱史,无性经验,无婚史。”郁靳责大方地介绍自己的相亲女友,“相亲,是我们这种家庭里的人必经的过程,像我这样的瘸子都要选身世清白的女孩子,更可况我哥。” 他偏高了一边脸,话中有话,看她的眼神格外诡异。卓凌晚索性放下了碗,起身要走。 他也不拦,声音却依旧:“以郁家的地位,就算我哥有了孩子,都会有大把女人嫁他,而且绝对是清白的无婚史的家庭情况跟郁家相当的人家。强强联手,是现在最流行的婚姻模式。卓小姐也是来自上流社会,对这些不陌生吧。因为我是瘸子,才只能跟这种小企业家的女儿相亲,哥却不同,哥是我父亲的希望,更是未来雷诺集团的继承人,他的妻子是不可能乱选的。卓小姐,还是那句话,不如投到我的怀抱来,我身上没有他那么大的压力,就算娶你也不会受到多大的阻力。” 卓凌晚连回应都省掉,直接下了楼。郁靳责的阴魂不散让她连吃饭都吃得不安宁,看来以后出来要看看黄历才行。 其实,郁靳责的话不是没有在她心里起到作用,正如他所说,她来自上流社会,更懂得利益重于一切的道理。但,在那么多的磨难面前郁靳弈都没有放弃她,她怎么可能放弃他? 真正让她难受的是,自己想努力,却不知道从何努力起。 才甩开了郁靳责,卓凌晚又遇到了新的麻烦。她才到家,老远就看到玉嫂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看到卓凌晚,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卓凌晚刚想问,从屋里袅袅婷婷地走出一道身影,是一个打扮十分漂亮的女孩。她的个子和卓凌晚差不多,举手投足间全是贵族气息,看到卓凌晚,露出了八颗牙齿摆出了一副标准的笑容:“这位是······”问话的语气,完全女主人的架式。 才走了小半天就多出一个人来,她怎么会不好奇,但还是礼节地回应:“您好,我姓卓,叫卓凌晚。” “哦,卓小姐,您好,我是靳弈的订婚对像撒莉娜。”她伸出纤纤玉指,优雅地要与卓凌晚相握。 “订婚对像?”卓凌晚忘了接手,只重复,终于明白玉嫂脸上为什么会有尴尬又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撒莉娜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已经鸠占鹊巢,依然大方地开口:“家里人都担心我们婚后的相处,所以一回国就让我搬过来,说是要先试婚。我想,反正是要结婚的,也就同意了。哦,对了,卓小姐来有什么事?” 撒莉娜一直一副软软的语气,声音清脆好听,一举一动都是贵族学校里培养出来的,有礼貌有教养却太过于正式,倒显得有些作态。 卓凌晚听她如此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倒是七月及时到来,张嘴就唤:“妈妈,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家刚刚住进了一个怪阿姨。” 第157章 你是个野种 他抱紧卓凌晚的大腿,把小脑袋倚在她的腿侧去看撒莉娜,示意她就是怪阿姨。 撒莉娜那张精致完美的脸终于有些挂不住,折了几折。片刻,又恢复了正常,了然般点头:“原来如此。”看卓凌晚的眼神,又不一样起来。 “你放心吧,我们这些早就定好了结婚对像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叛逆,结婚之前难免交些朋友,我能理解。”她再次变回原本优雅的样子,“大度”地回应。 卓凌晚转头去找郁靳弈,玉嫂这才开口:“霍先生刚刚有急事出去了,好像是为了公司的事。” 借着公司的事把郁靳弈遣走,然后入住这么一位优雅美丽的准新娘?卓凌晚突然明白过来,笑了起来。 撒莉娜没想到她听了自己的话还笑得出来,两道细眉提了起来:“卓小姐因为什么而开心?” 卓凌晚大方地回应:“刚刚撒小姐已经介绍了自己,那么,我也想把自己再介绍一下,我是郁靳弈准备结婚的对像。” 撒莉娜的表情一时难看至极:“卓小姐说这种话为时尚早了吧,您要知道,在我们这种家庭,自己是不能自主婚姻的。卓小姐再有手段也只能征服郁靳弈,却撼不动家长们的决琮。终究,在他们看来,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卓小姐硬是不肯撒手,日后能得到的也只有见不得光的情妇的身份,这又是何苦呢?” “撒小姐倒是挺知道为我作想的,但是您自己这边,您想过吗?你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就是勉强凑合也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撒小姐也是年轻人,难道要的就是这样的婚姻吗?相信撒小姐和我一样,也是希望得到宠爱和丈夫的关心的。可是以利益相结合的婚姻,会有吗?撒小姐或许会认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但您觉得自己有多少时间去煨暖一颗不在您心上的心?一辈子吗?如果一辈子都煨不暖呢?撒小姐岂不是守了活寡?”卓凌晚的话比撒莉娜的真诚了很多。 终究经历了一次婚姻,她懂得的道理也多得多。 撒莉娜的脸部表情终于完全坍塌,还未等郁靳弈回来就落荒而逃。 玉嫂这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卓小姐会受打击呢,还真怕您一转身就离开。现在看您这样,玉嫂我就放心了。” 卓凌晚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轻轻摇头:“我不会再把离开挂在嘴上了。”她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就是下定决心要和郁靳弈一起走下去。磨难才刚刚开始,她怎么可能退却。 玉嫂惊讶地发现,现在的卓凌晚比之以前更有底气也更勇敢,再不是那个动不动就会被吓跑的胆小鬼。 “七月,我们回去吧。”卓凌晚牵着七月的手进入屋子里,眉眼淡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晚上,郁靳弈回来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坐在房间里,他们的周围满摆了布料,七月的一双小手压着一份设计图,看一眼设计图又去看一下对面的卓凌晚,眼里闪出的全是惊奇。 而卓凌晚则正沿着一些早先划好的线在剪切,那些线条上隐隐有成衣的影子。 “哇,这样就可以做出衣服来吗?”七月看着卓凌晚刀法灵利地把布剪开,觉得神奇极了,拱起了个小屁股,差点没把小脑袋压到布料上去。说话时,口水兴奋地飞溅。 卓凌晚轻轻含首:“能啊,剪好后再结过加工,就能变成衣服。” “哦,太好了,我有新衣服穿了。”他的小腿一弹,蹦得老高。两只手依然撑着地板,像只青蛙。 郁靳弈担心他这样会不知轻重地伤到卓凌晚,这才急走几步过去,将他拎起:“该睡觉了。” “不嘛,我想看妈妈做衣服。”七月的眼睛圆鼓鼓的,哪里有一点儿睡意。 若由着他这么等下去,卓凌晚今晚就别想睡觉了。郁靳弈不得不拿出了做老爸的威严来:“如果不睡觉,就没有新衣服可以穿!” 七月扁起了嘴巴,想要故伎重施,用眼泪征服卓凌晚。郁靳弈瞪起了一双眼,重重地朝他压过去。扁起的嘴巴又慢慢地拉平,小身子却往卓凌晚那边靠,还想寻求保护:“妈咪,我睡不着,要你陪。” 卓凌晚拍拍身上的布屑,还真一副要去陪的架式。郁靳弈已绷起了脸,率先将他拎出去:“男人是不需要人陪的,玉嫂,带他去睡觉!” 而后,无情地关上了门页。 卓凌晚站起来时,他已经做完了这一系列事情,早忘了自己刚刚教育儿子的一番话,走过来将她环住:“陪我睡。” 卓凌晚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一张带了孩子气的脸,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郁靳弈十分满意于卓凌晚的听话,指在她的身上磨索,发现她又丰盈了不少。“今天过得怎么样?”他轻问。 卓凌晚扯开了唇角,点头:“还不错。”她没有把见到郁靳责和撒莉娜的事说出来,那些人,那些话,已经无法撼动她,所以不需要让他知道。 “那就好。”他低语,唇已在乱动,等到卓凌晚意识到他的动机时,唇已被锁紧······ 孕后的卓凌晚身体容易乏,才一次就睡了过去。郁靳弈虽未满足,但却不敢再造次,只能为她盖好被子。睡不着,干脆侧身撑起一边身子去看她的脸。 她的脸比前些日子有肉了一些,水嫩水嫩的,相当有弹性,很惹人,真想去咬上吃一口。她的唇轻轻拉开,即使睡觉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也极好。 身体有些发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旋身坐起准备去冲个凉。手机,却在床头柜上嗡嗡地响了起来。虽然调了震动,还是有可能吵到卓凌晚,他极快拾起,接通后才往外走。 “喂?” “莉娜是怎么回事?”那头,传来的是郁隆义的声音。 郁靳弈不是很明白:“莉娜是谁?怎么了?” “她不是你赶回来的吗?郁靳弈,你真要执迷不悟到底吗?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能给你什么帮助?你真正需要的,是莉娜这样的女人做妻子,你要想清楚!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希望订婚的事由你来提出!” 郁隆义说完这几句,也不再多话,直接挂了电话。郁靳弈直到此时都没有弄明白,撒莉娜是怎么回事。 他转身下了楼,正好碰上玉嫂。 “今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玉嫂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撒小姐过来过,还和卓小姐碰上了。结果,卓小姐说了几句话,把她劝走了。” “卓小姐说了几句话?”郁靳弈的眉眼里有些微的不相信。这个小女人不是向来碰到点儿事就后退的吗? “是啊,是啊。”一提起卓凌晚说过的话,玉嫂一时滔滔不决,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 郁靳弈的眉毛弯了弯,脸上显露了无限的满意。他的胆小的女人,终于长成了勇敢的战士,知道为了自己的未来出力了。 他,很满意,相当满意! 卓凌晚一觉醒来,看到郁靳弈侧着身子在看自己,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郁靳弈也不说话,拉开她的手直接对着她的唇压了下去······ 卓凌晚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把小衣服全都做好。七月兴奋得一会儿穿一件,拉着卓凌晚满街跑,见到一个人就喊:“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衣服。”得瑟得不行,弄得满街的人都回头看他们。 卓凌晚着实有天份,每一件落在七月身上的衣服就像一层贴身的皮,不论怎么看都好看。再加上七月一头卷卷的头发,一双大大的眼睛,一张可爱的小脸,简直跟个小明星似的。 卓凌晚看得嘴都抿了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满是笑意。 “妈妈,我们去那边!”一条街走完了,七月似乎还不够,指着前面道。前面,是一所规模看起来很大,也很考究的幼儿园。 没等卓凌晚说话,他已经拉着人用力朝前倾身体,往那边迈步。卓凌晚不得不被动地跟了过去。 幼儿园正值放学时间,从里面走出来不少衣着华丽鲜亮的孩子。七月在每一个孩子面前掀动自己的衣服,卖力展示:“看到了吗?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衣服。” 他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凡是走过去的,不论大人小孩,都露出羡慕惊奇的眼光,甚至有人问他的妈妈是谁。他忙不迭地把卓凌晚拉过去,大大声地喊:“这就是我妈妈!”弄得卓凌晚颇有些不好意思。 幼儿园门口,迟迟不知何时出来,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边。片刻,她走了过来,无比冰冷地开口:“这是爷爷给我修的幼儿园,你现在马上给我滚!”配合着语气,她伸出一个手指头来,做出滚的手势,高傲得像个目中无人的公主。 七月的大嘴巴张了张,脸上显出些受伤的表情。显然,这提醒了他不被郁隆义接受的事实。不过马上,他又恢复了表情,撩起了自己的衣服:“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你的幼儿园里得住许多小朋友,我妈妈做的衣服只有我一个可以穿!” 都是小孩子心性,无非是想得到一点平衡感。不想却触了迟迟的痛穴,她伸手用力来拽七月的衣服,眼睛红得可怕!七月没防她会这样,被扯得打了一个趔趄,最后趴在了地上。 “你这个野种,该死!”迟迟毫不容情地伸脚,把自己的小皮鞋踢向七月。 第158章 只是为了讨好我哥 卓凌晚原本打算站在一边观战,由着孩子们自己解决问题的,看到迟迟这样,不得不伸出援手,去接她的脚。迟迟不防,就那样翻下去,倒在了地上。 “哇”她狂哭了起来。 “走,快过去说清楚!”郁家接迟迟放学的佣人揪紧了卓凌晚,使劲朝屋里推。迟迟摔倒时刚好被她看到,理所当然地以为卓凌晚欺负迟迟,硬要把她扯过来。 两方面的保镖差点打起架来,最后被卓凌晚制止。事情是可以说清楚的,说事总比打群架好。她于是跟着佣人和迟迟到来,准备解决问题,这是她第三次来郁宅。 七月拉着她的手,用力去拍打佣人:“你放手,不准你这么拉着我妈妈!” 郁隆义刚好从书房出来,看到拉拉扯扯的一串人,立刻拧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在看到七月和卓凌晚时,一张脸都暗了下去。 那佣人连忙上前汇报:“老爷,他们两个刚刚打了小小姐?” “我们没有打她,是她自己来踢我的!”七月急着要为自己清冤。 郁隆义的脸已经绷成了一团,大喝:“放肆!” 七月终究是个孩子,被这么一喝,脸都白了,退回到了卓凌晚的怀抱。卓凌晚心疼不已,忙低身去抱他。 “爷爷,就是他们打我。”迟迟这一刻眼泪满满,冲过去落入郁隆义的怀抱。 郁隆义伸手将迟迟接住,语气一时柔下来:“迟迟伤到哪儿了?” 这是完全不公平的待遇,卓凌晚想起迟迟在幼儿园外说的话。郁隆义愿意给迟迟送一座幼儿园,却连一丝笑脸都不愿意给七月,她不由得怒了起来,朝郁隆义看过来:“七月也是您的孙子,您怎么能区别对待?” 郁隆义抬了脸,目光锐利地在她身上一射,是要将人射穿的架式。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郁家的事!”江异芯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步伐优雅,说话的语气却不好。 “不管是不是郁家的事,你们这种不公平对待的处事方式不可以!他们还只是孩子!”卓凌晚全身心想保护七月,哪里顾得上有没有冒犯,直言直语。 江异芯的一张脸都乌了:“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无礼之辈,还不来人给我轰出去!” “你们不用轰,我自然会出去!既然你们眼里没有七月,那以后他也跟你们没有关系!他就是我和郁靳弈的孩子!”卓凌晚护犊心重,抱着七月就往外走。七月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小脸贴着她的脸,对她无比依恋。 长这么大,除了老爸,就只有卓凌晚会维护他。虽然爷爷不喜欢他,但他还有爸爸和妈妈啊。 “真是没有教养!” “不能放他们走,他们打了我。” 背后,迟迟的哭闹声和江异芯的骂声交织在一起,只有廊下的郁靳责,若有所思地看着抱着七月离去的卓凌晚,眼眸深幽。 片刻,他滑动轮椅,朝大门口而去,挥手,叫来了站在廊下的司机:“去开车。” 卓凌晚抱着七月才走到门口,载着郁靳责的车子就到来,停在了他们面前:“这里没有车会进来,我送你们回去。” 卓凌晚并不想上他的车,但前面离大路的确很远,她迟疑了。 “放心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吃不了你。”郁靳责自嘲道。 卓凌晚这才点头,上了他的车。 抱着七月,卓凌晚尽可能离他远,车子是为郁靳责专门设计的,空间还算敞亮,他们退到车门侧,与郁靳责之间便拉开了距离。 郁靳责扯唇邪肆地笑了一下,挥手示意开车。 卓凌晚没有要和他交谈的意思,把头扭在一边去安慰七月。窝在卓凌晚怀里,跑累了的七月打了几个哈欠,一会儿便倚着她的身子睡了过去。 “你对他还真好,不会只是为了讨好我哥吧。”郁靳责终于出了声,语气凉凉的。 卓凌晚没好气地回应:“随你怎么想。”她的指本能地抚在七月的小脑袋上,动作格外轻柔。 “真羡慕。”郁靳责终于看出她的表现出于本能,出声道。 卓凌晚不再答话,低头看着七月,有意忽略掉他。 他再次扯起了唇角:“如果做我的女人,你能对迟迟也这么好吗?” “不可能!”卓凌晚想也不想就回答。她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郁靳责不再吭声,唇上的弧度越来越匪夷所思。卓凌晚对于本市并不熟悉,但车子久久没有到达东宇别墅,她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瞪眼去看郁靳责:“这是去哪里的路!我们要回家!” “我会送你回家的,但不是现在。明天我哥要举行订婚仪式,不能出错,所以,你们必须在外面住几天!” “郁靳责,你无耻!”卓凌晚气得骂起来。 郁靳责竟然点头:“我爸为我哥订婚的事情很伤脑筋,我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下,让他看到我的能力,没办法,必须无耻一下!” 卓凌晚伸手就去拉门,门页紧紧的,早就锁起,根本拉不开。 “放我们下去!”她低吼,“否则我告你非法拘禁。” “在告之前,你得有机会出去。对了,别惹怒我,否则不保我不会对七月做出什么来。”郁靳责脸不红心不跳。 卓凌晚恨不能在他身上咬下两块肉来,最后只能绷紧脸,将七月护在怀里,“如果你敢对七月做什么,我一定会找你拼命的!” 郁靳责冰凉的指抚了过来,落在她的发顶:“何苦呢,凌晚?他又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如果他出了事,你就不用做后母了,有什么不好?” 卓凌晚用力扭头,避开了他的碰触,用沉默和冷脸表明了决心。 郁靳责邪邪笑了起来。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郁靳责掏出,放在耳边,声音已经变化:“喂,爸?”他的声音不再邪肆,满是敬意,绝对一个懂事又听话的儿子形象。 “您放心吧,我会亲自去劝哥的,相信他一定会理解您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和撒莉娜订婚的。” 如果不是见识了郁靳责的邪肆和诡诈,连卓凌晚都会被蒙骗,误认为他是一个正直懂事的好人。 郁靳责挂了电话,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凉凉地笑开:“很惊讶吧,这就是庶子的命运,只能装听话博得一点点的同情,以期在将来可以得到亲生父亲的垂怜,得到一点点微薄的财产。” 他的眼神很冷,分明表明他并不仅仅只有这小小的愿望。 卓凌晚不再和他说话,悄悄地去摸自己的手机,以期能和郁靳弈通话。郁靳责却把她的心思看了出来,在她的指摸到手机的那一刻压过来,将她的手机抽走,直接关了机。 “这几天还不宜和我哥联系,等到我哥订完婚了,你们要怎样都可以。” 那晚,卓凌晚和七月被带到了一间四周都是高高围墙的屋子里,那里除了有极好的佣人,还有极负责任的保镖,莫说带了七月,就算她一个人都没办法离开。 而回归的郁靳弈看到的只有被遣回的几名保镖。听了他们的讲述,他转身跳上车,准备却郁宅要人。才到门口,一辆车横过来,挡住了他的车,车窗滑下,露出的是郁靳责那张邪肆的脸。 “哥,爸让我来找你谈谈。”他道,表情平淡,“爸希望你能和撒小姐订婚,如果你不肯,卓凌晚和七月,可能就回不来了。” 郁靳弈的脸一绷,难看到了极点,走过来就要提郁靳责。郁靳责的几个保镖出动,挡在了他面前。郁靳弈眉头一横,挥拳开打,呯呯的声音不绝入耳,只片刻,郁靳责的保镖就被打倒。 郁靳责一脸的无所谓:“这都是父亲安排的,你就算打死我也没有用。” 郁靳弈打倒了最后一个保镖,没有对郁靳责动手。郁靳责邪肆地勾高了唇角:“你应该知道父亲的脾气,任何人都不能忤逆他。你迟迟不肯表态,他只能亲自安排,所以今晚为你准备了个订婚宴,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去参加,卓凌晚和七月都会平安,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搞不好他们两个会和你与你母亲当年的命运一样!” “他敢!”郁靳弈转身坐车离去,再不理睬郁靳责。他边开车,边给尚少华打电话,“在最短的时候内找到凌晚和七月的下落!” 背后,郁靳责的唇角勾起了奇怪的弧度,慢慢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爸,哥已经回来了,订婚仪式可以如期举行。” 郁靳弈的确回了郁宅,在没有找到卓凌晚和七月之前,他不能经举枉动。郁隆义的残忍无情他是见过的,当年母亲只因为耍了些脾气,他就将他们母子投到美国的贫民窟,断了一切经济来源。 如今自己如此反抗他,他会做出什么来不可想象,但自己不能让卓凌晚和七月受到伤害。 进入郁宅时,那里已经张灯结彩,一派热闹。客人还没有来,郁隆义由江异芯扶着走出来,看到郁靳弈,粗重的眉毛只是略微扬了一扬,“客人快到了,还不快去换衣服。” 第159章 不是定婚只是玩笑 郁靳弈转身上了楼,由着杨伯把礼服取过来给他换上。他本就出色,再加上一身剪裁得体的纯手工西服,简单就是人中之龙,俊美非凡,惹眼得紧。 撒莉娜走进来时,看到这样的郁靳弈,已全然被他迷住,那天在他家受到的委屈自动咽进了肚子里。这样优雅尊贵俊美非常的男人,哪个会不喜欢呢? 心底早就欢喜成了一团,表面上却勾着得体的微笑,朝郁靳弈走过去:“仪式快要开始了,下去吧。” 郁靳弈的目光不曾在她身上投下分毫,但还是听从地走了下去。楼下,此时宾客满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到了。郁隆义接受着众人的恭喜,那张严厉的脸上有了难得的笑容。 强强联手,这桩订婚成立之后,两家人商场上的势力直接乘以二,越发没有人敢轻视,他怎么会不开心? 看到郁靳弈和撒莉娜挽手出现,郁隆义更加满意了。 郁靳弈淡然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目色沉沉,他的手落在袋中,捏着手机,在等重要的电话。这姿势做得自然,看在外人眼里,又是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郁靳责的轮椅浅浅地划过人群,端着的酒杯一直贴在唇上,唇角勾着的是格外阴寒的表情。他的背后跟着迟迟,眼睛巴巴地落在郁靳弈身上,带了别样的期盼。 郁靳责转头,在她的脸上抚了抚:“放心吧,你的后妈不会这么快进门的。想吃什么就去拿,想得到爸爸的喜欢,就不要惹事。” 迟迟疑惑地看着郁靳责,最后,还是点了头。在这个家里,她最相信的就是郁靳责。 迟迟离去,郁靳责扭动车轮进了一个僻静之所,转动手中的杯子,慢慢掏出手机置于耳侧:“把那两个人的消息透露给找他们的人。” 郁隆义上了台,与撒莉娜的父母站在一起。台下安静下来,等着他们宣布定婚的消息。 撒莉娜的表情兴奋,勾着郁靳弈的臂越发地紧,郁靳弈的手机响了起来。 “抱歉。”他抽出自己的臂去了僻静的地方,将手机划开置于耳侧,听到那边传来尚少华的声音,“人已经找到,安全了。” 他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走回来。 台上,郁隆义正在发言:“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参加我儿子的定婚大典,从今天些起,我们郁家和撒家,将结为儿女亲家。现在,让一对准新人跟大家见面。” 撒莉娜提着裙摆奔过来,将郁靳弈复挽了起来。郁靳弈在众人的注目中走上了高台,接过话筒开了口:“诸位,不好意思,家父刚刚跟大家开了个玩笑,今天只是他与亡妻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 台上的郁隆义没想到郁靳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直接乌了一张脸,扶着他的江异芯有如被人打了一巴掌,表情怪异,有一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撒莉娜呆呆地去看郁靳弈,完全无法从这个变故中清醒过来。郁靳弈已转身下了台,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看台。 敢于给郁隆义这种难堪的,只有他郁靳弈!他用实际行动告诉郁隆义,他已不是那个毫无力量的孩童,可以由着他捏圆捏扁! 一场定婚宴变成了一场闹剧,最愤怒的莫过于郁隆义,宾客散去后,他把郁靳责唤进了书房,进行了一番狂骂。 “不是劝好了吗?劝好了会出这样的丑事!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郁靳责低眉垂眼,由着自己的父亲骂。骂完了,不忘鞠个躬,方才退出来。江异芯站在门外,看着自己的儿子走来,脸上带了满满的不爽。 “为什么要插手他们的事!郁靳弈娶了撒莉娜对你有什么好,为什么要主动跟你爸要求去做郁靳弈的工作!你看吧,事情没办好,挨骂的却是你!” 郁靳责脸上一片邪气,与江异芯的愤愤不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妈,挨骂的人虽然是我,但,受损失的却是他郁靳弈。今天他让父亲大人面子无光,以父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我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江异芯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儿子,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陌生得紧,可怕得紧。 卓凌晚并没有在那间屋子里关多久便出来了,刚到家,郁靳弈已经迎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检查她,直到看到完好无损才放心。 七月揉了揉眼睛,被玉嫂接了过去,他一直在睡觉,曾经发生过什么,一概不知。 定婚失败的消息原本被封锁,外界并不得知,只是,撒莉娜自杀的消息很快传出来,一切都无法封锁,被传了出来。卓凌晚此时才知道,郁靳弈昨晚做了多么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郁靳弈不是一个不会处理事情的人,他选择直接让郁隆义丢脸,这让卓凌晚觉得奇怪。奇怪的同时也开始自责,如果他们不上郁靳责的车,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质疑郁靳弈的品德问题,撒家也抓着这件事不放手,原本合作的项目都面临着流产的可能性,而雷诺集团的股价直接跌停。 这件事,带给郁家以及雷诺集团很不好的影响,郁隆义自然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他让杨伯发出最后通牒,要郁靳弈亲自登门道歉,并保证娶撒莉娜,否则就会将他母亲的遗骨迁出祖坟。 郁靳弈听到这个消息后,面沉得犹为难看,沉默了好久才用冰冷的语气给郁隆义打了电话:“你确定要那样做吗?” 郁隆义在电话里一派横蛮:“如果撒家不能和郁家结亲,我就说到做到!” “就连母亲的遗骨都能成为你利用的工具!我母亲当年真是错爱了你!” “不是她错爱,而是她做错了事!你若敢像她那样,我会让你重新体味以前的日子!” “是啊,诛连九族,你早就会这一套了。”郁靳弈无限讽刺,唇角绷得格外地紧,“既然这么想和撒家联盟,建议您亲自娶撒小姐为妻,这样比逼我就范要容易得多!” “放肆!”郁隆义吼了起来。 郁靳弈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的脸色并不好,绷着的下巴展露出来的是某种极致的愤怒。 卓凌晚意识到事态不好,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走过来,轻轻抱住郁靳弈。郁靳弈转脸,去看她时眸光已经柔软:“别担心,一切有我,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直到卓凌晚睡着,他才重新走出来,走向书房。尚少华从外面进来,面色有些不正常:“昨晚的事情我查了,是郁靳责一个人做的!” 郁靳弈眨了眨眼,根本没有显露出应有的惊讶来。 尚少华却给惊住了:“你早就知道了?” “嗯。”他应得很淡。 尚少华却差点跳出来:“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跟你父亲闹翻?你要知道,你父亲向来铁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留一点余地,你跟他对着干等于自寻烦恼。这么多年来,你虽然对他不满却没有与他对抗过,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这么做?你不觉得很不值吗?为什么不直接把郁靳责揪出来?” 郁靳弈这才挑高了眼皮来看尚少华:“郁靳责想要的就是我跟父亲闹翻,如果不出昨晚的闹剧,你以为你能找到凌晚和七月,他们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吗?把郁靳责揪出来是要证据的,没有证据,他全身而退,而七月和凌晚就麻烦了。” “······”尚少华此时有的,只有敬佩。郁靳弈无论看什么,都比一般人要深远透彻,这样的他才能在商场上大展拳脚,也才会被自己的继弟嫉妒。 “这件事,不要跟凌晚提起。”郁靳弈冷声提醒,片刻又觉得有些不妥,复加一句,“没事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对了,你下个月调到德国去吧。” “不会吧,你连我都要怀疑啊。” “不是怀疑,我只是不想她接触任何和我的过去有关的人事。” “用心良苦,你啊······”尚少华叹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人事变动。 郁靳弈并没有向自己的父亲低头,而是去祖坟里把母亲的骨灰盒取了出来。他抱着骨灰盒走出来时,目色沉沉,似勾起了以往不愉快的经历。卓凌晚知道他和自己的母亲经历了许多艰难,能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随在他身侧。 郁隆义出现在了祖坟外的通道里,柱着一根拐杖,他的身侧倚着江异芯,背后跟着坐在轮椅上的郁靳弈和迟迟。 郁靳弈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落了一落,神色依然难掩那份大家长的威严,看到郁靳弈手里的骨灰盒时,面色变得沉冷难看,“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女人而让自己的亲生母亲死无葬身之地吗?” 郁靳弈低头看骨灰盒,唇角扯起了唇角:“我不是要让母亲死无葬身之地,而是要让她安息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一个不会有人动不动就要把她撬出去的地方!” “她是郁家的媳妇,还能葬到哪里去!” 郁靳弈唇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既然她是郁家的媳妇,又怎会流落到遥远的美国和自己的儿子相依为命?” 这一点,成了他终生之恨。 “······”郁隆义的粗眉用力一绷,面色有些难堪,半晌低吼了起来,“你不要忘了,当年可是你主动求我把你母亲葬到祖坟去的!” 第160章 别让他太幸福 “是我会错了母亲的意,我以为落叶归根才是她最期盼的事,可我现在发现,她根本不喜欢这里,否则当年也不会宁肯在美国受苦也不回来!”他起步又走。 郁隆义感觉到权威受到了莫大的威胁,再次吼了起来:“你若今天敢带骨灰走出这里,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你母亲也将从族谱上划去!” 郁靳弈当成没有听到,依然迈步,停顿都没有。 卓凌晚有些承受不住,去拉他:“有话好好说嘛。”她不想他的母亲也因为他们的事受到牵连。 郁靳弈回身来抚她的发:“你放心吧,我母亲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族谱上的名字,也不是能不能葬在祖坟。” 她在乎的,只有他过得好不好。 某些过往的片断涌入,他的眉头狠狠折了一下,胸口抽痛得连脸都开始苍白,却始终没有向郁隆义低头。 郁靳弈让人联系了一处风景如画的墓园,当天就把母亲送去了那里。他在那里坐了好久,似在与自己的母亲做心灵的沟通。卓凌晚没敢打扰,也在他的背后站了好久。墓碑四周,有些野花,细细的一朵朵,开得杂乱。卓凌晚低头,想帮忙清除干净。 一只掌伸过来,握上了她的腕,阻止了她的动作:“不用拔,母亲喜欢花花草草。” 喜欢花草的女人,该有怎样如画的气质,被流落后又会经历怎样的苦难。她忽然很想知道他们的过去,开口问:“可以说说你们在美国时的事吗?” 郁靳弈看了她好久,最后只是在她的额角轻轻吻了吻:“都过去了。”他始终不愿意讲起过去的事情! 卓凌晚并没有深追下去,她知道,他不想说起一定是因为过往太过沉重。她并不想看到他脸上有不快乐的表情。 晚上,尚少华亲自来向郁靳弈道别。卓凌晚知道,郁母的墓地是他找的,他与郁靳弈的关系并不像普通的上下属,要亲热许多,他敢于跟郁靳弈勾肩搭背,可见得关系很亲密。 尚少华走出来时,正好与她相撞。他有一张略带痞气的脸,看到她,脸抽了抽,点头便准备离开。 他的出现让卓凌晚再次想起了和郁靳弈过往有关的事情。 “尚先生和郁先生认识许多年了吧。”她试探着问。 尚少华如实回答:“是啊,我们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那时都才十来岁,在街头上混,郁哥最能干,一条街的混混都打不赢他,我也是他的手下败将。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后来我就跟定了他,算起来都十几年了。” 尚少华在卓凌晚面前展现了另外一个郁靳弈,她根本没办法把街头打群架的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和现在无处不展露高贵的郁靳弈联系在一起。 “那······您也认识他的母亲了?”她进一步追问。 尚少华的神色有些不好看,没有接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更多的关于他以前的事情,我只是想关心他。”她急急解释。 尚少华沉着脸点了点头,“这些,郁哥一直不肯告诉你吧。其实他那时也挺苦的,才六岁就随母亲流放到了美国,什么保障都没有。他母亲是个很漂亮也很有修养的女人,我们一条街的人都喜欢去看她。她能弹一手好琴,被流放后,她就靠到酒吧里弹琴过活。即使生活艰难,她也没有放弃郁哥的学习,让他上最好的学校。这样,压力自然是大的。” “郁哥学习好,能力也好,小小年纪就懂得保护自己的母亲,他母亲每晚去酒吧,他都要亲自送过去。他很能打架,下手够狠,附近想觊觎他母亲美色的混混都被他打趴下。” “后来呢?” “后来······”尚少华迟疑了好久,好像有难言之瘾,好久才出声,“他母亲被一个在那边混得极好的美籍华人看中,这个人用了好多手段想让他母亲做他的情人,但他母亲就是不肯屈服。最后那个人用强的,想要占有他母亲,被郁哥及时发现,打了。那人发怒,揪结了一些黑帮势力,当着郁哥的面把他母亲给······自己发完兽欲之后,把他母亲丢给了那些黑帮人员······郁哥那天把他母亲背回家时,他母亲全身上下都是血。他为了母亲第一次向家里发出求救的信号,家里来了人,看到他母亲是被强的,怕丢脸,不愿意接受她,只肯带回他。” “他当时跪在了家人面前,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郁哥向人服软。可惜的是,那些人的心一点儿都不软。” 卓凌晚揪紧了胸口,一股又悲又疼的感觉涌出,她差点抑制不住自己,流出眼泪来。 被人凌辱的母亲,冷漠的家人,当时还只是个少年的郁靳弈如何能承受得住。 “后来呢?”她低声问,声音颤得厉害。 尚少华苦苦笑了一下:“后来?他连给母亲治病的钱都没有,他母亲没几天就死了。他不肯回去,家人也放弃了他,而那所几乎倾尽了他母亲所有收入的学校也去不了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交下一期的学费。那年,他才十四岁。” “他是怎么过来的?后来找到了那个置他母亲于死地的凶手吗?” “这些······唉,没时间了。”尚少华最终没有将结果说给她听,而是急急离开。以卓凌晚对郁靳弈的了解程度,他不可能对一个给予自己母亲那样沉重伤害的人置之不理,他后面是怎么对付那个人的?她想知道又不敢知道,那样残忍的凶手,要怎样残忍的手段才能称之为报复? 正因为没有听到结果,卓凌晚心中对于郁靳弈的痛才更深。她时时在想象一个无依无靠的十四岁少年如何能在无望的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生存,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磨难,才能成就今天。 “怎么站在这里发呆?”郁靳弈从屋里出来,看到卓凌晚呆呆地站在院子里,走了过来问。 卓凌晚一抬身,将他紧紧地抱住,把头用力压在他的颈侧:“郁靳弈,我爱你。” 她这突来的举动让郁靳弈有些摸不着头脑,片刻,轻轻抚上了她的背:“我也爱你。” 卓凌晚没想到郁隆义会再次来找自己。 对于卓凌晚,郁隆依然没有好感,但他透过昨天的事已经发现郁靳弈对于卓凌晚不一般的感情。从郁靳弈身上显然没有可能打开突破口,他只能再来找卓凌晚。 因为屋外有保镖,他没办法进来,只能通过佣人把卓凌晚叫出来。郁靳弈对她的保护让他本就压得不悦的眉压得更低了些,随来的江异芯脸上写满了羡慕和嫉妒。做了郁隆义的女人二十几年,她始终没有地位可言,只能以郁隆义配饰的身份存在。 卓凌晚看到二人,并没有给好脸色,只疏远地出声:“你们是来找靳弈的吗?如果是为了让他离开我的事,那就不必了。” 她不会再只让郁靳弈一个人努力,她要挺身出来,和他一起努力。她的脸上挂着无惧,郁隆义没有好好对待的人,让她来照顾! “卓小姐,我是来找你的。”郁隆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目光沉沉地压在她身上,“虽然靳弈昨天为了你做了些不懂分寸的事,但我还是要提醒卓小姐,你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们郁家的婚事向来不是某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着整个家族将来命运的大事,所以,绝对不可能因为某一个人做出反抗就退步。卓小姐不想闹得头破血流,最好想想自己的退路,不要闹到最后,靳弈跟着你受苦。” 卓凌晚很认真地点头,在听了昨天的故事,意识到郁家人的冷血之后,她把这最后的对于郁隆义的敬意都收回,只是淡淡地开口:“你们放心,就算郁靳弈一无所有我都不会让他受苦的。” “可你知道他的能力吗?他适合站在高处指挥别人,他有卓越的管理能力,远大的眼光,如果和你在一起,他会失去一切,这些能力也将无用武之地。”郁隆义开始威胁。 卓凌晚低笑:“要不要失去一切,选择权一直在他手上,如果他选择的是我,我绝对不会放开他!如果注定会遭到你的打压,我也会像他的母亲一样,倾尽所有去保护他!” 郁隆义的表情再度变得十分难看,除了她表明态度让他不快外,还因为提到了郁靳弈的母亲。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提出最后的警告:“卓小姐最好不要后悔!”转身由江异芯扶着上了车。 车子离开后,卓凌晚的背后响起了一阵清亮的掌声,郁靳责从某棵树后露出了脸:“如果不是因为刚刚我爸妈都在,我早就鼓掌了。郁靳弈真是好命,能得到一个女人如此待他,我都快要嫉妒死了。” 卓凌晚看到他,表情僵掉,也不与他打招呼,直接绕了过去。 郁靳责的声音继续从后面传来:“说实话,我几乎可以猜到,就算郁靳弈一无所有,他都会过得不错。这太让人红眼了,可惜我的一大爱好就是破坏他的幸福生活。所以,凌晚,千万别让他太幸福哦?” 第161章 怕把你吓跑了 这地狱一般的魔音只会让卓凌晚讨厌至极,她猛转身,几步过来伸手就推上了郁靳责的轮椅,将椅背重重地撞在了树上。她压头,咬紧了几颗银牙狠狠警告:“你如果敢伤害郁靳弈,我一定一定会把你连带你的轮椅从悬崖上推下去!” 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郁靳弈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舒适,他的小妻子每天对他体贴得要命,几乎要把他沉到蜜缸里去。以前他照顾她的时候多些,现在,几乎是她在照顾他。 每天回家,桌上都会有她亲手做的美食。因为用心学过,所以厨艺绝对上品。晚上,主动窝在他的怀里,和他一起看她原本不喜欢的财经节目,虽然每次都看得在他怀里睡过去,但精神可嘉。 没事就会把唇靠过来,吻吻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闪一闪,语气格外柔软。不论做到怎样好,总要不放心地问他:“还满意吗?还想要什么?” 她问得多了,郁靳弈干脆将她拉在膝上,将她锁紧:“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卓凌晚眨了眨眼睛,没有告诉他是因为听到了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心疼他,想把全世界的好都给他,只噘起了小嘴:“不想我对你好吗?” “当然想。”他压下头,在她身上用力吸食着,直到鼻息间满满的都是她的味道。 “我们出国定居吧。”他突然道,抬了脸看她,眼里写着认真。 只要和他在一起,哪里都没有关系。知道这里对郁靳弈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幸福的地方,她点了头:“好呀。” “想去哪个国家?”他再次埋下了头。 “美国吧。”她想都没想,就吐出了这个国名。 郁靳弈的表情有些僵:“怎么想去那里?” 卓凌晚把他的头捧了起来,自己的眼睛放出无尽柔软的光彩:“我想去你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想知道你都在那里经历了什么,想把你体味过的幸福加倍地放大,想把你曾经的不幸用我们的幸福抹去!”她想把想象中的那个少年的影子变得更清晰,想知道他是如何在那一片土地里奔逃,努力,奋起的。她还想让他知道,那不留下的不仅仅是残忍,还有幸福。 郁靳弈到底没有同意去美国,原因只是,那边不是最好的孕育孩子的地方。卓凌晚自然也没有勉强,她知道,他的工作重心都在国内,还没办法去国外。 然而,在某个早晨,卓凌晚无意间看本地新闻时,看到了一则不太好的消息。郁靳弈辞去了总裁一职,由郁家老二郁靳责全盘接手郁家的产业,正式成为雷诺公司的总裁。 而和郁家有关的所有产业,郁靳弈一概没有股份,换而言之,郁靳弈被净身出户了。 郁隆义,终于用到这一招了。 虽然早就想到郁隆义可能会这么做,但他真正下手时,卓凌晚的心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虎毒不食子,郁隆义,竟再一次绝情地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不顾一切地去找郁靳弈,刚好在别墅外的车道上与他的车子相遇。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一看到郁靳弈下车,她劈头就问,急切地去观察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后悔那天郁隆义找自己时,说的那些话。如果她不说得那么干脆,郁靳弈或许不会失去现在的事业。 男人失去失业等于失去了战场,失去了生命。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她低声道歉。 郁靳弈把她的脸捧了起来:“是不是又打算临阵脱逃?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全靠你了。” “我没有要逃脱的意思,只要你不介意,我可以一辈子跟在你身边,我还可以养你!可能我们的生活比不上以前,但日子还是可以过的。”她表态,眼里写满了坚定。 郁靳弈好心情地笑了起来:“这样就对了,要记住,以后我就靠你吃饭了。”他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被抛弃后会一无所有的担忧,反倒一身轻松,还能开玩笑。 卓凌晚看他这样,又略略放心了一些,用力保证:“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让你饿着的。” “我很放心,因为我的食量不是特别大,也不挑食,很好养。”他点头,微微扬起唇角。 另一辆车子从他们身边滑过,车里,露出的是郁靳责的脸。 当二人回到别墅时,看到郁靳责正在指挥人清理屋子。 “你这是在干什么?”郁靳弈绷了一张脸,看向郁靳责。 郁靳责启唇邪邪地笑了起来:“大哥不会忘了吧,这处别墅是父亲出的钱买的。你现在跟郁家和公司都没有关系了,这别墅当然要收回了。” “太急了可不是好事。”郁靳弈倒不生气,只是“好心”提醒,别有深意地在他的肩头按了按。 郁靳责此时正开心得紧:“我怎么不急呢?原本就是我的东西被别人突然抢走,好不容易才抢回来,当然要快点收好藏起来才对。不过,说实话,之所以能这么快抢回我的东西,还真多亏了卓小姐。卓小姐,谢谢啊。” 卓凌晚没想到郁靳责会点自己的名,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想要问清楚,郁靳弈已快一步打断:“别牵上无关的人!” “看不出来,大哥还是个情种啊。只可惜了,现在你要一无所有了,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可有苦日子过了。”郁靳责的腔调凉凉的,怎么听都欠打! 卓凌晚冷冷地瞪郁靳责一眼,主动过来挽郁靳弈的臂:“不要紧,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不在乎。我们进去吧,我怕七月被吓到。” 郁靳弈满意于卓凌晚的主动,高调地带着她进了屋。明明郁靳责才是胜者,可在他们面前,他一点胜利者的优越感都没有。郁靳责突然狠狠一挥手,把手下收回来的钥匙摔在了地上。 郁靳弈和卓凌晚只收拾了些衣物就出来了。卓凌晚并不觉得忧伤,不忘去安慰郁靳弈:“你放心吧,我们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的。今晚我们只能在外面暂停一晚,明天我们就回y市,那里还有我的工作室,收入还不错的。” “嗯。”郁靳弈倒是挺配合,点点头。 她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握上了他的手:“不如我们结婚吧。”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是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变化而抛弃他的。 “怎么这么急?”郁靳弈一面愕然,因为这是卓凌晚第一次主动提出结婚。 “呃。”卓凌晚不能说这是为了表明决心,只能道:“再不结,孩子都要生下来了。” “好。”郁靳弈答应得很爽快。 不久之后,把她带进了一家星级酒店,直接要了顶级套房。当卓凌晚准备付钱时,他掏出了自己的皮夹,“男人怎么能用女人的钱。” 说完,已经递出金卡去。 卓凌晚以为工作人员会满脸歉意地将金卡递回来,附带一句:“对不起,你的卡已经停用了。”这是电视剧里常放的一幕,专门用在像郁靳弈这样儿的被家里赶出来的人身上。 只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对方很快递回卡来,无比恭敬地开口:“您好,请让我带您上楼,行礼将会有工作人员送到您房中。” 卓凌晚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去看郁靳弈,郁靳弈已经大方地搂着她抱上七月进了电梯。她终于想起关注自己的工作室,趁着郁靳弈带七月去吃东西的空档,拨了程园的电话,问及工作室的运转情况。 “老板,您放心吧,您没来的这段日子,曲先生一直帮忙管理着,有搞不定的事情他都会处理。工作室的业务很好,还扩张了。” 听到好久没有听到的曲子桓的名字,卓凌晚的眉宇微微颤了颤,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再问了些细节,便挂断了电话。 那晚,虽然说郁靳弈被家里赶出来,但她睡得很好。起床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郁靳弈从外面回来,手里拎了一串钥匙。 “走吧,回家。”他道。 卓凌晚疑惑地弯起了眉毛:“回家,回哪个家?”他不会向郁隆义屈从了吧,她在心里打着鼓。 郁靳弈扬起了唇:“当然是回我们自己的家。”也不等她再问,直接将她抱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他们的车停在了一栋大别墅前,卓凌晚的脸上全是惊讶:“这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买的。” “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我付了全款。本来想买新的,但考虑到孕妇不宜住刚装修过的房子,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一下,用旧房旧装修。” 这虽然是旧房,但这地段,这装修,以及这周边的环境,绝对不是低价能买到的。 “你哪里来那么多钱?”昨晚住顶级套间也就罢了,现在一下子出了这么多钱买别墅,卓凌晚有些理不透了。 郁靳弈的唇扬得更好看:“我在雷诺工作都会有年薪和分红的,买栋别墅缀缀有余。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雷诺只是我工作的一部份,在进入雷诺之前,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没有雷诺这么惹眼的办公大楼,但挣的钱只会比雷诺多。” 所以,就算离了雷诺,郁靳奕也不需要她养。 卓凌晚想到自己昨天的那番话,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用力推了他一把:“怎么不早说?”害得她还担心他没有了战场,难过了好久,还担忧着把工作室给他经营会委屈了他。 “我怕把你吓跑。仅一个雷诺就把你唬得见我就逃,若再加上别的,我这辈子就休想把你娶回家了。”他半开着玩笑。 第162章 说得太过了 卓凌晚扭身就走,不想理他。他上前将她搂在了怀里:“我们结婚吧。” “怎么突然这么急了?”卓凌晚的步子再次停下,偏头看他。 “再不急,孩子就要生下来了。”他的手滑到了她的腹部。 都是昨晚说过的话,只是说话的人调换了一下。 两人都达成了统一,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郁靳弈和卓凌晚第二天就去办理了结婚手续。 工作人员自是知道郁靳弈的,在看到卓凌晚的记录资料上显示的离婚登记,投来了怪异的目光。而后,变成了羡慕,人比人就是气死人,有些人从来没有过婚史却只能嫁资质平佣的丈夫,而像卓凌晚这样的结过一次婚的,反而能嫁本市女人最想嫁的钻石王老五。 以至于郁靳弈去取相关资料时,工作员忍不住偏过头来向她取经:“你是怎么追到他的?” 卓凌晚觉得好笑,“是他追的我。” 工作人员失落地缩回头去,坐在电脑后忍不住对着镜子照自己,不忘与卓凌晚相比较:外貌,身材,气质······ 卓凌晚将工作人员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捂起了唇。感情的东西,向来随缘,喜欢了就喜欢了,与别的无关。 本来考虑要去度蜜月的,但身边有七月,再加上卓凌晚怀孕,只能作罢。郁靳弈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订了一间总统套房,算是他们的新房。 卓凌晚走去时,一眼看到了床头的大红喜字,几乎把人的眼睛闪瞎,而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怎么看怎么暧昧,脸不由得烘烧起来。 郁靳弈从背后走来,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唇落在她耳边:“去洗澡?”这暗示性十足的话让卓凌晚的脸再红一度,都没好意思点头。郁靳弈干脆自己动手,将她打横抱起来,直接送入浴室。 那晚的后来是怎样的旖旎,卓凌晚已经迷糊,只记得玫瑰花分外耀眼,在床上浮沉。她也像浮沉在玫瑰花船上一般,无着无际,无法着地。 第二天醒来时,只能找到无数揉得发皱的玫瑰花瓣,足以见得“战争”之惨烈。郁靳弈穿着酒红色的西装走来,低身在她的唇上吻了吻:“老婆,该起床了。” 老婆? 虽然和曲子桓有过一段婚姻,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称呼,竟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反而特别喜欢。 “郁太太,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都是我的人了。”郁靳弈将她的指拾起,套了一枚戒指进去。 卓凌晚看着那枚戒指,自己重复:“郁太太?”感觉相当不错。而郁先生的指上,早自觉地戴上了一枚代表着“此物已被订购,旁人勿要下手”的戒指。 郁太太对此相当满意,主动献上一吻,以做鼓励。她完全忘了商人的行事原则,绝对要利益最大化,最后,被郁先生吃了个干净。 郁先生和郁太太在进行了无比甜蜜的床上有氧运动后,终于在七月的数个电话催促下手牵手回到了别墅。 路上,郁靳弈接到了郁靳责的电话:“听说,大哥结婚了?” 郁家是大户人家,在本城跺跺脚地板都能移三移,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传到郁家家长的耳中。作为郁隆义身边忠实跟屁虫的郁靳责能知道,也不足为奇。 郁靳弈懒懒地压下身子,顺手搂住了自己的新婚妻子,随意地“嗯”了一声。 “大哥大嫂结了婚,我这个做弟弟的没能送上大礼真是可惜啊。不过,相信很快就有人给你们送礼了。”郁靳责的话阴阳怪气。 郁靳弈也不生气:“大礼就不需要了,倒是我有一份礼物,应该差不多送到了,好好享用。” 他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而旁边的卓凌晚从开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郁靳责将他那一军虽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但来而不往岂不失礼?他这份大礼,足够郁靳责吃的了。 车子在新别墅前停下,才下车,就见另一辆加长版的黑色林肯停了下来,从车里走出了一脸严厉的郁隆义。 郁靳责所说的“送礼者”就是他了? 郁靳弈拧了拧眉,大体知道礼物好礼,将卓凌晚揽在自己怀里,呈保护之姿。见郁隆义走过来,低头在她耳边轻语:“自己先上去?” 卓凌晚知道,他这是要单独面对郁隆义。 她没有动,反而与他靠得更近:“不,我要和你一起!” “别闹,乖。”他哄。 卓凌晚摇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对对他们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和你站在一起。” 郁先生的心一时甜蜜,也不再勉强,搂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迎了过去。 郁隆义看两人几乎粘在一起,两道浓眉又是用力一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拿了结婚证我就能接受这个女人了吗?这是不可能的!” “我从来没指望您接受任何人。”郁靳弈很不给面子,直接道。郁隆义的脸一绷,慢慢胀红,马上喝了起来:“放肆!你是这么跟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吗?” 郁靳弈冷了脸:“如果您是来大喝小叫的,我这里不欢迎。” “郁靳弈,你别忘了,我是你父亲!”郁隆义的威严受到严重威胁,他不得不再次提醒。 郁靳弈淡脸:“既然知道是父亲,为什么要对儿子赶尽杀绝?” 郁隆义以为看到了胜利:“只要你听我的话,想要什么我都能给!” “如果我想要我妈活过来呢?” “······”郁隆义被这话给彻底噎住,马上又怒起来,“你妈会死,是因为她太倔强,不肯听话!你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吗?那是她自找的,怪不得我!” “我妈为什么不肯听话?您有想过吗?”郁靳弈的眉上也挂上了怒气,反问他。 郁隆义又是一噎,面色难堪地转开了脸。 郁靳弈上前一步,看向他后面的江异芯:“就因为这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你就要她接受他们的存在,让她同意他们搬回家来和她一起住?是您背叛了你们的爱情,结果却要把责任加在她身上,让她和别的女人孩子分享您,您觉得这是应该的吗?” “······”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被揭出来,郁隆义的老脸有了无处搁放的难堪。片刻,才想起自己是长辈,再次端出了家长的威风:“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不需要你们管!” 卓凌晚原本只站在一边听的,但听郁隆义这样不讲理,终于按捺不住,出了声:“郁伯父,大人向来是孩子的典范,连您都没有做好,为什么想要孩子们做好?” “你······”郁隆义没想到卓凌晚会站出来,气得眼睛又是一瞪。 卓凌晚心里只有气愤,哪里还会在乎他的心情,叭叭地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她不同意,你就想逼她就范,把他们送到美国,断绝一切经济来源。您从来没想过,她在无助的时候对您有多失望吗?您从来都不担心她会受到危险吗?还有您的孩子,才六岁,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突然被丢弃,他都在想什么?” 她的心跟着抽痛起来,因为身边这个男人。当年他才六岁,到底是怎样撑过那一个个无望的夜晚的。 “您没有对您的儿子尽到养育的责任,又凭什么要他听您的话?您在向他发布指令的时候,您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他在想他和他的母亲在美国无望地生活的时候,为什么这个父亲没有出现,他的母亲在被人残忍污辱欺负时,为什么只能是他无助地看着这一幕,为什么他的亲人一个都不来帮忙?在他的母亲受伤深重时,为什么父亲选择的依然是抛弃!” 郁靳弈看着面前这个像护雏一样护着自己的卓凌晚,完全忘了去拉她,眼里只有震惊。而刚刚还怒火冲冲的郁隆义,此时只剩下满面狼狈。 “我这样做,只是不想她再闹下去,我从来没有要抛弃她的意思!”他试图为自己辩解。 “或许这是您爱人的方式,但您却把她送上了绝路,您要如何让她的儿子对您升起敬意?” “······” “他从六岁开始,就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只能得到从母亲那里来的关怀和爱,父亲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卓凌晚的声音抖了起来,满满的是对郁靳弈的不平,“在我看来,父亲于他,意味着的只有灾难。因为如果您不是他的父亲,他就不会经历这么多苦难!” 郁隆义的身子晃了一下,他一向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从来没有检讨过自己。现在,这些言之凿凿的话从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嘴里出来,赤果果地展露了他的真实面,他竟有些不敢接受了。 “郁伯父,以后不要再对郁靳弈指手划脚!因为,我不许任何人再伤害他!”卓凌晚说完这一番话,挽着郁靳弈进了屋,连头都没有回。 郁隆义再没有追上来,站在原地像一根木桩。江异芯的脸上却显露了嘲讽般的冷笑,是对郁隆义的。 直到回了屋,卓凌晚仍然觉得血液在沸腾,唇早已发麻。回身,她看向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的郁靳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不安地开口:“我刚刚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第163章 活该得不到她 郁靳弈几步上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好久才轻轻摇头:“没有,你说得太好了。” 自从那天之后,郁隆义没有以任何理由找过他们,也没有人再对他们的婚姻提出反对意见。只有杨伯有一次打电话过来,似打探般问:“大少爷的钱还够用吗?买了这么一栋别墅,存款肯定用得差不多了吧。” 电话是卓凌晚接的。杨伯对他们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算公正,她选择实话实说:“放心吧,郁靳弈早就有自己的事业,就算没有雷诺集团和郁家,他也不会比以前过得差。”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杨伯一叠声地道,还想说什么,最后挂了电话。 周边算是彻底清静下来,郁靳弈再一次提起了移民的事。他的事业在全世界都有,自从接手雷诺之后,日常工作都由几个在美国时认识的好友打理,除了特别棘手案子他几乎不会出面。 所以,移到哪里都不会有影响。 美国已经被他否定,卓凌晚便只想留在国内。七月则一直想去荷兰,因为他从小喝的奶粉都是来自那里的。最后,一家人改移民变成旅游,至于回国后定居哪里,一时没有定论。 离开那晚,电视里放了有关雷诺集团的新闻,好像是出了个什么小问题。卓凌晚来未来得及仔细看,郁靳弈已经调了台。雷诺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她也不再去关注,第二天一家人和玉嫂就飞去了荷兰。 荷兰的奶牛没有给卓凌晚留下太大的印象,但在那里观看的一次国际型的秀却吸引了她。她对服装有着狂热的喜欢,看着t台上走来走去的模特小姐们,竟升起了沸腾的热血。 “喜欢?”郁靳弈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 卓凌晚点了点头:“要不我生完孩子后也去做模特吧。”她依然记得有人说过她适合做模特。 郁靳弈却久久没有回应,眸光沉得有些深。她这才蓦然想起伊俐儿也曾是个模特,知道触到了他的痛处,方才急道:“你放心吧,我是开玩笑的。”其实,她对做模特也没有抱过什么希望,一则,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二则,她的年纪作为模特来讲还是偏大了,更何况马上要生孩子。生完孩子后身材会走形成哪样,谁都估不准。 郁靳弈点了点她的鼻子,没有再说什么,一切不了了之。 走出来时,卓凌晚突然想吃雪梨。玉嫂对走秀没有兴趣,只有他们两个和七月一起来。她的肚子虽然还没怎么显,但也有三个多月了,郁靳弈担心她碰着,主动提出由自己去买,只让她在原地等。 一起带走的,还有七月。郁靳弈简直把她当成了国家级保护动物,每次七月跟她在一起,都要守牛一般守着,一刻都不敢放松。 理解他因为七月的早产而带来的阴影,卓凌晚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乖乖地坐在会场外的椅子上,吹起了自然风。 “凌晚?”有不太确定的声音响起,将微眯着眼的卓凌晚唤醒。 她抬脸,意外地看到了曲子桓。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一起开口,最后相视,笑了一笑。 “我是来旅游的,刚好碰到走秀,所以来看看。”最后,卓凌晚率先做出回答。 两个人经历了许多事情,但看开后,便也淡然。曲子桓轻易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幸福的光芒,她的整个人也比之前精神,眉眼之间全是愉悦和轻松。可见得,她现在生活得很好。 他的唇角划过一丝苦涩,却终究忍不住要去关心她:“你和郁靳弈,现在怎么样?” “很好,我们结婚了。”卓凌晚点头,唇上划过一抹幸福的微笑。原来幸福从来不用挂在嘴上的,只需要透过眉眼就能感受。听到她说结婚了,曲子桓的目光更加昏暗。 “你和矍冰雪呢?”卓凌晚转过来问他。 曲子桓像猛然惊醒般,好一会儿才道:“我们没有结婚。” “哦,是。”卓凌晚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唐突,脸上微微闪现出不好意思的光彩。矍冰雪爱的是卓凌远,她都差点忘了。 “怎么会到这里来?”曲子桓没有走的想法,她不得不把刚刚的问题再抛了出来。 曲子桓这才正常一些,道:“公司准备妥展业务,看中了服装设计这一块,希望能在高级订制服装中走出一条路来。我这次来,主要是和一位服装界的前辈来取经的。” “曲先生。”正说着,一个偏胖的男子走来,朝他打招呼。 卓凌晚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了。那人却一眼认出了她:“卓小姐!” “你是?” “我是超雄,您忘了吗?上次您参加了服装走秀,我说您像莉儿。” 卓凌晚终于想了起来,却觉得这事久远到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她礼貌地伸手:“您好。” 超雄的手握了过来:“卓小姐一直没有打我的电话是没有想清楚吗?坦白说,您的走秀风格跟莉儿太像了,不上t台的话真是可惜了。” 曲子桓站在一边,眼里全是惊讶,他没想到平素小心谨慎的卓凌晚还能走秀。片刻,又莞尔,他对卓凌晚的忽视太多,不知道的与她有关的东西何止这一件。连她会设计衣服,也是最后透过程园的嘴才知道。 他在心里自嘲,也自讽:“活该得不到她!” 卓凌晚依然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想法。更何况,我已经怀孕了。”郁靳弈不希望她做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 超雄听到这里,满面惊讶,脸上又写了无尽的婉惜。最后也只能点头:“好吧,卓小姐,我还是希望能有合作的机会。” 两人并没有久留,很快告别。走时,曲子桓走过来,真心地道:“不管怎样,我都要祝福你。” 卓凌晚淡淡点头,看着两人远去,耳里听到了超雄的叹息:“真是可惜了,你不知道,她走秀的姿势、气场、风度,跟莉儿一模一样。t台上自从少了莉儿之后,好久都没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模特了。” 莉儿,尹莉儿,卓凌晚的眸光灰了灰,很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个名字跟她最爱的人联系在一起,一提到她,卓凌晚就会忍不住想:郁靳弈那么不顾一切地爱自己,娶自己,是因为自己跟尹莉儿像的缘故吗? 超雄只是一个曾经看过她走秀的人,都能看出两人的像来,郁靳弈呢?会不会每天在看着她的时候,实际上想的是尹莉儿?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她太久,因为郁靳弈和七月给她带回来了十几个品种的梨,原因只有,不知道她喜欢哪种口味。 看着满满的一袋梨,卓凌晚脸黑了几黑。她的肚子再大,也解决不了这么多啊。 不知道是营养太多发胖,还是孩子大了起来,总之,接近四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快速地凸了起来,已经没办法用衣服掩盖。 郁靳弈更加小心,无论到哪里都把她当重点保护对象,从来都是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横在她的腹部前方,阻止一切可能的撞击,几乎成了本能。而七月,也更真切地感觉到了小七月的存在,他也学着自己的老爸,不管走到哪里都把自己当活靶子,拦在卓凌晚面前,一边退,一边煞有介事地喊:“走开,走开。”弄得大家纷纷回头来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七月的思想很简单,如果有人撞过来,最先撞到的是他,卓凌晚和小七月就不会受伤了。可是他这么一退,双手还不忘去护着卓凌晚,不仅阻止了卓凌晚的视线,还阻止了她的步伐,反倒险象环生。 对于这个热情过头的孩子,她无法制止他,只能每次都更小心地护着自己,也护着他,结果自然是:弄得自己狼狈不堪,汗流浃背。 气得郁靳弈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儿子给拎开。 这才应该是正常的一家人,卓凌晚抹着汗看着这一幕,心底满满的全是幸福,也有感恩。感谢郁靳弈将她从无望的深渊里救赎出来,也感谢七月从来不计较她的身份,将她当成亲生母亲般看待。 唇角一弯,不由得弯出了一抹笑,真诚的笑。 “在想什么?”郁靳弈被她这一笑几乎勾去了魂魄,不由得在她唇上碰了碰,问。 卓凌晚接受到来自四方的暧昧目光,一时红了脸:“没什么。” 耳侧,传来郁靳弈满足的轻笑。 随着卓凌晚肚子的不断胀大,对于她怀的是女孩还是男孩的猜测开始不断。在这件事上,郁靳弈和七月产生了分歧。七月希望小七月是个男孩,因为女孩是麻烦的代名词,就如迟迟一样,总是找他的麻烦,和他抢东西。虽然每次都是他赢,但赢了女孩总不是光彩的事啊。 而郁靳弈则希望要个女孩,因为家里有一个调皮捣蛋的七月已经够了,他想要一个长得和卓凌晚一般美丽聪慧的女孩,给她扎最漂亮的头发,穿最漂亮的公主裙。 而对于卓凌晚来说,儿子女儿,都是她和郁靳弈爱的结晶,她不是很挑剔。玉嫂曾建议她去鉴别一下性别,被她拒绝了。她想对肚子里的小生命保有一丝神秘感,另外,也很享受父子俩围着她的肚子猜测男孩女孩的那份热闹和亲近。 一家人是在这种和谐又幸福的氛围下结束旅游的,再回到z市,选择哪座城市安家的话题又提了出来。 “我们再去旅游吧,哪里漂亮,我们就在哪里安家。”七月看着摆在眼前的地图,什么都看不明白,却难以忘怀荷兰之旅,睁着一双大眼提建议。 他的建议得得到了郁靳弈的一瞪。他委屈地扁起了嘴,心下不畅,明明他的提议就很好嘛。 第164章 为什么睡我的床 玉嫂走过来抚了抚他的脸:“你妈妈现在怀着小七月,不适合再到处跑了。”这一提点,让郁靳弈把地图收了起来:“一切等你生完孩子再说吧。” 于是,搬家的事就此搁浅。郁靳弈除非特别事项,一般情况下都不出门,一家三口,时而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时而走在林荫道下散步,有时也会为迎接新生命做准备,去商场里买些婴儿用品,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晚上,独处之时,郁靳弈会把头贴在卓凌晚的肚子上,感受着小生命在肚子里活动,唇上勾起无限满足。卓凌晚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发丝,眉眼里全是光彩。 短短的几个月,她已完全蜕变,变成了快乐自信的女人,跟以前那个她完全不同。她知道,正是因为这个男人和他的孩子,才让她彻底改变。 指下的动作更柔。 腕被握去,移到了郁靳弈的唇上,他轻轻吻了吻,连呼吸都带了满足。卓凌晚被他吻得痒痒的,有些心猿意马,也不知道是谁的主动,最后纠结在了一起。 啪!门页被人拍响,七月趿着拖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动情的两个人迅速分开,郁靳弈的脸绷了绷,有几份不悦地看自己的儿子:“不是该睡觉了吗?怎么会过来?” 七月理所当然地爬上床,将他和卓凌晚隔开,把自己的小脑袋朝卓凌晚的肚子压过去:“我还没有给小七月讲故事呢。小七月,今天我给你讲的故事是······” 七月沉浸在了自己的故事情节当中,兀自享受,卓凌晚也配合地躺着一动不动。只有郁靳弈,乌了一张脸,无比后悔生下这个混小子。他想要过来将七月拎开,卓凌晚的手落在他身上,摇了摇头。 在呵护七月方面,卓凌晚比他还要上心。 他板了一张脸起身去外面抽烟降火,室内,不时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竟也暖人心怀。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一暖,紧接着感觉一双臂软软地围过来,郁靳弈回头时,看到卓凌晚环上了自己。 她的身体孕后更显丰盈柔软,这么一环,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又腾地冒了上来。 “七月呢?”他哑着声低问。 卓凌晚转头看了一眼室内:“他睡了。”本是要给小七月讲睡前故事的,结果把他自己给讲睡着了。 郁靳弈的眉头终于松开,反身回来抱起她,朝七月的房间而去。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睡在我床上。”第二天一早,卓凌晚和郁靳弈就被一道小声音吵醒。睁眼时,看到七月睁着一双大眼站在门口。他完全忘了昨晚自己鸠占鹊巢,却纠结着父母睡他的地盘。 卓凌晚方才想起自己身上空空如也,急急去扯被子,好在郁靳弈快一步把两人盖住,否则就要露出儿童不宜的画面了。 “爸爸和妈妈睡觉为什么不穿衣服,很热吗?”七月还是眼尖地发现,“好学”地开了口,“关心”着自己的父母。卓凌晚羞得差点钻进地洞里去,后悔没有及时把衣服穿上。 “热了就开空调。”平日里,玉嫂都是这么做的,此时不忘拿来提醒自己的父母。他低头去翻找遥控器,找了一阵没找到,思维再度跳跃起来,“我要听听小七月在肚子里做什么!” 他走过来,直接去掀卓凌晚的被子。郁靳弈再次忍不住朝自己的儿子横眉,就要教训,卓凌晚方才灵机一动,开口出声:“七月才起床,要把手和脸洗干净才能听。” 七月摸了摸自己糊了眼屎的眼角,也意识到了不对,点了头点,转身出去。卓凌晚从床上一弹而起,不顾一切地拾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她可不敢再经历刚刚的宭况。 郁靳弈板着脸把身上的衣服穿好,因为自家儿子这一闹,心情不好起来,整个表情都乌沉沉的。 卓凌晚换好衣服看到郁靳弈的表情,走过来主动抚了抚他的胸口:“好啦,不过是个孩子嘛,干嘛跟他置气。” 郁靳弈顺手握上了她的掌:“为什么会对七月那么好?”这已经超越了一个继母对于继子的爱,完完全全的发自心底的对七月爱护。 “因为七月对我也好啊。”卓凌晚笑了起来,连自己都有些不解,“真是奇怪啊,我和七月彼此都这么喜欢,好像我们就是亲母子似的。” 郁靳弈垂眉久久不语,幽深的眸光里有看不透的东西,最后只是点点头,倾身在她的额际碰了碰:“谢谢你。” 以为他是在感谢自己对七月的毫无偏颇,真心之爱,卓凌晚摇了摇头:“我还要谢谢你和七月呢,你们的到来带给了我很多快乐,真的。” “嗯。”他只应了这么一声,表情却分外沉重。卓凌晚理不透他心中到有怎样的愁思,依理说,自己和七月相处融洽,他应该开心才是。 是不是因为想到了尹莉儿?还是别的? 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被突然到来的杨伯打断。杨伯代表着郁隆义,他的出现让大家都有些意外,当然,只除了郁靳弈。 杨伯才坐下,便已开口:“想必大少爷已经知道,雷诺最近遇上了些麻烦事。” 卓凌晚转头去看郁靳弈,他的眉目淡然,不回答也不追问,真是一副全都清楚了的样子。他们这段时间都在国外,回来的日子他也几乎不看新闻,不与郁家联系,更不插手管公司的事,怎么会知道公司遇到了什么? 杨伯继续开口:“老爷子的意思是,郁家的产业还是由大少爷你来掌舵比较好。虽然您现在的事业做得很大,根本不需要郁家这份产业,但雷诺集团终究是郁家的祖业,还希望大少爷不要拒绝,以大局为重。” 这可谓是戏剧性的变化。当时可是郁隆义主动收回了一切的,现在看到这一招制裁不了郁靳弈,反身回来求他回去,多少都有些让人瞧不起。卓凌晚以前对郁隆义没有特别的感觉,此时却很有些看轻他。一个真正的抉择者,不该如此出尔反尔。 “我没有这个想法。”郁靳弈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他站起身,顺手挽起了卓凌晚:“我要陪凌晚出去散步了。”这是明摆着的下逐客令。 杨伯表情讳深,却终究没有再劝下去,只叹息一声离去。 那晚,卓凌晚上网才查到,雷诺集团因为郁靳责的抉择错误,损失了一大笔资金。而这笔资金几乎是雷诺的所有可流动资金,这事一出,他们的资金链算是断裂了。 这消息传出去后,各大银行皆不愿意给他们贷款,因为郁靳责的管理让人失望,银行不可能把钱贷给一家可能收不回钱的企业。 一家大企业原来也是说倒就会倒的,卓凌晚感叹之余,看到的是许多对于郁靳责的失望之辞,几乎众口一辞地认为他是个毫无能力之人,期待他下台的呼声甚高。 卓凌晚想起了郁靳责那张阴沉得可怕的脸,心底寒了一寒。手上的鼠标被人突然抢去,郁靳弈不知何时到来,霸道地关闭了她打开的网页,眉上压满了不悦:“电脑有辐射,不宜接触,该去睡觉了。” 说完,低身将她抱了起来,也不管她的想法,直接往房里去。 “雷诺公司好像挺惨的。”卓凌晚窝在他怀里,有些不忍地开口。郁靳弈抿了抿唇,不给予回答。 卓凌晚不能再说什么,这终究是郁家的家事,她插不了手。 早上,郁靳弈临时有事出了门,只有七月陪她散步。 “想去哪里?”鉴于郁靳弈在的时候,七月没有决策权,卓凌晚想给予他一次特别优待。七月眨着大眼巴巴地看了她好久,才出声:“我可以去东宇别墅那边吗?” “当然可以。” 卓凌晚只当是他住习惯了东宇别墅,想去看看。哪知,他把卓凌晚带到了上次遇见迟迟的那所幼儿园。 从屋子里,传来歌声,笑声和稚气的读书声,外面,还有不少小朋友在玩耍。七月站在那里,再不肯动。 “七月想和小朋友们一起上幼儿园?”卓凌晚问。 七月摇了摇头:“这里是爷爷送给迟迟的。” 这事,她早就知道。郁隆义对于自己有骨血还是相当大方的,不惜买下这么一所漂亮的幼儿园给她。 “爷爷也送过七月礼物吗?”她问。 七月再次摇头,这次,小脸灰暗到了极点:“爷爷不准我叫他爷爷,也不准我回家,爷爷不喜欢我。” 一个还没到四岁的孩子就知道别人不喜欢他!卓凌晚的胸口被狠狠刺了一下,一把将七月抱住:“以后有妈妈和爸爸疼你,还有玉嫂也很疼你,七月,你不会孤单的。” 七月点了点头,目光依然落在幼儿园里,心情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为什么爷爷喜欢迟迟,不喜欢七月?”他轻轻问,看着卓凌晚,眼里有着想要知道答案的渴盼。 “······”原来,每一种爱都是不可替换的。七月虽然得到了他们的爱,却还渴望着爷爷奶奶的爱。卓凌晚无法说出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纠结,只为七月心痛。七月渴盼亲人的心情,和她是一样的,她完全能体味他那份失落。 只可惜,她什么都做不了。 有些失望地回到家,因为七月的不快乐,卓凌晚的情绪也很低弱。 玉嫂在大门前迎接了二人,看着两人情绪不好,略略有些惊奇,却不得不开口:“郁老夫人来了,在屋里等着,说是要见您。” 第165章 哥哥的女人都抢 卓凌晚回了屋,看到江异芯坐在椅子里,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正在喝茶,眉上拧着些不悦。 因为郁靳弈和他母亲发生的事情与她有关,卓凌晚怎么都无法对这个女人升起好感,只能保持着表面的礼貌出声:“您好。” 江异芯也不计较她的疏远,站了起来:“你好,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的。” 她极快地说明了自己的目的,其实,无非是为郁隆义当说客,想要说服郁靳弈重新掌管雷诺集团。她说得很客气,没有一点对待家人的热情,仿佛他们本就是不相干的人。 卓凌晚听完后,有些无奈地拉开了唇角:“这事,您应该找郁靳弈本人说才对。”对于郁靳弈工作上的事情,她向一不参言。 江异芯压头笑了起来:“说实话,卓小姐,我们并没有把握说服靳弈本人,只能来找你。看得出来,郁靳弈比较能接受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帮忙说话,他不会拒绝的。卓小姐有什么条件尽管可以提出来,隆义说了,他会尽可能地满足你。” 她的话让卓凌晚想到了七月,她沉默下来,再不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卓小姐?”卓凌晚的沉默让江异芯看到了希望,提醒般呼她。 卓凌晚这才抬头:“既然郁伯父这么说,我可以帮你们去劝一下他,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你们郁家必须接受七月。” 江异芯的表情一时怪异,连语气都冷了起来:“卓小姐,这件事不是隆义不肯,而是郁靳弈从头到尾都不肯做亲子鉴定,更不允许隆义去调查七月的生母。郁家怎么可能接受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 “是不是不明不白,郁靳弈本人最有发言权,既然他认定七月是自己的骨血,就一定没有错。”卓凌晚毫不迟疑地帮郁靳弈说话,“再者说,他不许你们去查七月的生母,只是为了尊重她,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卓小姐果真是灵牙利齿。”江异芯的话语里带了讽刺的意味,已经站起,“你的意思我会转告给隆义的。”说完,提步就往外走。 看江异芯的表情,卓凌晚知道,怕是谈不成了。她转头去看外面的七月,心里沉了几沉。 晚间,卓凌晚如实地把江异芯到来的事说了出来,连同自己提的条件。 其实,郁靳弈不愿意让七月去做亲子鉴定,又不肯让家人调查尹莉儿,她也觉得奇怪。她始终觉得,如果郁靳弈能让一步,七月就不会被郁家人排斥。 但,终究关系到他的前爱,她没有立场问这些事,只能沉默。 “我只是觉得七月也很想得到爷爷奶奶的关爱,想能拥有更多的亲人,所以私做主张了。”她只解释自己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郁靳弈捧起她的脸看了好久,而后压唇,久久地沾着她的唇不肯放开。他的动作轻柔,于情欲无关,只是纯粹的感激。好一会儿,才离开她的唇,低语:“谢谢你能为七月作想。” “如果他们同意认回七月,你会重新接手雷诺集团吗?”她问,有些好奇。 不能否认他对七月的爱,但是,他和郁隆义之间的怨仇太深,并不容易化角解。 郁靳弈的背果然僵了下来,没有回答。 卓凌晚握上了他的臂,“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郁靳弈回身,再次将她紧紧抱住。他的臂极紧,生怕她会飞走似的。 卓凌晚以为郁隆义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坚决不会认回七月,但那晚,他却亲自给郁靳弈打了电话,“是不是我愿意把七月认领回去,你就会接手雷诺?” 郁靳弈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他转头回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和怀孕的妻子,浓重的眉宇压了一压,最后还是打电话给了付明堂:“把公司的资料整理一下,我要看。” 郁靳弈高调地重新接手了雷诺公司的总裁一职。他的回归,给岌岌可危的雷诺集团以希望,外界对雷诺的评价迅速倒戈,都认为雷诺集团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雷诺的一块金字招牌,因为他当年虽然空降雷诺,但实力有目共睹。有些人试图挖掘他的过往,却仅在报导出他曾在美国闯荡、从事投资就中断,再无后续。 他利用强硬手段处理了公司内外的一些棘手事件,并用自己的人脉给雷诺带来了不少投资。雷诺的危机终于得到缓和。 郁隆义并未食言,亲自带了一家人前来认领七月。 “从今天起,七月就是我郁隆义的孙子,任何人不能对他指手划脚。”他走到七月面前,低身将他抱了起来。 七月的大眼睛里闪着不安,转头去看看郁靳弈,再看看卓凌晚,看到卓凌晚朝他点头,才小心地去环郁隆义的脖子。他没想到这个严厉的老爷爷最终有一天会像对待迟迟一样对待自己,好一会儿才低声叫出:“爷爷。” “他是我爷爷,不是你爷爷!”迟迟突然尖利地叫起来,从郁靳责的背后冲了出来。她红了一双眼,狠狠去瞪七月。 “放肆!”郁隆义出声制止自己的孙女。 迟迟猛然停下尖叫,去看郁隆义,一双大眼里满是受伤。江异芯走过来拉她:“迟迟,别闹。” 迟迟像被火烫般用力甩开,转身跑了出去。 迟迟的反应让人惊讶,卓凌晚不由得朝她离开的方向看过去,迎来的却是郁靳责极其阴肆的光芒。他的眼光里,随时都像沉满了阴谋,这让卓凌晚反感。她将目光收回,去看七月,看到他已经乖乖地窝进了郁隆义的颈中,卷卷的头发贴在了郁隆义的下巴。 郁隆义开始有些不自然,但感觉到七月对他的依赖时,严厉的眉宇竟然松了一松。 “既然如此,就搬回去住吧。”郁隆义向郁靳弈发出邀请。 追迟迟回来的江异芯眉头狠狠一扎,连旁侧从来不轻易表露心情的郁靳责都绷了脸,他们并不如郁隆义般欢迎郁靳弈回家。 “不了。”郁靳弈很快给出了回复。 江异芯的眉方才缓缓松开,郁靳责也恢复了原有的表情。 对于郁靳弈的拒绝,最伤心的莫过于郁隆义。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也知道这个道理,并没有勉强。 似乎为了表明立场,他特地为七月的回归举办一场欢迎会,几乎知会了整个z市的上流社会,足以看出他对七月的重视。 卓凌晚虽然参加了欢迎会,但她向来低调,只随意着了一件灰色的雪纺礼服,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看着远处的七月。霍凌宵作为郁隆义的儿子和七月的父亲,自然倍受瞩目,再加上他近期将雷诺拉回正轨的一系列手段,更让外人敬佩,他的身边随时都会围上人,所到之处,光环笼罩。 人群中,七月穿了小小的西装,打了个领结,越发显得可爱又帅气。而郁靳弈也是西装革履,一派高贵。两父子,几乎吸引了所有目光。 卓凌晚浅浅啜着橙汁,心里满满的都是满意,这两个最优秀的男人都是她的亲人,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看得出来,卓小姐很开心。”又是凉凉的声音,从一侧飘起。卓凌晚回头,看到郁靳责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侧,正以一种沉凉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敛了敛身上的礼服,不太愿意与他相对,起身想要离开。 他扯了扯唇角:“卓小姐越来越漂亮了,是因为有郁靳弈的滋润吗?” 卓凌晚不予回答,却发现必须越过他才能离开,不得不转回来。 郁靳责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前面走不通,知道走回来,卓小姐还是聪明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对于郁靳责的话中有话,她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郁靳责勾高了唇角:“卓小姐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郁靳弈为什么不愿意带七月去做亲子鉴定?为什么他拒绝任何人去调查他以前的感情?” 这个问题,她也曾疑惑过,但她绝对不想从郁靳责这里得到答案。 “对不起,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她直答,越过他要走。 郁靳责伸手就牵上了她。他们所处的位置虽然不处隐蔽,但郁靳责的位置较低,握着卓凌晚的手又被两人的身子隐去,自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 “你就不怕到最后到底还是给郁靳弈利用?”他问。 卓凌晚极力想要挣开他的钳制,嘴里低吼:“当然不怕,我相信他!” “我真是羡慕他。”他就是不松手放她。 卓凌晚急起来,不得不出声警告:“放开!” 郁靳责并不听从,依然如故,“跟着郁靳弈,你迟早是要受伤的,不如弃暗投明,跟我。” “你······无耻!”郁靳责说这样的话不是第一次了,他每一次说都会让卓凌晚特别生气,忍不住骂出声来。 郁靳责完全无视她的怒火,“我可以保证,并不是只想拿你寻开心,是认真的。至于你怀了郁靳弈的孩子,我能接受。” “你是疯了吧!连自己哥哥的女人都抢!” 第166章 不是调戏是真心的 郁靳责摇头:“我抢你并非你是我哥的女人,而是,你懂得保护自己的男人,我喜欢这一点。我听说,七月之所以能回来,你也功不可没。我喜欢能帮自己男人说话的女人,这让我觉得很安全。” “那又怎样!你在我眼里,连郁靳弈的千分之一都不及!” 腕间一紧,郁靳责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变了颜色,牙一时咬紧。好一会儿,才沉沉出声:“卓小姐,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郁靳弈看起来人模狗样,可你知道他的内心有多肮脏吗?你以为雷诺的危机真的是我的决策失误吗?这场危机里他用了什么手段,你怕是不知道吧,要我一一点出来吗?” “不用了!”只要是从郁靳责嘴里出来的话,她都不想听。卓凌晚用力去拧自己的臂,想要从他的手里解脱出来,他握得极紧,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卓凌晚急得脸都在泛红,却看到远处的郁靳弈已经将目光投了过来。郁靳责如果不放手,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争端出来。 “靳责,你疯了吗?”在卓凌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江异芯从背后走过来,挡住了前方的目光的同时朝郁靳责低吼。 她的眉眼里压满了烦乱:“你不知道你父亲现在有多讨厌你吗?再闹出事来,你还要不要在这个家呆!” 她过来,强行要将郁靳责推走,卓凌晚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郁靳弈终于冲破人群,朝这个方向走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父亲都只会把错怪在你身上,毁掉的只会是你自己!”江异芯几乎哭出来。 或许是这一句话起了作用,在郁靳弈到达的前一秒钟,他松开了手,由着江异芯推着离开。 卓凌晚只来得及将扯痛的腕藏在披着的丝巾下。 “发生了什么事?”郁靳弈眉宇里拧着严肃,问。 她强力拉起了一抹笑:“没事,只是随便聊了几句。”郁靳弈的眉宇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松开,反而盯着离去的两人的背影不放。卓凌晚不得不主动挽上他的臂,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有点累了,想去休息。”” 她并不清楚郁靳弈和郁靳责之间有怎样的仇恨,只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不管闹出什么事来都会成为笑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郁靳弈到底舍不得她受累,终于收回了目光,陪着她走向休息室。 远处,江异芯边走边教训自己的儿子:“你还没有被郁靳弈整怕吗?竟然连他的女人都敢去调戏!” 郁靳责的唇角扯起了怪异的弧度:“妈,我不是调戏,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 “你就是个疯子!”江异芯气得把自己的儿子重重撞在墙上,“你的一双腿就因为跟他抢女人废了,怎么,还要把命也搭上吗?” 郁靳责一时握紧了拳头:“到底谁的命会搭进去,还不一定!” 今天最快乐的莫过于七月,因为他不仅得到了爷爷的认可,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七月想要什么礼物?”郁隆义走上前去,低身将七月抱了起来,问。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了郁靳弈而接受他的,但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个孩子不仅漂亮还很聪明,自然而然也就喜欢了。 七月抬头,一眼看到了迟迟。迟迟穿着公主裙,由人牵着,像一个美丽的小公主。他想也不想,就道:“我也要幼儿园。” 小朋友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迟迟有幼儿园,他也想要一所罢了。 “好,好,幼儿园,爷爷送给你。”孙子选择学校,做爷爷的脸上特别有光,自是满口答应。 七月的一张脸立时笑开了花,嘴里叫着:“谢谢爷爷。”扭着小身子滑了下去。 郁隆义对于这个懂礼貌的孩子更加喜欢,笑呵呵地点头。而一边原本乖巧地站着的迟迟却一下子蹦了起来,挣脱佣人的牵扯冲上来对着七月就是一推:“你不许要幼儿园,不许,不许!” 七月不防,一下子跌倒在地。 这一闹,整个会场的注意力都投向这边,郁隆义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又不好发火,朝牵她的佣人用力一瞪。那佣人马上清醒过来,将迟迟复握在手上,往回拖。 迟迟却像疯了似的,一个劲地尖叫,甚至不惜张嘴去咬佣人,只想把七月赶出去,嘴里吐出的是尖利的话语:“他不是爷爷的孙子,他是野种,野种!他是来抢我东西的野种!” 佣人被咬得发痛,不由得松了手。迟迟再次朝七月扑去,好在被人拉住。她大吵大闹,从外走来的江异芯看到这一幕,一张脸拧得难看至极,对着杵在原地捂着被咬的手的佣人低吼:“还不快去叫二少爷!” 卓凌晚和郁靳弈听到动静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迟迟对七月的成见并非今天才有,她这种样子,卓凌晚早已见过。她转头不解地去看郁靳弈:“为什么迟迟这么反感七月?” 郁靳弈压着眉头没有吭声。 “为什么?哥真不知道么?”又是凉凉的腔调,郁靳责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斜着眉宇问。脸上的邪肆更加明显,却只去看了卓凌晚一眼,明摆着朝她暗示,郁靳弈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并不等待郁靳弈的回答,转动着轮椅从另一个方向下了楼。 楼下,郁靳责的到来成功制止了迟迟的冲动,他牵着她离去。这场闹剧就此结束,但郁靳责的眼神却给卓凌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话时的语气以及当时的眼神都极凉,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下去吧,去看看七月。”郁靳弈扶了她一把,走下去,从头到尾不去解释郁靳责的话。 卓凌晚虽然想问,却到底没有问。其实,仔细分析一下,也不是无法理解迟迟的行为。她一直以郁家的独生孙女自居,也一直受宠,作威作福惯了,从来不把七月看在眼里,此时七月被郁家认领,郁隆义还表现出那样喜爱,她自然是会不舒服的。 两人下去的时候,七月早就郁隆义抱起来,剩下的时间,两个人几乎没有分开过。卓凌晚清楚地看到了七月眼底的满足,像只小哈巴狗般把自己的下巴搭在郁隆义的肩膀上,也忘了去调皮。 看到七月这样,卓凌晚觉得自己当时提出的交换条件是值得的。她回头过来看郁靳弈,又忍不住心疼:“重新接手雷诺一定很累吧。” 郁靳弈扯唇暖暖地笑了起来:“我已经习惯了,只是陪你们的时间更少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照顾七月的。”她努力保证着。 郁靳弈抚上了她的发,只扯了扯唇,没有说话。他的眸子深处总有一股对她的无限在意和爱,这点,连卓凌晚自己都看得出来。 最后,他低头,将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呀!”卓凌晚低呼,窘得连连往后退。郁靳弈的臂一压,搂住她的腰,不给她退开的机会,唇更加霸道地攻来。她最后被动地被他锁在了怀里,来一番掠夺。 直到佣人到来,方才打乱两人的亲密。卓凌晚火红了一张脸,再不肯跟他同行,郁靳弈一人被佣人请下了楼。 “郁先生!”楼下,一位衣着周整的中年人走来,与他碰了杯,顺手将身边的女孩推了过来,“这是我的女儿朵儿。” 男人的意思明显,这是要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 郁靳弈也不点破,大方地朝女孩打招呼:“您好。” 女孩眉眼一弯,笑得格外风情,走过来主动与郁靳弈碰杯。郁靳弈抬头,看到卓凌晚正站在廊上看自己,唇角挑了一挑。 “郁先生喜欢怎样的女孩?”女孩主动问。 郁靳弈看着卓凌晚描绘:“个子高一些的,最好要一米七以上,瓜子脸,头发很长。” 女孩满意地点头,脸上燃起一团娇红:“郁先生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啊。”身高、外形、头发,全都适合,女孩以为郁靳弈已经看中了自己。 郁靳弈弯了弯唇,高贵一览无余:“还有一点,必须怀孕的,四个月。” “啊?”女孩理不清楚他的话意,却被他这样的话语弄得满面通红。 郁靳弈优雅地点了点下巴,指向上方。女孩一眼看到了卓凌晚,目光闪了几闪:“她是······” “那是我妻子,我已经结婚了。” “······” 卓凌晚只看到郁靳弈和一个女孩说话,一会儿那个女孩掩面离去,十分狼狈,有些不解。待到郁靳弈上楼,忍不住问出来。 郁靳弈的唇狠狠一扯:“我跟她说,我老婆是极凶的,若是知道哪个女人对我有意思,是要泼硫酸的。” “你······我是那样的人吗?”对于郁靳弈的丑化,卓凌晚不满意到了极点。瞪着眼去看郁靳弈,片刻,赌气般转身就走。 郁靳弈将她的腰一勾,压在了墙上:“以后再有这种场合,不准一个人躲在背后,听到了没有!” “没必要吧,我还是不想太招摇。” “可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他的唇再次压下,将她锁在怀里狠狠惩罚。 第167章 并非真面目 楼下的人皆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惊奇于这个一向不传绯闻的商业巨子被谁所征服,那个女人和楼下这个可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到来想寻找机会的女人们,则默默地摔碎了玻璃心。 “我们举行婚礼吧。”直到怀里的女人气喘吁吁,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出声道。 她从他的眼里看出了真诚,不由得点了点头。 郁隆义并没有食言,很快给七月送来了幼儿园的图,他大手笔地买下了本市最奢华的幼儿园之一。 七月不懂这些,只看到纸上花花绿绿的东西,摸个不停,一张小嘴巴几乎要笑歪掉。 郁隆义也不急着走,和七月头靠着头,两个人一个指,一个讲解,好不亲热。卓凌晚捧着水杯走来,唇上不由得弯起了笑容,亲人就是亲人,哪怕没有经历专业的dna鉴定,也会比别人更加亲近。 郁隆义平素那么严肃霸道,在自己的孙子面前却全然没有了架子。她将水杯轻轻地放在郁隆义的身旁,没忍心打扰爷孙俩的互动。 郁靳弈从门外走回来,身姿昂扬,卓凌晚早一步看到,迎了过去。他习惯性地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吻:“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她点头,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开了口,“你爸······来了。” 郁靳弈脸上的柔软一时消散,在看到客厅沙发上的郁隆义时,已完全冰沉。 “他是来给七月送幼儿园的图片的。”卓凌晚努力想要平和两人间的关系。 郁靳弈的表情稍缓了一些,但依然没有要走近的意思。郁隆义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脸微僵了一下,也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当中。 “爸爸,你看,爷爷给我送的幼儿园。”七月举着图纸跑过来,打破了尴尬。郁靳弈接过图纸,看了几眼,虽然只是几眼,但已经看出了郁隆义在其中下的心思。 “谢过爷爷了没有?”他揉着七月的小脑袋问。 七月点了点头,小脸红扑扑的,就像开了一朵小红花。 郁隆义终于站起来,走几步到了郁靳弈的面前:“听说,你们要举办婚礼?” 这事,郁靳弈和卓凌晚回家后商量过,大概是七月一时热情告诉了郁隆义。郁靳弈没有答,反而问:“怎么?有问题吗?” 郁隆义的表情又是一僵,想要发火,终究忍住。通过之前的事情,他已经完全认识到了郁靳弈的能力,现在连雷诺都要靠他吃饭,他还能怎样威风。 “我的意思是,你终究是郁家的孩子,这个婚礼,我们来办。” 他这话,完全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不过,看得出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修复二人的关系。 “不用了。”郁靳弈却并不想领他的情。 郁隆义的表情很是尴尬,最后没说什么,只转身离开。卓凌晚压了压郁靳弈的臂,最终没有去劝他。十几年的恨和母亲的死,并不是一两件事就可以修复的。看郁靳弈的眉头压得有些沉,她主动靠了过去:“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身旁。” 郁靳弈拍了拍她的肩,唇上染着的全是欣慰。 七月小朋友自从有了幼儿园后,天天嚷着去上学。考虑到他已经差不多四岁,身体抵抗能力也不错,应该和同龄人进行交流,卓凌晚劝服了郁靳弈,把他送进了郁隆义送给他的幼儿园里。 只是没想到,七月进了幼儿园第八天就有老师告状,说是他和人打架了。卓凌晚急急坐车赶到幼儿园,终于看到了七月的打架对像,竟是迟迟! “虽然迟迟小朋友伤得重些,但是她先动手的。”老师拿出当时的视频给她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在对面,七月和迟迟各坐一方。七月的小脸上有几条划痕,迟迟则简直被打得鼻青脸肿。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上学?”卓凌晚忍不住发问。迟迟有自己的幼儿园,她应该呆在自己的地盘才对啊。 “这个······”老师不知做错了什么,“我们都是按照原则来办的,迟迟小朋友符合入园规定,还交了一年的费用。” 老师当然不知道七月和迟迟之间的恩怨情仇,卓凌晚也不好说出来,只能问老师要郁靳责的电话号码。只是,在老师将登记的资料送过来时,卓凌晚再一次愣住:“迟迟怎么会登记这个号码!” 那个号码分明是郁靳弈的。 老师不解:“这是迟迟小朋友亲口报的啊,说是她爸爸的号码。您放心,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了。” 结果,处理此事的,变成了她和郁靳弈两个人。 看着七月呼唤郁靳弈为“爸爸”,老师有些迷糊了。迟迟的监护人是七月的爸爸,这不是一家人了?开始还为着豪门的孩子打架头痛,这会儿意识到是家事,老师终于松懈,将视频给郁靳弈再看了一次,自己退了场。 郁靳弈走向迟迟,低头看了她许久,迟迟倔强地把头偏在了一边。 卓凌晚知道郁靳弈对郁靳责不太讲情面,怕他惩罚迟迟,想上去劝一下。他却只伸手把迟迟牵上:“先去医院看伤。” 而后回头,看一眼卓凌晚,示意她去牵七月。 七月相当不满,却也不能在父亲面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跟着走。 一路上,郁靳弈连责骂都没有,甚至迟迟表示要吃雪糕时,亲自去买了一个。他对迟迟的纵容让卓凌晚都有些吃惊。 “你很喜欢迟迟?”在两个孩子接受护士的治疗时,她忍不住问出来。 郁靳弈的唇上染了一抹理不清的情绪:“她的妈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打架,而后一起创业。” 原来竟有这样一层关系! 只是,郁靳弈的好朋友怎么会变成郁靳责的妻子,这让她有些理不透。 “她人呢?” “在国外。” 郁靳弈并没有细谈的想法,只是简单地一语而过。卓凌晚发现,对于郁靳弈,乃至郁家,她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可以说说你们打架和创业的事么?”她想更好地了解他。 郁靳弈回头来抚她的发:“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始终一副不愿意提及的样子,卓凌晚想起了尹莉儿。她想,他一定是担心在自己面前扯出尹莉儿,才不肯提过去的吧。 迟迟最终还是被送回了原来的学校,这件事情就此过去。 腹中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卓凌晚终于穿起了宽大的孕妇,每天感受着孩子在肚中的踢闹,越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郁靳弈对她的照顾也越发细心,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他甚至为了她要把雷诺集团的总部迁回来,幸好她及时劝下。 七月在学校的表现很好,绝对性的男神的存在,因此勾引了不少小女生。他越发地不喜欢女孩子,一定要她生个弟弟。 郁隆义和郁靳弈的关系依然没有多大进展,但郁隆义对于七月和她的关照却与日俱增,也开始催促他们举办婚礼。 迟迟自从回到原来的幼儿园后,再没有出来闹事,郁靳责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卓凌晚现在已经在构思孩子的名字,不知道生男生女,所以男的女的都娶了好多个,准备生下来后进行筛选。 曲子桓主动联系了她一次,他正好在这边出差,想要与她见面。他的言辞肯切,她最终还是去了。 他们是在一家咖啡厅见的面,曲子桓看到她挺着个大肚子出现时,表情明显一怔,片刻,又醒悟。 他体贴地问工作人员要了白开水给她,把自己的咖啡搅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是有话要说吗?”卓凌晚不得不主动出声。 他这才抬头,嘴张了好久只有一句:“你幸福吗?” “幸福啊。”卓凌晚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不幸福的。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好了。” “有什么不对的吗?”她知道他向来不会说无意义的话,追问。 他这才展眉:“没有,只是看到你幸福,心里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 谈及此,又牵涉到了过去。卓凌晚没有接话,因为不想再跟过去的事情有任何牵扯。 “凌晚。”曲子桓似想了又想,再度开口,“如果,如果身边的那个人并非真正的那个,就是说,身边的人本来面目并非展现在你面前的那个,你能接受吗?” “你是在说矍冰雪吧。”她本能地理解为此。曲子桓对于矍冰雪的感情,她是知道的,若不是有情,也不会对她那般纵容。 曲子桓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卓凌晚理所当然地理解为默认:“对她还有感情,却想着她之前的所为而无法接受?” “不······只是······” “我能理解。”曲子桓难得会这样别扭,卓凌晚无心地笑了起来,“其实感情这东西是双向的,如果你爱她,她也爱你,就不需要再计较过去了。” 这最后的话让曲子桓彻底地闭了嘴,只轻轻点头,眸色却依然复杂。他离开时,没有忘记再次祝福她,她却感觉他的身上似背了沉重的包袱,怎样都开解不了。 这是怎样的包袱?她不得而知。 第168章 做能让你快乐的事 曲子桓的事情并未影响到她,因为她的幸福已经与他无关。她全身心地等待着腹中的孩子出生,甚至开始为它设计衣服。她会看着七月想象着腹中的孩子出生后会是什么样的长相,会不会和七月一样,拥有一双又大又可爱的眼睛。 五个半月的时候,在郁靳弈的陪同下,她去做了一个四围彩超,彩超上显露了孩子在腹中的情形,小胳膊小腿的,简直神奇极了。卓凌晚握着彩超,爱不释手。 “玉嫂,扶太太下去。”郁靳弈把车子停在正对房门的地方,只为了让她少走几步路。 玉嫂走过来,将她扶下车,他这才调转车头驶向车库。 门外,响起了门铃声,玉嫂去开门时领进来一个女人:“太太,她是来找郁先生的。”玉嫂如实相告。 那女人在看到卓凌晚的那一刻,眼睛一时睁大,颤声开口:“你······太太?”她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那表情,跟见鬼了没什么区别,身子甚至摇晃起来。 “你认识我吗?”女人的表情把卓凌晚也吓住了,问。 “她是卓凌晚,我太太。”郁靳弈到达,抢着做了介绍,而后看向卓凌晚,“她是何雅。” “何雅?”卓凌晚咀嚼着这个名字,记忆里并不认识这个人。 郁靳弈已经去看何雅:“你怎么回来了?那边的工作进展得如何?去我书房说吧。”他急急引着何雅进了书房,甚至连卓凌晚都忘了扶。 他们在书房里谈了很长时间,出来时,何雅的脸白白的,像大病了一场。郁靳弈的表情也不是很好,脸板得有些严厉,并没有送她出门。 何雅经过她时,眼皮再没有撩起来,只随意地点了下头。 “怎么了?”卓凌晚看着这情形不对,开口问。 郁靳弈摇了下头,将掌压在她的发上:“没什么,只是那边的工作出了些问题。” “你训了她了?”卓凌晚忍不住为那个女人担心,但也没办法。郁靳弈在工作上是绝对不讲求面子的,这点,她早就尝试过。 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或许篓子捅得比较大,眉一直压着。 卓凌晚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本是过客的何雅会回来,再次找到她。那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她打扮一新地出现在别墅门口,脸上再也看不到昨天离开时的那份苍白。 看到卓凌晚,她也不客气,开口就问:“卓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靳弈的一个同事吗?”卓凌晚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敌意,但还是客气地回答。 她抬高了下巴:“这是弈告诉你的?” 她称呼郁靳弈为“弈”!要多亲热才会如此称呼?卓凌晚的心竟被用力刺了一下。 不再出声,只是看着她。她一点都不觉得不自在,继续开口:“他难道没有告诉你,除了下属以外,我还是他最忠实的追求者?” 这是头一个敢上门叫嚣的追求者。 卓凌晚了然的同时觉得可笑:“郁靳弈的追求者太多了,他没有必要个个都跟我说。再者说,我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他向来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何雅在说话的时候,时刻都在打量她,那锐利的眸子里是要看穿什么的意思。 卓凌晚自觉得对郁靳弈的感情是绝对有自信的,她大方地点头。 何雅的脸已经绷紧:“你这是自信过头了!坦白告诉你,郁靳弈永远都不会属于你,只可能属于我!我知道他的过去,他的一切,我们······” “何雅!”急驰而来的迈巴赫停在两人面前,车未停稳郁靳弈就从里面跳了出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回程的飞机上吗?怎么还在这里!”他的语气极重,表情极严厉,就算和他呆了这么长时间的卓凌晚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何雅仿佛被人现场抓包,一时怔在那里,嘴张了几张,想要说话。郁靳弈已经伸为她拉开了车门:“现在马上去机场!”他的表情里带着不容易拒绝的坚持。 最后,她一低头上了车。 司机将何雅带走,郁靳弈满面紧张地来到卓凌晚面前:“她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卓凌晚假意板脸:“说喜欢你算不算?” “我的心里只可能有你!”他表态,似乎并不放心何雅,“以后,不要跟她有任何方式的接触,知道吗?” “她又不是毒蛇猛虎,不过是你的爱慕者,我能应付的。”她开着玩笑,看他的目光不满地瞪了过来,不得不举手投降,“我知道了,以后都不跟她联系还不行吗?” 何雅的事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卓凌晚很快忘记,郁靳弈和平常也没有太多变化,依然忙碌,依然会抽出时间来陪她。 卓凌晚决定给未出生的孩子做几套衣服,她和玉嫂去了商场选布料,不想,碰到了江异芯。 “卓小姐,麻烦你告诉郁靳弈,不要对我们家靳责赶尽杀绝,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出声就是警告,语气很不好。 郁家兄弟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但对于江异芯的警告,她只能表示无能为力:“我向来不插手靳弈的工作,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江异芯冷冷地哼了一声,看她的眼光都是冷的,“卓小姐,男人不能太相信,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另个,你不觉得我们的家里有人跟郁靳弈格外像吗?” 江异芯的话显然是在提醒着什么,但卓凌晚无从理解。郁靳责,郁隆义都跟郁靳弈有些像,他们本就是一家人啊。 她没有再进一步说明,扭着身子就离开了。 卓凌晚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只打电话给杨伯,问了一下郁家兄弟最近的事情,才知道郁靳责想要重新进入雷诺集团,被郁靳弈推了出去。 “他们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终究是兄弟,卓小姐若有心,不如好好劝劝大少爷,给二少爷一点机会。” “他们向来都不和睦吗?还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卓凌晚一直没有忘记初次进门时,江异芯看郁靳弈时那恨极的目光。还有郁靳责,总是想尽办法和郁靳弈作对。 “这······”杨伯为难了,好久才道,“这个一时也弄不清楚,总之,您若能够做到,也帮忙缓解缓解他们的关系。” 卓凌晚虽然没有应声,但也没有拒绝。郁靳弈回来后,她还是把从杨伯那里听到的话说了出来:“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兄弟,一定要争得你死我活吗?他不过是想要一个位置,你的雷诺集团那么大,给他一个不就行了?” “很多事情并非你想象得那样。”郁靳弈并没有松口,只给了她这样的答案。 卓凌晚不满了:“那事实是怎样的?既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就该告诉我事实啊!是什么让你们兄弟俩闹得这么僵?郁靳责的确不讨人喜欢,但他也是你的弟弟啊。” “这些事,你都不要管了。”郁靳弈有些横蛮地打断了她的话,转身要离开。 卓凌晚伸手把他拦了下来:“郁靳弈,为什么跟你有关的事情你都不肯告诉我?你母亲的事,你和你的朋友们的事,还有你和你弟弟的事。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担心才选择不说的,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理应知道和你有关的一切,不是吗?” 他对她的好无可挑剔,但他刻意不想提及与自己有关的一切的态度让她无奈,她总有种无法走入他内心的无力感。 “我不是非得要你帮助你的弟弟,但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更有底气地和你站在一起。” “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没有底气吗?”郁靳弈一反常态,反而开口反问,眼里扎了些失望,“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揪结着过去?如果觉得住在家里烦闷,我们可以搬到别的地方去!” 即使卓凌晚掏心掏肺,他就是不肯敞开心扉。他可以给她一切,唯独把自己过去的那一块封死,不让她窥探,这让她很无力。 “你这样的做法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得到你的信任。”她根本不满意他的回答。 “别乱想了,没有的事!”他说完这些话,转身走了出去,主动退出了这场谈话。 卓凌晚失望到了极点,这是她决定和他在一起后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那晚,郁靳弈尽管依然抱着她睡觉,但她不再感到温暖、安全。当感觉到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信任她时,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飘摇。 不过,虽然当晚不欢而散,但第二天,卓凌晚透过杨伯之嘴,还是知道,郁靳弈为郁靳责在雷诺集团寻了个不借的职位。 对于郁靳弈的失落,又沉下去了许多。至少,他还是在乎她的感受的。 郁靳弈似乎觉得做得还不够,当天特意提早回来,陪她去买了许多奢侈品,并一起享用了烛光晚餐。 “开心一些了吗?”他看着她的脸问。 卓凌晚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嗯。” 郁靳弈伸手握上了她的指:“凌晚,你要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要你快乐。只要是能让你快乐的,我都会去做,会让你不快乐的,我都会避讳,明白了吗?” 她似乎有些明白。 他的那些过往可能都掺杂着不好的东西,这些会让她不快乐。那些奢侈品和烛光晚餐都不及他的这一句话。心里有再多不满,她也就此放下。 生活中的一点小小的不快东在郁靳弈的用心下化解,卓凌晚再没有要去探求曾经的他的想法。 然而,一个新消息传来,却把她再次推入了不快乐当中。 第169章 只是表面上的他 郁靳责在并没有好好地接手新工作,却给郁靳弈带来了个不小的麻烦。郁靳弈闭口不对她谈起,她是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透过网络知道的。郁靳责主动承认走私,而且把责任都推在了郁靳弈的头上,说是他授权的。 一时间,雷诺集团和郁靳弈被推向了风口浪尖,如果处理不好,雷诺会面对新的危机,郁靳弈的名声也会受损。 卓凌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找郁靳责,他已经从雷诺的总部回来,到了z市。她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就在某处休闲娱乐中心找到了他。他正和某几位公子哥儿在喝酒,一人身侧伴一个女人。 看到她,他微眯起了眼睛:“稀客呀,我以为你只会关心我哥呢。” 卓凌晚走过去,直接拾起桌上的酒瓶,对着他的头顶浇了下去。酒夜尽数撒在他的头顶,他旁边的女人尖声叫起来,他却一动不动,静等着酒液浇完。那几个公子哥儿不解地看过来,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和郁靳责的反应都感到奇怪。 把酒浇完,卓凌晚将酒瓶子摔碎在地上:“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一个大肚子女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众人还敢说什么,只能纷纷退了出去。郁靳责潇洒地抹了一把湿透的发,过来看她:“怎么?满意了吗?” “满意?郁靳责,你简直就不是人!”卓凌晚肚子里的火怎么可能这么快消散,只能大声骂出来“郁靳弈当你是兄弟才给你机会进雷诺,你都做了些什么!郁靳责,我看不起你!” 郁靳责的脸在她说完最后一句时,彻底地绷了起来:“你看不起我?卓小姐,我所做的不过是郁靳弈带给我的伤害的九牛一毛!你要看不起,就该看不起郁靳弈!” “郁靳弈可不像你,阴险、狠毒、冷血无情!只会在背后玩阴的!” 郁靳责勾起了唇角:“你了解郁靳弈吗?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你清楚吗?” “当然!”卓凌晚想都不想,直接点头,“他至少不会陷害自己的亲兄弟!” “卓凌晚,你太单纯了!”郁靳责一时立起,目光用力扎在她身上,“你只看到表面的他!他比我还要阴险、狠毒、冷血无情数百倍!” “不许你这么说他!” “你以为不许就什么事都没有吗?你看看,我这双腿,就是拜他所赐,变成了今天这样!他连亲兄弟的腿都要废,你以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卓凌晚的眼睛一时睁大,看向郁靳责那双不能动弹的腿,不敢相信会是郁靳弈的杰作! “你再去好好打听一下,他和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都是通过怎样的手法得到利益的!到那时,再来评判我今天的所为是不是过分!”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房子的,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泛冷。郁靳弈真的是那样的人吗?会无情到把自己兄弟的腿都打断?她不相信,郁靳弈那样高贵,对身边的人百般体贴,他还曾把她从绝望中拉扯出来。 一定是郁靳责在说谎! 想清楚了这些,她决定不把见过郁靳责的事告诉郁靳弈,而是亲手做了饭菜等着郁靳弈回家。她没有打他的电话,知道他很忙,郁靳责留下的那个烂摊子并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她一边等他,一边心疼着他,另一边,又责怪着自己。如果她不多管这个闲事,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郁靳弈一直没有出现,她的心也越发焦急,不知道公司里的事到底处理得怎么样,也不知道郁靳弈会不会受到惩处。七月饿得直喊,她不得不伺候着他吃完饭,给他放了水洗澡,将他哄上床。 孩子不知大人的忧思,缠着她讲故事,她勉强拿起书本,心里却惦记着郁靳弈,一个故事读得乱七八糟,听得七月锁紧了两道眉,很是不满。 “妈妈今天有些不舒服,让玉嫂给你讲好不好。”她最终放弃,试着和七月说情。 七月很是体贴地问了她不少话,还伸手来探她的额头,懂事得像个大人。如果放在以前,卓凌晚会开心得笑起来,只是今晚没有心思,她回应得很勉强。 玉嫂看到她这样,免不得安慰:“郁先生他有能力,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她,卓小姐您不用担心,倒是要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免得郁先生担心。” 感激地“嗯”了一声,她并没有把玉嫂的话听在耳里,而是直接下了楼,在院子里张望。属于郁靳弈的那辆迈巴赫迟迟未能回归,他现在,在哪里? 山顶的风到了晚上格外凉,卓凌晚抚了抚臂,却并不愿意退回去,而是往屋外走。她期盼着可以在路上碰到郁靳弈,就这样沿着安静的环山公路走了出去。 别墅区本就安静,入了夜,更是一个人都看不到。偶尔会亮起一两盏车灯,都会引得她异常兴奋,也不顾自己的身体沉重,朝那边跑过去。只是在看到不是郁靳弈的车时,又变得失望。 郁靳弈现在一定很恨她,很不想见到她吧。咬着唇,她不太情愿地想着,将自己抱得更紧。不知道走出多远,只觉得脚在发痛,她再也走不动,才倚着路边的观光树站在那儿发愣。 郁靳弈的车子驶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孤独地倚在树侧,在黑暗中几乎不辨。她仰着头,越接近,越能看到她眼底的忧愁和自责,巴掌大的小脸已经被晚风吹白。她的一只手抚在突出的肚子上,另一只压着腰,已经显出了吃力。 郁靳弈的胸口一滞,急忙踩了刹车,推门跳下去就往她的方向走。 “怎么在这里?”他问。 卓凌晚这才回视,透过车灯的光亮看到了他的脸。她的脸上终于一喜,上来握上了他的两臂:“你终于回来了。” “你在等我?”郁靳弈眼里燃着疑惑。 卓凌晚点了点头,满腔的话不知道从何开始说,只能沉默以对。 “没有开车?走过来的?”郁靳弈马上发现她身边没有停留任何交通工具。 她依然点头,头已经低了下去:“郁靳弈,对不起,我给你带来了麻烦。”郁靳弈狠狠抚了一把她的发:“不要命了吗?这么凉的夜里出来,还走这么远!不怕碰到坏人!” 他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不是因为她带来的麻烦,而是她不懂得照顾自己。这让卓凌晚更加自责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真的,对不起。”是她自以为是,以为郁靳弈退让一步,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就能好转,他一家的矛盾就能缓解。 矛盾不是一两天形成了,又怎么能期盼一两天之内解决? 郁靳弈看了她许久,最终叹一口气将她收入怀里,掌压在了她的背上:“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让郁靳责进公司的。” “如果我不同意,郁靳责也进不了公司的,这都是我抉择上的错误,与你无关。”他的掌配合着话语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是满满的安慰。他的眉眼里,表情里,没有一丝对她的责怪。 卓凌晚满心感动,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郁靳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以前的无尽保护和关怀,现在她犯错却既往不咎,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她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好。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哪点值得他这些好的。 这个问题问了不止一次,她一直想知道原因。 郁靳弈的指微僵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你是我的妻子,对你好是应该的。” “可我都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这才是卓凌晚烦乱的。只是接受,却几乎没有给予。 “你留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报答。”他接口,唇上盈着满足。卓凌晚抬头时看到了他的表情,忍不住扬起了唇角:“郁靳弈,你的眼光好差!”找她这么一个麻烦虫,还离过婚,失了忆,有一段为人不齿的过往,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要考虑再考虑,而他却一头栽了进来,不管她做得对还是不对,都无条件地纵容她,宠她。 郁靳弈没有回答,只将她的身子拥得更紧,借此来表达对她的在乎。 而另一处,某公寓里。 叭一声,响亮的巴掌在屋内震动,直惹得人头皮发麻。郁靳责的脸被打得甩向了一边,露出了桀骜的弧度。 江异芯拍完这一掌并没有泄气,狠狠地骂了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对你失望到了极点,雷诺的事情,你再也别想插手半点了!” 郁靳责脸上挂了一面淡然,连眼色都没有变,只是勾起了唇角,却没有说话。 江异芯在他的房间里快速踱起步来,步子又急又燥,片刻又停了下来,继续用愤恨的眼光来看他,声音已经压低:“不是叫你忍吗?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你这一下子毁掉的不是他,可是你自己!你忘了是谁把你这双腿折断的吗?你以后还凭什么去与他对抗,把他拉下去!用什么去取得雷诺!” 第170章 尹莉儿好久不见 “雷诺从来就不是我的。”郁靳责终于出声,唇上勾起了自嘲,“您忘了吗?您进门的第一天,我伟大的父亲就说了,您和您生的孩子只是住在家里,没有任何地位的米虫。” “蠢!”江异芯又是一声低喝,对郁靳责失望到了极点,“就算他说了这些又怎样?他当年说正室的位置永远不会是我的,可我还是熬下来了,我比他的正室熬得住,所以他的正室死了,我还活着!就算不是正室又如何,我现在享受的待遇比正室差吗?外界谁不知道我才是郁隆义的老婆!” 郁靳责点头:“是,您能熬,你熬了二十好几年终于熬到了个郁太太的身份,虽然里子一团蛆,表面到底风光。而我呢?熬了二十几年,得到的是一个突然回归的哥哥!他不需要做任何的努力,就把父亲的一切都抢了过去,他在的这几年里,父亲几乎没有正眼看过我。他每天在我耳边说的都是郁靳弈,郁靳弈!他明摆着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郁靳弈的,我只有做跟班的份!既然不是给我的,就当然要毁掉!” 他的目光锐利得像上了两把剑,配上这最后的话,直激得江异芯流了一背的冷汗! 江异芯马上再甩了一巴掌过去,脸已板得几乎扭曲!“不准你这么说!你不能毁掉雷诺,而是要把它夺过来!他郁靳弈再能干,也一定有弱点,只要我们抓住他的弱点,就一定能把他打垮!靳责,想想你这几年受的苦,想想你这断掉的腿和被抢走的东西,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对,应该把雷诺集团抢回来,不仅雷诺,还有郁靳弈手上的那个神秘的企业,以及他身边拥有的所有所有东西,我都要!”郁靳责终于点头,眸光里一片邪恶! 看到这样的郁靳责,江异芯终于满意,在屋子里再走了几圈,停下时发布命令:“这几天哪里都不要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还在这里!我会跟你父亲说你出国了,消停几天,等到事情过了,再找机会回去。” 说完,她提起包住门口就走,拉开门还不忘嘱咐:“不管怎样,都要忍,明白吗?” 说完,方才扭身离去。 郁靳责狠狠地绷起了唇角,满眼里是烦乱和愤怒,最终,扯成了邪恶的弧度。忍!他不想忍,倒是很想把忍字头上的那把刀狠狠插入郁靳弈的心脏! 他眯了眯眼,转身拾起手机:“有个叫卓凌晚的女人,帮我好好查一查。她失忆了,我很想知道,她失忆前的真正身份。” 打完电话,他低身,薄凉的几根指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本杂志。杂志封面上,一个女孩戴了面具,长发被高高吹起,集清新、霸气于一体,尽情展露极好的身材。在照片的旁侧,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尹莉儿。 他的指抚了上去,几近放肆地停在她突起的胸口,好久才出声:“尹莉儿,好久不见。” ······ 卓凌晚冲完凉,穿了一款薄薄的睡衣走出来,看到郁靳弈正对着窗抽烟。他背对着她,身材修长有致,挺立得有如一棵白杨,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好看得紧。 她看得有些愣,不防郁靳弈猛然回头,目光被他捕捉得严严实实。她不好意思地急转了脸,郁靳弈的眸光暗了暗,第一时间掐断烟朝她走了过来。到她面前时,他的目光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火焰在跳跃,落在她身上,是要把她的衣服烧毁的意思。 卓凌晚被他瞧得一阵阵紧张,越过他准备上床,他的臂一伸,从后面抱住了她。他的掌精准地锁在了她的腰部,满意地点头:“胖了。”卓凌晚扭了扭,他的掌已经落在她隆起的腹部,手在那里小心地探着,沿着肚皮划着弧线。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掌,在里面踢了踢腿,他的指在它踢过的地方点了点,里面再踢两踢,虽然隔着一层肚皮,二人的互动却很是和谐。 卓凌晚不由得勾起了点点的笑,转头去看郁靳弈:“有想过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吗?”虽然她选了不少名字,但这事,总要夫妻双方参与才有意思。 郁靳弈沉吟了片刻,点头:“大名以后可以取,小名,就叫十月吧。” “十月?”卓凌晚有一点惊讶,也有一点不解。 郁靳弈的脸微微沉下:“我希望他能在你的肚子里老老实实地呆够十个月,然后健健康康地生出来。” 这是一个父亲对于自己孩子的最简单却最真诚的期盼,盼望着它可以平安、健康。卓凌晚自然知道他因为七月的早产依然耿耿于怀,所以才会特别希望自己的第二个孩子能足月生。 她点了头:“这个名字很好,我喜欢。” 郁靳弈已滑身下去,绕到她面前,把耳朵贴在了她的肚皮上。他蹲着的,听到肚子里的声音时,满足地微眯起眼,依恋地抱上了她的双腿。 他的发顶浓密,根根抖擞。卓凌晚伸指抚上了他的发,轻轻抚弄,在心里却想,若能生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那该有多好。郁靳弈这样漂亮的人儿,不论做女人还是做男人,都是极出众的。 突兀的电话铃音响起,打乱了此时的温馨,是郁靳弈的手机在响。郁靳弈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手机,当看到上面的号码时,他的眉头拧了拧,直接走了出去。 “喂?”直到走到走廊尽头,他才开口。 那头,响起了一道男音:“有人在查卓小姐。” 他的脸一时暗了下去,拧了好久的眉才出声:“是谁?” “郁靳责。” “要尽一切办法阻止他!” 直到那头应了一声“是”,他才挂断电话,表情已经不好看到了极点。回房,看到卓凌晚已经上了床,他倾身也跟着睡了上去,一旋身,将她搂在怀里。 他的唇落在她的耳侧描画着,惹得她的神经一时敏感,身体颤了起来。满意于她的反应,郁靳弈更大胆地将手滑了下去,唇直占她的唇瓣······ 因为怀孕,郁靳弈到底不敢太过尽兴,只一次就放开了她。卓凌晚的身体状况比不得从前,早累得软成一团,由着他搂在怀里,睡意袭来,闭上了眼睛。 在半醒半睡间,她听得郁靳弈低低嘱咐:“以后要离郁靳责远点儿,知道吗?”她勉强睁了睁眼,点了一下头,再次睡了过去。 郁靳弈看着沉睡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指触向她的脸庞,在她的颊上滑动,唇上抿出了让人无法猜透的情绪。片刻,又慢慢展开,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胸口。 ······ 雷诺集团闹出来的事情在有关部门的查验下终于得到了解决。相关人员没有从公司的任何地方查到违法行为,雷诺集团的工作恢复了正常,而江异芯则亲自站出来澄清:这只是郁靳责和自己哥哥开的一个玩笑。 此事,不了了之,雷诺集团继续以领头羊的姿态引领商业潮流,而且通过这一次的查证,更加表明了雷诺公司的立场:只做正当生意,这无异于做了一次免费的广告。 在郁靳弈义正严辞地发表了一番有关责任的演讲之后,雷诺的生意不退反进,正着手朝几项新产业进军,前景一片大好。 “总裁,郁二少爷说想要见您。”秘书的内线转进来,直接打到了郁靳弈的办公室。 郁靳弈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拧了拧眉,正要拒绝见面,屋外已经响起了秘书的声音:“郁二少爷,您不能进去。” 呯! 秘书并没有阻拦住郁靳责,他已经让人把门推开。 郁靳弈在看到郁靳责的那一刻,已冷下了表情,只淡淡地看着他。郁靳责大方地操作着轮椅走进来,脸上带了一惯有的邪肆,也不管郁靳弈的心情,直接开口:“我的人在查卓凌晚,据说被你的人拦下了。” “你查的可是我的人。”郁靳弈不客气地开口,提醒着这个弟弟。 郁靳责点头:“对,确实是你的人,那又怎么样?当年我查何雅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郁靳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低头处理文件。对于郁靳弈的有意忽略,郁靳责不悦地闪了闪眉,眼角的邪肆更加明显:“你是怕我查出什么来吗?卓凌晚,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却能得到我们几乎不近女色的郁靳弈先生的喜爱,着实让人奇怪啊。她虽然长得漂亮,但围在你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漂亮?你若是要,早就把她们勾上床了,怎么可能轮到她?我听说你们交往的时候,她还带着一个变性人的身份,即使那样都不觉得反胃?还是,你其实一直知道她是谁?” 郁靳责有几份聪明,这个问题他早就在想了,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引导卓凌晚去寻找记忆。当然,一切都只是猜测,卓凌晚没有去找治疗,他便得不到答案。 郁靳弈冷淡地哼了一声:“有时间操心我的女人,还不如好好想想,怎样应对父亲的责罚。郁靳责,你犯的错误可不小。” 郁靳责装出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片刻又邪笑起来:“在父亲眼里,我不过是个不足轻重的小配角,给他造的这点麻烦还不够塞牙缝的,算得了什么。倒是大哥你,一再地转移问题,难不成真的有问题?” 第171章 会有惊人的发现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说完了就走吧。”郁靳弈已经不客气地按下了前台的电话,“把我办公室里的这个人带走!” 郁靳责主动将轮椅转向出口,没有回头,却留下了话:“郁靳弈,从我的腿断掉的那一天起,我们恩怨就理不清了。你最好保证自己可以将我的路封死,否则,我随时都会给你惊喜的。哦,对了,听说你对卓凌晚格外上心。我很有心情让她一点一点地对你失去信心,最终离开你!” 说完,他推着轮椅出去,只留下郁靳弈一人,用沉重的眸光盯着他。 晚上回到家,看到卓凌晚正在院子里陪七月玩水。她的肚子已经有了分量,行动起来不再那么自由,但脸上的笑容却是真挚的,绝对地欢快。两人本是在浇花的,浇到最后,七月调皮地将水管对向了她,将她浇得满身是水。 卓凌晚尖声大叫,小跑着要避开,七月紧追不舍,脚下的小藏猪也兴奋起来,在他的脚下钻动,不时将七月拌得直打跟头。而玉嫂,一面要来保护七月,一面要照顾卓凌晚,已经满头大汗,身上亦被撒了不少水。 这一幕,和谐又温馨。郁靳弈的车落在门口,看着一大一小两张笑脸,心头无尽温暖。他大步走过去,也不阻止七月,而是将卓凌晚拦腰抱了起来。 “呀,干什么!”卓凌晚被突然抱起,吓了一跳,在看清是郁靳弈时,满面通红地在他怀里扭了起来。有七月,有玉嫂,他这动作显得大胆而暧昧。 郁靳弈伏身将鼻子碰向她的鼻子:“多大的人了还玩水,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吗?这样玩不安全。” 卓凌晚最终放弃了挣扎,反而主动勾上了他的脖子,她唇上弯起漂亮的弧度,笑容是真实的。“我有分寸的,能照顾好自己。” 郁靳弈已经将她抱进了卧室,亲自动手去解她的衣服。卓凌晚急急伸手阻止:“我自己来!”郁靳弈扯开了唇角:“怎么?还害羞?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话虽这么说,但这么直接让他解衣服,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却到底松了手。郁靳弈一件一件地帮她把衣服解开,越解目光越深幽。他却并不着急,明明几秒钟就能解开,却偏偏慢吞吞的,几分钟还没有解完。他的目光灼热地落在她越来越显露的丰满身体上,灼得卓凌晚觉得全身滚烫,直想找件东西把自己盖住。 “还是我来吧。”她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伸指去抢。郁靳弈却霸道地将她的手推开:“不准动!”他的指不断地在她的身上沾着,似有似无地挑逗,卓凌晚的身体有些受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满意于她的回应,将她抱起来往浴室里走:“我们一起冲凉······” 一起冲凉的结果自然是热情如火,卓凌晚被再次抱出来时,只剩下手指头能动。虽然如此,全身却舒爽不已,抬头看着发上沾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洗澡水的郁靳弈,唇上勾着满足。 在郁靳弈将她放在被上时,她主动钻进他怀里,双手环上了他的腰。“郁靳弈,我们要一辈子都幸福。” “嗯。”郁靳弈低低应着,在她唇上印了一吻。指不安份地往下探,却到底被敲门声吵醒。 玉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郁先生,您的电话,迟迟打来的。” 郁靳弈原本脸上挂着不快,但在听到迟迟这个名字时,转身走了出去。 迟迟打的是座机。郁靳弈下楼将电话拾起,声音比往日要柔软,低呼了一声:“迟迟?” “下个星期三是我的生日,您会来吗?”那头,迟迟问,声音里有小心翼翼,有激动,还有祈盼。郁靳弈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头:“好。” 本以为郁靳弈不可能踏上回郁家的路,没想到他最终为了迟迟的生日而回了家。当然,同行的还有七月和她。 卓凌晚看着如庄园一般的郁宅,有些压抑地喘了口气,不管怎样,她都不喜欢郁宅这种沉滞的感觉。 车子在庄园里开了五分钟方才到达门口,那里,早立了郁隆义、江异芯和迟迟。郁隆义的老眼里有着欢悦,自从郁靳弈成功缓解了郁靳责带来的麻烦,还把公司拉上一个新的台阶后,他对于这个儿子更加满意,不止一次邀请他回家,更是不遗余力地想要修复父子间的感情,甚至想让郁靳弈搬回来住。只是郁隆义的热情并没有得到郁靳弈的回报,他的次次邀请都被拒绝。 不过,他能回来,而且因为迟迟而回来,这还是让郁隆义极为开心,威严的脸都松驰下来。而迟迟,脸上更是难掩那份笑意,在看到郁靳弈的那一刻,白皙的脸蛋上甚至展露了雀跃。只有江异芯,即使努力遮掩,仍未能掩去那份对于郁靳弈一家人的厌恶。 “你来了。”迟迟几步走过去,恭敬地站在郁靳弈面前,表情极为兴奋,却又不敢造次。 郁靳弈点头,唇上勾起了点点柔软,抚了抚她的发。她听话地由着郁靳弈抚,却在看到后到的卓凌晚和七月时,表情发生了变化。 “进去吧。”郁隆义和江异芯迎过来,将三人迎进了客厅。迟迟狠狠地瞪一眼七月,这才小跑上来,握紧了郁靳弈的手。 七月看着迟迟霸占着郁靳弈,多少有些不舒服,巴巴地站在那里没有动。卓凌晚把这些看在眼里,走过来顺手将他牵住:“和妈妈一起进去吧。” 郁隆义没有亏待迟迟,开了个规模不算小的派对,请来的都是她们幼儿园的小朋友,整个屋子里欢声笑语,热闹得紧。迟迟高傲地没有理睬仍何小朋友的讨好,一直紧紧握着郁靳弈的掌,不停地向他展示自己得到的礼物。 或许是因为迟迟生日的缘故,郁靳弈并没有拒绝她的亲近,还很配合地和她一起看东西,两人的互动相当地好。 看着这一幕,卓凌晚知道七月必定吃味,找了个借口上楼休息,把七月也带了上去。 看着七月仍然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蹲下身来开导他:“爸爸是迟迟的伯父,关心她是应该的。” 七月扁了扁嘴,并没有因为卓凌晚的话而开怀,而是道:“迟迟老是喜欢和我抢东西。”他的小脸上有着烦乱,对于他这么大年龄的孩子来说,抢东西已经代表着是极严重的事情。 卓凌晚的唇在他的额上压了压:“放心吧,妈妈和爸爸她是抢不走的。”七月的表情这才松缓了一些,转脸过来看卓凌晚:“妈妈还会离开七月吗?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一下子又不见了,七月怎么找都找不到?” 听着他这话,卓凌晚一阵心酸,在心里责怪自己伤了七月的心。她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妈妈会一辈子守着七月的。” 七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主动用小手将她的脖子勾住:“妈妈,七月也不会离开您。” 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先是短信提示,后是电话。卓凌晚放开七月,去拾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迟疑了一下才划开。 “看到了吗?”那头,响起的是一个邪恶的声音,是郁靳责。卓凌晚的眉头跳了跳,已经上了一次当,自然对他警戒万份,没有好语气地接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刚刚迟迟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和郁靳弈在一起的亲密照,我发给了你。好好看看,你会有惊人的发现的。”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卓凌晚狐疑地划开彩信,看到了郁靳责发过来的那张照片。迟迟贴着郁靳弈,笑得像朵花,郁靳弈的唇上也勾着些弧度,是配合的表情。 她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到郁靳责嘴里所说的发现,随即关掉了短信,直接点了个删除。她的手机七月时常会拿过去把玩,她可不想他看到这些照片不开心。 电话片刻再次响起,依然是郁靳责。卓凌晚直接按掉,电话却不肯停歇,一直打个不停。她不得不接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郁靳责在那边低语:“没有看出什么来吗?” “你希望我看出什么来?” 那头已经低笑起来:“我要你看的是现实,我跟你说过,郁靳弈并不如表面这么专情。” “说清楚了点!” “想知道的话,就跟我见面吧,我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如果放在以前,卓凌晚或许会感一下兴趣,但此时,她一点都不动心! “郁靳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我也不可能跟你见面!不要再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跟我联系!”发完这一番警告她挂断了电话。话说完了,情绪却还微平息,胸口一个劲儿地起伏,不停喘息。 看到七月正以不解的目光看着她,方才努力平息自己,朝他笑了笑。 七月的手上还握着一个盒子,这是他们来时为迟迟准备的生日礼物,刚刚进来时,七月没有给她。 “我们把礼物给迟迟吧。”卓凌晚建议。 七月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随着她下了楼。楼下,迟迟已经展示完了自己的礼物,依然挨着郁靳弈坐着,小身子紧紧地倚着他,不肯移开。七月走了过去,不太情愿地将东西往迟迟手上递:“这是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谢谢。”迟迟大方地接过,向七月展露了一张笑脸。卓凌晚原本还担心迟迟会不领情,见她这样,彻底放了心。七月大概不想自己的父亲被人霸占,也跟着爬到沙发上,倚在郁靳弈的另一侧,两只手扒在他的胳膊上,是一副向世人宣布所有权的架式。 卓凌晚看他这样子又是好笑,又是生怜,也不说什么,由着他去。屋子里孩子们都玩得很开心,有足够的佣人守着,根本不需要大人操心。卓凌晚觉得有些无聊,向郁靳弈交待了一声,自己朝洗手间走去。 从洗手间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迟迟,她本是对着自己而来的,却在最后停在了走廊里,把手里的一个东西撕得稀巴烂,最后丢在了角落。 第172章 当一辈子负心汉 她并没有发现卓凌晚,转身离去。卓凌晚上前,看到了角落里躺着的正是七月送的礼物。 她的目光幽了幽,始终弄不明白,迟迟为何对七月有这样的敌意。七月虽然不喜欢迟迟,但准备礼物的时候却相当用心,这是他昨天拉着玉嫂走了数条街才选到的。 她刚想把它拾起来,郁靳弈已经朝这边走来。“怎么了?这么久都没有过去?”他不放心她,所以才会过来找。 面对郁靳弈有些过度的关心,卓凌晚无奈地勾起了唇角:“没什么,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她跟他提起过数次,表示自己不是国宝级动物,有自理能力,不让他操心。他却屡教不改,照做不误,她也懒得再说,索性由着他。 郁靳弈理所当然地勾上了她的腰:“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卓凌晚最终放弃了把礼物捡起来的想法,她看出来了迟迟对郁靳弈的喜欢,不想因为一个礼物而破坏这份和谐。 回去时,七月仍然坐在沙发上等着二人。看到他们到来,随即依了过来,一边安置一个,把自己夹在中间。卓凌晚担心他没吃什么东西,忍不住取些东西来喂他。他张着一张大嘴吃得理所当然,眉眼里满是得意。 郁靳弈倾身过来,顺手将卓凌晚的肩膀勾住,两人一时显得亲密。而七月夹在里面,俨然幸福的一家。 迟迟拿着盘子走回来,盘子里放了漂亮的点心,看到这一幕,一时定在了那里,手里的盘子无声滑下,在客厅里发出不小的响动。 众人被她的动作惊住,皆走过来看她是否受伤,江异芯将她抱起来,要带她去换衣服。她的目光一直锁在这边,卓凌晚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泪意。 迟迟对郁靳弈的感情绝对不简单,她又想起了郁靳责的那通电话。但对于郁靳责的那份戒心让她不敢向他求证,只在心里认为,一个侄子喜欢伯父是天津地义的事,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等到上了回家的车,看到七月睡着,她才忍不住再次关心起迟迟的事来。 “你的那个朋友为什么不回来?迟迟这个年龄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她依然记得迟迟被江异芯抱走时的目光,那目光里满是委屈和羡慕。 郁靳弈柔下的唇角突兀地僵了一下,迅速又恢复了正常:“她的工作很忙。” “再忙也不应该不管自己的孩子啊。是不是她和郁靳责的关系不好?当年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 郁靳弈的方向盘飘了一下,却已转移了话题:“晚上吃饱了吗?还想吃什么?” 知道他不想多提,卓凌晚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顺着他的话做出回答。郁靳弈先把她和七月送回了家,方才去买卓凌晚想吃的那家点心店的点心。车程并不远,他却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而且面色不是很好,两手空空。 “怎么了?点心呢?”卓凌晚忍不住问。 郁靳弈这才去看自己的手,像被突然惊醒,道:“哦,已经卖完了。” “你不会又去别处找了吧。”这么久才回来,她理所当然地如是想。以郁靳弈对她的在意程度,这种事绝对有可能发生。 他略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头。而后走过来,在她的背上拍了拍:“饿了的话吃点别的,我今晚还有工作。”说完,直接进入了书房。 卓凌晚并不多想,点点头去做自己的事。郁靳弈进入书房后并没有马上投入工作,而是把身体压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 他的脑袋并没有停止运动,想到的是刚刚在外面接到的一通电话,电话,是何雅打来的。 “弈,我不想再在外面呆了,我想要回来!” “我说过,你永远都不能回到这座城市。”他果断地回答。 那头,是何雅不能接受的声音:“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迟迟一天天在长大,我也想她啊。” “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你可以不用管!”他无情地否决了她的想法。 何雅的声音已经颤抖:“我是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管!弈,你不可以这样!” “你签过协议的!” “可是······迟迟打了我的电话,她······知道我就是她妈妈了,她说,她想我······”何雅最后时刻才吐出这样的实话,惊得他差点打掉手机,本能地就问出来,“是谁让你去联系她的!” “我······不是我,但,我想她啊。” “你不能回来!”他硬着心去拒绝。 何雅在那头哭泣:“弈,我承认我当年做错了,但,孩子没有罪啊,你为什么要······” “是谁把你的电话告诉迟迟的!”他没有搭理,只在追问。 那头的何雅不情愿,却还是吐出了那个名字:“郁靳责!” 郁靳弈的指一时绷紧,几乎将手机掐碎,好久才出声:“他跟你交换了什么条件!” “······” “说!” 他的这一声起到了作用,何雅无力地说出:“他要我寻找尹莉儿的头发丝,想要和卓凌晚做比对······” “你不能这么做!”他吼了起来。 那头的何雅不得不澄清:“即使我想这么做,尹莉儿已经消失这么多年,我哪里还可能留存她的东西?只是,弈,你告诉我,卓凌晚到底是谁!她怎么会和尹莉儿······连郁靳责都开始怀疑,他们长得实在是······” “何雅,你听好了,卓凌晚就是卓凌晚,不是别的任何人!”郁靳弈几乎咬牙低吼出这句话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和她好?你不是一辈子只爱尹莉儿吗?你为什么不等她了?为什么别的女人也能取代她,我就不行?我们不是已经有了迟迟了吗?她也希望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啊,弈,就算我错了,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孩了无辜!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何雅的流放何止是因为当年的错!有许多事情,摊开来讲,谁都受不了。 他在当年流浪的几个人里一直以大哥的身份存在,他不想任何一个兄弟姐妹受到伤害!此时的无情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 何雅不知,但很多事情,他宁愿她一生都不要去知道。他抬身,去拨了尚少华的电话。 “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何雅回来!”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这样,只会让何雅恨你。弈,我觉得你应该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怎么说?”郁靳弈已经压紧了眉头,“以她的性格,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能活下去吗?” 那头没有吭声,显然认可了他的话。 好久,才不太情愿地问:“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充当负心汉吗?何雅真要恨起人来也是很可怕的。” 他的脸上已经有了无奈:“这些事都因我而起,即使要被当成负心汉,也没有办法。” “好吧。”两头挂断电话都很沉重。郁靳弈再一次压下了头,过往的片断胡乱地闪现着,他的脸庞越显凝重,眉宇间的痛楚无处隐藏! 卓凌晚一觉醒来,发现郁靳弈竟然没有躺在床上,身侧没有任何他昨晚停留过的痕迹。她揉了揉眼,朝书房走来,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了仰躺在椅子里的郁靳弈。他睡得很熟,根本不曾知道她的到来,只是一对俊眉一直压着,像有什么烦恼的事情。他的面前摊着些文件,都是等着批复的。 自从离开y市后,他经常要这边y市两边跑,工作量比以前大了许多,加班加点成了常事。看到他就这么睡倒在书房里,卓凌晚自然是心疼的,出门取了一块毛毯小心地盖在他身上。 “馨······”他低喃一声,一伸掌将她的腕握住,几乎本能。 卓凌晚被吓了一跳,正眸时,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他刚刚嘴里模糊地叫着什么,她没有听清楚,似乎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哦,几点了?”在看清她后,他似乎清醒了些,从毛毯里伸出手来看表。在看到上面的指针后揉了揉眉头,掌再一次朝她压过来,这一次压在她的两臂上:“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我们回y市吧。”没有回答郁靳弈的话,她如是道。看着郁靳弈这么忙碌,她于心不忍。 对于卓凌晚的提议,郁靳弈在沉默良久之后竟然点了头。其实这个想法在卓凌晚的脑中成形了好久,没有说出口只是没有理由去说服郁靳弈。郁靳弈向来见不得她受委屈,如何肯让她回到曾经受过伤的地方。 他的答应出乎了她的意外,却也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回y市以后,他至少不再需要两头跑。 再次回到y市,虽然空气一样,天空一样,环境一样,但离开时的那份苍凉已经没有了。卓凌晚牵着七月在郁靳弈的陪护下走出来,此时的面上一直存留着微笑。 即使这座城伤她至深,但有郁靳弈陪在身边,亦无可怕之处。 回到了y市,郁靳弈的工作方便了,她也不会那么无聊。这里有她的工作室,每天无事可做的时候还可以过来看看。 第173章 对你有感情的 程园接到大腹便便的她,首先吓了一跳,最后看到门外送她过来的郁靳弈,更是一番唏嘘。 “我无意间听曲先生说你们离婚了,还曾担心你过得不好,现在看来,你过得挺幸福。其实,郁先生人真的挺好的,当时我们几个就说,如果你能嫁给郁先生,也算不错。” 这些都是私下里说的,直到现在才敢直白地说出来。卓凌晚唇上始终挂着幸福的微笑,整个面貌比和曲子桓在一起时,跨跃的何止一个度。 她查了一下这些日子的账,效益好到超出她的想象。 “这都是曲先生的功劳,他每周至少过来一次,每次都会详细地询问工作室的事,平常也会打电话过来过问,这段时间来没少给我们带客户来,经营模式也改变了,比以前更吸引客户。曲先生每次来都会在你的设计室里呆好久,就对着你曾经设计过的那些作品发呆,一待就是数个小时,看得出来,他对你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说到这里,程园猛然住了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地看过来。 卓凌晚无所谓般划过账本,并没有过多的表情。程园这才略略放心了一些,继续介绍近半年来工作室的运营情况。 工作室只有那么大,看完账本,听完程园的汇报,不过一两个小时。然而走出来时,却看到了玉嫂和七月。她略略惊讶,玉嫂已经走过来:“郁先生不放心您一个人在这边,特意让我来接您。”外面,停着一辆车,是郁靳弈特别为她配的。 程园脸上飞起的又是一片羡慕和祝福,眼眶里都有了泪意。她见识过卓凌晚落魄的那些时光,如今看到她好,自然是激动的。 “妈妈!”七月跑过来,即刻粘在她身上。 程园的眼睛亮了亮:“这不是七月吗?到现在还这么粘你?”七月以前叫她妈妈,对她十分亲近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本以为孩子大些便会明白过来,没想到反而更加亲近。 “这就好。”她点头。原本还担心郁靳弈有个孩子,卓凌晚会过得不幸福,此时看来,一家人亲近得不得了。 “老板你的幸福终于来了。”她真心地道,甚至伸手过来握上了卓凌晚的手。卓凌晚轻轻点了点头,自然想到程园给予的那些帮助,道了声:“谢谢。” 程园扶她起来,低头时对着七月看了好久,一会儿笑了起来:“从侧脸看,你们两个倒挺像的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亲母子呢。” “什么叫亲母子?”七月不懂,问。 程园抚额,有些尴尬。她不该说这些话的。倒是卓凌晚,看得很淡:“你和生你的妈妈就叫亲母子。”七月迟早会长大,迟早会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瞒。 七月却已不悦:“我本来就是妈妈亲生的!”他的指扯紧了卓凌晚的衣角,对此深信不疑。 两从皆是一笑,程园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出门时,再次握上了卓凌晚的手:“老板,你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终于找到了爱你的人,有了幸福的家庭,我想着就开心。看到你这样,我终于对婚姻有了信心,看来,我也要快找个男朋友嫁掉!” 卓凌晚受她的感染,笑了起来,拍着她的肩膀说一定会给她留意好男人的。七月大概因为听了程园的话有些不开心,紧紧拉着卓凌晚,有意要与程园保持距离,急不可耐地将她拉上了车。 看着七月略略噘起的嘴巴,卓凌晚马上意识到了他生气的原因,想到的是他刚刚说的话:“我本来就是妈妈亲生的。” 她伸手,揉了揉七月的卷发,忍不住问:“七月,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就是你的亲生妈妈啊,你以前从来都没见过我呢。” “见过!”七月反驳,“爸爸每天都会让我看妈妈。” “看妈妈?”卓凌晚不解,去看玉嫂。 玉嫂也不是很清楚:“以前每天晚上,郁先生回来后都要抱七月进房间呆一段时间,不让任何人打扰,估计是那个时候让他看了什么。” “是吗?”卓凌晚将目光转到了七月身上。七月如实点头:“嗯。” “我真的······跟你妈妈很像?”她小声问。 七月再次瞪起了一双眼睛,很是委屈地叫了出来:“你就是我妈妈,就是我妈妈!” 说完,扑进她的怀里将她紧紧抱住,生怕她跑掉一般。 卓凌晚将他接住,抚着他的发顶,却忍不住想:自己到底和尹莉儿有多像,才会让七月都会认为自己是他的母亲! 玉嫂在一旁摇头:“我说呢,七月当年一看到您就叫妈妈,原来你们像。” 这话不轻不软,却着实刺激了卓凌晚的心,她再次想到:郁靳弈对自己这么好,是在无形间将她当成了尹莉儿吗?她猛然想起了那一夜,他莫名其妙地呼出的那个“馨”字,这个馨字代表着什么,和尹莉儿有关吗? 才到家,付明堂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明郁靳弈在开会,不能亲自打电话,特意嘱咐过他,要他打电话问她的去向。 郁靳弈对她的关心可以说是到了极致,然而尹莉儿和自己极像的事实却让她很难消化,甚至对于他的关心都产生了怀疑。她再一次想去探知他的过去,却因为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而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试探着去问付明堂:“付特助,您对以前的郁靳弈了解吗?” “抱歉,我也是他回归雷诺后才有所交集的。”付明堂回应得客气。 卓凌晚并没有就此罢休:“他在没有回到雷诺之前就已经发展得很好了,为什么又突然要回去了?是郁家老爷子的意思吗?” “据说是他自己的意思,三年前,他突然出现在郁宅外,向郁老爷子请求回雷诺。” “什么原因。”这让卓凌晚惊讶。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再回到雷诺集团。他的母亲是被他的父亲抛弃的,按理说,他也不该会想着回家帮父亲。 付明堂的声音里带了歉意:“具体什么原因我并不清楚,卓小姐可以亲自问一下郁总。” 卓凌晚客气地挂了电话,心里沉了满满的一团东西,仿佛眼前的幸福是一个凸起的泡泡,随时都可能烟消云散。她其实是在害怕,害怕郁靳弈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尹莉儿,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原来不过是替人享受。 或许因为经历过不幸,她特别容易敏感,整个人都不安起来。 付明堂在郁靳弈开完会后,如实地汇报了给卓凌晚打电话的情况,顺便也将她提出来的问题说了出来。他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不该对卓凌晚说的一句不说,不该对郁靳弈多嘴的,一字不多。 听完付明堂的话,郁靳弈的眉压在了一起,沉入深思中。片刻,站起,朝付明堂推了推手:“把下午的会议会部推后。”也不说要做什么,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卓凌晚从工作室回来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孕后的她特别噬睡,一觉睡得极好,醒来时,却见郁靳弈坐在床头。她本能地转头,以为外面必定黑了,却还看到阳光。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问。 郁靳弈自然地扬起了唇角:“怕你一个人在家太无聊,回来陪陪你。” “哦。”卓凌晚低应,任由他为她将一缕打落的发理好。 “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他问。 卓凌晚听得他这样问,眼睛一时睁大。他的表情依旧温暖,眸子里有着鼓励。卓凌晚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白天的那个不解之谜:“为什么你明明在国外发展得很好,却要主动要求回到郁家,接手雷诺集团?” “这个,是我妈的遗愿,她一直希望我认祖归宗。”他说得很认真,眉宇里压着些沉重。卓凌晚点了点头,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的,郁母的心思,她可以理解,这个解释,也很正常。 “我······和尹莉儿很像吗?”她努力了好久才问了这第二个问题,紧张之余,眼睛偷偷地去瞄他,很是不安。 郁靳弈只略迟疑就出声:“你和她的确有些像,但又有很多不像的地方。我承认最初见到你,的确因为你跟她长得有些像才会想接近。但,在接触过后,我已能把你们分清楚,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她的替身。她是她,你是你,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竟然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在意着自己是不是另外一个人的替身。他的诚实没有让她不快,反而有种被尊重的感觉,即使他说最初的接近是因为她和尹莉儿在外形上像,她也不计较了。 每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最初相处都有一定理由,不是因为有钱就是因为外形好,或是别的原因,就算她自己,都是因为他的好可以弥补曲子桓和矍冰雪带来的创伤才和他接近的。只要结果回到了爱上,就可以了。 他的指轻轻地抚了下来,落在了她的发上:“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今晚我都告诉你。” 第174章 迟迟失踪了 “为什么突然又想告诉我了?”她的眉眼里凝着疑惑。之前她问的时候,他都是一副不愿提及的样子,好几次都转移了话题。 抚发的指滑到了她的下巴,他的拇指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了些,将她矫好的容易尽数展露在眼底,“我希望你开开心心地跟在我身边,不要因为对我的过去不了解而不安。” “哦。”她应得简单,心却已在感动。郁靳弈总是宠她的,就算他并不太愿意提起的过去,都会因为她而破例。她本来还有好多的话想问的,但看他这样真诚,反而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这样好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不信任? 日子再度平静下来,郁靳弈一如既往发宠着她,爱着她,呵护着她,而对于她回应地为他做饭,或是服务,总会暗下一张脸来。 “肚子大了,撞到了怎么办?” “我会小心的,而且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总要做点回报啊。”她一边保证着,一边说出真心话。 郁靳弈将她狠狠地压在了怀里,好半天才低语:“只要好好地接受我的好就够了,其他事情,你不需要办!” “这多不公平啊。”心中甜蜜,她却还要撒娇般开口。 郁靳弈她唇压在了她的颈上,轻轻呼气,“不要想那么多,不管我对你有多好都是应该的,都是公平的。” “只要付出,不求回报,郁靳弈,你这样的好老公,我还真怕别人抢走了。”她开玩笑,却也半真。他的身世、外貌已属一流,再加上对老婆的这份用心,几乎没有女人会不喜欢。 他轻笑了起来:“我只对你付出,只不要你的回报,只要你一个人做我的妻子,其他的人,根本没办法抢走我的心。” 他说得很认真,根本不像是纯粹的甜言蜜语。卓凌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乖乖窝进他怀里,轻扯着他的衣角,好久才感叹:“郁靳弈,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妻子。” 他的指紧了一下,突然拉开了她,眸光惊惶地看着她。卓凌晚被他这动作吓得不轻,抬头迎过来。 “凌晚?”他低呼她的名字。 她轻轻地“嗯”了声,等待着他的下文,他却已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好,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夫妻,我要一直一直对你好。” 这样美丽的誓言,甜得卓凌晚都快要以为是在做梦了。在半年前,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呵护在掌心。 她主动抬起自己的脸,将唇印上了他的唇。她的身材臃肿了很多,有些支撑不住身体,顺势将他压在身下。郁靳弈伸手扶起她的腰,生怕她压到肚子,却由着她在他身上捣鼓。 卓凌晚虽然和他几乎夜夜相拥,但在男女事情上却生涩得很,毫无技术可言,只能回忆着他的方法来描画。她的生涩不仅没有让郁靳弈反感,反而觉得有一只小手在心底深处挠动,越挠越激起原始反应,最终不得不化被动为主动,翻身将她压了下去······ 美好的生活总会有东西刻意来打破,卓凌晚的平静生活是被一个电话打破的。 早间,电话铃声将她吵醒,睁开朦胧的双眼,她看到郁靳弈的手机在闪烁。她本想叫郁靳弈,却没看到人,担心是公司里的人有急事找,随即划开手机,想告诉对方情况。只是还没有开口,那头就传来了孩子的尖利嗓音:“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不要我!······”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嘶吼,根本听不到内容。 卓凌晚被这突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听出来是迟迟的声音。她低呼了一声她的名字,迟迟猛然顿住,片刻却重重地将电话挂断。卓凌晚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郁靳弈站在门口。 “谁的电话?”他状似无意地问。 “迟迟的。”卓凌晚带着几份疑惑去瞪手机,如实回答。 郁靳弈的眸子扯了两扯,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浴室冲凉。 以为事情就此终结,卓凌晚起床后就忘了迟迟的事情。只是,到了中午,郁靳弈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迟迟失踪了! 电话是江异芯打来的,她的声音在电话里无尽颤抖,说出迟迟不见的话来时,几乎要哭出来。 “她会到哪里去?她才刚刚四岁,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郁靳弈的表情一时暗下,脸上写满了担忧,只来得及为卓凌晚叫来司机送她回去,就匆匆离去。 到天黑,卓凌晚都没有看到他,显然迟迟一直没有找到。卓凌晚自然也是担忧的,迟迟和七月差不多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自保能力,若是出了事······ 她有些放心不下,待七月入睡后走到了楼下。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车,打开的车门里有一道男人的身影。她以为是郁靳弈回来了,迈着快步朝那里走去。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传来的,是有别于郁靳弈低沉磁性声音之外的薄凉之音。这声音一传来,卓凌晚就全身不舒服,迈出的步子也停了下来,满脸敌意地看着车里人:“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车里的人被人推下车,是郁靳责。 他扯起了邪肆的唇角:“我来当然是为了找迟迟的,据各种信息显示,她完全有可能到了y市。”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快点去找!你可是孩子的父亲!”她忍不住出声责骂,一边因为不喜欢郁靳责的出现,别一方面,也是真的为迟迟担忧。 郁靳责凉凉出声:“你怎么会以为她是我的孩子?” “······”卓凌晚给愣了一下,“怎么就不是你的孩子了?”迟迟一直跟在他身边,两个人犹显亲近,而且她是郁家的孩子,不是郁靳责的还会是谁的? “难道你就没想过,她可能是另一个人的孩子?”有意吊人味口般,郁靳责就是不说出答案。 卓凌晚本就不喜欢郁靳责,听他这么说,转身就准备离开。 “迟迟到y市来干什么,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郁靳责在背后问。卓凌晚抬起的步子一时又顿下。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y市好像除了郁靳弈,她没有别的亲人。她来,难不成是为了郁靳弈? 她又想起了那次迟迟生日,她看到郁靳弈时的喜悦,以及坐在他身边时的小心翼翼。迟迟是个泼辣的孩子,那样的性格跟她并不相符。 游离的思绪很快被拉了回来,她一直知道郁靳责不怀好意,随即扯起了唇角:“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了,你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相信。还有,郁靳弈是迟迟的伯父,即使她来找他也没有什么不对!” 不想听他再多话半句,卓凌晚头也不回地回了别墅,担心他闯进来,特意让保镖守在门口。 郁靳弈在凌晨时分才回来,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正是迟迟。迟迟的头发凌乱,衣服也皱皱巴巴,沾了泥土,很是狼狈,眼睛红通通的,肿起,显然哭过。 卓凌晚一直等着,看到他们回来,急急迎了过去:“去哪儿?怎么现在才找到?” 郁靳弈揉了揉眉头:“差点被人贩子抓走,好在她戴了定位手表,最后给截住了。” 难怪她会这么狼狈!卓凌晚有些心疼,走过来想抚摸她的脸。她极快地偏开,脸上显露了敌意,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经表明了不想她亲近。 卓凌晚没有再接近,只朝玉嫂点了点头:“带她去洗个澡吧。” 玉嫂应声,走过来牵她,她反应极大地将手甩开:“不要碰我!”玉嫂的手落在半空中,没敢再过来。 她反身,用力抱紧了郁靳弈的大腿。原本想要把她交出去的郁靳弈不得不重新将她牵住。 “等下我会劝她的,你先去休息吧。”郁靳弈不放心地过来看卓凌晚,道。卓凌晚看自己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点头上了楼。 半个小时后,郁靳弈推开了房门,脸色疲惫目光却很柔软。卓凌晚已经有了睡意,看到他,笑了笑。 他走过来,顺势坐下,抱起了她。她的身子比从前更丰盈,肚子隆得相当明显,他本能地抚上了她的肚皮,唇上弯着满意的弧度。 有郁靳弈陪在身边,卓凌晚觉得无比心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迟迟睡了?” “嗯。”郁靳弈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她脸上,“凌晚,有些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郁靳弈脸上的疲惫让她不忍,如是道,说完又打了个哈欠。郁靳弈本来是要开口说的,但见她一副马上要入眠的样子,最后点了头,“好。” 晚上睡得晚,加上本就噬睡,卓凌晚到了十一点钟才醒来。室内早没有了郁靳弈的影子,想必去了公司,通常怕影响她的睡眠,早上七月都不允许到她的房间来的。 她披了件衣服滑下床,刚好透过窗户看到七月和七宝在小花园里玩。为了给他们足够的空间,郁靳弈不论在哪儿安家,都会在屋后开劈一片小园子。 “七宝,追我,追我!”七月头上闪烁着汗光,却对着七宝一叠声地喊。他的手里拿了七宝最喜欢吃的肉片,七宝嘴谗,拖着个圆滚滚的身子跑过来追。七月可爱活泼,七宝憨态可拘,卓凌晚被这一对活宝惹得也笑了起来。 后院没有什么危险之处,而且会定期消毒杀虫,并不担心七月发生危险,因此玉嫂没有守在身边。 七宝的身子太胖,在地上打了个趔趄,滚了起来。七月跟着追过去,把七宝拉起,七宝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一张长嘴巴伸过去拱七月的小手。七月终于张开了小爪子,把肉片给了它。 他的另一只小手落在七宝的头顶,好朋友似地抚着,终究是一起玩了好久的伙伴,七月对它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斜刺里,昨晚才入住的迟迟快步走来,身上已经换了漂亮的公主裙,再不见昨晚的狼狈。她直接走过去,对着七宝就狠狠地踹上一脚,将七宝踹得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第175章 他是孩子的父亲 卓凌晚心头一跳,知道要出事,急急跑下楼去。她赶到时,两个孩子已经扭成了一团,迟迟的力气取胜,把七月压在身下。七月揪起她的头发,捡她皮软的地方抓,两个人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她上前将两个人分开,七月红了一对大眼:“你凭什么踢我的七宝!” 迟迟一脸横蛮:“我就要踢,就要踢!” 两个人还有要再干一架的架式,好在玉嫂也听到了吵闹声赶来,一个拉一个,阻止了他们的战争。迟迟的步子快,到了屋里,直接朝七月的玩具房一钻,关了门再不出来。 卓凌晚只能把七月劝上楼,这一场纷争总算平静下来。然而,等到吃午餐,去叫迟迟吃饭的玉嫂从七月的玩具房出来时,脸色很不好。 “那个······七月的玩具······” 七月意识到事情不好,急急跑向门口,屋里,迟迟得意地拍着手掌,地板上,堆满了玩具碎片,七月最喜欢的铠甲勇士限量版以及一些别的可以拆的玩具都已经四分五裂! “你这个坏蛋!”七月气得扑过去要了迟迟干架。卓凌晚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迟迟的挑衅已经让人无法容忍。 她拉住七月,去质问迟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迟迟重重地甩了手里的那个碎片,声音尖利:“这都是我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明明是我的!”七月红着眼睛回嘴,看着自己的最爱被粉碎,小心脏都要裂开了。 迟迟借着声音优势将七月的控诉堵了回去:“不是你的,全都是我的!你的所有所有东西都是我的!”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特权,她将地面上的碎片重重踢起。 “如果你这样的话,我只能让人接你离开了。”看着这样不讲理的孩子,卓凌晚不客气地出声。 迟迟的眼睛马上红了起来,嘴巴扁了扁,哇地就哭了起来。明明她才是施害者,此刻搞得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似的。 或许是被卓凌晚的话吓到,她收敛了好多,再没有找七月的茬,也没有摔七月的东西,两个人甚至一起坐在了楼板上玩。七月不是一个善于记仇的人,更何况都只是几岁的孩子,在卓凌晚承诺过可以给他重新买回那些玩具后,他已经重新开心起来。 卓凌晚摇了摇头,为孩子心思的单纯而感叹,也忍不住好奇两人的相处。在记忆里,两个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很少有如此和谐地处在一起的时光。她停下步子,忍不住去关注他们两个。 两个孩子背对着她,边玩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七月:“你是怎么来我家的?” 迟迟:“找来的。” 七月:“你好厉害啊,那么远都可以找过来。可是我不信!我都找不过来。” 迟迟:“你不信就不信!反正是找来的,我叔叔把我送到大门外,就找到了。”她刻意忽略掉自己差点被坏人抓走的那一段,扬起的头颅显露的是自豪。 七月:“你叔叔是谁啊。” 迟迟:“你不认识吗?他叫郁靳责啊。” 郁靳责是迟迟的叔叔,不是爸爸?是他把迟迟送到这边来的?卓凌晚之前还奇怪,迟迟这么小一个孩子,如何能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此时听到,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带着怒气拨通了郁靳责的电话:“为什么要把迟迟带到这里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头,郁靳责淡然回应:“迟迟想过来,所以就带了。卓小姐,迟迟的到来,或许对你有帮助,会让你很快认识到郁靳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郁靳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郁靳责对郁靳弈的诋毁,忍不住要为郁靳弈说话。 “郁靳责,不管你心里打着什么坏算盘,都不会成功的!”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那头,七月和迟迟又吵了起来。 “你是个坏人,抢了我的玩具还要抢我爸爸,你走,你走!” 迟迟被七月推得滚倒在地,七月站起来,还要往外拉她。卓凌晚急急走过来要去劝架,迟迟已经红了眼睛:“你才是坏人,是你抢走了我的爸爸!你天天住我爸爸的家,叫我爸爸做爸爸,你不要脸!” “你说什么?”迟迟的话将卓凌晚吓了一大跳,走过来问。 迟迟愣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哇一声哭了起来。大滴大滴的眼睛从她的脸上流下来,她的表情里有无尽的惊恐和担忧,嘴里不清楚地吐声:“怎么办,怎么办······”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晰。 卓凌晚觉得自己想多了,四岁的孩子本来思维就不是很清晰,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值得信。但她叫郁靳责父亲,对郁靳弈依赖不已,又让人难安。 七月和迟迟又有要打起来的势头,她再没有心思想这些事,赶上去劝二人。两个孩子都很激动,虽然有玉嫂帮忙,她还是弄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才把七月哄好,电话就来了,是郁靳弈打来的。 “起床了吗?”那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卓凌晚点了点头:“起了,只是迟迟······” “我已经打过家里的电话,会有人来接迟迟的。”郁靳弈回答,略顿了一下才再度开口,“关于迟迟的事,我想跟你······” “太太。”郁靳弈的话没有说完,玉嫂就已经出声喊她。她点了点门外,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卓凌晚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认出了那个女人来:“何雅······” 她忘了自己正在和郁靳弈说话,大步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她和何雅仅见过两面,但每次她都没有给自己好感觉,她的满身都盈满了戒备。 何雅没有看她,而是直接朝迟迟跑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迟迟,迟迟,我是你妈妈啊。”她不停地低低呼叫,眉头难受地蹙起,将头压在了迟迟的身上。 迟迟看着眼前人,好久才低低呼出:“妈······” “嗯,我是你妈妈,我就是你妈妈!”何雅连连点头,激动得眼泪直流,上上下下地看着迟迟,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卓凌晚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这时才知道,郁靳弈嘴里的朋友原来是何雅。她当时上门叫嚣的画面还在眼前,她曾清楚地表明对郁靳弈的态度。 “迟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都快吓死妈妈了。”何雅再一次把迟迟搂进了怀里,她脸上有明显的憔悴之色,身上的衣服也皱巴难看,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 迟迟在何雅的怀里再次哭了起来:“我想爸爸了,妈妈,我要爸爸。” “好,好,妈妈带你去见爸爸。” “我要和爸爸永远生活在一起,叔叔说,我叫了爸爸,爸爸就会被妖怪抓走,可我忍不住叫了,爸爸会不会给抓走啊,哇······” “不会,不会。”何雅一个劲地劝慰她,最后把她抱了起来。她直接朝卓凌晚走过来,红红的眼里有着一份淡冷,“你看到了吧······” “何雅!”她的话被突来的声音打断,郁靳弈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额上还挂着汗水,显然来得匆忙。他跑过来,一伸臂将何雅往外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雅转头看到郁靳弈,委屈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我听说迟迟不见了,我要来找她。” “她没事,你马上回去!”此时的郁靳弈霸道得不行,直接将迟迟从她怀里夺走,几乎推着她出去。 何雅不情愿地被动退步,迟迟在郁靳弈怀里哭了起来,伸手要来握何雅。何雅边退边流着眼泪说话:“弈,够了没有!我是做错了事,但你不能让我们骨肉分离啊!就算你不管我,也要顾及迟迟不是,她也是你的孩子啊!” 叭! 卓凌晚握着的手机就这样掉落在地板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二人,脑袋已经蒙了起来。 刚刚何雅说了什么? 何雅原本是往外退的,她甚至转身要离去,却趁着郁靳弈不备的时候猛然冲了回来,直接冲到了卓凌晚的面前:“你看到了吗?我们才是一家人,为什么要霸占着弈,为什么要分开我们家!” 这俨然是正室趋赶小三的架式,卓凌晚被她刚刚的话吼得失了神,不防她冲过来,被她一推,推得身子一歪,撞在了桌角。 “凌晚!”郁靳弈回头看到这一幕,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连忙放下了迟迟,来扶卓凌晚。 迟迟也哭了起来,跟着郁靳弈追了过来,抱紧了他的大腿:“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我要你们和我在一起。” 郁靳弈低头,眉头拧成了一团。卓凌晚听到这话,胸口被直接扯得七零八落。她没想到郁靳弈除了七月还有一个迟迟,除了尹莉儿,还跟何雅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迟迟会无尽地找七月的麻烦,难怪何雅那次会那么高调地跟她提出要自己离开的事! “你怎么样?”郁靳弈的声音传来。她摸了摸肚子,刚刚撞得不重,并没有什么问题。此时的郁靳弈让她难以接受,伸手甩开了他的臂,往后退出去。 第176章 是你要 迟迟抱着郁靳弈的腿,他没办法迈步,只能朝玉嫂发布命令:“去照顾太太!” 卓凌晚早已牵着七月上了楼。 “何雅!”郁靳弈不放心地看着卓凌晚和七月消失,转过头来,目色严肃地叫何雅的名字。 何雅红着一双眼,干巴巴地站在那里,脸上却写满了倔强,“弈,我忍够了,我再也不要这么过下去了!我爱你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还有迟迟,她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大人一起受苦,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能认!” 郁靳弈的脸狠狠地绷了起来,似要暴出什么样的话来,却最终选择咬上了牙齿。好久,他才沉声道:“何雅,我当年就告诉过你,这个孩子留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何雅重重地退了一步,不愿意承认般摇头:“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很护着我,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坚持!” 郁靳弈没有回应,眉上压了深深的烦乱。 何雅受不住般吼了起来:“迟迟可是你的孩子啊!” “何雅!” “你怎么可以不负责任!”何雅崩溃,口不择言。郁靳弈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极快地接下来,听到里面人的说话声后开口:“她在我这里,马上带走!” 只几分钟,尚于杰出现,将何雅拉走。 卓凌晚并没有离去,一直站在楼梯尽头听着下面的吵闹,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郁靳弈嘴里吐出的那些要孩子不该出生的话让她全身泛冷,一向来十分相信的人,展露出这样的真面目,她无法接受! 她的身子颤抖起来,脸已苍白如纸。 “太太。”玉嫂安顿好七月走过来,看她这样,不安地呼了一声。 搂下,郁靳弈在何雅离去时再打了一次尚于杰的电话:“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生事!”挂断电话时,抬头看到了卓凌晚,眸光闪了一闪。 “凌晚。”他呼了一声,急走过来。 卓凌晚仍没有从刚刚的震撼里醒过来,本能地转身,直接进了房,用力拍上了房门。门外,郁靳弈在呼唤她,要她开门。她疲软地贴着门页,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整个人早已虚脱。 她知道郁靳弈能有那样的成就,必定不是一个善人,只是在看到他那样无条件地对自己好时,认为他至少是个有责任心、可以托付的人,此时看来,一切都错了。 她头用力捂上了耳朵,拒绝任何声音进入! 郁靳弈拍了一阵子门,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匆匆忙忙离去。卓凌晚看着那急急远离的车子,依然记得他在接电话时呼出了一个名字:何雅!他是为何雅而去的!心终于凉透,她无力地滑下了地板。 郁靳弈离开后一直没回来,卓凌晚的心情也始终没有好转。有许多事情想不通,她的头脑混乱极了。闷在房子里只会让她发狂,最后,她拉门走了出去。 “太太。”玉嫂一直守在门外,看到她出来,叫了一声。卓凌晚扫视着楼下,下面空无一人。 “迟迟呢?”她问。 “被郁二少爷接走的。”玉嫂迟疑着回答。 卓凌晚点了点头,想到迟迟和郁靳弈的关系,心口再次一痛。她抬步朝楼下走,不想把狼狈显露在玉嫂面前。玉嫂跟了几步:“太太,您这是去哪里?要不要打电话给郁先生。” “不用了。”她挥了挥手,“在家照顾着七月,我到外面走走就回来 玉嫂看她心情不好,没敢再跟过来,只打电话让保镖顾着点卓凌晚的安全。卓凌晚一个人胡乱地走着,满脑子乱腾腾的。背后的保镖隔得好远,她还是觉得压抑得几乎要疯掉。 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里面露出了郁靳责的脸。若在平常,她断不会上他的车,可是此时,她只想摆脱所有跟郁靳弈有关的人。 她一伸手,扯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几个保镖追上来,她低低吼了一声:“快开车!”司机没有动,没有得到郁靳责的命令,他是不会动的。 郁靳责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卓凌晚,最后挥了挥手,在保镖赶上来的前一刻,车子启动,快速离开。 卓凌晚疲累地将脸埋于掌下,一声都没有再吭,只是安静地倚在角落里。郁靳责转头看她,唇上勾起了若有所思的弧度,伸掌过来拍在她身上:“我跟你说过,郁靳弈不是那么单纯的人物,你去不相信,现在,该明白谁是真心想对你好的了吧。” 卓凌晚甩开了他的掌,看着车子已经驶出好远,出了声:“停车!” 郁靳责没有要停的意思,司机只能继续朝前开。 “停车啊!”卓凌晚再次吼了起来,有些控制不了情绪,甚至伸手去拉门。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郁靳责的臂一伸,将她拖了回来:“不想活了吗?”风呼呼地从身侧刮过,如果不是郁靳责拉她,她怕早就滚下去了。 司机吓得不轻,急停了车,郁靳责的指却不松开,而是朝司机继续发令:“开车!”司机将车门关上,再次启动了车子。卓凌晚挣扎不开,叫了起来:“郁靳责,你到底要怎样!” “你都是这么对待真心对你好的人么?”郁靳责问。 她怎么都不觉得郁靳责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只是此时头脑混乱,再懒得回答这个问题。郁靳责把她带到了一处别墅,强行把她扯了进去。 “郁靳责,你放了我。”她挣扎起来。 郁靳责慢慢地推着轮椅过来,停在卓凌晚的对面,几根指打在了轮椅的把手上:“我们来合作吧,既然已经确定了郁靳弈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就恨一点,趁着你肚子里有孩子,好好地问他要点东西。”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瞪圆了眼,并不情愿和他有任何的合作。 郁靳责笑了起来:“不是我要,是你要。”他说着,把轮椅推向窗口,在那边打起了电话:“告诉郁靳弈,他的女人和孩子都在我手上,想要,就先把自己的腿打断!” “郁靳责!”听到他打这样的电话,卓凌晚已经激动得跳起来。郁靳责只是揉了揉眉头,满面的淡然:“郁靳弈都这么伤害了你,不是应该受到教训吗?” “你······不可以!我是不会让你伤到他的!”仅管郁靳弈的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但她还是不想他受到伤害。她伸手去取自己的手机要给郁靳弈打电话,郁靳责使一个眼色,两边上来的保镖将其夺了过去。 卓凌晚还要挣扎,他已吩咐保镖:“把她带进房里去好好招呼!”卓凌晚在那间房子里烦乱地过了一夜,虽然房间里没有什么特别的防护措施,甚至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从楼上跳下去。可她怀着孩子,不可能冒这个险。 她的脑子很乱,一边担忧着郁靳责会做出什么对郁靳弈不利的事来,一边,又为郁靳弈和何雅的事而烦乱。这一刻,郁靳弈原本鲜明的形象又模糊起来,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郁靳责的那些她不曾相信的话也突兀发跳入脑门,“郁靳弈玩女人跟别人不太相同,他喜欢竭尽全力去追求,表现得像个痴情男一般。一旦追到手,就会无情地抛弃。追女人,对他来讲,是工作之外的一种消遣······” 她几乎要崩溃。 天亮时,门终于卡一声被人扭开。郁靳责由人推着走进来,眼里的邪肆无法忽略。 卓凌晚抬眸看他,眼里的警戒不可忽视。 “看得出来,郁靳弈对你挺关心的,听说你在我这里,已经赶过来了。”他懒洋洋地出声。 卓凌晚低吼了起来:“命令你马上放了我!你这样做是非法监禁,我会告你的!” “我说过,你在要告我之前先确定一下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现在的你连基本的通讯工具都没有,怎么告?更何况,你可是我的嫂子,叔叔请嫂子到屋里做客有什么不对吗?” “你······” 他扭转了车轮椅,朝门外停着的人挥手:“把大少奶奶的早餐端过来。”外面的佣人端了一碗粥过来,摆在桌上,卓凌晚看都没有看。 “你最好吃点儿,肚子里的孩子若被饿着了,我哥会怪我的。”他慢悠悠地开口,眼底沉着一片冷气。 卓凌晚依然没动。 郁靳责不再劝,转头去看从外面走来的一个手下,那个手下捧着电话,恭敬地立在他面前:“二少爷,郁靳弈说他马上过来。” “好。”他满意地点头,对卓凌晚又多看了几眼,“郁靳弈可是个无情的人,能为了你而来的确不简单。” “你为什么要让他来?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卓凌晚上前一步,逼视着他问。 郁靳责低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出声:“我嘛,要的东西不多,不过要他一双腿而已。趁着这个机会,你也该问他要点保障才对,终究他的腿没了后就是个废人了,跟我一样!”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咬牙说出来的,目光狠狠地刺向自己那双早已作废的腿。 卓凌晚的背脊再一次滚出了冷汗,深深为郁靳弈担忧起来。看到卓凌晚的表情,郁靳责得意起来:“没想到吧,他郁靳弈也有毁在我手上的一天!” “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她颤着声问,呼吸都不畅起来。 第177章 用你的腿来换 郁靳责咬起了牙:“为什么要针对他?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要针对我!从在美国时跟我抢女人,到废掉我的腿,再到回到郁家跟我抢公司,他就像不散的阴魂,搅得我不得安宁!” 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满眼里全是仇恨!在以前的争夺里,他几乎没有胜过,而郁靳弈回到郁家后,连属于他的地盘都被抢夺,他不甘心! 他猛然拉直了身体:“好好想想吧,女人,要懂得为自己着想。”说完这些,做了个手势,由着人推了出去。 卓凌晚看着郁靳责的背影,整张脸都阴了下来,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窗外,一辆迈巴赫急速驶来,在看清楚是郁靳弈的车的那一刻,卓凌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呼唤郁靳弈,那边来了几个人已经将他带走。她奔向门口,拉开门时,看到了两名保镖。 “我要下去!”她低叫。 保镖倒也听话,夹着她的两臂将她押了下去。大厅里,坐着的郁靳责和站着的郁靳弈正在对峙,郁靳责看着郁靳弈完好的两条腿,拧紧了唇角:“看来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在耳朵里啊。” 郁靳弈只是一个人来的,而郁靳责的厅里站满了打手。他脸上并没有惧色,只是冷冷环视着周围:“怎么?你认为这些酒囊饭袋能够对付我?” “我大哥是做什么的?这些人怎么能跟你较量?”郁靳责眯起了眼,扭头看向楼梯顶端,“不过,有人能对付你。” 那里,出现了被人押着走来的卓凌晚。保镖并没有下楼,而是在楼梯顶端停了下来。 郁靳弈的表情终于出现不安,目光锁在了卓凌晚身上,用极快的速度去打量她。 “放心吧,她现在好得很。”郁靳责看透了他的心思,指玩弄着一圈珠子,透着点阴寒的意味,“不过,等下就不知道了。” “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你敢对她不利,我不会放过你的!”郁靳弈咬了咬牙,脸上的那份严厉未变。 郁靳责摊手:“我能把她怎么样?就算警察来了,也不会管小叔子请嫂嫂到家里坐坐的事吧。不过,若是你的腿太完美了,我会很难过的,到时发生什么嫂子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的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他挥了挥手,两名保镖将卓凌晚朝前压,要推下来的架式!郁靳弈的心几乎要蹦出来,脸已经绷到了极致,回头去瞪郁靳责:“马上放了她!” “放了她?可以啊,用你的腿来换!”他叭一下子甩了一把枪在桌上,“当年你就是用这把枪毁了我的腿的,现在,就用它把自己的腿毁了!” 虽然玩枪是明令禁止的,但是有钱人哪个不玩这个?只要不闹出大事,自然也是没有人追究的。就算闹出大事来,有本事的照样能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年郁靳责的腿就是这样被废掉之后化了小,对外称是出了车祸。 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他们两兄弟知道。郁靳责这些年一直捂着一口气地泄不出来,这次终于找到了机会。 “放心吧,我也会告诉外面,你这是车祸造成的。”他“大方”地道。 二人谈话的声音不小,卓凌晚早就听到,她拼命地摇头:“不可以!”她不想再看到这样恩怨情仇的画面,更不愿意郁靳弈为了自己而去伤腿。 “要腿还是要他们,你自己决定。”郁靳责转了身,“我只给你十秒钟的时间。” “郁靳责!”卓凌晚吼了起来。 郁靳责已经倒数起来:“十、九、八······” 郁靳弈的指掐了掐,最后走向桌子,拾起了枪。 “不要!”卓凌晚一个劲地摇头,祈求地看着郁靳弈,“求你不要!” “六······五······” 郁靳弈拧了一下眉头,把枪直接对准了自己的腿。 “不要!”卓凌晚拼命地摇头,脸上已经滚出了汗水,郁靳弈眉头都没有拧,却直接按了扳机。 呯! 这一声巨大,震得卓凌晚的心脏胆脾一时俱碎!她用力闭了眼,脸上的色彩全部退尽,跟一张纸似的! “不要!”她嘶厉地吼了起来,用力挣扎。 郁靳责得意地低笑起来:“很好!”他的目光落在郁靳弈血淋淋的腿上,“从此以后,郁家的两个儿子都成了瘸子,真是报应啊!来,还有另外一只脚······” 郁靳弈即使疼得整个人差点栽倒都没有显露出落败的神色,绷紧了青筋的脸上没有惊恐,只有对卓凌晚的不放心。 “快啊!”郁靳责吼了起来,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终于有机会报仇,恨不能马上看到郁靳弈残废的样子。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马上响起了敲门声:“郁靳责,郁靳弈,你们在里面干什么,给我出来!” 是郁隆义的声音。 郁靳责的脸变了几变,狠狠地瞪向郁靳弈。郁靳弈扯开了唇角,喘息着出声:“还要继续下去吗?” 郁隆义的人开始砸门,郁靳责的手下询问般看向他,他咬紧了牙关:“让他们砸,谁都不准开!” 做乖儿子不能带给他任何好处,他再也不要装下去!今天,就要和郁靳弈拼个你死我活! “就算我杀了你,父亲都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们可是他仅有的两个儿子!”他的唇角歪开了邪恶的弧度,勾得格外得意。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郁靳弈的枪上:“打啊,再不打就只能让她和孩子去死了。我最后数三下,一······” 这一次,他数得急,要速战速决的意思。 郁靳弈也没有犹豫,再一次举起了枪······ 呯! 又是一枪! 卓凌晚再一次心惊肉战,几乎昏倒!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根本不敢看血淋淋的场面!她的整个身体无可抑制地颤抖,身上早被冷汗浸透,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那样软软地滑了下去······ “住手,给我住手!”一声大喝,郁隆义冲了进来。形势一时发生变化,郁靳弈被人扶住,枪也被夺走。 卓凌晚此时才敢睁眼,方明白,郁靳弈刚刚的那一枪并没有再打在腿上,而是打掉了屋里的锁。他的枪法很准,只一枪,锁就被打碎了。 郁隆义看到了郁靳弈腿上的伤,再看一眼坐在轮椅里的郁靳责,跺起了脚:“你们这是在闹什么!”江异芯最后进来,在看到郁靳弈腿上的血时,双腿一软,差点栽倒! “还不快送医院!”郁隆义大声吼。有人上前,将郁靳弈扶起,郁靳弈却甩开众人,冲上前去将楼梯尽头的卓凌晚护住。 郁隆义的突然到来把两个保镖吓蒙了,没有人再敢对卓凌晚怎么样,任由郁靳弈抢了过去。 “你没事吧。”郁靳弈问。 卓凌晚一把抓紧了他的臂,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两眼一闭,晕在了他怀里。 郁靳弈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抱着她往外就跑。其他人跟着跑出去,郁隆义离开时狠狠去瞪郁靳责,吩咐手下:“给我把他关起来!” 江异芯终于弄明白了些什么,伸手就朝郁靳责拍来一巴掌:“不是叫你忍吗?你怎么忍的!” 郁靳责被打得拧起了唇,一缕血丝滚了下来,足以见得江异芯下手之重。他没有管自己的伤,只狠狠地掐紧了指,几乎把轮椅掐断! 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卓凌晚骗来郁靳弈,先打断他的双腿,然后逼着他签股份转让书以及辞职信,把雷诺集团和名下所有的公司、动产不动产全归在他的名下! 郁家在这一带有权有势,他认定就算郁靳弈报警,警察也不好管家务事,肯定会先去知会郁隆义。等到郁隆义确定这些事情而后赶来,他想做什么都做完了。 结果只要一口咬定一切都是郁靳弈自愿的,受伤也是他自己不小心擦枪走火,父亲会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例条接受这件事,从而着力周旋,最终放过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郁靳弈并没有报警,而是直接让人找了郁隆义。郁隆义如果晚来几分钟,他就达到目的了! 他掐着的手好久以后才缓缓松开,看到旁边郁隆义留下的人朝他走过来,举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而后掏出手机,拨了何雅的号码。 “何雅,你知道吗?郁靳弈为了卓凌晚竟然朝自己开枪。”只说了这么一句,他挂断了电话,绷紧的脸宠终于松了松。 就算不能给郁靳弈致命的打击,也要把他的水搅一搅不是?或许,迟早有一天,他会有惊人的发现。 ······ 病房里,付明堂大步走来,停在郁靳弈面前:“总裁,您受了伤,理应休息,这里我会负责的。” 郁靳弈并没有挪动身体,而是将目光撒在依然昏迷的卓凌晚身上,摇了摇头:“没有亲眼看着她醒来,我不放心。” “可您的伤······” 他摆了一下手,示意付明堂不要再说。虽然那一枪打得不轻,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公司里的事你先管着,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我。”他简单地吩咐了一下,是要付明堂离开的意思。 第178章 孩子不是他的 付明堂点了点头,朝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下:“董事长希望能跟您见个面,已经打过几次电话过来了。” 郁靳弈没有回应,只是点了一下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卓凌晚。他承诺过,要给她幸福的生活,会让她无忧的,可到底还是让她担心了。 何雅的事,郁靳责的事,父母的事,迟迟的事,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如此无用的人,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其实,好多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他开始后悔当时把卓凌晚带回郁家,让大家知道她的存在。 拳握了握,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吟。他急抬头,看到卓凌晚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你怎么样?”他伏下身去,急问,眉宇里的担忧无法隐藏。 卓凌晚恍惚了片刻,这才慢慢回忆起先前发生过的事,脸最先白了一白,突然想起了郁靳弈受了伤,一时扑过来,握紧了他的臂:“你受伤了!快,快点去医院!” 郁靳弈心口甜蜜地抽了一下,已将她压在怀里:“傻瓜,这里就是医院,我们大家都没事了。” “都没事了?”卓凌晚重复着,脑海里闪出的是血淋淋的画面,她并不放心,一时又挣脱他的怀抱,要去看他的腿。她刚刚醒来,精神不济,头脑还很晕沉,这么一压,差点栽下床。好在郁靳弈及时伸腿一顶,才将她的身子接住。 “唔!”他的眉头用力一压,因为卓凌晚的身子正好压在了他的伤口。剧烈的疼穿心般袭来,他身子晃了一下,却没有让自己的腿撤下,而是直到把卓凌晚稳稳地扶起来,才放下脚。 “你的脚怎么样?”卓凌晚自是看到了他痛苦的表情,再次伸手过来看。一摸,摸到的是湿湿的一片,“呀,又出血了!”她吓得脸再一次发白,无足无措,一个劲地抖着,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没事。”看到她这样,郁靳弈早就心疼得不行,顾不上自己,先过来安慰她。卓凌晚终于清醒过来,按了床头的呼叫器。护士很快到来,她一阵阵急呼:“快,快给他包扎伤口!” 怕卓凌晚看到伤口害怕,郁靳弈最终选择去包扎室包扎。等到他出来时,看到卓凌晚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精神很不好。 他轻轻走了过去,怕她担心,努力让自己的步子看起来毫无异恙。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坐下来,问。 卓凌晚的唇一咬,差点咬破:“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不知道那是枪啊,那一枪下去,你的命都有可能······”接下去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此时想到当时枪响的情形,依然会惊惧。 用枪伤自己,要怎样的人才做得出来。 “我没事。”郁靳弈摇头,将指抚在了她的发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卓凌晚已然转开了脸:“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怎么可能不值得?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卓凌晚回头来看郁靳弈,他的眉目中染了真诚,这话,一点不像随便说出来的。他在最危急的时候保全了她和孩子,足以见得他的真心,但何雅和迟迟就像一根刺梗在她的咽喉,吞咽不下。 她沉默了下来,再不说话。 郁靳弈伸过掌来,将她的指包住,她抽了抽,他没有给她机会。 “凌晚,我想和你谈谈何雅和迟迟的事,先前本要和你说的,只是每次都不凑巧。”他的唇上有了苦笑,如果早些让她知道,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卓凌晚的心紧紧地抽了一下,突然有些害怕,在他准备张口时低呼:“不要说了!”在她还以为自己是卓凌远的时候,被曲子桓和矍冰雪的种种伤怕了,不敢再去碰触会让自己心痛的事。 “凌晚”郁靳弈有些坚持,再次握上她的手,“我和他们之间······” “我说了,不要说了!”卓凌晚急急抽出指,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声音急而粗鲁。郁靳弈压眉看她,满是心事。卓凌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却根本没办法冷静自己,她转身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上,“我很累,想休息了,你先走吧。” “凌晚······”郁靳弈还想说,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郁靳弈只能无奈地点头:“那好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这件事。” 其实,卓凌晚的身体并无大恙,只需要留院观察一晚就能出院的,可她坚持要住在医院里。 郁靳弈和何雅之间的事,她不敢面对,只能借着住院躲避,她不知道自己能躲多久,只是消极地想着能多挨一天是一天。 天堂和地狱,从来只有一步之隔,她早就洞悉,所以很怕自己一步就踏入了地狱里,万劫不复! 痛够了,胆就小了。 对于郁靳弈,她也次次找借口避而不见。到最后,郁靳弈不再来医院,而是让玉嫂和七月过来陪她。 玉嫂虽然看出了卓凌晚的不快乐,但她只是一个外人,无从评判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从哪里劝起,只是沾边沾点地说郁靳弈的好话。每到此时,卓凌晚都会转移话题。 七月的身子本来就弱,不宜在医院里呆,卓凌晚每次只准他们呆半个钟头。半个钟头之后,便是寂静和沉默。她觉得实在闷得慌,一个人在医院里四处走动,胡乱地看风景。 不想,却迎面碰到了曲子桓。 “凌晚?”看到她,曲子桓也吃了一惊。 自从她离开y市后,除了碰面,两个人再没有联系过。曲子桓的眼里闪出点点光彩,在落向她的腹部时,又黯然。 “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医院来做产检吗?”他问,倒是比过往热情多了。 卓凌晚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事,只能点头虚应,看到曲子桓手里拿着一本病历本,忍不住问:“你病了吗?” “不是我,是蒙蒙。”曲子桓低头看一眼本子,回应。 卓凌晚“哦”了一声:“你和矍冰雪,又走到一起了?”她再次想起了那天曲子桓说的那句奇怪的话,“现在发现矍冰雪其实是可以接受的,对吗?” 曲子桓摇头:“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上次说的并不是矍冰雪。” “那是谁?”她一直觉得曲子桓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接受新爱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新爱,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还爱着矍冰雪。 “我说的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又突然止住,反过来问她,“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好在她孕后丰盈了,才能遮住失落和憔悴。卓凌晚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生活,却的确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像,她有些无奈地把郁靳弈和何雅的事说了出来。 “郁靳弈本人承认了?”曲子桓沉默了好久才问。 卓凌晚摇头:“他有要和我说的意思,我没敢听。” “既然他想说了,你就听吧。逃避并不是办法,只有面对才能解决问题。”这是他的亲身体会。有很多问题,不是避而不谈就能解决的,否则他也不会和她闹到最后以分手收场。 卓凌晚凌乱的思绪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豁然开朗,“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里呢?”她连告诉别都忘记,转身就要离开。 “凌晚!”曲子桓呼了一声,却在卓凌晚回头时摇头,“没事了。不过,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卓凌晚无心体味曲子桓这呼声和摇头里有多少矛盾和忧虑,笑了笑,快步离开。回到病房,她第一时间打了郁靳弈的电话:“我想出院了,可以过来接我吗?” 郁靳弈亲自来接的她,体贴周到却并不多说话,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卓凌晚主动把手伸了过去,握上了他的掌:“郁靳弈,你不是要说和何雅之间发生的事吗?我愿意听了。” 郁靳弈的眸光一亮,有些不敢置信,片刻,他点了点头,只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开口:“我和何雅是在美国的贫民窟认识的,因为家里穷,所以没有人管她。大家年龄相仿,又喜欢打架,自然就熟了。我和她感情深厚,但却始终保持在朋友和兄妹的范畴之内,从来没有逾越,所以,迟迟并不是我的孩子。” 卓凌晚虽然开了口,但还是有些怕的,她不知道他讲的那些和自己想的一样时,要怎样面对。此时突然听他讲迟迟不是他的孩子,猛然抬了眼,满是不敢置信! “不是你的孩子?怎么可能!何雅她都承认了······” 郁靳弈的脸上显露了难色,很久都没有说话,似乎是一个极难回答的话题。卓凌晚不想看到他这样为难的表情,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不想说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 “何雅并不知道实情。”在她打算要放弃的时候,他吐出了这样一句话。这话,让卓凌晚更加不敢相信,这次,她没有出声,只是睁大了眼睛看向郁靳弈。 郁靳弈揉了揉眉,有些沉重地开口:“她被人设计了,遭到许多人轮······她不知道,在一些错误信息的引导下,以为是和我发生了关系。她的性子刚烈,如果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那样惨烈的事,一定会自杀的,所以······我认了下来。后来,她怀孕了,所有人都劝她把孩子打掉,我也曾用过许多方法劝她,她却死了心,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们都很担心,担心孩子一旦生下来,会成为她终生的阴影。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孩子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孩子的父亲,一定接受不了。但她不惜偷偷藏起来把孩子生下来。没有人敢提醒她孩子的事,就这样由着她当成我的孩子去养······” 第179章 没觉得你们俩像吗 卓凌晚张着嘴巴,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故事。好半天,她才稍稍回过神来,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她既然不是你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进得了郁家?进你们家不都是要做dna鉴定的吗?” 郁靳弈无奈地扯开了唇角:“这都是郁靳责一手设计的,鉴定结果是假的。他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个让我父亲失望,最终把我赶离雷诺。只是当时我为雷诺化解了许多危机,我父亲根本离不开我,所以勉强接受了这个孩子。” “你和郁靳责的仇怨很深?” 郁靳弈点头:“嗯,在没有回到郁家之前,我们就结怨了。”他并不想多谈是为什么结怨的,只是一句话带过。 卓凌晚想起了郁靳责的那双断腿,“所以,他的腿真是你打断的?” 这次,郁靳弈沉默了好久才吃力地点头。卓凌晚捂上了嘴,她不敢相信郁靳弈真做出了这样残忍的事。 好一会儿,他再次开腔:“其实,何雅就是他设计的,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彼此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我一气之下崩断了他的双腿。” 他的眉头紧锁,像是回到了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中,额角绷起的青筋显露的是无尽痛楚。 卓凌晚的手再次伸了过来,想要包住他的掌。虽然他的行为过激,但换成她,碰到身边亲近的人受了欺负,也会这样失态的。郁靳责不值得同情,他所受到的不过是为对何雅的残忍行为付出的代价。 “我相信你。”她点头。郁靳弈可以在她还以变性人的身份存在时,就对她不离不弃,无尽地好,自然不可能骗他的。 这几日的阴霾终于散去,心却难免为何雅疼痛。 “可不可以帮我个忙。”郁靳弈的声音轻轻传来。 他不说,她已知道,点了头:“你放心,我不会把今晚知道的事情告诉何雅的。” “谢谢。”郁靳弈真心地握紧了她的掌,“在何雅心里,我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不许她见迟迟,把她调得远远的,实则,我是怕她知道真相。迟迟的身体······并不好,她每个月都要换血,如果让何雅留在这边,迟早会发现真相的,结果难以想象。” 迟迟竟有这样的病?卓凌晚终于能理解上次郁靳弈边说残忍的话,边皱眉头的原因。 事情解开了,卓凌晚也就舒服了。她一直不相信郁靳弈是这样花心无情的男人,他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同时让她看到一个有血有肉,把身边人看得重于一切的郁靳弈,之前的一切不舒服,就此散解。 郁靳责闹的事情的确不小,但怎样都是家庭内部纷争,再加上郁隆义的极力遮掩阻挡,这些事情并没有流出去,郁靳弈的伤对外也一致宣称是出了车祸。但,对郁靳弈,总应该有个说话,这日,郁隆义和江异芯来看郁靳弈时,委婉地提了出来。 “对于靳责所做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想知道你希望怎么处置他。”自从上次郁靳弈临危处理了郁靳责闹出来的事,这个做父亲的理所当然地将天平从郁靳责那边偏向了郁靳弈这边。如果说以前只在对两人的能力上如此,现在,连情感都如此了。 郁靳弈压了一对浓眉,看向自己伤着的腿,只道:“这件事我就不发表看法了,全由父亲您做决定吧。”他巧妙地把问题推了回去,不忘转头去看坐在旁边大腹便便的卓凌晚:“不过,凌晚那次受了很大的惊吓,要知道,她怀的可是郁家的骨肉。” 只是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表面上没有发表看法,实际上给郁隆义加了沉重的担子。 郁隆义没想到郁靳弈会反将一军,沉下了脸。江异芯原本绷着的心却松了开来,她自然知道郁靳弈和郁靳责之间的恩怨,如果让郁靳弈自己拿主意,郁靳责就完了。 此刻郁靳弈把决定权给了郁隆义,郁靳责便安全了。再怎么说,郁靳责是他郁隆义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郁隆义会向郁靳弈求情。 只是,郁靳义却并没有这么做,想了片刻后点头:“靳责这次确实做得过火,差点闹出了大事。我决定解除他的一切职务,收回他手上的雷诺股份,把他送到美国去,没有我的允许一辈子都不可以回来!” 郁靳弈只扬了扬眉,没有发表意见,江异芯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郁隆义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不公平!”一向不敢忤逆他的她受不住般叫了起来,“靳责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啊,怎么可以收回他的股份!你还要把他送到美国去,这不是往他把死路上逼吗?” 她可没有忘记,当年郁靳弈和他母亲被送到美国时所遭受的那些事。她的身子抖了起来,以母亲的本能要去保护自己的儿子。 郁隆义已经绷起了脸:“都是你生的好儿子,造出这样的事来!没让他去坐牢已经算是开恩了,还想怎样!” “你这样······和送他去坐牢有什么区别!” 她当着郁靳弈和卓凌晚的面跟他发火,让大男子主义的郁隆义相当不满,吼了起来:“闭嘴!再敢为他说一句话,我连你也一起送去!” 江异芯的声音是停了,眼睛却看向郁隆义,全是不满。片刻,再次激动起来:“靳责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不清楚吗?如果不是当年郁靳弈毁了他的腿,他能去伤郁靳弈吗?郁靳弈不过是受伤,他就要被流放,那他的腿废了,又该怎么讨回公道?按照你这么算,郁靳弈就该拉去枪毙!” 为了儿子,她完全豁出去了。 啪! 一巴掌打在了江异芯的脸上,郁隆义的面色已经暗红了起来,一双严厉的眼睛扎在了她的身上:“就是因为有你在挑拨离间,他们兄弟才会不和睦!” 江异芯又冤又委屈,看着这个自己照顾了数十年,却依然没有把她看在眼里的丈夫,失望到了极点。她以为隐忍就可以得到好日子,就可以拥有一切,原来隐忍会让她失去得更多!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对着郁隆义控诉,“他们兄弟之间怎么反目的,难道你不清楚吗?你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打伤了我儿子的腿,难道你不清楚吗?郁隆义,你还是不是人!” 再这么闹下去就要更难看了,郁隆义绷着脸叫人把江异芯拉走,自己也没有再呆下去,随意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卓凌晚一直将自己处于局外,看完这一场闹剧,也免不得唏嘘:“郁靳责固然可恶,江异芯也挺可怜的。” “母子连心,这是一种天性,你不也是如此,只要七月稍有不适,比谁都着急。”郁靳弈对江异芯没有多大的感觉,反倒记得卓凌晚的付出。 卓凌晚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这样说,若是给尹莉儿知道了是要伤心的,她才是七月真正的母亲哟。” “凌晚,其实······”郁靳弈张嘴说话,却只说到这里,突然中断,一张脸已经沉了下去。卓凌晚这才意识到自己开了一个错误的玩笑,急低了头道歉,“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口误。” 郁靳弈握上了她的指,轻轻摇头:“你没有错,是我······”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自从提起尹莉儿后,他的表情就有些不正常。 卓凌晚心里自责着,不敢再说什么,转身时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叫你乱说!” 其实,她一直想问郁靳弈和尹莉儿的事。他们为什么会分开,尹莉儿还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七月怎么会早产。但意识到郁靳弈的心里在意着尹莉儿,也就不再开口了。 自己的男人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她自然是有些不舒畅的。但谁还没有个过去,就如她自己一样,还曾经爱过曲子桓,和他结过婚。只要他现在全身心地对她好,对她负责,就足够了。 郁靳弈的身体好,伤也好得快,调养一段时间后已经无恙,便如往常一样去公司处理事情。 卓凌晚这才想起,自己又有好多天没有去工作室了,打算去那边看看。七月坚决要跟着走,玉嫂不放心,有心阻止,卓凌晚见不得他那副巴巴着眼睛看人的样子,心一软就同意了。 到达工作室,却没想到与曲子桓碰了个正着。 “你来了。”曲子桓看到她,目光微微凝了一下,才恢复正常,解释道,“我是来看看的。” “我知道。”卓凌晚点头,“程园都跟我说了,这段时间都是你在帮忙打理工作室,谢谢啊。” 曲子桓有些不自然,好一会儿才道:“不用谢。”以前对她造成那么多伤害,他只是想尽其所能地做一些事来弥补她。她在郁靳弈身边什么都不缺,他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帮她照顾工作室。 这些话,再不能说出来,是他自己放弃了她的。 他低头,去看七月,目光一时又深了些。卓凌晚看到他在看七月,便轻轻碰了碰七月:“叫叔叔。” 七月听话地叫了一声。曲子桓应得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声:“凌晚,你没觉得七月跟你有些像吗?” 第180章 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卓凌晚无心地笑了起来:“是吗?可能他母亲跟我像的缘故吧。”她想起了七月第一次跟她见面就叫她妈的事。 “是吗?”曲子桓干巴巴地应着,试探着出声,“郁靳弈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哦,算了。”这终究是卓凌晚的私事,他不知道如何插手,最终只找了个借口离去。 卓凌晚总觉得曲子桓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是什么。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好久都没有回神。 程园看到七月,眼睛亮了起来,哄着他去了外面玩。卓凌晚一个人走到桌前去翻账薄,其实账做得很好,比以前的时候还要清楚。程园没有这样的本事,自然是曲子桓帮的忙。 “请问你们这里承接儿童服装的设计吗?我想给我女儿设计制作几套衣服。”一个声音响起,甚是熟悉。早有工作人员迎出去,热情地点头:“是的,我们这里可以设计制作,您的眼光真好,我们这家工作室在本地相当出名。” “我就是奔着这个名气来的。”那人再次说话,“我想和你们老板亲自谈。” 卓凌晚本低头看账的,只是这声音太过熟悉,她好奇地抬起头来。而此时,工作人员已经向那人做手势:“您的运气真好,我们老板今天正好在店里。”说着,朝卓凌晚指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同时相碰,皆是一惊。 “何雅?” “尹······” 何雅的声音只吐到一半,片刻清醒过来,“卓凌晚?” 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相碰,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而何雅的眼里,已明显透出了敌意。 对于何雅,以前卓凌晚会觉得厌恶,但自从听了郁靳弈的话后,便有些同情她,更有些心疼她,脸色随时缓和下来,热情地打招呼:“何小姐,您是要设计制作一体吗?我可以亲自为您设计,请您把您女儿的尺寸给我吧。” 何雅“哦”了一声,把一张纸条递向卓凌晚,眼睛却死死盯着她,没有动。 “何小姐,请到这边付定金。”工作人员引领着她走向pos机。何雅没有动,依然在看卓凌晚,没有放过她的任何表情。她这样显得很唐突,卓凌晚却并没有在乎,只朝她笑笑,对工作人员摆手:“我来吧。” 工作人员退去,何雅这才慢慢掏出卡来递向卓凌晚。卓凌晚挺着个肚子走向pos机,刷了卡,何雅依然在看她。 在卓凌晚将卡递回来时,她突然出声:“卓凌晚,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吗?”卓凌晚的神色黯了一下,她失忆了,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但这些没有必要让何雅只道,只客气地回应:“我一直开工作室,设计制作服装,然后通过网络销售,当然,也会承接一些上门客的生意。” “一直都做这行?”何雅追问。 她点了点头。至少从她有记忆起就在做了。 “你老家是哪儿的?” “你的父母呢?” “你······” “何小姐,您在查户口吗?”对于何雅问的一系列问题,她都不做答,反倒半开玩笑般问。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何雅的问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失忆,很有种狼狈感,好在还能保持表面的礼貌。 何雅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闭了嘴。 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出门时,她再次狠狠地转过脸来,“卓凌晚,你接近弈到底是什么目的!” “何小姐,你逾矩了。”卓凌晚不客气地回应,很不喜欢何雅这种语气和眼光。就算她和郁靳弈在一起纯粹因为爱也不需要向别人解释,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她会用更严厉的话语制止的。 何雅被她的话堵得满面狼狈,转头往外就走。外面,七月和程园正玩得开心,她的步子一顿,停在了那里。 卓凌晚走过去,朝七月招了招手:“七月。” 七月抹着汗跑回来,“妈妈。” 何雅的眉头又是用力一压,猛转身回来:“七月为什么要叫你妈妈!”她像一个严厉的法官,一定要得到答案。 卓凌晚压了压眉头,还没回应,七月已经出声:“她本来就是我妈妈!”似乎感觉到了何雅的不善,他拦身过来,挡在了卓凌晚面前,是要保护她的架式。 何雅的身子一颤,倒退了几步,她瞪眼回来又要跟卓凌晚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在看到手机上的号码时,她的脸白了白,没有马上接,而是急速走远。 到了卓凌晚听不到声音的地方,她才按下接听键,对着那头低呼:“弈。” “今晚你就和少华一起回海外分部。”那头,郁靳弈干脆地吩咐。 “不要!”听到这话,何雅不情愿,拒绝了起来,“我不要回去!我要和迟迟在一起!” “何雅,听话!”郁靳弈用最干脆的话语打断了她的话,毁灭了她的一切想法。他通常这样跟她说话就代表着结局已经无法改变。 何雅咬起了牙:“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以后叫我大哥。” “我······” “如果你再胡来,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满腔的话再也不敢吐出,何雅只能无力地掐紧了手机。 “机票已经订好了,在外面照顾好自己。”郁靳弈的声音又柔了下来,到底还是把她当小妹的,起码的关心还是有。 何雅再一次握紧了手机:“你要我走是因为卓凌晚吗?弈,卓凌晚这个人和尹莉儿太像了,你不就担心她就是尹莉儿吗?就算不是尹莉儿,也是和她有关的人,她留在你身边一定是有目的的!” “何雅!”郁靳弈喝了一声,要制止她说话。此时,何雅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弈,你相信我,这个卓凌晚绝对不简单!七月都被她收服了,我怕······怕她真是尹莉儿,当年的事她一定不会罢休的,她一定会······” “何雅,够了!她不是尹莉儿,我早就查过了。”那头的郁靳弈揉了揉眉头,如是道。 何雅没再做声,却并不愿意有一个和尹莉儿像的卓凌晚出现。卓凌晚一出现,她和郁靳弈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弈······” “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话!”郁靳弈提前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来,立在窗边,两听手插在袋中,光从背影就可以看出无限烦忧。 尚少华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从他打电话开始,已经看了他好久了。 “这样真的好吗?”他终于出声,对郁靳弈做出的决定充满了疑惑。 郁靳弈扯起了唇角:“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办法吗?对了,我不是让你给何雅找合适的对象相亲吗?为什么没有消息?” 尚少华摊开了掌,一脸无奈:“我把整个非洲,南美洲称得上有能力的单身男人都推荐给了她,可她一个都不见。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倔强,不去做的事谁都无法勉强,我能怎么办。” 郁靳弈沉默,再去揉眉头。 尚少华站了起来:“她一直认定孩子是你的,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卓小姐挤走的。” “所以我才要你看好她,不要让她再跑回来。” 尚少华头痛似地用力闭眼,“何雅除了你的话,还听过谁的?郁靳责当年的那一招无比高明,迟迟成了你的孩子,你不认都不行。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等待有一天,利用迟迟把何雅这枚炸弹引爆,给你最致命的伤害。” “郁靳责已经形不成伤害,他马上要被流放到美国去了。”郁靳弈的唇弯了弯,他那一招最终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自作孽不可活! “郁靳责被流放,何雅被派出去不准回来,卓凌晚和你之间的事情就再没有威胁了。这果然是个好法子,但弈,你想过吗?卓凌晚如果恢复记忆呢?你该怎么做?” “不会的,医生说她永远都不会恢复了。”嘴上这么说,心却突然烦乱,站了起来,直直朝门口走。 尚少华追了几步:“你别忘了,你和尹莉儿之间发生过怎样的事情!你现在相当于留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 郁靳弈没有停步,他不想听任何的话。 他下楼直接去了车库,跳进自己的车子仍觉得呼吸不畅,他拾出手机去拨卓凌晚的号码。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卓凌晚走出工作室的时候,郁靳弈的车子已经到了。看到她大腹便便很不方便的样子,开门跳下车,走过来将她的腰揽住,“没事就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跑。” “坐在家里会被闷坏的啊。”她回应,唇角不自觉间已经勾起了撒娇的意味。 郁靳弈抚了抚她的发,眼眸里全是宠溺。看到卓凌晚的这一刻,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七月小猴子似地爬上了车,卓凌晚跟上去,无心地开口:“刚刚真是好巧啊,何雅竟然过来了。” 郁靳弈原本要启动车子,听她这么一说,脚下一软,车子重重地弹了一下,熄了火。卓凌晚吓得不轻,好在车子并未启动,还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她说了什么?”他急问。 卓凌晚自以为他是怕自己在意何雅的出现,无害地笑着:“也没说什么,问了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其实她对迟迟挺好的,今天来就是特意让我给迟迟设计衣服的。” “把她的单推了!”郁靳弈想都没想就出声。 第181章 是来报复你的 卓凌晚不解了:“为什么要推掉,来者是客,她事先并不知道我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是诚心要给迟迟做衣服的。我本来想给她免费的,但也能体量一个做母亲的对于自己孩子的关爱,像她这样不能常待在孩子身边的,钱花得越多才越能感觉到自己对孩子的付出。”说完,她叹了一口气。何雅的命运也是够坎坷的,明明有一个孩子,却不能带在身边。 “你怀孕了,不宜做那些。”郁靳弈听到她如此说,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 “没事的,我不会让自己累到的。我能理解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爱,只是想为她们做点什么。”卓凌晚的眉宇柔了下来,这些话都是真心的,“真是好奇怪,我明明没有生过孩子,却能感觉到一个母亲的心思,应该是因为有七月,才会这样吧。”她主动伸手过去,握上了郁靳弈的手:“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七月。” 这个“你们”里包含了尹莉儿。郁靳弈沉重得久久无法做出回应,好一会儿才低语:“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他没有让卓凌晚把手抽出去,而是反握了回去,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拍动:“你应该知道何雅的心思,我不想你和她接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凌晚,听我的,要和她保持距离。这次的设计我会找最优秀的设计师为她做,你不要再插手了。” 卓凌晚还想说什么,他又加了一句:“你要知道,保护你们是我的责任。我不想身边的任何人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什么,最后点头,顺从了他的意思。 “妈妈,我也要保护你。”七月为了印证一下存在感,也赶忙站出来,拍着胸脯保证。卓凌晚回头看着七月一副小男子汉的样子,直甜到心里,将他的小身子抱住,一个劲地点头:“好,好,我就让七月保护。” 肚子里的十月似乎感染了他们的情绪,忙用小腿踢蹬她的肚子,踢得卓凌晚忍不住呼出疼来。 “怎么了?”郁靳弈和七月同时问,都来关注她。卓凌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十月踢我了。” “十月,不可以踢妈妈哟,你要乖乖的哟。”七月奶声奶气地对着卓凌晚的肚子说起话来。原本郁靳弈取十月的小名,七月是不赞成的,他一直认为他的弟弟就该叫小七月,这样才显得比他小。 不过,在经过卓凌晚的一番工作之后,他最终觉得,小弟弟的健康比其他的更重要,慢慢接受了这个名字。 卓凌晚看到七月如此懂事,不由得抚上了他的发顶,轻轻摩挲着。谁说做后妈不好?拥有七月这样的继子,她这个后妈很幸福。 当晚,郁靳弈便让人把何雅的单子拿走,给了一家颇有名气的设计公司进行设计制作。卓凌晚再没有监管此事,渐渐将这事忘却。 只是没想到,数天之后,何雅打电话给了她。 “这就是你设计的衣服吗?没有一丁点儿创艺,古板老土!卓凌晚,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创艺吗?看来,我需要给你普及一下。”说完,她发来了一条短信,那是一段视频。 卓凌晚打开视频,根本没有看到她所说的创艺,里面分明是一段走秀的视频剪辑。在台上,高挑靓丽的模特中间,走来一个戴了浅灰色面具的模特,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她的步伐里看得到神彩飞扬,洋溢的全是青春的力量。 虽然她没有见过那个女孩,但还是认出来,那是尹莉儿。因为在时尚潮流中,敢于以这种冒险又神秘的手法走秀的,只有她一个。虽然没有显露脸孔,但她足以称得上是一匹黑马,无限惹人注目。 她的个子并不是特别高的,在美国,模特一般都在一米八零以上,她顶多和自己差不多,但她那份霸气硬是有把所有目光集中,让其他人暗淡的能力!这是她第一次看尹莉儿走秀,她的那份神彩让她感叹又羡慕。 可能她们长得像,但她永远也不会有尹莉儿那样的张扬姿意,集纯情、性感、美丽、个性于一身。 难怪她能成名。 只是,何雅为什么要发这样的视频给她? 她拨通了何雅的电话:“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何雅低笑了起来:“这样的画面你不觉得熟悉吗?卓凌晚,我始终觉得你有问题。” “我能有什么问题。”她只想笑。 何雅冷哼起来:“你有什么问题只有你知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敢对弈不好,我一定会扒了你的皮的!另外,那批衣服我不满意,要退货!” 几天后,那批衣服果真退到了工作室,不过,她却不要求退钱,还把余款也打了过来,她的意思,还要他们重新设计。 卓凌晚知道自己把单给别家公司做很不地道,她不满意,自己也只能着手重新设计。听说何雅已经回了工作的地方,她才敢接单,因为这样,郁靳弈就不会担心何雅会伤害到自己了。 为了不让郁靳弈分心,她的设计都是偷偷进行的,并没有让他知道。 因为知道迟迟的体型特征,也见过她多次,设计起来并不难,卓凌晚花了几天就设计好了。她特意把图纸传给了何雅,由她过目后才确定是否制作。 何雅是在一个应酬场合接到邮件的,她打开手机看到设计图的那一刻,脸白了白,整个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何小姐,一起跳支舞吧。”一个男人走过来,道。她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我有点累,想先休息一下。”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也不管是否失礼。 她急走进休息室,身体软软地掉进了沙发里,指却紧紧掐着手机不放。好一会儿,她才喘息着拨通了郁靳弈的号码:“弈,你还记得吗?以前的尹莉儿很喜欢服装设计。”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现在和尚少华正在参加一个应酬,你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在工作上才对。”那头的郁靳弈不客气地提醒。 何雅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嘴唇:“卓凌晚比尹莉儿设计得好,但她们两个画线条的方式几乎一样!弈,卓凌晚很可能就是尹莉儿,她肯定是有意接近你的,她一定是回来报复你的!” “够了!如果工作还没办法收起你那些胡思乱的想法,就去相亲!何雅,你的年纪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 “我不要!” “不管你要不要,我都已经让少华给你安排了相亲会,从今天起,你每天都要相一个,直到满意为止!” “你真的就这么希望我结婚吗?”何雅受不住般吼了起来。 郁靳弈绷直了一对眉,回答得干脆:“是!你不结婚会让我很困扰!” “······”何雅再不能说什么,眼泪已经滚了出来。她真的这么让他困扰吗?爱一个人有什么错? “不管怎样,我都不想你受伤。”即使郁靳弈的话很无情,她依然如此表示。 郁靳弈闭了闭眼,说出那样无情的话并非出自他的本意,只是她若不寻找幸福,迟早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我的事你不用管,总之,处理好自己的感情!”他挂断了电话,整个人仰倒在了沙发上。 撇去她曾经犯过的大个大错,他还是愿意为她负责任的。但是,郁靳责录下了当年那些男人欺侮她的画面,还曾扬言若是他跟何雅结婚,就会把这些画面公开。 他一直把何雅当妹妹,怎么可能让她受到伤害?所以,即使知道何雅受伤害与他脱不了干系,也不能去娶她。 他只能借着她犯的那个错把她调得远远的,希望远离了郁靳责就能减少伤害。 郁靳责当年只是想把他逼成一个负心的男人,让外人以为他既让何雅怀了孩子又不肯娶她。他确实成功了,但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影响。他的能力得到了郁隆义的认可,就算之后郁靳责暴出自己双腿是被郁靳弈打断的都未能影响到他的地位。 这样的结果让郁靳责很不满意,才会最终把迟迟也霸占了过去。他手上有那一份视频,郁靳弈拿他没有办法,看他对迟迟还算不错的份上,一直由着迟迟住在郁家,并默认了郁靳责造假的那份dna鉴定。 为了何雅,他还要继续冷血下去!想到这里,他再去拨了尚少华的手机:“就算用逼的,也要逼她去相亲!还有,把她的护照给我没收了,就让她留在那边,一辈子都不许回来!” 打完电话,他起身连外套都忘了拾,出了办公室。 卓凌晚正在家里对图纸做最后的修改,这事,她连七月都不敢让之知道,生怕他一不小心说给了郁靳弈听。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何雅想要最好的设计,她就尽自己的能力给她做出来。 门,被推开,她改得入神,并未注意,直到郁靳弈走到眼前才猛然清醒,却已经来不及将稿纸收起。 “你怎么回来了?”她急问。 郁靳弈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手上的设计稿上:“这是在给谁设计?”她还没有回答,他就已经看到了顶部的字:迟迟服装设计稿。 第182章 你在怕什么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不是说了吗?她的衣服由别人来设计!” 卓凌晚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低头站了起来:“我知道,只是她不满意,所以才······” “她不满意可以让那边改!”他的语气很重,声音却不忍提高。卓凌晚终究是他放在骨子里疼的,哪里舍得严厉斥责。他伸手将稿子从她手中拿走:“以后,不许碰这些!” 说完,拿着东西往书房里走,把稿纸锁进了书房的抽屉里。卓凌晚跟出来,挺着个肚子眼巴巴地看着他把东西锁了,两只手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似的捏着,好不可怜。 郁靳弈走过来,两手落在她的臂上将她拉近,他的脸几乎与她的脸贴在一起:“凌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你能过得好一些。你受了太多的苦,我不能再让你有一丝一毫会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这话将卓凌晚那一点不满彻底压了下去,已经感动得低下头,点了头,却还是有些不自在:“我以前受的苦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不用这么在意的。再者说了,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就该同甘同苦的吗?只许你无尽保护我,我却不能做什么,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的。”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帮我照顾七月,能陪在我身边,就是在帮我了。” “你真是很容易满足啊。”她忍不住奚落他,勾起的唇角有了撒娇的意味。郁靳弈的指落在她的脸侧,像捧着珍宝一般,拇指轻柔地在她的脸侧划着,他的眸光温柔,唇慢慢弯起,在她的唇上沾了沾:“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凌晚,我喜欢为你做事,喜欢保护你,所以不要有负担,好好承着我的好,因为这样,我也会觉得很幸福。” 他的唇离得很近,气流一点点落在她的唇上,直暖入她的心窝。她动情地点了点头,因为他这低沉而磁性的嗓音红了脸,也因为他的话而感动。最后,她主动踮脚去吻他的唇角:“郁靳弈,你真是太好了。” 在她要退开时,郁靳弈的臂一紧,压在了她的腰上,重新将她压了回去。“就这样?”他的眼眸里盛了明显的火光,几乎能将人灼化。卓凌晚看出了他眼睛里的意图,紧张地偏了脸,他呵呵低笑起来:“都快做妈的人了,还这么容易害羞。”而后沾着她的唇就是一个长吻。 好久,才气喘吁吁地退开,手已经落到了她的腹部。 “七个月了?” “嗯,下个星期就有七个月了。” 他的神经绷了绷,指尖都有些僵。 卓凌晚伸手握上了他的指,已然明白他紧张的原因,“放心吧,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呆够十个月的。” 他虽然点头,但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显然孩子没有平安生下来,他是不放心的。 孩子接近七个月的时候,郁靳弈更加谨慎,甚至将七月送去了学校。如果不是卓凌晚强烈反对,还差点送去了二十四小时全托。 即使勉强同意不让七月晚上呆在学校,也规定不准七月和卓凌晚单独呆在一起,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卓凌晚身边都不能少人。他简直把她当成了一只国宝熊猫。 卓凌晚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夸张的方式保护自己,不觉得麻烦,反觉得幸福。时间缓缓过去,孩子越动越勤,去医院产检时,医生欣喜地告诉她,孩子很健康,各项指标都达到了。 “适量运动,但不能太激烈,保持良好心情。”医生热情地嘱咐。 卓凌晚转头,看向旁侧的郁靳弈。他的手机不停地闪烁着光芒,一直有人来电,但为了陪她来做产检,直接调成了静音。 听到医生说这些,他配合地点头,眉宇里的谨慎却没有散开。出门时,他一路护着她,生怕她被撞到。 走过的孕妇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卓凌晚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脸,透过镜子,看到背后捂嘴笑的玉嫂。看到郁靳弈这样护着卓凌晚,她也是开心的。 卓凌晚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一只手抚在腹部,默默和肚子里的孩子交流:“宝贝,爸爸这么保护你,你一定能足月出生的。”其实,这个结果,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当然,许多事情越是笃定,越容易出问题,卓凌晚并不知道无尽的麻烦正在朝她靠近。 产检后的第二天,卓凌晚正在睡觉,突然被敲门声惊醒。她走出来,看到的却是程园。 她捧着手机,满面歉意:“是这样的,叫何雅的那位客户一直在联络你谈衣服的事,可您的电话根本打不通,她打电话到了我的手机上,要我跟你联系,说事情很重要。我也试过打你的手机,也没有办法接通。” 卓凌晚不相信,她的手机一直有充值的,她试着用程园的电话拨了一下自己的号码,果然占线。 “是不是您无意间调了什么?”程园问。 卓凌晚划开手机,发现手机上设置了来电拒接功能。她从来没有调制过这个功能,难道是一时失手弄错了吗?难怪最近手机安静得很,一个电话都没有。 她还在为自己的失误自责的时候,程园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卓凌晚:“是何雅。” 她迅速接下,说了几句,将手机递向了卓凌晚:“她一定要找您。” 卓凌晚迟疑了一下,却也不好跟程园说郁靳弈不希望她和何雅有联系,只能接过。她轻轻地“喂”了一声,那头的何雅已经在低吼:“卓凌晚,你在怕什么?为什么要拒接我的电话。” “有什么事吗?”她不想做过多解释,直接问。 何雅方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开口问:“你是不是曾经失忆过?” “你怎么知道?”卓凌晚一惊,忘了要隐瞒。何雅已经有了答案,再不说多的,叭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卓凌晚给愣住了,何雅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她失忆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程园看着发呆的卓凌晚,好半天才敢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什么意思?”卓凌晚这才把手机递回去,吩咐道:“以后如果这个何小姐再来找我,你告诉她,工作上的事你可以做主,如果是私事,我没有时间接待她。” 程园应了是,虽然疑惑也不多问。 程园才走没多久,另一辆车停在了郁家门口,到来的是迟迟。她没有问郁靳弈的去向,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 卓凌晚知道她对郁靳弈的感情,也知道她还把郁靳弈当父亲,没忍心说什么,由着她进入屋子,让玉嫂照顾着她。 她理都不理玉嫂,直接进了七月的房间,爬到他的床上东翻西翻。 “你要找什么?”玉嫂问。她冷着脸走过来,叭地一声关上了门。玉嫂摇头走出来,看卓凌晚:“您看这孩子······” “算了,随她去吧。”迟迟上次毁坏七月东西还历历在目,卓凌晚知道她不会干什么好事。好在七月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由着她去毁。 迟迟在七月的房里呆了小半天,走的时候握上了七月的牙刷。 “你拿这个干什么呀。”玉嫂问。 她的小脸一板,也不回答,噔噔地上了二楼。玉嫂要追上去,卓凌晚摆了摆手:“由着她去吧。” 迟迟从楼上下来,牙刷由一把变成了两把,有一把是卓凌晚的。她在卓凌晚面前停了停,偏着脑袋看了一眼她,又高傲地离去,出门上了车。 从她进来到出去,玉嫂和卓凌晚都没搞清楚她要做什么。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卓凌晚知道送她来的是郁家的司机,也不担心她会迷路,不再过问。七月回家时找自己的牙刷,她也只是给了他一支新的,不曾对郁靳弈说起此事。 倒是郁靳弈,以手机辐射大为由,将她的手机收走,再不准她使用电子产品。虽然这样做得有些夸张,但卓凌晚一直都不曾怀疑过什么。 郁靳弈将手机锁进了抽屉,抬头看着卓凌晚下了楼,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倒在沙发里,闭上了眼。他想起了前向日郁靳责突然打来的那个电话。 “大哥,还真要感谢你,你让爸爸收去了我的一切,让我有机会心无挂念地到处旅游。你知道吗?我去了你呆过的那个贫民窟,回忆了我们经历的那些抢女人的日子,哦,我还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那个地方据说发生了一场车祸,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死在一起······哥,据我所知,卓凌晚就是从那个地方给救起来的,而有人曾经在下游打捞到了尹莉儿的车······” “是吗?那你还得多打听打听。”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挂断电话时,手心冰冷却满满是汗! 郁隆义到底不忍心再弃掉自己的儿子,所以在给了郁靳责那些惩罚后没有断掉他的经济。他去美国不是流放,顶多是消遣,像以前一样,过着花花大公子的生活! 第183章 连孩子都要利用 想要东山再起的郁靳责在思考了许久之后,终于决定从何雅身上寻找线索,打了电话给她。何雅不知道郁靳责对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虽然不甚热情也没有挂他电话。在他试探着问及卓凌晚和尹莉儿的相似度后,何雅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观察所得告诉了他。 “当年我一直跟在尹莉儿身边,是见过她真面目的人之一,卓凌晚和尹莉儿虽然气质不同,但样子一模一样。当年的尹莉儿喜欢设计服装,这也只有我知道,和卓凌晚的风格相近,连画线的方式都一样!” 郁靳责在郁靳弈身上栽的跟头已经够多了,不敢再轻易动手,只敢来试探。当年的尹莉儿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他不相信郁靳弈有这样大的胆子再去找尹莉儿。 但他马上想到,卓凌晚失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雅,在试探郁靳弈的同时期盼着何雅能做些什么。 何雅对郁靳弈的感情极深,她一定会想办法确认一切的。 郁靳弈并不知道他和何雅已经取得联系,此时怕的是他和卓凌晚说什么,才会匆匆赶回来将卓凌晚的手机收起。 有许多的事情是不能摊开的,一旦摊开,只有血淋淋的伤口!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疲惫地仰着脸,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中,眉头一直锁得很紧。 吃饭时,卓凌晚还没有看到郁靳弈,主动走了上来。书房的门没有关,她一眼就看到了疲惫躺在沙发里的郁靳弈,他的眉上分明锁了愁绪。她轻轻唤醒他,不放心地要去探知他的情况:“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郁靳弈这才将眉宇松开,伸手去扶她:“公司很好,不要担心。” 卓凌晚自是相信郁靳弈的能力,也相信他的话,他说很好就是很好。她点头,两人一起下了楼。 晚餐吃得很愉快,只是快要结束的时候,头顶上的灯突然爆烈,呯一声,碎片全都撒在了卓凌晚的身上。 这只是一个小变故,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卓凌晚却无端恍惚了一下,有了惊心动迫的感觉。她的心也跟着一抽,脑海里莫名地闪出了一个画面,一辆汽车沿着公路急速行驶,她疯狂地踩紧了油门。呯一声!什么东西就此散开······ “啊!”她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刺到了?”郁靳弈第一反应是过来检查她的身体。 她白着脸摇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刚刚那个画面太突兀了,她有些无法适应。 郁靳弈却已经命医生过来给她检查身体。 检查的结果是,卓凌晚一切都好。郁靳弈这才抹去一头的汗水,倾身过来将她抱住:“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卓凌晚摇了摇头,却仍在追索那个画面。她有一种预感,画面里的事情一定在她身上发生过,只是再去寻找时,已然无踪。她没有把这个小小的环节告诉郁靳弈,因为已经不能确定是回忆还是幻影,而且郁靳弈今晚吓得不轻,她不忍再给他添麻烦。 这件事过了之后,一切又平静下来。郁靳弈让人重新换了灯,却把桌子移开,不敢再置于灯下。 卓凌晚的肚子更大,她的行动已经不怎么方便,但越接近产期,越要劳逸结合。她还是去了工作室,了解营业情况的同时顺便散散步。 在工作室里没有呆多久,郁靳弈的电话就打来了,说是要过来接她。卓凌晚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只能把司机遣走,自己坐在工作室里等他。 郁靳弈打完电话,便下了楼,上了自己的车。他要启动车子时,电话响了起来,以为是卓凌晚的,他拾出,却看到了尚少华的号码。 他划开,置于耳边,那边的尚少华的声音急促传来:“何雅昨晚把我灌醉了,她偷了护照不知去向,我估计她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郁靳弈的眉头一扯,几乎扯断,才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见得何雅站在他的车前。 他的指落下,连再见都忘了跟尚少华说,从车上跳了出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语气很重,看向何雅。 何雅抬脸,眼里有明显的激动,好半天才出声:“弈,你告诉我,卓凌晚是不是就是尹莉儿!” “你胡说什么!”郁靳弈马上吼了回去,反手将她往车里拖,“我警告过你的,不可以回来,为什么这么不听话!现在,马上,给我回去!” 他说着,又要去打尚少华的电话让他来接人。何雅却一手拍掉了他的手机叫了起来:“不要骗我了,我都知道了!”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份东西在霍凌宵的面前挥了起来:“这是我刚刚做的亲子鉴定!卓凌晚和七月的dna完全吻合,她就是尹莉儿!” 郁靳弈拾起那张纸,太阳穴已突突地跳了起来,片刻,被他甩了回去:“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早就调查了卓凌晚,她不是尹莉儿!” “这是用七月和卓凌晚的牙刷作的鉴定,怎么可能错!”何雅早已笃定。 郁靳弈用力朝她瞪了过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何雅闭了眼睛:“我让迟迟到你家去取的,取到后直接寄到了美国,我请了最权威的鉴定机构鉴定的······” “迟迟?你竟然连一个孩子都要利用!” 何雅苦涩地笑了起来:“是啊,为了你,我连亲生女儿都要利用了。弈,你还要狡辩吗?如果你觉得这是假的,敢不敢让他们到医院里再验一次!” 这一次,郁靳弈没有回答,捏着纸的指用力压在一起,指节早就变形!他一倾身,紧紧地捏上了何雅的肩膀:“为什么要这么做!何雅,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何雅的臂几乎被他捏断,却还勇敢地与他相对:“因为我爱你!我不想别人把你抢走!我见不得你和别的女人结婚!弈,你就是我的,我和你已经有迟迟了,你从前不是一直都对我好吗?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你不知道迟迟也想有个完整的家吗?” “何雅!”郁靳弈狠狠将她提起,咬牙要吐出真相来,在最后一刻逼着自己把话咽下。他不能说! 何雅朝他倾身过去,声音低却清晰:“弈,离开她吧,你忘了吗?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她若知道,一定会恨死你的!趁着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把她抛弃吧!弈!” 郁靳弈将何雅狠狠推开,听着何雅被撞在车门上的声音,自己的心也在痛。“何雅,有好多事我没办法向你解释,但,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我只告诉你,卓凌晚和尹莉儿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就给我回去,我亲自送你!” 郁靳弈不再犹豫,一踩油门朝机场而去······ 卓凌晚在工作室里一等就是一个晚上,其间她打了几次他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她打电话去他的办公室,秘书说他早就离开了。卓凌晚又是急又是担心,不停地去拨他的号码,一直拨到他的电话关机都没有人回应。 她不得不打电话给付明堂,让他去找。她能信得过、打过交道的属于郁靳弈身边的人只有他。她此时才发现一件大事,郁靳弈和她一起这么久,他几乎不带她加入他的圈子。他有什么朋友,平常会去做什么,她一概不知。 付明堂到了下半夜才给她回电话,说是郁靳弈有急事临时出差去了美国,并亲自到工作室外接她回郁家。 “什么工作这么紧急?”她忍不住问。在她的记忆里,郁靳弈绝对是把她排在第一位的,如果有事情一定会先把她送回家再去忙。即使再急,也至少会知会她一声。 付明堂客气地回应:“国外一个订单出了点儿事,那个单子很重要,所以郁总亲自去了。他去得比较匆忙,手机也没带,不过先前有嘱咐我给您打电话的,是我一时疏忽,给忘了。对不起,郁太太。” 听付明堂这么说,卓凌晚又松气了一些,担心了一整晚,她也乏了,坐在付明堂的车上就睡着了。 付明堂将卓凌晚送回家才去打电话:“尚先生,郁总的车子停在机场,手机也在车里,我查过他的出入境记录,去了北美。您能联系到他吗?如果联系到他,麻烦您跟他说一声,郁太太今晚在工作室里等了他好久。” 郁靳弈在第二天早上才将何雅送到了尚少华的手上,“不管你用什么手法,总之,不要让她再回到y市去!” 尚少华头痛地揉起一眉,去看何雅,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实在不行,以后我和她手铐着手,一步不离!”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郁靳弈的表情肃穆到了极点。 尚少华看他这样,也收敛了表情,倾身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郁靳弈将手里捏得卷起来的纸递到了尚少华手里,尚少华一时睁大了眼:“她······” 第184章 她会害死你的 郁靳弈沉重地点头:“所以,如果不想事情闹大,就好好守着她。我怀疑这件事郁靳责也参与了,如果这样的话,是完全有可能闹开的。这不仅会让凌晚受伤,何雅也逃不过!这两个人,都是我不忍伤害的,你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把她看好了。” “嗯,我会的。”尚少华认真地点了头,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付明堂打来电话,说卓凌晚一直在等你······” 郁靳弈这才想起卓凌晚还在工作室,转身就往外跑。尚少华摇头,一人走向房间,去看何雅。何雅看到只有尚少华一人回来,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刚好看到郁靳弈从身前急走过。 她扑上去,从背后抱紧了他:“不要走,弈,求你不要走!我不要你回到尹莉儿身边,她会害死你的!我们就住在这里,改名换姓,把迟迟接过来,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可不可以!” 郁靳弈拉开了她握紧的手:“何雅,我再最后跟你说一次,卓凌晚不是尹莉儿。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否则,我们从此恩断义绝!” “不要!”何雅低呼。郁靳弈已经离开,他的步子很急,几乎不要命般冲进车道拦了一辆车转身离去。 郁靳弈再怎么赶,也是第二天下午才回到y市。顾不得路途的疲惫,他第一时间朝家里赶。 “郁先生。”看到推门进来衣衫不若平日工整的郁靳弈,玉嫂吓了一跳。 郁靳弈没管她的反应,一把抓上了她的臂:“太太呢?她在哪里?昨晚怎么样?” 玉嫂被他的急切吓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太太昨晚是付先生送回来的,知道你有急事出了国,她的情绪还可以。不过,好像脸色比平常要苍白······” 未等玉嫂说完,他已经冲上了楼,耳朵里响起的只有玉嫂最后的话:“好像脸色比平常要苍白。” 有些急地推开门,他猛然冲进去,把房里刚醒的卓凌晚吓了一跳。他想也不想,冲上去将她搂住,“对不起,昨天太匆忙了,把你给忘在了工作室。” 卓凌晚在他怀里摇头:“没事了。开始的时候确实挺着急的,怕你出什么事儿,后来听付先生说你有急事出国了,我才放了心。只是,你平常不是都会带着付先生走的吗?怎么这次只有一个人?事情处理好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公司的事为重,你不需要为了我而耽误工作啊。” “不会,不会。”郁靳弈把头埋在她颈侧,轻轻摇头。他的臂没有松开,有一种恐惧感撅住他,他特别害怕就此失去了她。 吃了东西,简短地休息了一会儿,郁靳弈借着工作去了书房。他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尚少华,问了一下何雅的事情,嘱咐他这一次一定要把何雅看好。 打完电话,转回来坐在沙发里,满面疲惫。并不是很想睡,脑袋在胡乱地转动,凌乱地闪出一些画面和片断。 “您好,我叫尹莉儿?” “我真的可以成为模特吗?” “我想成为模特,因为我母亲就是模特,她非常喜欢这个职业,去世的时候还为自己过早离开t台而后悔。如果不是因为怀了我,她一定会在t台上站一辈子的。”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 “我可能会像我母亲一样,因为离开t台而后悔,但,我依然会做当年我母亲做那个决定。”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啊!” 他的身子猛然一颤,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因为最后这嘶厉的叫声。他的额际突然滚出巨大冷汗,想也不想,扯门就冲了出去。 “郁先生,太太她······” 玉嫂迎面过来,跟他说话,他全然听不到,只用力推开了卧室的门!因为动作大太,差点收不住势,他把身体顶在了门把上才让自己站稳。 卧室里,卓凌晚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空调被,突出了隆起的肚子,像一座小山丘。 郁靳弈绷紧的心终于松了一下,慢慢喘息,心头那股恐惧感也渐渐退下。他这才回头看玉嫂,“你先下去吧。” 玉嫂原本被郁靳弈突然的举动吓坏,见他恢复正常,也就点点头,离开。郁靳弈这才一步步走进去,坐在卓凌晚的床前。 他伸手,将她的指裹在掌心,看着她的脸,眉宇间染了浓浓的愁绪,怎么都无法散开。尚少华刚刚说过的话在他的耳边再次响起:“其实,何雅的所为只是给你提个醒,就算她想不起来,也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揭开的。恨你的郁靳弈,仍然没有放弃、还在极力寻找尹莉儿踪迹的媒体以及有心人,还有七月,他迟早有一天会好奇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你能阻止他去查找吗?与其让别人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还不如你自己开口,主动向她解释。” 他该怎么跟她解释?她当年受了那样大的伤害,揭开的话只会让她原本就未痊愈的伤疤再次溃烂。这次的伤痕,远远比她在卓家受到的要大得多! 心里一乱,指不由得掐紧,已经控制不住力道。睡梦中的卓凌晚终于感觉到了痛楚,被惊醒。 “郁靳弈?”她轻呼。 郁靳弈这才惊醒,急急松开了她的指:“对不起,握疼你了。” 她大度地摇头:“没什么,只是,公司的事情很棘手吗?”她只一眼就看到了他愁绪绪满满的样子,她能想到的只有工作上的事情。 郁靳弈摇头,去抚她的发:“放心吧,一切都很好。”他展开眉宇,给了她一个“你放心吧”的微笑。卓凌晚这才安心,点点头,忍不住去关心他:“公司的事再重要,也不要累着自己。”她移了移身体,移出一些空间来给他,“昨晚都没有好好休息吧,躺下来睡一觉。” 郁靳弈依言上了床,顺势将她揽在怀里。她的身子又丰盈了不少,白皙的脸上红光闪烁,足以见得营养不错,身体也不错。他本能地抚上了她的肚子,在感觉到孩子跳动时,眉又沉了一沉。 原本以为两个人从此陌路,却不想她还能为自己孕育第二个孩子。缘份这东西,真是奇妙。 “在想什么?”卓凌晚轻问。 他扯唇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十月出生后,家里会更热闹。” “是啊。”卓凌晚认可地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来握他的指,“七月快四岁了,他应该很快就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妈妈。我还真担心十月出生后,他会有被忽视的感觉呢。” 重组家庭这种事并不少见。 郁靳弈的眉用力绷起:“说什么,你本来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什么?”卓凌晚本能反问。 郁靳弈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急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七月早就认定你是他的亲生母亲,怎么会有被忽视的感觉?你没看到,他现在每天都盼着十月出生吗?” 听到这话,卓凌晚相当满意,主动把头窝在他的怀里:“你放心吧,不管七月将来会不会把我当亲生母亲,我都会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的。” 这话听来是让人欢喜的,郁靳弈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凌晚······”他低呼。 卓凌晚仰头过来看他,很认真地等着他的话。 要说出口的话却在接触到她盈满幸福的目光时,生生咽了下去:“没什么。”他刚刚本是要问:如果七月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会怎样? 最终,没敢冒这个险。 她若是笑笑而过倒好,若较真,去查证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他最终假装打了个哈欠,低身下来将她搂住:“累了,休息一会儿吧。”说完,率先闭了眼。 卓凌晚刚刚睡醒,并没有多少睡意,看着郁靳弈闭了眼,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容颜,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他拥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就算闭起来依然好看得紧,浓浓的剑眉划出,英挺有力,鼻梁高挺,唇瓣抿起,弧度完美。脸庞干净,无时不散发出那股贵族气息,总会让人轻易地将他和王室联系起来。 她的孩子也一定长这样吧。她痴痴地想,幻想着将来小版的郁靳弈出现在面前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再不睡,我可要了。”低低的声音传出,郁靳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的眼睛并没有全开,慵懒地半眯着,别有一种性感与危险。 卓凌晚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脸一下子红透,看他要扑上来,急急阻止:“不行了,不行了,肚子太子了不能······” 郁靳弈最终什么也没有做。他比谁都在意孩子,即使有再大的欲、望都会忍着。孩子平安出世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臂一紧:“不想就好好睡觉。”卓凌晚赶紧闭上了眼睛,再不敢去看他。郁靳弈眨了眨眼,在她闭眼之后,眼睛全部睁开,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怀里的卓凌晚依恋而又乖巧,粉嫩的唇上沾着幸福的微笑,不复当年在卓家时的愁苦。这是他努力了好久才达到的效果······ 所以,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第二天,郁靳弈和远在美国的郁靳责进行了一场视频谈话。 第185章 三年前就知道 “你不是很想得到雷诺集团吗?” “是又怎样?大哥你难不成舍得把它给我?”那头的郁靳责懒懒地坐在椅子里,歪着邪肆的双眼来看郁靳弈。 郁靳弈点头:“我可以给你。” “哦?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爽快了?”他显然不信。 郁靳弈淡淡地扯起了唇角:“我对雷诺集团从来不感兴趣。” “开什么玩笑!不感兴趣为什么三年前要主动跑回来,要跟我争,要让父亲把雷诺集团给你管理!”郁靳责的话音里有激愤。仇人变成大哥,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被另一个人抢去的惊诧感、狼狈感、愤怒感直到今天依然能够清晰忆起。 “三年前我只是回来了,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我想,我不会想着去管理雷诺的。” “又变成我的错了?笑话!” 郁靳弈丝毫不被郁靳责的愤怒所刺激,只平静地出声:“是不是你的错,你心里最清楚。我只问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郁靳责瞪着眼睛看郁靳弈,眼里全是挑衅。 郁靳弈点头:“好,只要你答应以后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就把雷诺公司还给你!我还能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你争家产!” “有这么好的事?”郁靳责不相信。 郁靳弈拿出一份文件:“我们可以签协议。” 郁靳责的眼里一时闪出了玩味:“我了不起的大哥可向来不是这么大方的人啊,为什么突然要把雷诺还给我了?用这么一份大礼换得一个井水不犯河水,让人深思啊。” “我只问你要还是不要!”懒得跟他废话,他最后问。 郁靳责歪开了身子:“雷诺集团的确很诱人,不过,更诱人的是大哥你大方背后的原因。”他勾起了一边唇角,笑得格外邪肆! 郁靳弈的脸几不可见地绷了绷:“的确很诱人,不过,只怕你还没有查到,就出事了。你要知道,几年前我能把你的腿打断并全身而退,几年后,我照样能让你抛尸荒野。你要知道,相较于你,父亲更倾向于我,就算哪一天知道你是死在我手上的,依然会像当年那样,息事宁人。你的双腿就是最好的证明,还想再体验一回吗?” 郁靳责的脸已白了起来,看向自己的腿时,眼底绷满了恨意!片刻,他松下了身子,点头:“确实,大哥手法高明,我比不上。想想,你刚刚提的那个方案挺让人动心的,我会仔细考虑的。” “我不喜欢等人,你最好早点给我答复。”郁靳弈直接关掉了视频。 别一头,郁靳责竖着几根指头在思考,理不清郁靳弈为什么突然要把雷诺集团拱手相让。他想起了何雅,急速打电话给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能发现什么!”何雅不客气地回应,语气很硬。 郁靳责扯紧了唇角:“你忘了吗?我们可是合作关系,你告诉我实情,我才有办法帮你把郁靳弈弄到手。” “你有那么好心吗?”何雅并不相信。郁靳弈为什么弄断郁靳责的腿,她并不知情,但他们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她却是知道的。因为自己和郁靳弈是一起的,自然会远离郁靳责。 郁靳责冷笑:“郁靳弈竟然要把雷诺还给我!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一定和卓凌晚有关!” “把雷诺还给你!弈他竟然······”何雅听到这话,有些受不住,情绪一时激动起来。 郁靳责不忘催促:“所以,你还是把知道的说出来吧,卓凌晚到底是不是尹莉儿。”他不曾见过尹莉儿的本来面目,所以无从知晓。 那头的何雅并不愿意向郁靳责透露什么,只极快地道:“我很忙。”说完,挂断了电话。 郁靳责望着电话,沉眸了好久,忽然唇角绽开了邪魅的笑。何雅何其冷静的一个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怎么可能这么急就挂电话了? “有意思。”他仰躺下,伸指给何雅发了一条信息:迟迟最近给我打电话说很想妈妈,何雅,如果尹莉儿回来了,你还有希望吗?你的迟迟将一生跟着继母生活,你不担心? 发完,他满意地闭了眼,“郁靳弈,你欠我的不是一个雷诺就可以偿还的!” 何雅看到那条短信时,整张脸都白了,身体抑制不住抖了起来。她转身朝外就跑,却被两个保镖拦了下来:“不好意思何小姐,尚先生说了,您不能出去!” 何雅狠狠地去瞪两人,最后用力拍上了门页。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最后去打郁靳弈的电话:“弈,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付出,求你,和她分手吧。” “何雅?”电话,是卓凌晚接的。她知道何雅对郁靳弈的感情,打来这样的电话并不奇怪,但她还是很不舒服。 那头的何雅一听是卓凌晚的声音,无端地冒了一身冷汗,张嘴就吼:“卓凌晚,你把弈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样?他可是我丈夫。”卓凌晚不客气地提醒她,她不喜欢别的女人觊觎自己的丈夫。 何雅混乱的头脑才略略清晰了些,想起卓凌晚失了忆,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但她的语气并没有缓和下来,继续咬牙对卓凌晚说话:“他是你丈夫又怎么样!你根本不配得到他!卓凌晚,你最好主动离开他,否则,我一定会对你不客气的!” “离开与不离开,是我和郁靳弈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你不离开,他迟早被你害死!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他已经打算放弃雷诺!” “他准备放弃雷诺?”卓凌晚惊得不轻。恰好郁靳弈从浴室走来,看到卓凌晚拿着自己的手机在接电话,低问了一声:“谁?” 卓凌晚的脸色不是很好,抬头来看他,“郁靳弈,何雅说······” 何雅两个字一跳出来,郁靳弈的表情就变得非常难看,他一把抢过手机,置于耳侧,大步走了出去,并拉上了门。 “何雅,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 何雅委屈地出声:“弈,郁靳责说你为了卓凌晚打算放弃雷诺,这是真的吗?”郁靳弈的身子狠狠绷起:“这事不用你管!” “可你花了多大力气才在雷诺站稳脚啊,这三年来,你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雷诺。如果没有你,雷诺也不会发展这么快,怎么可以为了卓凌晚而放弃······”她不能接受的并不是郁靳弈放弃雷诺,而是他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卓凌晚。 郁靳弈的脸色更难看:“我当年回到国内接手雷诺,就是因为这里有她,现在她回到了我身边,放弃雷诺理所当然。” “什么!你早就知道卓凌晚就是尹莉儿了!你还为了她而回国!”何雅没想到会接到更大的打击,本能地叫了出来,一双眼里闪出了绝望。马上又吼了起来:“你疯了吗?明知道她是尹莉儿还去接近!” 郁靳弈有些头痛地闭上了眼,没有再说话,人却限入了回忆当中。当年,那件事曝出后,尹莉儿整个儿都疯狂,最终早产生下了七月。她趁着特护不备,逃了出去,开着车子一路狂飙,在另一个州的山区公路上与卓凌远的车子相撞,最终双双落涯。 他当时正在处理一个相当棘手的合购案,在另一座城市,何雅把所有的事情都瞒了他。他回来时,看到的只有未足月还有氧气箱里吸氧的七月。后来才知道,尹莉儿知道了一切事情,并且在生产的第二天失踪。他一路寻找,在河下游找到了尹莉儿的车,却怎么都无法找到她本人。 直到很久,他意外回国谈生意,正好碰到一场婚礼,婚礼上的新娘正是尹莉儿!不过,她的名字已经变成了卓凌晚。 如果不是郁靳责突然冒出来,他怕早就冲过去把她拉走! 后来,他派人在化妆间里找了卓凌晚的头发,和尹莉儿做了dna比对,结果显露,她就是尹莉儿,她们两个的dna比对达到百分之百! 他紧接着知道,尹莉儿已经失了忆,她当时的身份是卓成商变性成了女人的儿子。卓成商当年怕有人查到卓凌远的死讯,故意把车祸现场给毁掉,所以他才会一路往上都没有找到尹莉儿车子掉下的地点,也就无从知道她是死是活。 这种荒唐的事情他根本无法接受,但卓凌晚在婚礼上甜美的笑容又让他停步,他知道,如果让她想起过去,她一定会再死一次! 那件事,不管是谁都无法接受! 与其让她痛苦而死,不若让她以卓凌晚的身份生活下去。他满怀疼痛地放了手。 或许因为卓凌晚在y市,他才会主动要求回到郁家。担心他背后的财富会曝光尹莉儿和他的事,最终牵扯到卓凌晚,他是以一副落迫的样子回去了的。就连郁隆义都不知道,他其实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更有钱! 其实,他和尹莉儿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不隐瞒身份也未必出事,只是他太在乎卓凌晚,所以才会格外小心。 第186章 不许往回看 虽然回到了y市,他也有意不去管卓凌晚的生活,而是一心开拓事业,全世界地跑,几乎没有几天呆在y市。卓凌晚结婚的三年里,他在y市总共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也就不知道她婚后的生活有多么艰辛。 直到,她有一日突然闯进了他的房间,醉了酒对他的身体进行一番品评,并透露出自己生活的不幸福,他才知道她过得不好。但她再不幸福都比回到他身边、面对那件事情要好,他狠心地报了警,让人把她拖出去。 以为以后不会再见面,缘份这东西却总要牵牵扯扯。他没想到他们还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七月竟然直接认出了她,开口叫她妈妈搂着不肯放开。 其实仔细想想,除了缘份外,还有他本人的原因在里面,自从知道卓凌晚生活得不好后,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呆在雷诺集团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他并不愿意见她,怕自己的样子会勾起她的记忆,却在一次次交集中,她把他当陌生人。他,便也装出不认识她。从开始的驱赶到后面的接受,到最后的无法割舍,在别人看来,只是陌生人之间产生情感的过程,天知道他忍得有多么辛苦。 如果不是找到了她当年的主治医生,知道她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恢复记忆,他估计永远都没有胆量接受她。 他抹了一把头,对何雅的声音已经低了起来:“何雅,作为大哥的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请你不要再插手我和凌晚之间的事。” 何雅感觉到了沉重的打击,声音都颤了起来:“那我和迟迟呢?” “你和迟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想办法让迟迟跟在你身边。” 同样是人,命运却截然不同。尹莉儿和她的孩子可以跟在郁靳弈身边,受到他的关爱,而她和迟迟,得到的却只有抛弃和忽略。她的身子颤抖起来,却再也没办法吐出一个字来。 从来只是她的单恋,甚至怀迟迟的时候,郁靳弈还曾劝过她把孩子打掉,又怎么能奢望他能对自己负责!他能让迟迟回到郁家已经是莫大的让步了,想要他娶她,根本不可能! 何雅挂掉了电话,捂着脸狠狠地哭了起来。 郁靳弈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出于对何雅的保护最终把自己变成了坏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但除了这样,还能如何? 卓凌晚慢慢走出来,停在他背后,看到他挂断了电话终于出声:“何雅说你为了我要把雷诺集团还给郁靳责,是真的吗?” 他工作上的事她向来不会过问,是否会把雷诺集团交给郁靳责,她也不是特别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是否是因为自己而做这件事。 郁靳度压下的眉抬了抬,目光柔软起来:“别听何雅乱说,我的确有把雷诺交出去的意思,但不仅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想多腾出点时间来陪你们,也打算换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生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哦。”听到他这样解释,卓凌晚又释怀了一些。同时,又有些过意不去:“是我不该,当时你已经不愿意接手雷诺的,如果不是我乱提意见,你也不会这么累。” 郁靳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一切都不怪你。” 她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已经是奇迹,他只想尽一切可能去对她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补偿以前对她的伤害。 卓凌晚曾数次问过他为什么要对她好,他不是答不出来,只是不敢答。一旦说出答案,扯出来的将会是血淋淋的过去!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却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主动去扶她:“现在身子不比以前,不要到处跑。” 卓凌晚还没应声,已经被他拦腰抱起。卓凌晚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敢乱挣,只能圈着他的脖子。七月正在廊下玩枪,他别出新裁地把镜子捆在枪上,借着阳光的反射发出光亮,不停地射向四周,嘴里嘟嘟地模拟着冲锋枪的声音,好不得意。 他的动作很快,不防二人到来,枪头一撇,镜光直冲向卓凌晚的眼睛。卓凌晚只觉得头一声轻响,再次闪出自己驾着轰鸣的车子飞速驶在山道上的画面。车子刚到拐弯处,后视镜一闪,照花了她的眼睛,她毫无防备地朝另一辆车子冲去,一起坠入了谷底······ 这画面很模糊,几乎只有一个轮廓,她却惊得一下子抱紧了郁靳弈,把头压在了他的胸口。 “怎么了?”郁靳弈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 他的温度让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揪紧了心松了些些,摇头:“没什么。”她并不确定刚刚是不是车祸现场的回忆,那画面模糊到无法辨认,仔细想,又觉得应该是被七月刚刚的镜子光射花了眼。 但,这让她再次想起了自己失忆的事。 一个对于过去无知的人会特别没有安全感,她其实是很想记起以前的。她的指滑下来,扯住了他的袖子:“郁靳弈,你说我能不能想起过去的事情?” 郁靳弈的步子生生停住,脸狠狠地绷了一下,几乎不敢低头看她,只僵着声音问:“你······为什么想要想起过去?” “不为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她想起他曾经说过,害怕她的过去里有另外的男人存在,正等着她回家。不想给他增加无谓的负担,她如是说,把刚刚似幻觉一般的回忆直接放在了肚子里,不曾对他说起。 郁靳弈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开,低头将额头顶在了她的额上,满眼柔情:“我们现在这样子很好。凌晚,不需要往回看,只要看将来就好,你要相信,我一定能一辈子给你幸福的。”若是往回看,他和她的幸福就会戛然而止。这样说,是为他,也是为了她。 这样的承诺,卓凌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放心地窝在了他怀里:“嗯,我们不往回看。” 只是,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到的依然是那个画面。梦里,她甚至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表情。 醒来时,郁靳弈已经不在,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研究这个梦。如果只是单纯的梦,那也无所谓,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因车祸失忆的。见过车祸现场的人都知道,那里只有一辆车,可她突兀浮出的画面里却是两车相撞。 这让她有理由相信,自己可能是正在恢复记忆。为了弄清楚,她特地去了医院进行检查。 “失忆者在某些刺激下,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杂碎的过往片断,但这并不代表能恢复记忆。我们检查过了,您头部当时受伤很重,很难恢复记忆。” 听医生这么说,卓凌晚轻轻地哦了一声,也不觉得有多失望。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也不是非要有过去不可。 “当然,也不排除想起来的可能。终究,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奇迹,另外,失忆也还算是一个未能完全解开的领域,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如果您真的想恢复的话,建议您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多走走,往往某一些情境的再现,最能激起一个人的记忆。”不知道医生是为了安慰她还是怎样,最后补充了这么几句。 卓凌晚并没有将医生的话放在心上,出了医院。她连自己是谁,有哪些家人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回到曾生活过的地方去走动?其实过来也只是纯粹好奇,她并非一定要恢复记忆不可。 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郁靳弈,一则因为郁靳弈似乎不太希望她恢复记忆,二则,也没有什么值得报告的,医生已经说过她几乎不能恢复了。 郁靳弈特意将原本要一个多小时才能结束的会议缩短到了半个小时,为了照顾卓凌晚,他能不加班就不加班。 会议结束后,他快步走向办公室,背后跟着付明堂。 “郁靳弈那边有什么动静?”他沉着声问。 付明堂低声回应:“没有什么动静,都是在四处游玩。” 郁靳弈拧了眉,步子缓了好多。郁靳责在自己抛出那样诱人的条件后都没有反应,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查过他的通讯记录吗?都和谁通过话?”他再问。 付明堂拿出一份清单过来极快过目:“这几天的电话基本是打给迟迟的,其他的就是酒店和一些当地的服务电话。” 他对迟迟好,很早以前便如此了,众所皆知,郁靳弈并没有多想,只点了点头:“严密关切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不对劲的一定要向我汇报!” 付明堂应了一声是。他没有进办公室,而是折身往外走。 知道他要回去陪卓凌晚,付明堂没有跟上去,却不由得笑了笑。跟了郁靳弈三年多,在他的记忆里,郁靳弈是一个近似于工作狂一样的人物。他的身边没有女人,除了偶尔陪七月,时间基本用在工作上。 正因为他近乎疯狂地工作,才会使得雷诺集团很快上升了几个台阶,也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就赢得郁隆义的赞赏,并最终把雷诺集团给了他全权管理。 工作起来的郁靳弈可怕,痴情起来的郁靳弈也挺可怕的。他还是第一次看郁靳弈对一个女人好,好到了几乎纵容的地步。好在卓凌晚并不是那种喜欢借杆往上爬的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187章 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 但付明堂也有些想不明白,卓凌晚除了长得还过关外,并没有特别之处,以郁靳弈的优秀程度,绝对能找到更好的,他为什么要对卓凌晚如此爱不释手? 虽然疑惑,但他也只是个特别助理,不该好奇的绝对不去好奇,如此想了想,便放在了心底。 郁家,迟迟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再次流着眼泪打电话给何雅。 近几天,她几乎每天都会给何雅打电话,哭诉让她回来的事。何雅听得心都要碎裂,只能安慰她:“妈妈会回来的,迟迟乖乖的,妈妈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我要妈妈,我也要爸爸,妈妈,你可不可以把爸爸也带回来?外面的小朋友都说迟迟是没爸没妈的孩子,迟迟不要!” 没爸没妈几个字正说到了何雅的心坎上,她自己正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因为没有父母,所以被人歧视,受了好多苦,她最能理解没有父母的苦楚。听迟迟这么一说,心脏几乎碎掉,咬牙狠狠保证:“迟迟,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带爸爸回去的,妈妈和爸爸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分开。” 迟迟终于满意,挂断了电话,却不忘给郁靳责打电话:“叔叔,谢谢您教迟迟打电话,妈妈同意带爸爸回来陪迟迟了。” 那头的郁靳责满意地点头:“迟迟真聪明,能说服你妈妈。迟迟,要记得,爸爸妈妈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才不是可怜虫。” “嗯,迟迟记住了。”迟迟重重地点头,一张笑得像一朵桃花。 ······ 何雅自杀了! 郁靳弈是在半夜接到尚少华电话的。他气得吼了起来:“怎么不好好看着她,为什么次次让她出状况。” 那头的尚少华十分委屈:“我已经收走了屋子里所有可能致伤的东西,她是打碎玻璃割的脉······” “她现在怎么样?”终究是妹妹一相存在的人物,郁靳弈不可能不关心。 那头的尚少华相当无力:“她醒过来了,不过根本不配合治疗,也不肯包扎伤口。这么下去,血迟早给流光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打电话给郁靳弈。 “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用捆,也要给她马上包扎!”郁靳弈狠狠命令。 尚少华叹了一口气:“她那个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说了,除非让她回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不能让她回国!”郁靳弈绷了眉,态度坚决。他拾起了衣服,对着电话那头交待:“告诉她,我会马上过去。如果她执意不肯治疗,要死要活随她!” 郁靳弈冲得很快,差点把上来叫他吃饭的卓凌晚撞到。他急急避开,把自己撞在墙上,才险险避开卓凌晚。 卓凌晚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 郁靳弈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敢告诉她实情,只道:“公司临时出了点急事,我要马上出国一趟。” “这么急。” “嗯。”郁靳弈过来揽她的肩膀,“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乱跑,知道吗?” 卓凌晚未来得及点头,他已急急离去。 郁靳弈离开的第二天,卓凌晚接到了一条莫名的短信,短信里面郁靳弈与何雅脸贴着脸,睡在一起,好不亲热。这是一张自拍照,照片的背景是医院,她甚至可以看到何雅的手上连着针头。 卓凌晚并不怀疑郁靳弈对她的感情,但他明明是为了何雅而去的,却说是为了工作,到底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她主动去打了郁靳弈的电话,不想接电话的却是何雅。 “郁靳弈呢?”她问。 何雅在那头冷笑:“卓凌晚,郁靳弈永远都不是你的。” “我要和他说话。”她干脆地表态。 何雅却并不配合:“我能为弈去死,卓凌晚,你为他做过什么?你一直在他的羽翼下,受着他的保护,不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吗?” “我无能与否,跟你没有关系,我和郁靳弈的关系,也不需要你来评判。”何雅的话说得太难听了,卓凌晚也顾不得她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直言。 何雅不爽起来,“卓凌晚,你最好主动放弃弈,否则我会把那件你没办法接受的事说出来!这是我给你最后的警告,你给我听清楚了,另外,我是一定要得到弈的!一定!” 为了迟迟,她拼了。 “还有,你从来都不想一下弈为什么要对你好吗?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与坏,卓凌晚,你该好好想想!” 说完这些,何雅主动挂了电话。 卓凌晚看着电话,愣了半晌。何雅最后的一句话似乎想要透露什么,可是她要透露什么又无从猜测。还有,有什么样的事情是她没办法接受的? 众多的猜测和郁靳弈去看何雅却没有知会她搅在一起,她的心有些乱,午睡睡得很差,几乎没有入眠。 何雅接了郁靳弈的电话,郁靳弈本人并不知情。他出去给何雅买水果去了,把手机落在了外套里。等他回来时,何雅已经将通话记录删掉,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他一声不吭地削着水果,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是他在照顾何雅。他的指很是修长,水果刀在他手上划动,优雅又好看。何雅看得有些愣,在他把水果递过来时顺手牵上了他的手:“弈,让尹莉儿打掉那个孩子吧,趁着还没有生出来。” 郁靳弈的表情一时难看,眼眸都沉了下去,他毫不犹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何雅,这样的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何雅不服气了:“为什么不能我说?我是为了你好。她要是生了你的孩子,你们就真扯不清了。弈,她是尹莉儿啊,她可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可能让仇人给你生孩子!” “她不是我的仇人!”郁靳弈冷声回应。 何雅不肯退让:“就算你否认都没用的。阿姨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妈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可跟她爸有关系啊!再者说,我们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和她爸······” “闭嘴!”郁靳弈的脸完全绷了起来,表情全然不成了样子,像是被踩到了七寸的蛇。 何雅缩了缩身子,有些顾忌郁靳弈,最终还是壮着肚子出声:“事实就是事实,即使不提也是事实!弈,你是不能和尹莉儿再走到一起的。”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何雅,我不想对你发出什么警告,下个月起,你直接去非洲,至于是要死还是要生,随你自己!” 何雅一时绷直了背,她没想到一向对她好的郁靳弈会变成这样,忍不住发起了狠话:“我不管,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不能,我就把卓凌晚是尹莉儿的事说出去!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尹莉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丑事!” “何雅!” 何雅突然捂脸哭了起来:“弈,为了迟迟,我什么都不想管了。你恨我也好,厌我也罢,哪怕一辈子都不待见我都好,我就要留在你身边。” “我就不该把你调回来!”郁靳弈起身立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没办法把事实告诉何雅,何雅现在却为了迟迟一定要和自己在一起,几乎不择手段,他有些烦闷地走到走廊尽头,点燃了一根烟抽起来。 他抽烟的手法十分娴熟,母亲过世后,他就学会了抽烟,有一段时间还抽得非常凶。但尹莉儿受不了烟味,那时又怀了孕,他便渐渐戒了。 若非烦闷到了极点,他几乎不碰烟的。 此时,他却抽了一根又一根,没多久,地面上就落了数根烟头。 尚少华从背后走来,停在他的身侧:“怎么,还没有说通?” 郁靳弈不语,从压着的眉里看出了答案。尚少华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何雅的话未必全是错的,你和尹莉儿这样的关系是不宜走到一起的。当年我就劝过你,你那时说没有当真,我便信了。要是早知道你和她会有今天,当时我就该把你拉回美国去。” “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郁靳弈闷闷地出声。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会和卓凌晚重新走回来。等到意识到时,感情已经不可收拾,再加上卓凌晚当时遭受那样的事,他怎么能冷眼旁观。一步步走,一步步深,到现在已经无法挽回。 “以前的何雅没有这么冲动,是什么改变了她?”他忍不住问。当年他把迟迟带回郁家,将她发配到非洲,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乖乖地在那边呆了好多年。 他以为自己当年说得够清楚,也以为她看透了,却不想会杀个回马枪。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尚少华唇上沾上了无奈:“她本就对你感情深厚,当年那样,也是因为觉得自己伤你太重,有些不忍,有意自惩罢了。只是迟迟突然给她打电话,认她做妈妈,她母性泛滥。你要知道,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都可以做的,更何况她这个觉得亏欠了孩子的母亲。” 第188章 和你很熟 尚少华分析得很有道理,郁靳弈无法回应别的,只能沉默以对。 “要不,把当年的事情摊开来吧。这样,你也不必再忧这个心,何雅也明白了是自己交友不慎出的错,大家都好。” 郁靳弈犹豫了。一个女孩子家,被人轮、奸······更何况视频还在郁靳责的手上,能摊开这件事的似乎只有他本人。 “这是最后的办法,我会让人再去找那份视频的,但,我还是希望不要以这种方式让她退出。” 尚少华忍不住感叹:“人都说yan是最无情的,其实却是最重情义的。”对何雅,对卓凌晚,对他们这些兄弟都是如此。 郁靳弈没说什么,转了回去。 yan是他当年在商场上初露头角时的名字。很多人知道这个名字,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本人,因为他从来不亲自与任何人见面。他从事的是资产重组、公司收购以及投资等工儿,要价甚高,手腕强硬,弄得多少人倾家当产,也使得多少人满意而归。 那时商场上是如此评价yan的:宁愿公司被检察院盯上,也不要被yan盯上。因为凡是被他盯上的公司,必死无疑。 他完成第一个收购案的时候才十七岁,一下子轰动了整个金融界和商界,一时名声在外。只是,到今日,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就是yan。 那时的yan除了大肆敛财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的目的,就是为母亲报仇。他要仇家以不堪的方式死去,最终把目光放在了他的女儿身上。 那个人的女儿就是后来响彻模特界的尹莉儿。 说起来,尹莉儿还是他捧红的。尹莉儿并不是她的原名,她是一个模特的疯狂爱好者,但父亲却不同意她做这一行。他找到了她,表示愿意助她一臂之力。他没有让尹莉儿以真面目示人,人前都戴着一副面具,表面的说法是:为了不让他父亲认出她,同时保留神秘感,以期从许多比她高的模特里脱颖而出。 虽然尹莉儿有一米七五,但对于普遍都发育好长得高的国外人种来说,只能算是勉强达标,站在那些动不动一米八几的模特里,她自然会被掩盖。 但因为有他这个包装方案的支持,加上尹莉儿本人确实是为模特事业而生的,她很快就红了。他当年捧她有多高,就希冀着他的父亲能摔多重,因此不遗余力,砸了不少钱。 她的父亲的确摔得很重,那件事发生后,无脸见人,最终跳楼自杀。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重重摔了一跤? 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只会让他连自己都看不起。郁靳弈一个人仰在病房的沙发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何雅本是和他在冷战的,看他这样,又有些心疼。 “弈,我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你既然连卓凌晚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还有迟迟,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唯一的孩子啊。” “何雅,我不想伤害你,所以,别逼我做出那样的事来。你已经没事了,我等下就会坐飞机回去。”郁靳弈给了她最坚决的答复。他立起身来,往外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记住,不要去触最后的底线,因为那根底线所带来的后果谁都不能接受。它会毁了凌晚,也会毁了你。” 说完,迈步离去。 何雅咬着唇,已经委屈得想要哭。郁靳弈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是一切都无法挽回。可她却怎样都无法甘心啊。 这些话,说给尚少华听自是不可能得到理解的,她烦乱之际去拨了郁靳责的号码。在曾经,郁靳责有一段时间算得上她的知心朋友。 “喂?听迟迟说,最近你都没有接她的电话?”那边的郁靳责主动问。 何雅深深埋下了头:“我自杀了。” “哦?郁靳弈怎么处理的?”对于她的自杀,郁靳责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他答应你提出的要求了吗?” 何雅无力地摇头:“没有。 “看得出来,郁靳弈已经被卓凌晚深深吸引了啊,何雅,你算是没有希望了。” “我真的没希望了吗?”何雅脆弱到几乎要倒下,声音已经带了颤。 “有没有希望在于你自己,我只告诉你,何雅,如果你不努力,迟迟一辈子都会恨你的。你应该知道,她有多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这是一枚沉重的炸弹,直接炸得何雅七零八落,她无力地垂下手,任由手机滑出好远。最终,她咬了咬唇,重新拾起手机:“郁靳责,你说得对,为了我的女儿,我还要拼下去!” 郁靳弈当晚坐飞机回了y市,虽然只离开三天,却无比惦念着卓凌晚。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正好看到卓凌晚坐在院子里对着一张彩超发呆。他这时才想起,一天前是产检的日子。 “孩子怎样?”他从她手里抽出彩超,问。 卓凌晚用下巴点了点彩超,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他身上。他终于回来了,却对她隐瞒了去向。 上面的图片看不出什么来,但下面的说明写得清楚,孩子发育得很好。他低身下来,把头靠在了她的肚子上:“这几天孩子还乖吗?有没有踢你?” “没有。”她迟疑着伸手,抚上了他的发,“郁靳弈,我突然在想,我的父母还在不在?如果他们在的话,知道我即将生子成为母亲,会不会很高兴?” “怎么······又想到这些事了?”郁靳弈的动作一滞,好一会儿才抬头来看她,不确定地问。 卓凌晚扯了扯唇角:“我觉得自己就跟石头蹦出来的似的,身边除了你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你离开了,我该去找谁?” “我怎么可能离开你!”郁靳弈有些激动,回应时声音都硬了。 卓凌晚低头:“何雅给我打电话了。” “······”郁靳弈的眼里闪出的除了惊讶还有惊恐。他不确定何雅说了什么,甚至有些不敢问。那件事,若说出来,真的会使所有人都万劫不复。 “她说,她可以为你死······”她低低地陈述,胸口闷闷的,很不痛快。别的女人说出可以为她的丈夫去死的话······ 郁靳弈的心口猛然一松,伸手将她握住,这一松带来的是极致的一紧,差点将她的手握断。 “对不起。”他道,不知是因为握疼了她而说,还是为别的。 “我那天离开的确是因为何雅,她自杀了。没有告诉你,只是怕你担心。”本不想增加她的负担,但此时不得不如实说出来。 “何雅、尚少华,都是和我一起从贫民窟里长大的,在最困难的岁月里,大家相互扶持,一起面对困难和悲伤,在这种时候,我不能不去。” 似乎怕卓凌晚不理解,他进一步解释。 卓凌晚从来都是相信他的,他这一解释,她又释然了。只是,有些事情并非释然了就能放下。 “她是因为你而自杀的吧,如果将来她总以这样的方式来轰击我们的婚姻,我们还能走得下去吗?”她经历过矍冰雪的无理取闹,对于这样的女人已经有了很深的戒意。 郁靳弈急急去包裹她的指:“你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可她和迟迟······”这些事没有摊开,她便会缠一辈子,到时谁都不好过。卓凌晚终究没有把话说出来,因为她不是那么无情的人,更知道何雅经历过的那件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讲意味着什么。她最后只摇了头:“算了,你看着处理就好了。” 她应该相信郁靳弈的。在她最困难最无助最难堪的时候,都是他守在身边,给予她无尽的支持与关爱,她有什么理由怀疑他的能力? 她将指滑向他的衣领:“看你,这么几天一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人都瘦好多了。” 卓凌晚的柔情让郁靳弈忘却了从何雅那里带来的烦恼,也忘了一路赶回来的疲惫,低头吮了吮她的手背:“虽然人在那边,我却一直想着你。终于可以回来了,总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他低身,将她抱了起来,满意地点头:“又重了。” 卓凌晚第二天趁着郁靳弈,再去了工作室。她不想靠着曲子桓,既然没有什么关系了,就不能牵牵扯扯。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才下车,就看到了牵着迟迟的何雅。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眼睛里满是疑惑。 何雅的眼里迅速涌上了敌意,声音都是沉冷的:“弈打算把我流放到非洲去,我从那里临时转了机,回来了。” 她的眼睛落在卓凌晚鼓鼓的肚子上,脸色很不好看:“我劝你,最好不要生下这个孩子!” 她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卓凌晚很不舒服,“这是我自己的事,抱歉,我要工作了。” 她这是明显的逐客令。 何雅也不跟进,却对着她的背出声:“卓凌晚,我不仅和弈很熟,和你也很熟!” 卓凌晚的背脊僵了一僵,步子微微凝滞,最终却只把她的话当成挑衅,抬脚离开。 第189章 极度不安 何雅的目光一直盯着卓凌晚,像在盯一个贼,直到卓凌晚消失,这才低头过来和迟迟说话:“迟迟,妈妈先带你回幼儿园,明天再接你出来,对于和妈妈见面的事,千万不能和爷爷奶奶说,否则,我们就见不到面了。” 迟迟听话地点头,两个人转身离去。 卓凌晚走了一程,回头透过玻璃门往外望,何雅和迟迟的身影早已不见,她的心却提起,总有不好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倒底是什么事,她自己也理不清楚。 晚上,她把何雅回来的事以及她说的话说给了郁靳弈听。 “你说,她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郁靳弈的脸随即变了色,上前握上了她的手:“以后不要跟她见面,听到了没有!就算见到了她,也不要跟她说话!” 他的反应激烈,把卓凌晚给吓到了,只愣愣地看着他。郁靳弈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语气放缓了一点,“听话,没事不要出去,如果要出去也要人跟着。不要跟何雅再有任何联系,我担心她会伤到你。” 他的语气柔软,他的指却极用力地握在她的臂上,重得握疼了她的臂。看到他如此严肃,卓凌晚听话地点头:“我听你的。” “嗯。”郁靳弈有些心事重重,简单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他边走边去拨何雅的号码,那头显示的却是关机。他让付明堂去查酒店记录,却没有任何一家酒店有她的入住记录。他去了好几个她可能去的地方,还是没有。 何雅这是有意避着他。这么大的y市,她随处都可以躲藏,找到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郁靳弈疲惫不堪地回到住所,心头涌起一股不安,一边吩咐着手下继续找人,一边给何雅发短信,希望她回去。 回到屋里,并没有在厅里看到卓凌晚,他的眉头不安地扯了一下,猛地冲上楼去。楼上,卧室里,都没有!他的额上沁出一片冷汗,身子甚至重重地晃了一下。他转身,又往楼下跑。 玉嫂正好从外面回来,差点与他撞在一起。 “郁先生。” “太太去了哪里!”郁靳弈一把抓紧了她的臂,几乎狂吼着问,把玉嫂吓得差点不会说话,好一会儿才道:“太太在······在后花园啊,我也刚从那边回来,给太太取件外套······” 未等玉嫂把话说完,他已经冲了出去。 “怎么这么······”卓凌晚远远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玉嫂,没想到那人转过一个弯来,露出的却是郁靳弈的脸。 “怎么了?”他的表情看起来怪吓人的,她不安地问。 郁靳弈却已一把将她拉在怀里:“你在就好,在就好。” “我一直在啊。”她回抱他,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担心。 “何雅找到了吗?”她试探着问。 郁靳弈的眸光沉了沉,最后道:“这事你不用管了,一定要照顾好孩子。” 说到孩子,卓凌晚又开心起来,抚上了肚子:“明天我们的孩子就正式满七个月了,想到它一天天临近出生,我真是又紧张又开心啊。你说,我们的孩子会长得像谁?” “一定像你。”郁靳弈想也不想,便道。 卓凌晚微微噘起了嘴:“我觉得像你才好。以后,不管到哪里,都能看到一个小版的你,真是好神奇啊。就算我们不在一起,看到它就觉得满足了。” “不许这么说!”郁靳弈急急去堵她的嘴。他不是迷信的人,此时听到卓凌晚说这些话,只觉得心脏一颤一颤地抖,都快要颤碎了。 卓凌晚自是无从理解他的恐惧,笑着点头:“好啦,好啦,不说啦。” 郁靳弈总算放心了些,却搂着她不肯松开。卓凌晚感受着他的在乎,一直甜蜜到了内心,主动去抱他,“郁靳弈,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幸福之星,自从遇到你,我的人生就变得不一样了。说真的,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变成怎样。” 说这话时,她带着一份深深的感恩。郁靳弈原本柔软的心却再一次僵硬,他无法告诉她,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在补偿,都是在赎罪。这话若说出来,他便可能真的失去她了! 一次刻骨的失去已经够难受了,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他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恢复正常,轻拍她的背:“只要你觉得快乐幸福,不再会想要想到从前,我就满足了。” 过去对谁都是满目苍夷,这也是他刻意避讳着过去的原因。 卓凌晚不知一切,但却愿意听郁靳弈的话,她窝在他怀里乖乖地点头。郁靳弈终于满足,握了握她的手:“天凉了,回去吧。” 卓凌晚抬步想要跟他走,下一刻却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呀。”她低呼一声,看到玉嫂正朝这个方向来,“不要。” 郁靳弈心情很好,垂眸眼里只有她:“乖。”他完全无视于看到此景停下来的玉嫂,大方迈步走向室内。 玉嫂在旁边欢喜地点头:“好,好,真是恩爱哪。” 卓凌晚一边红着脸,一边甜蜜着,干脆把头全压进了郁靳弈的怀抱。 ······ “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我不可能和我父亲······不可能!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啊······” 郁靳弈猛然从床上翻起,满头是汗,正剧烈地喘息。原来是梦!他抹了抹汗,狂跳的心脏终于缓和了一些。 闭闭眼,刚刚梦里的一幕就像昨天才发生,女人嘶厉吼声里的极致恐惧他都能感觉得出来。即使过了数年,依然如故。 本能地伸手,想要握住身边的人的手,只是握到的是一掌空。他急转脸,看到身侧已经空空如也。 或许是受到那个梦的影响,他的心脏再一次撅紧,伸手扯开被子就滑了下去!他的动作急而猛,膝盖直接撞在了床头柜上。他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忙冲了出去。 “馨······凌晚!凌晚!”紧急间,他差点呼出尹莉儿的本名,最后一刻回过神来,想起她已经变成了卓凌晚。 他冲下楼去,看到玉嫂正在浇花,几乎一把将她的领子揪了起来:“太太呢?太太呢!” 玉嫂被吓得将花洒都打掉,好半天才指指厨房。 厨房的门关着,但从窗户可以看到卓凌晚已经臃肿起来的身体正在厨房里移动。她背对着他,在搅动着什么,做得很认真。家里的用的装修材料都是最好的,隔音效果更是一流,所以卓凌晚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她搅完之后放了点盐进去,而后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眯着眼尝了尝味道。片刻,唇上绽开了满意的笑容。 郁靳弈慢慢松开了玉嫂,看到七月就在脚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没有理睬七月,而是慢慢地踱到了厨房的窗口,看着里面的卓凌晚再也不愿意放开。 她没有走,她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依然平静、和谐、幸福!狂跳的心终于止住,他的指捏在了窗框上,紧紧的,仿佛捏紧了幸福,不愿意松开!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卓凌晚端着稀饭走出来,看到对着窗户发呆的郁靳弈,问了出来。 郁靳弈这才回神,急忙将狼狈收回,出声:“看到你不在了,也就睡不着了。” “爸爸刚刚好可怕,像要吃人!”七月抱着七宝,童言无忌地开口。 郁靳弈的脸上闪出一片尴尬,只能去瞪他。卓凌晚不解:“可怕?怎么可怕了?”七月模仿郁靳弈的样子一下子揪起了七宝的脖子:“太太呢,太太呢?”卓凌晚看得莫名其妙,玉嫂终于回神,知道这样会让郁靳弈尴尬,走过来道:“先生对太太可真上心,一会儿没看见就着急了。” 她的话成功引走了卓凌晚的注意力,也不再关注七月的模仿,倒是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郁靳弈的脸色微微恢复了一点,朝玉嫂投去感激的一眼,走过来接走了卓凌晚手里的东西:“肚子大了,不要动这些东西,危险。”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我会注意的啊。”卓凌晚自然带着些娇音开口,对于郁靳弈的关怀很是满足。 郁靳弈放好东西走过来扶她:“不管是不是举手之劳,总之都不许做!如果烫着了怎么办?” 玉嫂站在旁边抿嘴笑,帮过来帮腔:“既然郁先生不放心,太太就不用再做了。先生想吃什么,不是还有我在吗?您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太太要是真闷得慌,可以去商场逛逛啊。孩子快要生了,总要多备些东西。” 经玉嫂这么一提醒,卓凌晚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孩子备什么,忙点头:“玉嫂说得对,等会儿我就去商场。” “我陪你去!”郁靳弈想都不想,开口。 卓凌晚偏头来看他:“你不是还要上班吗?公司的事要紧,等下玉嫂陪我就可以了。”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陪你去!”他的语气坚定。 正说间,付明堂的车子已经出现,他一分钟后出现在郁靳弈面前:“总裁,今天有个重要的合作要谈,对方已经到了。” “往后推。”郁靳弈想都不想,就开口。 第190章 不要怪我 付明堂一脸惊讶:“这个项目我们可是努力了很久······” “我说往后推!”郁靳弈的语气严厉了起来。以前的他总以工作为重,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付明堂虽然是懂事理的人,此时却还是免不得劝:“总裁,这个项目是公司本年度的重点项目,前期投进去的资金和人力不计其数,如果这一次没有谈成功······” 郁靳弈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朝付明堂瞪眼:“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他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态度对付明堂。付明堂不得不闭了嘴,恭敬地立在他面前不再吭声,却也没有离开。 卓凌晚从付明堂的话里听出了事情的重要性,自然不可能因为自己要上街就影响他的工作,主动开口道:“你去上班吧,买衣服的事我和玉嫂就可以搞定。” 郁靳弈的表情僵着没有变,卓凌晚不能不再退一步:“实在不行,我们过几天去也可以啊,不一定非要今天的。”郁靳弈的脸庞这才缓和了一些,轻点了下巴。离开时,却还不忘吩咐:“不管去哪里,都不要一个人,外面的保镖会随时跟着你,保护你的。不要把他们遣走,因为有他们我才放心。” 卓凌晚除了点头还能怎样?虽然心里满意着郁靳弈的关怀,却也觉得他表现得有些过。 付明堂感激地看了卓凌晚一眼,这才跟着郁靳弈走出去。坐进车里,照样由老王开车,付明堂坐副驾位,郁靳弈坐后面。 他有些累一般用力揉了揉鼻尖,闭紧的眼里全是烦乱。付明堂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表情,有些疑惑。他跟在郁靳弈身边有三年多,这三年里,不管发生什么,遇到多少难事,他都没有拧过一下眉头。 “总裁,您······”他试探着出声。 郁靳弈这才睁眼看他:“刚刚,对不起。” “没事。” 他变回了原本有礼高贵的样子,付明堂觉得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只能顺着他的话回应,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郁靳弈没有关注付明堂的表情,而是掏出手机去打电话:“何雅找得怎么样?”听着那头的回应,他的表情阴到了极点,好一会儿才道:“不管怎样,都要找到她!还有,加强别墅周围的安保措施,加多保镖人手,坚决不能让不认识的人靠近别墅半步!还有,太太出门一定要做好准备,记得提前清场。” 打完这个电话,他似乎还不满意,又去拨了尚少华的号码:“那边的工作先放一放,你对何雅熟,你回来亲自找她。不管她藏得多深,都要把她找出来!” 卓凌晚睡完午觉,便发现门外的保镖加了数名,几乎把住了别墅的每一个出口。这架式,分明全城戒严,她搞不懂,这里有什么值得戒严的。 平日里,别墅的小区里会有外来的一些女人推着童车带着孩子来玩,因为知道她喜欢孩子,七月也需要与人玩耍,郁靳弈特许了的。只是今天,那些童车一到门口就被拦了回去。 大大的院子里,只有七月和七宝在,两个人跑了一阵,觉得无趣,讪讪地走了回来。卓凌晚平日也会在下午时间去和妈妈们学习育儿经验,今天也无事可做,觉得特别无聊。 看七月回来,一脸恹恹,有些心疼,于是决定带他去工作室走走。七月和程园交好,一听去工作室,精神好了起来。 两人走出来,还未上车,见得保镖们纷纷出动,有的当司机,有的上了另两辆车,要跟着走的架式。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她不满地问。 保镖如实回答:“这是郁先生吩咐的。” 郁靳弈有说过要带保镖,但出门带十来个保镖,未免太夸张了吧。搞不好,会被别人误认为是黑社会的出行。 “只要一个人跟着就可以了。”她不想违了郁靳弈的意思,也不想搞得动静太大,便道。 保镖不肯动:“对不起,郁先生吩咐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们必须跟上。请太太不要为难我们。” 卓凌晚还能怎样,只能由着他们。三辆车浩浩荡荡,引得路人纷纷回首,猜测着是不是哪家元首在做访问。七月觉得很有趣,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保镖们,很感兴趣地研究着他们黑色的西装,不时问一些极度幼稚的问题。 何雅很早就到了工作室外,躲在不起眼的地方,头和脸都遮住,让人看不清本来面目。她从抱里拾出了一份资料,放在眼下,看了良久,唇角缓缓地弯了起来。 郁靳责说,要得到郁靳弈,只有把卓凌晚赶走。何雅此时很有些佩服郁靳责,他竟然知道郁靳弈是那种不能说动的人,从而让她从卓凌晚身上下手。 “卓凌晚,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迟迟。”何雅低声开口,眼睛已经看到了驶来的那台车。那车正是卓凌晚的。 她刚想走过去,一眼看到了紧随其后的车子。从那些车里出来了十个保镖,呈包围状,将她和七月护住。她的指一扭,再也不能迈动,眼睛却落在七月和卓凌晚身上,几乎要灼出个洞来! 七月算什么东西!连郁靳弈的儿子都算不上!还有卓凌晚,这么一个肮脏的女人,竟然能得到郁靳弈的无尽宠爱! 怒火腾起,她一迈步就要走上去。 臂,突然一紧,有人将她扯住。她回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你现在这么上去,一定会被保镖制服的!”那人提醒。 何雅眼里扎了针:“你是谁?” “我是郁靳责先生派来的,他担心你冲动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事来,特意让我来帮你。” 她的去向,并没有隐瞒郁靳责。 何雅的面色很不好看:“我的事不用他管!” “如果你这次被他们抓住,一定会被郁靳弈严加看管的,下次就没有机会了。你真愿意看着卓凌晚平安地生下那个孩子吗?” 不要又能怎样? 何雅瞪着那人,眼里全是烦乱。 那人扯起了唇角:“郁二少爷让我告诉你,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耐心等待,机会总会有的。另外,我们也会帮你的,有机会了,会直接通知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藏好自己,不要被郁靳弈抓到。” “郁靳责为什么要这么好心!”她对郁靳责还是有几份戒心的。 那人摇头:“这些事不是我们该知道的,如果你实在好奇,可以亲自问他。” 何雅不想问了,不管他现在有什么想法,显然跟他合作才是唯一出路。只要把卓凌晚赶走,怎样都可以。 她转身要去拦出租车,那人拦住了她:“你最好坐我们的车,否则有可能被郁靳弈的人发现,他们现在正全力找你。” 何雅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上了他的车。 卓凌晚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因为保镖的事情,弄得她心情很不好。好在她开的是网店,否则,门外站了这么一溜烟保镖,还有谁敢进来? 不过,在接受到程园以及员工们探究疑惑的眼眸时,她还是狠狠地不舒服了一下,最后只能当保镖们是隐形人,进了店子。 自那以后,每天不论她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串保镖。她免不得向郁靳弈提意见,郁靳弈总是柔软回应:“乖,要有人跟在你身边我才放心。如果不喜欢保镖,我亲自跟着你。” 她可不要上次的事情重演,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工作都不要,自然是不会赞成的。这样的跟随一直持续到产检,因为七个月后,每隔半个月要检查一次,她在孩子七个月十五天的时候又去了医院。 对于突然出现的十几个保镖,把那群产妇吓得不轻,有一个还差点早产。卓凌晚终于有些忍不住,一定要求保镖留在外面:“这里跟本不允许男人进来,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保镖负责人不放心:“我们还是跟进去比较好,如果太太觉得不妥,我们马上清场。” 人家产妇都是来产检的,个个大腹便便,怎么能为了她一个人而清场。她生起气来:“你们一定要把我气坏才甘心吗?我可告诉你们,我肚子里现在怀着孩子,如果被你们气着了,孩子出了什么事,你们负责!”本不想对保镖们耍横,但她已经找不到方法。 保镖们哪里还敢再勉强,只能停在楼道外。卓凌晚还不满意:“刚刚都有人被你们吓坏了,还想吓到人吗?给我退到医院门口去!” 直看到保镖们退出好远,她才走进去,看着旁侧那些以疑惑的光束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全身不舒服。今晚回去,她一定要好好和郁靳弈谈谈,再这样下去,她就不用出门了。 因为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事先预约,卓凌晚像其他人一样拿了个号,耐心地坐在医院的椅子等着。医院的条件很不错,有空调,有软沙发,还有电视机。她盯着电视看里面循环播放的一些关于母婴的公益片,看得出神,完全没有发觉身旁坐了个人。 第191章 和七月的关系 那人慢慢地取了头上的毛巾和盖住眼的墨镜,露出了本来面目,正是何雅。 “卓凌晚。”她低低地呼。 卓凌晚正看得入神,不防有人呼,迅速转脸,在看到何雅时,脸变了几变,“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她的话有些奇怪。 卓凌晚直言:“何小姐您这是什么话?这几个月以来,您一直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现在的何雅就像之前的矍冰雪一般,这样的她只会让她更加厌烦,不再同情她,说起话来也极不客气。 何雅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是吗?对于卓小姐的了解,我可不是这几个月才有的,而是在很久以前。坦白说,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呢。” 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呢。 这话激得卓凌晚一时睁大了眼,死死地盯着何雅。眼前这张面孔如此之陌生,她根本想不起来之前还见过她。 “哦,你失忆了。”何雅大方地点头。卓凌晚的指掐在了一起,“你真的认识我?” 何雅和郁靳弈一起长大,如果她认识自己,那么郁靳弈······有某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沸腾,她的脸都白了起来。 何雅勾起了唇角:“你觉得我像说谎的人吗?早在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仅和郁靳弈熟,也和你熟。” “不可能!”她直接否定。努力回忆了郁靳弈相识相知的过程,他从来没有表露出跟自己相识的样子,当时还因为一些乌龙一而再地将她送进警察局。如果认识,他怎么可能这样做?又怎么可能不说出来? 她开始笃定,冷眼去看何雅:“我知道你对郁靳弈有感情,但请你正大光明地来争取,不要使用这些小手段。” 何雅点头:“这的确算得上是小手段,但我和你认识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不清楚。”她的言外之间,郁靳弈也是清楚的。 卓凌晚更加不愿意相信了:“不管你说这些想达到什么目的,我都不会相信。我还有事,得走了。” 何雅上前一步,用力捏紧了她的臂,掐得她的肉都在泛红,一阵阵地疼痛。 “放开我!”她警告。 何雅并不放,而是从包里掏出一份东西,显露在她眼前:“还记得不久之前迟迟到过你家吗?她曾拿走了七月和你的牙刷。” 这事,她当然记得,而且到如今都还没搞懂迟迟拿那些去做什么。 “这是从你们的牙刷上提取的东西做的一个鉴定,你最好看看。”她将纸拍在卓凌晚的胸口。 卓凌晚拾起,低头看到的是一份dna测定。测定人的名字是她和七月,而下面的dna测定结果显示两人的匹配度为百分之九十八。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直接拍了回去,瞪着何雅看!何雅冷笑起来:“还没搞明白吗?你和七月就是亲生母子!” “开什么玩笑!”卓凌晚觉得荒唐极了,“何雅,试图把我和七月变成亲生母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是试图,你们本来就是!”何雅拧紧了牙,“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七月过来再测一次!” 卓凌晚理都不理她,转身就走。何雅在背后亦步亦趋,“七月是个怎样的孩子,你比我更清楚吧。他不喜欢接近陌生人,可为什么偏偏喜欢你?我听说他早就叫你妈了?他为什么叫你妈,你都没想过吗?他的智力正常,不是傻子,为什么会叫你妈而不是叫别人!” 卓凌晚的步子猛扎了一下,回头来怒视何雅:“那只不过是我和他妈妈刚好长得像!” “你就从来没想过,你们根本不是长得像,而是本来就是一个人!你就是尹莉儿!” 越说越夸张!卓凌晚不想听她的胡言乱语,朝她发出了警告:“你最好马上闭嘴并离开,否则我叫保镖了。” 何雅也不勉强,只是看向她:“你害怕了吧,害怕我说的是实情,是不是!” 卓凌晚直接去拨了保镖的电话,何雅一张脸都变了色,只狠狠警告:“你不信的话一定会后悔的!”就转身离去。 卓凌晚慢慢踱出去,手里依然握着那张dna测定表。曾经有矍冰雪的欺骗,她并不相信这份东西,但何雅说的那些话却像一根针刺在她的心口,刺得她难以心安。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七月过来再测一次!” “七月是个怎样的孩子,你比我更清楚吧。他不喜欢接近陌生人,可为什么偏偏喜欢你?我听说他早就叫你妈了?他为什么叫你妈,你都没有想过吗?他的智力正常,不是傻子,为什么会叫你妈而不是叫别人!” “你就从来没想过,你们根本不是长得像,而是本来就是一个人!你就是尹莉儿!” 何雅如果是做假,为什么表情那般笃定,甚至让她自己找七月做鉴定?还有七月,他坚定地认为她就是自己的母亲,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和尹莉儿长得像? 脑海里突然地跳出某个片断,她忆起当时还和曲子桓在一起时,她曾经来过一次大姨妈,郁靳弈手法娴熟地照顾自己,还告诉她,她必须用某个牌子的卫生棉,其他的都过过敏! 还有,他甚至知道她要用柠檬水才能解酒! 他怎么会这么清楚她的身体情况! 身体猛然一颤,刚刚被看成是无稽之谈的结论此时竟有了成真的感觉。她的太阳血用力一跳,整个脑袋的血管都开始突突地跃动! 不会的,她以前根本不认识郁靳弈!她自我否认着,又去想他们最初相识的那些过程。如果认识,郁靳弈直接就会道出自己的名字,即使不道出来,也会有不同的眼光,可他和她完全是从陌生人变得熟悉的,他还曾怀疑过她!所以,一定是何雅在骗人! 矛盾的想法交织地在脑中闪现,她觉得头痛极了,某种像岩浆一样的东西几乎喷发,她痛苦地抱紧了头。 “太太!”保镖正好走来,看到她这样吓了一跳。她勉强撑住自己,摇了摇头:“我没事,回去吧。” 遇见何雅之后,卓凌晚整个人陷入了矛盾的思索当中,完全无法自拔,连郁靳弈回来了都没有发现。 郁靳弈从背后将她抱住,双手自然落在了她的腹部,那种熟悉的温暖包裹着她,她却不再觉得似以前那般幸福。她回头来看他,眼眸里夹杂着探究。 “怎么了?”郁靳弈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问。 “郁靳弈,我们······”她张了嘴,却最终没有把话说完。她要说的是: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吗? 但此时看着他,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 郁靳弈认可她之后,一直对她很温柔,皆尽所能地给她幸福,看她时眼眸都是柔的,可见他对她是在乎的。既然在乎她,又怎么可能在最初时装作不认识?这从常理上讲不过去。 “这么早就回来了?”她把话变成了这一句。 郁靳弈点头:“听保镖说你今天去产检了,想回来看看结果。”保镖自然不会瞒他什么,把她要他们守在门口以及出来时脸色有些苍白都告诉了他。这是他要求的,就是希望他不在身边时亦能全面了解她的情况。 卓凌晚从他怀里退出来,去包里取检查结果,低头时,再次看到了那张dna测定结果。她轻轻地推了一下,将纸压在最里面,压成一团,只拿出了结果递给郁靳弈。 郁靳弈低头看结果,她则打量着郁靳弈,想的却是何雅的话。何雅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她不会相信她的话,在确定七月和她的关系之前必定会再去做一次鉴定。若她说的是假话,便不攻自破。 是什么让她如此笃定的? 郁靳弈对自己的以前到底知不知道? “很好。”郁靳弈很快看完,眉上挂着满意,抬眼,看到她在看自己,略略有些意外,“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急转了眸,迅速将心情收住。 “在医院里没碰到什么人吧。”郁靳弈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快乐,问。她摇头:“没有。你派了那么多保镖给我,还有哪个人敢接近我啊。再说了,我在这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人。” 郁靳弈听了她后面的话,终于放心,走过来抚了抚她的发:“放心吧,生完孩子后我们就移民去国外,到那里我会给你创造条件,让你认识更多的人。” “移民?”卓凌晚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惊了一惊,“这里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移民?” 郁靳弈的眸光略略暗了一下,也只是转瞬即逝。他轻笑起来:“这边的空气越来越差,还是移民到空气好些的地方比较放心。” 这事,他都没有跟她商量过。 “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她问。 郁靳弈捧起了她的脸:“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你的肚子大了,不宜到处跑动,所以暂时搁浅。凌晚,我知道你一定很怀念这座城市,因为仅这里存着你的记忆。但你放心,我会在另一座城市为你展开更美的记忆。”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书房,打开了电脑,展露给她一幅有如天堂一般的画卷。“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新家,装修已经做好了,只等着孩子一出生,我们就过去。” 那个地方的确很美,夕阳下,草绿花红,漂亮的木房子错落有致地建在山野里,整个画面宁静而和谐。 “这里的人都很友好,他们会成为你最好的朋友的。”郁靳弈不忘推销。 卓凌晚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的指伸过去,触了起来。好久,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你要搬家是为了避开何雅吗?就算搬到这里去了,何雅不是也能照样找到?” 第192章 已经有了你 郁靳弈的身子一僵,表情已经凝固,像被什么重创过一般。平日,即使再惊讶,他都会极速恢复表情,只是这一次,卓凌晚在转头看他时,他都未能隐藏住情绪。 卓凌晚把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心沉了沉,何雅说过的那些话再一次冒出来,并占了上风。 “怎么突然提到何雅?”好久,她才听到郁靳弈问。 卓凌晚不敢将和她见过面的事说出来,好一会儿才开口:“她一直觉得迟迟是你的孩子,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吧。我只是怕她像曾经的矍冰雪一样,抓着你不放,不断地参合在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中,最终让我和你像和曲子桓一样······” “不会的!”不等她说完,郁靳弈已经极快地接了话,给予了坚决的否定,“我们的生活绝对不会变成那样的!”此时,他虽然答得肯定,心却是颤抖的。如果他们的事被她知道,结局会比与曲子桓当年还要糟。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让卓凌晚看出什么来,郑重保证:“你放心吧,何雅的事我一定会解决的。” 卓凌晚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待到郁靳弈进书房处理公务时,她下楼去找了七月。 “七月,还记得以前爸爸都是用什么给你看妈妈的吗?”她想亲见一次尹莉儿,看看自己和她有多像。 “电脑。”七月晃着个小脑袋回应。 “你知道在哪个盘吗?” “知道啊,密码我都知道。”七月信心满满。虽然他小,但见郁靳弈操作的次数太多了,早就了熟于胸。 卓凌晚点头:“那好,你明天打开给我看看。” 只是第二天,当七月打开郁靳弈的电脑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些东西了。七月不停地抓小脑袋:“爸爸以前就是放在这里的啊,有一次我还自己跑进来点开了呢,怎么会不见了?” 卓凌晚多少有些失望,但并不对七月表现出来,倒是七月,掏出自己的小手机叭叭地按了郁靳弈的号码:“爸比,你以前给我看的那些电脑里的妈咪哪里去了啊,妈咪要看都找不到了。” 卓凌晚要阻拦已经晚了。片刻,七月噘着一张小嘴把手机递给了卓凌晚:“爸爸说要跟您说话。” 卓凌晚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下。 “怎么突然想看那些东西?”那头,郁靳弈的声音不太友善,甚至带了些不悦。 卓凌晚胡乱地编着理由:“我只是想知道尹莉儿长什么样子嘛,你也知道,人都会好奇的。” “那些东西已经被我删了。”他沉吟了片刻,道。 卓凌晚“啊”了一声:“好好的为什么要删掉啊。” “我已经有了你,为什么还要留下另一个女人的东西?”郁靳弈说得理由充分,如果不是何雅说过那些话,她一定会相信的。 她没有说别的,讪讪地挂断了电话。不管郁靳弈是真删还是假删,总之,他是不想她看到那些东西了。他为什么不想?问题最终又绕了回来,归到了何雅说的那些话上。 自己真的会是尹莉儿吗? 卓凌晚抱住了自己,有些无力认定。如果是尹莉儿,郁靳弈没有理由不认她啊,是不是他只是把她当成和尹莉儿像的人,从不去怀疑?这一点更讲不通,何雅都能怀疑,他有什么理由不怀疑? 越是想不通,她就越想去看看尹莉儿的真面目。她在网上不断地翻找,奇怪的是,有关尹莉儿的资料一点儿都没有,不管是国外的还是国内的,皆显示无此词条。 尹莉儿是那么了不起的一个模特,她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资料?卓凌晚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有意删掉的,至于这个人是谁,她无从寻找。 最后,她想到了超雄,这个曾经一再邀请她做模特,极赞她和尹莉儿风格像的男人。超雄的名片她早就扔掉了,却记得曲子桓曾经和他走在一起,好像还有合作。 她最终去打了曲子桓的电话。 “凌晚?”那头,曲子桓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惊喜。卓凌晚和郁靳弈在一起后,还是第一次主动打他的电话。 卓凌晚有些迟疑地说出要和他见面,他极爽快地同意,两人约定在别墅区外的咖啡厅见面。卓凌晚赶到那里没多久,曲子桓就来了,满面风尘的样子,显然赶得很急。 看到她,曲子桓的眸光凝了凝,落在她脸上,带着几份深情,最后在她的肚子上移了一下,看到她隆得十分明显的肚子后,狼狈地收回了那份深情。 “最近过得还好吧。”他问,语气里充满了对她的关心。 卓凌晚没有回应,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不适合相互关心。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出:“你和超雄现在还有联系吗?” “有。你找他有事吗?”曲子桓并不迟疑地给出答案,眸子再次投过来,满是热情。 卓凌晚点点头,“可以帮我约一下吗?我想和他见个面。” “你不会是要做他的模特吧。”曲子桓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意思明显。 “怎么会,有别的事。”她回应,不想把自己的私事说给曲子桓听。 曲子桓理解地点头,告诉了她超雄的号码。她道了声谢谢,站起来,是要走的架式。 “这么急吗?”曲子桓忍不住问,嘴里泛起了苦涩。以前因为误会她,所以多看她一秒钟都觉得厌恶,然而现在,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她。只是,自己已经没有了立场。 卓凌晚有些心不在焉,好半天才茫然地转头来看他:“你还有事?” “没有。”曲子桓真正想说的是:没有事就不能坐下来聊聊吗?终究想起自己在她面前是不开玩笑的,不想让她不舒服,摇了头。就算以前的矍冰雪,他也没有这么在乎过。 说了没有又觉得不甘,随之加一句:“奶奶挺想你的,问了我好多次你为什么没去。我没忍心跟她老人家说······我们分了,她次次都让我带你去。” 卓凌晚垂了脸。如果说和曲子桓在一起的日子还有什么幸福可言的话,那都来之曲奶奶。曲奶奶虽然脑子不清醒,但却是那段日子里唯一对自己好的人。想着曲奶奶每次都握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的样子,她的心不由得软了起来。 “有时间,我会去看她的。”她道,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有时间。曲子桓默不作声地点了头,卓凌晚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转身就走。曲子桓默不作声地跟上来,为她拉开了门,尽可能地护着她。 走到门外,并不离去,只道:“这里离别墅区有些远,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有司机。”卓凌晚指了指自己的车。 曲子桓苦笑了一下,最终没有勉强,却在她再次迈步的时候出声:“凌晚,郁靳弈对你好吧。” “挺好的。”卓凌晚点头,对于郁靳弈的好,她无从挑剔。 曲子桓点了点头,张了几次嘴,最后才道:“如果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说完,离去。 卓凌晚去看他的背影,始终觉得略显沉重。她理不清,他的这份沉重从哪里而来。回来y市这么久,他的消息倒听说不少,全都是带着卓氏取到的一些大单的新闻,而关于他的私事,半点不提及。 她忍不住想起一次偶然看到的关于他的访谈。主持人曾问他:“听说您现在还是单身,没有喜欢的人吗?” 他当时的回答是:“有。” 主持人问他是谁时,他沉默了好久,最终只道:“或许我们两个并没有缘分,所以只能把她放在心里。至于是谁,还是不说了吧。” 那个人,不会还是矍冰雪吧。 她只是略略猜了猜,最终收回了思绪,曲子桓的幸福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她低头去拨了超雄的号码。 超雄的手机是助理接的,简洁明了地表示,如果不是重要工作,超雄是不会见面的。她自然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工作,即使她愿意做他的模特,现在身怀六甲也不太可能。 一时没了主意,她只能再次去找曲子桓,让曲子桓帮忙约。曲子桓倒是大方,以他的名义将超雄约了出来。第三天的中午,卓凌晚在本市的高级酒店里见到了超雄。 “好可惜,卓小姐最终选择了家庭。”超雄的脸上带着惋惜,对曲子桓会带女伴来虽然感到意外,却并没有忘记卓凌晚。 卓凌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看尹莉儿?”超雄拧眉过来看她,“卓小姐怎么突然对尹莉儿感兴趣了?” “超先生不是说我在很多方面像她吗?所以想亲自印证一下。” 超雄半信半疑。若是卓凌晚真感兴趣,应该当时就提出要求,不会等到这么久之后再来找自己。 但他在圈子里混得久,自然懂得卓凌晚不说是不愿意说,也不追问。起身从包里摸出一张内存卡放进了电视的插口。片刻,里面闪出了画面,正是一场服装秀的现场。 第193章 想把他抢回来 “当年尹莉儿一出道,就把我麾下的名模给毙掉,因此我就一直特别关注她,几乎她的每一场走秀我都会去,而且会派职业摄像师把它录下来。” 内存卡里面的走秀场面并不多,就十几场,但每一场都是国际型的大秀,而且每一次尹莉儿都以压轴出场。她的身高并不占优势,但穿在她身上独具一格的衣服,她外形多变却永远为银色的面具,她虽然没有露出五官却能从步子里展露出来的霸气,每一次都把别的模特比下去,让镁光灯聚集在她一人身上。 “国外主流媒体评价她是近百年来最让人瞩目的模特,如果不是她的过早离开,会是今后至少十年内t台上的霸主。”这是最高的评价。卓凌晚从超雄的眼里看到了婉惜。 尹莉儿的走秀并没有让卓凌晚有多大感触,但在超雄把自己的那段秀放上去时,她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在台上竟然会展示和尹莉儿一样的霸气,虽然穿的衣服远不如尹莉儿走秀时的服装,但一举一动都自信十足,仿佛台上只有她一人,仿佛她才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一个! 那个人,是她吗? 若不是她身上的衣服由她亲自设计,她真要怀疑,那个人只是没有戴面具的尹莉儿。 曲子桓的眼睛一直落在屏幕上,神情越来越肃穆。看到卓凌晚惊讶地看着屏幕,走了过来:“这只是巧合而已,不要多想。” 若在以前,卓凌晚也会这么想。终久尹莉儿太过耀眼了,她怎么可能和她相提并论。但在听了何雅的那些话后,她不确定了。 好久,她才颤着眼去看超雄:“您打听过她的感情生活吗?她后来又去了哪里?” “这个,你算问对了人。虽然我了解得并不多,但却是了解得最全面的。”超雄打了个响指,看着定格的画面,唇扯了一扯:“说实话,这样了不起的模特,我这个做模特经纪的自然想收入囊中,难免不去打听她的背后事,想着能从中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她的背后似乎有一个神秘的人物,既把她捧红,也一直让她保持着神秘性,我根本没办法查到她的家庭情况。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一次,我从她一个亲近人的嘴里打听到,她可能跟一个姓郁的人来往密切。但这个姓郁的究竟什么身份,长什么样,却无法查。” 超雄玩弄着拇指那枚大大的指环,眼底依然有着惋惜。 卓凌晚的心沉了沉,将脸从电视上撇开,台上不同的两人,完全相同的走秀风格只会让她一阵阵发颤,心底无尽恐惧。她在心底不断说服自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现实世界不是电视剧,不可能那么狗血。另一边,又忍不住继续打探。 “后来尹莉儿去了哪里?” “后来?”超雄摇头,“她好像一夜之间就消失了,谁也没有她的消息。不过,六个月后,有人在美国北部的一条叫洛比的小河下游的沙滩上发现了一辆车,那辆车后来证实是尹莉儿的。” 洛比河?卓凌晚心脏狠狠晃了一下,她可没有忘记,她出车祸的地方正是洛比河。 “什么······时候的事?”她颤声问。 超雄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四年前的二月二十多号左右吧。” 这正是自己出车祸的日子!她的指用力一掐,直压掌心,有的指甲被压断,有的则刺入肉里。她勉强保持着表面的镇定,继续去问超雄:“尹莉儿后来再没有消息了吗?她的车子落水之前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去了哪里?” “就先问到这里吧,谢谢超先生,有时间再约。”曲子桓走过来,打断了她,并将她拉了出去。 他的步子极快,但却没有忘记护着她。卓凌晚的眼睛有些发直,明显受了刚刚超雄所说的话的影响。如果不是曲子桓拉她出来,她有可能在超雄面前失态。 “曲子桓。”到了电梯里,卓凌晚才颤着声音来呼曲子桓的名字。曲子桓回头看她,看她一脸无助的样子,有些心疼地将她压入怀里:“不要怕,什么事都没有。”他的掌在她的背上轻轻拍动着,安慰她。卓凌晚却觉得内心一片冰凉。 “那个······我有可能······”有可能是尹莉儿的话,她吐不出来。曲子桓却似早就理解,继续安慰她:“不管你是谁,都没有关系,不要怕。” 不要怕,可她现在怕得要死。如果她是尹莉儿,郁靳弈为什么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为什么要和她像陌生人一样,经过那么多的程序才走到一起? 无数个为什么在她脑袋里翻腾,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酒店的。曲子桓根本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执意要送她。她没有力气拒绝,由着他送。 到了别墅外,曲子桓回头过来看她。她依然直着两眼,望着窗外,沉在自己胡乱的思绪里。 曲子桓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凌晚,有些事情别去较真,只要郁靳弈真心对你好,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够了。” 卓凌晚好久才恍惚着回头,这话,她本来是没有用心去听的,但看到他的眼神时,她已经回味过来。“曲子桓,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怎么可能!”曲子桓答得很快,但卓凌晚要从他的表情中辨认他的话的真假时,他已经下车,给她拉开了车门:“好好回去休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在她下车后,他进入车子,急驰而去。卓凌晚的心事太沉重,根本没有发现曲子桓后视镜里反过来的那张表情沉重的脸。他的车子开得有些急,带着狼狈逃离的味道。 卓凌晚回到家里,心情依然乱乱的,她打开了电视,胡乱地调着台。调着调着,手就抖了起来。 “太太,哪里不舒服吗?”玉嫂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苍白地笑了一下,“没有。”随即停止了调电视的动作。 电视停留在一个国外的台,正在播放一档寻亲栏目,只是,里面的寻亲者却长得一副中国面孔。 那是一个男的,长得一表人才,用纯正的英语回答主持人的问话。 “我找的女孩名叫何蕊馨,她是我曾经的女朋友,我们差点订了婚。” “您的意思是你们没有订成婚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她爱上的那个男人您见过吗?” “没有。” “被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男人打败了?”主持人做出夸张的表情。 那男的依然保持着原本的那份风度,并没有因为主持人的问话而尴尬。主持人随即转移了话题:“后来她跟这个男人离开了,没有再给你们音讯了是吗?您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是代替她父亲在找她,他父亲死前把她托给了我,我要找到她。” “你找了多久了?” “差不多四年了。” “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她有些羡慕那个叫何蕊馨的女孩,失踪了至少有人找她。她消失了这么久,却依然理不清自己是谁,该归于何处,连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都变得扑朔迷离。 没精打采地上了楼,她没有去卧室,而是去了书房。这里,是郁靳弈处理重要事情的场所,她本能地觉得,如果郁靳弈真的和她是旧识,一定会留下证据。如果有证据,一定会留在书房。 她低头翻了起来,每一个抽屉都没有放过,甚至连他书架上的书都没有放过,结果,却只找到自己被缴的手机。她颓废地坐在地板上,指无意间按了开机键。 刚刚连上信号,手机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进来的是一串短信。她打开,看到全是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卓凌晚,还没想清楚吗?我根本没有必要骗你。 卓凌晚,你以为弈是因为爱你才会重新找回你吗?你错了!他根本不爱你! 卓凌晚,你想知道七月到底是你和谁的孩子吗?你敢知道吗? 卓凌晚,你真的不好奇过去发生了什么吗? 卓凌晚,你是个胆小鬼,以前是,现在还是! ······ 卓凌晚很快猜出来,能发这样短信的,只有何雅。她拨了那个号码:“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头的何雅冰冷出声:“我想让你看清现实,也想把弈抢回来!”她倒是挺直接。 “郁靳弈从来就不是你的,即使我是尹莉儿,他也是我的,你别忘了,我和他生下了七月!”卓凌晚不客气地回应。 “七月?”何雅冷哼,“你以为七月真的是弈的孩子吗?别做梦了!卓凌晚,不尹莉儿,我对你的了解一点儿都不比弈少,所以,我和他一样清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你······胡说!” “我胡说吗?如果我胡说,你就带着七月和郁靳弈去验dna啊!” 她一时咬紧了唇,力道控制不好,几乎将自己的唇给咬破!何雅为什么对什么事都那么自信满满? 第194章 我是尹莉儿吗 “如果不敢去也可以啊,三天后我在机场等你,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看看你曾经呆过的那些地方,见一见和你关系最亲密的人?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好奇自己出生于哪里,都有哪些家人,他们曾经都做过些什么吗?” 何雅最后的话说动了她的心,她其实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如果不是郁靳弈拦着,怕早就去寻亲了。 “去不去都随你。我一旦出现在机场,郁靳弈的人就会察觉,他们很快会把我抓回去的。到时,你一辈子别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何雅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卓凌晚听着嘟嘟的忙音,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何雅给她抛出了太多奇怪的问题,那些问题她想知道又不敢知道。她的沉思一直保持到郁靳弈回家。 “今天出门了?”看她坐在沙发上发呆,郁靳弈走过来顺手揽住了她的身子。她的身边跟着那么多保镖,她到了哪里,保镖们自然会告诉郁靳弈的。 她抬头,去看他:“郁靳弈,你告诉我,你派那些保镖到底是保护我还是监视我的。” “怎么这么问?”郁靳弈的眉头拧了起来。 卓凌晚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急垂了头:“没什么。” 郁靳弈本想问她和超雄谈了些什么,又怎么会和曲子桓见面,最终没有再问,只是将她收在怀里:“我当然是担心你了,如果你不喜欢保镖,以后由我亲自陪你出门。” “不用了。”卓凌晚的情绪缓和了下来,摇头,“你的工作那么忙,而且我也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 “谢谢你的理解。”郁靳弈掬起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吻。低头下去的那一刻,他的眸光暗了暗。当年对她有多残忍,现在就有多怕她受伤,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守紧她,不让她和何雅以及任何可能会伤到她的人见面。 卓凌晚无从理解他的心思,一心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尹莉儿。她不敢直问,只能试探着开口:“你和尹莉儿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交往了多久?” 郁靳弈的表情一时变得很不好看:“为什么最近总是关心尹莉儿的事?”他的眼里沉了一股严厉,是要她闭嘴的意思。如果在往日,感觉到他不快的话,她一定会闭嘴,只是今天,她不愿意半途而废。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嘛。你是我的丈夫,难道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也是错吗?”她表现有很是委屈。 郁靳弈无力地抚上了她的发,“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可以不提吗?” “不,你一定要说。”卓凌晚表现得相当执拗。他越是避讳,她越觉得不安。 郁靳弈用力揉起了眉,最后只能叹气出声:“我和她在一场秀上认识的,她的表演很有特色,就那么喜欢上了,没有交往多久。” 他说得极简单,说这些话时,眉头始终是拧着的。卓凌晚无从考证他的话,却有更多的问题想要问。 “你和尹莉儿中间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抚养七月?” “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我是不是尹莉儿。”这话卡在喉咙上,怎么都问不出口。她以为,以郁靳弈对她的了解度,她问了这么多问题,他应该能猜到她的意图。 郁靳弈却一反常态,吃力地去揉眉,一个问题都不答,只站了起来:“我先去冲个凉。”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卓凌晚的心阵阵泛凉,而何雅发的那些信息,说的那些话再浮了上来,一种恐惧感无尽袭来,她只能自己将自己抱紧。 那晚,她做了一晚奇怪的梦。梦里,看不到人,只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响起。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去做模特。” “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 “你在哪里。”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今天我们就把话挑明了!”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他是真心爱你的吗?你错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 那些话交织在一起,凌乱地传来,她根本无法捕捉到任何一个声音,最后,变成了一场混乱。 卓凌晚满身疲惫地从梦中醒来,感觉像是行了几十里路一般。她睁眼,看到的却是郁靳弈的脸。他不知看了她多久了,她的眸光对上去时,他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他的目光里带了些不明的意味,却猜不透是什么。 看到她醒来,他的眸光闪了一下,恢复了正常:“你醒了?” 卓凌晚有些懵懂地环顾四周,房间里除了他就只有她,梦里的杂乱吵闹全然没有踪影。只是,虽然想不出那些声音是谁的,她却觉得,自己一定在现实生活中听过。 她勉强应了一声“嗯”,滑下床进了浴室。边梳理着长发,边想象着梦中的声音,她拧了眉努力地想要想起那些到底是谁的声音。 郁靳弈从背后走来,伸手拿走了她的梳子,为她梳起头发来。他梳得很认真,修长的指随着梳子在她的发间穿棱,他的鼻息轻轻地喷在她的发顶。不知何时,他轻轻地将她拥在了怀里:“凌晚,我们就这样好好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好吗?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 卓凌晚有些吃力地点头,昨晚的那些声音那么真实,总有种呼之欲出之感,就像多见前的老同学见面,只是一时想不到名字,但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要继续寻找下去吗? 郁靳弈的这些话里分明含着某些沉重的东西,她平日并不是如此灵敏的人,此时却乱想起来。 “郁靳弈,我只想问你一句······”卓凌晚终于鼓起勇气,想要亲自问出口,只是那后面的:我是尹莉儿吗?并没有出口,郁靳弈的电话已经响起来。 他朝她摆了摆手,接着电话离开,卓凌晚绷紧的心不知道是该松还是该拧。她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因为如果答案确定,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来。 郁靳弈走后,卓凌晚打开了网页,找了个心理医生咨询自己的病情。她没有直接去医院找心理医生,只是不想郁靳弈知道她有想恢复记忆的想法。 她详细地跟医生说了一下自己的症状,以及昨晚梦里的那些话和自己的感觉。 “从您的症状来看,您有可能正在恢复记忆,建议您去曾经呆过的地方多走动,看是否会想起过去的事情。” 看着医生给的建议,她的心再次动了动。对于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来说,记忆是一种无形的诱惑,更何况她的记忆和郁靳弈连在了一起。她真的很想知道,她是不是尹莉儿,如果是,又和郁靳弈之间发生了什么,郁靳弈又为什么不直接把她认回去,而是选择一种迂回的方式。 有太多的疑惑,紧紧地勾住了她的注意力,催促着她去揭开那层面纱。 在她思考着寻找过去的时候,郁靳弈则忙得不可开交,每天等到她睡了才到家,有时忙到凌晨。而第二天早上,又很早就离开了。 卓凌晚变得有些焦急,因为没有忘记何雅的那个约定。如果去了,可能会受何雅的骗,如果不去,又有可能错过知道自己身世的机会。 她在屋子里不停地踱着步,最终却想到了曲子桓。他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向来公正,一定能给她最理性的答案。她打了他的电话,约了他见面。 她毫不隐瞒地把一切都告诉了他,看着他压下一对愁眉,有些急地问:“你觉得我该不该跟何雅去找答案?” 曲子桓沉思了许久,方才抬头来看她:“凌晚,我跟你说过,只要现在幸福就好,以前的事情并不重要。” “以前为什么不重要!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生活里发生过什么,我的父母是不是还在,我有没有兄弟姐妹,这些,我都想知道!” “我明白你的渴望和你的想法,但你这样找下去很危险,有可能再受一次伤害,凌晚,我不想你受伤了!”曲子桓也是急了,才会吐出这样的话来。 卓凌晚马上抓住了他话中的问题:“为什么我一定就会受伤?” 曲子桓极快地转了脸,借着喝东西掩盖自己的表情,卓凌晚却已经扯上了他的袖:“曲子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 曲子桓想要否认,卓凌晚已经悲伤地垂下了睫毛:“曲子桓,你伤害了我那么多次,我却依然选择信任你,找你出来把心里事说给你听。难道这一次,你还准备隐瞒我吗?你的隐瞒,对我来讲,就是一种伤害!如果你真的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会一辈子都不与你见面的!” “凌晚!”曲子桓无力地呼她的名字,眉眼里全是烦乱。说也是伤害,不说也是伤害,好为难啊。 他慢慢地沉了脸,好一会儿才出声:“之前超雄说你像尹莉儿时,我就特别留意了一下,你和尹莉儿失踪的时间差不多,你们的身材差不多,走秀的气质差不多,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就是尹莉儿。我去调查过,不过许多东西被人有意破坏,并没有查出什么来。不过······七月真的和你挺像。” 第195章 有想起什么吗 他那时也是想做点事弥补她方才去查的,查到最后却扯到了郁靳弈身上,他便有些意识到事情不妙,没有再查下去,也没敢把实情说给卓凌晚听。那天卓凌晚找他约超雄,也没有说明是为了什么事,到了现场才知道她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世,害怕她受伤,他很快把她拉了出来。 卓凌晚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不得不把知道的全部吐出来。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再伤及的,便是她。 听了他的话,卓凌晚的心更沉了。连曲子桓都在怀疑她的身世,显见得,她真的和尹莉儿有些瓜葛,她猛然站了起来:“我要和何雅一起去!” 说完,转身就朝外走。 曲子桓一步追上来,扯紧了她的手:“凌晚,不要!”他在喘息,脸色很不好看。 “听我的,回去吧,不管你是不是尹莉儿,过去的事情都不值得去追究。” “怎么不值得去追究,我现在心里有千万个疑问想要得到解答,如果得不到解答,我想我一定会被折磨死的!”她几乎吼了起来。有谁会眼看着身世要被揭开而坐视不理的? “可你怀孕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希望她去揭那个秘密。 卓凌晚来扯他的手,他的指极紧,根本不给她扯开的机会。她气得跺起脚来,“曲子桓,你凭什么拦着我。就因为当年,我一味地相信卓家人的话,从不去追究,才会和你闹成那样,莫名地受了三年的委屈。现在,我要找真正的我自己,有什么错!” 曲子桓的指最终无力地垂下,这话击到了他。其实当年,只要他细心一些,对她关心一些,在最初的时候把那些不对劲去查证一番,她就不会生活得那么辛苦了。 在卓凌晚再迈步时,他再一次握上了她的腕:“如果你真要去,就让我陪在你身边。”至少,他可以保护她。 卓凌晚果断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不用了。其实我并不想和你扯上多少关系,只是因为失忆,实在找不到一个能够相信的朋友,才会找你。” 这话,像针,再一次刺透了曲子桓。他的身子晃了一下,手无力地垂下,想要怜面前的卓凌晚,却根本找不到立场。好久,他才低低出声:“至少让我帮一帮你。” 卓凌晚转头,看到不远处时刻戒备着的保镖,转头来看他:“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帮我甩掉这些人。” 何雅后面给她发了信息,告诉她十点钟之前要到达机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曲子桓沉重地点了点头,“你上我的车吧。”他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而后启动了车子。 保镖没有权力管卓凌晚上谁的车,却不敢马虎,一路跟随。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卓凌晚要做什么。曲子桓带着她进了商场,买了一条长长的围巾,一副墨镜,一件大衣。他把围巾盖住卓凌晚的头发,让她戴好墨镜,而后披上大衣,重新上了车。 两个人开车走了没多久,曲子桓又停了车,卓凌晚进了旁边的共公洗手间,不久后,她走了出来。因为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保镖们并没有怀疑,直接将她送上曲子桓的车。 另一侧,已经换了衣服的卓凌晚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上了曲子桓助理的车。而曲子桓车上的,只是一个和卓凌晚身高差不多,塞了个假肚子的模特。 助理开车直接朝机场而去,卓凌晚看着掌中的手机,到底没有勇气给郁靳弈打电话。她知道他会生气,更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要去寻找记忆,会把她抓回去的。 最后,她狠狠心,把手机丢在了车子的储物柜里。 对不起,郁靳弈,如果不是怀疑我自己是尹莉儿,我不会去寻找记忆的。如果这次我做错了,请你原谅。她在心里默念,却并不知道,正是因为她是尹莉儿,郁靳弈才不准她去寻找记忆。 她带着对未知世界的怅惘而离开,却并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另一个无法自拔的深渊! 在机场的隐秘之处,一直严密裹着自己的何雅终于等到了卓凌晚。她阴阴地勾起了唇角,已经能感觉到胜利在招手。这一次,她要让眼前这个女人万劫不复! 生怕卓凌晚后悔似的,她一掌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就去了安检口。直到上飞机,她才松开卓凌晚,不甚客气地将她掼在位置上,唇角扯出了冷笑:“放心吧,这次绝对不会让你枉此一行的。” 卓凌晚忽略掉她那阴冷的表情,注视着窗外。当飞机缓缓升起时,她的心也随之提起,久久无法落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萦绕着,似乎她的离去会让她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但对于记忆和过去的诱惑,她已无暇回首。 何雅没有带她去美国,而是去了浪漫的法国米兰。这里是时尚之都,处处洋溢着时尚氛围,连路人身上的衣服都十分考究。她被带到了一座乡村韵味很浓的屋子前,何雅抽出钥匙扭开了门页。 “进去吧,这就是你曾经住过的房子。”她道,声音依然冰冷。 卓凌晚一步步走进去,闻到的是久未人居的气味,她走过去拉开了窗户,一眼看到了窗外那片绿绿的草地。 “我的愿望就是有一座房子,一推开窗就有绿色的草地。如果实在没有,也要有一个院子,再养一只宠物,每天都在院子里玩耍。”这句话突兀地跃入她的脑袋,把她吓了一跳。窗户被她撞得咚咚作响,迎来的是何雅怪异的眼光。 她没有走过来,而是打了一个电话,片刻,一个五十来岁的法国女人到来,在看到她时,先是一愣,而后激动地走过来,看着她眼眸在发颤,却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你是?”她突然吐出了标准的法语,这让她自己都惊讶,“我怎么会······”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那个法国女人上前抱她,片刻,感觉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低头伸手抚了上去。边抚,边喃喃自语,那神情里对她的亲和无法掩饰。 “你是······”她没想起来。 法国女人已转身去打果汁,片刻端来一杯蜂蜜柠檬,说是她最喜欢喝的。杯子里,一半蜂蜜一半柠檬。 “小姐您平常就喜欢这样喝,心情不好的时候光喝蜂蜜,心情好的时候就混着喝,要是喝醉了,就只能用柠檬解酒。”法国女人对于她的习性了解至极。 卓凌晚不太喜欢酸的东西,但还是尝试着喝了下去。酸酸甜甜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勾起她什么回忆,好像刚刚那些都只是一个幻影。 何雅不知何时离去,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那个法国女人。法国女人一直喋喋不休,看到她沉默着,忽然闭了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不过,我知道小姐不喜欢人吵吵闹闹,我现在就闭嘴。” 女人说完,果然闭了嘴。直到吃完饭,她都没有再多的话,倒是伺侯得她很周到。最后,她把卓凌晚带到了一间房:“这是您的卧室。” 在法国女人要离去时,卓凌晚叫住了她:“请问,我叫尹莉儿吗?” 法国女人僵了一张脸,片刻笑起来:“小姐,您在跟我开玩笑吗?小姐您放心,就算您消失得再久,我都不会忘记您的。” 到离开,她也没有肯定自己就是尹莉儿。 卓凌晚进了房,希冀着可以从房间里得到点线索。房间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虽然处处精致,却没有留下任何主人的痕迹。这是她曾经睡过的床吗?她试着躺了下去,除了闻到阳光的味道,什么也没有。 第二天早上,她在厅里看到了何雅。 “怎么?有想起什么吗?”何雅冷声问。 卓凌晚摇头:“没有。” 何雅倒并没有显出焦急的样子,只淡然地点头。她随后带着卓凌晚去了一家医院,让医生给卓凌晚做了详细的诊断。 何雅显然和那个医生很熟,两个人在屋内聊了好久,出来时,她却一个字都没有向卓凌晚吐露。不过,她的眼睛落在卓凌晚的肚子上,带了敌意,更带了意味深长的感觉。 卓凌晚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你不要想着打孩子什么主意,我和你是一起过来的,郁靳弈迟早会查到。如果你敢对我做什么,他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何雅只是冷笑:“卓凌晚,你继续做着你的美梦吧,等到事实清楚之后,你就该知道自己有多幼稚,你的存在有多可笑了!” 她把卓凌晚再次送回了昨天的那处住所,在屋外,卓凌晚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对着那座房子看了好久。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回归,他转身回来,上了自己的车。 卓凌晚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随即愣了一下。 “怎么?认识?”何雅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冷哼哼地问。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卓凌晚,没有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卓凌晚只是摇了摇头:“算不上认识。”她在电视里看过他,他正是上次自己看电视时,那个寻人节目里的嘉宾。他长得相当出众,所以她才会记得。 何雅撇嘴:“竟然不认识?” 第196章 应该认识吗 “我应该认识吗?”卓凌晚反问她。 何雅的表情更加阴郁,片刻,摇头:“不,你暂时不需要。”她的表情里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绝对的不安好心。 “从他开始岂不是太便宜了你?”她补充道。 卓凌晚的汗毛竖了起来,她已经意识到,何雅不会让她这么轻松的。她记得那个男人找的是一个叫什么馨的女孩,跟自己并无关系,也就没有再关注他。 之后几天,何雅带着她去看各种秀。台上身轻如燕的模特们各显神通,走得风声水气,在有节奏的音乐当中,卓凌晚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跳跃。她有一种要想上去走的感觉。 “怎么?没有熟悉的感觉吗?”何雅问她。 卓凌晚没有回应,她的整个人都陷在了变幻的台上和背景音乐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在台上行走。她的臂慢慢放开,随着音乐微微甩动。直到表演结束,她都没有清醒过来。 对于t台,她涌出的是越来越多的熟悉感。 何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换了新号码的手机上跳跃着熟悉的号码。她想也不想,直接掐断,整个人却变得有些不一样,手都抖了起来。 刚刚打电话来的,是郁靳弈!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找到她的新号码,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找到她的位置,不用多久,就会出现在她面前!她不能再拖下去! 何雅走回来,一把牵上了卓凌晚的手,将卓凌晚牵得直打趔趄。 “你要带我去哪里!”卓凌晚问,感觉到了她脸上不一样的光泽。 何雅将她推进了车里,一声不吭地启动了车子,朝一个地方而去。卓凌晚本想再问,但看到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握方向盘的手也有些乱,没敢出声,只强自镇定地坐在车里。 车子在驶了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极具法国风情的一座酒店面前。她再次把卓凌晚扯了出来:“还记得吗?这可是让你终生难忘的酒店呢!” 卓凌晚仰视着酒店巨大的logo,却一点东西都想不起来。除了自己会说法语,这里的一切都陌生极了。只是,内心深处总有一股执念跃跃欲出,挡不住,却又抽不出来。 她揉了揉眉,跟上了何雅的脚步,穿过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她注视着酒店的每一处,不愿意放过任何细节。何雅停在了二十楼的客房处,推开了其中一处客房的门页。 卓凌晚跟了进去,一眼看到了挂了白色窗帘的阳台飘窗。那窗的顶部挂着一串精美的风铃,在风来之时轻轻摇动,发出叮咚叮咚之音。卓凌晚瞅紧了它,总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 “那里不是重点,进房间来吧。”何雅出声,转身进了房间。 她放弃了风铃,再跟去时脚步突然变得沉重,刚刚涌动着的那股气流越来越急了,似乎只要一个突破口就能全盘奔发!她晃了一下身子,看到盖着重重帘子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巨大的床。那床上的东西摆得齐齐整整,里面收拾得极为干净。 “怎么?还是记不起来吗?这张床记录着很多很有趣的事情呢。”何雅眼里有一种残忍无情的锐光在闪烁。 卓凌晚无力地摇头,她的眼睛几乎要把床盯出个洞来,就是没办法从床上想起什么东西来。 “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之一吗?”她轻问,声音里带了喘息。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她的呼吸却已经困难起来。这个地方太压抑了。 她不想再呆下去,反身就往外走:“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还是算了吧。” 何雅急一步,将她扯住:“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面对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我说了,我想不起来!”她焦躁起来,要甩开何雅的手。何雅就是不放,嘴狠狠咬在了一起,将她用力甩在床上:“给我好好想!” 她叭地从包里甩下一叠照片,丢在卓凌晚的眼皮下:“难不成这个男人也忘了吗?他叫何毕,可是你最重要的人!” “何毕?”卓凌晚重复着,垂眸下去,在看到其间一些血淋淋的画面时,啊一声叫了起来!那些照片里,一个男人仰面躺着,眼睛睁得滚圆,以头为中心,延展出一片黑红的血水! 她原本是护着肚子的,此一刻受了惊吓,急急地伸手想要将照片推出去,却在看到了张男人光着膀子趴在床上的照片时,脑海里猛闪出一张画面。那张画面将她惊得又是一声尖叫,疯了般捂紧了自己的头,嘴里却叫出了一声:“爸!” 缺口终于打开,更多的画面涌入,她难堪地胀红了一张脸,抬头狠狠去瞪何雅,却在下一刻,整个人一软,晕了过去!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卓凌晚,也没有尹莉儿,有的只是一个叫何蕊馨的女孩。在未遇到他之前,她很幸福,虽然过早失去了母亲,却有一个极疼她的父亲。他们居住在美国的富人区,拥有一套漂亮的别墅,父亲经营着一家在当地极有影响力的大公司,出入有车代步,家中有佣人伺候,她的生活是极让人羡慕的。 彼时,她是个快乐的女孩,对未来充满了和同龄女孩一样的梦,希冀着在某一天,有一位来自不论是美国,还是中国,亦或是其他国家的白马王子出现,和她手牵着牵,一直到老。 除了这个梦,她还有一个梦,就是要成为一名模特。因为母亲就是模特,母亲离开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放弃了模特生涯,选择家庭。母亲离开时,她已经懂事,便把这事牢牢记在心里,想要像母亲一样成为模特,延续她的理想。 在美国人里,她长得只能算勉强合格,但天生对于模特职业的喜爱,她几乎看遍了所有国际型的走秀视频,甚至不惜翘课去现场亲身体验。越是体验,对模特这个职业越喜欢,每一次听到有节奏的音乐响起,她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然而,父亲并不支持她这个梦想,而且强烈反对。她长那么大,无论要什么父亲都会满足,唯一这一件,不管她怎样,父亲都不松口。她和父亲大吵了一架,而后离家出走,她还是第一次和父亲闹成这样。 离家出走的结果很糟糕,她什么也没带,外面还下了雨。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她哪里经得起雨淋,当时就感冒了。更糟糕的是,她遇到了一个骗子,那个骗子把她骗走后,打算高价卖到一些特殊的夜总会去。 因为她感冒发烧,状态极差,骗子并未特别看护她,也未给她喝可以控制她的药。借着仅有的力气,她跑了出去,扑倒在一个男人怀里,向他求救。 紧随而来的人贩带了好些手下,她以为那男人一定会因为害怕而弃她而去,只是不想,男人最终救了她。男人的身手极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人贩子的人打趴下,并且将她带走。 感觉到了安全的她终于抵不住感冒的侵袭,晕了过去。醒来时,才看清,救自己的男人是一个极帅举止极高贵表情有些淡冷的男人。她决定要感谢那个男人,男人却只给了她一支手机,让她联系家人,而后转身而去。 她除了记住了男人的长相,对那个男人的其它一无所知,回去后,她也曾凭记忆把男人的脸画出来,让父亲派人去找,结果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事,让她足足失落了好久。 之后,父亲把她看得很严,除了学校,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人,就是怕她再离家出走。但对于她要做模特的请求,依然不允。这是她和父亲之间发生的最大最不可调和的矛盾,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甚至不顾父亲的反对自己报名去参加模特培训,但不出三天,就会被遣回来。原因是父亲给模特公司施压,不准任何模特公司收她。 似乎为了缓解她心中的不满情绪,父亲最终允许她学习服装设计。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能做潮流背后的那个人,伤心了好久,却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一个自称是经纪人的女人会找到她,告诉她,自己老板因为看了一场她的秀,对她非常感兴趣,想签她为合约模特。 以前也有经纪人找过她,但都被父亲打发。她只能婉言拒绝,没想到那个女人却并不放弃,不停地来找她,试图说服她。在知道她之所以不愿意做模特是因为父亲的强力阻止后,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 “我们的总部设在法国,何小姐只需要向您父亲要求去法国学习服装设计即可,其他事情由我们搞定。您放心,您出道后不会用现在的名字,而且我可以保证,就算您父亲坐在现场,他也不会认出您来。” 她被那人的诚意感动,最终点头。法国本来就是时装之都,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父亲何毕不可能反对,更何况在阻止她做模特这件事上,何毕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便点头同意。 第197章 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这样,她带着满心的梦想,踏上了去法国的飞机,并和经纪人签订了合作合同。白天,她在学校里学习服装设计,放学后,就会被经纪人接走,进行一系列的体形训练。虽然这样的生活极度辛苦,但想着离梦想又近了一步,她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她的经纪人不是别人,正是何雅,曾经一度,她对何雅都十分信任,更是带着深深的感恩跟在她身边的。何雅对她的态度始终不亲不疏,对她的要求却相当严格,因此她的进步很大。 何雅并不急着让她出师,而是不断地磨练她,同时带她去各种现场看秀。在这里,她看到的都是国际型的走秀,比在美国学到的要更多。她本来就极有天赋,在经过多方面的磨练之后,已经达到了很高水平。 何雅只是经纪人,两人相处那么久,她闭口不谈自己的老板是谁,她难免好奇,问了何雅几次。 “谁是老板,你不需要管,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工作。如果不能一举成名,你将会被冷藏,直到合约结束。这可是你唯一成为模特的机会。” 何雅的话让她闭了嘴,而后花更多的时间来完善自己。机会终于到来,何雅给她争取到了一个国际秀的名额。那场秀几乎集中了所有国际知名模特,像她这种资历的人,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不知道何雅是用了什么方法给她拿到的。 “这是你的第一场秀,可能是你华彩人生的开始,也可能是你模特生涯的结束。”上台前,何雅给了她一张银色面具,同时附赠了这样一句话。 她是以尹莉儿的名字上的t台,这个名字是何雅随意起的。 不知道是何雅的话起到了作用,还是她真的天赋秉异,总之,在那场秀上,几乎所有的掌声都因她而起,所有的镁光灯都对着她在闪烁。她像一匹黑马,用技能和神秘打动了所有人。 她成功了! 在谢幕之时,她意外地从观众席上看到了寻找许久的那个年轻男人。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她的老板。 救过她的人,圆了她模特梦的人,她没想到,自己人生的两大转折全是这一个男人带来的。感恩与感激同时升起,她开始想尽办法去接近他。 他的行踪极为隐密,连名字都不轻易透露,而她更发现,他的模特公司里仅她一人。他主要做什么,住在哪里,是哪里人,她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他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东方脸孔。 对于他,她几乎无迹可寻,更别提接近了。她开始更加频繁地向何雅打听他的事情,每次得到的都是何雅的冷脸和沉默,要么就是斥责,却半点都不肯透露消息,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说。 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去何雅家找何雅时,发现他竟然在那里。他们好像相当熟,有说有笑的。从那一次后,她就经常去何雅的家外等,希冀可以得到一次见到他的机会。 终于在一次深夜,再次等到了他的车。 她走过去敲开了他的车窗,向他做了自我介绍。她以为他至少会有所表示,他听后只是淡漠地垂了下眉,仅此而已,而后,拉开车门离去。 那晚,注定上天要给她机会,何雅竟然不在。男人在何雅的门口按了好久门铃无果后,走了回来。她没有走,一直站在原地看他。或许是因为在意他,所以格外敏感,才会发现他的右手一直垂着,有些不正常。 他虽然着了深色的西服,但她还是看到了灯光反射在那只袖口上时不一样的光芒,她很快辨认出来,那是血! 他的功夫她见识过,一般的人是不能近身的,她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艰险,更有些无法想象,那样干净高贵的他身上沾着血的样子。她执拗地将他拉走,要给他包扎,他没有理睬,而是要开车离开,她将他的车钥匙给抽走。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要喊罗!这大晚上的,你这个样子,别人肯定会乱想的。”她是这么对他说的,脸皮厚得很。 其实,在外人面前,她是个乖巧的女孩子,从来没有这么霸道过。那晚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受伤就特别心疼,一定要看着他处理了伤口才放心。他不肯去医院,她只能自顾自地去了附近的药店里买了药水和纱布。她走回来时,看到他倚着自己的车正在抽烟,心里莫名一暖,为他没有找其它车离开而开心。 她在路灯下挽起了他的袖子,他只略略挣了一下,最后由着她去。她第一次处理伤口,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那么长的伤口,吓得脸都白了,在心底一阵阵抽冷气,却硬是支撑着自己给他消毒包扎。 他始终眯着眼,一声不吭,就连她掌握不好力度,棉签撞到了他的伤口,都没有哼一声。 包扎完后,他连“谢谢”都没有说,抢过钥匙就上了车。她以为他会扬长而去,哪知却没有开,只将一张俊美的脸转过来,用淡冷的眸子给她暗示。她兴奋地上了车,心脏跳得格外急剧。 那晚他把她送回家就离开了,两人在车上几乎没有交流过。她从他的车上捡到了一张叫餐单,研究一番后连翘了一个星期的课,才找到那家餐厅。她没想到像他那样高贵的人物,竟然会吃这么廉价的餐点。 之所以会花一个星期才找到那家餐厅,一方面是那家餐厅实在太小,另一方面,她先入为主地以为,他能去的一定是大餐厅,所以大多数的时间都耗在全市的大餐厅上。因为那一次的关注,她几乎记熟了全市所有的大餐厅,连他们的特色主食是什么都一清二楚,以至于后来他带她去吃饭,她随口就能说出那些餐厅的特色。 这事,她一直没有告诉他,这是她为他做的第一件傻事。 她做的第二件傻事是,花了一个月时间过滤餐厅里订餐人员的电话号码,几乎一家一家地去确认是不是他的家。这一次,她没有错过任何人,哪怕住在贫民区的。 她是在一个月零十天后才找到他的住所的。当时,她和往常一样,随意地按着门铃,手拽紧了防狼棒。 门从里面被弹开,并没有人出来。她慢慢走进去,看到的是空旷的房子。房子很整洁,却明显落了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清扫。她走到书房,看到里面一片凌乱,堆了无数的文件资料,还摆了几台电脑,电脑桌前,坐着一个男人,在揉眉,正是他。 “先把外面清理干净。”他并没有看她,直接发布命令。直到后来她才弄清楚,那次,他把自己当成了清洁工。 他随后站起来,想去取手机,身子一歪,跌倒在了椅子上。她吓得不轻,去扶他时,他身子一沉昏迷了过去。她急急忙忙地把他送到医院,方才知道,他之所以会晕倒,全是长时间饥饿加疲劳所致。 后来透过清洁工之口才知道,他一旦工作起来,禁止任何人进入。清洁工是第七天上被通知进去打扫的,也就是说他这七天来都不眠不休不吃东西。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工作狂。 第二天的报纸大肆报导了一宗足以撼动国际的收购案,那件收购案被连续报导了半个月,被称为并购史上的一个奇迹。当时的她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创造那个奇迹的人。 没想到自己不仅能找到他的家,还能救他,现在还可以近距离地与他接触,她心底有说不出的满足感,握着他的指,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唇上轻轻吮吸。他的指修长好看,掌心宽厚温暖,给予了她无尽的安全感,她就那样靠着他的掌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他已经不知所踪。而后来,是何雅将她接回去的。 何雅出现时,表情很不好看,甚至是冷的。“你现在要做的是认认真真地走秀,不要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她有指责极度不客气。 她早就意识到何雅不太想她接触他,但那颗春潮萌动的心却不是谁都能阻止的。她还是悄悄地去找了他,只是这一次,她才到大门就被挡了回去。 “对不起,您不是这里的住户,不能进去。” 她一脸失落,讪讪地退了回去,根本没有发现,保安的手里握着她的照片,不能随意进入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次走秀之后,她又被何雅藏起来进行严酷训练,时尚杂志和网络铺天盖地地谈论着叫做尹莉儿的模特,却全然得不到半点有关她的消息。何雅不让她接受任何采访,不做代言,而似乎她的老板特别有钱,根本不需要带她出去应酬。 白天,她是设计学校里的学生,下午,她是何雅手下接受训练的模特,即使她用真面目示人,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就是尹莉儿。她是一个单纯的人,并不期望被闪光灯围着,只想好好地做模特,所以乐得清闲。 唯一让她觉得不足的,只有不能再进他住的小区去看他了。不过,上天到底给了她机会,在五月的某天,她和同学去了一家中国菜馆吃饭。那里有中国南方地区最地道的小吃和美食,她非常喜欢。 吃过东西出来,她一眼看到他坐在半敞门的包厢里,一个人在喝酒。看过了他去小餐厅订餐,自然也不会因为他来这种不太出名的中国餐馆吃饭而奇怪,只是,脚步却不由得停了下来。 第198章 关注他爱上他 他喝酒的动作很优雅,她发现,他无论干什么,都脱不了那副贵族气息。不过,他的眉头似乎拧着,而且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最后找了个借口,让同学先走,自己一个人停在了门口。他喝了很久的酒,桌上摆了不少酒瓶,那些可是烈酒。担心他再喝下去会醉,她终于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回家吧。”她取走了他手中的瓶子,去扶他。他反身回来将她抱住,叫了她一声:“妈” 这一声直叫得她僵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抱着他的臂动不能再松开。他声音里带着沉重的疼痛,差点把她激得崩溃流泪。这简单的一声呼竟有这样大的魔力! 而他自己却猛然清醒过来,将她推开。他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竟有了仇恨的味道,而后转身走了出去,将她留在里面。 他的外套没有拿,手机在袋子里响起来。她拾出手机想要出去追他,他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她低头,看到的是何雅的号码,鬼使神差般,按下了接听键。 “弈,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需要我过来陪你吗?” 他的母亲不在了!今天是她的忌日! 她的心重重地震了一下,终于理解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喝酒,又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悲伤了。在为他心疼的同时,她又升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她也没有了母亲。 并没有回复何雅的话,她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只是不想让何雅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从而不快。 那天,她终于知道,他的名字里有一个弈字,尽管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离他又近了一步。 而他的那个拥抱,则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子,让她觉得,他应该不会讨厌自己的。她并不知道,当年他的母亲就常这样跟他说:“回家吧。”那晚之所以抱她,是因为她正好说了和他母亲一样的话。 她把他的衣服和手机都带走了,只给餐厅留了一个自己的电话号码。她这是要留一个和他再次见面的机会。 只是,他并没有亲自来取东西,而是叫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取走的。难得的机会就此错过,她又失落了许久许久。 那时,她本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对象的,如果按步就班,她该和那个男人携手到老。那个男人并非不好看,也并非不优秀,但自从遇到他后,她却有了除却巫山不是云之感,除了他,便谁都看不顺眼了。 所以,当父亲打电话来,表示要让她和青梅竹马定婚时,她毅然拒绝。甚至青梅竹马追到法国,她连面都不见,直接表明了态度。 之后,她又参加了几场秀,这些秀和前一场一样,都是国际型的,名模累累。她次次都不负所望,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她的每一次出现无异于一次海啸,报纸杂志网络要评论大半个月才能平息。 而何雅给她定的高身价终于打动了一些商人,纷纷前来邀请她穿自己的服装走秀做代言,力求借助她的知名度给自己的衣服打广告。何雅对这些要约表现得并不热情,总是挑了又挑,除非国际知名的几大奢侈品牌,谁的都不接。 她对何雅从不怀疑,何雅怎么决定,她便怎么做。她并不缺钱,工作得到的钱无处可花,最后直接捐给了慈善机构。 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举动竟然会给她和那个叫弈的男人带来机会。在捐款后没多久,她被慈善机构邀请去参加一个答谢会,在那里,她再次碰到了他。 两个人都很低调,他甚至将自己隐在角落里,只是去翻看慈善机构列出的善款投放去向的报表。她的心早已雀跃,根本无法体味此时的惊喜。 他救了她,圆了她的梦,和她一样没有母亲,又和她一样做善事,她觉得,这简直是上天赐与的缘份,如果两人不走到一起,真是对不起老天爷。 对于她的出现,他也显得很惊讶,在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门口处列出的捐款人名字时,他的表情更惊讶。 “反正我有钱用,捐一点给没钱的也是应该的。”她理不清他为什么要惊讶,却还是解释道。 他很快收敛了表情,却只问她:“你为什么想做模特?” 她答得很坦率:“因为我妈妈是模特啊,她死的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年选择了家庭,选择生我,而没有继续留在t台上。” 他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将酒杯压在唇上,啜了一口。他这简单的动作依然难掩高贵,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最终决定问一个和自己相关的。 “你为什么会找我做模特呢?” 他的眸光明显暗了一暗,唇都绷得有些紧,片刻,扯开,只答了她一句:“各取所需。” 他需要她的人,她需要他给的舞台,他的回答无懈可击,她并没有多想。不过,难免有些失落,她在心里幻想了多少次他执意找自己做模特的原因,每一个原因都比这话要来得浪漫高尚。 终究是爱做梦的年纪,把什么都想得那么美好。 他没有再理睬她,她则走到名单下认真对了起来。她想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是,那张纸上名字带“yi”的实在太多,她无法确认。 她没有把名字看完,惦记着他的去向。好不容易才能和他相处一室,她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眼见着他朝后园走去,她也跟了过去。 他转了一圈,眼看着是要从后门离去的意思,她一急,伸手去扯他。哪里知道,后门口在一个冰窖,今晚这里面举行活动,冰窖的门打开了的。她一个不稳,把他一起拉了进去。 冰窖里冷极了,她冷得直打颤,转头去看他,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衣,比她还要单薄。她想也不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往他的身上套。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去看衣服。外套一离身,她也只剩下无袖的礼服,一股强烈的冰意直透骨节,她冷得脸都乌了。 他最后将衣服取下,还给她。她冷得全身都僵了,哪里还能接衣服。他不得不抬起她的手,为她把衣服穿上。 “对不啊。”她打着颤说话,牙齿不停地打架。如果不是她刚刚那一拉,他也不会掉进来。 他低头取出手机,却看到空板板的一片,这里面根本没有信号。他绕着冰窖走了一圈,最后抿紧了唇,神色凝重。 “是不是······没有出口啊。”她问,已经有些抵御不住此时的寒冷。他压了压眉头,最终走过来,将她往怀里一压,两个人搂在了一起。 他的怀抱并不比她的温暖多少,却很宽厚,给她无端的安全感。她原本很害怕的,此时心安起来,开始还有些矜持,最后主动环上了他的腰。 这是他们第二次拥抱。 “为什么刚刚要把衣服给我?”他问。 她很认真地想了很久,最后摇头:“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怕你受凉,所以······” 他当时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隐藏了所有的情绪。不过,指却不停地在她身上滑着,力求将她的身体搓暖。 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其实,真正脆弱无用的是她自己,穿得比他厚,却比他表现得要明显多了。他身上即使只穿了一件衬衣,即使此时这里的温度在零下十几度,她依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狼狈之色。 他的表情高贵得就像在觐见子民,如果不是知道此时的处境,她真要怀疑了。 他的臂很有力,将她环得很紧,她的心脏狂乱地跳起来。仰头,痴痴地看他,当看到他抿着的弧度极优美的唇时,很想靠上去吻住。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她低低出声,一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竟然会把这话说出来! 可惜的是,她的话被一阵呼唤声掩去。上面有人发现了冰窖外不一样的痕迹,正在确认有没有人掉下去。 她急急地应声,借着和外面的人通话来掩盖这一刻的尴尬。他们很快被放了出去,他放开了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不多看她一眼。她不确定,刚刚的话他是否听到。 之后,她甚至主动爬上他的床一次,只可惜,被他丢了出来。他那时的表情是愤怒的,她依然记得他胀得很高的青筋,表现出来的是极致的怒火。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生气过,她从他的怒火里甚至看出了他对她的厌恶。 她既失望又觉得丢脸,从小长到大,她还从来没有主动过,更没有想过要为谁献身,他是第一个。 在她以为自己和他算是完了的时候,却又发生了戏剧的改变。一个名叫yozar的男人看上了她,提出要包养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也是有钱人出生,这样的话无异于赤果果的污辱,她一怒之下拍了那男人一巴掌。 男人耍横,将她从何雅的手上抢走,直接带回去,要强上她。关键时刻,他出现了,不仅打倒了门口的守卫,还狠狠教训了yozar一番。 他到时,她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撕碎,双手被捆在床上,连跑的可能性都没有。只要他稍晚来几分钟,她就算完了。事后,他拿了一条被单将她裹着抱了出去。那晚,她被吓坏了,紧紧抱着他,怎么都不肯松开。 第199章 自做多情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放开她,由着她抱了一晚。他的胸膛和体温终于让她情绪稳定了一些,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看到自己依然在他怀里,他的眼睛一直睁着,目光落在她身上,格外深沉,而眼里的红血丝显而易见。 yozar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找她的麻烦。如果在以前,她绝对不会怕这种混混,因为父亲何毕会帮她解决一切。但现在不行,因为一旦让何毕知道自己在做模特,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何毕一定会强行将她带走的,所以,她一直不敢向何毕寻求帮助。 好在有他在身边,每次她遇到困难,他都会及时出现。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将她二十四小时锁在身边。 没想到yozar的出现能使她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她有了因祸得福的感觉。她问过他父亲的去向,他当时沉眸了好久才吐了一句:“他死了。”她的心口狠狠地痛了一下,为他。原来他是个孤儿啊。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他有这样的身世,她更倾尽所能地对他好,想着法子让他觉得温暖。他次次都严厉斥责她,要和她保持距离,但她却能感觉得出来,他越来越在乎她。他甚至会在出去工作时给她打电话,还会注意到她喜欢吃的东西,带回来给她吃。 有一夜,她看到他一人站在窗前抽烟,好不孤独的样子。她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每次看到你这么孤独的样子,我就会心痛。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孤独,可不可以让我走进去,我们两个在一起,就不会孤独了。”那是她发之心底的话。 他的指原本是要扳开她的手的,最后却停在那里久久不动。那晚,她睡着时,分明感觉他走进来,还在她的唇上落了一吻。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何雅的到来将一切打破。她和他关着房门在书房里聊了很久,再开门时,只有何雅一个人出来。 “现在就跟我回去。”她不客气地下命令,甚至不等她回答,就让人上楼把她的东西取下来,搬进了车子。 一直到离开,他都没有出来。她想进去向他道别,何雅直接将她扯走。之后,若要参加活动,何雅都会请保镖,将她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日子一天天过,他再一次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不仅不给她打电话,连她打过去的电话都拒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再次跌回原处,她甚至觉得那些日子的相处,他偶然眼里的温柔,还有那一次的吻,都是一场梦。她觉得有重要的东西丢失不见,怎么都找不回来。 她想他,疯狂地想他,思念就像杂草,越拔长得越疯狂。她终于耐不住,在某个深夜出了家,跑到他的住所。她再一次被拒绝进入,倔强的她一直等在门口,直在那里等了两天两夜。 天下了雨,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一种疯狂的执念,逼着她一定要守到他为止。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爱一个人爱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雨中,他终于出现,狠狠将她的臂揪紧,劈头就骂,“活得不耐烦了吗?你知不知羞耻!”她流着眼泪晃着身体看他:“我就是想你,我就是爱上你了!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你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次次都要把我推开。”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了?你是在自做多情!”他无情出声,转身就走。她终于耐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最终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他家的床上。衣服已经换过,她穿的是睡衣。她知道他家里鲜少有人来,一定是他给她换的。他,是第一个见过她身体的人。 一股甜蜜涌上来,她更坚定了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他的决心。 她的第一次的确是给了他的。病好之后,她又去参加了一场秀,绝对性地奠定了她在模特界的女王地位。那晚举行庆功宴,大家都喝得有些多,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特别热,有一股股的火气直往上涌,整个人都变得迷离。 何雅和他不知去了哪里谈事,她迷迷登登地走出去,想要去洗手间洗下脸,让自己洗清醒一些。 只是,才到洗手间门口就有人喊:“穿红衣拿黄包的就是尹莉儿,马上把她抓回去!” 一种本能,她拼命往前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最后身子一紧,被人拥进怀里。她胡乱地抡包想要反抗,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来追她的人是yozar派来的,至于那些人怎么知道她穿了什么衣服,无从查证。好在她跑得快,没有让那些人看到脸,否则她的模特生涯就完蛋了。 她被他带回了车上,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停地往他身上靠,最后主动勾紧他,和他吻在一起。虽然她的头脑不清醒,但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很清楚。他进入时带来的疼痛,而后极致的快乐,以及他的喘息,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天亮时,她带着满面的幸福醒过来,看到自己躺在他的床上。他已经穿戴整齐,沉着眸光看她。 “把这个吃了。”他的指伸过来,丢了一粒药片在台面上,“昨晚,只是个意外。” 她的幸福彻底冰冻,好久才僵着脸开口:“不用,正好安全期。”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安全期,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太过狼狈。用了这么大的劲,最终还是得不到他的认可,她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失败感。 这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何雅的精神越来越不好,对她也越来越苛刻。而他在她心里有如一道结了疤的伤,碰一碰,就会痛。 即使这样,在偶然得知他母亲的生辰时,她还是废了好大功夫打听到她母亲的墓地,亲自去祭拜了她。 她把自己母亲的生辰八字,出生年月都烧在了郁母的坟前,这是她打听到的一个祭祀死者的方式,据说这样,两个死去的人就可以在天堂相遇,做朋友。 “我知道,您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很孤独,您要是有空就去找我妈妈吧,你们两个都这么善良,一定能谈得来的。我已经跟我妈妈说过了,她一定会喜欢你的。阿姨,真可惜,您不能亲眼见到弈长大,他现在很厉害呢。阿姨,他很少能有时间陪您吧,您放心,以后除了我妈,我也会多抽时间来看您的。还有,这是我亲自给您设计的衣服,您穿上一定漂亮。”她把自己做好的一套衣服放在了坟前。 做完这些,她本想回家看看父亲的,却不想他去了法国,说是办完事要去找她。她只能火急火燎地上了飞机。 才回到法国,还未来得及跟自己的父亲联系,何雅就来找她,说是要带她去谈合作。谈合作的事情,向来都是由何雅负责的,她基本没有插过手。虽然有所不解但从来不怀疑什么,她和何雅一起离开。 何雅把她带到了一家酒店的客房里,给她喝了一杯水就离开。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却一直记得房间里有只风铃,风一吹,就会乱响。 然而,第二天她却从他的床上醒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揉着头问,感觉身上软软的。脑子渐渐清醒,想到的是晚上的合作:“何雅说要谈合作的,我得去找她。” 他将她压了下去:“不用了,合作已经谈完了。” “谈完了?不是说带我一起去的吗?” “她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她自己去的。”他没有看她,边为她倒水边道。 她往外看去,天都亮了。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她接水时问。他略迟疑了一下,点了头。 “你······为什么愿意带我回来?”她想知道答案。他的掌最后落在她的发上,久久不动,好久才道:“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哪里都不去了。” “你接受我了?”她一阵欣喜。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表情很奇怪。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她耍赖,低头,看自己的衣服都换了,脸不自然地红了红,“你给我换的衣服?” 他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们······”她努力去感知自己的身体,像发生了什么又不像。 他又是“嗯”了一声,将她的杯子接走,转身放在了桌上,再一次取出了事后药递给她。 “你······还是不认可我?”她垂着脸,刚刚的欢喜随之消散,有些难过。 他沉了沉眸:“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现在年龄还小,不合适怀孩子。”听到这话,她怎能不欢喜,乖乖地接过了药,往嘴里灌。他的手机响起来,却直看到她吃完药,才转身去接电话。他直接进了书房,将门关紧,切断了一切声源。 她低头,将夹在舌头下的那粒药取了出来,丢进了垃圾筒,还使劲往垃圾筒里吐着口水,直到把药味全吐掉。 第200章 致命的真相 爱一个人,往往会做出疯狂的举动来,她恨不能马上怀上他的孩子,怎么可能吃药。 那天,她满怀欢欣地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想要把自己的男朋友正式地介绍给父亲。只是,父亲的电话一直没打通。 而几日之后,她收到了一个噩耗,父亲何毕莫名其妙地从自家大楼上跳了下去,过世了。 这惊天的噩耗让她无法接受,她不顾一切地跑回去,见到的只有自己父亲冰冷的尸体。她扑在他的身上,不断地叫着“爸爸”,他却再也无法回应她。 “他去法国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说要接你回来住几天。只没想到,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来。我们以为他是乏了,没想到······”管家莫伯心痛地出声,脸上全是惋惜。 她抱着何毕,不愿意放手,这一刻仿佛天都塌了,身体因为虚弱,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法国,他就守在她身边。她后来才知道,自己一连昏迷了三天。 他没有允许她再回去,代她办了一切事情。她感激地抱着他,再次想起了父亲的离去,唔唔地哭个不停。他默默地安慰着她,对她不离不弃。 “我爸爸是谁害死的,是谁害死的,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把这个坏人抓出来!”她哭着求他。 他点头:“你放心,这些事我会帮你查出来的。”那一刻,她感觉他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她从此以后唯一的依靠。 父亲离去得极为突然,因为有他在,她并不觉得害怕。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自己要怎样熬过这段日子。 不久之后,法医和公安局送来了最后的侦察结果,结果显露,何毕就是自杀的。她开始并不相信,不过,几天后,突然传来消息,说家里的公司被人收购,此时才恍然。 父亲一定是因为公司要被人收购才寻了短的。 她花了好大力气,甚至不惜打电话让曾经的未婚夫去查,最后才知道,促成这次收购案的正是美国让人闻风丧胆的yan。 她恨极了这个yan,却并不知道,这个yan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因为父亲的事情而悲伤,她一直没有怎么关注自己的身体,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她突然反胃,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月事已经很久没来了。 一种想法涌上心头,她去买了测孕棒,结果证实了她的想法:她怀孕了。这于她,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因为这是她和最爱之人的爱的结晶,而孩子的到来,更填补了她失去至亲的缺憾。 她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表现出来的是极致的惊讶,好久才出声:“怎么会怀孕?” 这一个月来,她一直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当中,两个人根本没有同床过。 她红了一张脸:“你忘了吗?一个月前我爸出事那几天,我们······” “不是吃过药了吗?”他的表情更难看了。 她摇头:“我没有吃。那个时候我就想怀你的孩子,所以把药吐掉了。没想到,竟然梦想成真了呢。” 他的掌猛然伸过来,扯着她就往外拉:“走,现在就去打掉!” “你不想负责?”她惊颤地发问,完全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他们虽然没有同床,但关系明显猛进,他甚至暗示过可以娶她,怎么会不愿意要她的孩子。 他烦乱地一拳砸在墙上:“我就是要对你负责,才不让你生下这个了孩子!” “我不要!”她挣扎,要从他手里逃脱。他不愿意松手,一定要把她往医院里拖,她最后拍碎了一个杯子压在自己脖子上:“孩子在,我在,孩子亡,我亡。” “蕊馨!” 他的一声呼得沉痛,她却无法理解他沉痛中代表的含义。她的这一个决定,直接将她推进了无底深渊! 在她的坚持下,他没有再让她打掉孩子,而且对她的照顾更加细心。何雅不知去了哪里,她也不再需要去做模特。 晚上,抚着自己的腹部,看着电视里的走秀节目,她总会深情地去圈他的脖子,“虽然知道有一天会后悔,但我还是愿意做出像我妈当年一样的选择。弈,我爱你。” 他总会柔情地来吻她,只是眸光中沉着某种沉重的东西,让人无法猜透。 她沉浸在他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幸福里,无心去探究他的沉重,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甜蜜。他不曾主动要求过她什么,纵容着她,给予她无尽的自由,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她无意间和他聊天,说自己想要一处带着草坪的房子,如果没有草坪,也至少要有个院子,还要养宠物,他三天后就把房子的钥匙拿了回来。 看着梦想中的房子变成现实,她激动地抱紧了他,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轻抚她的背:“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你怎么突然愿意对我好了?”这是她无法理解的。 他只是笑笑,并不答。 “想要什么宠物?”而后,他问。 她认真地思考:“不想太爱动的,也不要太漂亮的,我现在的肚子大了,太漂亮的动物会让我嫉妒的,最好是又懒又胖的。” 于是第二天,他给她抱回了一只胖乎乎的小藏猪。她开心得抱着小藏猪不肯撒手,他在旁边无奈地摇头:“像个孩子。” 这话里,分明带了宠。她发现,他习惯性淡冷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染满了柔情。 在幸福中,她度过了几个月,孩子马上就七个月了。本要去做产检的,他却去了国外。在电话里,他软声嘱咐:“产检的事等着我回来再办,乖乖的,哪儿也别去。” 她真的乖乖地呆在家里和小藏猪为伴,然而,命运却并不打算给予她平静,在这一天,她的世界完全颠覆,从佣人把何雅带回来的那一秒钟开始。 几个月不见的何雅看起来很憔悴,在看到她那一刻,脸上有了极致的疯狂,目光死死地扎在了她的肚子上:“何蕊馨,你有什么资格怀弈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 她说着就来推她。 她避开了何雅,并叫佣人来赶人。何雅站在门上尖利地笑了起来:“何蕊馨,你以为弈是真心爱你的吗?错了!你大概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吧,我告诉你,他叫yan!” 原本佣人是要把何雅推出去的,听到这句话,她的身子猛然一颤,喊了一声:“等一下!” 她几步走到了何雅面前,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你说什么?” “我说,弈就是闻风丧胆的yan!”何雅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她答,“不明白吗?不明白我再说明白一点儿,帮人收购你们家公司的就是他!” “不可能!”她猛退一步,急切摇头,不愿意接受这个消息,“你一定是骗人的!” 一定是这样的!虽然何雅不说,但她还是看得些出来,何雅是喜欢弈的! “你一定是因为我和弈在一起,才这样说的!” “是吗?何蕊馨,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坦白告诉你,从第一次你被抓,差点卖掉,后来被救起,一直到让你做模特,花重金捧你,都是早在计划之内的!” “被抓,被救?”这事只有弈一人知道,何雅从哪里知道的?她的脸白起来,看向何雅,“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为了接近我吗?这说不过啊,你们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真想知道我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吗?”何雅扯起了唇角,那表情有如鬼魅。未等到她回答,何雅已从包里掏出了数张照片甩在了她面前:“我们要的就是这些照片!” 她低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她赤着身体,依然戴着面具,被一个男人压着,而那个男人竟是······ “不可能!不可能!”她被彻底弄慌了,胡乱地摇头,“这一定是你ps出来的,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如果不是,你父亲为什么要跳楼?这件事他自己最清楚!” 她往后又是重重地一退,“我父亲跳楼是因为······这件事?” “那你以为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啊!”她拼命地摇着头,不敢相信照片里的是真事,最后受不住,尖利地叫了起来。 何雅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揪住,压着她的头逼着她去看照片。佣人要上来帮她,被何雅吼了回去。 “看清楚了,这是事实!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你回法国来的那天,我让你去谈生意,还给了你水喝?那水是放了药的,我就是要让你那个丧尽天良的父亲尝尝糟蹋了自己亲生女儿的滋味!” “你不是人!”她嘶厉地吼了起来,早就不成人样。 何雅将她的身体又是重重一压,根本不怕伤到她的肚子:“对,我不是人!你父亲又是人吗?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设计你吗?我告诉你,全因为你的好父亲!他十几年前是怎么糟蹋了弈的母亲的!弈的母亲不愿意做他的情妇,他竟然找人轮了他的母亲,把他的母亲活活弄死!何蕊馨,我们加在你身上的一切不过是对你父亲的报复!” 这一刻,她的血液全部凝固,颤着唇脑袋完全不能思考。 父亲在她心中伟大的形象颓然倒塌,而她竟然和自己的父亲······ 第201章 为什么这么对我 有一颗炸弹直接从她的胸口爆开,她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喷得满地都是。那些照片被血水染红,却越显清晰讽刺! 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清楚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晚孕育的。 乱、伦······怪胎! “啊!”她尖利地叫一声,冲了出去! 何雅无力地捂上了自己的脸:“何蕊馨,为了我的孩子,我不得不这样做!即使只是拍了些照片,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要把你毁掉!” 她疯了般冲出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觉得全世界都如此肮脏,自己更是禽兽不如!她捂着头,一连声地厮厉尖叫着,有如一个疯子!她急速冲了出去,根本不知道自己撞在了哪儿。当眼尖看到自己的肚子时,灭顶的难堪涌了过来,她挺身将自己的肚子狠狠地撞在了停着车子上,一次不够,还一连数次! 剧烈的疼痛在撞到第四次时传来,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的心,早就被撕裂!她伏身下去,开始撞自己的头,拒绝去想这一切。撞击间,她看到了从自己双腿处流下的鲜红的血水······ 二十四时极致的疼痛,直痛到每个细胞,深入骨髓。她以为自己会死的,拒绝任何的救治。可是,她却没有死! 她的血水染满了整个产房,根本没有人拉得住她!最后,是几个医生联合将她制服,将她压在产床上,强行为她分娩。 以为出了那么多血,孩子至少活不成,却不想在极致挣扎之后,她竟然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她竟然生下了一个乱、伦的产物! 无力接受这样的结果,同时也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她一口气没吸上来,就这样晕了过去。 人就是这样,想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上天或许觉得对她的惩罚还不够,才会留给她那样一场戏剧性的一段,让她失忆后以另一个身份尴尬地存活。 晕后醒来的她发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全身疼痛,而身旁的氧气箱里竟睡着一个小小的男婴。那个男婴提醒了她不堪的事实,她像被人打了气的气球,直接从床上弹起,疯狂地跳下了地。 那是个安静的清晨,她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一眼看到了楼下自己红色的轿车,车门没有锁,车钥匙还挂在车上。她几乎本能地启动了车子,朝前一路乱撞。 她已经完全崩溃,只一路朝前狂冲。她的身体本来相当虚弱的,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当车子拐进一条山路小道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视线完全被遮掩。她依然没有减速的意思,只一心往前冲。拐过一道弯,另一辆车子迎面撞来,两辆车一起飞下了山涯。 和她相撞的人正是卓凌远! 她被从车里抛了出去,挂在了树枝上,卓凌远就没有这么好运气,直接甩在了地上。所以,她活了过来,卓凌远不治身亡。 一切勾连起来,她终于弄清楚了一切,也想起了一切! 眼睛猛然一睁,卓凌晚从床上弹起来,全身布满冷汗,粗重地喘息着,指已经揪起了身下的被子! “您醒了?”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人问。卓凌晚抬眸,艰难地去看她,她的脸完全没有印入自己的眼睛,脑海里反复滚动着各种画面,全是对过去的重现!在弄明白此时的处境时,她最终叭地滑下了床! 都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上天从来就没有眷顾她,她哪里是遇到了良人,分明遇到的是一个仇人,一个用残忍手段报复她在她失忆后还不打算放过她的仇人! 郁靳弈!他就是yan,他就是那个将她推入深渊,让她难堪,夺走了父亲一切的男人!而他身边的儿子,七月,则是她和她父亲······ 她一下扑在地上,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受不住,再噗一口,吐出血来! “小姐!”护士吓得不轻,来扶她。她用力甩开了护士的手,根本不管自己的身体是否虚弱,朝外冲了出去! “凌晚!”郁靳弈刚好从个进来,将她抱了个满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问,眉眼里全是柔情。 这个曾经让她心动温暖的表情,如今看来只有讽刺,她本能地伸手,狠狠地揪紧了他的衣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从小到大都很善良,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为什么郁靳弈要给她这样的惩罚! 她的眼睛睁到极致大,几乎要跳出眶来,那是极致难堪,极致愤怒之后的极致发泄!她用了全力,将他的衣领扯得死紧!她的眼睛瞪在他身上,是要把他活活吞下的架式!这样的他,恶魔一般的男人,就算活吞了都不能解除心中的恨意! 她想也不想,低头,狠狠去咬他的脖子,对准了他的颈动脉! “你放开!”红肿着眼睛走进来的何雅看到这情景,叫了起来,冲过来就要制服卓凌晚。 郁靳弈沉着脸命令:“不要管她!” “可是······”何雅的眼睛更红了,眼里带着不忍。 郁靳弈闭了眼:“让她咬······这是我欠她的。”咬着颈动脉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他的脸色在变,声音都喘息起来。 “她会把你咬死的!”何雅摇头,急着叫了起来。 郁靳弈岿然不动,只由着脸庞泛白。是他欠她的,她若真要这条命,他愿意给。 “不要!我不要!”何雅崩溃大哭起来。郁靳弈明明可以制服卓凌晚的,他却不愿意,他宁愿去死! “弈,不要这样!”她呼唤着,要靠近,还要去拉卓凌晚。郁靳弈伸臂,将她的双手握紧,阻止了她的动作。即使他现在脖子被咬着,但仍有力气制止她。 何雅无尽地摇头,眼泪滚得更多:“弈,求你,求你······” 郁靳弈完全不为所动! 她动不了手,又无法劝服郁靳弈,只能朝卓凌晚出声:“卓凌晚,你这算什么!犯错的是你父亲,是何毕,你应该找的是他,不是弈!” 卓凌晚不为所动。 “当年设计你的也是我,跟弈没有关系!有本事你冲着我来啊,你对一个无辜的人动手算什么!”她吼得喉咙发痛,几乎要吐出血来。她全然不管自己的身体,只在看到从郁靳弈脖子上沁出的血液,有种血液倒流的感觉。郁靳弈疼痛比她本人疼痛还要来得痛苦千百倍! “卓凌晚,你最好给我放手!否则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和父亲乱、伦!”她只想重重刺伤眼前的人,只要她能放开郁靳弈,能离郁靳弈的世界远远的。 郁靳弈终于睁眼,朝她狠狠地瞪:“闭嘴!” 何雅没想到这个时候郁靳弈还会偏向卓凌晚,受不住般颤起了身体,无尽地摇头:“弈······” “你走吧!”郁靳弈向她发出命令,要将她驱离的意思。她不肯动,唇都咬了起来,在那里摇头。 从十二岁起就和郁靳弈走到一块,一起十几年,这样的话,他是第二次说。第一次,是知道她说破了一切,把卓凌晚气得早产之后。而且他真的把她送得远远的,几年都不肯与她见面,也不接她的电话。 这次,他又这么说! 更巨大的恐怖涌了上来,她整个人无力地滑倒在地上。 郁靳弈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只在看到卓凌晚的脸色泛青时,心口急剧疼痛,伸臂去搂她:“凌晚!” 卓凌晚的身体终究太弱,又是在如此极致的愤怒下咬着他的脖子,早就缺氧。她的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凌晚!”他扶着她的身子喊,顾不得脖子上的伤和脚下的何雅,抱着她就往回跑,几乎把对面的人撞倒。 “凌晚!”对面到来的是曲子桓,在看到郁靳弈怀里抱着的是卓凌晚时,叫了一声。卓凌晚的脸色死灰一般白,他吓得不轻,伸手去扯郁靳弈的衣领:“你终究把她怎么了!” 郁靳弈的身子晃了一下,最终还是横蛮地一撞,将曲子桓撞开。他此时心里全是对卓凌晚的担忧,谁都无法看入眼里! 曲子桓被撞得连退了几步,看到了伏在地上的何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何雅抬脸,泪眼迷蒙,看到曲子桓,傻傻地笑了起来:“都知道了,她都知道了,你就算再怎么隐瞒,再怎么想保护她,她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了。弈,你死心吧。” 曲子桓的太阳穴重重地跳了一下,终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低身,将何雅扯了起来:“知道了什么!你对凌晚做了什么!”他的眉尾带了明显的凌利,整个人都显得锐利起来。 何雅死死地看着他的脸,目光却是迷离恍惚的,“弈,就算你会恨我一辈子,我也要告诉她实情!你们天生就是敌人,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的手一下子扯上了曲子桓的衣服,眼睛痛苦地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的女人你都看得上!你忘了吗?她的父亲害死了你的母亲,你说了,要他父亲难堪地死去!我们不过是让那个畜牲尝到了玩弄自己女儿带来的后果,我们有什么错!她会受伤全因为她有那样一个父亲,全是她自己的事!弈!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她和她父亲才有的七月啊······” 第202章 七月不是你的孩子 叭! 曲子桓的指猛然松开,将何雅弃在了地上,眼眸里颤起了满满的不敢置信!片刻,他朝郁靳弈和卓凌晚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只是身体太虚弱,一时激动才会晕倒,不用担心。”医生为卓凌晚打好点滴,对着一直站在床前的郁靳弈开口。郁靳弈垂头过去,看着她苍白的脸,再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心底一阵阵泛疼。 一开始就是个错,可他却一错再错。是她对他的影响太深,才会让他在想要报复她的父亲时爱上她,才会在她明明已经离开了他的世界之后,再一次相逢,到最后无法控制地再次爱上她! “郁先生,您的伤不轻,去包扎一下吧!”医生看着他的伤,开口。卓凌晚刚刚用了全力,他的颈动脉虽然没有被咬断,但却被咬了一处大伤,红色的血线拉直去,直拉到衣服里。伤口还在流血,流得不少。 他摇了摇头,无心去关心自己的伤,全部的注意力仍然投在卓凌晚身上,心头的那股愧疚无法言喻! 曲子桓正好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脸色灰白闭着眼睛,即使晕倒去仍难掩悲伤的卓凌晚,紧接着,看到了郁靳弈。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起,他冲上来就揪起了郁靳弈的衣领:“郁靳弈,你还是人吗?”他咬紧了自己牙齿,这几句话几乎从牙缝地透出! 他一拳甩出去,用力砸在了郁靳弈的脸上。郁靳弈不防,被砸得倾倒,何雅跟来,及时将他扶住:“你想干什么!”何雅叫了起来。 曲子桓冲过来,连着何雅一起推了出去,再一次递出自己的拳头,砸在郁靳弈身上!他当然不会是郁靳弈的对手,但此时郁靳弈根本没有还手的意思。他的拳头用尽了全力,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知道凌晚受了多少苦吗?你知道他有多信任你吗?”心里对她有多愧,此时,他就有多怒! 他以为卓凌晚终于找到了完满的归宿,终于苦尽甘来,到头来不过是另一段痛苦的开始! “你根本就是畜牲!”他再次扑了上去,如果此时有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刀刺入郁靳弈的胸膛! 他以为自己够渣,眼前这个男人比他更渣! “不要打了!”郁靳弈的不反抗只会让何雅心疼,她不顾一切地挡在了他面前,“你再打我叫人了!” 郁靳弈伸手就将她推开:“与你无关!” 曲子桓的拳头马上又补了上来,将郁靳弈击得退出好远,重重地撞在墙壁上。何雅用力摇头:“弈,你倒是还手啊,你还手啊。事情不是你做的,全是我一个人的错,该打的是我啊!” 她冲上前去抱曲子桓:“要打就打我吧。”曲子桓将她用力甩开,继续朝前走,要去对抗郁靳弈。何雅心都揪痛了,不情愿地要跟上去,却只跟了几步,就停下,目光落在了另一处。 那里,卓凌晚不知何时醒来,正颤悠悠地走出来,走向一处露台。她的大半个身子在露台上晃动,随时都会掉下去,而她已伸脚,打算完全爬上露台! 她这是要自杀! 何雅死死地盯着卓凌晚,不再关心曲子桓打郁靳弈,眼眸里扯出了坚持。只要卓凌晚跳下去,这一切就结束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跟她抢弈,弈就永远属于她了! 不管她是何蕊馨,还是尹莉儿,亦或是卓凌晚,这个人的存在永远是她的噩梦!所以,她该死! 她的指无声掐紧,想象着等下会看到的惨烈画面,没有惊恐,反而轻松! “啊!”楼梯尽头的护士刚好出现,将卓凌晚的举动看得清楚,尖利地叫了一声。 曲子桓本欲对郁靳弈挥下的拳头缓了一下,因为他听到喊声:“有人要跳楼!”这里是vip房间,只有卓凌晚一个人住这里,他本能地朝病房内看,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掉落的被子和依然晃动的点滴瓶! 他一弹而起,马上看到了露台上虚弱的卓凌晚,她的身子朝前一晃······ 心脏几乎停跳,滚过一丝锐利的疼痛,他不要命般冲了过去:“凌晚,不要!” 郁靳弈听到这名字,又见得曲子桓惊慌离开,也意识到了不好,跟着爬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头重重地撞在墙上,他却全然不顾。 “跳呀!”何雅意识到希望要落空,对着卓凌晚叫了起来,她已经顾不得一切,只想要卓凌晚就此跳下,“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和你父亲乱、伦生下了七月,你一辈子都会成为别人唾弃的对象,你为什么不跳!” 郁靳弈猛然转脸,狠狠地去瞪何雅。何雅已经没有心情顾及郁靳弈的感受,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亲手将卓凌晚推下去! “你不跳,就等着全天下看你笑话吧,了不起的模特尹莉儿和自己的父亲······” “闭嘴!”郁靳弈冲上来响亮地拍了何雅一巴掌,他从来没有如此疯狂地对待过一个女人!何雅被他打得直接摔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话音终于终止!只是,该听到的,卓凌晚早就听到,她一倾身就往下栽! “不要!”郁靳弈感觉心脏突然豁开一个大口子,疼痛得无以复加,看到她那个动作,几乎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只是,距离终究太远,而且扑有时候,何雅也跟着扑了上来。 “弈,让她去!这就是她的命运,你不能去!” 他狠狠地栽倒,在离她跳下去的位置数米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全部碎掉,心脏早就停止了跳动。他伸手就去扯何雅,何雅这次抱得死紧:“弈,我不让你去,我不让你去!” 郁靳弈咬紧了牙,吃力地闭眼:“何雅,让我去!”他最后狠狠一扯,将何雅扯掉,何雅扯破了他的衣服,他完全不顾,朝卓凌晚跳下的那个方向就要往下栽······ “凌晚,不要!”在要栽下去的那一秒,他猛听得曲子桓的声音,低头,看到卓凌晚还吊在半空中,曲子桓的手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这里是五楼,卓凌晚在无尽地挣扎,曲子桓的体力有限,她随时都有可能脱掌而去! “凌晚!”他不顾一切地压身,和曲子桓一起把卓凌晚拖了上来。直到她平安地落在地板上,他才长长地喘一口气,整个人因为惊吓而差点气绝! 他第一时间扑上去,将她抱在怀里:“凌晚,不要,不要!”刚刚那一幕,他再也不要经历! “放开她!”曲子桓低吼,要把卓凌晚抢回去。 郁靳弈不肯松,更紧地将她往胸口贴。卓凌晚虚弱到了极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就连呼吸都吃力。她像一只濒死的小兽,仅凭着胸口的喘息才能感知自己是活着的。 几滴眼泪滚了下来,她一句话不说,但足以让人体味悲伤与难堪。她没有力气再挣扎,哪怕他现在放了她,她也没办法去寻死了。 “为什么······连死的机会······都不给我。”她喘了好久的气才低弱地吐出这样的声音,更多的眼泪滚了下来。 这样的事实,让她怎么接受,除了离去,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就算她做了再多的错事,这样的惩罚也该够了吧。 郁靳弈的眼角也滚下了泪水,一滴滴打在卓凌晚的脸上,两个人的眼泪交织在了一起。 说完这句话,卓凌晚没有再动,连呼吸都弱了下去。即使还活着,她也注定是个活死人,有哪一个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郁靳弈把头埋了下去,生怕她听不见般把唇压在了她的耳朵上:“凌晚,你听着,你没有和你父亲乱、伦,没有!你们只是拍了一些暧昧的照片,什么都没有发生,拍完照片后,我就把你接回去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何雅冲上来,无尽地摇头,“她和他的父亲发生了一切,我亲眼看着的!” 曲子桓起身要将何雅推出去,郁靳弈摆了手:“我已经调查过了,而且拿到了当晚的监控画面,你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七月是我和你的!” 何雅不敢相信地摇起头来,“不可能!当晚的监控我已经毁掉了!弈,七月不是你的,你不要再冒认了!” “七月就是我的!” “不可能,你连亲子鉴定都不敢跟他做!你这是在撒谎!”何雅不停地摇头,她怎么都没想到,郁靳弈会这么坚定。她在心里一直认定,郁靳弈一定是为了安抚卓凌晚才说这些话的,她要辩解,要让卓凌晚认定一切。 曲子桓不愿意再让卓凌晚受打击下去,直接过来抢人:“如果不想她死在这里,就把她给我!” 郁靳弈本是不愿意松手的,但在看到怀里的卓凌晚脸上浮起了难堪时最终松开。曲子桓抱着卓凌晚大步朝外走,郁靳弈没精打采地坐在地板上,心,早已被撕成碎片! 报应,报应!只是报应只该报在他身上,何苦要去再折磨这女子一番!他痛苦地闭了眼。 何雅不服气地在他的耳边吼:“弈,你为什么要认七月!七月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认啊!” 第203章 再也没有人能伤到人 郁靳弈伸指,紧紧地掐上了何雅的指,是要掐断的架式。何雅感觉到了极致的疼痛,可是有什么痛能比得过此时心里的疼痛!她没有呼一声,只死死看着郁靳弈,嘴里的话就是不肯停下来:“七月就是她和何毕的,就是啊!” 郁靳弈终于睁眼,松开了她,踉跄站起。他看向何雅,眼眸里全是淡漠:“何雅,不要再自欺欺人,七月就是我的儿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你才是自欺欺人!你宁肯郁家不认七月都不肯让七月做亲子鉴定,你才是自欺欺人!你明明知道他不是你的儿子还要接受他,你才是!” 呯一拳砸在了墙上,郁靳弈的面色已经铁青:“我爱着她,怎么可能让她生出一个乱、伦的孩子!何雅,事实是怎样的,你比我更清楚!”他低身,掏出手机:“把她带走,给她钱,让她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不要,弈,不要!”何雅尖利地叫了起来,扑上来要抱郁靳弈,“我不要退出你的视线,我不要!弈,你就算不管我,也要想想迟迟啊,迟迟是你的孩子!” 郁靳弈将她推开:“迟迟不是我的孩子,永远都不是!”他终究没有说出那些最残忍的事实来,只是绷着眉踉跄着离去! 何雅蹲在原地,哭得嘶心裂肺。她知道,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足以让郁靳弈寒心,却没想到,他会彻底地跟自己绝交! 她无力地抱紧了自己,除了颤抖什么也不能做! 美国,郁靳责端坐在轮椅里,指落在椅把上,闭上眼倾听着身边的人汇报,一抹邪笑缓缓溢上唇角。 “卓凌晚真是尹莉儿!”睁开眼时,他的表情更加邪肆,“爱上仇人的女儿,用残忍的手段进行报复,报复过后分开,再爱上,这种肥皂狗血剧,也只有郁靳弈那种人能碰得到!” 他满意地点起头来。 “二少爷,您连雷诺都不要,一路上挑拨何雅,就是为了看到这个吗?”他的贴身手下向来忍不住问出来。 郁靳责转过头来看他:“你不觉得让郁靳弈痛苦比得到雷诺集团更让人振奋吗?” “······”向来理不出他的逻辑来,只能闭嘴不吭声。 郁靳责兀自满意着,低头,一眼看到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的这点儿小痛怎么能敌得过我的痛苦?我要让他跟我一样,自此以后残了双腿,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郁家两个瘸子,这样的画面,不知道我那个老爸看了会是何种想法!我倒是很想早点看到!” 向来被他的话说得背脊一阵生寒,却也只是陪着笑。郁靳弈责自己扭动了轮椅往里走,向来跟进一步:“那个何雅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少爷准备怎么处置?还有迟迟,不过是我们的一颗棋子,是不是也该······” 郁靳责摆了一下手,制止了他的话:“郁靳弈还没残,一切都没有结束!何雅要怎样,随她去吧,至于迟迟,任何人都不能亏待她!” “是。”向来低头应道,脑子里压着疑惑。他向来懂得怎么跟主子相处,才没有表露出什么来。 “出去吧,我得花点时间想想,怎样才能把郁靳弈彻底毁灭!”他挥了手。向来低头退了出去。 他停在桌前,指不由得掐紧了桌上的一个笔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郁靳弈,我什么都没有,而你,就是牵挂太多!这一场战争,我一定会赢!” 叭!细碎的声音响起,笔筒最终碎在了他的掌中。他一把撒出去,笔筒碎片撞击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卓凌晚是在曲子桓的陪护下醒来的,她直勾勾地看了曲子桓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表情又苍白起来,难堪涌了一头一脸。 曲子桓看到她醒来,第一时间递来一些东西:“这是郁靳弈让我转交给你的,内容,我看过了,你也看看。” 没等卓凌晚开口,他就把其中一份摊开在她面前:“这是他和七月的dna亲子鉴定,他们······是亲生父子关系。” 卓凌晚的身子晃了一下,目光落在纸上,直直的,没人猜得透她在想什么。 这样的卓凌晚,曲子桓不忍看下去,转身将一个u盘插入了电视设备。很快,里面闪出了画面,拍的正是数年前何雅带她去酒店说谈合作那晚的事。 画面显示她喝了一杯水后走到窗前看风铃,还不忘伸出根小指头戳着风铃玩,显尽了她的稚气未除。那时的她才十八岁,除了个子看起来高一些外,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孩。 玩着玩着,她抚了抚头,显得有些不舒服,而后,她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上去,片刻,整个人静止不动,眼睛已然闭上。 几分钟后,何雅和人走了进来。何雅命令进来的人将她的衣服清除,然后把她搬到了床上。片刻,门再次打开,这次抬进来的是一个醉熏熏的男人,他嘴里嘟囔着:“何小姐真是爽快,尹莉儿可是多少人都在找的女人,何小姐竟然把她的初夜赏给我!好,我一回去就划钱给你们投资,投最多的资!” 卓凌晚的眼睛一胀,用力落在了屏幕上,因为此时进来的男人正是她的父亲!父亲此时的话和样子,是她所没有见过的,不堪到了极点!而想着自己和他发生过的事情,胸口又是一塞,她用力闭了眼,捂了耳朵:“我不看了,关掉,关掉!” 曲子桓走过来,用力扯开了她的手,唇压着她的耳急促出声:“凌晚,你听着,一定要看!你和你父亲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是当时的摄像,你一定要看!” 卓凌晚的头被强行抬起,听到曲子桓的话,她战战兢兢地再次睁眼。何雅让人端了一杯水给她父亲,他父亲喝过后没多久也跟着闭了眼睛睡着。何毕被抬到了床上,在何雅的要求下,旁边有人不停地移动着何毕,不过,何毕始终没有碰到她。 不过,从外围看,却像两个人在做什么暧昧的事情,尤其摄影师选择的角度很好,把这一点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何雅似乎不满意,吩咐手下:“给他喝点解药,另个,加点料,你们几个负责拍一段录像。” 卓凌晚揪紧了自己的衣服,明白过来何雅的话,她的身体都抖了起来。旁边有人劝何雅不要这样做,被何雅愤怒地吼了回去! “求你!”她低叫一声,请求曲子桓把电视机关掉。曲子桓没有动,她难堪得差点要撞墙。 呯!画面里出现一道身影,郁靳弈猛然撞了进来,看了一眼何雅就冲进房内,将何毕推开,用床单裹着她就往外走。 何雅跑过来拦:“弈,你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郁靳弈一撞,将何雅撞开,人已经出了门,何雅对着门低吼:“已经迟了!他们刚刚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 郁靳弈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何雅跑过去抱他:“弈,放下她吧,你的仇已经报了,何毕马上就会发现自己做过的蠢事!他就要完蛋了!” 郁靳弈又是用力一挣,抱着她离去! 外面的画面看不见,里面的何雅抱了一阵子自己的头后,命令手下伪装现场,在床上弄了红色的血印子,后来找了一个女人代替她和何毕······ 难堪的感觉慢慢地退了下去,另一种感觉又涌了上来。父亲的死,何雅的无情,最让人难堪的是郁靳弈的设计。即使他最终没有让这个计划成为现实,但也已经划破了她的心,再也无合愈合。 曲子桓缓缓地讲明一切,原来,害死郁靳弈母亲的竟是自己的父亲,原来他们是仇人! 她父亲害死了他的母亲,他,最终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们之间,原来早就垒起了一道深深的仇恨之沟,再也无法跨越! 所以,他从来不愿意跟她谈及他的过去,不愿意带她进入他的圈子,不准她找自己的亲人和寻找记忆! 一切,都因为他在怕! 可是,上天却注定要出现一个何雅,要让她帮自己找回记忆!原来,所有的美好下都掩盖着一份沉重的肮脏! 她的指扭了几扭,脸上早就一片灰白! 一双臂轻轻将她拢住:“凌晚,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是曲子桓。 此时的他,满面深情,将头轻轻地压在她的颈间。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身子剧烈地颤抖,像是一棵被秋风狠狠刮动的树!笑到最后,却是满脸的泪! 曲子桓看得心痛到了极致,想要说些什么来劝慰她,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两世人生,她得到的却是两场欺骗!曲子桓心疼极了,只能把她往自己怀里压得更深! 卓凌晚笑着笑着,哭了起来,开始哽咽难声,最后歇斯底里地发作。曲子桓任由她把眼泪擦在自己的身上,声声安慰:“别怕,还有我,从此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不知哭了多久,卓凌晚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不知是因为看了录像解除了难堪,还是因为哭过,她整个人都平静下来,慢慢地合眼,睡了过去。 郁靳弈到来时,看到的正是她的睡容。 第204章 一辈子不改变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一粒一粒的,沉得满满的全是悲伤。她的脸本来就不大,经过这些天的折磨,更显小,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她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那里面有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痛苦压满了眉心,想到了怀七月时的情景。最终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只记得她说怀孕了的时候,他的极致紧张与心痛。 而在她说“孩子在,我在,孩子亡,我亡”时,更有如被雷劈中,让他觉得,有必要重新整理整件事情。 他去找了何雅,要收回所有资料,他那时想,就算是真的她怀了何毕的孩子,他也要帮她瞒一辈子。那天何雅不在,他无意中点开了她的电脑。她的电脑是加密的,他只是用自己的生日无意一试,竟然对了。他无心去思考何雅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有怎样的想法,只是想翻看一下她是否还留了底,没想到最终翻到了那段视频。 他已经无法形容看到视频时的感受,心底腾起一股想要尖叫,要狂呼的冲动,原来何毕和她什么也没做!原来孩子真的是他的! 他将东西拷贝,带走,却因为根本用不上而一直存留着,只是在她温柔地勾着自己的脖子,说出即使将来后悔也会为他生孩子的话来时,心无端地疼痛。他压紧的眉头里有她无法想象的惧怕,他怕她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真面目,这一切的美好就会消失怠尽! 知道一次就已经足够让人疼痛,上天却还要让她失一次忆,然后再知道一次······ 郁靳弈捂上了胸口,他已经止不住替她疼痛起来。室内的那张脸带着十足的吸引力,他慢慢走了进去。 曲子桓本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的,这会儿去交费了,所以房间里只有她一人。郁靳弈坐下,轻轻地握上了她的指。 “看到那些视频,你的心轻松一些了吗?”他低低地问,眉宇深深压着,去看她的脸。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他的命去爱她,只要她开怀,就算让他现在死去都可以! 曾经对她的伤害有多深,他就想用多大的力气来保护她,挽回她。 他伸指,抚上了她的腹部。当知道她怀了十月的时候,他有说不出的开怀。之前,在她以为自己是个变性人时,他努力地想要告诉她,她本是个女人,却始终开不了口。因为一说出来,会牵扯出更多的东西,是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让她知道了自己女人的身份,还彻底地让她回归了他的怀抱。 现在她知道了真相,还会留下这个孩子吗?一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一阵紧张,手微重,将她掐疼。 卓凌晚的眉头拧了拧,本就睡得不深,到底给他拧醒。睁眼,在看到眼前的郁靳弈时,她的脸上迅速闪过各种情绪,最后归于冰冷。 她怕脏似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扫了下去,再不多看他一眼,也不叫,也不喊,只当他不存在! 这样的忽视扯痛了郁靳弈的神经,他觉得难受到了极点,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指:“如果你恨,就打我吧!” “郁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我们不熟。”冰冷的声音传出来,从她的嘴里!她竟然叫他郁先生! 爱之深恨之切,她连恨都不去恨了······ 他再一次被扯得血肉模糊,几乎要失去理智!最终,狠狠地扯住了自己,才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卓凌晚似乎完全感觉不出他的情绪波动,无情地抽出自己的指。那指一点一点退开,代表着她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从来不懂得害怕的郁靳弈突然极度恐慌,跟过来再次握紧了她的手:“凌晚,对不起。” 卓凌晚连挣都懒得挣,把脸歪在一边,消瘦的脸上,一对眼睛尤显得大,却空洞得很,空洞得让人揪心! “郁先生还不想放过我吗?您已经让我父亲难堪到跳了楼,也收走了他的公司,还不解气吗?”她再度出声,依然是冷冰冰的话语。此刻的她在面对他时,就像面对一个敌人! 不,连对敌人的敌意都没有!在她眼里,他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颓然松了手,急急摇头:“不,我没有,凌晚,我怎么会针对你,我早就后悔了。” “子桓,我想出院。”卓凌晚连他的话都没有接,只去看门口出现的曲子桓。她对他表现出一份依赖。 曲子桓看到郁靳弈,眸光敌意地闪了几闪,最终走过来,对着卓凌晚点头:“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从头到尾没有和郁靳弈交流半句,他低身抱起卓凌晚,从郁靳弈的身边直接离开。从头到尾,卓凌晚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 郁靳弈的身子矗立在原地,只觉得心被一根绳子勒紧,卓凌晚每远离一步,绳子就会紧一度,在卓凌晚消失的那一秒,叮一声,心脏断成两截! 噗! 他吐出一口血来! 曲子桓和卓凌晚一直走了出去,阳光落下来,照得卓凌晚眯起了眼睛。若不是她脸上的苍白未退,此时也是极度慵懒,像猫般闲适的。 有多久没有见到阳光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些日子里,每日心底都泛着冰寒,仿佛那里早就凝了一个冰窟,永远都无法烘暖。 阳光一射,她心底的那个冰窟扩得更大,更冷了。 “想去哪儿?”曲子桓心疼地用脸贴着她的脸问。 她闭眼耐过了那阵严寒,才很认真地去想。太阳射在她浅浅的睫毛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虚幻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变成泡沫消散! 曲子桓心中一紧,再把她搂紧了一度。他的掌极用力,指甲刺上了她的肉,她却仿佛没有痛神经,只在好久之后睁眼:“带我回卓家吧。” 卓成商夫妇意外地迎接到了卓凌晚,惊喜尚未退却,大着肚子的卓凌晚已经朝他们跪了下来:“我想做你们的孩子,一辈子都不改变。” “孩子,你······”卓成商几乎说不出话来。余文致走过来,用力扯卓成商的衣服,生怕他说出别的话来。马上,她走到卓凌晚面前,将她扶起:“愿意回来就好,只要你肯,这一辈子,我们都是亲人,你就是我们亲生的孩子!” 她离开后,卓成商和她无数次忏悔,责怪自己对她的无情。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时不觉得对她有多残忍、多不公平,等她含泪离开了,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过火。 或许又因为矍冰雪为卓家延续了香火,原本的那些恨也就缓下来,对卓凌晚完全改变了态度。 卓凌晚轻轻点头,叫了一声:“爸,妈。” 曲子桓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吭声,但却清楚地看到,她扇动的睫毛上挂了两滴泪。 早在回卓家之前,他就把卓凌晚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卓氏夫妇知道她的情况,便没有再问她什么,而是真的把她留在了卓家。 曲子桓转身出了卓家,矍冰雪跟了出去。 “真没想到,凌晚的命运竟然是这样的悲惨。”她低语。 曲子桓垂眉,只点了点头,眼睛落在卓凌晚卧室的那个方向,抿紧的唇里有无尽的忧心。 矍冰雪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目光又望了回来,落在他身上:“现在爸妈好了,有了两个女儿。” 在知道她生了蒙蒙之后,卓成商和余文致最终商量,认她做女儿,而且允许她自由出嫁。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另一方面,只有认她做了女儿,她才能留在这个家里,即使以后结了婚,也不会和蒙蒙以及卓家脱离关系。 曲子桓依然无语,矍冰雪的眉眼里挂了些失望。 “我知道,你一直在意着以前的事。以前是我不对,不该因为喜欢卓凌远而去招惹你,让你误会。可是子桓······” “我还有事要走了,有时间帮我照顾着凌晚,我有时间再过来。”曲子桓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转身上了车。 矍冰雪看着他远去的车子,无力地跺了跺脚!她想跟他说的是,她发现他更值得托付,已经把自己的心倾向他了。这也是卓家人的愿望,他们希望曲子桓能和她结婚,这样,他们既得到了一个女儿,又依然可以将曲子桓这个女婿留住。 卓凌晚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曾经在这里发生过许多事,当时的她会觉得难过或是难堪,但在经历过那些事,在恢复记忆之后,她觉得,与在郁靳弈身边经历的事情相比,已经算不得什么。 她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泛着灰色,脸也憔悴得紧。余文致有些心疼地走过来,握上了她的指:“以前跟着我们就受了不少苦,现在又······唉,这孩子真是······” “以后,我们也该好好待她。这孩子命苦却善良,如果不是她网开一面,那些事,也不是这么容易扯得清的。” “是啊,是啊。”余文致也彻底看开了,认可地点头。她小心地为卓凌晚盖好被子,在看到她尖细的下巴时,心又痛了一痛,指抚上了她的脸:“放心吧,孩子,你回家了。” 清晨,大家还在梦乡,卓凌晚已经推开了自己的卧室门,收拾干净。 第205章 不会让人伤到她 除了脸色还微微有些苍白外,已经基本恢复,再看不出往日的悲伤。她慢慢下了楼,进了厨房。 余文致到七点半就起了床,自从卓凌远死去,为了隐人耳目,辞了所有的佣人后,家里就没请佣人了。除了偶尔找钟点工过来打扫一下卫生,一般的工作都由她来做。 这个点必须起来做早餐,因为卓成商和矍冰雪要上班,蒙蒙要上早教班。只是,当她打着哈欠走下来时,看到的是桌上准备得满满当当的早餐。而卓凌晚挺着个肚子正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锅。 “妈,您起来了。”她轻声呼着,去看餐桌,“我按着您和爸的口味做了你们最喜欢的粥,还有蒙蒙喜欢的奶酪蛋糕,冰雪喜欢什么我不清楚,只能先和我们凑合着吃点儿了。” “你······你做的?全是你做的?”余文致简直不敢相信了,张大了嘴。桌上大人有现磨的豆浆,孩子有牛奶,还有煎得极漂亮的鸡蛋、火腿、培根,蛋糕,以及一锅香喷喷的粥。 “这得要多长时间?” 卓凌晚笑着把粥锅放在了桌上,“不用多长时间的,反正闲着没事做。”她脸上的笑淡淡的,配着白皙的皮肤,就像一朵山茶花。 余文致是做过家务的,哪里会不知道,“你这么一桌做下来,至少要花一个多小时吧,你几点钟起床的啊,不是还怀着孩子吗?该多休息才对啊。” “我没事的,多做点事就当是锻炼。”她依然笑嘻嘻地开口,眉宇里没有了一丁点儿昨日时的那种愁绪。余文致只当她是经历了大悲大痛之后想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也不敢太过于干涉,就由着她去了。 余文致很快发现,卓凌晚回来后,她的工作几乎全部被包揽。才吃完早餐,她就开始打扫卫生,仅管拖着个大肚子,但却做得很认真,手脚也麻利。搞完卫生后又主动要求陪她去买菜,买菜时不忘把重的东西拿过去,只让余文致提轻的。 做了三年母女,两人还没有如此亲密地在一起买过菜。余文致享受着卓凌晚的亲近和孝顺的同时,也为她担心,怕她心中郁积的悲伤会拖垮她的身体,更怕她如此劳作下去,会伤到孩子。 只是,不管她怎么劝,卓凌晚都依然如故。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做了这个做那个,根本不停歇。 不管谁让她休息,她只会笑着回答:“我不累,刚好可以当做是锻炼身体呢。”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心来。 只是,终究还是会被人看透。这天下午,在卓凌晚回到卓家的第七天上,曲子桓再次来到了卓家。他站在廊下,对着打扫院子的卓凌晚看了好久好久,最后慢慢走了过来,握上了她的手:“凌晚,卓凌远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因为内疚而逼自己做这些事!你从来没有欠卓凌远和卓家任何东西!” 卓凌晚握着扫把的手就像定型,再也无法移动一寸一厘。她以为自己藏得够深,没想到还是被猜透了。 恢复记忆后,她很快想起,那天她因为难堪才会一路乱开车,在大雨中没有打任何的指示灯,而且急速行驶,才会和卓凌远的车撞在一起。 “如果不是我乱开车,卓凌远也不会死,难道我不该负责吗?”她低低出声,不敢抬头,因为内疚。 如果不是她那样开车,卓成商夫妇不会失去儿子,矍冰雪不会失去丈夫,蒙蒙不会失去父亲,而曲子桓,也不会失去好兄弟,更不用和自己进行一段无爱的婚姻! “都是我的错。”她咬紧了唇,痛苦地闭上了眼。 曲子桓的心口莫名一疼,差点揽她入怀,好一会儿才去拍她的肩膀:“不要给自己加这样大的压力,凌晚,你只是个女人,不该承受这些。更何况,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我不想你这样折磨自己,你这样,我看了会······”会心疼这三个字到底没有吐出来,他只用力压紧了眉宇。 握一握她瘦削的肩膀,他不敢肯定,在这种时候,她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情。 “难过了,伤心了,或者不舒服了,都可以找我来聊一聊的,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啊。” 他最终决定选择委婉一些的方式。 人真的很奇怪,在恨着她的时候,即使她完美展现,都入不了他的眼。在爱着她的时候,即使她狼狈不堪,甚至为另一个男人孕育了两个孩子,他都不嫌弃。 卓凌晚并没有点头,却在控制了好久的情绪绪后轻轻开口:“曲子桓,谢谢你这段时间来帮我的所有忙,但坦白说,对于你的帮助我无以为报。如果······你不想让我背更重的包袱的话,我们尽量离远点儿!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过······” 什么叫心如死水,大抵如她。繁华看尽,剩下的只有满目苍夷,她疲累到了极点。 曲子桓的心口又是重重地一痛,到底不能说出什么话来,也不忍看到她因为自己的关怀而难受,默默地转了身。 “子桓,怎么才进来,蒙蒙在找你呢。”矍冰雪迎过来,对曲子桓道,看到他眉宇间的愁思,往卓凌晚的方向看了看。 其实,曲子桓在和卓凌晚聊天的时候,她一直看着这边,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曲子桓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以为曲子桓不再对自己表露喜爱是因为自己生了卓凌远的孩子,可她搞不懂,卓凌远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曲子桓怎么还对她那么好。 仅仅只是怜悯吗?她敏感地觉得,绝对不止。 她虽然依然爱着卓凌远,但他终究做古,卓家人不反对她结婚,她便还想回到曲子桓身边。 好在他喜欢蒙蒙,她以为有蒙蒙和曾经他对自己的喜欢做基础,一定可以重新得到他,却感觉和他交往起来,始终费力。 她快步走到已经和蒙蒙玩的曲子桓身边,半开玩笑般开口:“凌晚现在这样挺着个大肚子,不久就要生孩子,以后怕是很难寻找好婆家了。” 曲子桓的指明显僵了一下,而后抬头透过窗户去看卓凌晚,片刻拉开了唇角:“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矍冰雪猛抬头,被这话重重地打击了一下,脸都白了。 “开······什么玩笑!”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挂不住。 曲子桓脸上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意思:“我喜欢她,早就喜欢上她了。” 曲子桓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却如此地表明对卓凌晚的喜欢!矍冰雪被这句话冲撞得齿一错,深深咬入唇中! “她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她了。”曲子桓完全忽视了矍冰雪的表情,很认真地表态。 矍冰雪干干地道了一句:“是······吗?”感觉胸口在无尽地开裂,疼痛难忍! 卓凌晚扫完院子后,终于走了回去。曲子桓迎过来,将她扶住:“累了吧,歇一下。”将她扶在沙发上。 “曲子桓。”她低呼,想要抽回自己的指。曲子桓并没有勉强,只笑笑:“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关心一下怀孕的女人,不是吗?” 他说完,进浴室打了一盆水放在她面前,怕她弯腰太吃力,将盆放在了茶几上。主动牵过她的手,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地给她洗起手来。 “我自己能行的。”她道。 他的唇上始终挂着淡笑,这次什么都不说,只是不放开她。余文致看着这一幕,知道曲子桓对卓凌晚还有旧情,抿了抿唇,暧昧地笑了笑。卓凌晚现在也是她的女儿,曲子桓还和她有过那么一段婚姻,如果他不嫌弃卓凌晚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矍冰雪看着这场景,心口像扎了针似的,转身上了楼。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却在路过卓凌晚的房间时停下了脚步。卓凌晚的房间并没有关门,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她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她的房间很简单,也很干净,被子铺得犹为齐整,桌上除了有一盒润脸的霜,再没有别的。她走过去,摸着那瓶霜,也难免为卓凌晚难过。原本以为幸幸福福了,结果却是如此狼狈寂寞。 低头,她看到了桌子半开的抽屉里的手机。她把手机取了出来,按了两按,才发现是关了机的。也不知是何种想法,她将手机按开。刚刚有信号,那头就响起了电话铃音。 她惊了一下,看到上面跳跃着两个字:老公。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手机里的老公是郁靳弈。猛然一激,她清醒了过来。是啊,卓凌晚的老公应该是郁靳弈才对。只要她回到了郁靳弈身边,曲子桓就会回心转意的。 她划开了接听键。 “凌晚!”那头传来急而深情的一呼,足可以感觉得出那头的人对电话主人的在乎。这呼声,让矍冰雪都嫉妒了。 第206章 还在乎她吗 “我不是。”片刻,她才开口。 郁靳弈原本涌起来的喜悦顿时消散,好久才轻轻“哦”了一声。片刻,试探着问:“她还好吗?” “你还在乎她吗?”矍冰雪也在试探。 郁靳弈并没有迟疑,嗯了一声。他极少对外人表露心迹,但此时,却想所有人知道他对卓凌晚的在乎。 矍冰雪松了口气。“你应该把她劝回去,她在这里一点儿都不快乐。” “她在这里一点儿都不快乐!”这话撅住了他的脖子,他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好久,他才低低应了一声:“好。” 接近九月,阳光有了些寒意。今天余文致没在家,只有她一个人。余文致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干活会出事,一再地提醒她不要动。 无事可做,她不知道该干什么,但也不想让余文致不放心,只能搬了张椅子在院子里乘凉。乘着乘着,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很悲伤。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在肚子里不安地踢了踢。她抚着腹部,一圈一圈地摸着,试图安抚孩子,只是,越安抚心越酸。 她以为可以给这个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的,到结果······ “十月,妈妈对不起你。”她低语着,眼泪再次要滚下来。 “妈妈对你没有别的期盼,只希望你能足月生下来。” 其实,连她自己都惊讶,在经过了那么强烈的大悲和晕阙之后,孩子竟然还能安全地存活在肚子里。 孩子在肚子里又踢了踢自己的小腿,似乎在安慰她。她抹去了眼泪,轻轻点头:“嗯,妈妈再也不会难过了,妈妈就算以后什么也不能给你,也一定要让你开心。对,开心!”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抬头四处看,“做什么最开心呢?我们去干活吧,浇花!” 卓家别墅的花草算多的,而且一般都会请园艺公司的人来打理,家里并没有浇花的工具。她提了一桶水,从家里找了个勺子,一勺一勺地浇起花来。 水桶有点大,每一次她都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移动。她的肚子特别大了,移动桶的动作显得笨拙而艰难。 郁靳弈的迈巴赫安静地停在卓家大门外,熄了火。他转头,便看到了相思日久的那个人儿。她臃肿着身体吃力地搬动着水桶,而后吃力地弯腰去桶里舀水,又吃力地浇在花草上。 隔得有些远,他看不到她面部的细节,但却感觉她的脸又小了很多,除了挺起的大肚子外,别处都在缩小,尤其那两根锁骨,隔这么远都能看见,而那两只臂,更是瘦削到令人心疼。 他的胸口无尽发疼,想也不想,推开车门直朝她走去。 卓凌晚转身,去浇后面的花,因此并未看到进来的他。她默默地浇着,眼睛还有些红,但眸光已经清亮。卓家虽然带给过她痛苦,可这一段时间,她过得很充实,也很安静。 浇完一排后,她转身回来提桶,才看到后面站着的郁靳弈,起先是吓了一跳,在看清是他后,丢下勺子转身就走。 “凌晚!”郁靳弈追了上来,怕她跌倒,又实在思念着她,伸臂将她环住,“不要走!” 卓凌晚僵在他的怀里,不敢再动,她怕动得多和他的接触就会越多! “你要干什么!”她问,极快地掩去了自己的情绪,又变成了离开时那个冷漠的她。她时刻在提醒自己不要恨,因为恨了就代表着对他还有感情。她要毫无情感地离开他,忘记他! 郁靳弈主动贴上来,将整个胸口都贴上了她的背。 “凌晚,对不起。”他低呼,痛苦地闭上了眼,“请你原谅我好吗?” “原谅?”她苦苦地笑了起来,“我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又怎么能够去原谅别人?” 说完这些话,她闭了嘴,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抽空了气的气球,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苍白虚无! 是啊,连她自己无法原谅,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去原谅别人?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不存在什么意义,之所以活着,只是要对卓家负责,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她的下半生,即使笑,也是努力装出来的假笑! 她并没有反抗,但郁靳弈已经感觉到她已经一步步离自己远去。心底一阵阵泛空,无尽的恐惧感涌来,他却连抱紧她的力气都没有。 “我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又如何去原谅别人?”这话像一柄箭刺入他的心脏,令他疼痛难忍。而在意识到这些痛苦都是他带给她的时,无力地垂下了手。 卓凌晚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曾,直接进了内室,当着他的面关了门。 原本以为是一场救赎,却只不过是将她再伤一次。从他打算复仇的那一天起,他们之间就注定永远不可能,最好的结果只能是陌生人。 可偏偏他会爱上她,会由着她生下七月,又让她怀上十月。郁靳弈无力地抓紧了自己的额头,眸眼痛苦地闭紧,却发现,除此之外,别无所能。 在外面站了许久,他最终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曲子桓来到卓家,一眼看到卓凌晚站在厅里,手里还握着个水瓢,眼睛发直地看着窗户,一动不动。 “怎么站这里?站多久了?”他走过去,轻声问。透过她的目光看出去,那里除了一些景观树,别无他物。 只是,他的指落在她身上时,感觉她的身体冰得可怕。 “身子这样凉!为何不多穿件衣服!”他低声道,将自己的西装脱了下来,裹在她身上。这个天气并不是很凉,但卓凌晚身上的体温却低得吓人,他有些不安,将她揽在怀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卓凌晚终于清醒,转头过来看到是曲子桓,目光淡淡地闪了闪,终于有了焦距。“没什么。”她轻轻答,将他的西装推下,转身走向楼梯。 她在那里站得太久,腿都有些僵,步子迈得格外艰难。曲子桓怕她摔倒,一步不离地跟着,卓凌晚全身疲累,仿佛经过一场长途跋涉,再无半点力气。她也不管曲子桓,借手的帮助,爬到楼梯顶部,转个弯,进了自己的房间。 曲子桓总觉得卓凌晚有些不对劲,在她要关门时再次呼她:“凌晚。”卓凌晚直接将门掩在他面前,隔断了他的视线。 她在门上略站了一会儿,脸色苍白憔悴,铺的是一层死灰,毫无光泽。她走到床边,像终于泄完了气的气球,软软地倒在上面。 曲子桓不忍打扰她,退了几步,却终究有些不放心,又停下来。他微垂着脸,想着卓凌晚的遭遇,内心沉重。其实他早在超雄说出那样的话后,就有所察觉,如果当时就跟卓凌晚说,或许她不会受这么重的心伤。 当时只是觉得自己伤她已经够重,说出那样的话来会再次伤到她,心有不忍。没想到,到底来,还是伤到了。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平常自己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但在卓凌晚这件事上,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子桓?”背后,有轻轻的呼声,矍冰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臂上还吊着个小坤包。 曲子桓原本是站在卓凌晚房门口的,他当时退了几步,便退到了矍冰雪的房门口,刚刚垂头想事,从矍冰雪的方向看,就好像他在看着她的房间门发呆一样。矍冰雪的心喜了一喜,快步走过来:“什么时候来的?难怪我在公司里没看到你。” 她唇上的微笑明显,眼睛都眯了起来。锦衣玉食的生活加上心态还算平和,她的整张脸上都泛着别样的光泽,比以往又漂亮了数份。一身职业装将她女性的丰满和四肢的纤长表现得淋漓尽致。 曲子桓的情绪还没有从卓凌晚那里抽出来,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矍冰雪上前,伸臂揽住他一边臂:“在这里站了好久了吧,既然是来找我的,就该给我打个电话啊。” “我不是······” “正好我没吃东西,正饿着呢,请我去吃饭吧。”因为看到了希望,矍冰雪格外高兴,急急抢过话头道,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曲子桓却没有动:“冰雪,我还有事,改天再吃饭吧。”他直接抽出自己的臂,只是客气地点了一下头,转身朝楼下走。 “子桓!”矍冰雪有些不愿意接受,叫住了他,“气还没有消吗?要我怎样做,你才能消气啊。” 曲子桓的步子只是微微凝了一下,语气淡淡地传来:“冰雪,你误会了,我没有生你的气。” “既然没有生我的气,为什么这么久以来只肯关心蒙蒙,却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他能关心蒙蒙,矍冰雪自然觉得,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因为之前自己做过的种种确实伤到了他的心,她不好意思表明态度,也只能对以前的事闭口不谈。但每一次他来卓家,和蒙蒙相处,她就会觉得开心。她以为,等他的气消,就会再向自己示好的。 终究,当时为了她,他做了那么多完全不似他本来性格的事。 第207章 不会放过你 “你别误会,我来看蒙蒙,只因为他是凌远的孩子,我们是兄弟,待他的孩子好是应该的。”曲子桓平淡地表述,脸上没有带任何表情,眼眸里也全是认真。 矍冰雪的脸被他这话一扫,扫出一片灰白,她的唇颤了几下,满头满脑地涌出难堪来。真是她自做多情了吗? “子桓······”矍冰雪张嘴就要问出他对卓凌晚的感觉,却终究没敢问出口,最后只能紧紧地咬上了唇角。 她怕,怕问出来一切就成了定局,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曲子桓转身走了出去,直接出了门,在拉车门时,指微微顿了一下,眸光略朝右方转去。在那里,不起眼的位置,一辆迈巴赫停在那里。那个车牌号码连着几个8,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他和郁靳弈打过几次交道,自然是知道的,他的反应也只是略顿,下一刻,什么也没有看到般上车离去。 郁靳弈不知道在卓宅呆了多久,直到付明堂打电话过来才离去。 办公室里,刚结束一场会议,郁靳弈有些疲累地揉着眉头,听付明堂汇报工作的事情。等他汇报给束,站了起来:“今晚那个局,我去参加,你就不用跟去了。” “······”付明堂愣了一下。若非非去不可的应酬,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参加的。不过,自己终究只是个特别助理,不好问什么,只轻轻点了下头,道一声:“我马上去准备。”转身走出去。 门外,何雅冲进来,差点和付明堂撞在一起。 付明堂看到了后面跟来的保安,伸臂将她拦住:“小姐,不好意思······” “弈!我要和你谈谈!”何雅不去理他,只对着办公室内的郁靳弈喊。郁靳弈原本脸上无色,在看到何雅那一刻,眸光顿冷:“是谁允许你们让她上来的?给我赶出去!” 何雅颤起了身子:“弈,你真的要这样无情吗?” 郁靳弈并没有回应她,表情上写满了坚定。保安上来,来扯她:“小姐,麻烦跟我们下去。” 何雅又是用力一挣,推开了保安,红着一双眼看郁靳弈:“我到底哪儿错了!值得你连小时候的情份都不顾!弈,当年我们是说好了的,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郁靳弈的脸一沉,发出命令:“把她拉出去!以后若再有人把她放进来,就直接给我走人!”他在人前永远是一副高贵的样子,鲜少表现出这样的怒气来。保安吓得不轻,再次揪紧了何雅往外拉。 何雅气得弹跳起来,挣不开,只能用嘴:“迟迟可是你的孩子,你不爱她也就算了,为什么不让我为她做点儿什么!弈,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无情,你这样做算什么!我不服气,不服气!”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路过的人纷纷回头,从她的话里,似乎透出郁靳弈薄情之意,这些都让大家惊讶。 郁靳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步走到了她面前。 何雅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停下了嘴里的话语。郁靳弈俯身,毫无感情地看她:“你最好安静地呆着,不要再惹事生非!否则,有些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警告!” 说完,他自己率先离去,连看何雅一眼都不曾。何雅睁着一双大眼,愣愣地看着郁靳弈,依然接受不了他的无情。 郁靳弈下楼,上了自己的车,胸口憋闷着,根本出不了气。他压了压胸口,仰面躺下去,用手背压住了自己的眼睛。手下,眉宇拧紧,泄露了他满腔的烦乱。 他要把何雅赶走,除了对她所为的厌烦,还有一层,则是不想她再次成为郁靳责与自己之间的炮灰,更不想那件事情真的暴露。何雅若离开了他的世界,郁靳责意识到没有利用价值,自然就不会把那件事说出来,或许还能放了迟迟。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他拾起电话,眯着眼拨了个号码:“你最好把她带走,越远越好。” 郁靳弈去参加了一个并不是很重要的宴会,却在那里意外地碰到了郁靳责。他坐在轮椅里,歪着一张唇,满目邪肆,在注意到周边射来的目光时,恭敬地朝郁靳弈打招呼:“哥,你来了。” 说完话,还不忘去握郁靳弈的手,好一派亲热。郁靳弈的表情有些冷,却也没有表现出太多。在众人不再注意他们时,终于出声:“你怎么回来了?”郁靳责是被流放过去的,没有郁隆义的话,他是不可以回来的。 郁靳责邪邪地笑了起来:“哥,您放心吧,我回来是经过父亲允许的。我妈病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当然要留在身边。” 郁靳弈绷了绷脸,这段时间因为卓凌晚的事而疏忽了江异芯。没想到她这么着急,就把郁靳责给拉回来了。生病,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愤怒表情,反而走过来,将指压在了郁靳责的肩膀上:“既然是阿姨生病了,就该好好照顾着她,能呆多久,就呆多久。”说完,轻悠悠地收回了自己的指,当着郁靳责的面抽出手绢在指上优雅地擦着,擦完离身时,将那手绢轻巧地丢进了垃圾筒。 他的一系列动作都没有刻意表现出对郁靳责的鄙视,但却让郁靳责感觉到了被人打耳光一般的忽视感,仿佛眼前的郁靳弈是天子,他不过是个跳染小丑。他狠狠地扭紧了拳头:明明是他赢了,凭什么让郁靳弈得意! “哥,别忘了,你还有重要的东西没有还给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做暗示。郁靳弈的目光淡淡地凝在他的腿上:“如果你要得回,就尽管来要吧。郁靳责,我给过你机会,让你掌管雷诺,可惜你太不懂好,做了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所以,我打算什么都不给你了。” 不要以为他做得隐密,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何雅的所为早就让他想到了郁靳责,只让人稍稍一查,就确定了他的想法。 “雷诺归谁,可不是由你做决定的!”郁靳责的脸色再次变化,愤怒地低吼起来。郁靳弈举了举手里的杯:“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何雅和迟迟!”他警告。 郁靳弈点头:“最好告诉何雅,你是怎么对待她的,让她可以更多恨你一点!” “······”郁靳责的威胁第一次失去了作用!他睁着大眼去看郁靳弈,想从他的身上看到担忧,可是他脸上一片平和。 他不是受了不少的刺激吗?怎么还能做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还有,他不是很在乎何雅吗?以前自己只要拿出这一招,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情愿,即使明知道自己那是要陷害他都无所谓。 当郁靳弈真正地表示不在乎时,他却有些慌乱了。原本利用的就是郁靳弈的责任心以及对何雅的感情,这点失效了,何雅和迟迟就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不敢让郁靳弈看出心中的慌乱,只保持着表面的阴冷:“好,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郁靳弈大步从他的身边迈过,连迟疑都没有。 “还有卓凌晚,也放下了吗?以她对你的恨,如果我们两个联手的话,一定会很有杀伤力吧。到时演一场恩怨情仇,倒也是很惹人眼目的哦。” 郁靳责不愿意败在郁靳弈面前,最后冲着他的背道。 郁靳弈的步子狠狠一扎,一副背笔直地对着他,一点点僵硬,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转头,去看郁靳责,眼里早已经扎了冰刺:“如果你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目光、表情,都带足了杀伤力,只这样一句话,就几乎将郁靳责刺得千疮百孔!郁靳责被狠狠地幌了一下,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被郁靳弈的表情就吓到时,涌出一股强烈的难堪感。难堪过后,是更甚的愤怒! “郁靳弈,我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郁靳弈抬步走远,直接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宴会结束时,郁靳弈走了出来。司机老王第一时间把车子开过来,接他。他上了车,揉着自己的眉头,老王转头过来看他:“总裁,现在回去吗?” 回去? 回到那个再也没有卓凌晚的家,然后坐在床上发一整晚的呆? 他摇了摇头:“找个交通方便的地方,你就下车回家吧。” 老王微愣了一下,到底没能说什么,低低应了一声:“是。” 在人多的地方,他下了车,只剩下郁靳弈一个人。郁靳弈走到驾驶位,却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仰在位置上闭了闭眼。片刻,抽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闭着眼抽烟,脑子便凌乱地想起了一些事情,想到的,全是卓凌晚。 第一次见她时,她明亮的眼睛里射出感激,“谢谢啊,谢谢你救了我。你跟我回去吧,我一定会让我爸爸感谢你的。”她那时刚刚受过惊吓,但眼睛清纯得像装了满天的星。 那时的他觉得,那样冷酷残忍的男人,怎么可能生出什么好女儿,这女孩子多半是装出来的。 第208章 还能原谅谁 诚如何雅所说,这次只是一个骗局。所谓的人贩子,所谓的英雄救美,都只是一场戏,只为了引她入瓮。而后,让何雅找她做模特,也是在经过对她的调查后做的决定。在知道她喜欢做模特,而且还有些天分后,他才敲定了最后的报复方案。 其实,他最开始是打算把她卖到国外去的,而后拍一些她受辱的照片给何毕看。但终觉得那样不足以解心中的恨,也不足以替代母亲所受的侮辱,他想了另一个计划。 那个人渣既然喜欢玩弄女人,就让他尝尝玩弄自己的女儿带给来的难堪。于是,在看了她许久之后,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假装救她。 救了她之后找人调查她,了解她的一切事情。 表面上,让她改名做模特、覆上面具走t台全是为她考虑,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达到他的终极目的,要引何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邪恶的罪行! 他苦笑起来,唇角泛起的全是涩。 其实,事实证明,恶人的女儿并非全都是恶人。卓凌晚,也就是当年的何蕊馨就是个特例。 她善良得让人心痛。 第一次觉得她跟他父亲不一样,是他负伤去找何雅,在何雅所住的小区外看到她。她一双大大的眼睛落在他身上,眼里盛满了惊喜,好像已经等了他好久。 他有意忽略掉她,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给她。一个仇人的女儿,只会让他心中燃起仇恨。只是,她并未放弃,还很快发现了他右手的伤。她那么固执地要带他去医院疗伤,甚至还抽去了他的车钥匙,出语威胁他。 那是一个活泼而机警的女孩子,只是他有些不解,受伤的是他,她着的什么急。这次的相遇和在t台走秀时她认出自己都是意料之外的,他们的计划里并没有她与他要相识相认这一段。 他依然记得,她努力抑制着对于伤口和血液的害怕,装做若无其事地为自己消毒伤口,脸色却苍白如纸。她的指尽管小心了又小心,却还是划痛了他的伤口,她包扎的手法生涩得很,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当一切完成时,她的眼里闪出了喜悦,不顾自己额头沁出来的汗,只顾问他还疼不疼。那时她的目光那么明亮,让他看到了真诚,无半点虚假的成份在。 他那时看着她沉默了良久,始终不敢相信,无情残忍的何毕会养出这样单纯的女孩子来。 后来,从何雅的只言片语里,听说了她对自己的喜欢,他更疏远了她,在可能的情况,不与她见面。 他并不喜欢被仇人的女儿惦记着。 不过,世界上总会有意外。在一个捐赠答谢会上,他们又见面了。他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做善事,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心中有了完全颠覆的感觉。事后他找人查过,她竟然把自己做模特的所有收入都捐了进去。 既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选择的是一种默默无闻的方式捐款。他无法理解,当时就问了她,她的回答那样让他意外。 “反正我有钱用,捐一点给没钱的也是应该的。” 他忍不住问她到底为了什么而做模特,当她说出为了圆母亲的遗愿时,惊讶更深了一层。 后来,她问他,为什么要接受自己做模特。 他的心头狠狠地划过一阵狼狈,最后只能用“各取所需”几个字隐过。他意识到跟她处下去,自己的计划会受到威胁,最终转身离去。只是没想到她会追上去,最终还双双落入冰窖中。她本能地将外套往他的身上套,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他觉得,应该从那一秒钟起,他对她彻底改观。 除掉外套,她的衣服更加单薄,虽然冷得全身打颤,唇都乌掉,硬是没有拿回衣服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最终把衣服还给了她。她眼里盛满了不自在,大概是觉得,自己送给他的衣服又拿回来,很不好意思。 即使披了外套还冷得发抖,看她那个样子,他几乎本能地将她拉入怀抱,想要给她温暖。那时的他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只记得事后,他一点都没有后悔自己的所为。 他拥着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一副想回应他又不敢的样子,手好久才慢慢爬上他的腰。在她箍上他的腰那一刻,他的心猛烈一跳。 他问过她,为什么自己那么冷,还要把衣服给他穿。 她说:“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怕你受凉······” 那样坦率而轻柔的语气,直接把话说进了他的心底深处,将他一颗早就硬掉的心软化!这么多年来,他还没有被哪个人感动过,除了她。 没有花言巧语,一切都是真心感悟,柔软又乖巧,这样的她化开了他心底的那一层冰,几乎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不知何时,她已经驻进了他的心里。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已经不忍再回忆下去,吐掉浓重的一个烟圈,才发现喉咙被烟熏得发痛。短短的数十分钟,他已经抽了五六根烟。似乎只有烟雾的轰烤,他疼痛的心脏才会略略好受一些。 电话响了起来,是家里打来的。 他哑着声音道了一声“喂?” 那头,传来了七月的声音:“爸比,我想妈咪了,妈咪去哪儿了?为什么都找不到?” 他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嗓音都是颤的。 郁靳弈握着话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对于七月的歉意,却深了起来。 七月已经问过好多次了,可他没办法告诉他,是他曾经的愚蠢,最终弄丢了卓凌晚。 “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他本想严厉一点说出来,最终不忍,只轻轻道出。七月哭起来:“我不要睡觉,我只要妈妈!我就要妈妈!” “七月!”他沉呼了一声,最终喉咙一酸,连自己都想哭了。抖着唇沉默了良久,听着那头七月的哭声,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样出语训他,只是良久后才开口:“爸爸回来陪你。” 他终于启动车子,朝郁宅而去。 七月的心情很差,哭了好久,直哄得郁靳弈头昏脑胀,他才终于哭累,睡了过去。搂着臂弯里就算在梦里都在抽噎的七月,他的心口又被割破,只能压着眉将他送到房间去。 玉嫂站在背后,眼里染了满满的愁绪来看郁靳弈,看到郁靳弈坐在七月的床边发呆,终是忍不住:“郁先生到底和太太生了什么矛盾,谈不拢了吗?七月天天这样要妈妈,可真是可怜,就不能去求求她,让她回来看看孩子吗?” 玉嫂和七月并不知道近期发生的事情,只知道郁靳弈追着卓凌晚出了国,回来后,卓凌晚不知去向,郁靳弈每日愁眉苦脸。不论七月怎样要妈妈,怎样闹,他也不恼,只沉默不语。 “你们这样相爱,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郁靳弈低低地叹了一声,伸指,握上了七月那只小小的手,想到的却是卓凌晚那天冷声跟他说的话:“我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还能原谅谁?” 他们之间的坎,是跨不过去了。 “要不这样,明天我带着七月去看看太太。”玉嫂看出了郁靳弈的为难,只能退一步。 郁靳弈没有回应,只起身走了出去。他不想利用孩子让卓凌晚回头,可除了这个,他已经没有别的方法。直到出了门,他才略略回头:“她现在在卓家。” 第二日,玉嫂带着七月出现在卓家的大门外。余文致来开的门,她对七月看了又看,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郁靳弈的影子,表情变得相当不好看。 “你们来干什么!” 玉嫂不防余文致会以敌意的目光看他们,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是来找太太的,七月的母亲。” “这里没有你们的太太!”余文致介意着郁靳弈对卓凌晚的所为,转身就往里走。矍冰雪刚好带蒙蒙出来,也看到了二人。她的目光闪了闪,最终走到了余文致面前:“妈,凌晚每天都闷闷不乐的,除了做事也不说话,显然心里是难受的。不如让他们进去,或许看到孩子,她的心情会好些。” 她这话,全是冲着卓凌晚的好而说的,其实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说这些,有一部份是为了卓凌晚,有一部份则是为了自己。七月是郁靳弈和她的孩子,卓凌晚若还能接受七月,便也必定和郁靳弈还有希望。她若是和郁靳弈和好了,曲子桓便也就没有盼头了,她只要努努力,就能把曲子桓追回来。 余文致到底是真心疼卓凌晚,对她每天无尽地劳作,几乎卑微地伺候他们一家人也很是过意不去,只是不敢劝。听矍冰雪这么说,终于点了头。 卓凌晚挺着个大肚子,整个人越发显得粗笨,她跪在地板上,正吃力地用毛巾抹地面。她的额上挂满了汗粒,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双臂纤细得可怕,一双腿却虚肿起来。 玉嫂一看到这样的卓凌晚,眼泪就要暴出来:“你们怎么这样······郁先生可从来······” 第209章 凌晚不见了 在郁家的时候,郁靳弈连做饭的事都没怎么让她做,更别说这些粗重的体力活。余文致有些尴尬,摊开手,眼睛已经湿了起来:“她每天都这样,我们根本劝不住。” 除了做家务事,还无尽地照顾着一家大大小小,做饭买菜,泡茶倒水······卓凌晚仿佛忘掉了之前的痛苦,也忘了自己还怀着孩子,像一个不怕累的机器人,接手了一切事情,做得津津有味。 所有人都怀着一份不安接受她的照顾,却也没人敢说什么,怕激起她的伤心事。 “妈妈!”七月奔过去,扑在了卓凌晚的身边,去抱她的臂。 卓凌晚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下,有些痴呆地看着臂上的那双小手,却久久没有动弹。 余文致急几步走过去:“如果你不想他们进来,我马上把他们赶出去!” “妈妈,不要,妈妈,我想你,妈妈,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就是找不到你。我做梦,梦到你丢了,妈妈······”七月委屈地哭了起来。即使他是个男孩子,也没有办法在这么小的年龄失去母亲,更没办法保持冷静。 卓凌晚的心哗啦一声,直接碎成几块,她颤着指去抚七月的发,最后落在他的头顶,将他收在怀里。自己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让身边的人受这样的伤害? 她的眼泪叭叭地滚下来,无法抑制! “妈妈,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妈妈,再也不要不要我了,好不好。”七月搂着她,哭得好不可怜。她的身体僵硬,虽然流泪,却根本点不下头来。 最后,她把他推开:“你走吧。” 只要看到七月,她就会想到那些难堪的往事。她那么傻乎乎地着了郁靳弈的道,还满怀喜悦地怀他的孩子,却不知自己的父亲就是被她害死的!父亲即使该死,也不能因为她而死啊! 如果不是她任性,一定要做什么模特,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闭紧了眼,拒绝再去看七月。 七月哭得更大声,爬过来要再去抱卓凌晚,卓凌晚踉跄着站了起来:“我不是你妈,我从来都不是你妈!是你认错了,该改过来。” “太太,您从来······”玉嫂并不知道其他七月和卓凌晚是母子,只是想不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卓凌晚对七月的疼宠是有目共睹的,这样的变化她完全没有料到。 卓凌晚站起来,晃着身体朝楼上走,也不理睬玉嫂。余文致看到这里,也跟着站起来,去扶卓凌晚。卓凌晚倔强地抽出了自己的臂,低声对余文致开口:“让他们出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七月的哭声直可以割碎她的心脏,可她拿什么去接受他?看着他,她一生都会想到自己的愚蠢和无知,她没有办法,她根本无法面对! 她几乎是乱撞着上了楼的,几次差点错步。余文致不敢追上去,却每一次看到她的脚腾空都吓得心脏都忘了要跳动。 “你们就行行好,快走吧。”她含着泪出声,虽然觉得七月可怜,却也无法动情。卓凌晚受了那么多伤害,哪里还愿意她再难过。 玉嫂抹着泪,去看余文致:“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闹成这样。太太以前最爱的就是七月,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这些,你去问郁靳弈吧。”余文致语气不太好地回应,把门敞开,“你们还是走吧,留在这里只会让凌晚伤心。” 七月不肯,玉嫂却也知道再留下去没有用,只能抱着他走远。矍冰雪刚送完蒙蒙回来,一眼见着玉嫂抱着眼泪汪汪,不停哭喊的七月出门,转头去看余文致:“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余文致无力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一切闹到今天,也不知道该算谁的错。 “卓凌晚呢?”矍冰雪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问。余文致指了指楼上,转身去了厨房。矍冰雪扭身就上了楼,呯地撞开卓凌晚的房间:“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说赶就把他赶出去?” 卓凌晚回头,脸上布满着泪,把七月赶走,她比谁都痛。 “既然在乎,就把他们叫回来啊。”矍冰雪看好这样,心反倒松了一松,就要转身去追人。 卓凌晚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 这话再次激起了矍冰雪的情绪:“什么叫再也没有关系了?你以为关系说解开就能解开的吗?你把他推走能解决什么?就能证明你和郁靳弈没有可能了吗?你难道忘了吗?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郁靳弈的,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和他扯开关系!” 她的话有如一记炸雷,直炸得卓凌晚连退了好几步,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矍冰雪只想刺激她,让她意识到和郁靳弈的关系是扯不清的,没想到她这样,急急走过来扶。卓凌晚避开了她的掌,倾脸于一边:“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和郁靳弈,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的声音低而喘息,一句不长的话,用了好久的时间才说完。 但她的脸上却写满了坚决。 矍冰雪烦乱地收回指,只吐了一声“随你”便转身下了楼。卓凌晚那个样子,她哪里还能再说得下去。同样经历过伤害,此时的卓凌晚就如当年的她听到一个变性的卓凌远回来时的感觉。那种又痛又恨又无奈的感觉撅着,连呼吸都是痛的。 空间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她自己不稳的呼吸声在响起,每一声都透着极致的艰难。她的指慢慢滑下,落在了肚子上,这里面的孩子,马上就要八个月了。 之前,她出于母亲的本能,想要把他生下来。可是矍冰雪提醒了她,生下这个孩子,她会和郁靳弈越发扯不清。她不要这样,不要和郁靳弈再有任何联系。 她的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身体触到了冰凉的地板,却不及此时内心的冰冷。好久,她才低低吐出一句:“对不起,孩子。” 一大早,卓家就乱了起来,原因在于,卓凌晚不见了!平日,一起床,卓家人就能看到她一盘一盘地摆着早餐,苍白勉强地对着所有人笑。可今天早上,到了九点钟仍没有她的影子。 昨晚卓凌晚房间的灯亮了一个晚上,余文致以为她昨天受了些刺激,睡晚了所以才会晚起床,也没有打扰,直到九点钟还没有看看到人下来,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上楼去叫人。 只是,她房间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早就起床,而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她的影子。 “凌晚!”余文致急下楼去找,把个别墅找遍了也没找到人。她急急去打卓凌晚的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最终在她的房间找到手机。她根本就没带手机! 余文致给吓得不轻,急急去打卓成商和曲子桓的电话。 曲子桓正在接见付明堂。他带来了一个大单要和卓氏公司合作,雷诺出钱,卓氏出力,利润平分,亏本的话由雷诺负责。这本就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还有雷诺的承诺,不接就是傻子。 曲子桓却冷脸将合作推了回去:“麻烦付先生回去告诉郁先生,我们卓氏对于这个合作没有任何意向。” 付明堂略微意外,推了推眼镜:“据我所知,如果和雷诺合作,卓氏今年的利润会翻倍。而且,有雷诺撑腰,会有更多的公司和卓氏合作,这对卓氏只有好没有坏。” 曲子桓淡冷地笑了一下:“郁先生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好事给我们卓氏?怕不仅仅因为我们卓氏的质量过关吧。郁先生想把私人的亏欠通过公事补偿,那是行不通的。麻烦您告诉他,他不必为了某些事情而这样做,卓氏的人自有曲某撑着护着,用不着他操心。”他这话中有话,指的自然是卓凌晚。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付明堂也不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准备退出。曲子桓的手机刚好响起,他放在耳边:“余夫人,什么,凌晚?” 付明堂本是要走的,听到这个名字,脚步缓了一缓。曲子桓听到那头的消息,一张脸都沉了下来,也没有心情去管付明堂,边往外走,边对余文致开口:“我马上回来,您先到别墅大门口去让保安调取监控,看她是不是出了别墅大门······” 虽然只是极短的交流,但付明堂还是听出了些不对劲来。他掏出手机,迟疑了一下,去拨了郁靳弈的号码:“好像······卓小姐那边出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没在卓家,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卓家人正到处找她······” 郁靳弈正在开会,拧着一副眉,脸沉得格外可怕。近一段时间来,他都这样,无疑给本就高压的雷诺高层更加了压力。大家不敢有半丝懈怠,坐得笔直笔直,比小学生还认真。而此时站在台上做讲解的开发部项目经理也战战兢兢,一边抹着汗一边开口,生怕让他给抓到问题。 昨天就因为商务部的总经理弄错了一个数据,结果直接降级处理,此刻,谁也不敢碰这根高压线。 他的电话就这样突兀地响起来,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响亮。低头,便看到了付明堂的号码。 第210章 明智的选择 付明堂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无事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给自己。他想也不想,接下,在听到那头的话时,脸色急速变化,最后连散会都没有说,抱着电话就冲了出去。 他跑得太急,身子重重地撞在桌角,甚至带倒了椅子,可他完全没有感觉,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无影无踪。 何雅一直站在楼下,因为他不肯见她,又不让她上楼,她不得不站在那里等。即使每次都等不到他,她都要坚持,她希望通过她的坚持可以打动郁靳弈,给她一个机会。 看到他这么狂乱地跑下来,她惊了一下,叫了一声:“弈!” 郁靳弈有如没有听到,快速跳上了自己的迈巴赫,开着就冲了出去。何雅不放心,也跟着跳上了自己的车子,追了出去。 郁靳弈的车子和曲子桓的同时到达郁宅,差点撞在一起。他猛然刹车,不等停稳就跳下车去,伸手揪紧了曲子桓的臂:“人呢?” 曲子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答,冲向保安室。余文致还在,正手忙脚乱地调着监控,也不知道该看哪一段,从哪里开始。 看到曲子桓到来,她终于找到了救星,朝他扑过来:“子桓,你可算来了。凌晚失踪了这么久,不知是去哪里了,真让人担心死了!” 郁靳弈没有说话,转身跑到保安那走,取走了鼠标,操作起来。何雅从后面追来,听到了余文致的话总算搞清楚了状况。她的身子晃了两晃,有些不甘,却也只能捏着手指一声不吭。 在看到卓凌晚的身影出现在监控里头的那一刻,郁靳弈的心脏掐紧。曲子桓也走了过来,虽然对郁靳弈还有诸多的不满,但此时不宜生气,他没有吭声,眼睛也落在屏幕上。 卓凌晚挺着个大肚子,直接出了别墅区,监控画面还灰蒙蒙的,不是很清晰,显示的时间是五点半。 她沿着路上路了一阵,最后碰到了一辆出租车,招手上了出租车! 郁靳弈迅速拨了号码:“给我查一下,早上五点半,海宁汽车出租公司的哪辆车子来过锦宫别墅群。” 那头很快给了回应,而且也第一时间联系了那名出租车司机。只是,司机的话让几个人都泛起了冷气:“那位小姐我让送她去医院,我当时还问她是不是去做产检,她没有吭声。不过可以肯定,她是朝着妇产科去的,我听到她问医院的保安,妇产科是哪个方向。” “难不成凌晚肚子不舒服,要生了?”余文致惊起,又马上摇头,“她的样子根本不像要生,就算要生,也该跟我们说一声啊。” “马上去医院!”郁靳弈没敢提搁,跳上车就朝那个医院跑。曲子桓和余文致也随后上车,最后只剩下何雅,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原地。 “小姐,他们都走了。”保安好心地提醒。她这才猛然醒悟,转身上车,追着他们的车尾朝医院而去。 卓凌晚很早就来到了医院,只是,在她表明要引产时,医生没有同意:“孩子已经八个月了,现在生下来都能成活,医院没办法给您做这样的手术。” “但是我不能生下她。”她低低开腔,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医生还是摇头:“除非你找你的家人来签名,否则这样的手术我们是不会做的。” “我没有家人。” 医生左看看,右看看,确实没有看到她的亲人。常年在医院里呆,这种事情也常发生,看她这样子,把她当成被男人骗子后又被甩的女人,眼里升起了一抹同情,却依然不愿意给她动手术:“您还是再想想办法吧,孩子这么大了,和杀人没有区别。如果可以,就再等一个多月,让它生下来。” 卓凌晚摇了摇头,“我不能生下它。” “对不起,那您去别的医院试试吧,我们这里不能做。” 接受到医生的拒绝,卓凌晚无力地走了出来。早餐都没有吃,她的头有些晕晕的,倚着墙就喘起气来。 “不管做什么,都先吃点东西吧。”刚刚那名医生走出来,将一份早餐递到了她手上。她慢慢坐下来,看着那盒早餐,眼睛胀了胀,最后还是低头默默吃起来。 人总还是要活下去的,不吃东西怕是连手术都捱不过去。 郁靳责由人推着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江异芯为了让儿子回家,偷偷躲进冰窟去冻了半天,结果得了严重感冒,引起肺炎,郁靳责来这里是为了请专家的。 “夫人这次为了能让二少爷您回来,可是豁出去了。”向来推着他,连走边说话。这事,也只有向来和郁靳责知道,连郁隆义都不知道江异芯是有意让自己生的病。 郁靳责扯着唇角不回话,这个主意,还是他给出的。母亲到底是疼他的,竟然在冰窟里呆了半天!普通人呆半小时都困难。 “等下叫人给她做点清淡的粥送去。”他淡淡地吩咐着。 向来低头应声“是”,他突然抬手,制止向来前行。向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脸看到了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吃早餐的卓凌晚。 她恢复记忆的事情,郁靳责早就打听到了,更知道她已经离开了郁靳弈,回了卓家。 “她来这里做什么?”向来问。 郁靳责细细打量卓凌晚,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了沉重。“你去打听一下。”他向向来发出命令,把自己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向来很快回来,带给郁靳责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医生说她要引产打胎,不过她的家属没来,医院没同意。” “打胎?”郁靳责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睛扎紧卓凌晚,再也不松开。片刻,他扯起了唇角:“向来,你说,若是郁靳弈的孩子变成了我的孩子,养在我手里,是不是比迟迟来得更有用?他郁靳弈以后是不是真正地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您的意思是······”向来一脸不解。 郁靳责已挥了手:“你去把那个医生叫过来。” “什么?”医生在听到郁靳责的话后,表情都变了,“这······是违反规定的,我不能这么做。” “你知我知,她若本人也愿意让我做这个家属,又有谁去说你?再者说了,这家医院我家也有相当一部份股份,你若不同意,我可以找一万个理由让你离开。当然,如果你同意了,我也会给你压惊费的。”他使了个眼色,向来递了一张支票给医生。 医生看着那串数字,最后无力地点了点头。且不说这张支票里的钱诱人,若真是让郁靳责把她的医生工作给取消了,到哪里去找收入这么高的医院?再者说,若对方同意他做家属,她也没有什么责任了。 搞定了医生,郁靳责缓缓推车移向卓凌晚。卓凌晚勉强吃了几口,实在没有味口,便停了下来。未抬头,就看到眼底出现了一辆轮椅,她以为是哪个老人家要通过,微缩了些脚,那人却迟迟不过。 她有些好奇地抬头来看人,正好与郁靳责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起身就要走。 郁靳责懒懒地出声:“你来做什么,我都打听到了。” 卓凌晚的步子一滞,停在那里,却没有回头。她要做什么,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想得没错,和郁靳弈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再生他的孩子下来,只是让孩子遭罪,你现在这样做很理智。”他对着她的背出声,悠然无谓的样子。卓凌晚再次抬步,她并不想和郁靳责扯上关系,就算他知道了自己想干什么,也与他无关。 “我可以帮你。”郁靳责的语速快了起来,道。 卓凌晚再次停步,不太敢相信郁靳责的话。 郁靳责把轮椅慢慢推过去,离卓凌晚只有一步之遥:“你不是缺家属吗?我可以充当家属帮你签字。怎么说,我也是小叔子,这层关系签字还是讲得过去的。” “你有这样好心?”卓凌晚忍不住反问。 郁靳责点头:“我的心固然不好,但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你带着仇恨生下一个孩子,更不想那个孩子带着仇恨生活下去。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例子,所以不赞成任何不幸福的生命出生。” 郁靳责最后说这话时,眼眸都暗了下去,卓凌晚看得出来,这话是真的。她的心动了动。 他已经过来牵她的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会帮你这个忙。卓小姐,你考虑清楚了吗?” 他朝向来摆了一下手,向来走过来推着他往里走,卓凌晚的手被他牵着,被动地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外。 其实,仔细想想,郁靳责的提议并非不可。她只是要打胎,而至于他想用这件事做什么,并不是她可以阻止可以去猜想的。只要那个不幸福的生命能够离去,就可以了。 所以,当郁靳责向医生表示,自己就是家属,可以签字时,她没有吭声,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她终于被推向了手术室,手术室外,护士来来往往,在手术室的门关紧之时,她看到了坐在轮椅里离得老远的郁靳责,他脸上的笑容那样邪肆,仿佛达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 卓凌晚缓缓闭上了眼。 第211章 他的双腿太碍眼 外面,医生穿好了手术服,走向消毒室,护士小跑走了过来:“良医师,药是不是开错了,明明是引产的药,怎么开成催产的了,还有,病人引产的针也没有打。” 良医师横了护士一眼:“不要问那么多,按照医笺上的办,不要出任何差错!” 门外,向来向郁靳责竖起了大拇指:“二少爷,您真是高!这一头,卓凌晚以为自己的孩子被引掉了,那一头,你又把她的孩子带走,从此以后有了威胁大少爷的武器!” 郁靳责撇了撇嘴:“他不是要我什么都得不到吗?这一次,我要让他什么都得不到!对了,还有他的那双腿,太碍眼了!” 卓凌晚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响着医用器械的声音,还有来来去去急切的脚步声,额际突然滚出了几粒冷汗。孩子一会儿就会被引产,从此以后再没有这样一条生命在了······她闭了眼,脸色已经开始苍白。 腹中的孩子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用力地踢起了她的肚子,甚至动起了小拳头。那急切的运动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猛然睁开眼,去探胎儿的小脚,他的每一脚都踢得那样急,仿佛要和她对话。 “孩子,你怎么了?”她轻轻问,声音发颤。等下,它就会变成死尸,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称呼它,她有什么资格认它做自己的孩子? 小脚有节奏了一些,咚咚地踢,仿佛在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一定是我想多了。”她闭了眼,不去感觉孩子的动态。孩子却踢得越急了。 对面,是产房,隔着窗玻璃,她看到一位母亲举高了她刚出生的孩子,那孩子对着阳光笑得那么美。如果她的孩子出生,也会那样的。 “孩子能有什么错,你怎么能剥夺她的权力?你做这些的时候问过她本人吗?既然你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尊重她啊!”护士打着电话走过去,大概是和自己的家人聊孩子的事,却像瓢水击醒了卓凌晚。 即使它是郁靳弈的孩子,他也有生存的权力不是?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将他的权力剥夺?而且,孩子显然并不想离开······ 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护士拿着药品走过来:“您好,我现在给您打一针。” “不用了!”她急急滑下床去,“这个手术我不做了!” 医生刚好走进来,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几变,急转身出去找郁靳责:“病人后悔了,她不打算做手术了。” 郁靳责的脸沉了下来:“到了现在,可由不得她!你回去跟她说,既然签了字就一定要做,她要不同意,就来强的!” “可这是违法的。”医生没想到郁靳责要这样做,吓得脸都白了。 郁靳责进了一步:“你刚刚就已经违法了,还在乎这一次吗?你最好配合,否则我会以家属的身份把你将引产药换成催产药的事告上法庭,到时你不仅丢工作,还要吃官司,再想做医生就根本不可能了!” “······这,不是你叫我做的吗?你才是指使者啊。” “谁看到了,谁听到了?你要拿那张支票做证吗?那只是我让你对她温和一点的红包。” 良医师的唇颤了起来,眼睛里露出的是无尽惊恐的表情。 “那些药品可都在,我现在一报警,你就全完了。”郁靳责提醒,“手术书是签了字的,她能说什么?再者说了,不是有我吗?况且我也没要你真拿走她孩子的命,只是让它早些出生,这有什么不好?” 良医生知道自己没办法与眼前的男人对抗,最后不得不沉重地点头,走进了手术室。卓凌晚急急从手术室里冲出去,差点把她冲倒,她一把握紧了卓凌晚的臂,对着护士出声:“还不快把她送到手术台上去!” “可是······” “可是什么!马上打针,加安眠药!” 卓凌晚就这样被抬上了床,在一剂药打入腹中时,她的眼睛睁得极致大,而另外的药份正通过静脉缓缓滚入,她的神智一点点消散······ 她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睁眼时,看到的依然是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沉得几乎要将她压死。肚子又冰又冷,像一块石头,她的臂上正挂着点滴,不知名的药水一点点浸入静脉血管。 她记得,在上手术台的时候,她已经后悔,明确地向医生表明不想做手术,不想引产了,可是,她现在分明躺在手术台上,脚正以某种尴尬的姿势张开!而从肚子处延伸出来的疼痛就像无数的针刺着毛扎,痛到了极至却找不到疼痛的根源! “我的孩子!”她伸手去抚自己的肚子,腹中的孩子安静得可怕,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她记得,晕倒前,医生命令打针! “你们给我打了什么针!”她看向那旁边站着的捂了脸的医生,问!冷汗因为疼痛而不断滴落。 医生没有回答,只低声命令:“不想痛就听我的话,现在,吸气!” 卓凌晚用力吸了一口气,继续去看医生:“我命令你,马上告诉我实情!否则,我会打电话报警的!” 女医生被她的话吓得顿了一顿,最后只能偏开了脸:“出气!” “你给我打的到底是什么针!”她低吼起来,不肯配合。对面的护士瞪了她一眼:“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忘了吗?” 她怎么会忘记?正是因为没有忘记,所以才格外害怕! “你们不会是给我引产吧?”她问,声音已哑了起来。 女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像你这么大的肚子,引产和生孩子过程差不多。你最好用力把孩子生下来,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卓凌晚听到了一个“生”字,她不敢有别的怀疑,配合地用起力来!满身的汗水因为疼痛和用力而弥漫了全身,虽然是第二次生孩子,但带给她的依然是地狱般的感觉。 这感觉的到来不仅因为疼痛,更因为绝望。两次生孩子,两次打击,两次绝望!她掐紧了产床的把手,狠狠咬紧了自己的唇。唇无声咬破,浓重的腥味席卷着她的味蕾,使得她的头脑越发昏沉。 耳边,响起了医生的低语:“用力,用力,吸气,吸气,再加把劲!”她什么也不想,只一个劲地用力,用力,用力,身体几乎要被撕碎,但就算撕碎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在她几乎要晕死过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哇的婴儿啼哭声。她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却在迷糊中看见护士抱着孩子越行越远。 “我的孩子!”她伸手过去要抢回自己的孩子。医生将她的手推了回来:“那个孩子是打过针的,不可能活!” “可他、分明在哭!”她颤起了身子,因为虚弱至极,连说话都带起了抖音。医生将一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不管他会不会哭,都活不过十分钟,不要去管了!” 她怎么能不管!卓凌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伸手抓紧了医生的臂,借力就那么爬了起来。她顾不得身体血淋淋一片,直接追了出去! 走廊里,空空如也,她的孩子,已经不知去向! “我的孩子!”她软软地滑了下去,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 “快把她抬到床上去!”医生低声命令,而自己则快步跑了出去。郁靳责就等在办公室里,以慵懒的姿态坐着。 医生喘息着朝他走过去:“这件事产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您还是把孩子还回去为好!”她的脸都是白的,身子在发颤。做医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被吓坏了。 她急急地将支票取了出来,递向郁靳责:“这个还给您。” “把这个还给我,你就能脱责了吗?”郁靳责没有接,只去看她,目光薄凉。女医生几乎要哭出来:“我跟您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设计我!” “你还不值得我去设计。”郁靳弈回答得极为不客气,伸手将她的指推回去,“不管怎样,事情你已经做了,就算你现在把孩子还回去,对方还是会揪着你不放的!你别忘了,对方的孩子才八个月,还没有到达预产期。不管是引产,还是顺利生产,你都有错,牢狱之灾是逃不掉的!” 女医生一下子跌倒,身体重重地撞在桌角,她已吓得眼睛都滚下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听我的,就什么事儿都没有!”郁靳责一派冷静,“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丈夫一直有要移民的打算,却因为材料不齐,没办法办到。刚刚我已经打过电话,这次,你们不仅可以移民,还能在那边找到一份好工作。”他伸手,从向来手上接过那些资料递给女医生。 女医生颤着手接过,在看到那些资料时,眼睛一时睁圆。 “现在放心了吧,你去那边的医院工作,工资不会比这里的低。我给你们办了假的护照,当然,航空公司是查不出来的,你们离开后,根本没有人能查到你们的去向。” “可······可······对方的家属如果发现病人不在家,一定会找过来的!”女医生还是不放心。 第212章 想达到什么目的 郁靳责扯起了唇角:“他们会过来,但不会这么快。你现在就去办自己的事,绝对能赶在他们到来之前离开!” 女医生看到郁靳责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略略宽慰了一些,急急走出去打电话,准备离开事宜。 郁靳责懒懒地放低了身段,眯上了眼睛。向来弯身,恭敬地出声:“二少爷,卓凌晚怎么办?” 郁靳责只挥了一下手,示意向来推他离开。向来随即推着他朝医院的出口而去。 “弈!你受伤了!”另一所医院,郁靳弈摸着自己的脑袋,踉跄着朝外跑。他的头上裹着纱布,纱布里透出血迹。何雅跟在身后,对着他喊。 刚刚在路上,他们一行人遇到了重大交通事故,一辆失控的大货车逆行开进他们的车道,郁靳弈首当其冲,被大货车撞得甩了出去,车子打在了护栏上,且直接飞了出去。而后面曲子桓的车也未能幸免,在那辆大货车连压了几辆小车后,将他们的车挤出车道,若不是车身够硬实,估计早就挤成了废铁。 曲子桓受了些伤,倒也不重,反倒是余文致伤得不轻,当场就晕了过去。最后到来的何雅逃过一劫,第一时间去找郁靳弈,把昏迷的他带到了最近的医院接受治疗。 郁靳弈受伤的不仅是头部,还有腿,骨折了。在医生给他固定腿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一个翻身就下了床,不顾一切地往外就冲了出去。 站在门上一脸焦急的何雅完全不防,差点被他冲倒,当意识到他要跑出去时,急急追了出来。 郁靳弈终究伤情不轻,没有她的动作快,被她扯住了臂:“你不能出去!你的腿断了,现在需要治疗。”她急喊。 郁靳弈将她狠狠甩了出去,根本不去理睬她的话,跌撞着再次冲了起来。他脸上的血迹还没清理,骨折的腿的情况也很不好,衣服破烂不堪,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他伸手去拦车,只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他停车。何雅实在看不过去,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你要到哪里去,我送你!” 郁靳弈没有再说什么,上了何雅的车。他在袋子里胡乱地翻着,却什么也没翻到。何雅边开车边看向他,猜出了他的意图:“要手机吗?你的手机估计在出车祸时被甩出去了。实在要打,就用我的吧。” 她递出了自己的手机,郁靳弈几乎用抢的接了过去。他的手指在打颤,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太过厉害。何雅看得心都扭痛了,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郁靳弈好不容易才拨通了卓凌晚的电话,这才想起,她离开时并没有带手机。他将何雅的手机丢了回去,对着她发布命令:“加速!” 何雅握紧了方向盘,把油门压了下去,车道里车子并不少,为了超车,她几次差点撞到别人的车。 “弈,不要这样了,如果再出车祸,你的命······”她担忧地回头过来和他沟通。 郁靳弈已伸手过来抢方向盘:“不行就下车,我来!” “还是、我来吧。”何雅看了一眼他的腿,他的头,“你现在不适合开车。”郁靳弈并没有勉强,看着何雅把速度加到最大,仰面躺了下去。 他身上的伤不轻,此时头脑一阵阵发眩,骨折的地方肿了起来,强烈地疼通着,如果不是那份意志力支撑着,他早就晕了过去! “到了!”二十几分钟之后,将车子一个急旋停在门口,何雅低低道了一声,整个人都瘫在了位置上。她还是第一次在车流密集的车道里全速行驶,如果不是运气好,怕今天就玩完了。 郁靳弈头也不回地推开车门跑了出去,尽管腿受了伤,却健步如飞。对于卓凌晚的担忧让他无心去管自己的伤痛。 何雅担心他,快步追了上来,再次伸手去拉他:“弈,我去找卓凌晚,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伤吧。你再这样下去,腿会被废掉的!” 郁靳弈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直接朝前冲,甚至把她带得踉跄前行了好几步。她还要追上去,却一眼看到了转角偏僻处的身影,步子停了下来。 那里,坐着轮椅的人正被人推着急急朝外走,步子格外匆忙。轮椅上的人分明就是郁靳责,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 她扭身,朝那里走去。 “你抱着什么!”她一步拦住了郁靳责,问。她拦得突然,郁靳责和向来完全没有防范,差点撞在一起。轮椅因为向来的急停而朝前倾,郁靳责的身子也因为惯性朝前倾了一下,他手里的被子被荡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小小的一张脸。那分明是个孩子,脸上皱皱的,泛着白色,胎毛灰黄,一看就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哪来的孩子?”何雅的眉宇一扯,问。她是个聪明人,马上猜出了些什么:“这个孩子是······你竟然······” 向来上前一步,扭住了何雅的臂:“你最好不要乱说,否则会惹麻烦上身的!” “放开!”出声的却是郁靳责。何雅惊奇地去看他,惊讶于他竟然会拿走别人的孩子,更惊讶于他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放过自己。 向来也去看郁靳责:“二少爷,她······” “何小姐是懂事理的人,自然不会去告诉我哥。”郁靳责慢慢开了口,一脸笃定的样子。何雅扯高了唇角:“你还真是自信!不过,这种事,我是不可能隐瞒的!” “你说了,不仅对你没有好处,还会让你从此以后被踢出局。”郁靳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翻着凉薄的唇,说出这样的话来。 何雅的眼睛一时睁大,去看郁靳责。 郁靳责的目光也迎了过来:“你不是一直希望迟迟得到认可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什么也不用你做,只要闭嘴不说话,迟迟的位置就不会再有人争了。你想想,卓凌晚没有了孩子,和郁靳弈还能走得回去吗?” 何雅的脸慢慢沉下,心动了一动。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 “不要给自己加太多压力,迟迟最近老是念叨着你,明天我帮你带她出来,你们好好聚一聚。”郁靳责轻轻拍了拍何雅的臂,挥手,让向来推车离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拿那个孩子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何雅没有动,却问,她不太相信郁靳责会有那样的好心。 郁靳责淡淡回应:“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样的目的?迟迟也一直养在我身边,我拿她威胁过你或是郁靳弈了吗?” 郁靳责背后的手段,何雅自是不知的,她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这个孩子怎么说都是郁家的骨肉,我自然不能把他弃了。”郁靳责说完,不再停留,直接离去。 何雅没有再追过来,对于郁靳弈仅存的幻想让她迟疑不定。对面,有人快步走来,看到她停了下来,正是医院里的保案。 “何小姐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从这里出去吗?”那些人问。 何雅急速摇头:“没有。”她的脸苍白无色,指却慢慢掐紧,“我一直站在这里,根本没有人离开过。” 那些人信以为真,转身去了别的地方。何雅这才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回来,她始终弄不明白,郁靳责怎么能得到卓凌晚的孩子。 对面,有护士抱着一叠东西急急赶来,因为走得太急,与何雅撞在了一起。“对不起,对不起。”那护士把东西撞得到处都是,她边道歉,边急急去捡东西。 何雅默不作声地低身帮她捡,却在看到一张纸时凝住了眉眼。那是一张引产手术同意书,上面签了三个秀雅的字:卓凌晚。而挨着她旁边的,是龙飞凤舞的字:郁靳责。 是郁靳责签的字同意手术的! 如果郁靳弈知道这份同意书的存在,一定会追查下去,极有可能追查到那个孩子! 郁靳弈可以不要迟迟,却绝对不会不要这个孩子!她想也不想,将那张纸捏进了掌心里。那护士全然不知,捡完东西还不忘向她致谢:“真是太谢谢您了,这些东西院长急着用,我得马上送过去。” 几分钟后,何雅在院长室找到了郁靳弈。他的脸色灰白,疲累地躺在椅子里,连睫毛地泛起了灰色。他的眼眸垂起,好久才轻问:“孩子呢?” 院长在原地站着,不断抹汗:“估计是给当班医生处理掉了!” “把当班的医生找过来,还有,不管是不是处理掉,都要给我把那个孩子找到!”他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情绪也低到了极点,但说这话时,眼里透出坚定。 何雅的心口跳了一跳,握拽紧了袖中的纸团,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去:“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何雅的问话,郁靳弈闭了眼,眉底满满的全是痛楚。刚刚搬东西的护士就站在院长身边,在她刚刚搬来的那叠东西里捡着,捡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向院长汇报:“手术同意书没有找到,只找到了药品清单。” 第213章 不试怎么知道 何雅头顶迅速冒起一层冷汗,转头去看接过药品清单的院长。院长极快地扫了几眼,再次朝郁靳弈半垂下腰来:“这上面的药品都是引产用药,卓小姐······” 拳头紧紧一捏,是极致的痛楚,郁靳弈在听到这话时,额头滚出了大滴的冷汗!他猛地站了点来,却因为用力过猛而摇摇欲坠。 “她竟然、真的引产了!”他沉痛出声,喘息声大得刺耳,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再吭声,几乎要被他的喘息声压死! 他大步走来,身子一倾,捏紧了院长的衣领:“是谁给你们的权力!谁让你们为她引产的!她的孩子已经有八个月,没有亲属的签字,谁能做这个手术!” “这个······同意书是一定有的,我们这里的医生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不可能出这种事。我们正在找做手术的医生,医生来了,一切就能解释清楚。”院长急急表明立场,被郁靳弈这副样子吓得腿都软了。 外面,保安大步走来,停在院长面前:“我们刚刚去找了,良医师并不在医院。我们打了她的手机、她家里的电话,以及她家人的手机,都没有回应······” “怎、怎、怎么会这样?”院长的脸一下子白起来,话都有了抖意,更急地去抹汗。出了这样的大事,该怎么收场。 “还不快到他们家去找人!”他大声对着保安队长吼。 郁靳弈紧紧地咬起了牙:“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医院违规操作,我一定要把这里变成平地!”他眼里有着极致的残忍,这样的他,又似回到了贫民窟的街上,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每天以与人打架斗殴为生。 院长连头都不敢点了,嘴一个劲地打颤,对着保安对长喊:“去啊!”保安队长还未转身,护士已大步跑来:“卓小姐醒过来了!” 郁靳弈第一个站起,未等大家反应过来,早朝卓凌晚的病房跑去! 卓凌晚在慌乱中醒来,也在寻找那名医生,她往床下栽去,要找那医生拼命,却一手抓到了一张纸。她低头,看到那纸上龙飞凤舞的字,最下面标着一个责字。 她急速读了下去,其实那上面也就短短的一句话:“别怪我无情,只要是郁靳弈的孩子,都不能出生!” 拧紧那张纸,她的身子激奋间抖了起来,眼泪滚滚落下。郁靳弈伸手推开门,第一时间冲到她面前:“凌晚,你怎么样!” 卓凌晚一倾身揪紧了他的臂,紧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揪断!郁靳弈忍着疼痛,由着她揪,眉目中始终染满了担忧,落在她身上。 “你发什么疯!”何雅冲过来,将卓凌晚拉开,甩回了床上。“住手!”郁靳弈低吼一声,跟着过去扶卓凌晚,卓凌晚本能地一抬腿,朝他踢了过去,正好踢到他骨折之处! 这一踢无异于将伤口再扯裂一次,郁靳弈疼得弯下腰去,若没有何雅扶着早就扑倒在地。卓凌晚终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像个死人似地躺在了床上,唇却咬得死紧。 “凌晚。”郁靳弈顾不得自己的痛,来呼她的名字。看着她那般虚软地倒在床上,心脏都揪碎了。 卓凌晚一压牙将唇再次咬破,无尽的疼痛几乎涌入她的骨髓!她撑起身子,朝郁靳弈恨瞪了过去:“还不够吗?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郁靳弈,你就是个灾星,因为你,我失去了一切!我恨你,你给我滚!” 如果不是郁靳责和郁靳弈的仇恨,她不会失去这个孩子!她猛地弹起,捡起床上的东西就朝郁靳弈砸了过来:“你滚!滚!滚!”终究体力不支,在抱一个枕头时,她倒在了床上。 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连勾手指头都做不到,她像一具尸体般趴在床上,连呼吸都懒得要。才刚刚经历生产之痛,马上又经历失子之痛,再看到仇人一般存在的郁靳弈,她已经被磨尽了耐心和力气,觉得此时若死会舒服一些。 身下,有一股液体猛然流出,随着液体的涌出,她的半条命似乎都被拿去,呼吸越发困难,呼吸一时急促起来。 “产妇血绷了!”有人大喊。 郁靳弈抬头,看到黑色的血水从卓凌晚的身体流出,急而猛。 “凌晚!”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要抱她。 她轻轻出了声:“走开!谁都不要碰我!” “你的身体不好,要马上看医生!”郁靳弈低声和她说话,努力控制着情绪,不吓到她。 卓凌晚却丝毫没有惊吓的表情,反而看着他笑:“这个世界上有你,我还活得下去吗?”她的笑苍白到骇人,仿佛随时都会化成一张白纸,最终消散!郁靳弈的心脏再一次被揪紧,他用力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你那样!”郁靳弈用力抱紧了她,一个劲地摇头,他对着面前的人大喊:“快,马上救她,救她!” 卓凌晚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要救我,因为就算救了,我也不会活下去!” “如果是因为我,那我去死,可以吗?”郁靳弈颤声出语。他已经悔恨到了极点,如果真的可以用他的命换她的命,他一定会换! 何雅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卓凌晚,你这算什么?是你自己要来引产的,怪谁?你这样寻死寻活的,到底想干什么!” “够了!”郁靳弈喝住了她。 何雅身体都颤了起来,却最终没有说什么。她心里有鬼,更知道引产同意书是郁靳责签的,她怕卓凌晚说出郁靳责来最终牵出那个孩子。没有了那个孩子,她和郁靳弈才能回到原点。 医生进来,要给卓凌晚检查身体,郁靳弈却抱得紧紧的。医生左右为难,不得不小声地提醒:“郁先生,病人需要检查身体。” 郁靳弈这才把卓凌晚放下,让她躺到了床上。医生放下器械,欲要为卓凌晚打止血针,卓凌晚却比她快一步,抽过了盘子里的针头对准了自己的动脉:“谁都不要来救我!” “凌晚!” “这······”医生吓得脸都白了,看着卓凌晚,欲要去抢针头。卓凌晚将针头压入自己的颈部:“不要过来!” “凌晚!”郁靳弈的身子剧烈一晃,差点栽倒。背后的门被推开,曲子桓一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拨开人群,朝卓凌晚冲了过去:“凌晚,不可以!你不顾你自己也不顾余夫人了吗?她因为要来找你发生了车祸,已经住院了。刚刚她本是要动手术的,但因为没有看到你平安回去,一直不肯上手术台!凌晚,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余夫人也就······” 曲子桓的话最终惊醒了卓凌晚,她的手一软,丢掉了针头。曲子桓扑上去,将她紧紧抱住,郁靳弈探出一半身子,却终因为腿疼痛难忍而没有触到卓凌晚。 卓凌晚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差点又犯了一个错误。回来就是为了赎罪,为什么还要别人操心? “对不起,对不起。”她像个孩子似地窝在曲子桓怀里哭泣。曲子桓这才敢吁气,一个劲地抚她的身子:“没事了,没事了。” “我要去见我妈,带我走吧。”卓凌晚低低地请求。血液正从体内流逝,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就算是疲倦至此,她都不想在这里睡去,不想面对郁靳弈! 曲子桓点头:“好,我就带你走,马上带你走。”他的身体微微移了一下,她再次撑不住,晕了过去。 室内,乱成了一团,医生手忙脚乱地施求,郁靳弈扑过去想要看卓凌晚的情况。曲子桓一步走来,横在了他的面前,不准他接近卓凌晚。 “郁先生,您应该看到了,凌晚不想见你。如果不想她出事,就请你马上离开!” 郁靳弈终于退了一步,就算要了他的命,他都不想她再受到伤害。何雅走上来,将他扶住:“我们先去看医生吧,你的腿不能再拖了。” 郁靳弈出了门,却没有再动,他想要得到结果。何雅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最后只能给尚少华打电话。然而,郁靳弈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选了一张椅子坐下。 他的面色灰白,唇上甚至起了一层皮,无处不透出虚弱。他闭了眼睛,将身上的疼痛逼出体外,只认真地等待。 卓凌晚的房间一直有人进出,护士的脚步匆匆忙忙,最后赶来的尚少华略有些无力地去看郁靳弈,却也没有再开口劝他离开。何雅的眼睛依然红通通的,不满地来看尚少华,最后将他拉到了无人之处:“为什么不劝劝他,他这样下去,那条腿一定会废掉的!” 尚少华无力地摊开了肩膀:“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对尹莉儿的感情非比寻常,现在的他,谁的劝都听不进去。” “不试怎么知道!”听到尚少华谈论郁靳弈和卓凌晚的感情,何雅感觉全身都像针在刺,不舒服到了极点。 第214章 报了该报的仇 尚少华轻轻拍了拍何雅的肩,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已经明白。何雅用力将自己的肩头甩开,大步走向另一个方向,站在窗口,取出一支烟来抽了起来。 尚少华看看何雅,再看看郁靳弈,摇了摇头,转身去弄吃的。 到了午夜时分,曲子桓终于走出来,在看到依然还在的郁靳弈时,脸僵住。他的身边跟了助理,是要离去的意思,却最终停了下来:“凌晚已经度过危险期,不过,她现在不宜受刺激,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郁靳弈在听到卓凌晚没有危险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曲子桓说完这些话转身离去,尚少华看了一眼郁靳弈面前几乎没有动过筷的饭菜,无奈地扯起了唇:“人已经安全了,是不是该去看看自己的腿了?” 郁靳弈这才起身,却因为拉动了痛腿而脸部再一次泛白。好在尚少华及时扶住,才没有倒下。 医院里,医生锁眉为郁靳弈检查腿,越看表情越难看:“你腿伤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吧,怎么这么晚才来看?是不想要了吗?” 郁靳弈闭了眼,不做回答,只有尚少华陪笑地解释几句。好在不是粉碎性骨折,医生给上了钢板,固定住。 “这腿耽误了太长时间,能不能恢复回原来的样子,还得看他的运气。”医生固定好后,摇着头道。 尚少华给他弄了辆轮椅,推着往外走。走几步,看他闭目一声不吭,忍不住叹气:“到底为了什么,要把自己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和你认识二十来年,当年我们打群架时,那么多人打我们几个,也没见你像今天这样狼狈。” 郁靳弈的眉头扯了一下,扯出的是无尽的疼痛。他自己都想不清楚,怎么一切都变成了这样。明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卓凌晚却恢复了记忆,还狠心地打掉了他的孩子! 一想到孩子,他一下子扳住了轮椅的把手,制止了尚少华的动作,“孩子呢?找到了没有。” 尚少华看他这样,心有不忍,还是摇了头:“没有,连医生都失了踪,据说一家人都搬走了。家里很乱,但没拿走多少东西,显然是临时起意搬走的。” 郁靳弈的指紧了紧,手背暴起了深深的青筋,“送我去见她!” 尚少华知道他所说的她是谁,却无法迈步:“事情已经成定局,见了她又有什么用。只是没想到,她竟这样狠心,连八个月大的孩子都要打掉!” 郁靳弈的脸一绷,通红一片,他像被呛到了般用力咳了起来,咳得唇角涌出丝丝血水!尚少华吓得不轻,忙推着他往回走,郁靳弈再一次掐紧了轮椅:“带我去她那儿!” 尚少华不得不将他推向那里。门没有关,但曲子桓坐在里面,显然,昨晚一直是他在照顾卓凌晚。 一看到郁靳弈,他的脸一时变了色,几步走过来,伸臂挡住了门:“你还来干什么?马上给我离开!”他担心地去看床上的卓凌晚,生怕影响到她。 郁靳弈青了一张脸:“我有事要找她!” “她没有事要和你说!”曲子桓不客气地挡了回来。 郁靳弈伸掌去扳轮椅,是一副要硬要闯入的架式!曲子桓还要阻挡,却听到了床上的动静。原来卓凌晚醒来了,她刚刚扫掉了一只杯子。 “要什么?”曲子桓转身走回去,急着照顾卓凌晚。卓凌晚一眼看到了轮椅上的郁靳弈,她的眼睛有一丝恍惚,以为看到的是郁靳责,眉毛立时竖了起来,就要朝他扑来! “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为什么要拿我和我的孩子做牺牲品!”紧接着,她吼出声来。 “凌晚?”曲子桓轻呼,担忧地去看她。卓凌晚终于看清了郁靳弈,直接扭开了脸。 只是,该听的话,郁靳弈已经听到。 “什么牺牲品,‘我们之间的事’终究是谁和谁的事!” 卓凌晚不肯回答,苍白的面容让人看了心痛。才在昨天,她刚刚失去自己的孩子。虽然也曾打算引掉,但真正失去,才感觉到心有多痛。 她不该心痛的,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个孽障,不应该生下来。可她没办法抑制那份心痛,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逝去的心痛。 “凌晚。”郁靳弈呼她的名字,想要追问最终的结果,“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 “能有谁做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何雅从外面进来,急急接过了郁靳弈的话。她的表情里有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 曲子桓不忍卓凌晚再受到伤害,下起了逐客令:“马上出去!” 尚少华怕闹出什么大问题来,急急推着郁靳弈出了门,何雅跟着走了出去。 “弈,不要再问了,我已经向当时在场的护士打听过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引产是她自己的意思。”她捏紧了指中的一个纸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义正严辞。 就在刚刚,她伪造了一份手术同意书,上面只有卓凌晚一个人的名字。这件事,只有姓良的医生知道,她做这件事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而当班的那两名护士,在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时,马上把所有的事情推给失踪的良医师,并一再表示没有违规操作,确实是给卓凌晚做了引产手术,想必那个引产的药笺也是她们临时改的。 郁靳弈的指掐成了一团,再次被这个消息打击到。那个孩子是她的骨血,也是他的啊! “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一切都变成了事实!卓凌晚就是要和你划清界线!弈,你要看清楚了!”何雅要借着这次机会把卓凌晚彻底赶跑,她尽可能拣着难听的话说。 尚少华终于看不过去,对着她横了一眼:“够了!” 何雅捏实了几根指,一脸不服气:“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卓凌晚不是这样的人吗?有时间阻止我说实话,还不如花点时间劝弈接受这个现实!” 郁靳弈闭上了眼,没有接任何人的话,仿佛他们的议论与自己无关。他的面容依然苍白,表情灰暗到了极点。 看到郁靳弈这样,何雅又免不得心痛,扑上去将他抱住:“弈,不要怕,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和迟迟都不会离开你!” 郁靳弈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拥抱而动容,甚至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他的身体冰冷至极,全身上下泛着死亡般的气息。何雅虽然抱着他,却感觉怎么也无法走入他的内心,她一阵阵惊颤着,越发不能放开他。 病房里,郁靳弈出去后,卓凌晚软软地将身子靠回了床上,闭了眼。她的脸色虽然苍白,却并没有显出激动来,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郁靳弈是个陌生人。 她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反倒让曲子桓不安,低头去看她:“凌晚,你没事吧。” 卓凌晚轻轻地掀开了眼皮,也只是垂着,只让曲子桓看到斜下去的长长两排睫毛。“我妈怎么样?”她没有回答曲子桓的话,只问。 曲子桓如实回答:“左臂骨折了,其他方面还好。” “那就好。”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再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有些泛直。曲子桓不敢再问她和郁靳弈之间的事,看她这样又难免心疼,将她轻轻拉入怀抱:“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卓凌晚闭了眼,却一点感动的感觉都没有。她明明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得到曲子桓的认可,可为什么现在的心却如死潭一般,再也无法激起半点波涛了?这就是大家所说的活死人吗? 好久,她才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我没事了,只是很累,想休息。” “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曲子桓听她这么说,慌忙扯过被子来将她盖住。她闭了眼,片刻后,从鼻息间发出浅浅的呼吸。她的脸上依然泛着透明的白,整个人虚弱纤细,只短短的两天功夫,就瘦了一大圈,一张脸尖细得几乎一掌就能覆住。 曲子桓心口泛疼,只能更细心地为她掖被子。他的指落下时,看到了她从被中伸出的指,他握了过去,捏了许久。 最后,轻轻一叹,掬起她的手要往唇上碰。只是不巧,来了电话,他急急退了出去,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病床上,原本已经“睡着”的卓凌晚突然睁开了眼,目光无波地看了一眼曲子桓,而后爬了起来。她滑下床,步子未稳,差点栽倒,最后撑住床沿才站了起来。 她晃动着身子拉门出了病房,缓缓朝楼外走。曲子桓在走廊尽头打电话,背对着她,并不知道她的离去。 她沿着楼梯走下一层,却与出来取药的何雅碰上。何雅的脸顿时青成一片,以敌意的目光看向她:“卓凌晚,你还想去找弈吗?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劝你最好别再打弈的算盘!” 卓凌晚像没有听到了般,只是倔强地朝下走,何雅气乎乎地追了下去,挡在走廊里:“我是不会让你见到弈的!既然孩子引掉了,你就该老老实实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别再缠着弈!你也别为当年的事生恨,弈的母亲被你父亲找的人轮、奸,他亲眼看着她遭受毒手,看着她羞辱而死,那种恨,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若换成别的人,早就把你送到了你父亲床上,让你这辈子都无脸见人!他到底没有真的对你做什么,只是报了该报的仇······” 第215章 我们合作吧 卓凌晚依然没有反应,直接拐个弯,下到另一级楼梯。她并非去找郁靳弈的。何雅张着嘴,看着她走远,提起的心才慢慢压下。 方才转身,便见得郁靳弈推着轮椅走过来,慌忙迎了过来:“弈,你这是要去哪里?” 郁靳弈自然是要去探望卓凌晚的,他之所以接受住院,就是因为卓凌晚在这里。她引产的事,给他的心头加了一道无形的重伤,但却无法阻止自己要去关心她的脚步。 “你还要去看卓凌晚吗?她根本不欢迎你。”何雅就是受不了郁靳弈去关心卓凌晚,气又涌了上来,阻着郁靳弈不准他离开。 郁靳弈淡淡地拨开了她的手:“我已经和少华说好了,你明天就和他回去,以后,不要再回这里来了。” 何雅的身子一僵,定在了原地,她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郁靳弈还没有忘记要赶自己走! “弈,我不要!”她低低反驳,唇已经咬了起来。好不容易才盼到郁靳弈和卓凌晚决裂,她不要就这样离开! “我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她表态。 郁靳弈却并不回应,推着轮椅朝前。何雅再一次将他拦下:“弈,你不能这样做!” 郁靳亦压着眉去看她:“何雅,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这里不适合你。” “那我们一起走!”何雅在听到他这样的话时,眼睛亮了起来,“这里也不适合你,弈,我们回美国去吧,法国也可以,继续过回我们以前的生活!” 郁靳弈没有理她,推着轮椅进了电梯。何雅追了几步,电梯门关闭在眼前。郁靳弈闭了眼,他多想再向卓凌晚确认一次,确认一下那个孩子是否活着。他不太相信卓凌晚会是冷血无情的人,既然在不清楚七月和她的关系前能对七月那么好,又怎么可能去伤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然而,问得多只会伤得多,他到底没办法在她的伤口上无止境地撒盐,最后,在到达楼层时,他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对不起,设备升级,那天的监控都找不到了。”监控室里,负责人忙得满头大汗,小心地将这个结果报告给郁靳弈。 他不敢去看郁靳弈的脸,汗水一个劲地往下流。后到的院长也抹起了汗津子,郁靳弈最近一直没有就这件事找他们的麻烦,并不代表不找,而是要秋后算账。这事闹得有多大,账就算得多有宽,良医师跑了,监控坏掉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做院长的。 “郁先生,我们······”他吓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郁靳弈的脸色已经不好看到了极点,却到底没有说什么,转着轮椅离开。何雅刚好追过来,他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与她错开。院长紧张地跟了上去,想要和他再好好说说。负责人满头是汗地走向何雅:“小姐,风险实在太大了,我还是还你钱吧。” 何雅板起了脸:“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些视频流出去对你们医院有什么好?让郁先生看到了,你们医院的所有人都得完蛋!他没有看到,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没有证据找你们的麻烦。该拿的钱拿了,该瞒的事瞒了,对你只有好没有坏!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还,到时候连你自己都麻烦!” 她这一番不轻不重的话激得对方闭了嘴,再不敢说什么。 郁靳弈直接回了病房,把门关紧,他拨了一串号码:“给我查一下,我怀疑在凌晚引产这件事上,有人动了手脚。” 何雅看郁靳弈从监控室出来后,也不说什么,却把尚少华叫了去,两人在里面不知谈了些什么。她对郁靳弈是有些了解的,自然知道他的能力和聪明,很有些不安。 待尚少华出来时,快一步迎过去:“你和郁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尚少华的嘴巴挺严。 何雅的指颤了一下:“他没叫你去查什么吧。” “没有。”尚少华答完,本欲要离开,步子突然一顿,来看她,“何雅,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怎么可能!”尚少华是一起玩大的好朋友,相处起来最是自然的,可此时,她的心却因为紧张而差点跌破。 尚少华的眸光更深:“弈没有让我查什么,但是,你若真做了什么,就要早点交待,你应该知道,弈最反感的就是身边人的背叛。他给了你好多机会,只因为觉得亏欠你,可并不代表会一辈子都这么护着你!” 他的话蜻蜓点水,只是点到为止。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说的,他只能一言略过。 何雅咀嚼着尚少华的话,原本乱腾的心更乱起来。在做这些事之前,她就能想到郁靳弈知道后的后果,只是对于郁靳弈的渴望,逼得她步步走险。 “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知道的。”何雅在心里安慰自己,因为知道,若他真的知道了什么,必定会找尚少华去查的。尚少华一般不会跟她撒谎,他说没有就必定没有,所以郁靳弈一定什么都没有发现。 ······ 卓凌晚找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开到了z市,郁隆义的家附近。她并没有进去,而是守在郁家车的必经之路,她在那里等郁靳责。 郁靳责这段时间并没有住在郁家,他去了自己的私宅,并且以要照顾江异芯为名,晚上也留在那边。连江异芯都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他的行踪变行神秘起来,私宅外却随时都把守了保镖,并不让人轻易靠近。 这日,正逢着江异芯出院,郁靳责亲自将她送回来。卓凌晚坐在树后,因为身体虚弱,完全靠着树的支撑才能坐稳。她一眼看到了远处到来的车子,也看清了坐在车子前的那人,正是郁靳责身边从不离开的向来。 她一下子冲了出去,因为身体发晃,直接跌在了路中间。 向来的车子一个猛刹,背后江异芯身子一挫,直往前撞,吓得“呀”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开车的!”郁靳责不满地朝向来看过来,眼里满是责备。向来回头来看郁靳责,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又朝江异芯的方向撇了撇,方才开口:“有人摔在车前了。” “还不去看一下!”江异芯听得这话,好不紧张,忙命令。向来这才下车,去扶卓凌晚。在卓凌晚被扶起时,江异芯和郁靳责同时变了脸。 “郁靳责,你出来!”卓凌晚推开向来,来敲后车窗的门,对着郁靳责喊。 “这是怎么回事?”江异芯的表情变得相当难看。郁靳责轻轻拍了拍她的掌背:“没什么大事,我让向来先送您回家。” “你要知道,郁靳弈并不是好惹的,我不希望你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得罪他,再把自己弄出个好歹来。”江异芯本能地来教育自己的儿子。她见不得郁靳责吃亏。 郁靳责扯开唇角,露出了邪肆的表情:“妈,您放心吧,这一次,郁靳弈只有败没有胜。您不是一直都恨着他吗?儿子给你出气!” “靳责!”江异芯不太相信自己儿子能办成这样的事,还要去拉他。郁靳责向她露出了一副“您放心吧”的表情,挥手让向来过来把自己弄下车。 车门关上,郁靳责推着轮椅缓缓朝卓凌晚而去,向来上了车,栽着忧心忡忡的江异芯离去。 卓凌晚看到郁靳责,一双眼睛用力瞪了出去:“郁靳责,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扑过去,是要掐郁靳责的意思,只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倾身下来时差点跌倒,反靠郁靳责扶一把才没有跌到地上。 郁靳责单手擎住她,唇角的邪肆并未改变:“我怎样了?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在帮你。”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那个生命无足轻重,卓凌晚恨不得咬断他的大动脉,唇都已经压了下去:“那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生死!” 郁靳责轻易地避开来:“别忘了,那也是郁靳弈的孩子,更别忘了,你父亲是死在谁手上的!”这一句话成功阻止了卓凌晚,她被这话撞得满面狼狈,难堪到了极至。 郁靳责却偏偏还要雪上加霜:“爱上一个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已经是天理难容,却还要给他生孩子,卓凌晚,你当真不知羞耻么?你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你这不是要他生不瞑目么?” “够了!”卓凌晚难堪地晃起了身体。郁靳责的话没有说错,她若生下那个孩子,才真是天理难容。 只是,那终究是在肚子里怀了八个月的骨肉,亲情是难以割舍的。她痛苦地闭了眼:“告诉我,那个孩子去哪儿了。” “一个死胎,找到了又如何?凌晚,你要记得,若不是郁靳弈,你不会落入这样的尴尬之地,你应该恨他才对!” 卓凌晚用力扭起了拳头,对于郁靳弈,她自然是恨极的。杀父之仇,欺骗之罪,哪一样都是不可饶恕的!可惜的是,她的两世人生都毁在了他的手上! “我们合作吧。”郁靳责看到了卓凌晚眼里的恨意,抛出了橄榄枝,顺手抚上了她的肩膀,“我也恨他,如果我们两个合作,绝对能给他加倍的打击。” 第216章 不做被你利用的工具 “够了!”卓凌晚到底还没有生去理智到黑白不分,用力去推郁靳责。她没有推开他,反倒把自己推得一阵踉跄。 “不管我有多恨郁靳弈,也不管有多想报仇,我绝对不会成为被你的利用工具!” 她对郁靳责的印象很不好,除了之前他的百般挑拨,更因为她还是模特的时候,他的无礼和横蛮。那个叫yozar的男人,正是郁靳责。 她转身晃荡着离开,身体发软,全身冒汗,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 郁靳责还想上前将卓凌晚制服,只是远远地来了车子,他认识那车牌,是郁靳弈的特别助理的。他的腿脚不利索,向来也不在身边,要真闹出什么事来,只会吃亏。 他扭转了轮椅,没有再追。而卓凌晚,再一次有惊无险地撞向了那辆车。付明堂早看到了踉跄跑来的卓凌晚,只是没想到她会来撞自己的车头,吓得踩了一个急刹,冷汗都滚了出来。 他急下去,将卓凌晚扶住,卓凌晚虚弱得只剩下喘气的力气,好久才低低出声:“求你,带我走!” 付明堂不得不将她抱上车,并打了郁靳弈的电话。郁靳弈并没有在病房里,他去换药了。只有何雅一个人,原本是去给二人准备餐点的,回来看一个人都没在,便将东西放在桌上,坐到了沙发里。 郁靳弈一次又一次地要她离开,这让她很是不爽。只是,郁靳弈向来说一不二,她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有些烦地撑起了自己的额头,想不通郁靳弈为什么要对自己做那样的事,做完之后又为什么不肯负责。 这是她这几年里一直难解的恨事,这会儿想起来,太阳穴又是一阵阵地弹跳。她记忆中的郁靳弈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顶天立地,敢做敢当,对于身边的人照顾有嘉,在最艰苦的日子里,她和尚少华以及好多没人管的贫民窟孩子靠的就是他的庇护。 是什么让他发生了变化?她很快想到了卓凌晚,自从她出现之后,郁靳弈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看卓凌晚的眼神一天一天地在变化,从最初的充满敌意,到矛盾,到最后的柔情万种! 如果没有卓凌晚,她和郁靳弈的关系就不会变,她还是郁靳弈捧在手心里爱的人!她一拳拍在了桌上,此时对卓凌晚恨极了。 突兀的手机铃音将她惊醒,她狼狈抬头,看到了桌上的手机,那是郁靳弈的。她平常并不会乱接郁靳弈的电话,但此时,却鬼使神差般将手机拾了起来,划开置于耳边。 那头,传来了一道男音:“总裁吗?我在这边碰到了卓小姐,她看起来状态很不好,需要我把她送到您那边去吗?” 听到卓凌晚的名字,何雅只觉得怒气一阵阵腾起,几乎要扭断手机!好一会儿,她才咬着牙出声:“他现在在休息,您在哪儿,把人送过来吧,我到楼下接她。” 付明堂一直知道郁靳弈有几个十分要好的朋友,此时听何雅出声,没有怀疑,将卓凌晚直接送向医院。 何雅早早地站在了医院大门口处,烦乱地眺望着。付明堂的车子驶过来,停在她面前,她一眼看到了里面的卓凌晚。 “谢谢。”她淡淡地道了一声,扶着卓凌晚就往里进。卓凌晚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并不知道是谁扶了自己,被动地走进去。 付明堂转身上了车,离开。何雅的脚步一直放得很慢,在付明堂消失的那一刻,狠狠地掐起了卓凌晚的腕:“你跟我走!” 她并没有将卓凌晚带回医院,而是重重地将她推进自己的车。她跳上去,一踩油门,将车子开出老远。 郁靳弈做完检查出来,看到的只有桌上的饭菜,并没有看到何雅本人。他的眉头拧了拧,没有味口也懒得去吃东西,只垂眸对尚少华说话:“你明天就带她离开吧。” 尚少华垂首歪嘴咬了咬自己的唇:“我知道你还是想保护她,从小到大,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你为了保护我们而自己受伤。弈,你也是人,不要再······” “够了!”郁靳弈摆手示意他停止发言,“你若真的看不下去,就帮我好好守着她,不管是关着,还是捆着,都别让她再回来了。至于迟迟,我会找合适的机会让郁靳责放手的。” “好吧。”尚少华沉重地点了点头。看着郁靳弈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到底还是疼的,“我们走了,以后谁来照顾你。” 郁靳弈没有回应,把身子压进了轮椅里,他想到的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卓凌晚如何能够活得下去。 他比任何时候都后悔当时接受她,如果狠狠心,他们之间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 门,被呯一声撞开,这一声不响,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郁靳弈睁眼,看到了门口处的曲子桓,他满脸怒火,脸绷得尤其难看。 尚少华迎了过去:“有事吗?” 曲子桓一把将他推开,大步走到了郁靳弈面前,压身揪起郁靳弈的衣领:“你把凌晚逼到哪里去了!” “凌晚?”郁靳弈原本对于曲子桓的举动相当不满,是要反抓他的腕的,此刻听到他提到卓凌晚,停止了动作,去看他,“她怎么了?” 曲子桓咬了咬牙,朝四周看了看,最终什么也没说,松开郁靳弈就急步往外走。他来得突然,离开得突然,郁靳弈和尚少华根本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曲子桓显然也并不想扯上郁靳弈,所以什么也没有说。 郁靳弈的目光随着曲子桓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来,他知道曲子桓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他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卓凌晚出了什么事。他的掌朝车把上一扳,推着轮椅就要跟出去。 “弈!”尚少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走过来拦,“你现在需要休息!” 郁靳弈一把推开他:“我要上去看看!”他的动作横蛮,推轮椅的动作更是急,尚少华知道拦不住他,只能退到他背后推上轮椅:“我送你上去。” 到达卓凌晚的病房时,他看到房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卓凌晚也没有曲子桓,只有凌乱的一张被子和打了一半的点滴。 如果没有什么事,不可能出现只打到一半点滴的情况。他推着推车过去,握紧了那根点滴管子,眼眸已经拉直。联系刚刚曲子桓愤怒的动作,他已能猜到一些,卓凌晚一定不见了! 这个想法一起,他猛转轮椅,因为动作太快,差点把自己栽倒! “又要去哪里?”尚少华给他吓了一跳,问。 “凌晚肯定不见了!”郁靳弈沉沉吐出这一句,一张脸上扎满了急迫。他直接推着轮椅冲出门去,却觉得轮椅太慢,影响速度,一时站起来,将轮椅推开,迈步朝前就跑。 他的腿上打了重重的石膏,本就行动不方便,加上伤口还未愈合,一抬腿便感觉到断裂般的疼痛,一个不稳,就那么栽了下去。 好在他的双手敏捷,紧急中支撑起自己,他根本不顾那条伤腿,三两下将石膏上的绷带扯开,扯出自己的腿再往前冲! “不要腿了吗?”尚少华被他这不要命的做法给吓得几乎接不上气来,追了上来扶他。他一伸手,将他推开,继续往前跑。 到了电梯门前,刚好门打开,他也不管是上行下是下行的,直接往里就冲。里面有一个护士正走出来,被他这一冲撞回了好几步。 看清是他,那护士战战兢兢地开了口:“郁先生,您的手机响了,我给您······”她把手里的手机托起,看到郁靳弈这一副样子,还是很怕的。 郁靳弈看了一眼护士方才将手机取过去,放在耳边,那头传来了付明堂的声音:“总裁,您已经见到卓小姐了吗?我把她送到了医院门口,是接电话的那位小姐把她接进去的······” “你说你见到过凌晚!”郁靳弈的眉一时绷了起来,直接忽略掉其他的话,问了最关键的这一句。那头的付明堂应道:“是啊?不是已经让人接进医院去了吗?那位小姐没有告诉您吗?” “小姐?”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好,挑高了眉,去看护士。护士连连摇头:“我从来没有接过您的电话。” 那头的付明堂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好,紧接着道:“我曾打过您的电话,接电话的小姐说您在休息,并且表示由她接卓小姐到您身边去,二十分钟之前我就把她交给那位小姐了。” “二十分钟之前?”二十分钟之间他在做检查,病房里除了医护人员只有何雅进去过。 何雅!他猛然想到了摆在桌上的早餐。早餐是何雅打的,说明她早就回来了,所以那个电话是她接的,卓凌晚也是她接走的! 他急速挂断了电话,去拨了何雅的号码。 何雅正急速地开着车往外冲,一副不要命的架式,甚至在车道里不断变线,超速,弄得车道里车鸣阵阵。她全然不管,只顾着瞪大眼往前开。 第217章 迟迟没有父爱七月就别想有母爱 后车的卓凌晚虚弱地吐气,刚生产完,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受了打击,又有这一番的奔波,变得更弱了。但她的思绪还算清晰,知道自己在何雅车上。 她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对着何雅问:“你要送我去哪儿?” 何雅仿佛没有听到,只将车开得呼呼带风,透过后视镜看到卓凌晚撑起的身体,有意将车车身一晃,卓凌晚身子泛虚,双手不稳,就那么晃了下去,再次扑倒在位置上。 她抓着车椅上的布罩想要再爬起来,可是已经做不到。 何雅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低头,在看到上面的号码时,差点将车开出车道!她连脸色都变掉,却并不去接电话。电话固执地响个不停,是她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式。 打电话来的是郁靳弈,如果没有紧急事情,他断不会打这么多电话。何雅不敢接他的电话,听着电话铃音不断,将手机拾起,像被烫到似地用力甩出了车窗外。 她抬眼看到了前方的标示牌,车身一扭,转向那条通向海边的道。 车速太快,卓凌晚只感觉一阵阵恶心,整个人软叭叭的,再提不起半点力气。她索性趴在了椅子上,虚弱地出气。疲惫和伤痛让她无心去想何雅要带她去哪里,要给她怎样的惩处! 何雅一头将车子开到了海滩边上,这才来了一个急刹,将车子停住。她转身扯开后车门,粗鲁地将卓凌晚扯了出来甩在沙滩上。卓凌晚被阳光照得全身发痛,眼睛尤为难受,根本睁不开。 身下的沙子经过太阳炙烤,热辣辣地烫着,难受极了。 “你要······干什么?”她抬头去看何雅,低声问,因为无力,最终把头垂了下去。 何雅一压身,用一副极致愤怒的表情去对她的后脑勺:“我要干什么?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她一扯,将卓凌晚后脑的头发提起,逼着她与自己相对:“三年前你不肯放过弈,三年后你还要缠着他!卓凌晚,你为什么要魂不散!” 卓凌晚苦笑起来,眼底染着苍白:“我从来······就没有缠过他。”反倒是他,不断地纠缠着她,给她一个美好的假象,实则隐藏着肮脏的心思。 “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都不要认识他!”那样,她的父亲就不会带着不堪去死,她的生活,依然幸福。 何雅将她重重地掼到了沙地里:“都是假话,恶心的假话!卓凌晚,你还是何蕊馨的时候就假得很,表面上对弈没有感觉,背地里不断地勾引他,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弈根本不可能不要我!” 在郁靳弈面前受到的种种冷落,最终化成无尽的怒火,全部撒向卓凌晚。她看着滚滚扑来的离他们并不远的浪花,再次将卓凌晚提了起来:“卓凌晚,只要你还活着,郁就不会喜欢我!所以,你就该死!” 她拖着卓凌晚就往水里去,卓凌晚全身无力,由着她拖进了水里······ 郁靳弈是靠着追踪何雅车上的导航系统找到的她的车,只是当他跳下车来时,看到的只有何雅一个人。她正从大海深处走回来,全身湿透,脸上挂着疯狂的笑容。 他顾不得自己的腿上,冲上去掐上了她的肩:“凌晚呢?她是不是被你带走了,她现在在哪里!” 何雅看到他,先是一惊,既而摇头:“我不知道!” “明明就是你带走的她!”郁靳弈手上的动作加重,掐上了她的脖子,“说,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那是一副她不说实话,就会掐死她的架式!郁靳弈还从来没有如此对待过何雅。 何雅就是不肯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低头看到了他浸到了水里的腿,去扶他:“弈,你的腿受伤了,不能泡水,现在就回去!” 郁靳弈用力甩开了她的手,不准她接近自己,“说!” 何雅最终只能收回手,转身朝岸边走:“我不知道,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累了,要回家!” 她作势不去管郁靳弈。 郁靳弈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透过她的背正好看到从她车子处延伸出来的一条深深的拖行的痕迹,直通大海!他意识到了什么,朝水里一冲,是要游到大海深处的意思。 何雅也看出了他的举动,一反身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弈,你不能去!你的腿还没好,进去会被淹死的!” 郁靳弈用力扳她的手,她一时扣得死紧:“就算你进去了也没用了,她已经死了!弈,听我的,跟我回去,我们一家人好好相处!” “滚开!”郁靳弈无比粗鲁,将何雅甩进了水里。何雅在水里扑打几下方才站起,看到郁靳弈要往水里跳,再次拦了过来:“我不让你去救她!就算你会杀死我,我也不让你去!” “何雅!”郁靳弈吼了起来,再次要将她甩出去。这一次,他不管用多大的力气,就算要扳断她的手,她都不松。唯一的执念支撑着她,她不要再放手! “弈,我不会让你去救她的,不会!你对迟迟太不公平,让她从小享受不到完整的爱,我不服!迟迟和七月都是你的孩子,那我们就公平一点儿,迟迟既然没有父爱,七月就别想得到母爱!” 她固执而残忍,完全不像当年的那个她。 郁靳弈带着她往水里冲,终究知道,有她在,他根本没办法救人!他狠狠地咬起了牙,终究被她逼急了,朝着她吼:“迟迟关我什么事!我从来没有和你上过床,迟迟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我给她父爱!你要想给她父爱,要想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就去问郁靳责,让他去找轮、奸你的人,让他带你去验,看谁才是她的父亲!” 一辈子不想说出来的话,一生不愿给她的伤害,最终在这一秒钟倾塌,他真的被逼到了。何雅一时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去看郁靳弈:“你······说什么?” 郁靳弈奋力一挣,再一次将她甩开。她一屁股坐在水里,郁靳弈已经一扑身进了海水之中······ 何雅丢掉卓凌晚的地方水并不深,郁靳弈也去得及时,很快将她救了回来。卓凌晚只是喝了些水,经过一番疗养后已没有大碍,倒是郁靳弈,因为腿二次受伤,再加上泡水感染,面临着截肢的危险。 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会惊动郁家的。郁隆义在听完医生的话后,满面沉重,两道深眉再也散不开。他后面坐在轮椅上的郁靳责唇角却显出了难得的笑意,歪过一边唇角,格外邪肆。江异芯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听到郁靳弈可能会被截肢,心里也是高兴的。 自己和郁靳责被压了这么多年,总算出了一口气。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郁隆义沉沉叹一声,拍着膝头坐下,看一眼郁靳责的双腿,想到以后郁靳弈也会成为残废,难过到了极点。 江异芯体贴地走过去扶住了郁隆义:“这些事情也是料不到的,您还是想宽点为好。只是现在公司没有人管,也不是个事,我觉得,倒是可以让靳责重新回去。” “他回去?你难道忘了上次他闹出来的事了吗?”郁隆义不满瞪一眼郁靳责,低吼了出来。 江异芯也知道郁靳责上次闹出来的事着实混账,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闷闷地将想法收进了心里,不忘也去瞪自己的儿子。 郁靳责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能不能管雷诺公司,他倒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郁靳弈终于会少掉一条腿了。当年的仇,多少报了一些,他的心情无限好。 “公司由爸管着就好了,我呢,就留在这边照顾着哥。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全让您一个人操心。”郁靳责“懂事”地开口。 郁隆义转头过来看他,显然对于他的提议相当惊讶。江异芯也略略有些疑惑,她知道郁靳责对郁靳弈的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主动承担照顾郁靳弈的工作。但一想,或许他是在郁隆义面前争取好表现,也帮他说话:“这样也好,有靳责给你在这边操着心,你也不用两头跑了。” 郁隆义总算点了点头,投给了郁靳责欣赏的一瞥。 卓凌晚是三天后醒来的,她看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眨了眨眼。床边的曲子桓迅速伸过手来,握上了她的指:“你总算醒了。”当时看到她湿淋淋地被郁靳弈带回来,他吓得几乎无法呼吸。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急急问。 卓凌晚摇了摇头:“我不是一直在睡觉吗?”头脑昏昏沉沉的,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之前······”曲子桓本欲要问出声来,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声,他已经意识到卓凌晚没有想起先前的事,最后闭了嘴。只要是和郁靳弈有交集的事,都会伤到她的心,若她想不起来,则更好。 “我之前怎么了?”卓凌晚敏感地问。 曲子桓摇头:“我的意思是说,你之前睡了好久。” 第218章 看他成为废物的样子 “是吗?”她眯眼仔细去想,却依然想不起什么,但又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过。身体不好,精力总是有限,想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曲子桓热心地为她捧来稀饭,舀起一勺往她嘴里送:“医生说长时间不吃东西会让你更加虚弱,来,吃点吧。” 卓凌晚想要自己捧碗,却终究没有力气,最终只能由着曲子桓喂。曲子桓的动作很小心,每舀一勺都要吹了再吹,确定不烫了方才送到她嘴边来。卓凌晚边吃着稀饭,边感觉着自己的虚弱,有些不相信,睡一觉竟会把全身的力气都睡没了。 房外,门半敞着,有人从那里走过,传进来一个童声:“玉嫂,我爸爸真的要切腿吗?把腿切掉了,他以后怎么办?还能再长出来吗?” 那声音本就熟悉,再加上这一次“玉嫂”的称呼,直接去掉了卓凌晚的半条魂,她一倾身,是要滑下床的架式。 曲子桓吓了一跳,忙来扶她:“你怎么了,要上洗手间吗?” 卓凌晚摇头,脸色慢慢苍白:“我好像听到七月的声音了!”即使嘴上说着不愿意再见七月,要将他彻底抛弃,但终究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可能毫无感觉。 “我要去看看!” 曲子桓急急将她阻在床上:“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能下床。要找七月的话,我去。”说完,他站起来往外就走。 卓凌晚一个人留在了室内,她低头,反复地想着七月的话,身子猛然一僵,她刚刚分明听到七月说,郁靳弈要切掉一条腿,他为什么要切掉一条腿? 这事与她本没有多少关系,但她总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她想要出去确定一下。她再一次滑下床,扶着墙走了出去。 郁靳弈的病房并不难找,她下一层楼后,便看到何雅一个人靠在病房外的椅子里,头低着,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头发凌乱,衣服也皱皱巴巴,狼狈到了极点。卓凌晚的脑子里闪出些什么来,却怎么都想不真切。她摸着墙走过去,走了好久才走到病房门口,看到里面却是空空的。 “郁靳弈呢?”她轻声问。 何雅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她定定地看着卓凌晚,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最后,她的眼睛一闭,流出泪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说完,捂着脸跑远。 卓凌晚根本没有搞清楚她为什么会那样。她呆呆地站在走廊里,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郁靳弈和她之间隔着那么深重的恩怨,为什么还要管他?他要不要切腿,是死是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她转了身慢慢走回去。在楼梯的转角处,摆着一张护士台,两名护士无事偷闲,正低着头话家常:“真是可惜了,明明可以恢复的,现在搞到要截肢。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截了肢,以后还怎么过呀。” “是啊,听说是为了救一个女人呢。你说,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他腿都不要啊。” “见是见过,不过那样,谁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在乎她呢。你不知道,我在给他送手机的时候,他的样子好吓人,跟要吃人似的,他那个手下追着他要把他拉回去,他竟然把人给甩了出去。” “听说那个女人被情敌带到海边去了?” “应该是吧,他抱着那个女人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淋淋的。他那腿就算不泡水都要几个月才能好,这么一泡,就作废了。对了,你不知道吗?他救的那个女人就在上一层,vip病房里的,据说才引了产,前几天院长还因为她引产八个月婴儿的事被······” 卓凌晚僵在了那里,她完全没想到他们说的竟然是自己。她被郁靳弈从海边带回来的?到底出了什么,值得郁靳弈为了她还跳到海水里去,最终面临截肢的危险? 她抱紧了头,把自己倚在了墙上。头泛起了疼,但某些画面突然清晰! 她去找郁靳责,责问他为什么要买通医生引掉自己的孩子,郁靳责却要她和他合作。她没有答应,离开了,碰到了付明堂。付明堂把她带回了医院,交给了何雅,何雅拖着她,把她丢进了水里。 当时的她身体虚弱,再加上失去了孩子,本就没有什么求生欲望,就由着海水将自己淹没······ 然而,她却没有死,好好地回到了医院,躺在病床上!是郁靳弈吗?明明知道自己的腿骨折了,不能泡水却还要去救她! 她的身子狠狠地晃了一下,这并不是猜测,而是已经得到证实的话!郁靳弈,真的会失掉一条腿!她捂紧了脸,身体又是一撞,撞在了墙上。她的身上根本没有力气,一下子滑了下去,重重地坐在了楼梯上。 聊天的护士听到动静,抬头来看,看到卓凌晚急过来扶她。卓凌晚倔强地推开了两名护士,再一次将自己撞在了墙上。 “小姐,我送您上楼吧。”那护士认出了她,开口道。卓凌晚虚弱地摇了摇头,自己扶着墙往上走。那护士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是不忍还是怎样,再次出声:“昨天救您的郁先生还在重症监护室,您不去看看他吗?” 卓凌晚的步子顿了一下,却最终没有回头。她来只是想弄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弄清楚了就够了。她吃力地往上爬,那护士却并不停声:“他都已经高烧三天了,再醒不过来,就只能截肢。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他最在乎的人去陪陪他,给他点鼓励,或许能出现奇迹。” 三天? 她也昏迷了三天?卓凌晚没想到这一闭眼竟是这样长的时间。郁靳弈的确是因为她而变成那样的,可她要以怎样的心态去见他?以感恩的心吗?面对一个将她父亲送上绝路的男人,她拿什么去感恩? “我没空!”她苍白着容颜答了这么一句,似逃难般朝楼上走去,一路跌撞着,到最后干脆跪在楼梯上往上爬。 “凌晚!”曲子桓找过来,看到她这样,急急过来扶。卓凌晚一下头撞入曲子桓的怀抱,抱着他唔唔地就哭了起来。 曲子桓并不问她哭泣的原因,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给予无言的安慰。 好久,她才勉强收住情绪,去扯曲子桓的衣角:“带我回去吧,我要回家。” 卓凌晚最终被曲子桓带回了半山别墅,并为她请了最好的月嫂,专门为她调养身体。半山别墅收拾得很干净,一切和离去差不多,又似乎差了好多。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回家只会让卓成商和余文致担心,并不说什么,就这样住了下来。引产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加上泡了水,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她的身体极为虚弱,回到家后只吃了一点东西,便上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郁靳弈拖着一条血淋淋的腿朝她走来,那条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印子!她吓得失声尖叫,郁靳弈手里突然变出一把锯子来,他微笑着当着她的面用锯子锯自己的腿······ “啊!”她一翻身坐起来,方才感觉到心脏跳得极为剧烈,几乎要蹦出体外。而冷汗,早就顺着背脊流了下来。 她用力喘息着,努力想要把这恐怖的梦忘记,但那条带血的腿却越发清晰。她用力捂紧了脸。 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卓凌晚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还要去关心郁靳弈。那样的设计,那样的陷害,那样的耻辱,她应该恨极他才对的。 手机铃音在室内突兀地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她白着脸去看那手机,手机上的蓝光映得她的脸越发苍白无色!好久,她才意识到那是来了电话,慢慢伸指,将手机取过来,置于耳边:“喂?” “卓小姐,可以来看看弈吗?”那头,传来的是一道男音,“他一直高烧,却不停地叫您的名字······” 卓凌晚狠狠地压下了自己的心,冷下了声音:“不好意思,我是不会去的,他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关系!” “卓小姐······” 她没有给那头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头,尚少华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脸色沉到了极致,眼里却已经写满了无奈。何雅上前一步,盯死了电话:“她说什么?她愿意过来了吗?” 尚少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何雅狠狠地捂了一把自己的脸,此时,她后悔到恨不能自杀,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把卓凌晚投到水里去,郁靳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给她打电话!”她一把抢过了尚少华的手机,急急去拨卓凌晚的号码。只是那头,怎么都不肯再接电话。 何雅气得用力将手机甩了出去,扑到玻璃窗外去看里面的郁靳弈:“弈,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醒过来,求求你了!”再不醒来,就一定要做截肢手术,她不要做一辈子的罪人,不要他从此变成残废! “弈,我真的错了!”她无力地跪了下去,头贴紧了墙壁。只是,里面的人始终安睡着,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郁靳责被向来推着走进来,看到地上跪着的何雅,唇角诡异地扯了扯,抬腕看表:“再有八个小时,他若不醒来,就会彻底失去那条腿了。你记得让医生好好照看着他,尤其是做手术的时候,一定要保证生命安全。” 他就是要郁靳弈好好活着,好好看看自己成为废物的样子! 第219章 让他断腿只是第一步 向来低头应是。郁靳责脸上的笑容越发狂肆!只要再过八个小时,里面这个男人,就会像他一样,变成残废!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上天,终于给了他机会,在还没有使出撒手锏之前就给了郁靳弈毁灭的机会! “那个孩子······”向来弯身下去,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 郁靳责扯了扯唇角:“让他断腿只是第一步,那个孩子还有用!所以,记得叫那些人好好照顾着,就算丢了他们的命也不能丢孩子的命!” “是。”向来应了一声。 “回去吧。”郁靳责并没有要去看郁靳弈的想法,挥手示意向来把他往回推。原本一直坐在地上的何雅耳尖地听到了声音,她猛然抬头,看到了郁靳责。 她想也不想,爬起来就冲着郁靳责追了出去! “郁靳责,你给我站住!” 郁靳责微挑了下眉头,终究还是让向来停了下来。他淡淡地来看何雅,目光里没有任何热度。何雅几步走了过来,狠狠地瞪上了他:“你告诉我,那个晚上跟我在一起的到底是谁!” 郁靳责慢慢地玩弄着手中的一个扳指,不太用心地出声:“到底是谁?经历的人是你自己,你不是应该更清楚才对吗?” 他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他以前一口咬定是郁靳弈,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曾出具了一份自己身体有问题,没有男性功能的证明。 那晚,何雅明明是和他在一起的,醒来却看到了郁靳弈,后来听他说整个晚上自己都和郁靳弈在一起,又没有得到郁靳弈的否认,她就自以为和郁靳弈上过床了。 而那天,他在海边竟然给了她那样恐怖的答案,她想要弄清楚! “弈说我被你设计,被人轮、奸了,是吗?”问这话时,她的唇都颤了起来,身子都在发抖。如果不是那一份倔强撑着,她怕早就退却! 郁靳责扯开了唇角:“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晚你很享受。既然享受,就不要问结果了,这样,对谁都好!” “分明是你给我下了药!”她虽然行为豪放,但并不是一个真正豪放的人,不会和随便什么样的男人都能上、床!那晚如果不是他下了药,她也不会失控,更不会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郁靳责拧起了唇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设计你吗?因为你不该认识郁靳弈,凡是和郁靳弈扯上关系的人,都不得好死!你,卓凌晚,就是最好的例证!” “所以那晚······”何雅的眼眸颤了起来,看向他。其实,答案早就出来了,郁靳弈从来不会骗人,他虽然是紧急间才说出那样的话来,但绝对是真的。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才想向郁靳责确认。 眼下,郁靳责没有直接承认,但也跟承认差不多了。 她急退了一步,将自己重重地撞在墙上:“郁靳责,你就是个畜牲!”郁靳责很受用地点头,仿佛这不是骂,而是一种褒奖。 “不管我是什么,总之我赢了,不是吗?何雅,你最好不要跟我斗,否则,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得不到迟迟!” “你就是用迟迟来威胁弈的吗?”她不傻,马上理清了一些事。 郁靳责大方地点头:“不仅迟迟,还有你,我告诉郁靳弈,如果他敢反抗我,我就会把你被轮、奸的事情说出来。看吧,多好的朋友啊,他宁肯顶着一个负心汉的名声,也不肯说出这些事来,真是太有趣了。” 何雅一步冲上前,直接对着郁靳责就甩下去一巴掌。只是最终给郁靳责接住,并扭紧了她的手腕:“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横,我对女人一样不会客气!”他用力将何雅甩了出去。 何雅的背再一次撞在了墙上,这一次,撞得她眼泪横飞:“郁靳责,你真不是人!”可她偏偏还和他联系,时常见面,还一度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之一! “因为你,我毁了郁靳弈的幸福,也害惨了卓凌晚,郁靳责,我要和你拼了!”她再次扑上去。这一次,向来把她挡了回去:“你要是再乱动手,我就不客气了。”他把她的手背过去,将她压在了墙上。 何雅紧紧咬着牙,就是不服软,郁靳责缓缓地推着轮椅走来,拍了拍自己的双腿:“何雅,因为你,我失去了双腿,让你做这些,不过是补偿我失去的腿而已!” “你!”何雅恨不能啐出一口血来喷在他脸上,可惜她什么也做不到。郁靳责缓缓地眯了眼:“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帮我整到了郁靳弈,我很满意。如果没有你那天的冲动把卓凌晚带到海里淹死,我想郁靳弈也不会这么快完蛋。何雅,谢谢啊!” 说完,他推着轮椅缓缓转身,脸上邪肆的笑容刺眼至极! 何雅狠狠咬碎了一口银牙,只能对着郁靳责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郁靳责,我会报仇,我会把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全还给你!” 郁靳责早就走远,向来将她推了出去,转身走远。何雅被撞在了栏杆上,撞得心肺俱碎!她咬紧了牙,脸上露出的是一片片的不堪! 向来大步跟上了郁靳责,推上了他,低头出声:“二少爷难道不怕何雅去找卓凌晚吗?” “卓凌晚如果肯来,早就来了。”郁靳责自信满满,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再说,她就算肯来又怎样?能救得住郁靳弈的腿吗?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 “还是二少爷高明!”向来低低应一声。 郁靳责的指在轮椅的把手上弹了几弹:“记得,明天做完截肢手术,要多送点花给我大哥,好好地‘祝贺’他一下。” “是。” ······ 卓凌晚睡到半夜,猛然听到呯一声,响亮而突兀。被人撞开的不是门,而是窗玻璃。她本就睡得不熟,这么一撞,早就醒来,睁眼,看到一道人影从窗户跳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呼救,灯叭一下子点亮,映出的是何雅那副狼狈的容颜。 “你······要干什么!”她强撑起身体,去看何雅,仍没有忘记,正是眼前这个女人把她带到海边,差点把她淹死的。 何雅走过来就将她揪起:“跟我去医院!马上去看弈!” 卓凌晚另一只手扳上了床头的架子,不肯动:“不好意思,我是不会去的,你最好马上出去,否则我叫人了!” 何雅看她这样,眼泪都飙了出来,不再来强,叭一下子跪在了她面前:“卓凌晚,都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还不行吗?郁靳弈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都是我一个人设计的你!” 卓凌晚把头扭开,她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何雅低了头:“卓凌晚,我承认,弈最先救你,让我签你做模特,都是为了设计你,也确实是为了达到让你父亲不堪死去的目的。但他后来爱上了你,还跟我说一切计划都取消,是我不服气,恨你抢走了他,才背着他继续那个计划的!他直到你被我设计进了你父亲的房间才知道我还在进行那个计划,在最紧要的关头把你救走!你如果恨,就来恨我,不要对一个无辜的人那样!更何况,他那样喜欢你!” 她捂起了自己的脸,心底有多少不服气,但此时也只能统统放下。 “这些事,你可以去问尚少华,也可以去问他本人,更可以用一切你想得到的办法去查,去印证。但是,请你先去救救郁靳弈,他是没有罪的啊!求你,不要等到他失去了双腿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到那时候,做多少事都无法挽回了。” 何雅不曾对谁软过,但为了郁靳弈,她甚至愿意就此死去。 “如果你恨我,可以现在杀了我!”她甚至掏出一把刀来递向卓凌晚。 卓凌晚看着那把刀,眸光发直,她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更不知道何雅的话值不值得相信。自从孩子引掉后,她的心变成了硬梆梆的一块,连疼痛都不会了。 何雅几乎把头扑在了她的膝盖上:“卓凌晚,不管怎么说,弈他会失去这条腿都是因为你啊。因为知道你去引产,他一路开快车发生了车祸,差点没把自己撞死。他一条腿骨折,头上也受了伤,可就是担心着你,明明昏迷了的,硬是逼着自己醒来再去找你。而第二次,为了救你,他在明知道自己的腿不能碰水的情况下还······如果你觉得一定要有人为你和你父亲曾经遭受的事买单,那由我来,本来就是我的错。” 她举起刀,对着自己的胸口直接刺去······ 卓凌晚一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够了!我不想看到血!”她闭了闭眼,全身泛起的疲惫让她感觉虚弱至极,但还是强撑起了自己:“我跟你去!但不管能不能让他醒来,能不能保住他的腿,仅此一次,从此以后,我再不欠他任何东西。” 就让她用这一次为之前他对她的所有好做一个清偿,清偿过后,他们谁也不欠谁的,各走各的路。 她站了起来,因为身体有几份虚弱,差点撞在墙上。何雅急一步将她扶住,护着她出了门。 第220章 要他失去一条腿 夜里,icu病房外,尚少华吐着烟圈,眼睛通红,目光里带了几份绝望。他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完全不带希望,无力地抓了抓头。 他掏出手机,准备让医生过来做手术准备,既然要做,就早一点做。 何雅几乎拖着卓凌晚到来,在走廊里踩出了重重的脚步音。他落在电话上的目光移开,在看到卓凌晚时,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秒,急急迎了过去。 “谢谢你能来。”他差点去拥抱卓凌晚,最后险险控制住自己。卓凌晚倚着墙让自己的呼吸稍稍平稳一下,方才去看玻璃室里的郁靳弈。 他闭着眼,鼻孔上置着呼吸机,除了连在他身上的设备还在跳动外,就如一个死人。她的心被扯了扯,却始终扯不出疼痛来,她已经不会痛。 她把目光收回,对上了尚少华的眼:“我可以进去见他,但能不能让他醒来我不保证,还有,不管他醒没醒来,以后我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你能代替他做这个回答吗?如果能,我就进去。” 到了这个时候,尚少华哪里还敢半句废话,只能一个劲地点头。现在,就算她要求要了他的命,他都给。 卓凌晚被放了进去,在换上无菌衣后,她走进了郁靳弈的病房。从前优雅俊美的他,此时脸上一片红通通的,显然还在发着高烧,他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胡子碴,透出了病态的狼狈。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郁靳弈会以这个样子躺在床上,当然,她更没有想到过,自己和郁靳弈竟然之间会存着无法跨越的怨仇。 她看了他好久才慢慢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他的唇动了动,似在发音,却因为太低而听不见。他却并没有放弃,不断地张着,叫着,指用力地想要移动,不停地勾动。 几乎一种本能,她将他的指收了过去。他的指火热到烫人,她惊了不小的一下,这种温度,就连握着都觉得烫,更何况用身体去承受!他到底烧到了多少度! 他的唇还在动,她把头轻轻伏了下去,好久终于听出来,正是叫她的名字。她的眼睛很胀,却怎么都滚不出泪来,好久,她才轻轻应了一声:“我来了。” 世界上,终究还是存在着奇迹的,在意识到她真的到来后,郁靳弈竟然奇迹地睁开了眼睛。他红着一双眸子,原本无力的指主动握紧了她的指,他的力度极大,似乎怕她逃到一般。他的眼睛在她的脸上扫着,直到确定她没事,才慢慢地再闭了回去。 依然没有松开她的指,但他却不再呼乱地呼唤,呼吸变得均匀起来,脸上的红色也慢慢退却。 早上医生检查过后,给了众人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他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就意味着那条腿不需要截肢了,何雅用力捏紧了尚少华的臂,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差一点,就酿成终生悲剧了。她甚至跑过去将卓凌晚用力抱了一下:“谢谢你卓凌晚,谢谢你。” 卓凌晚只淡淡地看一眼郁靳弈,转身走了出去。 “不等他醒过来吗?”尚少华追过来问,实则是想劝她重新考虑一下和郁靳弈的关系,“他是因为你而醒来的。” 卓凌晚摇了摇头:“我们以后,最好永不相见!” “卓凌晚,你怎么可以······”何雅追过来,对着卓凌晚喊,最后被尚少华拉了回去。她难堪地撇开了脸,甚至不敢去看病床上的郁靳弈。 在知道郁靳弈对她的关怀和呵护从来没有减少,甚至为了她的名声,顶下了迟迟父亲的身份,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只可惜,她没有那样的命,得到这样了不起的男人。 郁靳责一大早亲自带着鲜花来到了郁靳弈的病房,想要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得到的却是一个让他想发狂的消息。 “什么,不用截肢了?谁说的,你凭什么做这个决定!”他对着主治医生狠狠地吼,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他的肢必须要截,一定要截!” 医生满面的不解:“郁二少爷,郁先生不用截肢,这可是最好的结果啊。” 他从来不需要最好的结果,只要那个最差的!他把一捧花狠狠地甩在了医生头上:“你这个庸医,竟然做这种决定!谁给的你这种权利!” “不是我一个人,是几个专家一起会诊得到的结果,郁先生已经醒过来了。”医生小声汇报。 郁靳责更拽紧了拳头!“昨晚不是还在发高烧的吗?不是退不了吗?他怎么会醒,怎么能醒!” “那个······我们也不知道······” 郁靳责气得直接掀了医生的台子,紧接着从背后保镖手里抢了一把枪,朝郁靳弈的病房而去。 向来急急来挡:“二少爷,您不能······” “谁挡我,谁就死!”郁靳责将枪抵在了向来的额头上,狠狠发话。向来吓得腿一阵发软,哪里还敢说话,他直接扭着轮椅把手把自己推了过去。 病房里,郁靳弈已经醒来,虽然精神还不好,但已能够坐起。他的唇上依然泛着虚弱的灰白色,眼睫和眉毛灰蒙蒙的,但难掩那份高贵。 郁靳责冲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郁靳弈。他举枪对向郁靳弈就要开火,尚少华一步走过来,挡在他面前:“郁二少爷,如果您敢在这里开枪,最后吃亏的可是您自己。” 郁靳责心里腾起层层恨意,此时哪里听得进去,不肯放枪。尚少华只一扭,指极快地滑到他的手腕,略一用力掐,他的腕上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手一时用不了力,枪就那样掉在了地上。 “你最好还是马上离开,否则携带枪支罪可不是个小罪。”尚少华提醒,郁靳责用力绷起了一张脸,却最终还是被赶来的向来给推了出去。 “要制服他有的是办法,二少爷千万别意气用事毁了自己的前程!” 郁靳责掐紧了自己的几根指头,一张脸都变了形!他等了多久,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却该死地在最后关头让他醒来了! “不是说醒不来了吗?怎么会醒过来!”他吼了起来,转头过来看向来,“你去给我查一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仅醒来了,还保住了腿,这才是他最承受不了的! 病房里,尚少华赶走郁靳责后才急急走向郁靳弈:“弈,现在感觉怎么样?” 郁靳弈虚弱地咳了咳,摇了摇头,却低头去看自己的指。他的指上还残留着一点点温暖,他昨晚分明清楚地看到卓凌晚来到了身旁,她哪里去了? “凌晚呢?”他问了出来。 尚少华的脸极快地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低语:“她希望以后和你再也没有往来!” 郁靳弈的脸极致一绷,绷出一片痛楚,下一刻,他倾就要滑下床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尚少华及时伸手扶住他,他才没有栽下去。郁靳弈忍着疼痛要移动自己的脚:“我去找她!”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找她?这次,你说什么也不能去了!”尚少华用力把他压了回去。他可不敢再冒险,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腿,怎么都要给保住。 郁靳弈大病未愈,自然敌不过尚少华的力气,仰在了床头喘气:“她刚刚引产,需要人照顾。” “你去照顾,她会更难受!”尚少华不客气地指出实情。郁靳弈的眉宇揪得更紧,完全揪成了痛苦的弧度!尚少华看他这样,叹了口气,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卓凌晚在半山别墅呆了一周,这一周里,曲子桓每天都会准时到来。对她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卓凌晚自然能感觉到他的热情,只是她不想再欠人情,所以尽可能地避着他,不要他给自己做什么事。 待到身体稍稍好转,她便回了卓家。 余文致已经出院,臂上还吊着纱布。她这是因为自己而受的伤,卓凌晚自然是自责得不得了,也不顾自己的身体依然虚弱,便急着要帮余文致端茶送水,照顾她。 余文致看着瘦得只剩下一个尖尖下巴的她,本想就她引产的事情说几句,最终不忍,只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她原本就不胖,引完产后,身子更瘦得连衣服都荡了起来,脸上始终苍白着,不见一点血色。 甚至连走起路来都是飘的。余文致哪里还看得过她做事,忙将她拦了下来:“引产跟生孩子差不多,是要坐月子的。你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将来才能再生孩子啊。” 卓凌晚的唇苍白了一下,最终只苦苦地笑了一下:“我这辈子只想呆在爸妈身边,其他的都不想了。” “你这孩子······唉。”余文致叹了一声,有很多想要劝她的话,终究觉得哪句都不妥,只能做罢。 矍冰雪走进来,恰好听到这话,朝后面跟来的曲子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曲子桓的眸子暗了一暗,却在下一秒钟急走到卓凌晚身边:“为什么一声不想地就回来了?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半山别墅不是呆得好好的吗?为什么不等恢复了再回来。” 第221章 把他让给我 “你们······”矍冰雪没想到曲子桓竟然把她放在半山别墅养身体,眼睛一时睁大。余文致也听到了这话,转过头来看卓凌晚,唇上的笑意已经不一样:“原来这些天都住在半山别墅啊,这样也好,有子桓照顾着,还是让人放心些的。” 她不忘回头来看曲子桓:“凌晚心情不好,你要多关照着点。” “我会的。”曲子桓点头,再去看卓凌晚,“现在就跟我回去吧,你这身子还需要调养。” 矍冰雪巴巴地看着曲子桓把温柔全给了卓凌晚,心口不舒服地扭成了一团。以前,曲子桓也是这样对她好的,即使她假言自己打掉了孩子,他对她的感情都没有变过。 如果她一开始爱的就是曲子桓,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卓凌晚退了一步,有意与曲子桓保持距离,客气地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好什么呀,这么瘦。”余文致不是要赶人,只是知道卓凌晚打掉孩子自然心情也不好,想要曲子桓能多陪陪她。 卓凌晚却一点儿都不心动:“在外面呆久了,也想呆在爸妈身边,有归属感。”她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余文致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既然想回来了,就呆在家里吧,爸妈又不是养不起。但有一点,不能劳累着自己,还要把月子坐好,妈还指望着你养老呢。” 卓凌晚轻轻点了点头,她留下来就是为了弥被对卓家的亏欠的,所以一定要让自己的身体尽快好起来,能够为二老做更多的事。 这边,曲子桓幽下了一对清眉,显然对卓凌晚的决定并不赞成,而原本心事重重的矍冰雪反倒松开了眉头。 余文致热情地留曲子桓吃饭,曲子桓看了一眼卓凌晚,最终点了点头。矍冰雪看到曲子桓点头,欢喜地主动进了厨房,要大展伸手。其实,自从余文致伤后,家里又请了新的保姆。矍冰雪这样做,无非是要讨曲子桓欢心。 余文致也不阻拦,拉着卓凌晚坐到沙发里,细致地嘱咐着月子的注意事项。曲子桓坐在对面,不显得太亲近,也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目光不时落在卓凌晚瘦削的肩头,眉头间充满了担忧。 饭菜很快做好,餐桌上有几道菜是曲子桓爱吃的。矍冰雪这明显是在向曲子桓表达好感,只是曲子桓显得兴趣缺缺,没有吃多少菜,注意力反倒一直落在卓凌晚身上。 矍冰雪全身充满了挫败感,也跟着没有了味口。在曲子桓要离开时,她主动表示相送,最终却给卓凌晚抢了去。 “还是我去送他吧。” 对于卓凌晚的主动,曲子桓表现得相当惊讶,马上点了头。看着两人一先一后走出去,矍冰雪烦乱地跺了跺脚。 “小心着凉。”出了门,曲子桓细心地发现起风了,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披在了卓凌晚的身上。卓凌晚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才走不远就觉得有些吃力。她低头看一眼落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只觉得特别沉重。到达曲子桓的车前时,她将衣服递了回来:“曲子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不过,以后别这样了。” 曲子桓眉间的明媚一时沉了下去,变得无比暗淡,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曾经的我伤透了你的心,只是凌晚,那个时候的我······” “我明白,但我觉得还是保持普通关系比较好。”卓凌晚极快地接过了他的话。她不想听到任何对她表达好感的话,因为这些只会让她觉得无比压抑。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承任何人的好,也没有这个心情。 曲子桓看到她一脸苍白的样子,终究不忍,没有把话继续下去,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我先走了,回去好好休息。”现在这个虚弱的卓凌晚,他光看着就会心疼,不想她不舒服,他宁愿闭嘴。 卓凌晚点点头,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去。 回到家里,她要和保姆一起洗碗,给余文致拉了出来:“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吗?你现在还月子里,要好好休息。冰雪,送凌晚上去休息。” 卓凌晚强不过她,只能随着矍冰雪上了楼。矍冰雪的脸色很不好,甚至带了一丝苍白。把卓凌晚送到房间,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顺手关了门。 “凌晚,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事情并不合适,但是我一定要说。”曲子桓对卓凌晚的态度以及刚刚卓凌晚表现出来的主动都像一根刺刺着她,让她无法再沉默下去。 “我真的很爱子桓,你能不能把他让给我!”她并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所以选择直接道出心中的想法。 卓凌晚本已疲累,躺在床上很想要闭眼睛,听到矍冰雪这样说,方才抬头来看她。这个曾经像阴魂一般追着她不放的女人,曾经对她充满恨意的女人,此时脸上显露出来的是无比的祈求,她还没有看到过矍冰雪这样的表情。 退去了情仇,她不过是个普通人。 “只要你肯把他让给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进一步,半跪在卓凌晚的床前,将姿态放低。卓凌晚眨了眨眼睛,身体的虚弱让她说话都有些吃力,却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放心吧,我对曲子桓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真的吗?”矍冰雪一时喜悦,眼睛都亮了起来,泛着闪闪的光芒。她一下子握紧了卓凌晚的手:“谢谢你,谢谢你对他没有感情,谢谢你能这样想,也谢谢你没有计较我以前的错,还肯告诉我!”她兴奋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卓凌晚本想劝她几句:终究感情的东西是勉强不来的,曲子桓那样的性格,是不容易被人感动的,更何况一个欺骗过他的人。那三年的追求与等待,她将曲子桓这份性格特点早就摸得透彻。但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不想让矍冰雪觉得自己有意打她的破。 “我累了,想休息。”她软软地提醒。矍冰雪这才从兴奋里醒转,忙点着头站起来:“好,好,你休息。对了,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 “不用。”她淡淡地答,闭上了眼。 矍冰雪热情地为她盖上了被子,还不忘给她掖好被角。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又难免来关心卓凌晚:“其实凌晚,郁靳弈虽然犯了很大的错,但是他真的很爱你,我都看得出来,你可以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的。” 卓凌晚就似没有听到,不做任何反应,她的眼睛早就闭上,长长的眼睫毛下压着一片阴影,泛着淡色光泽的眼皮有种透明的感觉。矍冰雪摇摇头,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关紧的门后,卓凌晚慢慢地睁开了眼。 再给郁靳弈一次机会?就算她愿意,她的良心也不愿意啊。 闭眼,脑子里闪现的便是从小到大,何毕对她的关怀照顾和疼宠,再没有一个人能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将她爱到骨子里。因为她的反对,何必再没有复娶过。 在别人眼里,父亲可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在她这里,他却只是个慈祥的父亲。除了不准她做模特之外,父亲几乎对她百依百顺。 若当年听他的话便好了,也就不会闹成这样,害了父亲,也害了自己。两滴悔恨的眼泪滚了下来,流在颊上,泛出悲哀的冷光。 何雅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细长的烟在她的指间夹着,升起一线烟雾,透出绝望的光芒。 另一只手里,捏着手机,上面不停地闪烁着光芒,铃音一直没有停止,她却连看都不看。电话是迟迟打来的,想要和她见面,她却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个轮、奸的产物! 有种被人兜头一顿恶揍的感觉,里外都变得不是人,她觉得自己肮脏到了极点。指,越紧地掐住电话,她用力抹了一把点,完全无法想象,郁靳责竟会那般设计陷害她! 因为他的陷害和误导,她做了许多错事,还差点害死了郁靳弈!她的胸口一抽,几乎吸不过气来,烟雾在肺里一乱,她止不住用力地咳嗽起来,直咳得心肺都差点跳出来。 直到咳完,她才抬起身来,将指中的烟丢弃。她略修整了一下自己,转身朝郁靳弈的病房走去。郁靳弈靠着床坐着,虽然腿保住了,但脸上依然泛着灰白,精神状态很不好。 七月乖巧地窝在他的臂下,干净粉嫩的一张小脸,结合了郁靳弈和卓凌晚所有的优点,卷卷的头发让他看起来聪明又帅气。他把一对大眼珠朝向去看郁靳弈:“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妈妈?还有十月,他应该好大好大了吧,妈妈的肚子还装得下吗?” 郁靳弈的心像被什么重重地刺了一下,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极致的疼痛。他轻咳了一声,方才去看七月,指将他小小的身体收得更紧。 他没办法告诉七月:十月不在了,妈妈也再不回来了。 第222章 要你后悔一辈子 七月对卓凌晚那样依赖,那么爱······他伸指捧起了七月的小脸:“七月,就算没有妈妈,七月也要勇敢、正直、是非分明,知道吗?”不要再像他,因为与另一个人的仇恨而连累无辜的人,最终害惨了不想伤害的人。 七月点头:“是不是这样做了,妈妈就会回来?” 心口又是一扯,几乎要喷出血来,郁靳弈脸上的灰白色更深了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她不会······” “对,她会回来的!”何雅冲了进来,截住了郁靳弈的话。郁靳弈睁眼,看到了何雅闪亮的眼睛,那眼里有着明显的泪意。他略有些惊讶。 何雅不敢看他,只低头去看七月:“七月相信阿姨,阿姨会把你妈妈找回来的!”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远,再不敢与郁靳弈多面对一秒钟。郁靳弈对她的保护有多好,她对郁靳弈的伤害有多深,此时的内疚就有多深。她不想因为自己犯错而使这个大哥一样保护她的男人最终失掉所爱的女人。 她不再争了,像她这样残破不全的身体根本配不上郁靳弈,只有卓凌晚,从来只有卓凌晚,才是郁靳弈的最爱! 即使心痛,她也要弥补自己的错误! 她跳上了车,快速朝卓家而去。 卓凌晚休息了一晚上,精神终于好了很多,她还是赶在大家起床前进了厨房,去做早餐。以前为了讨好曲子桓,她特意学过厨艺,做得一手好饭菜,所以厨房里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 佣人住在外面,不包早餐,自从余文致的手臂受伤后,家里便也不做早餐了,都是叫外卖。只是,当卓家其他几个人下楼时,看到的却是满满一桌的早餐。 卓凌晚安静地站在桌面,看着众人:“大家吃早餐吧。” “不要自己的身体了吗?怎么又干活了?”余文致走过来责备她,满满的是心疼的不忍。 卓成商也拧起了眉:“身体不好就要多休息,家里不缺钱,若是要在家吃早餐,再请个佣人做就是。” 卓凌晚只低低地笑了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来做。我洗菜用的都是热水,不会伤着身体的,而且做这些事一点儿都不累。” 只要睁开眼,她就会想到那些痛苦而复杂的事情,根本没办法安定下来。如果不找点事做,她一定会疯掉的。 她的目光柔软,虽然带着笑,但眸底的那份悲伤却极为深沉。她用力掩饰着,却还是被余文致看到。她叹了口气,走过来握住了卓凌晚的手:“妈不反对你干活,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你若想做,以后还有许多可做的,但千万不能现在就把身体拖垮了。” “不会的,国外的女人不都不兴坐月子吗?我的身体也不差。”她特意展露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只是上面干巴巴的,没有半两肉,余文致看着,心头又泛一酸。 不敢说出伤心事来打击卓凌晚,也只能由着她去。 白天,佣人来了之后,便没有卓凌晚的事情可做了。而卓成商和矍冰雪要上班,蒙蒙上学,连余文致都要到医院去检查手伤,只剩下卓凌晚一个人在家里。 卓凌晚本是要陪余文致一起去的,但余文致坚决不允,一定要她养好身体。大家一走,室内便安静一下,一静下来,她感觉到的便是一种空旷的恐惧。许多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就那么不期然地钻进心头,七月祈盼的眼光,十月被抱走之前的哭声,父亲死时鲜血淋漓的照片,郁靳弈那张灰白色的脸······ 她捂了脸,急急从屋子里跑出去。 “小姐,您要去哪里啊。”佣人在背后喊。她只来得及道一声:“有事!”就跑了出去。呆在空空的屋子里,她一定会疯掉的。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有事做,可以将头脑彻底放空的地方。 卓凌晚不知道该去哪里,在外面一阵乱撞。 对面一辆车子急速开来,停在她面前,从车里,钻出了何雅。她伸手过来就握上了卓凌晚的腕:“跟我走!” “去哪里!”有了经验教训,卓凌晚不敢再轻易跟何雅走,一只手压在车门上借力,想把自己的腕抽出来。何雅握得死死的,根本没有松开意思,嘴里道:“去见郁靳弈,去见七月!” 卓凌晚的身子一僵,更不愿意上车了。郁靳弈这个名字引得她翻开了血淋淋的回忆,回忆里只有不堪和欺骗! “我不要!”她极力往回缩指,仿佛此时握着自己的是魔爪,如果不及时逃离,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何雅一使狠劲,将她往车里推:“你必须去,他们都很想你!” 卓凌晚一个反身将她推出去,或许是因为激动,所以力气格外地大,一下子将何雅推出老远。她终于将自己的腕解放。 “够了!”她吼了起来,用愤怒的眸子去瞪何雅,眼里的火花亮丽,“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她不相信何雅会好心地帮自己,而且她也不想见郁靳弈和七月,她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那样的他,更不知道如何再做七月的母亲! 何雅抖了抖唇,没有再强来,却转开了脸,声音也跟着冷了起来:“我没有要折磨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带你去看他们。弈想你,七月也想你。” “你有这么好心吗?”卓凌晚怎么可能会相信。她若是好心,便不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恢复记忆,不会让她现在活得如此之辛苦了。 何雅有些无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发:“你以为我很想带你去见弈吗?即使现在,我也不愿意把他让给你!可是,我哪里还有资格拥有他?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快乐一点点,对我的恨能少一点点。” 自从她把卓凌晚丢海里后,郁靳弈便不再跟她说话,就算她每天都站在他身边,他都不曾正眼来看她。他,已完全将她当成了透明人! “我知道我错了!卓凌晚,求你行行好,就去看看郁靳弈吧!”她已经无比委屈,将身段放到最低!她何雅从小到大,还没有如此求过一个人。 卓凌晚冷笑起来:“你错了关我什么事?你的错为什么要我来买单。” 何雅猛然抬头,她没想到卓凌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记忆中的何蕊馨,总是随和听话的,时时把她当成自己的恩人,从来不怀疑她的话。就算她变成了卓凌晚,也是一副委婉讲理的样子,不曾这样冷酷过。 卓凌晚转身就往回走,她不想和何雅有半点往来。何雅一时弹跳起来,冲过来拦住了她的归路:“卓凌晚,我都说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跟郁靳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不肯原谅他,为什么不去看他一眼!还有七月,他可是你的孩子,他想你,他想要见到你啊!” 卓凌晚闭了闭眼,眼眸早已湿润:“即使错全在你,我父亲对他有杀母之仇,他对我有杀父之仇,你觉得我们还走得回去吗?还有七月,他的存在只会提醒我们,过去发生的那些不堪和仇恨,你让我怎么去看他,去接受他!” 最后的话,她几乎吼出来。明明有这样不堪的关系,这样难以调和的矛盾,为什么要生下孩子?孩子一生都将成为他们人生中污点,提醒他们那些荒唐的过去,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重重地从何雅的臂侧撞过去,任由泪水滚滚却毫不留恋!何雅恍惚了片刻,不死心地朝着她的背吼:“为什么不能放下,为什么要把那些没用的看得这么重!既然相爱,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吼着吼着,自己的肩膀也垮了下去。虽然没有父母,但她知道,父母之仇是最深最重的仇恨,是根本无法调和的。刚刚那些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如何去说服卓凌晚。 只是,终究有些不死心,她再上前了几步,喊了起来:“卓凌晚,你最好别后悔!你不是不要弈吗?我要!我要和他结婚,还要让七月叫我妈妈,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卓凌晚根本没有停步的意思。话已经说清楚,她没有心情再和何雅面对下去。何雅的出现会提醒她所有的不幸,她要逃离! 何雅见这招不管用,气得直跺脚,她再次冲上前,在卓凌晚要进门的那一刻拦在了门页上:“卓凌晚,你怎么可以这样?弈不仅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还两次为你受伤,甚至差点失掉一条腿!他做了这么多,你连一句起码的感谢都不给吗?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卓凌晚不语,身子却晃了晃,她自然没有忘记郁靳弈灰白着脸孔发高烧的样子。即使再恨,他们也曾经爱过的。 何雅看到了希望,再次握上了她的手:“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等见了郁靳弈后,要杀要剐都随你!如果不去见他,你就是是非不明,黑白不分,你就是个白眼狼!” 卓凌晚并没有行动,她是个把什么都弄得很清楚的人,那天她已经向郁靳弈表态,见那一次面后永远没有关系。她直接扯开了何雅,进了屋,将门重重地关闭在何雅面前。 第223章 亲手废掉他 何雅本打算押都要将她押过去的,刚刚看她有松口迹象,以为自己成功了,根本不防,哪里知道她会关门离去。她气得在门外跳了起来,对着卓凌晚又是一阵吼:“弈那么好的男人,七月那么好的儿子,你都不要!我告诉你,我绝对要你后悔!我还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以后弈和七月都是我的,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和你见面!你自己想清楚!” 卓凌晚的身子只是略顿了一下,却到底没有停步。她找不到停下和转身的理由。 卓凌晚回到家就躺下,刚刚和何雅的一闹,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只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做梦了,梦到何雅一手挽着郁靳弈,一手牵着七月朝她走来,脸上飞扬着得意的笑容。她倾身吻了吻七月,七月甜甜地叫了她一声:“妈咪。”她起身,和郁靳弈吻在了一起······ 好久,她才从郁靳弈怀里退开,再转脸来看她,眼里满是邪肆:“看到了吗?我说到做到,现在,他们两个都是我的了!” 卓凌晚被从梦中惊醒,猛然睁开了眼。 “凌晚?”身边有人握着她的指,并且叫她。卓凌晚扭头,迎接到的是曲子桓那双担忧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她问,目光一下子落在点滴瓶和白色的墙壁上。这里的一切都不一样,根本不是她的房间。 “这是哪里?”她紧接着问。 曲子桓伸指过来,怜爱地拂去她脸上的一缕细发:“这里是医院,你发烧了,四十度,我把你带过来的。” 卓凌晚这才知道,曲子桓外出时正好经过这边,所以顺便来看她,没想到到她的房间却发现她正在发高烧,所以将她送了过来。 “没影响你的工作吧。”她感觉着汗从脊背流下去,很不舒服,却不想动,只问。曲子桓拿过纸巾将她额上的汗小心擦去,笑着摇头:“没有。”任何重要的工作都比不过她。 “做梦了吗?你刚刚看起来很不安。”他问,眸子沉了沉。她刚刚一直在梦里喊着:“不要,不要。”而且哭得特别伤心。他想走入她的内心,想知道她在为什么而伤心,想要好好安抚她。 卓凌晚想到了刚刚的那个梦,脸色微白了一下,最终只是摇头:“没什么,反正是乱七八糟的梦,都想不起来了。” 曲子桓看出了她不是想不起来,而是不想提,也就不再开口,只点了点头。 “总裁。”门口,助理急步走过来,只呼了一声,点了点腕表,暗示时间快来不及了。曲子桓装做没看到,眉头微不可见地拧了一下,伸指去给卓凌晚盖被子。 卓凌晚却看出了助理的焦急,嘴里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能照顾自己的。” 曲子桓显然不放心,不愿意走。卓凌晚闭了眼:“我很累,还想休息一下,你在这里我会休息不好的。” 这话起了作用,曲子桓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指,站了起来。其实这里有护士,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他还是低声嘱咐一番护士,几乎事无巨细,嘱咐完了又回来看卓凌晚:“你在这里休息,千万别乱走,晚点我来看你。” 卓凌晚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听到心里去,却在曲子桓要出门时叫了一声:“我发烧的事不要跟家里人说,等下帮我打个电话告诉我妈,就说我去了工作室。” 曲子桓用力沉了一下眉,这样明事理又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卓凌晚只会让他更心痛。当年他到底是哪只眼睛出了问题?为什么久久不愿意接受她,让她受了三年的苦? 想到这些,他的自责更深重。如果不是他的忽视,卓凌晚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也不会和郁靳弈离开,受更深重的伤! 他要好好弥补她!这话,他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强强压进了喉咙里。这个想法,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了,他不想把卓凌晚吓跑。 曲子桓走后没多久,卓凌晚就迷迷糊糊地再睡了过去。只是,在朦朦胧胧间,听到一些低低的对话。 “她怎么又回来了?” “听说发高烧,给送进来的。” “她可才生过孩子啊,月子都没出就发高烧啦?” “是啊,不过,她不是引产的吗?” “天知道呢,那天医生给开药就有催产的,我当时还提醒了良医生呢。” “催产的?你的意思是······” 卓凌晚猛地睁开了眼,一眼看到了面前边给自己量体温和物理降温边聊天的两名护士。那护士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突然地睁开眼,吓得叫了一声。她有如僵尸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下一刻,握紧了其中一个护士的腕,眼眸几乎突出:“你刚刚说什么?” “说······什么?”护士被吓得自己都忘了说了什么,面色如土。 “我明明听到你说给我打了催产药!”她的身体本是极虚弱的,此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得护士都没办挣脱。 护士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人都颤了起来,马上改口:“是开过催产药,但后来发现错了,医生给改过来了。” 卓凌晚不相信她的话,依然揪着她,瞪圆眼。 护士急急点头:“我没有骗您,您可以去查用药清单,上面写的就是引产药。” 卓凌晚这才松开护士,下一秒猛然从床上翻起,也不管手上还打着吊针,就那么冲了出去。吊针被她拉出好远,最后划破皮肤从手背跳了出来,手背立刻涌出一股血水,而背后的吊水瓶被撞得叮当着响。 两名护士吓得魂都快没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追了出去。 “真的是引产药!”卓凌晚几乎掐着医生的衣领让她找出那天的开药单。医生帮她把原件找出来,同时放了几样药品在上面。她极认真地看了药方,再一一对比桌面的上药,最终不得不承认。 仿佛力气一下子被抽空,她叭地坐在了地板上,两眼发直。医生被吓得不轻,想要过来扶,她的眼里已经滚下了两行眼泪。 “十月,十月。”她捧着心口,那里疼痛到几乎要令她窒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天,无情的药水注入她的体内,她的十月就那样离开了她! “郁靳责!”她跳了起来,又朝外冲了出去。 医生和护士一脸茫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刚刚都被她吓得不轻,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拦她。 郁靳责住在自己的公寓里,此时正懒懒地靠着榻榻米,一只手擎着一杯红酒,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向身侧的那个小摇篮。那里面,躺着个小小的孩子,细细的一点,黄黄的绒毛,一看就是才出生没多久的。 不过,在呼吸过几天空气后,她的皮肤不再皱皱巴巴,而是全都散开,粉粉嫩嫩的,小脸小鼻子小眼睛,漂亮极了。她闭着眼睛正在睡觉,但在郁靳责的指头伸过来时,还是用自己小小的手握住。那根指头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握在手里,就像握了一根大棒子。 郁靳责歪起了一边唇角,扯出一抹笑来:“迟迟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没想到,现在长那么大了。” 他的背后站着向来和奶妈,两人皆一脸恭敬,不过,这话显然不用他们答,两人都不出声。 不远处的手机响了起来,却并没有影响到小生命,她照样睡得甜美舒服。向来将手机捧过来,递到了郁靳责的手中,在看到上面的号码时,郁靳责的目光自然地柔了下去,原本的邪肆竟轻易隐了下去。 “迟迟?怎么哭了?”他问。 那头的迟迟听到郁靳责的声音哭得更难过了:“妈妈不要我了,她不肯接我电话。叔叔,我该怎么办?”不过四岁的孩子,父亲的不理睬已经伤透了她的脑筋,现在妈妈又不理她,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塌下来。 她本能地想到这个从小待她极好的叔叔,便打电话来跟他求救。郁靳责的眉头扯了扯,脸色沉了下去,好一会儿才柔声回应:“迟迟别怕,妈妈只是太忙了,没时间来看你。你放心吧,叔叔帮你去找妈妈,带她去看你。” 那头的迟迟又说了些什么,他显得极有耐心,有问必答,直到迟迟被说服,自己乖乖挂了线这才收线。 向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郁靳责,在他的记忆里,郁靳责对人表面温良,却是真正的冷酷,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关心。可他却一直对迟迟特别好。以前,因为迟迟有可利用之处,自然要笼络,现在的迟迟,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却依然如故。 他知道做为一个下人应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聪明地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只低声道:“二少爷准备什么时候利用这个孩子?如果郁靳弈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估计二少爷提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吧。” “急什么?”郁靳责邪恶地扯开了嘴,“他的那条腿好不容易才保住,先让他高兴两天,当然,也要让他再多痛一痛。等到好得差不多了,再去找他,这次,他的两条腿都别想保住,而且,我还要他亲手废掉自己的腿!” 第224章 想拥有这个女人 他的脸上显出一片邪肆,就连常年跟在身边的向来都惊得脊背泛寒。他连连点头,在心底庆幸,自己幸好不是郁靳责的敌人。 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他懒懒地抬头,眼里盛满了不满。片刻,有保镖跑了上来,低声道:“有个叫何雅的女人说要见您。” 郁靳责抬了抬眉头,显露出意外来,他没想到何雅还会主动来找自己。 “正好迟迟想见她,让她上来吧。”郁靳责开口,保镖领命离去。 片刻,何雅风风火火的身影闪现,她一眼看到了摇篮里的孩子,心口用力扯了一下,转脸去看郁靳弈:“这个孩子是卓凌晚的,把她还回去!” 在卓凌晚那里吃了闭门羹,她没敢回去,因为自己犯的错太多太大,她没办法面对郁靳弈。还有七月,她可是保证过的,如果看到自己没把卓凌晚带回去,他该有多失望! 她知道,若是把十月带回去,卓凌晚和郁靳弈就还有希望,她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郁靳责听到何雅的话,第一时间绷起了脸:“还没有人敢命令我做事!” “郁靳责,你还没闹够吗?”何雅对郁靳责也是极恨的,如果可以,她恨不能将眼前的男人撕成碎片喂狗。但此时,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郁靳责的脸绷了几绷,最终只是捏紧了拳头,并没有发出火来。他转身将轮椅往外推,不再看何雅:“我的事你没有资格管,迟迟找你很久了,去看她!”他不是请求,而是直接命令,仿佛何雅是他的妻子,而他是极为大男子主义的丈夫。 何雅被迟迟这个名字撞出了满面的尴尬,她根本没想好怎么与她相对,看郁靳责不肯放卓凌晚的孩子,咬起了唇:“郁靳责,你最好把孩子还回去,否则我会告诉弈的!你和他斗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斗赢他,你以为能霸占他的孩子多久?” 这话彻底将郁靳责激怒,头部急剧涌起一股血液,他的脸已经红通通一片。一拳重重地砸在轮椅上,他面无人色地朝何雅狠狠瞪了过来:“你若敢让他知道这件事,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迟迟!” “这样最好!我反正也不想再见到她了!”何雅转了脸,一脸平淡,只是握紧的拳头终究泄露了她的心事。就算再肮脏的得来,迟迟都是她的孩子啊。 但她还是豁出去了:“郁靳责,你别想再利用迟迟达到什么目的了。弈以前会让着你,只是因为他怕我受到伤害!如今事情都说开了,他也恨上了我,以后不管迟迟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上心的!而我,也不会让你再有利用迟迟的机会,你不要逼我,逼急了,大不了我和迟迟一起去死!” 郁靳责点头,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那好啊,不如让迟迟先走一步。”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把迟迟带过来······” “不要!”何雅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伸手扫掉了郁靳责手上的电话,“你不能对迟迟不利!我不许你那样对她!” 郁靳责顺手一压,将何雅的颈压住,压在了轮椅的扶手上。他的脚没用了,出手却挺快,力气也极大。何雅欲要抵抗,向来上前一步,将她的双手后剪,她失去了抵抗能力。 “你最好把孩子这件事烂在肚子里,除非我自己说,任何人都不能代我开口。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我第一个就来找你!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你面前!”他的语气低沉而又冰冷,有如从鬼域发出。 何雅不服气地扭动身子,不愿意就此认输:“你不会的,迟迟现在还是郁家的孙女,你对她怎么样了,你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她是野种的身份公开呢?”郁靳责答得不急不缓,却足以将人冰冷而死!“你觉得我父亲会保护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吗?以我父亲的性格,当然是第一时间把她丢出去,让她自生自灭!” 何雅身上的血液彻底冰冷,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整个人就那样软了下去。郁靳责抬眉示意向来松手,向来松开时,她扑倒在了地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她狠狠地咬紧了牙,咬得唇上一片鲜血淋漓,却再也不能做任何的反抗。她的眼睛落在前方的那把刀上,刚刚她还曾想着要用那把刀将郁靳责挟持,最后救出卓凌晚的孩子,现在,不可能了。 “我的话好好记着,别惹出事儿来。”郁靳责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取过手帕来擦自己的手,无情地吩咐。 何雅无力地闭上了眼,她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恶魔? “少爷,有个姓卓的女人打您的电话,说要跟您见面。”佣人捧着一部电话走来,那是郁靳责的私人手机,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并不多。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个号码给卓凌晚。 他没有接电话,只道:“问她在哪里,把她接过来。” 保镖领命而去,郁靳责来看何雅,对向来吩咐:“把她和孩子带到隔间去。” 向来走过来,将她推向隔间,奶妈过来抱起孩子,也走了进去。 卓凌晚很快到来,因为他的住所离医院本来就近。在看到郁靳责的那一刻,她的心里闪出无尽的恨意,急步走来,虽然身体虚弱,每走一步都在泛晕,但她还是咬紧了牙支撑着自己。 她一眼看到了台上的那把刀,想也不想就伸手取过,直接朝郁靳责刺了过来:“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把他还给我!” 这突然的变故将从隔壁退回来的向来吓得不轻,跑过来就要抬掌砍人。郁靳责快一步掐住卓凌晚的腕,将她手里的刀夺了过去。卓凌晚的身体虚弱得很,哪里会是郁靳责的对手,那么轻易地被他制服! “怎么?还想杀我?”他冷冷地问,却抬手示意向来退下去。 卓凌晚的头一窜,压了过去,咬在了郁靳责的肩膀上。她用了全力,但终究身体虚弱,根本不可能对郁靳责造成制命伤害。只几分钟,她就气喘吁吁,郁靳责轻轻一拉,她就瘫在了地板上。 “在找我报仇之前,应该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郁靳责不客气地出声,冷眼看着瘫在地板上的卓凌晚,但眸色却并不似看何雅时那般无情。 卓凌晚趴在地上用力喘息,像一只随时都会死去的兽。她闭了眼,脸上显露出一片痛楚:“郁靳责,那是我的孩子啊······如果不是你,医生是不可能强行要我引产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你怎么可以······” 孩子在她肚子里留了八个月,早就产生了深深的感情,她到现在都不敢承认孩子已经离她而去的事实。 “你们的恩怨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拉着我的孩子做牺牲品,为什么?”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和郁靳责对抗,只是对于十月的内疚和疼痛,逼得她非要来找郁靳责,非要做点什么! 郁靳责的眸色淡了下去,看着地上的卓凌晚,甚至弯身下去要扶她。向来看出了郁靳责的意图,主动将卓凌晚拉了起来。郁靳责的臂伸过去,环上了卓凌晚的腰,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唇落在她的耳边:“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很多。” “不要,不要,我只要十月,我只要十月。”卓凌晚无法从他的怀抱离开,只能无力地哭泣。她边哭边摇头,失掉一个十月,再多的孩子都不能弥补。 仅一室之隔,何雅清楚地听到卓凌晚的哭声和话语,转头看向睡在奶妈怀里的十月,胸口直接给豁出了一个血孔,尖锐地疼痛。 孩子就在眼前,她只要喊一声,卓凌晚就会知道。可是,她却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因为若发一声喊,迟迟的命也会搭上。 迟迟对郁靳弈不再有威胁性,对郁靳责也就失去了作用,他要怎样对她都可能!她用力咬紧了自己的唇,只由着气流在胸中乱涌,一个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眼泪,终是止不住,叭叭地打在地板上。 卓凌晚发泄了一通,终究因为高烧未退又跑了这么远的路,再加上刚刚的一番激动,早就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几乎昏迷在郁靳责的身上。郁靳责就那样抱着她,两个人贴得极紧极紧,他的唇一直沾着她的发,满足地吸食着她的发香。 卓凌晚这个女人,相当有吸引力。她只是这样软软地落在他身上,就将他的原始欲望给勾了出来。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健康快乐的她在郁靳弈面前展露女人的妩媚时,该有怎样的惑人! 他并非没有男性功能,当年只是为了设计郁靳弈而假装这样说,那个所谓的检查结果也是假的。 “要不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给你孩子,你留在我身边?”他低低地轻语,对卓凌晚的态度就是不一样。他对卓凌晚做过特别的调查,知道她还是曲子桓的妻子时,便委屈求全,一心对曲子桓好,不管曲子桓有多冷淡都不改变心思。曲子桓移情别恋后,她才投入郁靳弈的怀抱,几次和他交锋,都无时不护着郁靳弈。 第225章 相拥而眠变成了奢侈 郁靳责虽然一直住在郁家,享尽荣华富贵,却是以庶子的身份活着的,即使当时郁靳弈不在,他也没有得到郁隆义的重视。他更知道,郁隆义虽然流放了郁靳弈的母亲,但心里一直有她,还爱着她,对于江异芯,他是没有多少感情的。而自己,不过是他在应酬时和江异芯发生的一个错误,因为是一个错误,所以永远想要避开。 他对郁隆义来说,可有可无,甚至很长的时间郁隆义根本不准他出去见人。而母亲江异芯这一生的工作都在在讨好郁隆义,郁隆义不喜欢他,她便对他也冷淡起来,尽量疏远。 一个没有爱的环境养成了他现在龇牙必报的性格,而郁靳弈的回归和郁隆义对他的在乎又将郁靳责的这个性格给推向了一个更高点。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爱和安全感,身边更没有一个值得信赖、又愿意无条件接受他信任他,仅仅只是因为爱而和他在一起的人。 所以在调查了卓凌晚,又看到她对郁靳弈的保护时,他的心动了,他也想要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 越现实越坚强的人,内心越脆弱,郁靳责就是这样一个人。 向来一时睁大了眼,他没想到冷酷无情的郁靳责会做出要美人而不要大局的事来。但也只是用眼神表达惊讶,并不说什么。而此时的郁靳责抱着卓凌晚,早在心里盘算,只要她点头,就把十月还给她。 至于郁靳弈,拥有了卓凌晚和十月这双重保障,自己更加不怕赢不了他。 卓凌晚本来已经迷糊,听得郁靳责的话,猛然抬起自己的身体,用力从郁靳责的怀里争出来。她的身体不稳,挣扎之时连退了好几步,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你休想!我是不可能和你这种无情冷酷的人产生任何联系的!”她跌撞着往门口走。 背后,郁靳责绷起了下巴,阴着一双眸看向她:“你最好别后悔!” 卓凌晚根本不知道就在自己的隔壁,自己的儿子正在睡觉,更不知道郁靳责所说的给她孩子是给十月,她毫不犹豫地离开。 郁靳责的脸阴沉沉一片,慢慢地拧紧了拳头,那眼底的怒意,明显至极。 “二少爷,要追回来吗?”向来小声问。 郁靳责没有回答,脸色依然难看。何雅从隔壁快步走出来,只看了一眼郁靳责,就追着卓凌晚而去。 卓凌晚的身体虚弱,一走三晃,根本走不了多远。她的腿实在太软了,一晃就要倒下。何雅上前一步,将她扶住:“你的身体很不好,我送你回去!” 卓凌晚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走出去,也不拒绝,由着何雅扶上了车。何雅坐上驾驶位,本欲问卓凌晚要送到何处去,最后却什么也没问,直接发动了车子。 卓凌晚又虚弱,心中又悲伤,早就闭上了眼,陷入了半昏迷当中,哪里还管得了何雅会把她送到哪里去。 何雅最后把她送到了郁靳弈的身边。 郁靳弈看着何雅吃力地背着卓凌晚进来,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何雅把她放在了他的床上:“你别乱动,要是腿真废了,我就真没脸见你了。” 郁靳弈低头来抚卓凌晚的脸,眸子里染满了焦急:“她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你在哪儿碰到的她?” 何雅的脸色狼狈地红了一下,最终没敢明说自己是从郁靳责的住处带回她来的,只道:“她的身体太虚,只是昏迷了,多休息就好。” 她转头去找七月,七月已经不在。她低头拢了拢发:“我先出去了。” 郁靳弈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卓凌晚身上,根本不曾注意何雅的话,他的指怜爱地覆在她苍白的脸上,心疼着她这样虚弱又这样瘦。自责感涌上来,他低身将她搂在了怀中。 感受着她的身体异常火热,方才发现她在发烧,他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医生过来,给卓凌晚做了一系列检查,从头到尾,郁靳弈的眉头都拧得紧紧的,没有松开过一丁点儿,看到医生检查完毕急急开了口:“她到底怎么了?” 郁靳弈很少展露出这样的焦急,医生眼底闪出疑惑,最终还是如实汇报:“她的身体太虚,抵抗力低,所以会发烧。先给她退烧,而后细致调养就没事了。” 郁靳弈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指再一次触向卓凌晚的脸,这一次,带尽了自责。他不该去惹她的,他若不出现,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就算和曲子桓离了婚,她也能找个更好的,总之,哪一个都比他好。 其实,道理谁都懂,但真正做起来却很难。当年在看到她生活得并不幸福时,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就是想要对她好。他不是没有做过努力,甚至一次次用极端的手法想要把她逼走,想给她留下极坏的印象,可却偏偏还是忍不住关心她,要去帮她。 此刻,依然如此。明知道该通知她的家人,该把她送回去,他就是不舍。难得能这样安静地同处一室,同睡一张床上,这对于郁靳弈来说,已是极大的奢侈,他怎么都无法把她推离。 等她退了烧再说吧,至少也要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这样他才会放心。他在心里说服自己,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在被下,他拥着她的身子,脸已经贴上了她的脸。 他不敢睡过去,生怕醒来她会消失似的。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每一寸都不放过,他的唇沾着她的睫,眸底的疼宠无尽蔓延。 或许因为高烧的缘故,卓凌晚睡得不是很好,不停地伸手掀被子,也不断地翻动身体。郁靳弈不厌其烦地将她的手放入被中,把被子重新盖好,尽可能选好的能让她舒服的姿势抱着她。一个晚上,他不知道盖了多少次被子,也不知道给她换了多少次睡姿,他的手疼得几乎抬不起来,但丝毫不觉得辛苦。 为了照顾她,他甚至不准别人进来打扰,连自己的该打的点滴都省掉。下半夜,她身上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因为出过汗,全身都粘乎乎的。她苍白的小脸不舒服地扭了扭,眉压在了一起。郁靳弈知道她不喜欢出汗,爬起来想要带她去洗澡,只是腿还没好,他根本做不到。最后,不得不让护工打来一盆水,亲自拿毛巾为她擦身体。擦完后,把自己干净的衬衣为她换上。 做这些事时,他丝毫不觉得麻烦,反而很享受,唇角甚至还扯开了微笑的弧度。卓凌晚终于舒服,不再翻动身体,沉入梦中。郁靳弈一夜没睡,却不肯闭眼,依然看着她的脸发呆,似乎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门外,何雅并没有离开,一直站在那里,里面郁靳弈所有的举动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看到郁靳弈无微不至地关心卓凌晚,甚至只看着她的脸就露出十分满足的样子来,她其实嫉妒得要死。 她嫉妒的是卓凌晚,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轻易地勾动郁靳弈的心。而她,从小就喜欢他,却始终没办法得到。她抹了一把脸,很是悲伤地转了身,走到廊下,抽出一根烟,吸了起来。 卓凌晚懒懒地翻了个身,感觉到自己窝在别人的怀抱里,扭在扭了身子。因为没清醒,以为还是从前,她往那副怀抱再缩了缩,把头全依了进去。熟悉的心脏跳动声让她很有安全感,很想就此沉睡下去。 门,却呯一声被撞开,曲子桓撞了进来,一眼看到她,叫出了声:“凌晚!”他昨晚下班回去就没看到她,因为不敢惊动卓家人,只一个人四处寻找,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 直到刚刚,他准备到医院来再看看,碰到了医生,医生告诉她,卓凌晚昨晚就被人送回来,送到了郁靳弈的身边。 他不顾自己的疲劳,第一时间跑过来,却发现郁靳弈和她正相拥而眠。她像小猫一样依在郁靳弈的怀里,小脸上全是满足。 心脏有种被刺透的感觉,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他的这一声叫惊醒了卓凌晚,她猛然睁眼,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曲子桓,而是郁靳弈!他的眼底留着淡淡的青色,却依然俊美优雅,像一个睡着的王子。 卓凌晚恍惚了一下,猛然想起两人间的恩怨,一个挺身爬了起来。她的动作太大,腿撞到了郁靳弈的伤腿,郁靳弈被痛醒,睁眼时,看到了卓凌晚一脸的惊诧。 他不顾自己的痛,却伸手去触她的额:“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卓凌晚急甩开了脸,不给他碰到的机会,眸子依然放大,不敢置信于自己竟然会躺在他的床上。 看到郁靳弈就在眼前,她本能地一个急退,想要和郁靳弈拉开距离,却因为身体落空,直直朝床外跌去。 “小心!”曲子桓离得远,只能提醒地呼。郁靳弈扑身上去,紧急中环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卓凌晚避免了摔下去的危险,但她在惯性作用下直扑郁靳弈的怀抱,一只腿直接跪在郁靳弈的疼腿上。 第226章 关心无处不在 “唔······”剧烈的疼痛传来,郁靳弈没忍住,闷哼了出来。但他的臂却紧紧护着卓凌晚,不肯松开。 卓凌晚在他怀里挣扎,身体更是不可避免地碾压他的伤腿,他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只低声提醒:“小心别摔下去。” 曲子桓终于清醒,走过来将卓凌晚扶住,并从他怀里拉走。卓凌晚急转身,在曲子桓的帮助下下了床。她忙乱地穿好鞋,就要跑出去。 “凌晚。”郁靳弈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子,想要来追她,终究没做到。 卓凌晚的步子微顿了一下,最后还是逃了出去。她的脚步凌乱而急切,仿佛背后跟着一群毒蛇猛兽!郁靳弈强忍着疼痛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抱过的那只手慢慢缩回,垂眸间,看到怀里已经空空如也。 他的胸口一紧,紧接着一疼,这疼痛比腿上的来得还要强烈! 卓凌晚一路前跑,跌跌撞撞,曲子桓跟在背后,实在看不过去,伸臂过去将她往怀里拉:“没事了,我们已经离开了!” 卓凌晚这才转头过来看他,眼睛里还余着惊惶。 “我······”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会出现在的郁靳弈床上,昨晚虽然在昏迷中,但那些关怀和呵护那样清楚,还有他的气息,她完全感觉出来了的。她以为是梦,还曾一度贪恋,原来是真的!一股难堪涌来,她的脸都红透。 “这不是你的错,你生病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曲子桓看她这样,心疼至极,也不追究昨晚的事情,反而帮她说话。 她沉思了好久,才轻轻点头。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的自己有多么享受他的关爱。她为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而羞耻,又不想让曲子桓看出来,只能垂了脸。 她本是要回去的,凡是有郁靳弈的地方,空气都会变得压抑,更何况自己和他昨晚竟相拥而眠。不过曲子桓坚决要求她做完检查再走。拗不过曲子桓,她勉为其难地随医生去做检查。 做完检查,她慢慢扶着墙走出来,却不想一个拐弯,刚好与郁靳弈相撞。他正坐在轮椅上,推着他的是尚少华。尚少华没有看到她,嘴里生气地低吼着:“你的腿是不想要了吧,竟然会再受伤!这是第几回撕裂,你自己还记不记得!不想要就直说,我找医生直接给截了不就成了?” 卓凌晚把这话听得清楚,原本要退身避开,这会儿却就这么停在了路中间。她没忘记,自己早上在他的腿上撞了几次,估计那时已经撞到了疼腿。她的眼睛落在郁靳弈的腿上,在看到他卷起裤脚的那条腿上正渗出血水来,脸不由得泛起了白。上次他发高烧差点截腿的事没过多久,现在又······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去看郁靳弈的脸。 郁靳弈没有吭声,脸上一片淡漠,只有眉间的那点褶子可以看出,他正承受着痛苦。 原本不管尚少华说什么,他都不回的,不想一眼看到卓凌晚,他本能地举起手,制止了尚少华。尚少华也看到了卓凌晚,原本就不悦的表情此刻又重了一度,直接对卓凌晚开口:“他这条腿变成这样又是因为你吧!卓凌晚,你要杀要剐直接来啊,这么折磨人算怎么回事?他的腿若是废了,你又能得什么好!” “少华!”郁靳弈面孔一板,朝尚少华低吼了起来。 尚少华看郁靳弈到了这个时候还护着卓凌晚,气得牙都咬了起来:“护吧,护吧,你护着她有什么用!以前的那些事情能重来吗?不能吧,既然不能,你做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我记忆里的yan冷酷无情,除了一起长大的兄弟和事业,谁都不顾!你现在还是yan吗?啊!” “够了!走!”郁靳责再一次低吼,阻止尚少华,大抵不愿意在卓凌晚面前展露狼狈,也不想她不安。尚少华失望地瞪了一眼卓凌晚,到底闭上了嘴,推着郁靳弈快步走远。 卓凌晚单薄的身子停在那里,再没有动,尚少华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她感觉身上承了千万斤的担子,几乎要崩溃。 “凌晚。”曲子桓取了检查结果出来,看卓凌晚傻站着发呆,吓了一跳,“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卓凌晚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摇了摇头:“很好。” 她并没有听曲子桓的话马上回家,而是拐进了骨科vip病房,找到了郁靳弈的主治大夫,很认真地询问了郁靳弈的情况。在知道郁靳弈这次的脚伤并没有多大影响时,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你还在关心他?”曲子桓看她这样,一对眉沉了下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卓凌晚只将眸子压了压:“你想多了。”说完,转身就走。 曲子桓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好久才低语:“但愿我只是想多了。” 卓凌晚在回去的路上特意去了一趟礼品城,买了不少昂贵的对于伤口恢复有好处的保健品。付完账后她给了个地址,让人把东西直接送过去,曲子桓低头,看到郁靳弈的病房地址。 他的眉反而散开了一些,动容地去握卓凌晚的指:“你算是真的想通了。”对于郁靳弈的情懂得用钱和物去偿还,这说明她已经完全看开。 卓凌晚扯了扯唇角,扯得极为勉强,指并没有在曲子桓的掌中停留,而是第一时间抽了出来。“我累了,回家吧。”她道,说完这句话,身形一偏,刻意与曲子桓保持了距离。 卓凌晚由着曲子桓陪着回了家,才到大门口,余文致就急急迎了过来:“不是说去工作室了吗?怎么一晚上都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害我急得。” 卓凌晚滞了一下,想到的是自己和郁靳弈相处的一晚。她的面色里呈现出难堪和不自在,却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余文致的话。 “昨晚她忙到太晚,被我接去了半山别墅,那里比这边要近些。”曲子桓替她做了回答,撒了个善意的谎。 余文致满意地点头,看卓凌晚和曲子桓时,有了暧昧的味道,却还是拉过卓凌晚责备:“身体还没好呢,就急着管那些事做什么?还怕你爸养不起你吗?家里那么大个公司,养十个一百个你都不成问题的。听我的,在身体恢复之前,不许去管工作室的事了。” 卓凌晚轻轻地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是。余文致又转头去看曲子桓:“子桓,你也是,既然知道她去了工作室,就该关注着她,干嘛让她忙到那么晚。”这样子,显然是把卓凌晚托给了他的意思。 曲子桓忙点头:“下次一定注意。” “这就对了。”三人一起走入室内,其乐融融。独剩下矍冰雪牵着蒙蒙,巴巴地站在门口。刚刚听佣人说看到了曲子桓的车时,她就带着蒙蒙跑了出来。只是没想到,曲子桓的车上还会有卓凌晚,原本一颗雀跃的心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她在心里劝服自己:卓凌晚已经表过态了,他们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只是,心却揪着,并没有因为这个劝解而舒服半点。 “叔叔回来了。”蒙蒙扯了扯矍冰雪的袖子,有些急,想要跟进去。他特别喜欢曲子桓。 矍冰雪的身子僵着,没有动,他仰起了粉嫩的小脸:“妈妈,为什么爸爸会变成叔叔?”他还太小,不足以理解大人之间的事,只是始终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怎么突然要以叔叔相称了。 矍冰雪这才醒来,蹲身与蒙蒙相对:“蒙蒙还想曲叔叔做你的爸爸对不对?” 蒙蒙用力点头。 “好,我们一起努力,让叔叔再变回爸爸好不好?” “好。” 晚餐的时候,蒙蒙跑到了曲子桓的身边:“我要和叔叔一起坐。”蒙蒙向来对曲子桓依恋不已,曲子桓并不觉得奇怪,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身侧。矍冰雪在蒙蒙的另一侧坐下来,拾碗时,朝卓凌晚的方向看了一眼。 卓凌晚坐在曲子桓的另一侧,显得格外安静,她低头喝一碗汤,几乎没有动静。矍冰雪这才转了眸,熟练地去拿蒙蒙的碗,要给他盛汤。蒙蒙伸手挡住:“我要叔叔盛汤。” “蒙蒙。”矍冰雪轻轻呼,是要提醒蒙蒙的意思。 蒙蒙扁起了小嘴:“不嘛,就要叔叔盛。” “蒙蒙” “我来吧。”曲子桓是个男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再加上蒙蒙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了,也还是有感情的,他从矍冰雪的手里接过了碗,给蒙蒙盛汤。蒙蒙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碗,又去看矍冰雪的:“叔叔也要给妈妈盛。” “不要啦。”矍冰雪假装不好意思,红着脸拒绝。 “要嘛,要嘛。”蒙蒙固执得不行。 蒙蒙现在是卓家的重点保护对像,一家人都顺着他,他的要求也不是十分过火,曲子桓最后还是点了头,伸手将矍冰雪的碗也取了过去,盛上汤。矍冰雪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时激动,眼里甚至涌出了点点泪花。 “太好了。”看着曲子桓把汤递给矍冰雪,蒙蒙开心地拍起了掌。余文致和卓成商互看一眼,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眉间都染上了愁绪。 一餐饭吃得各有心思,只有卓凌晚,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桌上的气氛,自顾自地吃。吃完后,安静地坐在一旁,直到大家会吃完方才站起来,朝在桌的人礼貌地点了点头:“我先上楼了。” “我送你。”曲子桓比较不放心,低声道。卓凌晚本要拒绝,他已经跟了上来,她不能说什么,默默地走上楼。 第227章 现在就要你陪 矍冰雪看着曲子桓的背影,心里泛起了一阵不舒服,推了推蒙蒙。蒙蒙聪明地意会,出声叫道:“叔叔,我要你陪,我要玩游戏。” 曲子桓的步子半顿了一下,转头回来朝蒙蒙含首:“我等下下来陪你。” “不嘛,不嘛,我就要你现在陪。”蒙蒙撒娇。卓凌晚终于出声:“我能上去,你去陪蒙蒙吧。” 曲子桓并不情愿,但楼下的蒙蒙一副要哭的样子,他不得不转身回来,却还不忘嘱咐卓凌晚:“自己小心点。”她昨天还发了烧,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他没办法放下心。 卓凌晚没有回应,直接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曲子桓走下来,牵着蒙蒙进了他的游戏房。矍冰雪脸上再一次绽开了笑容,偷偷地跟了进去。 房间里,曲子桓带着蒙蒙坐到了游戏机旁,他认真地指挥着蒙蒙操作游戏。蒙蒙兴奋地发着各种声音,每次都会因为顺利过关而大喊大叫。 “妈妈,妈妈一起来。”蒙蒙发现了矍冰雪,挥着手喊。矍冰雪走了过去,站在了两人的身后,曲子桓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蒙蒙倒显得格外兴奋,玩得越发尽兴了。 玩了半个小时后,曲子桓抬腕看表:“时间不早了,先到这里吧。” 他站了起来,朝蒙蒙告别。蒙蒙还有些不舍,他已转身走出去,却并没有出卓宅,而是朝楼上看了一眼,转身朝卓凌晚的房间走。 矍冰雪跟出来,看到他朝卓凌晚的房间走,快一步追了出去,在曲子桓伸手要敲卓凌晚的房门时从背后将他抱住:“子桓,你看到了吗?蒙蒙那么喜欢你,刚刚我们在一起,多像一家人啊!” 曲子桓毫不犹豫地将矍冰雪的指拉开:“我不是蒙蒙的父亲,我们也不可能是一家人,你应该让蒙蒙知道。” “我们为什么不能是一家人?以前我们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吗?你那么爱蒙蒙,蒙蒙也亲近你。”矍冰雪急急表达,只想把曲子桓留下。 曲子桓的脸却已经阴了下来:“冰雪,你应该明白,以前我并不知道蒙蒙的身世。” “身世真的那么重要吗?”矍冰雪不赞同地问。 曲子桓没有回应,他的沉默给了矍冰雪一个残忍的答案。矍冰雪受不住般抖起了身子:“如果是卓凌晚呢?如果是她,你还会在意她的孩子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吗?” “这是不能比较的。”曲子桓拧眉回答,给了矍冰雪进一步的打击。矍冰雪的身子用力晃了两晃,几乎要撞在墙上,她闭了眼:“怎么就不能比较了?就算不能比较,也是她不能啊,你至少还曾经爱过我,可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冰雪,这些事我不想谈了。” “不,我想谈!子桓,我不想放你离开!”她再上前,将曲子桓抱紧。 曲子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卓凌晚的房门被叭一声打开。她手里握着个杯子,原本是要打水喝的,不想会看到矍冰雪和曲子桓在自己的门口相拥,一时尴尬,伸手就要关门。 曲子桓一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凌晚,等一下。”他第一时间将矍冰雪的指扯开,所有注意力都落在卓凌晚的脸上:“我可以解释。” “你其实不用向我······” 呯! 卓凌晚还未太得及表态,曲子桓就略为粗鲁地进了她的房,将门关闭在眼前。矍冰雪,就这样被曲子桓遗弃。他对卓凌晚的关心和对自己的忽视足以表明他的态度,矍冰雪难过地捂上了脸,几乎要哭出声来。 “我们刚刚并没有什么,凌晚,你要相信我。”室内,曲子桓急急解释。 卓凌晚将杯子放在了桌上,摇头:“我们早就离婚了,你要和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 曲子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凌晚,我知道我有罪,我对不起你。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早就······” “够了!”卓凌晚极快地喝停了他的话,极为虚弱地闭了眼,“如果不想连朋友都不做,就什么都不要说!” 她拒绝任何人示好。 曲子桓满腔的热忱在接受到她疲惫的表情时统统浇灭,最后慢慢地压下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好久,他才转身,拾起了她的杯子:“我去给你打杯水。” 他走出来,矍冰雪还在。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越过她往楼下走。 “子桓!”矍冰雪不愿意屈服般再次叫住了他的名字,跟了过来,“你可以惩罚我,用任何方式都可以!但不要在我面前向卓凌晚示好,我受不了,你这样做也不值得!” 曲子桓的步子终于停下,没有回头,只用背对着矍冰雪:“我对凌晚好,不是做给任何人看的,只是出之于内心,想对她好。” 这种根本没有理由的想对对方好足以显露曲子桓的真心,矍冰雪的心再一次被割碎。她用力掐起了指,忍不住去打击他:“你忘了吗?你曾经也深深地伤害过她,你对她的伤害绝对不亚于郁靳弈,如果她连郁靳弈都不能接受,又怎么可能接受你!” 曲子桓凝神了好久,才慢慢点头:“你说得对,她不会接受我,但我终究欠她的,就该偿还。现在,我只想对她好,偿还曾经对她的亏欠!” 矍冰雪的身子再次晃起来,她怎么忘了,曲子桓是那种恩怨分明的人。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她离开的三年里对卓凌晚恨之入骨,冷若冰霜。也不会在她回归时,对她百依百顺,几乎失去做人原则。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她,才会如此。如今,亏欠的变成了她,他哪里还会正眼看自己。 可是她后悔了,她想和他好,她发现,曲子桓比卓凌远更值得托付!她该怎么办! 曲子桓迈步继续朝前,矍冰雪急切间叫了起来:“你的偿还算什么?你真以为她会接受,会感动吗?不会的!她受伤深重,是不可能原谅任何人的。” 曲子桓的身子微僵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来,这一切,他早就想到。想到归想到,该做的,他还是会做。 “难不成你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吗?一辈子有多长?你都要耗费地她一个人身上吗?”矍冰雪不死心地继续吼。 曲子桓的身子一扭,消失在她眼前。他用沉默告诉她,就算要一辈子,他也会等,也会付出的。 矍冰雪终于崩溃,扶着墙唔唔地哭出了声。 室内,卓凌晚疲劳地躺在床上,因为门没有关紧,所以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当曲子桓打水进来将杯子递给她时,她勉强坐了起来,来看他:“曲子桓,你不欠我什么。如果不是我把卓凌远撞死,一切都不会发生,说到底,错都在我。所以,不要再想着偿还我了,我不会接受的。” 说完,她闭了眼。 曲子桓在她的床前站了很久,最后只能颓然无力地退去。有很多话想要说,但眼前的卓凌晚这样虚弱悲伤,他不想给她增加负担。 “一切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最后,他留下了这句话。 卓凌晚没有任何反应,依然保持原有的姿态。身体可以恢复,被伤透的心却永远都无法恢复了。 矍冰雪不肯离去,自然也将卓凌晚的话听在耳里,她更清楚卓凌晚对曲子桓不会有感觉,原本绷起的心再次松开。只要卓凌晚不回应曲子桓,她就有机会。 在曲子桓走出来时,她跟进了一步:“子桓,你听到了吗?你现在不欠凌晚任何东西了,可她依然不会接受你。” 曲子桓不吭一声,仿佛没有听到,直接离去。 矍冰雪看着他的背,再一次斗志满满:“子桓,我一定可以把你重新找回来的。” 医院的vip病房里,郁靳弈看到突然出现的礼品,拧起了眉头,“是谁让你们送来的这些东西。”那些昂贵的礼品几乎堆满了大半间屋子。 礼品公司的人礼节地鞠躬:“不好意思先生,那位小姐并没有留下姓名,只让我们把东西送到这里来。” “小姐?”郁靳弈重复,眉头压得沉沉的。 何雅正好走进来,将一切都看得清楚,她的脸一时变化:“一定是卓凌晚!” 卓凌晚这三个字一吐出来,郁靳弈的脸就一滞,再也看不到任何表情。他的指落在了身侧,掐紧了被单。就在今早,卓凌晚还睡在他身侧,满是依赖。 她送这些东西来是为了什么?显然不可能是为了关心他。以现在的情况,她一定是想瞥清与他的关系。想到这一点,他脸上的色彩迅速退去,只剩下一片灰白! 何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绷出了一脸的愤怒:“她这算什么!”她转身就走了出去。 郁靳弈并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只是盯着那些礼品看,仿佛要从里面盯出卓凌晚的影子来。只是,那些东西除了是卓凌晚付的钱外,没有任何她的气息在,他怎样都无法感觉到来自她的温暖。 他的指一扭,指甲错入肉中,传来一片入骨的疼痛!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仰面躺了下去。 第228章 他要的是你 送完礼品的工作人员看到他已经躺下,也不敢打扰,只能退出来。看到何雅在走廊里抽烟,走了过去:“这位小姐,麻烦您帮我签个字确认收货吧。”她刚刚进了郁靳弈的房间,工作人员自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何雅拧着眉低头,在看到上面的礼品清单时,一伸手将递过来的笔扫掉:“把这些退回去!我们不需要!” 工作人员一脸为难:“我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住址,没办法退,请您别让我们为难。” 何雅最后扯出了自己的车钥匙:“把东西搬到我车上去!” 卓凌晚躺在床上,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却似乎看到了一片白,那白越来越近,越来越立体,竟是走来的医生。医生手里握着一件东西,走近时才看清,竟是一个血淋淋的孩子。 那孩子在医生的掌中抬起了头,根本没有五官,只有血糊糊的一片。她吓得捂紧了嘴,那孩子已经出声:“还我命来,你杀了我,你亲手杀了我,你还我命来!” 那医生的脸孔慢慢显现,竟然是强迫她引产的良医师。她的手一扬,那个血糊糊的身子就朝她扑过来,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惨烈的红! “啊!”她尖叫一声,坐了起来,身上已经满满的汗。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她才稍稍平静一点,但心脏却跳得剧烈,几乎要蹦出体外。而当冷静下来时,便理所当然地想到了被引掉的十月,把脸狠狠地蒙了起来。 都怪她自己,那么不理智地去医院,才会给郁靳责机会。这么久以来,她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甚至连报警都没有,她一直认定,是自己和郁靳责一起杀了十月的。 那张引产书上签下的自己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无以面对,她把头压了下去,压在被子里,不给自己呼吸的机会。 屋外,传来了不小的响动,是余文致和矍冰雪在说话。 “妈,这是凌晚的事,她有权力知道。” “她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根本不能承受任何事!而且你也看到了,楼下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我怕她伤害凌晚!” “人家只是来还礼品的,能对她怎样?再者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在吗?她和郁靳弈之间,总该有个结果,这样避着,根本不是办法。” “不管怎样,都要等她身体好了再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去找她,现在就下去吧。” “妈” 卓凌晚混乱的头脑终于被外面的争吵惊动,她晃着身子爬起来拉开了门。余文致和矍冰雪的声音一时停止,都来看她。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睛肿着,透着红。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余文致关切地来问,眼里写满了真实的担忧。余文致的担忧让卓凌晚很有些承受不住,她越是关心自己,她就越会想起自己犯的错,越觉得罪孽深重。如果不是她乱开车,卓凌远现在还活着,余文致和卓成商也不会只能守着孤儿寡母过日子。 她摇头:“我很好。”努力地想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她甚至吃力地扯出了一抹笑。 矍冰雪一步走了过来:“你没事就好,楼下有个叫何雅的女人找你,带了很多礼品过来,说是要还给你的。” 卓凌晚的脸更白了起来,几乎透明! 余文致不赞同地过来瞪矍冰雪,抢过话道:“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管了,好好休息。”说着,走过去,有些粗鲁地去牵矍冰雪。矍冰雪委屈地回头过来看卓凌晚,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并不想和余文致闹得太僵。 卓凌晚自己上前一步,出声道:“既然是来找我的,那我去见她吧。” 余文致还想劝,她已经一步跨了出去,朝楼下走。 楼下,何雅抱着臂站在那里,脸板着,很是不耐烦的样子,眉里压满了怒气。看到卓凌晚扶着栏杆走下来,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指上了那些礼品:“卓凌晚,你这算怎么回事?” 卓凌晚只是淡然地眨了眨眼,摆出了平静的样子:“郁先生因为我而受伤,我送这些是为了向他表示感谢的。” “郁先生?”这显然疏远的称呼再次激怒了何雅,“你就这么想跟他扯清关系?你以为送这么点小礼品就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吗?就可以弥补一切了吗?根本不够!” “您还希望我怎样做?难不成把我的一条腿赔给他?”卓凌晚反问。何雅给狠狠地将了一下,她来当然不是想要谁的腿的。 “我只是想你能关心一下他!”她有些气短地反驳。 卓凌晚扯起了唇角:“关心一下他?难道这么多礼品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关心吗?” “你明知道他不稀罕这些!他要的是你!”何雅几乎被气疯了,她没想到这个记忆里柔弱多情的女人无情起来也这样冷酷,她差点把卓凌晚给拎起来丢出去! 当然,她没有这样做。她已经够对不起郁靳弈了,怎么可能再去伤害他爱的人。 卓凌晚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只淡淡地回应:“如果是要钱要物的话,我可以给,其他的,不好意思,我没有。”说完,转头去看佣人:“送客吧。” “卓凌晚!”何雅气得喊了起来。 余文致大步走了过来:“如果你不走,我要叫保安了!” 何雅瞪了几次眼,最终转身将那些礼品全扫倒在地上,几步走到卓凌晚面前:“你不是说要钱要物你给得起吗?那好,我们就要钱要物,不过,做人的起码诚意还是要有的吧,你若真要摆脱所有关系,让自己没有负担,就该亲自送上门去,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说完,方才用力踏着高跟鞋离去。 卓凌晚的目光暗淡地投在那些礼品上,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余文致几步走来,劲慰她:“别听她的话!东西已经送了,爱要不要,别管了!”说着,把她往楼上推。 矍冰雪不服气般上前两步,却被余文致的一记警告的眼神逼退,最后只能瞪着那些礼品生气。 卓凌晚被余文致推进了房间,并要她躺在床上,不准再下床。 “月子里不可以到处跑的,一定要卧床休息,昨天我去定了个月嫂,今天就会过来,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一定要按照月嫂的嘱咐把月子过好。”她一番嘱咐,卓凌晚不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 余文致在离开时,不忘给她盖好被子,细致程度,不亚于对待亲生孩子。余文致对她越好,她越难受,没办法承她的好又不能直说出来,她只能听话地闭上眼睛,对于余文致的任何做法都不发表看法。 直到余文致转身离去,她才慢慢睁开眼,被下的指,早就捏成一团。唇动了动,低低地吐出一声:“对不起。” 当年死的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要是卓凌远?卓凌远有父母,有爱他的人,还有一个儿子,这么多人都期盼着他回去。而自己呢?害死了父亲还生了杀父仇人的孩子,她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一个啊。 如果当时死的是她,一切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两串眼泪毫无预期地落了下来,无法理清是悲伤还是悔恨。 矍冰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一眼看到了卓凌晚脸上的眼泪,心头撞了撞,却还是逼着自己留了下来。她必须要把卓凌晚推回给郁靳弈,才有机会重新得到曲子桓。 她这并不是在做坏事,只是想让所有人回到应该呆的位置。她在心里劝服着自己,坐到了卓凌晚的床边。 “凌晚。”她轻轻呼,低下头,有些不敢看卓凌晚的脸,“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所以,还是要看开点为好。”她边说着劝慰的话,边想着如何才能让卓凌晚去见郁靳弈。 片刻,她的话音一转:“但是,凌晚,何雅说得也没错,如果你是真心想要感谢郁靳弈的,就该亲自送过去,这是起码的礼仪,当然,也能表明你的态度。如果你去了,说明你对他没有感情了,他说不定也就死心了。你若是这样躲躲藏藏,反倒会让他们觉得,你对郁靳弈还有感情,更会揪着这些不放。” 卓凌晚的眼皮颤了颤,睁开了眼,去看矍冰雪。矍冰雪有些心虚地将眼皮撩向一侧:“我说这些话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早点走出来。凌晚,人一生很长,我们现在都还没有过到一半,你不会想就这么躲避下去吧······” “我知道了。”卓凌晚始终苍白着脸,在她讲过许多后突然出声,回应了四个简单的字。矍冰雪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话多到让人生疑,最后闭了嘴,“那你好好休息吧,记得想想我说过的话。” 她不知道有没有说服卓凌晚,却知道卓凌晚这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起身退了出去。 卓凌晚再次闭上了眼,矍冰雪的话却反复地在她的脑子里响了起来。或许,她真的应该亲自将东西送上门。 郁靳弈醒来,看到房内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他急切间滑下床,要去寻找。尚少华被惊动,急走过来扶他:“你这是要去哪里?上洗手间吗?怎么也不喊一声?” 郁靳弈一把推开了尚少华,朝着原本放礼品的地方扑过去,因为腿没有恢复,差点扑倒在地。好在尚少华赶得及时,将他扶住。 “礼品呢?那些放在这里的礼品呢?”刚刚那一急拉痛了疼腿,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问。 第229章 亲自去见他 尚少华转头去看那什么也没有的角落,有些奇怪:“什么礼品?你要的话,可以去买啊。” 他摇头,两手撑在了那个角落的墙壁上,指一根根抓得极紧:“是谁拿走的?” 尚少华一脸不解,以郁靳弈的财力,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揪着几样不值多少钱的礼品不放? 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个角落,掌重重地拍在墙壁上,似乎要把那些不见的礼品拍出来。 “去给我查,是谁拿走的!”他粗着气发布命令,这急切是尚少华从来没见过的。 “不就是几盒······” “是我拿走的。”尚少华还没说完,何雅就走了进来,大方地承认。 郁靳弈身子一偏,上前揪起了何雅的领,根本不管她是不是个女人,狠狠地吼了起来:“是谁让你拿走的,谁给你的这个资格!”他眼里盛满了怒,那团火焰几乎要将何雅吞噬。 何雅强撑起自己,硬着嗓子回应:“我不服气!卓凌晚要送礼就该亲自来送,她那样算什么!” 郁靳弈一咬牙,是要将她制死的架式,最后到底没有下狠手,但脸色难看极了,唇角扭紧:“东西弄到哪里去了?” “给卓凌晚送回去了。”何雅挺起了胸,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我告诉她,无心就别送,要送就自己送过来!你放心,以她的性格,一定会给你送过来的!” 她只是要创造一次让他们见面的机会。 郁靳弈听到这些话不但没有开心,反而更加压紧了眉头:“是谁让你送回去的!是谁让你这么说的!你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根本不适合出门吗?” 吐出的,全是对卓凌晚的关怀。 何雅低了头:“我只是不想你每天想着她却不能去看她,我做错了,我想挽回一点错误,难道错了吗?” “去把东西给我领回来!”郁靳弈的脸色一时变化,苍白又怆然,语气却坚决无比。 何雅瞪向郁靳弈:“你明明就很想看到她,为什么还要这样?要领,你自己去领啊!” “马上去领,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出现在我面前!”郁靳弈发了狠话。 何雅跺起了脚,却终究拗不过郁靳弈,气呼呼地扯门就要走。只是,扯开的门外,露出了一张苍白尖细的脸,像木头一样立在那里,神色同样怆然。 “卓凌晚?”何雅呼了一声,眼里满是疑惑,“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卓凌晚没有回应,只是垂眸淡淡地看着地面。她来得不久,但足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她该晚来一点的,听不到这些话,便什么也不用去想了。 她没有表现出来更多,只是挥了挥手,背后,几个人走进来,把那些礼品放进了病房里。那些,正是之前放在郁靳弈房间里的。 她慢慢走进来,因为身体不是很好,身侧还跟了月嫂,伸手扶了她。 “我来,是想向郁先生表达感谢的,谢谢您之前的帮助。”她的语言官方至极,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他,她的瞳孔里,再也没有他的存在。 她这样,更让郁靳弈心底滴血。这样的对待,比用刀对着他还要难受。尤其她疏远的语气,直接化成刀将他的心肺割扯得支离破碎! “凌晚······”他呼出她的名字,眉头涌满了深重的痛楚。 卓凌晚毫无感觉,朝他鞠了个躬:“郁先生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朝外走。 “卓凌晚,你这是完成任务,根本没有一丁点儿诚意!”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何雅看不过眼,一步拦过来,不给卓凌晚离开,嘴里吼道。 卓凌晚淡着一张脸,没有给予任何回应。郁靳弈的身子一晃,要追出来,因为脚上的石膏太重,根本做不到,好在有尚少华扶着,否则又要倒下去。 他的手伸出去,是要握卓凌晚的意思,卓凌晚条件反射般缩起自己的身子,不愿意给他碰到。她视他,已如蛇蝎。她的动作告诉了他这个,他的心口中无力地一撞,最后垂下了手,向何雅发布命令:“让她走吧。” “弈!”何雅不赞同地来看他,“你好不容易才盼到她,为什么要让她走?你又不是没有手段,既然喜欢她,就算用强的,也该把她留下来啊!” 郁靳弈的脸绷得越发难看,只垂着,根本不去看任何人:“马上放她走!”他若真的要用强,确实可以让她乖乖地呆在他身边。可是他想要的是她的心,更何况他已两次重重伤害了她,怎么可能再看到她不舒服。 “弈,我看······”尚少华都看不过去了,试着要来劝。 郁靳弈喝起来:“马上!” 何雅无力地退在了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卓凌晚离去。卓凌晚如来时一般,不将目光投在任何人身上,何雅一退开,她就抬步离开,不带一丝犹豫。 郁靳弈像雕塑一般立在原地,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仿佛有石头在用力敲打心脏,疼痛到了极点。尚少华去瞪了何雅一眼,也没办法直接说出责怪的话来。 既然没有希望了,就不该见面。何雅只是想办点好事来弥补损失,不知道这种方式只会将郁靳弈伤得更深。 “先上床休息一下吧。”尚少华看着他这样,很不好受,压着嗓音劝道。郁靳弈没有动,只开口问:“hc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尚少华点头:“你放心吧,很快就能收回来。” “嗯。”他没有什么变化地点了一下头,问了下一个问题,“良医师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还在调查当中,我们怀疑他们用了假护照已经出国,现在正集中调查那一段时间的机场监控。”尚少华回答,终究有些好奇,“你是觉得引产的事有问题吗?” “不管有没有问题,都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回来!我不相信,一个正当为人引产的医生会这么匆忙地逃离。” 尚少华点头,只要稍有头脑的人都会发觉其中的不对劲,他表态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抓紧的。” 郁靳弈不再说什么,由着尚少华把他扶上床。而门口的何雅却苍白了一张脸,她无法想象,如果郁靳弈知道十月还活着,在郁靳责手里,会是怎样的反应。她更害怕郁靳责会利用十月伤害郁靳弈。 只是,迟迟在郁靳责手上,她根本没办法说什么,此时更害怕郁靳弈知道十月的存在。她的几根指掐在了一起,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郁靳责懒懒地靠在软塌上,指随意捏着一个手机,置于耳侧问。尽管他已经残了,但外形不差,背后站着的女佣用一种迷恋的眼光看着他。 “迟迟在你手上,我敢知情不报吗?”何雅咬着唇反问。 郁靳责呵呵地邪笑起来:“这就对了。难得你有这样的自觉,看来,我应该好好地嘉奖你。” “你的嘉奖我可不敢要,只要你能好好对待迟迟,我就满意了。”何雅冷声回应,很不想和郁靳责来往。如果不是担心郁靳弈,她也不会刻意把郁靳弈查良医师的事告诉郁靳责。 良医师找不到,弈就不会知道十月的存在,她也还有机会想办法将十月带离。她打着的是这样的算盘。 “你这样做,不会是为了郁靳弈吧,你不会还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吧。”郁靳责像一只狐狸,眼底透出了狡猾,他并不轻信何雅。 何雅的脸白了一下,额际滚出了冷汗。好在郁靳责没有在面前,才没有让他知道自己此时的紧张。她极快回神,冷笑道:“想到哪里去了,你和弈相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从来都没赢过,我有帮他的必要吗?” 郁靳责的脸色终于变化,狠狠绷起,一片通红。片刻,他拧着牙出声:“你等着吧,何雅,迟早有一天,我会让郁靳弈败在我面前!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他狠狠地掐断了电话。 何雅听着那头的忙音,感觉心被这些声音掐着,几乎无法动弹。好久,她才喘一口气,将手机收在了袋中。就算郁靳弈查不到良医生的下落,郁靳责也迟早会拿十月来胁迫郁靳弈的,她必须快点想个办法。哪怕让十月去死,都不能让郁靳弈知道! 死?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格外冷寒。 卓凌晚出了医院,整个人虚弱地躺在了车上,连呼吸都变得虚弱。她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还没办法把郁靳弈和过去所发生的一切看淡,刚刚在病房,她的冷漠不过是装出来的。 原来演戏竟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她捏上了指头,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司机端坐在前头,没有得到她的命令,没有开车。 落下的车窗,可以感受到淡淡的风吹来。有孩子的声音在响起:“玉嫂,快点嘛。” 她猛然睁眼,一眼看到了七月。他拖着玉嫂,正快步从她的车侧经过。因为急,他们并没有发现她,而是直接走向医院。 卓凌晚的身子一栽,就要下车去拉七月,却在拉开门把手的那一刻停了手。她有什么理由再惹七月? 第230章 不是女儿是奴隶 扬起来的心再次坠落,她缓缓地松下了自己的手,最后连眼睛都闭上。只是,七月那小小的身子,牢牢地嵌入她的脑海,他比以前更瘦了,是营养不好的缘故吗? 到底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可是不放下又能怎样?注定是一个错误,还要再错下去吗? “开车!”她最后逼着自己下了命令。 车子快速驶离车道,极快地消失在车流中。卓凌晚并不知道,在医院的楼上,自她离开之后,便一直有人看着这一边。看着她上车,看着她的车子进入车流,看着她从眼前消失。 郁靳弈不觉间捏上了拳头,只是,拳头里握的只有满满的无力。 “爸爸。”七月的声音猛然响起,郁靳弈方才转头,去看他。七月迈着小腿已经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他的好朋友七宝。 七月越长大,越有卓凌晚的影子,郁靳弈猛一看他,便看到了卓凌晚的样子,胸口被狠狠刺了一下。他转眸,将眼皮垂了下去,正好看到七宝。 七宝快五岁了,是当年他买给卓凌晚的。在知道她怀孕之后,他对她关怀几乎无微不至,她一次无意间说起自己想要一座带着草坪的房子和一只宠物。他便花了一个月时间找到了那样一所房子,并买下了这只小藏猪。 他依然记得,那时她看到房子和小藏猪的兴奋模样,竟抱着他像个孩子似的,红扑扑的脸上则带了少女的红晕。少女?当年她怀孕的时候才十八岁,如何不是一个少女? 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孩子,但为了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她忍着对牛奶的厌恶感,每天都喝,凡是保健医生开出的保健品,不管多难吃她都会吃干净。每次看到她喝完牛奶一脸痛苦的样子,他都会忍不住心疼。 那时的卓凌晚对他十分顺从,柔软得就像一只猫,且绝对不会给他找麻烦。无论何时,她都是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目光里除了崇拜,还有满满的爱意。如果不是一开始自己就居心不良,一切也不会变成那样。 过去的幸福和快乐反衬出来的是现在的悲凉和悔恨,郁靳弈的脸色越显灰白,整个状态都不好起来。 “爸爸,到我生日那天,是不是你就可以出院了?”小孩子对这种日子记得尤为清晰。他一双大眼巴巴地落在郁靳弈身上,带满了期盼,将郁靳弈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出来。 郁靳弈伸手,握上了他小小的指头,那指头又嫩又细,尖尖的,有几份女孩子的感觉。七月因为早产,身体各方面都比同龄孩子要差点。 他是亏对这个孩子的,如果不是当年事发,卓凌晚也不会那样惩罚自己,孩子自然也就不会早产。他仍然记得,当他从国外赶回来看到七月时,他不足四斤,身体小得根本不够看。躺在保温箱里,不动也不哭,青紫着一张小脸,连医生都说可能养不活。 他花了很大的心力把七月救活,七月也受了不少苦,在保温箱里呆了足足四个月,而且经历了不少次手术才保住命。 听到七月如此问,他点了头:“嗯,七月生日的时候爸爸就出院。”算起来,没有多久七月的生日就到了。 七月原本那张没有多少表情的脸终于松散,露出了一点点笑容,片刻,小手握上了郁靳弈的大手:“那天妈妈也会来吗?” 脸上的柔情一时间凝固,郁靳弈僵在那里完全忘了要回应。 七月抓着他的大掌轻轻地挠动:“七月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妈妈了,七月好想妈妈。昨天晚上七月做楚,还梦到妈妈了,妈妈抱着七月,说要给七月送最漂亮的礼物。” 郁靳弈的心直接给扯碎,看着七月,眼泪差点流下来。都是他的错,他转了脸,不敢再面对七月。 七月扯起了他的衣袖:“爸爸,您帮七月找找妈妈吧,七月不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只想要妈妈。” “好。”郁靳弈没有办法说出反对意见,点了头。七月一下子高兴起来,握着郁靳弈的掌一个劲地跳:“哦,可以见到妈妈了,可以见到妈妈了。” 玉嫂一脸担忧地看着七月,最后将目光转身了郁靳弈:“太太她······”她在担心卓凌晚是否会参加七月的生日会。 郁靳弈压了压目光:“你去安排吧,凌晚那边,我会想办法的。” 虽然答应得爽快,但在七月和玉嫂离开后,他还是一脸沉重地揉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劝服卓凌晚参加七月的生日会,对于卓凌晚来说,七月的存在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叹了一口气。自母亲过世后,他还是第一次体味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难受极了。 “有位姓矍的小姐说想要见您。”负责他安全的保镖走进来,报告道。郁靳弈的眉头扯了扯,有些意外,但最后还是点头:“让她进来吧。” 进来的是矍冰雪,她手里拎着个小包,一身职业装,将身材完美地衬托出来。 郁靳弈的眼睛亮了一下:“矍小姐怎么会来?” 矍冰雪直接落坐在郁靳弈的床边,坐姿优雅端方,目光却满是探测:“郁先生打算放弃凌晚了吗?” 她的话问得直接。郁靳弈眯起眼打量她,并没有马上回答。 矍冰雪扯开了唇角:“郁先生不要多想,我会这么问,并不是为你或是凌晚,而是为我自己。我喜欢的人依然喜欢着凌晚,但我不想把他让给她。” “曲子桓?”郁靳弈沉吟着吐出这个名字,矍冰雪垂眉不语,表示默认。 郁靳弈的脑海里闪出了曲子桓看卓凌晚时的目光,一股嫉妒就那样升腾起来。不过,并没有展露在矍冰雪面前,只直白地问道:“矍小姐到来,是想做什么?” “我想给你们创造机会。”矍冰雪一点儿都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您对凌晚没有放下,我也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郁靳弈的脸垂下,没有回应。 矍冰雪站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您和凌晚的事在现在说起来算大事,但时间可以洗礼一切。郁先生您是聪明人,只要您肯,稍微用点小手段,就能把凌晚弄回去。而我,可以给您提供一切机会。” 郁靳弈点头:“为了曲子桓,你的确是豁出去了。” “当然。”矍冰雪连犹豫都没有,就点了头。 “我相信以矍小姐的能力,也只要稍用手段就能把曲子桓拐上床,您为什么不愿意?” “······”矍冰雪一滞,没想到郁靳弈会反问她。好半天,她才出声:“我今天是来帮郁先生解决难题的。” “矍小姐不设计曲先生,只是因为真心喜欢曲先生,想用真情感动他。我也是一样,我是真爱凌晚,而且我已经伤害过她两次,所以不可能再让这种事发生第三次。”他直截表态,这也就是他这么久以来由着卓凌晚离去,不采取任何行动的原因。 “你们不一样!”矍冰雪被他的话滞了好一会儿,终究有些不服气,低吼了出来,“卓凌晚不是曲子桓,您也不是我!我没有能力囚禁曲子桓,但您却有!卓凌晚在你那里,只要您肯,囚禁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你真心对她好,就算得到的手段不正当又如何,女人永远比男人感性,她迟早有天会感动的!”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郁靳弈坚决表态。相较于矍冰雪的激动,他冷静好多。 “你就等着一辈子失去她吧!”矍冰雪知道自己这个主意失败,狠狠地警告了这一句,极其不舒服地提包就走。 快到门口时,郁靳弈方才再度出声:“有件事请矍小姐帮我个忙,七天后是七月的生日,他想和他妈妈一起过生日,矍小姐如果办得到的话,帮我劝一下凌晚,请她务必参加。” 矍冰雪的步子停了一下,才再次踏步。原本难看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点,只用郁靳弈听不到的声音低语:“你到底还是不想失去她的!” 卓凌晚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休养,身体比之从前又好了许多。她终究闲不住,要帮余文致做事。打扫做饭,再次被她包了过去,这次,不管余文致怎么劝,她都不肯松手。 她把月嫂也给辞了。 “你是觉得我们卓家没有钱吗?”余文致不满地责备她,也是因为心疼她。 卓凌晚只是笑笑:“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现在已经好了,不需要人照顾。而且成天什么事也不做,反倒觉得难过,还不如多找点儿事做。” “好了?好了怎么还这么瘦!”余文致瞪着她瘦得连衣服都荡了起来的身子又是一叠声的说道,眼泪差点要滚下来。 卓凌晚好心地说了几句解释的话,拎着东西就出去了。余文致只能在背后叹气:“这哪里是要给我做女儿啊,分明是要给我做奴隶,唉,也怪凌远······”后面的话,她吐不出来,眼泪却真的冒了出来。 暮色降临,一家人吃过碗饭后,各有休闲活动。卓凌晚细心地为每个人泡上一杯饭后茶,自己退到厨房帮佣人干活去了。 她熟知每个人的爱好和口味,也是用心去做的,几乎挑不出毛病来。“再这么做下去,家里佣人都不用请了。”余文致摇着头出声,看着卓凌晚纤瘦的背,一阵阵不忍。 卓成商免不得要批评余文致几句,提起曾经对她的不是。矍冰雪捧着茶,透过氤氲的雾气去看卓凌晚,想到的是郁靳弈白天的托付。她的眼眸暗了暗,转头去看卓成商和余文致:“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会找机会劝凌晚出门的。过两天正好是一个朋友的生日,我带她一起去。” 第231章 不堪的产物 “这样再好不过。”卓成商和余文致一致表示同意。 卓凌晚终究拗不过整个卓家人的劝,最后还是跟矍冰雪出了门。她穿了一身小礼服,将瘦削的身材尽显,可能因为以前经过特殊训练的缘故,即使现在瘦了,穿上礼服依然很有派头,步步生风。矍冰雪特意给她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更为她的柔弱添了一笔,是那种完全需要人保护的样子。 卓凌晚自己倒没有多在意外表,矍冰雪眼里却露出一抹惊艳,她不动声色地推着卓凌晚出了门,在她上了车后给郁靳弈打了个电话:“人我已经帮你约到了,结果如何,要看你自己的了。” 郁靳弈缓缓地挂断了电话,转头去看站在穿衣镜前整理仪容的七月,唇角终于展露了点点微笑。 七月帅气得就像个小王子,他跑了回来握上郁靳弈的臂:“爸爸,您看,我这样,妈妈一定会喜欢吧。” “会的。”郁靳弈点头,一想到今晚会见到卓凌晚,他的心就跳了起来,无端紧张。这样的他倒像一个毛头小伙第一次与女朋友约会。 “爸爸也好帅。”七月看着郁靳弈一身酒红色西装穿在身上,毫不吝啬地赞美道。郁靳弈的腿虽然还不能走路,但石膏已经去掉,加之换上了这套酒红色西装,将俊美和成熟一起显现,很有一种成功男人的风度,魅力无边。 “走吧。”他朝背后的特护挥了挥手。特护过来推车,七月扳着郁靳弈的臂走了出去。 卓凌晚被矍冰雪带到了一处极高档的餐厅,显然这里包了场,所以本应该是用餐高峰期的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卓凌晚对于矍冰雪的朋友圈并不熟悉,只是参加一个无关紧张之人的生日派对,终究有些不舒服,她站在楼道里僵着没动。 矍冰雪却将她推向里面最好的位置:“我们来早了,我先去打个电话,催一催他们,马上就到。”说完,打着电话转身走了出去。 卓凌晚扯了扯身上的小礼服,室内太低的温度让她觉得有些冷。郁靳弈和七月一起走进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笼在了那抹纤瘦的身影上,刚刚矍冰雪已经给他打了电话,卓凌晚已经来了。 “妈妈!”七月也发现了卓凌晚,离开郁靳弈快速跑了过去。郁靳弈没有马上跟进去,而是示意服务人员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卓凌晚那个细小的举动都被他捕捉到,他知道她冷了。 卓凌晚仿有人会出声,抬头时看到七月朝自己冲来,顿时僵在了那里。七月像子弹一般投入卓凌晚的怀抱,卓凌晚抖着手去摸他的头,觉得一切不真实到了极点。 不是参加别人的生日派对吗?不是这上面都包场了吗?怎么七月会在这里? “七······月?”她悠着声音去叫。 七月这才抬头,来看卓凌晚:“妈妈怎么到现在才来看七月,妈妈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为什么那次要把七月赶走?”他的小嘴委屈地扁起来,还没有忘记上次被卓凌晚赶出卓家时的情景。 “妈妈不是······”卓凌晚试图解释。 七月并没有听在耳里,而是极快地抢过了她的话头:“爸爸说七月生日妈妈一定会来,爸爸没有骗七月!” 所以,今天她参加的生日派对是七月的!卓凌晚此时才明白,矍冰雪和郁靳弈联系起来将她骗到了这里。 “妈咪,您有没有给七月准备礼物啊。”七月仰起一张小嫩脸问。 卓凌晚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叭一下子推开了七月:“我要走了!”她不接受欺骗,郁靳弈怎么可以在伤了她那么多次后还这样对待他! “妈妈!”七月没想到卓凌晚会突然变成这样,一时惊住,巴巴地呼她。 卓凌晚的步子猛一顿,差点倾倒,好在她及时扶住了椅子。七月的这一声呼唤像一柄剑直刺入她的胸膛,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不堪。 “我不是你妈妈!”她低吼,逃离般往外冲!她不要认七月,这是她和杀父仇人的孩子,是个不堪的产物! “凌晚!” 郁靳弈刚好到来,阻住了她的去路,呼她的名字。卓凌晚冲得太急,根本没办法收势,几乎跌倒。郁靳及时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抱。 卓凌晚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越加不堪和着急,想也不想就用力去推郁靳弈,直推得郁靳弈的轮椅一个劲地后退。 她不管不顾地撑起身体,根本不管自己的手压在了哪里。郁靳弈痛苦地压紧了眉,她压到了他的痛腿上。他并未制止她,而她已经快一步起身,朝外又冲。 “凌晚,不要这样!”郁靳弈心里一急,顾不得自己的腿伤,勉强站了起来,再牵她的手,“今晚是七月的生日,求你留下!” 卓凌晚根本听不进去,用力一甩,紧跟着再往外奔! “太太!”玉嫂最后进来,看到了这情景,急急拦了过来,将卓凌晚扳住。玉嫂对她不薄,看到她,卓凌晚的情绪才稍稍缓和,手忙脚乱地去扯自己乱掉的发丝。 玉嫂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得不成样子的女人,声音都抖了起来:“太太,您怎么这么瘦了。” “玉嫂,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卓凌晚还是不愿意留下来,急乱地打招呼。玉嫂抱住了她的臂:“太太,我不知道您和郁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今天是七月的生日啊。” 卓凌晚方才一顿,恍惚间心口被撞了一下,撞出一阵疼痛来。她回头,看到七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大概被她刚刚疯狂的举动吓到了,并不敢走过来。 “七月每天都盼着能和您见面,昨天郁先生说您会来为他庆生,他一晚上都不肯睡,一直念叨着您······不管有多少事,太太您能不能看在七月的份上暂且放下,他实在是太可怜了。”玉嫂继续劝服着,不停地用衣角去抹眼泪。 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听到这些话,卓凌晚哪里会不怜七月。但看到横在中间的郁靳弈,她终究失还是无法鼓起勇气。 郁靳弈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垂下了眉:“只要你能留下来陪七月,我可以走。” 卓凌晚依然没动,但握紧的指松了松,眉间有了松动的意思。郁靳弈伸手遥控轮椅,轮椅自动转身,从卓凌晚的身侧滑过。他的眉宇沉沉,表情看似平静,但眸底早染了深深的悲伤和无奈。 玉嫂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声,其实他想见到卓凌晚的心一点儿都不比七月少,昨晚她还看到他坐在卧室里,一遍遍地翻着那本早就磨破皮印了卓凌晚的杂志。 七月巴巴地看着郁靳弈离去,小脑袋里有些明白父母的不合,只是年龄尚小,始终搞不懂父母闹了什么矛盾,为什么不能一起为他庆生。郁靳弈的离去多少让人失望,好在还有卓凌晚,他迈步走到了卓凌晚面前,可怜巴巴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妈妈可以陪我吗?” 如果连妈妈都走了,他就真的变成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他委屈地扁了扁小嘴巴。 卓凌晚的心最终软了下来,她没办法看着七月在生日这一天还要孤独,而后点了头。再大的耻辱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看着卓凌晚牵着七月走回了饭桌,玉嫂缓缓地压下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七月会一个人过生日呢。 尽管心疼,但面对起来还是很有困难,七月的存在,时时提醒她过去的不堪和愚蠢,她有些透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什么伤害七月的事来,最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玉嫂:“玉嫂,一起吧。” 只有两个人的生日宴着实太冷清,玉嫂看得心里阵阵发酸,听到她的邀请,并不做多的考虑就点了头,坐在了七月的旁边。 卓凌晚始终不敢正眼去看七月,坐姿十分拘谨。七月却睁着一双大眼,期盼地看着卓凌晚,希冀自己的母亲能给他一些祝福。 “哟,来,祝我们的小寿星生日快乐。”看到两人这样,玉嫂率先举起了杯子,低声道。 卓凌晚这才举起杯子,机械地朝七月撞了撞:“生日快乐。”七月早就咧开了嘴,孩子的小心事只能维持几秒,此时他已经开心起来。自己端起杯子,一口将里面的果汁喝了大半杯。 一杯果汁喝完,又要冷场,好在餐厅早就做好了准备,为七月准备了玩乐场所,而郁靳弈也为他请来了一些他喜欢的小邻居和同学。他们的突然出现,将气氛一时掀高。七月曾经是不合群的,但在和卓凌晚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受到了她的影响,对身边的人也热情起来,交了不少朋友。 看到自己的好朋友们都来了,七月腾地跳下椅子,和小朋友们去玩了。桌上,只剩下卓凌晚和玉嫂。 那边,小点心,饮料自有工作人员负责,根本不需要她们管,两人相对,卓凌晚握上了指,有些疲惫地垂了眼皮。 玉嫂看着她这样,嘴张了几张:“太太,您和郁先生到底······” 第233章 暧昧的印迹 最后,他划开了手机,接了那个电话。 “凌晚,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头,传来了曲子桓的关切。 郁靳弈绷起了一张脸,不管怎样,他都不喜欢别的男人关心卓凌晚。他冷冷地出了声:“她在我这里。” “郁靳弈?”曲子桓的声音一时变化,冷硬了起来,“你把凌晚怎么了?让她接电话!” 如果不是他的电话来得及时,他还真把她怎么样了。郁靳弈转头去看卓凌晚,脸上的线条不觉间柔了柔,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郁靳弈,你最好不要对她做出无耻的事来,否则,我会报警的!”曲子桓在那头提醒。他依然没有回应,指腹却已经落在卓凌晚的脸上,去摩挲她因为刚刚的接触而红润起来的脸。 真想要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去伤害她。两人呆在一起的确很危险,他应该把她送回去,但在接到曲子桓的电话后,他又犹豫了。她今晚也是动了情的,加之喝了酒,若曲子桓对她做什么,她也一定不会反抗的。这个意识让他的胸口狠狠滞了一下,他握实了手机:“她是我的妻子,你觉得报警有意义吗?” “······”曲子桓越发觉得事情不好,“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接她。” “不用了,明早我会送她回去。” “你别忘了,她恨你!看到你,她会很难受的。”曲子桓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个事实。落在卓凌晚脸侧的那只手一僵,再也挪不动,他感觉身体里一片冰凉,像被冰镇了一回。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让她醒来再看到自己!指变得无力,就那么散开,再也勾不起来。好一会儿,他冷冷地出了声:“她在哪里,我晚点再告诉你,就这样。”他果断地挂了电话,不管那头曲子桓急切的吼声。 就算要送她回去,也要等她酒醒了,神智清晰了再说。他还是不放心曲子桓,同样是男人,同样喜欢卓凌晚,他知道,曲子桓一样很想和她做刚刚自己与她做的那些事。他不准! 低头,去看卓凌晚的脸,片刻,他打了个电话:“在楼上开间房。” 直到早上七点钟,郁靳弈的助理才打电话给曲子桓,告诉他卓凌晚的去向。曲子桓一晚都为卓凌晚担心,根本没有睡觉,此时接到消息,更是第一时间跑出去,朝着酒店而来。 酒店里,卓凌晚和七月拥抱着睡在一起,两张相似的脸贴着脸,一张纤瘦却不失靓丽,一张粉嫩稚气,一大一小,极度和谐。七月的小手勾着卓凌晚的脖子,一脸的满足,大脚更是不客气地压在卓凌晚身上。 若在平日,郁靳弈早就把他拎起丢出去,只是这次他没有。看着这幅画面,他的目光无法收回,这样和谐的场景,已经很难见了。 他的目光最终汇集在了卓凌晚的脸上,目光中满满的是不舍和贪恋。 “郁先生,您已经坐了一晚上了,这对您的腿复员很不利。”照顾他的特护看不过去,走过来低声道,这一晚上她已经不知道提醒了多少,眼前这个男人一直没有给她反应。这一次,她也没有指望他能回应自己,却还是出于职业道德出声劝。 郁靳弈却转了头:“几点钟了?” 对于他的回应,特护吃惊不小,好一会儿才去看表:“马上七点二十了。”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扭转了自己的轮椅,“我们走吧。”这个点,卓凌晚也该醒来了。宁愿这样坐着守她一夜,也不想曲子桓过早把她带回去,和她发生什么。 特护急走过来帮他推轮椅,帮他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玉嫂,他朝她淡淡地点眉:“把七月抱回去。” “那太太······”玉嫂不安地去看卓凌晚,不是都回来了吗?为什么不带卓凌晚一起走? 郁靳弈揉了下眉,将表情敛去:“记得,不要惊动她。”他说的“她”指的是卓凌晚,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昨晚和她在一起,不想让她难过。 玉嫂艰难地点了下头,进去将七月轻轻抱离了卓凌晚的怀抱。回头,再看一眼睡得很沉的卓凌晚,轻轻地叹了一声。 几个人刚上车,曲子桓的车子就到了。他连车都来不及锁,扯开车门就冲上了酒店客房。 房间里,卓凌晚伸了个懒腰,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昨晚一直靠在她胸口的那个暖暖的东西不见了。她睁开了眼,想去寻找,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心中某根弦突然被震动,她猛一下子爬起来。房间里空空的,并没有别的人,而她的衣服完好无损,所以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明明记得自己晚上陪七月过生日,后面喝了些酒,再后来,怎么都想不起了。是谁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门铃,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拉开,看到了曲子桓。 “凌晚!”曲子桓一脸的急切,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目光一时定在了她颈部的红印子上,“昨晚······” “昨晚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未等他问话,卓凌晚已快一步问。 曲子桓的眉宇绷了一下,是对郁靳弈的怒,他知道郁靳弈一定对卓凌晚做了什么。但此时,说出郁靳弈来,一定会让卓凌晚不舒服,他最后点了头:“是的。” “哦。”卓凌晚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郁靳弈就好了。 曲子桓是正人君子,她向来相信他这一点,没有想别的,主动朝他道谢:“谢谢你啊,不过,你昨晚又回去了吗?是不是刚刚才从家里赶过来?其实我也没事,你完全不必再赶过来管我的。” 曲子桓头上的汗珠足以说明他刚刚经过了一番跋涉。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卓凌晚颈间的印子太过惹眼,如果不是担心她吓坏,他一定会吻回来的。不管多么淡漠的男人,在面对心爱的女人时,都不能理智。 最后,他只是道:“走吧,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卓董和余夫人要担心了。” “好。”卓凌晚并未多想,跟着他走了出去。 因为宿醉,卓凌晚的头脑还是蒙蒙的,注意力根本没办法集中,反应也比平时慢。她并没有注意对面推过来的推车,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眼看着推车就要撞过来,好在曲子桓眼尖,及时将她拉了回来:“小心一点。” 惯性作用下,她扑进了曲子桓的怀抱,曲子桓伸臂,做了一个保护她的动作。矍冰雪刚好来接一位昨晚刚刚到的客户,才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曲子桓和卓凌晚的动作从外看极度暧昧,任谁都会以为是一对情侣,更何况他们才从楼上下来。 一个晚上同处一室······ 矍冰雪摇了摇头,有些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她记得卓凌晚说过,对曲子桓没有感觉的。而且她还亲口听到卓凌晚对曲子桓如此表过态,所以,他们应该不会产生什么关系。 她压抑着心底的不舒服,却并未迎过去,而是从他们的身侧走过。曲子桓和卓凌晚完全没有注意到侧面,自然不知道矍冰雪看到了这一幕。卓凌晚有些不自在地从曲子桓的怀里退出来,低低地道了一声:“谢谢啊。” 曲子桓的眉底挂着温柔,语气却有些严肃:“下次走路一定要看路,知道吗?”他甚至抚了一下卓凌晚的发。 卓凌晚微扭了脸,想要避开,却正好将颈部的印子显露了出来,清晰地映入矍冰雪的眼眸。她的眼睛被重重地灼了一下,已经红了起来,如果不是用力控制着情绪,怕早就冲上去质问了。 “走吧。”卓凌晚低道了一声,朝前迈步。曲子桓几步跟上,两人始终保持着很近的距离。矍冰雪慢慢地捏紧了指头,连唇都咬了起来。 她不是傻瓜,怎么看不出那些印子代表了什么?同居一室,一个晚上,还留着那些印子!她的心被狠狠撕碎,连身子都抖了起来,全身泛起了一股被人欺骗的愤怒! 卓凌晚和曲子桓一起去吃了早餐,她吃得较慢,曲子桓吃完她才吃了一半。“我去买点东西。”曲子桓低声说了一句,转身出了餐厅。 等到卓凌晚吃完早餐,他已经回来,手里握着一根丝巾。“外面有风,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别灌了风。”他说着,将丝巾扎在她的脖子上。他的动作并不流利,显然极少扎这种东西,努力了好久,才像扎领带似的扎好。 卓凌晚低头看他,对于他这突来的关心很有些不适应。本想拒绝的,但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有些不忍。 “哟,好亲热的一对啊。”旁侧,有人走过,低声道,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羡慕。卓凌晚的脸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在他扎好的那一刻极快地转了脸。 曲子桓把她送到了卓家,温和地朝她挥手:“家里我已经解释过了,别担心他们问什么,好好休息。” 卓凌晚点点头,道了一声谢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曲子桓对她格外细心,几乎无微不至,这让她很不舒服。她知道曲子桓的心思,但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心情考虑感情的事,他越好,她的压力越大。 曲子桓微笑着向卓凌晚道别,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笑容完全消失,整张脸都阴沉了起来。他低头取出手机,拨了郁靳弈的号码:“郁总,您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你。” 第234章 想你受伤 是极不客气的语气。卓凌晚脖子上的印子灼痛了他的眼睛,他要去确认一下,郁靳弈有没有做什么伤害卓凌晚的事。 卓凌晚在厅里碰到余文致,或许曲子桓解释了的缘故,余文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卓凌晚身上的衣服没有换,很不舒服,她上了楼。 进入浴室,她想冲个凉,却不想在解开颈部的丝巾时,看到了颈部的痕迹。她此时才明白,曲子桓并不是担心她进了风,而只是为了帮她遮掩这些痕迹。 昨晚是曲子桓把她送进房去的!她的脑子轰轰地乱响了起来,这样的印子让她不安起来,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动了动身子,去感觉某处的变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理所当然地把这些印子归咎于曲子桓,只是根本搞不清昨晚两人到了什么程度。她扭身跑出去,要亲自问曲子桓,只是才出来,就见曲子桓的车子已经启动。她想也不想,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追着曲子桓而去。 曲子桓的车子开得比较快,卓凌晚很久没有开车,有些手生,再加上身体也才恢复,并不敢乱来,只能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追曲子桓。 到了一个路口,所有的车都停在了红灯前,她这才有机会去取手机拨曲子桓的号码。只是才拨到一半就绿灯了,而曲子桓的车子一转,朝与卓氏向反的方向而去。 那前面不远,是雷诺公司,她来过许多次,自然知道。她丢了手机,追了上去,却见得曲子桓真的把车子停在了雷诺公司的停车场。 他去雷诺做什么?据她所知,卓氏现在和雷诺根本没有合作项目。她的脚不由得踩起油门,也跟了过去。 曲子桓并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去了雷诺旁边的一个咖啡厅。郁靳弈就在那里等着他。 他进入的是一个小包厢,郁靳弈正在喝一杯咖啡,动作优雅而尊贵,就连旁边的服务生都闪起了桃花眼,脸红通通的满是仰慕。 曲子桓平板着一张脸走过去,却也不得不承认郁靳弈的优秀。不过,不管多优秀,若敢欺负卓凌晚,他都不会放过! “郁先生。”他冷冷地呼了一声,连眸光都带着冷意。 郁靳弈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朝曲子桓看一眼过来,连他的目光里都满含尊贵。 “凌晚回去了吗?昨晚她喝了很多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无视曲子桓的冷漠,直接问出心中想问的。他日理万机,自然不会有时间来见跟自己没有利害关系的曲子桓,之所以会拨出时间给他,完全是因为卓凌晚。 提到卓凌晚,曲子桓的表情更难看了:“你竟然让她喝酒!郁靳弈,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对她又做了什么!”他无法忘却她颈部的那些痕迹,心再一次烧灼起来,冰冷的眼眸一时也染上了火焰,几乎要燃烧起来。 郁靳弈意识到从他这里得不到想要的消息,抬腕看起了表:“我还有事,曲先生,恕我不送!” 说完,抬步就要走。他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步子迈得格外慢,但每一步都很稳,像他这样的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让自己显出狼狈来。 曲子桓一步上前,狠狠地揪起了他的衣领:“郁靳弈,你还是人吗?凌晚已经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你还要借酒欺负她?你简直不是人!” 他挥起拳头是要给郁靳弈一顿的架式。郁靳弈身后的保镖上前,阻止了他的动作,将他的手反剪。 他只能朝郁靳弈瞪眼,唇上勾起了愤怒,还有鄙视:“真没想到,堂堂的雷诺集团的总裁竟然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来!她才引产,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难道你不知道吗?” 郁靳弈冷了脸,慢慢走了过来,眉色沉得极难看:“我比你更清楚她的身体情况,所以你放心,不该做的事我不会做。” “所以你昨晚没有对她······” “当然!” 郁靳弈本可以不做回答的,可他还是点了头。他不想任何人觉得他欺负了卓凌晚,他是爱她的,爱到了骨子里,此时,他更希望曲子桓清楚。 “她是我的女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如何保护她。我亲了她,抱了她,但我不可能在她不能的情况下和她发生关系,所以曲先生完全不用担心。” 曲子桓滞着的那股气缓缓地沉了下去,石头终于落下。还好,卓凌晚并没有被染指! “不过”郁靳弈看他的眼神冰而沉,无情地做了个转折,“我和她是夫妻,这一层关系依然没有变,所以下次,麻烦曲先生不要在我的面前表现出对她的关心。您越界了。” 他的话不客气到了极点,有如两个巴掌打在曲子桓的脸上。曲子桓的一张脸都绷了起来:“郁靳弈,你觉得那张结婚证能有多大的用?凌晚的心已经被你伤透了,你觉得光凭着那张结婚证就能把她劝回去吗?”他的脸上泛着严肃的青色,因为郁靳弈的话太过份,所以也把难听的话吐了出来。 郁靳弈的脸果然用力一扯,几乎要绷断神经!最后,他只是握了握拳头,“曲先生,还是那句话,我们夫妻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说完,他迈步,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 门外,卓凌晚握着自己的脖子,脸色已经惨白。她没想到自己身上的印子是郁靳弈弄出来的!相较于曲子桓,她更不愿意和郁靳弈有任何联系! 即使没有和她发生关系,这些印子也足够让她屈辱!她的齿一错,用力压在了唇上,压出一片血腥味。 “凌······晚?”郁靳弈没想到门口还有人,在看到卓凌晚的那一刻,整张脸上都带满了惊讶。片刻,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头:“昨晚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头还痛吗?” 他甚至伸手,去抚她的额头。卓凌晚狠狠地拍掉了他的手:“郁靳弈,你这么做算什么?难道污辱我得还不够吗?一定要让我死在你面前才甘心吗?”她的胸脯急剧起伏,带了深沉的恨意和怒火! 郁靳弈的掌无力地垂下,有些呆怔地去看卓凌晚。那个向来只会在他面前浅浅笑的女人已经消失,眼前这个人,已经将他当成仇人。 仇人?他们本来就是仇人,而且是怨怨相报的仇人。他的额际暴起了粗粗的青筋,显尽了痛楚,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曲子桓也看到了卓凌晚,满面惊讶:“凌晚,你怎么会过来?” 卓凌晚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朝他走过去:“我是跟着你过来的,我也想弄清楚。不过,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还不如不来。”她一副完全不想接受碰自己的人是郁靳弈的样子,再一次刺痛了郁靳弈的眼眸。 他站着没动,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曲子桓,柔下了那张面对他时板得十分难看的脸。 “你们怎么抓着他,还不放开!”在意识到曲子桓被郁靳弈的人控制时,她的表情再一次变得难看,甚至去呵斥那些人。那些人转头去看郁靳弈,要有郁靳弈的命令他们才能放开。 郁靳弈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较量,此刻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只是那么轻轻地摆了摆手。 保镖放开了曲子桓,卓凌晚第一时间去检查他的身体:“没事吧,有没有弄痛哪里。” “我没事。”曲子桓去握她的手,制止了她。 卓凌晚点头:“没事就好,我可不想你受伤。”说完,她直接扑进了曲子桓的怀抱。 郁靳弈的目光一压,仿佛被强光刺痛,甚至连眼泪都滚了出来。卓凌晚抱曲子桓的画面如此碍眼,却偏偏,他连推开两人的力气和立场都没有! 曲子桓僵了半天才去回抱卓凌晚,他也没有想到卓凌晚会这样做,在平日里,她总是离他远远的,一副要和他拉开距离的样子。 她的表现让他受宠若惊又欣喜。 “总裁?”身侧的人低呼,惊动了郁靳弈。 郁靳弈这才收回目光,逼着自己忽视眼前的画面,再度迈步:“走吧。”他慢慢地往前走,步子依然优雅,背影依旧高贵,但一股失落紧紧围绕着他,那么清楚地流泻出来。 卓凌晚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缓缓消失,难受地闭了眼。 “凌晚?”曲子桓轻轻地呼她的名字。 她这才放开他,一时间局促地转了脸:“不好意思,刚刚,利用了你。”她并不是要向曲子桓表达好感,而是想和郁靳弈彻底撇清关系。 曲子桓原本明亮的眼眸一下子暗了下来,雀跃的心情也跟着跌入冰点,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地点头:“我知道。” “我们走吧。”好久,他才道,感觉着胸口塞得厉害。 卓凌晚轻轻点了点头,随着他走出去。直到上车,才再次出声:“谢谢你。” “谢我什么。”曲子桓掩着强烈的失落感,努力挤出一抹笑来看她。她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才回答:“谢谢你因为我而来找他。” “哦。”他弱弱地应了一句,精神不是很好。片刻,又猛抬了头,再去看卓凌晚:“凌晚,你应该知道,我对你······” 第235章 不能来接我 “你做我哥吧。”他的话被卓凌晚无情地截了去。她说,你做我哥吧。 曲子桓再次被泼冷水,喉咙一时哽住,不知道如何回应。 卓凌晚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苍白而透明:“我没有兄弟姐妹,却从小就盼着能有一个哥哥,一个像你一样,会时刻护着我的哥哥,我们做兄妹吧。” 她的眼睛没有看他,声音轻轻的,透着那么明显的脆弱和祈求。曲子桓捏紧了方向盘,想要拒绝,却被她软软的声音而屈服,最终不情愿地点头:“好。” 做她的哥哥总比时时被她避着的好,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保护她。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转头过来温柔视她:“那现在,你这个做妹妹的是不是该回家休息了?你要知道,我这个做哥哥的很担心你的身体。” “好。”她轻轻点头,乖巧得不像话。曲子桓低身,为她拉好了安全带,清楚地感觉到她松了一口气。自己对她的追求,真的让她这么有负担吗?他的心扯得发痛,却努力保持着表面的柔情,没有让心事显露。 曲子桓再次将卓凌晚送回了家,没想到矍冰雪也在。看到卓凌晚,她本该心虚的,此时却淡着一张脸,表情很不好看,仿佛她才是受欺骗的那个。 卓凌晚看到她,微微眨了眨眼,余文致已经走过来:“小雪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卓凌晚只是点点头,她本是要责备矍冰雪几句的,听到余文致这么说,也不能再说什么,客气地问了两句,上了楼。 矍冰雪也跟着上来,在卓凌晚进房后跟了进去。 “是曲子桓送你回来的?”她问,声音都抖起来,透着明显的情绪。 卓凌晚点头:“是啊。” 矍冰雪眼里涌出了愤怒:“卓凌晚,你是故意的吧,你一直记恨着我以前对你的所为,所以你故意接近曲子桓,故意要破坏我的好事,是不是?”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确实不懂。她还没有追问她昨晚为什么骗自己去见郁靳弈,她却已经来质问自己了,还是莫名其妙的质问。 矍冰雪气得掐紧了拳头:“我承认,我是对不起你,你要报复就直接冲着我来啊,要杀要剐都随你,你现在这么做算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对曲子桓还有感情!” 卓凌晚被吵得有些头痛,她很想快点结束这没有意义的谈话。于是拧着眉去看她:“矍冰雪,我和曲子桓,我们现在······” “够了,我不想听!”矍冰雪被卓凌晚颈部明显的印子刺得眼睛发痛,耳朵发胀,这样的证据落在眼前,怎么会还有什么好话。她不敢听下去,害怕卓凌晚摊开与曲子桓真的有那层关系。 “我累了!”她说完这一句,逃亡似地离开,将门拉得呯呯作响。卓凌晚盯着她消失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抬指,抚上了自己的眉头,头好痛! 自从和卓凌晚发生争吵后,矍冰雪整个人都变得不稳定,不仅再不跟卓凌晚说半句话,还动不动就对着蒙蒙发火。好几次,她都像对待一个敌人似的,把蒙蒙扯得直打趔趄,她连看蒙蒙的眼神都有了敌意。 如果不是蒙蒙,不是卓凌远,她依然和曲子桓谈朋友,曲子桓依然把她捧在掌心里疼,这是她厌恶蒙蒙的原因。 孩子都是敏感的,蒙蒙感觉到了矍冰雪的厌恶,便不敢与她接近,每次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像猫见了老鼠一般。 蒙蒙和七月差不多大,看着蒙蒙,卓凌晚自然会想起七月,所以待他格外地温和。 蒙蒙便渐渐喜欢和卓凌晚套近乎,没事就去戳戳她,有时候还会像个小跟屁虫似地跟着她跑。 蒙蒙对卓凌晚的亲近很快被矍冰雪知晓,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直接进了卓凌晚房间,无法控制情绪地吼了起来:“你到底要报复到何种地步!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卓凌晚一脸的莫名其妙。 矍冰雪像扯布袋子似地将蒙蒙扯到眼前,朝着卓凌晚的方向丢了过去:“你用心良苦地收买蒙蒙,是想把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拉走吧,你是要我偿你受过的那些苦吗?” 蒙蒙被吓得哇哇哭了起来,卓凌晚不满地来看矍冰雪:“你疯了吗?他可是你的儿子!” “你现在连我的儿子都要抢走,我能不疯吗?”矍冰雪反驳,她神经质到了极点。 卓凌晚很无力,捂上了头。引产后,她的身子一直虚,一听到这些尖锐地吼叫声就会头痛。 “我不会抢你的儿子,你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抢的。”她有些无力地吐出这些话。 只是,矍冰雪怎么可能相信。她以前是那么相信她,可是她一次次地和曲子桓展露不一样的关系,甚至还和她开房······ 她已认定卓凌晚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表情一丁点儿都没有松开,却将哭泣的蒙蒙护到了自己怀里:“卓凌晚,我是不会让你抢走我的东西的,不会的!” 说完,她拉着蒙蒙快步出了房门。 卓凌晚虚弱地倒在了床上,谁来告诉她,矍冰雪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会再次针对自己。 矍冰雪把蒙蒙丢回了房间,一个人去了酒吧。她不停地喝酒,直到把自己灌醉。喝醉后,她打了曲子桓的电话,“你能不能来接我啊。” 曲子桓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你在哪里?” “我在焰火酒吧。”矍冰雪迷蒙着眼睛开口,面前停了几个男人,正以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她。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她却尖叫了起来。 曲子桓顿时紧张,就那么冲了出去。 当他赶到焰火酒吧,看到矍冰雪只是喝醉了,并没有受伤害时,轻轻松了口气,去扶她。矍冰雪看到他到来,唇上终于勾起了一满释怀:“子桓,你终究还是来了,你到底是放不下我的,是不是?” 曲子桓的脸沉下去,却没有应她的话,只道:“一个女孩,晚上不该到这种地方来。” “你真的还关心我。”矍冰雪感动得眼泪直流,把头压进了他的胸口,“我知道,子桓,你不是不爱我了,只是还在生气。我错了,我认错,子桓,我认错了。” 曲子桓僵起了身体,只片刻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一脸严肃地看她:“冰雪,我没有生你的气,但我们不可能了,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矍冰雪流着眼泪摇头,却将他抱得更紧。曲子桓看她醉得不深,也不能和她计较什么,扶着她上了车。 他将她送向卓家,矍冰雪却一下子扑过来握他的方向盘:“我不要回去,我不要!那是一座坟墓,那座坟墓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求你,不要送我回去!” 她这一抓,差点弄出车祸来。曲子桓被她弄得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点头同意。她这才放开方向盘,躺到了一边。曲子桓怕她再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只能停车低身为她绑安全带。她伸臂,将曲子桓的头揽进了自己的怀抱:“曲子桓,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只是我自己没有发现。” 曲子桓的身子僵了一下,想到的却是卓凌晚。他也早就爱上了卓凌晚,只是因为心头怀着对矍冰雪的愧疚一直不能说出来。事情弄清楚之后,他最先有的不是对矍冰的欺骗的愤怒,而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是悲伤,因为他失去了卓凌晚。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他在心里问着自己,也想问矍冰雪。矍冰雪醉得很深,他最后将她的手推开,倾身回去,继续开车。 曲子桓顺从矍冰雪的意思,没有带她卓家,而是去了酒店。他本可以带她回自己的住处的,只是他现在住在半山别墅,他不想自己和卓凌晚最后的领地染上别人的味道。 将矍冰雪带进房间,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矍冰雪在床上翻了一会儿,突然爬了起来,一阵乱吐,吐得到处都是。 曲子桓本是要离去的,看她这样,只能留下来处理脏污,并让服务生来帮她换了衣服。 他自己的衣服也被吐脏了,曲子桓有洁癖,受不了这样的味道。进去洗了一下澡,洗完后把衣服拿去服务部干洗,身上套了酒店的浴袍。 忙完这一切,已近凌晨,他有些累,坐在沙发里,等自己的衣服。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矍冰雪不知何时醒来,看到了身上换过的衣服,再看看沙发上躺着的曲子桓,眸光闪了闪,落在他露出来的大腿上。她走了过去,慢慢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扯落,连最私密的衣服都不留。 “子桓。”她扑上去,抱紧了曲子桓。 曲子桓睡得正熟,感觉到了身上的重量和脸上湿热的气息,睁开了眼,一眼看到了全身不挂的矍冰雪正在用唇描绘自己的脸。他本能地一把将她推开:“你想干什么!” 第236章 奇怪的对话 矍冰雪不料曲子桓会醒过来,被惊了不小的一下,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男人的大脑和下半身向来是分开的,只要能搞定他的下半身,她相信,迟早有一天,他的思维都会跟着她跑。 她对自己的身体向来有信心,更何况曲子桓是个正常男人,这些年禁欲着,肯定也是想的。她没有说话,再次扑上来,这一次用自己的胸口来贴他的脸。 曲子桓再一次将她推开:“矍冰雪,够了!”他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走,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矍冰雪迅速起身,跑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子桓,不要走!我不要你负责,真的。” 即使她抛出了这么好的条件,曲子桓都没有心动,只是淡淡地将她拉开,“冰雪,下次不要这样了,女孩子应该自重!” “我不要!”矍冰雪把他箍得更紧,“我不要自重,我只要你!”她凶猛地扑上去,对着曲子桓狂乱地吻了起来。 曲子桓烦乱地将她扯了下去,“不要让我鄙视你!”他的话变得不客气起来! 矍冰雪被这句话刺伤,瘫在了地上,以最委屈的姿势坐在那里,眼里早就含满了雾气。曲子桓的话让她不堪到了极点。 “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为什么!”她捂着脸哭了起来。她以如此屈辱的姿态来换取他的心,却还是失败,她失落到了极点。 曲子桓快步走向门口,不想回答她的话,拉门就要离去。 矍冰雪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再次朝他扑了过去:“我就不相信,我这个样子你会没有反应!” 她的指直接伸向他的腹下,只是很快便失望而归。曲子桓,连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矍冰雪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一个劲地摇头。她清楚地记得,以前的曲子桓只是抱抱她就会有反应,如果不是她不允,他们早就······ 曲子桓绷紧了一张脸,将矍冰雪的手从自己的腹部拾开,仰起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冰雪,不要这样子,这样只会让我连跟你见面都有负担。” 他扯开了她的指,毫不犹豫地开门离去。矍冰雪扑在地上,几乎崩溃,哭得歇斯底里。好久,她才用力扭起指,连同地板上的地毯都被扭了起来。 “我知道,卓凌晚没有归宿你就不会死心,子桓,我一定会让你死心的!” 话虽如此说,但给卓凌晚归宿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加上他们现在闹得很僵,自己若给她介绍对像也会被视做另有所图。矍冰雪想了好久,最终还是觉得,把卓凌晚重新推回郁靳弈的怀里最保险。 只是,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她烦乱地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到办法。 “矍姐,今晚部门举办庆功宴,一起去吧。”矍冰雪所在的设计部的同事小赵走过来,问她。 矍冰雪用头发遮住自己泛肿的眼睛,迟了片刻,点了点头。 小赵开心起来:“真是太好了,矍姐也会和我们一起去了,算起来,您还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的活动呢。” 矍冰雪的心里头一阵阵地泛着酸,没有心情去回应小赵,假装去画设计稿保持沉默。 小赵没有发现矍冰雪的不耐烦,最后嘱咐一句:“记得哟,六点半钟,第一香火,我们等你。” 第一香火,这是一家本城知名的集娱乐和吃饭于一体的休闲式餐厅。矍冰雪无精打采地走来,到了大厅才去抬腕看表,她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 本不想进去,但想想回家也只能面对蒙蒙,还要碰到最不想见的卓凌晚,不如呆在这里。那个家,对她来说,越来越没有滋味了。 她抬步,走向小赵他们订的包房,却在转角处与一个小孩撞在了一起。确切说,是那个小孩撞到她的。 她拧起了眉头,因为心情不好想要骂两句,那孩子已经抬头,笑嘻嘻地跟她道歉:“对不起,阿姨。”看孩子的样子,不过四五岁,扎着两个辫子,穿着公主裙,皮肤白晳,很是好看。 那孩子看起来并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此却肯跟她道歉,矍冰雪极为意外的眨了眨眼,一下子就记住了她。她把火气压了下去,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那女孩在她背后叫了一声:“妈妈。”想来是她的妈妈到了。 矍冰雪懒得理这些,推门进包房,而那个孩子已经拉着她嘴里的妈妈走到她的身后。她们边走边对话:“那个孩子也带来了吗?” “带来了,我说我想和小妹妹一起来,叔叔就同意了。妈妈,我是不是很能干啊。” “迟迟确实很能干。”那女人应声。 “我知道,那个孩子是卓凌晚的!”孩子喊了出来。 矍冰雪本来是没有用心听他们说话的,但卓凌晚这三个字成功吸引了她,她转头看过去,看到了和那个孩子在一起的女人。那女人扎了一根马尾,脸隐在暗光里,朦胧一片。 “小声点!”那女人警告般瞪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扁了扁嘴巴,没有说什么。 女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走过去将小女孩抱起来,小女孩又开心起来,叽叽地出了声:“妈妈,您知道吗?小孩子喝奶的样子好丑啊,可叔叔每次都要看那个小孩吃奶,连牙都没长,我才不想看。” 矍冰雪停在原地,一阵怔愣。她知道卓凌晚有个孩子,叫七月,那个孩子和蒙蒙差不多大,快四岁了吧。四岁的孩子怎么会没长牙,而且刚刚那个女孩说卓凌晚的孩子是个小妹妹。 怎么可能? “矍姐,您怎么才来?”小赵出来上厕所,看到了外面的矍冰雪,叫了一声。矍冰雪这才醒悟,朝女人和孩子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进了里面。她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听错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和卓凌晚同名同音的不计其数,不会是她认识的卓凌晚的。 她没有刻意放在心上,走过去和同部门的人吃饭喝酒。因为心情不好,做什么都没有精神,她勉强喝了几杯酒,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胸口发闷,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朝走廊走过去,走向远远看到的那一片绿色之地。 在路过其中一间包厢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人和那个叫迟迟的孩子,还有一个坐在轮椅里的男人。他们在聊什么,幼儿的哭声传了过来,有另外的声音传来:“孩子大概饿了。” “还不给她吃东西。” “她只能喝奶粉,我最近感冒。”那个女声答得战战兢兢。 男人侧过一边脸,脸色变得极难看。 “还不快去冲奶粉!”带着女儿进来的年轻女人出声命令。那抱孩子的女人这才急急走出来,因为急,撞翻了奶粉罐,室内发出一阵乱响。 年轻女人低头去捡,并拧开了盖子,像是在检查奶粉是否弄坏。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矍冰雪清楚地看到她极快地从袋子里摸出白色的东西撒进了奶粉罐里。 下一刻,她将奶粉盒盖了起来,递回给抱孩子的女人:“快去泡奶粉吧。” 那女人急急应声,把孩子放进小摇车里,提着东西急急走出来。 里面,女人出了声:“看不出来,你对这个孩子挺上心的。” 男人懒懒地哼了哼:“这可是我家的种,能不上心吗?” “如果郁靳弈知道,你会不得好死的。” “何雅,你最好什么也别说,更不要来惹我,你知道,我要想整你,有的是办法!” 何雅的面孔狠狠地滞了一下,迅速转了脸。迟迟转脸过来,不解地来看郁靳责:“叔叔,您为什么要吓我妈妈?” 郁靳责勾起了唇角:“叔叔是和你妈妈开玩笑的。”他的声音里夹着一股冷寒,但看迟迟的眼光却是柔软的。 矍冰雪听到这些对话,心口沉重地跳了起来。如果刚刚那个卓凌晚的名字是一种误听的话,此时的郁靳弈又是怎么回事?她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嘴里所说的那两个人就是自己所熟识的卓凌晚和郁靳弈。 郁靳弈和卓凌晚还有孩子?摇篮里的孩子?她的心更重地跳了起来,脑子转了一下,几步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里,刚刚抱孩子的女人正在泡奶粉。她一勺一勺地将奶粉从罐子里挖出来,倒进奶瓶里,而后加水,摇了起来。 矍冰雪紧紧地盯着那个奶粉罐,努力回想刚刚一男一女的对话,再想想女人撒白粉进罐子里的画面,越发觉得不对劲。 那个女人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撒白粉进去?而且还是避着所有人,在看不到的地方加的。她想干什么? 矍冰雪并不傻,她很快分板出了一个不好的结果,在女人拿着奶粉和奶瓶走出去,她喝住了她:“停下!” 那女人一脸迷糊地来看她。 矍冰雪指了指她手中的奶粉:“把这个奶粉卖给我吧,我出十倍的价钱!另外,再帮我办件事,这次,我给你两万······” 三天后,矍冰雪出现在医院的检测科。一名医生拿着一几张单子出来,面色较为凝重。 第237章 你的孩子有危险 “您看一下,这是您化验的奶粉样本,这种奶粉是被污染了的,里面含有致命物质。” “致命物质?”矍冰雪背上起了一片寒疹,“什么致命物质。” “这种物质是一种慢性毒药,当时吃完看不出什么影响,但若连续吃半个月,足以让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毙命!” 矍冰雪的冷汗再次滚了下来。她没想到那个女的竟然是要那个孩子的命! “还有这一张,不用我解释了吧。”医生最后递过一张dna检测表来,矍冰雪看到上面的结果时,脸终于全白。片刻,她疯了一般跑出了医院。 “卓凌晚!”她飙车回了卓家,第一时间扯上了卓凌晚的腕,将她拉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卓凌晚挣扎着,质问矍冰雪。 矍冰雪把她推上车,自己上一驾驶位,只道:“我说不清楚,你也别问我那么多,现在我只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你的那个孩子可能没有被引掉,而是被郁靳弈那边的家人养了。第二,你的孩子可能有危险!” 这个消息不亚于地震,她怎么都无法消化。“孩子没被引掉是什么意思?郁靳弈的家人养了,到底是谁养了?哪个孩子有危险!”好久,她突然问出一大堆问题来。 矍冰雪一个字都没有回答,她此时想的只有一个,如果那个孩子确定是卓凌晚引掉的那个孩子,那么她和郁靳弈就更加牵扯不尽了! “你快说啊!”卓凌晚急得来晃她。她的力气突然变大,矍冰雪根本无法招架。她却只能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这是测定,你自己看!” 她把那一堆单子甩了过去。 卓凌晚急急捡起,手都抖了起来,在看到那张dna测定时,一脸迷惘:“这是什么?谁跟谁的?” “你跟那个孩子的。” “哪个孩子?” “可能是你的第二个孩子······” “怎么可能!” “可他就是存在,这是我买通对方的奶妈取出来的标本。”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那天我碰到了一个叫迟迟的孩子,她妈妈和一个男人在第一香火里见面,我听到他们在谈论你,所以留了个心眼。对了”她捡起另一张检测表,“这是一份毒奶粉检测表,检测结果是奶粉里含了毒,如果给孩子吃上一个星期会暴毙。我想那个叫迟迟的孩子的母亲可能不想见到这个孩子,所以偷偷地把药下到了里面,当时好在我看到,否则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卓凌晚觉得自己像听了一个故事,一切虚无到了极点。 “你开玩笑吧。”她慢悠悠地转身去看矍冰雪。 矍冰雪僵了脸:“我有必要跟你开玩笑吗?是不是开玩笑,你确认一下不就清楚了吗?那个叫迟迟的孩子叫那个女人妈妈,叫男人叔叔,好像和郁靳弈是家人。如果你自己搞不清楚,可以去找郁靳弈啊,以他的能力,有什么弄不明白的!” 卓凌晚僵僵地松了手,唇在不停地颤动,她不敢相信她的孩子还活着,更不敢相信,她正在被人谋害! 想到矍冰雪的提醒,她一下子弹了起来,连门都忘了开,直接撞出去。如果不是矍冰雪及时扯住,怕是头都撞破了。 矍冰雪急弯身过来给她推开了门,却在她下车时一把扯住了她:“卓凌晚,我已经帮了你这么多,我们算是两清了。从此以后,你不能再缠着曲子桓。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让你走的。” 卓凌晚并没有听到矍冰雪说什么,只胡乱地点头,一个狠挣,挣了下去。片刻,跑出老远。 何雅面色苍白地坐在大理石台面上,眼里一阵发直,手还在抖。虽然曾经设计过人,但真正自己动手杀人还是第一次,那个孩子还那么小,却要······ 她蒙住了头,不敢想下去,只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弈好,我根本没有错! 一辆车从她的身侧驶过,她抬头,刚好迎来一阵疾风,她看到卓凌晚像一个疯子一般跑进了雷诺集团,她的动作从来没有过地迅速,那阵带来的风吹疼了何雅的脸。 她一定是看错了。记忆里的卓凌晚向来温和优雅,因为出身上层,所以绝对不会做出那样不雅的举动来的。她揉了揉脸,用力去抹自己的眼睛。下了药这三天,她几乎天天无眠。她知道,这件事若是让郁靳弈知道一定会杀了她的。但她没有办法,她不能让郁靳责带着那个孩子去伤害他,绝对不允许! “我没有错,绝对没有错!”她抖着手,再一次催眠自己。 卓凌晚跑进去的时候被保安拦了下来,她此时满心焦灼,心肺几乎要燃烧起来,哪里还有心情和保安周旋,她选择了简单而粗暴的方法,直接去咬保安的手。 保安一阵吃痛放开了她,她冲进了电梯。保安看追不上,只能用对讲机快速通知上层的保安。 卓凌晚直接上了25层,那里是总裁办公室。保安赶来,欲要拦她,她想也不想,举起旁侧的一个观景大花瓶,朝那群人砸了个去。那可是个古董,众保安把注意力投在了那个东西上面,卓凌晚趁机跑了进去。 她直接跑进总裁办公室,并没有看到郁靳弈,秘书迅速拦过来,“请问小姐您找谁?” 卓凌晚一个反掌掐紧了秘书的衣领:“说!郁靳弈去了哪里!”她的个子比秘书高,眼里带了杀气地俯视着她。秘书吓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指了指旁侧的会议室。 卓凌晚猛然松开,朝那个方向而去。 会议室里,此时正在举行高层会议。暗淡的室内,只有投影仪在不断变化,配合着台上人的讲解。郁靳弈面色沉郁地坐在最首位,手里握一支笔,用沉冷地声音开口,不时点击着面前的平板电脑。 “这是本年度以及明年上半年的工作总方向,我希望每个人都记在心里,并牢牢记住自己的职责,不要成为拖项目后腿的那一个。”他的声音而沉,带了一股天生的霸气。 投影仪上展示的是公司的新蓝图,那张蓝图,也只有郁靳弈这样的人物才敢提出。当然,他的团队历来都是最有实力的,他并不担心这副蓝图不能成为现实。 “还有问题吗?”他问了一句,威严不减。 所有的高层此时皆以一种仰慕的眼光看着他,哪里还能想到问题。 他满意地点头:“那么现在,我们把任务好好分配一下······” 大家纷纷打开手中的平板,做好了记录的准备。门,砰一声被人撞开,巨大的响声惊动了所有人。大家纷纷回头,看到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冲了进来。 这个女人正是卓凌晚,她只在门上停留了两秒便看到了郁靳弈,她根本不顾此时是不是正在开会,上前就揪紧了郁靳弈的领子:“告诉我,孩子在哪儿,孩子在哪儿!” 所有人都被吓住,有几个站了起来,要拉开卓凌晚。 “住手!”郁靳弈最先发出了命令。他此时的衣领被卓凌晚握紧在手中,显得有些狼狈,他看了一眼背后的手下:“会议就到这里,你们都出去!” “总裁!” “要不要叫保安。” 看到眼前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众人都不太放心,问道。 郁靳弈黑了脸:“出去!” 众人这才急急转身,朝门口而去,只片刻,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卓凌晚急切的呼吸声。郁靳弈被她扯得有些不舒服,难受地咳了咳,这才转头来看她,顺手握上了她的手:“到底怎么了?什么孩子?” 卓凌晚拧紧了牙,并没有因为郁靳弈的问话而缓和情绪,反而更加紧了手中的力度:“十月,你为什么要把十月藏起来,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什么十月?”郁靳弈的眼睛睁大,“她不是已经被······” “我都知道了,你不仅把她藏起来,还要害死她!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她更用力地晃动,急切又歇斯底里。知道自己的孩子虽然活着却有着死亡的危险,怎么能够不着急!她差点把郁靳弈给掐死! 郁靳弈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干脆将她抱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眼睛一片炯炯,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像是在装假。他的目光终于冷却了一丝她的焦急,她松开了他,有些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郁靳弈,矍冰雪都告诉我了,她亲眼看到了那个孩子,还买通了奶妈,取了那个孩子的头发做dna鉴定,她就是我的孩子!她才一个月大,还是早产,你怎么可以这样瞒着我,还有,为什么要叫人在她的奶粉里下毒药,你是她的爸爸啊!” 说到这里,眼泪便滚了出来。 郁靳弈直了一双眼:“十月······还活着?” “不要在这里装了!十月就是你藏起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父亲已经被你害死了,我也因为你受到了那么多的惩罚,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用这个孩子来折磨我!我是曾经想过要把她引掉,但我后悔了,可你为什么还要买通医生来设计我的孩子,为什么!” 第238章 放了我的孩子 “等一下!” “郁靳弈,你敢害我的孩子,我会要了你的命的!”卓凌晚再一次扑上去,掐紧了他的脖子。他并未反抗,只是紧紧地盯着卓凌晚,她刚刚说出来的话他还没办法完全接受。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哑了起来。 “放了我的孩子,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有什么仇什么怨,你找我算,请你放了我的孩子!”卓凌晚因为担心孩子而失去了主见,由愤怒又一时又变成了祈求。 “凌晚,不是我。你把事情说清楚,我才能想办法。”他再次握住了她的腕,试图让她听进自己的话去。 卓凌晚的眼睛眨了眨,手微微松一了下,用怀疑的目光去看郁靳弈。 “卓凌晚,你在干什么!”何雅突然像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一下子将卓凌晚扯开。卓凌晚并没有抓紧郁靳弈,被直接扯倒,跌在了地板上。 何雅本是在外面晃荡的,后来听到楼层混乱,并且看到公司高层走出来,脸色不善,才意识到出了事。当她向保安打听,知道卓凌晚来了时,更是疯了般朝这里跑。 何雅的出现将卓凌晚本要沉下去的怒火再一次腾了起来,她猛地起来,伸指指向何雅:“你怎么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装得这样若无其事!不是你指使她怎么敢对我的孩子下药,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害你的······孩子?”何雅的脸一时惨白,只剩下重复的能力。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卓凌晚:“你在说什么?”她的慌张写在脸上。 害十月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怎么会从卓凌晚嘴里吐出这样的话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本能地捏紧了拳头,那是紧张到了极点的表现! 郁靳弈的眸子一阴,落在了何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何雅根本不敢说出来,这样的事情若是让郁靳弈知道,他会用比杀了她还要残忍的方法惩罚她的! “说!”郁靳弈加重了语声,这一个字震得会议室都在颤动。 卓凌晚已经耐不住,朝何雅扑了上去:“十月在哪里,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你发什么神经!”何雅想了又想,自觉得消息不可能流出去。她再次将卓凌晚推开,发起火来。 郁靳弈急急来扶卓凌晚,卓凌晚待他如敌人一般,宁愿自己撞在墙上也不准他过来! “你们都是一伙的!”她退在墙上,一脸警戒地看着二人,“不要想着推脱责任,奶粉就在我手上,检测报告也在我手上。你们谁都不要否认!” 说完这些,她又蒙起了脸:“十月有什么错?值得你们对她下狠手吗?她还是个孩子,不足月就出生,才刚刚满一个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郁靳弈的眸子一点点缩紧,再一次朝何雅瞪了过去:“说,到底怎么回事!” 何雅咬着牙硬声:“我哪里知道!她自己引掉了孩子,现在来找我们算账,乱说一通!” 她的声音却在发虚。郁靳弈和她认识这么多年,怎么听不出来,他的脸阴沉到了极点,唇都在发乌:“凌晚从来不会乱说话,你不老实交待,我不会放过你!” 何雅知道事情就要败露,却怎么都不情愿讲出自己要害死十月的事来,只转身往外走:“没有做过就没有做过,我懒得和你们说!” 呯。 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砸停了何雅要开门的手。郁靳弈拧起了唇,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只手压上了她的脖子:“何雅,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你如果自己不认,让我查出来,我会把你送到色夜去工作,你的女儿迟迟也会成为那里的女人!” 色夜,是一所专门为男人提供色情服务的场所。进了那里的女人,除了死,一生都别想出来!曾经为了报复何必,郁靳弈就打算过把她送到那里去,做一辈子男人的玩物! 何雅的脸惨白到了极点,而郁靳弈已经掏出手机,拨下了一个号码:“我这里有个女人,把她送过去,现在,马上!” “不要!”何雅没想到郁靳弈会无情到这种地步,跳了起来去夺郁靳弈的电话。郁靳弈将电话撤在一边:“你还有三十秒的时间,时间一过,无论怎样向我求情,我都不会理你。何雅,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对你的耐心,我早已经用完!” 他并没有说假话。一次次放过她愚蠢所为,他已经没有心情再把她当一起长大的朋友。 何雅知道自己败了,看到郁靳弈抬腕看表,最后不得不低下了头:“我说!” 郁靳弈掐断了电话线,冷汗在背脊流。他刚刚打的只是114,但如果何雅不配合,他真的会去打那个电话的。 何雅吃力地咳嗽起来,他松开了她,垂了眉:“说吧。” 何雅退一步,退到窗口,眸光悲伤地看一眼郁靳弈:“我不想经受那样的污辱,但就算死,我都不会告诉你什么!”她知道事情一旦说出来,郁靳弈就完全受控于郁靳责,她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身体往后一翻,直接从楼上翻了下去。她的这个动作极为突然,郁靳弈反应过来时,她的身子已经掉了下去。 “何雅!”他上前一步,要去拉她,终究没有拉住。 卓凌晚的身子僵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何雅从窗户翻下去,眼眸最终发直。她不过是来问十月的消息,并没有想要任何人的命! 她看着郁靳弈冲了出去,身体在原地抖了几抖,感觉到了无底的寒意! 何雅掉下去的时候被中间的雨蓬挡住,并没有直接掉在地上,才没有死去,却重度昏迷,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病人的脑部受了重创,短时间内可能很难醒过来。”医生不无遗憾地开口。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能保住命已经算是奇迹了。 郁靳弈垂眉听完医生的话,神情幽暗到了极点。尚少华看一眼重症室里的何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郁靳弈没有回应,却也在沉思。到底是什么让何雅就算死都不愿意说出实情来,十月到底在哪里? 何雅没有醒来,这一切都是迷。他握上了拳头,全身充满了无力感,一度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此时才发现,他办不到的事情竟然有这么多! 掩盖不了事实,留不住卓凌晚,保护不好十月,现在连寻求十月的下落都办不到!他真是没用! “这里我来守着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尚少华看到了他眼睑下深深的青色,终究不忍,轻声道。郁靳弈没有勉强,转头回来拍了拍尚少华的肩膀:“好,多辛苦一下。” 他转身走了出去,并非因为累,而是记得卓凌晚还在公司。卓凌晚没有走,在这里呆了半天一夜,她坐在沙发上,眼睛发直,显然还没有从何雅跳楼的惊吓中醒来。她的身上盖了一张毛毯,将她的身体衬得越发娇软虚弱。 郁靳弈的胸口用力扯了扯,已经不忍再去看她。付明堂从旁侧走过来,衣服微微有些发皱,显然昨晚也没有回去。看到郁靳弈,恭敬地低了头:“卓小姐一直在这里,我担心她出事,所以······” 付明堂算得上是一个细心而有责任心的特别助理,因为年长一些,所以许多事情都考虑得比较周全。看到卓凌晚在这里,他虽然不清楚郁靳弈的去向,但还是代他照顾了卓凌晚一晚上。 卓凌晚面前还放着早餐,也是他让人送上来的,只是她根本没有碰。 郁靳弈感激地握了一下他的臂,道了一声“谢谢”,这才走进去。卓凌晚看到郁靳弈,一把推开了毛毯,几乎急切地冲到他面前:“何雅呢?何雅呢?”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其实不问也知道,她是活不了了。 郁靳弈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胸口扯得发痛,好一会儿才伸臂去扶她的肩:“你放心吧,何雅没死。” “没死?” 惊讶过后是惊喜,卓凌晚一把掐住了郁靳弈的衣角,将他扯向自己。因为身体虚弱,反而把自己给扯了过去。 “那她说了吗?”她的眼睛格外亮,眼里有眼泪,更有明显的红血丝,那般期盼地看着他,看得他都不敢出声了。 “快告诉我呀。”她急得不行。昨晚在这里煎熬了一个晚上,她再也不想等下去。 郁靳弈痛苦地闭了眼,去抱她细瘦的身子:“凌晚,听我说,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查出十月的下落的。” “怎么可能不急!她出生了,我却不知道,现在还有人要杀她!”光想着这些,就足够让她疯狂,眼泪就那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郁靳弈听着她的哭喊声,直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扯碎,只能压着她的后脑,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上:“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卓凌晚很快推开了他:“那你告诉我,何雅到底说孩子在哪儿了!” “何雅······”郁靳弈迟疑了好久,才不得不狠心将实情相告,“她虽然没死,却重度昏迷,至今没有醒来过······” 第239章 把她还给我 哔一声,卓凌晚感觉胸腔的某根弦突然崩断,一股锐痛逼得她差点支撑不住自己,连退了几步。她不敢置信地去看郁靳弈,“怎么会······”剩下的话再也吐不出来。 好不容易才知道十月还活着,唯一知道她去向的何雅却跳楼了。 “她为什么会跳楼,她为什么不愿意说?”她自语着,眼睛发直,泪水一滴一滴滚,重重地打在地板上。她的指无力地握着,握出一片无措。 郁靳弈看她这样,更心痛,上前一步来揽她:“别怕,我会查清楚的。” “是你,一定是你!”在郁靳弈碰她的那一刻,她猛然抬头,嘶声叫了起来。她的目光变得极尖锐,狠狠地扎在了郁靳弈身上:“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何雅是你身边的人,没有你的命令她不会带走十月!”她的头脑混乱起来,思绪钻进了死角,怎么也转不出来。 “她明明可以说出来的,却要选择跳楼,如果不是为了你,她为什么要去跳楼!”她跳楼前的眼神那般清明,看郁靳弈时那么深情。卓凌晚一下子想到了她跳楼前的画面,将一切都怪在了郁靳弈的身上。 她实在是太焦急了,根本没办法想太多,此时只想快点找到十月。她扑上前,揪紧了郁靳弈的衣服:“你要惩罚我,要折磨我都可以,求你不要拿十月跟我开玩笑!求你,把她还给我!” “我没有······”他能理解卓凌晚此时的心情,心里疼痛着她,此时的辩解也显得无力。如果十月在他手上,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送给她的。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怎么可能相信他? 郁靳弈觉得无力极了。 “十月,十月,十月!”卓凌晚连呼了几声十月,几乎要将心脏呼碎。她再没有力气,瘫了下去,坐到了地上。她的头靠紧郁靳弈,扯着他衣服的手却紧紧不肯松开,似乎一松开,她就再也得不到十月了。 郁靳弈红了眼睛,蹲身下去,将她抱住:“凌晚,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十月的下落,我甚至连她还活着都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把她找出来的,凌晚,请你最后再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一夜的担忧和未眠,加之这一场激动,耗尽了卓凌晚所有的力气,她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再也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她闭了眼,不做任何回应,心里却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不相信他又能怎样? “我要回去。”好久,她才轻轻出声。在这里,她根本没办法思考,可是头脑中总有种感觉,仿佛某个答案昭然若揭。她的思绪太混乱了,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郁靳弈不忍,轻声劝她:“你现在这个样子太虚弱,不能离开,听话,先进休息室去休息一会儿。” “不要。”她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一点都不能有。 她挣扎着推开他,站起来,朝外就走。她的身体极度虚弱,走起路来跌跌撞撞,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走回去! 郁靳弈一阵不忍,追了上来:“我送你回去!” “走开!”她撑着门,猛然回脸,朝着他低吼。她的脸上全是汗和泪,狼狈不堪,但她眼里却分明地射出了对他的厌恶和恨意!郁靳弈缩了指,不敢再碰她,她的心已经够苦的了,他不忍再在上面撒盐。 最后,他不得不退步。 “至少,找个人来接你。” 卓凌晚并没有听到,晃着走了出去。郁靳弈无奈地掏出手机,拨了那个他最不愿意拨的号码:“麻烦你来接一下凌晚。” 卓凌晚不知晃了多久,才晃到楼下。她一身狼狈地从郁靳弈的办公室里出来,早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其间也有不少人想要来帮她,都被她无情地吼开。 “滚开!”她不客气到了极点,不论谁碰她都急速地缩回指,仿佛那些人身上带了火。 郁靳弈远远地跟在后面,看得心头在扭痛,却始终半握着拳头,没让自己走过去。 卓凌晚走出大门,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东倒西歪,最后倚在不知谁的车上虚弱地呼吸,她感觉自己痛苦而窒息,跟要死了似的。 她不能死,十月还等着她去营救!她再次撑起了自己,朝前走。 曲子桓的车子开过来,老远就看到了卓凌晚,在看到她跌撞着的脚步时,几乎要停止呼吸。 “凌晚!”他急停下车,朝她奔了过去。 卓凌晚本要去推他,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反倒倒进了他的怀里。曲子桓忙将她抱起来,送到了车上,本欲要找郁靳弈算账的,但卓凌晚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他一时管不了这么多,只能趋车急速离开。 卓凌晚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半山别墅的卧室里。恍惚了一阵,一时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 门,从外被推开,露出了曲子桓的脸。 “醒了?”他轻声道,手里端着一碗粥。 “我怎么在这里?”卓凌晚问出声,感觉自己的嗓子异常地哑。 曲子桓垂了一会儿眉,才开口:“你身体不舒服,回家怕余夫人担心,所以就带你来这里了。放心吧,医生来过了,你身体没有大碍,就是太虚弱。” “我身体不舒服?我为什么不舒服?”卓凌晚自语着,没有听到后面的话,眉头慢慢地拧了起来。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中晃动,越晃越清晰,她一下子揪紧了床单弹跳了起来:“何雅跳楼了,十月没有死!” “什么跟什么?”曲子桓被她这猛然的变化吓得不轻,倾身过来扶她,问。 卓凌晚顾不得身体的虚弱,一下子从床上滑了下来:“我要去找十月” “十月?”曲子桓不解,去拉她,“十月是谁?你的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要找谁告诉我,我去找。” 卓凌晚用力挣扎:“你放开我,十月没有死,她没有死,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十月没有死?”曲子桓很快联想到七月,有些明白,“你的意思是,你引产的那个孩子······” 卓凌晚用力点头:“是的,是的,她还活着。” “怎么可能······” “我要去找她!”她一个急扯,根本不怕扯坏自己的臂膀。曲子桓看她用狠劲,没敢强来,松开了她,她就那么冲了出去。 曲子桓急急追了来,将她再次拉住:“你这是要去哪里找她?” “去哪里?”她的身子一顿,停在了那里。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她的脸上涌现出茫然,片刻后,眼泪滚滚地流,来看曲子桓:“怎么办?何雅跳楼了,郁靳弈说他也不知道十月在哪里,十月要被人害死了。” “你怎么知道她要被人害死了。”曲子桓敏感地找到问题点,追问。 卓凌晚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想到是矍冰雪告诉她这件事的。 “冰雪还告诉了你什么?再好好想想。” 她用力地想,小心地重复矍冰雪的话:“她说看到了十月,何雅要害她,在她的奶粉里下了毒药,是她把毒奶粉从奶妈手里买回来的,还让奶妈弄了个头发样本拿去和我的做了dna测定,所以才确定十月没有死。何雅的身边还有迟迟······” “迟迟!”她低呼了一声,想起了矍冰雪说过的一句更重要的话,“那个女孩叫那个女人做妈妈,叫那个男人做叔叔!” 叔叔,迟迟的叔叔不是郁靳责吗? “需要我打电话问一下冰雪吗?”曲子桓的声音传来。她用力提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不用了!” 她怎么忘了,那天做手术,签字的是郁靳责。事后他并没有否认自己买通医生强行给她引产的事实,这里面,能动手脚的,只有他! 她再一次弹跳起来,朝门外就冲。 曲子桓追上来:“你要做什么!” 她早就跳上曲子桓的车,把车子急速开了出去。曲子桓不防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来得及摸到车尾。他狠狠地在空气里砸了一拳,满脸无奈。回来时因为担心卓凌晚的身体,最终忘了拔车锁匙更忘了锁车门,才给了她这个离开的机会。 她的头脑凌乱,身体也没有恢复,这样开车出去无异于送死!曲子桓哪里放心得下来,急追出去。一辆出租车驶来,他不顾一切地站在路中间拦,车子停下,他也不管车里有谁,直接给拎了出来,自己坐上去。 递出数张红票子,他朝卓凌晚离去的方向喊道:“跟上那辆车,马上!”司机被他吓得不轻,迟疑片刻扭转车头跟了上去。 卓凌晚并不知道郁靳责在哪里,却直接开去了上次她去的那所公寓。她的脑子乱腾腾的,却突然意识到,那天她进门时,分明有奶的香味和孩子的味道。一个做了母亲的人,对于这些味道格外敏感。可她当时却误以为是迟迟的味道,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想来,那天十月就在那里,和她隔得这样近!她的心肺又是一扯,几乎要扯出血来。她的车开得很乱,在路上和不少车发生碰撞,一次次撞得她自己头晕脑胀,可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240章 被最爱的人伤害 原本她开车是极小心的,生怕自己出事故,可是此时,不管多大的事故都不能激起她的怕来。为母则刚,说的正是她。 后面的曲子桓看着这惊险的一幕幕,吓得血水都差点倒流。只是,他们的车被红灯阻挡,出租车司机怎么都不肯闯红灯,气得曲子桓提起拳头差点打人。等到红灯过时,卓凌晚已经没有了影子。 卓凌晚的车一个急拐,拐进了郁靳责所居住的高级小区,她的车拐得横蛮,原本要来拦车的保安差点被撞到,退了出去。她把车随便停了个地方就跳直去,直冲着弈靳责的房子而去! 郁靳责没有在门口安排保镖,她按响门铃后,是一个佣人打扮的女人来开的门。 “您是?”那女人并没有马上让她进去,问道。卓凌晚哪里有心情回答她的话,横蛮地撞了过来,直接将那个女人撞得打了个趔趄。她一步冲进去,刚好看到郁靳责坐在轮椅上,面对着窗口,一只手伸出去,正在抚着什么东西。 他的手落在一张漂亮的婴儿床上,那床挂了蕾丝的蚊帐,极漂亮。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卓凌晚的胸口一滞,就那么冲了过去:“十月!” 只是,她并没有到过婴儿床面前,在中间被突然到来的向来控制。 “放开我!”她吼着,急力挣扎,还要去碰触那个孩子。郁靳责转过脸来,眯起了一对邪肆的眸子。 “你怎么会来!” “郁靳责,你凭什么要藏我的孩子!”卓凌晚没有心情回答他的话,无比愤怒地质问。婴儿床里的孩子似乎受到了惊吓,小手小脚摆动了几乎,突然发出了啼哭声。 “十月!”卓凌晚的心脏被这哭声给扭住,去呼唤孩子的名字。 郁靳责的表情变得怪异:“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 卓凌晚急得眼泪都在滚,她的孩子哭了,她要去抱她。“郁靳责,把孩子给我。”她缓下了声音,带了祈求。 郁靳责这才回脸,去看那个孩子,最后伸手,把她从婴儿床上抱了出来。郁靳责将孩子托起来,她的小手小脚在空气中晃动,仿佛随时会掉落。卓凌晚吓得连魂都没有了,只有一声声喊:“郁靳责,你要干什么!” “这个孩子是郁靳弈的。”郁靳责低语,发出轻轻的啧啧声,“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 卓凌晚跳了起来:“不管你对郁靳弈有多恨,不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她是无辜的。” 郁靳责点头:“你说得没错,孩子是无辜的。可我千方百计地把这个孩子弄到手,用心地把她养下来,就是为了报仇的。” “你想拿这个孩子针对郁靳弈?”卓凌晚马上猜出来。 郁靳责点头,给了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给卓凌晚。卓凌晚的指都掐了起来,她知道郁靳责的手段残忍,如果他要拿孩子去对待郁靳弈,孩子就危险了。 “郁靳责,你最好不要,否则我就去报警。”她出语警告。 “是吗?既然你要报警,我不如现在就把她弄死!”郁靳责唇上扯出了狠弧,那眼神尖锐极了,卓凌晚完全相信他会对孩子下狠手! “不要!”她最先软了下来。孩子是她的软肋,失去了她,对郁靳责再多惩罚都没有用。 郁靳责这才满意,将那孩子放下,揽在自己怀里。他的动作自然而悠闲,低头看着孩子,那姿态,还真像一个称职认真的爸爸。 只有卓凌晚知道,郁靳责绝对不会是一个善良的男人。 她的心紧了紧,想要走过去,向来一步拦过来,钳制住她,她根本做不到。 “想救这个孩子?”郁靳责的声音悠悠地传来,问。 卓凌晚吃力地点头,头皮有些发麻,她看得出来,郁靳责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她要回孩子的。 果然,郁靳责唇角扯起了魔鬼一般的笑意:“好吧,我们来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去折磨郁靳弈,折磨到他生不如死!” “······怎么折磨?”卓凌晚背脊上滚出了一身冷汗,她从来没有做过残忍的事,这个条件对她来说太难。只是,她不接能怎样?孩子就在郁靳责的手里。 “怎样折磨随你自己,折磨他一次,我就让你和孩子见一次面,哪天我满意了,就把孩子还给你!”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满意?” “我也不知道。”郁靳责的唇勾得格外诡异,他自己都不知道,郁靳弈变成哪样,他才会快乐。他低头看着自己废掉的两条腿,原本是打算利用孩子废掉掉郁靳弈的腿就算了的,可他现在觉得,这样太便宜了郁靳弈。他要让郁靳弈受尽折磨,最后一无所有,一生残废。 对,这样才能解除他心头的恨!凡是敢对他下手的人,都要受到这样的报复。 “我至少可以保证只要你照我的要求做,你的孩子会一直平安。”好久,他补充。 “我不接受这样的条件!”卓凌晚还是摇头,“这是法制社会,由不得你乱来。郁靳责,你最好把孩子还给我,否则,我会和郁靳弈联手,把你送到牢里去!” 郁靳责装出一副很怕的样子,片刻,冰冰地笑了起来:“卓凌晚,你没听说过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郁家的公司没有我的份,我的腿也废了,现在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你若要逼,我就和这个孩子一起跳下去。你要是觉得值得,就和郁靳弈去合作吧。”他推着轮椅,朝窗口而去。他的表情淡然,轻轻地将上身探出去,十月腾在半空中,只要他一放手,孩子就会掉下去! “不要!”卓凌晚终于害怕了,抖起了身体,“求你不要!” 郁靳责仿佛没有听到,身子继续往外探。卓凌晚吓得几乎要跪下来:“我同意,我同意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郁靳责的身子终于缩了回来,看现卓凌晚,“我折磨郁靳弈不也变相为你出气?你可别忘了,你的父亲是他害死的,他还欺骗了你。”卓凌晚的身事揭开的那一天,他就把这些都查清楚了。 卓凌晚不停地抖起了身体,身子一阵阵发软。她不想无止歇地报仇下去,却最终还是被逼到了这一步。 郁靳责是真的疯了,所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无力地捂上了脸,身体再一次泛起了虚。 郁靳责慢慢地将轮椅推了过来,停在卓凌晚面前,将孩子递了过来:“好好看看她,她可是你以后做任何事的动力。” 孩子就在眼皮子底下,卓凌晚终于可以将她看清楚。虽然才一个月,只有一张小小的脸,但五官却已经有了郁靳弈的影子,尤其那眼睛,和郁靳弈的一模一样。她的脸粉雕玉琢,又干净又漂亮,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小手塞进了嘴巴里,她不停地啃着,啃得口都流了出来。 她还是个女孩。 “十月。”卓凌晚轻轻呼着。看着活生生的孩子出现在眼前,心底涌起无尽的温暖。眼泪,跟着滚了下来,她伸手去抱她,把脸埋在了她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错了。”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引产,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十月也不会提前生出来,更不会和自己分开。她错得离谱! “好了。”郁靳责突然将孩子从她怀里抽出去。她缩指想要把孩子抱住,郁靳责的力气却极大,一点都不担心会弄疼孩子。她不得不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郁靳责把孩子抱走。她上前要再去抱孩子,向来已经过来,再一次将她制服。 郁靳责已经把孩子放回了婴儿床,用背对着她:“你先回去吧,至于怎么折磨他,我会给你信息的,你照做就好。” 卓凌晚还要上前,向来已经扯着她,将她推了出去。 “不要想不切实际的事情,如果你不照做,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十月!你可以试试。在我这里,没有考验期。”郁靳责冷冰无情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传来,穿透耳膜,直将她冷得全身打颤。 她转身走出去,像失了魂一般,眼睛直直的,脑子里闪出的只有十月那张粉嫩的小脸。 在她走进车道,差点要被撞上时,有人大力拉了她一把,正是曲子桓。 “你去哪里了。”他问,眼里染着急切,“那底发生了什么事。” 卓凌晚虚弱地摇了摇头,她没办法告诉他,自己的冲动造成了怎样的后果。曲子桓看她这样,也不忍再问下去,只问:“车呢?我送你回去。” 卓凌晚指了指高档小区。曲子桓的眉头扯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载着她回了家。 楼上,郁靳责眯起了眼,身子落在了椅背上。就在卓凌晚过来的前一分钟,他知道了何雅跳楼住院的消息。 原本以为少了何雅,他就没办法再牵扯郁靳弈了,没想到,上天给他送来一个更好的。他早就在寻找郁靳弈的弱点,以前以为是何雅,后来发现不是,却也还勉强拿着何雅去伤害郁靳弈。只是,不管怎么伤害,都觉得不够精彩。 郁靳弈对何雅只有兄妹之情,哪里能真正刺伤他的心?换成了卓凌晚,就不一样了。卓凌晚是他所知道的,郁靳弈真正动心的女人。 他真的很想看到精彩戏码,被最爱的人伤害······ 第241章 舞池亲吻 他扯起了唇角,阴阴地笑了起来。背后的向来看到他这样,背脊一阵阵泛寒,多年和郁靳责相处,他已经能从他的表情里猜测出他此时心底有着怎样狠毒的计划。 好一会儿,郁靳责睁开了眼,没有看向来,只看着前方:“以你的名义,在这附近买几套房子,还有,现在就搬家。” 卓凌晚已经知道了十月的存在,他要把十月好好藏起来,免得她真的跟郁靳弈合作,抢走孩子毁了他的计划。 卓凌晚被送回了卓家,自那天后,好像一切都平静下来。郁靳责并没有派人来送什么信息给她,而她也再没有见到十月。 她曾悄悄去过郁靳责的公寓,只是那里已经被卖掉,郁靳责不知所踪。她不知道郁靳责会让自己怎么折磨郁靳弈,总之很不好的感觉萦绕着,害得她夜夜做噩梦,不是梦到十月和郁靳责一起跳了楼,就是梦到郁靳弈血淋淋地倒在自己面前。 神经的高度紧张,使得她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 十天后,郁靳责终于打来了电话。 “今晚,特瑞大酒店会举办一场应酬,据我所知,卓氏公司的曲子桓也会去,你跟他过去。” 说完这话,他便挂断了电话。卓凌晚捧着电话,不知道郁靳责要使什么诡计。只是,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想着在他手上的十月,卓凌晚只能去找曲子桓。 曲子桓坐在办公室里,刚刚结束一个会议,他的脸上显露了些疲态。卓成商赠送了他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后,越发不管事,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身上。加班加点,几乎变成了常事,而他昨晚还曾加班到晚上三点钟才离开。 他揉着眉,伸手去取秘书泡的咖啡。一只手伸过来,握在了他的手上,是矍冰雪。 “听说今晚有场应酬,带我去吧。”她出声。 曲子桓抬脸看她,并没有开口。应酬的事,他没怎么上心,也没有排女伴。但他并不想和矍冰雪多扯关系。 “这次的应酬是政府办的一场中外企业交流会,我是设计部的,去了或许还能帮上忙哟,爸爸不是说要抓住机会和一些外资企业合作吗?”她试图说服曲子桓。 矍冰雪的话没有错,曲子桓被说动,微含首,是要同意的意思。 只是,门恰好被敲响,外面站了卓凌晚。曲子桓一下子站了起来,连眼睛都是亮的,直接越过矍冰雪来到卓凌晚面前:“你怎么来了?” “我······”卓凌晚看到了矍冰雪,更听到了矍冰雪刚刚的话,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什么的,但她根本没有选择。 “那个······听说今晚有应酬,可以······带我一起去吗?”她艰难地吐出这些话,几乎不敢抬头看矍冰雪,却也早就想到,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你愿意去?”曲子桓的声音里透着惊喜,他早就想邀她做女伴,只是她从来不给他机会。 “好啊。”他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将矍冰雪撩在了一边。矍冰雪气得脸都红了,用力握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踏着高跟鞋,噔噔地离去。 看着矍冰雪离去的背影,卓凌晚只能在心里致歉, 说完这事,她便找了个借口走出来,心绪烦乱,她一路低着头,只顾往前走。 “卓凌晚!”矍冰雪从暗出站出来,拦在了她面前。她被吓了一跳,好在收脚得快,才没有撞到矍冰雪。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说和曲子桓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吗?”她今天光明正大地来找曲子桓要求参加晚宴,在矍冰雪看来,已是在公开朝她叫板,她接受不了。 “我······那个······”卓凌晚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十月在郁靳责手里,她能怎么办? “你竟是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卓凌晚,我鄙视你!”矍冰雪捡着最难听的话说,说得卓凌晚头上泛起一阵阵羞骚。 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咽着口水出声:“冰雪,其实我和曲子桓并没有什么,我要求他带我去参加应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矍冰雪追问,眼里闪出了希望。 卓凌晚急扭开脸,却已经不敢往下说。 “既然你和曲子桓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就不要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啊。你本来就不喜欢参加这些,为什么不把机会给我?”矍冰雪质问,声声都理由充分。 “这······”卓凌晚生生给她问出,无法回答,最后只能逼着自己摇头,“对不起,我一定要去。” “你就是想得到曲子桓,我早就知道了!卓凌晚,你太过份了!”矍冰雪再度愤怒,骂完这几句后,扭身就走。 卓凌晚追了几步,最后无力地收回了步子。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不管矍冰雪有多少误解,她都必须走下去。 “冰雪,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对着矍冰雪的背喊。矍冰雪听到了,却没有停步,直接离去。 卓凌晚和曲子桓一起参加晚宴让矍冰雪全身都不舒服,上次两人亲密从酒店出去的画面依然在记忆里,她没办法呆在家里想象两人的亲热,她必须亲自去看看。 这种应酬属于上层人士参加,她并不认识多少这样的人,不知道谁能带她进去。想到最后,她想到了郁靳弈。如果郁靳弈去了,卓凌晚和曲子桓一定会有所顾忌的,就算他们不管郁靳弈,郁靳弈也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爱的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想到这里,她急急去打了郁靳弈的电话。 他的号码是她一次无意间从卓凌晚的手机上看到的,当时只是随意地存下来,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郁靳弈所领导的雷诺集团是本市的龙头企业,这样的宴会,他当然会参加,为了表示重视,他还得亲自参加。郁靳弈揉着发痛的眉宇,让付明堂去做安排,自己压身在椅子里,忍不住想到那天卓凌晚狂乱离去的样子。 她的身体恢复了吗? 尚少华走来,在他的门上敲了敲,看到他抬头才走过去。 “何雅怎么样?”郁靳弈问。 终究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当然不能不管她。而且她掌握着十月的去向,他着急着要。 尚少华摇头:“还是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变成植物人。” 郁靳弈掐上了拳头,“告诉他们,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让她醒来!” 尚少华来看他,郁靳弈极少展现这种表情,他看得出来,他的心很烦乱。尚少华低了头,嗯了一声,片刻,才迟疑着开口:“我们的人已经排查了所有那段时间上飞机的人员名单,发现有两个人跟我们要找的良医师和她的丈夫特征相符,那边问我们,该怎么办。” 郁靳弈的眉沉了下来,指更掐紧了一度,阴下了眸子:“想一切办法确认他们的身份,如果是,把他们带回来!” “是。”尚少华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郁靳弈坐在椅子里,陷入了沉思当中。手机铃声响起,却丝毫没有惊动他,直到秘书走进来提醒,他才意识到手机来电。他垂眸,看到一个陌生号码,随意置于耳旁:“您好。” “我是矍冰雪,郁先生还记得吧。”那头主动介绍。 郁靳弈想了一下,很快想起来。凡是和卓凌晚产生过纠葛的人,他都记得特别清楚。对于矍冰雪,他并没有好感,声音都冷了下来:“矍小姐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参加今晚的应酬,能以您女伴的身份进去吗?” “矍小姐,我想我们······”他本能地要拒绝,他原本就没打算带女伴。 那头的矍冰雪快一步出声:“您帮我一次,下次我可以帮您。我和卓凌晚住在一起,你以后想知道跟她有关的事,我能随叫随到。” 这是一个极有吸引力的交换条年,郁靳弈最后点了头:“好。” 晚上,卓凌晚换了一套晚礼服,在曲子桓的引领下走入了应酬现场。虽然瘦了不少,但她的皮肤天生就好,水嫩光泽,再加上化了些淡妆,更显得靓丽显眼。只是表情有些淡漠僵冷,像是漂亮的公主娃娃,总少了那么一丝活人的生气。 她手里捏着白色的珍珠小包,捏出的是一掌的汗。她当然知道,郁靳责让自己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曲子桓穿了一身白色西装,整个人气宇轩昂,英俊潇洒。作为本市贫民奋斗的代表人物,他相当受瞩目,尤其那些挽着别人臂的女人们。在她们心里,曲子桓这种有房有车有事业,小时候受过苦的才是理想的结婚对像,因为这种人不会像富二代们那样,随意地玩弄情感。 曲子桓忽视掉所有的目光,只将注意力落在卓凌晚的身上:“会不会觉得冷?还习惯吗?” 卓凌晚心不在焉地随意应着,并没有注意曲子桓说了什么。她在人少的二楼看到了郁靳责,全身血液一冷,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郁靳责却若无其事地朝她举杯,隔空敬了她一杯。片刻,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发来的信息。 第242章 放开我 趁着曲子桓没注意,她划开了短信,上面有简短的一句话:“有什么指示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别忘了看!”是命令的语气。卓凌晚很不舒服,将手机放进了包里,再抬头时,郁靳责已经不知所踪。 门口突然一阵骚动,众人纷纷转头,目光所及之处,郁靳弈像个光环体,正缓缓走来。他天生的那份尊贵和优雅把这一室的富贵全都遮了下去,那些银香魅影全都失了颜色。 卓凌晚的眼睛狠狠地颤了一下。她怎么没想到,郁靳责会让自己来,是因为郁靳弈会来。 郁靳弈的臂弯绕着矍冰雪的指,她今晚也清丽可人,引人注目。郁靳弈一进来,就看到了卓凌晚,也愣了一下,目光明显一滞。他本能地抽手,想要和矍冰雪拉开距离,矍冰雪却勾得越紧。 “我们两个一起进来,她已经看到了,为什么不给她一点危机感?或许,她看到我们这样亲密,就会回心转意呢?” 郁靳弈扯起了唇角:“只要是伤害她的事,我都不会做。矍小姐,您请随意。” 矍冰雪没想到郁靳弈对卓凌晚如此,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咬唇低语:“你为她做到这一步,她知道吗?就算知道,还会动心吗?郁先生,别牺牲到最后不仅失掉她还伤了你自己!” 说完,抬步离去。 郁靳弈抿唇不语。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想再对她用心机。他想让她看到,他对她是认真的,是发自骨子里的爱。 他抬头,再去寻找卓凌晚的影子。卓凌晚却已经极快地将自己隐在了曲子桓的身后,她并不想和郁靳弈相见。 舞池里,灯光闪闪,响起了舞曲。 “去跳舞吧。”曲子桓心一动,问。 卓凌晚想都不想,摇了头。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的氛围,本能地往人少的地方避,曲子桓想跟过来,正好被熟人拦住敬酒。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郁靳责发来的短信。卓凌晚头痛地揉了一下眉,不情愿地掏出来,上面写着:“和曲子去跳舞,寻找机会和他当众接吻,记住,一定要让郁靳弈看到。” 卓凌晚烦乱地闭了眼,这分明就强人所难。只是,她已经变成了郁靳责的提线木偶,只能由着他控制。 她不情愿地走回去,扯了扯曲子桓:“不是说跳舞的吗?我突然又想跳了。”她用力压抑着心底的不情愿,勉强拉出一抹笑来。 曲子桓没想到卓凌晚会主动过来表示愿意跟自己跳舞,自然是极快点头,挽着她进了舞池。 矍冰雪在一边看着,拳头用力打在了柱子上。卓凌晚不仅主动要求来参加应酬,还找曲子桓跳舞,她想做什么! 郁靳弈也看到了二人,他原本是和人在谈事的,此时话语忽然停住,目光锁在了舞池中的那抹身影上。曲子桓正揽着卓凌晚,他的掌压在她的腰上,轻易将她的腰环住,他的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正缓缓摇动身体。 郁靳弈有些后悔不听矍冰雪的提议了,看着别的男人揽着卓凌晚,他嫉妒到了极点。 “郁总,郁总?”身边大腹便便的中年企业家连叫了他几声,他才猛然回神,朝对方点了一下唇。中年企业家继续发表看法,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连他自己回应了什么都不清楚。 他的眼睛总会不经意地朝卓凌晚看,心也落在了那里。 卓凌晚的人在舞池里,心却不在,她想起了郁靳责后面的话,她必须吻曲子桓。如果吻了他,她和他之间的事就说不清了。她并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复杂化,也不想矍冰雪不开心。 只是,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朝外看一几眼,清楚地看到郁靳弈的目光落在这边,她狠狠地闭了眼,逼着自己朝曲子桓的唇碰了上去。 曲子桓没想到她会这样,连舞步都停了下来,整个人僵在了当场。下一刻,他竟主动收臂,将她收在怀里。卓凌晚本欲退开的,不想身子已经落在曲子桓的臂间,他化被动为主动,唇压紧了她的唇。 卓凌晚知道自己应该抗拒的,但目光所及,郁靳弈还站在那里,正看着这边,若此时拒绝,刚刚的主动拥吻就会前功尽弃。 她强忍着心底的难受,被动接受,感觉血液在凝固。 背后,响起了阵阵掌声,为这舞池里的一吻。曲子桓终于松开了卓凌晚,眼眸里毫无意外地落满了温柔。 “凌晚,我很开心。”他低语。 卓凌晚吃力地点头,她还没办法告诉曲子桓,这是在利用他。 “走吧。”她急急步出舞池,在别人看来,是害羞而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快点离开这个难堪之地。离开时,她的目光不意落在郁靳弈的方向,看到他还站在那里,有如雕塑。 她的步子迈得更快! 楼上,郁靳责看到这一幕,唇上勾起了邪肆的笑。“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他可找了几年才找到这么一个人儿,这个人,绝对是郁靳弈的弱点。 向来站在一边,没有吭声,眼睛却有些撇。 郁靳责回头看他一眼:“你认为我今晚的所为幼稚?” 向来惊了一下,没想到郁靳责会把自己的心事看透,忙低声道:“没有,没有。” 郁靳责扯着唇冷笑:“不用隐瞒,这事在外人看来,确实显得幼稚。不过,有了这个试探,你不觉得接下来会更有信心吗?” “二少爷原来是······”向来这才恍然大悟,惊讶的同时满是佩服。 郁靳责轻轻点头,眼睛眯起,看向远方,表情越显邪肆。 直到卓凌晚的身影消失不见,郁靳弈这才缓缓垂头,手中握着酒杯,表情如常,心却已经破成数片。他没想到,那样内敛的卓凌晚会选在今晚如此高调地向曲子桓示爱,曲子桓本来就对她有情,这算是一拍即合了。 他,终究要失掉她了吗? “郁总,您看怎么样?”胖中年企业家还在问。 郁靳弈举了举杯:“这事,有时间再约详谈。”说完,随意地递了一张名片,将那人甩开。 楼上,郁靳责也扭转了自己的轮椅,朝一个方向而去。 卓凌晚在经过此事后,哪里再敢呆在厅里,一个人躲在了园子的假山后,虚虚喘气。假山后传来低响,她回头,一眼看到了矍冰雪。矍冰雪握拳走来,来到她面前时一抬手,叭一掌打在了卓凌晚的脸上。 卓凌晚的脸偏在了一边,没有吭声。 矍冰雪的眼睛跟着红了起来:“卓凌晚,你赢了,你终于赢了!伤了我,也伤了郁靳弈,你终于把伤过你的人伤透了,你满意了吧!” 卓凌晚晃了晃身子,她无法解释,只能不解释。 矍冰雪的眼里射出愤恨:“卓凌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现在我才知道,你的卑鄙一点儿都不比我当年差!” 她说完,转身离去,卓凌晚看着她的背影,心一阵阵地受着切割。越是不想伤害人,越是要伤害,她该怎么办?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曲子桓打电话过来,她才清醒。她慢慢掏出手机,放在耳边,那头传来了曲子桓温柔的声音:“凌晚,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我已经回去了。” “怎么走了?” “我有些累。”她极快地挂断了电话,没办法和曲子桓再说下去。撒这个谎,只是不想再和曲子桓面对,今晚的一切都让她疲惫。 她慢慢地走出去,身子在秋风里晃荡。对面,郁靳弈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她。她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她走得很急,穿了高跟鞋,几次不稳,将脚扭痛。 郁靳弈实在看不过,追了上来,顺手将她抱起。 “你放开我!”卓凌晚最不能面对的就是他,她用力拍打着他的胸口。 他并不放开:“你的脚扭伤了,让我送你回家。”他从后门离开,那里,早就等着一辆车,她被抱进了车里。 车子启动,他低头来看她:“脚疼不疼。”他的指落在了她的脚踝,她用力一踢,“不用你管!” 这一踢,方才觉得脚硬生生地痛。 “脚都肿了。”郁靳弈再次去握她的脚,眉头压紧。 卓凌晚将脸扭在了一边,脚实在太疼,她没法挣扎。刚刚太过激动,连扭了脚都不知道。 “把我放开。”她低语,态度却极为坚决。 郁靳弈轻轻将她放开,“我们去医院。” “我不去,放我下车!”卓凌晚不肯,甚至伸手去拉车门。郁靳弈吓得脸都白了,在她拉开车门那一刻将她拥住,用力把车门关了回去。 “不要这样!不想去医院没关系,我们不去。我只是不想你痛,别动好吗?不动就不会那么痛。”郁靳弈在她耳边低声祈求,那声音含满了柔情,无比放低姿态。 卓凌晚没有再动,安静地落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脏在跳动,跳得悲伤而绝望。她闭了闭眼:“放开我吧,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受。” 第243章 我们在一起了 郁靳弈放开了她。 她急退,与他保持了距离。她这举动很伤人,郁靳弈的眉头用力扯着,几乎扯断,却什么也没有说。他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她对自己亲近? 两人同坐一辆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郁靳弈转脸去看她,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就在刚刚宴会上,她和曲子桓在拥吻。 他本能地伸指,想要抹去卓凌晚唇上属于曲子桓的气息。卓凌晚敏感地转了脸:“你想干什么!” 郁靳弈没有注意到她的怒容,目光却留在她脸上的印子上。刚刚光线较暗,卓凌晚也不看他,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她的脸上还留了指印。 “这是谁弄的!”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仿佛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染指。 卓凌晚转了脸:“与你无关!” “告诉我!”他不许任何人伤害她。他捉住了她的下巴,这一回有些横蛮,他的目光死死地扎在那些红指印上,似乎要透过这些指印找到凶手。这些红指印落在卓凌晚的脸上,却刻进了他的心脏。 卓凌晚斗不过他,只能闭眼:“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你只要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很开心了。” “凌晚!” “你没看到吗?我已经和曲子桓在一起了!” 她闭眼,朝他吼出最残忍的话语来,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将他逼退。 “你不是觉得亏欠我吗?那就补偿我啊,你离开,让我和曲子桓在一起,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她无情地道。 郁靳弈的脸色变得惨白,所有的色彩都消失怠尽,他看着她的脸,眼睛里有复杂的情绪,急速流转,刺得卓凌晚心口泛疼。她转了脸,不想去看他:“我要下车。” “我送你回去。”好久,他才回应,非常坚持。就算她成了别人的女人,他也要保护她。 卓凌晚没办法和他呆在一辆车上,适逢手机响起。她低头看了一眼,闭目:“够了!把我放下。曲子桓已经打电话过来了,我不想他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这话,将郁靳弈成功打下了地狱,他吸了一口气,感到胸膛被人击碎般极致疼痛,好一会儿才低声朝前面发布命令:“停车。” 车子停下来。 郁靳弈回头来看她:“凌晚,关于十月的事,我一定······” 卓凌晚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扯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她把手机置于耳边,唇上故意扯出一抹微笑。 那头,传来凉凉的声音:“你今晚的表现我相当满意,明天你可以来看十月。” “好。”她应得温柔。 郁靳弈看着车外柔情满满的卓凌晚,胸口一阵阵发闷,他挥了一下手:“走吧。” 走子驶离,消失在车道里。卓凌晚脸上的柔情也消失怠尽,整个人软软地坐在了路边。 郁靳责没有食言,第二天果然让人带她去看十月。七拐八拐,拐了很久,她在一处休闲会所看到十月。卓凌晚知道,郁靳责这是有意不让她知道十月在哪里。 “半个小时,自己把握好。”郁靳责开恩般宣布,走了出去。 卓凌晚冲过去,将十月紧紧抱住。襁褓里的孩子不知道大人间的恩怨,无忧无虑地啃咬着手指头,眼神清澈而幸福。卓凌晚将无数的吻落在她身上,无法言喻和她在一起的快乐。 半个小时并不算短,但对于卓凌晚来说,实在是太快,她还没有看够十月,郁靳责已经回来,宣布时间到。 她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不肯离去,郁靳责勾起了唇角:“下次还有见面的机会,只要你表现得好,我会让你们有更长的时间呆在一起。” 她眼睁睁地看着郁靳责离去,心里一阵空落。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终究是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就算对郁靳弈满怀怨恨,却也没办法不管十月。她抱着自己,无助地哭了起来。 回到卓家,老远就看到曲子桓等在那里。她想避开的,曲子桓却已经看到了她,迎了过来。 “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如果一开始,他就这样温柔,或许他们的婚姻不会走到尽头。卓凌晚忍不住想,却也知道,一切都没有如果。 她有些不自然地出声:“出去走了一下。” “你的身体还很单薄,不要一个人出去,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她在宴会场的那一吻让曲子桓认定她已经放弃前嫌,此时完全以男朋友自居。 卓凌晚往里迈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去看他:“曲子桓,那天的事······只是个误会。我没办法告诉你,为什么要吻你,但······我对你已经没有那层意思了。” 曲子桓柔软的表情直接僵掉,清淡的两抹眉挂下,再没有出声。 “对不起。”她只能道歉。 好久,曲子桓才低低出语:“那天你让我带你去宴会现场,当场吻我,都是因为郁靳弈吗?” 她迟疑着,最后还是点了头。 “你还爱他?所以想刺激他?”这是个沉重的问题,卓凌晚答不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天的所为并不是因为郁靳弈,只是因为十月。 “很多事现在说不清,我只能说,对于那天给你造成的困扰和伤害,我很抱歉。”说完,她急急走向屋子,根本不敢与他照面。 曲子桓慢慢地垂下了指,整个人都变成失落。卓凌晚的不回应在他看来,更是默认。他无力地吸了口气,感觉几乎窒息。 最后,他自嘲地笑了起来:“谁让你以前那样对她,这全是你的报应!” 卓凌晚直接回了房间,软绵绵地躺在床上,脑袋里满满都是十月的影子。她知道,郁靳责带走十月,是想利用她来对付郁靳弈,她不想跟他们兄弟间的任何一个人产生纠葛,她必须想办法把十月救出来。 只是,该怎么办? 她一时没有主意。 门,被轻轻推开,余文致走了进来。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听子桓说,你回来时脸色有些不正常。”她问。 卓凌晚坐起,朝她勉强扯开了唇角:“没有,什么事都没有。”郁靳责带走了十月的事,她不能告诉余文致,她不想余文致和卓成商去对抗郁靳责。 郁靳责那样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余文致也不多问,只嘱咐道:“如果真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你要知道,你是我们的女儿。” 她这话说卓凌晚一阵感动,差点流出眼泪来,用力点头。余文致离开后,她终究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只是余文致的养女,却能得到这样的关怀,而自己的女儿十月却在郁靳责的手上,无依无着,她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卓凌晚去联系了侦探公司的探子,想要把十月和郁靳责的去向探听清楚。不想,晚上,她就接到了郁靳责的电话。 “你的胆子可不小,难道不想要十月了?” “你······什么意思?”卓凌晚意识到不好,只敢悠着嗓音问。 郁靳责在那头的声音又闷又冷:“什么意思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卓凌晚,我警告你,别耍什么小心思,否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十月!” “······” “你派来的那个侦探我已经帮你退回去了,以后不要干这种蠢事!我没有这么多的耐心帮你收拾!” 原来,他知道了!卓凌晚的身子一颤,差点跌倒。她的脸色早已苍白,唇上抖起了一片惊惶:“事情是我做的,别连累十月!” “连累不连累,要看你的表现,我跟你说过,在我这里,没有机会,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十月突兀的哭声猛然传来,直接将卓凌晚的心揪碎!她用力一咬牙,咬在唇上,咬出一片血肉模糊,她的指掐上了手机,连指甲都绷断了。 “不要!”她低叫,已然无法呼吸! “放开十月!你在对她做什么!”她抑制不住地叫了起来。宁愿自己受到惩处,也不想十月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是每一个母亲的共性! 那头的郁靳责没有回应,只有十月的哭声依然响起,带着凄厉的味道。卓凌晚呯一下子跪在了地板上,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她的膝盖疼痛难忍! 膝盖的疼痛却远远无法减轻心中的疼痛,她的心早被十月的哭声搅得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求你!”她甚至磕起头来,“求你放过十月,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放过她,她还是个孩子······” “刚刚,只是让医生在她的手指头上取了点儿血,她感冒了要化验。不过,若下次你再敢犯这样的错,那就不是取点血这么简单了。”郁靳责的声音终于响起,有如鬼魅!卓凌晚厌恶这个声音,她偏偏没办法抗拒。 她只能点头,一叠声应着:“好,好,好,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人生,注定要被人利用到底,曾经是郁靳弈,后来是卓成商夫妇,现在是郁靳责!她厌倦极了这样的生活,可偏偏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无力地握紧电话,任由眼泪无尽地滚下。那头,传来了女人柔软的哄孩子的声音,十月的哭声终于止住。她捧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剧烈到几乎要蹦出体外! 郁靳责挂断了电话,她的指一松,任由手机跌落,整个人无力地伏在了地板上。 门外,传来敲门声,很快,门被推开,闯进来的是余文致和卓成商。 第244章 亲自调教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余文致第一时间跑过来扶她,脸上浮了些苍白,急急问。 卓凌晚摇头,好久才说出一声:“没事。” 郁靳责给予了她如此严厉的惩罚和警告,她哪里还敢把十月的事情说出来。 “你刚刚叫得好大声。”余文致和卓成商对眼,惊魂未定地开口。 卓凌晚狠狠地捂了一把自己的脸,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红着鼻头去看余文致:“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恶梦,给吓醒了。” 余文致听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眼践随即浮起了怜爱:“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想了,现在重要的是好好生活,知道吗?” 卓凌晚轻轻点头,点得相当沉重。如果真的像她所说,可以过去就好了。十月在郁靳责手里一天,就一天得不到平静。她无法跟余文致和卓成商解释,只能把深重的愁绪放在心底。 “越是闲着就越会乱想,不如到公司来帮爸爸的忙吧。”一直不语的卓成商出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是真的希望卓凌晚能去公司帮自己的忙。 卓凌晚本欲摇头,但看到卓凌商头发早已花白,最后还是点头。不管怎样,造成他和余文致膝下无儿的结局的人是她,她该承担起该负的责任。 “这样也好。”余文致是不太想卓凌晚去公司受那份苦的,但想想卓成商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愿她能借着工作忘掉曾经的痛苦。 虽然这么想,还是不放心,免不得又去嘱咐卓成商:“凌晚的身子弱,你可不能安排太繁重的工作给她。” “子桓那边一直缺个助理,他没提,这事也就耽搁下来了。你就去帮他的忙,顺便跟他学习一下怎样经营公司。”卓成商沉吟着道。 余文致听到他如此说,心里一时开怀:“这便好了,有子桓照顾着,我也比较放心。”她还有一层想法,就是希望卓凌晚和曲子桓能够复婚。 曲子桓的意思表达明确,就只看卓凌晚的了。两人若是日日相处,也定会生情的。她知道卓凌晚对曲子桓曾经的爱,所以信心大增。 卓凌晚的内心一片凌乱,他们讲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她被卓成商的秘书带到了曲子桓的办公室外,才恍然:“我以后······在这里上班?” “是的,这是卓董的安排。”秘书点头。 曲子桓刚走进来,一眼看到卓凌晚,眼里闪出了惊讶:“凌晚?” “卓小姐以后就是曲总您的助理了。”未等卓凌晚说什么,秘书已经介绍。卓凌晚不能再说什么,只能低头表示默认。 是她昨晚太心不在焉,所以才会让卓成商把自己安排到这里来。 “那个······”她想找秘书请求调离,只是,秘书已经快步离开。 “这里是公司,一切都会按照规章制度办的,你放心,在上班时间,我是不会谈私事的。”曲子桓看透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对别的人,他可以做到公事公办,对于卓凌晚,他控制不住自己。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希望卓凌晚能够留下来。 说完这话,他已经变成一本正经,顺手递给了她一些资料,“先把这些复印一下吧,等下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会告诉你的。” 他一派上司的样子,卓凌晚不能说什么,默默地接下。反正是工作,到谁手下都一样。 她转身下了楼。 楼下,正好与矍冰雪相遇。看着她拿着文件,身上换了工作服,矍冰雪的眼睛亮了一亮:“你也来公司上班了?”她昨天带蒙蒙去了白秋萍那儿,所以并不知道她来公司上班的事。 卓凌晚轻轻点头,随意地“嗯”了一声。 “那个孩子······”她试探着问,想要知道卓凌晚在听到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后,做了些什么。 卓凌晚的脸一时僵住:“没有所谓的孩子!这事以后都不许再提了!”她连复印都忘了,转身就走。 矍冰雪跟了两步,看她这样匆忙,也只能停下。 卓凌晚不想让矍冰雪了解十月的事情,只是害怕这事情传得越广,十月就越危险。她一路乱跑,也不看路,才转个角,就一头撞进了一副怀抱。 抬头,正好看到曲子桓的脸。 “什么事,这么着急?”曲子桓低头问,虽是责备,但眉眼中满是温柔。 卓凌晚忙摇头:“没、没事。” 曲子桓本能地圈着她的腰,此刻才发现,她的腰竟是这样的柔软。 “复印机坏了?”他低头,看到了她手中原封不动的文件,问。他的气息尽数喷在卓凌晚的发顶。 卓凌晚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复印,“呀”地低叫了一声,脸一时尴尬地红了起来:“对不起,我马上去复印。” 曲子桓有些迷恋于卓凌晚红脸的样子,这样的她娇羞如花,惹人采摘。他的心荡了一荡,忽然想要一辈子搂着她不放。 “那个······我要去复印。”卓凌晚看他抱着自己不放,再重复了一遍。曲子桓这才清醒,松开了自己的臂,却不忘去抚她的发:“别急,慢慢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卓凌晚随意地“嗯”了一声,转身往回跑。 曲子桓唇上擒着淡淡的温柔,一直看着她离去。她消失了好久都未曾回神。 矍冰雪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看着发呆的他,眼眸垂了一垂,走到他身边:“昨天去哪儿了?怎么没回家?” 就是为了见他,她才带蒙蒙去看白秋萍,只是没想到,她在白秋萍那里等了他一晚上,都没有等到他。 曲子桓回头,眉底的温柔已经不见,看到矍冰雪,只是客气地点头:“有个应酬,太晚,没有回去。” 他近段时间总是回半山别墅。那里严格意义上算是卓凌晚的产业,但他就是想去。有时,在卓凌晚的房间一坐就是一晚,闻着她的气息,想象着她在这里的经历,心口无尽抽痛。明知道得到的只有痛,他还是上了瘾。 这事,没必要告诉矍冰雪,他只是随意带过。 矍冰雪轻轻地哦了一声,贪恋地看着他的脸:“其实昨天去你家,我是想······” “马上要开会了,我要回去准备一下。”曲子桓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他的眉眼里一片漠然,刚刚的柔软再也找不到。矍冰雪有些不舒服地咬了咬唇,她想告诉他的是,她去白秋萍那儿就是想见到他。可是,曲子桓却根本不给她表达的机会。 那些曾经给予她的,只归她一人的温柔,早已不复存在,她觉得,在曲子桓面前,她不过是个陌生人,顶多和公司里的其他同事一样。 她有些失落,又很后悔,后悔自己对他的不断利用。 为什么要等到失去了才会意识到他的价值?她烦乱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高跟鞋踏得有些重。 卓凌晚才复印回来,看到曲子桓已经走了出来,腋下夹着一些文件。她微微睁大眼,曲子桓已经看到她,目光再一次柔软:“马上要开会,三号会议室,先去泡杯咖啡进来,等下进来速记。” 卓凌晚听话地点了一下头,转身拿着杯子进了茶水间。 会议室里,各高层陆续到来,矍冰雪来到门口,看了一眼还空着的主位,直接扭身在主位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那里,离曲子桓最近。 曲子桓走进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的外表俊美,身材修长,裹在一身合体的西装里,蹬一双锃亮的皮鞋,很是优雅干净。虽然出身贫寒,却向来不卑不亢,不用有色眼睛看人,加之能力相当强,整个卓氏的人都很佩服他,不论老少,对他都有几份尊重。 矍冰雪不得不承认,即使每天都与他见面,每次看到他她还会心跳。看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她的心底涌出一股喜悦,特意将腰伸长,将胸挺起,这样的她,知性里带了些妩媚,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 曲子桓视若无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而是直接去看门口,并没有马上宣布开会。 他像在等人。 所有的高层都投目过来,看向他。意识到他的目光,转向门口。 卓凌晚捧着一杯咖啡到来,出现在门口,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曲子桓。矍冰雪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卓凌晚唇上弯着微微的笑将咖啡端在曲子桓面前,曲子桓拍了拍自己的身侧:“卓助理就坐这个位置吧。” 他大方地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的助理卓凌晚,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卓凌晚虽然在卓氏呆过,但那时跟公司的成员来往并不多,所以对大家来说还是陌生人。不过,曲子桓一个副总裁如此高调地介绍自己的助理,还是让大家觉得意外,都纷纷投眼过来看卓凌晚。 卓凌晚礼节地回应大家的目光,坐在了曲子桓的身侧。 矍冰雪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眼睛死死地扎在那个位置上。卓凌晚坐在那个位置后,就将她和曲子桓彻底隔断,她不舒服到了极点。 第245章 酒里下料 她曾经主动要求过做曲子桓的助理,曲子桓以暂时不需要为由推脱了。她没想到,这个位置最终会给卓凌晚坐! 她比任何人都想坐那个位置,想呆在离曲子桓最近的位置!落在桌下的指,不知何时已经握紧,眸光不可控制地朝卓凌晚狠狠地瞪。 卓凌晚无心体味她的目光,此时,正在曲子桓的低声嘱咐下,一板一眼地做着准备工作。副总裁亲自调教助理,这让高层们为之惊讶,更对卓凌晚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好了,开会。”在教完卓凌晚做准备工作后,曲子桓终于出了声。众人这才纷纷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了会议上。曲子桓算得上是一个严厉的上司,他们的任何小错都可能给他抓住,没人敢乱来。 卓凌晚虽然第一次做助理,但有曲子桓指导着,倒也还能适应。只有矍冰雪,一惯不怎么犯错的,但轮到她做汇报时,错误百出。 会议结速时,曲子桓做了简短的总结,最后道:“其他人的工作按照你们计划上的走就可以了,矍主管的计划需要重拟,拟好后送到卓助理那里给我审核。” 矍冰雪尴尬地咬着唇,没有说话。计划重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卓凌晚突然变成了曲子桓的助理,她也不会心不在焉,把自己的计划念得一塌糊涂的。 她想起了自己的曾经,为了打击卓凌晚,竟想尽办法去做曲子桓的秘书。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的报应了。 想到这里,她的神色猛然一秉,变得很不正常。 散会后,卓凌晚随曲子桓回了办公室。曲子桓正如他自己先前所说的那样,完全公事公办,并没有私下里找卓凌晚说一些不应该说的事情。除了必要的指导,两个人完全上司与下属的样子。 矍冰雪走进来时,卓凌晚正低头研究一份曲子桓给的报表。矍冰雪将自己的文件不轻不重地丢在了卓凌晚的桌子上,将卓凌晚惊醒。 她抬头,看到是矍冰雪,伸手去收她的文件:“我等下就送去给副总。” 矍冰雪的另一只手压了下来,压在文件的另一头,没有放手:“卓凌晚,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吧,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卓凌晚没明白过来,看着她。 矍冰雪眼里已经闪出了了然:“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恨,所以要学我当年报复你的手段。先是呆在曲子桓身边,然后不断地和他套近乎,最后把他夺到手。” “······” 她从来没想到这些,对于曲子桓,她早已没有了爱。 “你根本不爱他,是不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对曲子桓不公平!”矍冰雪的眼睛都突了出来,几乎低吼。 卓凌晚揉了揉眉,来看矍冰雪:“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不要把私事混为一淡。我来是工作的,不为任何事情!” 矍冰雪自然是不信的:“为了工作哪个部门不能去?为什么一定要到曲子桓的身边来?卓凌晚,这话说出来,怕连你自己都不信!” 卓凌晚头痛极了,她不想解释,也觉得没有必要解释,直接从矍冰雪的手中扯走了文件:“我先拿去给副总看。”说完,转身进了办公室。 看着卓凌晚几乎不用敲门就可以进曲子桓的办公室,矍冰雪又是一阵阵地难过。她知道自己错了,正因为当年错得离谱,所以才会担心别人把曲子桓抢走。 她不是已经告诉卓凌晚,她的孩子还活着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和她抢曲子桓?她烦乱到了极点,狠狠跺了跺脚才转身走出去。 郁靳责懒懒地躺在躺椅里,手里掂着几根棍子,棍子下连着绳子,绳子下是一个提线偶。他的几根指交错地提着,提线木偶在他的操纵之下,做着他想要的动作。他满意地含首,眼眸里的色彩慢慢邪恶。 “你说,我该给我的大哥什么样的惩罚?”他凉凉地问,转头过去看向来。他掌握了卓凌晚,就等于掌握了绕在提线木偶上的线,只要他扯一扯线,郁靳弈就得跟着做动作。这种将仇人掌控的感觉很好,他等不及了要好好地玩一玩郁靳弈。 向来看到他薄凉的眼神,脊背一阵阵泛寒,也不敢乱说话,只道:“现在的郁靳弈怕是蹦不出您的手掌心,您想怎么惩罚就能怎么惩罚。” 郁靳责满意地点头,略略眯了眼:“第一次,先点到为止,在这之前,该让他尝点甜头。”他的目色里一片阴寒,说这些话时更透出无尽的邪气! 卓凌晚在下班时接到了郁靳责的电话,说是让她到皇家会所去。卓凌晚知道自己没有违背他意思的资格,直接去了。 皇家会所里,郁靳弈和几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坐在一起,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垂头的女孩。干净的脸上透着不黯世事的清纯,一看就是没有在社会上闯过。 对面作东的某开发商鼓着大肚子,把酒杯递了过来:“来,郁总,敬您一杯。” 郁靳弈淡淡地举杯,与大肚子开发商梁总碰了一杯,低头喝了下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女孩一眼。 梁总朝那女孩使了个眼色,那女孩这才战战兢兢地举起杯:“郁总,我也敬您一杯。” 郁靳弈没的端杯,却对着女孩子多看一两眼。那女孩的眉目跟一个人很像,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知道这个开发商在自己身上做了许多工作,所以才会千挑万选地找来这么一个和卓凌晚有些相似的女孩。 那女孩见郁靳弈久久没有端杯,有些不知所措,对面的梁总发话:“还不先干为净?” 女孩醒悟,忙将酒往嘴里灌。 “不用了。”郁靳弈伸手将她的手扯住,制止了她喝酒的动作,发了话。他倒了一杯,主动喝了下去:“这酒我喝就可以了,你没有酒量,完全不必因为我而喝醉。” 他在无形间将女孩子当成了卓凌晚,自然不忍她喝酒伤身。 女孩原本一脸不安,此时听郁靳弈如此说,眼睛亮了一亮,隐藏在眸子里的厌恶一时变成了惊讶。 梁总看到郁靳弈这样,知道今晚有戏,挥手去叫工作人员:“再给我拿一瓶好酒来!”说这话时,朝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梁总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是为了谈生意,工作人员和他早就相熟,明白他眼神的意思,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来一瓶早就开了盖的酒,放在梁总面前。 梁总倒下两杯,给郁靳弈递一杯过去:“这酒的功效绝对不一样,郁总一定要尝尝。”上次在宴会上好不容易才弄到郁靳弈的号码,他卯足了劲要把郁靳弈伺候好了,好变成自己的财神,所以早在酒里加了些料,为的就是郁靳弈等下能和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更快乐一些。 郁靳弈本无心再喝酒,却在抬眼间看到一个身影从门前走过。门没有关,那道身影走得极快,只是一闪而过,但他还是看清楚,竟是卓凌晚。 他猛然站起,梁总已经将酒杯递到了他手上,他只能接下,一口喝掉,走了出来。 过道里,已然空空荡荡,除了偶尔来往的工作人员,并无其他人。是他又产生幻觉了? 他揉了揉眉头,感觉头重了起来,视线也有些模糊。 “郁总再坐一会儿吧,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明天再来接您。”梁总开口道,在郁靳弈的掌心塞了一张房卡,意思明了。 郁靳弈转身回来,无力地坐进了沙发里。梁总和他的女伴离开后,只剩下那个长得像卓凌晚的女孩。 虽然像,但也只限于像,郁靳弈还是分得很清楚的。转头,看向旁边水灵灵的女孩子,他拧起了眉头。 “我给你脱衣服。”那个女孩早就收到了梁总的授意,轻轻出声,伸手过来扯他的衣服。 她的指碰在了郁靳弈的下巴处,郁靳弈感觉一股电流迅速袭过,他的身体甚至狠狠地痉挛了一下,甚至差点将女孩拉入怀间。他很想做那种事! 郁靳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很快联想到了梁总离开前那暧昧的目光,意识到梁总自做主张,给他下了不该下的东西。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摇了一下头,把那个女孩推开:“你走吧。” 那女孩一脸惊诧,看向他。他低头捂上了自己的额头,不再理睬那个女孩。 卓凌晚在休闲会所里走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郁靳责。她只能打电话给他,那头,郁靳责的命令简短而干脆:“你只要进帝字号包厢就可以了。” 帝字号包厢,卓凌晚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包厢。那门口站了一溜烟宫廷打扮的男女,十足地恭候皇帝的架式。她刚刚从这里走过去过,还曾惊讶于这副架式。 卓凌晚没有多想,直接走进去,推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女孩,一脸清纯样,见了她眼睛亮了一亮,显出惊讶的样子。一名男子坐在沙发上,头垂着,没有动。 他虽然垂了头,但对于卓凌晚来说,熟悉极了。她本能地呼了出来:“郁靳弈?” 第247章 亲手把女人送给他 郁靳弈再没有说一句话,扯着那个女人进了房,呯地关紧了门。卓凌晚在他们关上门的那一刻,捂紧了脸,任由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下。虽然早就知道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但看着他带着另一个女孩进房,她还是很难受,难受极了。 她抑制不住自己,哭了起来,却使劲地捂着嘴,不肯让哭声溢出来。 卓凌晚在窗口处坐了一晚上,凌晨时,门终于打开,露出了那个女孩子的脸。她的颈部有着明显的痕迹,正冷冷地看着卓凌晚:“你满意了吧?可以走了吗?” 卓凌晚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她重重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那个女孩脖子上的印子那么明显,映在她的脑海里无法抹去,她揪紧了自己的胸口。 房内,郁靳弈坐在床上,手紧紧地拧着床头,在那里拧出了深深的印迹。女孩走回来,带着几份心疼,“她已经走了,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吧。” 郁靳弈这才抬头,看一眼女孩脖子上的印迹,低低地道:“对不起。” “只是几处拧伤而已,不碍事的。”女孩不情愿地开口,眼睛泛着红。郁靳弈还是掏出皮夹递给了她:“自己拿钱去买点药擦擦。” 女孩握着那个鼓鼓的钱包,眼泪都滚出来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我明明可以······反正我是花钱弄来的,你也不需要负责。” 郁靳弈没有理睬她的话,吃力地抽出手机:“少华,马上到皇家会所来······” 卓凌晚只来得及回家清理自己。她冲了个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红通通的眼睛,苍白的唇,愣了愣。这个样子的自己,跟鬼没有什么差别。 她转头,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 走下来时,看到矍冰雪站在楼下,也红了一对眼睛。她走过来,目光咄咄地朝卓凌晚射来:“你昨晚一夜没回来,去了哪里?” 卓凌晚的身子晃了晃,自从生完十月后,她的身子一直没有补回来,昨晚睁眼呆了一晚耗尽了她太多的心力,面对矍冰雪时已经力不从心。 “放心吧,我没有去曲子桓那儿。”她知道矍冰雪的心思,直白地告知。矍冰雪的眉头扯了一下,虽然不满意于卓凌晚的态度,但她的答案让她吊起的心终于落了肚。 她的语气稍稍和顺了一些:“就算不是找曲子桓,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没想到矍冰雪还能关心人,卓凌晚略为意外地眨了眨眼,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她坐进了自己的车里,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去拨了郁靳责的电话:“今天什么时候去看十月?” 那头,郁靳责的声音冷冷的:“你终究还是对郁靳弈旧情难忘吗?竟然给他找别的女人?” 卓凌晚的神色变了几变:“你跟踪我!” 郁靳责冷哼:“不跟踪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实意地给我做事的?” “我是不是真心实意,你早就该知道。”卓凌晚不客气地回嘴,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怒火。 郁靳责给狠狠呛了一下,片刻,扯紧了唇角:“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你都得给我办事,这是不能改变的,对于昨晚你的所为,我不满意到了极点。” “郁靳责,你难道忘了吗?你给我的指令是不准离开,要守着郁靳弈,我做到了。至于能不能叫女人,你可没有规定!” “灵牙利齿!” “如果你说话不算话,我也会破罐子破摔的,郁靳责,还要我帮你下去,就讲信用一点!”卓凌晚也忍不住讲起恨话来。她恨极了被人利用的感觉。 郁靳责阴森森地应:“好,昨晚算我没讲清楚,我可以让你来看十月一次,下次如果再敢自做主张,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卓凌晚极快地敲定了时间,半句话都不想多说,挂断了电话。 那头,向来看着郁靳责,满脸不解:“二少爷,卓凌晚昨晚这么耍您,你该给她点教训尝尝!” 郁靳责看着手机,唇上勾起了复杂的笑容:“向来,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很值得人向往吗?不管有多少深仇大深,都不紧追不放,还要处处为爱过的男人作想,哪怕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仇人。” 向来有些奇怪地去看郁靳责。对于冷血无情的郁靳责会有这样的想法觉得无法理解。 郁靳责无心去和他的心情,低头,想象着卓凌晚美好的样子,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心口跳了一跳。 曲子桓分给卓凌晚的工作并不多,只让她处理了几份文件就没有事做了。卓凌晚一夜未睡,精神状态很不好,就算有淡妆盖着,依然显出憔悴。她感觉胸口闷闷的,一个人上了楼。 楼上有风吹来,感觉舒服了好多,她连吁了几口气,却始终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在那里,无法开解。她知道石头来自于哪里,也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去想起,只是越努力,越会想起。 昨晚和郁靳弈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今天难受的根源。她拱手把曾经爱过的男人让给了别的女人······她用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意在劝自己不要再多想,郁靳弈和她早就不可能了。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何雅的号码。 对于这个号码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她没有忘记,正是何雅让她想起了一切,使她重新陷入了痛苦当中。她没有接。 只是,何雅似乎不肯死心,打了一遍又一遍,她干脆关了机。自觉得休息很够了,她才走了下来,刚到廊下就一眼看到何雅,她竟然找到公司来了。 她的眼睛闪了闪,何雅已几步走了过来:“卓凌晚,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的,跟弈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那么折磨他!你知不知道,他忍了一夜,差点死掉!” “······”卓凌晚茫然地看向何雅,她不明白,郁靳弈何以差点死掉! 何雅的眼里已经有了湿意,声音都发起颤来:“卓凌晚,你怎么可以利用弈对你的感情这么折磨他?” “我想我那样做,不算折磨吧。”好一会儿,她才回应。她只是把另一个女人推给了他,从某种程度上讲,她还帮了他。 何雅再一次气得跳了起来:“还不算?要怎样才算?卓凌晚,以前的你没有这么恶毒!你怎么可以给弈下那么重的药,怎么能让他在酒店里呆上一晚上,不给他任何解药,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不给他任何解药,我不是······”她明明有找那个女人进房间的。 “医生说,他要是再晚一点送过去,内脏一定会受损的!” 卓凌晚沉思了一会儿,不打算做再多解释,只冷下了脸:“药不是我给他下的,麻烦不要找我!”她转身,朝里走。即使心里存在疑问,她也不想让何雅看到自己对他的关心,她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卓凌晚,你······”何雅看着她这样转身离去,很有些受不住,要追上来。曲子桓不知何时到来,冷着一张脸:“凌晚不想见你,你最好马上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何雅气得跺起了脚,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怎么样,只能扭身气愤地走开。卓凌晚一直记得何雅所说,郁靳弈的内脏几乎受损 ,剩下的时间过得恍恍惚惚的,完全神不守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去关心郁靳弈,他们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一起吃午餐吧。”曲子桓走过来,轻声征求她的意见。她并没有听到,还是胡乱地点了头。 曲子桓把她带到了一家比较考究的餐厅,服务生拿来两张菜单,让他们点菜。曲子桓把决定权给了卓凌晚,卓凌晚摇了摇头:“还是你点吧,我随便。” 曲子桓也没有勉强,就着卓凌晚喜欢吃的点了几样。卓凌晚心不在焉,随意地看着外面。 有一道浅浅的影子从眼眶下飘过,她的眼睛一亮,猛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曲子桓给吓了一跳,问。 卓凌晚并没有听到,她已经跑了出去。她一口气跑到了对面的精品店门口,一把抓住了那里选东西的一个女孩。 “告诉我,他的内脏怎么会受伤!” 那个女孩正是昨晚和郁靳弈呆在房间里的那个,被卓凌晚一拉,脸都变白了。当认出她来时,女孩的脸色变得僵了起来,好久才轻语:“他应该是很爱你的,所以不肯碰我。为了不让你良心不安,有意在我脖子弄出几个印子来,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卓凌晚的身子狠狠地颤了一下,感觉一股寒流涌上来。那么漫长的一个晚上,郁靳弈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的眼睛胀了起来。 那个女孩一扯,将自己的臂收了回去,愤恨地看了她一眼,离开。卓凌晚机械地站在那里,已经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极快地点上了辆车,打了郁靳弈的电话:“你在哪里!” “他在雅士医院。”那头,回应她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她没管这么多,拦了一辆车就跳了上去。 第248章 送的女人 背后的曲子桓跟出来,只来得及捕捉到她跳上车的背影。他不放心,跟了上去。 卓凌晚到达雅士医院,一头撞了进去,很快在vip病房看到了郁靳弈。他正吊着针,闭着眼,眼底有着浓重的青色,他的整个人都懒懒的,像是疲累到了极点。 她一步走进去,被特护给拦了下来:“小姐,请问您······” 卓凌晚狠狠推开特护,走到了郁靳弈的床前。郁靳弈似乎有感知,在她的影子覆上他的脸那一刻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卓凌晚时,眼里闪出一片惊喜,“凌晚。” 卓凌晚看他这一脸的狼狈,眼睛一时爆胀,骂人的话就那么涌了出来:“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我不是给你找了女人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是用自己的命和十······”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吐出来,因为猛然间觉察自己差点将十月的存在告诉他。她狠狠地咬了唇,只顾无尽地流眼泪。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滑下来,别有一股子的可怜劲。 为了他,她可差点得罪了郁靳责,差点又让郁靳责找到借口折磨十月了。 郁靳弈伸指,去拂她脸上的泪:“别哭了,我没事了。”她的关心让他开怀,此时觉得,受再多的折磨都觉得。 卓凌晚用力捶了他几捶,有些话不能用言语表达,她只能以此泄愤。何雅刚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气得跑过来扯卓凌晚:“你还想干什么,害他害得还不够吗?你给我出去!” “放手!”发声的是郁靳弈,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向何雅,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何雅不情愿地收了手,眼睛红了起来:“一定要她把你害死才甘心吗?” 郁靳弈没有回应,反而将卓凌晚往怀里拉。卓凌晚这一刻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压着他的胸口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郁靳弈抱着她,像抱着一个迷路的孩子,吃力地把自己的头顶了上去。指落下去,捧着她的颈,那么小心翼翼又满是宠溺。 何雅不能再说什么,扭身捂脸跑了出去。曲子桓大步走来,一眼看到窝在郁靳弈怀里的卓凌晚,心里不舒服极了。他低低地呼了一声:“凌晚。” 卓凌晚猛抬身,从郁靳弈的怀里退出来,看到曲子桓,脸尴尬地红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偷了东西不承认错误,最终被现场抓抱的贼。 曲子桓一步走了进来,表情没有变化,但眸底的光束却暗淡得很。“时间快到了,该上班了。”他提醒。 卓凌晚转身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 郁靳弈睁着眼看她离去,却连挽留她的能力都没有。他捂着胸口,痛苦地压紧了眉。 曲子桓跟着卓凌晚走出了医院,为她拉开车门。卓凌晚钻进去,他并不急着开车,而是将手压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好久才出声:“你还爱他?” 卓凌晚用力咬起了唇,为曲子桓看透了她的心思而难堪,片刻,逼着自己回答:“没有。” 曲子桓回头过来看她,眼底闪出了无奈。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对郁靳弈的感情?他不想提醒她,只怕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最终回到郁靳弈的怀抱去。最后,他只是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背。 卓凌晚的心很乱,无心体味他的这份关怀,眼睛直直地看着医院的一角,脑子里想的是那个女孩说的话:“他应该是很爱你的,所以不肯碰我。为了不让你良心不安,有意在我脖子弄出几个印子来,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该来的,若她表现得干脆一点,对他不管不顾,他迟早会失去信心,放弃她。现在这一弄,只会让两个人越扯越扯不清楚,只会让郁靳责越来越称心如意! 她用力拍了自己一掌。 “怎么了?”曲子桓本是启动了车子的,看她这么拍自己,吓得差点将车开出车道,急问。 卓凌晚摇头:“没事。”她仰面躺了下去,逼着自己不要再想别的事情。 车子很快到了卓氏楼下,卓凌晚低头下车,直接往里走。曲子桓快一步走来,握住了她的两只臂:“凌晚,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卓凌晚胡乱地点着头,将自己的臂抽了出来。一夜没有睡好,再加上刚刚的一番上火,此时一股晕眩感袭来,她的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曲子桓看到,急急跑过来将她扶起。他是从后面跑过来的,这样一扶,卓凌晚就落入了他的怀抱。 她的身体软软的,轻易地勾起了曲子桓的原始欲望,他的脸绷得发红,嘴里却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卓凌晚摇了摇头,晕眩感没过去,她根本抬不起身子。 矍冰雪刚好和人一起吃午餐回来,看到这一幕,脸一时变了颜色。 “哟,曲总和他的助理呢。”她身旁的人忍不住低喊出声。这话就像一柄刀,直没入了她的胸口,她感觉难受到了极点。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啊,好像这个卓助理就是卓总裁的女儿呢,我还听说,她和曲总结过婚的。” “是吗?是吗?竟然会有这种事?” “结过婚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是夫妻?” “不管是不是夫妻,反正他们很恩爱就是了,你们看。” 八卦声不绝入耳,再配上此时的画面,矍冰雪感觉脑浆都要崩出来了,只能冷眼去看那些八卦者:“吃饭吃撑了吗?公司请你们来就是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吗?” 众人被这一骂,只能纷纷闭了嘴。矍冰雪忿忿地踏着高跟鞋先行离去。 卓凌晚终于有力气站起来,她从曲子桓怀里退出来,客气而疏远地道了一声:“谢谢。” 曲子桓捏着几根指头,贪恋着卓凌晚的味道,却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跟她说其他,只能默默地点了头。 看着卓凌晚要离去,终于忍不住发问:“凌晚,你还会回到郁靳弈的怀抱去吗?” 卓凌晚的身子颤了一下,却还是极冷静地回应:“不会!”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东西太过沉重,没办法跨越。 曲子桓的心情一时好起来,唇角弯了一弯,点了头,没再说什么。 开发商梁老板最近很不好过,不仅没有在郁靳弈这里得到好处,原本在建的楼盘都被股东莫名其妙地抽走了资金。梁老板多方打听,对方意思不明,最终有位多年好友隐晦透露,让他们抽走资金的是郁靳弈。 郁靳弈算得上是本市商业的地头蛇,他要打压谁,谁都撑不住。梁老板想不通,只能来找郁靳弈。 多方打听,方知道郁靳弈在医院里,忙买了昂贵的药品来见他。 郁靳弈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脸讨好模样的梁老板,有几份心烦。如果当时不是在宴会上看到了卓凌晚,急着去追她,他也不会给梁老板一个合作的机会,把自己的名片给他。 “郁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住院了?”梁老板一看到郁靳弈,忙讨好地走过来问。他花了不少心力和钱,才说通院长,让他进来看郁靳弈。 郁靳弈冷下了一张脸:“我怎么住院的,难道梁老板不知道?” 梁老板立刻滚下了满脑门的汗:“这个······怎么说?难道是那天送的那个女人郁老板不满意?还是她做了什么?” 郁靳弈冷哼:“梁老板还真是健忘,竟忘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不是梁老板,我能躺在这里吗?” “我······”梁老板还是想不通。他不过是给郁靳弈找了个女人,为了让他爽点下了点料······ “难道药出了问题?”他幽起了嗓音,想到这个结果,眼睛都直了。 何雅一直站在一旁,原本还郁闷着郁靳弈怎么会和这么肥头大耳,明显暴发户的男人谈生意,此时听到说药,终于明白过来:“那种药是你下的?”她还一直以为是卓凌晚下的! “这······这······出、出什么问题了?”答案一时确认,梁老板话都不利索了。药出问题,可不是小事啊。 何雅几步冲过来,拎起了梁老板的衣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下那种药,弈差点儿被你害死,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等于谋杀! “谋、谋、谋杀?”梁老板吓得尿都落在了裤子里,已经不成人形,叭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郁总明查啊,郁总明查,您就算借一千一万个胆给梁某人,梁某也不敢谋杀您啊,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郁靳弈看着梁老板一副不经吓的样子,冷然地压下了眉,阳光点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唯美的光泽。他高贵得就像太阳之神,不可接近。 “说吧,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的?”他问。 梁总被吓坏了,哪里还敢隐瞒,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放在郁靳弈面前,听他这么一问,忙不迭地开口:“我真的没什么坏心,就是想郁总您能快乐一些,生意尽快谈妥。上次碰到您弟弟,他说您最喜欢长得像您前妻那样的女人,还给我看了照片,我就······就找了一个······” 郁靳弈的眉又是一折,表情变得相当难看。 第249章 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梁总被他这个表情吓得差点吸不上气来,头重重地撞在了地板上:“郁总,我真的错了。” “记住,那个女人不是我前妻,而是我的妻子!”郁靳弈不客气地直言。他们结婚了的,结婚照还压在他的钱包里。 梁总一个劲地点头,哪里还敢说半句。 郁靳弈闭了眼,眉色有些伤怀,他在想卓凌晚了。即使他做了那么无情的事,她都没忍心将他逼死,这个善良的女人。 只是,她为何不准他出门? 郁靳弈的眼睛猛然一亮,落在了梁总身上。梁总以为他要下什么狠命令,身子早就瘫软,嘴里不停地喃喃:“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下去吧。”郁靳弈开了口。 梁总一下子愣住,他完全没想到郁靳弈会开恩放了自己。 何雅撇一眼郁靳弈,多年的兄妹一般的关系,她早将郁靳弈的心思看透,知道他在思念卓凌晚,胸口被狠狠割了一下,转头过来瞪梁总:“还不滚!” 梁总这才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手忙脚乱地退出屋子。地上,有一滩可疑的淡黄色液体,看来,梁总真给吓得尿遁了。 何雅无心去笑话梁总,只是担忧地投眼过来看郁靳弈。即使自己没有资格再爱他了,那份爱他的心依然没有变,她想能为他做点什么。 郁靳弈却久久不开口,像在思考什么,青色的眼睑透出一份病后的憔悴,依然无损他那份高贵的俊美。 “弈······”她轻轻呼了一声。 郁靳弈没有应声,他想到了昨晚卓凌晚不忍又无力的表情,她副模样足以证明是被人逼的。而从刚刚梁总的话来看,郁靳责怕早在设计他,而卓凌晚,一定是受到了他的控制。 有什么能把她控制住的? 他翻身就朝床下去。 何雅吓了一跳,忙去扶她:“你要去哪儿?” 郁靳弈将她推开,拾起自己的衣服,是要出门的意思。何雅更急了:“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你现在的身体虚弱,要做什么,我去!” “你就留在这里。”他出声,拾出了自己的手机给老王打电话,让老王来接自己。何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现在不相信我了?” “我记得你曾和郁靳责是朋友。”郁靳弈的话说得极不客气。 何雅被闷闷地打了一棍,停在了原地,指一下子掐紧。她确实和郁靳责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那是因为郁靳责承诺过,要帮她追郁靳弈。虽然没有追到,但后来郁靳责告诉她,她和郁靳弈有过一夜,而后生下了迟迟。她并不知道郁靳责是骗她的,一直信以为真,还真把他当成知心朋友。 她的执著和任性害了自己,也害了郁靳弈。 郁靳弈换完衣服,她依然愣在那里,一动不动。郁靳弈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去国外吧,这里不适合你。” “弈!”何雅的眼眸一颤,盛满了泪水。她没想到自己给他造成这么多的悲剧和伤害,他还会来关心她。 她最后只咬上了唇:“再等一阵子吧。”至少也要等到一切事情都解决了,确定郁靳弈平安无事了,再离开。 郁靳弈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出去。因为内脏受伤,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步子迈得比平日要缓。但就算如此,都没有把他那份混然天成的气质给泯灭,他迈步走出去的样子,好看极了。 何雅闭了眼,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去仰慕他。 郁靳弈让老王把车直接开到了卓氏楼下,他没有下车,而是在车里打了个电话给尚少华,让他去查郁靳弈的通话记录。尚少华那边很快回复,说是郁靳责在昨天和卓凌晚通了两次电话。 这让郁靳弈更确信,卓凌晚受到了郁靳责的威胁。他想要知道,郁靳责到底用的什么方式威胁她。 远远地,他看到卓凌晚一个人走出来,身形孤单。他终是忍不住,推门下车,来到她面前。卓凌晚本是低着头的,不知在想什么事,差点一头撞进他的怀抱。在意识到面前有人时,已经近前,两人隔了不过几公分。 卓凌晚抬头,在看到郁靳弈时,闪过的是复杂的情绪。有尴尬、自责、难过、担忧和敌意。 她很快冷下了自己的脸,装做不认识般要越过他,郁靳弈一伸手,握上了她的臂。 “凌晚。”他呼了一声,去看她的脸。她的脸光滑干净,却很是苍白,营养严重不良的样子,下巴尖细得几乎一扳就碎。他有些心疼,去抚她的脸。 卓凌晚一转头避开!她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的往来。 她扭自己的臂,想要从他的掌中抽出去。她的力气用得有些大,郁靳弈怕她扭伤自己,松了手,却怕她离开,改成圈,直接将她圈在了怀里。 “你要干什么!”卓凌晚一脸的窘相,此时是下班高峰期,有很多人从身边路过。 郁靳弈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心底涌起无尽的满足感,听她问,方想起来意:“告诉我,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没有!”卓凌晚回答得很干脆,不想多谈的样子。在郁靳弈面前,她会升起一股罪恶感。 “郁靳责有没有找过你的麻烦?” 卓凌晚的脸一滞,差点血液倒流。她完全没想到郁靳弈会有这一问,此时心脏都跟着擂了起来,眼睛一时盯紧了他:“你知道了什么?” 她的反应告诉了郁靳弈,他的所有推测都是对的。 “他拿什么威胁你了?”他急问。 卓凌晚突然在他怀里极力挣了起来,嘴里急急道:“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你别乱猜,马上放开我!”她的急切透出了她的紧张,郁靳弈把她的每一个表情看在眼里,越发不肯松开她。 “告诉我!” “你想多了。”卓凌晚紧张到心脏都要蹦出来。她还没有想到办法救十月,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马上放开我!” 郁靳弈不肯放,两个人形成了对峙状态。 卓凌晚一眼看到曲子桓从楼上走出来,她撇开了脸,没有向曲子桓求救。利用一次就够了,她做不到次次利用。 只是不想,曲子桓竟主动朝这里走来,朝郁靳弈开了口:“凌晚让你放开她,郁总。” 他的语音冰冷而疏远,伸手,将卓凌晚的肩揽住:“您已经给她造成困扰了,郁总难道忘了吗?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郁靳弈的眉宇痛苦地绷了起来,在曲子桓往外拉卓凌晚时,松开了自己的臂膀。卓凌晚急退几步,将曲子桓的怀抱当成了安全港,连头都压进了曲子桓的胸口。 这样的亲密举动,刺激得郁靳弈胸口一阵阵泛疼,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错的那个是他,他又有什么理由逼她离开曲子桓。 他拧了满额的死结,怎么都打不开,最后不情愿地出声:“她可能有困难······” “我没有!” “她若有困难,有我在。”曲子桓干脆双臂将她揽紧,宣示着所有权。 “走吧。”卓凌晚不愿意再呆下去,催促着曲子桓。曲子桓带着她上了自己的车,转眼扬长而去。 郁靳弈的目光定定地锁着那辆车,驶离的不仅是车子,更是他与卓凌晚之间的距离。他,到底把她弄丢了吗? 他痛苦地压下了眉。 “尚先生的电话。”老王轻轻走过来,不敢大声说话,只能这样提醒。 郁靳弈方才转头,接过手机,对着那头沉重地喂了一声。那头,响起了尚少华的声音:“良医师的身份已经确认,我以她的父母重病为由将她们骗了回来,大概明天早上可以到达。” 郁靳弈悲伤的眉宇一时拉直,好一会儿才出声:“好,派人守在机场,随时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急驰的车里,卓凌晚垂眸默默思考了一阵,终于转头来看曲子桓:“谢谢你啊。” 曲子桓带着几份无奈扯开了唇角:“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如果可以,他希望随时都能做她的护花使者。这些话,他没办法说出来,怕她听后会 离他更远。 卓凌晚只是笑了一下,又沉思起来。自从知道自己的真身世后,她变得尤其沉默。 “要不,一起吃饭吧。”曲子桓提议道。 卓凌晚摇头:“你把我在前面放下吧,我还有事。”她差点忘了,今天可以见到十月。 曲子桓在前面停了车,她有意钻进附近的商店装做买东西的样子,直到曲子桓的车子离去,才叫了辆车子,按照郁靳责给的地址朝那里而去。 见面的地方,依然是会所。 她推门进去,看到郁靳责早就来了,正在逗弄十月。她几步走过去,停在十月面前,蹲下身子就将十月抱进了怀里。 “十月。”她轻轻地呼着,将自己的脸贴上了十月的脸。天知道,见她一面有多难。 郁靳责阴着一张脸看她,心情不辨。卓凌晚不想与他相对,将孩子抱到了远离他的地方。郁靳责扯了扯阴肆的唇角,并没有说什么,也不曾跟过来。 他似乎也不急着催促卓凌晚,一个小时过去,依然坐在位置上喝着酒。十月喝了奶后便睡着,咂巴着嘴巴,一脸的满足。一张小脸,晶莹剔透,红扑扑的,像个漂亮的小苹果,看得卓凌晚眼睛都忘了移,更忘了室内有她厌恶的郁靳责,唇角弯起了淡淡的笑容。 郁靳责透过酒杯,一眼看到了卓凌晚的表情,酒杯置于唇上,完全忘了要喝酒。这种纯母性的微笑,柔软而真实,直透他的内心,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到一阵温暖。 第250章 和他一辈子不分开 他竟有些羡慕襁褓里的十月。 走过去,他低头,指落下,落在孩子白净的小脸上。卓凌晚谨慎地一移,将十月移开,不让他碰。郁靳责挑眼看了一眼卓凌晚,苦笑了一下,没有说别的。 他拧了脸,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想去亲近江异芯,江异芯却把他推得远远的。因为她刚换了漂亮的衣服要去见父亲郁隆义。 对于江异芯来讲,郁隆义才是一切。 他拧起了拳头,眼前这个孩子是他的敌人郁靳弈的孩子,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好的呵护,可以得到母亲的照顾? 心底的那只怪虫作祟,他猛然站起来,已经冷下了一张脸:“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 “回去?”卓凌晚抬眸,眼底涌出一股不舍。她抬腕,发现已经过了一个半钟头。一个半钟头,对于一个思儿心切的母亲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十月她······还没有醒,我想陪她······” “若想陪他,下次把事情办漂亮一点儿。”郁靳责无情出声,将卓凌晚瞬间打入了地狱。她睁眸去看郁靳责,眼底已经有了敌意:“你还要我做多少害郁靳弈的事!”仅上一次,她就已经心力交瘁,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 “多少?谁知道呢?我有多少痛,他就该承受多少不是吗?不,他应该加倍地奉还。总之,你老实听话就好了!”他伸手,将十月从她手里抢了回去。卓凌晚自是不敢和他挣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月被抱走,递到了奶妈手里。 “走吧。” 郁靳责像驱赶一条狗似地驱赶她,连半眼都不多看。卓凌晚咬着唇站了片刻,走了出去。 郁靳责无情的话在她脑子里回荡,她知道,郁靳责还会让她做更多比上次还要过分的事情。 她该怎么办? 她应该冲进去把十月抢走的,即使抢不走,就算要死,也该死在一起的。想到这里,她转身往回跑,只是,那间包厢早已空掉,只剩下工作人员在打扫。她去拨郁靳责的电话,显示的只是一个空号。 郁靳责有意不让她联系他!她失落地走出来,整个人已经没有了精神。 “凌晚!”门口,曲子桓迎了过来,带着几份焦急。 “你怎么会在这里?”卓凌晚心里一惊,看他。 曲子桓略微低了头:“我不放心你,所以一直跟着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呆这么久?是来见朋友的吗?”他刚刚看到了郁靳弈的弟弟,他们虽然不熟,但他还是多少知道一些,郁靳弈的弟弟和他本人并不和。 他担心卓凌晚被扯进去。 卓凌晚局促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摇头:“没见谁。”她刚刚的苍惶并没有完全退去,曲子桓自然不是很相信的,却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去握她的手:“凌晚,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不能瞒在心中。” 卓凌晚点了头,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着十月。 曲子桓心事重重地看着她,最后也只能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那晚,卓凌晚做了个梦,梦见郁靳责抱着十月狂跑,她在后面追,一路喘息如雷,却怎么也追不上。最后,她停在一条岔路口,再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只听到十月凄厉的哭声。 她吓得满身是汗,直接从床上翻起,看到熟悉的室内装修,方才喘息着慢慢放回了一颗心。好在是个梦! 她抹着汗,再也没有了睡意,滑下床,推开了窗户。天气本来就开始泛寒,这凌晨的风更是冷,一吹,直透骨寒。十月还好吗?这样的夜晚穿得暖吗?睡得好吗?夜里醒来会哭吗?没有妈妈在身边,会不会被被子捂着,会不会饿着,会不会被人欺负?她丝毫没有感觉身上的冷,心心念念着十月。 刚刚梦里十月凄厉的哭声还在脑中环绕,她一刻都放不下她。该怎样,才能摆脱郁靳责? 她觉得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再拖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她必须找到郁靳弈,把事情告诉他,只有郁靳弈才能解决一切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来到了雷诺集团的楼下。在楼下,被前台小姐拦下,坚持一定要有预约才能和郁靳弈见面。她不得不去打郁靳弈的电话,那头没有接通,提示的是语音信箱。 卓凌晚有些急,却也只能留言。她想了想,才开口:“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十月还活着,在郁靳责手上。他要拿孩子威胁你和我,听到后马上和我联络,我就在你楼下。” 楼上,郁靳弈正在和国外的一家合作公司开视频会议,手机早就调成了静音。外面,何雅提着早餐到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闪烁着的手机。她拾起时,手机已经停止闪烁,片刻显示有一条语音短信。 她看到了卓凌晚的号码,拾起准备送给里面的郁靳弈。只是一个不小心,将语音信箱打开,卓凌晚的声音就那么传了出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十月还活着,在郁靳责手上。他要拿孩子威胁你和我······” 何雅的身体一阵猛烈地泛寒,差点将手机打掉!她没想到卓凌晚会找到十月,更会选择把这件事告诉郁靳弈!这件事,郁靳弈一定不能知道! 她极快地收了郁靳弈的手机放在袋子里,转身出了门,去打电话:“有没有找到郁靳责的下落,那个孩子呢?你们这一群废物!”她气得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墙上。 她不顾一切地冲下楼,老远就看到了卓凌晚。她一把揪起卓凌晚就往外拉:“你给我走,马上走!” 卓凌晚完全没反应,一下子被何雅给拉到了车里!她最先跳进车子,一踩油门,冲出老远!直到将卓凌晚送出十几公里,她才停车,将卓凌晚扯了出去,甩在地上。 “郁靳弈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卓凌晚,以后禁止你去找他!” 说完,她跳上了车,开到河边时,将郁靳弈的手机甩了出去。 卓凌晚捂着发痛的手臂,看着何雅扬长而去,心底一阵阵地泛着冷。她再去拨郁靳弈的号码,却已经显示关机。 郁靳弈真的不打算理她了吗?明明昨天还在楼下等她的,她有些不敢相信郁靳弈会冷血到这种程度。 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她见不到郁靳弈本人,打不通他的电话,根本没办法和他联系。 她失望地抱紧了自己,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去救十月了。 电话突兀响起,她的眼睛亮了一下,急急掏出手机,看到的却是郁靳责的号码。 “听着,想办法约郁靳弈见面,我要他手上的所有资产,还有公司的管理权。” 卓凌晚压了压牙,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告诉他郁靳弈已经联系不上,只道:“你以为我值几个钱?一句话就能让郁靳弈交出一切?” “你应该明白,十月在我手上。”郁靳责阴下了嗓音。 卓凌晚点头:“我当然知道,我更知道,如果我帮你办成了这件事,你会让我和十月呆更长时间。但是坦白说,我不是万能的,郁靳弈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不可能无条件地同意这些。如果你真想让他同意,倒是可以让我带着十月试一试,或许还有可能成功。” “我怎么知道你带着十月不是想逃跑或是投奔郁靳弈的?”郁靳责显然并没有信任她。 卓凌晚略略思索了一下:“我抱着十月去跳楼还不行吗?地点你选,你封锁了退路,我还能去哪里?” “什么时候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了?”郁靳责并不是省油的灯,不会轻易相信她。 卓凌晚扯唇发笑:“不下血本行吗?不过,我们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难不成还真跳?借我一千个胆子,我也舍不得带着十月一起跳楼啊。” 那头的郁靳责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卓凌晚的提议。 卓凌晚也不催,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好一会儿,他才干脆地点头:“好!”他见过卓凌晚对十月的疼爱,更知道她和郁靳弈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知道,卓凌晚是不会舍弃十月的。 “如果你能帮我拿到他所有的东西,让他一无所有,我就让你一辈子和十月在一起,永不分开。” 这是一个诱人的条件,卓凌晚苦苦地笑了一下,笑意苍凉。她应了一个:“好”挂断了电话。 她上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朝郁靳弈指定的地点而去。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是曲子桓打来的。大概她没有出现在公司,他找人了。她没有接,只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有事忙,请假一天。 发完,她直接关闭了手机。 郁靳责让她去的是一栋烂尾楼,因为资金没到位,最终无法完工,开发商老板从二十三楼跳了下去,从此后,再没有人愿意来接受这个烂摊子。如今,只剩下一片水泥砖墙。 房子的钢架结构早已做好,脚手架被人偷偷拆了去,远看,是一片暗沉的深灰色。她到时,远远看到郁靳责的轮椅出现在十楼,他的背后还站了人,因为无物遮挡,显得那么没有安全感,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第251章 不许你这么做 光这样看着,她就觉得头晕。十楼,足够让一个人死去。她闭了闭眼,跟着等在门口的郁靳责的手下走了上去。 十层楼走完,她已气喘吁吁,满头的汗,脸上却泛着不一样的苍白。郁靳责就等在楼上,嘴里擒着一抹笑意,看着卓凌晚。卓凌晚跑过去将孩子抱了过去,搂在怀里紧紧的。 郁靳弈让人把电话递给了她:“去打电话吧,让郁靳弈过来。” 卓凌晚并没有接电话,而是抱着十月扭身跑到了房子的边沿。没有护栏,望出去就是一片空,十分吓人,她的脸都吓白了,却不肯走回来。看到有人跟过来,忙喝了出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郁靳责一脸惊讶,此时才发现上当,脸一时变得相当难看:“竟然敢耍我?” “耍你又如何?你耍我还耍得不够吗?”卓凌晚冷声回应,眼里扎满了真实的怒火。 郁靳责的指都拧在了一起,最后亲自掏出电话要去拨郁靳弈的号码。 卓凌晚再次出声:“不许叫郁靳弈,你敢叫他,我一样跳下去。” 郁靳责并不理睬,卓凌晚闭眼,朝着边缘再走。反正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不会让自己和孩子成为任何人利用的工具!即使死······ 她的身体落在了最边沿,在那里微微晃动。 郁靳责终是停了手,张着嘴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以为卓凌晚只是吓他的。 片刻,他阴笑了起来:“卓凌晚,你这是何苦呢?郁靳弈伤害了你,还害死了你父亲,你该报仇的啊。” “我不想要仇恨,更何况是我父亲先对不起他!我恨他,但我不想要他的命,不想要他的任何东西!郁靳责,你要么放我们离开,要么,我们就从这里跳下去!” 郁靳责的表情荫翳到了极点,黑沉着一张脸,几乎要从脸上跳出一只恶魔来将卓凌晚一口吞掉!他掐紧了指,几乎咬牙出声:“你连孩子也不要了吗?她可是你亲生的!” 卓凌晚抱紧了十月:“如果她的出生只是为了成全你们的贪婪,变成被你们利用的工具,我宁肯不要!” “你自己呢?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郁靳责的声音变得有蛊惑力。却并没有说服卓凌晚,她知道自己已经被逼上绝路了。 “今天要么我们一起死,要么,我和孩子一起离开,没有第三条路。郁靳责,你要真想我们跳下去,就直接说,我跳下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可是和我在一起的!” 郁靳责爆了满头的青筋,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卓凌晚这么柔弱的女人有一天会来威胁他!他怒得卷紧了指头,绷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向来看到这情形,知道再闹下去会出事,走过来在郁靳责耳边低语:“不如让她们离开,这上上下下全是我们的人,她只要一离开那个位置就能被我们抓住!” 郁靳责这才点头,挥了手:“你们走吧。” 卓凌晚迟疑了好久才贴着墙往下走,她的眼睛闪出警惕的光芒,连下了两层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才大胆起来,朝楼下跑,只是,才跑到第七层,那里就出现了一群人。他们有的堵住楼梯口,有的站在外围,力在阻止她跳楼。她本能地往后退,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大汉。 郁靳责的轮椅被缓缓地抬了下来,看着卓凌晚,唇角勾起了邪肆的笑:“你以为能逃过我的手掌心?” 卓凌晚的心口一阵发凉,退无可退,她只能停在原地。 郁靳责慢慢地发布命令:“把她给我抓起来。” 卓凌晚举高了那个孩子:“谁敢抓我,我就把她丢下去!” 郁靳责乌了一张脸:“你可是孩子的母亲!若真敢丢,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卓凌晚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更何况怀里的孩子是她自己的。她迟疑着,虽然没有放下手,但也没有把孩子丢出去。 郁靳责朝手下点头,那帮手下朝卓凌晚再次靠近。卓凌晚痛苦地闭上了眼······ “凌晚!” 猛然的声音传来,卓凌晚一睁眼,竟看到了众人背后的曲子桓。曲子桓的突然到来让她绝望的眸子里升起了一点希望,她看了看手中的孩子,突然眼睛一亮。她的手猛然撒开,对着曲子桓喊了起来:“接住!” 众人眼看着她把孩子撒了出去,一时失了计策,纷纷想要去接住那个孩子。卓凌晚身形一歪,从没有护栏的楼梯上跳下去,脚下一阵生痛,她顾不得这么许多,再次退到了边缘。 “不要过来!”她大喊一声。此时,方才传出孩子哇哇的哭声,刚刚扔出的只是孩子的包被,十月依然好好地躺在她的怀里。许是包被一时没有,又经历了大的震动,才将他吓醒。 大家发现上当时为时已晚,卓凌晚站在最边沿摇摇欲坠。她本是恐高的,但为母则刚,此时,她再也不惧高,只全心全意想要护十月周全,想要所有的事情就此结束。 “若是敢过来,我一定会跳楼的。”她补充。 郁靳责的脸阴得几乎要下出暴雨来,那眼神,更是要掐死人的架式。他狠狠地瞪一眼卓凌晚,最后沉冷嗜血的目光转向了曲子桓。 “既然你要死,也该拉个垫背的,给我打他,往死里打!” 卓凌晚一眼去看曲子桓,心里就是一扭,她不想任何人为她而牺牲。 “不要!”她低呼了起来,朝曲子桓的方向迈了一步,“你们不能打他!” 郁靳责阴惨惨地来看她:“想要我们不对他动手,就老实地给郁靳弈打电话,这次,我不仅要他的所有财产,还要他的两条腿!”他要彻底将郁靳弈毁灭,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卓凌晚摇头,她不想害郁靳弈,更不想害曲子桓。她咬上了唇角,弯腰,将十月放在了地上:“郁靳责,我不是那种人,没办法拿自己的幸福换别人的毁灭,我从小到大,连一只虫子都没有捏死过,所以,别逼我。” 这话让郁靳责闪了闪眸子,那头的曲子桓却一阵阵心痛起来。这个连虫子都没有捏死过的女孩,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他越加恨自己了,恨当年没有好好待她。 卓凌晚朝后退了一步,朝外看了一眼,此时脸上已经没有惧意:“你再要逼,我就会从这里跳下去,事情一旦闹大,谁都不能收场。” 郁靳责掐起了拳,除了郁靳弈,没有人能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眼前这个女人却做到了!他开始后悔利用她了,她的性子远比何雅柔软,却比何雅要难以控制几百倍! 他恨得就着轮椅就站了起来:“你敢!” 那头的曲子桓看到了卓凌晚眼里的绝然,知道会出事,不由得秉紧了一副面孔:“我来的时候就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 郁靳责眼里闪出短暂的一抹惊愕,马上又冷笑起来:“报警了,警察在哪儿呢?”他四处寻顾,一副要等警察来的样子。 曲子桓也只是说出来吓吓人,他来得匆忙,也并不知道卓凌晚会遭遇危险,又如何能报警。不过,这些话提醒了他,他把指伸进袋中,巡着记忆去拨110。 “他要报警,马上给我抓起来打!”郁靳责看出了他的小动作,叫道。那些人朝曲子桓扑去。 卓凌晚吼了起来:“郁靳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她转身,朝楼下就要扑。 突然,警笛声大响,惊住了所有人。卓凌晚迈出的脚步及时一收,在边沿晃了晃,她低头,看到了无数的警车停在大楼下,最前面的一辆是非警车,车身奢华贵气,似乎是······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却马上看到了车里出来的人,正是郁靳弈。他怎么会来! “警察真的来了!”向来的脸都吓白了,看向郁靳责。郁靳责的脸上里涌出各种各样的情绪,是一副要杀人的面孔。 “再不走?难道想被抓进去吗?”曲子桓冷冷地提醒。 向来不得不抬着郁靳责朝楼下跑,那群手下也吓破了胆,一溜烟散去。卓凌晚软软地滑倒,坐在地上,却扑过去,紧紧地抱上了十月。 眼泪,就那样滚滚流淌下来,她闭了眼。 曲子桓也没想到这关键时候真会有警察来,背脊上后怕地滚下了冷汗,他的身子颤了两颤,走过去抱紧了卓凌晚:“你刚刚是要跳楼吗?怎么可以这么傻?他们不过是想打打我,我没那么脆弱,我能反抗的,你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小事就去跳楼!凌晚,我不许你那样做!” 卓凌晚虚弱到了极点,再没有力气来回应他的话,只由着泛着灰白色的睫毛不停地闪动,她也被吓坏了。 这一段时间,她都生活在恐惧当中,真的吓怕了。 楼下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落在最前面的是郁靳弈。他一眼看到了相拥的卓凌晚和曲子桓,心脏不受控制地扯了一下,恨不能将两人推开。但在意识到卓凌晚受了惊吓时,又强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放缓了步子走过去。 第252章 我的女人不能抢 “还好吗?” 卓凌晚答不出来,只有曲子桓抬了头,看到郁靳弈,略为意外,但还是点头:“幸好你们来得及时。” 郁靳弈去扶卓凌晚,他的手更快,伸过去的时候顺手将郁靳弈伸出的手挡开:“我来吧。” 卓凌晚被扶起,他终于看到了她怀里的那个小小的孩子。那一张水嫩嫩却还带着泪滴的脸,不正是自己的翻版吗? 他有些不淡定了,目光全部锁在了那个孩子上面,甚至伸指去触孩子的脸:“这是······我们的孩子?” 卓凌晚一下子把孩子抱紧,“这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她强调的是:她一个人的!郁靳弈像被人猛揍了一拳,胸口几乎闷出血来,只一阵阵地疼痛。他的指最终停在半空中,没有伸过去。 “我们走吧。”她对曲子桓说。 虽然是郁靳弈救了她,但这些事情会发生,也是因为他和郁靳责之间的恩怨,所以,他们谁都不欠谁的。她将感谢的句子咽进了肚子里,率先朝楼下走。她挺直了脊背,不想在郁靳弈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却终究是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步子一错,差点栽倒。 “小心!”郁靳弈低吼,上前要去扶她。曲子桓离她近,早揽住了她的腰:“慢点走,我扶着你。”曲子桓的手落在她身上,带着十二份的小心,像在呵护一块珍宝。 那个珍宝一般的女人,本应该是他的。 “卓小姐?”付明堂从楼下上来,看到卓凌晚没有和郁靳弈在一起,而是和曲子桓,略略惊讶,呼了出来。 卓凌晚只是勉强地点了点头,朝他道了一声谢谢就离去。 付明堂有些不明地看着她,他依然记得前些日子,郁靳弈和她在一起亲密无间,才过多久,怎么有如陌路人一般。他没有多想,走上去迎接郁靳弈。 郁靳弈看到他,方将眉底的那抹悲伤收起,来看他:“人呢?” “都抓住了。”付明堂如实回答,却低着头,并不离开。 郁靳弈看透了他的心思,“还有什么事?” 付明堂这才出声:“他是您的弟弟,您难道真的要······” “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郁靳弈一脸冰冷,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说完,迈开大步离去。 楼下,何雅红着眼低头站在那里,整个人情绪极度不好,她身边陪伴着尚少华,也一言不出。 另一头,郁靳责被警察从轮椅上拖起,押向警车,他狂乱地吼叫着:“你们凭什么抓我!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我还没有报仇,没有毁掉郁靳弈,没有打断他的两条腿,你们放开我!” 他的吼声让人毛骨悚然,卓凌晚颤了一下身体。郁靳责似乎意识到了卓凌晚的存在,朝她狠狠瞪过来一眼,那眼神绝对能吃人。 曲子桓将卓凌晚拉到背后,呈保护之姿,郁靳责最终被拖入车内。 “我们回家吧。”曲子桓看着身侧安静的卓凌晚出声。她刚刚那么绝然,也不过是逼出来的,事情一过,脸白得跟张纸似的,身体还在颤抖。曲子桓心疼极了,很想将她搂在怀里安慰,最后只是将她打落的头发一一拂回耳后。 卓凌晚不自然地偏了一下头,应了一声“嗯”,转身由着曲子桓带向他的车子。 郁靳弈从楼上下来,刚好看到曲子桓为卓凌晚理发丝的这一幕,胸膛又是一阵发闷。他此刻最想的是去安慰她,去拥抱她,去看看他们共同拥有的孩子,可是,他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了。 “弈。”何雅慢慢走过来,低低地呼了他一声。他回头,只淡然地看她一眼,而后去看尚少华:“你安排一下,明天早上的飞机,迟迟那边已经没有问题,你等下就把她接过来。” “弈!”何雅受不住地提高了音量。这分明是她的事,郁靳弈却只跟尚少华商量,完全将她忽视!郁靳弈再生她的气都没有这样过,这简直就是把她当成了空气。 这种已经完全当她不存在的方式,比直白地骂她,驱逐她还要让她难过。她的眼泪都滚了出来:“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你应该知道,郁靳责抱走十月,他是想害你啊!我不想······” 郁靳弈转身离开,根本不听何雅的话。 早上的时候,他终于截住了良医师夫妇,从他们嘴里方才知道,十月真的活着,而且在郁靳责手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是矍冰雪带来的,她告诉他,十月不仅活着,一个叫迟迟的孩子的母亲还见过她,想要毒死她! 他让何雅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最终确定,她正是那次矍冰雪无意间看到的女人。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许多苦难,他最信任的妹妹一样的女人,再一次做出了背叛他的事,而这事竟是要他的女儿的命! 他没办法再包容她! 他拾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把何雅的股份折算成现金,在明天之前打到她的个人账户,转告律师发一个律师函,以后何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的行为与我和公司没有任何联系。” 付明堂低头走进来,刚好听到他打的这个电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何雅和尚少华是他的好朋友,付明堂是有所耳闻的。他这是要和自己的朋友绝交啊。 打完电话,郁靳弈回头来看付明堂:“去儿童用品店,买一些孩子需要的东西,每一样,都要是最好的,送到卓家去。” 吩咐完,他不忘过来拍付明堂的肩膀:“麻烦了。” 付明堂点了点头,本想问他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送,但接受到他这温雅的目光后,把话咽了下去。和郁靳弈相处四年,他向来温和有礼,周身带着一种高贵的霸气,却是极好相处的人。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样的郁靳弈会和郁靳责闹到这一步,又会与卓凌晚分道扬镳。 郁靳弈将身子转了回去,凝神闭目,似乎很累。付明堂向来不会问不该问的问题,只能默默地坐在他旁边。 “明堂?”他忽然轻轻地呼了一声。 付明堂看过去,略有惊讶。他向来只呼他付助理,不会用这个称呼。 “郁总有事?”他低问。 郁靳弈睁眼,目光迷离失落,深深的哀伤无法隐藏。 “我是不是很混蛋?”他问。 付明堂摇头:“郁总深明大义,对上属,对外人都有礼有节,又有胆有谋,说实话,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您的。您回到雷诺后,雷诺的生意更是一飞千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像您这样的人,在我看来,已经很完美了。”他说的是真心话。 郁靳弈却苦笑起来。若是完美,又怎么会失去卓凌晚和十月? “给你讲个故事······”他或许是太闷了,才会把那个藏在心底的不想为人知道的故事说给他听。 郁靳弈缓缓地把自己的仇恨和设计卓凌晚以期逼死何毕的事说出来。 付明堂眼里闪出了不敢置信。眼前这么干净温润的男人,竟经历过那样的刻骨悲痛?他一直以为郁靳弈从小都生活得锦衣玉食。 “听完这个故事,你还觉得我完美吗?”他扯起了唇,一抹深深的自嘲涌出。 付明堂沉下了头:“我不能说您的行为正确,但身为男人,我们没办法选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过世,就算是我,也会和您一样,会报仇的。郁总,我比您虚长几岁,所以许多事情比您看得开一些,您应该做的,不是放手,而是尽可能地弥补您的亏欠。因为,这个女人虽然看着您会痛,但却只有您能给她幸福,因为她已经给您生育了两个孩子,即使不见您,想到孩子依然会难过痛苦。” “如果放任她离去,这会让您、她,还有孩子都痛苦,一生不能自拔。只有治愈,将一切看开,再用心去照顾她和孩子,才是最好的方式。” “真的可以吗?”郁靳弈的眼睛终于亮了一亮。他这个样子,就像一个迷路的少年,是付明堂所不熟悉的模样。他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只比郁靳弈小几岁,无形中,已经把郁靳弈看成是他的儿辈。 他拍了拍郁靳弈的肩膀:“相信我。” 郁靳弈没有点头,好久才低声道:“我······好好想想。” 付明堂聪明地没有再说话,点着手上的ipaid去联系婴儿用品店的老板们。 卓凌晚回到家里,郁靳责被抓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余文致和卓成商早打了数十通电话给她,知道她要回来,等在了楼下,矍冰雪也在。 看到卓凌晚出来,余文致和卓成商一起冲过来,对她上下进行检查,看到她怀里的孩子,两人对看了一眼,余文致颤着手抚上了孩子的脸:“她······还活着?” “还活着。”卓凌晚用力点头,眼泪已经忍不住撒下。为了这个孩子,她费尽了心力,以后,再不会轻易抛弃她。 “好,好,好。”卓成商连连点头,眼睛也有些湿润。这些日子看着卓凌晚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他也是难过的。如今,她的孩子活着回来了,她也算有了寄托。 卓凌晚的身子却一滑,跪在了二人面前;“对不起,爸妈,老让你们为我担心,对不起!”更对不起的是,因为她,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他们对她越好,她越觉得难受,越内疚,她恨不能他们能像当年那样,带着一份恨对待她,无尽地惩罚她。 她说不出来,只能由着眼泪滚动。余文致和卓成商又忙着来扶她,嘴里说着开解的话。卓凌晚扑在余文致的怀里,哭得眼泪横流,她是在忏悔! 余文致劝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劝住。 卓凌晚回了房,将十月安顿好,抬腕看了看表。家里根本没有十月用的东西,她必须配置一些才好。 她转头准备出门,门已响起,是佣人。佣人脸上闪出一片光泽:“有一位姓付的先生送来了好多东西,让小姐您下去收。” 第253章 他很在乎你 “姓付的先生?”卓凌晚一时没想到会是谁,下了楼,却一眼看到了厅里的付明堂。 他正客气地和卓成商聊着,温润的脸上一片宁和。 “怎么是您?”卓凌晚的脸色都变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付明堂代表的就是郁靳弈。 她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郁靳弈。 付明堂站了起来,一脸的客气:“我是专门来看十月的,这些,是买给他的日用品。”客厅的角落,堆了不小的一堆东西,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就差没把整个商店都搬过来了。 卓凌晚只看了一眼,就道:“你拿回去吧,我们不需要。” 付明堂有些无奈地摊手:“我家里没有这么小的孩子,拿回去没有地方用。” “那就拿去退货吧。”对于付明堂,她冷情不起来,说这话虽然果决,但也还算客气。 付明堂垂了眸:“卓小姐应该知道这东西是郁总送的,如果您不收,郁总可能会亲自来送······” 他是个聪明人,完美地利用了卓凌晚不想和郁靳弈扯上关系这一点。果然,卓凌晚迟疑了一下,最后点头:“好吧,我收下。”孩子确实缺这些东西,她也懒得矫情了。 提醒却没有忘记:“麻烦付先生回去的时候跟郁先生说一下,下次别送东西了,再送就算他亲自来,我都不会接受。” 付明堂笑笑,没说什么,转身往外走。付明堂怎样都是客,卓凌晚没有忘记基本的礼仪,将他送了出去。就算和郁靳弈有那样的恩怨都不忘做人的根本,付明堂对卓凌晚的欣赏加了一度,心下突然明白,郁靳弈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 “付先生慢走。”卓凌晚将他送上车,挥手致别,直到他的车子离开才转身。 转身,就看到了矍冰雪,她站在廊下,正看着她。 卓凌晚走了过去,朝她点了点头。矍冰雪开了口:“看得出来,郁靳弈是很在乎你的。” 卓凌晚垂下了头,目光有些暗淡,她不想任何人在她耳边提起郁靳弈。“以后关于他的事,能不说吗?”她直白地表达出来。 矍冰雪有些激动:“我没有说假话,为什么就不能说了?卓凌晚,你难道还要缠着曲子桓不放吗?你就不能让让我吗?不管怎么说,这次如果不是我去找郁靳弈,你怎么可能得救!”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从小长到大,虽然穷,但却有着穷人都有的那股子傲气劲,她何曾这么软声软气地求过人? 卓凌晚的眼睛一时发亮:“郁靳弈会去找我,是因为你?” 矍冰雪终于意识到息说了不该说的,但都说到这份上,也只能点头:“是,是我去说的!我告诉郁靳弈,你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我说你魂不守舍的,晚上老爱做噩梦,肯定是孩子出了什么事!郁靳弈差点把整座城都翻个遍,就为了找你和他弟弟!” 所以,他才会那么及时地出现,救下了她和曲子桓以及十月。 “他知道你可能有危险,差点疯掉,还差点把那个叫何雅的女人给掐死!他最终动用了卫星定位系统,才找到你们的方位,我看他是真的担心你,否则也不会那样,那个男人不是不冷静的人!” 卓凌晚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臂,她没办法听到郁靳弈对她的好。她有些横蛮地再度喊断了矍冰雪的话:“够了!” “卓凌晚!” “你放心,曲子桓我是不会要的。矍冰雪,我欠你的,欠蒙蒙的,如果不是我,卓凌远不会死。我一辈子都亏欠着你们,怎么可能和你去抢曲子桓。”就算她爱曲子桓爱到要死,也不会去和他们抢,更何况曲子桓早就是她的过去式。 她的表态让矍冰雪松了一口气,但在听到她说对自己的亏欠时,神色又滞了滞。就算卓凌远没有死,她能得到幸福吗?她已经无法确定。 “凌晚······”她想出声劝一下卓凌晚,但最终还是闭了嘴。有好多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卓凌晚进了屋,看着那一屋角的东西,头痛似地拧了拧眉。 余文致轻轻走过来,揽上了她的肩:“凌晚,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郁靳弈对你确实有心,但子桓对你也······”说实话,她这个做妈的都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一个是孩子的父亲,一个是前夫,都那么优秀。 卓凌晚转头来看余文致,眼睛闪了几闪:“妈,我不要郁靳弈也不要曲子桓,我只想做一辈子你们的女儿。” 这柔软的话音直接打进了余文致的心底,她倾身将卓凌晚拥在怀里,“好,好。”她并不知道卓凌晚的言外之意,她要用一生一世做他们的女儿,对他们好,偿还所欠下的一切。 因为有十月在身边,卓凌晚一夜好眠,连做梦都是美的。她的人生总算出现了一点点亮光,把十月抚养长大,变成了她的奋斗目标。 早上起来,抱着十月下楼,余文致急急迎了过来,心疼地将十月抱在怀里,又亲又哄的。卓凌晚看着余文致这样,心底一阵温暖,动情地叫了一声“妈”。 余文致这才想到什么般,抬头来看她:“刚刚警察局那边来电话,希望你能过去做个笔录。” 她差点忘了,郁靳责已经被抓。 卓凌晚点了点头,吃过早餐后,去了警局。对于郁靳责,她有的只有恨意,自然不会帮他隐瞒什么,但也没有添油加醋,有什么就说什么。 笔录很快做完,她走了出来。门口,意外地碰到了郁靳弈。她的眸光闪了闪,本想直接避过,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淡然地开口:“昨天付助理送来的东西,谢谢了。” 语音平静得就像他们是陌生人,她的语气疏远到令人心发紧。跟在身后的付明堂用力拧了下眉头,是为郁靳弈心痛。郁靳弈淡淡点了眉,只含首,而后轻声道:“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向我开口。” “不会有的。”卓凌晚应得很干脆。再大的困难,她都会独自面对。 “凌晚。”她这一声回绝揪痛了郁靳弈的心,他伸手握上了她的臂,“十月也是我的孩子,我想尽一点力······” “她跟你没有关系!”卓凌晚直接挣脱,逃一般跑了出去。她装得再怎么冷淡,都无法漠视他的存在,他天生有着一种强大的磁场,只要一与他相对,她就会崩塌。 她不要与他见面了。 她闭着眼睛乱跑,没想到一下子撞到了路人身上。 “没长眼睛吗?”尖锐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吐了出来,直透耳膜。卓凌晚睁眼,与那人相对,两个人皆是一惊。 “你?”江异芯先出了声,眼睛睁得大大的。她马上意识到卓凌晚是来干什么的,脸色一时变得沉冷:“你都对警察说了什么!” 卓凌晚感觉累极了,并不想与她面对,只简单地回应:“说了该说的。” “你要是敢添油加醋······” “不用添油加醋,就够您儿子喝一壶的了,您还是去看看您的儿子吧。” 江异芯脸上一片惊惶,差点跌倒。卓凌晚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离去。郁靳责不管受到怎样的责罚,都是他应得的,她没有做错什么。 江异芯再顾不得卓凌晚,急急往里跑,跑到局长办公室的门前,刚好看到郁靳弈在里面。他的声音冷冷地传出来:“他用我的女儿威胁我的妻子,还绑架他们,逼得我妻子差点跳楼,我希望你们公安局给予他最严厉的惩罚!” 江异芯的身子一颤,差点支撑不住自己,眼泪都快掉下来。他的儿子受了那么多苦,用了那么多心,却到底斗不过郁靳弈,再一次被他压倒! 她不服气地转身,去拨郁隆义的电话:“你知道吗?郁靳弈要害死我们的儿子,他要求给我们儿子判最高的刑罚啊。你想想办法啊,靳责不能坐牢的。” “他做了那么多蠢事,就该好好反省!”郁隆义不客气地回应,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 江异芯气得嘴唇都抖了起来:“他可是你的儿子!” “郁靳弈也是我的儿子!” “所以,郁靳弈重要,我的儿子不重要罗?”江异芯更气了,“我陪了你这么多年,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别忘了,如果不是你,当年芳华就不会和我闹翻,她也不会死!”郁隆义最终挂断了电话。 江异芯的身子抖得更剧烈了,她没想到,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办法把江芳华从郁隆义的心里抹去。她连儿子都不管不顾,把青春都撒在了郁隆义身上,这种做法真的值吗?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她用力捂紧了脸。 郁隆义并非真的不管郁靳责,就算他再不在乎这个儿子,他终究姓郁,出了事,丢的可是郁家的脸。 他最终找到了郁靳弈,希望郁靳弈能网开一面,放过郁靳责。郁靳弈的态度很坚决:“这是他该得的惩罚。”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弟弟,他的腿是被你废的,我当年没有对你怎样,你就算还我这个人情······” 郁靳弈绷紧了脸:“您是要算当年的事吗?那好,一起算,我打断了他的腿该坐牢,他找人轮监了我的朋友,如今又绑架我的妻子,数罪并罚,我们一起坐牢!” 郁隆义被郁靳弈说得差点没接上气来。两个儿子闹得不可开交已经让他烦乱不堪,要是都去坐牢,他的老年岂不是要凄惨而死? “您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就请回吧,我要工作了。”郁靳弈不客气地发话。郁隆义看了他几眼,终究没有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儿子大了,翅膀硬了,谁都管不了了啊。 郁隆义走后,何雅慢慢地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滚满了泪水,背后跟着尚少华。郁靳弈本是要投入工作,看到他,表情都在变化,一张脸绷得又紧又直,难看到了极点。 第254章 被设计 何雅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泄出了声音:“弈,你是因为郁靳责轮监了我,才打断他的腿的吗?” 她回来只是想和郁靳弈正式道别,不想听到了这些话。郁靳弈垂了眸,并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他的眸底压着深沉的悲伤。 “弈······对不起!”何雅跪在了他面前,真诚地道歉。是她不懂事,不明白郁靳弈对她的在乎和保护,才会一次次地去和郁靳责接触。 “对不起。”她把头全部压在了他的臂上。 郁靳弈并没有正眼来看她,她的所为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把她带走吧。”他只对尚少华下命令。尚少华无力地摇了摇头,最终变成这样,谁都不想。 何雅被尚少华拉起,却不肯走,滚着眼泪去看郁靳弈:“我欠你的,一定会还!”说完,她挣脱了尚少华的手,跑了出去。 卓凌晚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要举行妈咪培训班,让她带着孩子一起过去听课。她在网上预约了打预防针的时间,也留了资料,医院的人能找到她并不奇怪。 她带着十月,按照电话里的指示去了那个地方。那里离医院有点儿远,并没有看到别的人,她有些不放心地走上去,很快有人过来迎接:“您是来听课的吧,请往里走。” 她被请进了一间只摆了简单桌椅的房间,刚刚迎接她的小姐马上递来一杯水:“您来得比较早,其他人还没来,请先等等。” 卓凌晚礼节地点头,没有碰水,那人看了一眼,笑道:“不管是妈妈还是孩子,都要养成多喝水的习惯,水可以治疗很多病。” 她说得很专业的样子,卓凌晚并没有多想,把那杯水喝了下去。那人朝她微笑着点点头离去,卓凌晚倚在椅子上,揉了揉眼。昨晚十月醒来了好几次,她忙着冲奶粉喂孩子,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这么一坐下来就有了倦意,她闭上眼睛,打算利用这点时间小憩片刻。 郁靳弈还在开会。虽然说是开会,他的心思全然没有在会议上,脑袋里想着的全是卓凌晚和十月。 昨晚,七月又问他了:“妈妈和十月什么时候回来啊?”他没办法回答,却愈发勾起了那份思念。 他觉得,自己会被这份思念折磨至死的。只可恨,他和她之间隔了那么深重的恩怨,怕是死也不能见到她了。 他揉了揉眉,眼底有着明显的青色,是一夜未眠的证明。 手机,突然在衣袋里振动起来。他低头,将手机掏出,看到了尚少华的号码。他再揉眉,示意会议暂停,走出去接。 那头,尚少华的声音有点急:“何雅跑了,估计是去找卓凌晚去了!”郁靳弈眉头压下一堆怒意:“你是怎么看她的,为什么次次连个人都守不住!” 尚少华烦乱地捂了一把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郁靳弈急挂断了电话,去打何雅的电话。三声后,何雅接起,“人我已经还给你了,卡瑞拉酒店2808,自己来取。” 电话,挂断。 郁靳弈再打过去,那头已经关机。他咀嚼了一下她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急急冲了出去。等待着会议继续开始的高层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郁靳弈一口气把车子开到了卡瑞拉酒店的门外,连车都没有停稳,就跑上了2808号房。门没锁,轻轻推开,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人,白皙的脸庞,尖尖的下巴,眼睛闭着,睡得很沉的样子,只是额际滚出了汗液,好像不太舒服。 离她不远处的沙发上,小小的孩子躺在上面,也睡得很舒服。 “凌晚!”他扑过去,像捧上了堆珠宝,却不敢抱得太重。他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还在想念的人,此时出现在眼前。 他低头,去碰她的唇,带着几份渴望,却不敢造次,只轻轻碰了一下就退了回来。床上原本安静的人儿因为这个吻有了反应,舔了舔舌头。她那无意的动作,看在郁靳弈眼里,却有了无尽的魔力,这分明是赤果果的勾影。 她像是口渴了,却舔越急,甚至本能地偏过脸来寻找。她的脸慢慢变红,透着不正常的光晕。郁靳弈的眼眸慢慢收拢,有些意识到她的情况,往后退了一步。 “何雅!”他低吼了一声,如果何雅在眼前,他一定会掐死她!他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的女人,而不是被人下料的! “热!”卓凌晚翻了个身,软软地喊。她的衣服早就被人解除,这一翻身,露出了一身雪白的肌肤。肌肤红晕点点,越来越深······ 郁靳弈的眸光也跟着深起来,身体某处生生起了反应。他强压下身体的不适,低身将她重新裹起来,连着被子一起想将她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卓凌晚的脑袋蒙蒙的,但医院两个字还是透入了耳膜,她不喜欢医院。她在被子里挣了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要,我不去医院。” 吐气如兰,再加上这软软的语调,直能把人软到骨髓里去。既然知道她不清醒,郁靳弈也没有办法忤逆她的意思,只能将她搂在怀里,试探着劝慰:“你现在身体不好,必须去医院。” “不去,不去。”她轻轻摇头,眼泪都要滴出来了。她好讨厌医院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白得让人眼睛发痛的医生服,还有那些可恶的要抢走她的孩子的人,她不要! 只是,身上真的好难受,像有一团火正在体内燃烧,越烧越旺。她热极了,极力地挣扎着,最先解放了自己的双臂。 郁靳弈看到她垂下来的两条粉臂,差点一口气没有吸过来,强压下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试着将她的臂收回去,她却双手一圈,圈住了他的脖子。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唇已顺势一抬,落在了他的唇上。 “凌······”他张嘴想要提醒她,她的舌头已经钻了进去。 郁靳弈感觉自己的心脏直接跳停,整个人被她送上了云端,偏偏她的手不安份地划动,在他的身上连连点火。 他并不是柳下惠! 他控制不住地低身扑了上去,狠狠地锁住了她的红唇。她软软地发出嘤咛声,满足而快乐,却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强行逼着自己离开她:“凌晚,我们最好去医院,我不想在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她的唇再次堵了下去,她就像是寻找到了水源的极渴者,霸着他的唇不肯松开。她的身子一点点从被子里蹭了出来,全部展现在他面前。 郁靳弈只感觉血液一阵倒流,再也顾不得其它,把身子压了下去······ 几个小时后,郁靳弈餍足地将身下的人儿放开,躺在了她的身侧喘息。耗尽了太多体力,他的身体有些发软,神经却异常兴奋。转头看着身侧睡得香甜的人儿,涌出的是无比的满足。他伸臂,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吮吸她的发。 屋子里,弥漫着情预的味道,刺激着郁靳弈的大脑,让他忍不住回想着刚刚的美好。他的唇压下去,在她的唇上再吮了吮。身体本能地僵了起来,他竟然又有了反应! 强压下那股冲动,他知道她的体力早就不支。怕自己再呆在她身边会失控,只能爬了起来。 十月已经醒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这边。好在她还不懂事,不知道刚刚自己的父母做的是怎样的运动。郁靳弈抽了衣服穿上,低身去抱十月。 这个孩子,就是他的翻版,即使不查都知道,是他的女儿。女儿是父亲一生的情人,他低头,把脸贴在了十月的小脸上。十月觉得有趣,伸出舌头努力去舔,那感觉痒痒的,直撩拨到心底。 片刻,十月嘴一扁,突然哭了起来。 郁靳弈一直把七月带在身边,虽然大多数事情由玉嫂管了,但他还是有一定经验。他知道,十月饿了。 卓凌晚带着的大包还在,他从里面翻出了奶粉,有几份笨拙地去泡奶。他做得很细致,严格按照说明书上的要求做,多一点点都不敢。 泡好后,还亲自尝了一口,方才送到十月的嘴里去。十月碰到奶粉,终于满意,呱呱地狂吸了起来,小眼里全是满足,甚至用双手抱起了奶瓶,两只脚更是抬上来,去触瓶子,萌态十足。 卓凌晚隐约间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本能地伸手去触,只是,没有触到。她再去摸另一边,依然没有。 正着急间,孩子的哭声忽然停住了。她猛然一惊,就这样惊醒。 “十月!”她低叫,翻身就下床要去找。 “凌晚。”郁靳弈一只手抱着十月,一只手过来压她,“十月很好。” 卓凌晚才看到十月在郁靳弈的膝头,正在喝奶。她的眸子颤了一下,想到的是自己分明去参加了一个妈咪培训,怎么会在这里?她急着去掀被子想下床,一眼看到了自己光光的身子和身上的印迹! 她不是不经世事的人,这代表着什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狠狠地朝郁靳弈瞪了过去:“你敢设计我!” 第255章 伤害最小的事后药 “凌晚,不是······” “你卑鄙!”卓凌晚一巴掌打在了郁靳弈脸上,再顾不得一切,手忙脚乱地去找衣服,几下子套在身上。 郁靳弈避不开,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几根指印在他脸上荡开。他不再解释,即使有她自愿的成份在,也因为她是被下了药,错在他。 “对不起。”他低声道。 卓凌晚狠狠地瞪他:“你这是在污辱我,知道吗?”她抢过孩子,就往外走。郁靳弈没有来追,有些头痛地拧着眉。因为她不愿意去医院,他想疼宠她才听了她的话,结果,还是个错。 他知道,是他不该。只要他坚定一点,把她送到医院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他太贪恋她了。 他用力扭紧了自己的指,好一会儿才去打电话:“把卓小姐平安送回卓家。” 卓凌晚一路跑出来,掩不住满身的狼狈。一辆车子突然驶过来,拦在她面前,车里走出了老王。 “卓小姐,郁总让我送您回去。” 卓凌晚哪里肯坐他的车,扭身就走。老王追了过来:“卓小姐,不要让我为难。” 卓凌晚咬起了唇:“滚开!” 她直接冲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离开。老王知道自己事情没办到,不好交待,只能跟随着出租车,直到看着卓凌晚平安回了卓宅才转回去。 郁靳弈在酒店里呆了一阵,满身沉重地走了出来,上了自己的车。回到办公室,尚少华已等在那里。 郁靳弈朝他极为用力地瞪了一眼:“何雅人呢?” “她已经上飞机了,这次是自愿的。”尚少华有些心虚地应着。 郁靳弈绷起了下巴:“你的纵容迟早毁了她!” 尚少华尴尬地垂了头。正是因为他的纵容,何雅才会一次次地跑回来找郁靳弈的麻烦,也才会最终造成现在的一切。 “对不起。”他低低地道。 郁靳弈蒙了脸,再多的对不起,都不能弥补他失去的。原来,不论友情还是爱情,都会变成双刃刀。 他太在乎卓凌晚,反而伤了她,尚少华太在意何雅,何雅才会为所欲为,而他,也因为无尽地纵容何雅,把几个人变成了这样。 “回去陪何雅吧,记住,一辈子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他下了命令。 尚少华惊讶地来看郁靳弈:“你这是······” 郁靳弈躺了下去,闭上眼,并不打算和尚少华说话。尚少华垂了好久的头,最终慢慢地踱出了办公室。 郁靳弈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卓凌晚,第二天,带了她落下的包去了卓家。卓凌晚正推着十月从外面散步回来,老远就看到了他,她的脸一扭,又要走回去。 郁靳弈急推开门,将她拦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把包送还给你。另外,对不起。” 卓凌晚不太客气地扯回了包,不再多说一句话,扭身就往回走。郁靳弈没有追,路面并不平,他怕她走得太急跌倒,伤了自己也伤了孩子。 气喘吁吁地跑回家,跟遇到了鬼似的,把迎面走出来的佣人吓了一跳。卓凌晚平素还算有礼貌,但这次却连道歉都没有,直接扭身进了里面。 余文致方才接个电话出来,看一眼急急走进来的卓凌晚,再看一眼还留在外面的郁靳弈,迎了过来。 “凌晚,告诉妈,你和郁靳弈重归于好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别瞒着妈,妈也想你过得好。” 卓凌晚愣了一下,意识到余文致误会了,急忙回应:“没有,妈,您别多想了,我不是说过以后都不想结婚了吗?” “可是······你爸爸说有记者今天打电话给他,说是得到了你们两个的······视频。”余文致说得隐晦,而且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来的。 卓凌晚一脸疑惑:“视频,什么视频?” “等你爸回来再说吧。”余文致不敢多言。 卓成商回来后,交给了卓凌晚一个u盘:“是一个没良记者,专门装成酒店服务员进顶级酒店给人装摄像头,拍一些画面勒索钱财。我已经给了他一些钱,他把原版卖给我了,我没看,你自己看一眼吧。”卓成商的眼睛没有看她,直接瞟向了别处。 卓凌晚意识到事情不妙,回了房,将u盘放入电脑。很快,那里出现了画面,竟是她和郁靳弈在房间xxoo的画面!她的脸一时羞得通红,不愿意看下去,直接要点停,手指还未落下,就看到了自己主动圈上了郁靳弈的颈。 她停了下来,清楚地听到郁靳弈问了几声要不要去医院,甚至已经打算把她抱出去了。 并非郁靳弈强来,而是······自己主动的!卓凌晚的脑中一片空白! 雷诺公司。 秘书走了进来,看一眼低头工作的郁靳弈,脸有些发红,片刻才开口:“郁总,有位卓小姐要见您。” 像郁靳弈这样优秀的男人,哪怕天天见都会让人脸红心跳。秘书眼里的仰慕明显。 郁靳弈抬头,淡漠的眼里有一丝疑惑,片刻反问:“卓小姐?” “是的,楼下说是位姓卓的小姐,如果郁总不想见,我直接去回绝。”有女人找自己的仰慕对像总是让人不舒服的,秘书恨不能马上把姓卓的小姐赶走。她转身,朝外走。 郁靳弈开了口:“等一下,让她上来。”秘书郁闷得牙都要咬起来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郁靳弈要见女人。但面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她没办法,只能点头应了一声“好”。 卓凌晚被带了上来,见到秘书时,收到了她不太友好的目光。她直接忽略,走进了郁靳弈的办公室。在看到卓凌晚的那一刻,郁靳弈有些恍惚,他没想到真是卓凌晚来找自己。 “凌晚。”他有些急地从位置上站起,连撞到了桌角都不曾注意。他的这个样子略显狼狈,门外的秘书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卓凌晚受不了他眼中的炙热,往旁边避开,也不抬头,直接出声:“你觉得什么都不说就是伟大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 郁靳弈满面疑惑,不解。 卓凌晚把手里的u盘甩了出来:“我已经看到了,那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我主动的······”她的脸憋得有些红。此时在心里盘问自己,为什么要就这件事来找他?这种事只要放在心里就可以了,来质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她希望两不相欠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底气。 “事情是我的错,对不起。”她很认真地道了歉。 郁靳弈已然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那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何雅给你下药在先,所以,错的还是我。”他可以不说的,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他不想她有任何不舒服。 听说是何雅设计的自己,卓凌晚的脸白了一下,唇咬在了一起。其实,即使有药的成份在,她也有几份清醒的,她明明意识到和他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还要沉沦下去。 她觉得自己无耻到了极点。 “我走了!” 她急急迈步,出了门。 郁靳弈依然没有追她,只回身将u盘捏在掌中,拨了一串号码:“给我查一下,卡瑞拉酒店的2808号房是谁装的监控器。” 说完,他挂断电话,转身出了门。 楼下,卓凌晚正站在路边,挥手招出租车。郁靳弈的车子开出来,并没有接近,他知道她是不会坐自己的车的。 只是不放心她,所以要亲自跟着她。 卓凌晚终于招到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他缓缓启动车子,跟了上去。卓凌晚去了一趟工作室,而后直接回了家。直到看着她走进了卓家,郁靳弈才调转车头,往回开。 开了一半,方才想到昨天卓凌晚并没有吃事后药。他希望卓凌晚再给他生孩子,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他扭转车头,朝外而去。 路上,曲子桓的车子开过来,清楚地看到了郁靳弈的车。他的眉头拧了拧,两个人交错而过,他把车子停在卓家门口,走了进去。 屋里,卓凌晚正在给十月喂奶,低眉顺眼,睫毛长长的捕排开来,很是吸引人。 “子桓,你来了。”矍冰雪走过来,欢喜地迎接他。卓凌晚这才抬头,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抱着孩子上了楼,是要把空间留给二人的意思。 曲子桓的目光追随着卓凌晚的背影,不愿意离开,他想起了郁靳弈,那个男人一直追着她不放,让他很不开心。 矍冰雪也看到了曲子桓的目光,心底很不舒服,但还是去拉曲子桓:“今晚要在这里吃饭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曲子桓直接把自己的臂从矍冰雪的怀里抽出来,疏远而客气地出声:“我还有事,只是路过,走了。” “子桓。”矍冰雪跟一步,曲子桓已经出了门。 曲子桓把车开出来,刚好看到郁靳弈从一家药店里出来。他把什么药递给一个工作人员,而后上了车,车子在那里停了一会儿,他拿手机在摆弄,摆弄了一阵后启动车子离开。 曲子桓把车子停在郁靳弈停过的车位旁,下车进了店,找到一位工作人员:“刚刚那位开迈巴赫的先生买了什么?” 郁靳弈本来长得就出众,车也华贵,售货员自然知道,暧昧地开口,“他要的是事后避孕药,伤害最小的那种!” 第256章 真爱她 曲子桓的眉头一扯,难看到了极点。他转身回到车上,追着那个送药的服务生的电动车而去。在卓凌晚门口,他看到了那个骑电单车的送货员,把一个小盒子送给了卓凌晚。 卓凌晚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所以,事后避晕药真是买给卓凌晚的! 曲子桓感觉一股道不清的愤怒涌起来,他跟着走了进去。 卓凌晚本是在楼上照顾十月的,没想到郁靳弈会发来短信,问及她有没有吃事后药,并且告诉她给她买了,马上会送过来。 她这才想起,那天什么措施都没做。她虽然才生过孩子,但并不保不怀孕。她不可能再生郁靳弈的孩子,想到这儿,她下了楼。 接过药后,怕矍冰雪他们看到别扭,直接走向园子,准备在那里解决了再回屋。她找了个僻静场所,才把那个小小的药盒子拿出来,去取药粒。 “卓凌晚!”不客气的声音响起,吓得她差点打掉药粒。回头,看到曲子桓正用杀人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的心颤了颤,因为拿着这种药而羞得满脸通红,本能地去隐藏盒子。 曲子桓一步走了上来,一手将盒子抢了过去:“你真的和他发生了关系!” 有种被人揭穿丑事的尴尬,卓凌晚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默默地站在原地。 曲子桓气得太阳穴都绷了出来:“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就算再耐不住,也不需要找他解决!” 这样的曲子桓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冷漠而刻薄。卓凌晚听得手都抖了起来,差点没有撞墙而死。她扭头,眼睛看着墙面,眼里没有半丝情绪:“是,我是耐不住寂寞,你满意了吗?” “······” “可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曲子桓的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过分,也意识到卓凌晚再不是以前那个卓凌晚,不会因为他的想法而惴惴不安。他沉默下来,头压向一侧,在脸庞上打下了深深的阴影。 卓凌晚当着他的面一口吞掉了那颗事后药,连水都省掉。苦涩的味道弥漫了口舌喉头,她捂着嘴防止药吐出来,转身走远。 郁靳弈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很晚。他并不想回来,这个没有卓凌晚的家,空旷而冷清。在卓凌晚没有出现之前,他其实已经习惯了的,可经历过她的柔情之后,他又无法适应了,彻底地无法适应。 如果不是因为有七月在,他可能会在办公室里呆一整晚。 屋里,七月坐在沙发上,一张脸上带着些苍白,也不说话,只抱着一个枕头看电视。玉嫂坐在旁边,拿了一个碗,碗里满满的一碗饭已经凉掉,却根本没有吃掉几口。 看到郁靳弈进来,把求救的眼光投了过来。 “又不吃饭?”郁靳弈语气不太好地问。 “坏蛋!”七月狠狠地骂了一声,眼里带着对他的怒火。 郁靳弈揉了揉眉,他现在很累也很烦,没有心情来和七月较量,只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妈妈明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你就是不告诉我!妈妈是你赶走的,对不对,对不对!” 郁靳弈的脸一时乌了下来,去瞪玉嫂。玉嫂忙摇头:“不是我说的,是······” “是我说的。”江异芯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正从后园走回来,眼里扎满了对郁靳弈的敌意。 看到江异芯,郁靳弈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此时听她说这些,更加阴了一度:“我不记得给了你这样的资格,是谁让你在这里挑唆我儿子的!” 江异芯也冰了脸:“如果你不把靳责放出来,我会把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全部告诉七月,让你的儿子也恨你一辈子!” 郁靳弈瞪实了江异芯,那眼里的杀气明显。玉嫂意识到此时七月不宜在场,忙放了碗将他往房里劝:“我们先进房间,爸爸和奶奶有事要谈。” 七月红着眼眶子去看郁靳弈,失望明显。郁靳弈看他一眼,心口痛了一下,既而去看玉嫂:“带他进去!” 七月到底还是给带了进去,室内,只剩下江异芯和郁靳弈。郁靳弈迈步,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下了一杯酒。红色的酒瓶得他的脸庞格外阴翳,脸上一惯高贵的线条泛着冷硬。 看到这样的郁靳弈,江异芯还是有些胆寒的,但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拼了。 “靳责的刑期已经下来了,是十五年,是你在其中起的作用吧!” 郁靳弈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直接点头:“是的,不过,我不是法院,量刑的是他们。绑架,逼迫他人引产,把他人孩子据为己用,威胁他人,这些罪只判十五年,您不觉得判得有些轻吗?” “郁靳弈!”江异芯气得差点跳起来,几根指狠狠地扭在了一起,扣紧了自己的包。昂贵的包包被她抠出了深深的印子。 郁靳弈再懒得看她一眼,下了逐客令,“没事的话就离开吧,我们要休息了。” 江异芯的脸瞬间万变,难看至极。郁靳弈归来这么久,她一直隐忍着,就算他再目中无人,两人也没有起过冲突。这一次,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她的牙滚了几滚:“郁靳弈,你别后悔!”她扭身走了出去,高跟鞋踏出愤怒的节奏。郁靳弈缓缓放下酒杯,眼底一片戾色,片刻,他转身进了七月的房间,对着玉嫂吩咐:“以后,郁家的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七月,也不能跟他们接触!” “是。”玉嫂低应了一声,去看七月。郁靳弈走了过去,停在七月面前,蹲下了身子:“刚刚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奶奶说,您不是真的爱妈妈,您一直在利用妈妈。” 郁靳弈垂了脸,目色不明。 七月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期盼:“奶奶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不,她说的是真的。” “郁先生!”玉嫂没想到郁靳弈会承认,急呼了一声。她惊讶于郁靳弈这个高贵温润的男人竟会是那样的男人,更惊讶于他会认可。 “七月还是个孩子!”承认了这样的话,等于他们父子之间划下了深深的沟壑,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修复。 郁靳弈双手按在了七月的肩膀上:“七月虽然小,但有明辨事非的能力,是吗?” 七月轻轻点头,眼里盈满了泪光,“爸爸妈妈不是应该相亲相爱的吗?”幼儿园里的老师都是这么教的,还编了一首歌教他们唱。他当时学得很用心,就是想唱给爸爸妈妈听的。 郁靳弈不能说什么,讲太多的道理都无法掩盖他伤害过卓凌晚的事实。好久,他才轻轻出声:“爸爸给你讲一个故事,关于爸爸和妈妈的故事,讲完以后,如果你觉得爸爸不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不论你选择什么,爸爸都不会阻止。” “郁先生!”玉嫂又是一声低呼,让一个四岁的孩子选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太残忍了。郁靳弈没有回应,低头,慢慢讲起故事来······ 卓家。 天才初亮,卓凌晚已经起床。她洗漱了一番,看着床上的十月睡得很熟,在她的小脸上轻轻碰了碰。十月长得跟郁靳弈实在是太像了,看着她,自然会想到他,还有那个晚上。 血液狼狈一滞,她通红了一张脸,全是尴尬和不堪。她起身,拾起了桌上的菜谱,逼着自己去看。 昨晚卓成商感冒了,胃口不是太好,她希望能找到可以让他胃口大开的早餐料理。她在书上翻了一通,最后找到了一款红薯百合薏米青菜粥,款式简单,而且开胃的。 她决定就做这一种。合上书,她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从房间里走出来。路过卓成商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心扭得极难受。那每一声咳嗽都是对她的一种控诉,控诉她让他们失去了儿子,最终连个关怀的人都没有。 她闭眼将自己的唇咬了起来,极力隐忍着那股呼之而出的罪恶感,最后下了楼。她去了小区里的药店,买了对身体损伤最小的中药,在做早餐的时候用家里的一个小炉子熬了起来。 大家都习惯了卓凌晚做早餐,说多了也都懒得再去说。卓凌晚一一把大家所钟爱的早餐摆在桌上,给蒙蒙送了一个奥特曼形象的面包。蒙蒙开心得啊啊大叫,舍不得吃,直喊着要拿到学校去显摆。 卓凌晚给他用一个透明塑料袋盛了,他像捧宝贝似的捧在手上。卓凌晚笑了笑,转身去厨房把做好的粥放在卓成商面前:“爸,您的感冒没好,这是我特意给您熬的,多喝点。另外,还有一罐药,我熬好了,装在保温杯里,等下我放到您车上,别忘了喝。” 卓成商眼里射出一抹亮色,去看卓凌晚,眼里满是惊喜。余成至也看过来,握上了她的指:“你一个早上做这么多,要多早起床啊。你现在还照顾着十月,可别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不会的。”卓凌晚淡淡笑着,摇头,“我年轻,身体好,不会有事的。再说,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 “你呀”余文致低应了一声,没能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脸去抹眼泪。 “妈,怎么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卓凌晚敏感地看到了余文致的动作,急急过来,半跪下问。 余文致摇头,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你没做错,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凌晚······” 第257章 回来做我的女人 卓成商似忍不住般又咳嗽了一声,余文致急急收了声,“吃饭吧,吃饭吧,你给我们做了这么多早餐,还这么用心,我高兴的,高兴的。” 卓凌晚听着余文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垂下了眼皮,她知道,余文致刚刚一定想到了卓凌远。她没有说什么,不忍在这个时候提及与卓凌远有关的事情伤他们的心。她默默地坐在一边,慢慢的吃着,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完饭,卓凌晚和矍冰雪以及蒙蒙一起走了出去。矍冰雪要先送蒙蒙去上学,而她怕卓成商把药忘了,所以先把药送到他的车上,放好后还不放心,给他的秘书发了条短信,让她记得提醒卓成商喝药。 做完这一切,准备回去,却一眼看到了角落的一个孩子。孩子红通通着一双眼,正巴巴地看着她,脸上满满地是泪水。 “七月?”七月的突然出现让卓凌晚就是一惊,看到他脸上的泪水时,母性早就泛滥,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蹲下,捧上了他的脸:“七月怎么会来?为什么哭了?” 七月听到这话,眼泪流得更多,目光朝远去的矍冰雪的车看了一眼。他清楚地听到那个孩子说:“这是凌晚阿姨给我做的奥特曼面包,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这么带劲的面包!” 他也多希望妈妈能给他做一个啊。 可是,现在,他也没有资格了。 七月叭叭地擦掉了脸上的眼泪,退出卓凌晚的怀抱,朝她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我保证长大以前都不来找您。等我长大了,一定回来还债。” 昨晚爸爸把他们的故事都告诉他了,不是爸爸的错,也不是妈妈的错,而是他们父母犯了错。但就算这样,爸爸也伤害了妈妈,所以他也没资格再得到妈妈的爱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眼泪哗哗地流。 “七月!”看着七月这样,卓凌晚哪里放得下心,追上前来。七月却上了旁边的一辆车,车子极快地驶离。 “七月!”卓凌晚觉得心都要碎掉了,她追出好远,七月却始终不回头。但透过开起的窗户,可以看到,他正用力抹着脸,似在大哭。 七月出现时,她会觉得难堪,看着他这样离开,她又难过得仿佛身上掉了一块肉。卓凌晚捂脸,自己也唔唔地哭了起来。哭了好一阵,才想着要去问清楚七月是怎么回事。 她不愿意联系郁靳弈,只打了他家里的电话,只是没想到的是,是郁靳弈接的。 “七月到底怎么了?”她想挂掉的,但最后还是七月的事情占了上风,她逼着自己问。 郁靳弈在那头回应:“七月去你那儿了?”他的声音有着某种急切。 卓凌晚只能点头:“是的。不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哭,又为什么对着我鞠躬,说那些奇怪的话,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郁靳弈正为七月的突然失踪而心焦,没有时间回应这些问题,只道:“这些我们以后再谈,七月是离家出走的,他还在你那里吗?我马上过来找他!” 听到离家出走几个字,卓凌晚的心脏被狠狠提起,又狠狠地摔了下去。他才四岁,离家出走了会不会被人骗?刚刚那辆车不是出租车,肯定是蓝牌车,那些开蓝牌车的······ 她不敢想下去,急急挂了电话,转头跳上自己的车追了出去。 她的车开得很快,在别墅出口把那辆车拦了下来。她用力敲开了车门,车主拉开车窗,里面已经没有七月的影子。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卓凌晚几乎发狂,揪起车主就要把他拉下车来。 车主给吓得脸都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孩子让我把他带到这里来,你们不要他,他就自己在前面下车了。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车主说七月在半路下了车,卓凌晚急急跑向回路,连车都不要。她一边跑,一边呼喊七月的名字,忽然听得路边传来了低低的哭声。 她扭头,看到七月正坐在草丛里,小脸上全是眼泪,哭得可怜巴巴。 “七月!”她冲了过去,将七月抱紧,片刻,又不安地去检查他的身体,“摔跤了吗?哪里痛?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快告诉妈妈呀!”她急得心脏都要蹦出来。 七月最后伸出两只小手将她抱住,哭声越来越响亮:“妈妈,我舍不得你,我真的舍不得你。” 卓凌晚的心都要给他哭碎了,回抱着他声声安慰:“舍不得就不要离开妈妈了,以后都呆在妈妈身边。”七月不仅没有感到开心,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他不懂得大人间的恩怨情仇,却知道,迟迟曾经毁掉了他最爱的玩具,他恨死她了,之后每次看到她都会想到被毁坏的玩具。 亲奶奶是外公害死的,外公又是爸爸害死的,他们之间的仇该有多深啊,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以后,他们一见面就会想到这些事,再也不会和好了。 他想像个男子汉一样承担错误,因为父债子还嘛。可是自己说出以后都不去找卓凌晚时,又伤心得要死。 他的小心里矛盾极了。 郁靳弈的车很快到来,他推开车门,看到卓凌晚和七月抱在一起,方才缓了一口气,抹去了额际那串串汗珠。他静静地看着他们,并没有打扰。 卓凌晚最先看到了他,扭开了自己的脸。她没办法与他直视。 郁靳弈看透了卓凌晚的心事,几步走到了七月身边:“七月,回家了。” 七月终于松开了卓凌晚,眼泪汪汪,一步三回头,却就是不肯回头要求留下。他这个样子,更让卓凌晚有种心都被撕碎的感觉,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一荡,上前牵上了七月的手:“妈妈送你回家。” 七月眼里闪过一片惊喜,片刻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卓凌晚点了一下头,她没有发现,郁靳弈的眼睛突然明亮,带着惊喜去看她。她上了郁靳弈的车,把七月牢牢地抱在怀里。七月不再哭了,睁着一对大眼像在想心事。 郁靳弈启动了车子,心情无端地好起来。有卓凌晚在,仿佛天空都清明起来,他心底的那浓重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到了郁宅后,卓凌晚直接下了车,将七月往里推了推:“回去吧,以后要到哪里去,都要跟家里人打招呼,不可以随便乱跑了。” 七月满足地点头,爸爸妈妈在发生了那些事后,妈妈还能关怀他,他已经很知足了。七月走了几步,又回头:“妈妈,让爸爸送你回去。” 卓凌晚自是不可能让郁靳弈送的,笑着开口:“妈妈自己能回去。” “那我送你。”他想到他们之间的事情,朝自己的小脑袋上拍了一掌,怪自己想事不周。 卓凌晚更不可能要他送了。他这么小,就算把她送回去,还要再送他回来,这样来来回回的,就没完没了了。 “我坐你爸爸的车吧。”她终于妥协。 郁靳弈温润高贵的脸上显露一片喜色,为她拉开了副驾驶位的门。卓凌晚迟疑了一下,意识到七月在看自己,低头上了车。车子缓缓驶离,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来看郁靳弈。郁靳弈却不断地透过后视镜来看卓凌晚,她对七月的态度改变让他欣慰。 他忍不住伸手,握上了她的指:“凌晚,回来吧,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认,只求你回来。” 卓凌晚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郁先生,我有我的家。” “凌晚!”她客气的称呼伤到了他。他闷了一身的内伤,却终究没有说什么,谁让他先伤害了她呢?他痛楚地眯了眼,长长的睫毛上铺排了满满的沉重。 车子最终停在了卓家的门前,卓凌晚连道别都没有,伸手就去开门。郁靳弈也下了车,在她要回去之前叫住了她:“如果以后有困难,记得告诉我。” 卓凌晚没有回应,进了屋。 回到屋里,看到余文致在逗弄十月,她走了过去,感激地道:“谢谢妈。” “这本就是我自己的孙子,有什么好谢的。”余文致唇角挂着笑,因为看到了十月的萌态,十分欢喜。 卓凌晚低头不语,默默地坐在一边。余文致逗完了十月,转头过来看她:“你爸爸早上离开的时候,让我问你,公司里你的职位怎么办?” “我想······辞了吧。”她并不想做曲子桓的助理,“你看,我现在带着十月。” “十月我挺喜欢的,你又不用哺乳,由我带着就好。你爸说得对,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家里,总要做点事才对,否则会跟不上时代的节奏的。正好你爸年纪也大了,体力一年不如一年,公司让子桓一个人撑着终究不是个事,你爸的那一份,还得找人接替。你爸的意思是,希望在蒙蒙成年之前,你都能呆在公司里,帮帮他的忙。” “哦。”听了余文致的话,她半句反驳都没有,就点了头。蒙蒙确实还小,卓成商也老了,她是该帮着把卓氏撑起来。 “那我明天就去上班,不过,我不想做曲子桓的助理。”她直言。 第258章 又碰到了他 余文致点头:“那是当然了,你爸还希望你能独挡一面呢。他说通过之前观察你跟项目的情况,他看出了你是个可造之才,现在依然准备让你跟项目。”原本把她放在曲子桓身边,只是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只是卓凌晚无意,他们也不想太逼她。 卓凌晚犹豫了一下,她怕自己做不好。但想到,若卓凌远在,早就给他们顶了半边天了,也就点了头,“好。” 十月不用她怎么照顾了,她先去报了一个跟工作相关的培训班,而后买了许多管理方面的书,再给自己买了几套工作服。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她一定要把卓凌远离去的那份遗憾给弥补起来。 早上的晨会上,卓成商高调地宣布了卓凌晚的任命。她成了新的项目负责人,可谓是直接空降。不管是否真心欢迎,大家都热情地鼓起掌来,只了曲子桓,沉着一张脸,心思沉重,并没有鼓掌。 散会时,他把卓凌晚拦了下来。 “项目负责人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没有专业知识,又没有经验,是行不通的。听我的话,先在我身边历练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 “没有知识可以学,没有经验可以找,没有什么行不通的。”卓凌晚回应得很干脆,下定决心的事,她都不会后悔。 曲子桓拧了眉:“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我承认,那次是我错了,说话太重,对不起,但是······” “生你的气和选择做项目负责人没有关系,我只想认真地把工作做好。”卓凌晚的语气疏远却真诚,曲子桓拧眉去看她的眼,看不到一丝别的情绪来。 他依然不放心:“我知道你有能力,但你的身体才恢复,我不想你太累。” “那是我自己的事。”她回答得极快,果断地扯清了和他之间的一切关系。曲子桓一口气滞在喉咙里,再吐不出一句,只能闷着头转身离开。 卓凌晚站在原地,看着地板,眼眸直直的。她知道曲子桓说的话不假,但她一定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卓氏撑下来,她没有退路! 新项目刚刚拿下,前期只是准备工作,卓成商自然不会放任她不管,事事都跟着,指导着她。他是要慢慢将卓凌晚历练出来。卓凌晚自然知道,越是这样,她越是要努力让自己尽快成长。 她报名的是一家知名的项目培训公司,听说前来讲课的都是从全国各地请来的知名人士。 因为有工作,她来得比较迟,到达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前排几个精英式的人物正在聊天:“你们知道今晚来讲课人的身份吗?听说他并不是做项目出身,而是搞投资出身的。而且,很早就在美国华尔街打出了名号。” “在华尔街打出名号的中国人?那可相当不简单哟,能在华街闯出名号的,年纪一定不轻了吧。” “估计至少有五十岁了,即使五十岁,能在华尔街闯出名号来也了不起。” “是啊,叫什么名字?” 卓凌晚的思绪荡了一下,据她所知,yan就在华尔街闯出了名号,听说出名时,他才二十出头。 yan,自然是郁靳弈。她歪了一下头,极力地把郁靳弈从自己脑海清除出去。 “老师来了!”有人低语。 大家一起转头看向门口,最先进来的是秃顶的培训公司老板。大家在简报上见过,虽然第一次看到本人,但还是认识。 老板姓简,在本市很有名头,简报上的照片风彩难挡,满脸自信,双手抱胸,一派成功商人形象。此时却低头哈腰,客气至极地朝背后看,几乎退着以宫廷太监迎接皇帝的姿态将那位老师迎了进来。 “欢迎本市最年轻的投资实业家,郁靳弈,郁先生!”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卓凌晚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没想到随便来上个课都能碰到故人,还是不该见面的故人。 台上的郁靳弈一眼就看到了卓凌晚,眼眸微微闪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简老板向大家介绍着郁靳弈的情况,表面的雷诺总裁身份是大家所熟知的,在看到他背后的身份时,纷纷咂舌。在坐的有一半以上是公司里的精英,当然知道那些华尔街第一操盘手、国际商会收购案、摩洛哥贵族财团购案、英国皇室石油收购案等等几乎震惊全世界的收购案的主导者代表着什么。 掌声,一时响得更热烈。卓凌晚连拍掌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那些掌闹得头脑发痛。越不想碰到的人,越是处处都要碰到。她该退学的。 郁靳弈的讲课着实精彩,她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下课后,她直接去了前台:“我可以退学吗?” 前台小姐眼里流露出惊讶,短短的两节课让整个课堂几乎沸腾,他们请到了郁靳弈的消息早就口耳相传,传得人尽皆知,两个小时里他们接到了几百个报名电话,指定要上这个班。 “您确定吗?”她试探着问,怀疑卓凌晚的脑袋一定是发烧烧坏了。 卓凌晚点头:“我确定。” “如果您确定的话,我们会马上把剩余的课时费还给您的。”反正也不缺生源,前台小姐一点都不担心,低头去取登记本。卓凌晚也把自己的收据拿出来,递向前台小姐。 收据,被人半途截了过去。 “上课,意在提高自己,如果因为在意一些事而把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样的人不值得接手项目,也不会成功。”说话的是郁靳弈,他捏着她的收据,一脸淡然地开口。 他戴了一副眼镜,比平日里多了一份儒雅,但那份高贵未减,反更衬得出尘几份。 他的这话像一盆水浇醒了卓凌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到这里来是要提高自己,尽快接手项目不让卓成商辛苦的。 马上,她朝着前台小姐摇头:“我不退费了。”说完,连郁靳弈手里的收据都不要,急急往外就走。 “这位同学。”郁靳弈没有呼她的名字,而是以同学相称。他这样叫,卓凌晚不能不停下来。他已来到面前,递过收据的同时开口:“今天的课你听得不是很认真,应该补课!” “补课?”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培训机构的老师会主动要求补课的。 “今天的课和后面的课是相关联的,如果不补课,后面的东西会听不懂。”郁靳弈解释着,一本正经。 “是吗?可以补课吗?我补!”背后,一群仰慕着郁靳弈的学生正好走出来,听到这话,纷纷举手,表示愿意补课。补课的人当中,大多数是女人。郁靳弈实在是太出众了,即使精英,也被他俘获。 郁靳弈被围在一堆人中间,即使围着他的是女人,都黯然失色。郁靳弈实在是太俊美,太高贵了,最漂亮的女生在他面前都没有了色彩。 卓凌晚在心底感叹,心里思考着郁靳弈会如何收场。郁靳弈却将手里的书递到了她怀里:“书里做了一些笔记,你回去好好看看吧,下节课给我带回来就好了。” 卓凌晚接过书,他反身回去,客气地点头:“不好意思,我的书只有一套,没办法借给大家。大家既然来了,想必都做好了记录,回去多加复习,融汇到工作当中去即可。” 他的拒绝干脆又不失礼节,做到张驰有度。那些个想补课的女生也没有了话说,纷纷退开,只是那簇簇火炬似的目光时不时射向卓凌晚和她手里的那套书上,让她很不舒服,有种被众人的怒火焚化而死的难受劲。 她客气地朝郁靳弈点了下头,往外就走。 郁靳弈没有跟过来,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她是开着车来的,转身提了车,她直接将车子汇进了车流。 背后,一辆现代牌轿车驶了过来,里面坐着的是郁靳弈。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所以跟着。 直到卓凌晚的车驶进了卓家,他才调转车头,却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把头压在了椅背上。因为想让大脑负荷得更重,才答应了简老板来这里讲课,只是没想到,竟然能遇到卓凌晚。缘份这东西,真是奇妙。 只是,卓凌晚为什么要去听课? 郁靳弈自然是关心她的,他迟疑了一下,打了一个电话:“卓总有时间吗?我正好在您家附近,不如出来聚一聚。” 卓凌晚回家,细细翻看了郁靳弈的书,果然见他的书上都做了备注,问题点讲得很清楚。她记得郁靳弈边讲课的时候边用笔画着,大概是那时做的吧。所以字看起来虽然有力度,但并不规整。 他不会是专为她而做的记录吧。 这样一想,她又满头满脑的不舒服,差点把书撞掉。最后,找出自己的书来,借着抄笔记转移注意力。 卓成商回来后,特意到卓凌晚的房间来了一次,问了问培训的事情。卓凌晚并没有告诉卓成商自己报了培训班,听他这么问,以为是自己无形中透露出来的,也没有多想,有什么答什么。 “身体也很重要,不要为了工作连身体都不要。”卓成商离开时不忘交待,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卓凌晚点头说“好”,并没有往深里想。 卓成商回了自己的房间,闷闷地叹了一声。余文致转头过来看他:“怎么了?” 第259章 旧情难忘 “我看,这个郁靳弈对凌晚旧情难忘啊。” “这样不是更好吗?凌晚年纪不小了,该有个归宿,我们难不成要留她一辈子?” “是该有个归宿,但凌晚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认死理。” 余文致跟着唉了一声,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好久,余文致才低声道:“说实话,凌晚这孩子知冷知热的,挺让人喜欢。就是她的身世,怎么那么······她和郁靳弈,怕是苦多于甜那。” “先不管这么多了,由着他们去吧。感情的事,他们心里最清楚。若是他们将来真的都可以看开,那是好事一件,若看不开,家里也不是养不起,就让她陪着我们好了。” 卓凌晚端着杯子准备去喝水,将这些话听在耳里,眼睛一阵发胀,毫无预期地滚下了眼泪。她没想到,自己在犯了那样的大错之后,不仅能得到卓氏夫妇的原谅,还能得到他们的关怀。 她一定会好好陪着他们,不让他们失望的! 课一周三节,排在二、四、六。隔一天去上课时,卓凌晚特意提早了一些,只是想在郁靳弈没有到来之前,把他的书放回去。虽然来得早,但教室里依然挤满了人,比上次要多得多。甚至还在周边加了椅子,整个教室显得拥挤极了。 有桌的位置都被坐去了,她只得到了一张靠窗的椅子。她坐下来,揉了揉眉头,新的工作,新的环境,以及并不熟悉的工种,她有些吃力。 “你和简老板认识吗?”背后,突然有人碰了一下她,问。那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女孩,正是上次第一个抢着要去补课的女孩。 卓凌晚摇头:“简老板是谁?” 女孩给了她一记“你是外星人啊”的眼神,“简老板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啊,你真的跟他不认识?” 卓凌晚摇头,抬脸看到郁靳弈正从外面走来。那里有一排窗户,正好可以把他看清楚。他的步伐优雅,俊美的脸上依然笼着惯有的高贵,一只手插在袋子里,风度翩翩。 只是,脸有些偏瘦,连五官都深邃起来。他瘦了。 意识到自己又在关心他,卓凌晚急转了脸。她不恨他,但也不能再去爱他了。她低头借着翻课本掩盖那份不自然,身边女孩若有所思地开口:“不会啊,你们要是不熟,简老板怎么会开车跟你一路啊,那辆车明明是简老板的······” 卓凌晚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因为郁靳弈一推门进来,她的心脏就狂乱地跳起来。她用力压着自己的胸口,搞不清楚是紧张还是悸动。依理说,像她这样的女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应该是心如止水的。 郁靳弈走到台上,还没有开口就握着拳头咳了几声。他的眼底沉了一片明显的青色,显然不仅感冒了,还没有休息好。 卓凌晚只是随意一眼就看到,她逼着自己忽视掉这一切。他是不是感冒了,是不是没休息好,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装出很认真地去听课,听着听着,不由得被他的课吸引住,真的很认真地听了起来。郁靳弈的目光整个晚上都没有射过来,好像不认识她,回答问题也没有叫她。她紧张的心什么时候松下来的都不知道。 不过,他的咳嗽声一直没停。 课间休息,她看着他走了出去。他的咳嗽声隐隐传来,每咳一声都打在她的心脏上。她起身离座,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呆了十分钟,只差五分钟就要上课了才走回来。才走出洗手间,就听到一声清亮的声音:“郁老师,感冒了吧,这是感冒药,喝了吧。” 一个女生站在郁靳弈面前,左手拿药,右手拿水,朝他递了过去。那女生坐在第一排,很傲骄的样子。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每次都坐在第一排那个最显眼的位置,每次郁靳弈提问,她都表现得特别积极。她没有别的学生那股子精英气,反倒有股大小姐的气。 “不用了。”郁靳弈客气地回绝。 女生不肯放弃:“你要是不喝,我就不走罗?”郁靳弈似乎特别疲倦,揉了揉眉头,把药和水接了过去。 女生欢喜地离开。 卓凌晚垂下了眼皮,她从女生眼眸里看到了对郁靳弈的仰慕,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想从另一个方向离去,才走了几步,又停下。她知道郁靳弈的胃不是很好,凉水喂药,很伤胃的。 她的步子怎么也迈不下去,最后无奈地转了身。她做不来冷血无情,更不能在明知有伤害的情况下置之不理。 她用一次性杯子装了半杯热水走过去递给了郁靳弈:“用热水喂药吧。”郁靳弈的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这光芒里明明白白地透露着欣喜。卓凌晚没有解释,一切的解释只是为了掩饰,她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 郁靳弈原本没有打算喝药的,但看到那杯热水后,还是一口饮下。 卓凌晚走回教室,看到刚刚给水的女孩直直地站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侧身,从女生留下的小缝隙里钻了进去。越过女生时,明显感觉到了她眼里敌意的目光。 卓凌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你得罪她了吗?”她后面的女孩再度出声,问。 卓凌晚一脸疑惑。 那女孩点了点下巴:“秦香凝啊,据说是这栋大厦的老板的女儿,高傲着呢。我刚刚看她看你时一副要吃掉你的样子,显然你得罪她了。” 背后的女孩和她没相差多少岁,脸上还挂着婴儿肥,显然刚从学校毕业参加工作的。 卓凌晚摇了摇头:“没有。”低头看书。那女儿自来熟:“我叫蒋苹,刚来的时候忘记介绍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卓凌晚。”卓凌晚吐了三个字给她,没有再说话的打算。好在郁靳弈走了进来,那个叫蒋苹的女孩也闭上了嘴。 一堂课并不难捱,因为郁靳弈讲得很好。他结合着本市以及一些重点项目讲,实则是让他们有了一次和实践相结合的机会,大家受益不浅,直到下课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到下课,学生们就将郁靳弈团团围住。像这样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平日只能仰慕,怎么可能不借着机会多聊聊。站在圈最中间的是秦香凝,她主动勾上了郁靳弈,是要将他全盘霸占的架式。 卓凌晚没有往这边看,默默地走了出去。 “卓同学!”才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叫。回头,才看到是简老板。 简老板算得上是个人物,并非天天出现在这里,这个培训学校只是他的事业里的一小部份。卓凌晚狐疑地回头,他已经走过来:“是这样的,我们这里还有一个班,挺适合您,要不要来看看?” 卓凌晚的确很需要培训,她犹豫了一下。 “您就算不学,也可以和老师谈一谈啊,反正谈了又不损失什么。” 听简老板这么说,她也觉得可以,跟着简老板走进去。简单老板把她安排在另一间空的小房子里,点点头:“老师很快就来,您先等一下。” 卓凌晚点头,她的话本来就不多,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更显得少起来。低头,翻开书,趁着老师没来的时候,她认真地复习了一下郁靳弈教的东西。 门,卡哒一声被打开。外面,进来了人。卓凌晚抬头,看到进来的是郁靳弈,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是你?什么意思?” 她的反应有些过激。 郁靳弈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投了一下,并没有特别久,极快离开,“我听说你在卓氏接手了项目。”不是问,而是肯定。 卓凌晚不自然地转了脸,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接手项目是不够格的,在郁靳弈这种高手面前,更有一种尴尬之感。 郁靳弈把腋下夹的资料放在桌上:“坦白说,以你现在接手的这个项目的难度来看,光学习刚刚课堂上的资料是不够的,所以,你要额外加学其他的。从今天起,我会教你一些更实用的东西,这是目录。” 卓凌晚本要反驳的,但看到那个目录时,她闭了嘴。那些,都是她现在急需学习的东西。 她应该拒绝的,但卓成商给的项目不能出问题,她矫情不起。她最后只能点头:“好,我会付你学费的,加倍。” 郁靳弈不置可否,坐到了位置上:“现在开始吧。” 他带了一台笔记本,打开了里面的一些文件:“我会结合我公司的实际给你讲解的。” 卓凌晚满面惊讶,这样的方式显然会透露公司机密。 “你不怕我把你的机密卖给别的公司?” 郁靳弈抬眉看她:“你会吗?” 她不会。卓凌晚如实地摇了头,她从来没有想过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郁靳弈没有等她的回应,已经开始讲了起来。卓凌晚只能收回自己的思绪,尽快地跟上他的步伐。 十点钟,课终于讲完。卓凌晚看着自己记得满满的笔记本,觉得受益匪浅。她低头道了声谢,走了出来。到外厅,看到简老板正在喝茶。原来,这是简老板的私人办公室,竟然用来做她的学习室,她有些过意不过,低声道:“谢谢啊,简老板。” 简老板呵呵笑着,答得随意,却在看到后面的郁靳弈时,带了几份讨好从沙发上站起来,连声问好。郁靳弈的到来给他引来了那么多学生,让出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有什么关系。 “我送您出去。”他客气地道。卓凌晚想拒绝,他已经起身。卓凌晚也知道,定是因为郁靳弈的关系,他才对自己如此热情。 简老板直把她送出大楼,才招招手离开。卓凌晚走出去,上了自己的车。简老板回头看到郁靳弈跟上来,笑嘻嘻地来拍他的肩:“怎么?今晚还换车?” 第260章 有我在不要怕 “换!”郁靳弈应了一声,从他手里抽过钥匙,把自己的钥匙给了简老板,极速离开。 卓凌晚发现了背后跟着的一辆现代牌轿车,她并没有多想,只当是顺路。从学校到卓家别墅,有一段路正在修,地方偏僻,车也不好开,更没有路灯,晚上开过去,还是挺让人害怕的。因为有了这辆轿车做伴,卓凌晚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轿车和她一同驶入别墅群,而后似乎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卓凌晚心中微喜,估计车主应该是在她上课的附近上班,和她同住一个别墅区了。 住别墅却开低档次车的人,她还是很少见,不由得对这个车主有了好感。 郁靳弈教给她的知识很容易就与工作衔接起来,到项目正式启动时,卓凌晚虽然觉得紧张,但也办得有理有条,没有出差错。为了工作方便,她聘了一个助理,助理对工程这方面似乎也特别懂,她没做到位的地方,她都用心提醒。 她依然按时去听课,郁靳弈照样会给她加课,但仅限于学生老师的关系,没有半份逾越。卓凌晚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若郁靳弈过多地表现出对她的关心,她反倒会有压力。 反倒是秦香凝,好像特别针对她,每次看到她,都会瞪出一对冰眼,跟她有万年仇似的。 卓凌晚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号人物,并不搭理。 秦香凝却大步走过来,有意大力勾倒一张椅子,椅子倒下来,差点压到卓凌晚的脚,好在她避得及时。 “打到人怎么连声道歉都没有啊。”旁边的蒋苹看不过去,打抱不平起来。 秦香凝歪了脸,一面横蛮:“打到人了吗?我怎么没看见!”她完全一副不把卓凌晚当人看的样子。 蒋苹还想说话,卓凌晚扯了一下她:“既然她眼睛不方便,就算了。” “你说谁眼睛不方便!”秦香凝怒了起来,反脸过来问她。 卓凌晚淡笑:“点你名了吗?” “你······”秦香凝瞪了她一眼,吃了个棉花袋,咽不下气又没办法撒气,只能气呼呼地走远。蒋苹伸出一个大拇指来:“真看不出来,你平日温温婉婉的,干起架来杀人不见血。” 卓凌晚淡笑:“如果别人欺到你头上来了都不反抗,不是很蠢吗?”她不伤人,但也不想别人伤到她。 蒋苹欣赏地点头,把头压了过来:“你知道吗?秦香凝就是嫉妒你。上次郁老师给你讲义不给她,她一直放在心里,不舒服着呢。还有,刚刚我去上厕所,看她缠着郁老师要单独补课,给郁老师拒绝了,好像还说了些要保持距离的话,所以把她气着了。” 卓凌晚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郁靳弈走了进来,开始第二堂课。他的神色淡然,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如果不是秦香凝的表情不对,没有人会想到,刚刚他冷漠地拒绝了秦香凝,还不客气地告诉他,师生之间应该保持距离。 秦香凝从小锦衣玉食地过着,自然没受过这种冷遇,才会把火气撒在卓凌晚身上。 下课后,卓凌晚照样拾起东西与蒋苹告别。郁靳弈迎着淡光走过来,有如神祇,目色淡淡,却很温润。 在经过卓凌晚时,淡淡提醒了一句:“别忘了,等下还有课。” 卓凌晚点头,转身朝简老板的办公室走,暗处,秦香凝走了出来拦下郁靳弈:“郁老师不是说师生要保持距离的吗?那她算怎么回事?为什么能给她补课不能给我补,我到底哪里比她差了?” 卓凌晚迈动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她很想知道郁靳弈会怎么回答。 “我说那句话的意思,秦小姐真的不明白吗?”他反问了一句。没有说明白,但用事实把一切都摆得明明白白的,传达给秦香凝的信息是:我看不上你,你听不懂啊。 秦香凝的脸红一阵青一阵,转身就跑,在经过卓凌晚时,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卓凌晚无辜地耸了耸肩,躺枪的事,她经历得多了,早就麻木了。 才到简老板的办公室,郁靳弈就跟了过来。简老板今晚不在,只有他们两个。 “我和秦小姐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郁靳弈开了口,一开口就是解释。 卓凌晚的心无预期地撞了一下,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用咳嗽掩盖心绪,马上变得平淡无波:“你和她有或没有,都不用跟我说。” “凌晚”郁靳弈急呼了一句,最后只能沉眉,“好吧,开始今天的课。” 郁靳弈的课比之前几日磕巴了许多,显然心不在焉,卓凌晚看出了他的不舒服,合上了本子:“今天课就到这里吧,我想早点回家。” 她起身就走,去拉门,只是灯突然一下暗掉,室内一片黑暗。 “凌晚!”郁靳弈本能地扑上来,将她圈在怀里,“有我在,不要怕!”他身上那股清风一般的味道直扑入她的心肺,惹得她差点一口气吸不上来。无从否认,郁靳弈对她的影响力仍然在。她只能安慰自己,忘掉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是挺怕黑的。失忆那几年,她的脑袋里就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不知前路,不知将来。本能地,她就害怕起黑暗来。 她想骨气一点推开他,心却颤得厉害,根本迈不动腿。他的唇落在她的发顶,吻着她的发丝,把热度源源传入,这让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她本能地伸手,揪紧了他的衣袖,把自己尽可能往他怀里塞。 郁靳弈很满足于她此时的依偎,将她垮垮地环住,生怕把她弄疼了似的。 她的贴近让他有些呼吸不稳,渐渐粗重起来。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却强忍住了。上次已经伤害了她,他不可能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该怎么办?”她软着声音问,此刻,连声音都透着依恋的味道。郁靳弈抚她的发丝:“别怕,再等一会儿,如果没有人去修理,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的承诺让她心安,卓凌晚在他怀里闭起了眼。白天上班,晚上上课,还要照顾十月,她有些累,所以一安静下来就想睡觉。她只想闭眼片刻,只是几分钟后,她便熟睡在了郁靳弈的怀里。 郁靳弈开始听到了她浅浅的呼吸声,没有多想,最后她的身体软下去,他也只是以为她站累了,用手去托她。当灯光一闪,亮起来时,他终于看到她的睡容。 他低低叫了几声,她没有醒。他只能将她打横抱起,这样,她才睡得更舒服。卓凌晚像个孩子似地找了个舒服的角落,两只手依恋地牵着他的衣角,他的心一时被填得满满的。 他抱着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到达车库后,他吃力地打开了车门,生怕把她磕着,手臂小心地撑着,直到把她稳稳地放在椅子上躺着,才喘了一口气。卓凌晚的衣服穿得不多,只有单薄的两件。他把西装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指在她的颈部掖着,眼底涌满了柔情。他的指最终停在她的颊侧,轻轻抚着,眼底的柔软几乎将她包裹。 秦香凝一直没走,在等郁靳弈。她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郁靳弈脸上的温柔她看在眼里,这样的柔情从高贵的他身上流露出来,她一个外人都要倾倒。 她的指拧在了一起,几步走到了郁靳弈的车前:“郁老师喜欢她?” 郁靳弈抬头,看到秦香凝,目光一时冰冷。他连答都懒得答,关闭了卓凌晚那侧的车门,似乎怕吵到她,他的动作格外小心。 秦香凝看着他这一系烈的动作,嫉妒之火几乎无法掩盖,如果可能,她真的希望自己的目光可以灼人,直接将卓凌晚灼成灰烬。 看着郁靳弈要上车,她走上来将他的臂握了过去:“郁老师,您知道她有多不要脸吗?她每天进出简老板的房间,还每天和简老板一起回家,这种女人这么脏,您还理她?” 郁靳弈的眉头绷得极不好看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我只要听到这次,没有第二次!” 他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上了车,离去。 剩下的秦香凝狠狠地扭紧了指头,“我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卓凌晚一觉睡醒,看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她有些迷茫,一时想不起怎么会到这里来。 想了半天没想通,她走了出来,一眼看到了倚在沙发上的郁靳弈。他仰躺在沙发上,身姿修长,即使这样睡着,都无损那份高贵俊美。他的眼皮下有淡淡的青色,可见昨晚很晚才睡。 她怎么会和他在酒店里? 她努力地回忆,却只记得两人在补习,而后灯熄了,他抱着她······ 再后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说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她略略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去拿起自己的东西想要离去,才走到了半,终究折了回来,从房里拿了被子盖在他身上。 做完这些,才走出去。 背后,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他在她醒来时就醒过来了,只是不想让她难堪,所以闭着眼。看着她离开,他方才坐起,揉了揉眉去打电话:“付助理,麻烦给我拿套衣服到卡瑞拉酒店来······” 卓凌晚打了的去上课的地方取了车,看时间还早,自己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决定先回家换套衣服。才到门口,就看到曲子桓靠在车门上,正在抽烟。 第261章 脚踩几只船 他的眉压着,看似有什么烦心事,这样子抽烟的他孤独又冷漠。卓凌晚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大清早就来这里,也没有问的意思,绕过他准备进屋。 曲子桓也看到了她,甩手丢掉了烟拦在她的车前。 “昨晚没有回来?”他问,语气还算柔和,眼神却有些冷。 卓凌晚淡漠地点头:“是啊,时间太晚了,就近休息了。” 她的直接让曲子桓略为吃惊,额上不由得刻出一个川来,卓凌晚低头看表:“时间不早了,我还要换衣服上班。” 她的淡漠和坦白让曲子桓憋一晚上的怒火无形消散,想着自己并没有资格过问她的私生活,上次还出语伤害了她,终究不能再问什么。看着她纤薄的背,只道:“听卓董说你参加了一个项目培训班,在哪里上的?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了。”卓凌晚还算客气地拒绝,迈步走向卓家大门。 曲子桓的指抬了抬,最终无力地垂下。对面,卓成商匆匆走出来,看到卓凌晚,微微抬眉,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卓凌晚打了声招呼,和他错过。 听得他略微惊讶地对着曲子桓开口:“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昨晚没有回去。”是曲子桓的声音。 “你一晚都在这里,怎么······” 卓成商的话卓凌晚没有再听下去,而是微微回头看向曲子桓。曲子桓的目光依然留在她身上,毫不隐瞒地回应:“凌晚没回来,一直不放心,想在这里等,没想到一等就到了天亮。” 曲子桓在这里等了自己一夜!这是让她极为意外的。他的等待已明摆着说明了他对自己没有放手,卓凌晚有些烦乱地抓了抓头发,只能加快脚步。 周六,本是休息日,卓凌晚从卓家出来,准备去上课。心里忌惮着和郁靳弈过的那一夜,有些不想与他面对,但她现在根本没有矫情的资本。 穿了一条简单的棉布长裙,她走向自己的车子,才到车前,但见曲子桓的车子驶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我送你去上课。”他压下车窗开口。 卓凌晚没想到他连自己什么时候上课都搞清楚了,有些愣。他已经下车,拉开了自己的车门:“去培训部的那条路太偏僻,我不放心。” 看来连她去哪里上课都弄清楚了,卓凌晚不得不佩服曲子桓的用心。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有几份执拗地看着地面:“曲子桓,就算你做得再好,我也不会对你动心,别浪费这个时间了。” 曲子桓的心给刺了一下,赌气般绷了起下巴:“我只想对你好,是不是浪费时间是我的事!” 卓凌晚给他说得有几份无奈,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其实每次都有那辆现代轿车和她同行,她一点都不担心路太过偏僻。 曲子桓走过来,一压,将她打开的车门压了回去:“你可以跟我赌气,但不要跟自己的安全赌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确认你是安全的!” 若在结婚的三年里,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卓凌晚早就感动流涕了。可落在他身上的爱早就用光,面对他,她有种心如止水的感觉。她没有动。 “难道你怕我做得太好,会重新爱上我?还是你对我原本就恋恋不忘?”曲子桓眼里闪出一股玩味,他这种坏男人形象还是第一次看见。卓凌晚低笑:“怎么可能?” “不可能为什么连我的车都不敢坐?” “······” 再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卓凌晚索性转身拉开了他的车门:“好吧,你要送就送吧。”她坐进车里,主动拉好了安全带,身子一仰,闭眼在他的车上。 曲子桓在她转身的时候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现在,连他的保护都变成了垃圾,在她心里一文不值,一定要用这样无赖的方式才能呆在她身边。 他低身上了车,看到卓凌晚一切都准备好了,而且一副全程都不准备和他交流的态势,无奈地垂下了眼眸,眸中有深深的失落。他低头,点了火,启动车子。 卓凌晚现在很累,除了工作就是学习和照顾十月,几乎耗掉了她大部份的时间。她在曲子桓的车上睡了过去。 曲子桓才开出十分钟,就感觉到了她浅浅的呼吸。他把车停在路边,转头去看她,她睡得很沉,白皙的脸上透出消瘦,但睡着后少了那份对他的冷漠,变得无所顾忌,像个婴儿。 她的唇粉粉的,睡梦中无意中舔了舔,润了口水,泛起了水嫩的光泽。他的喉结动了动,本能地伏身,要去吻她。 吻,在离她的唇只有一公分的地方还是停下,他怕弄醒她,怕她会生气,更怕自己这种行为会伤到她。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开,离得这样近,可以感觉到她唇上的馨香,还有她鼻间的气流,落在他的脸上,很舒服。他贪婪地感受着,有些忘记了时间。 直到路过的车按一声喇叭,他才猛然醒转,意识到自己迷恋她太深。他急撑起自己,扭动车钥匙想要开车,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西服脱下来盖在了卓凌晚身上。 卓凌晚睡得很沉,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在上课时间快到时,曲子桓才叫醒她。卓凌晚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曲子桓的车上睡着了。 她简单地道了声谢谢,意识到时间不早,急开门下车。曲子桓低低地呼了一声:“凌晚!” 卓凌晚回头,有些狐疑,但绝对没有惊讶和喜悦。曲子桓记得,以前,只需要他一个眼神,她的眼里就会跳跃出欢喜。他终究把她弄丢了。 “我去跟卓董说,让他暂停项目,你这样太累了。”他最后只能去关怀她。 “不用了,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卓凌晚微微笑了一下,干脆地回绝。她虽然瘦了,但已然成熟而独立,连眼神里都泛着坚定。 未等曲子桓再说什么,迈步急急离开。她的步子迈得沉稳而有魄力,卓凌晚,真的不一样了。 曲子桓的胸口堵着,最后只能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因为去得迟,卓凌晚到时,郁靳弈已经进了教室。她低低道了一声“不好意思”,朝屋子里张望,却已经没有了位置。来上郁靳弈课的人,越来越多了。 蒋苹在后面朝她招手,点了点自己的椅子,是要分一半给她坐的意思。她迈步,要走过去,一把椅子已经横在她面前。 “坐这里吧。” 是郁靳弈,他把他的椅子让给了她,且放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并不想坐他给的位置,但诚如他所说,她是来求学的,没有必要记得以前的是是非非。就算是别的学生,他也一样会把椅子让出去,就把自己当成跟他没有过交集的其他学生好了。 她客气地点了下头,坐了下去。她的旁边,是秦香凝,看到她坐下,嘴巴都噘了起来,敌意无尽地用眼神凌迟她。 卓凌晚视而不见,拿出本子认真听课。 郁靳弈的课讲得很有意思,一堂课很快上完,下课铃声响起,大家才意识到时间过去了。郁靳弈宣布下课,大家又纷纷朝他围了过来,而他却迈步,走向她。 “怎么今天这么晚······” 卓凌晚刚做完笔记,一抬头看到他在看着自己,跟自己说话。他的不避嫌让她不舒服,当成没听到般猛然站起来,直接朝后走,走到蒋苹面前:“去上洗手间吗?” 蒋苹本是要去围郁靳弈的,听她这么问,方才感觉到尿胀,忙点头,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洗手间里的人不多,两个人很快完事,走了出来。卓凌晚不想回去,走向旁侧的露台,蒋苹追了过来:“今天送你来的那个男的是你的男朋友吗?好帅啊。” 卓凌晚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曲子桓会被蒋苹看到,摇头准备澄清两人的关系。蒋苹已兀自说了下去:“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你睡着了,他都不让我打扰你,很用地等在车里,等着你醒来。他的样子冷冷的,可是看你的时候好温柔啊。天啦,电视里的男主角都没有他帅,如果我有这么又温柔又帅的男朋友,做梦都会笑醒的。” “那个不是······” “有些女人表面清纯,骨子里却是肮脏,脚踏几只船,不要脸!”卓凌晚刚要解释,不冷不热的声音已经传来。 回头,见秦香凝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身后,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她。 “说谁呢!”蒋苹跳出来,问。 秦香凝冰冰地扯起唇角:“说谁谁知道。”她的眼睛一直落在卓凌晚身上,意思已经明了。 卓凌晚淡淡地回了她一眼,去拉蒋苹:“我们走吧。” 蒋苹不服气,跺起了脚:“我们不能走,她这么骂你,太过分了。” “疯狗喜欢咬人,难道人也要学疯狗去咬狗吗?你不嫌脏?”卓凌晚不咸不淡地反问,目色平静极了。 蒋苹明白过来,连忙点头:“当然不!绝对不!” “卓凌晚!”秦香凝没想到会被卓凌晚这么轻飘飘地给贬成了非人类,气得牙齿都打架,冲着卓凌晚吼。 卓凌晚懒得理她,慢慢朝教室走。她从来不是软柿子,以前会被人欺负,只是觉得亏欠太多。面对毫无亏欠的人,她一点儿都不客气。 回到教室门外,一眼看到郁靳弈站在走廊里,虽然很多人围着他,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卓凌晚错开目光,想要进教室,秦香凝却突然从后面冲过来,揪紧了她的手:“卓凌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龌龊。每次上完课,你都去简老板的办公室,孤男寡女,一处就是一个多钟头,在里面做了什么,难道还要我明说吗?” 第262章 找到了完美的男人 “······”卓凌晚没想到秦香凝会揪着自己不放,并且说出这事,眼眸略略睁大,却去看郁靳弈。她是和郁靳弈在一起,做的事无非是上课,不过,进的的确是简老板的办公室,有好几次还是简老板送出来的。 “你血口喷人!”蒋苹看不过去,来反驳秦香凝。 秦香凝看卓凌晚去看郁靳弈,更加确定这些事情郁靳弈不知道,只是被她的表面所蒙骗,完全忘了郁靳弈的警告,此时只想让卓凌晚丢脸。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查不就清楚了?这栋大厦里有录像,不信的可以去看!他们不仅在办公室里苟且,还一起回家,简老板的那辆现代牌轿车还是在我爸新开的车行买的,车牌号码我记得清楚,3228,每天都和卓凌晚的车一路走!” “3228?”现代牌轿车几乎每晚都跟,她怎么会不清楚?她只是没想到,那辆车会是简老板的。 “或许人家简老板和她刚好顺路呢?”蒋苹还试着帮卓凌晚说话。因为郁靳弈在,所以走廊里一直聚着许多人,此时正以各异的目光来看卓凌晚。 秦香凝很满意现在的情形,当众揭穿了卓凌晚的丑恶嘴脸,看郁靳弈还会不会喜欢她! 她得意地挑高了下巴,两手抱在了胸前:“简老板的家在香水湾别墅群,一个东,一个西,怎么可能同路!” 一切,似乎坐实。 卓凌晚烦乱地咬上了唇。很不喜欢欲加之罪,讨厌到了极点!可她解释不清楚简老板为什么要和她一路,她转身就要走。 “是我!”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声不大,但却有足够的穿透力,穿透每一个人的耳膜。卓凌晚回头,和所有人一起,看向发声处。 出声的,是郁靳弈。 “和卓小姐同处一室的是我,开车和卓小姐同路回去的也是我。” “······” 所有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郁靳弈,既而回来看卓凌晚,一个高贵华美,一个朴素低敛,似乎不是一个层次的。 秦香凝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明明我每天看到简老板送她出办公室,送她的那辆车也是简老板的。” 郁靳弈朝秦香凝看了一眼,目光冷沉如冰,直接可以将秦香凝冰化。片刻,他低了头,“我单独在给卓小姐上课,正好借用了简老板的办公室。卓小姐回家的路不怎么安全,我开了简老板的车去送她。如果秦小姐不相信,可以亲自找简老板确认,当然,你也可以打电话问问她老婆,最近简老板是不是每天开着我的迈巴赫回家的。如果秦小姐还有怀疑,可以找侦探公司的来查一下。不过,这些是我和卓小姐的私事,跟秦小姐没有半点关系吧。” 秦香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完全不成人形,她是多少人捧在手心里的宝,何时被人当众如此说过,难堪得唇都咬破了。 卓凌晚也极为意外,她没想到每次跟着自己的现代牌轿车里竟会坐着郁靳弈! 各种情绪混杂着扑过来,她理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只能再次转身离开。背后,秦香凝不服气地低叫:“我不相信!你们只是师生关系,也不过这段时间才认识,我知道郁老师对她有好感,可是您根本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就帮她说话,您不怕会被她骗吗?她除了简老板,还有男人,那个男人今天还送她来上课了,他们很亲热!郁老师,卓凌晚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您还没把她看清楚吗?” 蒋苹的眼睛一睁,用力捂上了嘴巴。这事,是她说出来的,没想到让秦香凝听了去。 卓凌晚终是听不过去了,步子一沉停了下来。她转身准备好好地教育一下秦香凝,不想另一道声音更快:“我和卓凌晚不仅是师生关系,还是夫妻关系。秦小姐,你现在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是要影响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吗?” “啊?”众人一起出声,全变成了不敢置信。 秦香凝张着一张嘴,表情足够震撼。 “要我拿结婚证来给你看吗?”郁靳弈的声音森冷冰寒,从空气里飘过,秦香凝早就石化,没办法再回应任何问题。 “以后,我不想听到任何诋毁我妻子的话!”他向所有人宣布,目光锐利到可以洞穿一切。他的脸部线条依然平缓,但怒气已经显露。 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律师吗?我要告一个人,秦香凝,诽谤罪!” 秦香凝叭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完全没有了人形。郁靳弈拨开人群,走到了卓凌晚面前:“我们进教室吧。” 卓凌晚机械地跟着他走向教室,她知道,郁靳弈要告秦香凝是因为她。他的好无形中给她增加了负担,她再迈步时,脚步已经沉重如铁。 上课时间到时,除了秦香凝没有进来外,一切都很正常。郁靳弈的讲课依然精彩,课堂上的气氛依然活跃,不过,卓凌晚再次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下课时,她主动走到了郁靳弈面前:“等下别忘了还有课。”说完,直接走向了简老板的办公室。 没多久,就听到了开门声,屋里传来简老板的声音:“郁总,真是抱歉,给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您放心,这个秦小姐保证以后都不会让您再见到了。” 郁靳弈没有回应,片刻,出现在她眼前。 “对不起。”他最先出声,却是道歉。 卓凌晚苦笑:“为什么道歉?” “为了所有。” 他垂了一对眸子,周身沉重。 卓凌晚扭了头,眼里有了湿气,她不想让郁靳弈看到。 “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过,以后,不要再以任何方式来关心我。我承受不起。” “凌晚!”郁靳弈的心脏一摇,几乎掉落。她这样平谈的语气,表达的却是要和他彻底划清界线的意思。他不愿意! 卓凌晚抱紧了怀中的那几本书:“还有,别告秦香凝了,也别让她退学,她只是因为爱你才一时犯错,没必要把她的前程都毁掉。另外,我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她迈步走出去。 郁靳弈的臂一伸,挡在了门口:“你还会来吗?” 卓凌晚没有吭声。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公开,再留在这里只会徒增烦恼。 “我们交换一下条件,如果你留下来,我就放过秦香凝。”他道。为了留下她,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卓凌晚目光无波地闪了一下:“秦香凝放与不放,留与不留,跟我有关吗?” “······”郁靳弈被她狠狠地滞了一下。 卓凌晚低头,从他的臂下钻过。 他绷起了眉头:“别忘了你来这里学习的初衷。你可以换培训学校,但任何学校都不可能像我这样,让你尽快上手工作!” 前行的步子用力一滞,卓凌晚终是停了下来,挺直的脊背也慢慢弯了下去。他说得没错,她无从反驳。 最后,她不情愿地开口:“好吧。” 卓凌晚走出来时,学生们还没有散尽,三三两两地往外走。蒋苹在外面等车,看到她出来,扑了过来:“对不起啊,凌晚,怪我大嘴巴,把你今晚和帅哥来的事说了出去。郁老师没有生气吧。” “没有。”卓凌晚友好地笑,脸上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蒋苹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抱了一下卓凌晚:“凌晚,你真好。” 解除了危机,她的嘴巴又关不住了:“真没想到啊,你和郁老师竟然是夫妻,难怪他这么关心你,还给你开小灶,也难怪秦香凝那么对他示好,他都没有动心。凌晚,你真是幸福呢,找了一个又帅又有钱对你又好的完美男人。” 她幸福吗? 听着蒋苹的话,她只能把满肚子的苦水往里咽。如果不是遇到郁靳弈,她的人生至少比现在要幸福一些。或许,当年就和梁泽亚结婚了。 她没有把自己的悲伤写在脸上,而是去压了压蒋苹的肩膀:“放心吧,你也会找到满意的良人的,真正的良人。”她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蒋苹不知道她心中的苦,只以为她是真心祝福自己,连声道谢。 卓凌晚掩下长长的睫毛,在不为人知的时候,落下一片悲伤。 远远看到曲子桓把车开了过来,她扯了一下蒋苹:“我们拼车吧。”随后和蒋苹上了一辆出租车,只给曲子桓发了个短信:不用等我。 卓凌晚先让出租车司机把蒋苹送回了家才自己回去,她只是不想和曲子桓见面。跟过去有关的一切人事,她都不想接触 在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她让司机停了车,自己走下去。今晚闹剧让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她和郁靳弈一直没有离婚。 这件事,终究要有个结局。 她迟疑了好久,才吸一口气去拨郁靳弈的号码。 那头,只响起一声就被人接起:“你现在在哪儿,到家了吗?” 卓凌晚直接忽略掉他的关怀:“郁靳弈,我们离婚吧。” “我不同意!”几乎不经过思考,郁靳弈就出了声,“你要怎样都可以,就是不可以离婚!”他的态度坚决至极。 第263章 相遇在电梯里 卓凌晚有几份无力地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保持着现在的关系只会牵缚彼此。” “我不觉得有什么牵缚的!”那头,郁靳弈的声音难得地冷硬。 “可我觉得,我想要幸福,我还想要嫁人!”卓凌晚违心地说出这些话来,胸口微微起伏。 “我们谈谈。”郁靳弈并不松口,只提议。 卓凌晚觉得更累了:“我想我们并没有谈的必要,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通知你。” “我不同意!”郁靳弈依然坚持。 “如果不同意,就只能通过法律途径了。”卓凌晚说完这话,挂了电话。她发现自己的气息格外不稳,仿佛经过了长久的跋涉。每一次和郁靳弈的交涉,都给她这样的感觉。 她吃力地抬腿,往里走。走到门口时,看到曲子桓的车停在门口,曲子桓的人却不在。 在她以为曲子桓进了卓家,他却从背后走来:“你要离婚了?” 卓凌晚听到他问,略有些意外,最后点头:“是啊,人生还有这么长,我要早点朝自己的第三春进发。”她说得轻淡,像在开玩笑。 一个女人需要结第三次婚,不能说是幸福,完全是一种无奈。 曲子桓的目光幽了一下,过来牵她的手:“我们复婚吧。” “我不喜欢吃回头草。”卓凌晚答得极不客气,扭身进门。 曲子桓从里面追过来,正好看到矍冰雪走出来。矍冰雪原本边走边接电话,看到卓凌晚,把电话放了下来:“你看吧,郁靳弈对你就是关心,电话都打到我的手机上了,想要确认你回来没有。” 她说这话时眼睛撇向了曲子桓,是说给曲子桓听的。曲子桓垂了眼皮看不出情绪,卓凌晚没有心情陪她玩这种刺激人的游戏,敷衍似地点了点头,往里走。 曲子桓的步子一拧,也跟了上去。 矍冰雪横身过来,将他拦住:“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对你没有感情,郁靳弈对她也没有放手!” “这是我的事!”曲子桓回应得极不客气,被矍冰雪这么一拦,也没有了进屋的想法,转身往回走。 矍冰雪气得在他身后低叫:“你永远都没有机会的!” 曲子桓停了步,不看她,却开口:“谁知道呢?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她也将和郁靳弈离婚了。”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闪了几下,抬步,离去。 矍冰雪追了几步,他已经上车,半丝留恋都没有。矍冰雪的心被狠狠割了一下,跺起了脚,片刻转身回了屋。 卓凌晚在厅里和十月玩耍。因为回来得早,所以十月还没有休息。余文致叽叽喳喳地讲着十月的好,眉飞色舞,蒙蒙也坐在一边,捏着十月的小脚玩,这个新生命,给这个家增添了无限活力。 矍冰雪走进来,一把将卓凌晚扯起:“你进来一下。”卓凌晚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扯到了最近的蒙蒙的房间里。 “为什么要告诉曲子桓你准备离婚了?”矍冰雪不客气地质问。自从知道曲子桓要追求卓凌晚后,她变得敏感而神经质。 卓凌晚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胳膊:“我没有告诉他,是他自己听到的。” “不要和郁靳弈离婚,求你!”矍冰雪马上换了一副祈求的脸孔,“你要是和郁靳弈离了婚,我就真的没希望了。” 卓凌晚推开了她落在自己臂上的手:“离婚,是我和郁靳弈之间的事,所以,我不会因为你而收回的。” 矍冰雪的脸一时苍白:“你对曲子桓还有感情对不对,你离了婚就准备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你忘了吗?你有两个孩子,你根本配不上······” “够了矍冰雪!”卓凌晚最讨厌她拿孩子说事,“我有多少个孩子都是我自己的事,配得上配不上谁也是我的事,我累了,要休息。”她挣出了自己的手,走了出去。 她已经无数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矍冰雪还要闹,她已经厌倦了。 “你就是要跟我抢子桓!”矍冰雪不服气地在背后喊,成功将卓凌晚的想法曲解。卓凌晚闭了闭眼,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真的累了,连解释都不想。 矍冰雪气得唇都在打颤,急急去拨郁靳弈的号码:“我不许你和卓凌晚离婚,不许,你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你!” 夜幽长,总会过。新的工作又开始。 工作比较忙,中午过了,卓凌晚都没有去吃午饭。直到把手上的东西做完,才感觉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她看了下表,还有半个小时上班,下去买个面包吃还来得及。 起身,拿起钱包去拉门,不想,门外早站了一个人曲子桓。 他手里提着快餐盒,看到她递了过来:“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打上来了。” 卓凌晚并不是矫情的人,自己本来就没时间,既然他给打上来了,就没有拒绝的理由,道声谢付了钱就算两清。只是,一眼看到了矍冰雪,她正往自己这边看,显然在意着曲子桓和她的交流。 她最后垂下了手:“谢谢你,不用了。另外,以后不要给我带任何东西,我不会要的。” “要不要是你的事,带不带是我的事,我想要关心你,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曲子桓并没有因为这话而退却,反而道。他的话霸道至极,不等卓凌晚有所反应,直接进了房,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如果不想要,可以丢进垃圾筒去。” 卓凌晚摇了一下头,她还没有矫情到要跟食物作对的地步。吃饭是吃,吃面包也是吃,都送上来了,没有不吃的理由。 她坐了下来,打开便低头吃了起来。 曲子桓在门外站了片刻,透过门缝看到她在吃饭,绷起的唇角终于松开,微微弯了弯,朝外走。 矍冰雪迎了过去:“子桓······” 曲子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极为客气地点了下头,仅此而已。一秒钟都不到,越过她直接离去。 矍冰雪停在原地,去看卓凌晚。她想到了昨晚去找郁靳弈的情形。她向郁靳弈提出合作的要求,并保证一定把卓凌晚和十月送回给他。他连思考都没有,便给了她警告:“不要做任何与她的想法背道的事情,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为什么每个男人都对她这么好?矍冰雪忍不住嫉妒起来,越是嫉妒,越不希望曲子桓和她在一起。所以,在看到卓凌晚接受了曲子桓的好意时,神经开始不停地蹦跳,一刻都不得安宁。 最后,她大步走向卓凌晚的办公室。 “吃午餐啊。”她明知故问,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 卓凌晚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对抗午餐。快点吃完饭,能赶在下午上班之前再看一下项目进度计划表。 矍冰雪也不生气,拍了拍她的肩:“晚上有空吗?我想和你好好聊聊,在外面。” “是聊曲子桓吗?我对他没有兴趣。”卓凌晚看都没有看她,直接表态。 矍冰雪脸上升起了尴尬,片刻笑嘻嘻地回应:“也不一定全是他啊,只是觉得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没有好好聊过,有点可惜。聊一聊,或许对你也有好处呢。” 卓凌晚的电话响起来,她只能胡乱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矍冰雪。矍冰雪脸上一喜,“那好,时间地点,我晚点发给你。” 说完,转身离去。 卓凌晚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电话上:“安助理,有什么事?” 安助理在声音从那头传来:“您昨天让我做的几个文件已经做好了,需要送过来吗?” “这么快?”卓凌晚一脸惊讶,这个安唯一是她请来的助理,资历平平,却想不到能耐很强。 “不用了,有时间我过来取吧。”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那几个文件很重要,既然做出来了,等下开会可以顺便讨论一下。她如此一想,便草草结束了午餐,去了安助理的家。 安助理临时有事,请了假,她没想到她在家里仍然不忘工作的事。安唯一的家并不远,就在公司附近的小区里。小区的档次不一般,卓凌晚到达时略略惊讶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 做助理的人不一定都是普通阶层,也可能她的家里有钱,她纯粹地出来感受生活的。安唯一的举手投足都有那么一股子干脆利落劲儿,她不能不这么想。 她没有事先告诉安唯一自己要去,只是从简历上找到了她的住址,顺便就过来了。进入电梯,她按了楼层八。 到达时,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让卓凌晚的心口猛抽了一下。外面站着的是郁靳弈,他显然是要下楼。 这突然的见面让卓凌晚有些无法适应,好一会儿才恢复表情,淡淡地点了下头就往里走。 郁靳弈意外地没有停留,直接下了楼。卓凌晚按了安唯一家的门,安唯一从里面拉开门:“您还有什么······”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看到卓凌晚,一脸惊讶:“卓主管,您怎么来了?” “我来拿文件的。”卓凌晚回答之时,不忘朝郁靳弈消息的方向望了望,“您这里刚刚来过客人?” 第264章 想破坏我们夫妻的关系吗 安唯一的眼睛眨了一下,点头:“是啊,我的一个朋友,不过走了快十分钟了。”所以,郁靳弈只是恰好到这边来找人的吧。卓凌晚在心里想着,接过安唯一递过来的文件。 安唯一简单地讲解了一下,卓凌晚急着要赶回去开会,没有多留,急急离去。 会议开得很成功,卓成商不忘朝卓凌晚投来赞赏的眼光:“凌晚上手还真是快呀,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卓凌晚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好,有团队意识的领导才能带好队伍。” 卓凌晚笑笑,随着大家准备出去。曲子桓出了声:“卓董,您的身体不好,应该在家里多休息。我建议把新项目组并到我的部门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还能盯着点。” 卓成商握拳咳了咳,身体确实不太好的样子。听了曲子桓的话,他点了头:“这样也好,我现在也常常感到力不从心,有你盯着,会放心很多。” 卓凌晚一时立在那里,朝曲子桓投来质问的目光,却不能开口。卓成商的身体不好,她也知道,没办法强行拒绝让他担心。但把自己的项目组编到曲子桓的门下,这是她所不愿意的,她不想和曲子桓扯上任何关系。 她随着曲子桓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接受!” 曲子桓回头来看她,给的还是中午时的那句话:“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要关心你是我的事!” “曲子桓!” “够了,你也看到了,卓董的身体不好。他再累下去,身体会垮的。”曲子桓拿卓成商的身体做了挡箭牌,把卓凌晚满肚子的不满堵了回去。 她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刚好收到矍冰雪发来的短信,把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定好。卓凌晚这才想起她说过要和自己谈谈的话,本意是想拒绝的,但矍冰雪订好了地方,自己再拒绝就有点不对了。她发了个好字过去。 下班时,她直接赶去了矍冰雪短信所说的南厅。南厅是一家颇有名气的酒吧,清吧。没有其他地方那种喧嚣的气氛,只有台上吉他歌手的浅唱低吟,比较适合她。 她在靠边的位置上看到了矍冰雪,矍冰雪朝她招了招手。 “想喝什么?”她走过去时,矍冰雪主动问,她面前已经有一杯果酒。 卓凌晚坐下,看了一眼表:“我还要去上课,有什么你就说吧。”她没有要停下来喝饮料的意思。 “那我帮你点吧。”矍冰雪主动去拿单。她面前的果酒杯很高,她接过单子时,臂扫到了杯子,杯子直接被扫倒,满杯的果酒朝卓凌晚这边撒过来,卓凌晚虽然避开,但还是撒了不少在身上。 “对不起啊。”矍冰雪急急拿纸巾来帮她擦。卓凌晚退开身体:“没事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清理了一下自己,在杯子倒下时,她本能地用手去挡饮料,所以大多数饮料都打在手上。洗干净手,再把衣服上的几滴洗清,便走了出来。 出来时,矍冰雪已经收拾好了桌面,桌上摆着两杯饮料,她正低头玩弄手机。 看到自己,她低快地用手捂了手机屏幕,指着对面的一杯饮料道:“这杯算是我跟你陪礼道歉的,对不起,刚刚太鲁莽了。” 卓凌晚走过去,看了一眼饮料,眼眸迅速转向矍冰雪,低头去看她的手机。矍冰雪的指一紧,拦得更严:“怎、么了?” 尽管如此,卓凌晚还是看到了一个“郁”字。 “你今天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她的语气冷起来,扎了锐利。 矍冰雪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强撑着笑:“有事也要先喝点饮料吧,来。” 卓凌晚没有喝,低头看着那杯饮料,直看得矍冰雪的心脏在颤抖。 “这么老土的办法还在用?”她突然问。 “啊?”矍冰雪的脸扯了一下,僵硬得十分明显。 卓凌晚把饮料杯晃了晃:“是先报警还是先去医院检测?” “······”矍冰雪终于面如土色,指掐在桌上怎么都掐不稳,“你······你看到了?” 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果然如此。矍冰雪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请她喝饮料,并选在这种地方见面? 卓凌晚心烦地将那杯饮料倒在了地板上:“你走吧。这次,我是看蒙蒙的面子才放过你的,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会对你不客气!” 矍冰雪以陌生的眼光去看卓凌晚,她记忆里的卓凌晚不会这么精明,只是一个受气包,不管自己怎么欺负都不吭声。没想到,她竟然有了这样的心机和气场。 最后,她狼狈地拾起了包,转身离开时,颤唇出声:“别怪我这样,我也是没办法。卓凌远死了,我总要找个人嫁掉,而曲子桓就是我爱又可以给我安全感的那个人。” 卓凌晚握紧的拳一点点松开。她想到,卓凌晚是她撞死的。 “走吧。”她的声音柔了下来,却沙哑至极。 在桌前站了好久,她才慢慢走出来。才到门口,就被人用力抱住了臂膀:“凌晚,你有没有事?” 是郁靳弈。 卓凌晚冷冷地甩开了他的臂膀,直接在他脸上扇下一巴掌:“郁靳弈,你越来越下作了!” 郁靳弈一脸惊讶,卓凌晚半句话都不想对他说,转身就走。 郁靳弈马上跟了出来:“你现在要马上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卓凌晚炽热如火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我没有喝饮料!下次要设计我时,找点高明的手段!” 卓凌晚甩手而去。郁靳弈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刚刚接到矍冰雪的电话,说是已经给卓凌晚下了药,他不来就由着她自生自灭。 他气得恨不能将矍冰雪掐死,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到了这里。 “没事就好。”他闭了闭眼,额头上滚下串串汗珠。 卓凌晚直接去了培训学校,不是去参加培训的,而是去退费。 前台小姐直直将她瞪了一分钟,这才低头道:“是啊,家里明明有一个高级讲师,可以一对一辅导,哪里还需要来上课啊。” 卓凌晚无语,她和郁靳弈的关系就这么传开了,想要收回都不行。 只是心底仍有点不舒服,在前台小姐递过资料叫她确认时,开口道:“不要把随便什么人都和我扯在一起,我们没关系。” 前台小姐疑惑地闪了几眼,没说什么,卓凌晚提笔就要签名。只是名字还没有签下去,纸就被抽走。郁靳弈不知何时到来,低眉看一眼手里的纸,一脸严肃:“我不同意你退学。” “这是我的自由,不是以你同不同意为前提的。”卓凌晚冷冷回应。 郁靳弈一伸手将她的臂握住:“跟我出来!”卓凌晚根本没有机会反抗,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被直接拉到了一间空的会客室里,门,呯一声关紧在眼前。 “为什么要退课!”他问,神色很不好,“你不是很需要知识支撑你的工作吗?怎么,觉得累了就要后退了?” “我没有后退!”她握着拳头表明自己的决心。 郁靳弈甩起了手中的本子:“没有后退这又是什么?你能告诉我,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让你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取得进步吗?还是你想帮家里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需要!” “不是假的!不过,跟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学习,我会有心理阴影,讲得再好我都无法接受!” 郁靳弈不客气的话最终激起了她的怒火,她给予了更不客气的回答。郁靳弈被呛得咳了起来,“你怀疑在饮料里下药是我指使矍冰雪的?” “不是也差不多。”她回答得很果断,“如果不是,你怎么会知道矍冰雪在我的饮料里下了药,你是神仙吗?” 郁靳弈有些无力地一拳打在了墙上,有种一日做错了事,终生是坏人的无力感。好一会儿,才低低出声:“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之所以知道你的饮料里下了药,是因为矍冰雪打电话告诉了我。至于她要这么做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 卓凌晚半信半疑,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她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总之,课我不同意退!你想想清楚,如果没有过硬的专业知识顶着,你根本没办法走下去。现在,回去,上课!” 卓凌晚没有动。 “这些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因为这种见面毫无意义。”她说完,拉门,离去,连学费都没有要。 郁靳弈看着她执拗离去的背影,只有满心的失败之感。 卓凌晚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曲子桓的帮忙就能很好地操持新项目。因为安助理实在是太能干了,几乎无所不通。她虽然是助理,但卓凌晚反过来要向她学习。 不仅如此,在知道卓凌晚没有上培训课后,还主动把从自己朋友那里弄来的一套资料给她。那些资料以经曲个案的方式向她讲解了如何领导一个项目,对她来讲,受益匪浅。 “你怎么懂这么多,还有这么好的资料?”卓凌晚特意请她吃了一顿饭,席间问道。 安唯一只是笑笑:“我的朋友多,有很多做这一行的,自然就有了。” “以你的能力,做一个助理太亏了,我回去跟我爸说,给你调个职位。以你的本事,做个经理都没有问题。”她秉着惜才的想法如此说。哪知安唯一却摇了头:“算了吧,我不喜欢太复杂的环境,就像这样,做个助理就可以了。” 她只能笑笑。人各有志,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着攀升,更何况安唯一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是为了享受工作的。卓凌晚没有多想。 吃完饭,公司就来了电话,意思是曲子桓去检查工作,希望她能到场。这是公事,她无从拒绝,和安唯一一起回去。 第265章 危机时候他来了 办公室里,曲子桓坐在那里,面前站了几个人,他正在问话。看到卓凌晚,方才闭了嘴,让那几个人出去,转头来看她:“你们的项目资料,拿过来给我看看。” 曲子桓是上司,卓凌晚没有拒绝的理由,拿了出来,统统摊在桌上。曲子桓一份份地看,越看,眼眸垂得越紧。 “有什么问题。”卓凌晚有些不安地问。 曲子桓摇头:“没有,很完美。”完美,才是最大的问题。他抬头,狐疑地看一眼卓凌晚,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走了出去。 卓凌晚走过来收拾文件,心里头也觉得怪怪的,曲子桓的眼光分明代表着有话要说,可他为什么沉默了? “卓主管,给您的那些资料读起来有困难吗?如果有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的。”安唯一热情地道,帮着她一起收拾。 安唯一的提醒让卓凌晚想起,自己确实有不少问题要问,于是点了头:“好吧,等我有时间的时候约你一起商讨,你放心,我会给你算加班费的。” 安唯一也没有拒绝,只是笑了笑。她接了个电话,走出去。 卓凌晚收拾完毕走出来时,看到曲子桓和她站在一起,两个人在说着什么,曲子桓的表情相当荫翳。她走过去,只听到安唯一说了一句:“曲总,您多想了,我只是个助理。” 曲子桓本欲再说什么,看到卓凌晚,终究没有再说,点头离开。 卓凌晚疑惑地看着曲子桓,自从看过资料后,他就变得很不正常。 “他跟你说了什么?”她问。 安唯一笑着摇头:“没什么,大概是觉得对我不放心吧,多叮嘱了几句。” 卓凌晚没有多想,下了楼。楼下,曲子桓等在那里,看到她,走了过来,“我要和你谈谈。” 卓凌晚迟疑着。他加了一句:“公事。”嘴上扯出了一抹无奈。听到是公事,卓凌晚不得不跟过去,和他一起停在了无人会过来的侧廊。 “那个安唯一,你最好把她开除。”曲子桓开口就道。 卓凌晚一时张大了嘴:“为什么要开除她?” “我怀疑她有所隐瞒。” “什么意思?” 曲子桓想了一会儿,才组织好句子:“以你现在的能力,有可能接手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吗?” 卓凌晚滞了一下,还是老实地摇头:“没有。” “可是你的文件资料以及工作为什么做得如此之完美?” “是安唯一帮的忙,她真的是一个很能干的助理。”她毫无隐瞒。 曲子桓冷笑了起来:“她应该不止助理这么简单。你的工作,至少要有五年以上项目经理经验的人才能做,一个助理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本事。” “或许,她以前是做项目的,只是累了,所以才想找个小助理做做啊。”这不是不可能。 曲子桓回头看她:“这不符合常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 “就算她有她的想法,愿意做助理,为什么要帮你做项目?” “······”卓凌晚仔细地想了一下,“她或许是看到我没有经验,所以想要帮我一下。” “一个有这么强项目能力的人,如果只是想做助理休闲一下,怎么会选你这种对项目不懂的人?按照正常思维,她应该找个能力极强,只需要她做助理工作的上司就可以了。” 曲子桓的分析再一次将卓凌晚滞住。但她仔细回已着安唯一的一举一动,想到的全是她对自己的帮助,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可怀疑之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你一定是多想了。安唯一我是不会开除的。”她最终表了态。 曲子桓看了她一眼,似有些烦躁,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矍冰雪从背后走过,看到曲子桓时,脸上喜了一喜,在看到卓凌晚时,又老鼠一般逃走。 片刻,卓凌晚的手机上来了短信,是矍冰雪发的。 你可以恨我,请不要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子桓。 卓凌晚若无其事地关掉了屏幕,曲子桓却眼尖地看到了短信:“是矍冰雪发给你的?那天的事是什么事?” “没什么。”卓凌晚淡淡地回了一句,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曲子桓追了几步,终究停下。卓凌晚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卓凌晚,她不想说的事,一定不会说的。他垂了眸,拿出手机去拨矍冰雪的号码,“在哪儿?我想见你。” 矍冰雪并没有走远,听到曲子桓的话,回应都忘记。她的耳朵里反复响着他的那句话:“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唇上,勾起了无尽的笑容,好一会儿才特意放低声音带着女人的娇媚回答:“我还没走远,我们老地方见吧。” 卓凌晚在车上坐了一阵,顺便把看资料以及工作中遇到的一些不解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打算打电话问安唯一。 号码才按下,又觉得电话里问不清楚,最后决定直接去找她。有了安唯一,她可以避开曲子桓和郁靳弈,这是她愿意去找她的原因。 以前来过一次,这次再来时,已经不陌生。她直接进入安唯一所在的那一栋,进去时,一眼看到了跨进来的付明堂。 付明堂了看到了她,略有些意外:“卓小姐?” 卓凌晚因为郁靳弈的关系,看到付明略有些尴尬,只点了点头。付明堂按了一个八字,正好她也上八楼。卓凌晚记得,上次也是在八楼碰到的郁靳弈。 难道是付明堂住在这里,正好是八楼,上次郁靳弈是来找他的?她想着,电梯已经到达。 付明堂先走出去,朝另一个方向,那里是楼梯间。卓凌晚不解地看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去按了安唯一的门铃。 安唯一开门,看到她略有些意外,却还是笑着把她迎进去,把桌上的电脑按了下去。 解决完所有问题,已经一个小时以后。卓凌晚走出来,有意识地朝楼梯间看过去,那里已经没有了付明堂的影子。她并不猜测付明堂的去向,进了电梯。不过,在路过路边咖啡厅时,却看到付明堂一个人在喝咖啡,手里握着一只电话正在跟人通话。 打电话谈事,家里也可以,卓凌晚略有疑惑,但最终还是没有细想,走了出去。 她到家时,矍冰雪也到了家,眼睛红红的,脸很苍白,像受了什么打击。卓凌晚没有心情去管她的事,扭身进了婴儿房,背后的矍冰雪朝她射来一眼,透出一股恨意。 第二天一早,卓凌晚起床去上班。矍冰雪比她更早,她下楼时,她乱着一头发从外面走回来。一会儿上了楼,很快下来,连早餐都没吃,就走了。 卓凌晚不知道她受了什么打击,看着她把车子开得飞开地离开,摇了摇头进厨房去做早餐。 吃完早餐,她去上班,余文致把蒙蒙推了出来:“他妈妈走得早,你帮我把他带到学校去吧。” 卓凌晚没有拒绝,把蒙蒙放在了后座,绑好安全带才启动车子。驶出别墅的那一段路,车子很少,卓凌晚开得比较快,在出别墅汇入主车道时,她慢慢减速,却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她的车刹不住了! 她的脸一阵阵地泛白。现在是上班的高峰期,车子刹不住等于送死!汗,就那么滚了下来,她看一眼后座的蒙蒙,她自己出了事没关系,但蒙蒙还这么小! 她努力地掌握着方向盘,试图通过减档减速,只是档位也卡住了,除了最高档,其它的都挂不上去。她彻底绝望了。 手机,突兀地响起,她顾不得看是谁,直接对着那头叫:“我的车刹不住了,该怎么办!” “怎么回事?”那头回应。 “我不知道!”她此刻的心乱成了一团。前面有好多的红绿灯,一旦遇到红灯,就只能撞车。 “注意把握向方向,不要紧张,冷静!”那头在指导她,“千万不能紧张,稳住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好。”她深吸了两口气,稳稳地抓住方向盘。 “试着减档,如果减档不成功,找避险车道。” “不能减档,也没有避险车道。” “开近栏杆,把车磨上去,依靠栏杆的磨擦力减慢车速。别怕,我来找你!” 那句“我来找你”把卓凌晚心底的恐惧再减了一度,她回头去看蒙蒙,“蒙蒙,我们来玩个好玩的游戏好不好?阿姨把车开到栏杆上去擦擦,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好。”蒙蒙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危险,答道。 卓凌晚把车开了过去,车子蹭在栏杆上发出咝咝的声音刺耳极了。火花乱蹿,不断地冒出来。 蒙蒙真以为是在玩游戏,兴奋地叫了起来。卓凌晚一丝都不敢放松,一路擦过去。车子因为磨擦果真缓了下来,在路过十字路口时,一辆重型卡车开了过来。此时是红灯,她应该等的。她的车子好不容易缓下来,哪里敢加速,不加速,势必被撞上。她一时失去了主意。 一侧,一辆迈巴赫驶过来,对着重型卡车狂按喇叭,卓凌晚看到,郁靳弈坐在车里,用自己的车挡住了她的车······ 第266章 呵护她 她吓得眼睛都发直,忘了自己的危险,只看着郁靳弈!郁靳弈的车子被重型卡车撞了一下,被甩了出去,而她的车子却在移动到路边时因为动力不足,直接了熄火! “郁靳弈!”她低头去看手机,看到的正是他的号码。刚刚跟她通话的,一直是他! 她想也不想,冲了过去! ······ 郁靳弈帮她挡了车,造成头部撞击,好在车子性能良好,没有伤到其他地方。医生检查后建议留院观察一天。 卓凌晚在门口站了一阵子,一直没有进去看郁靳弈。郁靳弈的舍身相救让她有些受不住了,不知道怎样与他相对。 虽然没有进去,但还是在等到付明堂到来后,才匆匆打电话让保险公司去处理车子。蒙蒙受了些惊吓,她不得不打电话给矍冰雪。矍冰雪来得很快,一看到蒙蒙就把他搂在怀里,脸色苍白如纸。 片刻,站起来用力扯了一下卓凌晚:“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那蒙蒙带上那辆车,你明明知道那辆车······” 她的话说到一半,极快地吞了回去,再次抱紧了蒙蒙。 卓凌晚给吓坏了,不及体味她的话意,却也觉得怪怪的。正常情况下,她应该问清楚车子出了什么情况才对,却一开口就怪她把蒙蒙带上自己的车。 还未来得及去细想,曲子桓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去哪儿了?为什么还没来公司?” “出了点事,我马上来。”卓凌晚没有把出车祸的事告诉曲子桓,只如此道。 她叫了个出租车回了公司,才到楼梯口,但见安唯一捧着个盒子走出来,盒子里全是日常办公用品。 “你这是什么意思?”卓凌晚拦住她问。 安唯一淡淡开口:“我被开除了,是曲总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开除你!”卓凌晚这才想起曲子桓昨天说的那些话。那些只是怀疑,他怎么可以真的将安唯一开除! “我去找他!” 她大步跑到了曲子桓的办公室,推门劈头就问:“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人炒掉!” “我找了你,可你并不在公司。” 卓凌晚垂了头:“什么事要弄得这么急的?不能等我来了再做决定吗?还有,安唯一哪里错了?为什么要炒掉她?” “安唯一是郁靳弈派来的。”曲子桓叭地甩出了几张照片。照片里,安唯一要么和郁靳弈站在一起,要么和付明堂站在一起,还有她在某国际论坛上的演讲照片。 卓凌晚早知道安唯一不是简单的人物,却始终想不到,会是郁靳弈派来的。 “她是郁靳弈海外分部的一个重要的项目负责人。你应该听说过,郁靳弈是靠金融和并购公司发家的,在我看来,安唯一是他放在公司里的一颗炸弹。你觉得我会放一颗炸弹在身旁吗?” 卓凌晚的思维还停留在车祸的恐慌当中,有些转不过来,所以很多事情都想不清楚。 她转身走了出去,看到安唯一还在,开口问:“你真的是郁靳弈派来的?” 安唯一垂头不语,算是默认。卓凌晚了然地点头:“难怪······”上次看到郁靳弈从安唯一所在的八楼离开,还有后来付明堂也上了八楼,却不进任何一家,想必都是去找安唯一的。而付明堂会在咖啡厅里等,正是因为自己在,他不方便进去吧。 “你走吧。”她出声。 “卓主管。”安唯一终于出了声,“我虽然是郁靳弈派来的,但绝对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是为了收购公司而来的。郁总之所以派我来,是因为知道了您接手项目,他希望我能来帮忙······” 卓凌晚的身体晃了一下,想到了早上的车祸。如果不是郁靳弈,她和蒙蒙就完蛋了。他总是在帮她! 她受不住般跑了出去。 医院里,vip病房外很安静,地面亮堂堂的,直可以照出人的影子来。郁靳弈坐在病床上,头上还蒙着纱布,正在处理文件,面前恭敬地站着付明堂。 接过他递回来的文件,付明堂不太放心地出声:“需要通知您家里吗?” “不用了。”他挥了挥手。伤后,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虽然身处华贵的病房,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郁靳弈,是惹人怜的。 付明堂的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只低头立在他床前。门,被开,卓凌晚出现在那里。 “卓小姐?”付明堂一脸惊讶,他没有忘记,早上她可是像逃难一般离开的。 “出去!”卓凌晚极不客气地出声,驱赶付明堂。付明堂看她表情有些怪,不放心,没有动,去看郁靳弈。 “出去!”卓凌晚再叫了一声。郁靳弈朝他含首,付明堂才转身离开。 郁靳弈抬头看她:“你没事吧。” “为什么要帮我!”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吼了出来! 郁靳弈的眸光闪了闪,没有回答。卓凌晚已经直接扯开了自己的衣服,把上衣给脱了下来。 “凌晚,你······” 郁靳弈一脸惊讶。 卓凌晚闭了眼:“我不要欠你的,可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老是帮我?帮我挡车,帮我做项目,什么都帮我,你不知道我根本还不起吗?” “我不要你还!” 郁靳弈看着她雪白的肌肤,喉头有些发滞。 卓凌晚却继续脱:“不,我不要欠你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就用身体来还,你要用多少次都可以,只求还清了,我们就两不相欠!” 她扑了上去。 郁靳弈伸臂抱住她,却去拉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你本就不欠我的,我做这些,是因为我欠了你的。”他渴望她,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得到。 他伸手拾起衣服,把她包了起来:“不准这样作贱自己,你这样,我会觉得罪孽深重,越加放不开你,我们之间就越加扯不清了。” 卓凌晚唔唔地哭了起来。 她抱着郁靳弈,越抱越无力。 看着这样的卓凌晚,郁靳弈觉得心脏都快要击碎了。他不想她成为悲情女主角,只想她快乐。 他把头贴了下去,用力吸食着她发上的味道,逼着自己开口:“凌晚,如果你希望······那我们就离婚······” 卓凌晚抬起泪脸,望向郁靳弈,却清楚地感沉到心脏锐利地一痛!最后,连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都不知道。 “如果你希望,那我们就离婚。”卓凌晚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只有这一句话。当郁靳弈准备放手的时候,她又怎么都点不下头了。 “算了吧,至少也要等他好了再说。”她劝服着自己。 时针指向了十一点,她逼着自己闭眼,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反反复复响着他教她如何避险的声音,他车子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挡住货车的样子,他在医院里头绑纱布跟她说可以离婚的话······ 最终,一夜无眠。 红着眼睛起了床,她为自己化了淡妆才出门,只为遮住那满脸的憔悴。没有把车祸的事情告知卓氏夫妇,只因为怕他们担惊受怕,只说自己的车子有了点小故障,送去修理了。 她坐了卓成商的车子去的公司。 才到公司门口,电话就来了,是保险公司打来的。 “卓小姐,您好,我们检测了您的车子,发现有人为损伤的痕迹,所以您的车不能报保险。” “人为损坏?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车因为人为损坏才会发生车祸的吗?”卓凌晚一脸惊讶,“怎么可能?”她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谁会去弄她的车?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不过,您可以马上去报警,相信很快就能查出来。” 卓凌晚虚应了几声,挂断了电话,心里想着自己的车怎么会被人为损坏有几分心不在焉,不想臂被人扯住。 “你发生车祸了?怎么不跟我说!” 是曲子桓,他的脸上满是严肃。 卓凌晚抽出了自己的指:“事情过了就没必要说了。” “有没有伤到哪里?”曲子桓哪里听得到她的冷淡言语,一心关心着她的身体。卓凌晚急将他撩起的衣摆压了下去,曲子桓这才低头致歉:“对不起,我太急了。不过,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曲子桓的关心让她不舒服,加快了步子。 曲子桓幽着目光在背后看着她,他刚刚听到了,她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有人在车子里动了手脚。 他的拳头拧了拧。 卓凌晚进办公室的时候,一眼看到了那本资料。那是安唯一送给她的。她最终还是没的挽留安唯一,只因为不想欠郁靳弈任何东西。 这本资料也该还她的。 卓凌晚拿着资料去了安唯一的家。 安唯一却没在家,只有一个佣人出来,说她去了美国,有事可以打她的电话。卓凌晚把资料给了佣人,走出来给安唯一打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在听说了资料的事后,只淡淡道:“好吧,如果您不要,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要说明的一点,资料不是我的,是郁先生给您的。他是希望您能尽快上手,特意熬了几个通宵请几个高层为你做的。” 卓凌晚挂掉电话,整个人变得沉甸甸的。她越是不要,郁靳弈越是要待她好,她有些疲累了。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就是她一定要做好。没有安唯一,也没有了郁靳弈的辅导,她不能连一丁点学习的教材都没有。想到这里,她又返回去,从佣人手里把资料要了回去。 从安唯一的家里出来,刚到楼下,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卓小姐吗?我们这里是警察局,您有时间过来做一下笔录吗?” 第267章 父女连心 卓凌晚跑到警察局,在大院里,看到了自己那辆被撞坏的车,有一个警员正在查看。 “卓小姐吗?您的车被人损坏的案子我们已经受理,过来跟我做一下笔录吧。”一个女警员走过来,十分客气。卓凌晚并没有报警,难不成是保险公司报的。 她配合地做了笔录,走出来时,却看到了曲子桓。他原本和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有说有笑,还互相握手,看到她来,走了过来:“走吧,我们回家。” 卓凌晚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报的警。”曲子桓并不隐瞒。 卓凌晚有些不舒服,“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 “不管是谁的事,总之,我不准任何人伤害你!”曲子桓的态度很坚决。卓凌晚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终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快步走了出去。 曲子桓一步上前,握上她的臂:“和我一起走,从今天起,由我保护你的安全!” “曲子桓,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她敌不过曲子桓的大力气,只能出语提醒。 曲子桓的脸绷了绷:“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我都要保护你!” “要去哪儿。”他几乎用强的把她拖进了车,为好绑上了安全带。卓凌晚也懒得和他吵,只闭了眼,道:“回家。” 卓凌晚回到家,看到十月身上穿了一套新衣服。他的新衣服不少,几乎几天就有换新,而且价格不菲。卓凌晚终究有些看不过去了:“妈,您不能老惯着她,给她买那么多,都是浪费。” 余文致一脸笑嘻嘻:“这哪里是我买的呀,小宝宝有个好爸爸,哪里还轮得到我出钱。”说完,方才觉得说错了话,一时闭了嘴。 卓凌晚低头,看到了多余的茶杯。 “郁靳弈来过?”她低问。 余文致讪讪走来:“他只是来看看孩子,给孩子买点衣服,送点奶粉。” 卓凌晚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腿长在郁靳弈身上,他要来,她也阻挡不了。 “我看郁靳弈对这个孩子挺上心的,每隔几天就来看一次,每天抱着孩子都不肯撒手了。这孩子也奇怪,每天睡觉都要哭会儿的,郁靳弈一抱她,就不哭了。妈其实也不想他来的,可是父女连心······” “妈,我知道了。”卓凌晚苦涩地应话,去看十月。真的是父女连心吗?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计较着郁靳弈,但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我没忍住。而且孩子也需要个爸爸呀。”余文致一边解释,一边有说服卓凌晚的意思。 卓凌晚只嗯了一声,把十月抱了过去。余文致从里间拿出一大堆东西来:“看吧,这都是他买的,自从我给你带孩子以来,孩子吃的用的,都是他负责。每次都是亲自送过来。” 看着那些东西,只会让卓凌晚觉得沉甸甸的。 “我觉得,郁靳弈对你们是有心的,凌晚,你就不能退一步吗?”余文致不知何时,将天平推向了郁靳弈。 卓凌晚将脸偏向了一边:“妈,您都在说什么!我不是说了吗?这一辈子都只会呆在你们身边,为你们养老送终,其他事情,都不谈。” “可是凌晚······” “妈,我去给十月泡奶粉。”她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转身上楼。 余文致一步上来,将她拉住:“凌晚,是不是因为凌远的死,所以你不愿意放过自己?” 卓凌晚的身子一颤,停在那里,她没想到余文致会看透。 “其实,这并不是你的错,凌远那孩子他······” “妈说什么话!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是真心想呆在这个家里的。”卓凌晚急急抢断了余文致的话,几乎逃一般上了楼。 余文致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上楼的卓凌晚,一脸的痛苦。就算卓凌晚不拦,后面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卓凌晚坐在床上,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抱着十月,思绪却飞得有些远。余致远的话响在耳边,她的心也有些乱。郁靳弈的一举一动,都能撩动她的神经,次次将她已经止水一般的心荡起。 她觉得自己落在秋千上,上上下下,就是停不下来,难受极了。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对于郁靳弈,还是有感情的。在那么困难的日子里,只有他爱她,宠她,护她,这些,怎么能忘记? 郁靳弈其实并没有真正地伤害过她。 但,父母之间的恩怨怎么能说跨过去就跨过去? 算了吧,既然亏欠了卓家,就让她努力地把自己的心凝结起来,不要再为任何人事而动。她下定了决心。 曲子桓并没有食言,一早就出现在了卓凌晚的门前。卓凌晚有几份无奈地看着眼前男人,只剩下摇头的份。 “上车吧。”曲子桓拉开了车门。 卓凌晚连走过去的力气都没有:“我有车。” “如果不想我把你遭遇车祸的事说出来,现在马上上车。”曲子桓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威胁人。卓凌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坐了上去。 背后,矍冰雪走来,看到这一幕,指甲一捏,直接错入肉里!她以为弄断了卓凌晚的刹车,就能毁了她,最终得到曲子桓。只是没想到,那一招不仅差点伤了自己的儿子,还给了卓凌晚正大光明地坐上曲子桓车的机会。 后悔,从来没有过的后悔! 她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任由血腥弥漫也不管不顾! 卓凌晚进办公室没多久,就给警察局的叫了过去。这件案子,曲子桓特意找过局长,下面的人不敢不加紧办。 在警察室,警察给了她一段模糊的视频:“这是从临座别墅找到的,正好可以看到您家的院子,这个人,您认识吗?” 那段视频因为离得远,所以拍得极为模糊。但却清楚地显示了那个人的轨迹。他从屋子里出来,进了她的车,而后在里面弄了一番,又出来,进了屋。 那个人虽然认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她本人。 从屋里出来又进了屋,说明他就是屋子里的人,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像女人,屋里的女人······ 她猛然想起,那天一早碰到了矍冰雪,她的头发乱乱的,很不正常。而发生车祸后,她问的是蒙蒙怎么会上自己的车,而不是发生了什么!她后面还有话的,只是匆促间收了回去,没有说出来。 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的? 一切完全明了,卓凌晚站了起来? “认出来了吗?”警员问。 卓凌晚最后摇了头:“没有!”她快步走了出去。 回到公司,她快步朝矍冰雪的办公室走去,不想在走廊里被曲子桓拦了下来。 “刚刚警局那边叫你过去,说了些什么?”他问。没想到他也知道。卓凌晚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没什么大事。” 她不想把矍冰雪的事说给曲子桓听。 曲子桓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在她准备离开时再度开了口:“这周奶奶生日,她念叨你很多次了,能不能陪我去给她过个生日。”他的语气里有祈求的意味。 卓凌晚的心动了动。还和曲子桓是夫妻的时候,只有奶奶待她最好,而在未离开曲子桓的时候,她每年都会和奶奶一起过生日。 “她真的很想你。”生怕她拒绝,曲子桓加了一句。 卓凌晚终是点了头:“好吧。”对于一个老人,她没必要吝啬自己的关怀。 看到卓凌晚同意,曲子桓心情一下子好转,“奶奶一定会很高兴的。”实则,他自己比奶奶还要高兴。 卓凌晚不语,与他交肩而过。 才到矍冰雪的办公室门口,便看到她斜倚在办公桌前,两手抱臂,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她。 卓凌晚忽视掉她的目光一步跨入,矍冰雪的声音已经传出来:“不是说跟他什么事都没有吗?卓凌晚,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么虚伪了?” 她原本准备去茶水间打水喝的,却没想到碰到了二人,将他们的对话听了过去。 “我不准你和他去看奶奶!”她霸道地命令。 卓凌晚本来因她的事满肚子火气,听她如是说,火又胜了一度,一步走到她面前。她比矍冰雪高,这一靠近,就有了俯视的味道。 “我要去哪里,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她问。 矍冰雪的脸僵了一下,没想到卓凌晚会说出这样直白而横蛮的话来,脸色都变了:“卓凌晚,你说话不算数!” “我的话,只对值得算数的人算数!”她一把揪起了矍冰雪的衣领,拉至眼前,“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这么自私残忍,不择手段!如果不是郁靳弈帮忙挡车,不仅我,连你的儿子都会完蛋,你疯了吗?” 矍冰雪的脸一时惨白,完全失去了人形,却颤着唇做最后的挣扎:“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我们就去警察局确认清楚!”她拉着矍冰雪就要出去。 矍冰雪猛然推开她的手,力气大到连自己衣服上的两粒扭扣都扯掉。 “是我做的,是我做的又怎样!你敢把我交到警察局去吗?别忘了,卓凌远是你撞死的,爸妈可以不计较,可我不能!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失去爱人,蒙蒙也不会失去父亲!这份仇,就算把你杀死十次都不过分!” 第268章 什么都做得出来 矍冰雪的话像一盆冰浇在她身上,将她浇醒。 是啊,自己没有在警察局指认出矍冰雪来,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自己的行为带给他们母子的伤害。 矍冰雪固然可恨,可是她对卓氏夫妇,对卓凌远的遗孤却不薄。其实,她早就打算在教育过她后把这一页揭过去的。 她抬脸,看到了矍冰雪脸上的笃定。矍冰雪把她吃得死死的,料定她不敢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她点了点头:“矍冰雪,你记住,我不是以前的卓凌晚,不会由着你欺负不还手。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若下次再对我不敬,我绝对不手软!在控诉我的时候别忘了,我的家庭,我和曲子桓婚姻,可是你拆散的!我也恨!我现在伤痕累累,人也不怎么理智,生气了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她的话并不重,但矍冰雪就像被人击了一棒,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面如死灰! 卓凌晚半秒钟都不想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因为要去看曲奶奶,卓凌晚提早下了班,回了家换衣服。矍冰雪也没有加班,比卓凌晚还早到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蒙蒙在一侧玩玩具。 “阿姨。”蒙蒙口齿不清地呼唤她。 卓凌晚原本平板着的脸柔了柔,朝他走过去,摸上了他的头:“蒙蒙在玩什么玩具啊。” 叭!有东西被打落,紧接着,卓凌晚的臂一紧,被拉开,矍冰雪已第一时间将蒙蒙护在怀里:“你想干什么!” 坏事做多了,总怕阴沟里翻船,看来她白天的警告起到了作用。卓凌晚拍了拍手,没理睬矍冰雪,只对蒙蒙笑了笑,上了楼。 十月意识到自己的妈妈回家,伸出两只小手要她抱,窝在她怀里再不肯去余文致那边。 “要不带她一起去吧。”余文致提议。 卓凌晚只能抱着她下了楼。 楼下,曲子桓已经来了,坐在沙发里等她,低头和蒙蒙一起玩玩具。矍冰雪体贴地端茶送水,他一眼都没有多看,仿佛除了蒙蒙和自己,再无别人。 矍冰雪有些失落。 “准备好了?”在看到卓凌晚抱着十月走出来时,曲子桓马上站起来,朝她迎过去,眉底的色彩格外柔软。矍冰雪全部看在眼里,嫉妒之火在肺腑里燃烧,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二人。 曲子桓一步走过去,将十月接在怀里:“我来抱吧。”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把十月贴在胸口,就像抱自己的孩子。 卓凌晚本要拒绝的,但见十月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窝在他怀里,也就不吭声了。 两人一路赶往疗养院,老远就看到奶奶在门口张望。 “我告诉她你今天会来,所以她来等了。说也奇怪,她本是谁也记不住的,有时连我都会忘记,却牢牢地记住了你。”曲子桓边走边说,唇上挂上了一抹深意。 卓凌晚忽略了曲子桓的话,走向奶奶,热情地掬起了奶奶的双手。曲奶奶看了又看,终于认出人来,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晚晚,晚晚”地叫个不停。 她扭头看到了曲子桓怀里的十月,笑意更浓,用一只皱纹满满的手去碰孩子的小脸:“哟,这是我的小曾孙吧,晚晚,你是因为要生孩子,才不来看我的吗?” 她把十月当成了曲子桓的孩子,卓凌晚很不好意思,但看到她一副十分欢喜的样子,也不能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给我的曾孙子买糖,嗯,还要买那个。”曲奶奶一路都很兴奋,走过大门时看到了广告里妈咪宝贝的纸尿裤,停下来指了过去。 “奶奶,不用了。” 曲奶奶相当坚持。 两个人只能把她带去了商场。 商场亮得晃眼,曲奶奶相当兴奋,在婴儿用品店里这摸摸,那摸摸,也不管孩子用不用得着都放进了蓝子里。她缺了牙,对着曲子桓怀里的十月笑,十月也对着她笑,那幅画面,和谐至极。 曲奶奶挑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她看到面前一对夫妻手牵着手推婴儿车走过。 她忙找了一辆婴儿车,把十月放进了里面,将卓凌晚牵过来,将她的手放进了曲子桓的掌心。卓凌晚要抽,曲子桓握紧:“奶奶难得开心。” 曲奶奶正在拍掌欢笑,卓凌晚终是不忍,默默地随在曲子桓身侧,一起推车。今天是曲奶奶的生日,她开心才最重要,她在心里劝着自己,便也没有那么不自在了。 曲子桓看到卓凌晚没有挣扎,满心欢喜,眉微微扬起。 “总裁,请走这边。”电梯上,郁靳弈缓缓而上,后面跟了商场的负责人,边走边介绍商场的格局。 郁靳弈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脸色略显苍白,唇也灰灰的。他抿唇不语,只用眼睛去扫视四周,那股高贵和霸气混然天成,将背后的随从比下去不止一截。 当目光落在婴儿用品区时,他甚至忘了电梯已经到顶,被重重地挫了一下,差点跌倒,好在身后的付明堂扶了一把。 “总裁没事吧。”付明堂轻声问。他没有回应,目光依然落在那里边。那里,卓凌晚和曲子桓手牵着手推着一辆婴儿车,卓凌晚一脸恬静,曲子桓满心欢喜。 “哦,那边是我们的婴儿用品区,经营的是高端品牌······”商场负责人热心地介绍,郁靳弈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他看到了前面的老太太,忆起了相同的场景。那时,卓凌晚和曲子桓还没有离婚,他也没有挑明身份,在饭店里与他们相逢,当时曲子桓吻了卓凌晚。他当时很嫉妒,在心里狠狠地想,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这个女人抢回来。他不许他的女人被别人沾染。 时过境迁,现在,他再也不敢有那样的想法。他用力捂上了胸口,那里锐利疼痛。 “总裁的伤口又痛了吗?”付明堂细心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轻声问。郁靳弈艰难地摇了摇头,却还是朝前一栽,只手撑在了拦杆上,脸色灰白。 指被曲子桓握着,并不舒服,卓凌晚最后找了个借口,去了服装区。指随意摸着,想到总要给奶奶买件生日礼物才好,随即扭身走向老年服装区。 “卓小姐。” 背后,有人呼她。她扭头,看到了付明堂。会在这里遇到付明堂,她略略有些意外,马上朝四周张望。 “总裁来了,不过在办公室里。”付明堂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卓凌晚在找什么。 卓凌晚只抿了抿唇,道了一声:“付特助。”抬脚就要走。 付明堂再度发话:“卓小姐能稍停留一下吗?郁总的身体很不好,这会儿正在发高烧。” 卓凌晚笑了一下,“这样的话就得去医院了。” “他不肯,连药都不吃,强撑着工作,这样已经三天了。” 三天? 她去看他是三天前,那时他的伤还很重,满面憔悴。他竟然没有等到伤好就出来工作了? “我来找您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请您去劝劝他,至少让他吃药。”付明堂的眼里有了祈求的味道,“我知道您不愿意,但他终究是为了您才受的伤······” 卓凌晚立在原地没动,她不想无止境地和郁靳弈牵扯。 “这样,他吃了药就离开。”付明堂把药放在了她的手上,“他若是因此出了什么意外,我想卓小姐也不会心安的。他能好,卓小姐也会少一层负担不是?” 到底是能跟在郁靳弈身边的人,付明堂用他的精明说服了她。卓凌晚随着他上了楼。 办公室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又哑又沉,轻易可以感知到对方的痛苦。卓凌晚的胸口无来由地锐疼了一下,她不愿意承认般用力拍了拍。 付明堂把她送到门口,双掌合十,做了一个“拜托”了手势,卓凌晚沉重地走了进去。 郁靳弈低着头正在看文件,但他额际不正常的潮红还是映入了卓凌晚的眼眸,红色下面有隐隐的灰色,唇也灰得可怕。他病得不轻! 卓凌晚走进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他的桌上。 “不是说过了,我工作的时候不要打扰吗?”他道,抬头,在看到卓凌晚时,质问的表情变成了震惊,手侧的笔无声掉落。 好一会儿才低语:“你怎么来了?”他的气息不稳,喘息明显。 卓凌晚把药递了过去:“不管怎样,身体为重,把药喝了吧。” 郁靳弈转移了视线,去看药,却没有动。 卓凌晚略有无奈,伸手去拆盒子,把药粒倒在了手上递过去:“喝了吧,你看起来很不好,吃完药最好再去医院看看。” 郁靳弈迟疑了一会儿,低头就着她的掌吃起药来。他的唇烫得可怕,碰在她的掌心,跟火烧着差不多。 卓凌晚惊极,去探他的额头,他的额头一样滚烫。这种烫法已经超出了一般范畴。 “你要去医院!”她道。 郁靳弈喝了几口水,身体沉到了椅子里,额际一片亮堂,是汗! “我好了,你走吧。”他道,不想让卓凌晚看到自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吃了药,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她往外走了几步,却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这个样子,她怎么走得放心。 “去医院吧。”她又走了回来。 郁靳弈睁开了眼,去翻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付特助,带卓小姐离开。” 他叫她卓小姐。 第269章 不做朋友只爱你 卓凌晚的心很不舒服地拧了一下,马上接受,他们本来就是不可能了,做陌生人有什么不好。 只是他的这种情况,即使是陌生人也不能视而不见。 她没有走。 “你放心吧,我会去医院的。”他道,他不想用虚弱把她锁在身边。她是自由的,如果和曲子桓在一起她才会快乐,他能忍痛割爱。 卓凌晚下楼时,正逢着曲奶奶到处找她。她笑着迎了过去,扶上了曲奶奶:“奶奶,我们去买生日蛋糕吧。” 卓凌晚去订了一个适合老年人的低糖水果蛋糕,特意选了曲奶奶咬得动的软水果。曲奶奶一面吃蛋糕一面笑,蛋糕糊了大半张嘴,却还不肯停嘴:“现在好了,子桓有了娃娃,他啊,最喜欢的就是娃娃,奶奶总算放心了。” 卓凌晚心虚地看了一眼车里的十月,没敢作声。曲奶奶今天给十月买了许多东西,只因为她认为十月是自己的亲孙女。 欺骗老人是不应该的,可是除了欺骗,她还能给这个老人什么? “子桓,你可一定一定要对晚晚好,她给你生孩子不容易。”曲奶奶不忘提醒。 曲子桓很认真地点头,“放心吧,奶奶。” 曲奶奶笑呵呵地走过来,现次把她和他的手牵在了一起:“嗯,要好好的。”她的手上沾了奶油,都抹在了两人的手上。曲子桓抬头看卓凌晚,眼神格外明亮。 卓凌晚借着洗手离开。 曲子桓跟了过去,两人的手一齐放在了水笼头下。卓凌晚迟疑了一下,要缩手,曲子桓将她的指握住,顺手抹了洗手液。他垂头,很认真地帮她洗手,长长的睫毛下扎满了用心。 卓凌晚很不舒服,再次想缩回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是认真的。”曲子桓没有放开,却道。 卓凌晚有些头痛:“我的立场也早就表明,曲子桓,如果你这样,以后我们连朋友都不要做了。”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他倒是挺干脆。 卓凌晚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连烘都不烘,转身走出去。 “凌晚你知道吗?其实你还是变性人身份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他突然道。 卓凌晚的身子晃了晃。 “在你救了我奶奶后,我就改变了对你的看法,没多久就爱上了你。” “如果不是矍冰雪说蒙蒙是我的孩子,我必须承担该承担的责任,我一定不会和你离婚。” “······” 曲子桓走过来,扳住了她的双肩,目光灼灼:“凌晚,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像奶奶说的一样,把十月变成我的孩子,让我对你好。” 如果不是今天曲奶奶的话刺激,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早就爱上了她的话。他说不出口。 但现在他觉得,如果可以得到她,既然把真心掏出来也没关系,即使会得到她的嘲笑和讽刺,他都愿意接受。 他的头一沉,朝她的唇落了下去。 卓凌晚却在最后关头偏了头,“不好意思,我累了。”她转身逃一般离去。 曲子桓追了几步,被一阵电话铃声止住了脚步,他低头看到号码后才放到耳侧:“您好,王局长。”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一路无言。曲子桓数次投目过来,欲言又止。回到卓家,卓凌晚抱着十月上了楼,曲子桓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去找了矍冰雪。 “子桓。”看到曲子桓主动来找自己,矍冰雪脸上挂满了喜气,走过来握上了他的手。 曲子桓冷脸抽了出来:“矍冰雪,你对凌晚做的事我很生气······” 十月今天一天也算兴奋,很早就睡了。奶粉喝完了,卓凌晚去了婴儿房想去找一罐新的。新开了一箱奶粉,取出来一眼便看到了郁靳弈的画像。他竟然代言奶粉广告! 箱子里的每一罐奶粉上都印了他的头像,在他的旁侧写着一句广告词:要给她最好的。奶粉的品牌是十月,生产公司是雷诺奶粉公司。 她还没听说郁靳弈的公司生产奶粉!他这样做,显然是要十月天天看到他,认出他! 卓凌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混乱,突然不想用他公司的奶粉了。她记得白天曲奶奶买了不少婴儿用品,也有奶粉,随即下楼,决定去拿一罐。 楼下,灯还亮着,只有矍冰雪一人。坐在沙发里,手里握着个酒杯,正在狂猛地罐酒,是要把自己罐醉的架式。 卓凌晚直接错过她,从物品里拾出一罐奶粉来往回走。 矍冰雪叭地放下了酒杯:“以为你至少是个高尚的女人,不过如此!”屋里没有别人,她这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卓凌晚愣了一下,过来看她,她的眼睛微眯,眯了满满的嘲讽:“卓凌晚,你不是过去了吗?为什么还要告诉曲子桓!现在,他也知道我是杀人犯,你满意了吧!” 她说的是在自己刹车上动手脚的事!警是曲子桓报的,他会知道结果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矍冰雪会把错推在她身上。 她并不反驳,矍冰雪本就欠收拾,她要是承认了,以矍冰雪的性格,还会认为她软弱,继续不停地欺负她。 “既然知道了,就要管好自己的心和手。你应该知道曲子桓对我怀着一种怎样的情感,如果惹得我不开心,对他再说什么,你就彻底地完蛋了!” “卓凌晚!”矍冰雪耐不住地吼了出来。 卓凌晚转身上了楼,将她的吼声甩在身后。 一夜无事,卓凌晚起了床,眼睛还泛着红。昨晚看资料看得太晚,没有休息好。 自从上班以来,她很少在一点钟前睡觉,除了处理公司事务就是努力提升自己。她希望能尽快独挡一面。 今天是周末,所以没有平常那般早。下楼时,众人都已经起床。矍冰雪红着一对眼给蒙蒙喂东西,显然她昨晚也没有睡好。坏事做多了,总怕报复。卓凌晚直接忽视了她,走向卓成商。 卓成商手里握着一份邀请函,摇了摇头:“人上些年纪精力就不行了,以前这种应酬,一天一次都不嫌烦,现在哪怕半个月一次都觉着吃力。” “什么应酬,我去吧。”卓凌晚走上前去,大方地道。 卓成商把邀请函递给了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不到场却是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参加那种宴会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现在是工程负责人,也该跟外面打打交道,提升一下知名度啊。”她并不喜欢应酬,但迟早要跨出这一步。她总不能一辈子在卓成商的庇护下生活吧,换成卓凌远,怕早就不用卓成商伤脑筋了。 “也对,让子桓陪你一块去吧。”卓成商相当满意卓凌晚的决定,提议道。 卓凌晚笑着“嗯”了一声,只是不想卓成商担心,她是不可能让曲子桓陪的。 晚上六点钟,她准时到了宴会现场。y市一个大项目刚刚启动,今晚举行的正是合作者们之间的见面会。大家聊一聊,可以增进关系,日后合作起来也方便。 那个项目正是卓凌晚目前接手的那个,说起来,跟她有直接联系。卓凌晚穿了一袭黑色礼服,在负责人介绍时,客气地举了举杯子,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而后下台。 介绍环节结束后,是自由活动。今天的项目牵头人实则为雷诺公司。雷诺是以建筑起家的,而本市的大工程,基本有他们的参与。不过,在介绍环节,郁靳弈并没有出面,卓凌晚略略松了一口气,也忍不住猜测他的伤情。 “卓小姐真的是gr项目的负责人?”一位年龄稍长的男人走过来,问道。他穿着齐整,一脸严肃,刚刚上台时就站卓凌晚旁边,是这个项目里和她们项目组有着直接关系的一个。 “正是,郑总。”卓凌晚礼节地举高杯子,客气回应,她刚刚已经用心地把需要打交道的公司老总都记下。 “卓小姐有二十五了吗?这个年纪来接手项目是不是太年轻了?”郑总看卓凌晚时,满是挑剔。 卓凌晚被他的眼光弄得很不舒服,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微笑:“我的年纪是轻了些,但也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是不会乱来的,郑总请放心。” “我放心?我的钱可不是用来给你们这些小青年闹着玩的!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就该好好呆在家里,找个好人家嫁掉,而不是在这里拿着我们投资人的钱耍!我要跟负责方说,你们的资格不符!” 她的资格确实不符,如果说到负责人那里,极有可能因此而失掉这个项目!卓凌晚吓得脸微微泛白,她不想才出师就给卓氏带来这么大的损失。 “郑总,我们再谈一下。” 郑总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只顾着去找负责人。他这样年纪的人,自然是不会把卓凌晚这种初出茅庐的人看在眼里的。 “郑总,好久不见。”有人横插一脚,站在了郑总面前,是郁靳弈。郑总拉长的马脸立时收回,变成了一副菊花脸:“哟,郁总,没想到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郑某的好茶一直备在那里,就等着郁总哪天有空······” 第270章 默默帮助 “喝茶的事,有的是时间,不过郑总这是要去哪里?”郁靳弈的眼眸里并没有映出卓凌晚来,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卓凌晚尴尬地站在郑总身后,却因为郁靳弈的突然拦截而松了一口气。她没有离开,只想等郁靳弈走后再好好劝劝郑总。 郑总看到郁靳弈,哪里还肯放过,笑着摇头:“没事,没事,郁总去哪里,郑某就去哪里。” 此刻的郑总,跟头狗差不多,只差没跟郁靳弈舔鞋了。这就是差距。卓凌晚尴尬着,因为让郁靳弈看到了自己的糗样。 郁靳弈大气地拍上了郑总的肩膀:“好,不如我们过去好好喝一杯,小卓,一起。” 他在叫她。卓凌晚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低应了一声,快步跟上。 “哟,你们认识啊。”郁靳弈的一声“小卓”彻底改观了郑总对她的态度,转头过来朝她点头哈腰,就差没有跪下来,而要找负责人的事,早丢掉抓哇国去了。 之后,又有几个公司的老总被邀了过去,皆是和卓氏有着利害关系的几个合作伙伴。郁靳弈特意将卓凌晚排在了身侧,这架式,只要稍懂查颜观色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 郁靳弈这一招,在无声中为她奠定了基础,以后便没有人敢轻视她了。宴会散时,郑总特意找了卓凌晚:“小卓啊,你和郁总熟啊,怎么不早告诉我啊。郁总的朋友就是我郑达的朋友啊,小卓你放心,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尽管来找我。” 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卓凌晚都有些不习惯了。她本是想找郁靳弈道声谢的,这会儿被郑总缠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上了车。 她记得没错的话,昨天郁靳弈还发着烧,他今晚就来参加应酬,吃得消吗? 撇开郑总后,她给付明堂打了个电话。 “那个······你们今晚怎么会过来?他的身体怎么样?” “总裁的身体已无大碍,本在休息的,只是今晚的事情太过重要,所以过来了一趟,等下会回医院。” 听了付明堂的话,卓凌晚略略安心了一些,方才走出去。 车上,护士取出了体温计:“二十九度八,郁总,以您的身体情况就不该到这种地方来。” 郁靳弈仰面躺着,没有回应护士,只把眼睛闭上,满面疲惫。付明堂挂断了电话,朝他看过来,在看到他脸上的灰白色彩时,在心底叹了一声气。 “郁总为卓小姐做到这一步,卓小姐若知道,定会感激的······” 郁靳弈本来是在医院里打吊针的,这种宴会,他向来不会参加,只派自己去。却因为知道卓凌晚到了宴会现场而带病前去。他早就猜到以卓凌晚的资质会受到质疑了吧。 给别人雪中送碳,自己却病得不轻。 付明堂连叹气的心都没有了,只闷着心,垂眼看前方。郁靳弈没有回应他,长长的睫毛平铺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卓凌晚走出来,吸了一口冷气。十月天气,刚一出来还是挺冷的。因为担心会喝酒,她没有亲自开车,叫了家里的司机老李。 她的衣服在老李的车上,此时四处张望着,希冀可以找到老李的车。 地面车库,最显眼之处,站着一个男人,与她相对,是曲子桓。看到她,他走了过来:“怎么一个人来了?如果我不去你家,就不会知道你瞒着卓董一个人来参加这种宴会,有遇到麻烦吗?” 曲子桓在商场上打滚这么多年,自然什么都知道。 卓凌晚摇了摇头,虽然遇到了困难,但都解决了,便没有什么好对他说的了。只是郁靳弈,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越是不想欠的人越是欠。她有些烦乱地抓了一把发。 一件外套盖了过来,曲子桓的手在她的肩上压了压,他身上仅剩下了一件淡薄的衬衣。 “不用······”卓凌晚试图要脱下那件外套,被曲子桓压住。 “现在,就算我为你做这个都不接受了吗?”他的眸光沉沉,有受伤的成份在。卓凌晚慢慢地垂下了手,争来争去,只会争出让两人都尴尬的问题,她没有什么心情,索性随了她。 她的听从让曲子桓略略开怀了一些,转身为她拉开了车门。 和曲子桓同处一车本应该觉得尴尬的,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晚的事,完全将他忽视。 回到家,她如往常般在婴儿房呆一阵子。余文致也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事情,卓凌晚兴趣恹恹,觉得有些撑不住,走了出来。走到门口,又迟疑地停下,门把扭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妈,您明天带着十月去看看郁靳弈吧。” 这或许是她唯一可以做到的感谢方式。 卓凌晚去看了一次现场,回来时已近十点。项目的前期准备已经基本完成,她决定回去再检查一次,以免出错。 才走到办公室,助理就走了进来:“卓主管,有位先生说要见您。” 卓凌晚没想到郁隆义会来找自己。这个老人一生坚硬,从不向人低头,只是再见时,满头银花,染满了苍桑的味道。 “郁伯父。”虽然没有离婚,但她已经没办法直呼他为父亲。 或许因为她称呼的改变,郁隆义略略惊了一下,“你们?” 卓凌晚不想多谈,直接转移了话题:“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郁隆义方才低了头,组织语言:“我来是为了靳责和靳弈的事,你也知道,靳责目前面临着十几年的牢狱之灾,靳弈这边咬着不松手,这样下去,靳责势必被毁。” “您是想让我去找郁靳弈求情,放了靳弈责?”卓凌晚精准地猜出。 郁隆义尴尬却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是极为强势的一个人,当年因为郁靳弈母亲的不屈服甚至可以将她和郁靳弈放逐,毫不谈夫妻父子情份,到老来,却不得不因为儿子的事向人低头。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跟我无关!”卓凌晚干脆回绝。她不想再插手任何跟郁靳弈有关的事。 她站了起来:“伯父有时间在我这里耗,不如去求求郁靳弈,或许还有机会。” “他根本不见我!”这才是郁隆义最无计可施的地方,“不过,如果是卓小姐,他一定会见的。靳责的所为固然不对,对卓小姐您造成了伤害,郁某也感到抱歉。但我是一个父亲,不能眼见着他们兄弟相斗而无动于衷。卓小姐要我怎样做才愿意帮这个忙?” 再强悍,到老亦不过如此。 卓凌晚只能同情,没办法帮忙。她说了声:“对不起。”匆匆从会客室里走出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卓小姐。”一道身影拦了过来,她不防,两人差点撞在一起。还没有看清是谁,那人已叭地跪在了她面前:“卓小姐也是做母亲的,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并没有要包庇自己儿子的意思,只是郁靳弈要求的刑罚实在是太重了。我知道他是想为您出一口气,靳责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因为我,他的错就是我的错,卓小姐,我愿意代他受过,请你帮我讲讲情!” 是江异芯。 讲完这一串话,她的脸上已经泪水连连。 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希望,却断了腿,如果再坐牢,就真的一切都完了。 “我向您保证,只要他能出来,我们就出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他再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一次惨痛的教训让她终于知道,钱财,爱情,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儿子重要! 她捏紧了卓凌晚的衣角,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江异芯算不得个好人,也算不上好母亲,但她却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爱她的儿子。 卓凌晚震撼着,却无法点头。 “不对起。”她扯开江异芯的手,道,声音已经发颤。她扭身就走! “我死可不可以!用我的命换得靳责的自由,可不可以!”江异芯在背后叫。马上传来了郁隆义的喊声:“你这是在干什么!” 卓凌晚回头,刚好看到江异芯的刀从自己的手腕上滑过,一串血水飞起,溅了一地! 江异芯割腕自杀,进了医院,她却不肯接受治疗,一定要卓凌晚同意去说情才肯看伤。 卓凌晚觉得自己经历了太多的悲伤,不想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就此殒灭,最终同意。郁靳责什么都不好,唯一好的是有一个在危难之时愿意为他舍命的母亲。同为母亲,她对江异芯的行为烦燥的同时也有敬佩。 她身为母亲,却并没有为自己的孩子做过什么。 她打了电话给余文致,知道她和十月还在医院,十月在郁靳弈身边。 “您先回吧,等下我去接十月。”她道,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朝医院而来。 医院vip病房里,郁靳弈把十月放在盖着自己的被面上,低眉垂眼,目光柔软。十月握着他的大拇指,使劲往嘴里塞,心无旁骛地啃着。郁靳弈由着她啃,不时用纸巾擦她的嘴角,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将她擦坏似的。 这幅画面很和谐。 卓凌晚的眼睛胀了胀,不忍破坏却还是走了进去。 第271章 我会守着你 “来了?”郁靳弈看到她,眼睛亮了亮,却没有过分的表示。他的声音依然有些哑,带着病中的虚弱,却哑得很好听。 卓凌晚点了点头,将十月抱在怀里,选了一张椅子坐下:“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郁靳弈抬脸看她,没有回应,是等她说话的意思。 卓凌晚清了清喉咙才能出口:“郁靳责,还请你放了他。” “你以什么身份来说这件事?” “······” 他的语气很严肃,卓凌晚去看他的脸,他的脸也沉着,一双眸子格外幽暗。 以什么身份?她没办法答,只能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兄弟。” “所以,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恩怨。” 他的话完全不似往日,不客气到了极点。 卓凌晚很想甩门而去,但江异芯以死相求的画面也足够震撼的,她不想江异芯再死一次。 “我知道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只是,我不想你们兄弟相残,尤其是相残的时候还要连带上我!这一次,算我求你,放了他。以后,只要跟我无关,你要把他怎样我都不会管!” 郁靳弈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他想告诉她,就是想扯着她,所以坚决不放过郁靳责。 但他说不出口,眼前这个女人,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他都不想给。 “好!” 他干脆地点了头。 卓凌晚突然觉得很伤感,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三日后,卓凌晚接到了江异芯的电话:“靳责被放出来了,谢谢你。我们要走了,就在今晚,再也不回来了。” 卓凌晚没有做任何回应,直接挂了电话,站在走廊里看着外面的风景,看了好久。 就像一场戏,落幕了,所有的人归回原处,而她依然是她,该去向何方,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最后去了公司。 好好地为卓家守着公司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加班,时间总是特别容易过。当她做完一份计划抬头看表时,发现时间已经指向了二。现在回去睡不上几个钟头又得回来,她索性走向沙发,准备在那里将就一晚上。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呯呯的敲门声。她睁了睁眼,看到天依然很黑,脑子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是在做梦还真是有人在敲门。 只是,片刻,门被扭开,进来的竟是郁靳弈。 “你怎么来了?”现在不过凌晨四点,郁靳弈的突然出现让卓凌晚摸不着头脑。 郁靳弈的脸上却带着焦急:“郁靳责回来了,半路上逃回来的!他有没有到你这里来!” “没有。”卓凌晚不太感兴趣,打了个哈欠。 郁靳弈却开始满室翻起来,直到确定没有郁靳责,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看到卓凌晚又躺了下去,没有动,默默地站在那里。 大概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卓凌晚睡不下去了,坐了起来:“你不回去吗?” 郁靳弈的表情滞了一下:“困的话你先睡吧,我守着你。” “我不是娇娇大小姐,睡觉不需要人守。”她不客气地回应,因为带着点起床气,语气不善。 郁靳弈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还是守着你比较放心,至少守到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 “你到底想怎样!”卓凌晚怒了,反问。 郁靳弈没有被她惹到:“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靳责来找你。” “他为什么要来找我?跟他有仇的是你,不是我!” “可他知道,你是他唯一能利用的伤害我的利器!”他回应得很直白。 卓凌晚弹跳了起来:“别再把我和你扯到一块!”她扭身朝外就走。 郁靳弈握住了她的手:“外面很黑,不安全。” 卓凌晚根本不理他,她完全不认为郁靳责会找自己算账。她一路下楼,站在路边,试图拦出租车。 “真要走,就坐我的车。”郁靳弈指了指旁侧自己的车子。 卓凌晚当成没有听到,迈步朝前走,边走边看有没有出租车。拦了半天没拦到,方才想到自己也是开车来的,她转身往回走。 后面,一辆摩托车驶过来,驶度原本不快,但慢慢加速,那人驶的是一辆手操摩托车,只有腿不能用的人才会骑! 郁靳弈听到了摩托车音,看到了戴着厚重的摩托车帽的车手,眼睛胀了一下。他清楚地感觉到从帽子里射出来的恨意的光芒,车子却直直地朝卓凌晚而去! “凌晚!”郁靳弈猛跑过来,将卓凌晚紧紧抱住!那辆摩托车呼啸着离去,郁靳弈的身子僵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卓凌晚推开了他。 郁靳弈摇了摇头,看着她笑:“走吧,我看着你上车。” 卓凌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此时的郁靳弈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多留,扭身跳上了自己的车。车子急驶而去,毫无留恋,郁靳弈看着她平安离去,唇扯了扯,身子却一晃,直直地落了下去······ 卓凌晚回了家,没有再去看十月,直接进了房,倒床便睡了起来。那晚,她做了个梦,梦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她身边走过,越走越远,在阳光照射的地方最终化成一滩血水······ 她被吓醒,睁眼看外面,外面已经亮了,明亮的光束争着进入房间,房间亮得刺眼。她喘了口气,在心里庆幸:幸好是个梦。 抬腕看眼表,她一下子坐了起来。都九点半了,她睡过头了。 她冲进房里,胡乱地洗漱完毕,冲下了楼。 “凌晚。”余文致走过来,将她拦住,“今天别去上班了吧,你爸去公司了,家里没有人陪我。” “对不起,妈,上午还有个会要开。”卓凌晚歉意地开口。 余文致却没有让开:“你爸打电话回来说会议由他主持,你就不用去了。忙了这么多天,总要休息一天。” “可妈······” “十月也想妈妈了啊。”余文致把十月塞到了她怀里。 卓凌晚不好说什么,只能抱着十月玩耍。想着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做完,她去了书房。好在一些重要的东西都存在云盘里,要用就直接从盘里调出来,下载一下就好。 “孩子还小,怎么能接触辐射!”才打开电脑,余文致就赶了上来,急急道。卓凌晚只能又把电脑关掉,抱着十月下了楼。 十月是个不找麻烦的孩子,在怀里玩着就好。她打开了音乐,给十月放古典音乐听,十月欢喜地拍着手,那姿态,还有打拍子的架式。 她想打个电话,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 十月玩了一会儿,睡着。她一时无聊,去找遥控器想看新闻。 余文致几步走来,几乎抢般将遥控器从她手里夺过去:“八台的电视剧出来了。”她打开电视,直接调到八台。 里面放的是一部韩国偶象剧,叫《原来是美男》,镜头里,男主角夸张的烟熏妆让人很不适应,特立独行的风格。卓凌晚看了三分钟就看不下去了,这种电视剧不该余文致这种年龄、这种层次的人看。 她想上楼。 余文致握住了她的手:“陪妈看一会儿吧,一个人看电视没劲。” 卓凌晚坐下来,不停地打呵欠,还是勉强撑到电视剧结束。余文致却没完没了,调了另一部电视剧。 直到午饭时间,她才关掉电视,卓凌晚也没有了看新闻的想法,进婴儿房去看十月。 “矍小姐,怎么回来了?”外面,佣人的声音传进来。马上,矍冰雪的脚步声传来,来到婴儿室,看到卓凌晚,嘲讽地笑了起来:“藏得可真好啊!” “藏?我有必要吗?”不喜欢矍冰雪的这副嘴脸,她回应。矍冰雪举起了手机:“既然不是藏,为什么连手机都关掉,公司也不敢来!我真为郁靳弈感觉不值,他为了你都快死掉了,你却在这里若无其事!” “什么······意思?”卓凌晚看向她的脸问。 矍冰雪哗地划开手机,弄了几下,而后递在她面前:“你好好看看!” 上面,是一段新文,标题是:雷诺总裁夜倒街头,满身是血。 画面里,郁靳弈倒在地上,十分黑暗,看不清有没有流血,但却无端地升起一股死亡之气! 卓凌晚吓得差点把手机打落,却第一时间发现,他倒地的地方正是卓氏公司的外面,那个地方是他抱她的地方······ 他是在那个时候中刀的吗? 记忆里,摩托车驶过,她的眼睛被闪了一下。那不是灯光,应该是······刀! 郁靳弈会突然抱她,不为别的,只为给她挡刀! 冷汗,哗地滚下来,卓凌晚吓得身子晃了几晃,背一下子贴在了墙上。 “怎么会······” 事实证明,郁靳弈正是因为她而受的伤。那晚的监控记录了整个过程,而卓成商一大早就去处理这件事,为了不让她受到影响才让余文致扯住她,不让她出门,不让她看电视,上网······ 郁靳弈说过,郁靳责逃回来了,会来找她!他没有说谎! 卓凌晚扑上来一把揪紧矍冰雪的肩膀:“他在哪儿!” 医院,急乱的脚步声响起,卓凌晚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冲向手术室。手术还没有结束,红红的“手术中”几个字闪得人眼睛发痛,闪得卓凌晚几乎疯狂! 是她,为郁靳责说情,放了他。 是她,不相信他的话,晚上硬是要在路边走,最终给了郁靳责机会! 是她,把郁靳弈带进了那种境地,让他受刀! 她的腿一软,跌倒在地,怎么也爬不动,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无尽悔恨! 第272章 我也可以 “卓小姐。”付明堂走过来,将她扶起。卓凌晚抬头,看到了郁隆义,也看到了江异芯。江异芯红着一对眼,一副无脸见人的样子。她冲了上去,狠狠地将江异芯推过去,压在了墙上:“这就是你要我求情的目的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江异芯吓得捂脸不敢动,只顾唔唔地哭。护士走过来,脸色极不好看:“你们是怎么回事,手术室外要安静不知道吗?” 卓凌晚即将崩溃的情绪狠狠收住,想要放声哭泣,最后咬牙往肚子里咽。她松开了江异芯,坐在了一边。 付明堂接了个电话,脸色很不好,走向郁隆义:“警察局那边打来了电话,说是······二少爷自首了!” 郁隆义瞪大了一对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片刻跌撞着跑了出去! 警察局,郁靳责安静地坐在里面,闭了眼,宁静得就像一幅画。如果不是手上铐着一副手铐,谁也不会想到,就在数个钟头前,他对自己的兄长下了手。 “郁靳责!”卓凌晚忍不住吼了出来,扑上去是要将他掐死的架式!好在被人拦了下来。郁靳责睁了眼,看着卓凌晚,笑了出来,他的笑阴肆可怖,像从地底下发出的。 “他毁掉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一个赛车手如果没有了腿,就等于没有了命!”他道,“我没想要他的命,我只想他也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真可惜啊!” 卓凌晚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如果此时有一把刀,她一定要狠狠地刺上去!最后,她甩掉了背后的人,上前一步给了郁靳责一个极重的巴掌:“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为什么要扯上我!” 郁靳责只顾红着眼睛笑,根本不回应她的话。她再次被人拉了回去。 郁靳责笑得眼睛都泛了红,一把捏紧了自己的手,回想起了一切。 一切,都因为太年轻。当年的何雅,年轻又朝气,他们是在赛车场认识的。他起了玩玩她的想法,他们那一伙富二代都这样,只要给钱,可以玩到任何女人。 不过,他没玩成何雅,因为何雅不愿意,她爱着另外一个男人,谈到那个男人时,她眼里会冒出爱心,看得他都开始羡慕。 赛车的人比一般人更喜欢挑战,何雅越是不愿意,他越是要强来。当然,没有成功,何雅被一个男人解救走了。 他一直以为何雅嘴里说的男人带了吹牛的成份,亲见才知道那个男人比自己优秀许多倍。他不是富二代,但尊贵得像皇室后裔,轻易将他的光芒掩盖。他睿智,用机敏战胜了他这个老赛车手,他的拳脚很厉害······ 总之,他什么都比自己强! 他不服气,不断地想要打败那个男人,可是,无一次成功!原本不过争夺女人,最终却成了与他的战争。这场战争由他挑起,由他输!那个认识郁靳弈的夏天,糟透了。 在n次挑衅失败后,他发怒了,想要狠狠地刺中郁靳弈的胸口,让他痛一次!他以为他在乎的是何雅,于是设计了何雅。他果然发怒了,却用愤怒毁掉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双腿。 他依然记得郁靳弈打断他双腿时说的话:“对于女孩子来说,贞洁最重要,所以,我要拿你最重要的东西换!”他的枪法奇准,直接打断了他的两根脚筋,废了他的一双腿! 这事最终惊动了家人,在他以为父亲郁隆义一定会给他出气的时候却传来了惊人的消息:自己的仇人,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原本准备的诉讼悄然撤去,而郁靳弈还因此被邀请回到郁家去!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何雅被轮的事情,郁靳弈并没有告诉她,这让他找到了突破口,一边把何雅和他推作堆,一边假意好心,鼓励雅留下那个孩子,并让所有人以为,那个孩子真是郁靳弈的。那些日子,他着实感觉到了一些报复的快乐,看着郁隆义眼里满是对郁靳弈失望的眼神,很痛快。 事情的转变是在后来,郁靳弈突然回了郁家,毫无理由!随着郁靳弈的回归,他在郁家越发可有可无,郁隆义让郁靳弈挑起了大梁,理所当然地准备着把郁家的产业全部交给他! 他只能恨,却无可奈何。不管多少次利用何雅,都不能让他再有畅快的感觉。而且郁靳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让他查到他儿子的身世。 越是努力,越是败得惨,这就是他的真实写照。他并不死心,一直寻找着郁靳弈的弱点,面对如此强大的郁靳弈,他只能找到他的弱点一招致命才能雪耻! 最终,找到了卓凌晚,费了巨大的代价。 他努力求江异芯想办法把他保出去,就是想要取得最后的胜利。他胜利了吗?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卓凌晚,郁靳责觉得,或许郁靳弈就算死了也会感激他的。 他慢慢地走向牢房,甩下了一句话:“我要求判最重的刑!” “靳责!”江异芯扑过去,却没办法抓住他,自己倒了下去。 卓凌晚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看着倒地的江异芯,硬是半点感觉都升不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要去哪里?”背后,有人握住了她的臂问,是曲子桓。 卓凌晚压了一下眼睛,压出了两行泪,她想了一下,道:“去医院吧。” “我送你。” 对于曲子桓的好心,卓凌晚没有拒绝,她的心乱得很,无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曲子桓尽量将车开得平稳,一惯淡然的眉却纠结着,很不痛快的样子。他无数次从后视镜去看卓凌晚,在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时,终于开了口:“郁靳弈这么待你,一定感动了吧。” 这个时候本不该说这种话的,但郁靳弈的所为,不论哪个人都会感动,他感觉到了深深的紧迫感。他转头去握她的手:“其实我也能的!” 卓凌晚的指尖冰凉,她连看都没有看曲子桓,抽出自己的指下了车。他刚刚的话,她全然没有听在耳朵里,所以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抬步就朝医院里走,步伐匆忙极了。 曲子桓停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心里却在想:如果此刻医院里躺的是自己,她会怎样? 卓凌晚回到手术室外,手术明明还在进行,门口却站着护士,像在等人。付明堂还守在那里,看到卓凌晚,两道眉压得紧紧的:“医院这边不够血了。” “去调啊!” “郁总的血······很难找,医院有一个特殊血型的互助群,只是位于本市的一名献血者出差了,而另一名刚生完孩子,其他人若是赶过来,怕是来不及······” “来不及也要赶啊!”卓凌晚原本就绷紧的心,这会儿扯得几乎要扯碎,她控制不住脾气地吼了起来。 “已经在赶了。”付明堂看她这样,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站在一边安排事情。 十几分钟后,郁隆义赶了回来,脚步急切匆忙。尚未站稳就开了口:“靳弈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付明堂低了头:“总裁失血过多,但血库已经没有他能用的血了。如果不尽快找到他的血型,郁总恐怕会有危险。” 郁隆义惊得连退了几步,卓凌晚却一步冲到了手术室的门口,两只手用力扳紧了手术室的门! 郁靳弈会有危险! 她有些受不住,一阵阵地晕眩起来,唇也跟着抖个不停。 “郁靳弈不能有问题,不能有!”她低语,转而反身回去,对着付明堂扯下了自己的衣袖露出光洁的臂,“抽我的吧,把我的血抽光都没问题!” 付明堂看了她的臂好久才摇头:“您的血型不符。” “我的是o型,万能血,一定可以给他配型的!我现在进去!”她转身,朝护士走去,“麻烦你带我进去!” 护士看着她没有动,付明堂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总裁是rh阴性血!” rh阴性血!俗称的熊猫血! 卓凌晚怎么都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狗血的事,她用尽全力想要救一个人,那人却是熊猫血! 而她,和郁靳弈相处了那么久,从来不知道他是那样的血型。 她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不听他的话,好好地留在办公室里,偏偏要跑出去,要给郁靳责机会!可是,世界上根本没有后悔药! 她抱紧了自己,想喊却根本喊不出,只有无尽的绝望涌起! “靳责,靳责也是这种血型。”郁隆义的声音轻轻响起。 卓凌晚暗淡了的眸子一下子又亮了起来,没说半句话就冲了出去!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到的看守所,走到看守所门口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太过狼狈,头脑太过混乱了。以这个样子去见郁靳责,他怕是根本不可能给郁靳弈输血。 她在走廊里站了五分钟,努力平息内心的焦躁方才走进去。因为郁家的关系,见到郁靳责并不难。江异芯还没走,郁靳弈犯了那么多罪,追究起来绝对不会轻,唯一的儿子变成了这样,她怎么能够安得下心来。卓凌晚进来时,她还坐在椅子上流眼泪。 第273章 别把自己给耽误了 “郁靳弈的伤很糟,有可能会死。”她道。 江异芯像被刺着了似地猛地弹起,却最终滑了下去。她被吓坏了。 如果郁靳弈死了,就代表着郁靳责也会偿命! 卓凌晚撇了一眼她,身子却一压,双手落在桌上,倾头去俯视郁靳责:“他死,你或许还有机会活下去,但,你真的感觉到了报复的快感了吗?报复一个人,是要对方痛苦,他若死了,何来的痛苦?你这失掉的一双腿,你因为失掉了一双腿而积聚的这么多年的恨不都白费了?” 郁靳责原本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子,随着卓凌晚的话,他慢慢拽紧了拳头。 “只有你出去了,他活着,你才能报复不是吗?而且这一次主动权握在你手上,为了救他,你的父亲会答应你任何要求,为什么不利用一下?” 郁靳责的眼睛亮了亮,最后来看她。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而且时间不多,如果你不尽快做决定,那么你母亲也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她扭头去看江异芯。江异芯面如死灰,整个人都是蒙的,甚至连他们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到了吗?你若死了,只有你妈一个人在乎。这么不值钱地死去,划算吗?”她不想挑起战争,但如果不将纷争继续下去,郁靳弈就只能死。 郁靳责终于站了起来,“你想我怎么做。” 卓凌晚的眉宇终于散开:“去给他输血把他救过来。” “好,我们合作。”他握上了她的手,“你离开他,到我身边来,我就去给他输血!” 郁靳责到底是郁靳责,到了这样的时刻头脑都保持着清醒。他知道,千万种让郁靳弈生不如死的办法都不若把卓凌晚抢走给他的打击大!有了卓凌晚,郁靳弈就只能败! 卓凌晚略惊了一下,为郁靳责的决定。她知道没有思考的时间,只几秒钟就点了头。此时,就算让她拿命换都成,更何况只是合作。 她努力地掩盖着自己的担忧,办好了一应手续,在这个过程中,还亲眼目睹郁靳责打电话给各大媒体,公布他们的关系。 郁靳责的名声并不响,卓凌晚也不是什么知名人士,但雷诺总裁郁靳弈的弟弟和妻子这些个称呼足以将人雷翻。卓凌晚无心去想这些消息放出去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只扯着他往医院走。 郁隆义还站在门口,看到郁靳责到来,十分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郁靳责竟然没有和他谈任何条件就进了手术室。 卓凌晚也跟了进去,穿着无菌服,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郁靳弈。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手术布遮盖下,一个泛黑的伤口显露,那伤口里的血块都已经凝结,伤处微微泛白,给人一种血已流尽的窒息感。 卓凌晚捂住嘴,控制着那股想要呕出心肺的感觉,将脸偏在了一边。郁靳责被推在了椅子上,因为是在押犯人,还有随押人员跟着。 细细的针管刺入他的臂,流进的却是郁靳弈的身体,连卓凌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两个斗得你死我活的人,最终会血液交融。 郁靳责的到来成功缓解了郁靳弈的危险,不久后,赶来了数名熊猫血的自愿献血者。在大家的轮流献血下,郁靳弈灰白的脸色慢慢泛起红润,卓凌晚的心也缓缓地沉了下去。 “郁先生的血压升上去了,心跳也恢复了正常。”医生开口,随即感叹,“失血百分之三十超过数个小时,竟然还能活过来,真是个奇迹!” “幸好。”卓凌晚捂了一把脸,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发软发颤。她这是给后怕到了。 最后,她是给护士扶出去的。 她被曲子桓送回了家,连声谢谢地忘了说,直接进房蒙着头就睡。原本应该是个难眠的日子,她却一沾床就睡,连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揉了揉脸,她下了楼。楼下,大家都在,气氛有些怪,一惯不会在早上出现的曲子桓也在。 卓成商手里握着一份报纸,边看边叹气,看到她下来,将报纸放在了一侧。余文致迎过来,握住她的手:“凌晚,这到底······你和郁家······” 她欲言又止,始终不敢把话说得太清楚,怕惊到她,伤到她。矍冰雪特意看了一眼曲子桓,唇抿了抿,一家人里,只有她的心情最好。 “不管你出于什么想法,既然报纸上都说了,也希望你好好对待,不要四处留情,最后落得个水性杨花的下场。” 卓凌晚的头原本是蒙的,经她这么一说,终于想起了昨天郁靳责打给记者的那通电话。显然,媒体绝对有遍地开花的本事,早把她和郁靳责在一起的那点事给弄得人尽皆知。 她走过去,拾起了报纸。报导里倒没有特别夸张,只是按照郁靳责电话里说的写。郁靳弈和雷诺在y市响当当,媒体有一万个胆也不敢夸大。 “放心吧,爸妈,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她言简意赅地回答,直接忽视了矍冰雪的挑衅。 “时间不早了,我该上班去了。”她补充了一句,朝屋外就走。 余文致追了两步,转回头来看卓成商,卓成商摆了摆手,示意余文致不要插手此事。矍冰雪提件外套要给蒙蒙穿,经过曲子桓时状丝无意般出声:“都是倔强的人,你不吃回头草,她也不可能吃。你还在这里痴痴地等,她已经有了新的幸福,傻来傻去,最终只是自我欺骗。” 曲子桓绷了脸,扭身离去。 卓凌晚经过昨天的一惊,也不记得自己的车停在了哪儿,索性往外走,想到大门口去拦辆出租车。 曲子桓的车急驰过来,横蛮地拦在了她面前,他从车里跳了出来。 “为什么给所有人都有交待,独独我没有?我的交待呢?” 他的语气很冲,语速也快,跟平日那个淡漠的曲子桓很不同。 卓凌晚被他这么一横,吓了一跳,捂上了心口。她受的惊吓太多,有点易惊。责怪地看一眼曲子桓,不太热情地回应他的话:“我们好像不是需要交待的那种关系。” “卓凌晚!” 今时今日,方才知道,她卓凌晚也是个无情冷酷的人,冷酷起来比他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吼声没有给卓凌晚造成任何影响,卓凌晚索性拉开了他的车门:“你来得正好,顺便送我去医院吧。” 她的不避嫌,正说明了他的无关紧要。这让曲子桓很不舒服,钻进去想要质问她一翻,却见她扭着一张脸呆呆地看着外面,下巴又尖细了许多,心有不忍,终究什么也不能说。 卓凌晚去了医院,没有进病房,只在外面等了一阵子。付明堂出来时,她迎了过去:“他怎么样?” “已经醒过来了。”付明堂如实回答。 卓凌晚点头:“醒来就好。”转身,朝外走。 “卓小姐不进去看看吗?”付明堂看她这样,忍不住问。 卓凌晚停步,迟疑了好久,最终摇头:“还是算了吧。”她不否认对郁靳弈还有感情,尤其在他帮过自己又保护了自己之后,只是,她没办法面对。过去的恩怨有多沉重,这份感情就有多沉重,她忘不掉他母亲的死和自己父亲的关系,也忘不掉父亲的死是他一手促成,这一切,都是鸿沟,跨不过了。 见面,只徒增忧伤,最终让谁都走不出去。她狠心一点,且让他去恨吧,恨着总比纠缠着找不到出口要好。 付明堂满面的不赞成:“郁总他是为了······他一醒来就在找您了。”他本意是要说郁靳弈是为了她而伤的,后来觉着有些逾矩,最终选了后一句。 卓凌晚也听出了他前一句想要表达的意思,勾了勾下巴:“他住院的费用都算在我头上,我等下就去交,另外看护我也会去请的。” 郁靳弈不缺这些,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付明堂垂了首,只能在心底感叹,到底是什么让以前讲道理的卓凌晚变得如此冷面无情。 卓凌晚走了出去,交了钱也给请了看护,做完这些后,走出了医院。郁靳弈醒了,她也就放心了。 医院外,曲子桓还没有走,等在那里。太阳刚刚出来,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他垂首,只手插在袋中,似在思考什么。看到她,主动拉开了车门:“上车吧,要去哪里我送你。” 曲子桓算得上是卓氏的半个老板,有权有势,以他的自身条件,要哪样的女人找不到? 卓凌晚站在原地没有动,与他相对,眼皮却垂着去看他的影子。“有时间找个女人好好谈一场恋爱,别把自己给耽误了。” 曲子桓只手捏紧了车门,指节都爆了出来,最后只能闷沉着发出硬梆梆的声音:“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用了真心,往往容易显露本性,他以前冷漠,并不是因为成熟,而是不在乎。现在在乎了,眼前这个女人却想尽办法把他往外推。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他喘了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一些:“你放心吧,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曲子桓看了一眼,边按接听键边继续和卓凌晚说话:“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身边要跟个人方才好,你把我当成普通朋友就可以了。” 他说完,把手机放在了耳边,那头传来了讽刺的声音:“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都要死命追求,我这个只生了一个孩子的难道还配不上你吗?” 是矍冰雪。 第274章 教训还不够吗 矍冰雪的话让曲子桓不舒服,也不想接话,索性直接忽略,只问:“有事吗?” 那头的矍冰雪气得差点喷出血来。 她哄,劝,认错,服软,方法用尽,曲子桓就是不愿意给她机会,不肯正眼看她。而卓凌晚百般推却,他却贴着人家不放!她不甘心! “你好歹也是卓氏的老板之一,都不懂得避嫌吗?她卓凌晚和小叔子有一腿,外界早就把她当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这么掺一脚,她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曲子桓不回应,脸却绷得极不好看。 矍冰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不知道吗?现在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记者,想要找卓凌晚。” 矍冰雪的话提醒了曲子桓,他抬头,看到远处有不少扛着摄像头的人朝医院里面走,还有几个在东张西望,并朝这边看。 “凌晚。”曲子桓急倾身,将卓凌晚压在了身下。 卓凌晚没有注意到,身子猛然就被曲子桓压在了车身上,他的身体也跟着覆了上来,惊得她叫了起来:“曲子桓,你想做什么!” 曲子桓将她推拒的手压下,沉声开口:“别动,有记者。” 卓凌晚果真没有动,从他的肩膀看出去,看到的确有扛着摄像头的人在走动。记者和媒体给过她许多不美好的回忆,她的身子本能地一缩,缩在了他的胸口。曲子桓放开了她的手,去抱着她的脖子,带了安抚的意味。 他闻到了来之卓凌晚身上的味道,着魔一般,很想再多吸一些,慢慢地呼吸便急了起来,而卓凌晚,也因为紧张,呼吸变得紊乱。两人的呼吸交杂在一起,无限扩大,清楚地传入听筒中,曲子桓担心卓凌晚,连电话都忘了挂。 两人的呼吸声传进了矍冰雪的耳膜,矍冰雪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感觉那些呼吸声像猫爪一般挠着自己,她简直要疯狂。 “你们在做什么,到底在做什么!曲子桓,曲子桓!”她几乎把嗓门吼破,对方都一声不吭。某些不好的画面进入脑海,她仿佛看到了曲子桓和卓凌晚热情拥吻! “不要!”她嘶厉地叫了起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弄疼你。”那头,终于响起了声音,是曲子桓的,带着暖暖的鼻音,显然不是问她。 “没、没事。”卓凌晚的声音紧张而低。 “先上车。” “······” 矍冰雪再也听不下去,用力掐断了电话!这些对话轻易地被她当成了激情过后的安慰,气得将手机狠狠地摔了出去! 这边,卓凌晚被曲子桓推上了车。意识到自己身为负责人不该轻易慌张,她强力支撑着自己,极力去平息内心的不安。 以后要面对的事情很多,再痛苦都不要怕!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将一缕拦住眼睛的发理在了耳后。 “送我去公司吧。”她道,说出这话时已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曲子桓有些意外于卓凌晚的迅速恢复,在他的记忆里,她扮演的总是弱不经风,委屈了也不开口的角色。现在的卓凌晚,比以前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的强大只会让他越发无用武之地。 他默默地启动了车子,朝公司而去。 到了公司,车才停下,正逢着矍冰雪的车也开进来,顶着曲子桓的车停了下来。 曲子桓下了车,看了一眼矍冰雪,拉开车门让卓凌晚出来。 矍冰雪颤着眼眸看二人:“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卓凌晚看都没有看矍冰雪,朝前而去,曲子桓也没有吭声,跟上了卓凌晚的脚步。矍冰雪红着一对眼气得指甲都给揪断了,却也只能追着上去。上班时间,人来人往,她有再多的话也无法问出来,只能一路闷着。 三个人都没出声,从外看来,看不出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各自的心里想着什么。 到了三楼,曲子桓和卓凌晚各走一方,背道而驰。矍冰雪在路口左看右看,最后还是追着卓凌晚去了。 卓凌晚才走进办公室,矍冰雪这条跟屁虫就到了。她呯一下子关紧了门,用一双冒火的眼去看卓凌晚:“说,你们刚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的胸口都在起伏,俨然一个捉奸的妻子形象。 卓凌晚拾起水杯,撇了她一眼:“现在是上班时间,要发疯你一个人发。” “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发!你抢走了我的人,就要给我个交待!”矍冰雪气愤极了,使劲去扯卓凌晚的臂,卓凌晚没有握紧杯,被她一用力给扫了出去! 杯子碎裂,发出刺耳的声音。卓凌晚烦乱地蒙头,低头拾起了一块碎片,用力拧在手里:“要闹是吗?既然要闹就闹个你死我活好了!”她一步走过去,将矍冰雪压在墙上,手里的瓷片就贴了上去,贴在了矍冰雪的颈动脉上。 矍冰雪吓得眼都颤了:“你······你想干什么!” 卓凌晚咬了牙:“我不是警告过你吗?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在我面前胡闹!”她瞪了一双眼,瓷片割破了掌心,正哗哗地滚着血珠子,这样子格外狠戾。矍冰雪脸都白了起来,连口水都不敢咽,嘴里迭声低叫:“你别乱来!” “我就乱来怎么地了!”她的指一落,在矍冰雪的脖子上刺了一根痕。矍冰雪吓得啊地尖叫,感觉到痛知道割破了地方,抑制不住地叫了起来:“你还真敢割!我要报警,我要你坐牢!” “可以啊。”卓凌晚点头,脸上一点怕意都没有,“既然要坐牢就干脆坐久一点······不如杀了你!” 她举高了手······ “不要,我不报警了!”矍冰雪吓坏了,蒙紧了眼睛两腿发软,一个劲地往下滑,没几秒就吓得坐在了地板上。 卓凌晚叭地甩掉了瓷片,没有去管自己的手。矍冰雪坐在地上抹眼泪:“卓凌晚,你太过分了,我要回去告诉爸妈!” “你想说就说吧!”卓凌晚连理都懒得理,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开始工作,一眼都不看她。 矍冰雪此时又怒又窘却无力,她自己也知道,这些事追究起来还是她的错,告诉卓成商和余文致只会显得她不懂事。她从地上爬起来,瞪了一眼卓凌晚:“你真是疯了!” 而后跑了出去,一秒钟都不想多留的样子。 卓凌晚移动鼠标的动作略略停了一下,目光在矍冰雪的背影上投了一下。原来只有自己疯了,别人才会怕。这就是所谓的勇者无敌吧。 伸指,想要叫助理过来收拾一下地上的瓷片,助理却已手忙脚乱地跑了进来:“卓总管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记者,说是要采访您的,也不知道给谁放进来的,马上就要到您这里了。” 卓凌晚蒙了一下,她没想到记者这么快就知道她的下落并且找过来。 “不是有保安吗?”楼下的保安不会轻易放人进来的,除非有人同意。 “今天设计部本是有个新品发布会的,大概楼下的保安搞混了,以为他们是来参加发布会的。” “发布会几点进行?” “下午三点。” 卓凌晚抬腕看表,指针正指向十,跟三点钟差得极远。 她的眸子闪了闪,去看助理:“把他们请到大会议室去,送上最好的茶水,告诉他们,我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三十分钟后过去。” “可他们好像······好像是想采访您关于报纸上说的事······”助理一脸不安。 卓凌晚推了推手,示意她已经知道。助理离开后,她抹了一把头,给曲子桓打了个电话:“帮我个忙。” 会议室里,众记者都做好了采访的准备。卓凌晚这么大方地把他们接进来,好烟好茶还说要开记者会,记者们心里一阵通快,直觉得今天没有白来。 会议室的门开着,外面曲子桓走过,有认识曲子桓的想出去打声招呼。另一头,急急跑来了曲子桓的助理:“曲总,模特薪露说她和男朋友在酒店开房被记者盯上了,没办法脱身,可能赶不过来拍照。” “这怎么行!今天的拍摄很重要,她在哪家酒店,我过去接她!” “凯瑞尔酒店3808。” “好,你跟我一起去,找件带帽子的外套,等下和薪露换衣服,明白吗?” “明白。” 曲子桓和助理急急走过。 记者眼睛放光。薪露是新晋的当红名模,最近还拍了一部电影正红得发紫,不过,她保密工作做得好,记者根本拍不到半点消息。 选择一个企业的老总报导花边新闻远不及明星的大头条! 那记者急急追了出去。 曲子桓的话后半段说得急,没控制好音量,里面的记者大半都听到了。大家就像闻到尿味的黄牛,一起钻了出去,朝楼下跑去! 看着狂跑的一群记者,卓凌晚缓缓松了一口气。矍冰雪正好从另一端走来,有记者和她打了招呼。她白着一张脸:“怎么都走了?” 记者没有答,她抬头,正好与卓凌晚的目光相碰。她偏开头,假装没看到卓凌晚,卓凌晚已经走过来,拦住了她:“刚刚的教训还不够吗?” 第275章 不是演戏 “你说什么?”矍冰雪一脸警戒。 卓凌晚揪紧了她的领子:“记者不会下午三点的发布会上午十点就来吧,你以为他们是吃干饭的吗?还是你觉得我的脑子还像以前一样不好使?” 矍冰雪的脸泛起纸色,她没想到卓凌晚竟能将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轻易就将她的小把戏识破! 她咬起了唇。 对面,有人走来。 卓凌晚松开了她,为她整理起领子来。她带着笑,语气却如冰:“薪露去酒店开房了,在凯瑞尔酒店3808号房,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所以,这件事是你说出去的。这,是给你的另一个教训!” 她转身走远,矍冰雪整个人都瘫在了原地。 卓凌晚恐怖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恐怖! 工作环境终于安静起来,卓凌晚把保安队长叫到办公室,严厉地批评了一通,并制定了新的规矩,以后任何记者到访,都要负责人亲自去接,保安不得私自放行。 处理完这些事情,她又过问了一下新项目的事,考虑到自己和郁靳责的事情,没有出门,有事也只用电话联系。 三点半钟,助理走了进来,脚步匆匆:“卓主管,您下去看看吧,曲总不在,薪露在设计部发火,连打了矍主管三记耳光,火得不行!” “随她吧。”卓凌晚头都不抬,回应得更是淡。矍冰雪这样儿的人,总要不停地教育加教训,才能学乖。 助理看了她一阵,始终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淡定。但她发了话,自己这个做助理的不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出去。 连卓凌晚自己都发现,她变得冷血无情,当然,也变得刚强,敢于面对一切了。这样子虽然少了人情味,但方能更好地替卓成商守住卓氏,她乐于改变。 加班到九点,她方才下楼准备回家。 “卓小姐。”在楼下,正好与付明堂相碰,他低着头叫她。 付明堂是郁靳弈的特别助理,许多人都知道,卓凌晚警惕地去看四周,寻找记者的影子。 “放心吧,记者都走了。”付明堂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卓凌晚了然地点头,以郁靳弈的能耐,哪个记者敢与他作对? “付助理有事吗?”尽管知道付明堂到来代表着郁靳弈,她还是问。 付明堂指了指外面黑暗的地带:“郁总想见您。” 郁靳弈来了?他受伤才没两天吧。卓凌晚惊讶,却见暗处拉开了一扇门,黑色的地带黑色的车,独独多了一抹白,显得格外惹眼,根本不能忽视。 他似乎颤颤巍巍的,情况很不好。 脚步,不受控制地就走了过去。 郁靳弈的身体倚在车门上,看不清脸,只感觉气喘得有些粗,带着虚。 “总裁!”付明堂担忧地呼了一声,证明他真的很不好。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乱跑!”卓凌晚忍不出,还是出了声。 郁靳弈低低地咳了咳,“没事。”他挥了一下手,付明堂明白过来,朝他看了几眼还是退了出去,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卓凌晚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只是看他这样,脚便像扎了钉子似的,再也迈不动一步。无数关心的话涌出来,她只能咬着唇,将眼皮垂下。幸好天黑,看不清她的表情,否则她的关心一定会被郁靳弈看透的。 郁靳弈的眼睛很毒,总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沉默着。 郁靳弈咳了一会子终于止住,黑暗中扭头来看她:“你和郁靳责的事是被他逼的,对吧。” 他说的是对吧,满是肯定。 卓凌晚捏上了几根指。既然答应了郁靳责,就没有反驳的资格。 “你想多了。”她道,这是一种间接的承认。 郁靳弈又咳了起来,这次咳得比刚刚剧烈。 卓凌晚被这咳嗽弄得很压抑,感觉心被放在了锅里煎,越煎越焦,焦得几乎要裂开。 她强力忍着,把自己的指捏得更紧,掌心被指甲刺得发痛。 “不管是不是自愿的,我来只想告诉你,欠郁靳责人情的是我,不是你。郁靳责的事我已经同意私下解决,郁靳责已经被保出去了。” 他终于出了声,不知是因为咳嗽的缘故,嗓子格外地哑。 “你不需要为了我委屈自己。”他补充着。 卓凌晚依然找不到话说,却有些明白郁靳责为什么选择和她合作了。和她合作,不仅可以伤到郁靳弈,也可以把自己那一身的罪洗个干净。这个世界上,能拯救他的只有他的哥哥兼敌人郁靳弈。 郁靳责,如果没有郁靳弈的话,的确是个人才。只是,人才往往是比出来的,郁靳弈掩盖了他的光芒,才使得他有才无处使。 “没事的话我走了。”憋着一口气,几乎要哭出来,怕自己失恋,她恨不能马上消失。 郁靳弈伸手过来拉她,指尖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烫着了似地急甩开! “凌晚。”郁靳弈的身体本就不好,被她这么一甩,差点扑倒。卓凌晚想要就这么跑掉,却终究无法狠下心来,最终跑过去将他扶起。郁靳弈顺手就抱住了她:“身体好的时候还好,至少能借着工作让自己忙一些,就没空去想你了。身体不好,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你。” 他这声音里透着孱弱,控诉着卓凌晚,他是因为谁而变成这样的。卓凌晚半点不能动,却没办法给予他丝毫反应,只能用言语撇开两人的关系:“感谢你救了我,但我也做了我能做的,理论上不亏欠你。以后,我们还是该井水不犯河水,谁和谁都不要往来才好。” 郁靳弈没再回应,暗淡的车灯打在他脸上,浮起一层幽幽的气,使得他的俊容越发暗淡。他最后松开了她:“路上小心。”他吃力地退身回去,摆正了身子,恢复了原本高贵俊雅的模样,除了脸色依然苍白。 他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卓凌晚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转了目光方才知道,他不需要自己了。心里猛地空落一下,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还是逼着自己急转了头,朝外冲了出去。 她的步子极快,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满心狼狈。付明堂远远见着她离去,知道谈话结束,方才走了回来。 低头,看到郁靳弈闭着眼,暗光流泄,打在脸上,打出一片苍凉纸白!付明堂没说什么,上车直接启动车子,什么都不曾问。 那头,步伐匆匆的卓凌晚像被点穴了似地猛然一扎,因为急而朝前倾倒,差点跌倒。她本能地回头,看着车子钻进昏蒙蒙的车道,总觉得连心都被扯入车道,扭在车轮下压,压得粉碎,连沫子都不剩! 情爱,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了哪一样都走不到一起。如今,人不和,且永生都不能和,卓凌晚眼里的光束越发暗淡,最终彻底失去了光亮。她早就清醒,也早就想得明明白白,但每一次与他相见都会伤得支离破碎。可即使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还每每想与他相见!人,总是这么贱! 开车回到卓家,卓凌晚吃力地喘了好久的气。原本路程不远,本来开车不是一件辛苦的工作,可对今晚的她来说,这般吃力。人心情沉重的时候,连呼吸都吃力。 卓家门外停了一辆陌生的林肯房车,黑亮的车身就算在黑夜里都泛着幽幽的冷光,有一种变型机器人就要扯壳立起的感觉。 那机器人一般的车子果然张开了门页,从里面滑出一辆轮椅。在看清下来的人时,卓凌晚整个儿疲惫到恨不能马上晕死过去。 那人却由人推着缓缓走来,显然认出了她的车。躲是躲不过去了,她只能下车。即使知道晕死可以躲避一切,但她也知道,如今的自己是要顶天立地,为卓家撑起一片天,不宜再软弱。 她努力淡下一副脸孔,波澜不惊地推门下了车。 郁靳责的轮椅就停在对面,他坐在那里,目光邪肆依旧,唇歪起一边,似在笑又似在发狠。她不喜欢郁靳责,就是因为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没有半点郁靳弈的高贵正气! “有事吗?”她问出来。 郁靳责歪起的唇角提得更高,从这个角度看,嘴更歪了。这样的郁靳责越发有了恶魔的味道。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过来看看不过分吧。”他道,语气里隐藏不住那一份得意! 卓凌晚哼了一哼,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郁靳责自己把轮椅驶过来,落在她身侧,伸手牵上了她的手:“进去吧,我等不及了要见到未来的岳父。” 卓凌晚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狠狠甩了他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郁靳责歪了脸,眼睛眯着像一只狐狸,“既然对外公布了,就要做得像样一些。” 他说着再来拉她。 卓凌晚退出老远,看他时一脸警戒! 郁靳责的脸色难看起来:“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那只是演戏,再做就过了。”她提醒,如果不是郁靳弈的身体逼得她没了办法,就算演戏她都不想和郁靳责演。 郁靳责扯唇:“我不是演戏,是真的要找你结婚。卓凌晚,你可以过河拆桥,但只要我用点小心思在你身上,郁靳弈就会心急如焚,你能保证下一次他不会因为你而栽在我手上么?你若敢诈我,下次我会当着你的面剥下郁靳弈的皮!” 第276章 准备怎样收场 什么叫放虎归山,卓凌晚终于有了深刻的体会。郁靳责说完那些话后,整张脸一阴,有如魔鬼,惹得卓凌晚无声地打了个激灵,感觉全身冷得刺骨。 郁靳责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自己押对了宝。卓凌晚的脸慢慢泛白,若不是强力控制着自己,她真有可能朝他踹过去一脚。 她努力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她以后可是要担起一个卓家的,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失了方寸。 好一会儿,她终于压下了对郁靳责的厌恶,笑了起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过今天你来得确实过于突然,家里人都没有心理准备。我父亲身体不好,如果因为这些事受了刺激,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如我跟家里解释清楚了你再来,这样大家都不尴尬。” 郁靳责过来本就只为了确定卓凌晚的意思,现在终于得到了肯定答案,他满意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 卓凌晚看着他把轮椅转了回去,上了车,车子消失在夜色中,心才松了松,低低地吁出气来。原本就觉得累,在打发了郁靳责后觉得更累了。她连十月都没有去看,回家就直接洗漱上了床。 本是极累的,可是到了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反反复复地就是见到郁靳弈时的情景,郁靳弈伤着高贵却苍白的样子,他说话的语气,他扑过来抱自己手的表情······满脑子都是乱! 直到下半夜,才勉勉强强睡了过去,一睡过去就开始做梦。梦到自己抱着十月和郁靳责去结了婚。满心不甘,就算在梦里都不舒服,什么都不顺。 一夜纠纠结结,醒来时比没睡还累,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才记得起床。 今天比昨天,似乎又安静了好多,报纸上依然在刊载绯闻消息,无非是谁和谁好,谁又和谁分,谁又劈了谁的腿,不过,她和郁靳责的事却没再出现。回到公司,也没有了记者蹲守,仿佛昨天的闹剧都只是梦。 下车,看到曲子桓就在前方不远,朝她这边看过来,是在等她的意思。卓凌晚快几步走过去,真心地朝他点头:“谢谢你,昨天。” 曲子桓没有答,却去关心另外一件事:“你准备怎么收场?和郁靳责的事?” 准备怎么收场?她自己也想不清楚。当时同意合作,也是为了能救郁靳弈,如今郁靳责扯着不放,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你应该不是真的和郁靳责有感情吧,是为了郁靳弈,对不对?” 曲子桓的脑子向来好用,他这么轻易地就猜出来了。卓凌晚不能吭声,算是默认。曲子桓的心却被无声地伤了一下,他苦苦追求,她不曾回头,为了一个郁靳弈,却能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来。 “他们兄弟的恩怨由来已久,听我的话,抽身出来,别再掺合了。”曲子桓的话里有一半是本意,还有一半,是出于私心,他想得到她。他激动地握上了她的指:“我不想你受伤。” 卓凌晚不习惯地急抽了手,他也没有勉强,松开。卓凌晚假借着捋发遮过这些尴尬,只道:“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曲子桓从她的脸上没有看到无助、焦虑和不安,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并非无关紧要,而是她把情绪隐藏得刚刚好。 卓凌晚真的变了,变得刚强,也变得独立,她不再看人眼色,完全按照自己设计的去走,走得昂首挺胸。曲子桓感觉失去了什么,却也知道,如今的卓凌晚不会被轻易撼动,好一会儿才道:“好吧,不过,如果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两个人面对总比一个人好。” “嗯。”卓凌晚答得潦草,她没打算去找他。 才走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郁靳责的电话,说是要她陪同参加一个活动。和郁靳责还不能撕破脸,卓凌晚只能表示同意。心下想着,郁靳责也真够不要脸的,还要拉着她一起去不要脸,唇上一扬,苦笑起来。 矍冰雪白天没有来上班,说是请了病假,大概昨天那几个耳光把她打得面子全无,不想来公司看大家的脸色。 卓凌晚去了一次项目部,新项刚刚启动,工作开始繁复起来,半点不能马虎。才到项目部,正逢着上面检查。这是市政项目,全市人民都在看着。政府的人不敢掉以轻心,怕落下骂名,上到市长,下到负责人,一行人浩浩荡荡。 在人群里,卓凌晚意外地看到了郁靳弈。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显然身体还没有恢复好,穿了一身黑西装,很正式,把那份苍白也多少掩住了些。他的步子不快,旁侧跟着付明堂,虽不十分明显,但付明堂时刻都护着他。 “卓主管,上面说要查安全文件,可我们这边根本没有做好,怎么办?”助理小张跑过来,满是颤声。 “怎么会没做好?”卓凌晚顿时变了脸。安全资料是一个项目最基本的东西,如果连这个都没有,绝对会让人质疑卓氏的能力。 小张垂了头:“前几天刚换了安全主任,以前的安全主任走的时候把安全资料全删了,新安全主任还没上手······” 卓凌晚这才想起,她一次视查的时候看到安全主任在上班时间蒙头大睡,随即把那个安全主任给开掉了。开除的时候,曲子桓还提醒过她,对于这些老油条,走的时候要检查清楚,不能让他带走重要东西。 她只顾着检查实物,却忘了一些电子文件。他这一删······ 身上滚出冷汗,她不由得捏紧了指头,脸都吓得有些发青。 那一伙人的脚步声传来,因为这里的办公室全都是活动板活临时搭建,老远就能听到,还有说话声。 越到眼前,越响。一群人直接进了他们的办公室,负责人早叫开:“把文件都拿出来吧。”负责人特意看了一眼卓凌晚,带了警告的意味。今天市长亲临,出了事谁都不好解释。 卓凌晚的身子晃了一下,伸手倚住桌子才算遮过。她勉强压下紧张,去看助理:“把东西都送过来吧。” 助理没敢动,记挂着安全资料的事。负责人担心大家等烦,已主动迈向他们的文件柜。果然一查,发现少了安全资料。 “安全资料呢?”负责人回头过来看卓凌晚,助理吓得推翻了卓凌晚的杯子,杯子呯地打落地板,惊起一阵强音。 卓凌晚的头皮一阵阵发痛,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果没安全资料,是会被清出去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负责人不客气地问。他们的不细心很可能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下不光彩的一笔,他的语气因此格外地不好。 卓凌晚被他这话吓得上了一步。 “安全资料在我那里。”郁靳弈突然说话,声音有些虚弱的低,却清楚地响在每个角落。卓凌晚不敢置信地抬头去看他,他垂眉一派正气:“因为担心工作没做到位,所以提前进行了检查。昨天把他们的安全资料问了去,竟忘了还。” 他和卓凌晚的关系算是公开了,老公检查老婆的工作,也算合情合理。 他都说见了安全资料,自然没有人再纠结,市长拍上了他的肩膀:“郁总还真是个心思的人,样样工作都做在前面!” 额际要滚出的汗偷偷地缩了回去,卓凌晚落在袖子里掐着的指终于松开。等到众人离去,整个身子一软,压在了桌子上。要不是郁靳弈帮忙,这个项目就真的完了! “去告诉安全主任,哪怕加班加点,也要赶在这几天把安全资料做出来!”缓了片刻,她喘着气向小张发布命令。小张拍着胸脯快步离去。 卓凌晚歇了一阵子气,这才想到对于郁靳弈,自己还缺声感谢。郁靳弈的车停在楼下,或许因为伤未痊愈的缘故,没有再跟其他人去检查,自己进了车子里。 卓凌晚办公室的后窗正对着停车场,将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她扭身走出去。 转弯处,检查小组的两名成员正在检查走廊里的灭火器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这郁总也是真够郁闷的,全城人都知道他被老婆戴了绿帽子,还是和自己的弟弟。” “男人最怕的就是这种丑事,更何况他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以后走到哪儿,都会被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刚刚那个女负责人就是他老婆吧,你没觉着吗?刚刚大家走进去的时候都往郁总那边看,明摆着都想起了那些个丑事。也愧得郁总撑得住,要换成我,早就上去把那个女的给撕了。” “这就是做大事的人和做小事的人的区别啊。” “他的事儿做得越大,丑就传得越远,就因为他这个不安份的老婆,他得好久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了。” “也真够背的。” “······” 卓凌晚迈出去的步子就此缩了回来,再也没有了去找郁靳弈的想法。她越是去找他,就越让他人想起自己和郁靳责散出来的那点事儿,就越让他难堪。 还是算了吧。 她只能扭身往回走。原本因为安全资料的心松了一口气,此时心口却跟吊了块石头似的,重得随时都可能打落。 闷了一整天,她没有加班,喘着气走下楼来。明明一天也不是很累,但却感觉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 楼下,有人朝她按了喇叭,闪了闪车灯。她看到那辆黑色加长版林肯方才想起郁靳责先前打过的电话。 第277章 利用的下场 她不情愿地走了过去,没有马上上车,而是从落下的窗户去看郁靳责:“今晚到底去哪儿?” “放心吧,只是一个小场合,吃不了你。”郁靳责按了按钮,门页打开。卓凌晚坐了进去,郁靳责挑剔地来看她的衣服:“这衣服不行,等下穿上这个。”他甩过来一个盒子,显然早有准备。 卓凌晚也懒得和他多说,将盒子抱住。 郁靳责带她去化了个简单的妆,盘了个发,一个小时左右再走出来,直接去了目的地。那是一处古香古色的园林式建筑,七绕八绕之下,方才绕到一处厅里。 厅里,停了不少人,卓凌晚停步,看到上面的字幕,竟是一次慈善珠宝拍卖会。所谓的拍卖会,自然是豪门人士才来得起的地方,卓凌晚蓦然想起郁靳弈曾经也参加过慈善活动,步子往后就缩,再不肯进去。 背后有人将她往前就推,她踉跄一步,郁靳责握住了她的手,“走吧。”他的表情不变,捏着她的手却很用力,生怕她逃了似的。 卓凌晚被他拉着往前走,完全没有半点自主能力,几个人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的目光一时聚焦,在落向紧握的双手时,都已经了然,面色各异。 “郁总,请。”背后,有人声。 卓凌晚本能地退一步,转头来看,看到郁靳弈和付明堂在一个老者的引领下走进来。郁靳弈,真的在!卓凌晚觉得头一阵阵发痛,更急地想要抽出指,郁靳责捏得更紧,强行将她拉在身侧,最后挽上了她的腰。 她的身子被动地倚在了轮椅侧,和郁靳责组合成了亲热暧昧的一对。 里面的目光比镁光灯还厉害,在她,郁靳责,郁靳弈身上闪动,有些甚至流露出看好戏的心态。 “哥,没想到你也来了。”郁靳责大方地打招呼,刻意一压卓凌晚的腰。卓凌晚痛得抽直颈子,刚好看到郁靳弈沉眉看着这边。 郁靳责显然早知道郁靳弈会来,让自己来就是为了给郁靳弈难堪的!卓凌晚在心里恨得直咬牙,却半点不能表现在表面。 郁靳弈的目光只在郁靳责的身上小小地落了一下,既而转到了卓凌晚身上。卓凌晚低了头。白天他还帮了她,晚上她就和郁靳责来气他,她已经没脸见他了。 “安全资料还在我那里,等下一起回去,明天上班顺便拿过来。”郁靳弈开了口,不怒,不威,平和,柔和。不谈私人关系,只谈公事,云淡风轻。 卓凌晚弱弱地喘了一口气,轻轻地应了一声“嗯”。他的气度让人佩服。 预想中的闹剧没有发生,所有人都暗下了眸子,却也不得不为郁靳弈的气场折服。任何一个被人戴了绿帽子的男人都不能像他这样平静无波,明明他应该是最为狼狈的那个,可他却顶天立地,正大光明,抬头挺胸,不改原本的高贵霸气。 卓凌晚的不安终于落下去一点,郁靳责握着她腰的那只手却拧得更紧,恨不能把她给拧碎了去!他这是在生气! 卓凌晚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拾过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郁靳责的指猛一扯,她毫无防备,身子朝他倒了下去。她护着酒杯子不想让酒液溅得到处都是,他压紧她的腰控制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脑就这么吻了起来。 他的唇冰凉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他的牙发着狠在啃她的唇,他的眼眸却很柔,完全和动作不符。 卓凌晚意识到不对劲时,满室的人已经将这画面看入眼中。她满心恼怒,差点就拿起酒杯子直接砸在他的头顶。那酒杯终究没有砸下去,郁靳责咬着她的唇出了声:“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她在杯子砸落的那一刻松了手,杯子打落碎成碎片,手落在他的头上,怎么也抡不成拳头。他说过,只要用她一个,就能让郁靳弈无数次钻入圈套,如果她不配合,他可能要了郁靳弈的命。 配合还是不配合,她完全没有了主张,不过郁靳责的捉弄让她生厌,她很反感被人利用。 于是,在郁靳责放开她准备向郁靳弈挑衅时,她出了声:“不好意思,刚刚脚滑,没有撞痛你吧。” 那个吻,成功解释成了一次不小心之下造成的意外。她的声音不小,刚好所有的人能听到。 郁靳责的脸直接绿掉,她不忘从侍者的盘里拿过纸巾,为他擦嘴:“还好,没有撞破你的嘴。” 郁靳责的指在她的腰上碾了几碾,最后干干地扯开唇角:“没事。”卓凌晚的腰几乎被他折断,她示威般回了他一眼,扭身走出去,离他远远的。 郁靳弈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牵上了她的手:“坐那边吧。”他依然保持着那份风度,仿佛他才是正主儿,郁靳责不过是个帮他送老婆过来的跑腿的。 与其跟着郁靳责,还不如跟着郁靳弈,卓凌晚最终选择听从郁靳弈的话,坐在了他身边,从头到尾没有看郁靳责半眼。 卓凌晚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微偏头,看到郁靳责落在门边,歪头靠着门在听电话。显然,是他打过来的。手机只是震动,并不惊扰,但卓凌晚还是接了下来,只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声:“喂。” 郁靳责在那头冷笑:“你忘了和我的约定了?还是你觉得我没有本事再把郁靳弈弄死?” 卓凌晚恨的是他的肆意摆弄,这会儿也没有了心情,却并不想郁靳弈听出自己在接郁靳责的电话,只道:“错的地方你自己也反醒一下,别老是去怪配合你的人。” 这话,说得跟谈工作似的,看郁靳弈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电话,卓凌晚松了一气,挂了电话并直接关了机。 今晚拍卖的东西很是一般,大家兴致不高,象征性地举了举牌子。只是,当主办方移出最后一件藏品时,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是一枚翡翠腰带,每一粒翡翠都通透莹绿,一看就是上品。翡翠打磨成空心的圈,一个连一个,连成一根腰带,间或吊着雕花楠木,这东西本就是个宝,有价无市,与极品翡翠一搭,价值连城。 腰带的尾部是一把锁,水晶锁,泪滴型,好看养眼,锁头一压,只有拥有钥匙的人才能打开。这种腰代是古代人的情趣用品,锁在女人腰间的贴身物件。 细细的一条,落在掌中就有了无尽暧昧的味道。 有人开始举牌,且一路高涨。到了五千万的时候,众买家才慢慢退出。郁靳弈却举了牌,直接喊了个七千万。 本来以为没有人跟,却不想在负责人喊到第三声准备落锤时,有人喊了:“八千万。” 众人回头,看到了郁靳责,他懒懒地举着牌子,目光丝毫不落在东西上,仿佛那件东西对他没有半丝吸引力。 郁靳弈抿了抿唇,喊:“九千万。” 所有人都在吸冷气。那东西的确金贵,但那么一点点,卖到九千万就有些高了。 郁靳责马上接上去:“一亿!” “一亿一千万。” “一亿二千万。” “一亿三千万。” “······” 整个会场,成了郁靳责和郁靳弈两兄弟较量的战场。主办方非常开心,这意味着他们可以筹到更多善款。 在场的人很入戏,他们想看看这场龙虎斗,到底谁更胜一筹。 “三亿!”郁靳责来了个大跳跃,瞪着郁靳弈喊。 他想要的就是郁靳弈下不来台。 郁靳弈慢慢地将牌子压了下去:“我放弃!” “······”郁靳责瞪大了眼,他有一种跳进了陷阱的感觉。 郁靳责的确跳进了陷阱里,他面临着三亿的债务。上流社会所有人都知道他花了三亿买一条腰带,三亿是必须要出的,他该到哪里弄这三亿? 他本是想让郁靳弈不好过的,他相信是个男人就不会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丢脸,只有赌着郁靳弈出高价,就可以让他狼狈下台,变成全城的笑料!可是他忘了,郁靳弈不是普通男人。 “我们走吧。”郁靳弈站起来,顺手牵起了卓凌晚。卓凌晚有些可怜地去看郁靳责,此时却想:郁靳弈真的有些恐怖。如果当时郁靳责要了雷诺集团,不惹事生非,或许两个人的战争就此结束了。可他偏偏要郁靳弈不好过! 到了门外,卓凌晚停在原地,再不肯跟郁靳弈走。郁靳弈并没有勉强,只道:“放心吧,从明天起,郁靳责不会再打扰你了。” 她并没有问原因。 第二天起,郁靳责真的彻底地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不知道去了哪。 世界再次恢复了平静,卓凌晚把更多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她完全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不停加班加点,不断地应酬。她想要自己强大,更强大。 每天加完班回去,都是凌晨。 卓成商和余文致劝了她好多次,她都没有听。工作几乎变成了她的全部,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不论他们怎么劝,她只是笑笑:“我不累,工作起来也很有劲。” “再有劲,人也是肉做的啊,你这么下去会垮的。”余文致满面担忧,说完这话,愁着一对眉去看卓成商。 卓成商把脸偏在了一边,只在心里阵阵叹息。 “八点半有个会议,我要去做一下准备。”卓凌晚全然看不到二老的表情,眼睛盯在手里的报表上。另一只手随意取过一只面包,边啃边往外走。 余文致目送着她离去,只轻轻地唉了一声,抹起了眼泪。 卓凌晚走出来,看到曲子桓的车停在门口,略略惊了一下。曲子桓已经好些天没有出现在卓家了。 第278章 把曲子桓还给我 “上车吧,我送你。”曲子桓走过来道。看她没有上车的意思,又加了一句:“我有话和你说。” 卓凌晚这才上他的车。 他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她:“你最近加班都加到很晚,身体吃得消吗?” “我很好啊。”卓凌晚的眼睛依然落在报表上,随意地答了一句。说是说很好,可下巴尖得都能当锥子了。 “是不是······和郁靳弈的事逼得你想多做点事来麻痹自己?”不情愿问,但他还是问出了口。 卓凌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来看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曲子桓淡淡地笑了一下,他只能有这样的想法。 “也不全是。”卓凌晚转了脸,去看窗外,面色淡了起来,“卓凌远是我撞死的,可他们不仅不怪我,还给我一个家,我想报恩。不管怎样,至少要像卓凌远一样,把这个家撑起来。” “凌远他······根本不如你,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曲子桓的心被卓凌晚的话酸了一下,眼睛都胀了起来。 卓凌晚却笑着看他:“那是以前的卓凌远,他迟早会长大,会接手家里的事。我不努力一点,若是赶不上他怎么办。” 她每天都笑,对家里,对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她怕,怕自己比不上卓凌远,会让卓成商和余文致失望。 她低头,又看起了文件来。从镜子里,映出了她认真的面容,长长的睛毛垂下去,像两只扇翅膀的蝴蝶。 她看得很用心,忘了忧伤,也忘了车里的曲子桓。曲子桓的指紧了紧,正是因为这样的卓凌晚,才让人心疼,才让人越发松不了手。 或许因为卓凌晚的勤奋好学,项目进行得非常顺利,再也没有出纰漏。这让卓成商都感到非常惊讶,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能做到这一步,非常地难。 “看来,凌晚这孩子确实有管理和经商的才能。”他满面赞赏。 曲子桓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始终低着头,好久才忍不住开口:“她这是要把自己变成凌远,代他守住公司和一切。” 提到卓凌远,卓成商的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曲子桓意识到自己提到了让卓成商伤心的事,急道了声:“对不起。”卓成商推了推手:“跟你没关系。” 等到曲子桓离去,他打了家里的电话:“我想通了,行车记录仪,拿给她看吧。” 卓凌晚边打电话边开车往卓家赶,已经十二点,她还在路上。这就是事业女性的人生。 “前期的投入不少,一定不能出半点纰漏,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在那边盯紧了,有问题随时向我汇报。”做了这个结尾后,她挂断了电话,把车子停在了卓家的大门口。 十二点能回家,已经算早的了。余文致打电话跟她说有事,她紧赶慢赶,还是十二点钟才到家。她理了理鬓边的发,因为工作忙,所以把头发都盘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利落的发髻。 这个样子,多了一份利落,有了职场女性的感觉,却少了女人的柔软。有舍方才有得,以前的卓凌晚最受不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每天穿着不是青色就是黑色的工作服风里来雨里去,现在,她觉得很享受。尤其在自己的工作取得成绩后,她觉得离心里那个梦想越近了。 停好车,推门进家。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余文致歪在沙发上,显然等得睡着了。卓凌晚立刻涌起一股歉意,走过去推余文致:“妈。” 余文致被推醒,抬腕看了眼表:“这么晚了才回来。” “不好意思,临时有些事又忙了一下,所以回来晚了。”她歉意十足,“让您久等了。” 余文致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您说找我有事,什么事?”卓凌晚问。 余文致这才清醒,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卓凌晚以为她累了,遂过来扶她:“要不您先休息吧,我把明早的会议推一推,明天早上您再讲给我听。” “这么多会啊。”余文致的声音讪讪的。 卓凌晚点头:“是啊,新项目不能有半点马虎,每天都要盯着,多开点会才能了解各方的动向,有什么问题也好商量着来。” “哦。”她的声音已经虚起来。 卓凌晚推着她往楼上走:“我送您上楼休息。” 余文致今晚心事重重,卓凌晚多少感觉得到,忍不住去看她。余文致在楼梯的顶部一把抓紧了她的手:“凌晚,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卓凌晚偏头看她。 余文致却又突然摇了头:“没什么,我累了,要休息了。”她急急进了房,卓凌晚愣愣地看了半天,也没猜出个什么来,只能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卓凌晚起床时,余文致早就不在家,说是带着十月去参加一个亲子活动,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卓凌晚意识到余文致这是有意避开自己,不想谈昨晚要和她谈的事情。会是什么事?她想了一阵子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转身去问佣人:“我妈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 佣人摇头:“没有,都很好。” “我爸呢?心脏病是不是严重了?” “医生昨天刚过来看过,说是卓先生的心脏病还有好转迹象。” 两个人都没问是,如果是十月的问题,二老比她还坐不住。有可能余文致真的只是想找她说说话吧。 想到这里,她放心了不少,直接去了公司。 走廊里,矍冰雪直直走来。卓凌晚这才想起,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她了。似乎那天薪露拍的掌对她影响太大,她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木木的。 看到卓凌晚,她没有停下来,直直走过去,却在走了一半又停下,叫她:“卓凌晚。” 卓凌晚狐疑地去看她。 “如果,如果······”她支吾着,最后一咬唇,“算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卓凌晚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不明白她怎么也变得跟余文致似的,那么难以捉摸。 她转身进了办公室。 不出一分钟,矍冰雪又跑了回来,叭叭地推开她办公室的门,就那样半跪在她面前:“卓凌晚,我求你,把曲子桓还给我吧。”她仰着头,一脸祈求,这个样子,与平常全然不同。 卓凌晚有些累地闭了眼,对于这个说了无数次的问题,她已经不耐烦。“矍冰雪,我跟你说过,曲子桓不是我的,也不在我手上,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他,所以也无从还给你。” “可是,他会听你的话!当年他负了你,只要你拿这一点说事,他一定没办法拒绝的。” 卓凌晚睁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矍冰雪,她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卓凌晚,你别觉得给我做这事不舒服,如果不是你当年撞了卓凌远,我现在根本不需要曲子桓,更不可能来求你。这些是你应该做的,只要你做了这件事,卓凌远被你撞死这件事,我一辈子不会提!” 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只是想要劝服卓凌晚,劝得连音都忘了断,气接不过来,喘了起来。 卓凌晚抚住了头,她知道自己欠矍冰雪,欠蒙蒙的,可是她只能要求自己,没办法要求别人。 矍冰雪握紧了她的指:“你相信我,我一定能真心对曲子桓好。蒙蒙也喜欢他,我们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亏待他。我能给他快乐,幸福和他想要的一切!” 矍冰雪说着说着,流起了眼泪:“我累了,也想要个幸福的家。卓凌远死了,上天好不容易让我看清了曲子桓的好,我不想再错过。卓凌晚,你送走了卓凌远,求你给我把曲子桓送回来吧,求你······” 她的脸贴在了卓凌晚的手背,热热粘粘的,全是眼泪,这回,是真的哭了。她的肩膀耸得厉害,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在向自己倾诉着卓凌远离去对她的伤害和对曲子桓的渴盼。 卓凌晚最终软下了心。 她撞死了卓凌远,虽然不能把曲子桓强行地凑给矍冰雪,但至少可以劝他接受。 “好,我去试试。”她终于点了头。 矍冰雪这才收住眼泪,起身就去拉她:“你现在就去劝他。” 卓凌晚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只能起身去找曲子桓。矍冰雪看着她离去,慢慢去抹脸上的泪:“对不起,卓凌晚,我没办法了,只能利用你。要是那件事说出来,我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你一定要把曲子桓给我找回来。” 卓凌晚在曲子桓的办公室外揉了一阵子头。以前撞车时,头部受伤,天气变化时,也会有隐隐的头痛,不过并不严重。而在答应了矍冰雪上来帮她说话后,她觉得头痛极了。 这多少有点强人所难的意味,可谁叫她欠了矍冰雪的。矍冰雪要是冷言冷语歇斯底里或是用手腕,她大可以不理,可是她那么可怜巴巴地求自己,还不断地提到卓凌远,她就没办法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卓凌晚硬了头皮朝曲子桓的办公室闯。 第279章 只要能弥补你做什么都可以 “凌晚?”曲子桓本和助理在谈工作上的事,蓦然见卓凌晚闯进来,略略吃惊,马上一喜,眉毛都弯了起来,“有事吗?稍等一下。” 他快几句交待完,打发助理出了门,而后离开位置快步朝她走来。卓凌晚看着他弯起了唇角,知道他误会了自己来的意思,有些发不出声来。 “坐吧,想喝什么。”卓凌晚几乎不进他的办公室,难怪他会如此惊喜。他有些无措,翻了翻桌子,拿出茶叶,又怕卓凌晚不喜欢,去拾电话,想叫秘书端咖啡来。手忙脚乱间,茶叶都滚到了地上。 “不用忙了。”卓凌晚心很乱,想速战速决,“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能不能、给矍冰雪一个机会。” 曲子桓握着话筒的手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只睁着眼来看她,欢喜的表情凝固。 卓凌晚急低头,掐紧了自己的指,用最快的语速出声:“你应该知道,矍冰雪那么喜欢你,她说了,会努力让你快乐幸福。” 曲子桓慢慢压下了话筒,完全听不到那头秘书的声音。他走出来,走到卓凌晚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卓凌晚逼着自己点头:“是。”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冷了声,能凝成冰,卓凌晚感觉不到,他的声音已经微颤。 卓凌晚急了:“你就算给她个机会好不好!她当年虽然犯了很多错,但怎么说也是你曾经爱过的女人!就算不为她,你也总该为我,你伤过我,就不能做件事来弥补一下我吗?” 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最后的话来,直到说出口才惊觉说错了话。她不该拿着过去的事情来做筹码的,更何况如果没有卓成商夫妇的误导,他也不会恨自己。 她急急咬了唇,紧急间将唇咬破。好久,她才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 “是不是我接受了她,就算弥补了你?”他的脸都变了,打断了她,沉沉地问。 “我不是······”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我同意!”曲子桓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甩下这句话,直直地冲了出去。他真的是给气坏了。 卓凌晚追了两步,无力地捶了一拳自己的头。她去打曲子桓的电话,想和他解释一下自己只是无心之语,可是曲子桓一直没有接电话,最后关了机。 卓凌晚只能发短信。 到下班时,才看到他的回复:虽是无意,但却是你心里藏着的想法。只要能弥补你,做什么都可以。 看到这儿,卓凌晚除了拍自己巴掌,再不能做什么。 因为曲子桓的事,她也无心加班,干脆早早回了家。车子才开进通往别墅的道,就看到了曲子桓的车。她加快车速,想要追上去,至少跟他好好解释一下。 她知道身背负担的感觉,并不希望曲子桓因为自己的话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来。曲子桓的车子转眼停在了卓家门口,他下了车,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开了另一扇门。 那门里,出来了矍冰雪。 矍冰雪微笑着朝曲子桓挥手,隔得这么远都能看到她脸上的红晕,漂亮得就像一朵开放在三月的桃花,连卓凌晚都看呆了。 发呆的工夫,曲子桓已反身上了车,车子直接驶过她的车子。她看清楚了车里的他,也知道,他一定能看到自己。可是他的目光一直朝前,仿佛她从来不存在。 他的车速很快,眨眼消失,卓凌晚自忖以自己的开车水平追不上他,只能不是滋味地往屋里走。 才到门口,就飘出了矍冰雪的声音:“是子桓送我回来的。”卓凌晚走进去,看到她正在和卓成商说话,提到曲子桓时,脸上一片甜蜜。 矍冰雪低头去抱蒙蒙,用力去吻他的小脸,而后一蹦三跳地往楼上去。 “凌晚回来了。”卓成商看到了卓凌晚,主动打招呼。 卓凌晚走进去,低头叫了一声:“爸。” “你妈······昨晚跟你说了吗?”卓成商犹犹豫豫地开口。卓凌晚摇头:“没有,是什么事?” “爸,蒙蒙说要和您去学下棋。”矍冰雪突然插话,几步下来几乎用丢的把蒙蒙丢进了卓成商的怀抱。卓成商抱着蒙蒙,犹豫了一下才朝她摇头:“没事······”转身进了书房。 矍冰雪也跟着走进去,整个大厅里只剩下她一个。卓凌晚没有太纠结卓成商的话,因为看到了保姆在做饭。她低头走过去帮忙。 晚间,一家人难得一起吃饭,余文致也回来了,却绝口不提那晚要跟她说的话。一张桌子上,只有矍冰雪的声音轻快轻巧,其他人都显得有些沉重。卓凌晚看着矍冰雪开心,想着自己无心对曲子桓说的那几句话对他造成的伤害,越发不是滋味。她也是受了矍冰雪的诱导,一时不小心就说出的那些,早知道就该管好自己的嘴巴。 余文致和卓成商没有出声,心事重重。 晚上,矍冰雪进了卓凌晚的房间,给了她一张旅游票:“你最近上班也够累了,这张票给你吧,四天五夜,新开发的旅游景点,据说不错。”马上就是国庆节,各家单位都在放假,项目部也势必停下工作,出去旅游确实不错。 卓凌晚却没有接,“那个矍冰雪,你和曲子桓······” “现在我已经和他好了,这是我的感谢,别拒绝。以后我和他怎么样,都不会怪你了,你已经解放,值得好好轻松。” 她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卓凌晚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矍冰雪把票塞进了她的掌心:“不去也是浪费,花了不少钱,别真的浪费了。”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卓凌晚还没来得及考虑要不要去旅游,旅游团的人已经来接她。看着停在门外的车,再加上余文致以及卓成商的极力促成,卓凌晚上了车。 那个新开的旅游区在一个南部的山区,要坐飞机过去。坐在经济仓里,卓凌晚蓦然想起刚和曲子桓离婚时,她也去旅游了一次。那时,满身失落,身心俱疲,以为一路上也会染满灰色的色彩,却没想到会在半路上碰到郁靳弈。 有他陪伴,她觉得那次的飞机之旅都温暖了起来。而后来,他冒着大雨去小溪里找自己,更使得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当时柳暗花明,如今来来去去只能孤身一人。她苦苦地笑了一下,自己也知道,即使郁靳弈再出现,两人之间也只剩下痛苦。无法逾越的鸿沟,残存的感情,那是生生的折磨。 想着想着,竟想得睡了过去。在飞机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河的这一边,郁靳弈站在河的那一边,河好宽,谁都走不近谁。 原本心情就一般,做了这个梦后更让她情绪低弱,卓凌晚下飞机时已经全然没有了旅游的心情。一下飞机,她就退了团。 本想直接坐飞机回去,却突然发了台风预警,说是还可能下冰雹,机场停飞。她只能就近入住酒店,到酒店才发现一件事,她的证件当时交给了导游,分开时忘了问导游要回了。 打电话给导游时,他们已经走远,她只能找一家不需要证件的小旅馆入住。 台风一直持续了数天,卓凌晚足不出户,信号中断,根本没办法与家里联系。旅馆里停了水停电,要喝水都得到外面去买,好在之前房间还放着桶装水。吃的话,跟着旅店老板吃柴火饭,也饿不着。 有吃有喝,她便不急,安心地住了下来。她并不不知道,她之前所在的旅游团半路遭遇最强台风,所有人失联。 前去寻找的人只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估计他们进入了山区腹地,在台风前没能及时赶回来,遇到了危险······ 郁靳弈是在吃早餐时接到这个消息的,当付明堂把出事旅游团人员名单送达时,他的筷子无声打落。 卓凌晚去了哪里,他一直很清楚,可以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她的关心。 “因为考虑到她跟团,所以那边没有安排人跟。”付明堂十分歉意地开口,谁也想不到,跟旅游团出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郁靳弈叭地站了起来,连外套都没穿就往外走:“马上,去找她!” 付明堂急过来拦他:“不行,现在是台风天气,所有通往那边的航班都停飞了。” “不是有直升飞机吗?航班不行,就用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在这种天气也不宜飞!” “机长不飞,我自己开!”郁靳弈发了狠,推开付明堂离去······ 台风是在第五天止住的,刚好国庆假也算结束了。通讯、电线终于得到抢修,她的手机可以充电,第一时间向家里报了平安。当天,她买了飞机票准备回去,却没想到会接到付明堂的电话。 付明堂在半个小时后赶到了她居住的地方,看到她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顺便递给了她一样东西:“这是郁总让我给您的。” 卓凌晚接过,看到的是郁靳弈的所有个人资产转让书,全都转让到了她的名下。 “为什么给我这个!”卓凌晚一惊,急问。 付明堂眼神暗了下去,却久久不语。 第280章 我们和好吧 她急了,用力去推他:“快说呀!”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去的,只觉得天旋在转,人都要窒息!付明堂说:“总裁听说您所在的旅游团出了事,冒着台风坐直升机去找您······有人在深山里看到了直升机的残骇。这些资产转让书是他让我留下连夜整理的,他说只要你活着回来就都转给你。如果你回不来,他也不会回来······” 眼泪,哗哗地滚了下来,卓凌晚将那些资产转让书甩在地板上,用力踩了又踩。 “我不要这些东西,我不要!年纪轻轻就搞这么些东西,他是真想死了吗?谁要他找,谁要他多管闲事!” 骂完,她朝外就跑。 “卓小姐!”付明堂拉住她,“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他!” 付明堂最终带着她进入了深山。原本刚刚修好的栈道被台风一刮,七零八落,路极不好走。 雨水没停,山上的视线极差,卓凌晚一路徒手上山,手被刮得破破烂烂,脸也刮出了好几道痕迹。她全然不管不顾,心里只喊着郁靳弈的名字。 她在这山里已经走了好多天,不断有泥石流阻断道路,要多难行有多难行。 虽然已经派了大量人员去找,但她还是坚持亲自去。不把郁靳弈找回去,她也没法活! 付明堂一直跟在她身边,一向干净整洁的他也完全变了个样。 不断有好消息传来,消失的旅游团人员只是被困在山里,已经被解救出来。可是丝毫不能振奋卓凌晚的心。她要找的人,仍然没有消息。 卓凌晚在第五天到达了搜救人员找到飞机碎块的地方。飞机落在一个陡涯上,没有找到人,但据搜救人分析,在那种情况出动直升飞机,生还的可能根本没有。没看到人可能是因为人掉到了涯下的水里。 卓凌晚坐在那儿,整个人都是呆的,她看着涯下因为接连下雨,流得湍急疯狂的水,只在心里想:若他真的死了,她也去死。两个人一起死了,就不用再管那些俗世的鸿沟,好好地去爱。 “卓小姐,您还有七月和十月!”付明堂跑过来,将她抱住,提醒,他看出了她的意图。 卓凌晚转头过来看付明堂,眼睛一胀,眼泪又跟着流了出来。 “我爱他,我爱他!”她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倒在付明堂的怀里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几天的苦难都没有打倒她,却在最后看到这些碎片的时候崩溃。 如果她不来旅游,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后悔得很,后悔得很! 心急加上连日来奔波,雨水淋,卓凌晚没有撑住,生了病,发高烧,直烧到四十度。付明堂不得不带她下了山。 卓凌晚烧得都糊涂起来,但不管烧得多严重,她的嘴里都在喊着郁靳弈的名字。恍恍惚惚间,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青春年少,干净得就像一朵雨后百合,却比百合要娇纵。 第一次被郁靳弈救起,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心心念念里全是他。后来被何雅带到了法国,做起了模特,就算没有露脸都没法遮掩那份傲骄,生生把个t台掀得风声水起。 后来,再次遇到郁靳弈,就一头栽了进去。 郁靳弈不理,她死命地追,想尽办法,郁靳弈稍稍理她一下,她能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这像是一场漫长的梦,一场梦就把大半生梦了个透。卓凌晚睁开眼时,天已放晴,外面有小鸟在自由鸣叫。她的整个身体软软地窝在被子里,像是窝了千百年,连动都不想动,只是脸上湿显的,背也湿湿的。 “醒了?”有人问,是熟悉的声音。 卓凌晚有些转不过弯来,伸手就抓住了那人的手。那人低头:“怎么了?”一张高贵俊雅的脸就露在面前,竟是郁靳弈。 “这是天堂还是地狱?”她问。郁靳弈已经死在了直升机上,除非进了天堂和地狱,她怕是再也看不到他。 郁靳弈笑了起来:“你说呢?别多想,好好休息。” 他握着她的手要放进被子里去,卓凌晚不肯,反而倾身来抱他:“郁靳弈,既然都死了,我们就和好吧。我们去找我爸,你妈,跟他们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们能原谅,我们就在一起,他们不能原谅,我们就守在他们身边,直到他们原谅为止。” “好,好。”郁靳弈回身抱她,“什么都听你的。” “嗯,我要把这些话录起来,免得你反悔。”她真的去找东西录。郁靳弈递了一部手机过来:“好,我们录。” 卓凌晚对着手机又把刚刚说了一遍的话说一次,说完了方才感觉很累。 “为什么死了也会累啊。”她伸了个懒腰。 “因为死人也需要休息啊。”郁靳弈把被子给她盖了起来,将她汗湿的发都推了上去。卓凌晚迷迷糊糊地再次睡了过去。 背后的付明堂看着这一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卓小姐当时以为您······死了,在涯上不停地喊爱您,发高烧的时候,更是喊着您的名字。” 郁靳弈沉了眉,脸色中渗透了深深的无奈。即使这么想自己,她也只有以为死了才敢对他表白。她父亲的死,他母亲的死······ 伸手,握住她的指,发过一场汗,她的指粘粘的,格外冰冷,怎么焐都焐不热。郁靳弈索性低头,将唇碰上去,哈着热气为她焐。 他从来不向人低头,却为了这个女人而倾尽所能。付明堂默默感叹了一阵,知道没自己什么事,默默地退了出去。 郁靳弈低头去看卓凌晚,巴掌大点的小脸,依然苍白着,脸上斜着几条痕,是在找他的过程中弄伤的。她是很爱美的一个女孩子,以前脸上有一点点污渍都要擦了又擦,如今留着这几条痕,她如何受得了? 脸本就小,几条痕一出来,更是差点将整张脸都遮掉。他转身,去拾了医生开的去痕药,用小指点了,轻轻地抹起来。 卓凌晚睡梦中感觉到不舒服,不停地避,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握住她的侧脸,阻止她的动作。她的脸被他这么一握,又去了大半,真是小得可怜。 擦完药,又帮她把汗湿的衣服都换下,方才躺在她的身侧抱住了她。凡是富人出身的,都会有些洁癖,郁靳弈也不能免俗。卓凌晚的衣服虽然换了,但发间,身上,依然有汗味,飘在鼻翼。他却丝毫不在乎,反而更深地吸了起来,她的汗味代表着她的存在,他的心跟着也松驰下来。 卓凌晚是在第二天醒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郁靳弈那张放大的脸,俊美如昨,高贵依旧,哪怕睡着了,都不损半点。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叫何馨蕊,亦不知道自己和他有过那么多的恩怨情仇,在离开曲子桓后来到他的怀抱,他们每天都这样相拥而眠,她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他的脸。 指,伸出去,描摩着他的轮廓,和以前一样。 腕,一紧,被人捉住,郁靳弈醒来,对着她惺忪而笑:“又不安分了?” 这分明和以前没有区别,但卓凌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短暂的失忆后,她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直接将他的脸抱住:“你······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她记得他乘了直升机去找她,最后直升机落在半山涯顶,人无影无踪。她坐在那里哭,而后······ “你真的回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泪却先涌了出来。这惊喜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又是哭又是笑,又呆呆地停了下来,不哭不笑。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的人生太过坎坷,如今都不敢相信自己还会有好日子。 她在自己的锁骨下方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眼泪再次飙飞。 “你真的回来了,我没做梦!” 郁靳弈看她这样,早就心疼得不得了,急过来扯她的手:“本来就不是做梦,何苦这么拧自己。” 她的锁骨下露出一个红红的印子,正是她刚刚拧出来的。郁靳弈不停地揉着那个痛处,又怜起她来,另一只手伸过去压她的发顶:“真是个傻女孩。证明不是做梦的方法有千百种,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 他的掌宽厚有力,压下去有些力度,卓凌晚本能地缩了一下,他又揉了几揉,有点像在揉一只猫。 卓凌晚却一使劲,将他的颈抱个死紧,唔唔地又哭了起来:“没死就好,没死就好,都快把我吓死了。” 过度的恐惧把她身上的冷气硬气全都逼走,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孩子。郁靳弈回拥着她,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的掌心在她的纤背上滑动,一下一下,将她的紧张统统压了下去。 卓凌晚哭过一通后,终于感觉好受了些,整个人懒懒的,也不怎么想动。因为两个人相拥,温度渐渐高起来,两人的呼吸彼此相闻,又是一男一女,慢慢有些东西变了味,连郁靳弈的目光都火热起来。 他的掌在被下移动。 第281章 我们不可以 和卓凌晚有过那么多次的耳鬓厮磨,他最清楚她的敏感点在哪儿,一摸就准。果真,他的指在碰到那儿的那一刻,卓凌晚的身体一个痉挛,差点跳起来,唇中忍不住溢出“唔”的声音。 她这声音就像一桶气油浇在火上,火苗便噌噌地腾了起来,郁靳弈一个旋身,形成了男上女下的姿势。 卓凌晚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他的唇有些烫,烫得她全身发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不妥,她推了推。他干脆把她的两只手举近头顶,压住,他停了吻,短时地俯视她几秒,那目光,就像一头狼,要把她吞下。更像化骨水,直把她化成水糅入他的骨血! 卓凌晚觉得自己软得不像话,再不能挣扎。他再一次俯首,这一次把头埋进了她的衣服里。她感觉到了那处麻麻痒痒,从那个地方晕染开来,最后连手指头都是痒的。 她被逼得失去了本性,疯了似地朝他靠近,要跟他贴紧。他很受鼓励,伸手去扯她的睡裤······ 在他的指尖探到深处的那一刻,卓凌晚突然清醒,叫了出来:“不可以!” 她差点忘了,她和他之间有那么多不可能!若是沉沦,必将淹死!她不要! 郁靳弈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根本听不到她的话,继续进入。卓凌晚开始挣扎起来,边挣扎边喊:“郁靳弈,你放手!你这样是在逼我去死!” 郁靳弈的身体猛然一僵,火热的身体像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冰个彻底。他沉眸去看她,眼底全是无力。 卓凌晚闭了眼,不敢去接他那无尽受伤的目光,喘着气低语:“我们不可以的!” 郁靳弈咬了咬牙。多少天的见而不能近身,早将他的耐性磨光,他有种想要不顾一切强来的冲动。可是这个女人······他最终还是翻身下去,仰躺在她的身侧不再动。 除了当年母亲的死他不能掌控,好像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能在美国那种地方白手起家,闯出自己的事业,足以说明他不是个善人,可他就是愿意为了她而变!她不愿意,他便不能伤她! 他在床上喘了好久的气,终于爬了起来,进了浴室。听着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卓凌晚才慢慢爬起来,极度无力地用双手揪紧了自己的发。 郁靳弈出来时,卓凌晚已经不在,床上空空的,徒留了两人的人形。卓凌晚太瘦,就连那个形状都很浅,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郁靳弈觉得胸口闷得发慌,手无力地撑在了床上,闭着眼睛喘气。指尖无意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并未在意,那东西却发了声:“郁靳弈,既然都死了,我们就和好吧。我们去找我爸,你妈,跟他们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们能原谅,我们就在一起,他们不能原谅,我们就守在他们身边,直到他们原谅为止。” 是昨晚的录音。那个傻女孩,竟然真的把先前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录了进去!他苦笑起来,却扯得胸口一阵锐利地痛! 看来,他们真的只有都死了才能走在一起! 手机响了起来,是付明堂打来的电话。 “卓小姐一定要走,郁总,您看······” 他捧着手机走向窗口,老远看到卓凌晚倚在大门口,整个人纤细得可以忽略不计。 “让她走吧。”他沉吟良久,方才吐出这几个字。那头的付明堂本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只应了一声“是”。 卓凌晚穿着一身睡衣上了付明堂的车,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顺利地走出去。付明堂把她让进车里后又接了个电话,嗯了几声,而后让她等几分钟。 卓凌晚害怕郁靳弈出来没办法面对,自己去了驾驶室,开着付明堂的车就跑了。 她才发过高烧,身体算不上完全好,手脚都是虚的,车自然开不好,东歪西歪,差点开出去撞向对向的来车。 身上穿的是睡衣,脸上疤痕累累,这个样子的她狼狈得就像一个逃犯。对面保安亭的人看到,迅速将闸门关闭,示意她下车接受检查。 她险险将车停下,背后跟来了付明堂。 付明堂向保安亭地人解释了几句,才走过来将手里的袋子递过来:“我不过是给卓小姐去拿手机和衣服,卓小姐何苦这么急,要是闹出什么事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本能地看了眼后面的迈巴赫。卓凌晚已然清楚,他是怕郁靳弈担心。 觉得自己刚刚的所为也够不稳重的,卓凌晚歉意地扯了一下唇角,低头道:“对不起。” “我送您回去吧。”付明堂道,去拉开了后车室的门。 卓凌晚并不挣,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开车回去,乖乖地坐了进去。幸好不是郁靳弈本人来追她,她不想将太多的狼狈让他看到。 车子缓缓行远,后面的迈巴赫门终于打开,站着的是郁靳弈。他从窗口看到卓凌晚一个人开车走掉,不顾一切地跑下楼来开自己的车去追,看到付明堂时附带稍上了他。 刚刚卓凌晚没有往后看,所以并不知道付明堂是从副驾驶位出去的。 头阵阵发痛,在去找卓凌晚时,他们的飞机出了事,他和机长同时跳伞。跳下来时,头部被重重地撞在了石块上,晕了几个小时。 没有留下外伤,他也懒得去看,只是里头却像放了岩浆似的,动不动就会沸腾着痛。 “郁先生。”保安亭的人认得这里的每一位业主,热情地过来向他打招呼。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卓凌晚抱着袋子,一路不出声,付明堂看她沉着脸呆呆的样子,也知道此时不宜开口,也一路沉默着。车子到了卓家门外,付明堂礼节地给她拉开了车门。卓凌晚下车,没有急着走,去看付明堂。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帮我照顾他。” 付明堂拧紧的眉稍稍松了一些,整个人也跟着心情好起来,点头:“好。” 卓凌晚朝里走几步,再次回头:“不要跟他说我说了这话。”说完,急急离去。她不想让郁靳弈知道自己关心他,他们的关系本就该慢慢冷却,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卓凌晚的回归让卓家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先前知道卓凌晚所在的旅行团出了事,卓成商急得心脏病都犯了,住进了医院。后来卓凌晚联系了他们,知道虚惊一场,卓成商方才好转。正因为这些原因,卓家没有亲自去找她。 余文致看着卓凌晚那脸上的几条痕,一阵阵心疼:“怎么会闹成这样,女孩子家的,破了相怎么办?” “没事的。”卓凌晚自己倒没太放在心上。这只是小痕,到不了破相那么严重。她以前是很在乎形象的,可是现在转移了重心,把一切都放在承担卓凌远该承担的责任上,一切就看淡了。 她走向卓成商,忍不住去关心他:“爸,您身体好些了吗?” 卓成商挥了挥手:“没事了。只是下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莫要再出事。我们卓家本来就对不起你,若再出点事······其实当年凌远他······” “不要说了!”余文致打断了卓成商的话,朝卓凌晚扑了过去,唔唔地哭起来,“凌晚,你现在就是我的命,凌远没了,我只剩下你了,你可千万别也出了事。” 余文致的哭声扰乱了卓成商,卓成商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卓凌晚抱着余文致,除了点头什么也不能。她撞死了卓凌远,这份愧疚足以留一辈子,她觉得,就算把自己磨水给二老喝,都不足以抵偿这份愧疚。 余文致哭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了下来,抹着泪又来关心卓凌晚:“你的身体还未好,要多休息。别外子桓他这几天都去······” “妈,我陪凌晚上去吧。”一直没有吭声,对卓凌晚的回归也不表态的矍冰雪突然插话进来,几乎抢一般将卓凌晚拉了过去。 她捏着卓凌晚的臂完全不顾她是否疼痛,就往楼上扯,脚步急而快。卓凌晚被她几步扯进了房间,呯地关上了门。 “卓凌晚,曲子桓去找你了,不过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你不要多想。”她道。 卓凌晚没有理睬她,自顾自地去浴室里洗澡。矍冰雪气得朝她提进来的袋子狠狠地踹一脚! 手机被踹了出去,在地上蹦了几下,弹开了键盘,里面传出了声音:“郁靳弈,既然都死了,我们就和好吧。我们去找我爸,你妈,跟他们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们能原谅,我们就在一起,他们不能原谅,我们就守在他们身边,直到他们原谅为止。” 她拾起手机,又按了一次重播,越听心下越凉。这卓凌晚显然要死了才会和郁靳弈走到一起,以曲子桓对她的感情,自己还有希望吗? 郁靳弈把卓凌晚带回来时给家里打过电话的,接电话的人正是她。她有意不把这些事告诉曲子桓,让曲子桓继续留在那边找人,就是想让卓凌晚和郁靳弈呆在一起,最终难舍难分,关系坐实。 连这个简单的愿望都不能达到! 她抖起了身体,抑制不住想要发狂! “你还在这里?拿着我的手机做什么?”卓凌晚洗完澡出来,看着矍冰雪,冷声问。 手机正好响起铃声,矍冰雪猛然扎头,一眼看到了曲子桓的号码。卓凌晚过来要拿手机,她一旋身将手机护在身后:“你不能接曲子桓的电话!” 第282章 他无处不在 “我为什么不能?”卓凌晚拧眉。 矍冰雪横蛮地吼起来:“你忘了吗?你说过要把曲子桓让给我的!你接他的电话,他就会和你牵扯不清,只有不理他,才能让他清醒!” 卓凌晚的指缩了回去,沉了脸,“总得告诉他我平安回来了,他不是在那边找我吗?” 电话铃音不止,矍冰雪朝卓凌晚靠了过来:“你说得对,这话该你来说。不过卓凌晚,你回来的消息我一直没有告诉曲子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你和曲子桓有瓜葛。你等下接电话的时候顺便告诉曲子桓,就说是你不让我们说的,你厌烦了他的纠缠,才会这样做,好不好?” 知道对卓凌晚耍心机只会自己吃亏,她终于学乖,换成了请求。 卓凌晚瞪她。她若说了,便是在有意戏弄曲子桓,她做不到。 矍冰雪跑过来握紧了她的臂:“卓凌晚,你答应了的,一定会帮我的,这是你欠我的,欠蒙蒙的!我也没有让你说别的,只有这句话,有多难!若真是那么让你为难,当年又为何要去撞卓凌远的车,你不撞,什么事都没有,我和蒙蒙现在也不会······” “够了!”明明知道矍冰雪这是在无理取闹,卓凌晚却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最后咬牙点了头,“如你所愿,我会这么说。” 她抢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那头,传来了曲子桓焦急的声音:“凌晚,你总算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打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在家里。”很是无奈地开口,答得极为吃力。 曲子桓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到家了?什么时候?机场车站都留了我贴的寻人启示,你走的时候没看到吗?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她抬头看到矍冰雪,正在给她打手势,最后只能带着几份无奈将矍冰雪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那头,直接挂断了电话,可以想象得到,曲子桓是怎样地生气。 卓凌晚将手机打入矍冰雪的怀抱:“现在你满意了吧。” 矍冰雪握着手机,扯唇笑了起来:“你也别怪我,哪个人不自私?我不过是想和蒙蒙过几天好日子。没有曲子桓,我和蒙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把手机丢回卓凌晚的床,自己拉门走了出去。 卓凌晚全身无力地倒在床上,任由着被面蒙了脸就是一动不动。 仅在家休息两天,卓凌晚就去上班了。脸上的黑色疤痕掉得差不多了,留下些浅色的印子。她特意将头发披下来,遮去了些。 才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了曲子桓。他站在车旁,没倚过去,站得笔直。手插在兜里,头垂着。他的西装外套皱皱巴巴的,虽然不损他的外形,但也足以表明,他才回来。 卓凌晚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道一声:“怎么不回去休息。”曲子桓抬眼,眼里扎满的是明显的怒。他一步走了过来,将她的肩膀拧紧:“卓凌晚,这就是你解气的方式吗?让我一个人在那边着急,恨不能为你去死,像个傻瓜一样!就因为我亏欠了你?我承认是我错了,可你这样······你知不知道,因为不知道你的消息,我······” 他后半部分话没有吼出来,卓凌晚多少能猜到些。 她不好辩解,只能低声道歉:“对不起。” 曲子桓原本满心愤怒,听到她这一句,火不知道往哪里发,狠狠地踹了一脚自己的车子。而后,大半个身子都压到了车上,只沉沉吐语:“不管你怎样折磨我,我都不会改变初衷,卓凌晚,我就是爱你,发了疯地爱你,没法变了!” “······”卓凌晚张着嘴,听着他声声告白,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她,他翻山越岭,不辞辛苦。他本是个整洁的人,心情再不好都不会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出来见人,可是因为她,他一身狼狈。 她无力地去咬唇:“曲子桓······” “曲子桓,你这样只会让卓凌晚越发不好过!”背后,矍冰雪不知何时出现,抢断了她的话,对着曲子桓出声。 她几步走过来,一对眼狠狠地瞪上了曲子桓:“卓凌晚说了,你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你真要想挽回点什么,就和我结婚!和我结了婚,她欠我的就算两清,你和她也算两不相欠!” 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矍冰雪惹怒了她,她气得吼了起来:“矍冰雪,你给我闭嘴!” 曲子桓的目光幽暗下去,她的这声警告在他听来,是因为矍冰雪道破了她的秘密而尴尬。他的指无力地伏在车身上:“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没······” “她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但她没敢说给你听!”矍冰雪利用声音的优势再一次将卓凌晚的声音压下。她挨过来,将卓凌晚的手狠狠揪住,那重力里含满了对她的暗示。 “矍冰雪!”卓凌晚觉得烦极了,再去吼矍冰雪。 曲子桓已经点头:“好,既然这是让你解脱的唯一方法,我同意!” 他走过来,扯上矍冰雪,三两下塞进了车子里,扬长而去。最后,剩下卓凌晚一个人。 她烦乱地抓了把头发,却连追他的勇气都没有。她要去追他做什么?追上他也只能告诉他:自己不可能和他好。对他,依然是伤。 迷迷糊糊地工作了一天,也没有心情加班,卓凌晚早早地回了家。她的车子离卓家不远时,眼见着一辆迈巴赫朝这边驶过来,与她迎面而过。 她本能地看一眼,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虽然看不见,但那数个八的车牌全城只有一个,卓凌晚比谁都清楚。她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别的,把车开进了院子。 余文致抱着十月沿院子往里走,看到她又停了下来。十月手里拿了只小鼓,新的,正晃动着小手腕一扭一扭拨响它,样子看起来又萌又可爱。 卓凌晚顺手将十月抱在手里,一眼看到了鼓面上的人像,又是郁靳弈。郁靳弈似乎特别害怕十月认不出他,几乎每样新送过来的东西都印了他的照片。 “郁总又来了。”余文致的目光顺着她的也落在了鼓面上,出了声。卓凌晚没有接话,抱着十月往里走。 余文致忍不住叹了起来:“你知道吗?子桓打算和冰雪结婚了,他们都想通了,你是不是也该······郁靳弈那人不管有多坏,对你对十月却是真心真意,找到这样的男人不容易。” “这些事我不想提!”卓凌晚几近粗鲁地打断了余文致的话,只是不想受郁靳弈的影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又缓下了声音,“我现在只想把卓家的公司管好,只想承欢你们二老膝下,别的什么都不想。” 余文致的目光阴了下去,全然没有了光芒,好一会儿才轻轻出声:“是不是因为凌远的事觉得对不起我们,才这样的?你完全不需要这样,不管你有没有嫁出去,都是我们的孩子,以后也可以一直住在家里的。妈不想你过得不幸福。” “哪里的话!”卓凌晚忙去抢白,急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虽然否认,但余文致是个明白人,一直都清楚。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真不用这样的,是我们欠你的,你从来没欠我们什么。” “妈,不许再说这些话了。”余文致这么说,只会让她越发难堪,无法面对自己。余文致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要说出的话,被她这么一拦,生生给咽了下去。 那些话说出来,可能最后连母女都做不成!最先接受卓凌晚住在家里,只是看她受了那么多伤害,可怜她。可她却因为卓凌远的死给自己背上层层包袱,就算喘不过气来都要死扛着,反倒显得他们无情冷酷。但卓凌晚的乖巧和孝顺已经打动了她,她时常想,用个儿子换得这样一个女儿也未偿不是好事,便把那个秘密给藏了起来。有好几次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下去。 卓凌晚在煎熬的时候,她也在煎熬。 矍冰雪回来的时候哼着歌,心情显然不错。她终于达成了愿望。曲子桓和她虽然没有真的去领证,但已经达成共识,就是结婚。 矍冰雪本是想速战速决,扯个证,马上搬去和曲子桓双宿又飞,但卓成商和余文致坚决要大办,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 卓家又开始热闹起来,来来去去的是忙着给矍冰雪筹备婚礼的人。倒是曲子桓本人,跟失了踪似的,再也不来家里。 卓凌晚鲜少关心这些,她有忙不完的工作,剩下的时间连关注十月都不够。矍冰雪忙着婚礼的事,设计部那边便理所当然地划到了她的名下,由她管理。她忙得焦头烂额,直到周日才稍稍忙开一些。 想着好久都没带十月出门,特意赶在下午两点钟下了班,准备带十月去走走。 卓家客厅依然热闹,余文致正在和矍冰雪以及婚庆公司的人谈结婚的事,并没有注意到她。卓凌晚并不参与他们的讨论,矍冰雪利用曲子桓对她的亏欠得逼成了这场婚,她开心不起来。婚礼本当你情我愿才是。正因为这样,她一直刻意回避着。 她进了婴儿房,去看十月。余文致忙的时候,大多由保姆看管。她走进去,做了一个口型欲要唤一声梁姐,却发现屋里的人是个男人。 第283章 熊孩子坏了好事 那人背对着她,身形高大,却因为蹲在小小的婴儿房里而显得无比掬束。但他丝毫不在意,低头去与床上的孩子戏耍,脸部的侧线十分柔软。 “爸爸······”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动听,做着口型,是要让孩子学的意思。十月睁着一对大眼,看着他的嘴巴,不明所以。 他又说一次。 十月以为是什么新奇的逗玩游戏,一下子开心起来,咯咯地笑着,手脚并用地来踢他。他把身子倾过去,索性给她踢,十月越踢越开心,最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过来扯他的鼻子。 这背影,这声音,都是卓凌晚一生难忘的,她当然知道,他是郁靳弈。若不是她刻意早回,怕是很难与他相逢。看十月与他这样亲近,卓凌晚忍不住就想:他到底来得有多勤快。 十月是个傲骄的孩子,就连矍冰雪都不喜欢,成天只粘余文致和她,能接受第三个人很不容易。 十月玩抓鼻子的游戏玩腻了,红嘟嘟的嘴巴扁了扁,是要哭的意思。郁靳弈马上明白过来,将她抱起,转身要出去。 卓凌晚看得入了神,不曾想到他会起身,两双眼睛毫不期然地对上,她连退让都忘记。 “凌晚。”郁靳弈惊了一下,转而轻轻呼她。 卓凌晚这才清醒,手忙脚乱地要让人。十月看到她,伸出自己的两只小胖手,是要抱的意思。卓凌晚看她这样,只能反回身来抱她。 才抱到手,十月却反身拉住了郁靳弈的领带,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借着扯领带,她把小脑袋使劲儿凑过去,尖尖的十根小指头在上面刨啊刨啊,要刨出个洞来才罢休的架式。 卓凌晚要把她拉回来,她不干,啊啊地尖叫,吓得卓凌晚缩了手。她的这一拉,把卓凌晚和郁靳弈的距离拉近了。卓凌远很高,郁靳弈更高,下巴点着她的头顶,加之她大半个身子落在他面前,便有了小鸟依人的架式。 十月还使劲地贴过去,卓凌晚只能倾着身子,尽力想与他保持距离,这姿态,尴尬又迫人。郁靳弈的臂一伸,干脆地将她压进怀里,她要挣扎,他已开口:“由着她闹。” 他说的是十月。 卓凌晚看十月扯得领带玩得开心,心一软,也不忍再将她拉开。腰上压着郁靳弈的手,她只能被动地窝在他的怀里。两个人虽然隔了个十月,但卓凌晚的半侧身子还是贴在了郁靳弈的胸口。隔了两层布料,她依然感觉他的胸口滚烫,几乎要将她烧着。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郁靳弈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压在腰上的指警告似地按了一下。卓凌晚条件反射地抬起上半身,腹部却正好撞到一个硬梆梆滚烫的东西! 她一下子意识到那是什么,脸都羞红了,僵在那儿连气都不敢喘。 郁靳弈无奈地笑在她头顶响起:“没办法,太久没碰腥,有点激动,就抬头了。” 这暗语,过来人都明白。他传达着另一层含义:这些日子,他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卓凌晚本不想答,亦觉得有必要间接地提醒他一下别等下去,该成个家,别扭地开了口:“该缓解的时候就去缓解,别憋坏了。” 郁靳弈苦笑起来:“除却巫山不是云,不是那个洞,它不肯钻。” 卓凌晚又是一脸的通红,干脆闭了嘴。郁靳弈臂上的力度重起来,将她狠狠地往怀里压,头压在了她的颈部,“凌晚,我想你。” 怀里,传出了十月咯咯的笑声,郁靳弈这么压下来,刚好给她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让她很有新鲜感。 卓凌晚却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几乎要化掉,逼着自己险险退出一步。 十月马上扁起了嘴,不停地扇动小手,是极为不满的意思。 郁靳弈再次压过来,如刚才那样,“别动,孩子喜欢。” 卓凌晚哪里能再跟他这样亲近,心脏早就咚咚地跳个不停,只本能地想退出去。最终退在墙上,退无可退。 十月咯咯的笑声再次传出来,她的心愿再一次满足。卓凌晚的全身都被郁靳弈的气息包围,她很想逃窜出去,郁靳弈的臂复将她锁住:“这里有十月,我不能真吃了你。孩子难得喜欢,别让她不开心。” 他对十月的宠,一目了然。卓凌晚也当真不动了,诚如郁靳弈所说,难得她喜欢。十月从她肚子里出来,注定得不到完整的家庭,她只能尽可能地弥补。 郁靳弈虽然只有一只手搂着她,但臂上很有力度感,让她觉得,只要她一动,他就会将她完全控制。他一只臂的力气,绝对能把她举起来。 十月一会儿挠挠郁靳弈的脖子,一会儿又去扯卓凌晚的衣领。卓凌晚穿了西装,里面是一件吊带的打底衫。十月不停地拨动,打底衫的带子被拨了下去,打底衫便不停地往下滑,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和一条足以让人热血沸腾的事业线! 郁靳弈的喉结狠狠地滚了滚,最后将十月的手捉了回来:“别拨了,爸爸怕控制不住要了你妈妈。” 卓凌晚原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落下,听他这句话方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时看到自己一身制服诱惑,脸再一次红个透,手忙脚乱地去拉衣服。 “我去泡奶粉。”接连窘事,再呆下去她一定会失控的。她将孩子几下塞进了郁靳弈的怀抱,急急想要走出去。却不想脚一下子绊到了郁靳弈,整个儿朝后倒去。 “小心!”郁靳弈本能地来扶她。她倒下时,另只一脚也绊向他,他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来拉她,根本没办法稳住身子,一起倒了下去。十月在最后关头,让他给轻轻抛在了床上。 卓凌晚依着床头倒下去,郁靳弈在紧急间用手罩住她的头。她的头撞在床头,撞到的其实是他的手。她整个儿落地,郁靳弈一声闷哼,随之覆盖下来。 “有没有撞痛?”听到不轻的一声呯,意识到撞到了他的手,卓凌晚急急爬起,欲要去看他的伤。她的身子在下,无意间扭动,郁靳弈又是一阵闷哼,伸手压下了她:“没撞痛,但你若再动,有些地方会痛。” 她没明白过来,去看他,片刻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方才懂,立刻安分,“你······快起来。”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像个初经世事的小女孩。偏偏这种腔调,有蛊惑人心的力量。郁靳弈半抬了身子,去看十月,十月因为这么抛了一下,表情古怪,愣愣的,像在回味。一会儿,咯咯地又笑开了。 十月没有被吓到,郁靳弈松了一口气,本随意跟卓凌晚开玩笑,却听到她这声音,便如有一只长虫从脊背爬入,一直深入五脏六腑,某种东西再也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个俯身,紧紧地锁住了她的唇,两臂掐在她的臂间,用力将她往胸口挤。他的动作像狂风暴雨,还着袭卷天地的狠劲,卓凌晚全然无招架之力,就这么被他卷了进去。 卓凌晚被吻到头晕脑胀,但他的吻有极大的感染力,也使得她体内沉睡的因子突然警醒,疯了般发作。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双臂却死死地缠上了他,是一副要将他缠死的架式! 两个人的动作都狠,郁靳弈几乎将她的衣服撕烂,她也不客气,去扯他的腰带,一场燎原之火马上就要烧起来。 “哇” 十月突然哭起来,委屈无比。 这哭声,是三伏天的一场雨,直接将几乎疯掉的两个人浇醒。卓凌晚狼狈地翻身起来去检查十月,连耳根都是红的,再也不敢去看郁靳弈。郁靳弈把十月抱了起来,轻声哄。 十月哭无非是没人理她,郁靳弈这么一哄,又开心起来,咯咯地笑开。郁靳弈颇有几份无奈地去吻十月,转头来看卓凌晚。卓凌晚胡乱地把奶瓶递到他手里:“孩子应该饿了,喂点奶吧。”她也不管奶瓶里有没有奶,蒙头转身就走出了婴儿室。 真是疯了! 站在门口喘了一口气,卓凌晚低声骂自己。她扯了一把衣服,急急往楼上跑。 卓凌晚一直呆在楼上,直到看到郁靳弈的车子离去才敢下楼来。矍冰雪和余文致叫来的人都离开了,显然重要的事情已经谈完。很久不露脸的曲子桓倒是出人意料地出现,坐在厅里。 矍冰雪坐在他的身侧,压着他的半边肩膀,两个人显得亲热不已。 “结婚后准备住哪边?新房准备了吗?”余文致坐在对面,满意地看着这一对,边浅浅酌着花茶边问。 矍冰雪去看曲子桓,曲子桓一脸淡然:“依然住在半山别墅。”他的目光朝卓凌晚射了一下,似有意又似无意。 余文致的脸色变得古怪:“那里······”她终究没把话说出来,片刻便笑着点了头:“那里宽,也不错。” 第284章 不放开她 她偏过一边脸去,脸上的笑痕无论怎么看都勉强。半山别墅是他和卓凌晚的婚房,他这么安排不管是谁都会想不通。 卓凌晚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眼睛眨了眨,终究没有说什么。半山别墅虽然是她的产业,但早就没有了要去住的打算,曲子桓愿意住,她也愿意送。 “伴娘和伴郎呢?人选好了吗?”余文致迅速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 卓凌晚没有再听的想法,进了婴儿室,从保姆手里接过十月,出去散步。 回来的时候,已经能看到月亮的影子。虽然天还很亮,月亮却已经升起来,白白的一个半圆,并没半点光亮。 卓凌晚举起十月的小手,指着月亮一字一字地开口:“月亮” 小家伙半眼都不去看那东西,却也像模像样地开口,说出的却是:“papa” 卓凌晚也不灰心,继续教:“月亮” 教了差不多十遍,小家伙索性不理,兀自啃自己的拳头,啃得口水直流。卓凌晚终于灰心,闭了嘴。看着卓凌晚垮下肩膀,小家伙反倒兴奋起来,小手一下一下地拍在卓凌晚身上,再次张大了嘴:“爸爸” 她的发音很清楚,清楚到让卓凌晚心头一惊!十月不过七个月大,竟然叫出了爸爸!卓凌晚猛然想起白天,郁靳弈曾那么耐心地教孩子说这两个字。他教了多少次,又含了怎样的期盼去教这两个字的? 十月发现自己发对了音,特别兴奋,不停地“爸爸,爸爸,爸爸”地叫,并且转动着小脑袋去寻找。原来他早就知道爸爸代表着什么含义,是谁! 十月这无心的呼唤仿佛无数的皮鞭抽在她身上,在默默地拷问着她,为什么把孩子生下来却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爸爸! 进也错,退也错,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卓凌晚被唤得满面狼狈,最后逃一般跑回了家。 早上连开了几场会议,卓凌晚疲惫地揉了揉眉,又去看表,盘算着等下要去项目部巡查。才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但见曲子桓斜倚在门上,冷冷地对着她笑。 记忆中的曲子桓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笔直的站派,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斜倚的姿势,怪让人不习惯的。 卓凌晚走过去,客气地出声:“曲总,有事吗?” 曲子桓冰冰地哼出了声:“终究是我自做多情,现在的你,哪怕我把新娘子娶进倾注了你所有心思的屋子都可以不在意了。我却还期想着,你能因此而心疼上一下两下!” 卓凌晚低头,不语,默默地进了办公室。 曲子桓跟了进来,呯地关上了门,看着她的背就吼了起来:“我终于要跟矍冰雪结婚了,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 卓凌晚无奈地过来看他,“曲子桓,你以前不是这么容易激动的人。” “我以前还不是人,你怎么忘了!”曲子桓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什么都说,“你为什么连恨都不恨!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淡漠,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恨之深才代表爱之深,他如今要结婚了,她却连半个恨字都不说,足以表明自己在她心中毫无位置。虽然这结论已无数次被验证,但曲子桓还是不愿意接受。 他狠狠地蒙了一下头,方才把声音压了下去:“凌晚,如果和矍冰雪结婚是你的真实意愿,我愿意服从,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不对起你是真的,但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矍冰雪!” 他说完,转身扯门出去。 卓凌晚凝眉看他,对于他的后半段话一时无法理解。 两个人都经历过无爱的婚姻,卓凌晚终究不是那么自私的人,不想用曲子桓对自己的亏欠将他捆绑。欠矍冰雪的归欠矍冰雪,她也没想过真的要曲子桓去偿还。 想了好久,她还是给曲子桓发了个短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和矍冰雪结婚来挽回什么,结婚应该建立在相爱的基础上,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信息如石沉大海,曲子桓始终没有回复。卓凌晚自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便不再管这件事。 到了下班,曲子桓终于打来了电话:“你在哪儿?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关于卓凌远的。” 卓凌晚正往楼下走,便直接让曲子桓在车库里等。曲子桓把车子开进了车库,拳头握得有些紧。卓凌远出事后的行车记录仪找到这件事情他很早就知道,也是由他和卓成商一起领回来的,但因为卓凌远已死,便没有人再过问,也没有人去看,里面记录了什么便不得而知。 不过,就在前两天,一个无意的机会,他打开了矍冰雪的日记,知道了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一旦揭开,很多事情将会发生改变。可他想要偿还对卓凌晚的欠,想要理直气壮地追求她,而她,更有知情的权力。 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她,他思考了好多天,是她今天的那个短信让他下定了决心。 远远地,他看到卓凌晚跑了过来,他大步迎过去。卓凌晚突然停下接电话,在他还离着二十几步的时候,她猛转身,朝出口跑去! “凌晚!”他大叫了一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卓凌晚的影子早就不见,他生怕发生大事,急急回身跳上车,追了出去。 卓凌晚坐在出租车上,满心是急,不断地去催促司机:“师傅,您能不能再快点?” 刚刚打电话来的人是付明堂,他说郁靳弈在医院,医生要见家属。她和郁靳弈还没离婚,算得上家属。 听到郁靳弈在医院,医生要见家属,卓凌晚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她不停地猜测着,是什么危险的病闹得医生一定要跟家属亲自谈?她的心脏抑制不住便胡乱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跃出胸腔。 她用力地压着心脏,又觉得空气稀薄得无法呼吸,只能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出租车司机看她这样,以为是她出了问题,一声声地在前面喊:“小姐,您没事吧,医院很快就到,您撑着点儿。” 卓凌晚吃力地朝他摆手:“不是我,师傅您再快点。”出租车司机果真加快了车速,甚至冲了两个红灯。 卓凌晚心急火燎地冲到医院,却见郁靳弈和付明堂一起走出来。她连气都来不及喘,冲上去问:“怎么回事?” 付明堂的眼睛眨了眨,没出声,郁靳弈摆手:“别听医生大惊小怪的,不过感冒。”他特意捏了捏鼻子,“还有肺炎倾向。” 光是感冒,卓凌晚当然不信,说到肺炎,终于有些相信,忍不住就去质问:“怎么回事?怎么会弄到肺炎都出来了?” “没事,已经开过药了。”郁靳弈的表情淡淡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卓凌晚自是知道肺炎不算什么大病,也不再问。虚惊了一场,此时才觉得腿软,她不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郁靳弈也不来追她,连送都没有,由着她离开。背后的付明堂有些耐不住,终于出了声:“总裁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卓小姐?如果说了,卓小姐说不定还能留下来。终究您为了她才······” 郁靳弈抬手示意付明堂禁声,眯眼去看卓凌晚的背影:“她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吓她。你让医生尽快安排手术,如果手术真的过不去,还按上次那样,把所有的东西都转到她名下。” 付明堂默默点头,按了按鼻头,那里微微发酸。 郁靳弈朝自己的车走去,拉开车门却不上,再次眯眼去寻找卓凌晚,半晌才道:“她没开车来,这个点不好打车,你开车过去把她送回去。” 付明堂没肯动:“要走一起走,如今您的身上有病,我不能撇下您。” 郁靳弈去瞪他,他不为所动。最后是郁靳弈败下阵来,上了车。 卓凌晚在医院门口等了数分钟都没有等到车,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又让给了一家刚生完孩子的。她记得和曲子桓有约,自己跑出来一声解释都没有,这会儿曲子桓一定等急了。 正急着的时候,迈巴赫驶过来,停在她面前。付明堂从车里出来:“卓小姐,我送您一程。” 卓凌晚回头看车,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还是知道郁靳弈在里面。她不想上。 郁靳弈却突然推开了车门,来到她面前:“是自己上,还是我抱?” 他这种霸道的方式卓凌晚有些吃不消,却也怕他真的来抱自己,急几步跑过去,坐在了副驾驶位。 付明堂为难地过来看郁靳弈,郁靳弈大步返回,坐进了驾驶位。最后剩下付明堂,带着几份战兢坐到了后面。让总裁给开车,怎么都觉着逆天,屁股上跟扎了针似的怎么都坐不稳。 卓凌晚也没想到郁靳弈会自己来开车,眼睛发直,只敢看前方,身体坐得笔直笔直。郁靳弈上了车,并没有马上启动,而是转头来看她。他的目光射过来,卓凌晚只觉得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烫,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郁靳弈始终没有抵抗力。 郁靳弈却偏偏倾身过来,脸和身子一起朝她压。 “喂,你······”卓凌晚被吓住了,忍不住暗示后面还有付明堂。 郁靳弈的手越过她的腰线,在那里扯了一下,扯出安全带,绕过她的腰,系在这一头。卓凌晚这才明白郁靳弈是要给自己系安全带,整张脸都给憋红了。 付明堂原本心情有些压抑,看着前面两人的互动,尤其郁靳弈有意捉弄卓凌晚的样子,忍不住握拳压在唇上,隐了一个笑。 卓凌晚更加不敢看他,把头扭向了右边窗户,只去看窗外的景色。郁靳弈启动车子,流畅地挂档。每一次挂档,他的手指都会有意无意地抚上她的指,退档时,用手背碰。两个人的皮肤相触,卓凌晚想让自己安心都没有办法。她索性将手压在膝盖上,离郁靳弈的手远远的。 郁靳弈直接将车子调成自动档,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从她的膝头将她的手握了过去。 第285章 别乱动,乱动易惹火 卓凌晚挣了挣,他握得很紧,后面有付明堂,她不能说也不能挣得太明显,最后给他一手握实,固定在他的身侧,再也不能动分毫。 他的掌心温暖,宽厚,包住她的指就像包住了全世界。卓凌晚原本有些怒的,可是被他这种带宠的方式包着,怒火竟无声消散。她忍不住借着余光打量郁靳弈,见他一本正经地注意着路况,唇角却微微弯起,很开心的样子。 索性沉沦吧,卓凌晚忍不住想。不管有多大的恩恩怨怨,暂且抛下,把这车当成室外桃源,什么都不管不顾,尽情去承他的好。 这样想着,她的指又柔了一度,由着他握。 她的指太过柔软,握得郁靳弈有些心猿意马,精神不是很集中,差点闯了红灯。意识过来才重重一脚刹车踩下去,激得车上两人朝前重重地冲了一下。付明堂的鼻子撞在车椅背上,前面的卓凌晚要幸运很多,在就要吻上玻璃的那一刻被大力拉了回去,直接拉进了郁靳弈的怀抱。 “没事吧。”郁靳弈歉意出声,臂环在她的近胸处。卓凌晚感觉全身一阵激灵,差点痉挛,手忙脚乱地退回去,连连摇头:“没事。” 郁靳弈一扯,又将她扯了回去:“没事就别乱动。” 付明堂捂着鼻子无比后悔,他该叫辆出租车跟在他们身后的。这赤果果的调情,他这种热血中年人看了是会受不住的。 卓凌晚真的没有动,这一刻无比温馨,不用管恩怨情仇,只要承他的好。他的手不太安份,揉着她的肉,她几乎要给他揉成粉,化成水。 红灯过后,郁靳弈才松开她,车里的气氛已经明显不同。付明堂知道,自己要是再呆下去,就真的是不识相了。随即找了个借口在路口下了车。 郁靳弈的车一折,折向另一个方向。卓凌晚知道他走错了路,却硬是没有吭声。两个人的血液都在叫嚣,期待着能发生些什么。 郁靳弈明显等不及,把车子停在一处僻静之处,那里有树木掩映,很少来人来车。他一停车便朝她扑了过来,将她死死摁住。卓凌晚迎着他,两人像发疯了似的一阵纠结,谁都不去想那些跨不过去的东西,只想紧密相贴。 卓凌晚去扯他的衬衣,扯不出来,发出唔唔的软音,像一只猫,去捶他。他牵过她的手直接探下去······ 卓凌晚干脆爬到他的膝上,对着他的唇一翻猛咬,带着些狠劲。这像狼一样的卓凌晚,郁靳弈还是第一次碰到,越发膨胀到要化掉,把她的裙子推了上去。 她抬身,朝他的坐上去······ “等一下!”郁靳弈在最后一刻捧住了她的身子,制止了她的动作。他喘着粗气摇头:“不行,不行。” 卓凌晚脸上的红晕没有退却,红着一对眼去看他。郁靳弈将她抱回了座椅,三两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只几秒钟,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干净高贵优雅。而她,衣服掉了几颗扣子,扯开滑到肩下,裙子也被拉得高高的,怎么看都像······ 她的眸子里满是怨怼,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这次洒脱是个大笑话!一股气涌出来,她胡乱地扯了一下衣服,推门就下了车。 “凌晚!”郁靳弈追了下来,将她牵住。卓凌晚用力扯,也不怕扯坏自己的手,眼泪却滚下来了。刚刚她鼓了多大的勇气,甚至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可他呢? “乖。”郁靳弈将衣服脱下来,盖住了她凌乱不堪的衣服,把她往怀里压。 卓凌晚恨得死劲去捶打他的背:“我恨你,恨你,恨你!”打完唔唔地哭起来。 郁靳弈由着她打,不停地抚她的背安慰:“我向你保证,过一段时间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卓凌晚只顾使劲地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自己知道,过了今天,刚刚,她怕再也鼓不起勇气和他做什么。她现在都已经升起了罪恶感。 她全身无力,除了伏在他身上哭什么也不能做! 不远处,静静地停着一辆宝马车,白色的车身格外耀眼。曲子桓坐在里面,看着这一幕,慢慢地压紧了拳头。 他一路跟过来,便看到卓凌晚和郁靳弈见了面,还上了他的车。最后付明堂下了车,车子迫不及待地拐进这种地方。 他是个成年男人,知道他们在车里做什么,更何况卓凌晚出来时那衣服那么凌乱。卓凌晚的逃跑,哭泣,都像是在跟郁靳弈撒娇,她窝在怀里,全是对他的依赖! 相比他,郁靳弈对她的伤害要深得多,可她就是愿意贴近郁靳弈! 如果不是看到,他不会受刺激,亲眼看到,他便无法淡定,恨不能马上跳下去把卓凌晚抢回来。当然,他有自知之明,就算他现在跳下去,卓凌晚也不归他! 一股没来由的烦乱涌起,他一扭车头开了出去! 卓凌晚不肯再坐郁靳弈的车,一个人在路上胡走了好久,才找到一辆出租车回了公司。楼下,曲子桓的车停在那里,他背对着车身在抽烟。身子懒懒地斜靠着车子,他的整个人也显得懒散起来。垂了头,两根指夹着烟,动作如他的性格,显得有些冷。地上,丢了不少的烟蒂。 卓凌晚吸了一口气方才走过去,看着地上的烟蒂满面歉意:“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曲子桓抬了脸,眸色复杂地看她。卓凌晚因为他的这一问,脸微微滞了一下,随后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想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没什么大事,私人的。” “私人的!”曲子桓咬了咬牙,眼睛被烟雾灼得生痛生痛。他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连烟头燃到了指下都未察觉。 指头给烫到,锐利地疼痛着,他这才甩掉烟蒂,重重地踏了一脚,伸手拉开了门,用背对着卓凌晚:“你之所以留在卓家,是因为卓凌远的死跟你逃脱不了干系,所以你要补偿卓董夫妇和矍冰雪,那么我呢?你是不是也该付出一些努力补偿一下?如果不是你撞死他,我就犯不着搭上三年的婚姻生活,犯不着对矍冰雪抱有歉意,更犯不着因为这一切连性格都变掉!卓凌晚,我也是受害者!” 他要说的话本不是这样的,他是想要解脱她的,可是在看到那些画面后,在意识到卓凌晚和郁靳弈旧情未了时,他忍不住了!他要用沉重的枷锁把她桎梏,让她一辈子都没有时间去和别的男人风花雪月! 卓凌晚僵立在那里,脸上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这会儿更是散得一丁点儿都找不到,整个儿一片灰白! 曲子桓的语气很重,但他却并没有说错话!一切的悲剧和不幸都由她而起,如果当时她不去撞卓凌远的车,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所有的人都不会这么痛苦。 她无力地咬着唇,面对曲子桓时已经带上了深深的愧疚感。 曲子桓闭了闭眼,不忍于看到她这个样子,却逼着自己要恨下去。他的善良只会使得他失掉这个女人! “好好想想,用什么来补偿我!”他沉沉地吐出话语。 卓凌晚抱上了自己的头,她的头胀得发痛,却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补偿才能偿还掉对他的亏欠。 “对不起。”好久,她才吐出这么一句。 曲子桓摇头冷笑:“我要的不是这句话,如果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还要警察做什么,还要法律做什么!” “可我······”面对着曲子桓的冷语和凛然,卓凌晚怎么都吐不出字来,只能颤着一对眸去看他,身体都在晃。 这样软弱的样子让曲子桓心疼得不得了,恨不能上前将她拥入怀里,他最终缓和了声音:“今天就到这里吧,至于你欠我的怎么偿还,以后再说。” 他拉开了车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未等卓凌晚拒绝,他拉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将她推了进去,关上了车门。既然已经被他推了进来,她便不再矫情,扯过安全带系了起来。她以为曲子桓在车上至少会和她说话,可对方却始终不发一语。 他把车开得很慢,温度调到刚刚好,放了轻缓的音乐。卓凌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靠着椅背沉默着。心里乱糟糟的,但长时间来的高压和少眠碰上这个安静的时刻,身体终于有些撑不住,连眼皮都沉了起来。 她努力挣扎了几下,眼皮最终还是沉了下去。 曲子桓的车子并没开出多远,就发现卓凌晚睡着了。座椅调得比较直,她那样睡显然不会舒服,她的眉虽然微微拧着,但却睡得很沉。 曲子桓将车停在了路边,扯掉自己的安全带,将她的座椅给放了下去。她的发髻顶着椅子,头始终歪着。他将她的头发放了下来,披在了身上。 卓凌晚扭了扭身子,终于舒服,眉宇缓缓松开。长发披在肩头,更衬得她的小脸莹白,皮肤吹弹可破,只是眼下的黑圈有些难掩。 第286章 比真心,你不及我 曲子桓伸指,想要去触那两个黑圈,在落到一半时又收了手。他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一个与她平静相处的机会,不想破坏掉。 他索性坐了回去,也不开车,只转头这样看着她。这个女人,经历了许多苦楚和不幸,却使终不忘为别人着想,即使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要努力地想着怎样弥补别人。这一点,是他最觉得窝火的地方,却也是她最吸引他的地方。 或许,他该再狠一点,利用她的愧疚感将她弄到身边来,之后再用努力对她好来弥补她。想到刚刚她被自己逼得几乎要倒下的样子,他又满身充满了罪恶感。 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受害者,即使当年去撞卓凌远的车,也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就算他本人,受了那样大的打击,也不可能冷静得下来。他之后特意去了解她的事情,知道了很多,知道得越多,就越怜她,对她就越心软! 突然有些烦,他随手从身上摸出一根烟来,打开打火机想要点燃,在意识到卓凌晚就在身侧后,又放下,将火机熄灭连则同烟一起甩进了储物箱。 手机,开始闪烁,是矍冰雪的号码。他没有接的想法,先前就调成了静音,所以并不会打扰到卓凌晚的休息。 许是有些冷,卓凌晚缩了身子,用两只臂抱着。原本可以调高空调的温度,曲子桓却只去解自己的外套,而后盖在了她的身上。垂首间,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处紫色的印迹,眼眸突然深了起来。 他是个成年男人,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有一种最重要的东西被抢走的烦乱,他握着衣角的指都绷了起来,半伏着身子再也抬不起来。 对面,一道耀眼的车灯刺了过来,刚好穿透车窗,打在他的脸上。他微偏头,看到了前方的那辆迈巴赫。他的车子没有装防护膜,外面可以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忽然抬指,捏上卓凌晚的下巴,就那下伏了下去。 他并没有碰到卓凌晚的肌肤,但从外面看来,却像他正在吻卓凌晚。对面的车响起了几声愤怒的喇叭,他终于有了一丝胜利的快感。 喇叭声将卓凌晚惊醒,她猛然睁开眼,看到曲子桓的脸时愣了好一会儿。曲子桓伸指将她的发拂到脑后:“头发挡到脸了。” “哦。”在曲子桓撤身回去的第一时间,卓凌晚坐直,手忙脚乱地去理自己的发。看在对面的郁靳弈眼里,又是另外一种感觉,每一次和他亲热过后,她都会过于娇羞,总是这样! 心脏无端地拧起,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放开她一丝一毫! 他甚至后悔,刚刚不该放她离开的。如果把她锁在身边,就算她会反抗,会生气,但最终也会屈服的。终究他们有了两个孩子! 越是在乎越小心,越是小心,越容易失去! 曲子桓有些意外于自己这腹黑的一面,但郁靳弈能败下阵来,他感到很满意。趁着卓凌晚梳理头发的当口,他扭转车头,将车子开进了车道。 到了卓家门口,卓凌晚道了声谢谢,下了车。她的脸色依然苍白憔悴,就算睡了一觉都没有恢复过来。 出于礼节,她回头朝曲子桓招手,曲子桓快一步下车,将她挡住:“走吧,快点回家,十月一定想你了。” 他主动将她的身子扳向大门方向,把她推了进去,不许她回头。他的背后,郁靳弈的车子一直跟着。 直到卓凌晚进入了卓家,曲子桓才转身回来,与郁靳弈相对。他扯起了唇角,一步一步朝郁靳弈走去,脸上挂着淡漠的笑意:“郁总,我们两个都对不起她,如今想要争取她,比的只有真心。” 郁靳弈点了点头,那份高贵依然,“如果只比真心,你永远不及我。若她有一天跟了你,也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我。”他说完,也不解释,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这样的郁靳弈,总能把自己放在最高贵的位置,让人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即使对方赢了,也是他的施舍,这让曲子桓不舒服到了极点。 卓凌晚满身疲惫地回到家,十月早就睡着,她在她的床边守了一会儿,考虑到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遂起身离开。 在楼梯上,她碰到了矍冰雪。矍冰雪手里握着一个杯子,在看到她时,那个杯子几乎握碎,几步下来就捏紧了她的臂:“子桓和你一起回来的?他跟你说了什么?” 她的眼睛胀得极大,几乎要跳出来吃人。卓凌晚三两下将她的手扫掉,自从上次后,她越发不能认同矍冰雪。 “说了该说的。”她答得极淡,举步就要上楼。 矍冰雪的身子却颤得几乎随时都要倒下,再一次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臂:“卓凌晚,我承认,我是有意的,是我不对!但求你,不要和我抢曲子桓。” “什么有意的,什么你不对?”卓凌晚一脸茫然。 矍冰雪没敢说话,用力去看卓凌晚的脸,努力地分析着她知道了多少。在看清她眼里的一无所知时,心缓缓地沉了下来,放开了她:“没什么,只是以后不要和子桓来往,他快和我结婚了。” 她说完,动作比卓凌晚更快,逃一般上了楼,甚至忘了自己下楼来是为了倒水的。 矍冰雪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正对着那条通向别墅的大道。那路上,两辆车都那么熟悉。一辆是曲子桓的宝马,一辆是郁靳弈的迈巴赫。 即使不是亲眼所见,她也知道,这两辆车都是随着卓凌晚回来的。为什么卓凌晚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垂青,为什么她始终没办法得到真爱!矍冰雪死死地扭紧了眸子,最后终于抑制不住,爆发起来,将包扯开,把里面那本日记本撕个粉碎! 满天飞舞着纸片的碎屑,但是曲子桓已经知道了真相,离卓凌晚知情还有多远? 办公室里,卓凌晚忙得焦头烂额,设计部和项目部都是工作繁多的单位,哪个都不能放松,一个早上,她不停地见人,打电话,处理事情,嗓子都有了哑感。 偏逢此时,矍冰雪到来。卓凌晚喝了口水,没好气地去看矍冰雪:“又有什么事?” 矍冰雪自从准备婚礼后,便极少在公司露面。按照以前的经验,她一来找自己必定是麻烦事,卓凌晚甚至有了本能反应:“要闹回家闹,这里是工作的地方。” 矍冰雪的脸虽然苍白着,却一反平日的性子,对她竟笑了起来:“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来请你做伴娘的。” 说着,把一个本子放在了她桌上:“这里是礼服,喜欢那个款式,尽管说,我负责弄。” 卓凌晚低头看那个礼服本子,微微扯起了唇,“你觉得我这种两个孩子的妈适合做伴娘吗?” “不管是不是两个孩子的妈,你都是希望我幸福的,不是吗?”她微微笑着,将本子再推进一些,“还有时间,不用着急,你好好想想,不管怎样,我都是希望你能做我的伴娘。” 说着,她坐了下来,眼睛落在了卓凌晚的身上:“凌晚,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郁靳弈还有可能吗?” 卓凌晚将那个本子接了过去,随意地翻着,听她这么说,脸随即沉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将本子合起,放在桌侧,随意便开口:“不可能了。” 她说得随意,但眼皮垂着,显然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 可矍冰雪就是揪着不放:“我看得出来,郁靳弈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好几次我都看见他的车跟着你,送你回家!他能做到这一步,足以说明他爱你,凌晚,你要是放弃了这么一个爱你的男人就太可惜了!” “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卓凌晚将本子压进了矍冰雪的胸口,“有些事是原则性的,不可能改变的,我马上还要开个会,没事的话你走吧。伴娘的事,我不会接。” 她说着,急步走了出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急着去开会,而是要逃避这些问题。 背后,矍冰雪的脸越发苍白,好一会儿才从本子下抬起左手。手上,握着手机。就在二十分钟之前,曲子桓已经发来了信息,责令她停止一切婚礼的准备活动,他不会和她结婚了。 曲子桓没有说出卓凌远的真正死因,却果断地结束了她的美梦!她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卓凌晚,曲子桓对卓凌晚依然没有死心! 她刚刚来试探卓凌晚,是想给自己制造最后的机会,这最后的机会都要消失了! 矍冰雪捧着礼服的本子,急得闭眼哭了起来。好久,她才冷静自己,拨了一个号码:“我给你十万,帮我查一个人的背景,所有的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 卓凌晚十点钟才从项目部出来,刚刚在这边开了一个碰头会,因为讨论一个重要问题,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十点钟,对她来说,还不算晚。 才走到门口,就打了一个寒战,她这才发现,天气凉起来了。是时候该添加冬衣了,她想起了十月,还没有一件厚到足以过冬的衣服,遂决定去一下工作室,让程园帮忙订做几套厚衣。 项目部位置偏僻,一路驶出去,没有灯也没有人,路也不好走,卓凌晚是一路颠簸着出去的。 这种地方,一个女孩子家,最怕的是有人打劫。卓凌晚即使在外人看来,是个女强人,此时也有些胆寒。 就在这条路上,半个月前,据说有人抢劫抛尸杀了人。 这路坑坑洼洼,车开不快,越急,越开不好,好几次卓凌晚的车都差点冲出车道。车灯隐隐,前方一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辆面包车,没有开车灯,安静地停在一从大树的阴影里,让人感觉很不好。 第287章 他有了别的女人 卓凌晚汗毛都扎了起来,盯紧了那辆车,感觉愈发不好。那里没有民居,不会有人停车在那里过夜,如果是临时停车,不可能连车灯都不开。她分析着,心脏也跟着猛烈跳了起来。 只能冲过去了,如果能冲过去,就万事大吉。她顾不得别的,卯足了劲加油,将档位推到最高。 车子发出轰轰的声音朝那个方向冲过去,离面包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油门也越踩越深! 轰! 一声猛弹后,车子突然戛然而止,车身在原地晃了几晃。卓凌晚的身子在方向盘上狠狠撞了一下,眼睛毫不期然地看到自己的车与面包车并排,脑海中响起了前几天新闻里的播报:“很多不法分子专门选择人少的路段动手,并且会在路面装足以扎破轮胎的铁钉。轮胎扎破后,就逃无可逃了,不法分子正好伺机动手。” 果然,面包车门打开,里面出来了人。 卓凌晚吓得身子一缩,压在了驾驶位,再也出不了一口气,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反应,抱紧了头。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有如午夜凶铃,卓凌晚全身都在发抖,几乎要晕死过去。她的命运注定如此么?还没有赎完罪就要被抛尸荒野?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卓凌晚这才敢抬头,看出去,看到了外面有手电筒的光亮,握着手电筒的人却是郁靳弈。 她再顾不得两人间的禁忌,手忙脚乱地推开车门,一下子将郁靳弈抱住。郁靳弈顺势将她护在怀里,掌拍在她的背上:“放心,那些人跑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卓凌晚这才抬头,看到那辆面包车早已不在。 不过,这证明了刚刚她确实遇到了危险,冷汗,再一次撒下来。一阵后怕,比当时经历还要严重,她的脚一软,就那么滑了下去。 “凌晚!”郁靳弈的身子晃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她接住。她喘着气去看郁靳弈:“我脚软,动不了。” 郁靳弈听得又是心疼又是后怕,最后双臂一用力,将她横抱起来,进入自己的车。他坐在后座,像哄一个孩子似地哄着她,语气轻柔。 温暖的空间,轻柔的安慰,安全感十足的怀抱,卓凌晚紧张到了极致的情绪这才稍稍缓解,慢慢可以正常呼吸。 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在郁靳弈怀里,尴尬地挣了一下:“放我下来。” 郁靳弈没有逼她,将她放下。她转头去看窗外,四处巡视去寻找那辆面包车,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有事。”郁靳弈回答得简单。他的事早就办完了,只是听说她在这边开会,终究有些不放心,所以推了一个重要会面,专门等她。看着她的车开出项目部,他便一路跟随。 卓凌晚无心地“哦”了一声,那边,付明堂从她的车子处走过来。刚刚太过紧张,她竟然忽略了付明堂的存在。 “车子没事,只是因为档位加得太高,速度跟不上,所以熄了火。那辆面包车里的人并不是坏人,只是停在那边等人问路的。” 所以,他们刚刚开门朝她走来,是为了问路。 虚惊了一场,卓凌晚有些窘,连头都不敢抬,只急急去开门:“既然这样,我先走了。” 郁靳弈跟着她下了车,叫住了她:“虽然他们不是坏人,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还是不安全,以后不要一个人走这种路了。” 卓凌晚的背僵了一下,步子顿在那儿,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一声。郁靳弈的关怀和爱,都那么沉重。 她上了车,极快地将车子重启,沿着土路开了出去。大概因为知道郁靳弈会跟在身后的缘故,一路上无比心安,再也不害怕了。 车子在进市里后,分道扬镳,郁靳弈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卓凌晚先前给程园打了电话,让程园一定等着自己的。她直接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里灯火通明,门脸比之以前又上了一个层次,据说,现在很多有钱人家会专门到这里给孩子订做衣服。程园又招了几名设计师,专门卖自主设计的服装。 卓凌晚走进去时,程园正将打完包的东西递给一个女孩,那女孩刷了卡,离开。 “诺,您的忠实粉丝。”程园笑嘻嘻地用下巴点着离去的女孩开口,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卓凌晚没有回应,这才将一叠设计图拿出来:“这是我清理您的工作室的时候找出来的,觉得很有味道,就让人照着打了版,做成衣服,销量还不错,几次断货。刚刚这个女孩子为了衣服专门找到店子里来,等了一天了才让师傅们把衣服赶制出来。” 卓凌晚低头去看自己的设计稿,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时候,卓家人恨不能把她藏起来,从不让她抛头露面,而曲子桓对她又冷若冰霜,做这些成了她唯一的乐趣。 再后来,七月突然出现,生活便渐渐有了起色,有人喜欢她,爱穿她的衣服,她也就越发起劲,画过不少图,但当时觉得不搭七月,也就没有让人做成成品了。 “十月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我去帮您包。十月有您这样的好妈妈,可真是福气。”程园边说,边往后走。卓凌晚的心却被沉沉撞了一下,十月好福气,七月呢?自从一切都记清楚之后,她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不管见与不见,即使有再多的恩怨,他都是无辜的,都是受害者。 她拿着图纸比了比七月的身高,修改了一些参数,等到程园把东西拿出来时,将设计图纸递了过去:“把这些图纸里的衣服每样给我做一套吧,按照这份数据。” 卓凌晚回到家时,余文致还没有休息,正在婴儿房里陪着十月。十月破天荒地到了这么晚都没有睡觉,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像要说话的样子。 小嘴巴不停地“baba,baba”发音,看似无意,但声声句句都是在叫爸爸。她的身上套了一件厚厚的小外套,粉色的,帽子上有个兔子耳朵,同款的厚裤子,套在一起,就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旁边,余文致的手上,还有好多件,内内外外的过冬的衣服都有。 “是她爸爸送过来的。”余文致也没有隐瞒,直接道。这事在这个家已经算不是秘密。 卓凌晚轻轻地将自己买的那些放在旁边,并没有言语,在心里却只能阵阵苦笑。他们现在这样,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郁靳弈也算有心了。听他的助理说,这些衣服都是他亲自选的设计图,亲自选的布料,几乎样样亲力亲为,就连清洗消毒,都要他亲手检查过才放心,他可是个好男人啊。” 连余文致都被他感动了。 他确实是个好男人,却只该做别人的好男人。卓凌晚看着十月那张越来越像郁靳弈的脸,心中满腹忧郁。 余文致后面说了什么,她半句都听不进去,上了楼。 程园的速度很快,在第三天就将她要的衣服都做好了。卓凌晚拿到衣服决定亲自给七月送去,不管她和郁靳弈之间有怎样的恩怨情仇,七月不该受罚。 她开车过去的,在路过街头一家品牌男士服装店时,看到了一款风衣。那衣服穿在模特身上很显高贵,正适合郁靳弈,有种量身定做的感觉。似乎,它除了落在郁靳弈身上,都显浪费。 卓凌晚努力劝自己不要对郁靳弈有一丁点儿的关心,却还是在车子开出几条街后又返回,将衣服买了下来。一直都记得,郁靳弈冬天不喜欢穿太多衣服,如果有件风衣,他便不会冷了。 她专门挑了郁靳弈不在的时间过去,只是不想与他碰头。风衣送不送,她也没有想好,下车时,还是将风衣放在了车里。到了这一步,送衣服只会让郁靳弈误会。 她只拿了七月的衣服往里走。 才到门口,便见得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卓凌晚没有多想,与那女人错身而过,那女人却停了下来,叫她:“卓小姐。” 卓凌晚狐疑地反身,来看她。 女人低头,看向她手里的袋子,微微笑起来:“这几套衣服我给七月送过了,他很喜欢。” 卓凌晚这才想起来,那天去找程园时,她订的正是自己那些设计稿上的衣服。 “我们算起来,见过至少三次。”那女人开口,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分明才出社会没多久的,“你不觉得我们长得有些像吗?” 见卓凌晚没有想起来,又加一句:“有一次我还去了你们公司找你,为了靳弈的事。” 她叫郁靳弈为靳弈。 卓凌晚努力想,还是无半点印象。 “这个世界并非谁少了谁就过不下去,七月很喜欢我买的衣服,靳弈也很希望我能陪在他的身边。”她缓缓地道,每句话都是无意,每句话都带着特定的含义。 七月并不是谁都能接近的,这一点卓凌晚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玉嫂和她,他还没有真正地接受过哪个人。但这女孩脸上分明有着欣慰和满足,不像是在说谎。 而从她的语气里,是否郁靳弈也已经默认了她的存在。 “卓小姐要进去吗?”那女孩提醒般问。 第288章 蹦出来的未婚夫 卓凌晚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包裹,却退了步。她注定不能给七月完整的家,如果有人爱他,他也喜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比她这个不能带给他希望的亲妈强。 她摇头:“哦,不用了,我还有事。” 卓凌晚几乎逃离一般离开了郁家。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开着车,她无数次地心里暗示,却依然像丢掉了重要东西般,找不到方向,心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在这一刻,她才清楚地认识到,她彻底地失去了郁靳弈和七月!这两个人,曾是她生命里最最重要的。 从那一天起,似乎有一股低压气流影响着她,使得她的情绪一直很低弱。好在还有工作,没有时间让她去胡思乱想,卓凌晚几乎把一条命都搭在了工作上,不到眼睛睁不开,绝对不休息。 她自己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负郁靳弈也不负七月,而她现在只需要一心地去偿还对卓家的亏欠就好了。 或许是卓凌晚的努力让卓成商过意不去,卓成商专门来找了卓凌晚,递给了她一份股份转让书:“我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准备把我们名下的股份分百分之十给你。” 卓凌晚被这个结果惊得跳了起来:“我怎么可以要,不,我不要!”她是个罪人,赎罪才是第一要务,怎么可能受收好处。 “你若不接受,我和你妈都会难过的!”隐藏着的那个秘密无法揭开,只能用物质来补偿,卓成商自然是迫切希望他接受的。 卓凌晚却说什么也不肯:“爸,你们这是要逼得我离开卓家,离开公司。” 她说到这个份上,卓成商哪里还敢说话,只能长长地叹气。最后沉声出声:“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存在我们这里吧,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将它拿走。” 卓凌晚虽然点头,但她知道,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拿卓家的股份。她是在帮卓凌远和蒙蒙守着卓氏,等到蒙蒙长大,她要把一个完好壮大的卓氏交给蒙蒙,到那时,她才算是完成了任务,尝尽了所有的亏欠。 直到卓成商离去,她才缓了一口气。内线,适时响了起来,是秘书的声音:“卓主管,曲总那边需要一份报表,在您那儿,他希望您能亲自送过去······” 卓凌晚找到了那份报表,朝曲子桓的办公室走去。 曲子桓的办公室里,此时并不安静。他板着脸看着面前的矍冰雪,冷漠出声:“为什么还不取消婚礼,难不成要我去说?” 矍冰雪苍白了一张脸,却不肯就此放手。 “我到底哪点不行!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结婚!我们也有过那么多温馨的日子,你难道忘了吗?你以前那么爱我,怎么可以说变心就变心!” 曲子桓没有回应,低头去拾电话:“王助理,麻烦你下午去一次婚庆公司,告诉他们,婚礼取消,一切损失都记在我账上!” “不要!”矍冰雪扑了过去,握紧曲子桓手中的话筒,“子桓,你好好想想,你是爱我的,你这样做了一定会后悔的!” 曲子桓直接压下了话筒,对于她的话无半点反应。矍冰雪抱上了他的腰滑了下去,“你忘了自己有多爱我了吗?因为我的小名叫婉婉,你不惜给卓凌晚取带晚的名字,为了爱我,你不惜等我三年,恨了卓凌晚三年,为了我······” “你误会了,给凌晚取名和你的小名重字,完全巧合,而我恨她只是因为误会了她,跟你没有关系。”曲子桓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道出了实情。 矍冰雪整个儿有如被雷劈,片刻又疯狂地摇起头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 曲子桓再不想理她,大踏步走向门口。曾经的欺骗有多深,他对她的厌恶就有多深。 矍冰雪眼看着他就要离去,终于止住了激动,颤着嗓音出声:“你······是什么时候爱上卓凌晚的?” 曲子桓停下,把曾经对卓凌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矍冰雪再次被雷劈中,去看曲子桓:“如果卓凌晚是真的变性人,难道我连变性人都不如吗?” “不管她是不是变性人,我都爱她。”曲子桓第一次如此坚定地向矍冰雪表明爱意,却是对另外一个人的。矍冰雪的心脏被直接刺碎!她身子晃来晃去,根本无法安稳,唇已咬紧,只想点着最难听的话出口:“曲子桓,我得不到你,你也休想得到卓凌晚!让我一个人下地狱,绝对不可能!要灭亡,我们一起!” 曲子桓再无心听半句,拉开了门。门外,卓凌晚刚好到来,连走边接着电话,自然不知道他们的争吵。 矍冰雪也看到了卓凌晚,她狠狠地朝曲子桓瞪了一眼,而后越过曲子桓去拉住了卓凌晚的手:“你来得正好,今天正想介绍伴郎给你认识呢,走吧。” “喂!”卓凌晚还没有挂断电话,只能提示。矍冰雪几乎拖着她往外走。 “矍冰雪,闹够了没有!”曲子桓朝矍冰雪瞪过来,终于愤怒!卓凌晚急速捂住手机,示意曲子桓禁声,这可是个重要电话。 曲子桓不能再说话,只能跟着上,矍冰雪脸上闪出无尽的得意:“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看看,绝对是天大的惊喜!” 等到卓凌晚打完电话,人已经到了矍冰雪的车上。矍冰雪打了一个电话,带着二人将车开了出去。 “要去哪儿!”卓凌晚不明所以,问。看看矍冰雪,又去看曲子桓。 曲子桓的脸绷着:“矍冰雪,你闹够了没有!” 矍冰雪提出警告:“最好不要惹怒我,否则车子开歪了,撞上什么,撞出什么事来可不负责任!” 曲子桓投目去看卓凌晚,最终决定闭嘴。这保护性的目光矍冰雪并没有错过,她扯起了唇,反而有一种胜利者的得意! 他们去的地方并不远,是一个路边的咖啡厅。矍冰雪停好车,跳了下去,朝咖啡厅走。 卓凌晚跟了几步,停下,对着矍冰雪的背喊:“矍冰雪,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没有时间陪你疯!” 矍冰雪并不停步,然而坐在咖啡厅里的一个男人却猛然回了头,在看到卓凌晚时,立时惊讶。 他站起来,朝她而来,嘴里呼着:“馨蕊?” 馨蕊,何馨蕊,这个遗失了好久却的确属于她的名字。卓凌晚待那人走近时,也睁大了眼:“方洛南?” 方洛南激动到几乎难以自持,伸臂就将她的肩给握住,晃了起来:“你到底去了哪里?我找了你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他的掌被曲子桓扯开:“请问先生,您是谁?” 方洛南这才看到曲子桓,随即换上了一副儒雅的面貌:“您好,我姓方,叫方洛南,馨蕊是我的未婚妻。” 曲子桓满腹疑惑,投目去看卓凌晚,卓凌晚点了头:“的确,我们当时订了婚。” 方洛南是父亲何毕最看重的女婿人选,并非他的能力有多强,他的家底有多厚,而是他儒雅、斯文、大度,还有一点,非常爱何馨蕊。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来只有何馨蕊欺负他。 何毕曾问过方洛南:“你比她大三岁,又是个男人,为什么每次都被她欺负。” 方洛南那时才十四岁,他是这么答的:“我喜欢馨蕊妹妹,愿意被她欺负。” 一生玩过无数女人的何毕一直怕自己的女儿吃亏,在这一刻,他才终于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将女儿托付的对象,便由那时起对方洛南格外不同。 待到方洛南二十岁,何馨蕊十七岁时,便做主为二人订了婚。 短短的几十秒钟,卓凌晚便将叫何馨蕊的那个她和方洛南的事想了个透彻。如果没有后来,不去做模特,没有认识郁靳弈,她和方洛南极有可能成婚的。 “你怎么会来中国?难怪我做了那么多寻人广告都石沉大海!”方洛南再次转神,来看卓凌晚。 卓凌晚低头不语,其实她在还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就曾在一个国外频道里见过他。那时什么都想不起,只是觉得他帅气又真诚,后来恢复记忆,对于卓家的亏欠让她无从去想别的,便也没有再想着去联系他。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是怎么来中国的?” “现在住哪里?” “在做什么?” 方洛南一连串地问着问题,恨不能在这几秒钟之内就把卓凌晚这几年来的经历听完。 曲子桓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对卓凌晚充满了关心的“未婚夫”,心里一阵沉寒。他敢和郁靳弈去拼,是因为郁靳弈亏欠了卓凌晚,他们半斤对八两。可眼前的方洛南,似乎对卓凌晚只有好······ 矍冰雪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终于知道自己押对了宝。她去看曲子桓,是一种同归于尽的绝然! 她说过,如果她得不到他,他也休想得到卓凌晚! 而卓凌晚本人则在方洛南的一连串问题的攻击下晕头转向。方洛南的突然出现出乎了她的预料,她有点适应不过来。还有方洛南问的问题,她该怎么答?方洛南从小就宠着她,哪怕她撞破块皮他都要担心几天,如今若是听到她在卓家承担卓凌远的责任,在失忆后受过那么多委屈,会如何想? 她开不了口,沉默着。 最后,是方洛南发现了自己的失形,歉意地笑起来:“是啊,分开了这么久,事情一时半会哪能讲完?反正找到你了,我们以后可以慢慢谈,以后有的是时间。” “对啊,以后有的是时间。方先生才下飞机一定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吧,不如回家里再聊。凌晚现在姓卓,是卓家的女儿,如果爸妈知道她还有这样一个好未婚夫一定会很开心的。”矍冰雪站了出来,代替卓凌晚邀请了方洛南。 第289章 有很多女人 卓凌晚并不希望方洛面参与到卓家的生活当中去,遂难下了他:“家里人太多了,有些事不好说,我带你去住酒店,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好好聊。” 她拉着方洛南,快步朝外走。矍冰雪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显露出肆意的微笑:“凌晚和他倒是挺配的。青梅配竹马,天作之合啊。” 她这话是有意说给曲子桓听的。曲子桓的眉扯了又扯,最后一言不发,直接走远。 卓凌晚草草地安排了一下方洛南,因为没有想好如何把这些年来的生活告诉他,只是大概地提了一下。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和郁靳弈的婚姻,曲子桓的离婚都没有提起。 两人吃了一顿饭,才吃到一半,余文致就来了电话,说家里有点事,让她回去一趟。卓凌晚的头脑很乱,正愁找不到借口冷静自己,听到这个忙告别方洛南回了家。 家里气氛明显不对,矍冰雪在,曲子桓也在,连卓成商都在,余文致怀里抱着十月,看看曲子桓,又看看矍冰雪,最后去看卓成商。卓成商的脸色不好看,去看矍冰雪和曲子桓:“婚姻大事非儿戏,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因为一点点小事说不结就不结。” “很抱歉,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不打算结。”曲子桓最先开了口,语气坚定。 卓成商听曲子桓这么说,只能转头去看矍冰雪:“你是怎么想的?” 矍冰雪站起来,红通通的眼睛朝卓凌晚射过来,片刻出声:“不结就不结吧,爸妈不需要为我担心。虽然说我不能结婚了,不过家里还是有喜事啊。” 她停在了卓凌晚面前:“爸妈不是一直担心凌晚没人疼吗?她的未婚夫来找她了,对她好得让人嫉妒。跟着他未婚夫,绝对比以前在半山别墅过的日子要好。” 她这话是在影射曲子桓对卓凌晚曾经很不好,说完,还特意朝曲子桓那个方向撇了一下。曲子桓垂了头,歉意深重。 卓成商和余文致听到这话,果然马上转移了话题,纷纷来问方洛南的事。卓凌晚并不想卓成商夫妇多想,只简单地道:“我们没什么的,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不算了。妈,爸,我现在什么都不想。” 怕他们再多问,她找个借口带着十月上了楼。 楼下不知道谈了多久,亦不知道结果怎样,到七点钟的时候,卓凌晚的房门忽然被推开,进来的是矍冰雪。 “你是因为卓凌远的死,所以不能接受方洛南的吗?”她开口便问。 卓凌晚没有回答,对于矍冰雪的神经质和作,她是有深刻认识的。越理她,她便作得越厉害。 矍冰雪并没有因为卓凌晚的沉默而退步,反而更往里走:“卓凌远,你不需要为卓凌远的死负责的。卓凌远的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可以毫无压力地跟着方洛南走!” 卓凌晚猛听得矍冰雪这么一说,惊得久久不敢动弹,好半天才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够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卓凌晚猛然打断了她的话,“矍冰雪,闹闹也就够了,别把所有人都扯上!你要怎样挽留曲子桓是你的事,但我没的必要来配合你的演出!” 矍冰雪和她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她多少了解。她说这些,无非是希望她卸下卓家的这份责任和方洛南走到一起,好断了曲子桓的念头。 她并不喜欢矍冰雪这种随意支配人的行为。 抱起十月,她拉门就要走。 矍冰雪在背后低吼了起来:“我没有骗你!卓凌远出事后,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是找到了的,那里面记录了一个秘密,爸妈一直没有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问他们要备份来看!卓凌晚,其实你就是个傻子,无论何时都在给别人做炮灰!我可怜你,才跟你说这些!” “还是,你本来就一心想留在卓家,占有卓氏?” 矍冰雪的话说向卓凌晚的身子一阵发抖,她还是一语不出地下了楼。 卓家原本很准时的晚餐因为一系列的事情一推再推,到了八点钟才开饭。卓凌晚难得地和大家一起吃饭,却安静得很。她不相信矍冰雪的话,但如果矍冰雪真想骗她的话,不会告诉她有行车记录仪的事。 当年的事,她能记得的是自己当时思绪十分混乱,整个脑袋都是蒙的。至于怎样就撞到了卓凌远,她并没有印象。 人都有好奇心,更何况矍冰雪已经提起,而且矍冰雪还说道所有的事情与她无关。 她更好奇了。 可是,她能问吗? 无数次抬眼去看卓成商和余文致,卓服晚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她对过去的事情并没有信心,更何况每提一次,就是在卓氏夫妇的心口上划一次刀,这样太残忍了! 算了吧,矍冰雪或许是因为曲子桓退婚急了,才会胡乱编话给她听。 她最终闭了嘴。 因为工作时间太忙,卓凌晚只能腾出中午的时间和方洛南见面。两人约在餐厅里一起用餐。 方洛南是个细心之人,卓凌晚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连菜都点齐了。他深知卓凌晚的每一个爱好,喜欢点什么,吃什么更是一清二楚。 位置临窗,视野好。 看着那一桌满满的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东西,卓凌晚的眼睛胀了几胀,站在那儿都忘了坐,最后还是方洛南将她按了下去。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方洛南除了关心她外,并不多说话。饭吃得很快,卓凌晚并没有吃多少。方洛南看着那些盘子,微微有些感慨:“你变了好多,以前吃牛扒,只吃牛扒最头上煎得最香的那一小点,吃菜喜欢加辣椒,辣椒却丁点儿不沾,喝果汁,一定要亲眼看着从树上摘下来的才会要······” “我有······那么挑剔吗?”方洛南嘴里的那个她陌生到她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方洛南正了色,来握她的手:“告诉我,你怎么就变成了卓凌晚,怎么会是卓家的孩子,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卓凌晚的喉咙哽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久才轻语:“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还没做好准备。” “最见不得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方洛南无尽叹气,伸手过来抚她的发。他的动作就像在抚一只小猫,这是他以前对她的招牌动作。 “好吧,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他笑了,满眼庞溺地看她。 卓凌晚点了点头,对于他的宠溺始终有点承受不下。说是未婚夫妻,但当年为了郁靳弈,她已经口头向他提出过解除婚约。 她及时从他的掌心将手抽出。 方洛南的眸光暗了暗,却偏过身子来,干脆将双掌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凌晚,这一次,跟我回去吧,我一直在等你。” “我······” 旁边,传来了咳嗽声,不轻。卓凌晚因此转移了注意力看过去,却看到了郁靳弈。他就坐在他们的临桌,他们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一清二楚。 郁靳弈此时脸色不好看,直直与她对视,根本不怕方洛南看出什么来。方洛南一直知道自己有个情敌,却并不知道是谁,因此不认识郁靳弈。 卓凌晚急转了脸,当成不认识他,但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方洛南对她越好,越让她尴尬,偏偏背后的郁靳弈总会弄出些小响动,让她有种被人监视加嘲笑的感觉。 再也坐不下去,她只能拉着方洛南急急离开。借着要去公司,让方洛南一个人离开,她一个人走向地下车库。 她的车子停留的地方,郁靳弈站在那里,面色不善。 “他是谁?”他问。 卓凌晚懒得说话,去拉车门。郁靳弈握住她拉车门的手。她挣了挣,他不放,他掌上的温度在她的手背流转,有霸道,还有男性的宽厚。卓凌晚不敢挣了,只能在言语上扯清关系:“他是谁跟你没关系吧。” “有关系,我不想你身边有别的男人。”他道,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卓凌晚无端来了火气:“凭什么不许我有别的男人,你不是也有别的女人了吗?” “我没有!”他否认。 卓凌晚的火气终于降下。 发现自己发火竟然是因为他有别的女人,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番,方才开口:“像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也该有个女人在身边,放心吧,我不会计较的。” “就这么希望我找别的女人?”郁靳弈倾身过来,几乎与她的背相贴,轻声问。 卓凌晚烦乱地“嗯”了一声。即使知道迟早要放手,但还是无法控制那份难过。她赌气般故意学着那个女人的声音说话:“这个世界上并非少了谁不行,七月喜欢她,你也希望她能照顾家,对于那个女孩我没意见。” “女孩?”郁靳弈陷入思考中,眼睛眯着。 卓凌晚看他这样,想得更多:“难不成你还有许多女人?如果是这样,把七月还给我,我不能让他在这种环境下成长!” 第290章 哪里来的未婚夫 “不仅没有很多,还一个都没有,所以我才会想,是哪个女人去讨好了我和七月而我本人却没有发现。”郁靳弈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 卓凌晚一下子就舒服了。这一舒服,让她觉得很不应该,又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郁靳弈。这种感觉差极了,她用力甩头,顺手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下抽出,上了车。 郁靳弈的步子很快,在她启动车子之前上了副驾驶位。卓凌晚要赶人,他却低低地咳嗽起来。 “刚刚,不是装的?”她问。 郁靳弈没有看她,自顾自地扯好安全带,回应:“一半一半。” “感冒了就要吃药。”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关心来,故意说得很冷淡。 郁靳弈这才看过来,这一眼,就像眼睛生了胶似的不肯从她的身上离开。卓凌晚被他盯得很不舒服,想要找些东西来遮一下,四下寻找,看到了装大衣的袋子,她随手拾起,扔在他身上:“天冷,多穿点衣服。” “给我买的?”郁靳弈脸上闪出惊喜。 卓凌晚摇头:“不是。” 郁靳弈不说话,穿上,大小长短,合适极了。 “分明就是给我买的。”他轻笑,十分肯定。卓凌晚还想争辩,看到他欢喜的样子,终究不能说什么,默默地启动了车子。 郁靳弈对那衣服似乎宝贝得不行,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跟个得到了父母礼物的小朋友没有区别。 “我要回去了。”她提醒,是要郁靳弈下车的意思。 郁靳弈点头:“嗯。”并不打算下车,反而把头压在椅背上,一副要在车上睡一会儿的样子。 卓凌晚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整得有些无力,探出车窗去看:“你的车呢?” “付助理开走了。”他闭着眼,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口,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她的车子,“我感冒了,很累。” 原本是想赶人下车的,但他可怜巴巴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卓凌晚没办法硬起心来,只能启动了车子。 “回家还是去哪儿?”她问。 “回家。” 车子无声地驶入车道,郁靳弈似乎睡着了,眼睛闭眼,唇抿着,两臂随意地摊在膝盖上。这个样子的他很容易让人想起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卓凌晚忍不住回头来多看他几次。或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可以放肆地打量他。 他的指很漂亮,根根饱满,透红,干净,跟艺术家画出来似的。随意地摊开,显得修长匀称,她忽然觉得,如果他弹琴的话,这双手的动作一定很漂亮。 那手动了动,突然伸过来,握上了她的手。 “干什么!”她的指有如触电一般,连方向盘都握不好,急急出了声。郁靳弈看着她一副受了惊吓又娇羞的样子,唇弯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睁开了眼,因为并不很明显,被睫毛盖住,她没有发现。 那指退了回去,落在了她的颈后,安慰般揉了揉:“别紧张,好好开车。” 他的指落在她身上,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卓凌晚想拉开与他的距离,他已主动将指收回了膝上,眼睛终于全部睁开。 “那个男人是谁?”他再次问,纠结着这个问题不肯放。 卓凌晚叹了一声,不得不如实回答:“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郁靳弈绷起了脸,“我只记得你有丈夫!”丈夫为大,什么未婚夫的该滚远点儿才是。 “以后尽量不要跟他见面,见了面也不能让他握你的手,搂你的肩,听到了没有?”晚上看到的那些都让他不爽,他很大男子主义的吩咐。 即使以前最恩爱的时候,郁靳弈都极少向她表现大男子主义。他的话明明白白地表明着对她的在乎。 卓凌晚没有回答,默默地开车。郁靳弈横过手来,在她的车上用力按了几下喇叭,“听到了没有!” 她没办法把车开下去,停在了路边,想哭却用愤怒武装自己:“郁靳弈,我的事不用你管。另外,既然说到了这里,那么我觉得有必要把我们的关系整理一下。我们不可能再一起生活下去了,不要彼此再折磨下去,我们离婚吧!” 这话一出,整个车厢都安静下来,压抑的空气包围着卓凌晚,她觉得呼吸都困难。 只是,不离婚又能怎样?她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她没敢看郁靳弈,将脸扭在了一边,睫毛上星星点点,强压着的眼泪快要止不住。她只能仰着脸,由着它们沾到睫毛上去。这样,总比软弱地流下来要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郁靳弈的声音:“我最近没有打扰你,只是想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然后再回到我身边来,离婚的事,我永远不会同意!” “你要是不同意,我会去法院提起诉讼的!”她提醒。彼此纠缠只会没完没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郁靳弈猛然倾身过来,双臂压在了她的座椅两侧,轻易将她卡在他的两臂间。可以看得出来,他强忍了浓重的怒火,张嘴一字一字地吐出声音来:“卓凌晚,你别忘了,当年是你主动缠上我的!我不会轻易接受一个人,更不可能轻易放弃一个人!我除了能掌控雷诺集团,还能掌控很多东西,你不信可以试试!” “郁靳弈!” “我说了,你可以试试!” 她的提醒不管用,反而惹得他更贴近了她。他的气息喷在她的唇上,能感觉到他的火气有多浓重,让她觉得,他此时最想做的不是威胁她,而是化成一把火将整辆车都烧掉! 他不是一个轻易说狠话的人,尤其对她,除非他怒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些话,她突然委屈起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纷纷滚了下来。满腹的话一句都不愿意再说,只抿紧唇,倔强地哭泣,也不出声。 郁靳弈的怒火因为这眼泪而突然熄灭,手忙脚乱地为她抹了起来:“怎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我并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只是气坏了。”他的指抚抹在她的脸上,虽然急却不敢太用力,他眼里的焦急显而易见。 他越是这样,她的眼泪越是止不住,哗哗地滚个不停。郁靳弈不得不伸臂将她揽在怀里:“好了,不要哭了,都是我错了,对不起。”他的掌抚在她的发上,无尽安慰,将她的头压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掌宽厚,轻易盖住了她的后脑,显尽了男人的优势和对她的保护欲。卓凌晚原本垂着的手慢慢地圈上了他的腰,即使对两人的出路绝望到了极点,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贪恋半晌。 以为这个拥抱可以无尽无止,但终究不可能。一阵电话铃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是郁靳弈的手机来了电话,打醒的却是卓凌晚。 她即刻退出了他的怀抱,胡乱地抹着眼泪,再不肯多看郁靳弈一眼。郁靳弈烦乱地低头去看始作甬者,看到了付明堂的号码。 付明堂的来电向来都是重要事情。 他将手机接通,置于耳边,那边传出了付明堂的声音:“总裁,关于手术的事情,江博士想和您亲自谈一下。” 他看了一眼车里的卓凌晚,推开了车门,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只道:“是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吧。” 当听完电话里的话,他的眉沉了下去,情绪显得低迷而沉重。他看了一眼车内的卓凌晚,依然平静地吩咐:“按照原计划进行吧,我这里没有关系。” 挂断电话,他转身拉开了卓凌晚那一侧的车门,将她抱到了后座。卓凌晚没有动,由着他把椅子调下去,把风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郁靳弈盖好衣服,眼睛落在自己的指上,久久没有动。好久,才移动目光去看卓凌晚:“对于离婚的提议,我会认越考虑的,十天后,给你答案。” 卓凌晚连眼皮都没有眨,带着几份怆然去看他,有些呆呆的。虽然一直都知道离婚才是两人的最终结局,但真正听到他松口时,还是很难受。胸口被滞得严严的,跟塞了几块石头似的,几乎吐不出气来。 郁靳弈伏身,在她的额上安慰般吻了一吻,退出,关闭了车门。他上了驾驶室,边打电话让付明堂开车去卓家接自己,边开车。 一路上,两个人再没有开口说话,郁靳弈认真地开着车,卓凌晚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笔直挺立,很平,他的臂有力修长,他的发型很好看,郁靳弈是那种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挑不出毛病的人。 越看,苍凉的感觉越浓重。她索性闭了眼,却又忍不住想:他们的爱情没有毁在第三者的插足上,没有毁在父母的反对中,没有毁在世俗的眼光中,却最终毁在了心里。心魔,逼得她没有办法与他接近,或许,这会是他们最后的亲近。 到达卓家别墅外时,她连头都没有回,逃一般离开。 郁靳弈安静地站在路边,默默地注视着她,顺手掏出一根烟吸了起来。烟顶一点点火星,孤独地闪耀着,华美高贵却寂寞。 付明堂的车驶过来,停在他后侧,看到那烟火星子,眼睛胀得差点流出眼泪来。片刻,方才醒悟过来,忙劝:“医生说过,您不能吸烟,吸烟会加重病情······” 郁靳弈的眼睛眯起,吐掉一口烟雾,最终还是将抽了一半的烟碾碎在脚下。他上了车,在车内想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上次让你弄的东西弄得怎么样了?” 第291章 不许纠缠她 付明堂明白他说的是股份转让的事,急道:“都准备好了。”股份转让的事让付明堂很不舒服,也觉得不吉利,忍不住又劝了起来:“您的伤采用保守治疗显然比动手术要好,总裁,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对半分的成功率和可能留下后遗症这些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不考虑了。”郁靳弈摆了手,示意他禁声,回答的只有四个字,却足够坚定。付明堂的嘴张了数张,最终只能沉默下去,默默地启动了车子。 郁靳弈回到家里,意外地看到七月和一个女人在屋子里。他有一丝恍惚,似乎又看到了卓凌晚,他的步子一时急起来,直接迈了进去。 “算你有本事,能拿到我妈咪亲自设计的东西。”七月甩了甩手,一副傲娇模样地开口。郁靳弈一颗火热的心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冷却,那女人正好回头,像这一盆冷水,直接将他浇了个透彻。 在心底,忍不住又嘲笑起自己来。分明是自己亲自将她送回的家,她又怎么可能飞过来看七月? “郁先生。”那女孩看到郁靳弈,也不避讳,软软地呼了起来,眼睛格外明亮。不可否认,这个女人不仅背影像卓凌晚,连脸都有那么几份相似。 但终究不是她。 郁靳弈的情绪冷了下来,淡淡地含首,去看玉嫂。玉嫂明白,急走过来解释:“韩湘儿小姐是孤独院的义工,正好七月也常去玩,所以玩熟了。” 七月从椅子上蹦起来,朝郁靳弈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爸比,你看,这是韩小姐给我弄的妈咪设计的衣服,她很厉害。不过,我不喜欢她,因为她老是拿自己跟妈咪比!” 七月直白的话让韩湘儿脸红了个透,尴尬到几乎钻到地底下去。郁靳弈看着七月身上的衣服,眼眸深了起来,好久才对玉嫂出声:“衣服的费用以及路费误工费都算给韩小姐了吗?” 玉嫂摇头:“还没有,马上。” 韩湘儿的脸直接僵紫,郁靳弈这些话摆明了只把她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有些受不住,迎头去看郁靳弈:“郁先生难道忘了我了吗?我们见过几次面的。” 郁靳弈似在沉思,片刻朝玉嫂摆手:“不用了,你跟我过来一下。” 韩湘儿面上一喜,漂亮的脸上盈出了微笑,乖乖地跟着郁靳弈过去。郁靳弈进了书房,从抽屉里撕了一张空白支票摆在了桌上:“感谢韩小姐能来陪我的儿子,花了多少直接填上去。” 韩湘儿以为郁靳弈跟自己单独谈话是因为认出了她来,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事,脸上的红晕立时转白,捏着几根指头并不愿意去拿。 “我妻子知道您近日来都在府上陪伴我儿子,她不喜欢。”郁靳弈的话相当直接,不留一点面子。韩湘儿这会儿比被人拍了一巴掌还要窘迫,一副唇都要咬碎。 她用了不少心思才知道七月喜欢去孤儿院玩,于是去了那家孤儿院做义工。她喜欢郁靳弈,所以才去接近他的儿子。 郁靳弈的反应打击到了她,她沉默了好久才颤着手将支票推了回去:“放心吧,郁总,钱您早就付过了,不需要再付。”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钱包来,递了回去:“上次我捡到了您的钱包,一直没有还。买衣服拿的是您的卡。”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当然没有钱去给七月买那么贵的衣服。捧上钱包时,眼睛不免去看那张照片。照片里的郁靳弈高贵依旧,却很柔和,几乎要把全世界的温暖都化成阳光撒在身侧女子的身上。 她想,成为他的女人绝对幸福。 正是因为这张照片,她着了魔,想尽办法想成为他身边的人。 郁靳弈低头去接钱包,特意去翻了那张照片,看到照片在才放了心。似乎里面所有的卡和钱都不及那张照片。 韩湘儿觉得很嫉妒,可是她现在连嫉妒的资本都没有。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 “您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了。”碰了一鼻子灰,大大小小都不喜欢她,再来也没什么意思。 她转身走出去。 郁靳弈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却突然开口:“等一下。” 韩湘儿回头来看他,他把手机丢了过去:“把你的号码存一下!”韩湘儿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她灰霾的面色又恢复了些些。 他愿意存她的号码,代表着她还有机会。 郁靳弈收回号码,盯着屏幕再没有说话。他自是不想真的找韩湘儿做女人,只是,万一自己的手术不成功,他总要找一条理所当然的退路,让卓凌晚即使知道他的事也不会再存有负罪感。 早上,卓凌晚才把车开到公司,就看到了方洛南,他显然专门等着她。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到她便走了过来,直接握上了她的指:“凌晚,我想了想,我还是要把你带回去。美国才是你的家,我们离开这里!” “怎么突然就要回家了?” 难怪卓凌晚惊讶,他们这些天见面并没有聊什么,更没有提要回去的事。 “我这里还有很多事,走不了。” “这些事都不是你的事,你只是一个女人,不需要为一个男人承担责任!”方洛南的情绪有些激动,斯文的脸上甚至泛起了激动的红。 卓凌晚一下子杵在那里,脸都变了色:“你······知道了?” 方洛南这才稍稍控制了些情绪,又变回了原本温文尔雅的样子:“是的,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你不会迟迟不肯向我坦白,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去查。” “知道了······多少?”她有些不敢问。把自己袒露在曾经抛弃的男人面前,她觉得不堪极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卓凌晚突然低了头,胡乱地捋着发丝,却怎么也理不到脑后。她紧张时,就会这样。 方洛南上前一步,制止了她的动作:“馨馨,听我的话,跟我回去吧。我知道你已经生了孩子,我们可以一起养!这里充满了欺骗和伤害,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我也不许你呆在这里!” 小时候她的手指头刮一下,他都会难过半天,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不,不行!”方洛南突然知道一切,使得她的头脑变得混乱。她并不知道如何说清楚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只能摇头。 “我要去上班了。”她去拍方洛南的手。 方洛南不肯放开:“馨馨,我要知道你留下来的理由!”他并不是想被她说服,而是要把所有阻挡他带她回去的道路都扫清。 “方先生,我的下属要去上班了。”一只手伸过来,将卓凌晚夺了过去,是曲子桓。 他将卓凌晚护在身后,冷漠的脸上满是不客气:“如果您再对我的属下纠缠不清,我会叫保安的。” 卓凌晚挣了挣,她虽然不知道如何收场,但也知道这样对方洛南不好,要过来和他解释。曲子桓扭头看她,表情严肃:“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卓凌晚终于软化,朝方洛南点了一下头,转身朝公司走去。 曲子桓给了方洛南一记警告的眼神,也跟了上去。他的脸色很不好,在卓凌晚跨进电梯的那一刻跟了过去,却并不说话。 后面,矍冰发也跟了进来,看到二人,脸上扬起了让人猜不透的笑意。方洛南之所以知道一切,并不是他去调查了,而是她告诉他的。她要把卓凌晚一步步推出卓家,推离这座城市。方洛南是最好的利用人选,卓凌晚的青梅竹马,无条件爱她,不在乎她的现在过去,又能把她带到遥远的美国去,可以永生不见面! 电梯到达时,她踩着高跟鞋走出去,步子踩得格外响亮。 卓凌晚心乱乱的,垂头往外走。曲子桓的手横过来,握上她的腕将她拖向自己的办公室。 “不是要开会吗?”卓凌晚敌不过他的力气,给他拉了进去。他呯地关了门,她忍不住问。 曲子桓在原地踏了几步,转头过来瞪她:“方洛南是要带你走吗?你自己怎么想的?打算什么都不管了,跟着他离开就此解脱了,是吗?卓凌晚,你别忘了,你还欠着卓家的债,欠着我的债!” 卓凌晚一下子被他说得一丁点气都没有,像个瘪掉的皮球,好一会儿才认命地点头:“你放心吧,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该我承担的,绝对不会逃避!” “好!”曲子桓用力点头,“你最好能这样!” 他甩门,走了出去。卓凌晚不会离开,他应该高兴的,可是他为自己用这种让人不齿的手段逼她留下而感到烦躁! “你最好能这样!”另一侧,矍冰雪听着耳边传来的这个声音,狠狠地关闭了面前的手机。她在曲子桓的手机里装了一个窃听软件,两个人的话一句不落地听在她的耳里。 她死死地扭紧了指甲:“曲子桓,没想到你也会有如此卑鄙的一面,不过,我不会让你成功的。” 她拾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第292章 车祸真相 卓凌晚上班才上到一半,余文致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家里遭了贼。电话里,她的语气十分惊惶,卓凌晚担心着她和十月,边吩咐她马上打电话报警,边跳上车朝家里赶。 到家后,警察已经到了。客厅里乱糟糟的,显然被人翻过,余文致抱着十月和保姆站在门口,正瑟瑟发抖。这里是别墅区,治安向来很好,几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难怪她会被吓到。 保姆低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我和太太带着小小姐去买菜,回来家里就变成了这样。” 卓凌晚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妈。”余文致眼里闪着泪花,显然惊魂未定。警察走过来,“门窗都没有损坏的痕迹,显然对方知道了您家的密码,从大门进来偷盗的。您需要更改大门的密码,同时清点一下少了什么。” 余文致这才战战兢兢地朝里走,去了卧房。几分钟后,她出来,摇了摇头:“家里的保险柜还在,里面的东西没有被动过,其他的东西也没有少。” “可能您家的安保措施做得好,小偷没有得逞,这样最好。”警察分析了一通,离去。别墅管理区的人随后赶来,又是道歉又是查验,当知道户主并没有损失后才放了心,离去。 这么闹了一通,大家也都累了,让保姆收拾了一下东西,再懒得过问。事情处理结束,卓成商和矍冰雪才回来。卓成商详细地问了一下盗窃的事情,脸压得有些凝重。矍冰雪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地板,唇微微扬起,表情怪异。 一会儿,她站起来,在卓凌晚的腰侧拍了拍,转身上了楼。 家里没少东西,人也没有受到伤害,一家人总算喘了口气。卓成商细致地更换了门口的密码,还是不放心,忙着保全公司的人来做安保措施。 余文致受了些惊吓,上楼去休息,只有十月不知人间悲喜,依然玩得开心。卓凌晚把十月搂在怀里,也没了去上班的打算,吩咐着佣人做午饭。 这一页,就算翻了过去,谁都不再提起。第二天,卓成商给了新的密码给大家,大家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卓凌晚才到公司,助理就走了过来,指指桌上的一个袋子道:“楼下有您的快递,我已经取上来了。” 她一脸狐疑地走过去,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东西需要快递。 桌上放着的是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袋子从表面看很空的样子,并不像装了什么。她拾起甩了甩,有个小东西在里面动,打得纸袋哒哒直响。 她尝试着拆开,看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内存卡。对着光看了一阵,她这才将其放进了电脑里。里面只有一个文件,显然是一个视频文件。 电话响了起来,是余文致打来的,她随后放在耳侧:“喂,妈?” “凌晚,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她把手机压在肩膀上,问,点开文件。 “是这样的,凌远的死其实······” “我真该死,竟然和自己好哥们儿的女朋友发生了关系!子桓要是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恨死我的,可是冰雪,她也是受害者,我应该对她负责任!我不能做负心汉,也不能伤害自己的兄弟,该怎么办?躲了五个月了,再躲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上天,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卓凌晚突兀地听到这段话,连余文致说了什么都没听到,就去看屏幕。屏幕里,一个长得十分俊美的男子一脸忧愁、悔恨、痛苦的样子,边开车边自言自语。 他说着话,抬头看向前方,唇弯了起来:“这件事,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活下来承担一切后果,要么用死来洗刷自己的恶劣行径,前面来了一辆车,我把车开到对向车道去,如果车子没有相撞,就说明老天让我留下来面对一切,如果相撞,就说明老天觉得我该死!” 镜头里,大雨瓢泼,一辆红声的车子从远处驶来,越来越近。他果然扭转了方向盘······ 呯! 巨烈的响起激起,镜头一阵摇晃,突然黑了下来,只听到绝望的残音,最后,彻底安静了下来。记录仪停止了工作! 卓凌晚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指尖都抖了起来,她清楚地看到了那辆红色的跑车,那车是她的! 所以,并不是她去撞的卓凌远,而是卓凌远有意变换了车道。她那时精神近于崩溃,哪里还知道避让,就那么撞了过去······ 这一撞,卓凌远彻底解脱,她从此落入无底深渊! “凌晚,那是什么声音,你在听什么!”那头,余文致意识到了什么不好,凌乱地呼了起来。 仿佛再经历了一次致命的碰撞,卓凌晚吓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张着嘴伏在桌子上苟延残喘。汗,满满地滚下,湿了她的发和背,身子,却冷得像落进了冰窖里面,冻得连神经都在发痛! 好久,她才有力气举起手,将手机放在耳边:“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那头,余文致早就崩溃,哑着声音怎么也哭不出来。卓凌晚的身子一滑,直接滑到了椅子下。门哐啷一声被人推开,曲子桓跑了进来,在叫她。她迷惘地看了一阵,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余夫人说······你都知道了?”他颤着声问,小心翼翼,眉压得紧紧的。 卓凌晚这才慢慢苏醒,去看他。他说过的,矍冰雪说过的许多话,都那么涌了出来,她一下子揪紧了曲子桓的衣领:“你······早就知道了?” 曲子桓痛苦地压下了眉,好久才点点头。 卓凌晚的身体反射性一弹,几乎全身的力气都使在了扯曲子桓衣领的那双手上,甚至把自己给提了起来! “明明知道了却还要把所有的错加在我身上,曲子桓,你这个混蛋,你就是人渣!”她吼得歇斯底里,喉咙发痛,都有了腥甜的味道。曲子桓由着她撕扯着自己,一动不动。 事情一说出来,他便万劫不复! 卓凌晚几乎气到了极致,狠狠地用身体冲撞他的身体,根本不怕撞伤自己。气火攻心,下一刻,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凌晚!”曲子桓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急过来扶她。她的身子一软,滑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曲子桓疯了一般抱着她跑出办公室,门外,站着矍冰雪。她一直在外面看着,早知道了一切。 曲子桓连一眼都不去看她,她的唇上勾起邪肆的笑,在曲子桓经过时倾向他的耳朵:“卓凌晚说,你是个人渣!”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却很尖,像一朵水蛭钻入曲子桓的皮肤,直入五脏六腑!曲子桓终于反应,带着极致的愤怒将她一瞪!矍冰雪知道,这一瞪,彻底地将所有的情份瞪没有。她倚在那里,不仅没有伤心,反而哈哈地笑了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可怖! 家里根本没有遭遭,一切都是伪造出来的,就是为了把那份文件偷出来给卓凌晚看!还事实一个真相,她什么错都没有! 卓凌晚在医院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有好些人,都一脸焦急地看着她,她一个都不认识。 “你们是谁?”她茫然地问,眼睛里满是不安。 原本哭泣的余文致抬了脸去看她,轻轻呼了一声:“凌晚?” “凌晚是谁?”她问。 “凌晚?”卓成商跟着呼了一声,脸上有明显的不敢置信。 她四处寻找,看到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依然好陌生。 “你是谁?” 曲子桓走了过来,跪在她身侧:“凌晚,我是子桓,曲子桓。” 卓凌晚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凌晚,也不认识曲子桓,我谁都不认识!” 曲子桓和余文致、卓成商的目光碰在了一起,皆是一惊。卓成商退了出去,走向医生室,马上有医生跟了出来,对卓凌晚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检查完毕后,沉眉走了出去。 “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三个人一起追出去,余文致最先熬不住,问出了声。 “我怀疑,她得了选择性暂时失忆症。”医生开口。 “什么叫做暂时性失忆症?”余文致不敢相信地问。 医生推了推眼镜:“病人在经历了巨大的刺激后,大脑皮层根本无法接受,就会把痛苦的这部分回忆给切掉。我们人在面对巨变时都会有这种反应,不过她的情形比较严重。” “那······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医生摇了头:“失忆本就是医学上的一大难题,她这种情况就更难说了。有可能明天就恢复,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这······” 三个人心情沉重地走了回来,不知道这样对她是好还是不好。病房里,卓凌晚开始在床头翻,很急的样子,看到他们,眼里又有了警戒。 “你在翻什么?”余文致问。 她再观察了他们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要手机,我要打电话。” 曲子桓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卓凌晚很快拨了一个号码:“方洛南,你在哪里!这个地方好奇怪,我一个人都不认识,限你半个小时内,不,二十分钟之内出现!” 曲子桓惊讶地看着她。她把他们所有人都忘了,却还记得方洛南。 第293章 她不能跟你走 “凌晚?”他不太相信她失忆了,再次呼她,“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倾身过去,想要抱她。卓凌晚急急一退,把自己退到了床的最里面:“警告你们走远点儿!我的人马上就到了,你们敢对我怎么样,我绝对不客气!” 她顺手把手机砸了过去,砸在了曲子桓的头上。 曲子桓看出了她的抵抗情绪是真的,再不能靠近,只能退回去与卓成商、余文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没有了主意。 好久,曲子桓不太死心,再次确认:“凌晚,你真的记不起我了吗?” 卓凌晚觉得这些人说话奇怪极了,她为什么要记得他们?还有 “我不叫什么凌晚,我叫何馨蕊!” 曲子桓眼里的光芒彻底消失,默默地出了门。他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走廊尽头,抽起烟来。他宁愿她像晕倒前那样,狠狠地骂他人渣,也不想她现在这样,把他忘记! 无力感渗透全身,他无力地抱上了头。 方洛南从走廊尽头跑过来,在他面前略停了一下,进了病房。 “馨馨。”他呼了一声在床上的卓凌晚,“怎么住院了?” “方洛南!”卓凌晚像找到救星一般,从床上滑下去往方洛南怀里去,抱着他不忘责怪,“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 她的语气,稚气而横蛮!方洛南略愣了一下,去看她。卓成商走过来轻声道:“医生说她得了选择性暂时性失忆,我们都想不起来了······” “我们走吧,这里的人好奇怪,我要回家!”卓凌晚敌意地撇了一眼卓成商,将方洛南拉离他的范围,道。 方洛南略思索了一下,点了头:“好。”他扶着卓凌晚就往外走。 曲子桓从尽头奔了回来,看到卓凌晚那般依赖方洛南,甚至认得出方洛南,一颗心早就被撞得疼痛不堪。这会儿看方洛南真的要带她走,伸臂横在了门口,“她不能走!她还病着,必须在医院接受治疗!” “你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卓凌晚狠狠地去瞪曲子桓,用英文道。她的身子尽量往方洛南的方向靠,是在防备着他。 方洛南倾身将她抱了起来,“我就是脑科专家,知道怎样才是对她好!”他用臂将曲子桓撞开,抬步离去。 “凌晚她······”余文致颤抖着指指着卓凌晚,去看卓成商,眼泪直流。 卓成商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怪我们恶事做得太多,她会忘记我们,是我们活该!” 余文致听到这话,受不住般捂脸哭了起来。 卓凌晚跟着方洛南回了酒店,她这才舒服地吐了一口气,不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她发现了好多不对劲。 “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那些人为什么叫我凌晚?他们是谁?” “这里是中国,你和我闹了气,所以跑过来玩了,那些人只是认错人了。”方洛南言简意骇地回应。 卓凌晚托着腮想,觉得合理又觉得有许多的不合理。 “我是怎么来的中国?又是为了什么和你吵架?我爹地呢?我都住院了,他为什么不过来?” “好了,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等回家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方洛南走过来,拂了拂她的肩膀,“来,先把水喝了,去睡一觉。” 卓凌晚听话地把水喝了下去,由着方洛南把她推进了房间。卓凌晚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一晚上连梦都没有做,直到日上三杆才醒过来。 房间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是她从小听到大的名曲,在这样的早晨听着,格外让人沉醉。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卓凌晚觉得自己回到了家里,父亲何毕每天都会给她放好音乐,说是女孩子要经过音乐的熏陶才能更有气质。 不过,这里是酒店。 她突然有些想念何必,这才滑下床去找通讯工具,想要给父亲打一通越洋电话。 门被推开,方洛南走了进来,看她在翻东翻西,握上了她的手:“馨馨,你在找什么?” “我的手机呢?我想给爹地打个电话。”她并没有隐瞒。 方洛南将她的手包住,笑了起来:“看来,你还是离不开你父亲。放心吧,我们马上就回国了,不用多久就能见到他。” 他拿出了两张机票。 卓凌晚看着机票,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久久不肯去接。 “快换好衣服吧,飞机就快起飞了。”方洛南宠爱地抚她的脸,主动给她递过来了衣服,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吻,方才离开。 雷诺公司。 付明堂大步走进了总裁办公室,看到郁靳弈正在打电话,说的是手术安排的事情。 “明天一早,我会准时过去的。” 付明堂听得这话,才想起郁靳弈明天就要动手术了,随即退了一步,眼眸沉重,显然有重要的事要说但还是退了出去。 郁靳弈已经看到了他,将话筒捂住,看过来:“有什么事?” 付明堂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出声:“卓小姐昨晚住院了。” “怎么回事?”郁靳弈整个人都差点弹起来,脸色极为不好看。 付明堂如实回应:“听说是晕倒,具体什么原因引起的不清楚,不过,那边的医生说,她······得了暂时性失忆症!” “暂时性失忆症!”郁靳弈本能地回应,起身朝外就走,“我要去看看她!” “她已经走了,据称是一个叫方洛南的人带走的。” 方洛南,郁靳弈自然知道,是卓凌晚嘴里所说的未婚夫。 “她只记得方洛南一个人,卓家那边不敢拦,只能让他们离开。”付明堂补充。 郁靳弈停了步,看着门板,松开了拦着话筒的手,对着电话那头出声:“江博士,暂时性失忆症是怎么回事?” 那头回应:“这种情况多发生在经受巨大刺激之后,病人出于逃避心理,会选择性地忘掉一些事情。” “多久能恢复?” “这个很难说,有可能很快,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郁靳弈捏紧了手机:“只是一辈子想不起来这么简单吗?” “这是一种病态的逃避,并不是好兆头,越是想不起来越说明有问题。许多患者会因为中间的断片而不安,临床表现为易惊、敏感、焦虑。这种情况延续得越久,对病人的身心伤害越大,轻则生活困难,难以自理,重则可能诱发精神分裂等疾病!” “所以,让她想起过去,面对过去,才是重点,是吗?”他问。 那头肯定:“是的。” 付明堂大体猜到了结果,脸色愈发不好看:“刚刚航空公司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方洛南订了两张回美国的票,显然是要离开这里。他不会是想让凌晚一辈子都想不起这些事来吧。” “明天的手术暂时推迟!”郁靳弈果断地对着电话吩咐,挂断电话,一脸严肃地来看付明堂,“马上,去拦他们!” 卓凌晚戴着一顶宽边的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另一半,被一副超大型黑超遮住,外人根本认不出来。她穿着长长的沙滩裙,脚上踏着一双波鞋,整个儿显得青春靓丽,就像个高中生。 百无聊奈地晃着两条腿,手里拿着一罐可乐,管子歪在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方洛南正在办理登机手续,只留给了她一道背影。 她理了理帽沿,依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使劲地想想清楚,却又似乎什么印象都没有。 “办好了。”方洛南走回来,对她道,拿着登记的一应材料却并不给她。 卓凌晚站起来去看他:“方洛南,我总觉得发生了好多事,到底是什么事?” “你啊,一定是被昨天那三个人给吓坏了,才会胡思乱想。”方洛南习惯性地来抚她的发,最后只抚到帽子。他微微笑着,温润得几乎能把整个机场都变成春天。 卓凌晚知道,方洛南从来不骗她,只宠她,对她好,把她捧上天。 他说没有事,就一定没有事。 “我去上个洗手间。”她道,朝洗手间的方向走。洗手间的指示牌异常清楚,方洛南却还怕她走丢了般,一路跟着,直到把她送到洗手间门口才停下。 “手机。”卓凌晚摊开手掌,向着他。 “这个坏毛病得改。”他嘴上说着,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多事。”卓凌晚回了一句,边去找游戏边进了洗手间。她有一个习惯,在上洗手间的时候玩手机游戏。她嫌厕所的臭气会把自己的手机熏坏,所以向来只问方洛南要他的手机。方洛南宠着她,特意在手机上下载许许多多的小游戏,并定期更换。 卓凌晚划开他的手机玩起了消灭星星,玩了几关,又蓦然想起了自己突然出现在中国的事。这件事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仿佛头脑皮层有一块怎么都看不清楚,黑黑的一团在那儿,再也想不清来龙去脉。 她决定打个电话给自己的父亲何毕。 拨了何毕的号码,她发现方洛南竟然没有存自己父亲的名字。她以前也用方洛南的电话打了不少次,记得他存了“夏伯父”三个字的。 她没有多想,将手机贴在耳侧,那头传来的却是:你拨的电话是空号! 父亲日理万机,关机的可能性都为零,怎么可能是空号!卓凌晚觉得自己一定是拨错了,再拨了一次,依然如此。 第294章 是空号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重,她的脊背无意间滚出了冷汗! “馨馨!” 外面,方洛南在叫她。她这才慢慢走出去,眼睛有些发直地去看方洛南:“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爸的电话怎么会是空号?” “伯伯应该生你的气吧,一声不响地来了中国,害得他担心了好久。”某种光芒从方洛南的眼中一闪而过,马上,他解释道。 卓凌晚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不管什么,到家不就知道了?快走吧,飞机就快起飞了。”方洛南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推着她走出去。 方洛南牵着她,走向登机口。 “凌晚!”背后有人在叫,卓凌晚已经半只脚踏出了登机口。她的臂一紧,被人握住拉了回去,她的身子落入一具厚重的怀抱。 “不准走!”那人道,双臂箍在她的腰上,将她控制住。她的脸在重力作用下本能地朝他的胸口倾,听到了他心脏沉重而有力的跳动声。她仰头,看到的是一张俊美高贵到无可挑剔的脸! “你是谁?”她问,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反感这个人的拥抱。他的怀抱好宽厚,好温暖,他的身上有一股清风的味道,她忍不住想吸食更多。 方洛南走了回来,一张脸很不好看:“郁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郁靳弈护紧了怀里的人儿,抬头与方洛南对视。方洛南比他略矮,又没有他那样的气势,一比之下,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我倒想问问,方先生想干什么。”他出声,眼神冰冷,带了几份锐利。 方洛南冷笑:“我干什么?凌晚现在需要回家,我只是带她回去的,有问题吗?” “当然有。”郁靳弈示意背后的付明堂。付明堂带了几个人过来,将方洛南控制住。 “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卓凌晚是不可能跟你走的!送他上飞机吧。”他吩咐一声。付明堂挥手,控制方洛南的人将他押向登机口,而全然没有人敢来制止。 “馨馨!”方洛南对着卓凌晚喊。卓凌晚要去看方洛南,被郁靳弈压了回去。 “他是来接我的!”卓凌晚不满地打掉他的手。郁靳弈抱着她往外走:“想回去的话,以后我送你。这次,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卓凌晚扭起了身子,不肯配合。 郁靳弈改抱为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动作:“看着我!” 他的命令有一股魔力,她真的停止了挣扎去看他。郁靳弈的目光烔炯,看到她安静下来才再次出声:“你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想起来,必须在这边想起来了才能够回去。这对你的现在和以后都很重要,更关乎着你的身体健康,所以,现在跟我回去。” 他的真诚感染了她,而且她发现,他真的懂她的心。她的确有许多事情想不清楚。 “你能帮我想起来吗?”无形中,她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感。 郁靳弈很认真地点头:“我一定能帮你想起来!我们必须想起来!” “好,我跟你走!” 曲子桓赶到机场时,只看到方洛南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冲上去,一拳将方洛南抡倒在地上。 “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到底想做什么!” 方洛南的眼镜都被打掉,他抹掉了唇上的血,冷眼去看曲子桓,背后来来去去的人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跳,有的尖叫,有的急忙避开。曲子桓和方洛南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圈。 曲子桓再次倾身下来,将他提起,牙都咬了起来:“继续失忆只会加重她的病情,你却还想把她带到美国去!方洛南,你想害死她吗?” 他也是刚刚问了医生才知道有这么严重,一路追过来,方知道方洛南竟然要带她回美国! 曲子桓无法言喻此时的心情,他甚至想把方洛南直接打死。当然,他知道,什么才最重要! “说,凌晚被你藏到哪儿了,藏到哪儿了!” 方洛南歪起了唇角:“你们一个二个可真了不起,开始不停地伤害她,巴不得她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又通通跑过来关心她,算什么?” 曲子桓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意思来,将他再提高:“什么意思!还有谁来了!” “既然能知道我们来了机场,又怎么猜不出还有谁来了?”方洛南就是不直说,被打得极为狼狈的脸上全是挑衅! 曲子桓将他甩开,转身跑了出去。他当然猜到了,会关心卓凌晚,能够把她带走的只有郁靳弈! 卓凌晚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他想起这些,想得胸口都在发痛,掌不由得捂了上去,却还是逼着自己快步跑出了机场。 方洛南慢慢拾起眼镜,透过镜片射出一片冰冷的光! “馨馨,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郁靳弈直接将卓凌晚带回了郁家。七月和小藏猪刚好从屋里冲出来,七月猛然止住,小藏猪则撞在卓凌晚的腿上,摔了个大跟头。 “呀。”卓凌晚被小藏猪吓了一大跳,叫了一声。 七月此刻已经认出了她,跑过来直接冲到了她的身上:“妈咪,妈咪!” 卓凌晚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手都抖了起来:“我······是你妈咪?”她不是才十八岁吗?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儿子? 她转头去看郁靳弈:“你不是拐卖人口的吧,专门拐卖女人来给你的小孩做妈?” “你觉得孩子会随便叫人妈吗?”郁靳弈弯身去抱她,不满地瞪一眼七月。七月占着卓凌晚的怀抱不肯松开,直接忽视掉郁靳弈的警告,连腿都环在了卓凌晚的身上,跟个无尾熊似的。 他只能两个人一起抱。 卓凌晚被七月缠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却还是点头:“你说得有一定道理,可还是太奇怪了。” “哟,七月,别把妈咪累坏了。”玉嫂从里间走出来,看到这情景,忙接了郁靳弈的暗示来抱七月。 七月被抱走,郁靳弈才倾头来看她,顺手为她将一丝落下的发捋到耳后,“一点都不奇怪,我们结婚了,不仅生了七月,还生了十月。凌晚,不要着急,也不要逃避,住在这里慢慢想,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我们的。” 他的眉压得有些沉重。 即使想起他们,也是不好记忆。他不忍她再受伤,想到她可能会承受的痛苦,便一阵心疼,将她压入怀里:“别怕,有我在。这一次,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卓凌晚听得不是很懂,但他的举手投足满是对她的宠爱和尊重,给人无尽的亲和感,她便不再觉得他陌生,也能稍稍接受他。 看到七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一副想要和她亲近的样子,她主动走过去,和他一起逗七宝玩。 七月高兴起来,把七宝抱起往她怀里拱,两个人很快玩成了一团。 郁靳弈看着这副画面,眼神软了软,走到一边给心理医生打电话,说了卓凌晚的情况。二人约定了就医时间,方才挂断。 玉嫂走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卓凌晚,方才道:“门外有位曲先生想要见您。” 郁靳弈想都不想,挥手:“我没有时间见他,让他离开吧。” “可他说是为了太太的病。” 郁靳弈这才站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到了门外,一眼看到了曲子桓,却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隔着大铁门的格子了声:“什么事。” “凌晚怎么样?”曲子桓出口就问,脸色很不好。 郁靳弈表情很淡:“她很好。” “你不会想像方洛南一样,独占她吧!”曲子桓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质问。 郁靳弈冷眼看他:“你不觉得跟我谈我是否独占自己妻子的事很无礼吗?” 曲子桓的嘴张了张,终究没有找到话来反驳。当年卓凌晚也是他的妻子,可他没有重视,白白地让给了郁靳弈。 好久,他才出声:“郁靳弈,即使她现在是你的妻子,也是病人。她的情况不容忽视,你不能因为想和她在一起就惘顾一切,由着她一辈子失忆!” “你放心,这样的错,我不会再犯了。”曲子桓的身影根本不曾进入他的瞳孔,但这话足以表明他把卓凌晚让给曲子桓那三年的不满。 “有需要你配合的时候,我会让人找你的。”他留下这一句话,转身走远。曲子桓的指握紧在栏杆上,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郁靳弈带着卓凌晚出了门,他们早就约好了要去看心理医生。 曲子桓的车停在门外,看到二人出来,推开车门,走了出来。郁靳弈拧着眉沉眸看他,眼里有着不悦,他只顾将目光投在卓凌晚身上,满是疼宠。 卓凌晚不舒服地缩了缩身子,曲子桓身上有一股惯常的淡漠,即使是疼宠的目光也泛着疏离的冷。 郁靳弈将她收在怀里,呈保护状。 曲子桓的眼睛再次被刺痛,同样是忘却,但卓凌晚对郁靳弈有的是信任,对他,全然不同,比陌生人都不如。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不放手,他便是真的不知趣了。 曲子桓摊开了指,将掌中的一个内存条递给了郁靳弈:“这是从卓凌远行车记录仪上取下来的,她就是看到这个才受的刺激,但愿,能起到作用。” 郁靳弈投眸下去,看了几眼内存卡,最后伸出两根指接了过去。曲子桓朝他含了含首,转身上了车,驰车离去。 卓凌晚莫名地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悲伤。 第295章 再次断片 “上车吧。”郁靳弈为她拉开车门,上车时特意将手顶在她的头顶。这个小小的细节足以说明他的细心,结果卓凌晚还是差点撞到头,最后把他的掌顶在了车门上。 “对不起啊。”她吐了吐舌头。 郁靳弈揉了揉掌,微微弯唇摇头。眼前这个卓凌晚生动古怪,无忧无虑,他知道,一旦进行治疗,这样的她便可能会消失。 有些不想启动车子,更恨不能时间就停在这一秒钟。 但他知道,人不能自私。 最终,还是朝着心理医院而去。 一路上,卓凌晚都显得有些紧张,拳头用力握着,掌压下去,不停地啃着指背。郁靳弈看她这个样子,又忍不住心疼,伸手来将她的手握住:“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 他的掌心温暖,卓凌晚紧张的心情终于缓了下来。她转头来看郁靳弈:“很奇怪,你总是能神奇地平复我的心绪,这事我爸爸以前都没有做到。郁靳弈,我们有了两个孩子一定很相爱吧,看起来,你对我比我爸对我还要好呢。” 她两次提到自己的父亲,让郁靳弈的心情更加沉重,心口压着一块石头觉得说什么都不妥,只能沉默。 卓凌晚自顾自地继续出声:“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爸爸一定会很高兴吧,他从小就怕我被人欺负,一起想给我把一个能把我照顾得细致入微的男人。现在,即使不是方洛南,他也不会生气了吧。” “凌晚······”郁靳弈回了头,想要告诉她,她的父亲早就不在,但看到她一脸的美好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只要想起过去,一切都会明朗的。 郁靳弈让卓凌晚一个人在草地上等一会儿,上去找心理医生。在他办公室里和心理医生简单地聊了聊,走出来找她。 只是,草坪上一片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他追出去,草地上只留了她来时绕的一条纱巾。 “凌晚!”他大叫,并没有任何的回声。 “有监控!”心理医生提醒一声,郁靳弈才随着他跑向监控室。 卓凌晚发现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醒来时却躺在家里的床上。这个家,是她和何毕的家。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中国,郁靳弈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人生,再一次断片,这种感觉很不好。她爬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地,走到厅里。厅里一切都没变,就像她每天都住在这里,除了安静得可怕。 “爸。”她出声叫。 门,被推开,露出的并不是何毕的脸,而是方洛南的。他温和地对着她笑:“醒了?” 卓凌晚点头:“我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是我带你回来的。”方洛南走过来,温和地抚着她的发。 卓凌晚努力想,都没想到自己是怎样被他带回来的。她的记忆始终停留在那片阳光铺满的草地上,她扑在草从里找野花来着。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问,指挠动着头皮,想要想清楚。 方洛南的手滑下,抚上了她的肩:“想知道吗?我可以让你想起一切的。跟我来。” 他顺手牵上了她的手,上了楼梯,走向走廊尽头,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我是这爸的房间,来这里做什么?”她问。 方洛南没有回答,推开了门页。记忆中的东西都不存在了,她好像无端穿越,原本摆满了楠木家具的房子空空的,只放了一张躺椅,一套音响,一张办色桌,一方假石。假石上流水潺潺,无端给人一种森冷的感觉。 “我爸的东西呢?” “嘘” 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卓凌晚果真没敢说话,由着他拉着躺在了椅子上。他顺手打开了音乐:“闭着眼睛,放松自己,我会帮你慢慢地找回过去的······” 卓凌晚明明才起床,却觉得很困,几乎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她做起了梦,梦里自己疯狂地开着车在雨天里奔走,整个人都变了形。对面,一辆白色的车子对着她驶过来,她全无反应,直直撞了过去······ “啊!”她尖叫起来,感觉身体腾空,无法呼吸。 “馨馨,馨馨。”有人温和地呼唤她,将她唤醒。卓凌晚睁开眼,看到自己依然躺在躺椅上,面前没有大雨,也没有车祸。 而她的手紧紧地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才是呼吸不过来的真正原因。 “想起来了吗?”方洛南倾身过来,问。 她虚弱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她叛逆地离开了父亲,独自去法国,爱上郁靳弈,被郁靳弈和他的人设计,被拍了和自己父亲的果照,然后父亲死亡,她怀孕,事实被揭后,她的疯狂,最后撞车,到卓家! 就像打开了的水闸,什么都捂不住了,统统流了出来。 她的额上密布着汗粒子,这么大的信息量,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用力捂上了自己的头。 “没事了,没事了。” 方洛南过来帮她揉太阳穴,劝慰着。卓凌晚先前感觉好受了些,慢慢的,感觉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她受不了,低声提醒:“方洛南,你捏疼我了。” 方洛南并不吭声,力气越来越大,还不忘缓缓出声:“馨馨,你记得吗?以前我每天都会来,来看你,看你父亲······” “好痛!”她去抓他的指。 他的指突然松开,起身,朝外望去。 卓凌晚的太阳穴刚刚差点被他压爆,这会儿兀自揉着。方洛南低头来解释:“弄疼了吧,这种方法虽然难受,但可以缓解痛苦,有没有感觉好了很多?” 卓凌晚松手感觉了下,确实比刚刚好多了。 门外,突兀地响起了捶门声。卓凌晚一脸狐疑,还没有问出声来,门已被人从外砸开,进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郁靳弈! “你怎么来了?”她记得,这里是美国。 郁靳弈大步走来,抱着她的身体上上下下地检查。方洛南冷脸看他:“随便进入他人住宅,我会告你的。” 郁靳弈看到她身上没有什么损伤,这才松了一口气,顺手握上她的腕:“跟我走。” 方洛南握上了她的另一只手:“这是她的家,她是不会走的。” 卓凌晚恢复了记忆,便知道自己和郁靳弈没有了可能性,将指缩了回去,也不肯走:“放开我!” “凌晚,你的治疗······”郁靳弈看着自己空掉的手,眉头痛楚地扭起来,试着和她讲理。 方洛南替她做了回答:“她已经想起了一切。” “······”郁靳弈不敢置信地看她。 卓凌晚轻轻点头,“是的,我想起了一切。所以,你们走吧。” “卓小姐,郁先生为了找您······”付明堂本来要出声的,被郁靳弈挥手制止。他转头来看方洛南:“方先生,我们谈谈。” 方洛南随着他走了出去,室内,最后留下了卓凌晚一个人。她揉了揉被两人握疼的腕,又去揉太了穴,刚刚方洛南真的很用力。 郁靳弈和方洛南谈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只是方洛南回来时只剩下一个人。 “他们都走了。”他温和地道,过来握她的手,“我帮你赶走了他,你不会生气吧。” 卓凌晚摇了摇头,虽然失落,却努力不表现在表面。 “为什么爸爸的房间会被改成这个样子?”卓凌晚问,转眼再去打量房子,临窗的位置挂了厚重的帘子,显得整个房间暗了好多,又小了好多。 方洛南依然温和地笑:“何伯父在你去了法国求学后就得了轻微的脑部毛病。他是大人物,当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去治,就把这屋子开辟成了治疗室,每次都由我来给他做治疗。” “我怎么不知道?”她的记忆中,父亲身强体装,什么时候都是顶天立地的样子。 方洛南习惯性地来抚她的发:“何伯父那么宠你,哪里忍心让你知道。不过,当时也不是特别大的问题,你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 方洛南虽然这么劝着,但卓凌晚还是觉得很难受。作为一个女儿,不仅没有给自己的父亲排忧解难,还将他送上了不归路。她捂了脸,有点不敢面对何毕。 方洛南体贴地抚着她的背,陪着她悲伤,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 好久,卓凌晚的情绪终于平复,方才抬起头来,“爸的墓地在哪里,我明天想去看看他。” “嗯,我陪你一起去。”方洛南点头,将她拉起,“所以,今晚好好休息一下。你的房间还是原来那间,我送你过去。” 方洛南不愧是个体贴的男人,扶着她上床休息后为她拉好被角方才离开。“好好睡一觉,我去做饭。” 卓凌晚的确感觉到累,她总有种跋涉了千万里的感觉,连血液都是乏的。 车上,郁靳弈一直沉着眸,似在思考什么。 付明堂在平板手机上操作了一阵,方才回头来看他:“总裁,卓家已经同意将十月送回来了。另外,要订明天的机票回国吗?卓小姐这边······” 郁靳弈抬了手,打断了付明堂的话,却道:“付助理,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付明堂不太理解。 郁靳弈将眉锁得更深,没有回应,好久才道:“明天不会回去,我会在这里留几天。” 第296章 方洛南的真实面目 卓凌晚这一觉睡到方洛南上来催吃饭才醒。她懒懒地坐在桌前,碰着冰凉的大理石桌面,忍不住又想起了以前和何毕在这屋子里发生的种种,心里又难过起来,眼泪都要掉下来。 方洛南看见,早倚过来包住了她的指:“不要想太多,何伯父从来都怕你伤心,才会宠着你,不要让他也跟着难过。” 卓凌晚这才用力用力去抹自己的眼泪。 方洛南拉开她的手,取纸巾在她的脸上抹了起来,动作温柔了许多。 “方洛南,为什么那个时候我爱上的不是你?”卓凌晚忍不住问,他这温和的样子,应该是每个女人都喜欢才对。 方洛南的指停了一下,只笑不语。 “如果我当时听了我爸的话,跟你结了婚,应该什么事都没有了。不过,那个时候终究年少,不懂事,还想再玩。还真是亏了你帮我说情,我爸才没有勉强,最终同意让我学成归国再说结婚的事。”话匣子了打开,便有些关不住,她不停地提些往事。 方洛南也不回应,由着她说,充当忠实的听众。 第二天一早,卓凌晚特意在山后采了一捧白色野菊花,准备去看自己的父亲。住宅不远就有一处花店,她特意要自己去摘,只是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给自己的父亲做过什么,想最后尽一点心意。 捧着沾露的花朵下山,她看到方洛南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院子里。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肃穆而正式。卓凌晚捧着花走过去:“走吧。” “好。”他点头,却并没有上车,反而过来牵上她的手往屋里走。 “怎么了?”卓凌晚万般不解,问。 他已经将她带上了楼,停在昨天那间房门前。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问。 “有个惊喜想给你。”他依然微笑,将她带了进去。卓凌晚懂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在去看自己的父亲之时给她什么惊喜,她想抽手:“惊喜什么的等看完了爸爸回来再说吧。” “不急。” 他把她拉到了帘子前,帘子厚重到不透一丝光。 “拉开。”他轻声命令。 卓凌晚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去拉。帘子滚动着一点点撤开,光线慢慢射进来,她这才发现,窗房离着面前还有点远。 只是······ “爸!”她惊叫了一声,眼睛钉在了面前那个巨大的透明容器里! 那是个水晶棺,棺材里,满是药水,里面泡着一个人。面色苍白,却清晰可认,竟是何毕! 这样的状况让她始料不及,她的身子甚至晃了起来,转头想要去看方洛南。背脊处,突然落下了尖尖的东西,隔着衣料扎在她的身上,她看得清楚,那是一把刀!而刀柄,握在方洛南手里! “方洛南,你这是在干什么!”她沉声问。这一系列的变故让她无力招架,“为什么把我爸泡在这里,为什么不安葬他!为什么用刀对着我,你疯了吗?” 面对她的疑问,方洛南回应的是冷冷的笑:“是的,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他的手上力度一重,往她的脊梁骨压进去了一些! “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以前的你嚣张跋扈,现在的你人尽可夫,你以为我会对你有感觉?你们女人,只会让人觉得恶心!”他低吼着,完全扭曲了脸扎,不复刚刚的温和,就像一只突然出现的魔鬼。 这样的跳跃卓凌晚根本没办法接受,只喘着气出声:“那你当年为什么要和我订婚,后来又为什么去找我!为什么要装出不副对我好,非我不可的样子!” “呵呵呵呵······”他冷冷地笑了起来,那笑像无数的毒汁撒在人身上,给人以死亡般的恐慌! 卓凌晚感觉头皮发麻。 笑声却戛然而止:“为什么!都是因为他!”他指的是何毕。 “我爸······逼你了?”卓凌晚努力猜测着。 方洛南的手突然落在她身上,刺激得她的神经一阵抖动,她差点跳起来。方洛南将她的脖子从后掐住,把她按在了水晶棺上:“他没告诉你吧,我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他当年不阻止你去法国,就是因为知道了我喜欢他。他怕对你造成伤害,所以由着你去了法国。他同意我退婚,但不肯和我在一起!我这么努力地对你好,纵容你,全是为了他!他竟然不接受我!” 卓凌晚感觉自己听了一场荒诞故事,一切都荒谬到了极点!从小最疼她,对她百依百顺的青梅竹马竟然是个同志!他爱上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都是因为你!”他的手一抬一压,她的额头重重地被撞在了水晶棺上,发出呯的声音。头昏脑胀间,看着自己父亲死去后的诡异表情,简单要让人崩溃! 卓凌晚反手扭上了他的衣角。 “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死!他迟早有天会接受我!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他在低吼,情绪一点点脱离掌控。卓凌晚本能地想着自救,去摸他身上的手机。 指尖才触到,就被他抽了出去,举得高高的:“你想求救吗?就算打出去电话又怎么样?我忘了告诉你,昨晚你家出了一件大事,你的女儿十月,在半路上被人抢了!郁靳弈应该早就得到消息带人回去找了吧!” 说完,他直接将手机从窗户甩了出去。 “你把十月怎么样了!”猛听到十月的消息,她无法冷静,挣扎着去吼他,想要得到消息。 他是个男人,比她的力气大多了,轻易将她的臂扭紧在后面,如魔鬼般发声:“还有心情管十月怎么样?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自己!” 他举高了刀:“你父亲因为你而死!你该为他陪葬!死起来虽然有点儿痛苦,不过一会儿就好了。”他的指垂下去,落在她的脖子上,显然在寻找她的颈动脉。 卓凌晚觉得全身都在泛寒,他的刀已慢慢靠在了动脉上。 “哧!就什么都结束了!”他做了这样一个声音,刀子贴着她的皮肤滑动。颈上被划出一道血痕,血液迅速滚了起来。却不深,不足以致命! 卓凌晚闭紧了眼,她知道自己完蛋了。此刻,也放弃了抵抗。或许,这才是最终的归宿,凡事都有个因果报应,一切到她这里,就算结束了。 方洛南满意极了:“这就对了,这样走得才会轻松一些。” 他举起了刀······ 呯! 叭! 连着两声响,紧接着她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扭起,片刻不受控制地被扯了出去,撞在了墙面上。卓凌晚被撞得差点晕过去,回神时,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那人正在和方洛南打斗。 方洛南显然不是对手,被他打得像一个烂皮球般毫无招架之力。 “郁靳弈?”卓凌晚看清了那人,不敢置信地开口。她记得方洛南说他回去找十月了! 方洛南被重重 一脚踢在墙角,吐出一口血来。郁靳弈并不恋战,转身拉着卓凌晚就跑了出去! 在楼下,他打了报警电话,一路拉着卓凌晚去了医院。 “十月呢?十月还在他手上啊。”卓凌晚怎么都不肯就医,心心念念想着十月。 郁靳弈强行将她抱了起来:“十月正在派人找,那边说已经有线索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十月活着又能怎样!还有七月和我,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这些话将她的反抗成功压了下去,卓凌晚最终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由着医生给包扎。整个过程,郁靳弈都没有放手,看着她身上的伤和淤青,表情都是僵的。 包扎完后,卓凌晚吵着要回国,郁靳弈倒不拦,拉着她去了机场。一路焦灼,好在在下飞机时来了好消息,十月找到了。 卓凌晚喜极而泣,抱着郁靳弈又是跳又是叫,像个孩子。 她理所当然地跟着郁靳弈回了郁家。晚上,看着左手的七月,右手的十月,她的心里无尽满足。只是,有件事,一直落在心时里,不能安稳。那就是父亲的事。 父亲落在水晶棺里的画面无数次闪在她的脑海,她越发觉得自己愧对父亲。不管他做过多少坏事,都是她的父亲,都应该入土为安。 她并没有提,父亲是她和郁靳弈之间的禁忌。 郁靳弈比以前更宠她,哪怕她一个眼神都能猜透,更是想着法子去满足她。只是,她的这个心愿,他似乎并未看出来。 卓凌晚在幸福着的时候也总想:这终究成了他们之间跨不过的坎,怕是一辈子都只能过这种朋友有余,爱人未满的日子。 然而,一天早上,她起床时,看到了自己床头的机票,飞往美国的。除了机票,什么也没有,卓凌晚知道,这一定是郁靳弈安排的。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再次回到了居住的屋子,只身一人。她让人把水晶棺打开,体面地安葬了自己的父亲。葬过之后,便留在了那里。原本蒙着的厚厚帘子被撤去,屋子里又恢复了明亮。 她时常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草地,想象着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通常一想就是一整天。 这些日子里,她也无数次想起郁靳弈,想起孩子们。可每每望向曾经停过水晶棺的位置,又退了步。 虽然水晶棺没有了,可是不管何时到来,她依然会记得父亲落在水晶棺里的样子,比亲眼见还要清楚。她知道,她的心魔就像水晶棺,消失了本体,还留着影子,无法抛离。 郁靳弈一直没有联系她,似乎他也想将她忘记。不过,半个月后,却将七月和十月送了过来。 有孩子相伴,日子又快乐许多。卓凌晚在和孩子们相处的同时,也忍不住向玉嫂打听郁靳弈的下落,只是她说得模糊,似乎也并不知道多少。 生活,变成了一种习惯,白天照顾十月和七月,晚上想念郁靳弈。不管有多想,她都不去打电话。有时,也会想,郁靳弈碰上她这样的女人,也该厌了,说不定他早就找到了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心便会一阵阵地疼痛。 再疼痛,都不若想象变成真来得疼痛。在冬末的一天,这屋子里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韩湘儿。 她不是空手来的,拿了一本资料。 卓凌晚单独见了她。她穿着一件白色大衣,白皙年轻的脸,很有种古装女主角的味道。 她把资料递了过来:“这是弈让我拿给你的。” 第297章 他快要死了 卓凌晚低头,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字:离婚协议。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突兀地涌了上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轻松的,可是喉咙却像被撅住似的,连呼吸都吃力。她努力摆出一副平淡的样子接过协议,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她的每一粒细胞都在破碎! 原来,想象和经历有这样大的区别。 “你要什么尽管提,他说了,都答应。”韩湘儿把笔递了过来,声音冷冷的。 卓凌晚捏着笔,握得紧紧的,只有这样,才不会抖得太过明显。她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出了声:“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孩子,你问他······” “好。”韩湘儿直接替他做了回答。 所以,努力的人终究会有回报,当时郁靳弈连正眼都不瞧韩湘儿,如今却把这些重要的决定权都交给了她。 她用力埋头下去,逼着自己写下名字。卓凌晚几个字写得凌乱不堪,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韩湘儿看到事情已经结束,并不停留,接过东西就往外走。 “那个······”卓凌晚捞住了她的手,“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再受一丁点儿苦。” 韩湘儿不答,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直接走远。卓凌晚巴巴地看着她坐车离去,全身一阵发软,坐在了地上,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脸。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机械地伸手去拿,那头,响起了韩湘儿的声音:“卓凌晚,你就是个混蛋!你这种人合该一辈子得不到幸福,一辈子都孤苦伶仃!” 卓凌晚握着手机,由着她骂,半句都不回嘴。韩湘儿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一晚上没睡,卓凌晚坐在桌前,红着一对眼睛,看着自己写了一晚上才写好的东西。那上面,全是郁靳弈的喜好,是他们相处的日子里,她一点点总结的。 她知道他这么多的性格爱好,却没有好好照顾过他。卓凌晚小心地将纸折好,一个人驱车去了韩湘儿所在的酒店。 韩湘儿拖着个行李箱走下来,一眼看到了卓凌晚。她冷着脸,没有要和卓凌晚交谈的意思。卓凌晚走过去,把纸递给了她:“所有的事情都拜托你了。” 韩湘儿接过纸片,越看脸色越不好:“这是什么?” “这是······他的爱好,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你能好好照顾他。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去打扰你们的。”她逼着自己解释。 韩湘儿气得抖手就将纸撕了个粉碎!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不是特别了解他吗?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她将纸片撒在了卓凌晚的脸上,身子都在抖。 她甩掉箱子,用力朝卓凌晚推了过去:“你是傻子吗?你看到谁跟妻子离婚让女朋友办的!就算有,也不可能是郁靳弈啊!他都病得快死了,说不定这次手术就过不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无情!” 卓凌晚感觉自己的心用力抖了一下,差点掌控不住就此抖落。好一会儿她才轻问:“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无情,冷血,傻子!”韩湘儿自个儿捂脸哭了起来,哭得歇斯底里。 卓凌晚有如被雷劈着了,感觉天都在晃动。韩湘儿刚刚说他病得快要死了······ 她一下子握紧了韩湘儿的臂:“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郁靳弈的头部受过一次重创,脑内有淤血,头一直在痛,却一拖再拖。上次去检查,医生说成功率已经不足百分之五十,甚至连百分之二十都没有······就算做完了手术,也会有后遗症。他不想耽误你,才让我来给你送离婚协议,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果断地跟他离婚······” 卓凌晚一路开着快车朝机场跑,脑袋里响起的是韩湘儿的声音。仿佛有一道催命符在扯着她,她只想马上回去,马上见到郁靳弈! 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该他一个人。她必须陪着他! 远处,韩湘儿拎着箱子看着卓凌晚消失,仰高了脸用力叹气,越叹,越无力。刚刚卓凌晚说:“你放心,如果郁靳弈真的会残,我照顾他一辈子,如果必定要死,我们一起死!” 她爱郁靳弈,却远没有这样高的情操。难怪自己会败。 卓凌晚在煎熬中度过了空中的十几个小时,才下飞机,她就开始打郁靳弈的电话,试图联系到他。只是,他的手机显示的永远是不在服务区。 她感觉用口被一只恶魔的手揪住,几乎要揪出血肉来。她踉跄着,差点站不稳,站在马路边上,来来回回,完全成了一个傻子。 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去打付明堂的电话。她的指抖得厉害,打了三次都打错了,是别人接的。她气得又哭又吼:“我要找付助理,付助理你认不认识!不是付助理,你凭什么接他电话!” 或许她的歇斯底里太过明显,路过的空姐走过来帮她的忙,让她只负责报号码,空姐给按了出来。 电话终于接通,卓凌晚还抑制不住哭腔对着付明堂出声:“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听到那头的回答,她疯了似地扯掉一个准备上出租车的客人,自己钻了进去。“我有急事,快开车!” 她的表情把司机给吓了一跳,连批评都忘了,一路按着她报的地址急驰。 手术室外,连郁隆义都到了,低声询问着付明堂什么。显然,他也是才得知消息,表情凝重。 卓凌晚冲过去,一把揪紧了付明堂:“他到底怎样了?” 付明堂微微叹了口气:“原本做手术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医生一直建议保守治疗,但没想到突然恶化,有些······危险。” 听到付明堂的话,卓凌晚的心直接凉透。“有些危险,到底有多危险。”她自语着,差点哭出来。 付明堂没有回答,有些话说出来,只会让人更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比要她自己的命还要难熬,卓凌晚双掌合十,祈求着手术成功的同时也在后悔,如果她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就好了。就算他的病情恶化,但至少不会如此之遗憾。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响得格外突兀。卓凌晚被吓得跳起来,好一会儿才知道是手机在响,拿了出来。 那头说话的是外国人,她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我们审讯了方洛南,他交待您父亲何毕先生是他杀死的。您这边要提起诉讼要求民事赔偿吗?” “怎么······怎么会是他······”卓凌晚有些接受不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件事,您可以找他本人谈谈。”那头回应道,“我们可以帮忙视频连线。” 卓凌晚最终还是同意和方洛南视频见面,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她见到了视频里的方洛南。他的头发长长了,耷拉在脸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形象。 看到她,他扯开唇角笑了起来。苍白的脸,苍白的唇,让人无端恐惧。 “方洛南,这是怎么回事?”她还担心着郁靳弈,只想尽快知道一切。 方洛南干干地张开了嘴:“你和你父亲的照片根本没有送到你父亲手上,被人截了回去。凌晚,你真的是好命啊,我查了好久才知道,那些照片是郁靳弈本人要求截回去的。只是不巧,被我无意中发现了,又给挡了回去,看到了。我很生气,你父亲连亲生女儿都要,却不接受我。” “我找他去理论,威胁他说要拿你开刀。他在楼顶上打电话,听到这话要来打我,我们相互推搡,他被推下了楼!我把那些照片放在他身边,伪造了一个自杀死亡的现场······呵呵呵呵呵呵。” 卓凌晚听得毛骨悚然。她没有心情去骂方洛南,直接关闭了视频。现在,只有她欠郁靳弈的了,可是郁靳弈却要死了······ 她慢慢地走出了院长办公室,停在手术室外,倚着门滑了下去。 “小姐?”有人在叫她,是从里面走出来的护士,“手术已经结束了。”护士提醒。 卓凌晚猛地站了起来,朝四周看,果真一直等在这里的郁隆义和付明堂没有了去向。 “人呢?接受手术的人呢?” 护士摇了头:“情况太严重了,没有救过来,已经推到太平间去了。” 感觉被一道霹雳劈中,卓凌晚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身子剧烈地摇晃着退出去。“什么?”她的脑袋蒙蒙的,始终不能接受这个答案,还要追问。 护士怜悯地看了她两眼,摇头离去。 卓凌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倒下,却倔强地不肯落地,她晃着身子朝前跑。 “凌晚!”后面有人追上来,是曲子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害得我好找!” 卓凌晚仰脸,看向曲子桓,无形间早抓紧了他的袖:“他······他······” “跟我走吧。”曲子桓来扶她,“我是来接你的。” 卓凌晚像被突然烫到似地推开了他:“不,我不能走!我要去找郁靳弈!” 她跌撞着奔向太平间,扑倒在门口。曲子桓睁圆了眼看着那扇门,全是震惊,片刻才点头:“难怪,他竟然会把你的地址给我,让我去接你。” 第298章 她是小三 卓凌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摸爬着要进去。曲子桓一步上来,拉住了她:“凌晚,即使他活着,也改变不了什么,跟我走吧。” “我不要跟你走!”卓凌晚泪流满面,却倔强地再次去推他,“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要去找他!” “你找到他又怎样,他已经死了,卓凌晚你清醒一点!”曲子桓提高了音量。 卓凌晚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却再不肯让曲子桓碰了。 “他就算死了,也一辈子活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她推门走进去,强力撑着自己,却挺立得笔直。 曲子桓看着眼前这道倔强的身影,他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失败,就是:即使那个人死了,依然能轻易地打败你! 他倚着门,再没有了追逐卓凌晚的想法,呆若木头。 太平间里只停了一张床,雪白的床单,蒙了个身体,可以确认,是个男人的轮廓。她颤着指,慢慢地摸了过去,却使终没有胆量去掀开被子看郁靳弈一眼。 他生前是那么干净漂亮高贵的人,她怕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身子缓缓地滑下去,她抱紧了他:“郁靳弈······”只呼出这三个字,眼泪无声流下,她的身体颤得厉害! 门外,传来悲恸的哭声,一大群人挤了进来,为首的女人被几个人扶着,哭声嘶厉。这些声音早已不能撼动她半份,她的满眼里只有郁靳弈一人! “你是谁!怎么会跪在这里!”那群人进来,一眼看到了卓凌晚,旁侧的男人出了声,问。 那个悲哭的女人突然止了声,红着眼睛来看她。 卓凌晚没有理睬那些人,只将床上的人抱得更紧,眼泪依然纷纷。 “你就是害死我老公的小三?我跟你拼了······” 女人扑了上来,是一副真要拼命的架式。卓凌晚恍惚了一下,虽然身在悲伤中,但还是听清楚了女人的话。女人身宽体胖,绝对不可能是郁靳弈那样的人会喜欢的。她的脑子动了一下,女人已经将她扑在了身下,要了拼地来撕她的衣服。 “等一下,你老公叫什么名字!”她问。 那女人发了狂似地扯紧了她的发利声吼:“什么名字!你骗了我们家这么多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这个狐狸精!” “良宝财,你这个畜牲啊,到死还摊上这么些事,你起来看看啊,看看你的女人都在干什么!”苍老的声音响起,那老人走过去将蒙在死人身上的白布直接掀去。 卓凌晚被压在女人身下,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死相可怖的男人。那个男人根本不是郁靳弈!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一腾而起,将疯了般的女人给推开,跑向那个男人:“不是,不是,他不是,郁靳弈,郁靳弈,你在哪里!”她转身跑了出去,一路乱撞。 思绪太过零乱,她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却觉得有一股力往她的臂上一扯,她撞进了一副胸膛。 她唔唔地哭着,去推那人,那人的手却环住了她:“凌晚,怎么了?” “凌晚,怎么了?” 卓凌晚像被什么激了一下,连神经都抖了起来。这声音,这语调,除了郁靳弈还会有谁?她猛抬头,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正是郁靳弈! “怎······怎么会是你?”猛来的惊喜,让她说话都利索不起来,一个劲地抖。她猛地去拉他的臂,摸他的肩,扯他的衣,“你不是······手术不是······” “刚刚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郁靳弈收过她急切的小手,语声温润。卓凌晚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难不成,你是骗我的,你根本没有得病,只是想把我骗回来?”她分析着,不肯放过这个问题。从听到他生病要做手术的那一刻起,她都没有安静过一秒钟,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郁靳弈捧起了她的脸:“让你担心了。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是医生检查失误,我脑袋里的血块不仅没有严重,还开始化开,不会影响生活。”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卓凌晚没办法相信这个结果,紧紧地去盯郁靳弈的脸。 郁靳弈很认真地面对着她:“绝对是真的,我们可以去别的医院做检查。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已经让付明堂去查了,好在王博士在给我做手术之前又做了一次检查,才发现上次的检查有问题。” “可手术室的人明明说做手术的人已经······” “哦,有一台手术在隔壁手术室进行,估计他们错把你当成了那床的亲人。” 郁靳弈的这一提醒让卓凌晚想起了刚刚那个疯狂撕扯自己的女人,“难怪······” “你的衣服和头发怎么这么乱?手也被抓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郁靳弈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 卓凌晚低头看自己,全身乱得就像一个疯子。 “没事。”她摇头,又想起了刚刚的绝望,笑着笑着又哭起来,扑进郁靳弈的怀抱,“我刚刚以为你死了,我好难过,郁靳弈,不许你比我先死,绝对不允许!” “好,好,我听你的。” “真的吗?”卓凌晚想起了什么,问。 郁靳弈点着她的鼻子保证:“是真的。” “那我们一起生活吧,让我好好照顾你!” 郁靳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 “怎么?你不想了吗?还是你真的已经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他的沉默让卓凌晚不安,急急问了出来。 “我······” “如果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我该怎么办?郁靳弈,我欠你那么多,我该用什么来尝还你啊。”卓凌晚说着,又哭了起来。她的情绪极不稳定。 郁靳弈有些哭笑不得地将她往怀里揽:“碰上你一个,已经够让我爱得死去活来的,哪里还有心情去看别的女人。” 卓凌晚圈上了他的腰,双臂撑得满满的,却还是在哭。 “对不起,郁靳弈,对不起。对不起,我爸爸害死了你妈妈,对不起,我都知道了,你一直都在帮我,甚至为了我要把那些照片拦截下来,我爸爸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方洛南推下去的!对不起,郁靳弈,我让你吃了这么多苦,让你背负了不该背负的责任,对不起!” 郁靳弈没有回应,只是抱着她,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经历了太多太多,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感情,一个动作,就足以说明一切。 “郁靳弈,对于你母亲的死,我一定要给你一个说法。”卓凌晚哭完,抹干了眼泪开口。 郁靳弈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有不好的预感:“你不会因为我母亲的死,又要离开我自我惩罚吧。我母亲的死是你父亲的错,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我更加要给你一个说法。”卓凌晚亮闪着一对眼睛,很认真,“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一直跟在你身边,永远都不分开,代替你母亲照顾你,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凌晚!”郁靳弈被感动到,将她狠搂在怀里,“我接受你的说法。” “那我们等下去哪儿?” “先去拍全家福,然后蜜月旅行,最后举行婚礼。” “好像都反了。” “反了就反了。” “······” 番外之曲子桓加韩湘儿篇。 做男人,一定要正直,顶天立地。 这是奶奶在领着他捡破烂的时候教给他的大道理。他一直记着,学写的第一个字就是正。 他一直做得很好,十二岁的时候以典型生的身份被老师拉了出来,站在了卓成商的面前。从那天起,他就以太子陪读的身份呆在了卓凌远身边。 第一次见到卓凌远,就觉得他很漂亮,白皙的面皮,大大的眼睛,粉嫩嫩的嘴,就像一副画。他觉得,卓凌远要是个女孩,一定会惊为天人。 卓凌远的生活习惯和他的外貌一样惊人,却是反着来的。他打架,逃课,早恋,凡是和叛逆相关的事情,他都做。 曲子桓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就是,他怎么会看不出卓凌远和卓凌晚之间的区别。 卓凌晚安静,懂事,凡事不争不抢,对大人唯命是从。 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即使卓成商和余文致一再强调所谓的卓凌远做了许多整型手术才变成卓凌晚的样子,但只要有心,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他缺的就是心。 在和卓凌晚结婚的三年里,他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愤怒和怨怼,再不曾投半眼在她身上。他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里呕吐了大半个晚上,亲密兄弟变成了妻子,会和他同床共枕一辈子,这事他想来就觉得胃里阵阵翻滚。 那三年,他连卓凌晚长什么样都没有记清楚。 曲子桓捂上了脸,疲惫地将自己压在了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他才从医院回来,卓凌晚跟他说,即使郁靳弈死了,她也只会爱他。 换句话说,即使他曲子桓活着,她也不会看半眼! 曲子桓咧嘴笑了起来:“报应,报应啊。” “先生,您的手机响了。”旁边陪酒的女孩推了推他。他眯着眼睛,将手机放在了耳朵上,连看是谁都懒得。 “告诉你个好消息,郁靳弈快要死了的消息是假的。方洛南怕卓凌晚不会跟他回去,所以逼着检验科的一个医生做了假,刚刚警察打电话过来,说查出来了。”是矍冰雪的声音。 “好啊。”仿佛听着无关紧要的人的话,他随意地答了一声。 “我看到卓凌晚和郁靳弈两着他们的孩子去拍全家福了,在终生爱,红杏北路那间,最大的······” 曲子桓挂断了电话,矍冰雪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先生,您要去哪儿?”陪酒的小姐问。 他甩过几张票子,随意地塞在了女孩的身上,便走了出去。 第299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终生爱! 红色的心形玫瑰花团被白色的丝布环绕,一对璧人相拥微笑,背后是巨大的几个字:一生一世一双人。 光宣传海报就让人幸福到热血沸腾。曲子桓眯着眼,使劲往上看,看到一个大孩子抱着一个小孩子,最后滚在了一堆婚纱中。穿着婚纱的女人提着裙摆跑过来,后背都还来不及拉,露出雪白的背部。她的身子被裙摆绊倒,和孩子倒在一起。 男人走过来,半压着她的背,穿着白西装的臂在她的背部移动,为她拉好拉链。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垂首,在女人歪过一边的脸颊上吻了一吻。 室内闪了两闪,摄影师比了一个v字,女人转头回来与男人相对,唇角勾起的微笑柔软得能把春花给勾出来······ 然后,男人和女人抱着两个孩子做着各种动作,不管他们摆什么造型,两人的目光始终胶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曲子桓慢慢地退了回来,捂上了眼睛,眼睛有一种强烈的刺痛感。他的身子晃了一下。 “先生,小心!”背后有只手扶住了她。不知因为光线太强还是别的,他的脸上早就一片泪水涟涟,所以怎么都没办法把眼前的人看清楚,只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是个女人。 他推开了那人,低声道了一声:“谢谢。”转身走远,上了自己的车。 半个月后,某高级餐厅里,女人披了一头长发垂首露出一副柔婉的样子,连喝茶的动作都显尽淑女风范,眼睛却忍不住瞟向对面的男人:“您好,我叫纱纱。” 男人表情漠然,不吭一声,只两根指捏着杯子饮了一口茶。男人虽然冷漠,但外表却足够吸引人,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样子,据介绍人说,他还是卓氏公司的大股东。 这样的男人,是女人心中最终极的梦想。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女人无话找话,也想知道自己今晚是否会被踢出局去。 男人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按了一下放在女人面前:“只要和她不一样的,都行。 “······” 两个月后,曲子桓从包厢里出来,头微微泛疼,他揉了揉,挽着西服朝外走,走上还拎着公文包。 对面横冲过来一个时尚女孩,看到他就叫了起来:“曲子桓,我要和你分手!” 曲子桓看向她,没有回应。 女人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自顾自地诉起了苦:“你一点都不心疼我,我们谈了半个月,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主动打过给我,每次我打过去,你都是在工作,我要的是一个男朋友,不是一台只会工作的机器!” 她噘着一张嘴,好不委屈。 曲子桓点了点头:“好。” 他抬步,从她身边走过。 女孩子扯住了他的衣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同意分手。”半个多的字都没有。 他的干脆让女孩半天没有缓过劲来,张大着嘴看他。 片刻,女孩子受不住地尖叫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曲子桓当成没听到,抽出手朝前走。 “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分手,我只是想你能关心一下我。” “······” “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过只要我跟那个女人不像就能和我在一起的!我为了讨好你,还特意去做了隆鼻,你看,我现在全身上下跟她一点儿都不像了!” 曲子桓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塞进了她的怀里:“这是分手费。” “我不要!”女人几乎崩溃,“我不要和你分手!曲子桓,我爱你!” 曲子桓加快了步子,连多听一声都不想。 回到半山别墅,母亲白秋萍站在廊下。他沉着脸走过去,并不客气地出声:“您怎么来了?” 白秋萍举起了电话:“刚刚贝贝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要跟她分手。” “嗯。”曲子桓扯着领带进房间。 “两个半月,这可是第八个了,子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白秋萍跟着他走进了房间,“婚总是要结的吧,你这种交女朋友的方式不行啊。你告诉妈,你到底想要哪样的,妈去给你找!” 曲子桓直接关了自己的卧室门,把白秋萍挡在了门外。甩掉西服和领带,他全身软软地瘫在了床上。 想要个什么样的?他将手掌重重地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有些想不清楚。 草草地睡了四个钟头,再也没有了睡意,他起身进了书房,又工作起来。六点钟,大家还在做梦的时候,他已经拎着公文包走向公司。 洛硚从卓氏旁侧的休闲会所走出来,一身醉熏熏的,衣服斜斜地搭在肩膀上,与曲子桓直接撞上。 “哟,子桓,你这是?”他指了指曲子桓,又指指卓氏,“你这么卖命,是要把卓氏做成全国老大吗?” 曲子桓没有回应,扯开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继续朝里。 “凌晚要办婚礼,给你发请帖了吗?”洛硚在背后叫。 曲子桓的步子微凝了一下,当成没有听到般往里走。才走到办公室门口,他的胸口突然一阵锐痛,某种东西往上一涌,一团血从他的嘴里喷出! 他捂紧了胸口,却越捂越疼,最后滑了下去。 醒来时,他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卓成商和贝贝都在。贝贝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曲子桓转了脸,来看卓成商。 卓成商拍了拍他的臂:“医生说没什么事大,许是最近太累了,急火攻心,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你现在是半个老板,不需要亲力亲为,还是要以为身体为重。” 曲子桓去看卓成商,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一点黑色都看不到。还未到六十,却跟七十岁的人一般。 许多话,吐不出来,他默默地点了头。 卓成商再嘱咐了几句,借着公司有事离开。贝贝终于得了机会扑上来:“子桓,你都快把我吓死了。我向你保证,从此以后我都乖乖的,再也不惹你不高兴了。我们和好吧。”她晃动着曲子桓的臂,最后把他的臂给抱了起来。 这是个年轻的女孩,虽然有时刁蛮了些,但对他的感情是真的。曲子桓闭了眼,将自己的臂抽了出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贝贝睁大了眼:“不会吧,你不会病了一场,病到失忆了吧!” “我没有失忆,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名字。” “曲子桓,你过份!”贝贝委屈地哭了起来,而后扫掉了床头柜的杯子扭头跑出去。 曲子桓闭了眼,听着这噼噼啪啪的声音,脸上沉满了无奈。不仅贝贝,这三个月来,他没有记住任何一个交往对像的名字。甲乙丙丁,来来去去,总觉得都是一个人。 他的世界里,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一个是不像她的别的她。 卓凌晚的婚礼并没有给他送请帖,连卓家都没有送。但这样的盛事,想不知道都难,曲子桓知道,他们的好日子排在三月二十二号。 那天,他去了,没有去见新人,直接去了礼金部,递了个大大的红包。 “先生,您的名字是?”礼金部的人翻着礼簿做出要记录的样子。曲子桓摆了手,“不用了。”他转身走了出来。 “又一个不留名的。”背后,礼金部的登记人员低语。 曲子桓走了出来,从侧门往外走。 “你也是出来送礼的?”背后有人出声。曲子桓回头,看到一个女孩跟着自己。 “凌······”他差点把她认成是卓凌晚,在最后一刻收了声。这个女孩跟卓凌晚长得五分像,但身材明显偏矮,眼睛比卓凌晚的更灵动。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光送礼不参加宴会,没想到你也是一个。我刚刚在那里稍留了一会儿。”她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她的目光幽幽,隐了许多情绪。曲子桓无心去探究别人的内心,礼节地含了下首,走向自己的车子。在接近车子时,他的左脚绊了右脚一下,差点跌倒,好在扶上了门。 没有人知道,刚刚他的情绪有多大的波动。 “可以送我一程吗?我是打的来的。”女孩追了过来,问。 曲子桓没有点头,他不想和她长得像的女人接触。他直接关了门,将车子驶走。驶过一程,却觉得不忍,点了手机上的嘀嘀打车,留了个地址给对方,并直接付了款。 车子停在一家星级酒店外面,等下要在这里接见一位客人,谈合作的事。客人专程从法国赶过来,他来得早,一联系,对方还在路上。 他依着大厅里休息区的沙发坐了下来,闭了眼。每天不足四个小时的休息,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会想睡觉。眼睛沉,脑袋却是清醒的,旁边人的谈话声声都进入耳膜。 “没想到这个郁靳弈竟然有两个孩子了。” “他们的婚礼听说相当盛大,都撼动了华尔街那边的大人物。” “谁这么好运气,能和他结婚。” “一个叫卓凌晚的女孩子,好像背景也了不得,不过没人敢去查······” 他们的声音本不高,但卓凌晚三个字却还透入了他的耳膜,震得他的头都在发痛。 好在客人很快就到,他整理好精神,走过去与对方握手,畅谈,一起上了楼。三个小时的谈判,在结束时,他的包里带着的那份合同已经签上了两方面的名字。 对方握上了他的手:“曲先生果真不一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可以给我这么大的惊喜。说实话,我给别的公司半年时间,都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凡事走心,我只是刚好知道了您想要的东西而已。”曲子桓谦虚中不乏沉稳。 客人满意地点头,“好,我就喜欢和您这样的人合作。”他抬腕看表:“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参加郁靳弈先生的婚礼。这可是大事,全城的名流都出动了,曲先生一起走吗?” 曲子桓感觉脑部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又疼痛了起来。他勉强维持着笑脸拒绝:“我刚从那边回来,就不去了。” 和客人告完别,他摸着脑袋站在了走廊上,用力地想将一些画面屏弃。 “你这算怎么回事?从头到尾把我当替身?”走廊尽头,传来争吵声,一个男人抑制不住地叫了起来。 第300章 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女孩背对着这边,语气倒干脆:“所以,我决定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靠,你想结束就结束啊,我的损失么算!” “你想要怎么算。” “进去!” 两个人发生了争执,男人大体要将女孩拉进房里去,女孩不肯。曲子桓无心去理睬这些戏码,准备离去。出口正好要经过两个人,他不得不向他们走去。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女孩急了,扭过脸来扯男人,道。 男人没有放的意思:“我不想说,只想干!你把老子当替身,老子就要得到应该得到的福利!” “救我!”那女孩朝曲子桓喊。 曲子桓抬头,正好看到女孩的脸。女孩正是刚刚在郁靳弈婚礼礼金部碰到的那个。 男人已经打开了房门,女孩的力量太小,正一点点被他拉进去。 曲子桓几乎本能反应,将那男人一把扯出来,直接扛起给了一个后摔!他的一只脚踏在了男人身上:“她,不是你能欺负的!” 他拉着女孩走了出去。 “谢谢你,对了,我叫韩湘儿。”到了门外,女孩感激地开口,向曲子桓伸出了手。 曲子桓看着她的手,眼眸幽幽。 “别以为捡到了宝,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货!小心她把你也当成替身!”刚刚被打的男人瘸着腿出来,是要打破的意思。说完这几句,啐一口走远。 女孩脸上的表情慢慢凝结,好一会儿才出声:“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当替身的,你跟他······一点儿都不像。” “可你跟她很像,所以离我远点儿!”曲子桓说完这句话,上了车。刚刚之所以会救她,是因为她长得像卓凌晚。他没办法让卓凌晚受到别人的欺负。 两个人像在打哑谜,谁也不去猜谁。女孩没有再跟上来,独自一个人离去,曲子桓开着车,回了自己的住所。 周末,曲子桓一个人去看了奶奶。奶奶的脑子越发不好使,却一个劲地叫着:“晚晚,晚晚。” 曲子桓庆幸她傻了,否则知道卓凌晚和别人结了婚,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因为卓凌晚没到,她显得很不开心,也不怎么搭理曲子桓。曲子桓只能带她出去走走。 “晚晚,晚晚!”走在路边,奶奶突然叫了起来,伸手指着前方。曲子桓看过去,看到一个女孩坐在路边的草坪上,正在编花环。她的头上戴着一个,黄黄的小花别在柳枝上,别有一翻风味。 他认得她,见过几次面的那个像卓凌晚的女孩。他很用心地想了一下,竟然想起了她的名字,叫韩湘儿。 “晚晚!”奶奶迈动着老身子跑过去,显然把她当成了卓凌晚。 韩湘儿编花环编得正开心,猛见得一个老奶奶握着自己的手喊晚晚,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了曲子桓。 曲子桓不忍跟奶奶说出面前的人不是卓凌晚来,只能用祈求的目光去看韩湘儿。 “晚晚,你怎么不进去看我,怎么都不理我!”奶奶抱怨着。 韩湘儿明白了他的意思,举起了手中的花环放在奶奶头上:“我给奶奶编花环啊,等到花环编好了才去看奶奶啊,哪知道奶奶您先来了。” 奶奶高兴起来,捧着花环像个孩子似地,不停地摸来摸去,最后握上了韩湘儿的手:“还是晚晚好。” 那天,奶奶很开心,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拉着韩湘儿的手不放:“晚晚,你一定要和子桓一起来看奶奶呀,不许不理奶奶。” 韩湘儿只能点头。 回到车上,曲子桓真心道谢:“谢谢你,让我奶奶这么开心。” 韩湘儿笑:“你上次也帮了我。” 似乎两个人扯平了。 曲子桓不再说话,启动了车子:“去哪儿,我送你。” 韩湘儿说出了个地址,两人一路无言,到了指定的地点,曲子桓直接离去。 曲子桓以为奶奶跟韩湘儿说的那些话只是戏言,却不知道奶奶却当了真。曲子桓第二次去看奶奶时,奶奶发现没带卓凌晚,生气地连门都关掉,坐在屋里像个孩子似地大哭。 旁侧的一些老人忍不住走过来责怪曲子桓:“人老了,就那么点儿心思,她又不是要天要地,只要个人,你就不能带她过来吗?” 曲子桓向来孝顺,被众人这么一说,更是觉得脸都无处安放。他不得不向奶奶承诺,去把卓凌晚带回去。奶奶不肯,一定要一起去,他将她带上了车。 他不可能去找卓凌晚,更何况彼时,听说卓凌晚去了美国。他来到了韩湘儿家的楼下,站在车外等。他并不确定韩湘儿几时回来,他们之间有过数次交集,却连彼此的联系号码都没有。 他捏着手机,满腹心事地去看奶奶,怕等不到韩湘儿,奶奶会崩溃。 “怎么会是你?”一道声音响起,曲子桓抬头时,看到了韩湘儿。她和两个女孩在一起,另外两个女孩用打量的眼光看着他。 他笑了笑,转头去看车里的奶奶,只道:“是请你帮忙的。” “哟”看到曲子桓和车里的老人,两个伙伴别有深意地出声,却很快明事理地离去。 “对不起,这么晚还麻烦你。”曲子桓压着声音,生怕奶奶听到。 韩湘儿热情地开门,把奶奶迎了出来。 “晚晚,是不是子桓又欺负你了,你跟奶奶说,奶奶一定教训他!”奶奶绷着脸去看曲子桓,不忘在他身上象征性地打了几下。 韩湘儿笑起来,去揉她的肩:“奶奶,没有的事,子桓很好。” “那就好。”奶奶牵着她的手,放进了曲子桓的手里,用自己的一双手将他们的手揉在了一起,“奶奶就盼着你们好,盼着你们早点给奶奶生曾孙子。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恩恩爱爱的,知不知道?” 韩湘儿的脸红了起来,曲子桓始终低头,最后还是应了一声:“嗯。” “瞧你们,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奶奶揶揄着。韩湘儿更有种要钻到地底下去的想法,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咦,你们怎么住到这里来了?”奶奶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问道。 曲子桓猛然醒悟,忙道:“不是,晚晚只是临时有事,所以才让我到这里等。” 奶奶点着头:“哦好久没有去你们住的地方了,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去,要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 曲子桓头痛地闭了眼,却不得不为奶奶拉开车门,把她让进去。等到奶奶坐好才走到韩湘儿面前:“实在对不起,今晚恐怕······” 韩湘儿还没想好要不要点头,奶奶从车里复钻了出来,将她往车上拉。曲子桓只能歉意地来看也,韩湘儿终究不能再说什么,坐了进去。 半山别墅,曲子桓最庆幸的是最后透过卓成商把这套别墅给买了下来,否则就没办法应对奶奶了。 下车时,奶奶本是走在前面的,韩湘儿挽着她,曲子桓在最后。她走着走着,停下,左看看,右看看。 曲子桓以为她少了东西,忙来问。她走过来将韩湘儿的手塞在曲子桓的臂弯里,终于满意:“这还差不多。” 这次,连曲子桓都窘了起来,面色难看。反倒是里韩湘儿,仿佛已经习惯,朝着他笑笑:“且由着她吧。” 这样的考验并未结束,奶奶到家之后,不停地摆弄着两人。一会儿要两人挨着坐在一起,一会儿要曲子桓去抱抱韩湘儿,一会儿又要韩湘儿给曲子桓打领带,这些事情让她很开心,整个屋子都是她的笑声。 曲子桓和韩湘儿不得不照做,两个人都尴尬得要死。奶奶终于累了,打起了呵欠,曲子桓松了劲,过来扶她:“奶奶,房间准备好了,我扶你上楼休息。” 奶奶点头,顺手拉上了韩湘儿。到了楼上,将他们再次送做一团:“我一个老太太不用你们管,你们快睡吧。”她把二人推进了曲子桓的卧室。 曲子桓去拉门时,外面早就落锁,奶奶自言自语着进入了自己的卧室。 “不好意思。”曲子桓一脸歉意,“我马上打电话让人过来开门。” 他很快打了电话给自己的助理。 韩湘儿原本是有些紧张的,看曲子桓做得这样到位,便也知道他不会做出什么来,把心落到了肚子,反而道:“奶奶真是有意思。” 曲子桓没有吭声,示意她坐沙发,想去倒杯茶给她,这才想起门是锁着的,歉意地摇摇头,再次道:“真是对不起,让你配合我演戏还闹成这样。” 韩湘儿不语,坐在沙发里,开了眼皮。 “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曲子桓被充着。他不习惯欠别人的情。 韩湘儿抬头看他:“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算是还我的人情。” 曲子桓微冷的脸沉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 “奶奶嘴里所说的晚晚是卓凌晚对不对?” 曲子桓的脸因为提到这个名字而变了色,但还是点了头。 “你为什么······不想见到跟她长得像的?”她试探着问,显得小心翼翼。 曲子桓扯了扯唇:“你又为什么总要去找和郁靳弈像的人?” “你怎么知道?” “你又怎么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最后都暗淡的眸光。 第301章 都乱了(大结局) “我因为一件事情需要很多钱,差点把自己卖掉。确切说,我已经把自己卖掉了,卖给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为了讨好郁靳弈,决定把我送给他。郁靳弈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却让我看到了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执著。或许女人都想要得到这样的男人吧,我就那么爱上了他。可不管我怎么努力,他就是不喜欢我······他是那样优秀的男人,使得我没办法脱离他的影响,不论和哪个男人交往,都在找他的影子,所以我的男朋友都跟他有相似之处。”韩湘儿最先开了口,声音悠悠。 “我真坏,还一度希冀卓凌晚到死也不要得到郁靳弈,甚至去骗她。”她抱上了头。 曲子桓沉浸了下去,脸色一点点灰暗,唇角泛起了苦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能看到和卓凌晚长得像的女人吗?因为我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情,甚至在明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要隐瞒一切,把沉重的包袱加给她。我不见她,不是恨她,而是见到她就会想起自己的无耻和肮脏······” “她说,到死都不会喜欢我,这是我的报应,像我这样的男人,不该得到她。我只想她幸福,我这样的人是没办法让她幸福的,我给了她许多痛苦。所以,我没办法让跟她相似的五官身体和人,在我这里受苦。” 灯光昏暗,笼罩着的是两个失神的人。 不知道是谁先抱的谁,最后两个人抱在了一起,这个拥抱没有情欲的成分在,只是单纯地彼此安慰。 那晚,他们虽然互相留了号码,但关系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韩湘儿需要一个和郁靳弈像的男朋友,曲子桓需要一个和卓凌晚一点儿都没有相似之处的女人,他们谁都不符合谁的要求。 在偶然的时候,两人会发发短信,打打电话,询问一下彼此是否找到了心中符合标准的那个人。 “找来找去,我发现谁都不像。”韩湘儿不无遗憾地开口。 曲子桓也自嘲地笑了起来:“可我觉得每个女人都长着和她相似的五官。” 最后,两个人一起叹气。 在有空的时候,韩湘儿会和曲子桓相约去看奶奶。这件事让两个单身人士终于有事可做,虽然奶奶还是不停地让他们透恩爱,他们却不再那么拘束。秀得多了,便成了一种习惯。 他们关系的真正进步是那一晚,下了好大的雨,韩湘儿没办法回家,只能住在曲家。 闪电雷鸣,韩湘儿觉得雷就劈在自己身上,在自己的房间里吓得尖叫起来。曲子桓跑过来,将她护在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 韩湘儿或许只是出于感激,她在曲子桓的唇上吻了一下,却像一把火,直接把双方点燃。 在雷鸣之夜,屋子里却热情得有如着了火。这一把火,直点到第二天早上才熄灭。床上,曲子桓醒来看到怀里的韩湘儿,本能地将她推开。 他说过,不会找和卓凌晚像的人。 被他这一推,韩湘儿也醒来,眼里闪过短暂的受伤,转而去抓自己的头发:“怎么会这样?我不喜欢和他长得不像的男人!” 她穿衣离去,曲子桓一人坐在床上。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做得没有错,放开韩湘儿只是不想让她受伤。可是看到床上红色的血迹,他觉得很压抑。 韩湘儿再没有联系过他,他也再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两个人变成了平行线上的点,似乎再无交集。 曲子桓一直留着她的号码,不删除,也不拨打,似乎那样子就代表着遗忘。他更忙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工作上。 初夏,奶奶生病了,住了院。 不吃不喝,医生的意思是,奶奶活不了多久了。奶奶一直糊涂着,却好在并没有再闹着找晚晚。 曲子桓一直陪在身边,整天整夜,寸步不离。 第五天,奶奶终于悠悠醒来,将睡着的他拉醒。 “子桓哪,那个女孩子呢?”她突然问。 曲子桓愣在那里,搞不清楚她问的是什么。 “我都知道,那个女孩根本不是晚晚。晚晚来看过我好多次,带了一个帅帅的大个子男人,我见过那个男人。我早就知道你们离婚了。” “奶奶。”听到这话,曲子桓紧张地握上了奶奶的手。 奶奶叹息起来:“时代不同了,很多事情都变了,奶奶是挺喜欢晚晚的,可是我们没有那个命,留不住她。” “奶奶。”他低了头,只觉得亏欠奶奶太多。 奶奶把头放在了他的头上:“听奶奶的话,那个女孩子不错,好好跟她相处。奶奶知道你对晚晚的感情,但过去了就过去了,再追着过去不放是在作践你自己,也是在作践晚晚和所有人。晚晚跟我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以后,她是你妹妹,她希望你能娶个嫂子回家。” 曲子桓没想到最终让自己开朗的人会是卓凌晚,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去拨韩湘儿的电话,在这一刻,他终于敢正视自己的感情,他意识到,其实很久以前,他就喜欢上了韩湘儿,否则也不会有情动的那一夜。 不能说出口,只是他掉进了情感的怪圈,走不出来。 “你拨的号码已关机。”那头并没有韩湘儿的回应,回答他的是这个答案。 半个月后,一档情感栏目。 主持人热情地介绍着:“今天到场的一号男嘉宾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年轻男士,他来的目的是想找回意外丢失的爱人······” 大门开启,曲子桓踏着光束和烟雾上了台,台下因为他的俊美而鼓起掌来。 “能把您的情感历程讲一下吗?”主持人道。 他接过了话筒,缓缓而谈:“我和她的见面······” “这个故事太感人了。”主持人抹起了眼泪,“您的诉求是什么?” “我要告诉她,或许两个人最初在一起是因为外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在心里的只是彼此的好。”曲子桓拿出了一枚亮闪闪的戒指,“我想和她结婚。” “天啦,我都要流眼泪了。”主持人打着情感牌,“那么,今天的女主角会出现吗?会接受人的求婚吗?”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关闭的大门后,按照节目的编排,如果女主角来了,就会打开大门,然后女主角出现在大门外。 主持人似乎有意吊大家味口,迟迟不宣布,反而过来看曲子桓:“您说在这一段时间里,您每天都会发大量的信息给她,能把这些信息读给我们听一下吗?” 曲子桓掏出自己的手机,他缓缓地读了起来······ 当读到第二十条的时候,他的手机叮一声响了起来。他的眼睛猛然扎了一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那个号码发来的是信息,显示着:“我也意识到,那个可以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出现的男人才是真正应该期待的男人,我们都错了。所以,来医院领我······” “好,让我一起来期待一下······”主持人终于愿意揭晓迷底。曲子桓却扭身跳下台,跑出了录影室。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天后,曲子桓牵着韩湘儿的手走出民政局,两人手上一个拿着一个红本子。 “对不起,奶奶的事刚过,家里不宜办喜事,委屈你了。”走到门外,曲子桓歉意地开口,双手落在她的肩头,极致温和。 韩湘儿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等到孩子出生后再补办也不错。” 曲子桓的手不由得落在了她的腹部:“那天,把我吓坏了。” 那天在电视台接到她的短信,让他到医院去接人,他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几乎疯掉。 还好,她只是去检查身体去了,而结果让他们很惊喜。 他以前一直疼爱别人的孩子,此时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就要出生,紧张、兴奋、雀跃,无法言喻! “恭喜。” 一道声音响起,惊动了二人。对面,卓凌晚挽着郁靳弈缓缓走来,卓凌晚第一时间递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恭喜你们结婚。” “凌晚······” “哥,爸妈让我们来接你们。”卓凌晚笑嘻嘻的,脸上都有了肉感,人也丰满许多。 曲子桓忙点头,嗯嗯地应着,上前,将卓凌晚紧紧抱住。 “这是我老婆!” 两人被强行分开,郁靳弈极为不满地开口。 曲子桓瞪了他一眼:“我抱自己的妹妹怎么了?我可告诉你郁靳弈,凌晚是有娘家人的,你若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韩湘儿和卓凌晚捂嘴而笑。郁靳弈将卓凌晚收了回去,却不忘砸一拳在曲子桓的肩上:“好兄弟。” “都乱套了!” 回去的路上,卓凌晚懒懒地闭着眼,回想了许多。这些日子,她和郁靳弈去看了父亲何毕,也去看了他的母亲,还去看了郁靳责、何雅,也包括曲奶奶。 原本以为,会很压抑,到了见了面,才感觉,早已风轻云淡。郁靳弈甚至还和郁靳责一起合了影,吃了饭。当然,特别让人欣慰的是,郁靳责并没有无情的那种地步,当年何雅并没有遭人轮,她只是和郁靳责度过了一夜。 所以,迟迟是她和郁靳责的孩子。 以为跨不过的坎,只是心里原因。她笑了笑,伸指挡住太阳。她决定放过自己,放过所有人,所以回来了,认了曲子桓做哥哥,又回到了卓家。 生活,原来可以很美的,她想。 一对掌伸过来,将她的指包裹,紧紧的,暖暖的,远看,像破土欲出的嫩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