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溺宠小娇妻》 正文 第1章 你妹的欲擒故纵 正文第1章你妹的欲擒故纵 呜,不会就这么悲惨的死翘翘了吧? 张笑笑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好好地走在路上,正抬着头仰望星空,期待着有一个白马王子的到来。 一道白光闪过,几乎闪瞎了她的双眼,然后她就觉得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都变得晕晕飘飘的。 张笑笑以前听说过,人死的时候,都会看到一道白光。然后走到白光的那一头,就是真的死了。 她现在,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呜,她还年轻,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她还不想死啊! “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一个微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笑笑浑身一震,仿佛置身冰窖一般。 这声音明明就是张笑笑最喜欢的那种迷死人的“低音炮”,就像是她家凯凯王还有东东的声音一样。 可是这声音里却满满都是冷意,着实让张笑笑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睛。 哇!美男啊! 张笑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盯着眼前的美男上下打量着。 眉目如画,剑眉微蹙,薄唇轻抿,明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冷! 张笑笑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在美男的冷气下才注意到自己此时正在这个美男的怀里。 她就像是触了电一般,一下子从美男的怀里跳开。 她此时正在一个凉亭之中,这一跳,没有把握周围的环境,没有把握好力道,这一跳,脚下一空,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啊!”张笑笑惊呼一声。 美男不悦地皱了皱眉,却还是起身,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张笑笑惊慌未定,就听美男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张笑笑,你还真是不死心!” 张笑笑疑惑地眨眨眼:“咦,你认识我啊?”可是,她为什么对这个美男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这么好看的美男子,如果见过,她不应该没有印象的啊! “张笑笑,有意思么?”美男眉头皱得更紧,一把将张笑笑推开,冷着一张脸,好像张笑笑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张笑笑没有防备,被美男一推,身体又往后退了几步,这次没有人拉住她,所以,她很悲催地一下子便掉进了身后的池塘里。 也不知道这是几月份的天气,水冷得几乎能把人结了冰。 张笑笑大叫一声,紧接着便是水咕噜咕噜往嘴里、鼻子里钻。她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她不会游泳啊! “救……阿噗……救命……救命……”断断续续的呼喊着。张笑笑只觉得好像有很多冷水钻进了自己的嘴里,钻进了鼻孔里,耳朵里,然后灌进了肺里。 混蛋,美男果然都是坏蛋! 张笑笑不停地挣扎着。 美男却只是站在岸边,冷冷地看着她:“张笑笑,别装了,你本是渔家女,怎么可能不会游泳!” “救……”又是一口水呛进了嘴里,张笑笑挣扎着,意识却渐渐模糊了起来,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去。 该死的!早知道当初游泳课的时候就不逃课了! 张笑笑的头已经完全没进了水里,美男见此,眉头一皱,心中一片疑惑,咬了咬牙,却还是跳了下去。 张笑笑,你最好别被本王发现,你又在骗本王! 张笑笑以为自己这次是真的死定了。她好像又看到了一道白光。 一天死两次,真是神奇啊! 呜呜,可是她不想死啊! 意识在一点点的抽离,张笑笑忍不住流出了泪。 老天爷是不是特别喜欢欺负她啊!她一个孤儿,一个人活这么大,还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她容易吗?!干嘛老是这么欺负她! 呜呜!混蛋!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她要是死了,他这就属于故意杀人!活该坐牢! 张笑笑在心里叫嚣着。 意识消失前,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眼前,那人拍了拍她的脸。 张笑笑气哼哼地想,这是要闹哪样?!她都这么惨了,怎么还看到这个杀人凶手! 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不过就是造物主偏爱了他一点而已嘛,有必要嚣张成这样么?她都快死了,还要出现在她眼前! 张笑笑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打破眼前的幻想,却是一巴掌朝美男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美男未曾防备,竟是生生地挨了她一巴掌。 咦?手会痛啊!怎么还没消失啊! 张笑笑满腔的疑惑,美男却似乎有些生气了。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便拽着她往上游。 呼吸越来越艰难,张笑笑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张笑笑只觉得一阵强光刺锝眼睛疼。她不由得抬了抬手,遮挡住那刺目的光亮。 “娘娘,您醒了!”一个小丫头在耳边哭哭啼啼地流着眼泪,见到张笑笑醒了,连忙扑到床上。 娘娘?这是在叫她么? 张笑笑奇怪地皱了皱眉头,眼睛终于适应了一些光亮,她便抬眼朝那个说话的人转了过去。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头,眉清目秀的,长得倒是可爱的很。看上去也不过才十五岁上下的样子,一张圆圆的脸倒是很讨喜。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你告诉紫云,紫云这就去叫王!”紫云焦急地看着张笑笑,说着就要起身。 张笑笑半天回不过神来。 娘娘?这是什么破称呼?这丫头是谁?她怎么没见过? 紫云?这名字倒是好听。 紫云见张笑笑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却不说话,以为张笑笑是哪里不舒服,便又哭了起来:“娘娘,您别不说话啊!您到底哪里不舒服,您告诉紫云,紫云这就去叫王!这就去!” 紫云说着,便赶紧起身,也不等张笑笑回答了,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张笑笑奇怪地看着紫云跑远的身影,这才注意到这房间的装饰似乎有些古怪。 古色古香的,到处都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她猛地坐了起来,朝周围看了一遍又一遍。 当视线停留在一对青花瓷的茶杯上的时候,她就再也移不开眼了,一下子跳下床,便朝着那对茶杯冲了过去。 哇!好精致的茶杯啊!啧啧啧,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东西,居然都这么精致。 她虽然都叫不上名字,但是有这么宽敞的房间,而且再看这房间中这低调而奢华的装饰,这房间的主人肯定特别有钱! 张笑笑突然想起那个将她推下水去的美男。 这里不会是他家吧?!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她从小露宿街头,跟流浪狗抢馒头吃,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好不容易终于能养活自己了。 可那美男不止人长得好看,还多金。 啧啧,真是变态的存在啊! 张笑笑这么想着,手中拿着那一对茶杯把玩着,人已经不自觉得坐在了一张凳子上。 瞧这质地,再看这花纹,做工这么精细,啧啧,不知道能不能跟那个美男要来做赔偿。 张笑笑兀自想着要怎么开口,要说些什么,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呵!张笑笑,本王竟是不知,你居然有这么多的花样!本王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也休想引起本王的注意!本王是不会对你这样的女人感兴趣的!” 她这样的女人?! 张笑笑被这语气一下子给气笑了,竟没有注意到美男的自称。 她猛地起身:“哼!谁要引起你的注意!你算是哪根葱哪根蒜,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丢丢么?本姑娘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自恋的男人!告诉你,本姑娘才不稀罕像你这样没有风度的男人呢!” 张笑笑哼了一声,抬脚就要朝着门外走去。 原本想要的说辞都没有出口,她此时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跟这种金玉其外又臭屁的男人呆在一起,她怕自己会疯! 手臂猛地被人拉住:“张笑笑,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 张笑笑用力甩开男人的手,连头也不回:“关你什么事?!长得好看就能管我的事情么?!真是笑话,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欺负人欺负上瘾了是不是!她不稀罕呆在他的地盘还不行?!她就没见过这么有毛病的男人! 男人皱了皱眉,突然一弯腰,便将张笑笑打横抱了起来,沉声道:“张笑笑,你最好给本王规矩一点儿!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妃子,本王自然能管你!还是说,你这是欲擒故纵?!” “你妹的欲擒故纵,你才欲擒故纵呢!你放开我!咱俩不熟,你放开我!鬼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妃……” 妃子?! 张笑笑的眼睛猛地睁大。怔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刚才说什么?妃子?! 他自称,本王?! 张笑笑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有些迟钝了,她一向自认为还算机灵,可是这一刻,她却实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了。 见张笑笑方才还不停地挣扎,这会儿却怔怔地看着他,好像被吓到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了,连挣扎也忘了,男人皱了皱眉头,两只手一松,便将张笑笑扔在了床上。 这个女人果然又在耍手段! 张笑笑的身体毫无防备地撞在了床板上,痛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喂!你就不能轻点儿嘛!果然长得帅的男人都不靠谱!” 张笑笑捂着自己被摔疼了的腰,气哼哼地嘟着嘴,大脑却在飞快地运转着。 第2章 我就让你变太监 第2章我就让你变太监 这到底是个什么子情况? 张笑笑瞪着男人,此时才注意到这养眼的帅哥的一身装扮。 墨发随风飞扬,轻袍缓带,脚蹬金丝绣边长靴。 此时再看这间屋子的布置,张笑笑才猛然发觉,这里的一切真的是古朴的不像话。 连人的装扮都是这样的古色古香。 男人一双冰冷的眸子中射出凌厉的光,好似要将她看透似的:“张笑笑,你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 明白自己的身份? 张笑笑撇撇嘴,她当然明白自己的身份! 男人见张笑笑那不屑一顾的表情,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他突然顷身上前,一把握住张笑笑的胳膊: “呵!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要见本王么?本王如今就在你面前,” 张笑笑挣扎了几下胳膊,却无法从男人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喂!你松手!你捏疼我了!” 男人突然唇角一扬,扬起一抹邪肆的笑,又凑近了张笑笑几分。 “喂,你说话就说话,别凑那么近!”张笑笑往后躲着,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心脏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脸上一阵发烧。 “爱妃不会是在等着本王给你宽衣解带吧?”满含笑意的声音,却让张笑笑在瞬间觉得手脚冰凉。 她连忙戒备地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衣襟,满眼戒备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喂!你够了啊!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这么欺负人,你以为你是谁啊!宽你妹的衣!你最好立刻马上给我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张笑笑,欲擒故纵用多了,可就达不到效果了。”男人的眸光冷得可怕,可嘴角的笑意却是那么地深刻。 张笑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吧? 不对,他不是老虎,他就是一条毒蛇! “你……你最好……最好离我……离我远点儿!我……我可……我可告诉你,我……我是……是会武功的……你要是……要是……要是敢……敢碰我……我就……就……就……” 张笑笑被男人的目光给吓傻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结结巴巴地说着这些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警告。 男人的眸中划过一抹疑惑。 她是会武功的? “就怎么样?”男人调笑地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怯极胆生,突然抬起头,怒目而视:“我就让你变太监!” 男人挑眉。 太监?那是什么? 张笑笑嘟着嘴,一脸的大义凛然,似是已经豁出去了。 男人看着张笑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女人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 这个想法一出现,男人的脸色骤然又变了。 可爱?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定然是这个女人又在耍手段了! “王。”紫云守在门外,突然出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男人的情绪此时并不太好,冷着声音问:“什么事?” 紫云心中一颤,难道王又跟娘娘生气了? “柔夫人听说娘娘落水了,前来探望。”紫云恭敬地回答。 “柔儿?!”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温柔一片,连忙松开张笑笑的手,向门外迎了出去,“柔儿,你身子不好,怎么突然跑来了?” 张笑笑听到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声音:“御,我听说张姐姐落水了,可有大碍么?” “她能有什么大碍?她本就是渔家女!”男人的语气满是不悦。 “到底是女孩子,如今虽是夏日,落了水却总是不好的。我去看看她。”那柔弱的声音回答。 张笑笑笔挺着仰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床顶发呆。 这到底是哪里啊?为什么她会跑到这里来? 她明明记得见到了一道白光。 难道那白光不是代表着死亡么? 她如今为什么还活着呢? 那个男人又是谁? 娘娘?王?夫人? 拍电视剧么? 她又不是演员,拍什么电视剧? 脑子里一团乱麻,张笑笑的面上却依旧只是淡淡的。 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张笑笑猛地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耳边一声惊呼。 张笑笑疑惑地转过头去。 这两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没声儿的,跟鬼似的。 男人正拥着一个看上去比林妹妹还要娇弱的女子,林妹妹不过是“病比西子胜三分”,眼前这女子怕是要胜五六七八分了。 “张笑笑!你做什么?!”男人的脸色沉郁。 张笑笑疑惑地看看男人,又看看他怀里吓得脸色苍白的女子,嘿嘿一笑:“吓人啊!” 做什么?她要做什么跟他有个毛线关系?! “你!”没想到张笑笑答得如此直接,倒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伶牙俐齿!” 男人冷哼一声,搂着娇弱的女子,柔声询问:“柔儿,你怎么样?没事吧?” 啧啧。 这样温柔的声音,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 张笑笑抬手搓了搓胳膊。 “御,我无事。”女子两只手捧在胸前,做“西子捧心”状。 张笑笑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地笑道:“呵呵!都说人吓人,吓死人,看来我功力不够啊!” “张笑笑,你够了!”男人怒喝一声,满眼狠厉。 张笑笑撇了撇嘴。 眼前这女人分明就是装的,这男人居然看不出来,真是可笑! 不过,她就是讨厌这种虚伪做作的女人,尤其讨厌眼前这个! “嗯。”张笑笑嗯了一声,脸上笑靥甜美。 男人却是被气得不轻。 “你!”男人哼了一声,“柔儿好心来看你,你便是如此待客的么?” 张笑笑眨眨眼睛:“哦,原来在这里,我是主,她是客啊。那不好意思,这个客,本姑娘不高兴待!好走,不送!” 张笑笑说完,便又径直仰躺在了床上。 抬手揉了揉鼻子,这女人身上的胭脂味真是呛鼻的很! “你!不识好歹!”男人狠狠地瞪了张笑笑一眼,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柔儿,这样的人不需要你来看,走吧,我送你回去。” 哼!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这男人不该是“笑面虎”,应该叫“变脸蛇”! 张笑笑在心中冷哼。 “御,你别生气,一定是柔儿哪里惹张姐姐生气了,张姐姐才会不待见柔儿的。柔儿给张姐姐道歉,求张姐姐原谅柔儿。” 柔弱女子说着,就给张笑笑福身。 张笑笑微微侧首,看了那女子一眼:“呵呵,柔夫人不必向我道歉。你以后只要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 让她经常看见这样一张脸,看到这副伪装出来的柔弱,她怕自己会反胃恶心! “姐姐。”柔弱女子泫然欲泣,一双眸子中注满了水雾。 “张笑笑,你别太过分!柔儿并没有做错什么,她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你还要怎么样?!” 张笑笑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很是无辜地看着男人:“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她而已。我是个节俭的人,看到她这样我会想吐的,那多浪费粮食啊。” 柔弱女子微微一愣,眼泪便已经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哇!张笑笑,你这里这么热闹啊!咦?王,你也在啊!乐儿给王请安!” 一个活泼的少女一蹦一跳地跳了进来,三两下就蹦到了张笑笑的床边,给男子行了礼之后,将脚上的鞋一踢,便往张笑笑的被子里钻。 “喂,你往里边儿挪点儿!” “乐儿!不得无礼!”男人冷着脸。 这活泼少女却并不理她,两只手推着张笑笑的身体。 张笑笑疑惑地看看少女,往床里面挪了挪,那少女居然自来熟地直接躺了下来:“张笑笑,听说你生病了。” 张笑笑抬眼看了看床边站着的男人,他看着这少女的时候,虽然说话的声音冷了些,却是很是宠溺的,这样的亲密,那位柔弱美人可是及不上的。 这少女是什么身份? “没有,只是落水了。”张笑笑笑答。对这个活泼少女,她还是有些好感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少女完全无视了床边的两个人。 张笑笑抬眼看了看黑着脸的男人,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哦,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我可听说了,当时你是跟王在一起的,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少女一脸的义愤填膺。 “乐儿!”男子低唤一声。 那少女却并不理他,兀自继续说道:“张笑笑,你别怕!我去告诉姆妈,让她帮你出气!” 张笑笑无奈笑笑:“我没事。” “你是因为王在这里,所以才不敢说的吧?没关系!有我呢!我帮你撑腰!你不要害怕他们!”少女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自己。 张笑笑越发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可爱的很,笑着摇摇头:“我真的没事,谢谢你。” “肯定是王在这里,你不敢说!”少女说着转过头去,“王,你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了!你看把张笑笑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咦?柔夫人,你也在这里啊!那你跟王一起走吧!” 张笑笑无奈扶额,她方才就疑惑,这小丫头怎么没给这位柔弱美人行礼啊,原来是没看见人家啊! 柔弱美人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娇弱地朝少女福了福身:“乐公主。” 公主? 张笑笑看着身边的少女。 她是公主? 公主不应该是王的姐姐,或者妹妹? 第3章 一直不受王待见 第3章一直不受王待见 “那个,乐公主啊,我真的没事。”张笑笑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真是笨蛋啊!说什么没事?! 人家乐公主可是好心好意地帮你清场呢,你居然还这么拂人家的面子,真是欠揍的很! “张笑笑,你别怕!有本公主给你撑腰呢!王也不能欺负你!”乐公主一脸壮志豪情,倒真的让张笑笑再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了,只能眨眨眼睛,看着这位乐公主。 算了,由她去吧。 反正,能把这两尊瘟神赶走就好。这男男女女虽然都长得还算养眼,不过,她却没有这样的欣赏水品,可着实是欣赏不来的。 “乐儿,别胡闹!”男人的脸色微微黑沉了几分,话虽是对乐公主说的,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张笑笑的。 这个女人真是古怪! 她算计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让他来这栖霞宫么?如今自己已经来了,她怎么会任由乐儿如此胡闹,将他赶走呢? 乐公主嘴巴一嘟,从床上坐起来,纤细的手指一指柔夫人,气道:“哥哥,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嫂嫂也不喜欢这个女人,你为什么还要让这个女人来栖霞宫啊!” 柔夫人似是被乐公主这句话给刺激到了,震惊了片刻,眼眶便已经红了。 她抿了抿唇,强忍下眼泪,低着头,样子看上去很是胆怯:“御,我们走吧。” 张笑笑真是被这女人的做作给气笑了。 这姑娘还真是有趣的很。 人家乐公主分明说了,不该来的人是她,她却偏要扯上那个男人。 啧啧,果然后宫的女人都是这么的工于算计啊,连说句话都这么得有内涵。 等等,后宫!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后宫?! 可眼前的状况,可不就是帝王的后宫么? 我的天!难道她真的穿越了?! 不是吧!这也太扯了! 不是说,见到白光之后,就代表死了么? 为什么她不仅没死,而且,还赶上了穿越的大潮流? 老天爷是在跟她开玩笑么? 男人一直看着张笑笑,此时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柔夫人,继而一闪而过一抹震惊,紧接着又是满眼的迷茫,心底生起一丝疑惑。 张笑笑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微微敛了敛眸子,将眼底的神色遮盖住,抬手拽了拽被子,打了个哈欠: “各位,你们要吵也好,要哭也罢,要装无辜也随意,我先睡会儿。”说着,竟是真的伸手拉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床上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乐公主看看男人,又看看床上的张笑笑,悄声道:“哥哥,你还不带着你的柔夫人离开么?我也要睡觉了。” 男人沉了沉眸子:“你回你宫里去!” 乐公主却已经躺下。 张笑笑给她留了一半的被子,她便伸手拽了过来,盖在了身上,压根不再理会男人。 男人气极,低喝一声:“轻萤!” 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出现在男人的身后,黑色劲装包裹着她的身躯,看上去竟是个女人。 “带乐公主回宫!” “是!”黑衣人答应一声。 乐公主还想出声反对,身体却已经被人扛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已经被带出了栖霞宫。 “轻萤,你好讨厌,老是帮着哥哥欺负我。”乐公主被轻萤扛着,委屈地噘着嘴,控诉着轻萤。 “公主,您哥哥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自然要听他的。”轻萤恭敬地答道。 乐公主扁了扁嘴,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以前,她也在嫂子哪里睡过觉,可哥哥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今日的哥哥,有情况啊! “诶,轻萤,你有没有发现,哥哥有什么不对劲儿啊?”憋了好一会儿,乐公主才出声询问道。 轻萤却只是摇摇头,淡淡地回道:“属下不能谈议主子的事情。” 乐公主嘟了嘟嘴:“轻萤,你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真不知道宁风那家伙是怎么看上你的。” 轻萤的眉眼间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却还是淡淡的:“这个,公主得去问宁风,轻萤不知道。” 乐公主又哼了一声。 轻萤的嘴太牢了,根本就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不过,哥哥肯定有问题! 难道,哥哥突然发现了张笑笑的好?不喜欢那个柔夫人? 可是,他刚才分明还搂着那个凤柔! 想了半天,乐公主竟都没有发现轻萤将她放到了床上,继而离去。 栖霞宫内。 张笑笑睡得正香。 她努了努小嘴,身体蜷成了一团,就像是个小孩儿。 如婴儿一般恬淡的睡颜,让人看着便移不开视线。 男人看得久了,竟不自觉地被这样的她吸引了目光。 柔夫人见男人一直不动,疑惑地抬头,就见男人的视线那样痴迷而眷恋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 她的眸中划过一抹冷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柔柔弱弱地唤了一声:“王,既然张姐姐睡着了,不如,我们先走吧?” 男人回过神来,震惊于自己方才的震愣,有些烦躁地松了手,面上却依旧满是柔情:“柔儿先回妗柔宫吧,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脑海中却全是女子那张恬淡的睡颜。 柔夫人愣愣地看着男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抿了抿唇。 等男人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扭过头,看向床上的张笑笑。冷冷地勾了勾唇瓣:“哼!不过一个渔家女而已,也妄图飞上枝头?呵!妄想!”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她却并不在意。 看着张笑笑的眸子中划过一抹狠厉,便缓步朝门外走去。 今日轮到紫云守夜。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张笑笑嘴中不停地喊着“冷”,连忙起身去查看。 一撩开床上的紫色帷幔,便见到张笑笑的一张脸早已经红成了樱桃,额头上满满的都是汗。 她的双手却紧紧地拽着被角,嘴里不停地喊着“冷”。 紫云心中一慌,抬手摸了摸张笑笑的额头,便急匆匆地跑到了门口,大叫起来:“来人哪!快来人哪!” 张笑笑的额头实在太烫,烫的紫云的眼睛都已经通红了。她边哭边喊人:“来人哪!紫霞!紫鸢!紫鸾!你们快来啊!” 整个宫里的人都听到了紫云的喊声,纷纷起床。 离张笑笑的寝殿最近的,便是她身边四大丫头的住处了。 紫霞、紫鸢和紫鸾便是首先跑过来的。 紫鸢年纪最大,相比其他几人也都稳重一些,率先拉着紫云的手,开口询问:“紫云,别急,怎么了?” 紫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如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落着:“娘娘,娘娘她,呜呜,娘娘她发热了。呜呜,紫鸢姐姐,你快去看看吧!” 紫鸢一听,忙招呼被喊起来的一个小太监:“小全子公公,娘娘发热了,赶紧找人去请太医吧!” 这小全子年纪不大,却是栖霞宫的掌事太监。 听到紫鸢说话,他便答应一声,让人去请太医了。 “紫鸾,你去打盆冷水来,最好能找些冰块。快去!”紫鸾听了吩咐,连忙跑开。 紫鸢又吩咐紫霞和紫云:“我们快进去帮娘娘穿衣服吧。一会儿太医就要来了。” 两个丫头见紫鸢如此稳重,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紫云连忙抬手擦擦脸上的泪,点了点头,跟着紫鸢进了寝殿。 三个丫头一阵忙碌,紫鸾也已将水打了来。 紫鸾的眼睛也已经哭得肿了起来:“这时节,宫里本存着给主子们降暑的冰块的,我去借了,可旁边几个宫的娘娘夫人都说用完了。” 紫鸢叹了口气:“罢了,咱家主子一直不受王待见,她们自然也不愿意理会咱们的。” “内务府那些人,我都去要了好几次了,可他们却总是说让我等着。眼看着这夏日都要过了,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紫云听到紫鸾的话,气得眼睛又红了。 小全子派去的人久久不见回来。 紫鸢只得吩咐紫霞:“你先帮小姐拿毛巾降降温,我出去问问,怎么这么久还不见太医。” 三个丫头点点头。 紫鸢走了出去,见小全子就站在门口等着,便问:“小全子公公,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小全子似也觉得不太对劲,蹙眉道:“回紫鸢姑娘,我已经派出去三波人了,可是一个都不见回来的。奴才也等得心急,不若我亲自去跑一趟吧。” 紫鸢蹙了蹙眉头,只得点头:“劳烦公公了。” 小全子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紫鸢站在门口,看着小全子的身影,凝眉沉思半晌,转身回了屋子:“紫鸾,你会点儿功夫,你去一趟公主台,告诉乐公主一声。求乐公主去跟太后娘娘通禀一声。” 紫鸾答应一声,便要出门。 紫鸢似想起了什么,又吩咐一句:“注意些,别被人看到,直接去公主台,找到乐公主。” 紫鸾见紫鸢如此谨慎,也不敢有所怠慢,连忙点了点头。 紫云奇怪地看着紫鸢:“紫鸢姐姐,这么晚了,去惊动乐公主和太后娘娘,会不会不太好啊?” 紫鸢扭头,一双眸子冷冷地看了紫云一眼:“有什么不好?难不成,要等主子真出了什么事情,才好么?” 小全子派出去的人一直不回来,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如今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若是再等下去,娘娘的身体怕是要被烧坏了的了。 第4章 被狐狸精缠住了 第4章被狐狸精缠住了 小全子走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回来。 倒是紫鸾先将乐公主给请来了。 一见到乐公主,紫鸢便哭着跪在了地上,抱着乐公主的腿哭道:“乐公主,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吧!” 紫云和紫霞见紫鸢跪着了,便也都跪在了紫鸢身后,跟着紫鸢哭:“求乐公主,救救我家娘娘吧!” 紫鸾跟在乐公主身后,此时也跑过来跪在她面前,哭道:“求乐公主救救我家娘娘吧!” 乐公主见几个丫头都哭得泪人儿似的,她自己本来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此时见这几个丫头如此,顿时便慌了: “哎呀,你们跪我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太医?!王呢?他怎么没有来?你们快叫人去请他来啊!” 紫鸢抬头看着乐公主:“回乐公主的话,已经有人去请太医了。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人都没有回来。再这样下去,我家娘娘恐怕……” 紫鸢说着,眼泪便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其他三个丫头见此,也都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她们不过是些奴婢而已,如今已经是无能为力,只能求助了。 在这宫里,还将她们家娘娘当一回事情的,也就只有乐公主了和太后娘娘了。 “你们别哭了,哎呀,这……”乐公主一时间也着了慌,不停地跺着脚,就差在原地打转了。 跟来的苏嬷嬷是乐公主的乳母,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见事也多,因此太后才将她派到了乐公主的身边帮衬着。 苏嬷嬷见乐公主慌了神,上前拉住乐公主的手,安抚道:“公主别急,先进去看看张娘娘的情况再说。” 乐公主一听苏嬷嬷沉稳的声音,便顿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拉着苏嬷嬷的手:“对,是,是,先去看看她的情况,先去看看她的情况。”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跟了过来。 乐公主一见床上张笑笑的情况,顿时便吓住了,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此时的张笑笑,一张脸已经被烧得通红,全身上下却在不停地发抖,冒着冷汗,嘴唇干裂,嘴里直叫“冷”。 苏嬷嬷也是见惯市面的人,紫鸢方才说去请太医的人将近两个时辰了还未回来,便知道这里面有鬼。 她扭头,差遣从公主台带来的人:“你们去请太医,就说乐公主叫请的,若是有人拦着,直接打了再说。” 乐公主此时也渐渐回过神来,听苏嬷嬷这样吩咐,她毕竟也是长年身处深宫中的人,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宁儿,你去请哥哥来!就说他的妃子要死了!”乐公主不满地大喝一声。 她身后一个身着翠绿色襦裙的小丫头得令一声,便匆忙跑了出去。 有了公主台的人在这里帮衬着,紫鸢也稍稍放了些心。却又担心公主台的人去了,也回不来。 如今,太医才是关键。 若是太医一直迟迟不来,或者再晚几个时辰再来,那她们家娘娘恐怕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公主,奴婢求公主赐些冰块儿,给我们家娘娘降降温吧!”紫鸢膝行到乐公主的面前,又继续叩头。 用冰水降温,至少还能多拖一会儿。 乐公主没有多想,摆了摆手:“安儿,你跟紫鸢去宫里拿。” “公主,公主台离栖霞宫虽不远,却也不近,为何不去旁边各宫的娘娘、夫人处借一些来?”苏嬷嬷提议。 乐公主正要点头。 紫鸢又磕了一个头:“公主容禀,奴婢向各宫的娘娘、夫人借过了,都说已经用完了。” “用完了?怎么可能?这月的份例才刚发下来,我都还没怎么用呢,她们怎么就用完了?!” 乐公主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语气一转,问道,“你们家娘娘的份例也该是才发下来的,怎么就用完了,要去借的?” 紫云忙也跪着行了过来,磕着头,眼睛里都是泪:“回公主,内务府的人说都派给别的娘娘、夫人了,奴婢去催了几次,都没有给。” “大胆!”乐公主听言,气得直跺脚,“什么就派给别的娘娘、夫人了?!难不成,那些夫人比娘娘还要尊贵不成?!” “公主,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安儿与紫鸢姑娘同去,就说乐公主要借的,想来各位娘娘应该会慷慨解囊的了。” 苏嬷嬷拉了拉乐公主的胳膊,示意她如今张娘娘还病着。 乐公主咬了咬唇,看着床上的张笑笑,一脸的气愤:“哼!等张笑笑好了,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他们这些捧高踩低的奴才!” 紫鸢和安儿起身,去旁边的几座宫里去借冰块。 紫霞又重新站起来,拿毛巾给张笑笑降温,谁一盆盆的换,一盆冷水,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热水。 紫鸢和安儿很快回来了,手里捧着冰块。 乐公主稍稍安了些心。 几个丫头又忙碌着用冰块降温。 可是看上去那么大的一块冰块,却还是很快便都化作了热水。 几个丫头急得眼泪直流。 乐公主瞧着张笑笑那张烧红了的脸,也是急得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这太医怎么还没来啊?!”乐公主满脸急切。 苏嬷嬷倒是十分镇定的,眸子中隐隐闪着一抹复杂的光。 这拦人的人,恐怕不简单。 “乐儿。”一声轻呼,一个一身紫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丰神俊朗,踏月而来,恍若天上的神祇,一出现便吸引走了所有的光彩。 乐公主一扭头,看到来人,满腔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你看看你把张笑笑弄成什么样子了?哥哥,张笑笑要是出什么事情,我就把你的柔夫人给杀了!” 男子缓步走进来,见乐公主如此生气,不由得凝了凝眉。 眼睛朝床上看去,只见床上的女子此时一张脸通红一片,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极了。 “怎么回事?太医呢?”男子沉声问道,脸色看上去很是难看,已经绕过乐公主,朝床边走去了。 乐公主见到他就生气:“太医?哪里来的太医?这都两个时辰了,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谁知道被哪个狐狸精给缠住了!” 乐公主本就气愤难耐,此时见到自己的哥哥,这个罪魁祸首,一腔气愤便毫无顾忌地发泄了出来。 男子皱了皱眉,派去的人两个时辰没有回来,这其中定然是有鬼的。 他声音中已是满腔的不悦和怒气:“轻霆,去请太医,快!” 门外有人答应了一声,继而便没有了动静。 屋子内的人却都知道,轻霆是跟在王身边的侍卫,武功高强。此时,怕是早已经去请太医了,只要他去,一定很快就能将人请来的。 紫鸢、紫鸾、紫霞和紫云都是一脸的泪,见男子进来,才赶紧抬手擦干了,可眼眶里的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乐公主见他轻霆去请太医了,火气稍稍减弱了一些,见紫鸢用冰块给张笑笑降温,便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 “哥哥,内务府的人是不是你授意的?”乐公主的声音有些冷,一双眼睛却喷火似的看着男人。 男人沉眸,站在床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不停叫“冷”的张笑笑,想起白日的时候,她那倔强的模样,便觉得一阵心烦气躁:“什么意思?” “这大夏天的,连那些身份低微的夫人都有冰块用,偌大一个栖霞宫,却是一块冰块也找不出来,这难道不是你授意的么?” 乐公主越说,越觉得事情肯定就是这样的。也正因此,满腔的气愤更是挡也挡不住了,“要是今日张笑笑真的出什么事情,你就后悔去吧!” 乐公主嘟着嘴,猛地将男人推开,自己跑到了床边,拿过紫鸢手中用布包裹着的冰块:“你站一边去,跟哥哥好好说说这栖霞宫发生的事情,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紫鸢见乐公主如此,低垂着头站了起来,却不敢真的说话。 男人见此,眸光越发阴沉的可怕:“说!” 紫鸢被吓得猛地跪在地上,眼泪便又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奴婢,奴婢……” 其他几个丫头,见紫鸢跪下了,便也都跪在了男人的面前。 紫云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胆子本就小。 可经历今日这件事情之后,她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大胆竟抬起头,将内务府如何克扣他们栖霞宫,以及周边的几位娘娘和夫人如何挤兑她们家娘娘等事事无巨细地都说了出来。 乐公主原先只听到说了内务府克扣冰块,还有周边几位娘娘、夫人不肯借东西的事情。 如今听到紫云历数这些事情,脸上本就没有消下去的怒火,便越发往上涌了起来。 正要说话,便听到男人极冷的声音:“来人,去将内务府总管林如海叫来!” 乐公主见男人如此,暗忖着,哥哥这副模样,显然是真的生气了,看来他还是在意张笑笑的嘛! 外面有人接令去了。 过了一会儿,轻霆站在门外,禀报:“王,太医来了。” 男人沉着脸:“进来!” 一个中年太医背着药箱进来,就要跪下行礼:“微臣……” “行了,先救人!”男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乐公主让到了一边,眼睛始终盯着床上的张笑笑看着。 “轻霆,可知道原因了?”男人脸色难看地看着张笑笑,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中划过一抹冷芒。 第5章 不愿睡便别睡了 第5章不愿睡便别睡了 太医跪在地上给张笑笑把脉,感觉到身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额头直冒冷汗。 “回王的话,是翎羽宫的人将人拦住了。说是陈娘娘外出,冲撞了,因此翎羽宫的人拦着不让栖霞宫的人过去。”轻霆在门外恭敬地答话。 男人的眉头微微一凝,冷哼一声:“陈妃?”却再没有说话。 “萧御!萧御!萧御!”一声声呼唤从床上的女子口中呼出,她痛苦地蹙着眉头,毫无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 男人微微一愣。 乐公主却恍若未闻。 其他人都被这一声声呼唤吓得冷汗直流。 王的名讳,岂能是这样任人叫的?迄今为止,宫里也只有一位与王自小青梅竹马的柔夫人才叫得的。 这偌大的王宫之中,谁不知道,这位张娘娘是最不受王待见的? 她竟这样连名带姓地喊王,那不是寻死么? 太医把脉的手微微一抖,连抬手擦一下汗,都觉得动作太大,怕被王的怒火牵连。 萧御冷眼看着床上的女子,她的双颊涨红,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那双小巧的樱唇不停地吐出他的名字。 萧御,萧御…… 他突然有一种很是奇怪的感觉。从未觉得这名字从一个人口中被叫出来,是这样的动听的。 整个大殿内,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静得连外面的夜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都那么清晰。 在这一片静谧之中,从张笑笑口中不停吐出的那两个字,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一刀刀地凌迟着殿内的所有人,让他们感受着死亡来临的恐惧感。 “萧御!萧御!快走!快走!快!快!” 这次的呢喃中加了内容,却是叫他快走。 昏迷中的女子满脸的焦急,嘴中不停地催促着他,叫他快些离开。 “走!快走!快走!” 她的眼中竟缓缓流出了眼泪。 乐公主嘟着嘴,哼了一声:“哼!张笑笑生病了,居然还想着你这没良心的人!真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好,让她这样牵肠挂肚的!” 萧御被妹妹这样一说,目光越发深沉了。 他看了妹妹一眼,又深深地看了床上的张笑笑一眼,冷声问道:“吴卿,她的情况到底如何?” 吴太医早已经是满头大汗,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背上也已经是汗流浃背,即便是厚重的官服,也早已经湿透了。 听到王的声音,他连忙收回手,转过头去,埋首在双臂间:“王,张娘娘是受了风寒,再加上,加上,加上……” “加上什么?!”见吴太医支支吾吾半天,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萧御不耐烦地喝了一声。 吴太医被吓得浑身一抖,额头都碰到了地上:“求王恕臣下无罪。” 萧御不悦地看了吴太医一眼:“吴卿这是在要挟本王么?” “臣下不敢!”吴太医的身体又被吓得一抖,几乎连跪都跪不住了。 萧御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恕你无罪,说吧。” 吴太医得到萧御这句话,才好像是找到了安全感似的:“回王的话,张娘娘身体中的魂魄一直不全,如今魂魄刚刚归位,又受了风寒,因此才会病得这样厉害。” “胡言乱语!”萧御冷喝一声,“吴卿,身为太医,自该秉持医道。这样的巫蛊邪术,也该是出自你的口中么?!” 吴太医被萧御吓了一跳,连忙又磕头:“求王上明鉴。魂魄一说,并非巫蛊。古人也曾言及人之灵魂分三魂七魄的。” 萧御想起张笑笑之前的怪异行为,语气不由得缓和了一些:“依你所言,是怎么一回事?” 吴太医见萧御的语气稍稍松了一些,提在胸口的一口气也稍稍地平复了些许。 他大着胆子求王给了一道赦罪的口谕,可这口谕其实却也并没有多大的保障。王若是当真怒了,他就是请再多赦罪的口谕也是无用的。 “先前给张娘娘请过一次平安脉,那时臣便觉得有些不对,当时却并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前两日,家父回家,臣下才问起此事。 家父对臣言及,这是魂魄不全所导致的脉象奇异。 如今,臣再给张娘娘请脉,她脉象还是有些奇特,却也已与常人相差仿佛了。 再加上,张娘娘先前落水之后,臣便请过脉,那时并无大碍。而此时突然发病,该是魂魄未能完全相融所致。” “为何魂魄未能完全相融?”听着吴太医的话,萧御的脑海里全是今日张笑笑落水前后发生的事情。 她对他的态度突然转变,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么? 吴太医解释:“人体三魂七魄,各对应阴阳五行。张娘娘所失魂魄怕是对应火,火怕水,因此才……” 这话的意思却是很明了了,张笑笑如今这样的高烧不退,是因为魂魄不融。而魂魄不相融的原因,则是因为张笑笑今日落水了。 萧御凝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乐公主哼了一声:“又是你害的!” 萧御却没有出言反对,看那脸上的神情,竟是默认了。 “萧御!你快走!快走啊!你快走!我求你,你快走啊!” 床上的女子哭得好不伤心,好似已是痛彻心扉。 萧御抿了抿唇,突然转身朝外走去:“吴卿,给本王治好她,本王明日要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张笑笑!” 话音落,人却已经走出了寝殿。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王这是什么意思?若说他是不在意张娘娘的,为何又对吴太医下死命令?可若说他是在意张娘娘的,可是他却不守在这里等着张娘娘醒过来。 乐公主努了努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歪着身子,支着脑袋:“好了,吴太医,你赶紧救人吧。”说着,止不住地打哈欠。 苏嬷嬷笑看着她:“公主,不若回去休息吧。您若是担心张娘娘,明儿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见萧乐儿还是坐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的,苏嬷嬷又继续劝说:“您若是实在不放心,老奴在这里亲自守着便是了。” 萧乐儿摆了摆手:“你们留几个人,剩下的都去歇着吧。折腾了一夜了。我就在这栖霞宫休息了,紫鸢,帮我收拾张软榻出来。” “公主,这……您玉体尊贵……”紫鸢听萧乐儿这么说,也被吓了一跳。 萧乐儿不在意的摆摆手:“本公主又不是没在你们栖霞宫睡过!去吧,快些收拾,本公主可是真的困极了。” 紫鸢抿了抿唇,抬眼去看苏嬷嬷。 苏嬷嬷也是一脸的无奈,朝紫鸢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照公主意思去办。 紫鸢这才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去帮萧乐儿收拾软榻。 王不在这里了,吴太医便也放松了不少。 寝殿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有人打盹,有人睁大着眼睛瞧着吴太医给张笑笑看诊。 萧御一走出栖霞宫,便沉声问:“林如海呢?怎么还没来?” 轻霆跟在他身后:“方才有人来传,说是马上就来了。” 萧御哼了一声:“难不成还要本王等他不成?!”他说着,抬脚便走,“叫他来了,去紫墨轩见我!” “是。”轻霆答应一声,却仍旧跟着萧御往前走去。 他是王的贴身侍从,等人、传话这种事情,可轮不到他来做。 “叫人去把陈妃那些人也叫来。这大半夜的,既然他们不愿意睡觉,那便别睡了。”萧御冷声吩咐。 轻霆勾着唇角,笑应一声:“是!” 这样去传人的活,同样轮不到他来做。 两人很快便到了紫墨轩。 这里是萧御平日里办公的地方。 他最爱紫色,因此这紫墨轩中的一应物件,也都是以紫色为主色调,辅以白色等其他色泽。 本该是极为浪漫的所在,却不知为何,总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轻霆在门外停了下来。 萧御独自进了紫墨轩。 紫墨轩的右手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巨型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堆满了书。 书架前是一张书桌和一张带扶手的椅子。 书桌上堆满了奏折,摆放着笔墨纸砚,赤色的朱砂笔笔尖还滴着鲜艳的朱红色。 在去栖霞宫之前,他便一直在这里批阅奏章的。 重新在扶手椅子中做好,他的视线落在面前这份奏折最后的落款上。 臣陈英顿首。 眸子微沉,萧御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浅笑,拿起朱砂笔,在那份奏折上写下一个字:准。 陈公,你若想要,本王便给。 不过,就要看你的胃口够不够大了,能不能吞得下了。 “王,林如海来了。”轻霆的声音。 萧御的脸色一沉:“让他进来!” 紫墨轩的门被人缓缓地推开,一个微肿的太监一脸惶恐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奴才给王请安。” “安?”萧御冷哼一声,“本王看你倒是极安!” 林如海在家里睡得正香,冷不防被人从被窝里抓起来,说是王召见。他问了来的人,那人却也并不知道王突然深夜召见他所为何事。 他诚惶诚恐的进来,刚请安,王的态度便已经十分明显。 他吓得全身一抖,却不敢答话。 萧御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冷笑一声:“今日张妃病了,到处借冰块。本王倒是奇怪,这月的份例应该是才刚发没多久,张妃就算扔着玩,也不至于这么快的。” 内务府的事情,他一向也并不怎么过问的。知道份例才刚发没多久,也是从栖霞宫那几个小丫头和乐儿口中知道的。 第6章 莫妄自揣度上意 第6章莫妄自揣度上意 林如海听萧御提得是这件事,心中奇怪,王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张娘娘的事情了,面上却不敢露出一点儿。 他抿着嘴不说话,毕竟王并没有问话。 萧御却话音一转,问道:“林如海,你来给本王分析分析,这是何原因。” 王突然过问栖霞宫的事情,林如海早已经是一身冷汗。 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停往下淌着,他却不敢抬手去擦一下。 王今日,莫不是要问罪的? “回……回王的话,奴……奴才愚……愚钝,猜……猜不出来。” 常年混迹深宫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实话和假话都是说不得的,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敷衍搪塞。 主子若是被搪塞过去,那就说明他并不知情,只是诈他。 可若是搪塞不过去,那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林如海在心里将过路的神仙,十八罗汉,各位菩萨都拜了一遍,以求今日能顺利过关。 可惜今日,过路的神仙都着急赶路,十八罗汉和各位菩萨也都忙忙碌碌,没有人听到他的祷告。 萧御面上不动声色,叫人猜不出他的心思:“无妨,随便说说。” 这话,却是要他非说出一个理由来不可了。 林如海在心中忖度了一番,是说实话,还是编瞎话。 他磕了个头,战战兢兢地回答:“想是……想是张娘娘心善,分……分给其他人了。” 萧御竟点了点头:“嗯!这话说得倒也不差。只是,本王却不知,张妃与其他娘娘、夫人关系何时如此好了,竟将栖霞宫所有的用度都分给了旁人,林如海,你可知道?” 林如海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王定然是知道了什么,所以今日才深夜将他叫来。 林如海连忙磕头,额头上的冷汗渗地愈多了:“这……奴才……奴才不知道,还请往恕罪。” 萧御冷哼一声:“好一个不知道!” 林如海吓得身子一抖,腿都软了。却不敢抬起头来。 王显然是生气了。 “好你个林如海!你平日里便是如此欺上瞒下的么?!若非本王偶然发现,你还打算欺瞒本王多久!”一封折子猛地扔了出去,堪堪打在林如海的背上,又跳了出去,落在了门口。 “王这是怎么了?生如此大的气?”一个身材婀娜,妖娆多姿的女子弯身,将地上的奏折捡起,然后合上,才缓步走了进来。 林如海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紫墨轩的门。 萧御一见这女子,面色稍缓:“爱妃怎么这么晚,还未睡?” 女子一身水青色的软烟罗纱裙,走起路来,也是婀娜多姿的。 她缓步走到林如海前面,朝萧御福了福身,将奏折递回给萧御,柔柔一笑:“臣妾见过王。” 萧御接过奏折,放到桌上,嗔道:“虽是夏日,到底夜凉露重,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知拿件衣服给你家主子披上!” 跟着女子进来的宫女连忙跪下:“王恕罪。” 女子嫣然一笑:“王莫要怪罪她们。是臣妾不叫她们拿的。白天热了一日,晚上才能稍稍凉快一些,因此臣妾便在外面散步乘凉了。” 萧御微微一笑:“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了,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你父亲怕是也要怪罪本王的。” 这女子便是陈妃了。 陈妃满面温柔:“王说笑了。父亲一向敬重王,怎么敢怪罪王呢?” 萧御笑笑,却没有再与陈妃说话,只是吩咐人看座,沉声问:“栖霞宫的人何在?” 小全子领着几个小太监跪了出来:“奴才小全子给王请安。” “小全子?”萧御疑惑,“可是太后身边福公公家的小全子?” “回王的话,是奴才。”小全子恭敬地答话。 萧御沉眸:“太后将你赏给了栖霞宫?” “是。”小全子依旧匍匐在地,恭敬地回答。 萧御微微顿了顿,才出声:“起来回话吧。” 小全子答应一声,弓着腰站了起来,却还是不肯抬头。 萧御眸光微敛:“福公公一向将你带在身边,如今叫你自己独挡一面,怕是心疼的很了。” 小全子答话依旧恭谨:“奴才跟着义父,也是学着伺候主子的,以免以后做错了事,惹主子生气。” 萧御笑着点点头,脸上却全不见方才与林如海说话的时候的半点儿凌厉和冷意:“今日你家张妃生病,说是你们去请太医,却迟迟不归,是何缘由?” “回王的话,是宫里的小太监不小心冲撞了陈娘娘,因此才阻住了脚步。”小全子答话,句句说实情,不见半点儿偏袒。 “既如此,就该跟陈妃说明情况,哪有阻住脚步的道理?”萧御的声音微沉。 陈妃的脸色却不见半点儿变化,仿佛今日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似的。 她得意地扬着唇角,眸子连看都不看小全子及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一眼。 萧御虽在瞪着小全子,视线却还是关注着陈妃的动静。 小全子回答:“其中细节,奴才并不知情。只是奴才去了之后,陈娘娘只说,奴才在哄骗她,所以不肯放奴才走。” 萧御眸光微沉,冷声呵斥:“陈娘娘不信,你们便想办法叫她相信就是!怎可拖了两个时辰,若是你家主子因此出了事,你们可担待地起?” 这话的意思,却是丝毫不怪罪陈妃,反而将责任都算到了小全子几人的头上。 小全子毕竟也是在这深宫中呆了多年的人,见王如此偏袒,他却并不申辩,只是跪下磕头:“是,奴才知错,求王处罚。” “自己去罪刑所领罚!”萧御沉声道。 小全子磕了个头,应了声是,便领着几个小太监出去了。 走出紫墨轩之后,其中一个小太监朝四下看了看,才悄声问道:“公公,你说王这是什么意思?” 一般奴才犯了错,主子大都是直接下令处罚的,哪里有让自己去罪刑所领罚的道理? 况且,罪刑所的首领公公就是福公公,他们若是去了,还需要罚么? 小全子低喝一声:“不要妄自揣测上意!照做就是!” 那小太监吓得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不敢再问。 小全子等人一走,萧御的目光又恢复了一片温柔:“天色已晚,爱妃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陈妃温柔地笑着起身:“是。王也早些休息,莫要太晚,身体重要。” 萧御微笑点头。 陈妃一走出紫墨轩,脸上的温柔便在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冷意。 方才在紫墨轩,萧御扔在她脚边的那道奏折,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父亲要了那么多东西,萧御即便是王,还不是得乖乖地批一个“准”字! “娘娘,您说王这是什么意思?叫我们来一趟,又什么都不问?”陈妃身后一个穿着桃粉色宫女装,梳着两个小羊角的宫女疑惑地询问。 她就跟在陈妃的身后,可见是陈妃身边得力的人。 陈妃冷哼一声:“怎么没问?他不是问了本宫,为何如此晚了,还不休息么?” 那宫女微微一愣:“奴婢愚钝,还以为王只是关心娘娘呢!” “关心?”陈妃冷笑一声,满脸不以为然,“他关心的,恐怕是栖霞宫那个小贱人!” “可王方才可是偏向娘娘,罚了栖霞宫的人的!”那宫女满腔疑惑。 陈妃微微一愣,拧着眉头,也是想不明白王这是唱得哪一出。 他似乎不问青红皂白,只是将责任往栖霞宫的那些人身上推,护着她。可是,却又不重罚那些人。 “他的心思,谁能猜透呢?”陈妃叹息一声,抬头看看月色,满脸哀怨。 林如海见萧御偏袒陈妃,而处罚栖霞宫的人,也是满脸的不解。 王今日召他前来,分明就是为了栖霞宫的事情。 王亲自过问,可见对栖霞宫的重视。 可如今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草草地处罚了栖霞宫的人。 王的心思,着实让人猜不透。 “怎么样,林如海,可想明白了?”整个紫墨轩内又只剩下了萧御和林如海。 方才萧御将视线转向了旁人,林如海才觉得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一些。 此时,萧御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他的额头上又是不由自主地直冒冷汗,只一会儿,便又是汗流满面了。 他的双腿已经跪得有些发麻了,却不敢动一动。 听萧御问话,他忙敛了心神:“回王的话,奴才不敢……不敢欺上瞒下。” “哦?那你倒是跟本王说说,这冰块都分给各位娘娘、夫人,却没有栖霞宫的份是怎么一回事?本王倒想知道知道,是哪位夫人,竟有这样大的脸面,比张妃的身份都大!” 林如海一听这话,就知道王一定是已经问过栖霞宫的人了。 这话分明是他自己说的。 他抿了抿唇,恨不得自己没说过这句话:“回……回王的话……如今已是三伏天,冰窖藏冰不足,因此如今只先发各位娘娘的。张……张娘娘的份……份例,给了妗……妗柔宫。” 妗柔宫正是如今宫里最受宠的柔夫人所住的宫殿。 萧御微微一愣:“那以往克扣栖霞宫的东西呢?也是因为储藏不足?” 林如海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了,却不想萧御又问出以前的事情来。 他心里猛地一沉,这一次,怕是真的是要死定了。 第7章 张娘娘无大碍了 第7章张娘娘无大碍了 萧御没想到那个拿了栖霞宫份例的人会是凤柔。 他微微沉默了片刻,只能先问旁的事情。 林如海见萧御问的仔细,深知今晚自己恐怕是难逃一死了,因此,在被萧御几番恐吓之下,便说了一些事情。 他想着,王并没有问旁的事情,只是问栖霞宫的事儿,他便只需要将栖霞宫的事情交代清楚便好,其他的事情,自然便隐瞒不说了。 若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他怕是真的要去阎王殿报道了。 萧御沉着脸,听着林如海将以往克扣栖霞宫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出来,面色越来越难看。 内务府掌管宫中的一应用度开销,花钱如流水,若是照这样算下来,只栖霞宫便能省下几万两银子。 但是,林如海贪墨,怎么可能只有栖霞宫? 林如海交代完,见萧御的脸色极其难看,心中不免有忖度了起来。 “轻霆!”萧御突然出声,声音中满满都是让人畏惧的冷意。 林如海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儿趴在地上。 轻霆得令进来。 萧御冷声道:“召大理寺文渊入宫!” 林如海这下子是真的被吓得趴在了地上,手脚发软,连起都起不来了。 大理寺的文渊文大人,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断案能力极强,尤其擅长贪墨类案件。 他为人古板,南省人特有的黑皮肤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地威严。 他不苟言笑,人却极聪明。 办过好几件大案,因此短短两年,便一路从一个小小的县官,升做了大理寺卿。这两年间,朝中上下,只要听到“文渊”的名字,哪个官员不是被吓得面色发白,头冒冷汗呢? 短短两年间,栽在文渊手上的人实在太多,光是一品大臣就有两位。 林如海只听说过这位文大人手段厉害的很,却一直都心存侥幸,想着外臣如何能入内宫查案。此时,他也只能用这番话来安慰自己了。 文渊来得并不快,至少相比于一般被王召见的人来说,他的速度是着实称不上是快的,但却也并不慢。 他走路一贯不急不缓,无论是多么着急的事情,他也总是这样四平八稳,让人看不透。 “微臣参见王,给王请安。”文渊屈膝下跪。 “文卿请起。”萧御面色冷凝。 文渊道了声谢,起了身,却不问萧御召见他有何用意,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萧御先开口说话。 萧御却也并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文渊,一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烟波缥缈,雾影浓绕,一眼望不到底。 君臣之间的博弈,宁静滞留的空气,却让林如海倍感压力。 “不知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文渊的声音不卑不亢,仿佛与他对话的人并不是尊贵的王。 萧御一挑眉:“林如海方才交代贪墨了栖霞宫不少东西。”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如同锐利的鹰眸一般死死地锁在文渊的脸上。 文渊的身形猛地一僵,呼吸也微微有了几分沉重,却并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等着萧御继续往下说。 “这其中恐怕还有不少事情,就拜托文卿好好地查探一番了。”萧御脸上挂上了一种意味莫名的笑意。 文渊恭敬地应一声:“臣下必当竭尽全力。” “那本王就等文卿的好消息了。”萧御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如今天色不早了,文卿回去好生歇息,明日便开始吧。” 文渊又重新跪下:“臣下领旨。” 文渊缓缓地退了出去。 站在紫墨轩外的小径上,他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亮的月亮,眸光微闪,脚步却突然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萧御叫轻霆将早已经瘫软地毫无力气的林如海给拖了出去,关入了罪刑所的监牢之中。 他也扭头看了看窗外那轮明亮的下弦月,想了想,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轻霆静静地跟在萧御的身后,一言不发,只是陪着。 萧御却缓步走到了花园之中,站在凉亭中,看着亭外水中的那一弯月,眸光渐渐地变得柔和了起来,如同那轮月色一般。 这里便是张笑笑今日落水的地方了。 灵魂不全? 不知道那个女人如今怎么样了?可醒过来了么? “王,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您回去歇歇吧。一会儿还要上朝。”轻霆见萧御竟是在这里站住了,一动也不动,本不想打扰他的,却又担心他的身体。 萧御回过神来,面色又恢复了冷凝。 “恩。”他扭头就走,好像方才那一刻的柔和根本不存在。 轻霆连忙跟上,暗自疑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岔眼了,王方才的眼睛里,是温柔么? 萧御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回了紫墨轩,躺在软榻上,他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 轻霆正要退出去,却听萧御突然说道:“轻霆,明日一早去看看张妃的情况,在早朝之前告诉本王。” 轻霆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一夜静谧无声。 栖霞宫中,太医和紫鸢、紫鸾还有苏嬷嬷几个人,却是忙忙碌碌了一个晚上,到了天明十分,才稍稍歇了下来。 太医告退回了太医院。 一屋子的人睡得横七竖八,都是困极了。 雄鸡叫响第一遍的时候,有人敲起了宫门。 紫鸢一向警醒,第一个醒来,起身去开门。 “霆侍卫,有事么?”见是轻霆,紫鸢疑惑地问了一句,又由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张娘娘如何了?”轻霆面无表情地看了紫鸢一眼。 紫鸢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哦,已经退烧了,太医说大约今日,最迟明日就能醒了。” 轻霆“哦”了一声,却没有走。 紫鸢见他不走,抬眼看他:“怎么了?还有事么?” 轻霆犹豫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你脸上蹭了点黑。” 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紫鸢疑惑地看着轻霆近乎逃离的背影,疑惑地抬手摸了摸脸。 却见手上满手的黑。这才想起昨晚煎药之后忘记了洗手。不用想也知道,此时脸上定然不可能是一点儿黑了。 紫鸢在心底惨叫一声,赶紧关了门,跑进院子里去打了盆水来,洗了脸、手。 紫霞揉着眼睛出来:“紫鸢姐姐,我方才听到有人敲门,是谁啊?” 紫鸢刚洗好脸,用帕子擦干净,暗自庆幸自己醒得早,没有被旁人看见:“哦,是霆侍卫,来问娘娘的情况。” 可是轻霆看到了啊! 紫鸢想到轻霆方才欲言又止的样子,整张脸都不由得红了起来。 紫霞走过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紫鸢的脸:“紫鸢姐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可是也发热了么?” 紫霞关切地问着,说着,还抬手在紫鸢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又兀自自言自语,“咦,没发热啊!” 紫鸢的脸越发红了,将毛巾丢给紫霞:“我没事!你先洗脸吧!我进去看看娘娘。” 紫霞奇怪地看着紫鸢小跑着离开的背影,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想不明白,便就着方才紫鸢用过的水洗了脸。 紫鸢再进来的时候,紫鸾和紫云也都醒了过来。 两个丫头都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紫鸢,然后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张笑笑,便朝门外走去。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洗漱了。 苏嬷嬷在轻霆敲门的时候也醒了,此时她的精神看上去极好,竟不像是与她们一起熬了半夜的老人,她笑看着紫鸢,唤了一声:“紫鸢姑娘。” “苏嬷嬷。”紫鸢也回以一个微笑,便走到了床边。 试过张笑笑的体温,又见张笑笑睡相安稳,再不似昨晚那般胡言乱语,便放了些心。 “苏嬷嬷,我家娘娘已经没有大碍了。不如叫醒公主,回去睡吧?”紫鸢转头,看了看躺在软榻上睡得正香的萧乐儿,向苏嬷嬷提议道。 苏嬷嬷点了点头,走过去叫醒了萧乐儿:“公主,张娘娘已经无事了,您回公主台睡吧。” 萧乐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起身,便“哎呦”喊了一声。 苏嬷嬷和安儿、宁儿连忙过去扶住:“公主,怎么了?” 萧乐儿一手捂着腰,一手捂着脖子:“我腰疼,脖子也疼。” “怕是落了枕了。不碍大事,公主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苏嬷嬷说着,吩咐安儿和宁儿小心搀扶着萧乐儿。 萧乐儿还是不放心张笑笑,硬是撑着走到床边来,看了看张笑笑的脸色,这才放了些心,嘱咐紫鸢:“好生伺候你家主子。我先回去了,若是再有什么事儿,早些来公主台找我。” 紫鸢答应一声,跪在地上,流着泪:“奴婢带我家娘娘多谢公主大恩大德!” 昨晚,若不是乐公主,太医不可能那么快来,他们家娘娘如今是个什么样子,还说不准呢! 萧乐儿摆了摆手,带着公主台的一行人,这才出了栖霞宫。 紫鸾洗漱完之后,便去煎药了。 紫霞和紫云两人打扫庭院。 紫鸢守在床边,帮张笑笑简单的梳洗了一番。 轻霆回去的时候,鸡鸣第二次,萧御从软榻上起了身,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换朝服。 轻霆走进去,恭敬地回答:“禀王,张娘娘已无大碍,最迟明日便可醒来。” 萧御淡淡地“嗯”了一声,面上却没有多少的表情变化。 轻霆退到一边,直到萧御穿戴完毕,才跟着萧御朝着朝殿走去。 鸡鸣三声,朝殿升朝,便要开始新的一日。 萧御身后簇拥着数十宫婢,缓步踏上九级龙台,坐在黑色威严的王座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臣等给王请安!” 早朝之上,是三跪九叩的大礼。 大礼完毕,萧御双手伸平:“众卿起身。” 第8章 张妃好大的胆子 第8章张妃好大的胆子 轻霆来的时候,张笑笑其实就已经醒来了,只是她却不想睁开眼睛。 昨天的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她还没有理清楚头绪呢! 可是装睡了一会儿,她却发现,光凭自己想,却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的,只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装作自己刚刚醒过来。 紫鸢刚将乐公主一行人送走,回来就见张笑笑醒了过来。满脸欣喜而又激动地跑了过来:“娘娘,您终于醒了,您吓坏奴婢了!” 张笑笑的身体一僵,就见一个穿着粉红色华丽衣服的少女走到了床边跪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着,还不忘伸出手来在她额头上试试体温。 “紫鸾,快去叫吴太医,就说娘娘醒了!快去!”紫鸢越说,眼泪掉得越快,“娘娘,您还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突如其来的关切让张笑笑有些不太适应。 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有人这样关心过她,着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见张笑笑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紫鸢想起昨晚吴太医说的话。 因为灵魂未能完全相融,所以,娘娘醒来之后,可能会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 紫鸢抬手擦干眼泪,恭敬地退后一步,给张笑笑磕头:“奴婢紫鸢见过娘娘。” 张笑笑疑惑地挑了挑眉。 紫鸢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觉得这丫头好像是在介绍她自己呢? 正想着,一边又跑来了两个丫头,恭敬地给张笑笑磕头,如紫鸢方才的样子一般。 “奴婢紫霞见过娘娘。” “奴婢紫云见过娘娘。” 紫云? 张笑笑想起昨日落水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好像就是紫云,眼睛不由得在紫云的脸上多看了两眼。 她其实很想问,她们是不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可是想起她们还是叫她娘娘,张笑笑就觉得满腔的不解。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谁能告诉她!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啊!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碰上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吴太医来了!”先前跑出去的小丫头又跑了回来,见紫鸢三人都跪在地上,以为出了什么事,声音连忙小了,也随即跪在了一边。 张笑笑见她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由“噗嗤”一笑。这丫头可真是可爱。 不过,随即,张笑笑却又觉得有些心疼。想必她们自小便经历这样的事情吧? 电视里主子们一生气,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那些下人们哪个不是赶紧先跪下认错,然后求主子息怒? “好了,你们先起来吧。”张笑笑微微一笑,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紫鸢想起什么,连忙起身,去拿了张笑笑的衣服过来:“娘娘快穿衣服吧。穿好了,好宣吴太医进来给娘娘看诊。” 张笑笑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身上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这衣服里面好像还套着衣服的。 她低下头,将衣领拽开一点儿,朝里面一看,顿时觉得满头大汗。 这三伏天的天气已经够让人受不了的了,居然还穿这么多的衣服!照紫鸢说,这样穿着,还不能见人! 紫鸢已经拿了衣服过来,看到紫鸢手中抱着的一大叠衣服,张笑笑就觉得头晕脑胀的。 “紫鸢,再穿衣服的话,我会被热死的!”张笑笑苦着脸,泫然欲泣。 她还没有接受穿越的事实呢?怎么能让她就开始受这种罪呢?对于她这个在夏天从未穿过两件衣服的人来说,这个夏天可怎么过啊?! “可是娘娘,不穿衣服,怎么见太医啊?”紫鸢为难地看着张笑笑。 平日里都是这么穿的啊! 张笑笑揪了揪身上的衣服:“我身上这不是穿着的嘛!” “可那是里面穿的衣服啊!娘娘身份尊贵,怎么能穿着这样的衣服见外臣呢?”紫鸢继续劝说。 张笑笑拧着眉头,瞪着紫鸢手里的衣服,好像要跟那些衣服势不两立似的。 主仆几人对峙了一会儿,紫鸢有些着急了:“娘娘,吴太医如今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您的身体要紧啊!还是赶紧换上衣服,让吴太医给娘娘看看诊吧?” 张笑笑乐得跟她对峙,能拖一刻是一刻。 原以为能多拖一会儿的。谁知道紫鸢是个死心眼的丫头,心中记挂着张笑笑的身子,才对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急不可耐了。 张笑笑苦着脸,眼珠儿突然一转,嘿嘿一笑:“紫鸢,咱打个商量呗?” 紫鸢疑惑地看着张笑笑。 她们几个已经伺候了张娘娘两年了,这两年来,张娘娘一直沉默寡言,只有在王面前的时候才会表现地很是奔放开怀,却从未有过这样灵动的时候。 吴太医只说张娘娘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可没说,一个人连性子都能变了啊! 紫鸢见张笑笑如此,心中越发急切了,生怕是张笑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她性情大变。 她连忙点头:“娘娘说。” 张笑笑嘿嘿一笑,灵动的眸子中满是璀璨的笑意:“唔,见外臣嘛,就是要穿得正式一点儿,是不是?” 紫鸢点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 其他三个丫头也都疑惑地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指了指紫鸢手里的衣服:“那,我只穿着最外面那一件,应该就可以了吧?”反正她是不可能都穿的! 这些衣服虽然都是丝绸做的,可七八层摞在一起,也足够她受得了! “这怎么可以?!”紫鸢立即反驳。 紫霞忙拉了拉紫鸢的手。 紫鸢一愣,忙垂下头:“娘娘恕罪,奴婢僭越了。” 张笑笑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皱着眉头看着那堆衣服,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意穿这么多衣服的! “娘娘,外衣没有衣扣,外裳布料不大好。娘娘身子娇贵,怕是禁不住那衣服折腾的,里面定是要再穿一件里衣和肚兜儿的。”紫鸢虽稳重,但为人古板。紫霞不多说话,但说起话来,却总是十分有理。 张笑笑想了想,这样一来的话,能减了三四件衣服的负累。 紫霞已经将每件衣服的必不可少处都说了,她此时竟也无言反驳了,只得点头答应:“好吧。”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你让那太医快点儿!” 紫霞点了点头:“是。” 紫鸢转头看了紫霞一眼,没有说话。 紫霞却只是对她淡淡一笑,上前扶着张笑笑的手:“那娘娘不如先梳洗,熟悉完换了衣服便可直接见太医了。” 张笑笑凝眉细思片刻,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周全。好,快打水来!要冷水!越冷越好!” 紫霞笑着点头,就要出去打水。张笑笑突然叫住她:“叫别人去吧。你帮我梳头。”说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又问紫霞,“你可会梳头?” 紫霞点点头:“会。” 张笑笑“嗯”了一声,坐到了梳妆镜前。 紫云跑出去打了水进来,端到张笑笑旁边。 张笑笑顿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不由得笑了起来:“还是这凉爽的空气让人舒心!一会儿你们多打几盆水来,给这屋子里多摆几盆。” 紫云答应一声。 “这些东西好重啊!”张笑笑苦着脸,用双手支着脑袋,只觉得头上又是一股热气冒了出来。 满头的珠钗环佩,把她的头都快压垮了。 紫霞抿了抿唇,从上面取下几支珠钗来:“其他的可不能再少了,娘娘将就一些,奴婢这就让他们多打几盆井水来。” 张笑笑无奈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连动也不想动了:“好吧,你快让他们去打水来。把毛巾给我,让我先凉快凉快!” 紫云将一块毛巾递给张笑笑。 张笑笑将毛巾蘸到水中,在脸上擦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那股热气消散了一些。 “好了,快换衣服吧!”张笑笑发现自己使唤起人来,可真是得心应手啊!好像自己天生就是个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大家小姐似的。 紫云、紫鸢和紫鸾三人伺候张笑笑换衣服。 紫霞吩咐了人,却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王来了!” “什么?!”张笑笑满腔惊愕。 呆愣了片刻后,她忙一伸手,将紫鸢拽着跑到了屏风后面,冲外面喊:“关门!关门!让他在外面等着!” “可是,娘娘,外面很热。”紫霞有些为难,那个人毕竟是王啊!外面如今还是大暑天,虽是早上,却也热得很。 张笑笑哼了一声:“这屋子里也热!他要是受不了,让他哪里凉快待哪儿去!” “好大的胆子!”萧御一下朝便匆匆赶了过来,想看看张笑笑到底怎么样了。 可脚才刚刚踏入栖霞宫的寝殿,就听到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说,让他“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萧御一腔怒火无处可发,便通通发到了张笑笑的头上。 张笑笑抽了抽嘴角,心里想着以后可得好好教教紫霞她们几个,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执行主子的命令。 萧御走进来,却不见张笑笑的人影。 紫霞、紫云和紫鸾已经跪下行礼。 听到屏风后的呼吸声,他大踏步朝屏风的方向走去。 刻意加重的脚步声让张笑笑一阵心慌。 她方才才刚刚将衣服脱下来,这会儿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个肚兜了! 虽然在现代,夏天的裙子也有这样露胳膊露腿的,况且她现在只是露个背,露个胳膊,根本没有露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萧御的脚步声,她却还是一阵心慌,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站住!”张笑笑突然大喝一声。 萧御一愣,脚步也骤然停了下来。 张笑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 第9章 把膝盖养尊贵了 第9章把膝盖养尊贵了 张笑笑快速从紫鸢手里拽过一件衣服,也不管对不对,就往自己的身上套。 可是套了半天,那衣服却硬是一点儿都没有穿进去,反而折腾的她一身大汗。 张笑笑心中越发急了。 “娘娘,这衣服不是这样穿的。”紫鸢小声提醒张笑笑。 张笑笑一脸窘迫,却动作快速的将手里的衣服塞到了紫鸢的手里:“那要怎么穿,你快帮我穿!” “本王来帮爱妃穿,如何?” 张笑笑猛地一惊,转过头去。 萧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 她方才太过紧张,况且,萧御可以放轻了脚步,她便未曾察觉到萧御的靠近。 此时突然见到萧御,她大叫一声,一把拽过刚才扔到紫鸢手中托盘上的衣服,将自己的身子挡住,一脸惊恐地看着萧御:“你……你……你怎么……怎么进来了?你……” 她说话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御往前跨进一步,脸上挂着一抹邪肆的笑:“爱妃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怎么今日反而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张笑笑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但属于萧御的独特的男性气息,却还是扑面而来,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 “你……你退后……别……别过来!”张笑笑满脸戒备地看着萧御。 这破男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她换衣服的时候进来?!真是人倒霉,连喝口凉水都塞牙! 张笑笑在心中暗自咬牙切齿。 萧御却一脸不以为意,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张笑笑脸上的神情似的,又往前走了一步,低着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张笑笑:“爱妃这是怎么了?是在害怕本王么?” “鬼才怕你!”张笑笑撇撇嘴,可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个时候,跟这个男人硬碰硬,对着干,绝对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果然! 张笑笑刚说完,萧御脸上便挂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哦?那爱妃这是怎么了?爱妃难道不是在害怕本王的靠近么?” “那……那个谁,你好歹是个万万人之上的王,不……不至于跟我……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吧?” 张笑笑赶紧换上一脸讨好的笑,让自己的笑脸看上去尽量甜美无害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着,生怕动作太大,惹怒了这个男人。 “那个谁?嗯?”萧御眉峰一挑。 张笑笑缩了缩脖子,这男人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冷。 “那个……我……我不是……那个……” 张笑笑真想狠狠地打自己几个巴掌!真是没用!这会儿紧张什么?!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 眼前的人就是路人甲,是路人甲,是路人甲…… 张笑笑闭上眼睛,不停地催眠自己,这才感觉心脏的跳动稍稍舒缓了一些。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流利得说道:“我知道你是王,你叫御,但是姓什么,我确实不知道。还有,我不是你那个什么张妃。你可以认为我是冒充的,或者是别的什么,我绝不反驳。你如果要杀我,就赶紧杀。” 上帝啊,如来佛祖啊,耶稣啊,真神安拉啊,希望这个男人杀了她之后,她能重新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张笑笑在心中将东西方,各个民族,但凡是她听过的神仙,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拜了一遍。 这种时候,就当是病急乱投医,临时抱佛脚吧。希望这些神仙不计前嫌帮帮她,那她回去之后,一定好好供奉他们! 张笑笑说完,等了好半晌,却都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 她疑惑地微微睁开一只眼睛。 萧御听到她这番话,眸光微沉。冷眼看着张笑笑,想要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又在演戏。 却见她缓缓地睁开一只眼睛,灵动的眸子只一瞬间便撞入了他的心脏。 萧御微微一僵,眉头深锁,突然抬手,一把掐住张笑笑的脖子:“张笑笑,你若想死,本王成全你!” 张笑笑顿觉呼吸一窒,身体竟被萧御用一只手提了起来。 她心中一惊,对死亡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反抗。 “怎么?不是想死么?”萧御微眯着眸子,如同一只正在捕猎的野狼。 张笑笑的动作一僵。 是啊!她不是想死么?怎么又挣扎了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垂下了双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紫鸢原本就在旁边,见此情况,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王,王,娘娘是胡说八道的!求王饶了娘娘吧!奴婢求您了!” 紫鸢说着,哭了起来。 外面的几个丫头听到声音,也纷纷跑了过来。 一见到眼前的情况,都被吓得不轻。连忙都跪了下来,哭着求萧御。 张笑笑说不挣扎,竟真的不再挣扎了。 她渐渐涨红发紫的脸上,一片恬淡,好似根本感觉不到死亡一点点来临的痛苦似的。 萧御的心猛地一痛。 他眸光微缩,猛地将张笑笑扔到地上:“想死?那也得问过本王同不同意!给你家主子穿衣服!” 萧御说完,转身就走。 站在屏风外,他只觉得心中一片烦躁。 低头看看自己方才握住张笑笑脖颈的手,眸光深沉一片,不知在想什么。 新鲜空气陡然重回鼻腔,重新归入肺部,张笑笑控制不住地大声咳嗽着。 她趴在地上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 几个丫头想上前扶她,她却一把推开她们的手,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你今日若是不杀我,他日就休想再动我一根头发!” 张笑笑冷声说着,眸子中满满都是倔强。 她知道那个男人在外面。 既然死不成,那她就会自此好好惜命。别人休想再不经她的同意就动她一个头发! “狂妄!”萧御冷哼一声,可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眸中划过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张笑笑咬了咬牙,却没有再理会萧御:“穿衣服!” 紫鸢等几个丫头得令,赶紧爬起身来给张笑笑穿衣服。 张笑笑见紫鸢脸上还带着泪痕:“把眼泪擦干了!哭有什么用?” 紫鸢连忙抬手将脸上的眼泪擦干,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笑笑冷笑一声:“既然是我的人,别把膝盖给我养尊贵了!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祈求磕头从来都没用,有本事就从别人手里抢!” 四个丫头一愣,抬眼看着张笑笑,好像眼前的这个人,她们根本就不认识似的。 萧御在外面听到张笑笑这番话,不由得转过身来,朝屏风这边看来。 四个丫头很快便伺候着张笑笑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由于方才的一番折腾,张笑笑的头发也乱了,又出了一身的汗,便又重新梳洗了一番,才唤吴太医进来。 大暑天的,吴太医在外面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一进到这寝殿,便觉得一股凉风扑面而来,顿时觉得全身舒爽。 他微微抬眼看看,听说栖霞宫里是没有冰块的,而且这凉意也不似冰块那般刺骨,不知是什么东西。 却见整个寝殿内摆了不下十盆水,顿时明白了。 他跪下给萧御和张笑笑行了礼。 经萧御和张笑笑两人同意,这才上前给张笑笑把脉。 萧御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块帕子来,盖到了张笑笑的手腕上。 张笑笑本想抬手揭去,不过这帕子倒是十分凉爽的,她乐得降温,便没有动。 萧御满意地看着张笑笑眼中的不屑转为平静,示意吴太医上前把脉。 吴太医颤颤巍巍地膝行两步,手指搭在手帕上,心中却是暗暗心惊,王如今对栖霞宫这位可真是越来越重视了。 过了片刻,见吴太医收了手,萧御便问:“吴卿,张妃的身体怎么样了?” 萧御虽问得平静,可吴太医心中却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他在宫里给各位娘娘都看过诊,王在旁边的时候却是屈指可数。 以往都是在妗柔宫,如今却是在栖霞宫了。 可是,在妗柔宫的时候请脉,王也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过病情的啊! 虽然寝殿内很是凉爽,吴太医却还是出了一声的冷汗:“回王的话,娘娘如今灵魂尚未相融,可能会忘却前事。” 张笑笑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病情。 她此时正在研究萧御盖在她手腕上的帕子是什么材质的,就听到这番话。不由得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吴太医。 灵魂尚未相融?!这是什么理论?! 萧御扭头看看张笑笑。 可能会忘却前事么? 这个女人似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那何时能好?”萧御虽这么问,但心中却对此不以为意。 其实,如今的张笑笑还是挺可爱的,至少比以前那个讨人喜欢多了。 虽然也比那个倔强多了。 吴太医摇了摇头:“这说不好。但是……”他犹豫片刻,看看张笑笑,却还是说了出来,“但是若是灵魂不能及时相融的话,娘娘恐怕……恐怕……” 萧御心中一顿:“恐怕什么?!” 吴太医抿了抿唇,低着头不敢看萧御的脸色:“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活不过二十岁?! 如今的张笑笑已然十八岁了! 那岂不是说,如果灵魂不能相融的话,她的生命便还只剩下两年?! “没有别的法子么?!”萧御觉得心烦意乱。 第10章 居然成了个文盲 第10章居然成了个文盲 吴太医抿了抿唇:“书上倒是记载有一个法子,但此法不止复杂,且至今为止,只有一人用过。” “谁?”萧御问得有些激动。 张笑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张笑笑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装模作样。” 萧御瞪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吴太医离两人都近,将张笑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却见萧御好似没有听到似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吴太医在心中暗忖,这后宫,怕是要变天了。 后宫的天一变,必将影响到前朝。 调整思绪,吴太医恭敬地回答:“回王的话,是鬼谷的鬼老。” 萧御的眸光沉了沉:“那法子是什么?” 吴太医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本书来,翻到某一页,然后用双手承递给萧御:“王请看。” 张笑笑伸长了脖子去看萧御手里的书,却发现上面的字一个也不认识。 萧御抬眼看她,她不屑地收回视线。 好歹她也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到了这里,居然成了个文盲! 这一点,让张笑笑好不失落。 张笑笑躲闪,萧御收回视线,眉梢眼角却不由得上扬了起来。 张笑笑无聊地把玩着萧御的那块帕子。 这料子真好,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料子,如果能做成衣服就好了。 灵魂不相融?这是个什么鬼?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张笑笑越想,神思飘得越远。 灵魂一说,好像古时候就有了。 方才梳妆的时候,她仔细打量过了,这脸还是她的脸,可是却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她以前那般皮糙肉厚? 所以说,她应该是魂穿,也就是所谓的灵魂穿越。 可是灵魂穿越一般出现的问题,难道不该是灵魂和身体不协调么?哪里跑来个灵魂不相融的说法? “爱妃在想什么?”萧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呵在张笑笑的耳边。 张笑笑猛地一惊,身体就往旁边挪,扭过头去,正对上萧御那一双含笑的眸子。 张笑笑的心一阵乱跳:“那个……王……你……你要说……说话,就……就好……好好说,别……别靠那么近。” 张笑笑又想扇自己几个巴掌了。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一见到这个男人,她就连句正儿八经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紧张个毛线啊紧张! “呵呵,爱妃还说不是在怕本王么?”萧御的笑意味不明。 张笑笑抿了唇,扭过头去,对着萧御那张脸,她实在说不出话来:“大热天的,你靠那么近,热得慌!” 萧御不置可否,将那本书捏在手中,便站了起来。 张笑笑也懒得去理会他。 过了半晌,紫云提醒她:“娘娘,王已经走了。” “咦?”张笑笑疑惑地抬起头,“他是鬼么?走路都不出声的!” “爱妃,本王还没走远!”萧御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张笑笑抿了抿唇,吐了吐舌头:“那你赶紧走远点儿吧!” 一屋子的宫婢吓得满头大汗。 轻霆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娘娘,王让属下来告知您一声。内务府的事情如今交给了文大人处理。文大人应该一会儿就会来了,请娘娘紧守本分,莫要随便见外臣。” 张笑笑脸上的笑容一顿,冷哼一声,朝门外大喊:“滚回去告诉你们那个破王,姑奶奶想见谁就见谁,爱见谁就见谁!有本事,叫他把姑奶奶关起来!” 张笑笑叫完,一低头便瞧见了手里的帕子,一把将帕子扔在地上。 混蛋! 轻霆却只是恭敬地答应一声退走了。 张笑笑气呼呼地不说话,吴太医没有人吩咐,也不敢擅自起来或者离开,只能一直跪着。 过了一会儿,轻霆又转了回来,在殿外道:“回张娘娘的话。” 张笑笑头也不抬,低喝一声:“说!” “王说了,娘娘想见,还是可以见的,只是不能随便见。”轻霆的声音没有情绪。 “滚!”张笑笑被气笑了,这才发现吴太医还跪在地上,声音放缓了几分,“吴太医,你起来吧。” 吴太医得到命令,松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 “太医方才说,灵魂不能相融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与我说说?”张笑笑其实是一个很乖巧可爱的孩子,她也不明白,她明明脾气很好的,为什么萧御总能让她这般生气。 吴太医便将昨晚给萧御讲过的话再讲了一遍。 张笑笑似懂非懂的听完,叫紫云去送了吴太医,便急急忙忙去屏风后将一身衣服脱了下来:“紫霞,关门,今日我谁也不见!” 紫霞点点头,便出去关门。一个人影出现在宫门口,她疑惑地看着那人。 引着他过来的人竟是王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历公公,也是整个王宫的大总管。 紫霞行礼:“见过历公公。” 历公公满面和善:“紫霞姑娘好。宫中出现贪墨案,王派了文大人来查访。” 紫霞又朝历公公旁边一身官袍,脸如炭黑的男子行礼:“奴婢见过文大人。” 她犹豫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历公公,娘娘吩咐了,她今日谁也不见。您看……” 文渊抬眸朝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后问紫霞:“你家娘娘怎么样了?” 紫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后宫娘娘的事情,哪里能随便告诉一个外臣? 文渊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突兀,解释一句:“我与你家娘娘是同乡,也是旧识。听说她病了,因此才冒昧询问,还请不要见怪。” 紫霞朝历公公看了一眼,见历公公没有阻止,这才曲礼回答:“多谢文大人关心,我家娘娘已无大碍。” “你家娘娘她……她可知我要来?”文渊小心翼翼地询问。 张笑笑突然说不见任何人,不知道是何缘故。 紫霞点点头:“霆侍卫来说过了。” 外臣要入后宫,自然是要提前知会一声的。 文渊眸中划过一抹失落。 知道他要来,却还说不见任何人。笑笑,你还是不愿见我么? “无妨……”文渊苦涩一笑,“原本栖霞宫用度的事情,也就该找你们宫里的总管询问的。不必烦劳……娘娘。” 此时此刻,“娘娘”这两个字从口中说出来,真是比黄连还要苦上十倍的。 紫霞不明所以,点点头:“那奴婢去问问娘娘,大人稍等。” 文渊点点头。 紫霞朝两人福了一礼,转身回去,没过一会儿便又出来了:“两位请。” 说着,让到一边。 紫霞没有说,她进去询问的时候,张笑笑只扔给她一句话:“随便你!只要别让我再穿那么多衣服就行!” 炎炎夏日,暑热难耐,她们当然也能够明白娘娘的感受。 紫霞安排了一处临水的凉亭给文渊问话,茶水点心都往桌上摆。 这位文大人可是来解决他们栖霞宫用度问题的! 外臣进宫,而且是来后宫,当然得有人陪着,因此历公公并不曾离去。 先是问了栖霞宫总管,小全子。 之后,又问了负责去领取用度的一应人等。 文渊又在栖霞宫储放杂物的地方看了一遍。 一番忙碌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分。 张笑笑再屋子里,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套了一件单薄的衣服。 她将好几个盆都围在自己身边,这才感觉清凉了许多。 清凉多了,大脑也就清醒了,许多事情当然也就要好好地打听清楚了。 既然他们都知道她可能不记得前事了,问起问题来,张笑笑可就顺畅多了,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因此,一日的时间,她倒也将一些有关的事情,了解了一番。 譬如那个长得很帅,却总是冷着一张脸妆模作样的男人,姓萧,名御。 名字倒是很威武霸气。 再譬如,她如今所在的国家叫萧国,以国姓命名。 昨天那位公主,是萧御的亲妹妹,叫萧乐儿。 而那位林妹妹似的弱美人来头可就太大了。 她是萧御最喜欢的女人,是萧御这王宫中最受宠的,如今住在妗柔宫。 关键的关键是,这个女人的背景! 她叫凤柔,父亲是当朝丞相兼天下兵马大将军。 再譬如她自己的身世。 其实,她的身世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女而已。 至于怎么被带到这王宫里来的,为什么乐公主会对她另眼相待,这些问题,几个丫头却是不知道的了。 因此,张笑笑便开始好奇起了她进宫的原因来了。 从这两天的相处可以看得出来,她进宫,绝不会是因为萧御喜欢她! 正兀自想着,几个人影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张笑笑抬头:“问完了?” 小全子跪下给张笑笑磕头:“回娘娘的话,问完了。” 张笑笑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今日早上才跟紫鸢她们说了,要把膝盖养尊贵了,你下午又来给我磕头来了。有什么话起来说。” 小全子一愣,抬起眼看张笑笑,有些不明所以。 紫鸢笑着上前:“公公快起来吧。” 小全子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站了起来:“奴才要向娘娘请罪。” 张笑笑挑眉:“请什么罪?” 小全子又连忙跪下:“昨晚奴才被陈娘娘拦住,未能早些将太医请来,险些酿成大祸,请娘娘处罚!” 张笑笑闻言,不由轻轻一笑:“屁大点儿事儿,也值得你三番五次的跪?起来吧!” 小全子道了一声谢,站了起来。 张笑笑才问:“陈娘娘又是谁?” 第11章 我来自哪里? 第11章我来自哪里? 小全子并不知道张笑笑的病情,因此听张笑笑这么问,便有些奇怪。 紫鸢上前给张笑笑释疑:“回娘娘的话,萧国如今有七位封疆裂土的国公爷。陈娘娘是陈国公之女。” “那还有其他六位呢?姓什么?”张笑笑接着问。 “还有齐、朱、燕、韩、赵、魏六位国公。”紫鸢继续回答。 张笑笑眸子一转,笑道:“那他们家里肯定都有女儿在宫里了?” 这话虽是询问,张笑笑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自古以来,帝王的权衡术中,大多都是靠后宫中这群女人的。 紫鸢点点头:“不过,韩家没有女儿,因此不曾送女儿入宫。还有燕家送来的是燕国公的侄女。我们太后就出自燕家。” “那我呢?我来自哪里?”张笑笑问得有些迫不及待。 紫鸢微微一愣,没有接话。 “萧国除了七公的封地外,还有大片的领土。娘娘出自江南水乡,但是具体是哪里,奴婢们却不知道了。”紫霞接口回答。 张笑笑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又继续问:“那就如今的情势来说的话,燕家的权势应该挺大的吧?” 历史上,太后干政,外戚横行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的。 紫鸢摇摇头:“燕家世代乃诗书礼仪之家,且世代单传,燕家却并无在朝为官之人。如今府中也只有一位世子爷,年纪不小了,却因为体弱多病,至今未曾娶亲。” 张笑笑听着,倒是对这燕家起了几分兴趣。 世代诗书礼仪之家,不知道这位燕娘娘是个什么样懂礼知礼的美人儿。 “那这七公之中,总有个势力最大的吧?”张笑笑挑眉询问。 只要有比较,总能出来一个“最”。 紫霞连忙“嘘”声:“后宫不得妄议朝政,娘娘问的多了。” 张笑笑扁扁嘴,压住好奇心,没有再继续追问。 不说就不说呗,她总能想办法得到答案的。 “那,陈娘娘为何要拦你们啊?”张笑笑将视线转向小全子。 小全子犹豫了片刻,恭谨道:“此话原不该奴才说的,若是被人听到,倒说奴才挑拨主子的是非了。只是,娘娘,这次陈娘娘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 张笑笑一挑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全子:“哦?她是怎么个过分法?” 小全子被张笑笑这笑给看得有些心慌。 缩了缩脖子,狠了狠心,才娓娓道来,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张笑笑,没有一点儿添油加醋的成分。 张笑笑听完,深深地看了小全子一眼,却突然起身:“好了,时间不早了,准备晚饭吧,我饿了。” 一屋子奴才不明白张笑笑是何用意,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答应一声,出去布置了。 一般人叙述事情,总是习惯性地保护自己,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小全子,从头到尾说下来,就仿佛是在念一篇说明文,容不得加减任何一个字眼。 这样的能力,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锻炼出来的。 只是,这位陈娘娘,好端端地突然拦着小全子他们做什么? 张笑笑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她一向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用过晚膳,日暮西山,余晖却还散发着无穷的热量。 一到夏日,太阳下山的速度都变得格外的慢。 期待已久的夜凉如水迟迟不至,张笑笑百无聊赖地支着头。想了想,突然道:“你们几个可识字?” 紫鸢、紫鸾和紫云都摇了摇头。 小全子等一众太监在外面伺候。 紫霞上前一步:“回娘娘的话,奴婢还识得几个字。” 古代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宫女更是大多都并不识字的。 张笑笑问出这句话时,心中却也只抱了一份希望。没想到竟真的有人识字。 张笑笑笑看着紫霞:“难怪头脑灵活,说话字字珠玑,总能说到点子上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好,你来教我识字!” 紫霞答应一声。 张笑笑指点其他三个婢女:“你们三个一起学!” 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涌上一抹感激地笑意:“是。” 张笑笑说干就干:“快去准备笔墨纸砚!” 四人闻言,都有些为难地看了张笑笑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张笑笑奇怪地看看四人:“怎么了?” 紫云一向是管栖霞宫中张笑笑的一应用度的,见张笑笑问,她只能失落地将实际情况向张笑笑说明:“娘娘,栖霞宫的用度中并没有这一项。” “那意思是其他宫里有?!”张笑笑有些激动,差点儿尖叫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连个笔墨纸砚都没有!这王宫是穷到什么地步了! 四人一怔,慌忙跪下:“娘娘息怒。” 张笑笑满腔的怒火还没有发作,就被这四个丫头一跪给跪没了。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起来说,起来说。” 她真是受不了她们动不动就跪人的毛病。 四人听张笑笑的语气有些缓和,便又站了起来,却仍旧低着头。 紫云解释:“娘娘,笔墨纸砚一向是极稀缺的物件。萧国之中,拥有的人家也不超过百家。王宫之中,着实没有太多。如今也不过只是王、太后娘娘、乐公主、还有七公之女,以及柔夫人各人有一套罢了。” 张笑笑听得只觉得嘴角抽搐。 她这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朝代来?怎么连笔墨纸砚都成了稀罕物件了?! 张笑笑看向紫霞:“那你以前是怎么学习的?” 紫霞抿抿唇,没有说话。 紫鸢代替她回答:“回娘娘的话,紫霞家中也原是簪缨之家,不过后来出了些事情,才进的宫。” 紫霞扭头看了紫鸢一眼,眸光淡淡,看不出情绪。 张笑笑了然:“意思是,你原先是用笔墨纸砚的。” 紫霞收回视线,点点头。 张笑笑无奈叹息一声:“这可真是难为人!” 一片沉默之中,四个婢女都齐齐看着张笑笑。 见她托腮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也只能站着,不敢打扰。 突然,张笑笑嘿嘿一笑:“我们这里可有白布?要最便宜的布料。” 紫云点头:“有。” “有多少?”张笑笑又问。 紫云想了想:“除了平日里用的,大约还有几匹。” “有旧的不穿的衣服么?”张笑笑又问。 紫云凝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旧的不穿的衣服,早已经都送去内务府了。” “唔,那算了,就先裁一点儿粗布吧。”张笑笑摆摆手。 “娘娘要白布做什么?”紫鸢疑惑地询问。 张笑笑神秘一笑:“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来来来,先分工。” 四人不由得呆住了。 她们已经伺候了张笑笑两年,可是直到这一刻才突然发现,这位张娘娘笑起来,竟是这样的好看。 一双灵动的眸子此刻绽放着璀璨的光辉,眉梢眼角间的笑意让人无法忽略。 张笑笑并没有注意到四个丫头的神情,只是兀自说得眉飞色舞:“紫云裁布。紫鸢去弄些碳灰来,越多越好。紫鸾去找几根鸡羽毛。紫霞嘛,去找几个小茶杯来,不用的那种。” 吩咐完,见四个丫头一脸的疑惑不解,张笑笑只是笑容满面:“怎么样?有问题么?” 四个丫头摇摇头。 张笑笑手往门口一指,笑得好不开心:“那好,go!” “狗?”紫鸢抬头看看张笑笑手指的方向,“娘娘,您是说狗么?” 可是她们并没有听到狗叫,也没有见到狗啊! 张笑笑一腔热情,顿时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没什么,我是说,快去吧!” 四个丫头都奇怪地看了一眼张笑笑,朝她福身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在一个笔墨纸砚稀缺的年代,造出一堆笔墨纸砚来,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张笑笑越想越觉得开心。 她真是太了不起了!哈哈! 张笑笑交代的任务并不难,紫云第一个回来,怀里抱了一匹布。 张笑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紫云,你确定这是宫里最便宜的布?” 就这手感,这质地,恐怕是极珍贵的云锦了! 紫云奇怪地看着张笑笑,点了点头:“对啊!” 张笑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只觉得一阵凌乱,是她的价值观有问题么?还是他们这些人根本不识货? “我身上这衣服的布,比这个贵?”张笑笑揪了揪自己的衣服。 她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紫云自然地点头:“是啊!” 张笑笑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棉布的价格会比丝绸要贵。 “那你知道你手里这布多少钱一匹么?”张笑笑决定还是从价钱上来先做一番对比。 她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总以为,都是古代,这萧国应该跟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古装剧的基本国情差不到哪里去,可此时此刻,她的观念已经被刷新了两回了。 紫云却摇了摇头:“奴婢自小入宫,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见张笑笑面露失望之色,紫云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小全子公公倒是以前常跟福公公出宫的,应该知道。” 张笑笑眉眼间的失落顿扫。 紫霞此时也找了几个茶杯进来。 “紫霞,你去叫小全子来。”张笑笑朝紫霞吩咐。 紫霞答应一声,将茶杯放下,便转身出去了。 张笑笑才有问紫云:“福公公是谁?” 第12章 不可直呼王的名讳 第12章不可直呼王的名讳 “福公公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掌管罪刑所的。”紫云回答。 张笑笑点点头:“就是上次萧御罚……” “娘娘!”紫云紧张地低叫一声。 张笑笑疑惑地看着紫云突然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却被紫云的情绪感染,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紫云压低了声音提醒张笑笑:“娘娘,不可直呼王的名姓。” “差点儿被你吓死!”张笑笑拍拍胸口,“不就是名字嘛!起了就是让人叫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张笑笑扁扁嘴,很不以为意。 一个名字而已,差点儿把她的小心脏都给吓出来。 紫云却也被张笑笑吓到了:“娘娘,王的名是讳,不可直呼。” “那昨天那个弱美人还不是叫他!”张笑笑撇撇嘴,这是差别对待么? 弱美人? 紫云疑惑地想了想,才豁然开朗:“娘娘说的是柔夫人么?” 张笑笑无所谓地耸耸肩:“应该是她吧。” 她虽装得很是无所谓,但心里却是异常的烦躁。 紫云掩唇轻笑一声:“柔夫人与王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的。况且,就算是柔夫人也不可连名带姓地唤王的,这是对王的大不敬。” “什么啊!叫个名字就大不敬!哪里来那么多讲究!”张笑笑不屑地撇撇嘴,真是穷讲究! 紫云笑笑,没有接话。 张笑笑烦躁地摆摆手:“算啦,不说这个了。” 此时,紫霞又重新走了进来:“娘娘,小全子在门外候着了。” 张笑笑压下心中的烦躁:“叫他进来吧。” 小全子进来便要给张笑笑磕头。 张笑笑眼尖,立刻阻止:“行了,说正事儿。” 小全子道了声谢,弯着腰候着张笑笑吩咐。 “听说你出过宫,那你可知道市面上一些东西的价格?” 小全子没想到张笑笑叫他来是问这个,惊讶片刻,便又恢复了常态:“回娘娘的话,一些普通的东西大概是知道些的。” 张笑笑满意地点头:“那你说,紫云手里的这匹布,大概多少钱?” 张笑笑说着,朝紫云使了个眼色,示意紫云将布递过去。 紫云走了两步。 小全子抬眼瞧了一眼,又用手捏着布匹的一角摸了摸:“回娘娘的话,这匹布,大约二十两银子。” “那我身上这衣服的料子呢?”张笑笑指指自己的衣服。 小全子哪敢抬头去看,有些为难,半晌没说话。 紫霞见此,说了一句:“小全子公公,娘娘身上衣服的料子是今年新出的春棉。” 小全子脸上的为难顿时散尽,恭敬回答:“那应该是三百两银子左右一匹。” 张笑笑一惊:“差这么多!” “这锦缎是宫中最不值钱的布料,给娘娘们玩儿的,自然要差许多的。”小全子答。 上好的云锦剪着玩儿! 张笑笑觉得自己真的是没办法理解了! “那如此说来,棉花应该是比蚕丝贵了?” 小全子恭敬回答:“也不尽然。普通的蚕丝自然是要便宜许多的。不过,冰蚕丝与暖蚕丝就要比棉花贵了。” 张笑笑拿出一块帕子:“这帕子是冰蚕丝做的?” 这帕子正是先前萧御搁在她手腕上的那块。 这样清凉的东西,在暑热的天气里,张笑笑哪里舍得真的扔了? 小全子不敢抬头。 张笑笑无奈,只能将帕子递给紫霞,让她拿给小全子看。 小全子抬眼,只看了一眼,便点头:“王的贴身之物,自然是冰蚕丝所制。” “这大夏天的,既然有这等布料,为什么不拿来做衣服呢?”居然拿来做手帕,也太浪费了吧! 小全子被张笑笑这话给吓到了:“回娘娘的话,这冰蚕丝的布料一共也就只有三尺,哪里够做衣服?” 三尺?!一米! 张笑笑无奈,好吧,算她想多了。 “那米价和盐价如何?”不管是在什么年代,米和盐都是老百姓生存的根本。而这两样东西的价格,也可以作为参考,来对比其他东西的价格到底如何。 从未有人问过这个问题,小全子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张笑笑见他不回答,看看紫霞:“这个不涉及朝政吧?” 她不过就是问点儿民生的问题而已,不是连这个都不行吧? “没有没有。”小全子连连摆手,“只是从未有一位娘娘关心过这个问题,因此奴才有些吃惊。” 张笑笑撇撇嘴:“民以食为天,我也是个升斗小民,当然要关心一下了。” 小全子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淡然,反而看上去带了些激动似的: “是!是!是奴才拘泥了!盐价近些年波动不太大,大约半两银子一斤。米价有高有低,糙米大约是半两银子两斤,普通的米也是半两银子一斤,好一些的,譬如珍珠米的话,就要稍贵一些,大约五两银子一斤。” 小全子介绍得很详细。 张笑笑却是不由得感慨:“好贵啊!” “那一个普通农户家庭,一月大概能有多少银钱的收入啊?”张笑笑又问。 她已经快要被萧国这样高昂的物价给吓晕了。 小全子此时却摇了摇头:“这个,奴才不知道。奴才自幼便进了宫,出宫之时也不曾接触这个。” “大约一月十两。” 众人听到声音都抬头看去。 “紫鸾?”张笑笑看着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姑娘。 紫鸾走进来,将一个裹着东西的帕子递给张笑笑,朝张笑笑福了一礼:“娘娘,这时您要的东西。” 张笑笑抬手接过,并没有急着去看,反而看着紫鸾询问:“你方才说大约一月十两?” “是。”紫鸾应答一声,“这是收成好的时候。若是有时候不大好的话,有些家里,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张笑笑凝眉:“也就是说,如果年景不好的话,一家人是要饿肚子的。” 紫鸾点头。 张笑笑转了下头,眼角瞥见紫云手中的布,又问:“那普通农户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什么布料制的衣服?多少钱一匹?”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很是新奇。 小全子回答:“回娘娘,大多是兽皮,都是自家在山上猎下来的。若是家里没有年轻壮丁,就用鸡鸭或者是猪皮。” “那为什么不种棉花?”从古到今,棉花都是最便宜的布料了。因为,棉花极易生长,种植起来也并不难。 “没有人会种。”紫鸾回答,“棉布所用的棉花都是从海外运来的。” 张笑笑无语地大翻白眼:“那你们见过棉花么?” 几个人都只是摇头。 张笑笑几乎要被气笑了:“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也算是服了你们了。行了,小全子,你们几个小太监识字么?” 张笑笑今日实在问了太多让小全子惊讶的问题,此时听张笑笑问这个,他倒也能平静应对了:“并不识字。只是奴才经常跟着义父,些许认得几个常用的。” “既然如此,你们也都进来一起学吧。”张笑笑果断决定。 小全子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紫云笑着推了推小全子:“小全子公公,还不赶紧谢谢娘娘。娘娘说让紫霞教我们识字呢!” 小全子惊讶不已,猛地抬起头来看张笑笑。 她一脸温和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温暖。 小全子几乎看呆了。 紫霞轻轻咳嗽一声,提醒小全子。 小全子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视线,赶紧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奴才冒犯了。” “咦?”张笑笑奇怪地看看小全子,又看看紫霞她们,“你这是又请的哪门子的罪?”随口一说,又摆摆手,“行了,别跪着了,赶紧去叫人来帮忙吧!” 小全子答应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张笑笑看着他的背影,收回视线:“有这么高兴么?” 紫云凑到张笑笑身边,轻笑:“自然是要高兴的。在这世上,能有幸识字的人可不多。” 张笑笑见她说得认真,直摇头:“不行啊,文盲要从娃娃抓起啊!” “嗯?娘娘说什么?”紫云没听明白,拿了剪子过来,“娘娘,这布要怎么减?” 张笑笑低头看了一眼那匹布,想起方才小全子说得一番话,叹了口气:“罢了,不用这个了。你叫小全子去找几块平整的石板来,木板也成。” 紫云懵懂地点了点头,出去了。 正碰上端着一盆碳灰走进来的紫鸢。 张笑笑见到紫鸢,抬眼去看她手中的盆,湛然一笑:“正好,我还想说要让你白跑一趟,没想到你倒是细心。” 张笑笑满意地点点头。 紫鸢得到张笑笑的夸奖,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又等了一会儿,小全子领着人走进来,搬进来好几块石板来。 张笑笑看了两眼,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咱们开始吧!” 张笑笑率先捏住一块石炭,在石板上画了画,扬唇笑了起来:“好了,可以用。” 一群宫女、太监都愣愣地看着张笑笑,竟是都呆住了。 阳光的温度在这室内是极好的,而那耀眼的光芒仿佛在瞬间都集中到了张笑笑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上。 萧御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 一群宫女、太监围在张笑笑身前,呆呆地看着她,地上摆满了石块。张笑笑手中握着一块石炭,笑得灿烂。 他的脚步一顿,竟也有些呆住了。 这样美好的画面,让人不由自主地驻足凝视。 第13章 有病就赶紧吃药 第13章有病就赶紧吃药 轻霆见萧御突然停住,疑惑不解。却也不敢随意朝里面看去,只能提醒萧御。 萧御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温和:“好热闹,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萧御的声音,张笑笑却只是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你又来做什么?” 见张笑笑闹小孩儿脾气的可爱模样,萧御眼中不自觉划过一抹淡淡地笑意:“爱妃还在生气?” “奴才给王请安。” “奴婢给王请安。” 萧御一进来,一屋子的人便都跪了下来。 张笑笑本就烦躁的很,见此越发地烦躁起来,猛地站起身来,瞪着萧御:“你看,你一来,就来吓人!” 张笑笑嘟着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灵动的眸子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萧御今日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好脾气,竟没有计较张笑笑的无礼,反而走了过来,柔声轻哄:“爱妃,好了,是本王错了,你们都起来吧。” 张笑笑哼了一声,不理萧御:“听到没有,你们都起来,就当他不存在,我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张笑笑虽如此说,可有萧御在场,谁敢放肆? 张笑笑眉梢一动,突然笑眯眯地看着萧御:“喂,萧……额……”她还是不习惯叫别人身份,“王……”张笑笑试着叫了一声,才又继续说道,“你应该是识字的吧?” 张笑笑奇怪的称呼让萧御疑惑地凝了凝眉峰:“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用如此刻意。听着这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别扭。” 张笑笑得到特赦令,顿时对萧御的印象好了几分。 她抬手,在萧御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十分自来熟地开始拍马屁,仿佛她与萧御之前的不开心都是不存在的:“我就说嘛,身为萧国的王,萧御你一定是十分大度的!嘿嘿!”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连名带姓地唤自己的名字,萧御心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张笑笑犹自笑着:“你是王,肯定识字的啦,不如,你来教我们认字,如何?” 一地的太监、宫女已经吓得额头直冒冷汗了。 张娘娘直接唤王的名姓也就算了,居然还让王堂堂万金之躯,来教他们这些奴才识字! 萧御眉梢一挑,指了指依旧在地上跪着不敢起来的一群人:“你的意思是,要本王教他们识字?” 萧御的眸光暗沉不明,看不出情绪。 张笑笑笑着点头:“对啊对啊!” 萧御冷哼一声:“张笑笑,本王都来向你道歉了,你就是如此羞辱本王的么?!” 萧御突然变脸,让张笑笑有些猝不及防。 她皱了皱眉,一腔怒火又被萧御给勾了起来:“萧御,你有病吧!有病就赶紧吃药!别在这里发疯!” 这个男人真是有病!脑子有病!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发什么鬼脾气! 真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张笑笑,你说什么?!”萧御的好心情也在瞬间烟消云散。他猛地一把捏住张笑笑的手腕,一双如幽潭般被迷雾遮住的眸子中,蕴满了怒火。 萧御实在用了太大的力气,张笑笑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断了。 可她却还是倔强地抬头瞪着萧御:“说你有病就要好好吃药!你耳朵也有病啊!嘶!放手!” 萧御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张笑笑疼得差点儿流下泪来。 这个混蛋男人,暴力狂! 见张笑笑的脸色一片苍白,萧御稍稍回神,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一些,却还是冷眼看着张笑笑:“张笑笑,别蹬鼻子上脸!” 张笑笑恼怒地瞪着萧御:“你才蹬鼻子上脸呢!教我识个字怎么了?怎么就羞辱你了?!你也是人,凭什么看不起人?!” 萧御一愣:“你的意思是,要我教你识字,不是他们?” “什么我们,他们的!你到底教不教?不教就请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们!”张笑笑实在是不想看见萧御的。 她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压下怒火。 她就不明白了,她什么时候成了个易燃物,萧御一点就着?! 萧御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你要跟他们一起识字?” 张笑笑不屑地哼了一声:“自然是要一起的。” 萧御的脸色忽明忽暗,仿佛又突然隐藏在了一团迷雾背后。他用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眸子盯着张笑笑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她这番话的意图。 可是张笑笑却是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澄澈的眸子中干净非常,不见半点儿杂质。 难道是自己误会她了?她没有要羞辱他的意思? 萧御不由得想。 “为什么要一起?”萧御这次的语气越发缓和了。 人家都主动讲和了,张笑笑当然也没道理再发火,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被萧御捏着的手腕:“你先松手,你松手我就告诉你。” 萧御凝了凝眉,却还是松开了手。 张笑笑赶紧抽回手腕,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都肿了!”张笑笑不满地嘟囔,才又抬起头向萧御解释,“我们一共也不过十几个人,一起学,省时间,也省得紫霞多费口舌。” “仅此而已?”萧御脸上的阴霾已经消散了大半。 张笑笑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呢?” 萧御见张笑笑如此可爱的举动,不由得眉梢眼角又扬起了笑意:“好!不过,本王亲自教你。他们,让紫霞去教。” 萧御张口,已经是拍板定案了。 张笑笑本不想应允,但是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只能答应:“好吧。紫霞,你和小全子带着大家去偏殿吧,多摆几盆水,莫要中暑。” 十多个人给张笑笑和萧御磕了头,便要退出去。 张笑笑忙喊:“拿东西!” 众人又都停下脚步去拿东西。 张笑笑看着他们,介绍着:“这些羽毛先留着,之后再用。碳灰也是。今日就先用这些石炭和石板了。我方才已经演示过了,你们应该会用了吧?” 一众下人齐声回答:“会了。” “行,用过之后,上面的字能用抹布擦掉,你们去吧。”张笑笑又嘱咐了一句,才让一众人离开。 萧御见张笑笑吩咐下人,并没有插嘴,只是好奇地看着地上摆着的东西。 等所有人都退下之后,整个寝殿内便只剩下了萧御和张笑笑两人。 萧御看着张笑笑,问:“为什么不用笔墨纸砚?” 张笑笑正低着头收拾东西,闻言,翻了个白眼:“王,您不会不知道,萧国笔墨纸砚紧缺吧?” “本王自然知道。但也少不了你用的!”萧御沉眸。 这个问题,也是让他至今为止都有些头疼的问题。 张笑笑举了举手里的石炭:“看到没有,多简单!比笔墨纸砚好使多了。”张笑笑说着,在石板上画上两笔,得意地扬眉浅笑。 女子眉梢眼角都是浅笑,可偏偏这浅笑却如同冬日的阳光一般,耀眼而温和,让人不由得被她吸引,内心柔和。 此刻的她,真像是一个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等着夸奖的孩子。 萧御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张笑笑的头:“是,好使多了。” 两人一个站着低头,一个蹲着仰首,动作亲昵,脸上都是明媚的笑。 若此时有人从远处看,一定会觉得这样的画面,真是温馨动人的很。 而这温馨过后,当两人回神的时候,却都是满脸的尴尬。 萧御猛地收回手。 方才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太多。 此时将手收回来,犹自觉得自己的手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 心脏也是猛地一缩,一阵心悸。 张笑笑眨眨眼,低下头去,咬着唇瓣,暗骂自己。 怎么又被美色所迷惑了! 真是可耻啊!可耻! 她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石炭,在地上的石板上乱写乱画。 萧御到底沉着一些,他轻咳两声,打断寂静空气中尴尬的气氛:“要不,我们开始吧。” 张笑笑仍旧无意识地点头:“嗯。” 萧御缓缓在张笑笑面前蹲下,拿过一块石炭来:“先写你的名字吧。” “嗯。”张笑笑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想起方才的事情,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连脸上也是一阵发烫。 萧御在石板上画了一阵。 张笑笑渐渐冷静下来,好奇地探过头去。 萧御又画了一会儿,收了手。 “这就是我的名字啊!真好看!”张笑笑笑着抬头去看萧御。 目光相对。 张笑笑的脸猛地又是一红,她连忙撇过头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低下头去看石板上的字来转移注意力:“这个,是什么字体啊?” 眼前的这三个字就像是画画画出来的团案似的,哪里是简体中文冷硬的笔画能够相提并论的? 一个美观,一个实用。 不过,对于张笑笑来说,看了多年的实用字体,当然还是觉得美观的字体要更胜一筹的了! 萧御微垂着眸子,看着张笑笑:“是小篆。” 从他的角度看去,张笑笑光洁的额头下,一双柳叶眉如墨似画。眼睛微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如同在花丛中起舞的蝴蝶。 小巧的琼鼻,吐气如兰。 樱花瓣般的唇瓣,水嫩润滑。 “这个就是小篆啊!”张笑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三个如画一般的字上,便渐渐忘记了方才的尴尬,“你教我写啊!” 萧御看着张笑笑的眉眼,眸中露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好。” 第14章 受不了太浓的脂粉香 第14章受不了太浓的脂粉香 夜色渐临,屋子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张笑笑柔柔发涩的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伸了个懒腰:“唉呀!这才叫‘清谈不觉迟,恍然过三更’啊!萧御,你也累了吧,来,坐着歇歇。” 张笑笑笑着拍拍身边的一块干净的石板。 萧御沉默片刻,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张笑笑笑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几乎都被写满的石板,只觉得心中无限满足。 萧御侧首看着张笑笑,她笑靥如花,目若星辰,璀璨光华。 “清谈不觉迟?”萧御重复一遍这一句,面容温柔,眸中不自觉流露出点点笑意来。 张笑笑点头:“对啊!” 相处的时光悄然而逝,原来她与他有着同样的感觉。 两人静静地坐着,月光透过轻纱窗棂照射在两人身上。 有人敲响了宫门,进来的竟是昨日深夜散步的陈娘娘。 缓步走到栖霞宫的寝殿外,敞开的殿门遮不住殿内的情形。 空气静谧,看着殿内寂静而坐的两人,紫鸢的脚步一顿,竟是不忍进去打扰。 这样的温馨,无论是谁,都不忍心破坏。 陈羽的目光被萧御吸引,当看到他脸上从未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温柔时,她的心猛地一沉,竟是不等紫鸢通报,便笑着走了进来。 “张妹妹可大好了?昨日的事情……咦?王也在这里?臣妾给王请安。”话到一半,突然转弯,屈膝行礼。 温馨的气氛被打破,萧御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张笑笑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宝蓝宫袍,顶着一头厚重发髻,钗环满头的女子。 雍容华贵,明艳动人。 这是张笑笑在打量了一番陈羽之后所下的结论。 不过,既然是后宫的女人,那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想到这里,张笑笑转头看萧御:“王,要不,今日就到这里?” 方才只有两人在时,张笑笑一口一个“萧御”地唤他。可是如今陈妃一来,她就改了口。 他已经听习惯了别人喊他“王”,可是此时此刻听到这个称呼从张笑笑的口中喊出来,却让萧御觉得很是陌生。 一个称呼的转变,好似将他们一个下午的愉快都抹杀了。 萧御沉眸看着张笑笑:“想如何叫便如何叫,在本王面前,不必如此拘谨。” 额! 张笑笑一愣,奇怪地看了萧御一眼。 她这是在给他面子,好么?不是说,不能称呼王的名讳的么? 不过,既然萧御这么说了,她当然遵旨。毕竟,她也讨厌用身份去称呼一个人。 “好。”张笑笑点头。 萧御勾唇一笑,站起身来:“天晚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外面此时比寝殿里面凉快。” 张笑笑一听说“凉快”,便将所有的犹豫都抛在了脑后,连忙点头,便急忙站了起来:“好啊!好啊!” 刚答应完,一眼看到陈妃,张笑笑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么晚了,她出门还穿这么多的衣服,就算外面比殿里凉快,衣服穿多了,还不都是一样的么? 想到这里,张笑笑又犹豫了。 瞧着陈羽那一身打扮,她就觉得累赘,脖子都好像已经被压歪了。 “算了,还是不去了。”张笑笑还未站多久,便又坐下了,小小的眉头轻拧着,满脸纠结。 两人自顾自一问一答,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殿内多了人。 陈羽的脸色变了几变,强自镇定。 见张笑笑打量自己的穿着,便也拿眼睛去瞧张笑笑。 “张妹妹昨日才刚刚落水,怎地穿得如此单薄?莫要再染了风寒。王,您怎么光顾着与妹妹玩,竟忘了提醒妹妹呢!怎么还坐在地上?快起来!地上凉!” 陈羽一脸关切,嗔怪地目光看着两人。 张笑笑原本对眼前的女子的印象还不错,想着这样雍容大方的女子,应该是王后吧。 可这一番话,却让张笑笑彻底改变了想法。 瞧瞧这嗔怪的语气,还有那故意与萧御亲近的亲昵,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浓重的脂粉香。 陈羽连忙走过来扶张笑笑。 张笑笑还不等她靠进,便捂着鼻子大打喷嚏。 她连忙用另一手阻止陈羽再次靠进:“这位娘娘,麻烦您不要过来,阿嚏!” 张笑笑不停地打喷嚏,而且来势突然,萧御忙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关切地问:“着凉了?” 张笑笑摆摆手,又打了两个喷嚏,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挣扎着坐起来:“我没事。就是有些敏感。” “敏感?”萧御不明白张笑笑这个词语的具体含义。 张笑笑揉揉鼻子:“鼻敏感。受不了太浓的脂粉香。” 张笑笑说者无心,作为听者的陈羽脸色却是一变。 女子为悦己者而精心妆容,却总不喜欢让别人指出自己是化过妆的,谁不希望被人夸“天生丽质”呢? 萧御明白过来,看了陈羽一眼:“陈妃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陈妃? 张笑笑听到这两个字,顿时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谁。 原来就是昨晚差点儿害死她的那个陈妃啊! 陈国公的女儿。 陈羽委屈地垂下头,低声回应:“臣妾是来向张妹妹赔礼道歉的。昨晚虽是臣妾的无心之失,可到底害了张妹妹。” 张笑笑真想翻白眼,这宫里的女人怎么一个两个的说话都要拐七八十个弯子,也不嫌浪费脑细胞! 活得累不累啊她们! 她自己都说是无心之失了,那她还能说什么?不接受她的赔礼道歉,让人说她高傲;接受了吧,人家都说无心之失了,她接受个什么劲儿啊! 这种两难的问题,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萧御扭头去看张笑笑,想看看她要怎么回答。 张笑笑却只是呵呵一笑:“陈娘娘自己都说是无心之失了,又哪里还需要来向我赔礼道歉?” 萧御接口:“这件事情本就与爱妃无关,你不必介怀。” 陈羽在心底冷笑一声,唇瓣缓缓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张笑笑看了萧御一眼,眉梢一挑,淡笑一声:“是啊!如果无心之失都要赔礼道歉,那我昨日落水,王也是有责任的,王岂不是也要向我赔礼道歉?” 张笑笑说完,扬着眉毛看着萧御。 哼!昨日惩罚了她的人,今日居然又当着她的面护着别人,真当她张笑笑是软柿子,好欺负不成?! 看着张笑笑得意倔强的小模样,萧御不由得勾起唇角,眸子中渗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这样生气的模样,可真是可爱得紧! 陈羽脸上的笑越来越大了。 王一向最讨厌别人威胁他的,张笑笑这话,分明就是要王向她赔礼道歉。 后宫向来没有秘密,昨日张笑笑刚一落水,她落水的经过便已经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而其中传言最多的,便是王将张妃推下水了。 张笑笑落水一事,当然就跟王脱不了关系。 可萧御是王,整个萧国都是他的,他若是要杀人,哪里需要向谁解释,过后又何须向任何人道歉? 张妃这句话,就算不将她自己害死,也至少该半死。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向你道歉?”萧御眉梢一挑,笑看着张笑笑。 陈妃只听到这句话,并不曾看到萧御脸上的表情,心中冷笑更甚。 张妃,不管你得到多少人的关照,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的! 张笑笑小脸一扬,笑容满面:“你会道歉么?” 萧御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只一个动作,他的手又是猛地一僵。 张笑笑脸上的笑容也是一阵僵硬,一张白皙娇嫩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她怔怔地看着萧御,虽然相处一个下午,可是跟萧御如此亲近…… 萧御随即轻笑一声,自然地收回手:“自然不会。” 袖下的手指微微蜷曲,好似再次被什么东西灼烫了一般,连心脏都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 张笑笑暗骂自己没出息。 可是看到萧御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却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就知道你不会。不过,反正你也帮了我个大忙,本姑娘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大方一点儿,原谅你了!” 陈羽已经完全震惊住了。 她悄悄地抬起头,却见萧御一脸笑容地凑近张笑笑:“你说谁是小人?” 这话虽然带了几分薄怒,可萧御脸上的笑容却分明那般温柔。 陈羽的心一沉。 自她入宫以来,不是没有见过王笑。 可王每次笑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得到,他的脸上就像是带了一张面具,微笑的是面具,而不是面具下的那张脸。 原以为,那是他的习惯,不管是对谁都不会有所改变。 可是这一刻,王是真的在笑。他卸下了他的面具,却不是在她的面前。 宫袍华贵锦缎下的双手紧握,染了红色蔻丹的指甲嵌入了皮肤中,将两只娇嫩如丝顺滑的柔荑抓得伤痕累累,鲜血遍布。 张笑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自然说的是你。” 二人旁若无人地说话调笑,气氛竟是那样的和谐,仿佛不管是谁,都插不进去。 陈羽轻咬薄唇,目光中盈盈泪光闪动。 “张笑笑,你居然敢说本王是小人!”萧御佯怒,沉着脸看张笑笑。 张笑笑指着萧御的脸哈哈大笑:“萧御,你装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萧御! 陈羽心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以往,王护着柔夫人,可是她看得出来,他的脸上始终带着面具,所以,她并不介意。 即便凤柔唤他“御”,她也还能接受。 可是……萧御?! 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比一个“御”字亲昵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15章 我教你种棉花吧 第15章我教你种棉花吧 萧御一把握住张笑笑的手:“张笑笑,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说本王‘可爱’?!” 张笑笑不满地嘟嘴:“喂!说你‘可爱’是夸你呢!这也算胆子大啊?!” 萧御轻轻一扬眉,不说话,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他是男人,是萧国的王,怎能用“可爱”这个词语来形容? 张笑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狗腿地看着萧御:“王,您要相信,您是如此的威武不凡,岂是区区一个‘可爱’二字就能抹杀的?” 身为萧国最大的掌权之人,萧御被太多的人夸过,也被太多的人恭维过,可是从未有一个人,一句话,能这样得他的心,让他觉得这样的受用。 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大了,萧御眉梢微扬:“算你还算识趣,就原谅你了!” 张笑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王,这儿还有别人在呢!您要傲娇,能不能等人走了?这么自恋的时候都被人看到了,以后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经张笑笑一提醒,萧御才想起陈羽的存在。转过头来时,脸上的温柔笑容又再次隐藏在一张谜一样的微笑之下::“爱妃,还有事么?” 陈羽干笑两声:“没……没事了,臣妾就不打扰王与妹妹了,臣妾告退。” 萧御点头,“嗯”了一声。 陈羽转身的瞬间,目光深沉地从张笑笑的脸上扫过。 陈羽一走,紫鸢便也退了出去。 张笑笑翻身而起,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捂着鼻子,坐到了床上。 “出去乘凉吧,如何?”萧御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是因为空气中还留着陈妃的脂粉味,以防自己再打喷嚏。 张笑笑想了想,转头看萧御:“还是不去了,还得穿那些厚重的衣服,出去了说不定更热。” “这么怕热?”萧御敛眸询问。 张笑笑蹙着好看的眉头:“怎么会不怕?你瞧瞧,在这殿里,这么凉快,我都出了好大一身汗,臭死了!一会儿还得洗澡,好麻烦啊!” 萧御轻笑一声:“原来不是怕热,是因为懒。” 张笑笑却还是理直气壮地回看他:“我就是懒啊!懒得动,懒得穿衣服,懒得洗澡……” 萧御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好了好了,知道你懒了,不用再数下去了。” 张笑笑翻个白眼,果然不再继续数下去了,朝后一靠,便倒在了床上:“萧御,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让我没时间去想念以往。 “谢我?谢我什么?”萧御没有回头,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张笑笑轻笑一声:“当然是谢谢你教我识字啊!” “有许多字,你是识得的。”萧御点出一个事实。 张笑笑嘿嘿一笑:“那当然,虽然不认识你们的字,可是猜的能力,本姑娘还是有的。” 萧御转身,听到她这番话,不由笑起来:“大言不惭。” 张笑笑猛地翻身而起,瞪着萧御:“什么大言不惭?!本姑娘说的可是实话!好歹本姑娘也读了十多年的书!” “你今年也就才十五岁,出身普通渔家,哪里有书可读?”萧御只当她吹牛。可想起下午教她的时候她的神情,却又觉得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吴太医明明说,她是灵魂未完全相融,所以才会有许多事情记不清楚。可是眼前的这个张笑笑,似乎并不是失去记忆,反而像是另外一个人了。 张笑笑撇撇嘴:“就知道你不相信!你们那个太医不是说我灵魂没有融合么?你就没问他,我的灵魂为什么现在才来融合,而且在融合之前去了哪里?” 这两个问题已经足够回答他的怀疑了吧? 萧御轻笑一声:“本王并不信鬼神之说。” 张笑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好吧。不说这个了。那个,我听说好像女人不能干预朝政,是吧?” 萧御挑眉,温柔的目光中骤然射出一束锐利的光,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起来自然一些:“嗯。” 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难不成连她也想要在朝堂上插一脚么? 张笑笑嘿嘿一笑,摇摇手:“那算了。” 她又重新躺回到床上,重重得打了个哈欠:“萧御,我教你种棉花吧。” 萧御一愣,怔怔地盯着床上的张笑笑,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国虽然庞大,却并不富庶,真正富贵的人都集中在了都城金陵城中,而大多数百姓却都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裹体的日子。 虽然这几年来,他大力改造,可见效甚微。 其中一个关键的地方便是,农户种田的收成虽好,一亩地的收成却往往只能养活一个人。 因此许多百姓都弃了农,要么上山打猎,要么下海捕鱼。 只有几个富户雇了人种田,专供自家的米粮店,导致米粮价格不断攀升。 倒是肉价逐日下跌。 布价也是贵的可以。 百姓连饭都吃不起,又哪里来的钱买衣服。 他的许多改革举措无法实施,大多也是因为许多农作物没有人重,也没有人会种。 其他的不说,若是张笑笑真的会种棉花,那棉花的价格就会下降许多,至少能解决一批农户的生活,还能解决一些人的衣服问题。 百姓手里有了前,购买米粮便不成问题了。 萧御目光灼灼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张笑笑累了一天,本就已经累了。刚说完话,她就已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萧御看着她,见她半天不动,走过去看时,她竟已酣然入睡,不由轻笑一声。 睡得可真香! 看着张笑笑恬静的睡颜,想起两年来的相处,萧御的眉头微微凝起。 如今的她,可是比以前的那个张笑笑可爱极了。 弯腰将她抱起,放好在床上,帮她将被子盖好,萧御才起身,站着看了张笑笑好一会儿,才笑着转身离开。 文渊跟着小全子将整个栖霞宫的下人都问了一遍,又去栖霞宫库房看了看,检查了库房中的东西以及用度单之后,已是晚上。 王宫大臣,在戌时之后没有召见,不得留在宫中。 见时间差不多了,文渊便跟小全子,还有历公公一起出来。 走过张笑笑寝殿的时候,窗户开着,文渊不经意间一扫,正看见抱着张笑笑,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的一幕。 他微微一愣,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历公公走在他侧后方,见他突然不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中一惊,忙拉了拉文渊的衣袖。 文渊回过神来,歉意一笑,便悄没声息地出了栖霞宫。 “文大人,莫怪老奴多嘴。张娘娘如今已是王的女人,您……”历公公欲言又止。 他是宫里的老人,又是在王身边贴身伺候的,许多事情知道地自然比别人更清楚一些。 文渊闻言,尴尬一笑:“多谢公公提醒,文渊僭越了。” 文渊是王身边得力的能手,很受王看重,且他为人又是个温和宽厚的,历公公从心底里来说,还是比较喜欢他的,自然不希望他因为一些事情与王生了嫌隙。 见文渊认错,他心中一松:“文大人知道便好。老奴送大人出宫。” “多谢公公。”文渊躬身朝历公公行了一礼。 历公公满意一笑,率先往前。 萧御第二日下了朝,便直接来到了栖霞宫。 张笑笑正吩咐人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掘土挖坑,身上难得地穿了件外套。 她坐在树荫下,身边摆满了装满井水的木盆:“好了,先休息一下吧。过来喝水。” 干活的人都是栖霞宫的小太监,为首的就是小全子。 此时,地上已经被刨出了一个大约两尺深,十尺见方的大坑。 听到张笑笑的话,一群人便都纷纷扔下手里的工具,从坑里跳出来,拍拍身上的土,才走过来。 一过来,便看见了萧御,还不及喝水,便纷纷跪下:“奴才给王请安。” 张笑笑转过头去,笑道:“咦,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都起来吧。”萧御说了一声,走到张笑笑身边,站在树荫下,微笑,“你昨日说要教我种棉花,所以一下朝就过来了。” “额……”张笑笑一愣,她说过这话么?为什么她不记得呢? 见张笑笑这呆呆的小模样,萧御不由觉得好笑:“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张笑笑尴尬地笑笑:“呵呵!我却是忘记了。不过,就算我要教你种,也要能找到棉花籽啊!” 萧御有些失望,却还是安慰张笑笑:“没事,我再想想办法吧。” 张笑笑看着萧御眸子中的失落,眨眨眼,看了萧御半晌:“这样吧,你告诉我,这附近可有什么偏光的地方?日照时间较短的。” “如今是夏日,正是光照最强烈的时候,若说时间较短的地方……”萧御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张笑笑也不急,转向小全子,询问:“小全子,你经常出宫,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光照比较短的么?” 小全子见张笑笑询问,细思片刻,微笑回答:“回娘娘的话,从南出金陵城三里的杨村东南有一座山,那山极高,向南的一面日照时间短,比如今要短一半呢!” 萧御听到小全子的回答,不由轻笑:“你身边倒是藏龙卧虎啊!” 张笑笑得意地一扬眉梢:“那当然!” 萧御轻轻一笑:“正好过几日要送姆妈去南方避暑,顺路经过,你与我同去。” “真的吗?”张笑笑兴奋地几乎跳起来。 她才刚来这个地方,当然很希望能出去转转了。 萧御见她这样激动,眸光微沉:“这么高兴?” 张笑笑嘿嘿一笑:“那当然了!能出去看看了,当然比每日圈在这牢笼里好。” 萧御淡淡一笑,没有回应,眸中的温度却降低了许多:“你这是要做什么?”他指指张笑笑让小全子他们挖出来的大坑。 第16章 大家互不相欠 第16章大家互不相欠 张笑笑神秘一笑,眨眨眼:“你猜呢?” 萧御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出所以然来,只得摇摇头。 张笑笑得意地扬了扬眉梢:“我这可是消暑圣器,夏日必备。等弄好了,请你来看!” 嘿嘿,游泳池这个东西,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得出来的。 张笑笑笑得好不欢快。 “难得你今日舍得出来了。”紫鸢搬来一张椅子,放到张笑笑身边,请萧御坐下。 萧御自然淡定的坐下,笑看着张笑笑。 “你以为我愿意出来啊?”张笑笑指指头顶的树,“要不是有这片树荫,我才懒得跑到这里来受罪呢!不过,小全子他们出力了,我总不能一个人等着享受吧?对了,紫霞,我叫你弄得酸梅汤怎么还没好?!” 张笑笑说着说着,突然朝栖霞宫小厨房的方向大喊一声。 萧御正听着她说话,冷不防听到她竟突然大喊一嗓子,整个人也都被吓到了。 一群宫女、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只装作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他们家娘娘自从落水以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以往从不大声说话,尤其是在王的面前,如今可是一点儿都不顾及了。 紫霞匆匆忙忙地从小厨房小跑着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娘娘,来了,来了。” “你慢点儿!”张笑笑见紫霞步履匆匆的模样,又嘱咐一句。 紫鸾和紫云跟在紫霞身后,手里也都端了托盘。 紫云性子活泼灵动一些,这两日与张笑笑也混熟了,说话便也随意了些:“娘娘,您到底是要快些,还是要慢些啊?” “放肆!”萧御低喝一声,面色冷凝。 她低着头,只顾着脚下的路和手里的盘子,并没有注意到萧御的存在。哪知,刚一说话,就被人喝止,吓得两腿一软,手里的托盘便脱手而出。 张笑笑心神一凛,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微侧,已经第一时间滑了出去。 明明倾斜的身体,脚步看上去却如影似幻,她的身体几乎已经快要贴到地上,可却还在移动着。 伸手,端盘,回身,站稳。 几个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托盘中的酸梅汤晃了晃,却没有洒出来。 张笑笑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暗自庆幸:“还好还好。” 紫云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一群人看到这一幕,都震惊地看着张笑笑。 她何时竟拥有了这样神鬼莫测的功夫?为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张笑笑拿另一手扇着扇子,一抬头,便瞧见一轮正在天上缓慢攀升的太阳,顿时一脸惊慌:“哎呀妈呀,热死我了!” 她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重新站到树荫下,将手里的托盘递给紫鸢,便兀自拿了一碗,一仰头,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哈!终于凉快了!”她长舒一口气,好似将身上所有的热气都散尽了。 萧御目光深沉而幽深地看着她,似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许的异样来,却见她一脸坦然,仿佛方才那个拥有那样怪异功夫的人并不是她似的。 一群人此时才总算回过神来,齐齐低下头去。 张笑笑舒坦了,当然就要兴师问罪了。她一扭头,气哼哼地俯视萧御:“萧御,你以后能不能不这么吓人!你看看,出了一身的臭汗,一会儿又得洗澡了!” 萧御微眯着眸子,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在张笑笑的脸上好一番打量,才缓缓地收回视线:“我尽量。” 张笑笑哼了一声,重新躺回到躺椅上:“都起来吧,别晒着了,去树荫下凉凉。紫鸢,你们几个把这汤分给他们。紫云,别跪着了,起来。” 紫鸢几人答应了一声,一群人便走去一旁的树荫下。 紫云犹豫地抬头看萧御一眼,却还是不敢起来,显然方才被萧御吓得不轻。 张笑笑瞪了萧御一眼:“你要是再不起来,被太阳烤化了脸,我可不管啊!” 紫云闻言,被吓了一跳,却还是不敢起身。 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御。 萧御却不说话,扭过头去看张笑笑:“只分给他们,本王的呢?” 紫云这才缓缓起身,跟紫霞他们走到一处。 张笑笑奇怪地看萧御一眼:“王,就是一碗酸梅汤而已,你不是也要到这里来蹭吧?” “王,您若是想喝,属下……”轻霆躬身,语调听不出喜怒。 历公公忙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轻霆奇怪地看一眼历公公,历公公却只向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 轻霆看看萧御,又看看张笑笑,最后看向历公公,却并不明白。 萧御哼一声:“本王此时就想喝,想尝尝你栖霞宫的酸梅汤,怎么,爱妃不舍得?” 张笑笑无语地看萧御一眼,朝他伸出一只手来:“一百两银子一碗。” 萧御挑眉。 张笑笑耸耸肩,将手收回来:“不给就算了。”却也并不打算给萧御酸梅汤。 萧御咬咬牙,冷哼一声:“爱妃要收本王的钱?” 张笑笑耸耸肩,靠在躺椅上,抬头看着斑驳的树叶间透射下来的微光,淡淡含笑:“亲兄弟,明算账。你既然要我的东西,我自然是要收钱的。” “你我是夫妻!”萧御沉声。可刚说完,他便愣住了。 轻霆和历公公也是一愣,满眼震惊地看着他们的王。 王竟说他与张娘娘是夫妻?! 王的妻子,只能是王后啊!其他的娘娘、夫人,说到底都只不过是小妾而已。 如今王宫中虽没有王后,可是不管是如今在宫中的,还是未来得及进宫的女人,都是有机会的。 可王竟与张娘娘以夫妻相称,这样的待遇,甚至连柔夫人都不曾有的! 张笑笑显然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淡淡地看萧御一眼:“那更得算清楚了!万一哪一天分道扬镳了,好歹大家互不相欠。” 萧御正为自己方才那句话而懊恼,却没有想到张笑笑居然说出这番话来。 万一有哪一天分道扬镳了? 她都已经嫁给他了,居然还想着跟他分道扬镳!难不成,直到现在,她心里还想着文渊?! 萧御正想着,有一个小公公跑过来跪下:“禀王、娘娘,文渊文大人求见。” 张笑笑抬眼看一眼萧御,没有说话,目光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是见还是不见,由他决定。 萧御定了定心绪:“宣。”目光却也凝在张笑笑的脸上,潜心要搜索出她脸上哪怕一丝半点的异样和破绽。 然而,张笑笑却只是淡定地靠在躺椅上,见紫霞那边已经忙完了,便吩咐:“紫霞,去拿半个西瓜,再拿个勺子给我。” 紫霞答应一声,又进了小厨房。 萧御从腰间拽下一块玉佩,放到张笑笑的手里。 张笑笑举起玉佩,对着阳光仔细看了半晌:“玉泽通透,白璧无瑕,是块好玉。紫云,去端五碗酸梅汤来。” “本王只要了一碗。”萧御强调一声。 张笑笑嘿嘿一笑,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笑看萧御一眼:“买一送一。历公公和轻霆也有。” 轻霆尴尬地微红了脸:“娘娘,属下……没钱。” 一碗酸梅汤要一百两银子,把他卖了都买不起! 张笑笑豪迈地一摆手:“无妨,姐今儿心情好,你们不用付钱。” 轻霆和历公公尴尬地看看萧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得抱拳向张笑笑道了声谢。 文渊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萧御将玉佩递到张笑笑的手里,却并没有听到几人的对话。 他刚走过来,向萧御和张笑笑行了礼后,一抬头便看到张笑笑手中握着的玉佩,心中一惊,看向萧御。 萧御却只是淡笑地看着张笑笑,目光稍显温和。因为,从文渊进来到现在,张笑笑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她手里拿着簪子,对着那块白玉玉佩一顿比划。好一会儿之后,好似豁然开朗了似的,握着簪子,便要往玉佩上划。 “娘娘!”文渊看到张笑笑的动作,眼中震惊更甚,忙出声阻止。 张笑笑这才抬起头,看一眼文渊:“文大人,怎么了,有事?” 她目光平淡,如同见到一个陌生人一般。 文渊看到她这样的神色,心中一沉,微微敛眸掩下眸光中的失落:“这玉佩……” 张笑笑却将目光转向萧御:“怎么了?这玉佩很重要?” 萧御含笑摇头:“无妨。既然给了你,便是你的,你爱如何便如何。” 张笑笑淡淡一笑,没有再理会文渊,低着头,用簪子在玉佩上画了好一阵,才满意地举起那块玉佩:“这样才好嘛!世间之事,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美,过美易折,这样的话,你就好好陪着我吧!” 张笑笑满意地笑着,将簪子随意插到了头发中,又将玉佩塞到了怀里。 紫云端了酸梅汤过来,微微屈膝,给文渊行了一礼,表示问候。 文渊又是震惊,又是失落,只是愣愣地回礼。 萧御端起一碗酸梅汤,轻啜一口:“味道不错。” 张笑笑眉梢一扬,好不得意:“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萧御奇怪地看着她:“你做的?” “那当然!”张笑笑好不开心。 她一向喜欢鼓捣这些美食的,此时自己弄的东西得到别人的好评,当然要分外开心了。 “文大人也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张笑笑示意紫云将最后一碗酸梅汤端给文渊。 文渊手指微微颤抖地接过玉碗,恭敬地道谢:“多谢娘娘。” “娘娘”二字,此时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真是分外的苦涩。 第17章 写个欠条吧 第17章写个欠条吧 紫霞也将张笑笑要的西瓜和勺子递了过来。 张笑笑抱住西瓜,便悠游自在地开始用勺子挖着吃。 一群人都停下动作,满目震惊地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吃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呆呆地抬起头,朝一众人扫过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栖霞宫里的人却一脸的平静。 今天早上,他们家娘娘可是连早膳都没吃,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个西瓜当饭吃的。此时此刻再见到,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紫霞躬身提醒:“娘娘,您还是少吃些吧。西瓜吃多了,容易闹肚子。” 正说着,就见张笑笑一脸的奇怪表情,抱着西瓜半天不动。 突然,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西瓜往最近的萧御的怀里一放:“紫霞,你个乌鸦嘴!” 张笑笑气怒地大吼一声,人已经忙不迭地朝着恭房的方向跑了去。 跑出老远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萧御,不准偷吃我的西瓜!” 紫霞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都吃到拉肚子了,还惦记着西瓜?萧御觉得好笑。 “你们家娘娘今日吃了很多西瓜?”萧御转头问站在一旁伺候的紫云。 紫云方才被萧御吓得还未完全晃过神来,这会儿听见萧御问话,连忙恭敬地答:“回王的话,今日一早,娘娘便吃了半个西瓜当早饭。过了一个时辰,跟大家分着,又吃了一点儿。” “拿西瓜当早饭?”萧御重复着这句话,目光幽深地看向张笑笑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她的变化真的很大。 “恩。”紫云应一声。 萧御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怀里的西瓜,还有那把铁制的勺子。抬手,学着方才张笑笑的动作,动作缓慢而优雅。 轻霆震惊地瞪大眼睛。 王这是怎么了?他以往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也从来都不会去碰别人的东西的。 像这种沾了别人口水的食物,他更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甚至连柔夫人碰过的东西,他都不会去碰的。 可是现在,他们的王居然用张娘娘用过的勺子,吃张娘娘吃过的西瓜! 轻霆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僵硬地动弹不了了,他扭头去看历公公,想要从历公公那里得到一个答案,或者让历公公告诉他,他做梦了,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历公公却不理会他,反而温和的笑着。 王越来越奇怪了。 这两日,昨日,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真正看到王笑得那样开心。今天的王,又吃了张娘娘的口水。张娘娘果然厉害啊! 张笑笑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让紫霞扶着走过来,满头大汗却又虚软无力地靠在躺椅上,朝萧御伸手:“萧御,我的西瓜。” 萧御将手中的西瓜递到张笑笑的手上。 张笑笑无力地将西瓜抱了回来,正抬起另一只手要去拿勺子,伸出去的手却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看着怀里这个已经只剩下皮,连一点儿红瓤都没有的西瓜,张笑笑愣了片刻,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萧御,你偷吃我西瓜!” 文渊已经走到另一边的树荫下,去向小全子他们了解情况。听到张笑笑的声音,疑惑地转过头来。 萧御却只是淡笑着看着张笑笑那张涨红的脸:“本王是光明正大的吃。” 张笑笑此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西瓜皮扔到萧御的怀里:“我不管,赔钱!” 萧御挑眉,抱住张笑笑扔过来的西瓜皮,笑看着她:“你掉钱眼里了?” “我就是掉钱眼里了,赔钱!”张笑笑理直气壮地把手伸到萧御的面前。 “方才那块玉佩的价值足够买上千个西瓜了。”萧御强调,那块玉佩的价值可不止一百两银子。 张笑笑却还是一脸的悲愤:“那是你自己愿意多给的!一笔是一笔,现在是算你偷吃我西瓜的钱!” 萧御无奈看着张笑笑:“丫头,本王身上值钱的东西就那一样。” 张笑笑将萧御上下打量了好一番,确实并没有瞧见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她有些失落地敛了敛眸,突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紫霞,去取一块石炭来。” 紫霞应声回了宫殿,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 张笑笑接过石炭,往萧御面前一递:“那你写个欠条吧。唔……”张笑笑的眼珠在周围转了一圈,指着宫殿偏角的一处墙壁,“就写到那里,我念你写。” “欠条?”萧御觉得很是新奇。 文渊昨日来的时候,在偏殿里见过小全子他们识字的情形,自然也认得萧御手中的石炭是做什么用的。 张笑笑抬手抓住萧御的胳膊:“走吧!别想赖账!” 萧御被张笑笑拉着,却不反抗,反而跟着她的脚步走到了栖霞宫的一处偏角。 萧御看着被张笑笑拉着的胳膊,嘴角缓缓地扬起一抹笑意。 文渊的角度正好将萧御嘴角的笑容收入眼底,他心中一痛,眸子缓缓地转到一脸欣喜的张笑笑的脸上。 王如今是真的喜欢上笑笑了吧? 张笑笑指着墙上的一块空地,将萧御往墙边一推:“开始吧!” 萧御好笑地看张笑笑一眼,点点头:“嗯。” 张笑笑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往萧御的身边站了站。 萧御见她如此,不由好笑,一个常年经受日晒雨淋的丫头,没想到竟会如此怕热。 张笑笑扬起头,看着萧御的侧脸,在心中暗骂一声“妖孽”,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张笑笑忍不住嘟囔一声。 “嗯?”萧御挑眉,看向张笑笑。 四目相对。 张笑笑的脸一阵发烫,连忙撇过头,移开视线,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开始吧。” 萧御见她如此,一向如薄雾般的眸子中渐渐破碎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抬头写‘欠条’二字。”张笑笑说着,目光移向面前的墙壁,认真地看着萧御写字。 昨日,她看到过太多萧御写下的字,那样潇洒干净的字体写出来的小篆,真的是无论横看竖看,还是侧看,都如他的人一般完美。 萧御照言写下。 张笑笑边欣赏着萧御的字,边继续往下念:“本人萧御,今欠张笑笑纹银一千两……” “一千两?!”萧御刚写了一个“一”,听到后面的数字,便停了下来,好笑地看着张笑笑。 一碗酸梅汤一百两,半个西瓜一千两,这丫头倒是会做生意。 “那一万两!”张笑笑不服输地看着萧御。 萧御无奈:“你这涨价涨得也太快了吧?” “十万两!”张笑笑毫不客气地继续涨了十倍。 萧御只能继续往下写,不再说话。 一群人看着这里的两人,女子娇小的身影躲在男子旁边的阴影中,两人斗起嘴来,气氛却也是和谐融洽的让人不忍打扰。 萧御乖乖听话,张笑笑得意地扬了扬眉,继续往下念:“于半年内还清。利息,每日三两。最后落款,写你的名字,还有今日的时间。” 张笑笑的目光一直在“萧御”两个字上停留着,看来看去,越看越觉得这两个字格外地好看。 萧御,萧御,这就是这个男人的名字啊! 御宇四海,好霸气的名字! 直到萧御最后写完,张笑笑的视线也不曾转移,一脸的痴迷。 萧御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丫头,发什么呆呢!” 张笑笑猛地回神,却好像被人戳穿了心事似的,脸颊又是猛地一红。她偏过头去:“你管我!” 凤柔由宫女扶着轻踩莲步走了进来,正看到萧御与张笑笑之间这亲昵的一幕,她脚步不由一顿,扶着宫女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宫女被她突然抓疼了,猛地缩回手去。 凤柔身体本就娇弱,一下子失去了支撑,整个人便跌倒了地上。 “夫人!”一群人一阵惊呼,尽皆簇拥了上来。 萧御和张笑笑也听到了动静,齐齐转过头去。 在见到凤柔的那一刻,萧御已经第一时间抬脚走了过去,扶起凤柔,柔声询问:“柔儿,怎么样?摔疼了么?” 萧御毫不犹豫地走开,前一刻他们还那样亲昵,这一刻他却将她一人丢下,抱起了别的女人。 张笑笑脸上的羞涩瞬间散去,眸子中划过一抹失落。 她长舒一口气,警告自己,张笑笑,不要胡思乱想!萧御是无数个女人的丈夫,不是你的良人,不要胡思乱想! 眸光渐渐变得平淡,张笑笑这才缓步跟了过去:“怎么了?” 萧御已经一把将凤柔打横抱起:“丫头,柔儿身体不好,我先送她回去。” 张笑笑淡淡一笑:“好。” 萧御抱着凤柔转身就走,没有半点儿留恋。 即便不停提醒自己,心情却还是受到了影响。 张笑笑含笑转身,不等萧御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便朝着宫殿内走去:“太阳升起来了,大家各自去忙吧,晚上天凉了再开工。” 说完,便径自回了寝殿,随便将身上的衣服扯下,便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张笑笑不说话,栖霞宫的人也不敢去打扰她,大家都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 张笑笑趴在床上,脑海里全是萧御方才毫不犹豫地转身,然后抱着凤柔离开的画面。 她抬手拍拍自己的脸:“张笑笑,你够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真是没救了!” 自我批评了一会儿,便沉沉地睡着了。 第18章 本王突然改主意了 第18章本王突然改主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萧御都不曾来过栖霞宫,倒是文渊日日下了朝之后,都会来一趟,说是了解案情。 树荫下的游泳池已经初具规模,张笑笑将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抗暑上,萧御不来,她也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 早上和晚上的时间,整个宫里的人都在忙碌着修游泳池。而中午的时间,一大半都被张笑笑安排大家识字了。 轻霆偶尔会拿一些书来给张笑笑,张笑笑也不问,既然拿来了,便来者不拒,每一本都在栖霞宫中传阅一遍。 自从文渊开始调查内务府林如海的贪墨案之后,栖霞宫里的用度倒是都按时从来了,连紧缺的冰块都送来了好多。 张笑笑却并不将那些冰块用来乘凉,反而教着紫霞等人怎么碎冰,然后做出来一些好吃的甜品,如冰淇淋。 宫里的许多东西虽然也都不多,可用度总还是有的。张笑笑乐得享受,每天晚上忙忙碌碌地与四个贴身宫女一起做好第二天的,便去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大家累了一天之后,张笑笑便拿出来新制的降暑神器分下去。 整个栖霞宫,一片其乐融融。 这一日,游泳池终于落成。 张笑笑激动地当场便吩咐:“小全子,放水!” 忙碌了整整一个月,此时大功告成,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成功的喜悦。 张笑笑的吩咐一下,小全子便亲自跑到栖霞宫的一口井边。 井边上是一个可以旋转的辘轳,这几日最重要的部分当然就是整个游泳池的抽水和放水措施了。 大多数富贵家族中都建有水塘,水塘中的水一般都是从河里引出一支来,流过自家的院落的。 王宫里当然也有这样的水池,张笑笑却不准备用那水池中的水。她专门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个方便抽取井水的法子。 游泳池里的水,足够他们整个宫里的人一日的洗漱了,排水措施自然就不必再考虑了。 正因为如此,这个泳池的选址,张笑笑特意挑了整个宫里太阳晒得最热烈的地方。 小全子摇着辘轳,井水便被抽了上来,从用竹子搭好的引流管上流过,然后流入游泳池中。 “娘娘!进水了!进水了!”紫云激动地抓着紫霞的手,另一手指着泳池。 张笑笑也颇有成就感。 在这资源匮乏的古代,她能造出这么一座集娱乐与太阳能于一体的泳池,可真是不容易啊! “紫霞,我叫你找的东西拿来了么?”张笑笑看着已经装了一半水的泳池,越看越觉得激动兴奋。 紫霞也很是高兴地点头,将旁边放着的一个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娘娘,这是您要的东西。” 张笑笑抬手将布包里的东西取出来,然后用力一抖:“是按照这水池的大小裁的么?” “是,都是照娘娘的吩咐做的。”紫霞又答应一声。 张笑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紫霞:“好,等一会儿水加满了,就盖上去。等下午的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神奇的力量!” 张笑笑笑得神秘。 紫霞这几日日日看着张笑笑拿出一堆新奇的东西来,如今对手里的东西的作用也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奇心,不知道娘娘又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 正说着话,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进来:“娘娘,太后娘娘那边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太后?”张笑笑疑惑地重复一遍,“太后突然叫我做什么?” 她都来一个月了,几乎从来没有听谁提起“太后”这两个字的,对她唯一的了解也仅限于,她姓燕。 这太后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起来要找她问话了? 那小太监跪下答话:“奴才也不知道。是太后身边的平姑姑亲自来传的话。” “那怎么不请人进来?”张笑笑蹙了蹙眉。 就算电视里不曾教过,人家辛苦来传话,作为礼貌,总要叫人家进来喝口水,歇歇脚的吧? 小太监忙回话:“平姑姑说,还要去请其他娘娘、夫人,因此不曾久呆。” 叫了她,还叫了别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小全子,你过来。”张笑笑朝小全子招招手。 小全子叫了一个小太监来代替自己,便跑了过来:“娘娘,有何吩咐?” “听说你先前在太后身边当过差,你觉得太后是什么样的人?”张笑笑问得直接。 小全子一愣。 这一个月来,虽然张笑笑待他们都不错,且有什么事情,也总是想着他们,却也从未问过这样的话。 若是在别人,这话可就是妄议主子的大罪,是逃不了要被罚的。 可张娘娘如今什么都忘了,这样问却也无可厚非。 只是一瞬,小全子便笑着安慰张笑笑:“太后娘娘一向疼爱娘娘的。” 张笑笑却只是抿了抿唇。 后宫里的事情,她虽然不曾亲身经历过,却也看过太多宫斗剧了。深宫内苑,哪里有什么真情? 这“疼爱”二字上,也不知道要加多少引号了。 见小全子不愿意多说,张笑笑也不为难他。 深宫之中,处处是陷阱,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她自己犯险无所谓,却绝不能拖累了别人。 “紫霞,更衣。”既然多想无益,张笑笑便不再想了,索性起身,叫了紫霞进了寝宫,换过衣服之后出来,吩咐了小全子几句,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太后宫里。 张笑笑前脚刚走,一个月不曾出现过的萧御便来了。 进了院子,树荫下的躺椅还在,却不见躺椅上躺着的那个人。 萧御突然来访,一群人连忙要放下手里的活计行礼。 萧御抬手制止:“你们继续。” 一群人答应一声,便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小全子迎了过来,跪下请安。 萧御叫他起来,随口问一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全子起了身,弓着腰跟在萧御身边:“回王的话,在给泳池加水。” 萧御好奇地看着用竹子搭成的水桥,走过去看了两眼:“这是你们娘娘设计的?” “是娘娘设计的。”小全子说这话的时候,觉得无比的骄傲。 这就是他们家娘娘,聪明又能干。 萧御盯着那竹桥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头来:“你们家娘娘呢?” “太后娘娘那边的平姑姑亲自过来请了过去。刚走。”小全子又恭敬地回答。 听到最后两个字,萧御深深地看了小全子一眼,轻笑一声:“你倒是帮着她!” 小全子也微笑一声:“她是奴才的主子,奴才自然要帮着。” “好了,本王去追。”萧御无奈一笑,转身就走。 轻霆抬手在小全子的肩膀上拍了拍:“也就你敢这么跟王说话了!” 小全子往后退了一步,竟轻松地躲过了轻霆的手,淡淡地瞥了轻霆一眼,没有说话。 轻霆的手落空,却也并不恼,只是笑了笑,便追着萧御而去。 萧御出了栖霞宫,刚走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轻霆奇怪地问他:“王,您不是说去追娘娘么?” 萧御勾唇一笑:“本王突然改主意了。” 轻霆奇怪地看一眼萧御脸上的笑,不明所以。 张笑笑三步一停,五步一歇,拖拖拉拉地,直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走到了太后宫外。 守门的太监已经进去禀报了。 张笑笑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抬头看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太后宫”三个字,只觉得饿万分的耀眼夺目。 这样气派的宫殿,果然不愧是太后住的地方啊! 小全子说太后很疼爱她,可是为什么站在这里,她却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呢? 张笑笑苦着脸,算了,还是走吧! 刚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却响起了方才那个进去禀报的小太监的声音:“有请张妃娘娘!” 张笑笑的脚一顿,无力地垂下头,慢慢悠悠的转过头来。 看来是逃不掉了! 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吧! 昂首阔步地走了两步,张笑笑又忍不住耷拉下脑袋。 她还年轻,正值大好青春年华,她还不想死啊! 太后宫的正殿之中空空荡荡,显然今日的召见,并非正式的会面。 张笑笑心中越发紧张了。 越是不正规的时候,别人越是容易下手啊! 跟着小太监走过一串珠帘,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一股清凉之意。 这样明显的人工渐温,使得空气都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张笑笑并不喜欢。所以,栖霞宫里总是到处摆满了井水。 张笑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一进去,便看到一个身着紫黑色华服,斜靠在一张美人榻上的妇人。 一群年轻的莺莺燕燕围着这妇人而做,显然,她便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人,太后娘娘无疑了。 张笑笑款步而行,抬头挺胸,用自己这一生所学习到的自认为最优美的姿态走到太后面前,双膝跪地:“给太后娘娘请安。” 这句话是这些日子,她从紫霞他们身上学到的。 “嘻!张姐姐几日未出门,怎么连路也不会走了,礼也不会行了?” 一个娇俏女子的笑声,让张笑笑觉得分外尴尬。 她本来来这里的时间就不长,更是因为天气太热以及各种原因懒得出门,所以才对萧国王宫的礼数并不熟悉。 她还想着混日子呢,哪里知道这王宫里居然还有人惦记着她?! 没有花功夫学过的东西,此时做来,当然是千百般的不成样子了。 第19章 加了特别的料 第19章加了特别的料 “赵妹妹,你也别说张妹妹了,你刚进宫的时候,还不如张妹妹呢!” 另一名女子的声音轻笑着,听上去似是给张笑笑解围,却又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嘲笑张笑笑的礼数。 张笑笑忍不住翻个白眼,这些女人可真无聊。 不过,从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便已经看明白了。 如此任由别人奚落她,这太后也压根就不是真心疼她的。 没有人叫她起来,张笑笑只能跪着趴在地上。 眼睛只能看到脚下的大理石地面,鼻子里闻到的是尘土夹杂着寒冰的气息,耳朵里听着一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台唱戏。 张笑笑悄悄地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一群女人说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张笑笑一句回应,都觉得无趣,便渐渐地停了下来。 太后这才好像看到张笑笑似的:“哎呦,张妃来了,怎不唤醒哀家!还不快扶张娘娘起来!” 太后身边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妇人轻笑一声:“您难得睡一会儿,因此才不忍心叫您。” 妇人说着话,忙过来扶张笑笑。 张笑笑迷迷糊糊地被人扶起来,身体晃了晃,眨了眨眼睛,朝太后笑笑,一脸无辜,竟不见半点儿生气的模样。 轻霆看看身边的九五之尊,又抬头看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只能无语地看天。 王什么时候染上这种爬墙偷听的嗜好了?这大白天的,太阳晒得正烈,他居然跑到太后寝宫的房顶上,偷听一群女人无聊的谈话。 而此时的萧御却是一脸的笑意,丝毫不见半点儿被火热太阳晒过的烦躁。 张笑笑方才被扶起来的时候那一脸迷茫的神情,分明是刚刚睡醒。在那些女人的冷嘲热讽中,还能安然睡着,她的心可真大! 不过,跪了这么久,腿脚却不麻不软,她身上的功夫却也一点儿都不弱。 萧御眸光微沉,继续往下看。 张笑笑一脸呆呆的表情站在那里。 太后一脸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张笑笑好一番。 若是平日里,平白无故地跪这么一会儿,又被这些女人七嘴八舌地这么一顿说,张笑笑怕是早已经大发雷霆了。 可是今日的她却如此安静,好似跟本就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似的。 难不成这丫头真如吴太医所说,什么灵魂未曾融合,失了记忆? 她哪里知道,张笑笑压根就没有听到那些女人说的话。 “笑笑,你还好么?”太后温和地询问,语气慈祥的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辈。 张笑笑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太后,然后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我很好啊!” 一双眸子单纯清澈,无辜地如同一只小白兔一般,让人不忍为难。 “阿平,快赐座。”太后连忙吩咐,又感慨一句,“唉,年纪大了,连这样的小事都记不住了。” 太后一开口,便有好几张嘴附和。 “太后娘娘您面若桃花,看上去如同二八少女,哪里就年纪大了?”说话的这声音,张笑笑还算有些印象,是她刚一进来就对她发难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既然人家已经将她当做敌人,她当然要先了解了解这个人了。 而了解一个人,从她的外貌长相开始。 张笑笑抬头,目光好不避讳地看向说话的女子。 一身粉色宫装,外面的那件绫罗,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头上珠钗冠冕,但凡能戴的,都戴上了。 张笑笑看着,都替她觉得脑袋沉。 脸嘛,是二十一世纪盛行的“蛇精脸”,尖尖的下巴,只要用力,便能在人的身上戳出个窟窿来似的。 张笑笑夸张地抖了抖肩膀,这可是件上好的杀人武器啊! “就是,就是,太后娘娘您天生丽质。一些小事而已,自然不必烦心记着的。”这个声音是后来附和那“蛇精脸”的女人。 张笑笑自然地转移视线,继续打量下一个对她怀有深刻敌意的女人。 平姑姑吩咐人拿来一张椅子给张笑笑坐下。 张笑笑含笑道了声谢,又移回自己的视线,继续着方才未完的打量。 这个女人倒是有一张还算讨喜的脸,只可惜,生就了一双不讨喜的眼睛。就算脸上的笑容再甜美,眼睛里的算计和阴狠也已经将她出卖了个干净。 白色的绫罗穿在身上,只让人觉得侮辱了那片白。 张笑笑又随意地扫视了一眼这宫里的其他女人,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太后身边坐着的一个同样白色绫罗锦缎的女人身上。 这女人的气质便如同那一身白色软烟罗一般,清清淡淡的。 张笑笑一见,便觉得这女人分外亲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薄施粉黛,肃色玉簪,手上同样一对白玉镯便是她身上全部的配饰。 简单素雅,却落落大方。 似是感觉到张笑笑的视线,她微微抬眼,朝张笑笑点头微笑,然后便又重新垂下头去,一言不发。 一群女人附和了一阵,太后享受了一番赞美,这才笑嗔着阻止一群人继续说下去:“好了好了,我这老太婆哪里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 说笑了一阵,太后才笑着说出今日召见这一群女人来这里的目的:“过几日,本宫便要离宫了,趁着今日,召你们来见见,咱们娘们说说话。 日后见面的时间也不知道长短,本宫收拾了些东西,送给你们。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权当留个念想罢了。” 平姑姑不知何时端了一个托盘出来,走到一众娘娘面前。 宫里一向讲究论资排辈,张笑笑虽已经来了两年了,但在一众人中间,她才发现,她进宫的时间可也真算得上晚的了。 到最后,轮到她挑选的时候,整个托盘里也就只剩下五样东西了。 张笑笑随意扫了一眼,拿了一个看上去没有什么用处,又素净寡淡的荷包。 太后的目光几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 托盘最后才递到那个坐在太后身边的白衣女子的面前。 此时的托盘里,便只剩下一枚白玉扳指了。 张笑笑看着那枚扳指轻轻一笑,这扳指倒是跟那女子很般配的。 女子拿起那枚扳指,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太后握住女子的手:“颜儿,日后本宫不在宫中,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颜儿知道,请姑母放心。”女子柔声应答,语气却也依旧寡淡地听不出情绪来。 原来她就是燕家的女儿,燕颜。这性子,倒是颇有书香世家的高傲和清冷气。 “我叫人准备了冰燕窝粥,最是消暑的,你们也尝尝。”太后满脸和善的笑。 张笑笑心中一沉。 从小,老师和家长就告诫,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此时此刻,她还有没有说“不”的权利?她可以拒绝么? 看着已经端进来的燕窝粥,张笑笑心中忍不住苦笑。 她当然没有说“不”的权利。 在这王权至上的世界里,她这样一个小人物的感受,有谁会去理会? 况且,堂堂太后,若是想对她下手,多得是办法让人查不出来,王又是她儿子,当然什么都是他们一家人说了算了的。 来这里一个月,直到这一刻,张笑笑才从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让她觉得恐惧,以至于这寝殿中的空气都变得异常的冰冷,每一丝寒气都被无限放大了。 张笑笑无法形容自己这种恐惧,这就仿佛与生俱来的对危险气息的敏感。 “张娘娘?”平姑姑端着一个玉碗在张笑笑面前站了许久,喊了她好几声,直引来周围一群女人的视线。 张笑笑总算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那丝寒意,微微一笑,接过平姑姑递过来的碗,目光怔怔地看着碗里已经熬成糊的燕窝粥。 触手的冰凉温度,却让张笑笑心中越发觉得寒冷。 平姑姑继续将小丫头端进来的粥分给其他人。 太后关切地问候张笑笑:“笑笑这是怎么了?可是这粥不合胃口么?” 亲昵的称呼,好似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可是此时此刻,这两个字停在张笑笑的耳中,却总有一种令她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燕窝粥里面是不是掺杂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可她却不敢去赌。 若是有万一,即便只是万一的几率,她的小命便就此玩完了。 “没有,看着很不错。”张笑笑尽量让自己的笑看上去自然一些,“只是,这两日身子有些不大爽利,怕是要辜负太后娘娘的一番苦心了。” 不管了,先想办法逃过这一劫再说吧! 之后再查这碗里到底有没有不该存在的东西。 当玉碗放到张笑笑手中的那一刻,轻霆发现,王的脸色突然变了。 一脸寒霜,竟让此刻半空中的太阳热烈的光都变得冰冷了起来。 轻霆不明白原因,却见萧御已经一个纵身,跃下了屋顶,从另一个方向快步往太后宫里走去。 刚走到一半,却又突然停住脚步,对轻霆吩咐了两句话。 轻霆答应着,便匆匆朝太后宫里跑去。 寝宫里,张笑笑的话刚说完,太后就一脸失落地模样:“看来本宫果真是老了,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你们这些小辈都是不喜的。罢了,阿平,收了吧。” 平姑姑答应一声,便向各位娘娘、夫人行礼,然后去接她们手里的玉碗。 粉色“蛇精脸”的女人尖着嗓子,不屑地看张笑笑:“太后娘娘亲自下厨,张姐姐是有什么病,竟是连这补身子的燕窝粥都不能饮了?” 借刀杀人,多么高明的手段! 张笑笑一直都只是害怕万一,可是太后的话一出口,她心中便有了八分的肯定。手里的这碗粥里,肯定加了什么特别的料! 第20章 王发怒了 第20章王发怒了 “呵呵!我也很好奇呢!” 又是这两个人! 张笑笑严重怀疑,这两个人,压根就是太后的狗腿子,专门养来对付她的! “张姐姐进宫两年了,路不会走了,礼不会行了,连这样最基本的礼数和教养,怎么也越发不懂了?”粉色“蛇精脸”的女人继续嘲讽。 张笑笑只抿着唇不说话。 虽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可事关性命,她也不能轻易地松口。 被人说两句又如何,又不会死? 她早已习惯了千人唾,万人骂的日子,如今不过是两句话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啊,不是不懂了!而是仗着有王的宠爱,便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了。”两人一唱一和,一粉一白,说话却是同样的尖酸刻薄。 张笑笑双眸微敛,掩下眼中喷涌而出的火苗。 “呵呵,王可是一月不曾踏足栖霞宫了,朱姐姐,这也叫宠爱么?” 这些人,嘴中姐姐妹妹的叫着,心中却不知早已盘算了对方多少次的生死。 张笑笑只是在心中冷笑,却依旧固执地一言不发。 即便最终迫不得已,终究是要喝下这碗粥,但只要有机会,她便要继续拖下去,也许下一刻,就会有转机呢?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咱们王宫里的女人谁不知道,王最疼爱的人,可是柔夫人呢!”这位把白衣服传得肮脏不堪的朱姐姐冷笑一声,看着张笑笑的眸子中充满了嫉妒。 后宫的女人,有些甚至多少年都不曾见过王一面。 这一个月来,王虽然不曾去栖霞宫,可是别的地方却也不曾去。应该说,王压根就没有来后宫。 可是,栖霞宫里每日都能收到王送去的东西,今日是两本书,明日是一盆花,后日又是一副字帖,日日不曾间断。 她们却只能望眼欲穿,早起梳妆打扮,等着王随时驾到。晚上挂起红纱灯,期望这纱灯能亮上一夜,照得那冷冷清清的宫里热闹一些。 “是呢!柔夫人这些日子又病了,王可是衣不解带地陪着的!”这样酸溜溜的话,听着真让人恶心! 张笑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萧御抱着凤柔离开的背影。 从那天起,她已经一月不曾见过他了。 “你们说够了没有?!”张笑笑终于忍不住,腾地一下子抬起头来,目光森冷地瞪着说话的两人。 那两人虽然也见过以前的张笑笑发怒的样子,但是却不曾见过张笑笑如此冰冷地仿佛煞神一般的目光,不由得吓得全身一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张……张姐姐,您这是做什么?太后娘娘还在呢,您别吓着太后娘娘。”粉色“蛇精脸”的女人颤巍巍地开了头,后面却是强自压着心中的恐惧说的。 张笑笑只冷笑一声:“太后娘娘向来喜欢清静,你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尖酸刻薄,哪里有半点儿后妃的样子?我不过是提醒一下你们二位,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王的事情,岂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 两人的脸上都是一阵发白,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只求一时的嘴上痛快,竟忘记了后妃的第一准则,便是,不得妄议王的是非。 “好了好了。”太后突然出声,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似要挥散身边的污浊之气似的,“你们二人,进宫时间也不少了,注意分寸。张妃,你也别怪她们了。来来,喝粥吧,一会儿热了,功效便也不如现在好了。” 轻飘飘地一句话带过,将所有的罪责都掩埋了下去。 燕颜听到张笑笑那番话,不由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捧着那碗燕窝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张笑笑本就不愿与这些人多言,她任由她们胡说八道,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此时冷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是多么地愚蠢。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她方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一热,就发了狂。这下好了,被太后轻飘飘带过,她便连拖延时间的机会都没了。 现在可怎么办啊?! 张笑笑低着头,一手端着玉碗,一手拿着勺子,不停地搅着。 把碗摔了? 这不切实际啊!先不说能不能把碗摔碎,太后要做事,当然准备万全,就算这碗粥没了,总还会有下一碗的。 怎么办,怎么办? 张笑笑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后的一双眼睛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张笑笑。 算了!先不管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张笑笑心一横,舀了一勺粥,胳膊往上抬了抬,正要张嘴喝下去,手一抖,一只上好的白玉碗便往地上掉去。 一个身影陡然在眼前一闪,没有预料中的撞击声,更没有碎裂声。 张笑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便有一只手伸过来,将那只玉碗稳稳地递到张笑笑的面前来:“张娘娘,小心。” 平姑姑! 张笑笑心中一惊,随即只能苦笑。 没想到太后身边居然会有这样的高手,失策啊失策! 张笑笑尴尬地抬手接过碗:“多谢姑姑。” 平姑姑微微一笑:“玉碗冷,娘娘握紧了。” 张笑笑点点头,又垂下头去。 一招不成,只能想下一招了。 一天内连续摔几次碗,可不是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脑子不够用啊! 张笑笑这会恨不得自己是哪吒,能多长出几个脑袋来想事情。 这时,守门的小太监进来禀报:“太后娘娘,王身边的霆侍卫求见。” “什么事?”太后询问,目光却在张笑笑的脸上转了一圈。 张笑笑兀自想着应对之策,哪里顾得上别人。 “霆侍卫没说,只是说有急事。”小太监回答。 “屏风外接见。”太后沉声吩咐一句。 王身边的侍卫,太后就算不想见,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过了一会儿,屏风后出现一个人影,弓身行礼:“轻霆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夫人。” “本宫在这里跟几位娘娘、夫人说话,什么急事,巴巴地这么急跑来?”太后嗔怪一声,语气竟像轻霆是她的孩子似的。 轻霆语调不卑不亢,恭敬地在外面回话:“回太后的话,王不知怎么了,突然大发雷霆,把栖霞宫里的东西都摔了。” “什么?!”不等太后说话,张笑笑便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玉碗一个没拿住,这次却是彻彻底底地掉到地上了。 粥洒了一裙子,连碗也掉在地上碎了。 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都齐齐看向张笑笑。 张笑笑这次可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院子里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修起来的泳池,还有运水设备。 若是都被萧御给砸坏了,那他们栖霞宫那些人忙忙碌碌了一个月的成果岂不是就全都泡汤了? 萧御,你个混蛋,你要发疯,去哪里不好,偏要来栖霞宫! “你们吃着,本宫去瞧瞧!”太后大手一挥,便下了令。 这意思是定要张笑笑将那碗粥喝下去了。 张笑笑此时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身上的粥,又看了看地上的碗,抿了抿唇,却不说话。 这对母子可真是烦人的很! 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里想方设法地要害她;另一个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跑到她哪里摔东西! 果然是母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笑笑在心底恨得直咬牙。 萧御,你最好别碰我的宝贝,你要是敢碰了他们,老娘跟你没完! 太后起身,让平姑姑扶着就要走,外面轻霆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回太后,王说让张娘娘回去见他,好像,很生气……” 轻霆已经说明了,萧御要见的人是张笑笑,而不是太后。 太后的脚步一顿,扭头看了看张笑笑,半晌却还是慈祥一笑:“原说要让你在这里凉快凉快,本宫替你走一趟的。看来,怕是要非你不可了。得了,你去吧。自己注意,莫要惹怒了御儿。” 这样长辈的叮嘱,对任何一个晚辈来说,都该是弥足珍贵的吧? 可这一刻的张笑笑却只想冷笑。 “是。” 面色恭敬地应答,张笑笑心中却在奇怪,她已经一个月没见萧御了。好端端的,什么地方惹恼他了,要去栖霞宫砸东西? 想着自己那些宝贝,张笑笑来不及再细思,连忙转身就要走。 “王很生气呢!张姐姐自己小心哦。嘻嘻。” “蛇精脸”真是无孔不入,张笑笑在心中冷哼一声。 真是无聊的女人! “多谢关心。”张笑笑并没有回头,道了声谢后,便转过屏风,朝门外走去。 宫里的女人成日里无事可做,便只能靠一些小算计,再加上一些毫无营养的幸灾乐祸来娱乐自己的生活了。 张笑笑边走边想。 萧御在栖霞宫发火,摔了她宫里的东西,显然这怒火是冲她而来的。 在这些女人的眼里,她怕是要彻底地失宠了吧? 呵呵!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过宠的! 走出太后宫一小段距离,张笑笑才问轻霆:“你们王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么?” 萧御这一月虽然不曾去过栖霞宫,轻霆倒是日日都要去一趟的,因此与宫里的人大多也都熟的差不多了。 张笑笑本就是个没架子的主子,当然也能与轻霆打成一片了。 见张笑笑问,轻霆只是微微一愣,苦笑一声:“娘娘,您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 第21章 爱妃是在吃醋么 第21章爱妃是在吃醋么 张笑笑急匆匆地赶回栖霞宫,一进门,便着急地先去看她的那些东西。 见一切完好无损,张笑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碰她这些宝贝,别的东西,萧御愿意怎么砸就怎么砸吧,反正不是她的东西,她也不会觉得心疼。 顶多就是觉得可惜罢了。 暗自庆幸了一会儿,张笑笑才转头去寻找萧御的身影。 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她那张躺椅上的萧御。 张笑笑奇怪地看轻霆一眼,不是说萧御在发怒,砸东西么? 虽然看上去,萧御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有点儿难看,可是,也还不至于到了砸东西的地步啊! 轻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张笑笑。 这可是王吩咐的,他不过是照吩咐做事罢了。 张笑笑撇撇嘴,朝萧御走了过去,福身行礼,然后自动自发地站直身体:“王,您怎么过来了?” 萧御的眸光又深沉了几分:“才几日不见,便与本王如此疏离?” 张笑笑补充一句:“不是几日,是一月!” 萧御轻笑一声:“原来爱妃是嫌本王不来看你了。” 张笑笑的脸不由一红,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看?!你爱看谁,看谁去!” 他那日抱着柔夫人离开的画面,又突然出现在眼前。 张笑笑敛下眸子中的笑意,眸光渐渐冷淡了下来。 不是早就警告过自己了么?怎么又开始犯同样的错误了? 萧御唇瓣的笑意愈甚,缓缓地站起身来,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张笑笑面前,一个偌大的阴影将张笑笑整个人都覆盖住了:“爱妃是在吃醋么?” 张笑笑冷笑一声,错过萧御,躺在自己的躺椅上:“本姑娘不喜欢吃醋。” 萧御勾唇一笑,转过身去,看着张笑笑:“这些日子有些事情要忙,没有来后宫,轻霆送来的那些书,你可有看?” 他没有来后宫?! 张笑笑微微一愣,抿了抿唇。 萧御轻声细语的说话,她当然也不能显得太没有教养:“看过了。” “字可都认识么?”萧御又问。 张笑笑点点头,又摇摇头:“紫霞认识一些,但还有一些,她也不太识得。我只能猜着读下去。” 萧御好笑一声:“天底下,靠猜来读书的,怕是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张笑笑扁扁嘴,没有应答。 轻霆已经去搬了一张椅子出来,萧御坐下,才指指泳池的方向:“这个泳池,是做什么用的?” 提到自己的成果,张笑笑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坐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志得意满地笑:“当然是用来游泳的!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块黑牛皮布,你看到了么?” 张笑笑指着自己的发明。 萧御看着这样的张笑笑,她的眼睛似乎一下子都充满了光亮。 点点头,萧御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浅笑。 张笑笑得意地扬着头,指指太阳:“这个才是我最得意的!黑色最是吸收太阳光的,而且,牛皮布的吸热度相对更好。像今天这样的太阳,晒上一天,那池子里的水便就热了!” 萧御原只当做是个有趣的小玩意,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作用。 张笑笑笑得欢快:“有了这个,能省好多柴火呢!” 萧御又是一愣。 将二十一世纪的东西偷过来,换另一种方法使用,虽然这有盗用的嫌疑,可这些东西到底都是她自己亲自指导做出来的。 这种欢喜,就好像是数学家终于解开了一道千古难题,又好像爱迪生终于研制成功了自己的发明,那种兴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明白。 萧御看到这些,听到张笑笑的讲解的时候,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此时经张笑笑一提醒,便恍若醍醐灌顶一般,指着竹桥:“这个倒是可以解决农田的灌溉问题。” 张笑笑扬唇轻笑,没有说话。 她画出竹桥的样式的时候,就问过小全子他们了。 萧国并没有这样的灌溉方式。 但从此以后,一定会有的。 农民,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一批人,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经济落后的年代,农民的存在便更加的关键。 而要抱住农民的存在,最重要的,当然就是要保证农田的可耕种性,以及农民的收益。 如果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谁有精力去空谈理想?一个国家的强盛,又靠什么维持? 萧御看看张笑笑。 张笑笑眉梢一挑,回看着萧御:“这是你想到的,跟我无关,我可没有干预朝政!” 萧御了然一笑。 张笑笑以这样后宫儿女简单的生活方式教给他太多的东西,她曾经问过关于女子不能干预朝政的问题,那个时候,她也许就在想着这些了吧? 紫霞端着削好的水果递给张笑笑,张笑笑抱在怀里,也不问萧御吃不吃,便兀自抱着水果盘,悠游自在地开吃了。 边吃,还不忘问:“对了,轻霆方才说,你发怒了,砸了栖霞宫的东西。怎么了,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么?” 这一刻,张笑笑问得自然。 她将心底那丝隐藏的情愫彻底地封死,以朋友的身份与萧御相处。 虽然不能做恋人,但是做朋友的话,萧御也是没得挑的,不是么? 况且,在这偌大的栖霞宫里,身边的人,除了萧御,似乎也没有人敢跟她做朋友了。 主仆的观念早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她只能尽力一点点地改变他们,而不能奢求一蹴而就。 萧御轻笑一声:“是啊!遇到一些烦心事。不过,如今都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轻轻咬破,感受着那颗葡萄在口腔中破开的酸甜,张笑笑笑得满足。 对她来说,其实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便已经足够了。 “太后叫你去,所谓何事?”萧御问。 张笑笑咬了一口苹果,轻嚼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她要离宫了,所以才跟宫里的那些女人说说话。” 张笑笑将到嘴边的那句“不过,你的女人可真是无聊”随着口中的苹果吞了下去。 那些人毕竟是萧御的人,就这么当着人家的面批评他的女人,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主意。 萧御冷笑一声:“过些日子,她就该出宫了。虽然路上还有几日要相处,但最多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些日子,你不要跟她多接触。就算避无可避,她给的东西,都不要碰。” 张笑笑奇怪地看萧御一眼:“萧御,太后不是你娘么?你怎么这么说?” 这可真不像是萧御这样的人做出来的事情。 就算太后要害她,以萧御的性子,恐怕只会提醒她远离一些,而不会用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提起太后吧? “娘?呵呵!谁告诉你太后是我娘的?”萧御蹙了蹙眉。 张笑笑无辜地眨了眨眼:“太后,不该是你娘么?” 自古以来,太后不都是帝王的母亲么?怎么倒了萧御这儿就不一样了? 萧御好笑地看着张笑笑:“我娘早已过世,如今的太后不过是我跟乐儿的姆妈而已。” “姆妈?”张笑笑不解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不是娘的意思?” 她一直以为,姆妈就是指母亲呢!难道,她理解错了? 萧御抬手,轻轻敲了敲张笑笑的脑袋:“真不知道你这些日子的书是怎么读的!姆妈就是从小照顾我,小时候喂奶的人而已,怎么能与娘亲相提并论?” “打肿了!”张笑笑气叫一声,抬手捂住被萧御敲过的地方,嘟囔一句,“本姑娘这么聪明的人,都是被你打笨了!还说什么姆妈,不就是奶娘么?真是拗口!” 萧御听着张笑笑小声嘟囔的话,只觉得好笑:“奶娘?你这丫头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能想出这样一个词来?不过,倒也贴切。” 张笑笑扁扁嘴。 是你们太落后了,好不好? 这个词,不知道都被人叫了多少次了。 “说正经的,太后不是应该都是帝王的娘亲担任么?为什么反而……”这萧国的制度奇怪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连一个奶娘,都能因为奶过的孩子身份尊贵,而高升太后之位? 萧御却蹙了蹙眉,没有解释:“说来话长,有许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只要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靠近她,她给的东西,一律不要碰就是了。” 萧御不说,张笑笑自然也不会勉强他。 朋友之间的交谈,止于彼此的隐私,那些情愿烂在心底也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萧御突然起身:“大后天就要出发了,你要用到的东西,内务府已经准备好了,下午应该就能把单子送过来。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跟他们说一声。我还有事,到时候见。” 说着,便抬脚离开。 张笑笑抿了抿唇,也猛地站了起来,手中还抱着装满水果的果盘:“萧御!” 萧御疑惑地转身。 张笑笑已经吩咐紫霞:“快去将我新制的冰淇淋拿来。” 紫霞答应着去了。 过了一会儿,端着一个木盆过来。 萧御抬眼看去,木盆中满是冰块。而在这冰块的中间,是一个小碗,碗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张笑笑从紫霞手里接过木盆,递到萧御的手中:“你尝尝看,一定会喜欢的!很解暑的!还有,这个……” 第22章 我又不是去度假 第22章我又不是去度假 张笑笑转身又将躺椅上的一块垫子拿了起来。 萧御手里端着木盆,她便将垫子塞到了轻霆的手中:“放在你的椅子上。你长时间批阅奏折,坐着这个会舒服一些。不过,还是要注意多锻炼身体的。” 萧御垂眸看着张笑笑,面前的女子,眉眼小巧细腻,不施粉黛,一双眼睛闪烁着莹莹的光泽,如同夜空中闪亮的星光。 小巧的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清清淡淡地如同一朵在路边安静开放的小花。 “嗯。”萧御微微点头,“你记得我说的话,太阳辣,回去歇着吧。” 张笑笑目送着萧御的身影消失在栖霞宫门口,才转回身来,看了看空荡荡的躺椅,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许多时候,人跟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奇怪的很。 明明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可相处起来,却仿佛已经相交已久。 下午的时候,便有内务府的人来送折子了。 张笑笑在正殿接见了人。 “奴才内务府总管张德来给张妃娘娘请安。”第一次见主子,以及换了职位之后,与主子第一次请安的时候,宫女、太监都要认真地介绍一遍自己。 张笑笑听说过先前的内务府总管叫林如海,如今换了人,怕是之前那件贪墨案已经结案了。 她就说,这几日怎么不见文渊来了,还以为是去别的地方调查取证了,原来是已经将这件案子调查完了。 “张公公……”话已出口,张笑笑就觉得分外的别扭。为什么这张德来要跟她同一个姓氏呢? 纠结了一会儿,张笑笑还是决定换一个称呼,“德公公,有什么事情么?” 这个问题,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给张德来答话的机会。 张德来恭敬地磕头:“大后日娘娘便要出宫了,王叫奴才将一应用度物品都送来给娘娘过目。娘娘若还要什么需要补充的,也一并告诉奴才,奴才这就去办。”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纸折子来,双手抬起,递过头顶。 紫鸢拿过来,递给张笑笑看。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若是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给她看这个,她怕是只能两眼一抹黑了。 好在这些日子的书没有白看,字没有白识,张笑笑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又将折子递给紫鸢:“你跟紫霞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我一时半会儿,可想不起来。” 紫鸢恭敬地接过来看了,又将折子递给紫霞:“怕是要将娘娘做的凉席垫子,还有冰盘子带上的。” 紫霞看过之后,又将折子重新递回给张笑笑:“南方的夏日没有金陵城热,相反,倒是凉快的很。这些东西倒是不必带的。况,娘娘本就长在南方,南方的气候该是习惯的。只是有一样的东西,倒是必须带着的。” 张笑笑奇怪地看紫霞一眼。 紫霞的脸微红,俯低了身子在张笑笑的耳旁悄声提醒:“此去江南,路途遥远,怕是要好几个月的。娘娘的那个快来了……” 那个…… 张笑笑奇怪地看了紫霞好半晌,才明白紫霞说的是什么,顿时只觉得满头黑线。 不就是月例么?怎么说得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行了,你帮着添上吧,要用多少,也写上。到时候,你跟紫鸾陪我同去,你们二人的份也加上。”张笑笑嘱咐了两句,却是已经将要与她同去的人给定下来了。 紫鸢微微一愣:“娘娘,您不带奴婢跟紫云么?” 张笑笑奇怪地看紫鸢一眼:“带那么多人做什么?出门在外,自然一切从简。我又不是去度假。” 张德来听到张笑笑这番话,心中只是纳罕。 这位张娘娘说话倒是个明白事理的。 紫霞俏脸微红地将要用的东西添上了,递到张笑笑面前给她看。 张笑笑摆了摆手:“直接给德公公吧。这上面的那些珠宝啊,首饰啊,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玉佩就都免了吧,我也没什么特别要用的,只把我要的那件东西准备些拿来,我们自己带上就行了。” 张德来又是一愣,捧着折子,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紫霞看看张笑笑:“娘娘,那些东西都是份例,是少不得的。” 张笑笑摆摆手:“有什么少不得的。不过就是个排场而已。出门在外,财不露白,这样的排场,只会让贼惦记着。行了,照着准备就是了。” 张笑笑已经发了话,紫霞也不便多劝了。 张德来答应一声,却不敢真就这么准备去,只得先去了一趟紫墨轩,询问萧御的意见。 将张笑笑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张德来跪着等着萧御的指示。 萧御眉梢微微一挑:“她果真是如此说的?” 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张德来也不敢妄自揣测,只得恭敬地实话实说:“是。” 萧御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嗯。照她说的办吧。另外,本王与太后的用度也都如此办吧。只求素净,与普通的人家差不多就好,别太张扬了。” 张德来答应一声,缓缓地退出来。 抬头看看头顶的那片蓝天,张德来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张娘娘的话在王这里居然有这么大的效用,这萧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紫墨轩内,萧御搁下手中的朱砂笔,眸子锁在书桌旁放着的一个冰盘内:“轻霆,你说,她是果真如此想的,还是只是说说而已?” 轻霆静静地站在一旁:“属下不知。不过,依属下对张娘娘的了解,张娘娘应该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 “依你对张妃的了解?”萧御不自然地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有些烦躁。 这一个月来,日日都是轻霆去栖霞宫。 难道因为这样,他跟那个女人的关系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么?可以互相了解了? 轻霆不知道萧御的想法,仍是恭敬地回答一声:“是。” 萧御不耐烦地收回视线,看着桌案上的奏折,竟是发起了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起身,便往外走。 轻霆自然地跟在萧御身后。 “本王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了。”萧御说完,便快步出了紫墨轩。 留下一脸疑惑的轻霆。 王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轻霆有些想不明白。 萧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生气了。 只是一听到轻霆说,他是了解张笑笑的,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一出了紫墨轩,他就跑到了旁边的书房中,随手挑了两本书,便悠游自在地来到了栖霞宫。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栖霞宫中已经摆下了晚宴。依旧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张笑笑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着饭。 她都已经说过很多次,让紫鸢他们陪她一起吃饭了,可是他们却说什么都不肯。 小全子他们在外面忙碌,这个时候自然也去吃饭了。 只有她贴身伺候的这四个人,围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个月来,张笑笑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的只是别别扭扭,她发现,自己没有将紫霞她们改变了,倒让她们把她逼得变了不少。 萧御一进来,便看到一脸不悦的张笑笑。 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三菜一汤,脸上的笑意骤然变作了满脸阴郁:“内务府的人就给你吃这些?!” 他以为张笑笑脸上的不悦是因为吃食太差。 张笑笑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见是萧御,赶紧招呼:“王,你还没吃饭吧。紫霞,快去乘一碗饭来。” 萧御要在这里吃饭,紫霞便多问了一句:“娘娘,要不再加个菜吧?” 张笑笑本想说“不用了”,但是想了想,却还是改了口:“加,唔,四菜一汤吧!王,这样的话,够你吃么?” 萧御被张笑笑的话问得愣住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张笑笑摆摆手:“先这些吧,不够再加。” 紫霞答应一声。过了一会儿,端了饭菜进来,放到了萧御面前。 张笑笑急着赶人:“行了,王在这里,你们先下去吧。” 紫霞等人看了看萧御,还是退了下去。 张笑笑顿时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算是走了!”又招呼萧御,“来来来,吃饭吃饭。” “你平日,就吃这个?!”萧御的脸色依旧有些难看。 在他看来,张笑笑的伙食不好,便是内务府的责任。 张笑笑却奇怪地看他一眼:“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有什么不对么?”萧御好笑地重复一遍张笑笑的话,抬手便在张笑笑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张笑笑,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习惯了?你可知道你的身份?宫里的宫人吃得都比这个好!” 张笑笑无语地撇撇嘴,抬手揉了揉额头:“萧御,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打我头,把我打笨了,你就负责养我一辈子!” 张笑笑气哼哼地哼了一声,才不屑地回答萧御的问题,“这饭菜有什么不好的?我一个人,三菜一汤,一碗饭,正好吃饱。要那么多,讲究那么大一排场,最后吃的也就那些,还不是都浪费了!” 张笑笑无语地翻个白眼。 亏他还一脸将国计民生放在心上的模样,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又听到张笑笑这样的言论,再看到她吃那些饭菜,还一脸享受的模样,萧御不由得疑惑起来。 世人都爱享受,也都爱讲究排场。 可眼前的女子,却将这一切看得这样透彻。 第23章 多亏你来了 第23章多亏你来了 她明白百姓疾苦,明白要节约粮食。 这些道理,以往都不过是空口扯白话而已,今日确确实实看到有一个人在不言不语中便将这一切都做到了,对方还是一个女子,却让他觉得无比的羞愧。 终于不用被人盯着吃饭了,张笑笑感觉无比舒畅,吃起饭来,也觉得比以往的香了。 “对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有事要忙么?”张笑笑边夹菜,边抬头看萧御一眼。 萧御连忙收回视线,拿起筷子,遮掩自己的尴尬:“哦,忙完了,就过来看看。顺便送几本书来给你看。” “哦。”张笑笑低头继续吃饭,“不过,多亏你来了!” 听张笑笑这一番庆幸的语气,萧御疑惑地抬头看她。 张笑笑继续抱怨,“你都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她们四个天天监视着我吃饭,又不肯跟我一起吃。这种被人看着吃东西的感觉,真不好受!” 说到这里,张笑笑突然抬起头,一脸讨好地看着萧御,“要不,你以后都过来陪我吃饭呗?” 有萧御在,紫霞她们就没有理由在这里盯着她看了吧? 张笑笑在心中盘算着,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可行。 看着张笑笑那一双期盼的眸子,萧御发现自己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微微点头:“好。” 得到萧御的肯定,张笑笑开心的举起双手:“耶!终于解放了!” 看着她无比开心的样子,萧御却无奈地抬手在脸上摸了摸。 张笑笑尴尬地看着萧御,连忙收回还被高举着的筷子,拿起一块帕子,就帮萧御去擦脸,边擦边道歉:“不好意思啊,太激动了。” 她因为太激动,抬起筷子的时候,将筷子上沾着的米粒甩到了萧御的脸上。 萧御脸上的米粒本来并不多。 可张笑笑方才激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紫霞舀好放到她身边的汤,她一个激动,将那碗汤洒到了帕子上。 而此时,那块帕子便被她用来给萧御擦脸了。 越擦,萧御的脸却越脏。 连菜叶、油渍都沾上了。 张笑笑这才后知后觉地看看自己手中的帕子,然后愣愣地抬起头看看萧御,唇瓣颤抖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指着萧御的脸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笑笑用帕子亲自给自己擦脸,萧御其实还是满享受的。可是,擦了半天,他却觉得脸上越来越不舒服。 等张笑笑去看手里的帕子的时候,他也低头去扫了一眼,顿时只觉得头脑后三条长长的黑线滑落下来。 继而,便听到了张笑笑肆无忌惮地大笑声。 萧御的脸色越发黑沉了。 这个女人,真是不怕死!居然敢取笑他! 张笑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到一盆井水旁,洗了块干净的帕子走过来。 好在她怕热,宫里备了太多的水和毛巾。 不然这会儿叫紫霞她们打水来,那萧御的形象岂不是就要大毁特毁了。 萧御哪里还敢让张笑笑帮他擦脸,一见到张笑笑的动作,便一把将帕子夺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往脸上擦。 张笑笑笑得欢快,坐下吃饭的时候,还总是不忘抬起头看看萧御。 萧御被她看得无奈,也只能低头继续吃饭了。 张笑笑自来到这里以来,吃饭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竟是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萧御吃饭却是难得的桌上只摆了七道菜,而其中的六道菜还是重复的。 张笑笑和他,显然是各吃各的。 一餐饭吃饱,桌上的饭菜也正好吃光。 紫霞进来收拾了碗筷。 张笑笑起身,站了一会儿,便缓步往外走:“走,去散散步。” 萧御起身,跟着张笑笑走了出去,就见张笑笑在院子里,边走边舒展腰身,做些奇怪地动作。 而栖霞宫里的人对此却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吃过饭后,小全子已经将游泳池的黑牛皮布揭了开来。 萧御想起张笑笑那日说的话,走过去,蹲下身拿手试了试。 水温果然热了许多。 夏日里,这个温度已经足够了。 萧御起身,看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张笑笑,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丫头,你脑子里到底还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听到萧御的声音,张笑笑回过头去,灿然一笑:“你猜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可萧御站在树下,而张笑笑沐浴在下午的阳光中。 金黄色的光芒从她的身后将她包裹起来,这一刻的张笑笑在萧御的眼中,便如骤然临凡的仙女一般,全身都笼罩这一层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光芒。 萧御不由得看呆了。 之后的一天,萧御如约,到时见便来栖霞宫陪张笑笑吃饭。 张笑笑总算能正常的享受美食,心情也更好了起来。 宫里,这一日去拜访太后的人更多,似乎所有人都要与这位太后娘娘好好地做一番告别。 张笑笑吃饭的时候想起这个问题,便问萧御:“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似的,真奇怪!” “每年都是这样,没什么奇怪的。”萧御的声音微冷,“巴结好了她,她从南方回来的时候,会带许多稀奇玩意。” 张笑笑了然一笑,却又突然一脸懊恼:“哎呀!早知道我该好好巴结巴结她的!怎么办,现在天都快黑了!” 萧御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笑着摇摇头:“你本身就要去的,何须巴结她?想要什么,自己去买了来就是了。” 张笑笑朝萧御吐了吐舌头:“那不一样啊!她带回来的,我又不用花钱!” 萧御抬起筷子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果真是掉到钱眼里了!若是要将本王卖了换钱,你怕是也会毫不犹豫了。” 萧御的这话明显带了几分试探。 张笑笑却神秘一笑,仔细打量了一番萧御的脸:“唔,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的。不过,王你应该有足够的钱把自己买回去吧?” 萧御无奈一笑:“果然是掉钱眼里了!” 这样的问题,也就只有这丫头能打马虎眼了! 张笑笑还一脸认真地接话:“恩!对!无法自拔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 吃完饭后,一如昨日,张笑笑带着萧御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后。 张笑笑便回了寝宫,看守识字。而萧御则回到紫墨轩,继续他身为一国帝王该做的事情。 时间就好像是沙盘里流动的沙子,只是一会儿不见,便已经见了底。 到晚上的时候,张笑笑派人送来一碗冰燕窝来。 萧御看着这碗冰燕窝,想起前日的事情,眸光微沉。 太后给张笑笑的那碗冰燕窝里到底掺杂了什么东西,张笑笑不知道,他却已经闻到了。 是绝育散。 只要一服,张笑笑今后,便别想再做母亲。 她可真是好狠的心! 第二日便是太后出宫的日子了。 太后一早便听说了王吩咐内务府将一应用度从简置办,她心中只是不高兴,却到底没有发作出来。 后来听说,这件事情,竟是张笑笑的意思,太后心中对张笑笑便越发多了几分不满。 马车是普通人家所用的最简单的木板车,虽然里面的用度都很奢华,可马车的质量毕竟已经摆在那里。 太后一看这马车,脸上便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随行的人员从往日的上千人,一下子减到了不到百人。 剩下的大队人马随后赶到。 太后越发不满起来,却仍是一脸的慈爱:“御儿,人这样少,你跟张妃都是我萧国的邸柱,万一出什么事情,如何向百姓交代?” 萧御却只是淡淡一笑:“姆妈不必担忧,这百名侍卫都是本王亲自挑选的,能以一敌百的好手。不会出事的。” 张笑笑安静地站在萧御身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默数鞋子上的针脚。 她只是要求将自己的用度降低,可没让萧御降低太后的用度,这一切跟她没有关系,她当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太后见张笑笑如此,只当她是不屑看自己,心中其实在得意,越发不受用了。 “御儿,姆妈也不是贪图享受之人。只是,你平日里许多东西都用惯了的,这样轻车简从,你可能适应?” 太后口口声声为萧御着想。 “没关系的。”萧御淡淡一笑,他当然明白太后的意思。这些话虽是为他,可实质上,却是在说她自己。 太后暗暗咬了咬牙,见萧御这里下不了手,便打算从张笑笑那里下手:“就算你能适应,张妃毕竟是女流之辈,身娇体弱的,那里受得了这样的颠簸?” 说来说去,当然还是说她自己的。 张笑笑心中冷笑一声,提到她了,她当然也要有所应答的。 她微微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太后娘娘能适应么?” 太后微微一愣,没想到张笑笑会这样问。 她能适应么?她当然适应不了! 可是这些是萧御的安排,她身为太后,当然要支持皇上。 “自然能。”太后心中暗恨。 原本还有转圜余地的,张笑笑这么一问,她竟连再提恢复原本用度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笑笑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可以,我是晚辈,当然也可以。” 这话却是又隐形的说,太后年纪大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一僵,恨恨地咬了咬牙,却不再说话。 由于有侍卫跟随,宫里的娘娘、夫人并不能出来送人,只能远远地看着。 张笑笑早已蒙了面纱,将整张脸都遮在了朦胧如雾的面纱后。 解决完这个问题,太后不甘不愿地上了马车。 张笑笑本打算上另一辆马车的。 萧御却突然伸手:“丫头,来这里。” 第24章 躲在这里 第24章躲在这里 张笑笑奇怪地看萧御一眼,却并没有拒绝,抬脚便上了萧御的马车。 马车缓缓地开始前进。 张笑笑跟萧御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却见萧御一句话也不说,便兀自闭上眼睛,开始补觉。 她今天是被紫鸾和紫云从床上拖起来的,这会儿,可实在是已经困得不行了。 萧御说要轻车简从,果真是轻车简从的很! 张笑笑才睡了一会儿,便从车壁上滑下了无数次,严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无比恼怒地瞪一眼幸灾乐祸的萧御。 眼睛滴溜溜在车厢内转了一圈,在确定好一个能让她躺下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的方位之后,张笑笑果断将萧御推到了车角。 然后自然地躺了下来,将萧御的腿当做了枕头。 在闭眼之前,张笑笑竟还无比认真地拍了一下萧御的腿:“你别乱动啊!” 萧御看着睡眼惺忪,却脾气异常大的张笑笑,只能无奈地笑。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客气得很! 这天底下,敢把他当做枕头的,她绝对是第一个! 可看着张笑笑恬淡的睡颜,萧御却又忍不住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其实,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这个女人虽然不拘小节,可是正是她的这种不拘小节,让他枯燥无味的生命,增添了许多色彩。 想起她得意时候的小模样,还有偶尔抬头看天时候的落寞,他便忍不住心疼。 张笑笑这一觉,倒是睡得舒服了。 她是被饭菜的香味勾起来的。 正睡得香甜,便闻到一股异常美味的饭菜香。张笑笑忍不住耸了耸鼻子,连眼睛都还未曾睁开,整个身体便缓缓地坐了起来,朝着饭菜摆放的方向挪了过去。 饭菜是刚刚摆到桌上来的。 萧御正打算叫醒张笑笑,便见她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正奇怪,她怎么醒得这么及时,就见她不停地耸着鼻子,整个身体都朝着饭菜的方向凑了过去,眼睛却还是闭着的。 这是有多爱吃,才能够在睡梦中闻到味道,然后寻味而来啊! 萧御看着张笑笑,连忙伸手,一把揽住张笑笑的腰。 下一刻,身体已经从车顶飞了出去。 张笑笑正闻着饭菜香,准备着大快朵颐一顿。 谁知道,才刚刚靠近那些饭菜,就被人一把拉开。 她懊恼地睁开眼睛:“喂!你……”干什么? 张笑笑的话才刚出口,就不由得愣住了。 她还来不及转头去责怪身边的人,就看见了那辆早已经碎成渣的马车。 她虽然睡了很长时间,可到底还认得这辆马车的。 那是她方才跟萧御同乘的马车! 张笑笑愣愣地看着那辆已经四分五裂,连马身上都已经千疮百孔的马车,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脏处开始蔓延至全身。 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这一幕? 此时此刻,却没有人给她一个答案。 马车此时正在一处狭窄的山谷中,前方已经传来了太后的尖叫声,以及刀剑与箭羽碰撞的声音。 耳边是萧御沉稳的心跳声,还有他那迷人的低音炮带来的安全感:“抱紧我。” 张笑笑依言而行,根本来不及司考。 下一刻,萧御已经搂着她从一旁的崖壁上借了力,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然后抱着张笑笑靠近山崖崖壁,沉声:“轻羽卫,上!” 张笑笑被萧御护在怀里,微微仰首,看着萧御。 萧御垂下头,看她一眼,笑问:“怕么?” 张笑笑愣愣地摇了摇头。 她本该是十分害怕的。 这种羽箭纷飞,随时可能万箭穿心的时刻,她知道,她本来是应该害怕的。 可是,她却确确实实地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害怕。 萧御勾唇一笑,将张笑笑的身体往下按了按:“躲在这里,别出来。” 张笑笑抬头看着萧御,点点头。 萧御想了想,又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来,递到张笑笑的手里:“保护好自己。” 张笑笑依旧只是点头,伸手紧紧地握住萧御给她的匕首。 刀鞘上镶嵌着一颗祖母绿的宝石,不用看,能被萧御贴身带着的兵刃,当然弥足珍贵的。 萧御安抚地摸了摸张笑笑的头,便转身,身形一闪,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展翅的雄鹰一般,猝然朝着崖顶上飞去。 张笑笑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羽箭已经渐渐少了许多。 太后也已经被其他的侍卫护送到了另一边的崖壁下躲避着。 羽箭射不到人,便渐渐停了下来。 张笑笑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匕首,身体往后缩了缩,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很紧张,却并不害怕。 生死关头的时候,她经历过,也害怕过。可这一刻,她却并不害怕。她相信,萧御会回来,然后告诉她,他们安全了。 从山谷边上,缓缓地跑出来两队黑衣人。 当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在阳光下射出耀眼的光芒的时候,张笑笑心中一惊,连忙将自己的身子越发往后缩了缩。 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恐慌来。 这两队黑衣人来势极快,张笑笑才刚刚看见他们还在半山腰上,一眨眼间,他们便已经出现在了山谷之中,见人就杀。 紫鸾和紫霞也被侍卫保护了起来,却因为跟张笑笑并非同乘一车,而导致失散。 两个丫头紧张地寻找着张笑笑的身影,终于在山脚一处矮石旁看到了人。 这处矮石很是隐秘。 紫鸾正要起身去张笑笑身边保护她,紫霞忙伸手,一把将她拉住:“娘娘那里不容易被发现,你这样跑过去,会暴露她的。” 紫鸾正恼怒紫霞拉住自己,听到这番话,顿时便一阵后怕,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的担忧,紧张地随时注意着张笑笑那边的动静。 两对黑衣人一进入山谷,便与侍卫交上了手。 他们见到人便杀便砍,吓得一众随行的女眷都吓得大叫了起来。 张笑笑所在的地方确实并不容易被人发现,那两队黑衣人从她面前经过,都不曾发现她的所在。 张笑笑紧张地看着那些黑衣人手起刀落。 眼前仿佛被染上了一片艳丽的红色。 一个小宫女吓得往外跑,正经过张笑笑所在的这一处矮石。 有一个黑衣人看到了这小宫女,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手一刀,便刺入了那小宫女的身体。 小宫女的唇角溢出一抹鲜血,身体如同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一般缓缓地倒在了地上,倒在张笑笑的面前。 张笑笑吓得缩了缩身体,用胳膊捂着自己的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她是见过死人的。 小时候,在街上行乞的那些年,每日都会有人惨死在街头,被饿得如同皮包骨头似的。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死在眼前,从不曾见过这么多的血。 在二十一世纪,虽然事事不如意,可是,除了在医院和警察局,别的地方见到血的时候,大多是不小心刮伤蹭伤。 眼前却是大片大片的血流出来,缓缓地流过她的鞋尖,流过她的衣裙,只是一会儿,便将她的鞋子和衣服都染成了那瑰艳的红色。 那把剑刺入的好似不是那小宫女的身体,而是她的身体。 张笑笑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耳边一阵嗡鸣,再听不到其他人被吓得尖叫的声音,再听不到侍卫拼死抵抗的刀剑碰撞的声音。 她甚至都没有听到太后朝她的方向喊的那一句:“笑笑,快救我!” 紫鸾的眼睛一直盯着张笑笑的方向,太后没一会儿便发现了。 她认真看了好一会儿,便发现了张笑笑的身影。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便喊出了那句足以置张笑笑于死地的话。 她此时有数十名侍卫保护着,而张笑笑却是孤身一人。 紫鸾听到这一声,见有两名黑衣人显然因为这话发现了张笑笑的行踪,连忙起身,便朝张笑笑的方向冲了过去。 可她距离张笑笑所在的地方却着实远了些。 张笑笑被吓得呆住了,甚至连一只手将她拽起来,然后将一把冰冷的随时都能夺了她性命的剑横在她脖子上的时候都没有反应。 她只是呆呆地站着,任由那人拖着她起来。 另一人见到她手中握着的匕首,便伸手去夺。 张笑笑此时才终于有了反应。 两只手紧紧地握着那把匕首,拼命地拽着,就是不许别人将它抢走。 “找死!”那个黑衣人见张笑笑不松手,手中的长剑一抬,就要往张笑笑的身上刺去。 张笑笑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那把剑似的,依旧固执地夺着匕首:“不许夺我的东西!不许夺我的东西!” 张笑笑此刻就像是被吓傻了似的,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匕首,突然将匕首从刀鞘中抽了出来。 紫色的光泽在所有人的眼前一闪,张笑笑手中的匕首已经在瞬间刺入了眼前那人的心脏。 她愣愣地将匕首拔出来,重新收回刀鞘中,依旧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匕首,眸光微冷。 她是懂武功的,却不经常使用,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忘记自己是会武功的。 这一刻,她只一心记挂着萧御给她的匕首,整个大脑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黑衣人本也是个高手,原本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剑。 这一剑下去,张笑笑必定命丧,可他哪里想得到,对面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已经被吓傻了的女人,居然是个会武功的。 第25章 你会取悦男人么 第25章你会取悦男人么 在他轻敌,将自己的整个胸膛露出来的时候,他的性命便已经被这个女人夺了去。 就像是有一只突然从地狱伸出来的手,在这一刻,瞬间便夺走了他的性命。 黑衣人愣愣地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却还是想不明白,这一个窟窿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挟持张笑笑的黑衣人见此,再不敢掉以轻心。一只手捏着张笑笑的肩膀,另一手握着一把剑,横在张笑笑的脖颈上。 萧御带着一众轻羽卫从山上杀了下来,一下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又顺手解决了几个黑衣人,抓着张笑笑的黑衣人突然一声唿哨,抓着张笑笑的肩膀就开始往后退:“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萧御眸光微沉,满脸寒霜地看着那黑衣人,就仿佛是看着一具死尸一般。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没想到,我们一向冷心冷面的萧王也有在意的人,哈哈!退!” 黑衣人人数颇多,听到命令,他们不再进攻,反而护着那挟持张笑笑的黑衣人后退着,然后往山上跑去。 萧御带着轻羽卫往上追去,刚跑了两步,便又听到那黑衣人嘿嘿的笑声:“萧王,您还是省些力气吧!这漂亮的美人儿归我们老大了,就当是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的利钱了。” “呸!真不要脸!”紫鸾急急地追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此时见张笑笑被那人挟持上了山,又听到这句话,再忍不住地啐了一声。 萧御眸光沉沉地看着上山的方向:“轻羽卫听令。” 一众身穿羽锦衫的轻羽卫躬身待命。 “给本王搜,就算挖地三尺,也把那些人给本王找出来!”萧御沉声吩咐。 王生气了。 这是所有见到萧御的人所看到的。 不同于以往生气的时候那般怒火旺盛,王这一次的生气,反而使得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空气越发冷凝了。 这才是王,真正生气的时候的样子。 轻霆在心中感慨一声,张娘娘对王的影响好像越来越大了。 轻羽卫得了命令,便四散开来,开始往山上搜索。 萧御却只是站在那里,沉着脸,一言不发。 平姑姑走过来,躬身劝说:“王,这里毕竟是险地,还是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吧?您和太后娘娘的安危要紧。” “本王做事,何时需要你来指点了?!”萧御冷眼斜睨了平姑姑一眼。 平姑姑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为了您和太后的安危着想。” 嘴中说着“不敢”,又摆出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来,叫人不忍处罚。 萧御却只是冷哼一声:“既然不敢,就给本王滚一边去照顾好太后!太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本王唯你是问!” “御儿!”萧御这话的意思明显是不打算走了,太后急地唤了一声,“常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里毕竟是险地,你这样不管不顾地处在危险之中,置萧国的百姓于何地?!” 萧御却只是冷冷地看太后一眼:“那姆妈又置笑笑于何地?” 太后目光闪烁地退后一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笑笑是你的妃子,我当然也看重她的。” “呵!好一个看重!”萧御却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得一清二楚。若非太后叫那一声,笑笑根本就不会出事的。 那些人见人就杀,偏偏却只抓了笑笑。 他们的目的已经如此显而易见。 太后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萧御继续说话,却也不动,顿时瞪着一双眼睛,怒喝一声:“御儿,难不成,你真要为了一个妃子,置我萧国的江山基业和黎明百姓于不顾么?!” 萧御依旧不言不语。 太后急了,由一个小宫女扶着,便走到萧御身边:“御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样做,可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 萧御微微垂眸,看了太后一眼,然后俯低了身子凑近太后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警告: “姆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笑笑做了什么。我不说,不过是看在你自小照顾我与乐儿的份上。但若是将我逼急了,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做出什么,让你后悔的事情。” 说完,萧御便不再看太后一眼,只是眸光沉冷的盯着张笑笑被掳去的那座山。 太后的身体一颤,脸色有些发白。 她抬眼去看萧御,可萧御去已不再看她一眼。 这一刻,她才顿时醒悟,这个孩子已经不是那个乖乖地听她的话的御儿了,他是王,是萧国的王。 所有人原地修整,太后不甘心地盯着萧御的后背,面色依旧不曾恢复半分。 萧御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知道多少事情? 这一刻,看着那个挺拔而冷漠的身影,她不得不想。 看到萧御的那一刻,张笑笑便已经恢复了神志。 可随即,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那些黑衣人手起剑落,杀人比割韭菜还快,可是,却不杀她。 而且,在抓到她后,他们杀人的速度也减了下来,似乎已经决定了要撤退。 在那种时候突然撤退,说明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而这一切,得出来的最后结论便是,他们的目标是她。 所以,她没有出声,没有表现出自己已经清醒,仍旧跟着那些黑衣人上了山。 她倒要看看,这些黑衣人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黑衣人似乎很谨慎,除了挟持她的这人发布命令,他们听从外,几乎便不曾发出其他的声音。 刚一上山,张笑笑便被一记手刀打得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却已经置身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说是地牢,完全是因为这里的暗无天日。 木制的牢门,一根根柱子将一个小小的空间画地为牢。 张笑笑缓缓睁开眼睛,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朝四周打量了一遍。 突然想起什么,张笑笑在全身上下摸了摸,又朝周围看了看,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连匕首都被收走了,要不要这么谨慎啊!好歹留给我做个纪念嘛!” 张笑笑嘟囔一声。 耳边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来:“连匕首都被收走了,要不要这么谨慎啊!好歹留给我做个纪念嘛!” 张笑笑被吓了一跳,捂着狂跳的胸口,朝四周看了看,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难道这里的构造形成了回声壁? 不过,她的嗓音这么难听的么? 张笑笑抿了抿唇,又试探着说了一句:“喂,你是谁?” 那个声音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喂,你是谁?” 张笑笑无语地翻个白眼:“原来我的声音真的这么难听啊!枉我还一直以为很好听呢!” “喂,你说谁声音难听呢?!”那个声音突然喊一声,却不是照着方才张笑笑的话说了。 张笑笑轻笑一声,在心底暗骂一声“笨蛋”,却“咦”了一声:“我刚才不是说的这句话啊!” 那人似也意识到了什么,哼了一声,倒没有继续跟着张笑笑说话:“你个笨蛋!居然还以为小爷这帅气的声音是你的声音,真是侮辱小爷!” 张笑笑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帅气?我的天,真是怀疑你的审美。” “审美?”那人疑惑地品嚼了一下这两个字,过了一会儿,似乎胡是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了,才又哼了一声,“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怀疑小爷的审美?!” 张笑笑无语望天,听声音,那个人不像是个小孩儿啊!可是这说话的语气,怎么却跟个三岁小孩儿没啥区别呢? 过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张笑笑说话,那人忍不住叫一声:“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张笑笑兴致缺缺地打量着这间困住她的牢房。 牢房里除了一堆湿得仿佛是从水池里捞出来的草之外,便只剩下几只饿得干瘦的老鼠正抱着那对湿草乱啃。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连老鼠都而成这副模样了,她还能好到哪里去? 张笑笑苦笑一声。 这些人将她抓来,却又关进地牢里,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喂,你会讲笑话么?”那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张笑笑坐在墙角一处略微干净的地方,抱着膝盖,扬声回喊一声:“不会。” “那你会吹口哨么?”那人又问。 张笑笑又回答:“不会。” 那人继续问:“那你会猜谜么?” 张笑笑:“不会。” “你会行酒令么?”那人真是不厌其烦。 张笑笑却继续答:“不会。” 于是,接下来的对话,便变成了这样的一问一答。 “你会耍杂耍么?” 张笑笑:“不会。” “你会唱歌么?” 张笑笑:“不会。” “你会跳舞么?” 张笑笑:“不会。” “你会下棋么?” 张笑笑:“不会。” “你会取悦男人么?” 张笑笑:“……”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那人又喊一声。 张笑笑有些不耐烦了:“我有名字,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那人询问。 张笑笑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就只能叫你‘喂’。”那人说得无比理直气壮。 张笑笑被气笑了:“随你吧,爱叫什么叫什么。” 张笑笑真没见过这么爱说话,且能说话的人。仿佛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在等着你,你答一句,他便能再问一句。 你来个聊天终结,他却能自然地转换到另一个话题。 这样的能力,真是叫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第26章 胆子太肥了 第26章胆子太肥了 轻霆他们去了很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却都或多或少地负了伤。 萧御蹙着眉头:“怎么回事?” 以轻霆的武功,就算带去的人不多,也不至于人人都被伤得全身上下都是伤口。 萧御的声音有些暗沉,很是不悦。 太后和平姑姑静静地坐在一处干净的地方,一种护卫将她们守护在中间。 轻霆看了一眼独自站在护卫保护圈外的萧御,眸光微暗,却是拱手弯腰:“王,山上机关遍布,因此才受了伤。不过,已经打听到消息了。” 虽然受了伤,但好在人员并没有折损,且完成了任务。 萧御的面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嗯。” 轻霆又继续禀告:“张娘娘是被宁蒙山上的一伙土匪给掠走的。匪首叫宁远。近些日子才将宁蒙山上各自为营的土匪集结在一处。”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笑笑,可查清楚缘由了?”萧御又问。 那些人的目的太过明显,抓住张笑笑之后,便退走了,由不得他不怀疑。 轻霆摇了摇头:“这伙土匪自被集结之后,并不曾打家劫舍,也不曾劫道,未查到原因。但看他们今日的模样,应当是不会伤害娘娘的。” 萧御沉默片刻,眸子微微眯起:“今晚,挑几个没受伤的,陪本王走一趟。” 轻霆心中一急,想要劝阻:“王……” 一个字刚出口,便被萧御打断。 萧御抬起一只手:“不必多言。” 那些人上山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不停地在萧御的耳边萦绕。 “……这漂亮的美人儿归我们老大了,就当是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的利钱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地收紧,萧御抬起头,望着头顶的那一方蓝天。 平日里稍纵即逝的时光,今日却慢得让人心焦。 太后和平姑姑倒是再没有出声,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萧御的身影。 就算让他将人救回来又怎么样? 一个女人,被土匪掳了去,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到时候,即便回来了,也终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黑夜终于渐渐来临。 漆黑的天幕如同被墨染了一般。 璀璨的星辰,星星点点地遍布这夏日的夜空,竟是比平日里看起来更加的明亮。 可是此时,萧御却已无心欣赏。 圆月挂在树梢,几声狼嚎在夜空中听上去格外的渗人。 太后和平姑姑以及一众随行女眷都颤巍巍地挤到了一处。 “走!”萧御一声命令。 紫鸾却突然走到萧御面前跪下:“求王带奴婢一起去。” 萧御看着面前跪着的宫女,凝了凝眉,想起她似乎是栖霞宫的奴才,眸光幽深,却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准备好东西,等着你主子回来。” 说完,不再给紫鸾说话的机会,便带着十名轻羽卫朝着夜色中的宁蒙山而去。 白日的时候,轻霆已经将他们遇到的机关都详细地为萧御说了一遍,又画了图。 可刚刚上山没多久,萧御和十位轻羽卫便碰到了山上的机关。 机关的位置以及布置都与轻霆所说不同。 萧御眸光微沉。 看来,山上的机关已经被人改变过了。 一路上山,轻羽卫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好在没有死亡。 原本计划的半个时辰的路线,却因为机关的变换,而拖延了半个多时辰。 等到萧御上山,来到土匪窝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只见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喝酒欢乐之声,不绝于耳。 张笑笑正在地牢里无聊地跟那个看不到人影的人聊着天,一开始还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能大略估计出时间。 可是,她今日基本未吃东西,起得又早,虽然在路上补了一觉,到底马车上不够舒适。 与那人聊着聊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张笑笑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那人似乎已经走了。 张笑笑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又朝空气中喊了几声:“喂,你还在么?” 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张笑笑正无聊地抓着地上的湿草逗老鼠玩,心中想着,不知道萧御会不会来救她,就听到有铁链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这女人可是萧御的女人,你说老大是怎么想的?”其中一人声音有些粗,听上去,像是个没头没脑地粗壮大汉。 另一人说话的声音倒是文雅一些,却又透着几分阴森:“萧御的女人又如何?老大没杀了她已经是她的幸运了。” “不过,她到底是个女人,我们这样做……”那粗声音的人似有些犹豫。 另一人却是冷哼一声:“女人?不过就是个玩物而已!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再迟误了吉时,看老大不收拾你!” 粗声音的人咕哝一声,没有再说话。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张笑笑急忙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心中却在忖度着方才这两人的对话中所能得到的信息。 听上去,似乎他们的老大并不打算杀她,也就是说,她还能继续活下去。 能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就还有逃离的可能。 张笑笑心中微微松一口气,却又开始思量两人口中的老大到底是何许人。 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她。 她才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认识的人实在有限。况且,她日日呆在深宫之中,哪里有机会去得罪土匪?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么? 虽然她并不了解她,可是,听紫霞他们说,那个女人也已经在深宫中呆了两年了呀! 难道这些人为了绑她,居然筹划了两年? 那若是她一辈子不出宫呢? 况且,萧御是萧国的王。 这里虽然出了金陵城,可还是萧国的地盘,他们居然敢在萧御面前动手,胆子也太肥了吧? “嘭!嘭!嘭!” 张笑笑正兀自想着,就听到什么东西敲击木柱的声音,随即,便是那细嗓子的声音:“喂!起来了!别装死啊!” 张笑笑蹙了蹙眉,对这个人很是不满,并不打算睁开眼睛。 那人见张笑笑不起来,又开始拿拳头打囚牢的木桩:“喂!你再不起来,休怪本大爷对你不客气了!起来了!” “猴子,行了,你别吓她了,她就是个姑娘家。我进去喊她吧。”那个粗声音的人拍拍细嗓音的肩膀。 随即,便又响起了铁链碰撞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人影站在张笑笑的面前,然后缓缓地蹲下。 张笑笑凛了凛心神,突然一跃而起,一手直取那人影的脖颈,另一手直逼那人的脉门。 那人刚刚蹲下,正要伸手去喊张笑笑,却突然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脖颈和脉门都被人握在了手里。 那人的眸子中划过一丝激动,面上带着憨厚的笑:“姑娘,你醒了。” 云汐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人看上去就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身材确实壮实的很,虽然蹲着,个头看上去却一点儿都不低。 若不是他此刻正蹲着身子,她恐怕没这么容易得手。 张笑笑没有答话,只是扭头去看大个子身后的细嗓子。 那细嗓子的男人,身材跟声音一样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让人看着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难怪这人叫“猴子”呢!果然是只瘦猴! “猴子”见张笑笑突然窜起,已是将大个子的生死握在了手中,面色却是半点儿未变,一双小眼睛微微眯着。 这一眯,便只剩下了一条缝,仿佛已经不见了眼睛。 这种人,一看就是阴险狡诈之辈! 张笑笑在心中提高了戒备,拉着大个子站起来,冷声喝令:“让开!放我出去!” “猴子”却是一声冷笑:“你若要杀傻大个,便杀,没有人阻止你。不过,若是想要从这里出去,你做梦!” 他猛地睁开那一双小眼睛,眸子中射出如毒蛇一般的阴森光芒。 张笑笑不由自主地全身一寒。 她虽会跆拳道,虽然懂武,可她生活在一个还算安静平和的年代。虽然见惯了人情冷暖,可是人性的阴险狡诈,却不曾见过,此时见到这样一个人,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傻大个一脸憨厚,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此时“猴子”和张笑笑两人口中说的要杀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张笑笑蹙了蹙眉头,捏着傻大个的脖子的手紧了几分,心中却是一寒:“放不放?!” 她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有气势一些,可看着“猴子”那双眼睛,却觉得心中分外地没底。 “猴子”冷笑一声,右手手臂往下一沉。 张笑笑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她心中一惊。 “猴子”的手一惊朝着傻大个的方向刺了过来。 张笑笑连忙躲避。 然而,傻大个实在太笨重,根本就不是她能钳制住的。 无奈,她只得将傻大个推开,自己也躲到了一旁。 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之后,张笑笑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冰冷地看着“猴子”:“果然是土匪!心狠手辣!对自己人都下得了手!” “猴子”却突然收回了手,匕首消失在袖子中,他的人也已经向傻大个走了过去:“怎么样,傻子?” 这话,分明是关切的语气。 张笑笑见此,才明白过来“猴子”方才那一刀的用意。 恨恨地咬了咬牙,张笑笑怒瞪着“猴子”,抿着唇不说话。 第27章 是他! 第27章是他! 逃不出去,连唯一的筹码也丢了,张笑笑有些欲哭无泪,可目前这种现状,她逃出去已经是全无可能的事情了,只能任人摆布,再做图谋。 傻大个和“猴子”虽一个憨厚,一个精明,对张笑笑倒也都还算客气。 由于张笑笑方才已经展露过自己的花拳绣腿,“猴子”谨慎地拿绳子将张笑笑的双手绑缚在了一起。 两个人压着张笑笑便出了地牢。 张笑笑此时才知道,原来天已经黑了。 她抬头看了看如泼墨一般的夜色。 几颗星子在夜空中明亮的闪烁着。 四周张灯结彩,红绸遍布,隐隐还能听到礼乐之声。 “抓住我,你们就这么高兴啊!布置的这么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山寨要办喜事呢!”张笑笑不屑地撇撇嘴。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值钱,竟然能得到这样的高待遇! “猴子”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傻大个却是憨厚地笑得真诚:“姑娘真聪明,寨子里是要办喜事了呢!” 真要办喜事?! 张笑笑一愣,顿时来了兴趣:“谁要办喜事啊?在哪里?我能不能去看看?”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古代的婚礼到底是怎么举行的呢! 傻大个挠了挠头:“是我们老大要娶亲。” 土匪老大娶亲! 张笑笑此时已经被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所身处的场景。 “带我去看看,好不好?”张笑笑满脸期待。 古代的婚礼虽然在电视上经常可以看到,但是真正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电视剧毕竟夹杂了现代人的想象,许多东西早已不复原汁原味。 而且,是土匪娶亲啊! 光是这场婚礼主人公的身份,就让她激动不已。 傻大个犹豫片刻,正要说话。 “猴子”不耐烦地推了推傻大个:“好了,别想了!老大交下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张笑笑扁扁嘴。 “猴子”这意思就是,她是没有那个幸运去看的了! 不知道这土匪窝的老大是谁。 如果认识,也许还能打打商量。 “猴子”和傻大个将张笑笑押到一个门上贴着一对“囍”字的门外,推开门,让张笑笑进去,两人便是完成了任务。 房门在身后关上,张笑笑正要打量一番这间屋子的布置,就被一个嘴角带痣的女人拉住了手。 一群年轻少女簇拥着,推着张笑笑坐到梳妆镜前。 张笑笑刚刚回神,一块粉扑便扑到了她的脸上。 “咳咳咳!”胭脂水粉浓烈的味道让张笑笑不适地咳了起来。 围着她的一众少女、妇人却根本不管她,兀自拿着桌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张笑笑的脸上抹。 擦擦抹抹一番之后,张笑笑只觉得脸上厚重的很。 可一群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兀自动作着。 “停!”张笑笑抬起双手,阻止住一个妇人正要往她唇上擦胭脂的动作。 那妇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夫人,怎么了?” 夫人?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身体以前的主人虽然嫁给了萧御,可是“夫人”二字,却总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老了二十多岁。 张笑笑愣了愣,呵呵一笑:“你们在干什么?”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和一些,可那颗小心脏却已经狂跳着,叫嚣着要揍人了。 十多年来,她的脸上什么时候擦过这些东西?! 而且,还是她最讨厌的浓郁的花香! 那妇人闻言,一把将张笑笑挡着她的两只手拿开,继续往张笑笑的唇瓣上涂着那殷红的胭脂:“当然是给夫人化妆。夫人别动,这妆可不能花了,否则,不吉利的!” 不吉利? 不过就是化妆而已,怎么也跟吉利不吉利的问题扯上关系了? 张笑笑还没有想明白。 一抬头,便在铜镜中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脑袋上高高的发髻,几乎能把她的脑袋都压垮了。 脸上化着浓妆,只是一眼,就能将她吓晕。 张笑笑也确实被吓到了,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镜子大叫一声:“鬼啊!” 这是什么破装扮?! 脸涂得比猴子屁股还红。 嘴巴只涂了中间的一小块。 再加上眼皮上化着的不知道什么图案的鬼东西。 镜子里的女人,可真是比女鬼还让人觉得瘆得慌! “哎呀!发髻散了!夫人快坐好!这发髻是散不得的啊!快!快!”一群婆子在耳边不停地叫着。 张笑笑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整个人便被人重新按坐在了凳子上。 这一刻,张笑笑终于明白孙悟空是怎么死的了。 他是被唐僧念死的! “哎呀!散了!这可怎么办?!” “快按着夫人!” “哎呀,这妆也花了!” “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 万千碎碎念不停地在耳边响起,张笑笑终于忍受不住地大吼一声:“安静!”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可这安静却只持续了一瞬,便又重新开始了。 张笑笑无力地看着镜子中如一只战败了的公鸡的自己,无力地耷拉下脑袋,任由一群女人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化妆,梳头,换衣服,穿鞋,束腰带…… 张笑笑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摆弄着。 直到外面有人敲门,催促着:“吉时快到了,还没好么?” 一个婆子急着应答:“好了,好了,马上就来。” 边说,还边将一块红色的帕子盖到自己的头上。 此时虽是夜晚,但夏日的暑热却分毫未减。 张笑笑身上穿了不下十层的衣服,厚重地几乎要将她整个夏天的汗都逼出来。 头上更是沉重不堪。 一个假发髻,便已经让她感觉重若千斤。 还有那么多的金银首饰挂着。 张笑笑只觉得全身无力。 任由那个嘴角带痣的婆子搀着自己,连挪动一下脚步都觉得浑身是汗。 此时的情况,若张笑笑还想不明白,那就有些太笨了! 她这一身的装扮,分明就是个新娘子! 再联系先前得到的信息。 土匪窝的老大要娶亲,而她要嫁人。 这两者的联系,是个人都能想到的。 张笑笑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甚至都无法进行思考。 她本想着看一场古代人成亲的戏码,却不想,自己却成为了被别人观看的主角。 她被掳上山多久了? 这山寨的土匪头子劫了她,难道就是为了当压寨夫人的? 可此次南行的队伍之中,美貌的女子不在少数,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她呢? 他们的目的分明就是她。 天哪!她想不出答案来! 原身主人啊!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 这是张笑笑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礼乐声渐近,入耳处的丝竹管弦之音充满了喜庆。 曾听人说过,喜乐若是放缓了音调,入耳之时,便成为了哀乐。 喜庆与死亡,向来便是相连的吧? 大红色,不就是鲜血的颜色么? 张笑笑缓步而行。 耳边还能听到人们的说话谈论之声。 声音大多粗犷,属于男性。 想来,该是这山寨中的其他人吧? 再往前走,跨过一道门槛,旁边的婆子便松了手。 一只如白玉般无暇的修长手掌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触感微凉。 张笑笑的心中一顿,沿着那只手往上看。 喜帕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这只手的衣袖,也是与她身上一样的红。 今日穿红色的人,除了新娘子,便只有新郎了。 那么,这只手的主人,该是这土匪窝的老大了。 张笑笑抿着唇,打量着那只手。 这样的青葱玉指,若是忽略了这手掌的大小,以及这人掌心处的老茧,她怕是会以为拉着她的是个女人吧? 但凡土匪,大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梁山一百单八好汉之中,长相清秀的人着实屈指可数。 在张笑笑的想象中,土匪头子该是如李逵那般的人物。 可单是一只手,便已经打破了她的所有想象。 “走吧,别怕。”耳边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和邪肆,说话之人,该是个恣意洒脱之人。 张笑笑凝了凝眉头。 这声音,听上去,为什么感觉,有些耳熟? 继续缓步而行,张笑笑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那道让她觉得熟悉的声音。 她总觉得,自己好似是在哪里听到过的。 “吉时到!”有人拉长了声音喊了一声。 紧接着,一声辽远空阔的钟磬声从远处飘来。 这一声钟鸣,如同清凉的泉水一般,一下子便将张笑笑混沌的神志敲醒了。 “新人拜堂了!”那道声音继续喊着。 随即响起的是一片热闹的欢呼声。 似乎这桩婚姻,本就是无数人期盼良久,给予了全部祝福的。 “别紧张,跟着我。”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却比方才更加强烈了。 这个声音她一定是听过的! 张笑笑十分肯定。 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呢? 这一刻,张笑笑却想不起来。 “一拜天地!” 耳边的热闹人声和屡屡管弦之乐在空气中交织出一片喜悦。 张笑笑的身体,无意识地被人压下。 “二拜关老爷!” 土匪的成亲礼节真是奇怪! “三拜高堂!” 在这些土匪的心里,关老爷竟是比高堂还要重要! 义字当头,高过亲情、爱情。 “夫妻对拜!” “嘿嘿!”一声轻笑传入耳中。 张笑笑猛地惊醒。 是他! 第28章 宁寨主可以试试 第28章宁寨主可以试试 一把将头上的盖头拉下来,张笑笑看着眼前这张清秀无比的容颜,只觉得一阵恍惚。 她没有见过这张脸,可是这个声音,她却是不会认错的。 这个人是那天地牢里跟她说话的那个人! “哎呀,夫人,这喜帕是债不得的啊!会不吉利的!”那个长痣的婆子又开始叫嚷了。 张笑笑却浑然未觉: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清秀少年:“你是土匪头子! 少年粲然一笑:“对啊!” 他这一笑,原本清隽的容颜上,竟多了几分如狐狸一般的狡黠。 张笑笑又是一愣。 小鲜肉的脸,却拥有邪世魔王的笑,这分明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典范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张笑笑的唇瓣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少年却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张笑笑小巧的琼鼻,动作亲昵,眼含宠溺:“怎么了?傻了?” 张笑笑仿佛触电一般,陡然惊醒,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子,满眼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除了那天那段没头没尾的聊天内容外,她可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这样亲昵的举动,也让她觉得有些受不了。 迄今为止,唯一与她有过亲密交集的人,便是萧御了。 她被人掳了来,不知道萧御会不会来找她? 萧御在她心中虽然占据着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可是,张笑笑却也知道,她不过是萧御后宫三千佳丽的其中之一,没有了张笑笑,后宫还会有李笑笑,赵笑笑…… 萧御的身边,不缺她的存在。 “请不要动手动脚!”张笑笑捏着喜帕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才稍稍压抑下心口的那抹不适感。 想到萧御可能就此对她弃之不顾,张笑笑即便再看得开,依旧还是有些失落的。 她将萧御当做朋友,她当然也希望,在萧御的心目中,她也还算是一个比较谈得来的朋友。 少年勾唇一笑:“笑儿,别害怕,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来,我们拜完最后一拜。” 这一笑,魅惑人心,颠倒苍生。 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按照他的话去做。 张笑笑愣愣地点了点头。 “来吧。”少年伸出一只手来。 张笑笑走过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将自己的手放到少年的手心之中,张笑笑的头脑一片混沌。 “继续吧。”少年朝唱礼的礼官吩咐一声。 拉长了嗓音的音调再次响起:“夫妻对拜!” 这一拜结束之后,堂下这一对身着红衣的年轻人,便将成为夫妻。 他们将休戚与共,相濡以沫。 “张笑笑!”低沉的嗓音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寒冰扑向张笑笑。 张笑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见自己的手正被少年握在手中,她连忙后退一步,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方才的迷糊混沌,绝非偶然。 “笑儿,我能对你做什么呢?你可是我的宝贝,我们要继续拜堂的。”少年依旧含笑。 然而,那双眸子里射出的寒芒,却比严冬腊月的冰层还要厚重。 他猛地伸手,钳住张笑笑的手腕,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然后低头,一个似温柔,似霸道的亲吻便落在了张笑笑的额头上。 再一次神志迷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而瞬间回神。 张笑笑不等少年反应,一个肘击便撞击在少年的胸膛上,然后趁机逃开。 刚刚逃开,胳膊被一只有礼而宽厚的手掌拉住,身体旋转,下一刻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张笑笑正要挣扎,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你方才在做什么?!” 萧御! 张笑笑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来。 入眼的,果然就是萧御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甚至忽略了萧御的语气和他所说的话,一把将萧御抱个满怀:“萧御,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救我了呢!” 满腔的愤怒因为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尽数化作柔情春水。 萧御抬手拥住张笑笑的腰身,出口的却是别扭至极的话:“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来救你呢!” “怎么会呢?”张笑笑没有听出萧御声音的不对劲儿,依旧沉浸在高兴的气氛之中,“幸好你来了!你要是不来,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萧御冷哼一声,眸子中的寒冰因为这句话而彻底地化开。 “嘿嘿,萧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少年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清隽的容颜上满含笑意。 萧御微微抬头。 “别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问题!”张笑笑提醒一句。 萧御沉眸看了一眼少年,握住张笑笑的肩膀,却是低下头去打量张笑笑,用眼睛检查着她身上可有受伤:“宁寨主客气了。本王不过是来接爱妃的,就不叨扰了。再会!” 张笑笑的身上并无伤痕,萧御放了些心。 话一说完,拉着张笑笑就要走。 张笑笑刚跟着萧御走了一步,却因为裙摆太长,一脚踩在了裙摆上。 她今天真是倒霉! 张笑笑在心中哀嚎一声。 萧御见状,连忙伸手扶起她,关切地询问:“怎么样?” 张笑笑摇摇头:“没事。” 看了看曳地的裙摆,张笑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扭回身,朝着宁远伸出一只手来:“喂,我的匕首呢?” 那匕首可是萧御送给她的! 萧御见张笑笑回身,心中一惊,正要拉她,却见她只是要东西,便稍稍放了些心。 山上的机关变了模样,他们上山花了好长时间的功夫。 刚一上山,便看见到处张灯结彩。 后来寻到这里,却正一眼看见,张笑笑居然要跟宁远拜堂。 萧御猛然想起张笑笑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以后都是要分道扬镳的…… 她一直都是想要离开他的。 可是,他的女人,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远灿然一笑,却摇了摇头:“笑儿,那匕首不适合你。”他说着走近张笑笑,拿出一件东西来放到了张笑笑的手心中,“这块玉佩比较配你。” 张笑笑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见不是匕首,便一扬手,将手中的玉佩扔向宁远,然后又伸出手来:“我的匕首!” 宁远却只是笑看着那块玉佩打到自己身上,然后反弹到地上。 周围人都是一阵惊呼。 有几个人已经冲了过来,齐齐朝着玉佩奔去,想要接住那块玉佩,却是为时已晚。 上好的白璧无瑕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张笑笑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知道那块玉佩是好东西,兴许还价值连城,可是她并不想要。 宁远依旧在笑着,却也不曾看地上的玉佩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张笑笑。 萧御的眸子眯了眯,将张笑笑拉到自己的身后:“宁寨主,还请交出我们的匕首。” 只是一句看似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话,却因为说话人的身份、地位,以及他一贯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而发生了变化,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宁远只是微笑:“我若不给呢?” “宁寨主可以试试。”萧御语气平淡,仿佛是正在与宁远二人讨论,今日天气如何的问题。 宁远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深了几分。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来,朝张笑笑递了过去:“宁某还是不试了,轻羽卫的威力,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体验的人。” 匕首的刀鞘上镶嵌着一颗祖母绿的宝石,在红色灯笼的光芒下,显得有些诡异。 不等张笑笑伸手,萧御便接过了匕首,然后才递给了张笑笑,朝宁远颔首:“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本王不会追究。” 宁远也笑着点头:“那宁某多谢萧王了。” 不过短短两句,但两个男人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萧御用“不追究”来换宁远的一个承诺。 一个永远都不再做同样事情的承诺。 森寒的金属光泽几乎晃花了人的眼睛。 一道银光闪过,随即响起的便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张笑笑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将媳妇的曳地长裙给割了下来,又抬手将头上的凤冠,以及一系列沉重的装束都摘了下来,转手就塞到了萧御的手里。 “这是……”萧御奇怪地看着张笑笑的动作,又看看怀里被张笑笑堆得满满的东西。 张笑笑还在不停地拆着身上的饰物,继续往萧御的怀里堆:“唔,这些东西若是卖了,应该能值不少钱。” 萧御抽了抽嘴角。 这丫头果然是掉进钱眼里了,这种时候都忘不了钱。 厅内的一群人听到张笑笑的话,都震惊地看看萧御,又看看张笑笑。 他们都是知道张笑笑来历的,也因此越发震惊。 这位姑娘可是萧王的妃子! 平日里要什么东西没有? 怎么还会稀罕这些黄白之物? 他们哪里知道,在张笑笑的眼里,钱这个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的了!谁还会嫌弃钱多的? “丫头,你若想要,我送你一套便是。”萧御想阻止张笑笑的动作。 这些东西是宁远为了娶张笑笑而送的。 看到这些东西,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张笑笑弯腰的画面。 若不是及时找到她,此时此刻,他的妃子,就要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了! 他怎么还能容忍她将这些东西留下来? 张笑笑撇撇嘴,继续摘着项链、耳环等物:“你要是想送,我是绝不会拒绝的。不过,这些东西,我也要留着!” 听到张笑笑前一句话,萧御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可是一听到后面这句,萧御的脸色却越发黑沉了。 “杀啊!冲啊!”突然,一阵高过一阵的喊杀声渐渐靠近,传入了大厅内所有人的耳中。 第29章 我已经成亲了 第29章我已经成亲了 一群人都齐齐朝门外看去。 萧御和张笑笑此时也都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 眼前是满目的红。 “报!”一个探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身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渍。 他急匆匆地跑进礼堂,单膝跪地:“老大,官兵上山了!” 宁远眸光微沉,凝眸看向萧御,眸子中射出几分危险的光芒:“萧王,这是何意?!” 这一刻的宁远,竟像是一个嗜血的修罗。 萧御的眸子也微微眯了起来:“轻雷,去看看!” 不见有人影晃动,甚至周围连一丝异动都没有。 看萧御的神色,宁远心中划过一丝疑虑,又继续问探子:“来的是哪一路官兵?可看清楚了?” 探子回答:“是蒙城守军。” “蒙城守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宁远微眯着眸子。 “属下不知。”探子依旧回答地恭敬。 即便已深受重伤,却没有半点儿颓唐。 萧御不由得在心中点了点头。 连土匪都有这样坚定的素质,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军人的英武之气,那这土匪头子,定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行了,下去歇着吧。”宁远摆摆手。 有人扶着探子下去了。 又过了片刻,便有一个一身黑色羽锦衫的男子跪在了萧御的面前:“回禀主子,太后路遇蒙城守军,指令守军攻山。” 太后! 萧御眸光又是一沉,凝着的眉头久久不见松开。 张笑笑抬头看萧御一眼。 太后跟萧御之间的关系,她虽然不是太明白,却也能感觉到萧御对太后的态度,似乎带着些厌恶。 “蒙城守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御语声寒冷,只是听在耳中,都让人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萧御有些生气了。 这是仅有的几次相处之后,张笑笑对萧御的了解。 “蒙城守军今日出城训练,回途中,正好路过此地。”轻雷又答一声。 萧御冷笑一声:“他们可真能路过。” 宁蒙山连接宁城和蒙城二城。过了宁蒙山往北,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宁城城门口。 蒙城的守军训练,难不成还跑到了宁城不成? “下去吧。”萧御吩咐一声。 只是眨眼的功夫,轻雷便已经不见了身影。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那片空地发呆,有些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张笑笑也不由得眨眨眼。 她从未见识过轻霆的功夫。 不过,照这样看,能够跟在萧御身边当贴身护卫,轻霆的功夫只怕比这个轻雷只高不低。 外面的喊杀声没有片刻的中断,却是越来越近了。 “备战!”宁远沉声吩咐一声,却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萧御。 宁蒙山上山的路线十分隐秘,且整座山上都机关遍布,宁、蒙二城的守军从来都不敢靠近宁蒙山半步。 可今日,蒙城守军却攻上了宁蒙山。 可想而知,他们今日能上山,全是因为轻羽卫的出现。 原本还在喜堂内等候的一众人,一听到宁远的命令,便有秩序地纷纷跑了出去,只是片刻,堂内便只剩下宁远、萧御、张笑笑和猴子、傻大个五人。 萧御沉着脸不说话。 张笑笑也是目光幽远地看着远方。 在没有见到他们二人平安之前就贸然攻山,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已经不将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张笑笑微微仰头,看着萧御刚毅的侧脸。 一个自小将自己带大的奶娘,任何人都是有感情的吧? 当这个奶娘对自己动了杀心的时候,萧御的心中,应该也是非常难受的吧? 宁远走到张笑笑身边站定:“萧御,我真同情你。” 萧御扭头深深地看了宁远一眼,拉着张笑笑,将她拉到自己的另一侧,才冷声道:“本王不需要同情。” 宁远不屑地撇撇嘴:“宁蒙山保不住了。” 宁蒙山自来,便是以一条隐秘的上山路径和满山的陷阱才得以守住的。 今日,蒙城守军来袭,一番恶战之后,这里如何还能保持以往的模样? “恩。”萧御沉声应一声。 宁远眉眼含笑,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风流公子形象:“一个‘恩’字就完了?萧御,你得对我负责!” 张笑笑抽了抽嘴角。 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那么有基情呢? 难不成,这个土匪头子也被萧御的倾城之姿给吸引了? 萧御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了宁远一眼,却没有说话,搂着张笑笑便抬脚出了这满是喜色的屋子。 宁远从后面追了上来:“喂!萧御,你别想偷溜走!祸是你惹的,你得负责!” “你若不抓我的人,就不会有这档子事。”萧御脚步未停,可走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出门下山的方向。 宁远和猴子跟在两人身后。 “那能怪我么?!谁叫你们缺德事干得太多,招人妒忌了!喂!萧御,大爷跟你说话呢!”宁远边跟着萧御,便说话。 萧御未曾言声。 脚步一转,便朝着不远处的一间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茅屋走去。 宁远急急追上,反身拦在他面前:“喂!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就这么横行无忌的,有没有问过我?” 萧御又是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淡淡地扫了宁远一眼,搂着张笑笑绕过宁远,继续朝着那间小茅屋走去:“别告诉本王,你的人没有从这里撤退出去。” “真不可爱!”宁远嘟囔一句,倒没有再拦着萧御。 张笑笑却是愣愣地看了看眼前的小茅屋。 她方才并没有听到宁远吩咐人撤退啊! 不过,也难怪她方才就觉得奇怪了。 这群土匪好像都是训练有素的模样,可那喊杀声靠近的速度却极快。 按照这群土匪的战斗力,没道理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打败的啊! 原来,他们并不打算打,而是一早就安排了撤退了。 刚走到小茅屋门口,萧御却突然收紧了手臂:“抱紧我。” 张笑笑奇怪地看一眼萧御。 还来不及反应,身体便突然向下坠落。 张笑笑心中一惊,连忙抱住萧御的腰。 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 一道微暗的光束从头顶照射下来。 这光有些幽暗,并不是太阳的光线,倒像是夜明珠等一类物件发出的冷光。 张笑笑抬起头,好奇地朝那束光线看去,却被光晃地看不到发光的物体。 她一手揪着萧御的衣襟:“萧御,那是什么东西啊?” 萧御好像知道这个地方,张笑笑自然而然地认为,萧御定然也是知道那发光的物体是什么的。 萧御轻轻一笑,将张笑笑搂得更紧了几分:“是夜光水晶球发出的光亮。” “夜光水晶球?那是什么东西?”她听说过“夜明珠”,也听说过“水晶球”,这“夜光水晶球”的名字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小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小笑笑,你应该把你崇拜的视线转到小爷的身上来!” 这嚣张邪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土匪头子的。 张笑笑不屑地撇撇嘴,却没有应声。 “小笑笑,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我可是拜过堂的!我可是你夫君!”红色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 张笑笑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咬着唇瓣,强忍着痛揍他一顿的欲望。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张笑笑借着光亮,朝四周环顾一圈。 这个地方的设计倒是奇巧。 只是,从上面落下来,他们的速度却似乎并没有增加,就好像是身上拴着绳子,被人慢慢地往下放似的。 正想着,脚已经落在了实地上。 宁远已经第一时间跑到了张笑笑的眼前,拿一双璀璨的桃花眼觑着张笑笑:“小笑笑,你怎么不说话?” 这人真是没完了! 张笑笑在心中暗骂一声,却还是极力扬起一个看上去还算和善的微笑:“呵呵,土匪头子殿下,我已经嫁人了。而且,据我所知,方才的礼数并没有行完,是不算数的。” 她最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最讨厌别人来干涉她的事情。 若是她不愿意跟着萧御,而选择了嫁给他,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是,若是被强迫了,即便是她的选择,她也会迅速更正。 “那我们现在就补完!”宁远说着,伸手就去拉张笑笑的手。 张笑笑长长地深吸一口气,烦躁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 萧御一把抓住宁远的手腕:“宁寨主,请自重!” “寨主!你来了!”跑过来的人是傻大个。 这一声之后,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宁远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毫不畏惧地回视着萧御的眼睛:“萧御,我要跟你公平竞争!” 萧御搂着张笑笑的手臂微微收紧,却只是冷眼扫一眼宁远:“本王没兴趣。”话音未落,他已经带着张笑笑从宁远的身边擦身而过。 腰快被勒断了! 张笑笑抬眼去看萧御。 萧御却也正低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张笑笑只觉得心脏“砰砰砰”乱跳一气,好像是打算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似的。 萧御只是凝眸看着张笑笑:“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又蠢又笨,怎么还到处沾花惹草的!” 脸上渐渐涌上来的热意一下子烟消云散。 张笑笑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她一把推开萧御:“你说谁‘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又蠢又笨’呢!” 萧御拧了拧眉:“自然是你。” 张笑笑重重地深呼吸几次,扭身就走,脚步踏得极重,显然气得不轻:“萧御,你他娘的才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又蠢又笨呢!” 第30章 不装会死啊 第30章不装会死啊 混蛋萧御!王八蛋萧御!你丫的才又蠢又笨呢! 张笑笑边走,边在心里直骂萧御。 她哪里没身材了?! 张笑笑朝自己的身体看去。 虽然这具身体确实还有些偏瘦弱,可那是因为她年纪还小啊! 还有这张脸,简直就是一呆萌萝莉嘛!哪里不好看了?! 又蠢又笨? 这个词简直就是对她智商的侮辱! 拈花惹草…… 那是她要去拈去惹的么?桃花自己送上门,有美男不看,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张笑笑已经走远。 萧御却并没有立即去追。 “宁远,本王警告你,你最好离那丫头远一点儿!”萧御声音沉冷,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肃杀之气。 宁远却只是邪肆一笑,恍若未闻:“萧王殿下这是害怕了么?你当初是怎么得到小笑笑的,如今还想再耍一回手段?啧啧啧,可惜啊,小爷不是文渊那个书呆子笨蛋。小笑笑若是喜欢小爷,小爷一定会带着她离开你的。” 宁远的笑声还在耳边,可他的人却已经转身走了。 萧御眉头越皱越紧,两只手在身侧也渐渐握紧成拳头。 宁远快步追上张笑笑:“小笑笑,你走那么快干嘛?” “要你管!”张笑笑不耐烦地回一句。 “小心!”宁远突然出声。 张笑笑还来不及反应,脚刚刚踏出,却一脚踏空了。 宁远连忙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嘿嘿,小笑笑,你看,你还是要我管的嘛!” 不用看,也已经感觉到了脚下的热度。只这一会儿,全身上下便已经被汗水给覆盖了。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种时候了,也就他还能开得出玩笑来! 手心开始出汗。 张笑笑朝下面看一眼,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心中升起。 宁远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小笑笑,别害怕,来,把那只手给我,爷拉你上来。” 张笑笑抬起头。 她的手已经开始打滑了。 脚下是沸腾的岩浆,只要宁远一个拉不住,别说她这条命了,她这个人恐怕都得化成灰不可。 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去触碰宁远的手。 宁远此时早已经趴在了地上,整个人不停地往前探着,试图去抓住张笑笑的另一只手。 可是,他往前一寸,张笑笑的身体便往下坠一寸,他还得小心地注意着两人的手汗,不能用太大的力气。 “喂,宁土匪,不能再往前了,你松手吧!”张笑笑咬咬牙,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强。 况且,她跟这个土匪头子非亲非故的,若是他为了救她而死,那她就算是化成了灰,怕是也难以心安的。 宁远却还是一脸的笑意,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小笑笑,你是被吓傻了吧?你看小爷是傻瓜么?要是松了手,你岂不是就彻底摆脱小爷了!你倒是想得美!” 张笑笑无语地看着宁远:“宁土匪,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他丫的真是个土匪!” 宁远笑容越发灿烂:“小爷本来就是个土匪。” “行了!你不能再往前了!”张笑笑有些担忧地看着宁远已经伸出了大半的身体。 宁远未说话,身体却又往前小心翼翼地挪了一寸。 他已经快要抓不住张笑笑的手了。 “宁土匪!”张笑笑看着宁远就要往下落的身体,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身体感觉到的温度越发高了。 宁远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非常:“小笑笑,你还欠小爷一个夫妻对拜哦。” 看着这样的宁远,张笑笑的心猛地一沉。 还未来得及反应。 宁远的手臂突然一用力。 她的整个身体便被抛了起来,然后直直地落在地上。 她并没有摔在地上,一只粗壮坚实的手臂接住了她。 张笑笑心有余悸。 身体却已经被那支手臂松开。 她怔怔地转头去看。 一身嚣张绣祥云镶金边紫袍的萧御此时却已经趴到了地上,而他的两只手,此时正紧紧地拽着宁远的两只脚。 张笑笑连忙跑过去。 “山寨的人在后面,快去叫人!”萧御却不等她蹲下身来帮忙,便急道。 张笑笑的身体愣了片刻,似乎才明白了萧御的意思。 “哦,哦,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她急急忙忙地跑了起来。 宁远本已经抱定了死的决心,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救了自己,而那个救自己的人,居然是萧御! “萧御,你别假好心!小爷是不会承你的情的!”他倒栽葱似的倒吊着,脑袋渐渐充血。 下面的岩浆翻滚着,抱着泡泡,几乎能将他整个身体都融化了。 萧御却只是沉声冷哼一声:“本王不需要你感激。笑笑是本王的女人,要为她死,还轮不到你!” 宁远勾了勾唇,桃花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复杂情绪。 张笑笑到底也算会写武功,且山寨的人虽走路慢,却也并没有落后多少。 张笑笑很快便遇到了他们。 她一把拉住傻大个就跑:“快,去救宁土匪!” 傻大个是这一群人里面最憨厚的,而且也是她认识的,最重要的是,傻大个的力气最大。 傻大个跟着张笑笑一颠一颠的跑,周身的腱子肉都抖出了一阵波浪。 其他人闻言,都知道是出事了。 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出事的人又是谁,他们却不知道,都赶紧跟了过去。 傻大个身量重,个子也高,跑起来,哪里能有张笑笑那样轻便? 不过一会儿,便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了。 好在距离并不远。 一群人跑到跟前,就见一个紫色的人影正趴在地上拽着什么东西。 猴子一眼便认出了这里的机关。 他的眼睛只是一转,便已经猜到了大概:“快,快去救人!” 傻大个已经被张笑笑率先拽了过来。 不管下面那个被倒吊着的人是谁,对傻大个来说,救人,总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他一看见宁远,便已经蹲下身去,伸出一双比普通人都要长的多的手臂,一把便拽住了宁远的小腿。 然后只是一用力,宁远便已经被他轻轻松松地拉了上来。 张笑笑来不及去感谢傻大个,连忙跑过去:“喂,宁土匪,你怎么样了?” 宁远大脑充血,又被岩浆的热气熏得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萧御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走过去,一把拉起张笑笑:“他没事,找个凉快些的地方待一会儿,就好了。” 张笑笑犹豫地盯着宁远。 一众人见这人竟是宁远,都齐齐围了过来。 猴子蹲在地上,帮宁远把了脉:“并无大碍。傻子,过来,背着老大,我们去冰室。” 傻大个二话不说,走过来,就将宁远背在了背上。 一行人跟在后面,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萧御牵着张笑笑的手:“我们也走吧。” 手掌被一只微凉的大手包裹着,触手的粘稠度让张笑笑疑惑地抬起手来。 萧御没有料到张笑笑会突然抓着他的手抬起。 他正要将手缩回来,张笑笑却收紧了手掌,不许他躲开。 原本白皙修长完美的两只手,都已经是血肉模糊的。 伤口一直从手腕处往里蔓延。 张笑笑一把便拉下了萧御的衣袖。 那伤口,竟是从手肘处,一直蔓延到了手掌上。 张笑笑看着看着,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哇!萧御,你的血居然是红的!我还一直以为是黑色的呢!” 萧御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一点:“你这丫头,瞎胡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实话啊!居然说一个女人没脸蛋,没身材,还是笨蛋,除了黑心的人,谁还说得出来?”张笑笑扁扁嘴,却是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这把匕首正是萧御送给她防身,被宁远收去,又失而复得的那把。 她动作谨慎而小心的将萧御的衣袖划开,然后,将有伤口的那部分胳膊露出来。 看着那条血淋淋的胳膊,张笑笑的眸子微微缩了缩,面色倒是很是镇定。 萧御无奈一笑,看着张笑笑的动作:“你这丫头,还真是记仇!” “当然!”张笑笑无比得意地扬起头,看一眼萧御,“我可是女人!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萧御的面色柔和,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张笑笑认真的小脸。 有时候,心动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看到她的笑,看到她的美,看到她的风采,都会在瞬间波动一个人的心弦。而此时此刻,萧御是被张笑笑的认真模样拨动了心中那根早已紧绷了多年的弦。 “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将萧御两只胳膊上的衣袖都割下来后,张笑笑拿着匕首当教鞭使,指着萧御,一脸谆谆教诲,我为你好的模样。 萧御往后闪了闪:“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小丫头,你这是打算谋杀亲夫么?” “咦?”张笑笑疑惑一声,手僵在半空中,“萧御,你居然会开玩笑!” 萧御奇怪地看张笑笑一眼:“怎么?有问题么?本王不能开玩笑?” 看着萧御脸上那一瞬间便又恢复往日冷凝的模样,张笑笑撇撇嘴,不屑地将匕首收回刀鞘中,然后揣入怀里:“耍冷酷,装霸道!装吧,装吧!靠,他丫的,不装会死啊!” 话音未落,转身便走。 萧御听着张笑笑的小声嘟囔,看着她缓缓而行的窈窕身影,冷凝的面容上破碎出一抹笑来,这笑中却夹杂了几分淡淡的苦涩。 丫头,不装的话,有时候,真的会死的。 第31章 小爷栽了跟头 第31章小爷栽了跟头 张笑笑和萧御两人追上猴子等人的时候,傻大个已经将宁远放到了一张冰床上。 张笑笑一靠近这个地方,便觉得全身寒毛直竖。 若说这里是一座用冰建起来的宫殿,却也是不为过的。 偌大的冰室,几乎有整个栖霞宫那么大了。 张笑笑震惊地四处打量着。 这么多的冰块,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冰雪的世界! 连脚下的路都是用冰块砌就,低下头,便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像。 张笑笑看着自己的影子,刚走两步路,便被滑到了。 萧御伸手扶住她:“小心些!还说自己不笨!” 张笑笑咬咬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再说!” 萧御无奈一笑,将她扶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就是了。” 张笑笑得意地哼了一声,再走路时,便更小心了几分。 奈何,冰块砌就的地面着实太过光滑。 在走了不到二十步,就第七次险些滑到,被萧御扶住之后,张笑笑决定不再固执地推开萧御。 她抱着萧御的胳膊,如一只抱着树干的树濑,却扭过头,不去看萧御。 撅起的小嘴分明在向萧御传达着一个信息。 她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 萧御只是好笑地看着张笑笑,轻轻地扶着她的腰,陪她走到冰床旁边。 其他所有人都已经退开。 傻大个守在床脚。 猴子蹲在地上,搓了搓自己的手。 “这样的话,他就能醒过来么?”张笑笑看着宁远。 即便躺在冰床上,他的脸色依旧红的好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 猴子点点头,口中呵出的气体都似乎能在瞬间便凝结成冰:“会醒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张笑笑便放了些心。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视线的终点齐齐落在宁远的身上。 整个冰室里一片安静。 没有人说话,连每个人微薄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宁远一直不醒,张笑笑心中总归还是担忧的。 她紧紧地抱着萧御的胳膊,两只手几乎要将萧御的整条胳膊都拽下来似的。 萧御的身体微微一抖,胳膊也下意识地缩了缩,却并没有躲开,依旧任由张笑笑蹂躏着那只本就已经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胳膊。 感觉到萧御的动作,张笑笑低头朝自己的手看去。 入眼的殷红让她一瞬间找回了自己的神志:“猴子,你会医术么?能不能帮萧御包扎一下?” 猴子给宁土匪把脉,看样子,应该是懂得医术的。 方才所有人赶到的时候,都看见了,是萧御救了他们家老大。 猴子缓缓起身,看了张笑笑一眼,并没有说话。 转身走到冰室中的一些看上去似乎是些柜子形状的冰块前,不知在哪里触动了机关。 冰墙缓缓挪动开来,露出里面一堆的瓶瓶罐罐。 猴子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又重新将冰墙恢复原状,才走过来。 将药瓶直接丢给张笑笑:“拿冰室里的冰块清理一下伤口,把这药涂上就行。” 他说着,人已经站在了冰床边上,静静地看着冰床上躺着的宁远。 张笑笑接过瓷瓶,连忙按照猴子的吩咐,帮萧御处理伤口。 那瓷瓶中的药并不是想象中的白色粉末,而是一种绿色的粘稠液体。 张笑笑将那药滴在萧御的胳膊上。 刚滴了一滴,手腕便被萧御抓住:“够了。” “够了?”张笑笑不解地抬头看萧御。 “这是上好的治伤圣药,世间一共不过五瓶。只一滴,便已经足够了。”萧御解释一句,却并没有细说。 张笑笑仍有几分疑惑地点点头,倒是乖觉地将瓷瓶的盖子重新盖上,帮萧御将药抹匀之后,便又将瓷瓶递还给猴子:“喏,还给你。谢谢。” 猴子看了看张笑笑手中的瓷瓶,眸光微闪地打量着张笑笑。 这一瓶碧泉液,足以治好几千个全身溃烂的人的外伤。 起先,她不知情,这番作为倒还可以谅解。 可是,她都已经知道这药的珍贵,人性大多贪婪,这样的好东西,她怎么还舍得还给他? 张笑笑被猴子打量地分外不舒服,让她有一种被人待价而沽的感觉。 她不耐烦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你不要就算了。好东西,本姑娘留着。” 张笑笑却也不含糊,说要留着,便真的收回了手,将那一瓶药揣进了怀里。 猴子见她这自然的动作,不由得又是一愣。 张笑笑的人却已经转过身去,重新走回到萧御的身边去检查萧御胳膊上的伤,也顺道了解一番这瓶药的神奇之处。 “老大,你醒了?老大醒了!老大醒了!” 所有人中,唯有傻大个一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宁远,自然也是第一个发现宁远醒来的人。 众人听到傻大个的声音,都纷纷朝宁远看去。 宁远抬手揉揉发胀的脑袋。 猴子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帮宁远把了脉,胸口那团压抑着的浊气才在瞬间消散殆尽。 他伸手将宁远扶了起来:“老大,你感觉怎么样?” 宁远柔柔额头,抬起头来。 张笑笑和萧御也已经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他一抬眼,便看到了张笑笑那双担忧的眸子,瞬间便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来:“小笑笑,你是在担心小爷么?” 张笑笑哼了一声:“还会开玩笑,就表示没事了!” “老大,这地宫,你比谁都熟,怎么会突然掉进岩浆阵里?”猴子似是好奇,却又已有所指地询问一句,眼睛似有意,又似无意地从萧御和张笑笑的身上扫过。 宁远对地宫的地形十分熟悉。 而方才又只有萧御、张笑笑和宁远三人。 张笑笑和萧御肯定是站在一边的。 那么宁远遇难,即便救人的人是萧御,却也难保害人的人也是他。 萧御、张笑笑和宁远是何许人?又怎么会不明白猴子的意思? 宁远抬眼看一眼萧御,眸子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爷栽了跟头。怎么,你小子是打算拿这件事情来笑话小爷,是不是?!” 宁远说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那样看似邪魅惑人,带着几分神秘的笑容。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方才的危险与萧御和张笑笑无关,是他自己不小心。 猴子闻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张笑笑和萧御,眸底藏了几分疑虑和不确定,面上却也只是嘿嘿一笑:“老大说哪里话?小的怎么敢笑话您呢?” 宁远嗤他一声:“你小子笑话小爷的时候还少么?!”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猴子嘴上说着不敢,脸上的笑意却半点儿没有消减。 宁远缓缓起身:“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探查清楚了没?” 所有人闻言,面色都不由得变得肃然起来。 连笑嘻嘻的猴子也已经变了脸色:“官军放了火,寨子彻底毁了。有些兄弟没来得及逃出来,还有老小女人……” 猴子说到这里,便再说不下去了。 他们一得到消息,便已经快速传令下去了。 可是,官兵上山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根本猝不及防。 如今留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参加婚礼的。 而其他人…… 张笑笑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们是土匪么?!” 说完这话,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口,又恨声补充了一句,“土匪都比他们有人性!” 宁远深深地看她一眼,沉声问:“领头的是谁?具体的伤亡情况如何?” 猴子看看萧御和张笑笑,有些犹豫。 宁远看出他的神色,低喝一声:“说!” 猴子这才收敛心神,躬身回答:“领头的是蒙城守将蒙放的儿子蒙千严。” “蒙,千,严。”宁远一字一字念出这个名字,好似要将这个名字在嘴中咀嚼上千次之后,深深地烙印在心里。 猴子顿了顿,又继续回答宁远的第二个问题:“山寨三千八百二十一人,还剩九百一十三人,其中包括轻伤者十八人,重伤者一百一十四人,濒危者三十七人。” “还有九百〇五人,刚刚有八名濒危者,已经,去了。”有一人补充一句,声音沉痛,似带着哭腔。 若大的男儿,八尺的高个,可顶天,可立地,却在这一刻沧桑了呼吸。 宁远凝眸:“全力救治!” 九百〇五人…… 鼻尖仿佛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张笑笑捂着嘴巴,弯着腰,胃部一阵痉挛,眼眶也由不得地发涩。 方才还热闹的地方,这一刻,却已被鲜血覆盖。 两千人的生命,只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没了。 紧紧地揪着萧御的衣袖,张笑笑咬着牙,强忍着自己的不适。 猴子答应一声,朝人群里钻了进去。 伤者不知何时,已经被他们安排在了不远处。 在冰室里,他们的血流速度可以稍稍减缓一些,不至于太快的血流尽而死。 悲伤,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笼罩进它的包围圈之中,没有人能够逃脱。 萧御的眸光越来越沉,隐隐似流动着红色的光晕。 冰冷的气息就像是吞噬人体温的恶魔。 可是这一刻,张笑笑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从心底窜出来的寒意。 这样的寒意,不是因为空气的冰冷,而是从心底里伸出的对危险的畏惧。 她微微转过头去,在看到萧御此刻的模样的瞬间,不由得愣住了。 第32章 不曾拜堂,何来夫妻? 第32章不曾拜堂,何来夫妻? 萧御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看着那样一双眼睛,张笑笑却只觉得全身寒毛直竖。 黑色的瞳仁中似乎被寒冰凝结,可同时,在那寒冰之中,却又涌出一撮红色火焰来。 张笑笑呆呆地看着萧御,拉拉他的袖子:“萧御,你怎么了?” 张笑笑觉得心里发毛,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几乎随时准备破体而出,将她击溃打垮。 这样的萧御,实在可怕。 就仿佛是从地狱踏血而来的罗刹,又似嗜血的魔王,周身充斥着让人畏惧的杀气。 对!是杀气! 二十一世纪的社会里,她虽生活在最底层,见惯了人情冷暖,却也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仿佛有一只手厄住了她的咽喉,却只是慢慢地收紧,让她一点点体味着死亡的来临。 大多数时候,人们所畏惧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之前的精神折磨。 萧御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张笑笑的声音似的,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 所有人见此,都不由得后退几步。 山寨里这些年收的人杂七杂八,可是经过今日一役之后,剩下来的人都是些武功和能耐都属上乘的铁铮铮的汉子。 然而,即便如此,这一刻,所有人的心头都不由得升起一丝畏惧。 “萧……萧,御……”张笑笑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萧御的衣袖。 这样的萧御,实在让人感到害怕。 她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她太大声,不小心惹恼了萧御,萧御会不会一巴掌拍死她? 宁远的眉头微微蹙起,朝张笑笑招招手:“小笑笑,快过来。” 他也实在没有把握,此时此刻,呆在这样的萧御身边,张笑笑是不是安全。 张笑笑犹豫地看看宁远,又抬头看看身边的萧御,咬咬牙,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萧御这是怎么了,但是,她不能丢下这样的萧御不管。 宁远见此,有些着急,却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得慢慢起身,然后,缓缓地,一步一挪地朝张笑笑靠近。 张笑笑摇摇头,示意宁远不要过来。 宁远却仿佛没有会意,依旧兀自往前。 张笑笑看看萧御,又看看宁远,一狠心,猛地抱住萧御的胳膊:“萧御!” 她突然大喝一声,吓得所有人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然后目光担忧地看着萧御。 面对这样的萧御,他们实在连重一些的呼吸都不敢。 张笑笑这一声大喝,几乎把他们的魂都要给吓跑了。 宁远怔愣了片刻,连忙朝张笑笑跑了过来。 萧御转过头来,目露疑惑地看着张笑笑。 宁远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丫头是不是疯了! 张笑笑也已经吓得后背濡湿一片,仰起头,心中却是在不停地哀嚎着。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她这不是找死么?! 苍天保佑,大地保佑。 萧御,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下手可快点儿,别让我觉得疼啊! 张笑笑微闭着眼睛,偷眼瞧萧御的神色,心中却已经做好了被萧御一掌拍死的准备。 挑战萧御的底线,她这不是第一次做。 可是,却没有一次,比这一刻更加可怕的。 生死存亡,全在萧御一念之间啊! 等了很久,额头一痛,张笑笑在心底已经是泪流满面。 唔,还是会痛啊!她不要死啊!她不想死第二次哇! “真是又蠢又笨!”一声低笑在耳边响起,等待中更加强烈的疼痛却迟迟不至。 张笑笑疑惑地睁开眼睛,却正看到一张倾世的笑颜。 唇红齿白的萧御,一向冷着脸的萧御,笑起来,其实真的如同铁树开花一般,好看地让人迷醉。 张笑笑不由得看呆了。 不,她是再一次被这样的萧御给迷住了。 宁远还没跑过来,便看到了这一幕,稳稳地停下了脚步,视线在萧御和张笑笑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回神了!”又是一个爆栗敲在额头上。 张笑笑这才回过神来。 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张笑笑扁着嘴,一下子扑进了萧御的怀里:“萧御,你他丫的吓死我了!呜呜,我以为我要被你杀死了!” 心中一阵暖流缓缓流过,萧御的眸光都变得越发柔和了起来。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张笑笑的头,却只是一句亲昵的叹息:“傻丫头。” 方才若是真的伤了她,他怕是要后悔一世了。 张笑笑在萧御的怀里蹭了蹭,这才仰起头来,一双如小鹿一般单纯澄澈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萧御,眼眶有些发红。 没有人看到张笑笑哭,只听到了她似乎是装出来的假哭声。 唯有萧御明白,胸前的那一滩湿润,代表了方才,他真的吓坏她了。 可即便如此,她仍固执地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除了,他。 “萧御,你会不会真的杀了我?”张笑笑有些后怕地耸耸鼻子。 若是萧御真的会杀了她,那她还是远远地逃开比较好。 趁着,心中的那一丝异样的感觉,还没有深种。 萧御的手指微僵,随即又是温柔一笑:“我想,应该不会。” 他太明白自己被心魔主导的时候的模样。 那是嗜杀成性的他。 以往,他只有在睡一觉之后再次醒来,才能清醒一些。 可是方才,在看到这个丫头那张满含担忧的眸子的时候,在看到这样一张容颜的时候,他胸口喷涌的怒火却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缓缓地压了下去。 她的声音,却也并没有引起他的躁动,反而让他觉得安心。 “应该?!”张笑笑夸张地大叫一声,然后立刻挣脱萧御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戒备地上下打量了萧御一番,“你都不敢肯定!那我岂不是性命堪忧?我可不想再在生死线上走一遭,我还是离你远点儿吧!” 张笑笑一脸惊惧地看着萧御,可是那双灿烂如星辰一般的眸子中,却蕴满了让人迷醉的笑意。 萧御说“不会”,那就一定是不会的。 她信他。 这种信任,没有来由。 萧御却只是看着她微笑:“丫头,你无处可逃。” 张笑笑恨得直咬牙。 萧御是萧国的王,这天下都是萧国的,她除非回到属于她的时空,否则,她能逃到哪里去? 可即便如此,张笑笑却还是不服输的往宁远身边挪去:“哼!我有人保护!” 萧御见此,脸上的笑容顿减。 身形一闪,已经将张笑笑搂在怀里,阻隔在了她与宁远之间:“丫头,看来,本王得好好让你明白,谁才是你的夫君!” 张笑笑抿了抿唇。 嫁人的是这身体的原主,又不是她张笑笑! 抱着这个有点儿安慰自己嫌疑的想法,张笑笑梗着脖子,坚定地回看着萧御:“我跟宁远是未婚夫妻!就差一拜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萧御恨得直咬牙,眸光也越发暗沉,搂着张笑笑腰的手收紧了几分:“差一拜也是差!” 张笑笑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着。 她记得,好像古代的制度里,妾是直接抬进家门,不拜堂的。而皇帝与皇后的拜堂,便是封后大典。 “那现在就补!”张笑笑不服输地继续说着。 她就是看不惯萧御这一副“天下皆我所有”的模样! 而这天下的一切之中,包括,女人! 宁远怔怔地看着两人斗嘴,眸中划过一抹失落,缓缓地转身,走回到冰床边坐下,目光看着噘着嘴,一脸怒气的张笑笑。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张笑笑分明就是吃醋了。 萧御的眸光更加暗沉,似有寒波涌动:“你试试!”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张笑笑冷哼一声:“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许你后宫佳丽三千,就不许我三千弱水不成?!”说着,就去推萧御。 萧御却只是禁锢着张笑笑,不肯松手,眸子中涌动的暗芒越发浓郁。 “松手啊!你不松手,我怎么跟他拜堂!”张笑笑冷声。 混蛋萧御!王八蛋萧御! 张笑笑不停地在心里骂着萧御,变着花样,毫不重词。 “你敢!” 腰间的手臂收得越紧了,张笑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她却固执地回瞪着萧御。 这混蛋古代!要什么三妻四妾啊!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要穿越到一个妃子的身上?!为什么她要喜欢上这个混蛋的种马! “我为什么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跟你又没拜过堂,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夫妻!”张笑笑不打算服输。 萧御沉着眸子打量了张笑笑好半晌,声音依旧发冷,面色却稍稍柔和了几分:“既如此,那我们现在就拜堂!” 这下,轮到张笑笑彻底愣住了。 萧御方才说了什么? 拜堂? 现在就拜堂? 他是不是疯了?! 还是脑子被烧坏了?! 张笑笑怔怔地看着萧御,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她想错了么? 拜堂,并不是正妻的专属? 正妻…… 张笑笑又是一震。 这一次,她是震惊于自己的想法。 什么时候起,她竟然被潜移默化地开始接受起了这个时代的婚嫁观念,而认为一个男人娶一个妻子,可以成为一种被表扬的行为? 难道,这不是本来就应该如此的么? “怎么了?”萧御看着张笑笑眼中神色的瞬息万变,疑惑地微微蹙眉,他实在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 第33章 别死 第33章别死 张笑笑回过神来。 猛地抬起头,看着萧御。 半晌后才轻轻一笑,笑容和煦,微微摇头:“没事。” 压下心头的波动,张笑笑抬脚朝重伤员的地方走去。 萧御眸光微沉,看着张笑笑的身影,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却只握住了冰冷的空气。 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抓不住张笑笑的感觉。 他快走两步,跟在张笑笑的身后。 重伤员所在的地方,地上已经流满了鲜血。 凝结了鲜血的地面能映出人影来。 猴子正在上百人中间忙碌着,有几个人在旁边帮忙。 然而,重伤员实在太多,只她走过来的片刻,又有两人被抬到了另外一边。 看着那一排毫无声息的尸体,张笑笑的脚好似也被冻僵了似的。 一场杀戮,成百上千条人命,鲜红的血液弥漫。 原来,人命真的可以如此不值钱。 又一具尸体从眼前被搬到那一排尸体中间。 鲜血从他的身上滴下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冰。 鲜血凝结成的冰,特殊的让人心底发寒。 一只手挡在张笑笑的眼前,紧接着是一个挺拔伟岸的身躯:“别看了。” 萧御的声音在这一刻听来,真是让人觉得心安。 张笑笑微微抬起头来,咬了咬唇,却固执地从萧御身侧走过去,然后蹲下来,开始帮伤员处理伤口。 她不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她没有害怕的权力。 鲜血,即便不多见,却也见过太多次了。 死亡就像是一张自带阴影的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罩在里面,让人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萧御转过身,看着在人群中忙碌的娇小倩影。 她身上是一身红色的嫁衣。 说起来,他还从来不曾见过她穿红衣的。 这一刻的她,穿梭在重伤员之中,衣服、双手都沾满了鲜血,却让人觉得越发美艳动人了。 猴子一抬头便看见了张笑笑的动作,微微有些怔愣。 张笑笑手中拿着的瓶子,正是方才他给的那瓶碧泉液。 这样珍贵的药剂,所有人都会藏好,等着自己需要的时候再用的。可是,张笑笑却将那些药都用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自卑一些的说,他们是土匪,是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最下等的人。就算是他,留着这药也是以防老大或者要好的兄弟受伤的。 虽然张笑笑手里的药是他的,可是那药已经在她的手里,若她不想拿出来,谁也不会强迫她。 她与他们非亲非故,却给他们用最好的药。 不止是猴子震惊,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惊奇。 受了伤的伤员一个个看着张笑笑,就仿佛遇到了救世主一般。 张笑笑对此却完全没有感觉,依旧穿梭忙碌着。 直到将一整瓶药都用完了,她才站起来,朝周围看了看。 这药专注外伤,所以,她基本都用在了内伤并不算严重的一些人身上。 利益最大化。 药的量有限,她必须尽可能去救治那些存活可能性最大的人。 然而,这个抉择往往却也是痛苦的。 一如那个为难了许多人的“火车问题”。在无过错的一个孩子,与有过错的多个孩子之间,去抉择生死,这样的问题本就是残酷的。 没有正确答案,可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站起来的时候,张笑笑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给三十多人用了药,可这其中,她却放肆了五十多个人。 呼痛的呻吟声就像是魔咒一般,将她带回到那个阴暗的童年。 头脑发涨,耳边的声音变成了一声声的重音,连眼睛看到的画面都发生了重影。 天旋地转,抬起的头看到的是一张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和一滴滴鲜艳的血。 发了青的尸体时刻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张笑笑痛苦地抱着头,胃部一阵接一阵的痉挛。 她终于忍不住地弯下腰去,一声声的干呕,将眼泪从眼眶里逼出来。 萧御一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抱住她,唤了她好几声,却得不到回应。 见她突然呕吐,他连忙伸手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才刚拍两下,手臂一沉,怀里的女子已然晕厥。 “丫头!”萧御担忧地唤了一声,弯腰将她抱起。 宁远连忙起身:“放这里。” 萧御看他一眼,觉得他那一身红衣真是扎眼的很。 此时却也无从计较,抱着张笑笑,将她放到那张冰床上。 张笑笑的脸色苍白,嘴中喃喃地只有两个字:“别死!” “猴子!”宁远急叫一声。 猴子正帮一个人包扎着伤口,也早已注意到张笑笑的情况。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在宁远喊出声的瞬间,结好结,一个闪身便已经站在了冰床前。 帮张笑笑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猴子才一脸严肃地转头看向萧御:“萧王,她……” 猴子犹豫地朝周围看了看。 萧御看得着急:“到底怎么样?!” 猴子想了想:“萧王这边说话。” 萧御见猴子这样郑重,心中一沉。却还是点了点头,率先走到一边。 猴子跟着萧御走到冰室的一角,离人群远一些的地方,看了看远处的一群人,才低着头,悄声询问:“张……姑娘是灵魂不全之人……” 说到这里,猴子顿了顿,仔细地看了一番萧御的脸色。 见萧御面色并无太大变化,这才又继续说下去,“萧王看样子应该是知道的。她的魂魄融合不全,受不得寒冷潮湿。” 萧御眉头微凝。 他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 可张笑笑身上的事情,他却无法解释。 魂魄不全,魂魄融合不当…… 这些解释,他以往根本不曾相信过。甚至连吴太医说过那些话的时候,他也是嗤之以鼻,并不完全相信的。 可是此时此刻,又有另个人说这样的话,他心中却不得不升起几分疑虑来。 难道这世间真有这样的事情不成? 萧御却还是无法相信这个解释。 “那她现在可有大碍?”萧御出声询问。 受不得寒冷潮湿。 冰室之中,自然是极寒的。 猴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冰室是不能呆的了。” 萧御眸光微沉,转身便走。 宁远看看萧御,又看看随后走过来的猴子,目带询问之色。 萧御走过来,便抱起了张笑笑:“出口在哪里?” 宁远见他突然如此,不由问道:“怎么了?” 萧御抿着唇不说话,猴子回答宁远:“老大,这位姑娘的身体受不得寒,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虽然张笑笑方才的举动很让他感动,但他们毕竟是宁蒙山的土匪,他们有自己的老大。 在这里,任何事情,当然要听宁远的话。 宁远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为何不早说?!那块打开冰室,去暖池!” 宁远说道这里,目光转向受伤的手下,“猴子,留些人在这里照应,你……” “老大,这位姑娘的病情我无能为力,这里更需要我。”猴子打断宁远的话,恭敬地说。 宁远的声音微顿,看了萧御怀里的张笑笑一眼:“好吧。” 说话间,已经有人打开了冰室的门,却并不是他们进来的方向。 萧御抬脚就走。 这冰室,张笑笑是一刻也不能留了。 他骤然响起落水那日晚上她突然发了热的情形,此刻抱着她,他清楚地感觉到她飞高的体温。 这样的温度,别说是一个娇弱的女子了,就算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怕是也受不了的。 “老大,把这些带上,可以给她降降温。”宁远刚跟着萧御走出冰室,猴子就跑了过来,将一大包用衣服裹着的冰块交给傻大个。 宁远点点头,一行人便径自离去,留下几十个人照顾那些重伤员。 他们不宜移动,且只有在这里,他们的生命才能够维持的久一些。 一出了冰室,便有一股强烈的热浪袭来。 这股热浪是从头顶的方向传下来的。 “该死的!他们连山脚也烧!”宁远恨恨地咒骂一句,转身将傻大个手中的冰块接过来,“傻子,你去通知猴子一声,叫他动作快些。这样的温度,冰室怕是撑不了多久。” 傻大个答应一声,连忙去了。 萧御只是拧着眉心,看着怀里女子娇小的容颜。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有许多已经顺着她的发丝流了下去。 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她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冰块!”萧御突然停下脚步,低吼一声。 宁远闻言,连忙上来。 萧御语气中的急切,让他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连忙将手中的冰块往张笑笑的额头上放。 可走了一路,整个空气中的温度已经高到快要将人都烤化了,那些受不了高温的冰块,又哪里存留的住?只剩下滴滴答答的冰水和几块小小的不足婴儿拳头大小的冰块了。 “该死的,蒙千严,看小爷出去怎么收拾你!”宁远又咒骂一声,气得直咬牙。 “萧御……”张笑笑的声音虚弱无力,“别死!快走!” 又是这话! 萧御地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张笑笑被烧地通红的脸。 上次发热的时候,她的嘴中也是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叫他快走。 到底是什么梦,叫她如此焦急? 而且,竟数次梦到? “萧御……快走!快走!”张笑笑痛苦地皱着眉心,手却是紧紧地抓着萧御的衣襟。 萧御无奈轻轻一笑:“丫头,你叫我快走,却又抓着我,是想叫我走,还是不想叫我走啊?” 第34章 果然是她 第34章果然是她 张笑笑没有回应。 萧御有些急切起来。 张笑笑的体温已经完全覆盖了空气中的热浪。 他担忧焦虑,却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情绪到底代表了什么。 宁远的脸上也不再挂着那样邪肆魅惑的笑,一反常态的严肃了起来:“先出去吧?再待下去,她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住。” 萧御眸光微沉,抿着唇想了许久,却还是摇了摇头:“此时烧山,无非就是要逼你们出去。你们若此时出去,岂不是刚好中了他们的计策么?” 宁远邪肆一笑:“萧王殿下,您这是打算加入我们土匪寨子么?” 萧御眸光微沉,淡淡地扫了宁远一眼:“宁寨主不是打算跟随本王么?” “呵,呵呵,”宁远干笑两声,看着萧御就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似的。然而,这个眼神,只一瞬,便彻底地消失在了宁远的眼中,转而换做一脸的坚定,“当然!” 一众属下看见寨主如此狗腿的迅速转变态度,都不由得抿了嘴偷笑。 在宁蒙山一带,他们老大简直就是横着走的,谁敢说个“不”字? 没想到,原来,老大也会有这么狗腿的时候。 都说一物降一物,老大在萧王面前,真是一点儿威武劲儿都没了。不过,话说,他们老大,有过威武劲儿么? 萧御淡淡地瞥了宁远一眼:“本王先带笑笑出去。半个时辰之后,你们再出来。” 宁远沉思片刻,随即扬起笑脸:“好,好。” 萧御微眯着眸子,视线从宁远的脸上扫过,然后抬步向前。 宁远是个识时务却又不识时务的人。 他可以随时弯下他坚挺的脊背,却又不愿意摧眉折腰。 这样性情不定的人,脸上虽带着笑容,却没有敢真正认为他的眸底没有藏着冰寒的剑锋。 即便此时利益有所交集,却不代表利益会永远交集在一起。 宁远,不得不防。 上位者总是不容易相信一个人,甚至大多数时候,除了他自己以外,他谁都不会真正相信。可他们却最会给人一种全付信任的假象,叫人为他赴汤蹈火。 苍天的古木变成了火红色,烟尘滚滚地将自己的生命消散在空气中,一部分归于天际,受人仰望,另一部分化作泥土,任人践踏。 青翠遍布的宁蒙山,到处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有人大呼小叫地四处逃窜,也有山林中的动物被吓得到处躲藏。 漫天的火光将正午的天空笼罩上一片红霞。 存在近十年的宁蒙山土匪窝被付之一炬,除了灰烬和满地的尸体、鲜血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大火无情地吞噬着所有的生命,却在远处人们的眼中画出一片难得一见的风景。 宁远引着萧御来到了出口处,然后静静地看着萧御离开。 出口的门被重新关上。 猴子得到傻大个的传信之后,招呼着人将所有还活着的重伤员都转移了出来。见宁远站在地道出口处,他询问过情况之后,走上前来:“老大,你相信萧王么?” “不信。”宁远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同样处于上位者位置的萧御是不可信的。 一国之君的话,往往是天下最大的晃眼。什么金口玉言,重若九鼎?不过是帝王忽悠天下百姓的话罢了。 猴子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宁远。 他虽是山寨的智囊,可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山寨里真正聪明的人其实就是这个总是玩世不恭的老大。 他从来都看不透老大的心思。 这一刻,亦是如此。 既然不信,为何还要痴痴地等在这里? 若是萧王反悔,将地道的秘密说出去,宁蒙山寨仅剩的这几百人,怕是也难逃厄运了。 命运就像是一只无形却又有力的手。如是当初他们没有接到这一单,若是萧王昏庸无能一些,也许,他们的山寨此时还是完完整整的。 可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如果”?更多的往往是“但是”。 但是他们接了单。 但是萧王不止不昏庸无能,反而精明能干的很。 但是,他们的山寨,如今已然倾覆,化作一片火海了。 但是,那些曾经一起打架,一起斗蛐蛐、赌牌的兄弟,如今都已化作了飞灰,成为了这宁蒙山上的一缕亡魂了。 …… 太多的但是,留下的是更多的悔不当初。 宁远静静地看着那扇紧紧地关闭的石门,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一改往日的不羁,语气凝重:“我们已无路可退。而且,我相信她。她哪怕是昏迷也念念不忘的男人,绝不会是背信弃义之徒。” 宁远的眸子之中闪烁着坚定。 猴子犹豫地看着宁远。 他当然猜到了宁远所说的那个“她”,指得便是那位发了热的萧王妃子。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到宁远的耳边,悄声呢喃几句。 宁远越听,眼中的神色越是复杂。最后,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猴子:“你确定么?” 猴子点点头:“很肯定。” 宁远的脸色顿时射出流光溢彩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她!没错的,一定是她!哈哈哈!” 他突然的大笑让所有人都奇怪不已。 可他自己却恍然未觉,依旧沉浸在那份让人难以理解的兴奋之中。 许多时候,我们其实并不被理解。可那又如何呢?这并不妨碍我们在遇到开心的事情的时候开怀大笑,不是么? 萧御抱着张笑笑缓步走了出来。 出口已是宁蒙山的山脚下。 原本的密林化作了一片火海,高温热浪席卷着火舌到处飞窜。 萧御凝了眉,来不及再细看,分辨清楚方向后,便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 与张笑笑身体的温度相比,不断侵袭向他的热浪,反而显得要温和许多。 密林外驻扎着一支数百人的军队。 一见到有人出来,便齐齐手握长矛围了上来:“什么人?!” 萧御一身简装便服,却依旧难掩周身的高傲狂狷。 龙目微眯,射出的危险光芒便将空气的温度瞬间下降到了冰点,让人背脊生寒:“滚!”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方才还嚣张无比的兵将此刻却被吓得连连后退。 “是土匪!杀!”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声,数百兵士的胆怯便在瞬间化作了义愤填膺和义正言辞。 官与贼,本就是势不两立的。 尖锐的矛尖在火光和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朝着萧御的方向刺了过来。 萧御的眸子微眯,眸底射出一丝危险的冷芒:“找死!” 周身的空气在瞬间进入寒冬,无需过多的招式,只是轻轻一拂袖,仿佛只是轻轻掸去衣服上的灰尘。 数百将士,却已倒下了大半。 矛尖甚至都不曾碰到他的一片衣襟,便连它的主人都被甩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剩下的人有些胆怯地后退着,目露警惕和恐惧地紧盯着萧御。 萧御周身散发着嗜血的寒光,仿佛只是一个眼神,都可以将一个人的魂魄给摄去。 他缓步而行,却如同从地狱而来的嗜血修罗,随时准备着收割人命。 这一刻的他,是魔,是刹。 小心翼翼地后退着,一众兵士再没有人敢上前去挑战这个人的威严。 他目空一切,那是一众上位者睥睨天下的模样。 时间万物,只能臣服。 渐渐退无可退,再往后,便是大军的营寨了。 一群人不敢再退,若是再退下去,他们不被这人杀了,也会被小将军给杀了的。 矛尖再一次对准萧御,可那些握着长矛的手却在发抖。 萧御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去叫蒙千严出来见本王!” 本王…… 众人被吓了一跳。 这天底下,敢自称本王的人少之又少。 听说,王今日也上了山…… 一群兵士被吓得腿软。 萧御不悦地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还不去?!” 有人答应一声,连忙跑了去。 完了完了,他们居然要杀王…… 一时间,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过了一会儿,那名跑去的将士又匆匆地跑了回来。 他的身后跟着匆匆赶来的蒙千严,再后面是一脸担忧的太后。 萧御冷眼睥睨了蒙千严一眼,目光转向太后,以及扶着太后出来的平姑姑。 太后的眼神微闪,在看到萧御的瞬间,他的眸子中划过一抹难言的情绪,随即却又很快掩去,一脸关切担忧地跑过来:“御儿,你没事吧?” 萧御冷眼看了太后一眼:“本王没事。蒙千严,找大夫来!还有,冰块!本王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萧御说完,不再看任何人,径自朝着大军的营帐走去。 轻霆等人也迎了出来,见萧御面色难看,连忙都跟了上去,引着萧御去了正中间的大帐中。 “轻霆,是谁给蒙城守军下的命令?!”萧御将张笑笑放到床上,这才沉声询问。 轻霆微微一愣,目光紧紧地盯在萧御的身上。 王生气了! 跟在王身边多年,轻霆自然了解萧御的情绪变化。 他许久没见到王生气了,而最近仅有的几次,似乎都是因为张娘娘。 轻霆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到张笑笑的脸上:“是太后娘娘。” 张笑笑的脸不自然的泛着红晕,就像是有一团火正在她的皮肤下燃烧着似的。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萧御的衣袖,嘴中呢喃有词。 “果然是她!”萧御的眸光微沉,视线在张笑笑的脸上停顿片刻,突然俯下身,在张笑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笑儿,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直起腰来,将衣袖从张笑笑的手中拿出来,吩咐轻霆:“召唤轻羽卫,保护好她。若她有什么闪失,你该知道后果!” 轻霆心中一怔:“王……” 萧御却不等轻霆说话,抬脚就走出了营帐。 轻霆怔怔地目送着萧御的身影离开,又转头看向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两只手揪着被子,不断念念有词的张笑笑。 张娘娘在王心目中的地位,竟重要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第35章 让她参与朝政 第35章让她参与朝政 出了营帐之后,萧御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宁蒙山。 在今日经过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葱绿。霞光四射,分外美好。 而此时此刻,狂舞的火舌被鲜血染得越发红艳,将半边天都烧成了红色,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他本就是一个嗜血的人。 可是此刻,他却突然觉得这样的杀戮,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传令!”萧御站在大帐外,目光寒冷地几乎能将这夏日都凝结成冰。 旁边一名护送他们出金陵城的将士屈膝跪下,等待着他的吩咐。 “叫蒙城守军退回来,本王今日不想再见到一滴血!”沉冷的声音,让人无从反驳,也不敢反驳。 将士答应一声,心中虽揣着几分疑惑,却还是硬着头皮跑去传令。 王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不准蒙城守军再对宁蒙山那群土匪不利了。 待将士离开,萧御才转身朝账外的另一人吩咐:“太后在哪里,带本王去。” 事情的起源既然在太后那里,他不去问罪,岂不是很不正常? 只是,姆妈,往日你如何伤我,我都无所谓。你今日所做的事情,已然超出了我所能忍受的范畴。 另一将士答应一声,领着萧御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便在萧御营帐旁边不远处的另一个营帐前停了下来:“王,这里就是太后的营帐了。” 太后身份尊贵,她的营帐自然要安排到王的营帐旁边。 萧御“嗯”了一声,便抬脚走了进去。 太后方才迎接萧御和张笑笑回来之后,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此时,她正斜靠在一张榻子上,凝眸沉思。 萧御和张笑笑的平安归来,是她没有料到的。 不过…… 太后缓缓勾起唇角,眉梢划过一抹冷笑。 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跟萧御之间早已是水火不容,面和心不和的了。 萧御表面对她恭敬,实际上却总是忤逆于她。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不会戳破。 那么她,便能继续高枕无忧。 “太后,王来了。”平姑姑在太后的耳边提醒她一声。 太后收起心绪,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一片慈和的微笑:“御儿来了。怎么样?你可有受伤?笑笑的身体如何了?” 这样看来,她真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辈了。 萧御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在一旁坐下。 平姑姑吩咐人端了茶来。 萧御才端起茶杯,冷笑一声:“呵!如今,本王竟是连平姑姑亲手沏的茶都喝不上了。” 看似哀叹的一句话,却叫平姑姑瞬间苍白了脸色,连忙跪下:“王恕罪。老奴一心念着太后,竟忘记了礼数,求王恕罪。” 萧御轻抿一口茶水,淡淡地抬了抬眸子,却不看平姑姑,反而将视线从太后的脸上移过一遍,这才收回视线:“平姑姑心中只有太后,本王自然是知道的。一个忠心的奴才,本王哪里能去计较?” 萧御的话句句带着刺。 状似普普通通的一句感慨,却是刺破了平姑姑心中那点从未言说出来的轻蔑。 平日里,萧御才懒得去计较这些,也懒得去费这样的口舌。 可今日,他心中不悦,也不想让别人舒服了。 他故意说平姑姑是奴才,无非就是提醒她看清楚情势,明白自己的身份。 一个奴才而已,就算跟着再有权势的主子,也只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平姑姑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只是弓着腰,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奴才谢王宽恕。” “今日的茶有些涩了。”萧御将茶杯重新放回到桌上,却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道。 茶杯茶盖碰撞在一起,发出瓷器碰撞的悦耳声音。然而,随即,那声音就转做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鲜血混着茶杯中未喝完的茶滴落在地上,他却仿佛浑然未觉似的,缓缓地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笑儿还病着,本王就不打扰太后了。太后好生歇着吧,莫要思虑太多,以免伤了身子。” 从萧御进来,到他离开,太后除了一开始的那句问候外,便连开口的机会都找不到。 萧御的话中句句威胁,叫她无从开口,只能忍气吞声。 萧御一离开,平姑姑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恭敬地站在太后的身边。然而,那双苍老浑浊的眸子中却渐渐孕育出一抹狠厉。 “混账!”太后猛地一挥衣袖,将身边矮几上的茶果点心一概扫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动过后,太后恨恨地地看着营帐的帐帘:“混账!忘恩负义的东西!一家人都是混蛋!” 平姑姑没有去劝说,只是静静地站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来。 萧御还未走远,便听到了太后摔东西和谩骂的声音,他却只是静静地往前走着,手指蜷曲,在身侧紧握成拳。 早晚有一日,他不会再受制于她!到那时,这些帐,便该好好算一算了! 大夫来得倒还算及时。 张笑笑先前也发过热,紫霞和紫鸾处理起来,倒还算顺手。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大夫就来了。 紫霞和紫鸾才让到一边,请大夫帮张笑笑把脉。 大夫把过脉后,开了药,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走了。 紫霞和紫鸾对视一眼,将大夫开的药单仔细看了一遍。 “这药单上的药跟吴太医开的一样,紫鸾,我去煎药,你在这里守着。”紫霞说着,将药单揣进怀里,便走了出去。 轻霆在账外守着,见紫霞出来,忙问:“怎么样?” “你方才没问大夫?”紫霞连头也不抬,继续往前走。 轻霆挠了挠头:“我跟那大夫又不认识。” 紫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才转头看了轻霆一眼:“你有洁癖么?连跟人说话都挑?” 轻霆只是冷酷地哼了一声:“平时根本不需要我开口。” “跟在王身边的人,就是嚣张!”紫霞继续走着,“药方跟上次吴大夫开的一样,娘娘的病应该也与那次一样的。” “那你去哪儿啊?”轻霆跟在紫霞身后。 紫霞扭头朝他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去煎药了!王叫你保护好我家娘娘!你要是再跟着我,就是擅离职守了!要是我家娘娘有什么事,看我叫紫鸾打你!” 轻霆哼了一声,没有再跟上去,嘴上却不饶人:“谁怕她啊!” 紫霞冷笑一声:“呦!霆侍卫不怕紫鸾啊!那行,改日我叫她陪霆侍卫过过招,如何?” 轻霆面上划过一抹红晕,连忙催促紫霞:“行了行了,赶紧煎药去吧!”说着,转身就走。 紫霞在身后大笑几声。 轻霆的脸越发红了。 想他堂堂一个轻羽卫一队队长,居然打不过张娘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最让他气愤的是,这个紫霞,还总是时不时地戳他软肋! 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张娘娘身边的四个丫头中,就属她最沉稳老练了。怎么相处下来,居然变得比紫云那丫头还调皮了! 轻霆正往回走,便碰到了从太后营帐走回来的萧御。 他一眼便看见了萧御手上的血迹,微微蹙了蹙眉头:“王,你受伤了?” 萧御没有转头,依旧往自己的营帐内走:“没事。” 轻霆看着萧御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目光转向旁边的太后营帐,眸子中的神色渐渐凝结成冰。 太后居然伤了王! 营帐内,此时只剩下紫鸾一人伺候。 张笑笑本就不习惯别人的伺候,身边随侍的人也只有紫霞和紫鸾两人。 此时,紫霞出去煎药了,自然便只剩下紫鸾一人守着了。 紫鸾脾性较冷淡一些,见到萧御进来,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行了一个礼,得到萧御的“免礼”之后,便又重新站到了张笑笑的床头,像是护法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 萧御抬眼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叫她出去。 他缓缓地坐到床边,看着床上依旧烧得迷迷糊糊的张笑笑。 她最怕热了,可是此时一头的汗,嘴中却叫着“冷”。 他的名字依旧时不时出现,与之相伴的总是她一脸的焦急和担忧。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梦? 两年的时光,他们之间的相处永远是,她笑着出现,讨好他,然后引起他的厌恶,失落地离开。 周而复始。 而这个周期却越来越长。 直到那日在池塘凉亭见到她之前,他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他记不清是几个月未见了。 但时间,总是在半年以上的。 那日见到之后,她见到他时,虽仍偶尔有痴迷的神色,却总是冷冷淡淡的,仿佛只是在欣赏一件上好的瓷器一般。 她突然发热,连梦里叫的都是他的名字。他不禁动容。 第二日,她才刚好,便张罗着要识字。 萧国识字的人本就不多,她却突然说要识字。 还说出那番道理来。 她变了。 不!也许不是她变了,而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有些时候,我们总是要到了失去之后,才懂得去珍惜过往的那些美好。 她说要教他种棉花。 她问他,女子是不是不得干政。 她心思如此玲珑,竟能想到用另外的方式来帮助他。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别人对朝政指手画脚的。以往的他,亦复如是。 自从跟她相处之后,他才明白。 不是不愿意有人指手画脚,而是那个指手画脚的人不是想要的那个人。 让她参与朝政。 这个想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脑海中。 如今,一日日蓬勃起来。 “王,有一个叫猴子的人,说要见您。”轻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打断了萧御的思绪。 第36章 你能忘了带吃的么 第36章你能忘了带吃的么 萧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目光却如许清澈,仿佛方才走神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紫鸾坚守岗位,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和异样。 “知道了。”萧御吩咐完,目光在张笑笑的脸上扫过,才转身出了大帐。 张笑笑昏迷不醒,唯口中不停叫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夜色渐临,又渐渐远去。 萧御没有再来。 紫霞煎了药进来,和紫鸾一起给张笑笑喂了药。 周围一片静谧,仿佛天地之间,什么都不存在。 犹能看见远处宁蒙山上的那场大火,照亮了夜色,恍如白昼。 张笑笑的烧渐渐退了下去。 天空挂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她悠悠转醒。 高烧一夜,再加上喊了一夜的后果是,她的喉咙已经干涩地连口水都没有了。 她艰难地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发现浑身虚软无力。 又是这样!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只得又重新躺回到床上,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看着床顶的白色营帐。 上次落水之后的那个晚上过后,她也是同样的感觉。 历史重演,却是在不同地点。 这次显然应该也是同上次一样,生病了,一种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的病,发热一夜,第二日起安然无恙。 不过,这里是哪里?她不是应该在冰室里面么?什么时候出来的? 那抹鱼肚白渐渐越发明亮了起来。 夏日的白昼总是来得特别快,夜晚在整个夏天压缩到了最低点。 紫霞和紫鸾渐渐醒转。 紫霞趴在床边,紫鸾则趴在一张椅子的扶手上。 紫霞一醒来,便来看张笑笑。 见张笑笑醒了,她一下子惊跳起来:“娘娘,您醒了!可还有不舒服?” “水。”张笑笑一出口,便说出自己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她真的很需要喝水,喝一大碗。 紫霞一愣,又哭又笑地抹着脸:“好,好,奴婢这就去给您倒!这就去倒!” 紫霞的动静惊动了半梦半醒的紫鸾。 她猛地站了起来,看到床上,张笑笑已然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不由一喜,朝张笑笑微微一笑,便安静地站在了旁边。 紫霞喂张笑笑喝了点儿水之后,张笑笑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 她缓缓地坐起来。 紫霞也是满脸笑容地将她扶了起来:“娘娘,您醒了就好了。奴婢这就去告诉王一声,顺便煎药。” 张笑笑微微蹙了蹙眉:“紫霞,药就算了吧?” “娘娘,奴婢知道您讨厌喝药。可苦口是良药,您就稍微忍忍,啊。” 张笑笑无奈地看着紫霞离去的身影,满脸苦大仇深地转向紫鸾:“萧御在哪里?宁蒙山的那些人,可出来了?” 她只知道蒙城守军杀上了山,并不知道防火的事情,因此说起这事来,倒没有多少担忧。 紫鸾摇了摇头:“奴婢不知。昨晚,王在这里守了娘娘大半个时辰。后来,霆侍卫来报,说是有人找王,王便出去了。” “昨晚……”张笑笑凝眉细思半晌,也没想到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来,“对了,这里是哪里?” “宁蒙山不远处的一块空地。蒙城守军昨日是这里扎了营寨。”紫鸾又解释。 “还在宁蒙山?”张笑笑有些不敢相信,“这两天呆在宁蒙山上的时候,觉得挺凉快的啊!怎么这会儿才大早上的,就觉得这么热呢?难不成,山上和山脚的温差,居然这么大?” 张笑笑兀自低喃。 紫鸾听到这番话,便自动自发地为她释疑:“因为宁蒙山上的火还烧着啊!” 她以为张笑笑知道宁蒙山着火的事情的。 张笑笑一时不太明白紫鸾的话,却也没有往“烧山”两个字上去想,她只当是些小火,亦或者是厨房里的火:“山上的火,居然能影响到山下的温度?” 看着张笑笑那满眼不解的模样,紫鸾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整座山都着了火,自然是要影响山下的温度的。” “什么?!”张笑笑激动地差点儿从床上跳下来,“整座山都着了火?怎么回事儿?” 紫鸾这才知道,原来张笑笑对山上的情况,竟是全然不知道的:“蒙少将昨日发了令,一把火烧了整座宁蒙山。” “那……那山里的人呢?”想起冰室中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想起不得不放弃的那几十条人命,张笑笑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放火烧山,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山里的人?”紫鸾奇怪地看着张笑笑,见她不似说笑,才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火势那么大,到现在都还未熄灭,只怕是活不成的了。” 活不成的了……活不成的了…… 这五个字,开始不停地在张笑笑的脑海中回荡。 活不成…… 到处都是鲜血,透明的地面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鲜血铸就的冰室,埋葬了不知道多少条新鲜的生命。 可是,他们不是活下来了么? 对啊!她跟萧御都活下来了! 张笑笑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跳下床,便往外跑。 找到萧御! 一定要找到萧御! 他们都还活着,那些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紫鸾见张笑笑神情恍惚,正要询问,却见张笑笑突然跳下床,往账外跑去。她连忙拽了一件衣服,就去追张笑笑:“娘娘,衣服!” “嘭!” 刚跑到营帐门口,就与一个人影撞在了一起。 张笑笑没有防备,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紫鸾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身体。 而与她相撞的那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噼里啪啦”地一阵脆响。 一个略带沧桑的女音“哎呦”一声。 张笑笑和紫鸾打眼看去,此时倒在地上,几乎四脚朝天的人,竟是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平姑姑。 地上,一个精致的食盒倒在一旁,里面的盘碟碗筷散落了一地。 平姑姑扶着自己的腰,“哎呦哎呦”地直叫。 见是她,紫鸾和张笑笑都没有理会。 将张笑笑扶起来,将手中的衣服给张笑笑穿上。 张笑笑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只扫了一眼平姑姑,便急急地出了门。 紫鸾正放下心,一眼便又瞧见张笑笑竟是光着脚出去的,连忙跑去床边提了张笑笑的鞋:“娘娘,鞋还没穿呢!” 张笑笑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刚跑出门,便看见了轻霆,张笑笑抓住轻霆的袖子就问:“萧御呢?他在哪里?” 轻霆怔怔地看一眼自己被张笑笑攥在手中的衣袖,又微微抬头看向张笑笑。 精致的小脸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薄唇干涩微裂,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叫人看了,便忍不住被吸引。 轻霆一时间愣住了。 他的心脏突然跳得好快,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似的,随时都准备从胸口跳出来。 见轻霆半晌不答话,张笑笑微微偏头,就瞧见了宁蒙山上那片足以染红半边天的大火。 她心中急切:“算了,算了,你带我去吧!” 话未完,她却已经拽着轻霆往宁蒙山的方向跑去。 被张笑笑拉着跑了一段,扑面而来的热浪才稍稍唤回了轻霆的几分神志。 一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一阵懊恼。 “娘娘,王在那里。”轻霆手指着一个方向。 张笑笑只看了一眼,便不管不顾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她本身就有武功,虽然此时身体仍旧虚弱,跑起来,却也是极快的。 轻霆渐渐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终于看见了那道紫色的身影,张笑笑跑起来的速度也越发快了。 萧御此时也看见了她,却也同时看见了她拽着轻霆衣袖的手。 他的眸光微微一沉,就见张笑笑欢快而自然地松开了轻霆的衣袖,朝着他跑了过来。 “萧御!”张笑笑一下子就跳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萧御的目光看向轻霆,双手却也是紧紧地抱着张笑笑:“怎么了?跑那么急?昨晚病得那么严重,可好些了?” 张笑笑摇摇头:“本姑娘身体这么棒,怎么可能会有问题?我是来问问你,我们出来了,那宁土匪和猴子、傻大个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听到张笑笑这个问题,萧御的神色略微黯淡了几分,抱着张笑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 空气变得异常的寂静,这样的寂静中透着几分凝重。 萧御半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张笑笑心中不由得一沉,从萧御怀里跳下来,一双清澈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萧御的双眼:“他们出事了,对不对?” 萧御抿了抿唇,在张笑笑这双澄澈的眸子下,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微微垂下头,萧御的眸光一凝,猛地弯腰将张笑笑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听萧御一说,张笑笑才意识到自己是赤着脚的,这会儿才感觉到脚上的疼痛。 低下头一看,张笑笑顿时觉得无语极了。 鲜血直流,还有黄土,有焦黑,有红肿。 这样的一双脚,哪里还能称之为脚啊? “我忘了。”在萧御的目光逼视下,张笑笑只得实话实说。 出来的急,心里担心着宁蒙山上那群土匪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穿鞋啊? 萧御凝眸盯着张笑笑看了好半晌,才哼了一声:“忘了?你能忘了带吃的出门么?” 张笑笑抬手勾住萧御的胳膊,嘿嘿一笑,回答得理直气壮:“当然不会!” 第37章 真是个麻烦精 第37章真是个麻烦精 萧御有些无奈地看着张笑笑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紫鸾赶过来的时候,正听到萧御与张笑笑的这番对话,顿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跑过来帮张笑笑穿鞋:“娘娘,您的鞋。” 张笑笑不习惯被人伺候,她本想挣扎着下来自己穿的,萧御却紧紧地抱着她,不许她乱动,又吩咐紫鸾:“别穿了。她的脚伤成这样,穿了,也走不了路了。你呀,真是个麻烦精!” 张笑笑不满地扁扁嘴,一下子从萧御的怀里跳下来,拽过紫鸾手里的鞋就给自己穿上,嘴里嘟囔着:“你才是麻烦精呢!” 她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脚上的伤口,却只是倒抽一口冷气,甚至连大叫一声都没有。 萧御和一众轻羽卫看着她倔强的模样,都不由得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紫鸾想要阻止张笑笑:“娘娘,您的脚受伤了……” 张笑笑不允许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她说着,已经将两只鞋都穿好了,站起身来,一双倔强而灵动的大眼睛瞪着萧御,“本姑娘不是林黛玉,没那么娇弱!” 紫鸾不知道“林黛玉”是谁,但张笑笑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却听明白了。 萧御看着张笑笑倔强的模样,抬手就要去摸张笑笑的头。 张笑笑微微侧身躲过:“本姑娘不是你的宠物!”说完,还朝着萧御翻了个白眼,脸上写满了“我很生气”的字眼。 轻霆在张笑笑身后赶了过来,见此,眸光微闪,转到另一侧去。 其他轻羽卫并不曾见过张笑笑和萧御之间的相处,见张笑笑居然敢给萧御脸色看,一时间都为张笑笑捏了一把汗。 不管张笑笑是什么身份,一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他们王的怒火?这样倔强,性子刚烈的姑娘,倒是可惜了。 一群人还没有感叹完,眼睛却又瞬间瞪成了银铃。 是他们眼花了么?! 他们的王居然,居然眉眼含笑,眼底含满宠溺地看着一个女人,居然还锲而不舍地去摸了她的头,而且那样含情脉脉的话,是他们那个嗜血的王说得出口的么?! “笑笑,不闹了,好不好?我们去找宁远,他现在可还在等着你去救呢!” 张笑笑别扭地任由萧御长满老茧的大手在她的头上轻抚,听到他说要去找宁土匪,便也不再抗拒。 她轻哼一声,转身抬脚,就率先朝山上走去。 萧御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笑着指着一个方向:“地道的出口在那里。” 张笑笑出来的时候正昏迷着,哪里能知道地道的出口在哪里。 此时被萧御点破,她的脸不由得一红,连忙拽着萧御就朝着萧御方才所指的方向跑去。 该死的!萧御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想让她出丑的! 张笑笑在心底将萧御骂了个狗血淋头,脸颊上的红晕才稍稍消减了两分。 这一块地面上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但大火灼烧过后残留下的痕迹却不曾被清理干净。 依稀仍能看见未完全烧完的树枝,以及几具烧得焦黑的尸体。 张笑笑抿了抿唇,胃部一阵痉挛。 她的脚步顿了顿,目光从那几具尸体上认真扫过,寻找些须熟悉的痕迹。 萧御拉着她的手,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冰凉的温度,以及她手指的颤抖:“丫头……” 张笑笑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熟悉的痕迹,她僵硬地转过头,唇瓣翕动着,半晌才问萧御:“萧……萧御,宁……宁土匪……” 虽然她担心宁远这个认知,让萧御心中很不爽。但是看到张笑笑这个模样,他心中还是觉得不忍:“猴子说他躲在冰室里,应该没事。” 得到宁远的消息,张笑笑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猴子在哪?他出来了么?” 猴子出来了,为什么宁土匪还留在里面? 萧御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抚着她低落的情绪:“猴子受了伤,我让人将他送到营帐去了。地道的出口坍塌,我们必须尽快去将他们救出来,否则温度过高,冰室融化,恐怕……”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张笑笑不等萧御说完,拽着萧御就跑。 那座冰室的面积,以及冰室中冰块的数量,若是冰室融化,几乎足以将整个地道都封死。 到时候,就算不被烧死,宁土匪他们怕是也要被淹死了。 此时,张笑笑已经没有时间去为那些一路上随处可见的尸体残骸,以及树木残枝而感到遗憾了。 在确认那些人中没有宁远和傻大个之后,她便会继续前进。 死人嘛!又不是没有见过。 以前也怕过,可后来不是就已经习惯了么? 虽然烧伤的尸体以前并没有见过,可到底也只是尸体而已。 人已死,剩下的这副皮囊就算再好看,也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急行军似的速度,张笑笑竟丝毫不落后。 一众轻羽卫反而被她与萧御二人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在这样的时代,许多女子甚至一生连门都不曾出过,可这位张娘娘却如此健步如飞,武功甚至可以与他们的王相媲美,这样的女子,如何不叫人敬重? 出口处很快便到了。 然而此时,却已不见那漫天的大火灼烧着的苍翠树木,唯有一派黑蒙蒙的颓败之象。 火,最是无情之物,转眼间便将所有的生命都吞噬殆尽。 张笑笑看着满目的疮痍,静静地看着,心却越来越冷。 烧山。 这样的行为,岂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这样残暴的杀戮,岂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所为?! 张笑笑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蒙,千,严!” 宁蒙山上数千亡灵,她定要他,血债血偿! 萧御扭头,看着身边的女子。 她平日看上去清清冷冷的,柔柔弱弱的,偶尔倔强。可这一刻,他却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冷意,透彻心扉的冷。 这样的冷,只能来自于杀人如麻的杀手,一个普通的渔家女怎么可能能够拥有这样浓烈的杀气? 萧御的眸子微微眯起,仔细打量着张笑笑脸上的神色。 女子眸光平静,看似并无什么波澜。可这平静就如同海水,在这平静之下,蕴藏着的是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轻羽卫追上两人。 “王,猴子指出一条路可以进去,是不是从那里开始?”轻雷躬身询问。 萧御点点头:“动作快些。” 轻雷答应一声,便吩咐手下的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无数黑色羽锦衫在一片焦黑之中穿梭不停,几乎晃花人的眼睛。 张笑笑抿着唇,背脊挺得笔直,静静地注释着这一幕。 宁土匪,你可千万别死了。 张笑笑在心中默念着。 而此时的地道冰室中。 大火灼烧过后残留的温度渗入地面,将整座山都烤得格外的烫。 其他地方已经没有办法再待下去,宁远只得将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冰室。 然而,他心中却也十分清楚,在冰室里,若是时间长了,他们所面临的就不再仅仅只是火灾过后的余热,还包括冰室中的冰融化之后,随时可能带来的水患。 现在,他只能祈祷猴子已经出去了,并且平安地将消息带给了萧御。 否则,宁蒙山寨的数千人,今日怕是都要葬身在这宁蒙山中了。 命运有些时候真是奇怪的很。 当初建这个地道的时候,他就是为了好玩,想着能够经常出去玩,而不被猴子他们发现。 却没想到,这里就成了他的救命之所。 在不久的将来,也许也终将成为他的葬身之所吧? “老大,你看!”有个人惊呼一声。 随着这一声惊呼,便是一声“嘭”地巨响,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宁远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张方才还躺过他和张笑笑两人的冰床早已轰然倒塌,碎裂的冰块蹦得到处都是,却已伤不到人。 冰块的棱角早已被灼热的空气磨平。 头顶滴水越来越快。 宁远抬头看去,心中一惊:“走,出去!” 此时,头顶的冰块已经融化大半,若是支撑不住,偌大的冰块便会从人的头顶毫不留情地砸下来。 一时的避难之所,将成为杀人利器。 令下,得到的便是迅速的执行。 这支让萧御都觉得格外出色的土匪军,动作迅速地执行着宁远的命令。 重伤员被率先转移了出来,紧接着,所有人开始陆陆续续,有条不紊地退出冰室。 宁远和傻大个将所有人送出去之后,才跟着往冰室外跑去。 刚跑到门口,只听身后“轰隆”一声。 没有人敢回头,这一刻,逃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双腿的速度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在逃命的时候,人总是有无限的潜能可以开发出来的。 冰块落地,瞬间碎裂,溅起的冰碴水花朝四处飞溅。 “啊!”傻大个闷哼一声,偌大的身躯陡然倒地。 “傻大个!”逃出去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呼出声,有人已经开始往回跑,想要去扶傻大个。 宁远低喝一声:“都给我站住!往后退!” 往回跑的几人身体一下子定住,目光中却满是担忧和紧张。 宁远转回身去扶傻大个,这才发现他的腿上扎了一块飞溅的冰锥。 鲜血随着冰锥的融化从他的腿上滴落入地面。 这座早已经融合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的冰室,似乎还残留着那些人的灵魂,而那些灵魂正在召唤着他们。 “都给我退后!”宁远低吼一声。 身后还有冰块在不停地落下。 噼里啪啦地声响响彻耳际,无数冰锥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不停地朝着有人的地方飞过来。 习惯了服从命令的所有人,此时也只得往后退,眸子中却满是担忧地看着宁远和傻大个。 第38章 不许碰别的男人 第38章不许碰别的男人 “老大,我没事,你先走!快走!”傻大个却推着宁远。 宁远眸光微暗,强硬地拉过傻大个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上:“小爷答应过你娘会好好照顾你的,难不成你要小爷食言!别乱动了!小爷会带你出去的!一定会!” 偌大的七尺男儿,此时却红了眼眶:“老大……” 感动的话已经说不出口,唯有哽咽能表达他此时此刻心中的感受。 宁远低啐一声:“八尺高的汉子,壮得跟牛似的,学娘儿们哭个什么劲儿!好好的,等出去了,小爷请你喝酒!” 傻大个“嗯”了一声。 一搀一扶,两人虽然走得很慢,好在走得很稳。 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融入冰水之中,然后渐渐地消散,不见了痕迹,仿佛那血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似的。 又是一声“轰隆”。 空气突然变得异常的寂静。 宁远咬着牙,目呲欲裂地拖着傻大个,一步一步地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终于传入了亮光。 “老大,有人来了!”惊喜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得到的却只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没有任何的回应。 空气中的温度潮湿而闷热,每个人的心却也是潮湿而闷热的。 这一方空间太闭塞,让他们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笑意僵在脸上,一点点地化作无言的悲伤。 光亮越来越大,却再没有人兴奋地大叫。 宁远终于扶着傻大个一步步走到了光亮所在的位置。 身后的轰鸣声仿佛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他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被融化的冰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混合着汗水落下,咸咸的,似乎还有泪水的味道。 率先跳下来的人似乎轻雷。 他见过宁远,一眼便认出了他:“宁寨主,猴子报信,叫我们来救你,跟我走吧。” 宁远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傻大个:“先带他上去。” 轻雷看了傻大个一眼,正想说什么,看到宁远坚定、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只得改了口:“好!” 他伸手接过傻大个,两只手拖着傻大个偌大的身躯,朝光亮处喊:“我见到宁寨主了。再放一根下来绳子吧!” 他的声音一落,从光亮处便扔下来一根绳子来。 隐隐还能听到上面有人在不停地挖东西的声音。 光亮越来越大,落下的尘土落在众人的头上、脸上、衣服上,被冰水濡湿的衣服附着上黑色的焦土,变得焦黑泥泞。 将一根绳子绑在傻大个的身上,轻雷深深地看了宁远一眼,才叫道:“拉!” 傻大个被拉着一点点地凌空。 轻雷解下自己身上的绳子,递给宁远:“宁寨主,请。” 宁远正抬头看着傻大个,听到轻雷的声音才低下头来,却又是摇了摇头:“伤员先上。” 轻雷微微一怔,就见那些曾经在他眼中一文不值的土匪们,训练有素地开始列阵,让开一条路来,将伤员都送到了前面来。 头顶的光亮处还在扩大。偶尔有绳子被扔下来。 伤员走完,便是其他的土匪。 宁远将所有人都送上去之后,这才与轻雷二人一道上来了。 萧御他们开凿的地方是宁蒙山上一处土质较薄的地方,离地道的出口并不远。 宁远和轻雷两人出来的时候,伤员已经被萧御指挥着人送去了大军营帐。 他和张笑笑两人站在洞口,静静地看着宁远出来。 夜色已然凝重非常,灰蒙蒙的天,仿佛也知道这一日的杀戮和血腥,不见星月的足迹,唯有那一片压城的黑云,叫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寂静,就像是会传染的病菌,一点点地蔓延开来,使得这一片天地都变得格外的压抑。 张笑笑和萧御静静地陪着宁远走着,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 没有人提醒宁远,他的背上还在流血,他脚下的路滴满血迹。 回营的路似乎十分漫长,长到那片压城的黑云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至滴下泪来。 “下令烧山的人是谁?!”站在营寨外,宁远抬起头,任由越来越大的雨水洗涤着他脸上的脏污。 一个小小的蒙城少将,他不相信,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烧宁蒙山。 要知道,宁蒙山可是魏国的边界,是魏国与金陵城之间最大的屏障。 他相信,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去烧宁蒙山。除非那个人,身份地位极高。 “你先去休息吧。”萧御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宁远突然转过身,一把揪住萧御的衣襟:“告诉我,是谁?!” 这一刻的他,眼眶发红,眼睛里迸射出的是无尽的恨意。 “王!”轻雷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去解救萧御。 萧御抬手制止他的行动,目光淡然地看着宁远:“就算我告诉了你,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模样做得了什么?” 他的声音冷静地让人不舒服。 一双墨黑的眸子便如同两湾漩涡一般,仿佛随时都能将人给吸进去似的。 宁远恨恨地瞪着萧御,眼睛一眨不眨。 张笑笑站在旁边,看着这样的宁远,她只觉得无比心疼。 “宁远,你别这样。”她轻轻拍拍宁远的肩膀,“傻……”她突然一顿,声音却有几分哽咽,“他定然也不希望你如此的。” 宁远愣愣地站了好久,终于支撑不住地松开了握着萧御衣襟的手。 他的背上早已伤痕累累,能坚持着走到这里,已然是靠了十足的意志力。此时,便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下了。 张笑笑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他,萧御却已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然后将他丢给了轻雷:“带他回去。” 轻雷接过宁远,将他背到背上。 萧御转身握住张笑笑的手,用力捏了两下才算缓解心头的不悦:“以后,不许碰别的男人!” “诶?”张笑笑有些回不过神来。 寂静的气氛中时刻透着悲伤。 连天空都在为葬身在宁蒙山的亡灵哭泣。 张笑笑的眼睛跟随着宁远。 萧御却强硬地将她的头转了过来,让她看着自己:“本王说,以后不许碰别的男人!也不许被别的男人碰到!” 张笑笑微微蹙了蹙眉,看着眼前的萧御,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些陌生。 “听到没有?!”见她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萧御有些不悦。 张笑笑抬手,摸了摸萧御的额头:“没发烧啊!” 萧御抬起另一手攥住张笑笑作怪的手,怒道:“本王没发烧!没说胡话!张笑笑,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你给本王记住了!”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哦,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了,听不听就全在她了。 得到张笑笑的回答,萧御的心情才算变得稍稍好了些。 他突然弯腰将张笑笑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有人看着呢!”张笑笑气急。 雨水滴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暑热的天气里,能够碰上一场雨,真是再舒爽不过的了。 萧御沉眸看着她:“你的脚受伤了,还强撑!” 张笑笑顿时停止了一切挣扎,抿了抿唇,转过头去,将头埋进萧御的怀里装乌龟,不再去看那些从身边经过的人的目光。 她的脚确实已经疼得快要走不动路了。 宁远是强撑着一口气走到这里的,她确实强撑着最后一点儿力气,试图无数次地催眠自己,让自己觉得不疼,才走到这里的。 萧御一提起,所有的疼痛仿佛一下子全涌了上来,连鞋穿在脚上,似乎都加重了这种疼痛。 她咬着牙,强忍着。 直到进了帐篷,萧御将她放到了床上,她便迫不及待地弯腰去脱鞋。 刚刚一拽,结了痂的伤口连着鞋帮子,这一撕扯之下,伤口再次裂开,鲜红的血如同外面止也止不住的雨一般,滴落了一地。 见张笑笑咬着牙还要继续拽,萧御忙一把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这种自虐的行为:“你做什么?!” 张笑笑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脱鞋啊!” 动作这么明显,还需要问么? 张笑笑的眸子无辜而单纯,好似他问了一个多么多余的问题似的。 萧御只能无奈一笑:“丫头,你怎么越来越笨了?” “诶?”好端端地,怎么又说她笨了? 她堂堂一个聪明伶俐的美少女,怎么在萧御嘴里,永远是个笨蛋呢? 萧御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去割张笑笑脚上的鞋:“将鞋帮子割开,不至于太痛的。” 张笑笑却一把拽住萧御的手:“你才是笨蛋呢!” 张笑笑无语地给了萧御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将脚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阻止萧御再去割鞋。 萧御奇怪地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却理直气壮地瞪着他:“反正还不是要重新撕开伤口?!” 萧御只看着她,没有应答。 鞋跟肉长在一起了,要拖鞋,自然是要重新撕开伤口的。 张笑笑无语地看了萧御一眼:“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就犯傻了呢?我问你,既然都是要撕开伤口,那割不割鞋,那个的成本更高?” 萧御总算明白了张笑笑的意思:“割了鞋,不至于太痛。” 张笑笑翻个白眼:“那还不是会痛?” 萧御顿时语塞,看着张笑笑,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丫头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真是苍白的可以。 明明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家碧玉,受了伤,却也不喊疼。如今明明有可以减少疼痛的方法,她却偏偏不用。 有时候,他真是看不懂她。 张笑笑看着萧御,轻笑一声:“萧御,你别那种眼神看着我。其实,我也是很怕疼的!不过,既然都是要疼,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当然要选择代价最小的,你说,是不是?” 她又是嘻嘻一笑,“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奢侈的生活,我当然也乐于享受。不过,过犹不及,不是么?” 第39章 我是在担心你 第39章我是在担心你 萧御静静地看了张笑笑好半晌,只能无奈地承认,张笑笑所言极是。 若是他,当然也会与她做一样的选择。 只是,她毕竟是女子,毕竟柔弱,这样的疼痛,又哪里能够受得了? 张笑笑灿然一笑,这才肯将脚伸出来:“喏,你帮我脱。说实话,要我对自己下手,可真是……难为人啊!” 张笑笑无奈地长叹一声,一下子便倒在了床上。 发了一个晚上的热,身体本就虚弱。 今日又忙忙碌碌了一整日,她真是累坏了。 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张笑笑就睡着了。 睡梦中,连萧御帮她脱鞋,上药都没有察觉。 萧御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外面一阵吵嚷声便将张笑笑惊醒了。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正要叫紫霞,就听到耳边一声低沉的怒喝:“怎么回事?!” 张笑笑心神一凛,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怎么会有男人?! 才刚跳到一半,身体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箍在了怀里,整张脸都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眨眼看着眼前小麦色的肌肤,还有这皮肤上那一道疤痕,以及健康的小麦色,耳边隐隐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噗通”声。 张笑笑半晌回不过神来。 天哪!她的床上怎么会有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冷静,冷静! 她记得,她跟萧御将宁土匪救了回来,然后回了营帐。 她的脚受伤了,她要萧御帮她脱鞋。 然后,她就睡着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床上多了一个男人,她却连一点儿警觉都没有? 难道她被人下药了?! 天哪!天哪!别开这种玩笑,行不行?! 她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妙龄美少女啊!怎么能就这么跟别人发生关系呢? 况且,她如今可是嫁给萧御的人啊!是萧王的妃子啊! 若是跟别人那个那个了,是不是要被浸猪笼啊! 她不要被浸猪笼啊! 这种时候,只有两种选择了。 要么,杀人灭口。 要么,开溜! 杀人这种事情,张笑笑一向不屑去干的。 所以,她的选择,只能是,开溜! 心中做出了决定,下一刻,张笑笑便已经做好了开溜的准备。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她才刚刚动了一下,那只钳着她的手臂便越发用力收紧了两分。 “王,宁蒙山上的那些人与蒙城守军发生了冲突,此时已经大打出手了。” 王?! 张笑笑正要进行第二次挣扎,就听到这个惊悚的称呼。 她猛地抬起头,却骤然撞上了萧御的下巴。 “哎呦!”张笑笑捂着头,抬起头,想要看清楚她床上的男人是不是萧御。 入眼的正是一张熟悉的倾世容颜。 萧御抿着薄唇,左右动了动下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张笑笑吊着眼睛:“萧御,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萧御好笑地看着她:“丫头,这里是本王的营帐。” 张笑笑微微一愣,四周看了看,又怒道:“这里分明是我的营帐!” 萧御抬手轻轻地帮她揉了揉刚才撞到的地方:“这里是本王的营帐,自然也是你的营帐了。” 本王的营帐,自然是你的营帐…… 张笑笑呆愣了几秒,只觉得头顶好似有无数只乌鸦飞过。 对啊!她是萧御的妃子! 萧御的营帐,当然是她的营帐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张笑笑凝眸看着萧御的神色,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得暂且作罢。 看不出端倪,张笑笑只得先起身。 刚抻着胳膊想要起来,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的眉头又猝然凝起:“为什么要脱衣服?!” 该死的!她就说哪里不对劲儿嘛! 好端端的,干嘛要脱衣服?! “丫头,你是本王的妃子,脱衣服睡觉,有什么问题么?”萧御挑眉看着张笑笑,眸子中隐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张笑笑咬着唇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该死的,她是他的妃子,跟他同床共枕,能有什么问题! 可该死的,这脱了衣服的同床共枕,就是最大的问题啊! 张笑笑瞪着萧御看了好一会儿,却也想不出理由来,只能泄气地瞪了萧御一眼,如同躲什么脏东西似的,一下子从萧御身上跳到了地上。 凉凉的风吹到身上。 张笑笑一低头,猛然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只穿了一个肚兜! 虽然她习惯了露个背露腿的日子,可是,就这么突然地用这样的姿态站在一个男人面前,她就算心理素质再强大,也承受不来啊! 张笑笑苦着脸,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蹲在地上:“你给我转过头去,不准看!” 萧御却突然勾起唇角,转过身来,单手支着头,胳膊杵在枕头上,挑眉上下欣赏着张笑笑的模样:“丫头,不必遮了,都两年了,本王早已经都看过了。还害羞什么?” 张笑笑咬了咬牙,气哼哼地瞪着萧御,怒道:“害羞你个大头鬼!萧御,你给我转过头去!不然……不然……不然我……我……” 张笑笑说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威胁的话来。 想起上次她还能坦然地威胁萧御,要将他变成太监。可是今日,她却不忍说出一个伤害性的词汇,生怕这样的词语会真的应验在他的身上。 喜欢,真的会成为一个人的软肋。 张笑笑气得一张脸通红一片,只能恨恨地瞪着萧御。 萧御脸上邪肆笑容散去一些,缓缓起身,将一件衣服朝张笑笑丢过去:“放心吧丫头,昨晚雨水淋湿了衣服,本王怕你生病,所以帮你换了衣服,其他的,可是什么都没做的。” 听到萧御的解释,张笑笑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倒是稍稍松动了一些。 接过衣服,三下五除二便挂到了身上,可是折腾了半天,却怎么也穿不好。 张笑笑扁着嘴,急得满头大汗。 萧御却已经掀开了锦被,从床上走了下来。 一只手捏住张笑笑的衣襟。 张笑笑猛地抬起头来,一下子便撞入了一双深沉如海水般的眸子中。 萧御正在笑着,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人迷醉。 肌肤上散发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噗通噗通”地心跳声那么明显,就在耳边。 张笑笑不争气地愣住了,紧接着,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脖子跟,耳朵上。 萧御欣赏着她的无措,唇瓣缓缓地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丫头,你是在害羞么?” 张笑笑微微垂下眸子,咬着唇瓣,却不愿意承认:“你丫的才害羞呢!” 可是这一低头,却正瞧见萧御胸前的肌肤。 而入眼处,让张笑笑映像最深刻的,便是萧御身上那一道道深深的伤疤。 萧御穿着一条白色的宽松的裤子,可是身上却遍布伤痕。 张笑笑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 她方才只看到他胸前的那处圆形的伤疤,伤口的位置离心脏极近。 可当时,她正在气恼萧御,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深想。 此刻再看到这遍身的伤痕,她哪里还记得害不害羞的事情? 柔软娇嫩的柔荑轻轻地抚摸着那一条条不知道何年何月留在这具身体上的疤痕,柔软的温度,让萧御有些猝不及防。 他不适地缩了缩肌肤,心脏疯狂的跳动,似乎被这样的一双手抚摸,很是开心似的。血液从身体的血脉流过,将一身小麦色的肌肤染上淡淡的红晕。 萧御低垂着头,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是他的妃子。 她嫁给他两年了。 可是,两年来,他从未真正认真看过她。 可以说,他后宫的那些女人,他几乎没有一个是真正看过的。 她的脸很小,琼鼻翕动,吐气如兰。尤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澄澈而不沾染杂质。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在这肮脏的后宫中存活? 她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用一些举动,引起他的不快。 “这些伤……”张笑笑轻轻地抚摸着萧御身上的疤痕,“是怎么弄的?” 这么多的伤,最多的便是鞭痕。 新伤加旧伤,表示,这伤痕根本不是被人抓住之后,审问鞭打所致,而是承受了日复一日的折磨。 萧御回过神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放到胸口,然后用另一只手拥住她,将她箍在自己的胸前:“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他感觉得到她的心疼,却不想她担心。 张笑笑的声音却微微发冷:“可这些疤痕还在!” 所以,那些事情,并没有过去。 萧御低头,深深地看她一眼,抬手轻轻地在她小巧的琼鼻上刮过:“丫头,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张笑笑微微抬首,望进萧御的眼中:“是,我是在担心你。” 她回答地那般坦然,完全不似一贯倔强的否认,倒是让萧御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怔愣了片刻,轻轻一笑,收紧手臂,紧紧地抱住她:“丫头,这话可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不过,不用担心,这点儿小事,本王会解决的。” “是太后,对不对?”虽然是询问,张笑笑却说得非常肯定。 她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能做出来的人,且做了之后,还不被人发现,又让萧御如此忍气吞声的人,除了太后,别无他人! 第40章 看你能硬气多久 第40章看你能硬气多久 “丫头,我说过了,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萧御微微一笑,双手抱住张笑笑的肩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好了!” 好了? 张笑笑低头顺着萧御的视线朝自己身上看去。 方才还被她拽得七扭八绕的衣服,此时已经工工整整地穿在了她的身上,很是熨帖,仿佛在萧御的手中,它才是听话的。 张笑笑无语地撇撇嘴,随意地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退开萧御的桎梏,转过身往门外走去:“随便你。不过,我要做的事情,你也不许拦着我。” 就算不是为了萧御,这次宁蒙山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就此罢休! 太后么? 哼!有了王的尊崇,她才是太后。 在她的眼里,她两个狗屁都不是! 外面的吵闹声愈演愈烈。 目送着张笑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萧御也拿起衣服穿好,朝着帐帘外走去。 兵与匪,自古以来便是势不两立的。 更何况这次,蒙城守军烧了宁蒙山,导致宁蒙山山寨的土匪十死九伤。 血海深仇已经结下,又怎么还可能若无其事的和平相处? 萧御出来的时候,猴子已经带着一群山寨的土匪与蒙城守军少将蒙千严带领的一众蒙城守军打在了一起。 张笑笑站在两军中间,却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偶尔有人不长眼来攻击她的时候,她才会出手,卸了那人的胳膊,或者踢断他的腿。 她一身白衣,在清晨的阳光中,静静地站在一片充满杀气的杀戮场中,那样的格格不入,却又充满柔和的光,恍如九天仙子一般,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声低喝在身后响起。 萧御和张笑笑同时转过头去。 张笑笑的视线中,萧御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再往后是被人扶着走过来的宁远。 他身上还有伤,走起路来,有些缓慢,背脊却挺得笔直。 张笑笑的视线从萧御的身上滑过,落在宁远的身上,眸光微黯。 刀兵相接的声音稍显稀疏了片刻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几个人的闷哼声,随即只听猴子怒骂一声“卑鄙小人”,一场混战又继续升温。 宁远一步一挪地慢慢走过来。 在经过萧御身边时,萧御也跟着他缓步朝张笑笑走了过来。 张笑笑却没有去看萧御,而是直接转向了宁远:“宁土匪,你出来做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不善,分明是带了几分怒意的。 宁远的眸子在她脸上滑过,落在猴子身上:“小笑笑,我不能再失去猴子了。” 那个前两日还明快欢乐的声音,此时却充满了疲累。 张笑笑的心猛地一怔,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得锤击着,闷闷地难受。 她微微抬起眸子,视线也落在了猴子的身上:“放心,我不会让你失去他的。” 话音刚落,张笑笑的身形微闪,人已经站在了猴子与蒙千严的中间,将两人分割了开来。 “猴子,你去照顾宁远。”张笑笑没有转头,眸光冰冷地看着蒙千严。 就是他昨日放火烧了宁蒙山,才导致了那样的惨剧。 鲜血此时仿佛还在她的眼前。 下了一夜雨的天空放晴之后,格外明亮。 张笑笑的眼前看到的却依旧是一片血污。 那天看到的情形,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她想,她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忘记当时的情况了吧? 一如直到此时此刻,她还依旧清晰地记着,当年那些饿殍遍野的场面。 “你是谁?本将不跟女人动手,你给我让开!”轻蔑的语言和神情,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对女人的看不起和不屑。 蒙千严高昂着下巴,甚至连正眼也不曾给予张笑笑一个。 张笑笑却似乎根本不在意似的,只是轻轻勾唇一笑:“哦?是不动手,还是不敢动手?” 话到后面,她的眼神已变得凌厉而冰冷,叫人无法忽视。 最后一个音落,她已然出手。 一手成鹰爪,便朝着蒙千严的致命处,咽喉,抓去。 蒙千严心神一凛。 张笑笑的动作看似不经意,可速度去极快。只眨眼间便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蒙千严连忙往后退,却依旧不攻击,只是想要躲开张笑笑这致命的一击。 张笑笑却似乎是铁了心要为难他,鹰爪一反,身形诡异地在蒙千严眼前晃过。 蒙千严正后退的身体猛地怔住。 场面顿时一片静谧。 所有人都愣住了,忘记了要挥动手中的兵刃,砍向自己的对手。 蒙城守军,堂堂少将,居然被一个女人钳制住了。 张笑笑一手成鹰爪形,扣住蒙千严的喉骨。另一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散发着幽光的匕首,抵在蒙千严的后心处。 两只脚,一只踩在蒙千严的脚背上,稍稍用力。另一只,稳稳地扎根在地上。 手脚并用,无论蒙千严想要从哪个方向挣脱,都成为了不可能。 主将被擒,一众蒙城守军都瞪大了眼睛。 “你给我放开!”蒙千严愤怒地低吼一声。 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算有两下子,他还没有怎么反应,她居然就已经欺身上前,将他的所有命脉都掌握在了手中。 而这样丢脸的一刻,居然都被他的手下,以及他的对手看见了! 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擒住,这对他来说,真是莫大的耻辱! 张笑笑却冷笑一声:“呵呵,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命令得了姑奶奶呢!你若是求姑奶奶,兴许我心情好了,自然就放了你。不过你这样的态度,可真是,啧啧,让人很是不爽啊!” 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谁要是跟她比硬气,那她不介意跟对手一起撞个头破血流! 这个蒙千严,她就很看不过眼! 不过就是个屁大的小官,仗着老爹的面儿混个少将,居然还敢在她面前耍大牌,真是活腻歪了! “你休想!”蒙千严到底年轻。 在他看来,女子就是男人的玩物,而他此时却被一个女人给擒住了,这里子面子,哪里能丢得开? 况且,那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认怂?! 张笑笑却也不恼,只是勾唇邪肆一笑:“哦,骨头倒还是挺硬气的嘛!就是不知道,能硬气多久……” 她说话的语调很慢,也很温柔,就好像是母亲的柔声细语,让人觉得非常舒适。 可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和她眼底的那抹邪肆,却让人觉得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嗜血的修罗,哪里有半分母亲的样子? 最后一字的尾音伴随着一声惨叫响彻在所有人的耳际。 所有人都只看到张笑笑含笑的脸,和蒙千严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容颜。 张笑笑捏着他脖颈的手并没有收紧。 他的后心处的匕首也还安安稳稳地留在原地。 可是他却仿佛是痛极了。 整张面容上的皮肤都皱在了一起。 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渗出来,顺着脸颊的坚硬轮廓滑落在地。 “啧啧啧,这声音还真是……颇有穿透力啊!”张笑笑啧啧有声,还不忘收回握着匕首的手,掏掏耳朵。 蒙千严痛得直喘粗气,嘴里却依旧半点儿不饶人:“臭女人!有本事你杀了我!看爷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唔,我没本事啊!况且,我干嘛要杀了你,姑奶奶就喜欢这样慢慢玩。你瞧,不杀你,你的眉头都已经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呢。” 恶魔! 这是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升起在心头的一个词汇。 此时的张笑笑,就像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恶魔。 她的嘴角带着笑,面容温和的让人信服,可是这样的表情,配上她说话的语气,却让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一直蔓延至心头。 激灵灵得打了个寒颤,所有人的眸子中都不免带上了几分恐惧。 萧御静静地看着这样的张笑笑,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安静的她,倔强的她,冷血的她……在他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就像是一只多变的小狐狸,随时都能带给他惊喜。 猴子有些震惊。 他站在宁远身边,看着张笑笑。 想起那日见到的那个柔柔弱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新娘子,还有后来在冰室中,毫不犹豫地将那瓶上好的碧泉液揣进自己怀里的张笑笑,以及那个依旧毫不犹豫用那瓶碧泉液救了数十位兄弟的张笑笑…… 这样的女子,身上似乎自带着一种吸引人的光环。 不管她走到哪里,阳光似乎都特别地偏爱她。 她那样的耀眼,只要见到她,便没有人能够移开视线。 宁远抿着唇,眸光复杂。 许多时候,一念之差,往往会改变很多事情。 而此时此刻的他,突然有些后悔,那还剩下最后一拜便可以礼成的堂。 只差一步,这样光芒耀眼的女子,便会是他的了。 可惜,却还是差了一步。 命运是个太神奇的东西。 她,也许就是师傅说的那个,他将穷尽一生都无法跨过去的劫吧? “你!你个疯女人!你快放开我!否则本将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蒙千严想要挣扎,可后心处那把匕首身上散发出的冷冷寒意,却叫他一动不敢动。 他相信,只要他动一下,这个女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那把匕首差融入到他的心脏之中。 他咬着牙,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 这个羞辱,有朝一日,他必定要这个臭女人,十倍百倍地偿还! “我拭目以待哦。”张笑笑调皮一笑,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光。 蒙千严又一次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去,惨叫声几乎能将整个天空都掀翻了去。 蒙千严疼得弯下了腰。 众人此时也才明白了,蒙千严惨叫的缘由。 只是,他们却想不明白,不过是踩着一个人的脚,何意居然能叫人痛到这种地步,连一向不服输的少将,居然也控制不住地惨叫了起来。 这样的惨叫声,若不是亲眼见到实情,还以为是厉鬼的哀嚎呢! 第41章 十倍百倍地偿还 第41章十倍百倍地偿还 猴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大,以前就常听人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今日总算……” 猴子的话未说完,便收到了来自三方的警告眼神。 一方自然是来自被他说成是“恶人”的张笑笑,另两方,则来自他说话的对象,他的老大,宁远,以及萧御。 猴子连忙收住后面的话,话锋一转,呵呵一笑:“这叫邪不胜正!” 张笑笑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就是嘛!她好好的一个青春无敌美少女,怎么能被人说成是“恶人”呢? 萧御看着张笑笑那得意洋洋,心满意足的小模样,轻笑一声,走过去,牵起张笑笑的手:“好了,吓吓他也就好了。今日去蒙城的时候,顺道拜访一下守将府,蒙将军应该知道怎么管教自己儿子的。” 看着张笑笑的时候,萧御的眸子中藏着两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情。 张笑笑“噗嗤”一笑,萧御可真是够损的! 他这番话,无疑是将自己说成了是与蒙放同辈的人。而蒙千严就成了他们的小辈。 要贬损蒙千严,张笑笑自然乐于配合了。 她撇撇嘴,收回手脚,满脸不屑地扫了蒙千严一眼:“也是,我才不帮别人管儿子呢!况且,我也没这么大的儿子啊!” 萧御灿然一笑,牵着张笑笑往回走,微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你若是想要孩子,我们生一个便是。” 张笑笑的脸“腾”地一下涨红一片:“谁想要孩子啊?!” 萧御说话的声音很低,除了他们二人,谁都没有听到。 张笑笑此时却是羞恼万分,完全忘记了周围还有别人的存在。 一说完,便感受到无数怪异的目光朝自己看来。 张笑笑的脸越发红了。 早上的事情又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她刻意回避萧御的视线,故意早他一步出来,就是怕见到他会觉得尴尬。 谁想到,这个混蛋男人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 张笑笑又气又恼,一跺脚,用力甩开萧御的手:“懒得理你!” 蹁跹的身影如同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一般,朝着萧御的营帐飞去。 萧御却并没有追过去,而是停在原地,沉声吩咐:“将蒙千严押起来!” 轻霆招呼着轻羽卫将蒙千严绑了起来,离开了这里。 萧御又转头看看宁远:“我们要走了。你们呢?” 宁远的目光追随着张笑笑的身影。 听到萧御的话,他缓缓收回视线,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宁蒙山。 那片记忆中葱翠的山脉,如今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再也找不到往日欢笑的痕迹。 “你们先走吧。我安葬了……兄弟们,就去追你们。”所有的欢乐,似乎也被那一把无情的祝融之火灼烧殆尽了。 所有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 宁蒙山上这两日一共死了多少人,未来的一天内将新增多少亡灵,他们一清二楚。 “他……”萧御抿抿唇,吐出这个字来。 宁远凝眸望着那片光秃秃的山顶:“他娘就葬在身上。我答应过他娘,要好好照顾他的。如今,我未能完成我的承诺,唯能将他们母子二人葬在一处……” “傻子自小在这山上长大,因为憨厚,没少被人欺负。如今,终于不用被人欺负了。”猴子说着,吸了吸鼻子,目光也缓缓地移到了那座业已没有一点儿生命迹象的山峦。 这座宁蒙山,承载了他们多年的欢乐,葬送了他们的兄弟。 曾经葱翠的云山雾绕,如今剩下的,只有那些灰烬。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他们不是无话可说。 而是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凝到嘴边,却又重新吞回肚中,最终也只剩下那几个默默在心中说出的字眼: “兄弟,好走。” 悲伤和凝重,将正片天地都淹没殆尽。 雨后的天空,分外的明亮。 空气中似乎还带着泥土的香味。 张笑笑刚回到营帐,便瞧见了一个身影。 怔愣片刻后,她便礼数周全地微微福身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一脸严肃和不满地扫了张笑笑一眼:“呵!张妃好大的架势!” 张笑笑神情淡漠地站直身体:“妾身不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 “笑笑,不是母妃……”太后一脸谆谆教诲的神情,很是慈祥的模样。 “太后娘娘错了,您是王的姆妈,并不是他的母亲。”张笑笑毫不客气地打断太后的话,面上却依旧是一脸的恭敬,连话语说出来都是温柔平和的,仿佛只是在给太后提个醒似的。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你瞧,我竟是老糊涂了。不过,笑笑,你毕竟是女子,怎能如此抛头露面呢?你这样,叫御儿的脸面往哪儿放?” 张笑笑静静地看着太后,目光平静、恬淡,却如同笼罩了一层迷雾一般,叫人看不透她眼底的神色。 太后仔细看了她好半晌,见她没有什么异样,才又继续满脸慈祥地劝说着,“你毕竟是御儿的妃子,又怎么能与外臣见面?竟,竟还与外臣勾勾搭搭……” 勾勾搭搭? 张笑笑抬了抬眸子,细细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 不懂就问,张笑笑立刻表现出一副好学的样子:“不知太后娘娘说的是什么时候?哪位外臣?” “你竟还好意思问哀家!”太后气怒。 她说了这么多,这个女人居然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居然还敢问她! 张笑笑越发觉得奇怪了:“太后娘娘说的话,自然是要问太后娘娘的。 人都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乱说话,可是会死人的! 太后娘娘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妾身总要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吧? 否则,被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冤枉了,那妾身岂不是要冤死了!” “死不悔改!”太后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手指着张笑笑,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张妃,哀家好言相劝,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来人,上刑!哀家倒要看看,你能仗着御儿的宠爱嚣张到几时!” 张笑笑听这番话,越发觉得好笑了。 萧御的宠爱? 她什么时候有过? 况且,就算有,她何曾依仗过? 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随时都担心项上人头落了地,她又哪里敢嚣张? 太后的话音一落,便有几个婆子涌了上来。 “太后娘娘,这是要严刑逼供么?”张笑笑冷眼瞧着太后。 她还没去找她算账,她倒来触自己的眉头来了! 太后冷哼一声:“对付你这等顽固不化之徒,自然要用些非常手段!” “娘娘!”一个身影突然扑了过来,一把将张笑笑搂在怀里,“太后娘娘,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几个婆子已经簇拥了上来,有人手中拿着鞭子,有人手中拿着蜡油,竟还有在电视剧中曾见到过的夹手棍。 这个声音,张笑笑不用抬眼,也听得出来,是紫霞的。 温热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 紫霞紧紧地抱着张笑笑,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悄声安慰她:“娘娘,您别害怕,紫鸾已经去请王了。王很快就会回来的。” 张笑笑心中一片暖意。 她这个不得势,随时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主子,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可是却屡屡被他们保护着。 虽然她并不畏惧太后的刑罚,可能有这样一个人保护着她,她心中还是觉得分外温暖的。 萧御…… 萧御与太后是对立的。 但是,她不确定,若是太后打定了主意要陷害她,那萧御又能不能保住她?还会不会保住她? 太后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句句直指她有出轨嫌疑。 虽然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可是若是她就是在等萧御来了,然后再拿出一些所谓的证据来,那她岂不是百口莫辩? 她不过就是萧御后宫中三千佳丽的其中之一而已,死了一个张笑笑,还会有李笑笑、赵笑笑出现在萧御身边。 帝王的身边,从来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萧御与太后虽然暗中动手,但彼此到底没有撕破脸皮。 可见,现在根本就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信心,萧御会不会为了她,与太后撕破脸皮? 呵!叫来萧御,也许一点儿用都没有,甚至可能还会将她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张笑笑在心中暗自忖度着。 只是,不知道太后方才那番话的依据到底是什么。 若是能提前找到漏洞的话,兴许,她这条小命,还能保得住。 “贱婢!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将她给哀家拉开!若再有人求情,就给哀家一并打杀了去!” 太后冷眼看了一眼张笑笑,眸中划过一抹阴狠。 紫霞的心中一顿。还要求情,嘴中却被人硬塞了一块帕子,随后,两个老妈子,那两只粗壮的胳膊仿佛有千斤的力气似的,只是轻轻一拖,便将紫霞拖了老远。 紫霞挣扎着,目光紧紧地盯着张笑笑,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 她不停地呜呜地叫着,却无济于事。 “给哀家打!哀家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妃子,她能嚣张到几时!” 太后话音一落,粗糙的蛇皮鞭便落在了张笑笑的身上。 张笑笑闷哼一声。 虽然已经准备好了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却仍旧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她猛地想起萧御身上的那些鞭痕。 她紧紧地咬着牙。 太后……太后…… 今日若我张笑笑不死,你加诸在我与萧御身上的痛苦,我要你十倍百倍地偿还! 第42章 是本王乐意的 第42章是本王乐意的 紫霞和紫鸾见张笑笑和萧御出了门,便进来收拾床褥。 两人正为萧御与张笑笑两人同榻而眠开心不已,太后便带着一众人进到了营帐里。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场打斗吸引了去。 况且,太后到王的营帐中,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紫霞和紫鸾两人行了礼之后,太后便一直叫她们跪着,一直到张笑笑回来。 太后显然来者不善,一见张笑笑进来,便向她发难。 张笑笑却也是半点儿不吃亏,几句话便将太后气得全身发抖。 太后突然叫人上刑具的那一刻,紫霞和紫鸾都愣住了。 到底紫霞沉稳一些,暗自与紫鸾商议,由紫鸾跑出去,向王报信,而紫霞则扑过去保护张笑笑,争取能拖一时是一时。 紫鸾将消息带来的时候,空气中依旧写满了静谧。 紫鸾恭敬地跪在萧御的面前,深深叩头:“奴婢给王请安。王,求您去救救我家娘娘吧!” 萧御眸光微沉:“发生什么事了?” 紫鸾将事情说了一遍。 萧御转身就走,步履极快,大脑却在快速运转着。 走着走着,他突然冷笑一声。 太后,你真是好算计,好计谋啊! 先是叫外面打闹,将他引出去。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去处置张笑笑。 为了对付本王,您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宁远和猴子等人也都匆匆赶了过来。 萧御刚走到营帐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敢拦他的人,自然是蒙城守军,以及太后身边的亲卫。 “王,太后娘娘正在与张娘娘说话,您不方便进去。”恭敬礼貌,却又带着几分不屑的音调,在耳边响起。 萧御微微眯了眯眸子,缓缓地转过头来去看那守在门口的兵士。 他的眸子中渐渐晕起一抹残忍,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哦?本王竟不知,本王的营帐,居然有人要将本王赶出来?” 宁远和猴子等人此时才追上萧御。 见到眼前的情形,所有人的神色都发生了变化。 蒙城守军渐渐地朝着这里靠近,数千兵士,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在阳光下闪烁着蓝光的长矛。 这样的矛尖,明显是淬了毒的。 这一刻,整个宁蒙山上生下来的人,包括萧御在内,都被蒙城守军团团围住,包围在一个渐渐收缩的圈子中。 宁远冷眼朝着周围的蒙城守军扫去,冷哼一声:“萧王,看来,您的威慑力,似乎不太够啊!” 萧御却也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个方才还一脸不屑地跟他说话的兵士,却已在瞬间便化成了齑粉,连骨头渣和衣服碎片都没有剩下。 “啧啧,真是残暴!”宁远啧啧有声,眸子中却闪动着嗜血的杀意。 看到这一幕,蒙城守军不由得都停下了脚步。 萧御的视线从另一个守在门口的兵士的脸上划过,然后一一扫过所有蒙城守军的人的脸:“你们最好搞清楚,自己是谁的子民!” 萧御说完,不等另一个兵士有所反应,长臂已经伸出。 那人甚至来不及呼痛,便已然化作一抹尘土,随风而去,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太后身边的四个亲卫见此,早已经吓得腿都软了。 整个萧国,没有人没有听说过如今萧王的残忍事迹。 可那些事情,他们没有亲眼见过,更不曾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信度到底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却没有人想一想,若是那些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还有命去回忆以前听到的那些传闻到底是真是假么? 萧御没有再出手。 因为那四个太后亲卫已经被神出鬼没的轻羽卫灭了口。 他们应该庆幸,死在轻羽卫手上,至少他们还能留下一具尸体,证明他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宁远冷冷地勾了勾唇:“看来,你并不需要帮忙了。” 萧御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答了一个字:“嗯。” 宁远缓缓转身:“既然如此,咱们就暂且分道扬镳吧。” 萧御依旧没有回头:“蒙城再见。” 宁远微笑:“蒙城再见。” 虽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已经算是许下了自此以后生死相随的诺言。 被萧御方才的手段吓到了,主将又被萧御抓了起来。 蒙城守军此次的围攻,也不过是提前得到了太后的旨意。 此时,他们哪里还有半点儿与宁远等人为难的意思,纷纷让开路来,目送着宁远等人缓步离去。 萧御在账外站了片刻,才抬脚,一把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帘内,没有想象的哭喊。 只有“啪啪”地鞭响,在本应清新的空气中加了那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萧御微微凝了凝眉,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张笑笑身上早已是横七竖八的鞭痕,血液从她本就虚弱的身体中流了出来。 她早已昏迷,趴在了地上。 太后此时证吩咐人:“拿碗凉水,给哀家泼醒,继续打!” 两个婆子站在张笑笑的身体两侧。 粗长的鞭子,一下一下地落在那原本娇嫩的肌肤上。 紫霞被人抓着,挣扎地倒在地上,哭得全身无力,满腔绝望。 紫鸾连忙扑过去,一下子扑在了张笑笑的身上,将张笑笑护在自己的身下:“娘娘!娘娘!” 她哭喊着,叫着张笑笑。 可张笑笑此时哪里还听得到她的声音? 一个婆子端着一碗井水走了过来,正要朝张笑笑的头上泼去。 萧御一把抓住那婆子的手腕,微一用力,只听“咯嘣”一声,那婆子的手腕便如同脱了线的木偶一般,耷拉了下来,一碗井水,也被冷冷地泼到了她的脸上。 那婆子痛呼一声,膝盖一软,整个身体便跪在了地上。 “大胆奴才!”萧御冷哼一声,“都给本王住手!” 那两个拿着鞭子的婆子只是微微一愣,看向萧御,又将目光转向太后。 得到太后的示意之后,她们下手不止不曾停下,反而越发用力了。 萧御一步跨过去,一把夺下一个婆子手中的鞭子:“本王说了住手,没有听到么?!” 他的声音沉冷的可怕。 另一个婆子吓了一跳,手一抖,便停了下来。 “御儿,”太后慈祥的轻唤一声,“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却死不悔改。哀家帮你教训教训妃子,你可莫要再护着她了。否则将来有一日,她爬到你头上去,可如何是好?” “她?”萧御转过头去看向太后,“爬到本王头上去?” 太后点点头:“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御儿,且不可太放纵了她。” 萧御扭头看看张笑笑,又看看太后:“姆妈确定你说的是张笑笑,而不是你自己么?” “御儿!”太后猛地站了起来,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萧御冷眼看着太后,冷笑一声:“自然是实话!” 太后眉头微蹙,看着这样的萧御,她突然觉得心底一阵发冷。 她微微侧过头去,躲闪过萧御探究的视线,“姆妈现在跟你说的是你的妃子!” 萧御冷笑一声:“本王的人,本王自会管教,就不劳烦姆妈了!况且,就算她要爬到本王的头上去,那也是本王乐意的,与姆妈无关!姆妈还是管好自己的好!” 萧御说完,便不再去看太后,转身走过去,一把将那两个婆子推开,然后弯腰将张笑笑抱起来,便朝外面走去:“本王用不起蒙城守军,既然姆妈用得得心应手,不若就让他们护送您吧。本王先行一步!” “御儿!”太后疾呼一声。 萧御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一步不曾停留。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一向与太后虽然有时候也会有分歧,可是这样忤逆太后,王却还是第一次。 拉着紫霞的两个老妈子一时间也呆住了,竟不自觉地松了手。 紫霞得以解脱,便拼命地朝外面跑去。 紫鸾拉着她,两人一道出了帐帘。 几个老妈子回过神来,正要去追。 太后抬手阻止:“罢了,不必追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一时间,帐内便只剩下了太后和平姑姑。 “这个张笑笑,留不得了!”太后冷声说着,缓缓地坐了下来。目光变得幽暗阴狠,视线直直地看着帐帘的方向,仿佛还能看见萧御抱着张笑笑离开时的身影。 只是一个张笑笑,居然能让萧御这样忤逆她,这个女人,如何还能留着? “太后,您别生气。王一定是一时迷惑,等他想明白了,一定会知道,您是为了他好的!” 平姑姑弓着腰,安慰着太后。 太后却只是冷哼一声。 片刻后,她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平姑姑:“平儿,你说,御儿,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太后一脸凝重。 平姑姑看着她的神情,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娘娘的意思是,那件事?” 太后点点头:“这些年来,我一直坐立不安。那件事情……” 太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她神色间的担忧之情,却已经溢于言表。 平姑姑抿了抿唇,也有些犹豫:“这……怕是不好说……” 见太后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她又转了声,安慰她,“不过,那件事情,也不是您一个人做的,那个人怕是也不想被人知道。王应该……不会知道的。” 太后神情迷茫。 萧御方才说的那番话,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叫她很是惴惴不安。 第43章 总是要分道扬镳的 第43章总是要分道扬镳的 张笑笑受了伤,蒙城守军的随行军医已经无法让萧御相信。 他抱着张笑笑,带走了自己的亲卫和轻羽卫,却没有去别的地方,反而转身上了宁蒙山。 宁蒙山如今虽然毁了,但山上视野开阔,若是异状,他们总还有时间做出反应。 紫霞不会武功,跑了一段路之后,便累得腿软脚软。 紫鸾只得放慢了速度。 见她们与其他人渐渐拉开了距离,紫霞咬咬牙:“紫鸾,你不用管我,快去照顾娘娘吧!” 紫鸾微微皱了皱眉,犹豫地往前面看了好几眼,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留下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王会照顾娘娘的,你放心吧!” “可是……”紫霞还想劝紫鸾。 紫鸾却打断她的话:“等有时间,我教你武功吧!” 紫霞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紫鸾。 紫鸾却不看她,只是目光坚定而倔强地注视着张笑笑所在的方向:“我们,不能成为娘娘的拖累。” 紫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学武功!一定不能拖累了娘娘! 等紫霞和紫鸾两人终于赶上萧御等人的时候,萧御已经将张笑笑安置在了一处平坦的空地上。 一身黑色羽锦衫的轻羽卫警备地将这片空地围在中间,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甚至不见半分焦虑,仿佛他们只是在站岗。 紫鸾心中不由惊叹一声。 早就听说过轻羽卫的非凡之处,可世人却从未见过轻羽卫的手段。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然埋入黄土之中。 外松内紧,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全身戒备。 能做到这份淡然的人是极少的,可轻羽卫却是人人如此。 与萧御一起蹲在张笑笑旁边的男子,也是一身黑色羽锦衫。 他正背对着紫鸾和紫霞,两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缓步走过去,两人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放缓了呼吸,不敢开口。 空气静得出奇,将紫霞的喘息声放大了无数倍。 紫霞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她实在太累了。 上山的这半个时辰,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想要坐在地上,好好喘会儿气。 可此时的气氛,却并不允许。 她的呼吸那样突兀,沉重地只是一个呼气,便引起了所有轻羽卫的围观。 她抿着唇,低着头,一张俏脸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憋闷,涨得通红一片。 紫鸾的视线,目不斜视地盯在张笑笑的脸上。 短短一月的时间。 先是落水,后来发热。 昨晚的发热的稍稍好转,如今却又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她家娘娘这一月遇到的事情,可真是比前两年遇到的事情加起来都多。 背对着紫鸾和紫霞两人的男子缓缓地站起身来,朝萧御行了一礼:“幸而及时,并未伤及肺腑。” 萧御冷哼一声,一颗悬着的心,到底是稍松了两分。 听到这个声音,紫霞又大口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微微侧过头去,想要看清楚说话之人的容貌。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 “如今只能暂且用金疮药,粗略包扎一下。”男子又说了一句。 萧御点点头,目光却没有一刻从张笑笑伤痕累累的背上移开:“列阵吧。” 男子答应一声,转过身来。 紫霞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也瞪得极大地盯着男子的脸。 “列阵!”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紫霞的唇瓣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我们去帮忙吧。”紫鸾说着,便朝张笑笑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却没有听到紫霞跟上来的脚步。 紫鸾停下,转身,疑惑地看着紫霞:“紫霞,你怎么了?” 紫霞的目光却只是停留在那方才的男子身上,看着他在一众轻羽卫之间穿梭,看着他缓步朝着萧御走来。 紫鸾疑惑地朝那男子看了一眼,又返回去,拉住紫霞的手,语气有些不悦:“紫霞,娘娘还受着伤呢!”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看男人? 后面的话,紫鸾没有说出来,但那责怪的语气已经十分明显。 紫霞微微回过神来,愣愣地“哦”了一声,又朝那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随着紫鸾一起,朝张笑笑身边走去。 轻羽卫围成的圈子一点点缩小。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多了一块油纸布,一点点收拢的同时,他们手中的布也在一点点地展开。 然后,相互连接。 等圈子缩小到方圆三丈的时候,所有的布都连接在了一起,竟是搭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帐篷。 而在帐篷内,萧御手中拿着一把匕首,轻轻地划开了张笑笑背上的衣服。 “王,水准备好了。”外面传来声响。 不等萧御吩咐,紫鸾便起身出去,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萧御微微抬眸,视线在她脸上扫过,接过一块毛巾,便亲自帮张笑笑处理起了身上的伤口。 纵横交错的鞭痕烙印在那原本该如凝脂一般的背脊上。 萧御动作轻柔地清理着张笑笑背上的血迹。 一点点血迹被吸到帕子上,紧接着,又会有血水涌出来。 萧御的视线凝着在张笑笑的伤口上,他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身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微沉,透着浓浓的不悦。 只要是听到这句话的人,都能感觉到他话语中那浓浓地暴虐。 紫霞缩了缩脖子。 紫鸾到底是习武之人,还算撑得住:“娘娘进宫的时候,身上就有那些疤痕了。” 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却还是掩藏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在萧御面前,没有人能够完全保持镇定和冷静。 萧御的眸子微微眯起,却不再开口,只是一下一下地帮张笑笑清理着伤口。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没有声音的空间里,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和人的呼吸声。 空旷的山上,连夏风过境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紫霞仿佛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噗通噗通”乱跳的声音。 她紧咬着唇瓣,低着头,却还是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和从心底涌起来的恐惧。 撒金疮药,包扎,换衣服。 所有的动作,萧御做得一丝不苟。 紫霞和紫鸾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偶尔还能给萧御搭把手。 重新帮张笑笑收拾完毕之后,萧御才弯腰抱起了张笑笑:“走吧,尽快去蒙城。” 听到吩咐,临时搭建的帐篷渐渐退开。 紫霞的视线不由地去寻找那个曾为张笑笑把过脉的男子的身影。 紫鸾跟在萧御的身后,有些不悦地看了紫霞一眼。 轻羽卫来去无影,只瞬间,周围便再看不见一个轻羽卫的影子,只有萧御从王宫中带出来的亲卫。 紫霞收回视线,眸子中隐隐带着几分失落。 山脚下的蒙城守军营寨早已人去地空。 看着干干净净的空地,萧御勾起唇角,眸中泛起冷光。 先前与宁远等人的一战,已经毁了好几辆马车。 他们这次出宫,本就是轻车简从,剩下的马车并不多。 因为上山不宜乘车,所以,所有的马车都停在了山脚下。 可此时,这一片空地上,却连一辆马车的踪迹都没有。 宁蒙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没有地方能买马车。 萧御的眸子越发冷凝了起来。 若是走着,从宁蒙山一直走到蒙城,怕是要走到天黑了。 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 可此时张笑笑身上有伤,他们必须尽快寻医,一刻也是拖不得的。 “王。”紫鸾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萧御微微侧头,一双眸子,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却还是让紫鸾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她抿了抿唇,才缓缓说道:“那边的山洞里,娘娘藏了几匹马。” 萧御微微挑眉,顺着紫鸾手指的方向看去。 紫鸾继续解释,“知道宁蒙山上着了火的时候,娘娘就让奴婢偷偷藏了十匹马,说是以防万一。” 萧御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女子。 她当时在想什么? 一听说山上着了火,就让人偷藏了十匹马? 她打算做什么?趁乱逃跑么? 萧御不由得想起张笑笑之前说的话。 ……万一哪一天分道扬镳了…… 在她心里,还在想着与自己分道扬镳么? 萧御的眸光微微黯淡了几分,却又渐渐破碎出一抹怒火来。 他咬着牙,瞪着张笑笑。 张笑笑,你是本王的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休想与本王分道扬镳! 睡梦中的张笑笑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感知到了某人的怒火似的。 紫鸾带着萧御的几个亲卫,很快便将马牵了过来。 看着这些毛色光亮的马,萧御眸子中的怒火越发旺盛了。 这十匹马是他精挑细选的良驹,每一匹都可以日行千里。 她要逃离他的决心,竟如此强烈么?! 抱着张笑笑跃上马背,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前,看着女子无力地靠在自己身上的模样,胸口所有的怒火都在瞬间被压了下去。 等你醒了再跟你算账! 萧御狠狠地瞪了张笑笑一眼,率先扬鞭。 千里良驹,奔跑起来也是极稳当的。 烟尘滚滚之间,十匹马已经奔驰出了老远。 紫鸾和紫霞共乘一骑。 看了失落的紫霞一眼,紫鸾眸光淡淡地移开,低声提醒:“紫霞,注意自己的身份,别让我再提醒你。” 紫霞愣了愣,抿了抿唇,缓缓地垂下头去,眸子中却有淡淡的泪光氤氲其中。 第44章 注意安全 第44章注意安全 日光渐渐西移。 夏日的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头脑发涨。 奔驰的骏马扬起欢快的蹄子,纵横奔驰。 从金陵城里出来,一直到宁蒙山,它们只能慢慢悠悠的,如同一匹再普通不过的马一般,慢慢地走着,无法发挥自己所长。 这一刻,仿佛得到了自由,恍若回到了辽阔的草原。 它们纵情奔驰,与同伴赛跑,享受着驰骋带来的喜悦。 日暮西山,和暖的阳光照耀着蒙城的城墙。 十骑先后入城。 “我们一路未曾碰到太后一行,想来,他们应该已经入城了。”轻霆打马追上萧御,信马由缰地让座下的马儿跟着萧御。 萧御拉住缰绳,让马放缓步伐。 正走着,突然有几人纵驰骑马而来。 为首那人还未靠近城门,便摇着手中的旗子大喊:“关城门!快点儿关城门!”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顿时哗然,都开始疯狂过地朝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奔跑,一时间乱做了一团。 萧御微微侧首,朝城门的方向扫了一眼,眸光锐利而冰冷。 一行人都不自觉地朝着城门的方向看去。 好端端的,突然要关城门,而且,传令的人的衣服是蒙城守军的军服,这实在不能不让他们将怀疑的苗头指向先他们一步入城的太后一行。 “王……”轻霆的声音有些凝重。 若是再迟一点儿,他们今日恐怕就进不了城了。 其他人倒也都还好,可是若是不及时就医,张娘娘的身体只怕会更糟糕。 萧御的眸光越发冷了几分:“走,先找家客栈住下,隐秘行踪。” “是。”轻霆答应一声,又问,“那,蒙千严怎么办?” 他们如今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呢! 萧御冷冷勾唇,脸上的笑容看上去那般残忍。 一行人寻了客栈住下,又寻了大夫给张笑笑看伤,一直折腾到了大半夜才算都安顿了下来。 紫鸾和紫霞住一间,轻霆与轻雷住在另一间房间中,将张笑笑和萧御住的房间围在中间。 一夜无话,蝉鸣不断。 夏日的夜晚总是格外的短暂。 仿佛才刚刚安寝,便已是鸡鸣三声。 蒙蒙亮的天空,看上去依旧蓝的可爱。 张笑笑沉沉地睡了一日夜,终于悠悠转醒。 刚动了动身子,一阵阵刺痛便从后背传来。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朦胧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在想起那些落在身上的鞭子的时候,张笑笑不由感慨。 她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这才刚跟着萧御出门没多久,先是被土匪掳上了山。 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却又差点儿嫁给宁土匪。 之后,蒙城守军烧山,她迫不得已与萧御等人一起躲进地道。 本来以为可以逃过一劫了,谁知道她居然又昏迷了。 醒来之后,又去跟着萧御一起去救宁土匪,因为太急切,导致两只脚受了伤。 本以为终于能舒心的睡一觉了,太后又闹了这么一出。 这古代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啊! “醒了。”平静而陈述的语气,熟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张笑笑却还是吓了一跳。 身子一动,却扯动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该死的!萧御,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神出鬼没的!” “丫头,是你自己出神,没有注意到本王的存在。”萧御好笑地看着张笑笑。想要安抚一下她,却发现他的手根本无处安放。 她的背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想到这里,萧御的眸光又微微沉冷了几分。 张笑笑总算是平定了些心绪,不屑地撇撇嘴:“那说明你的存在感太低了。” 这丫头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萧御又气又笑,却慢慢起身:“你再休息会儿。我让紫鸾她们进来陪你。” 他站到床边。 张笑笑极力扭着头,却还是只能看到萧御身上那件紫色的衣服。 她无语地翻个白眼,转回头来:“你去哪儿?” 这种说话看不见人脸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萧御缓缓蹲下身子,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有些事情要处理。” 微凉的薄唇触碰到自己光滑的额头。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脸上也是一阵火烧般的灼热。 张笑笑暗暗鄙视自己一番,又装作冷静地开口:“哦。” 萧御转身朝门外走去。 张笑笑咬咬唇,终于渐渐能看到萧御的背影。 她扁扁嘴,扭过头去:“注意安全啊。” 这别扭的声音和语气…… 萧御回过头来,坚硬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 原本总是装满冷冽的眸子中,也渐渐晕开一片温暖而柔软的春水。 张笑笑已经将头扭到了床内。 看着她这样别扭的样子,萧御不由得轻轻一笑:“好。” 房门轻轻关上。 张笑笑才转过头来。 唉!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 她跟萧御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呢? 不是已经告诉过自己,要把萧御当成普通朋友么?可是为什么他刚才亲她额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萧御,你他丫的就是冰毒!不!比冰毒还毒! 张笑笑正咬着牙,在心底将那个亲她额头的萧御砍了不知道多少刀的时候,紫鸾和紫霞推门走了进来。 “娘娘,您醒了。”紫鸾的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意。 张笑笑“嗯”了一声。 “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么?”见张笑笑脸上恹恹的,紫鸾有些担心。 张笑笑摇了摇头:“没事。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她真讨厌这种每天醒来都必须问一下自己的位置的日子。 紫霞将一碗汤药放下:“我们已经进了蒙城,此时住在城中的乐宾客栈内。” 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张笑笑看着那碗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药,苦着脸,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怎么又要吃药啊?” “生病了,自然是要吃药的。”紫霞无奈地看着张笑笑。 娘娘最讨厌喝药,这是整个栖霞宫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 张笑笑抿着唇,闭上眼睛装困:“等我睡醒了再喝吧。” “娘娘。”紫霞无语地看着张笑笑。 娘娘总是能找出一万种不喝药的办法来。 张笑笑没有应答,只当做自己已经睡着了。 开玩笑!那苦药汤子成天喝,她都快失去味觉了! 她才不要喝呢! 紫霞端着药,愣愣地看着再次耍赖皮不喝药的张笑笑,一脸无奈。 紫鸾接过药,将药摆在张笑笑的床头:“既然娘娘现在不想喝,就先放在这里吧。倒是这房间里的空气太清新了,有这药味,也可以熏走一些不该来的东西。” 浓烈的汤药味扑鼻而来,时时刻刻萦绕在鼻尖。 张笑笑抿着唇,极力屏住呼吸,那股味道却如影随形地追随着她。 她猛地睁开眼睛,瞪紫鸾一眼:“紫鸾,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了?!” 居然用药味来折磨她! 紫鸾无辜地眨动着一双大眼睛:“娘娘,奴婢怎么了么?” 张笑笑咬咬牙,却还是受不了那股药味地伸手将那碗药端过来,一饮而尽:“赶紧给我把这东西的味道熏走!还有,我要吃麻酥脆饼!快!天哪!苦死了!啊!救命啊!” 紫鸾笑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片刻后又转了回来:“早就已经给娘娘准备好了。” 她的手中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装着脆饼的食碟,和一个小鼎。 袅袅青烟从小鼎内飘出来,充满药味的空气被浓郁的檀香一点点取代。 张笑笑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迫不及待地拿过碟子中的糕点便大吃特吃了起来。 空气中的苦药味渐渐消散,可她嘴里的药味却还在侵袭着她的味蕾。 一连吃了好几块脆饼之后,张笑笑才总算笑眯眯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娘娘,您慢点儿。”紫鸾含笑劝说着,将一杯水递给张笑笑。 张笑笑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又重新趴到了枕头上。 稍稍挪动,便觉得伤口火辣辣的疼:“该死的!那些婆子下手真他丫的重!等姑奶奶伤好了,看姑奶奶怎么收拾她们!” 紫霞掩唇轻笑:“说起来,奴婢今日早上听人说,蒙少将被人脱光了衣服挂在了城楼上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俏脸微红,带着几分女子的羞涩,却又忍不住嘴角扬起的幸灾乐祸。 活该!叫他放火烧山!叫他欺负娘娘! 这报应,真是大快人心! “蒙千严?”张笑笑疑惑地挑眉。 被人脱光了衣服挂在城楼上? 萧御干得出这种事情? 张笑笑严重表示怀疑。 蒙千严是被轻羽卫的人绑起来的,若是真被人做了什么,那肯定就是萧御的手笔了。 “是啊。”紫霞抿唇轻笑,“昨日我们刚刚进城,城门就被关上了,到现在都没开。可是,城里的人都听到了消息,全都跑去看了。” 张笑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她还是怀疑,萧御那样高傲的人,不高兴了,一般来说都是直接动手杀人的。这种曲折的羞辱人,可真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没去?”张笑笑好笑地看着紫霞一脸开心的样子。 四个丫头里,一开始看上去,紫鸢要显得沉稳一些。 后来,她发现,倒是紫霞更机敏,办事也更加妥当一些。 可现在,她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和洋洋洒洒的开怀,却又让张笑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看错了。 这样看起来,倒是紫鸾更加沉稳一些了。 张笑笑不动声色地扫了紫鸾一眼,却见紫鸾的眉梢眼角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果然都还是年轻的女孩子啊! “奴婢想去看看来着。”紫霞毫不犹豫地出声,“不过,娘娘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 张笑笑细眼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两个丫头,微微一笑:“轻霆他们应该在的吧?我没什么大事,你去吧。好好看,回来讲给我听。” 紫霞一愣,有些惊喜地看着张笑笑:“娘娘……” “好了,快去快回。”张笑笑笑着赶她离开。 紫霞欢快地答应一声。 正要离开,又听到张笑笑在身后嘱咐:“让轻霆派个人跟你一起去。我们如今在外面,安全第一。” 紫霞抿抿唇,满腔感动,回过神又向张笑笑道了一声谢,才出了门。 “娘娘,如今太后的人怕是都在找我们。紫霞出去……”紫鸾有些犹豫。 张笑笑的眉梢却是微微上挑,眸子中还是方才那样柔和的笑意,却隐隐带了几分凌厉:“无妨。一只鸟儿,总要给她机会,才能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偷吃。” 一向沉稳内敛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对一件事情这样感兴趣? 反常必妖。 她今日,倒要好好抓抓这只妖,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偷吃! 第45章 命微 第45章命微 太阳慢慢地从地平线爬了上来,空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汗水渗透了肌肤,腐蚀着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又疼又痒。 张笑笑难耐地扭扭身子,间或的疼痛驱赶走了难耐的瘙痒,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出片刻,瘙痒感又袭上心头。 紫鸾已经换了好几盆水,帮张笑笑擦洗身体,却还是没用。 紫霞回来的时候,紫鸾又刚刚打来一盆清水,正拧着帕子帮张笑笑擦着身上伸出的汗水。 抬手擦去身上的汗,紫霞分外感慨:“这天真是闷热的难受,我才刚刚走两步,就一身的汗水。” “你快别说热了,娘娘身上有伤,出了汗,背上又痒又痛的,你可有办法?”紫鸾将帕子在水中又沾湿了一遍,继续耐心地帮张笑笑擦着身子。 张笑笑此时仍旧是满头大汗。 整张床仿佛变成了一个偌大的烤炉,而她就是这炉子上正被烤着的鱼肉。 紫霞闻言,快步走到床边。 紫鸾让开位置,让她过去。 轻轻解开张笑笑身上的纱布,紫霞探眼朝着张笑笑的伤口上看去,顿时脸色大变:“快拿剪刀来!” 紫鸾见紫霞神情严肃,心中也不由地一沉:“匕首行么?” 这里毕竟是客栈,哪里能如宫里那般东西齐全? 紫霞眉头微凝:“匕首我使不来,”她忙又站了起来,让开位置,“你来,将娘娘身上的纱布都割开。” 紫鸾深深地看了紫霞一眼。 张笑笑扭过头来,看着两个丫头脸上严肃的表情,朝着紫鸾点点头,示意她动手。 紫鸾这才走到床边来,弯下腰,在张笑笑的枕头下拿出那把萧御送给张笑笑的匕首。 冰冷的寒光闪现,紫鸾一手握着匕首,一手将纱布与张笑笑的身体拉开一条缝隙来。 紫霞却在此时出了门,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之后,又进来,将房门关上,静静地瞪着。 削铁如泥的匕首要割开纱布真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片刻,那一层层包裹着张笑笑整个上半身的纱布,便已经静静地落在了张笑笑的身体两侧。 紫鸾回过头来看向紫霞:“紫霞?” 紫霞沉默地看着房门。 半晌之后,房门被敲响。 紫霞迫不及待地开门,接过门外的人递进来的东西,这才重新关了门,走了过来。 紫鸾不解地看着紫霞手中的托盘。 一坛还散发着浓浓香气的酒,还有一双银筷。 站在床边,紫霞深呼吸几口气,才蹲下身去:“娘娘,一会儿可能有点儿疼,您稍稍忍着些。千万不能叫,尽量保持身体平静,不要动。” 紫霞凝重得嘱咐,声音中满是谨慎和小心翼翼。 “嗯。”张笑笑答应一声。 紫霞又叮嘱紫鸾:“我已经吩咐了外面的人。紫鸾,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不要出声,呼吸不要乱,好么?” 紫霞凝重的样子,叫紫鸾疑惑,却又只能点头答应。 紫霞缓缓地坐了下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之后,一手拿起盘子中的银筷,另一手朝着捂着张笑笑身上伤口的一块块浸了药的纱布伸去。 先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纤细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揭开那微微泛黄的纱布。 紫鸾屏息凝神,有些好奇地探头朝渐渐被揭开的纱布下看去。 即便因为紫霞的话,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当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紫鸾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昨日还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早已不见了半点儿血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恶臭和泛黄的油膏状的东西。 而在那油膏状的东西中间,一条小孩儿手指粗细的白色透明的虫子,正在扭动着肥胖的身体,仿佛将那伤口的位置当成了天堂。 胃部一阵收缩。 紫鸾强忍下想吐的欲望。 在那条虫子出现的瞬间,紫霞眼疾手快地用银筷夹住了那虫子的身体,然后迅速将它扔进了依旧飘着香味的酒坛中。 紫鸾很想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她到底还记得紫霞先前的吩咐,没有冲动地开口。 紫霞抿着唇,神情专注,目光坚定。 张笑笑紧咬着唇瓣。 她虽然看不到背上的情况。 但是她却感受地到。 当紫霞有所动作的时候,她的背上便是一阵难言的疼痛。 这种疼痛中带着瘙痒,让她难受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片刻,她的额头已然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原本就已毫无血色的脸越发苍白的透明。 没有人开口说话,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被刻意压到了最轻。 紫霞继续重复着先前的工作。 绕着心脏的位置,一圈圈地揭开着那些已经泛黄的纱布。 紫鸾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胃部已经痉挛地开始发疼,可她却移不开视线。 她根本想象不到,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跑到张笑笑的身上去的?它们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张笑笑的身上。 空气中的宁静,静得人心底发慌。 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而一点点地扩散,蔓延至全身。 张笑笑极力忍耐着,才刚刚长出来的指甲嵌进了掌心中。 鲜红色的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还有三处。 紫霞依旧认真地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她的手已经开始发酸。 可她知道,她不能停下来。 纤长的手指再次掀起一处泛黄的纱布。 紫霞的眸子猛地睁大。 这一处鞭痕处的肥硕白虫,突然疯狂地蠕动了起来。 紫鸾的眸子也猛地收缩。 先前的那些,每一条虽然都在蠕动,但是它们蠕动的并不快。 紫霞的动作也不慢,都是很快便将那些东西扔进了酒坛里。 可是,现在这条却突然剧烈地蠕动了起来,而且,已经有一头开始朝着张笑笑背脊的肌肉中爬去。 张笑笑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紫霞额头的汗珠也是越积越多。 她迅速伸手,银色的筷子竟有一部分插入了张笑笑的肌肉中,油膏状的黄色黏液连带着血液,以及那条在瞬间增长了一倍体积的蠕虫被夹在了筷子上。 即便如此,那条虫子却还在疯狂地蠕动着。 紫霞的手开始发抖,几乎都快要握不住银筷。 紫鸾见此,心中一紧。连忙捧起酒坛,朝着银筷的方向递过去。 紫霞极力握着筷子,不让那条虫子挣脱。 手臂转动着,却感觉力不从心。 酒坛骤然出现在手下。 紫霞来不及犹豫,便将银筷伸进了酒坛中。 看着那白色的虫子挣扎两下,也与其他虫子一般沉入坛底之后,紫霞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紫鸾见此,也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视线中都带着几分只有彼此才明白的庆幸。 没有再急着处理剩下的两处。 紫霞先是用方才紫鸾为张笑笑擦洗身子的水将方才带出的鲜血擦干净,又用那油膏状的黏液抹在伤口处。 继而,又抬起张笑笑的两只手,处理了伤口。 才又继续。 紫鸾没有放下坛子,而是将坛子凑到了紫霞筷子的位置,以便紫霞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虫子扔进酒坛中。 当最后一条虫子缓缓地沉入坛底的时候,紫霞才算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拿盖子盖起来吧。”紫霞朝紫鸾手中的坛子看了一眼。 紫鸾拿起托盘上的盖子,将酒坛封好。 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娘娘,好了。” 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两个丫头都是一惊,连忙看向张笑笑。 张笑笑业已昏迷,整张脸苍白的几近透明。 即便此时,她依旧紧紧地咬着唇瓣,丝丝血迹从她的唇角流了出来。 房门在此时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人显然也知道方才紫霞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朝着床边走了过来。 紫鸾率先发现了来人。 转过头来,见是萧御,连忙弯身行礼:“给王请安。” 萧御挑了挑眉。 紫霞听见紫鸾的声音,也连忙回过头来,弯身行礼:“给王请安。” 萧御不解地看着两个丫头。 方才在外面,轻霆分明说了,张笑笑吩咐不能发出太大声响的,没道理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却不知情的。 紫霞见萧御的神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个丫头此时都站在床前,将萧御的视线挡住了。 紫霞微微侧过身子,让萧御能看到床上的张笑笑。 张笑笑身上的纱布已经褪尽,原本光洁的背上伤痕累累,却不见一点儿血迹,反而都是一种黄色的油膏状黏液。 “这是怎么回事?”萧御眸光微沉,跨一步走到床边。 越发清楚地看到张笑笑背上的情况,他的眸子中渐渐涌起一丝嗜血的暴虐。 本就沉寂的空气,变得越发叫人觉得恐惧。 紫霞将放在一旁的酒坛子拿了过来,递到萧御的面前:“王,请看。” 萧御深深地看了紫霞一眼,伸手揭开酒坛盖子。 微微垂眸往那坛子内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沉冷的声音叫人害怕。 紫霞强忍着恐惧,低着头回答:“此虫唤‘命微’,产自南疆。是奴婢在娘娘的伤口处发现的。” 萧御沉眸看了一眼张笑笑背上那一片片黄色的印记,缓缓弯下腰去,却见张笑笑小脸苍白的几乎毫无人色。 萧御心中一沉,眸光也越发冷了:“她怎么了?” “娘娘是痛晕过去了。奴婢方才已经让人去煎药了。”紫霞依旧恭敬地回答。 紫鸾扭头看向紫霞。 她们同在宫中相处多年,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骤然发现,身边的这个好姐妹,竟是仿佛从来都不曾认识似的。 她竟知道南疆的虫子,还懂得药理。 虽然不懂武功,可处理起事情来却有条不紊。 在深宫中多年,在她们这个年纪,身上的棱角渐渐被这深宫中的阴谋诡计磨平,能幸运的活下来的人,都渐渐变得沉默寡言。 性子沉稳,这个词语,几乎在任何一个王宫中人的身上都可以看到。 但处事机敏,应变得当,有条不紊,知晓分寸,这样难得的形容词,她这一刻却突然在紫霞的身上看到了。 第46章 寄生三日,血尽而亡 第46章寄生三日,血尽而亡 凝重的空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索性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才让人稍稍有一瞬可以稍稍放松一些。 两个丫头都看向萧御,等待着他的指示。 “什么事?”萧御声音沉冷。 门外响起轻霆的声音:“王,娘娘的药煎好了。” 萧御沉默片刻:“去端来吧。” 紫霞答应一声,走到门口将药端了进来,目光时刻注意着萧御的神色。 托盘里有两碗药,幽深如海的目光,寒波生烟般看向紫霞。 “回王的话,这碗药是给娘娘服用的。这碗,是给娘娘清洗伤口的。”紫霞恭敬地回答,将托盘中两碗药的药性和使用方法简单介绍了一下。 “怎么洗?”萧御抬手端过其中一碗药,顺势坐了下来。 紫霞依旧端着托盘:“直接用干净的纱布蘸着药擦洗就可以了。” 萧御不再说话,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蘸着手中的药,轻轻地帮张笑笑擦着背。 他并不是信任紫霞。 这碗药所用的药材和用量,在端到手中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全部知晓。 虽然很不喜欢张笑笑的身体被别人看到,但他身边精通药理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个了。 武功高强之人之间的传音入密,甚至不会引起空气的波动。 没有人听到的声音,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好的保护。 一碗药很快用完,张笑笑背上的那些黄色黏液也都被清理干净了,又露出了那狰狞的鞭痕。 经过“命微”的蚕食,那些伤口越发深了,伤口周边的肌肉也都变作了腐肉,散发着腐肉的恶臭。 将另一碗药喂张笑笑喝下之后,萧御又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 正要上药,便听紫霞急切的声音响起:“王,不可以!” 萧御的手一顿,扭头看向紫霞,眸子中似隐藏着一股随时都可能刮起的风暴:“嗯?” 只是一个字,却叫人心底一阵发寒,腿脚也软得几乎站不稳。 紫霞抿抿干涩的唇瓣,两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药草会激发‘命微’的虫蛹破蛹而出。如今虽然将看得到的都抓了出来,但是……奴婢不敢保证,娘娘的伤口里还有没有残余的……” 紫霞越说,萧御的脸色便越是难看,她的声音便也因为恐惧而变得越来越小。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即便是再冷静,再沉着的人,在死亡面前,也都会抑制不住地恐惧。 紫霞渐渐说不下去了,甚至不敢张嘴,连呼吸都放缓了速度。 萧御的面色黑沉的好似此时漫天乌云的天空,似乎随时都会射下一道闪电,或者披下一道惊雷,将大地炸得四分五裂,将大地上的一切生物都碾成齑粉。 恐惧就像是荒原上疯长的草,一旦生根,便再难抑制它生长的速度。 张笑笑的脸色依旧苍白的没有一丝人气。 她就那样静静地趴在床上,仿佛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背脊上的伤口已经清理干净,露出里面鲜红的血丝来。 不能上药,以防万一。 “她身上怎么会有这种虫子?”萧御缓缓开口,打破沉默的声音,却比这沉默还要冰冷。 夏日暴风雨到来前的闷热,被阻挡在这一方空间之外。 紫霞和紫鸾只觉得全身发冷,仿佛置身冰窖,又仿佛从夏一眨眼便入了冬。 前些日子还与娘娘有说有笑,面容温和的王,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冽嗜血。 他的温柔似乎只给一个人,而那个人此时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呼吸清浅的总容易让人忽略。 “奴婢不知。不过,‘命微’本身的生命也极为脆弱,尤其是虫蛹时期。所以,对它的养殖环境要求比较高。” 紫霞垂着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 恐惧席卷着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但她必须学会压下这种让人讨厌的情绪。 “若是不及时发现,会……”萧御顿了顿,“会有什么后果?” 这句话要问出来,竟是如此的困难。 “寄生一日,寻血入脉。寄生三日,血尽而亡。”简单的十六个字,却已经向萧御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以血为生的存在,自然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鲜血的位置。 而人体中,鲜血的供应所在,便是心脏。 若是体内鲜血都被蚕食,自然便要油尽灯枯的了。 萧御的脸色越发阴沉的可怕。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睥睨着跪伏在他脚下的紫霞:“你是如何得知的?” 谁能相信,一个小小的宫女,竟能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 而且,她竟还识字! 紫霞突然朝萧御叩了三个响头,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回王的话,奴婢……奴婢……”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改变的将不止是一个人的命运。 可是,那件事情压在她心底快十年了。 紫霞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才直起身来,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的额头已经有些红肿发青,却一脸倔强。 萧御的视线不由得转到了张笑笑的身上。 这样倔强的眼神,跟那丫头还真是像得很。 “奴婢本名殷霞,家父殷长青。”泪眼朦胧中的倔强,在女子的眼中闪烁着。 空气似有一瞬的僵滞。 萧御静静地看了紫霞半晌,突然转过身去:“好好照顾她。今日之事,本王不希望旁人知道半句。” 前面那句还算温和,可后面一句警告,却隐隐又带了几分杀意。 紫鸾心头一颤,连忙跪下:“奴婢知道。” 在宫里呆久了的人,当然都明白,那句警告是对她说的。而所谓的“今日之事”,却只是指一件,那就是关于紫霞身份的事情。 紫霞愣愣地看着萧御缓步离去的背影,抿着唇瓣,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还是不行么?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滑进嘴里,却不再只是咸味,还带了几分难言的苦涩。 房门重新关上,整个房间里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仿佛萧御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似的。 紫霞呆愣了半晌,目光有些呆滞。 紫鸾缓缓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紫霞,才弯腰扶起紫霞:“先照顾好娘娘吧。” 紫霞僵硬地转头,看紫鸾一眼,点点头。 萧御出了房门,便进了旁边轻霆的房间。 “出来吧。”在房间中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他才出声。 一个人影在空气中晃动,下一刻便站在了萧御的面前。 他一身黑色的羽锦衫,与其他的轻羽卫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便是他开口说话时,那温和如溪水潺潺流过的声音:“王。” 若是紫霞和紫鸾看到他的背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人就是那日在宁蒙山上帮张笑笑把脉的那个轻羽卫。 “轻游。”萧御轻轻叫出一个名字,声音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此时,正面对着萧御的那张脸,本应俊秀的容颜上,一条约三寸长的疤痕如同一只蜿蜒的蚯蚓一般,从男子的眼角一直爬到了脸上。 他的眉心有一朵似开未开的荷,含苞待放,粉嫩泛红。 一双眸子中隐隐带着几分水汽,不知是因为开心,还是难过。 听到萧御唤他,他只是恭敬地站着,除了眼睛外,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如同一尊泥雕,又似一个木偶。 萧御见他如此,轻轻叹息一声:“罢了,给我讲讲‘命微’吧。” 男子躬身应是,依旧面无表情,连声音都是那样刻板,没有一丝情感:“‘命微’,产自南疆。 虫蛹与蚂蚁差不多大小,只要有药草引导,便可迅速破蛹而出。 以血为食。只要血量充足,可迅速长为成虫。 通常寄生于人体、动物体内。 寄生一日,寻血入脉。寄生三日,血尽而亡。 与宿主同生死。 死后,产下新的虫蛹,形成新一轮寄生。” “它对养殖环境有什么要求?”越听,萧御的眸子越冷。 酒坛里那些白色的肥厚虫子,还有张笑笑背上那些黄色黏液,以及清洗过后留下的越发深的伤口,就像是一把把匕首,狠狠地刺在他的胸口上。 在这之前,他竟没有察觉。 若是发现再晚一些,他根本不敢想象后果。 寻血入脉。 若是那些东西进入了人的血脉,还如何能抓出来? 也就是说,一旦它进入了人的血脉,那便是必死无疑的了。 如今,她的身体里也许还有虫蛹。 这个认知,让萧御越发坐立不安。 她的伤口必须好好处理,可若是不能用药,那伤口要怎么愈合? 这样的伤,一旦长时间不处理,就可能引起发炎,甚至危及生命! “首先,温度要稍高一些。湿度要适当。如今的天气便正合适。这样的闷热是‘命微’最喜欢的。温度或湿度,过高或过低,虫蛹都无法存活。” 轻游继续解释着。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都仿佛是一个正在识字的孩子正在生涩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一本书上的文字。 ……如今的天气便正合适…… 可要保持这样的条件,控制空气的温度和湿度,这样的要求,看似简单,却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能够培养出这种东西的人,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人! “南疆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萧御的话。 这话,他也不知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他自己。 第47章 都老夫老妻了 第47章都老夫老妻了 “命微”进入人体的途径实在太多。 调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日都有新消息传来,可每个新消息却也只是排除万千种可能性中的其中一种或者两种罢了。 萧御每日陪着张笑笑,看着紫霞照顾着她。 她背上的黄色物质早已经清理干净,观察了几日,又清理了几日伤口之后,张笑笑的伤口总是是能上药了。 这几日,伤口一次次发炎,她每天夜里都睡得极不安稳。总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昏迷着。 儿子被人挂在了城门口,蒙放却一日不曾出现。 蒙城百姓之间的口耳相传,似乎并没有传到他的耳中似的。 又过一日,城门打开,来往的进出城的百姓都发现,城门口不见了昨日还挂在这里的蒙少将。 而作为蒙千严父亲的蒙放,却始终没有出来说过一句话,没有看一眼。叫人忍不住怀疑,蒙千严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圣旨在城门打开的当日送进城。大致内容是,萧王极为信任蒙城守军,因此将护送太后南下避暑的重任便交给蒙千严了。 没有人知道,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蒙放将还昏迷不醒的儿子关进了柴房,任他自生自灭。 也没有人知道,太后在听到圣旨的内容的那一刻,摔碎了蒙城守令于大人刚刚送来的上好的青花瓷茶壶。 来人告知太后,萧王带着他的爱妃,从另一条路转去了东南方向,陪他的爱妃回家探亲了。 而这位传言中受尽宠爱的妃子,此时正趴在一家默默无闻的小客栈的床上,每日昏昏沉沉,时空颠倒。 在萧国百姓心目中嗜血残暴的萧王,此时的眸子中却布满了血丝,沉静地站在张笑笑的床边。 不说话,没有任何情绪变动,却叫紫鸾和紫霞两个丫头看得感动。 王的心里还是有她们家娘娘的! 这几日,娘娘没有睡好,一直病着。王便一直陪着,忙前忙后,衣不解带地照顾看护着。 张笑笑的伤口最后一次清洗,终于敷上金疮药的那天,太后一行出了蒙城。 从金陵城出来之后的简陋排场不再,取而代之的奢华让人羡慕。 珠光宝翠,这是普通人家穷尽一生都见不到的东西。 一双双惊异、好奇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銮驾出城。 蒙城守军由尤在病中的蒙千严带队,数千将士将整个銮驾围绕地水泄不通,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而刚出蒙城几十里地,这让人羡慕的排场便遭到了破坏。 穿着黑衣,蒙着面的土匪将整个队伍中的钱财洗劫一空,甚至将太后的一身行头,都已经扒得所剩无几。 伤势得到缓解,张笑笑又沉沉地睡了两日,大脑才渐渐清醒了起来。 蒙城闷热了几日的空气中,终于带来了丝丝清风的凉意。 夏日的暑热被吹散。 压城的黑云却是遮天蔽日,将太阳的光都遮挡住了。 沉雷滚滚,伴随着耀眼的闪电在天际响起。 又是一阵闷雷响起。 狂风疯狂地吹着,将树木吹得沙沙作响,将街道上的东西吹得到处乱飞。 张笑笑身子一抖,猛地惊醒。 随之而来的,却是又一阵“轰隆”地雷声,恍若要将天地都震碎似的。 有许多东西被狂风席卷起来,相互碰撞在一起,在这黑压压的空气中,发出一阵阵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一只手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宽厚的大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暴雨随之而至。 起先的淅沥,随着又一声惊雷而变成了“哗啦啦”地瓢泼大雨。 张笑笑扭了扭头,一张很是熟悉,却又带了一分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怔怔地盯着这张脸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几乎都忽略了远处不停地用轰响来引起她注意的惊雷。 “萧……萧御?”张笑笑有些不敢确定。 面前的人真的是萧御么?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真的是属于萧御的么? 那个一向志得意满的男子,与眼前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不,不。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或者,眼睛兴许是在骗她。 那个不可一世的萧御,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这个样子的他,仿佛一下子便苍老了十岁。 那个冷酷的嗜血君王,终于又一次勾起了他的唇角。 在他生命的前二十年中,他很少会有这样的动作。 他的眸子中升起一丝浓浓地暖意。 张笑笑似乎听到他轻轻松了一口气:“丫头,你终于醒了!” 这一声感叹,仿佛跨越了几个世纪的庆幸。 他仿佛等待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看到她明亮的眼睛中又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影子。 张笑笑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气氛太温馨,仿佛连一个稍重的呼吸,都是对这气氛的亵渎。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张笑笑的身体又是一颤,下意识地往萧御的怀中钻去。 接二连三的轰鸣,让张笑笑的心脏不停地颤动着。 太过巨大的声响,总是能让她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惧。 乞丐生涯时候的一幕幕,在雷声中回放。 萧御紧紧地抱着她,对于她的依恋,他很是受用。 双臂环抱,尽量避开她背上的伤。 雷声渐息,张笑笑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几日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俏脸上晕上了两抹不自然的红晕。 她轻轻地推了推萧御的胸膛,往后退去。 “别动!”萧御的手臂收得更紧,他温和的呼吸似乎就在耳边。 脸颊上一片炽热。 张笑笑轻轻地咬着唇瓣,微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萧御一眼。 女子纤长的睫毛如同轻薄的蝶翼,翩然舞动的身姿让人心动。 将她的羞涩看在眼中,萧御轻轻一笑,数日来阴郁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他心情极好地扬着眉梢:“丫头,你我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如此害羞?” “谁跟你老夫老妻!”心事被戳破,张笑笑恼羞成怒。扬起头,倔强地瞪着萧御,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丫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颦眉的样子,真是极好看的。”萧御笑看着她。 守了几日,她终于苏醒过来,这让他的心情格外地好。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回敬他一句:“那么,王,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样胡子拉碴的样子,真是……难看死了!” 张笑笑毫不掩饰而又夸张地给了萧御一个满脸嫌弃的表情。 “没良心的丫头!”萧御哼了一声,又紧紧地抱了抱她,才松开双手,起了身,下了床。 “你去哪里?喂,你不是生气了吧?我就是开个玩笑!”萧御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她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就要生气地走了? 萧御站在床边,见张笑笑又扭过头来看向他,眉梢一挑:“丫头,你这是舍不得本王么?” “你可真能自作多情!”张笑笑撇撇嘴,却不愿意承认,方才看到萧御要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是真的有些慌乱的。 她,真的是舍不得他离开的。 “嘴硬的丫头!”萧御轻笑一声,却是满眼宠溺。他微微弯下腰,轻轻地在张笑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本王去好好梳洗一番,免得某个没良心的丫头又嫌弃本王。” 看着萧御离开的背影,张笑笑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紫鸾和紫霞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微笑的模样:“娘娘,你终于醒了!” “嗯。终于醒了。”张笑笑随意地应了一句,将头扭到床内侧去,不让紫鸾和紫霞看到她脸上难以掩饰的喜悦和羞涩。 萧御那家伙真是的,说话就说话嘛!居然一改高冷范,走起了痞子路线。 这样的话,她会不习惯的,好么? 紫鸾和紫霞一进来,张笑笑就转过头去,连说话都答得那么随意。两人奇怪地对视一眼。 紫霞跨前一步,有些担忧地询问:“娘娘,您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还有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想她张笑笑纵横江湖数十年,居然被萧御给调戏了,她怎么可能舒服?! 最让她不舒服的是,该死的,她居然还因为这种调戏而开心! 即便不照镜子,张笑笑也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满面桃花,嘴角咧得都快到耳朵根了,就像是个单纯无知的少女。 在心中不屑地鄙视了自己无数次之后,张笑笑才强自压抑下躁动的心脏,回应身后两个担心着自己的丫头:“哦,我没事,就是还有些困,你们先出去吧,我再睡会儿。” 紫霞凝眉看了张笑笑好半晌:“娘娘,您真的没事么?” 紫鸾拉了拉紫霞的衣袖:“我们出去吧。” 两个丫头拉拉扯扯,走走停停,一步三回头,满心担忧。 等到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张笑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行不行! 张笑笑,清醒一点儿!千万不要犯花痴!不要被萧御给迷惑了! 那些都是假象! 对!都是假象! 不要被迷惑!不要被迷惑! 他不过就是长得比东东和凯凯王帅那么一点点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这样邪气的萧御,真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居然说他们是老夫老妻!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谁跟他是老夫老妻?! 鬼才跟他是老夫老妻呢! 可是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好! 想到这里,张笑笑的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大叫一声,抬手用将被子拉到脑袋上,却掩不住她眉梢眼角间的笑意。 “喂,女人,你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乐什么呢?”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第48章 别有疑心暗中生 第48章别有疑心暗中生 兴许是萧御给了她一种随时随地都不必警惕的安全感,也兴许是在这声音中张笑笑并没有听出危险。 她抬手掀开被子,只是有些疑惑,并没有多少震惊。 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从被子中钻出来。 电闪雷鸣早已息止。 狂风骤雨也已在安静的空气中点点消散。 遮天蔽日的乌云缓缓散开,将那阴沉沉的压抑感一并带走。 脸颊上还带着两抹不正常的红晕,女子的眉梢眼角都是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笑意。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所有的光芒仿佛一瞬间都集中到了那双明亮的眸子中。 世界变得安静异常。 她长得不算好看,他见过太多比她美过千百倍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一脸的病态,苍白颓唐。 “你是谁啊?”张笑笑极力抬眼,才看到眼前的男子。 潋滟的红衣遮盖了世间所有的光彩,妖娆肆意的桃花眼中藏着太多的秘密。 微微勾起的唇角,似在微笑,却很是凉薄。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他眉心处,那朵妖娆盛放的血红色曼珠沙华。 代表喜庆的红,穿在他身上,却叫人立即想到了鲜血。 她见过宁远穿红衣,那是那日拜堂的时候。 同样不羁的宁土匪,穿上红衣,便越发张狂。 可眼前的人,只让人觉得阴森诡异。 五彩琉璃的光,化作一道美丽的彩虹,就在她的眸子里。 红衣男子媚然一笑,装满了秘密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女人,你是我的了!” 张笑笑蹙了蹙眉头,脸上的笑意消失,正要反驳。 红衣男子的身形却突然一闪,只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和一句似温柔,似妖媚的话: “记住了,我叫古渊。” 房门推开,萧御已熟悉干净,换了一身清爽的新衣。 衣服仍旧是紫色,暗纹处绣着的却换做了一首手写词。 “怎么了?发什么呆?”他一进来,便发现张笑笑正愣愣地看着窗户。 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萧御轻轻地将张笑笑扶着坐了起来,又在她的身前摆了两个软枕,让她可以舒服地趴在上面。 张笑笑扭头,见是他,摇了摇头,又忍不住问:“萧御,你……”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女人,你要乖哦,可千万不要乱说话。” 张笑笑震惊地看向萧御。 萧御却是满脸疑惑:“我?我怎么了?” 萧御的神色没有异样,张笑笑心中的震惊更甚。 才刚刚听过的声音,她当然认得出来。 方才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是来自古渊。 可是,看萧御的神色,却似乎并没有听到似的。 “萧御,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大白天的闹鬼,这种事情若是以前,张笑笑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她穿越了啊! 她本身就是一具游魂啊! 可笑的是,在可能遇到同类的时候,她竟然还是忍不住会害怕。 张笑笑脸有异样,萧御眸光微沉:“丫头,发生什么事了?” 张笑笑抿了抿唇,脑海中却又再次响起那个声音:“女人,你真是笨蛋。这是传音入密……” “什么人?!”萧御突然站起身来。 话音还未落,萧御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张笑笑无语地看着洞开的窗户。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太阳透过空气中残留的水珠,在天边搭起一座彩虹桥。 五颜六色的桥看上去格外的漂亮。 张笑笑却有无限感慨。 她虽然会武功,可是,这种传说中高深的轻功,她却是一点儿都不会啊! 今日,两个高手在她面前秀他们那一身漂亮的轻功,真是叫她羡慕嫉妒恨! 萧御很快就又回来了。 方才舒展愉悦的容颜,此时却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怎么了?”张笑笑疑惑地看着他。 她很少看到他这样蹙着眉头,苦恼的样子。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其实是很少见到萧御的。 不过,她跟萧御认识的时间好像也不是很长。 对啊!她跟萧御也不过才认识不到两个月。 可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跟他相识很久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贾宝玉当初见到林黛玉时的那种感觉?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这个萧御,她难道也曾见过? 萧御摇摇头:“没什么。看到一个危险的人。” “危险的人?”张笑笑疑惑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那张妖艳肆意的脸,“他可是穿一身红衣?” “你认识他?”萧御目光凌厉地看着张笑笑,仿佛要从她的眼睛中探究出些什么东西似的。 “也不算认识吧。”张笑笑思索着回答,“刚才他突然跑来,说他叫……” 张笑笑顿住,思索了半天。 他叫什么来着? 张笑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无辜而单纯地眸子看着萧御:“我忘了。” 萧御轻笑一声,看着她那迷糊样,宠溺地捏了捏她小巧的琼鼻:“小笨蛋。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也能忘记了。” “诶?”张笑笑抬眼疑惑地看向萧御,“很重要么?那我努力想想好了。” 萧御却笑着坐下:“好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张笑笑点点头,心底却有些沉闷。 她一向记忆力极好,怎么可能将才刚刚听到的话忘记? 她对萧御撒了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吧? 因为心中有了心事,喝药的时候,张笑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竟端着药,直接一饮而尽。 吃完饭后,紫鸾和紫霞两人收拾好了,带着满腔的疑惑离开。 房间里,便又再次剩下了张笑笑和萧御两人。 萧御盯着张笑笑看了好半晌,张笑笑却没有一点儿察觉。 “丫头,你在想什么?”萧御突然的出声,才总算唤回了张笑笑的神思。 她愣愣地转回头:“啊?” 脸上的疑惑,那么真实地刺痛了萧御的眸子。 他静静地看着张笑笑,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张笑笑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到她的心底去,要看一看她的心中到底藏了什么样的想法。 这两日,她一直昏迷着。 早上起床的时候,也还好好的。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那个时间开始的。 萧御只一瞬,便抓住了事情的核心。 这丫头一定没有发现她自己的异样。 这两日喂她吃药,几乎要把他跟她的两个丫鬟折磨疯了。 从她两个丫鬟口中,他知道,她怕苦。 所以,即便是昏迷的时候,一但感觉到药味,她便会本能的抗拒。 每次煎药,都必须多煎几份。 因为她会将灌进嘴里的药,在下一刻便吐出一大半来。 而刚才,她竟毫不犹豫地端起那碗药,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是一碗药,甚至似乎都没有感觉到苦似的,竟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这样明显的异样,连她的侍女都发现了,他如何能不知道? 她有事瞒着他。 这是萧御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肯定,却又明知是事实的事情。 “你其实,知道他是谁,对不对?”萧御沉声问着。 他怕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可他又不是一个愿意以猜测去臆断的人。 “啊?谁?”张笑笑仍旧有些呆愣。 看着她眼睛里真实的疑惑,萧御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顿了顿,他才说:“刚才那个人。那个红衣人。” “哦!”张笑笑顿时了然,“你说他啊!你不是说是个不重要的人么?我哪知道他是谁!看你这副神情,难道,他其实很重要?” 她眼中的神色不似有假,似乎她方才发呆和各种异样,确确实实都与那人没有关系。 可看着眼前这张发白的小脸,萧御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了。 他真担心,她是在演戏。 若是演戏,她的演技实在高超,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萧御凝眸细细地看着张笑笑的眸子。 张笑笑也笑看着他,不解地看着他。 她似乎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个人,也不明白他此时此刻的担忧是因为什么。 微微摇头:“不,他不重要。” 罢了!相信她吧!萧御的眉梢眼角渐渐浮起笑意,温柔的眸子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明明是笑脸相对,这一刻,他们之间,却仿佛骤然被他们自己划出了一条银河,没有人愿意跨前一步,去迎接彼岸的对方。 张笑笑释然一笑:“不重要不就好了。老是提他做什么?” “好,不提他。”萧御微笑应和。 “对了,宁土匪什么时候到?我听紫霞说,我们已经在这里逗留好几天了,你不去找太后么?” 她昏迷了几天,竟是又落后了太多的事情。 本来对于这片大陆的知识就匮乏的很,如今真的成了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了! “她们没告诉你,太后已经出发了么?” “出发了?!”张笑笑有些震惊。 她这次能出宫,就是靠着要送太后南下避暑的由头的啊! 若是太后先行了,她没有了在宫外逗留的理由,是不是又要回去,看那四四方方,边边角角,被金砖碧瓦围起来的天空了? 她可以随遇而安,可不代表,她不向往自由的日子啊! 张笑笑有些发愁了。 “嗯。昨日启程的。如今应该已经过了十里坡,进入下一个城镇了。” 即便极力压抑着心头的不适和疑惑,那些不安却还是如同没有完全熄灭的星火,随时准备着借着风势疯狂蔓延。 他想要相信。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便会生根发芽。除非将整颗心捏碎了重塑,否则,怀疑,只会越来越深。 而此时,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心捏碎了。 第49章 自恋狂 第49章自恋狂 “那宁土匪呢?”张笑笑又问,“傻大个去了,他……” 她与傻大个认识的时间不长,只觉得他是憨厚老实的人。 心中起了日后结交的心,却始终没有结交的缘。 冰室碎裂的冰锥将他高大的身体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宁土匪的眼睛。 那日的宁土匪,那样的悲伤,她清楚地记得。 “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事。不过,本王倒是有一笔账,要好好地跟爱妃算算了。”萧御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子中射出危险的光。 张笑笑的脖子缩了缩,眨着一双单纯澄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萧御:“王,我没有欠你钱呀。” 萧御唇角微勾:“对,爱妃没有欠本王的钱。不过,爱妃是不是该跟本王解释一下,那日的婚礼是怎么回事,嗯?” 果然! 她就知道躲不掉! 萧御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啊哈!”张笑笑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眼睛便半开半闭了起来,“好困啊!果然夏天容易犯困啊!” 趴在两个大大的软枕上,就像抱着一个超级大热炉。 身上已经出了一身黏糊糊的汗,张笑笑却还是只能忍着。 好在刚刚下过一场雨,时间虽不长,到底稀释了一些空气中的闷热。 萧御好笑地看着张笑笑,抬手轻轻地掐了掐她的脸:“丫头,你可别想蒙混过关。你若是现在不说,本王不介意多问几次。” “靠!”张笑笑猛地睁开眼睛,气呼呼地瞪着萧御。 萧御却只是挑着眉头,兴味十足地看着她,眼睛里的笑意那么云淡风轻,认真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两人对视了半晌。 似乎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视线的接触点炸响。 张笑笑突然灿然一笑:“王。” 都说女人一旦撒娇,男人即便是百炼钢,也会变作绕指柔。 这一刻,才刚刚听到这一声称呼,萧御便瞬间明白了这句话。 张笑笑不过只是示弱的一声轻唤,甚至连撒娇的语气都不算明显,这位让萧国无数人闻之色变的萧王,却顿时软了神色。 张笑笑乘胜追击,继续发挥女人的长项,进行着温柔攻势:“王,你看,我们大家都这么熟了,这么点儿小事,您就不要计较了吧?” 张笑笑没有意识到,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心虚,却恰恰反映出,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她早已认定了,萧御是他的丈夫。 “小事?嗯?本王的妻子要与别人拜堂,你说,这是小事?”萧御沉眸看着张笑笑,一双眼睛里,似乎有隐隐的火苗在腾腾地燃烧。 张笑笑顿时又觉得自己矮了半截。 心虚这个东西,真是最要不得的。 在与敌对峙的时候,分分钟就能散失所有气焰,叫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敌强我弱,为了保命,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迂回作战了。我那个时候,可是打算在洞房的时候,杀了他的!我保证!” 张笑笑信誓旦旦地保证,甚至还伸出手来,对自己的话进行肯定。 鬼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这种时候,萧御又没有证据,就算她曾经想过借此机会离开那方四角的天空,萧御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不是? 萧御轻哼一声,却到底生不起气来了:“信你才怪!” 张笑笑撇撇嘴,回敬一句:“爱信不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萧御没有提起那十匹千里良驹的事情。 也没有人再提关于那红衣男子的事。 那些事情,仿佛不曾发生似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问题,却不知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问题,却在日后,在他们之间,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暴。 这场风暴,将所有的一切,都打入了灰尘之中。 明明暗暗,天黑天亮。 偶尔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调剂着日复一日无聊的日子。 安静相处的日子里,聊天的内容仅限于那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或偶尔为之的玩笑。 日子在一天天消磨过去。 仿佛这样安静的日子,永远都不会结束。 岁月永远都会如此静好,两个人的时光里,也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会来打扰。 张笑笑身上的伤渐渐开始痊愈。 她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脸色也在紫霞和紫鸾的悉心照顾下,日复一日地红润了起来。 萧御依旧与她同睡一间房,用一个睡床,一个睡地这种古老的方式,来维系着他们之间,对外所宣称的夫妻关系。 眨眼间,日子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温馨的日子,让张笑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样的时光会永远继续下去。她跟萧御两个人,会一直这样温馨甜蜜的相处下去。 然而,在这个动乱不安的年代,身为一个被数不清的人掣肘的王,萧御每晚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的动作虽然很轻,但对于一向浅眠的张笑笑来说,却还是能够知晓。 早上起床的时候,萧御却已经不在。 他们渐渐连面都见不到。 但张笑笑感觉得到。 每天睡觉前和清晨的朦胧睡眠中,一双冰凉的唇瓣,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上。 她知道那是萧御。 但她从不睁眼。 这一天,萧御一如既往地晚归。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 正要关门,漆黑一片的屋子中,却骤然亮起一抹黯淡的烛光。 萤烛的微弱光芒,却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 他关上门,回过头来。 微弱的烛光下,一双比夜空中的星子还要明亮的眼睛,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还没睡?”萧御走过去。 “我在等你。” 女子坐在烛光下。 洞开的窗户中吹进来的威风,让她显得格外的瘦弱。 虽然每日都能看到她,但是这一刻看到她正在静静地等着自己回来,萧御的眸子中渐渐染上了一抹暖意。 这一刻,萧御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话,比这四个字更让他觉得动听的了。 张笑笑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萧御在她对面坐下,接过水,一饮而尽:“有话要跟我说?” “嗯。”张笑笑又给他倒了一杯水,也顺便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添满。 放下水壶后,她低下头,视线着落在水杯中那清冽的水上。 盈润的烛光在水中摇曳着,隐隐能看到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萧御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萧御……”张笑笑缓缓开口,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萧御,“让我帮你吧!” 萧御有些疑惑。 “我知道,女子不能干预朝政……”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有些不屑,“我不会去插手那些的,我就是给你出出主意,帮你处理处理那些不重要的小事,我……” “为什么?”没有等张笑笑继续说下去,萧御缓缓开口。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受到冒犯。 他问得很平静。 张笑笑静静地看了萧御半晌,才确定了这一点。 萧御早就已经生了想要她参与朝政的心思,却又怕累着她。 况且,她几乎一直在生病,身体弱得随时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叫他如何狠得下心再去累着她? 这三个字,给了张笑笑一个讯号。 这件事情,萧御并没有立即否定,就说明,还是可以商量的。 她轻轻一笑:“能为什么呢?无非就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不叫你小瞧了我罢了!” 萧御挑眉,盯着张笑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真的?” 这个解释,明显带了敷衍的成分。 以这些日子对她的了解,她恨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永远呆在一个空气清新的地方,连窝都懒得挪动的。 夏天,别人嫌热,因为太阳晒得难受。 她怕热,只是因为她嫌出汗,懒得洗澡。 如果太阳晒着不出汗,她是不会那么讨厌夏天的。 一个能将“懒”字贯彻到底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证明自己”,就放弃安逸的日子? 更何况,她会在意,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么? 张笑笑举起水杯,遮住唇角的笑意:“蒸的?还煮的呢!你就说吧,同不同意?都这么晚了,我的美容觉要泡汤了!”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一脸悔不当初地瞪着萧御。 萧御轻轻一笑,绻起的手指在她的鼻尖轻轻刮过:“嘴硬!” 张笑笑不满地耸耸鼻子,就听萧御继续说:“好吧。本王接受爱妃的关心。” 张笑笑站起身,撇撇嘴,不屑地朝萧御翻了个白眼:“自恋狂!” 转身的瞬间,她的眉梢眼角,却扬起了灿烂的笑。 每日早出晚归,先前又日日守在她的床前。 这样无度的消耗生命,她如何还能再继续装作视而不见,心安理得地躲在他用生命为她筑起的围墙里? 陪伴和喜欢,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一个人的付出,那叫牺牲。 她从来都是一个矫情的人,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人情,即便那人心甘情愿。 而萧御的人情,最是不能欠的! 古代夏日的夜晚,空气清新,月明星稀。 她似乎好久没有看到星星了。 她记得,那一夜,她也是这样走着。 那个时候,她走在街上,眼睛里只有那个坚毅的猎户座。 时光流转,她再次缓步而行,眸子里映出的却只有疏星点点,不见猎户踪迹。 今夜的月,真亮。 第50章 爱妃是在吃醋么 第50章爱妃是在吃醋么 说干就干。 萧御一如既往气得很早。 微凉的唇瓣在张笑笑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的时候,张笑笑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朝近在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 清晨即起,能够见到喜欢的人,得他一个珍视的早安吻,所有的困意似乎都在瞬间消退了。 张笑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她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若不是萧御执意让她再多养几日,顺便等等宁土匪他们,如今他们已经上路了,虽然她很不想上路。 太后这个南下的借口没有了,在宫外呆着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偷来的。 客栈不大,却很安静。 客栈老板也是个有些雅兴的人,在院子里种了些花草蔬菜。 张笑笑这两日偶尔还会去偷偷地弄些蔬菜来,然后将银子埋进土里。 老板不是贪心之人,起先还询问一番,甚至将钱交给了官府。 后来,渐渐熟识了起来,也知道了是张笑笑所为,便坦然地收了钱。 两个人,一个偷得光明正大,一个静静地看着别人偷自己的菜,配合倒是很默契。 起床洗漱这些工作,早已经做了无数次。 连日来的热水已经快要将张笑笑的耐心给磨没了。这一日,她义正言辞地叫醒旁边房间的紫鸾和紫霞,不准她们再端热水给她洗脸。 紫鸾和紫霞哪里做的了这个主? 自然将目光转到了萧御的脸上,无声地询问他的意见。 张笑笑扭过头,瞪了一眼身后的萧御。 萧御无奈一笑:“照你们娘娘的吩咐去做。” 张笑笑撇撇嘴:“这两个丫头如此听你的,不如直接给你好了。还说我是主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说着,就转身回了房,竟是似乎有些赌气似的。 紫鸾和紫霞一听这话,俏脸顿时都白了大片。 虽然说王是天下之主,天下之物,都是他的。 可是,他们的主子毕竟是娘娘。 如今这般看王脸色行事,确实不妥当。 萧御跟着张笑笑回了房,笑看着张笑笑:“爱妃是在吃醋么?”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是从哪只眼睛里面看出来,她是在吃醋的? 紫鸾和紫霞,一个识文,一个会武。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宫女? 若是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那么,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那些沉睡的本能苏醒,许多事情,便在无聊的日子里被她一遍遍地想起,然后一遍遍地去猜测它们之间的联系。 紫云单纯,大大咧咧的,样子倒该是她那个年龄该表现出来的天真浪漫。 然而,过犹不及。 自古深宫之中,能活下来的,有哪一个是简单的?不论主子,还是奴才,都是需要些本事的。 而紫云的本事,恐怕就恰恰是她这份能轻易取信于人的天真。 算起来,四个丫头里,倒是紫鸢似乎要平庸一些。 她不多话,可在宫里这样秘密比天大的地方,她却能张口便说出紫霞的身世,显然也不是个简单之人。 小全子有太后身边的福公公提携。 虽然她从来都未曾见过这位福公公,也没有见他跟在太后身边,却已经对这位资历极老的公公产生了十分的好奇。 这么数下来,小小的一个栖霞宫,却如同一个世外桃源一般,藏了这么多的高手,而她却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她无法肯定,他们都是谁的人,又听谁的命令行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她的人! 不是她的人,不能为己所用,便只能除之。 往回走的几步之间,张笑笑的眸子却是一点点变冷。 暗藏的杀机从她的身体周围溢出。 萧御愣住。 看着前面缓步而行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这不是张笑笑第一次露出杀意。 可是这一刻,她的杀意显然比上次更加冰冷。 紫霞和紫鸾小心翼翼地端了冰凉的井水进来。 将水放到盆架上后,两人齐齐跪地,朝张笑笑磕头:“娘娘,奴婢知错了!” 张笑笑的视线从她们二人的身上淡淡扫过,拿过一块帕子,蘸湿,然后递给萧御。 萧御接过帕子后,她又拿起另外一块帕子,蘸湿,然后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脸。 她的动作随意而自然,仿佛她跟萧御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的。 萧御轻轻一笑,目光黏着在她身上,有些不愿意移开。 梳洗完毕,张笑笑随意地梳了两下头发,又顺手拿起一根簪子,在发间轻轻一绾,一头如瀑的青丝便已在脑后扎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萧御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心中的疑惑更甚。 就算如吴太医所说,她这些怪异的表现是因为灵魂未完全融合。 但是,就算是灵魂未完全融合,也不至于将一个人如此彻彻底底地改变了,甚至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啊! 紫鸾和紫霞依旧跪着,张笑笑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们似的,扭身坐到了椅子上:“我不会梳头,所以,王,您只能自己来了。” 她单手支颐,微微侧着头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他,如同一个正在欣赏着妻子的美好的男人。 萧御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起身走过来,将一把木梳和一根簪子递到张笑笑面前:“照你的这个弄就行。” 张笑笑好笑地挑眉:“王,你确定?我这可是女子的发髻。” 萧御看她一眼,目含警告。 她当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么? 这普天之下,有哪个女子会如她这般随意,将发髻梳成这个样子? 不过只是将头发卷到了簪子上,然后再将簪子插入发根固定罢了。 反手一个动作,也不过只需要花上几次呼吸的时间。 张笑笑扁扁嘴,无语地看着手里的梳子和发簪:“王,您如此气质高贵,风华绝代,这样简单丑陋的发髻,实在不适合您……” 张笑笑还想继续游说,萧御一个警告的视线递过来,却是直直地盯着她的发髻。 张笑笑无语地撇撇嘴。 萧王殿下,您的高傲呢?您的帝王形象呢? 居然用打散我的发髻这一招来威胁人,您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嘿嘿!”心中虽将萧御戳了无数个孔。面上,张笑笑却还是嘿嘿一笑,满脸讨好,“好,好,萧王殿下,小的这就给您扮上,请好了您那!” 狗腿的讨好,张笑笑屁颠屁颠地站起来,而某位大爷此时却稳坐如泰山。 拿着木梳站在萧御身后,张笑笑恨恨地拿着梳子在萧御的头上挥舞了几下。 “爱妃,镜子就在那里,本王的眼力也还不错。”萧御好笑地在镜子中看着身后女子那张生动的小脸。 她的身体渐渐康复,眸子中的光也越来越亮。 他知道,她是一只崇尚自由的鹰。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的舒服,都会让她失去活力,而那个时候,她便不是她了。 张笑笑无辜地眨眨眼。 镜子中的萧御笑得格外灿烂,真是面若春花啊!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这才低下头,认真地帮萧御梳起了头。 萧御的头发第十八次打结之后,张笑笑无力地垂下手臂,苦着脸看着镜子中萧御的脸:“王,还是让别人帮你梳头吧?” 萧御却只是勾着唇,浅浅地笑着:“丫头,你别想偷懒。再拖下去,你胳膊也该酸了,到时候铁定又是一身臭汗……” “行!马上就好!”不等萧御说完,张笑笑立刻重新拿起梳子。 这次,竟无比顺利地将萧御的头发梳好,然后利落地盘起一个与自己的发髻几乎一模一样的发髻来。 萧御满意地看着镜子中一站一坐的两人,抬手握住张笑笑仍拿着梳子的手:“丫头,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呢?” 张笑笑愤怒地抽回自己的手,哼了一声,扭头走到窗边坐下。 从窗户中吹进来的风很是凉爽,不一会儿便能将她身上的汗吹干。 她本以为只需要等到打结三四次之后,萧御一定会受不了的,那她自然就可以解脱了。 谁知道,萧御那个变态,居然能坚持那么久! 害得她白白浪费力气! 真是个变态!变态! 真是奇了怪了,跟他交手,她怎么总是只有输的份啊?! 苍天不公啊! “王。”轻霆轻轻敲了敲房门,声音并不响亮。 萧御昨晚回来才与张笑笑达成一致,并不知道此时张笑笑已经醒了。 “进来吧。”萧御出声。 轻霆微微一愣,带着几分疑惑推开房门。 房门口不远处,紫鸾和紫霞恭敬地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另外一边,王正坐在椅子上,顶着一头怪异的发髻。 张娘娘坐在窗前,抬眼看着窗外。 她的发髻,竟与王的一样怪异! 轻霆奇怪地看着房间内这无比诡异的一幕,着实有些看不明白。 跟在王身边多年,他自诩还有几分观察能力。可这一刻,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还是有限的。 “什么事?”萧御沉声问,对于轻霆的视线停留在张笑笑身上这件事情,很是不满。 他可还没有忘记,当初轻霆说的那句话,他对张娘娘还是有些了解的。 沉冷的声音唤回轻霆的神思。 他转回视线,恭敬地回答:“王,宁寨主到了。说有东西要送给您和娘娘。” 萧御的脸色越发黑沉了:“哦,什么东西?” 身边有一个潜在的威胁还不够,如今又跑来一个。 居然还要送礼物给她! 萧御此时已经完全忽略了轻霆的话里,其实提到了宁远的礼物不止给张笑笑,还有他的份。 第51章 三千分之一的心 第51章三千分之一的心 轻霆并不知道宁远到底要送什么给萧御和张笑笑。 两人对视一眼,萧御才吩咐轻霆:“让他进来吧。” 轻霆犹豫地将视线从萧御的脸上移到张笑笑的脸上,又移了回来:“这……” 往这是打算用现在这副样子见宁寨主么? 一向英明神武的王,一头墨发随意盘起,这样,真的好么? 萧御微微抬起眸子,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却叫轻霆心头一寒,连忙点头应“是”。 轻霆出去,张笑笑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继而,便是一阵控制不住地狂笑。 “哈哈哈!”张笑笑越笑越大声,眼睛看着萧御,“哈哈,不行,不行了,笑得我肚子都痛了,哎呦,不行了。哈哈哈!” 萧御的脸色黑沉一片,微眯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张笑笑。 一丝寒意从背后袭来,张笑笑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连忙抿着嘴,怕怕地看着萧御。 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还有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萧御就算想气,也气不起来,只能无奈地捏了捏张笑笑小巧的琼鼻:“你呀!想笑就笑吧,过会儿憋坏了,可别怪本王。” 张笑笑乖巧地点点头,却依旧抿着唇,如小鹿一般单纯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萧御的脸。 萧御微微凝眉:“怎么了么?”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对面的少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推着他:“不行,萧御,你别在我眼前,看见你这样子,我就忍不住要笑。不行,我的肚子,哎呦,你快走远点儿。” 萧御的脸瞬间更黑了。 看着他的样子就想笑? 还叫他走远点儿? 嗯? “张笑笑,本王是不是太纵着你了?嗯?才让你如此不将本王放在眼里?”萧御一手轻轻拍着张笑笑的脊背,一手抬起她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 寒意再袭,张笑笑敏锐地抿着嘴,继续眨动着一双单纯无辜的眸子看着萧御。 拼命摇头。 开玩笑!这种时候,当然要否认了! 她这么肆无忌惮的大笑,挑战某人的底线,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死得更惨的! 萧御微眯着眸子。 看着张笑笑那双璀璨明亮的眸子,再多的气,却也在瞬间消散了。 他不悦地皱着眉:“不是?嗯?你是说本王不曾纵着你?” 就算心已经软了,一贯的王者,他也不允许自己就此认输。 认输? 他萧御的世界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两个字的存在? 靠!他这是要抠字眼,鸡蛋里挑骨头么? 她都已经示弱了,这破男人居然还得寸进尺! 张笑笑顿时怒了。 她一把推开萧御的手,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嘲讽的笑意爬上方才还无比开心的脸庞: “纵着?哎呦,我说萧王殿下,是我的理解有误,还是您的理解能力有限啊?您能跟我说说,您到底是在哪里纵着我了么?也好让我学习学习。” 这样的冷嘲热讽,加之她眼睛中那明显的疏离,让萧御的心一顿。 刚刚才压下去的怒火,在这一刻,再次升腾而起,灼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也猛地站了起来:“张笑笑,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么?” 沉冷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心痛。 “我怎么了?我一向都是这样说话的!你不爱听,可以不听啊!”张笑笑几乎怒火中烧。 纵着她? 真是可笑! 他们才认识两个多月。 一开始见面,他便将她丢进了冰凉的池水里。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便成了他身边所有金丝雀中的其中之一,一只被折了翅膀,只能看见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的可笑的鸟! 后来的一个月里,她日日躺在床上。 他给予的温柔让她几乎忘记了,他是一国的王。 这几日,他的忙碌,让她心疼。 可同时,却也让她越发深刻地明白。 他是王,是这萧国之主,没有“一人之下”,唯有“万万人之上”。 他需要一个后宫,装满天下所有他或喜欢,或不喜欢的女人。 后宫从来都是前朝的映射。 女人,也不过就是帝王与他的臣属相互妥协之后,夹在中间的牵制。 所幸,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渔家女,身上没有背负什么家族责任。 萧御,就算喜欢她,给予她的,也只会是三千分之一的心。 她张笑笑,要么就不要,如果要,就要全部。 三千分之一,她不稀罕! 张笑笑猛地扭过头去。 昨夜的黑暗中,她已经决定,将自己的心,再次封闭起来,不再允许任何人踏足。 而经过早上的事情之后,这个决定,便更加坚定了。 “你!”萧御气怒地瞪着张笑笑,面对张笑笑冷然倔强的态度,他气氛地一甩衣袖,转身而去,“不识好歹的女人!” 轻霆刚将宁远带过来,正要敲门,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他疑惑地抬眸看去,就见萧御黑着一张脸从里面走了出来,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走远了。 “王……”轻霆唤萧御一声。 萧御却恍若未闻。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变了? 轻霆奇怪地看一眼萧御离开的方向,抬眼朝房间内看去。 张笑笑仍旧站着,孤高的纤瘦身体笔直地立在房间内,背对着房门。 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但空气中的压抑,轻霆却清楚地感觉了出来。 他连忙转身:“宁寨主,你自便。” 说完,便朝着萧御追了过去。 他是王的贴身侍卫,不管王走到哪里,他都得跟着。 宁远点点头,奇怪地看一眼轻霆离去的身影,朝门内走了进来:“小笑笑,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听到身后的人声,张笑笑连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身后的人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好!吵地好!气死那个萧御才好!嘿嘿,小笑笑,既然在这里不开心,不如就跟小爷走吧?” 不等张笑笑回答,宁远已经拉着她,就朝门外走去。 张笑笑无语地看着宁远:“宁土匪,你是不是很无聊啊?” 宁远回过头,看她一眼:“怎么会?只要跟小笑笑你在一起,小爷一点儿都不觉得无聊。” 张笑笑翻个白眼,用力甩开宁远的手:“我觉得你很无聊!” “嘿,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识好歹!小爷可是来救你的,你居然说小爷无聊!”宁远回过身来,瞪着张笑笑,一脸沉痛,仿佛张笑笑做了一件多么伤他的心的事情似的。 张笑笑脸上的笑容骤然收回,眼底的点点笑意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她扭过身去,走到窗边,冷声道:“我确实不识好歹!” 今日被两个人说“不识好歹”,她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可要什么样才算是‘识好歹的女人’呢?”张笑笑兀自继续说着,“温良恭谨?美丽大方? 还是家资深厚,能容忍你们将心分成成百,甚至上千瓣? 你们随便给点儿比别人多的好脸色,我就得欢喜非常。 喜欢的时候逗一逗,不喜欢了,便扔在一边? 呵呵!我是人,不是宠物!” 这样的纵容,她张笑笑不稀罕! 她张笑笑,要么不要,如果要,就一定要全部! 清冷的声音,如同溪涧中的流水,缓缓地流淌出来。这水不止冰凉,还夹杂了几分淡淡的哀伤。 宁远走向张笑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还是这么固执。 倔强地挺直了脊背,将所有的痛苦悲伤都埋在心底。 小笑笑,你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空气静谧。 张笑笑停下来,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抬起头,看着窗户框出来的四角天空。 同样是窄小的一片蓝天,可眼前的这一片,给予她的空气,却是这样的清新。 “嘿嘿!”宁远嘿嘿一笑,走过来,站在张笑笑身边,“小笑笑说的对!萧御就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不过,小笑笑,我可还是单身的!你看,我们就差一拜,就能成礼了,要不,我们将这一拜给补上吧?你一定会是我宁远,唯一的妻!” 听着宁远的话,张笑笑只觉得好笑。 转过头去,看着宁远,嗤笑一声。 “想得美!”冷沉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 张笑笑和宁远同时扭过头去。 宁远本就是想跟张笑笑亲近一些,才站得离她很近的。 这一转头,两人的头便撞在了一起。 张笑笑“嘶”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捂着脑袋。 “小心!”宁远也撞疼了头,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抬头,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的心骤然锁紧,猛地伸手,顾不得自己头上的疼痛,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揽住张笑笑的腰,一个闪身,落在一堵墙后。 张笑笑的头被撞得晕乎乎的,紧接着,背上未完全好透的伤口又是一痛。 她腾地龇牙咧嘴,抬起头怒瞪着宁远:“喂!宁土匪,你干什么?!”她边说,边抬手去推宁远。 “别乱动!”宁远满脸严肃地将她推到自己的身后。 张笑笑早已经腾地小脸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这几日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红润,一瞬间便被打回了原点。 “咚!” “噼里啪啦!” “咻!” …… 杂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笑笑疑惑地抬起头,一只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宁远的衣袖。 她的头有些晕,一瞬间,仿佛有一颗原子弹在她的脑袋里炸开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企图摇去脑袋里的晕眩感:“宁远,你到底在干什么?” 探出去的头才刚刚伸出一点儿,身后便又有一只手揽住了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乱动!” “不要乱动,不要乱动,不要乱动个鬼啊!”听到这个声音,本就晕迷的脑袋更加无法保持清醒和理智。 张笑笑气怒地就要去推身后的人,身体微微一侧。 “咻”! 冰凉的东西擦着脸颊飞过,在脸颊上留下一条火辣辣的疼痛。 张笑笑微微一愣,又摇了摇头,才睁眼去看。 视线中看到的一切,让她顿时觉得周身一寒,有些不敢相信。 第52章 你何其残忍! 第52章你何其残忍!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正对着窗户的位置,便插满了羽箭。 冰冷的寒芒上闪烁着阴毒的蓝光。 “怎么样?”一双宽厚的手握住她的肩膀,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却恍若来自天际。 头脑昏沉的越发厉害了。 彻底陷入昏迷的前一刻,身边那堵用木板搭建起来的墙终于承受不住地倒塌了下来,无数啐了蓝光的羽箭,在空中密密麻麻地,朝着这个方向飞过来。 那些淬了毒的箭,别说所有,但凡有一支扎到人的身上,都足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夺去他们的性命。 她不能死。 可意识,已经彻底模糊,陷入了沉重的昏迷。 昏迷的那一刻,张笑笑猛然想起那个曾梦到过好几次的梦。 梦中,萧御一身紫衣被鲜血染红。 她想去抱他,却无从下手。 他的身上业已插满羽箭,千疮百孔。 她拼命地喊他,叫他的名字,求他别死,可他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梦中的场景就在眼前,可她却已经来不及去提醒萧御。 那样留恋担忧的目光凝视着自己,所有的怒火和骄傲仿佛都在一瞬间化解。萧御轻轻拥住张笑笑的身体。 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萧御又低头,在张笑笑的额头上烙下一吻:“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是要你保护我啊! 我是要你保护好自己! 张笑笑很想开口大叫,可是她费尽力气,眼皮却还是沉重地耷拉着,根本睁不开,连嘴巴也好像被缝上了线似的。 她挣扎着,却一无所获。 意识越发模糊。 柏油马路修建的宽阔街道上车水马龙,张笑笑缓缓地走过去,那些人和车,却瞬间消失不见。那些热闹,也在一瞬间化作了空寂。 她茫然四顾,看着一座座摩天大楼。 偌大的城市,变得死寂一般,到处都透着诡异的宁静。 张笑笑疑惑不解,依旧缓慢地走着。 街道边似乎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 她加快速度朝那个人走过去。 那人的头发都打了结,似乎已经一辈子没有洗澡了。 可她却闻不到他身上的臭味。 空气中仿佛还带着淡淡的如莲似雪的清凉味道。 真是奇怪,一个许久不洗澡的乞丐,身上居然一点儿臭味都没有,还带着这样清新的味道。 张笑笑又走近了几步。 他一身邋遢。 杂乱的头发遮住了不知长相如何的脸。 他正坐在地上,工工整整。 这坐姿,倒是颇有几分丐帮帮主的气势。 他的面前放着一只空碗,碗里有几张纸币。 张笑笑又走近了几步。 周围突然多了很多人。 吵吵闹闹的声音,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才像是一座城市该有的声音。 张笑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来,弯下腰去,仿佛那人身前的碗里。 她的动作顿时一僵,纸币未曾离手,又收了回来。 她手中的纸币,竟是冥币! 张笑笑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一道冰冷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她抬起头去。 却看到一双冰冷异常的目光,那双眸子中似乎还带着让人畏惧的死亡之气。 张笑笑浑身僵硬,那双眼睛,她似乎有些熟悉。 她吓得摔坐到地上。 那人缓缓地勾起唇角。 凉薄的唇瓣勾出的笑,也是那样的凉薄,叫人心寒,害怕。 他倾身上前,眸子中诡异的笑意越来越深。 就在她快要看清楚他的脸的时候,他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又退后了回去。 一如先前那般,如王者一般的坐着,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动过。 行人还在不停地走着。 来来去去。 可她却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一个人影从她面前晃过,她猛地爬了起来,便朝着那人追去。 萧御! 她大喊! 萧御怎么会在这里? 城市的街道如此宽阔,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可萧御,不该在这里。 她朝着他追过去,却突然好想踩到了什么,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慢慢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竟赫然穿着方才那个乞丐身上的衣服。 她心中一寒,猛地回过头去。 方才的地方,哪里还有那乞丐的影子? 甚至不见了他的瓷碗。 张笑笑又呆呆地回过头来,去寻找方才看到的人影。 街道再次恢复了它的辽阔。 张笑笑茫然四顾。 突然有雨从天上降下来。 张笑笑抬眼看去,那本应清凉的雨滴,却不知何时变成了无数闪烁着蓝光的羽箭。 猝然而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又有了声音。 张笑笑呆呆地望着头顶。 一个人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眸子中带着她所熟悉的柔情,一身紫衣潋滟,他淡笑着,将她拥入怀里。 无数羽箭插入他的身体当中。 她甚至能够听到羽箭入肉的声音。 “萧御!萧御!”张笑笑焦急地大喊,她颤抖着手指,想要拔去他身上的羽箭,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紫色华贵的衣。 “别死!求你,别死!”张笑笑哭着。 可身上的身体,却那样沉重,耳边再听不到那人的呼吸。 “萧御!别死!”张笑笑大喊。 “丫头!” 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 依旧是熟悉的呼唤。 他没死! 可是,她分明感觉得到他身体的沉重。 那些羽箭刺入他的身体,他的血都变得冰冷了。 “丫头,醒醒!” 又是一声轻唤,充满了担忧。 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着。 张笑笑有些茫然无措。 她抬眼朝四周看去。 “丫头!”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笑笑循着气味发出的方向望去。 微弱的光亮刺激着她的眼球。 她抬手挡住这刺眼的光线,眯起了眸子。 然后,一点点地移开手,缓缓地睁开眼睛。 金黄色的光晕洒在空气中,依旧是熟悉的燥热。 一张放大的脸就在眼前。 担忧的眸光,渐渐换成了释然的微笑。 她勾了勾唇,也想笑。 脸上却是一痛。 “丫头,你感觉怎么样?” 熟悉的关心。 张笑笑紧紧地盯着面前这张脸,却说不出话来。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 漫天的淬了毒的羽箭,插在他的身上。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死了。 她抿抿干涩的嘴唇。 “丫头,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他的眸子里又多了几分担忧。 张笑笑愣愣地摇了摇头。 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有些苦恼:“丫头,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 张笑笑猝然想起了什么,大脑在瞬间彻底清醒。 拿眼睛细细地将萧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他没有什么异样,张笑笑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却扭过头去,冷声说:“是!我在生你的气,所以,请你离我远一些。就算要死,也请你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这话听上去多么地情意绵绵。 然而,萧御还来不及高兴,张笑笑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以免我看着心烦!” 萧御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同样冷言冷语地回敬张笑笑:“是!看到本王心烦,看到宁远,你就开心了!” 那日返回去,在前一刻还与他吵得面红耳赤的女人,在前一刻还对着他一脸寒霜的女人,却在宁远的面前灿然微笑。 她,喜欢的人,是宁远吧! 心,就仿佛在瞬间被撕裂成了好几片。 “是!你说得对!我看到宁远,就是开心!看到你,就是心烦!所以,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冰冷的语调让人听着,都觉得心里发寒。 张笑笑咬着唇瓣,倔强地看着床内侧的帐幔。 她要的感情,不允许有一颗分裂的心! 萧御冷笑一声:“张笑笑,就算你看到本王心烦,本王也要出现在你面前!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妃子!是本王的女人!别的男人,你连想都别想!来人!” 混蛋! 张笑笑气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瞪着萧御。 “王。”空气中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张笑笑没有去看到底是谁,也懒得去分辨。 萧御却是目光冰寒地看着她,静静地,带着几分残忍:“去告诉宁远,他的礼物,本王与爱妃收到了。本王现在就封他为西北大元帅,统领西北边防要务,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西北! 萧国西北,是一片荒草都不见的沙漠啊! “萧御!”张笑笑瞪着萧御,“你卑鄙!” 居然将宁土匪派去那种地方! 据说西北沙漠中,最可怕的不是沙漠里的西羌人,而是那些未知的生物。 它们随时都可能夺去人的性命。 因为这样,西北边防一直没有人驻守。 好在沙漠尽头,便是千门关。 千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关内,便是千门城。 千门城是从西北进入萧国的必经之路。 可千门城外,却是湄江。 一边连接沙漠,一边连接湄江。 生死千门,任君抉择。 湄江宽百里,长数千里,纵横萧国东西,又从萧国东南流入大海。 江上无桥,唯有几只竹筏。 这个时代的水运并不发达,江南人能想到用竹子编制成竹筏,已然是极为聪明的了。 这几条竹筏,便是从江南运来的。 千门关虽说易守难攻,但西羌人素来骁勇善战,偶尔也会攻入千门关内。 千门关中,如今生活的都是派去守关的将士。 至今都已不知换了多少人了。 千门关若是失守,根本就来不及派援兵,城内的人要么反抗,要么就只能等死。 萧御突然将宁远派去那个地方,岂不就是要他去送死?! 萧御冷笑一声,眼睛里都是残酷的嘲讽:“是!我是卑鄙,那又如何?张笑笑,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本王一人!如今是宁远,若是以后还有别人,本王不介意更卑鄙一些!” 萧御说完,微一拂袖,转身离去。 张笑笑却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 萧御,你何其残忍! 要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那你呢? 第53章 萧御真是疯子 第53章萧御真是疯子 之后的几日,张笑笑再没有见到萧御,也没有见到宁远。 她的周围存在的人,只有两个,那就是紫霞和紫鸾。 她昏迷了三天。 至于为什么昏迷,张笑笑自然也想到了。 诡谲的蓝光,代表着毒药的存在。 她脸上当时那种灼痛的感觉,定然是那支羽箭擦过的时候划伤的。 紫霞和紫鸾兴许是那一日被她处罚的时间长了。 那天,她都不知道她们俩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醒来之后,两人都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偶尔会有眼神交汇,她们二人也都十分默契地选择了齐齐避开。 没有人说话。 张笑笑这两日,也乐得没有人说话。 她需要安安静静地呆着,将一些事情想明白,最重要的是,想明白以后要怎么与萧御相处。 总不能每次见面都吵架吧? 以前,他们不是相处得还不错么? 如今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张笑笑想不明白。 可萧御的霸道是毋庸置疑的。 以往,他还只是偶尔会表现出身为上位者的优越感,她倒还可以接受。 可是这一次,虽然吵架是她挑起来的。 她却不能原谅萧御将怒火牵引到别人的身上去。 呆呆地望着同一家客栈的同一张床五日之后,张笑笑终于见到了其他的人。 轻霆忙前忙后地安排人,将她抬到一张简单的担架上,又将她转移到一张还算舒适的马车上,仿佛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张笑笑一向能躺着,绝不坐着,更不会站着。 既然有人出力,她当然乐得自在了。 躺在马车里,张笑笑依旧一动不动。 紫鸾和紫霞上了马车,坐在车门口,依旧安安静静地把她们自己当成是哑巴。 张笑笑望着车篷。 终于,要回去那片四四方方的笼子里去了么? 这两个月的自由,竟是偷来的时光。 那段生病的日子,与萧御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是做梦一样。 如今,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又将回到那个压抑的牢笼中,又将去做他偶尔想去想要逗弄一下的宠物,又将成为他的三千分之一。 想到这些,她的情绪已经引不起多大的波动了。 有人说,痛到极致,剩下的便只是麻木。 此时的张笑笑,就如同一个被人撤了线丢弃了的提线木偶,失去了她的生命原该有的精彩。 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只是短短数月,却已将她的心折磨地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碎成了斑点,即便缝缝补补,不过是痛上加痛,伤上加伤。 她索性不闻不问,任由伤口流脓发炎,任由它自生自灭。 唯有死亡,才能消除疼痛。 马车在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 张笑笑如同木偶一般,喝药、吃饭、然后不停地吐,将所有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将苦胆都吐了出来。 即便马车停下来,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她也不曾下过马车。 紫鸾和紫霞也不劝她,只是伺候着她梳洗,装扮。 没有人来打扰她,任由她躺在马车里,钻牛角尖一样躲进自己狭窄的世界里。 太阳的上山下山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困了便闭眼,不困了便睁开眼睛,周围是不是黑暗,张笑笑根本没有在意过。 日子是什么样子的,时间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脑袋越来越混沌,总是很容易犯困。 即便是休息的时候,周围也静得可怕,就好像根本没有人与她们同行似的。 马车又在路上摇摇晃晃地走了很久。 似乎是到了。 有人从外面掀开了车帘。 紫霞和紫鸾都在车内。 有人在说话。 张笑笑没有理会,也没有听到那人在说什么。 她又被人抬到了担架上。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万里无云。 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在天空中留下优雅的身影。 飞吧,飞吧,自由地张开翅膀,尽情翱翔吧!将这世上,左右不得自由的人的那份,都连带着一起带去遥远的天空吧! 她好像听到了萧御的声音,又好像只是错觉。 她没有去计较。 谁在乎呢? whocare? 周围有些嘈杂。 应该是金陵城的百姓,或者是金陵城里的官员们在欢迎他们的王归来吧? 有什么好欢迎的呢? 那金碧辉煌的建筑,不过是一座牢笼。 萧御在里面画地为牢,享受着无上的尊荣,却也只不过是一只高级一些的金丝雀而已。 今天的天真蓝啊! 太阳也很温和。 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感觉。 感觉不到热,也感觉不到冷,夏天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又或者夏天并没有过去,只是她对于出不出汗,热不热这件事情,已经不会再在意了。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的很,心死了,明明还会呼吸,可是整个身体的所有感觉,仿佛也一并死去了。 可怕的是,她的心还未死。 她的眼睛,还看得到天空是蓝色的。 张笑笑依旧面无表情,可她的心里却在苦笑。 她可以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可以看到很多人朝她看来的脸,可以听到人们的议论声,也可以听到欢呼。 终于进了门。 然后,那些看她的脸不在了,那些欢呼也一点点远去,那个背影却还在抬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将是埋葬她尸骨亡魂的地方。 她不知道人们都在议论什么,她听不清楚,也不想听。 脑袋里“嗡嗡嗡嗡”地乱想。 她又困了。 困了,当然就要睡觉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栖霞宫寝殿床顶,那片薄薄的轻纱帷幔了吧? 在那里,她和萧御,第一次针锋相对。 她第一次被萧御气得扔了他的帕子。 也是第一次,她跟萧御那般和睦的相处。 他教她识字。 她认真地学。 偶尔猜出几个字来,开心地指着,喋喋不休地跟他说:“看吧!我还是识字的!” 他总是会笑着捏捏她的鼻子:“是!你还是识字的!” 那个时候,夏日的暑热难耐非常,可是她却不觉得热,只觉得温暖。 若是一直那样,该有多好。 若是时光当时就停在了那一刻,该有多好。 风轻轻吹过,刮得人脸上痒痒的。 张笑笑却仿佛感觉不到。 近乎呆滞的双眼,已经缓缓地闭上,她再一次沉沉地睡去,没有听到身边跟着的两个丫头的对话。 紫霞见张笑笑又睡着了,有些担忧地攥着紫鸾的手:“你说,娘娘这个样子,她还会好么?” 紫鸾将另一只手搭在紫霞的手上,扭头看一眼张笑笑:“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娘娘吉人天相!王一定不会让娘娘有事的!” “可是,这都过了两个多月了,娘娘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她的心思又重,若是……”紫霞没有再说下去,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紫鸾拍拍她的手:“快把泪擦了,别被人看见了。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娘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紫霞点点头,脸上的担忧却分毫未减。 时间,对有些人来说,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只是轻轻磕碰一下,就溜走好多。 可对张笑笑来说,时间,就像是连绵不断的江水。 她明明想要去江的那一头,却一直走不到头。 床上的帷幔不是她熟悉的颜色,而换成了紫色。 不过,张笑笑对这一点,却并没有太在意。 换就换了吧。 萧御喜欢紫色,她看着,也没有多碍眼。 况且,不过是一块帷幔而已,是什么颜色的,又有什么所谓? 一如人死了,埋进土里,与烧成灰烬,或者扔进海里,又能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不过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耳边又恢复了安静,就好像那些嘈杂从不曾出现过似的。 日子仍旧一日一日的过。 太阳的东升西落,天空的黑白交替,亘古不变的自然定律。 日复一日地看着那块帐幔,几乎能数清楚其中的经纬。 她似乎很久都没有张嘴说过话了。 不过,她也没有可以说话,可以喋喋不休的人了。 那些年,在那个地下仓库里,她不是也从来不被允许说话的么? 不说话,又有什么所谓呢? 眼睛张了合,闭了开,时间在一次次地眨眼间过去。 紫霞和紫鸾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时间越来越短,与她的眼神对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为她擦身上的时候,她们甚至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原来那日的事情,在她们的心中竟种下了这么深的芥蒂。 只是,既然不甘,为什么不换了紫鸢和紫云来伺候呢? 张笑笑心中有疑惑,却并不想知道答案。 她已没有了想要知道答案的好奇心和那种迫切的心理。 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如时间,也有条不紊地过着。 直到某一天。 张笑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的生命里,似乎已经没有了时间这个概念。 紫霞正帮她擦身子。 鼻子突然变得湿润润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应该是鼻涕吧?张笑笑心里想着。 却终于听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紫霞发出的一声惊呼:“娘娘!” 那天,张笑笑困了好多次。 那天,外面好像很乱。 那天,她终于见到了萧御。 一个……怎么说呢? 他好像又老了好多岁,眸子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是她看不懂的。 见到他之后,张笑笑又困倦地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依旧很乱。 萧御的脸还在眼前。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一遍遍地搓着,然后用嘴里呼出的热气温暖那只手。 大夏天的,真不嫌热! 张笑笑很想抽回手,也很想翻个白眼,亦或者啐萧御一句。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已经躺了太久,手没有力气了,嘴也没有力气了,眼睛又困倦了。 睡着前的某一刻,她终于听到了萧御的声音:“丫头,你不要睡,好不好?嗯?不要老是睡觉,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跟我吵架啊!我把宁远发配去了西北,你起来骂我啊!” 张笑笑在心底冷笑,萧御真是疯子! 第54章 我可以自己钓到鱼 第54章我可以自己钓到鱼 空气中飘落下片片发红的枫叶,却是秋日已经来临,而张笑笑所以为的令她无比厌恶的夏日,早已悄然而逝。 这一觉,张笑笑似乎睡得稍久一点儿。 等醒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精神要比前些日子好许多,可她却还是懒得动。 依旧固执地躺在床上,眨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动地装死人。 她见到了萧御。 睡觉之前,她好像就见过他。 她不记得了。 梦里梦外早已混为一团,她懒得去分辨。 他看上去还是很沧桑的样子,让她一度以为,在不停地睡觉和醒来之间,时光已如流水,逝去了数十年。 然而,她却又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紫霞和紫鸾的出现,仿佛就是在告诉她,时间依旧走得很慢,像蜗牛一样。 这么久以来,她又听到了萧御的声音。 他说:“丫头,我们出去走走吧?你不是早就想回家来看看了么?我们去西湖边钓鱼,让临江楼的老板帮我们烤了,如何?” 回家? 西湖? 她是很想回去。 可她的家不在杭州。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去过杭州。 可是,她的家在哪里呢? 她好像没有家。 张笑笑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床幔。 “王,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有人在旁边说话。 萧御回了一声:“知道了。” 他没有转过头去,他依旧在看着张笑笑。 萧御突然弯腰,将张笑笑抱了起来。 张笑笑轻轻挣扎了一下,意识到根本挣脱不开的时候,她便放弃了挣扎。 无所谓了。 抱着就抱着吧。 她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动,不说话,也不去看萧御一眼。 萧御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息一声:“丫头,今日是最后一日。我带你回家探亲。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离开南省。我带你去西北,去……见宁远。” 张笑笑终于动了一下。 她的眼睛,终于看向了他,即便这难得的一瞥,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她依旧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死沉沉的眸子看着他,仿佛没有了生命力的娃娃,叫人看着心疼。 “放心吧!本王,说到做到!” 她不信任他! 张笑笑的眼神灼痛了萧御的心。 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了生命力,就仿佛是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只是躺着,困了便睡,醒了便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床顶的帐幔。 如今,她终于有了别的反应,终于有了一丝生命的征兆,即便这征兆不是为他,他也觉得开怀。 将她放到梳妆镜前。 张笑笑这才发现,这面铜镜,根本不是栖霞宫里的那面。 这间屋子,也比栖霞宫的寝殿要小。 萧御说了,这里是江南。 是她的家。 不!不是她的家。 是以前那个张笑笑的家。 铜镜中的女子面颊发白,发丝凌乱,一双眼睛空洞洞的,连以往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颊也凹陷了下去。 这里不是栖霞宫。 不是那金色的牢笼。 可她依旧是不自由的。 紫霞和紫鸾忙前忙后地帮她梳洗,装扮,换衣服。 萧御就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她记得刚刚穿越的那几天。 她在屏风后换衣服,萧御突然闯进来。 心动,便是那一瞬间,看到面前那张容颜的事情。 也许那日,她不该换衣服的,就算热死,也不该去的。 终于装扮完毕,萧御又走过来,就要抱她。 张笑笑伸手推开他的肩膀,然后扶着梳妆台,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萧御退后两步,静静地看着她,收回双手。 她连让他碰一下,都变得这样抗拒了么? 紫鸾和紫霞见状,连忙跟了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扶张笑笑。 张笑笑却也拂开她们的手,固执地扶着梳妆台走了几步,活动了一下长久未动的手脚,才松开了手,朝门外走去。 她的背脊一如既往挺得笔直,不见半点儿虚弱之态。 可那纤瘦的不盈一握的纤腰,却仿佛只要一阵风便能吹断似的。 萧御跟在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 张笑笑正要挣扎,萧御冷沉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丫头,别再挣扎抗拒。否则,本王不介意将去西北的行程,换成回金陵。” 卑鄙! 张笑笑在心中咒骂一声,却到底没有再挣扎。 她恨恨地瞪了萧御一眼,眸光越发冷冽空洞。 她还是不说话,回过头去,静静地站着。 不让她走,她便等着。 她这样不声不响,不哭不闹的模样,叫萧御看得心慌。 他抿了抿唇,拥着张笑笑,朝门外走去。 出了门,是一条洒满红枫的小径。 踩在干枯的树叶上,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过了小径,便出了院子。 往右拐,走了一会儿,路过几座小院,便进入了一条九曲回廊。 回廊分两段,前段两侧是一湾碧湖。后面一段的两侧种满了各色鲜花。 空气中仿佛夹杂了些凉意,不似暑日的炎热。 一路上见到一些似乎是下人的人,见到两人,纷纷让路行礼。 张笑笑恍若未见。 又走了一段路,碰到一个矮胖矮胖的人,这个人的脸张笑笑根本没有注意去看,只听到他朝萧御行礼,恭敬地问候:“给王请安。王要出去么?微臣这便去派人准备马车。” “不必了。也不必叫人跟着。”从那矮胖矮胖的男人身边错过,张笑笑不适地皱了皱鼻子。 那人身上有一股让她觉得很刺鼻的味道。 她回过头去,因为这味道,无意地扫过它的主人的脸。 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 引人注目的是一双细长细长的眼睛。 在漫画的世界里,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大多是阴险狡诈之徒。 张笑笑收回视线。 这张脸好似在哪里见过,可她想不起来了。 不过,也已经无所谓了。 “怎么了?”萧御见她停下,疑惑地看她一眼。 见她回头,也跟着她的视线转过去。 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微微拧了下眉头,似乎有些疑惑。 可随即却又立刻释然。 萧御又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矮胖男人。 张笑笑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说话了,不管萧御说什么,她都一句话不接,如同个失去灵魂的僵尸一般,跟着萧御出了门,来到热闹的大街上。 “如今已是十月底,从南省到西北最快的是走水路,不过水路不安稳。丫头,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随便放弃?” 她现在的状态实在让他担忧。 张笑笑依旧没有说话。 周围热闹的人群,仿佛被她隔离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周围所有人,似乎都与她不在同一个时空之中。 她不说话,也仿佛根本就听不到别人的声音。 萧御停下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眸子,然后一字一顿地问:“丫头,你,能,答,应,我,么?” 张笑笑微微抬眼,淡淡地扫了萧御一眼,又垂下头去。 她知道,湄江从西羌人的地盘发源,流过千门城外,一路向南,经过南省,又向东而去,汇入东海。 从南省去西北,最快的方案当然就是走水路。 可这个时代只有竹筏。 竹筏能抗住多大的风浪? 呵!只要一个小浪头打过来,船就必翻无疑。 到时候,就必须靠自己游到竹筏上去。 她没想到萧御回选择走水路。 以他的性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做好十二成的准备,心中有了九成,甚至十成的把握才会成行。 他突然说要走水路,这样一个对他们来说危险系数极高的方式,让她有些不明白。 不过,既然要走水路,她当然就可以有很多的机会逃离。 张笑笑点了点头。 她当然会活下去! 只要离开萧御,她当然会努力坚强的活下去! 见她答应,萧御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有些释然了。 西湖是湄江的一条支流。 在这个江南水乡,它静静地流淌着,为人们留下一番动人的美景。 西湖边上,有很多人正拿着鱼竿垂钓。 有人钓到鱼,便兴高采烈地提着钓好的鱼去了临江楼。 一部分人是专门钓鱼来卖的,以养活一家的生计。 还有一部分人,不必为生计忙碌。 他们钓鱼,便全屏兴趣了。 一旦钓到,便进了临江楼,让老板或蒸或煮,做了出来吃。 萧御买了一副鱼竿,带着张笑笑来到湖边坐下,将鱼竿递到张笑笑的手中,抓住鱼线的另一头,便要放鱼饵。 张笑笑却不等他动作,一甩手,便将鱼线仍入了水中。 旁边有人看到她这番动作,都惊奇地看过来。 “姑娘,钓鱼不是这么钓的。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一位须发洁白的老者好心地提醒张笑笑。 张笑笑转过头去,微微一笑:“谢谢你。” 萧御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笑了。 即便这笑容是给予一个陌生人的,但她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还是让他觉得欣慰无比。 张笑笑回过头来,却依旧只是拿着鱼竿,静静地坐着,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位老者的话。 见人家如此固执,老者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息一声:“人生在世,何苦如此执着?苦等一场,也不知所为哪般。” 老者边说着话,边收着鱼竿:“哈哈!”他爽朗地大笑一声,将一条肥硕的鲫鱼提在手里,笑着站了起来,“老头子吃鱼去咯!” 萧御扭头朝着老者的方向看去。 张笑笑却只是静静地坐着。 旁边逐渐也有了人们议论的声音。 “这姑娘,看上去长得还不错,怎么却是个傻的?” “是啊!哪有人钓鱼,不止不放鱼饵,竟连鱼钩也不放的?真是奇怪。” “谁说不是呢!” “小姑娘……”方才离开的老者又跑了回来,乐颠乐颠地看着张笑笑,“老头子的鱼快做好了,要不要一起来吃?” 张笑笑抬起眼,依旧只是礼貌的微笑:“谢谢,不必了,我可以自己钓到鱼。” 第55章 笨鱼咬线了 第55章笨鱼咬线了 “就你这?要鱼饵没鱼饵,要鱼钩没鱼钩的,哪条笨鱼愿意上钩啊?” 老者笑呵呵地在张笑笑的身边蹲下,眼睛淡淡地从萧御的身上扫过,便落入了那跟垂入水下的鱼线上。 张笑笑也将视线移到鱼线上,视线仿佛可以透过湖水,看到水下鱼线的另一头: “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鱼都会被鱼饵诱惑的,也不是所有的鱼都需要诱惑的,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条笨鱼出现的。” “啧啧,小丫头年纪不大,人倒是老成。行!老头子今日就陪着你,看看这水里,有没有你要的那条笨鱼!” 老者说着,竟是真的直接便在张笑笑的身边坐下了。 张笑笑愿意开口说话了,她也会笑了,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她到底总还愿意活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女人便堂而皇之地闯进了他的心里,叫他牵肠挂肚,想尽办法想要她开心。 可是,事情往往与愿望相违背,在他的身边,她似乎从未真正开心过。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他就是那条笨鱼。即便她没有放鱼饵,他也情愿咬住她的鱼线。 周围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萧御出生金陵,是标准的北方人。 在这个江南水乡孕育着的秀丽人物中间,他竟分毫不逊色于其他人。 张笑笑面色虽有些虚弱,但她本也就生就了一张好看的脸蛋。 这两人一出现,便引起了一众人好奇的视线。 此时,张笑笑更是无钩无饵垂钓,便更引起了旁边一群人的好奇心。 “风老,您的鱼好了。”等了好一会儿,一个小二打扮的少年走过来,站在老者的身边说话。 他说这话时,声音中明显带着尊敬,显然这位风老在他心目中,拥有着很高的地位。 张笑笑依旧静静地盯着水面。 萧御却朝着老者看去,眸子中带了几分审视和打量。 风老却是摆摆手,视线与张笑笑一般,紧紧地盯着鱼线:“你帮老头子端来这里吧!我就在这儿吃!” 少年答应一声,显然对于风老这样随性的所作所为,也是十分了解的。 张笑笑侧过头去,深深地看了风老一眼,又转回视线来。 无钩垂钓,她不过是效法姜子牙。 她想看看,她有没有姜子牙的幸运,能够在今日,钓到一条心甘情愿上钩的鱼。 盯着鱼线看了好一会儿,张笑笑便忍不住开始打起了哈欠。 风老的鱼端来了,他便自个儿抱着盛着鱼的大瓷盆,一个人吃得欢快。 浓烈的鱼香顺着微风四处飘散,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来。 张笑笑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皮都沉重地耷拉了下来。 风老见她这样,也不急着吃鱼了,拧着眉瞧了她好一会儿:“丫头,看你这样子,是生病了吧?来,手腕给我,让老头子给你把把脉。” 抖了抖宽大的衣袖,风老已经朝着张笑笑伸出手去,做出要把脉的动作。 张笑笑抬手,又打了个哈欠。 转过头去看老者一眼,眼睛里带着几分审视和疑虑。 她可不相信什么奇遇。 一出门,随便碰到一个人,就碰到个隐士高人? 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巧合? 看见张笑笑的神情,风老顿时怒了,吹胡子瞪眼地瞪着张笑笑:“嘿!你这小丫头,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老头子的医术么?那老头子就给你露一手!” 风老气哼哼地又抖了抖衣袖,一把握住张笑笑的手腕。 张笑笑困顿地直打哈欠,上下眼皮几乎都黏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了。 过了半晌,老头子握着她的手腕,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又去探肘脉,却一直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又一次探过张笑笑的脉象之后,风老收回手来,捋着花白的胡须,思索了片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针来,便刺刀了张笑笑的身上。 萧御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抬眼看着他。 三针下去,再重新慢慢拔出,仿佛将头脑中所有的困意也都一并拔了出来。 张笑笑奇怪地看一眼风老手中的三根银针:“我,真的病了?” 虽然不敢确定,张笑笑心中却已经有了疑惑。 她一直以为这困意来得很正常,所以并没有注意。 可是,一个人如果已经困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绝不可能只是扎三根针便能让他在瞬间清醒的。 而她确实在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来之后,在一瞬间觉得头脑一片清明,仿佛方才的困意根本就不曾有过。 反常必妖。 张笑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抬眼看向风老。 风老正要开口说话。 萧御却突然一把拉起她的手,将鱼竿扔到了地上,弯腰抱起张笑笑:“你这个女人,怎么越来越笨!我的妻子没有病,她只是身体不好而已。还请您不要乱说。” 风老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却是也跟着站了起来,朝着萧御追了过去。 他的速度竟也极快,不一会儿便追上了萧御,稳稳地跟在萧御身边。 萧御不悦地看他一眼,眸子中闪烁着爆栗和嗜血。 风老却仿佛根本没有感觉似的,嘿嘿一笑,眼睛却是直直地看着萧御怀里的张笑笑: “丫头,你的这个男人真不错。 老头子我在这里呆腻了,你们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吧?老头子自小没出过远门,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带上老头子吧?” 萧御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听到风老这番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将张笑笑从怀里扔出去。 “哎,哎,鱼上钩了!鱼上钩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喧嚣。 “都没有钩,哪里是上钩,那分明是咬线!” 另一个人纠正前面那人的话。 张笑笑抬眼从萧御的身侧看去,之间一群人围在她和萧御方才坐过的地方。 一个人手里拿着他们方才用的那根鱼竿,鱼线已经被从湖水里拉了出来,一条偌大的金色鲤鱼在鱼线上挣扎着。 张笑笑定定地看着那条鲤鱼,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她不过是一时兴起。 可当鱼线那头终于有一条笨鱼咬了线,被拉出来的时候,她却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悲。 风老也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丫头,可以啊!你的笨鱼真的上钩……哦,不对,咬线了!”风老说着这话,眼睛暧昧地朝萧御看了一眼。 张笑笑当然明白风老眼神的意思,可她却懒得去理会。 她的笨鱼是咬线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萧御不是笨鱼。 相反,他还很聪明。 如果他是那条鱼,咬住没有钩的鱼线,定然不是因为他愿意,而是他另有打算。 不知不觉中,从一开始的王者,到后来的三千佳丽,再到后来的相互隐瞒,在张笑笑心目中,萧御的评价越来越低。 此时此刻,在她心中,萧御俨然成为了一个阴谋论者。 可对萧御而言,即便他耍尽手段,可他的心却是不变的。 若说他主动咬线一定要有一个理由的话,那个理由一定是,因为线的那一头的鱼竿,握在她的手里。 周围的喧闹,以及身边一个老头子喋喋不休的暧昧言辞,却不能打破张笑笑和萧御之间的沉默。 张笑笑又开始不再说话。 即便风老逗她笑,想尽办法要哄她说话,她都不打算再开口。 她的眼神又渐渐空洞了起来,似乎又一次将自己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之中,不愿意与这里的人再有任何的联系。 江南水乡,张笑笑并没有多看两眼。 即便这里是以前那个张笑笑的家乡,对她而言,也没有任何一点儿意义。 她本不属于这里,之所以努力的活着,不过是因为她还不想死。 人一旦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虽然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但她至少还有她自己,不是么? 又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张笑笑依旧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萧御将她放到床上,她却依旧是连动都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床上的帐幔,思绪不知道飘飞去了哪里。 紫鸾和紫霞两人悉心的伺候着她。 门外隐隐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您有办法么?”这是萧御的声音。他竟用了一个“您”字来称呼与他交谈的人,可见这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显然是极高的。 那个被萧御尊称为“您”的人开口回答:“没有。除非拿到解药,否则,就算是鬼老,也没有办法。” 张笑笑隐隐还记得这个声音。 今日一天,从西湖回来的一路上,这个声音就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又是民间趣闻,又是历史传奇,甚至还有他交往过的女人,结过的婚。 是那个叫“风老”的老者。 张笑笑没有仔细去听。 萧御似乎又说了什么。 然后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张笑笑觉得有些困了。 这一次,她没有将这样的困倦当成理所当然。 她的困倦一定是有问题的。 可是具体是什么问题,她却不得而知。 风老先前似乎要说话的。 还有萧御方才的表现。 突然抱起她,不等风老说话,便果断地断言她没病。 虽然她也很希望自己没病,可这样的怪异却让她心中不免得要升起疑虑来。 也许,她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而萧御,并不想让她知道。 眼皮越来越重了。 张笑笑没办法继续再想下去。 她困了,必须再睡一觉。 第56章 再也不见 第56章再也不见 晚秋,初冬。 天气有点儿冷。 竹筏还算大,足够容纳四个人。 筏子上铺着厚厚的牛皮,牛皮上睡着张笑笑,张笑笑的身上盖着被子。 竹筏走得很稳,速度还算适中。 萧御盘膝坐在张笑笑的身边,眼睛偶尔扫过在张笑笑另一侧,同样盘膝而坐的风老。 当萧御再一次抬起头,将视线转过来的时候,风老也忍不住抬起了头:“我说小子,你这会儿不看你家娘子,老看着我一个老头子做什么?” 乘船的轻霆听着这暧昧不明的话,抿着唇偷笑了起来。 萧御眯着眸子看他一眼,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轻霆连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萧御。 王恼羞成怒了。 风老却浑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萧御的脸色越发黑了,他沉着脸,冷眼看着风老:“您老跟着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风老轻哼一声:“你这小子,怎么如此不识好歹?我老头子容易吗?为了给你家小娘子治病,背井离乡地去西北拿蛮荒之地。你小子居然怀疑我老头子的目的?!哼!等这小丫头醒了,看老头子让她怎么教训你!” 萧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见风老一脸愤慨,又看看张笑笑,拧着眉心。 其实,他倒是希望张笑笑能起来教训他。 张笑笑早已经醒了,可她却懒得睁开眼睛。 太阳光并不刺眼,水流声在耳边哗啦啦地响。 没有人再说话。 空气中的静谧,让人觉得这一刻仿佛能够直到永恒。 又过了一会儿,太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张笑笑猛地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头顶那片蓝得发亮的天。 朵朵白云悠然飘动,仿佛正在自家庭院中闲庭信步。 已经是下午了。 太阳西斜。 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过了夏天,太阳总是很早便回家睡觉了,留下它的子女在黑暗中挣扎彷徨。 轰隆!哗啦!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张笑笑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这笑却又清淡地仿佛不过是蠕动了一下唇瓣。 风老从水面上收回视线,目光凝视在张笑笑的脸上:“丫头,一会儿若是有危险,你可要记得救我啊!” 张笑笑的眼珠转了转,扫了风老一眼:“哦。” 这几日,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即便她说话的对象永远只有一个人,而且,她与风老说话的原因,也是为了要探听关于她的身体的事情。 但她至少愿意说话了。 这让萧御稍稍欣慰了一些。 “说到就要做到啊!我老头子可不会游泳!这辈子也没出过家门,要是遇到什么危险,老头子应付不来的。” 风老又确认一遍。 张笑笑总算微微转了转头,看着风老。 半晌之后,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重新转回头去,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生在江南,看那日的情形,他必定是常在水边行走的。 靠水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不习水性?当她是白痴笨蛋,那么好骗啊! 风老见此,脸色严肃了起来,趴着将脸凑到张笑笑的面前:“丫头,你那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老头子在骗你不成?你看着我的眼睛! 那个小子,你一边儿去,别妨碍我老头子!” 萧御见风老与张笑笑离得那般近,不由得变了脸色,抬手便要去阻止。 风老正说着话,突然摆了摆手,竟将萧御生生地推离了张笑笑半尺远。 萧御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张笑笑却是目光专注地盯着风老的眼睛,眸子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这老头的眼神倒是很诚挚。 不过,活到他这把岁数,又有他这一身能耐的人,会演戏也并不奇怪。 张笑笑只是看了一眼,便撇过头去。 萧御正坐在她的另一边,她一转头,便看见萧御一张黑得快要滴墨的脸,还有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呵!风老接近了萧王的东西,萧王生气了! 轻蔑而嘲讽的笑从嘴角破碎出来。 远处突然传来“轰隆”的巨响,仿佛是一支数十万兵马的军队正在擂动着战鼓。 鼓槌敲击着厚重的鼓面,发出闷闷地响声,却是那样的振奋人心。 来了! 张笑笑心中一喜,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也燃起了几分光亮。 轻霆奇怪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萧御也抬起头,循声望去。 风老却只是含笑看着张笑笑,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业已看透了这世间的种种。 张笑笑恨恨地咬了咬牙。 这老头真是让人讨厌! “王,那是什么声音?”轻霆从未听过这样的声响。 萧御也凝着眸子仔细地听了好一会儿,却也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小心些。我们走慢点儿。” 轻霆答应一声,放慢了撑船的速度。 然而,那轰然的巨响却在不停地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过来,如同千军万马崩腾而至。 幽蓝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极细的白线。 那白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们的方向推进,伴随着那一声声的巨响。 张笑笑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 萧御一低头,便瞧见了她的神色,心中顿时一沉。 再抬头看时,那条白线渐渐拉长,变宽,声音也越来越大。 无数的白色浪花一浪高过一浪地打过来。 轻霆终于看见了这翻滚着的巨浪。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指着那白色的浪潮,惊呼一声:“王,是潮!” 萧御闻言,也立刻抬头看去。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海潮伴随着轰鸣的巨响,瞬间冲起一丈高。 翻滚着的白色巨浪,一波接着一波,朝他们靠近,向他们席卷而来。 萧御连忙弯身,就要去将张笑笑揽入怀中。 哪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动不言的张笑笑,此时却突然跳了起来,站在竹筏的另一头,眸光冷漠而疏离地看着他: “萧御,就此结束吧!我们,还是你和我比较好。” 她说完,粲然一笑,竟是一转身,一个鲤鱼打挺便钻入了冰冷的江水中。 风老随后跟着她越入湖水中。 萧御心中一沉,连忙追过去,就要去拉她。 一个浪潮猛地打了过来,将原本就单薄的竹筏撞击地四分五裂。 轻霆早已扔下竹篙,朝萧御奔了过来。 浪潮打下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扑到了萧御的身上,将浪潮带来的冲击用自己的身体为萧御挡了去。 终究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海浪,而且是最大的海潮。 江水冰冷刺骨,每一丝水都在拼命地积压着人的身体,仿佛是想要钻进去,从皮肤,一直寒冷到骨子里去。 海潮仍在继续,不停地拍打着水面,发出轰隆的巨响,不停地前进着,继续摧毁着一些出现在江上的生灵。 张笑笑一落入水中,便拼命地朝着岸边游去。 他们竹筏所在的位置,离一座山不远,大约一二百米的距离。 自从刚来这里之后便落水,张笑笑痛下决心要学会游泳。 因此,她便在栖霞宫中建了那座游泳池。 那些日子的苦练,到现在终于到了验证成果的时候。 张笑笑自信,一二百米的距离,她是可以游过去的。 然而,她却忽视了在落水之前,她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工作。 如今已是冬日,江水的冰冷,早已超出了夏日能够理解的范围。 而且,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了,就算是个好人,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也非得躺出病来不可,何况她心里本来就有病。 别人躺在床上,好歹还翻个身,她压根连手指头都不动,如今突然要动起来,竟有些虚软无力。 错误预估事情的后果便是,在入水一刻钟后,张笑笑成功地虚脱无力。而就在她打算咬牙继续坚持的时候,她的脚开始不争气地抽起筋来。 张笑笑恨恨地咬牙。 这种时候,眼前的状况无疑是致命的! 她极力秉着呼吸,强打起精神来,弯下腰去,用手去扳脚趾。 可还未够到脚,她就已经累得几乎虚脱了。 嘴中保留的空气已经不足以维持呼吸了。 她轻轻地张了张嘴,将口腔里储存的二氧化碳慢慢吐出去。 这样,便还能让她躲坚持一会儿。 外面的巨响还未停止,她还不能出去。 若是现在露出头去,只需要一个巨浪,她的小命便真的是要彻底地交代在这里了。 慢慢慢慢地吐气,身体因为本身气体的排出而一点点往下沉。 张笑笑尽力用一只手划着水,另一只手继续朝着抽筋的脚够去。 咕噜噜。 口中的气体彻底排干净了,身上的力气也在同一时间彻底消失。 汹涌的江水终于找到了冲击的入口,开始疯狂地往她的嘴里涌去。 张笑笑抿着唇,想要阻止那些水进来。 她拼命地划动着双手,蹬着脚。 可她的脚还在抽筋,她的手臂已经累得绵软,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张笑笑有些绝望了。 她无力地抬起头,透过汹涌的水面看向头顶的蓝天。 萧御和轻霆的武功都不弱,她相信,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 风老是个怪老头。 她没有想到自己随便外出一次,真的竟能如此巧合地遇到一位高人。 她虽不懂武功,却也看得出来,风老的武功,不在萧御之下。 他们三个人不会有事。 太阳光透过水面折射进张笑笑的眼睛里。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却仍旧贪婪地想要再多看一眼那耀眼的白光。 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其实少得可怜。 她几乎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看,这片大陆的样子。 她还不知道,她到底生了什么病,竟让萧御如此避讳,不允许风老说出来。而风老竟也真的如此守口如瓶,不管他如何套话,都得不到哪怕一个字的答案。 她虽生气,可她不是笨蛋。 萧御的表现太过异常,许多事情,就算她不想看见,不想听见,可她到底是看见了,也听见了。 罢了,就这样吧。 生死由命了。 只是,萧御,还未来得及与你说声“再见”呢! 不,也许不说更好一些。 还是,“再也不见”好了。 第57章 慌乱 第57章慌乱 阳光从山顶斜照下来,紫色的雾霭在山腰飘荡。一湾恢弘壮阔的瀑布就挂在雾霭之中,隐隐还能听到水流拍击着水面的声音。 鸟鸣莺啼,树影婆娑。 微风轻拂过树梢,光阴斑驳地落在脸上。 张笑笑缓缓地睁开眼睛,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向蔚蓝的天空。 “丫头,你可算醒了!” 有人在耳边说话,似怨似喜,“你要是再不醒,我老头子可要被累死了!” 声音就在耳边。 张笑笑扭过头去,便看见一张留着花白胡须的脸。 这脸有些熟悉。 她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张脸的主人是谁。 支撑着身子,缓缓地坐起来,在旁边一棵树的树干考下来:“风老?” 他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风老笑嘻嘻地将一片偌大的荷叶递到她的面前,荷叶中装着干净的泉水:“嘿嘿!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那个臭小子啊!” 那个臭小子? 张笑笑疑惑地挑了挑眉,随即想起来风老说的人是萧御,顿时无言地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去接那片荷叶:“我与他已经没关系了。” “啧啧!小丫头,你可真狠心!不过,也是那臭小子自己活该!来,先喝点儿水。”风老又将手中的荷叶往张笑笑面前递了递。 张笑笑狐疑地看了一眼那片荷叶,又眯着眼睛看一眼风老。 风老顿时满脸不悦:“嘿!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不相信我老头子,是不是?!好啊!那你就别喝!渴死你算了! 真是的!怎么跟那个臭小子一样多疑!连眯眼睛的动作都那么像!” 风老自言自语地说着最后一句,站起身来,将荷叶中的泉水一饮而尽,又走开了。 张笑笑看着他的背影,抬眼朝四周打量。 树木葱翠,山高林密。 苍天的古树几乎遮天蔽日。 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是有些冷。 她又歇了一会儿,挣扎着站了起来。 地上也很冷,要是再坐下去,一动不动的话,她就算不会水淹死,也会在这里因为受了风寒而死的。 水流的声音就在前方。 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一定不远。 果然,不过走了几米地,便看到了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 而她方才所在的地方,之所以只看到瀑布,看不到水流,完全是因为那些树木实在太茂盛,将她的视线阻挡住了。 风老正蹲在水边,他的不远处架着一堆火,火上有一个石碗。 张笑笑朝风老走过去,见他认真地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动着,不由满腔疑惑。 一走进,才发现,风老的手里,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另一只手里正抓着一条早已死透了的鱼。 那把匕首看上去,怎么有些眼熟? 张笑笑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在看到刀柄处那颗宝石的瞬间,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跑过去就要去夺风老手里的匕首:“喂!那是我的匕首!” 风老见她过来,连忙收起匕首,生怕伤了她:“我就借用一下,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张笑笑抓着风老的手腕,另一只手又要去夺。 风老一反手,将匕首插入刀鞘中,不见他如何动作,匕首竟已落入了他的怀里。 他的手腕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张笑笑的手中脱离出去。 那条已经死透的鱼还捏在他的另一只手里,他却已经站了起来,与张笑笑对面而立,满脸含笑:“丫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是一把匕首而已!” “那是我的东西!‘不问自取视为盗’,你不知道么?”张笑笑皱着眉头,将不耐烦和不高兴通通都写在了脸上。 风老的动作太快,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 明明她抓得很牢,可他不过只是一扭身,便挣脱了她的束缚。 张笑笑不得不提起十万分的戒备来。 “呵呵!小丫头,我也没说这是我的啊!不过就是借用一下而已,我老头子也是为了不让你饿肚子嘛,你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风老双眉一挑,一脸神秘的笑意,“还是说,这匕首很重要?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臭小子送的吧!” 张笑笑的脸更黑了,下意识否认:“不是!” “哈哈!丫头,你说谎了哦,说谎可不是好孩子的表现哦。” 风老笑眯眯的,似乎半点儿也没有看出张笑笑的不耐烦似的,“丫头,你可知道这匕首的来历?” 张笑笑的眸光微凝。 她只是觉得这匕首打造的很是锋利精奇,哪里想过还会有什么故事? 风老不等张笑笑答话,兀自将匕首拿在手中把玩着:“要说起来,这匕首原是一对的,还是萧氏王族的传家之宝呢!” 传家之宝? 张笑笑顿时觉得头上飞过一群嘎嘎乱叫的乌鸦。 难道真的是穿越女主自带光环?什么稀奇古怪的奇葩事都能碰上? 这会儿居然还蹦出一个传家宝来。 一般男子送女子传家宝,那意思只有一个,就是下定了啊。 “那臭小子送你这把匕首,啧啧,看来对你真是情根深种了啊!不过也是,萧氏一族出情种,如果不是这样,如今的萧国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风老看似感慨,脸上却带着十足兴味的笑。一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张笑笑的脸上打转。 半晌,他朝张笑笑贼兮兮一笑,哥俩好地看着张笑笑,“丫头,你老实说,你这么紧张这把匕首,是不是因为这是他送给你的?” 张笑笑的脸色越发冰寒。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把匕首,突然垂下手来,转身走到火堆旁坐下:“你想要就拿去吧!” 既然已经决定再不相见,留着一把匕首做什么? 张笑笑故意背对着风老而坐,强迫自己不要转头。 已经选好的路,就必须走下去,没有回头的余地!即便是遍体鳞伤,她也不允许自己回头! 风老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样子似的,眼睛注视着手里的匕首,轻轻叹息一声:“可惜啊!这么好的匕首,如今也就只剩这一把了。这萧国的天下,怕是真的要易主了。” 张笑笑的心中一沉,猛地站起来,目光凌厉地瞪着风老:“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是一对的匕首,既然是萧御送给她的,那么另一把定然是在萧御的手里了。 这老头突然说“只剩这一把”,是什么意思? 难道…… 张笑笑不敢往下想。 风老却全不在意地晃晃匕首:“还能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竟又重新蹲在他方才蹲着的地方,继续用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为手中的鱼开膛破肚。 张笑笑一时间竟是呆在了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还能是什么意思? 是啊!还能是什么意思? 一对匕首,如今只剩下一把,这话还能是什么意思? 刀与人同。 人若是没有了,匕首自然也会消失了。 不! 不会的! 萧御和轻霆那么高的武功,他们怎么可能会出事?! 张笑笑咬着唇瓣,一张小脸煞白。 她极力想给自己一个萧御没有出事的理由,可是却也明知,她根本就说服不了自己。 即便武功再高,在水里也会有千万种变化。 海潮的巨浪打来,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若是……若是…… 不! 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张笑笑猛地转身,跑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 她茫然四顾,竟不知该去哪个方向。 风老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直走,出了林子,就是湄江了。” 直走。 出了林子。 就是湄江了。 此时的张笑笑早已乱了方寸,根本没有听出来风老声音中隐含的笑意。 她不顾一切地狂奔了起来。 直走。 直走。 她不停地在心里念着。 萧御,你不要有事! 萧御,你千万不要有事!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想的。 我以为,你不会有事的。 你会游泳的嘛! 萧御。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喊着同一个名字。 梦境中出现的那种真实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 不同的场景,却让她感受着相同的恐惧。 她明明是不愿意失去他的! 她明明是不能失去他的! 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抬手用力擦去。 树林中纵横交错的树藤爬来爬去。 她不知被绊倒了多少次。 衣服被划烂了。 她不管不顾,任由冬日的寒冷空气侵袭着自己的肌肤,却全无所觉。 手臂和腿上都被擦伤了。 她不管不顾,任由鲜血从纤细白皙的皮肤上划过,却全无所觉。 纤纤玉指,不沾春水,此时却业已被地面摩擦地伤痕累累。 眼泪恣意流淌,冲刷着被鲜血和泥土沾染地模糊的脸,却又清楚地告诉着她,她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短短的路,却仿佛跑过了几个世纪。 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又到底在在意什么? 明明知道,他不告诉自己,自然有他的苦衷。 就算他将宁远发配到西北又如何? 那是因为他在乎,他吃醋了啊! 张笑笑,就因为这样,你就害死了他,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自己的! 萧御! 求你,一定要活着! 一定不可以死! 不要让我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不要让我一生都背负着对你的愧疚。 ……张笑笑,有意思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用那样残酷的声音跟她说话。 ……以后,我教你识字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和平相处。 那个时候,他还写下了一张欠条,就在栖霞宫的墙壁上。 萧御,你可还记得? 你还欠我十万两纹银呢! 都到还的时间了!还有利息呢! 张笑笑一边跑,一边想着,只祈求上苍,不要带走萧御。 是她的错。 一切都是她的错。 要惩罚就惩罚她好了。 是她做,是她矫情,没事闹什么别扭? 萧御…… 第58章 我懒得回头 第58章我懒得回头 跑到树林边,张笑笑突然愣住了。 一望无际的湄江就在眼前,碧蓝的江面上平静无波,哪里还有那场江潮的影子? 而江岸边,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十几个人正忙忙碌碌地堆着火。 紫衣潋滟,男子寂然而立。 他站在树林边上,摇摇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树林。 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周身所透露的情绪,与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 张笑笑猝然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张脸,看着那个就近在眼前的人。 而那个人,也正静静地看着她,眸子中的情绪复杂多变。 又看了好一会儿。 张笑笑的脸色渐渐冷淡了下来,转身便走,仿佛在这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那些焦急,那些担心,仿佛都随着她的奔跑,随着她的汗水蒸发到了空气中。 她抬脚就走,没有片刻犹豫。 他没事就好。 坚定的步伐,比她方才跑来的速度慢了太多。 所有的急切都放松了下来,走在这片树林中,她反而只觉得静谧非常。 她缓缓地停了下来,仰起头,透过树叶的间隙去看斑驳的蓝天。 看了许久,都不曾低下头来:“你一直跟着我,就是为了这样站着么?” 张笑笑突然出声,然后收回视线,缓缓的转过身来。 紫色的身影比周围的古木还要挺拔。 那双如幽潭一般寒波生烟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眸光微动,他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来:“丫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在你身后。” 温暖的话语就像是涓涓流淌的温泉,从耳朵里一直暖入了心脏中。 张笑笑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抬起头去:“我懒得回头。”她说着,便又重新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萧御沉默片刻,却突然追了上来,径自走到她的身边:“那就不回头了。” 张笑笑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 许多时候,误会什么的在相爱的人之间根本就不是事儿。 只要彼此相爱,所有的坚冰都会被融化。 “咦?”走了一会儿,张笑笑突然疑惑一声,侧开跑了几步,蹲在地上,“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她好奇地蹲在地上,看着那一片片嫩绿的叶子。 萧御跟着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东西?” 张笑笑指着地上的几片叶子:“红薯啊!你不知道?” 萧御凝着眉心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没听过。” “唔,就是甘薯……”萧御仍旧摇头。 张笑笑锲而不舍地询问:“地瓜?” 萧御继续摇头。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接动手,拿手在地上挖了一下。 萧御见此,蹲下身,一把握住她的手,眸子中染上一丝薄怒:“你做什么?!” 张笑笑疑惑地抬眼看他一眼:“挖地瓜啊!” 萧御蹙着眉头,满脸不赞同:“你如今已经是一身伤,你这双手还要不要了?” 张笑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顺便朝自己的身上扫了一眼:“我没那么娇弱。不过才这么点儿伤而已,又死不了人。我以前也不是没受过伤,不碍事的。” 萧御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握着张笑笑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以前还受过伤?!什么时候?谁伤了你?”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萧王殿下,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好么?” “谁伤的你?什么时候?”萧御又沉声询问。 张笑笑越发觉得无语了。 她能说什么? 难不成告诉他,她是个穿越人士。前世的时候,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身上的伤疤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 简直就是开玩笑! 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事情,怎么跟别人说? 不过,见萧御一脸执着。张笑笑只好说:“不就是以前?我身上以前的伤疤你也是见过的。还有上次,太后打了我那么多鞭子,害得我躺在床上几个月,我还不是好端端的?” 萧御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他缓缓地松开张笑笑的手腕,眸光越发冰寒:“本王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他决不允许别人再伤害她! 张笑笑并不在意地扁扁嘴。 萧御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就要往地上插。 张笑笑连忙阻止:“喂!你这么鲁莽,挖出来的东西怕是都要成渣了!” 萧御抬眼看她,到底没有将匕首落下去。 张笑笑伸手接过匕首,仔细地看了一番这把匕首,便开始低下头挖起土来,边挖,还边不经意地问:“我听说你送给我的匕首原本是一对的,你怎么不用另外一把?” “原本确实是一对的。不过,那一把父王送给了凤夫人。”萧御淡淡地解释。 送给了凤夫人? 张笑笑疑惑地蹙了蹙眉,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继续低着头挖红薯。 萧御看着她的动作,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刀鞘挖着另外的几颗,边挖边说:“父王和凤相原是非常要好的兄弟,一次外出的时候,遇见了如今的凤夫人。 父王很喜欢凤夫人,回宫便向当时的王请求赐婚,凤夫人出身低微,王爷爷不同意。 有一天,父王突然得知凤相迎娶凤夫人的消息,才知道原来这个好兄弟也喜欢她。他们成亲当日,父王便叫人将那把匕首送去给凤夫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张笑笑开心地笑起来:“看!我挖出来了!” 她两只手捧着一颗圆圆的红色东西,小脸上被泥土和血渍沾满,一双眼睛却明亮如星子,兴高采烈地看着他。 萧御抬起头来,看着她,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真厉害!” 张笑笑笑得越发开心。眉眼弯弯地,如同两弯月牙。 “丫头,萧家的人注定无法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很庆幸,你在我身边。”萧御突然伸手,将张笑笑搂入怀中。 ……萧氏一族出情种…… 张笑笑微微蹙了蹙眉。 结合风老和萧御的话,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萧氏一族的人都很痴情,可惜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张笑笑有些愣愣地发呆。 这是什么破话! “丫头,本王在跟你表白,你这样也能出神么?”萧御轻轻推开张笑笑,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好笑地看着她一脸呆呆的模样。 “啊?”张笑笑仍有些呆愣愣地回不过神来,“表白?” 萧御在向她表白么? 她怎么没有听出来他哪句话是在表白? 等等! 他方才说,萧家的人注定无法与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庆幸,她在他身边。 所以说,他的意思是,他喜欢的人是她?!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萧王同学,表个白而已,你需要这么七拐八绕的么?本姑娘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萧御好笑地看着她:“丫头,你这是又胡说八道什么呢?读书少?你么?本王紫墨轩里一大半的藏书你几乎都看了,你说你读书少?恩?” 张笑笑无语地撇撇嘴:“真没幽默感!” 跟古代人说话真累!心累! 萧御抬手捏捏她的鼻子,也从土里拔出自己挖的那颗红薯来:“丫头,这是什么东西?” 张笑笑见萧御果然不知道,又是无语地想要翻白眼。 萧御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许再翻白眼!一点儿都不好看!” “这你都要管了?!”张笑笑不满地嘟起嘴来,愤愤地站起身来,“不好看就不好看,不想看就别看啊!” 见她又倔强起来,萧御只能无奈地笑笑。 他总算知道,这丫头分明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在她面前,任何的强硬都是不起作用的,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软了语气跟她说话。 “谁说本王不想看?”萧御腆着脸凑到张笑笑面前去,“本王的女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翻白眼就翻白眼,就算翻地只剩下眼白了,本王也乐意看!” “噗嗤!”张笑笑被萧御彻底逗乐了,“萧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油嘴滑舌了?只剩下眼白?你这是咒本姑娘呢?” 萧御连忙举手做投降状:“不敢,不敢。本王只是在表达自己对娘子的忠诚。” 张笑笑越发乐得合不拢嘴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那个前两日还与她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彻底闹翻了的萧御,这一刻却在她面前耍起了宝来,叫她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 那张含笑的倾城容颜,勾起魅惑人心的笑,那样近地凑到自己的脸前。 张笑笑抬手,一巴掌罩在萧御的脸上,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要说话就好好说话!” “好。”萧御竟乖乖地站着不动。 张笑笑却突然惊呼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来。 用另一只手握着那只方才罩在萧御脸上的手,张笑笑的脸一阵通红:“你……你干什么?!” 该死的!这个混蛋,居然偷亲她的手! 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在手心徘徊,久久不散。 那种酥麻微凉的感觉,从手心一直穿到心脏,仿佛有一根羽毛正在轻轻挠着她的心,叫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手中的红薯重新落回到地上。 张笑笑也垂下了头,轻咬着薄唇,满腔气恼。 萧御却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没做什么啊!怎么了?” 张笑笑咬了咬唇,抬头瞪了他一眼,却见他一脸邪肆得意的笑,顿时越发羞恼。 她恨恨地一跺脚:“不理你了。”转身跑开。 看着她如蹁跹蝴蝶一般的身影,萧御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第59章 从未想过情深至此 第59章从未想过情深至此 萧御循着张笑笑的身影追去。 可才刚刚追了一会儿,眼前却突然不见了张笑笑的身影。 明明不过是四五步的距离,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人影? 萧御心中一紧,又急急朝着张笑笑的身影方才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云雾缭绕。紫色的雾漳就像是一层单薄的轻纱在空气中轻轻地摇曳着。 没有! 方才就在眼前的人,这一刻,却骤然不见了她的身影! 萧御站在原地,四处环顾,入眼处却唯有一颗颗苍翠古木的枝干,哪里还有那个翩跹如穿花蝴蝶一般的身影? “丫头!”萧御大喊一声。 “丫头!丫头!丫头!” 空气中回荡着同样的两个字,却没有他想要的回音。 在这片陌生的古林中,竟有人在学他说话! 萧御的心中一沉。 这里竟还有别的人存在,而在方才,他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萧御的眉头蹙得更紧。 大陆的水运并不发达。更是鲜少有人会抄近路,走湄江。 这座山,就是他们之前经过的那座阻挡了日光的高山。 可是这座山,在萧国的地图中,却从不存在。 因为没有人走过这里,甚至没有人知道这座山的存在。 他们被江潮冲入江水中,好在带来的都是轻羽卫中的佼佼者,并没有什么伤亡,大部分人都得救,上了岸。 他知道树林的另一头,风老和她就在那里。 所以,他站在树林边,极目远望。 虽然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是心中知道她就在他的视线尽头,心中还是觉得欣慰。 好在,她总是还活着的。 好不容易见了面。 她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他没有忽略在她刚刚冲出树林的那一刹那,她眼睛里的担忧和焦急,还有那满脸的泪水。 她一身狼狈,自己却混无所觉。 他担心她的情况,只得默默跟着。 他想明白了她的脾气,他不能再强硬地要求她遵从自己的意思。 他只能默默跟着,保证她能够安然走到风老的面前,得到照顾。 私心里,他这样安慰自己,其实不过是因为他的眼睛太想要看到她。 她突然回过身来。 三两句话,暖流涌动。 仿佛他们之间之前的隔阂是从不存在的一般。 “张笑笑!”萧御再次大喊一声。 他如何能够容忍,她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树影婆娑,被微风拂过,发出“沙沙”地响声。 遮天蔽日的树枝纵横交错,将所有的太阳光都挡在了外面,恍然已经进入了黑夜。 那个声音又在重复着他的声音。 “张笑笑!张笑笑!张笑笑!” 依旧是三声。 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萧御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一抹嗜血的寒芒从他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升起。 猝然出现的冰寒带着一股从地狱而来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张笑笑刚刚走进这里,便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诡异。 紫色的雾漳比她先前见到的更加浓郁。 她缓缓地停了下来,抬起头朝周围看了看,却一无所获。 她奇怪地看着身后。 怎么不见萧御的身影?她方才明明听到他追过来了啊! 张笑笑奇怪地往前走去,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到,视线尽头只是一望无际的苍天古木。 树木粗壮的枝干盘根错节,抬起头来看去,几乎与碧蓝的天空相接。 耳边一片死寂,除了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萧御?”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萧御?萧御?萧御?” 空气中回荡着同样的声音。 张笑笑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这声音可不是当初宁远在地牢里学她说话的那种声音。 这声音带着让人背脊生寒的空灵,就仿佛站在一座冰洞前说话,然后从冰洞中返回来的带着寒意的声音。 张笑笑抿着唇,又朝周围看去。 方才她跟萧御说话的时候还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那也就是说,她不小心踏入了一片未知的天地? 想到这里,张笑笑只想无语地大翻白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女主光环也不是这么带的吧? 人家都是遇见好事儿,譬如收个师傅,学点儿本领,或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或者遇见一大堆花美男,到她这里怎么就全变了? 师傅……连个影子都没有。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以前倒是也过过一段日子,可她天生犯贱受穷的命,有人伺候了,反而不自在。 花美男……萧御算么?宁远算么?还有那个什么古渊,算么?当然都不算!她遇见最多的,反而是萧御后宫的一堆佳丽! 万能的穿越神啊! 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好歹你也给我个差不多的人设啊! 一来就落水,接着就是生病,然后被各种虐,本姑娘虽然经打,可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人啊! 张笑笑苦着脸朝周围看着,扁着嘴巴,随时可能哭出来的样子。 她能不能不穿越了,还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啊? 虽然那里没有她牵挂的人,但有她还算安逸的小日子啊! 正想着,张笑笑突然觉得全身一寒,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有一抹嗜血的杀气。 她心神一凛,警惕地朝周围看去。 可目之所及之处,却只有那一棵棵古木粗壮的枝干,还有满地的落叶…… 等等! 张笑笑猛地低下头去。 这里怎么没有藤蔓? 她先前可是被那些树藤弄得摔了不知道多少狗吃屎了,怎么这里连一根藤蔓也没有? 张笑笑奇怪地拨弄着地上的树叶。 好在萧御的匕首还在她的手里,她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用匕首拨弄几下。 可是,不管她怎么拨弄,耳边只听到哗哗的声音,可地上的树叶却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依旧是厚厚的一片,匕首插进去,就仿佛挑开的是空气似的。 不对劲! 张笑笑的心中越发警觉了。 “萧御?”她又试探地喊了一声,这次却是对着地上的树叶。 萧御周身的寒意已经散发到了极致。 这一刻,他是那个嗜血的君王,容不得旁人觊觎他的所有物。 一团带着浓浓怒气的火焰从他冰寒的眸子中破碎出来。 从冰中破碎出的火焰,足以灼烧尽这世间的一切。 若是此时此刻抓了张笑笑的人就在他眼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人撕成碎片,叫他连渣滓都不剩,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萧御?”一声轻唤从脚下传来。 萧御猛地低下头去。 这个声音,他心心念念了许久,只是一个呼吸,便足以牵动他的心神。 萧御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如同他的父辈们一样,如此痴情于一个女子,她的一个呼吸,一个眼神,都足以牵动他的全部心绪。 凤柔与他一起长大,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凤柔。 那个时候,他想,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想要便绑在自己身边了,不想要了,便放得远一点儿,哪里有那么揪心? 可是,直到遇到她。 直到那日她落下池塘前,对他那疏离淡漠的眼神,还有她的抗拒。 再之后,她生病,梦中喊着他的名字。 她怕热,甚至宁远一直呆在寝宫里不出门。 她习字,想出那些稀奇古怪却很有用的东西。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女人已经一点点走入了他的心,侵占了他的所有神经和心思。 到现在,他才赫然发现,她对自己的影响,竟如此大。 原来,那些牵肠挂肚,那些夜不能寐,都是因为深爱和思念。 而那些他曾经所谓的喜欢,竟连父王深情的一半都不及。 一身的肃杀尽数收敛。 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心中也是一腔柔情。 张笑笑试探着叫了一声,耳边没有听到那怪异的重复语句。 她凝眉细思,有些想不明白。 又试探着抬起头来,重新朝着空气中喊了一声:“张笑笑!” “张笑笑!张笑笑!张笑笑!” 回声! 张笑笑又低下头去,朝着地面又轻唤一声:“萧御?” 没有回声! “萧御?” 又是一声轻唤。 萧御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腔喜悦。 她的声音! 他从未想过,听到她的声音,竟叫他如此欢快。 “丫头?”萧御试探地叫了一声。 “丫头?丫头?丫头?” 空气中回荡着同样的声调。 萧御的眉头微蹙。 侧耳听了半天,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 他凝眉细思片刻,突然弯下腰去,朝着地面喊道:“丫头?” “丫头?”是萧御的声音! 从地下传来的,萧御的声音! 张笑笑心中一喜,低下头去,继续朝着地面喊:“萧御,你听到我说话么?” 听到张笑笑的回应,萧御轻轻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听到了回音。 他勾起唇角:“听得到。”他也继续朝着地面说话。 张笑笑的心中一阵雀跃。 还好,他们并没有失联。 “丫头,你怎么样?你在哪里?”萧御问。 他担心她的现状,生怕她遇到什么意外。 她在他眼前消失的太过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先前,她毫不犹豫,冷眼跳下竹筏的那一幕还在眼前,他的心还未从那样的震惊中完全缓和出来。 “我没事。”张笑笑回答,又问,“你呢?” 萧御也回答:“我没事。” 张笑笑抬头看看四周,又低下头去:“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看到紫色雾漳了么?这里好奇怪。” 萧御抬抬头,看了一眼空气中的紫色雾漳,又低下头去说:“嗯!确实有古怪。你现在在哪里?你知道么?” 第60章 一个足以抵得上三千 第60章一个足以抵得上三千 张笑笑摇摇头:“我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好像不小心闯进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这种感觉,真像是穿越了蓝胖子的随意门。 空气重新陷入寂静。 张笑笑干脆坐到了地上,抬起头,朝周围看去。 苍天的古木遮云蔽日,天色一点点暗沉了下来,连那些紫色雾漳也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踪迹一点点消失。 张笑笑无聊地拔着地上的草,却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吓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扔到地上:“啊!” 方才被她捏在手里的,竟赫然是一条手指粗细的青绿色小蛇。 但是,当张笑笑将那条蛇重新扔到地上的时候,那条蛇却瞬间不见了踪迹。 地上的草甚至都不过鞋底,却连一条小蛇的踪迹都不见。 张笑笑拧起眉头。 又是这样! 方才,匕首挖地的时候也是。 尝试了好几次,明明匕首上沾了土,可脚下的地却没有半点儿变化。 脚背上突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蠕动过,好像被树藤缠绕住了。 张笑笑低头看去,脚上却什么都没有。 她奇怪地抬起脚,刚刚一动,脚脖子上便是一痛。 她倒抽一口冷气,蹲下身去,眼前却一片晕眩。 这方空间有问题! 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布置的一方虚假空间,迷惑身在其中的人的眼球。 张笑笑蹲跪在地上:“萧……萧御……” 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头脑越发昏沉。 若是有镜子,她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煞白的脸色,还有那不正常发黑的嘴唇。 微弱的声音让萧御心头一颤:“丫头,你怎么了?” “我……被毒蛇咬了。”张笑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张笑笑之前那句“就像是不小心闯进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提醒了萧御。他偶尔朝周围动动,却不敢挪动太远,想要看出这林子的诡异之处。 天色越来越黑,四周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本该在夜晚升起的星月,却被苍天的古木遮住了容颜,不见踪迹。 突然听到张笑笑虚弱的声音,让萧御觉得心中一沉。 紧接着便听到张笑笑中毒的消息,他心中越发焦躁急切起来。 天黑了,他们还在危险中,张笑笑又中了毒,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脚背上冰冰凉凉的,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爬过。 萧御不安的心顿时冷静下来。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将自己全身的所有感觉都集中到了脚上,静静地感受着脚背上那种冰凉的触感。 柔软的躯体蠕动着,从脚背上爬过。 萧御心中一喜,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已凭感觉,一伸手,便将一条手指粗细的通体碧绿的小蛇捏在了手中。 他的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正紧紧地捏在那条小蛇的七寸之处,只消稍一用力,这条小蛇的生命便会就此终究。 “丫头,可是一条手指粗细,通体碧绿的小蛇?”萧御询问。 张笑笑刚被毒蛇咬伤,而他却捉到了另外一条蛇,这不得不让他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心底,他也希望,这两者之间是有某种密切联系的。 张笑笑咬着唇瓣,蹲下身去,用匕首划开脚背上被蛇咬过的伤口,拼命地挤着血,才使得自己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对。”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无力。 萧御问完之后便凝神细听,生怕张笑笑因为中毒而晕过去。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间的联系如果突然中断,恐怕他们都将陷在这奇怪的地方,就算不被毒蛇咬死,也是要渴死饿死了的。 得到张笑笑的回答,萧御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丫头,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很快就会找到出口的!再坚持一会儿!” 张笑笑抱着自己的脚,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地靠在一棵树的枝干上:“好。” 她依旧在用力地挤着自己脚背的血。 浓郁的血腥味一点点在空气中凝结,然后飘散。 萧御正要再安抚张笑笑两句,突然闻到刺鼻的血腥味,情绪有些复杂,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丫头,你怎么样?你跟我说说话,千万不要睡着,知道么?” 张笑笑虚弱地将头靠在枝干上,整个人几乎躺倒在地上:“好。萧御,我用匕首划开了伤口,放出了一些毒血,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你一定要快一点儿,知道么?” “恩!我知道!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萧御微微眯起眸子。 她用匕首放了血,那也就是说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绝大部分可能是来自她的。 既然是从她的方向飘过来的,只要循着气味,他就一定会找到她的! 萧御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他一定要找到她!他也必须要找到她! 他这一生唯一认定的女人,怎么能任由她处于危险的境地之中呢? 手中的小蛇还在挣扎着摆动着尾巴,将细长的绿色尾巴盘上萧御的手腕,然后用力收紧,一点点地,仿佛要将萧御的手腕给勒下来似的。 萧御眸光微沉,捏着蛇七寸的两根手指微微用力,收紧了两分。一双蕴含着薄怒的冰眸冷冷地注视着那条小蛇的眼睛,嗜血的气息席卷全身。 既然伤害了她,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必须付出代价! 但念着它现在还有点儿用,张笑笑解毒还需要它的鲜活蛇胆,他便暂且放它一条生路。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要见到萧御这样嗜血的模样,恐怕都会被吓到吧? 一条小蛇而已,此时看着萧御,竟还抖了抖身子,乖乖地将缠在萧御胳膊上的身体给松开了。 萧御警告地看了它一眼,便开始循着血腥味最浓烈的地方走去。 在一片不知名目的森林中,噬血的动物不在少数。 在萧御慢慢朝着血腥味浓郁的地方靠近的同时,黑暗中,有数十双闪动着幽绿光芒的眼睛也正在警惕地慢慢向张笑笑靠近过来。 张笑笑对此全无所觉。 蛇毒发作引起的头脑晕眩稍稍缓解了一些,可因为失血而导致的晕眩却在急剧升温。 她用力摇了摇头,想要将大脑里的晕眩感全部赶出去,可清醒也只不过是短暂的,晕眩感却始终都没有好转。 “老天爷呀,你可开开眼吧!像我这么古灵精怪,可爱乖巧的小姑娘,这天底下可真是太缺乏了。这片贫瘠的土地需要我,您就别折腾我了,行不行? 萧御,你大爷的,你怎么这么慢啊!老娘要晕了!不行了,晕死了! 天哪!我不是真的要死在这里吧? 好歹我张笑笑也是个青春无敌美少女啊! 您就不能稍微开开眼么?留我一条小命,也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儿光彩么? 你瞧,萧御的身边那么多女人,需要我去告诉他们,谁才是正主,是不是? 天下的美男我都还没有见到呢!老天爷呀!我都还没有攒够三千美男呢!你……” 张笑笑闭着眼睛,不停地说着话。 她知道自己不能睡着,她也不能允许在这样危急的关头晕过去。 她现在连动都动不了,那说话就是一种很好的方式了。 “三千美男?”张笑笑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就被一道带着十足威胁语气的声音给打断了。 张笑笑全身一抖,用力地撑开疲惫的眼睛,在见到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的那一刻,她嘿嘿一笑:“哈哈!这一个足以抵得上三千了!” 尾音还在嘴边,人却已经晕了过去。 萧御循着气味而来,正好听到张笑笑说到关于她收购天下美男的宏愿,顿时怒从心起。 这个没良心的丫头,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想着什么美男?! 但是见她苍白的小脸,萧御又忍不住心疼。 听到她昏迷前的那句话,萧御彻底不忍心再责怪她,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眸子中闪烁着点点笑意。 昏迷之前,也不忘拍他的马屁,这丫头可真是个鬼灵精了! 他蹲下身去,用身体撑住张笑笑往地上滑去的身体,空着的手拿过张笑笑手中握着的匕首,一反手,便将那条碧绿通体的小蛇一分为二,取出蛇胆,动作利落。 将蛇胆塞进张笑笑的嘴里。 张笑笑看不见,却闻到一股腥臭味,下意识地抿紧唇瓣。 萧御无奈地看着她,这丫头真是怕苦怕到了极致了。 无奈,只得一手捏着她的下颌,硬是将她的嘴给扳开,然后再将蛇胆扔进她的嘴里。 这种小蛇的蛇胆一进入口中,表皮便化作了汁水,浓烈的腥臭比刚才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满嘴的苦涩让张笑笑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萧御却紧紧地捂着她的嘴:“吞下去!” 张笑笑委屈地皱着眉,却怎么都不愿意将那些腥臭苦涩的东西吞进肚子里面去。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萧御却轻轻一笑,将头抵在她的耳朵边,轻笑一声:“丫头,越晚吞下去,便会越苦哦。” 话还未说完,便明显地感觉到了张笑笑的喉咙已经开始在做吞咽动作。 萧御满意地勾起唇角,耳边却听到一阵细碎的沙沙声。 一抬头,数十双幽绿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诡异,而那些眼睛,正在慢慢地向他们靠近过来,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萧御心中一沉,抱起张笑笑,转身,便朝着没有绿光的方向跑去。 他满心戒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一旦稍有松懈,送去的,就不止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怀里这个,他已经决定用一生去珍视的女人的性命! 第61章 驯兽世家嫡传弟子 第61章驯兽世家嫡传弟子 夜,愈深。 沉浸在黑暗中的灵魂渐渐苏醒。 在这片黑暗的大地上,星月之光被隔绝在外。 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叫人难以忍受。 脚下是柔软的树叶和弯曲纵横的树藤,没踏出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身后的幽绿似乎察觉到了他们正在远离,都纷纷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紧追不舍。 萧御眸光微沉。 在暗夜中,眼睛闪烁着绿光,应该是狼。 可若是狼,又怎么可能只有几十只? 狼是群居动物,无论是山原狼还是森林狼,一旦出没,必是成百上千只的。 萧国水运并不发达,对于这座山,也只是画了个大概,根本没有人真正上来探究一番。 如今,他们倒算是第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人了。 暗黑的树林一望无际,风干的树叶被重物压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暗夜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间或有风轻拂而过,也只听到几声沙沙的树叶摩擦声。 恶臭味越来越浓,即便是在昏迷中的张笑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股恶臭,分明是腐烂的尸体发出来的。 张笑笑被熏得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眼前这张倾世绝色的容颜。 张笑笑一时之间,竟是看呆了。 真是的!一个男人,生得这么好看干嘛? 即便天黑了,也能叫人迷恋,真是让她嫉妒! “好看么?”萧御不用低头,也感觉得到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看。 这样的目光太过炽烈,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啊! 张笑笑无意识地回答:“好看!自然是极好看的!” 萧御缓缓勾起了唇角,眉眼间涌起一丝淡淡地笑意。 张笑笑越看越是移不开眼睛。 在幽暗的空气中看着萧御,竟又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萧御突然慢慢地停了下来,朝着前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后,他无奈轻轻一笑,低下头来:“丫头,我们无路可走了。” “路?”张笑笑疑惑地挑眉,总算是稍稍回过神来,看着萧御的眼睛。 萧御用下巴朝前指了指,示意张笑笑看一下。 张笑笑疑惑地扭头看去:“哎呀妈呀!” 她吓得身体一抖,两只手立刻紧紧地抱住萧御的脖子:“这……这……” 她苦着脸,收回视线,又朝萧御身后和周围看了看,顿时只觉得无限挫败:“萧御,我们这是要殉情了么?” “殉情?”萧御挑眉。 张笑笑将头埋进萧御的怀里,声音闷闷地从萧御的胸前传出来:“唔,人家还没有好好享受生活呢!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 在他们的前面,无数闪烁着绿光的眼睛正缓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怕是跑进人家的老巢了。 谁能想到,这些东西竟是这么聪明。 先是留出一个豁口让他们跑,然后便来个前后夹击,将他们围困在中间。 萧御好笑地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张笑笑的额头,笑道:“傻丫头,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张笑笑的两只手臂收得更紧,紧紧地勒着萧御的脖子,眼底隐藏着一抹慌乱,看着萧御的时候,却无比坚定:“那,我们都不死!” 萧御目光微沉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他本是打定了主意,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送她出去的。 可是,听到她这番话,看到她眼底的紧张,他却又突然有些犹豫了。 见他不说话,张笑笑不依不饶地又问:“我们一起活下去!萧御,你还欠我数十万两雪花银呢!你得还我!” 萧御好笑地看着她,突然就释然了。 他紧紧地拥着她,眸光温柔,勾唇浅笑:“好。一定还你。” 张笑笑终于扬起了笑脸,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御,半晌才感慨:“你放心吧!它们一定不舍得吃我的!我这么善良可爱,美丽大方,它们一定会被我迷住的。” 见萧御挑眉看她,明显地不相信。 “你不信我?”张笑笑气呼呼地嘟起嘴,“不信,你把我放下来!看它们咬不咬我们!” 萧御哪里敢冒这种险? 她的脚上被蛇咬伤了,就算已经解了毒,行走起来到底是有些妨碍的了。若是将她放下,万一一个闪避不及,他去哪里后悔去? “好了,好了,我信,我信还不成么?”萧御好笑地看着挣扎着要下地的张笑笑,只能无奈地劝说,“我信了,你别乱动了。” 张笑笑撇撇嘴:“你就是小看人!我告诉你,姑奶奶可是驯兽世家唯一的传人!” 张笑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脸等着萧御表扬的样子。 “驯兽世家?”萧御的眸子中果然多了几分惊奇。 张笑笑越发得意地扬起眉梢。 哈哈,原来他们这里也有驯兽世家啊! “嘿嘿!相信了吧?来来来,放我下来,姑奶奶给你露两手。”张笑笑说着,竟是真的摩拳擦掌,还撸了撸衣袖,一副要立刻开工的兴奋模样。 萧御沉着眸子静静地看着她,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一双双幽绿的眼睛还在不不停地朝着两人靠近,粘稠的恶臭让人反胃。 张笑笑笑嘻嘻地,这会儿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了。 见萧御一直不说话,张笑笑只能无语地大翻白眼:“喂,你到底放不放我下来!” 真是的!这不是在遏制她表现的机会嘛! “姑奶奶?嗯?”萧御挑眉,眸子微眯,静静地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只觉得背脊一寒,连忙换上了笑脸:“呵呵,呵呵,我就是随口说说,口误,口误。呵呵,呵呵。” 她真是作死! 怎么就说顺口了呢? 萧御可是个霸道的男人! 她自称姑奶奶,真是找死的节奏啊! 萧御满意地挑眉,弯腰将她放了下来,却不放心地揽着她的纤腰:“本王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驯兽世家的能力。” 张笑笑嘿嘿一笑,两只手握在一起搓了搓:“来吧,小的们,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姑娘的威力!哈哈!” 萧御看着她的动作,眸子中闪烁着点点笑意。 这丫头,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耍宝。 正要跳起来,却发现腰间有一只大手正在禁锢着自己的动作,张笑笑顿时黑了脸,扭过头,讨好地看着萧御:“王上啊,您能不能高抬贵手,信任小的一回?嗯?” 萧御见她眸中认真,不似玩笑,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手,站在旁边:“若有不妥,立刻跑,知道么?” 张笑笑用力点了点头,满脸笑意:“请好把您!睁大眼睛,我让你见识见识驯兽世家唯一嫡传弟子的威力!哈哈!” 张笑笑大笑两声,又重新弓腰含胸,坐好起跳姿势。 一手在空中一划,在腿上刚刚被蛇咬过的地方沾了些血,然后,两只手在身前捻成一个决,口中念念有词。 萧御听不出她到底在念什么,只见她闭着眼睛,念得专注。 他不敢去打扰她,只是一双眸子死死地盯在她身上,生怕她有一丝闪失。 在群敌环绕的情况下,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保护好他们。 口中的词念完,张笑笑“唰”地睁开眼睛,一双眸子中闪烁着点点笑意,却又满满都是自信和认真。 她突然跳了起来,只是纵身一跃,身体竟一下子拔高了好几丈。 莹润的淡淡银光笼罩在她身体的周围,萧御看到,此时的张笑笑,她的眉心似乎有一个印记在静静闪烁。 整个黑暗的空间被驱逐。 张笑笑周身的银光一点点地变化着,竟渐渐汇聚成红色。 耀眼的红光闪烁,那些绿色的眼睛竟变得有些模糊。 萧御这才看清楚,那些闪烁着绿光的眼睛的主人,并不是他所认为的森林狼。而是一种说不清的物种。 鱼身,鹿角,狮头,牛蹄…… 还有一双狼眼。 这样的动物,他以前竟是从未见过的。 红光从张笑笑的身上扩散开来,不停地朝周围蔓延,几乎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点点仙乐,清淡空灵,似能涤荡心灵。 萧御这一刻,也终于相信,张笑笑方才说的话并非戏言。 她是真的可以。 数千巨兽都仰起头去,幽绿的眼光一点点地变暗,然后渐渐变成黑色。 原本站立的牛蹄也渐渐弯曲了下来,竟是一只只都趴在了地上,对那空中耀眼的女子顶礼膜拜。 等所有的巨兽都趴在地上的时候,张笑笑的身影一下子蹿到了萧御身边:“快走,我只能制住它们一会儿。” 张笑笑说完,竟晕了过去。 萧御心中一惊,不敢再有片刻懈怠,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扭头就走。 这次没有东西在后面追他,他四周观察了一下方向,才迅速起身。 张笑笑的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仔细看上去,竟是有些白的透明。 萧御的眸子中氤氲着无尽的冰寒。 他后悔了! 这一生,他从未做过任何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也从未让自己有机会后悔。 可是这一刻,在看到张笑笑突然晕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突然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问清楚,驯兽的后果。 他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没能坚持,竟让她一个弱女子去冒险。 他更后悔自己的无能,在这样的时候,他竟需要她以身涉险,而他刚才只是站在一边,什么都没有做! 薄唇紧抿。 夜风吹得衣袂发出响烈的破空声。 张笑笑无力地躺在萧御的臂弯中。 而萧御,一脸阴沉,眸中的悔意和怒火,几乎能毁天灭地。 他怎么能够容忍,自己想要护着的女人,竟为了自己的无能而昏迷不醒? 第62章 人间美味,烤红薯 第62章人间美味,烤红薯 微风轻抚,微凉的水汽轻轻地敲打在脸上,哗哗地流水声不断响起,张笑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明亮而湛蓝的天空,一望无垠。 朵朵如棉花一般的白云悠闲地在天空中闲庭信步。 间或有几日南归的大雁结成伴在空中飞过,然后留下一堆让人难以忍受的鸟屎。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想要抬手,却又觉得纠结。 一块帕子轻轻地在她的额头擦过,张笑笑抬眼朝着那只手的主人看去。 帕子中,包裹着一坨看上去并不雅观的东西,张笑笑一扭头错开,有些愤愤不平地大叫:“坏蛋!都是坏蛋!居然敢在姑奶奶头上拉屎,你们也不看看姑奶奶是什么人,太岁头上,岂能容尔等小民动土!”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和一声爽朗的大笑,以及无数强忍着的笑。 张笑笑这才又扭过头去看那只白皙如玉的手的主人:“萧御,你干嘛黑着一张脸?这样都不帅气了!来,拉我起来。” 萧御的眸子越发暗沉,眸子中似有暗流在缓缓涌动。 虽如此,他却还是伸出一只手来,递到张笑笑面前。 张笑笑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温暖宽厚的掌心,嘿嘿一笑,借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两只手就去捏萧御的脸:“来来,给爷笑一个。别黑着一张脸嘛……那个,我给你笑一个。” 见她的音调转得如此之快,众人都忍不住撇过头去。 娘娘啊!您能不能稍微有点儿骨气?被王一个威胁的眼神一扫,您怎么就器械投降了呢? 您都这样了,以后小的们可还怎么混啊? 张笑笑才懒得管别人呢! 萧御的脸色真是难看到家了,她现在哪里还敢逆着他? 为了小命起见,当然要讨好!而且是要大大的讨好! 看着眼前这张满是笑容的小脸,萧御的满腔怒火就仿佛突然被浇灭了似的,一下子就变成了一腔柔情似水。 他无奈地抬手刮了刮张笑笑的鼻子:“你呀!以后若再有如此危险的事情,不可莽撞了,知道么?” 张笑笑眨动着一双无辜而单纯的眸子,用力点头:“嗯!我知道了!一定不会再犯!” 她举手,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萧御抬手握住她发誓的手,将那只柔软的柔荑攥进自己的掌心之中:“说到做到。” “嗯!一定说到做到!”张笑笑无比真诚地看着萧御,闪闪发光的眼睛似乎还在不停地说着,“来啊,快相信我吧!相信我吧!” 萧御好笑地勾了勾唇,抬手将她拥入怀中:“你若再如此莽撞,我就将你扔到那条河里去,那里面的食人鱼可不少。” “靠!”张笑笑气氛地大叫一声,却并不挣扎,“萧御,你故意的吧?你就是猴子派来故意整我的吧?!” 张笑笑一下子倒在了萧御的怀里,猝不及防地,鼻子就撞在了萧御坚硬的胸膛上,张笑笑满腔不满地抬手揉揉鼻子。 萧御好笑地看她:“猴子?本王不认识什么猴子。” 张笑笑继续无语地大翻白眼。 看吧,跟古代人讲话就是这样,牛头不对马嘴! 她突然觉得有必要将孙悟空的故事,讲给萧御听听。不然以后聊天,两个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很快就会没有话题的。 不管什么关系的两个人之间,一旦没有了可以用来聊天的话题,真是一件顶可怕的事情。 在21世纪,父母子女之间,那是要闹家庭分裂的。 张笑笑推了推萧御,往后退开,认真地看着萧御的眸子:“萧御,我们聊聊吧?” “嗯?”萧御挑眉,等着张笑笑继续说下去。 他倒是鲜少看到张笑笑如此认真严肃的模样呢! 张笑笑突然耸了耸鼻子,摆了摆手,已经转过头去:“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好香的肉味!啧啧!风老,这是您烤得么?真是太香了!” 见张笑笑一副随时可能流口水的样子,萧御无语地抽了抽眼角。 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一些了吧? 刚才是谁还一脸严肃的要聊聊?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去抱别人的大腿了。 而这态度的转变,居然是为了……吃的! 萧御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哈喇子要留下来了!” 风老连眼睛都不抬一下,仍旧认真地摆弄着火堆上的几条看上去就肥硕的鱼:“你休想碰老头子的鱼!要想吃就自己去抓,自己烤!” 风老竟是一副要誓死捍卫自己的鱼的样子。 张笑笑吸了吸口水,眼睛却不从那些鱼上移开:“切!我要吃鱼,需要自己去抓么?需要么?萧御,告诉他,我需要么?!” 张笑笑拼命地翻白眼,说得无比大义凛然,然而那双眼睛却还是灼灼地盯着风老手里的烤鱼。 萧御好笑地揽着她,将她抱起来,然后放到火堆旁边坐下:“放心,这鱼大部分都是轻霆他们抓的,不会饿到你的。” 风老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张笑笑闻言,却顿时眼角眉梢都笑了起来:“哈哈!老头儿,没话说了吧?咦?红薯?” 张笑笑刚笑话了风老两句,就看到了火堆旁放着的一堆红薯,她疑惑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又转向已经在她身边坐下的萧御。 眼神中分明都是询问。 “这东西叫红薯啊!名字倒也贴切!不过,这是干什么的?看着真丑!”风老听到张笑笑的话,扭头朝旁边的红薯看了一眼,又继续回头烤自己的鱼。 张笑笑撇撇嘴:“不识货!” 萧御轻笑一声,淡然道:“我还记得地方,就叫轻霆他们挖了一些来。” 张笑笑抿着唇,一会儿又呵呵笑了起来,挑眉看向风老:“嘿嘿!老头儿,既然你嫌丑,一会儿可别跟我要哦!” 张笑笑说着,指挥萧御:“萧御,你把那些红薯搬到我身边来。本姑娘今日就大显身手,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是人间美味!” 轻霆等人闻言,都齐齐转过头来。 娘娘居然在吩咐王办事? 这…… 他连忙站了起来,就要过来:“王,属下来吧。” 萧御摆摆手:“不必了。你们坐着吧。” 萧御竟是转身,自己亲自走到那堆红薯旁,然后将那些红薯都搬到了张笑笑触手可及的地方。 风老奇怪地看一眼张笑笑,只见小丫头笑得格外的甜,不由得也心生疑惑。 难道那看上去丑不拉几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张笑笑挑眉,竟还朝风老眨了眨眼,看上去格外的调皮活泼。 萧御见她精神还不错,兴致也很高,渐渐放松了几分。 张笑笑忙忙碌碌地将身边的红薯,一个个的往火堆里放,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她的动作。 风老到底是藏不住话,奇怪地看她:“小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当柴火使么?” 张笑笑抬眼,朝着风老,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果然是不经常出门的,老头子,就你这点儿见识,啧啧,真是不敢恭维!等着瞧吧,一会儿,一定闪瞎你的双眼!” 张笑笑双眼晶灿灿地闪着光。 不远处的瀑布飞流直下,她兴奋地想象着烤红薯的味道。 咕噜! 张笑笑不悦地皱了皱眉,指着自己的肚子,怒道:“你真是不争气!这个时候,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丢脸!去!面壁思过去!” 一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格外融洽。 张笑笑的脚已经被包扎好了,虽然简易,但是看得出来,包扎的手法还是十分老道的。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到底比先前好了许多。 她随手捡起一根木棍,隔一会儿就翻一下火堆里的红薯。 在等待的时候,也不忘开始给一群人普及知识:“红薯,别看它长得丑,可味道却很是不错的!生着吃,或者蒸着、烤了吃,都是很不错的! 它对生长环境又不是很挑,只要不是太冷的环境,一般都能活下来。 它又能果腹,若是紧急情况下,足可以养活很多人呢!” 张笑笑一边说,一边翻动着火堆中的红薯。 风老的鱼已经烤好了,分给了众人。 萧御手里拿着插着鱼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块鱼肉,检查了一番之后,才递到张笑笑的嘴边。 张笑笑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头,便将鱼肉卷到了嘴里。 舌尖不经意地碰到了萧御的指尖。 萧御微微缩了缩手指,只觉得那柔软的舌头不是触碰到他的手指,倒像是在他的心上轻轻滑过似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张笑笑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啧啧称赞:“唔,风老,你这烤鱼的技术真是不错!改天教我,好不好?香甜软嫩,啧啧,味道真是堪比天上的美味佳肴了!” 风老得意地一挑眉,胡子也都翘了起来:“那是!也不看看老头子是谁!” 张笑笑好笑地看了风老一眼:“您老这样自吹自擂,真的好么?” 风老哼了一声:“不识货的小丫头!” 吹胡子瞪眼地便低下头开是吃手里的烤鱼。 红薯在火堆中转了几个个,渐渐软了下来,浓郁的香味也缓缓地从火堆中飘了出来。 众人耸耸鼻子,都不由得将视线转了过来,仔细地盯着那火堆里还在不停地被张笑笑翻来翻去的丑东西。 张笑笑眉梢眼角都带了笑意。 风老也顾不得吃自己的烤鱼了,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火堆里的红薯。 这丑东西,虽然还没有吃到,但是闻到这样诱人的香味,想来味道应该是很不错的。 萧御也含笑看向了张笑笑。 会种棉花,如今又发现了这种能吃的食物,这个丫头的脑子里到底还装了多少惊喜? 第63章 从未有过的亲密 第63章从未有过的亲密 一群人围在火堆边,萧御手捧着一个烤好的红薯,目光却是深情地望着坐在他身边的张笑笑。 其他人都离两人稍远一些。 风老虽坐在两人对面,此时却也无心去理会其他,只一个劲儿地埋头苦吃,嘴中还不住赞叹:“嗯!嗯!丫头,这东西果然不错。” 张笑笑也笑眯眯地捧着一个红薯附和:“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找到的!” 小丫头倒是十分得意。 旁边的视线实在太过火辣辣了,张笑笑扭过头去:“喂,萧御,你发什么呆啊?再不吃,就要被疯老头吃光了。” 萧御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嘴角扬起一抹淡淡地笑。 他轻轻点了点头,捧着红薯开吃。 一群人吃得热火朝天,对于这从未吃过的美食,都很是喜爱,没一会儿便将第一波烤好的红薯都吃完了。 轻霆又带着人去挖了好些回来,都堆在了张笑笑脚边。 萧御也学着张笑笑的动作,开始动作起来。 “萧御,你们这里的百姓,农田里都种什么啊?” 不懂得棉花的种植,甚至也不认识红薯为何物,他们的田里还能种什么? 张笑笑真是表示十分的疑惑。 这些可都是最基本的农作物啊! 萧御沉默了片刻,用树枝翻着火堆里的红薯:“南方的话,就是水稻,偶尔有大豆。北方比较多,谷子、高粱、小麦都有。” 张笑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萧御再继续说下去,不由奇怪:“就这些?” 萧御点点头,面色有些沉郁。 水稻、大豆、谷子、高粱、小麦,这不是五谷么? 张笑笑真是没想到,这萧国大地,竟是如此的……落后。 “你们还真是,就没有人想过种植其他的农作物么?光是五谷,哪里能追得上一个国家的发展?”张笑笑疑惑地看萧御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翻着红薯。 萧御抿了抿唇,这次竟是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开口。 挑了挑眉,张笑笑奇怪地问:“这个,应该算不上是干涉朝政吧?”她的眸光微闪,带着几分惊疑。 要是这样都算干涉朝政,那她也只能表示无言以对了。 见她误会,萧御忙抬头,微微一笑:“不是。”笑容中却又带了几分复杂的情愫。 “没有人会种。大多数作物,市面上倒是也有流动,但大多是贵族所有,平民百姓,没有人会种。”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合着是贵族世家垄断了啊!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也是想要垄断的话,那她可就无话好说了。 萧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视线落在火堆上那残留的星星之火,勾了勾唇角,笑容却有些无奈,也有些苦涩: “我怎么想又有何用呢?” 见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张笑笑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当然有用!你有本姑娘这个又美丽又聪明的智囊嘛!” 明媚的笑容几乎将太阳的光芒都遮挡了下去。 萧御扭过头,看着身边笑容满面的少女,眸子中也缓缓地晕出一抹释然的笑意来:“是啊!我有你这个智囊嘛!” 张笑笑笑得越发开心,眉梢眼角都带着难掩的得意和喜悦。 噗! 一声轻响打破空气中的温馨和宁静,骤然响起。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来。 张笑笑抬起眼看向对面的风老,抿着唇,极力忍着笑,却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张娇嫩的童颜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噗! 这次,竟拉长了好长时间。 一群人终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噗! 噗噗! 噗!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 原本还哈哈大笑的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向彼此,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张笑笑笑得越发开怀了起来。 萧御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揽住她的腰,生怕她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她的腿上可还有伤呢! 噗! 张笑笑顿时一愣,因为大笑而涨红的脸,此时涨得越发红了起来。 萧御也忍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终于轮到自己了吧?” 张笑笑抿了抿唇,扭过头去,一下子将头钻进了萧御的怀里,闷闷地大叫:“哎呀!哎呀!没脸见人了!丢死人了!啊!” 方才是彼此,大家都还能大笑。 此时,换成了娘娘。 她身份高贵,且是个女子,众人只得抿了唇,强忍着笑。 风老却是笑得连两只脚也不停地跳了起来:“哈哈!活该!小丫头,让你笑我老头子!哈哈!” 又往萧御的怀里钻了钻,张笑笑觉得自己的脸真是烫得快要着火了:“呜呜!我不烤了!不吃了!” “原来这东西吃多了,会有这样的后果。”萧御却是看着火堆里冒着香气的红薯,勾着唇角,眉梢眼角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张笑笑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在萧御怀里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萧御轻轻一笑,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你们继续吃。”说着,便将张笑笑抱去了别的地方。 众人见两人走了,都控制不住地又开始大笑了起来。 风老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手舞足蹈地很是开心。 突然被萧御抱起来,张笑笑一时间有些震惊,猛地抬起头来,便正对上萧御那双含笑的眸子。 公子人如玉,容颜世倾城。 这样的萧御,面容柔和,全然不似以往见到的那般冷酷。 张笑笑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萧御抱着她,缓步而行,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定。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再收回视线。 下一刻,张笑笑便觉得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由一惊。 “好美啊!”张笑笑惊叹一声,就挣扎着要从萧御怀里下来。 萧御弯下腰,将她轻轻地放下来,却仍有一只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 脚下是苍天古木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而形成的茂密树枝,头顶是一望无垠的湛蓝天空。 白云如棉花一般在天空中悠然而行。 不远处的高山上,一弯瀑布飞流直下。 哗哗地水流声恍若近在耳边,让人听着便觉得分外的壮阔。 迎面吹来的清风带着丝丝凉意,让人觉得格外的舒适。 张笑笑抬起双手,感受着从瀑布的方向吹来的带着水汽的微风,扬起的小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 萧御扭头看着她:“嗯!很美!” 再美的景,在他看来,都不过是死物。 唯有她脸上鲜活的笑,才是他眼中最美的景。 欢声笑语,伴随着清风流水,世间的一切美好和静谧,也无过于此。 张笑笑扬起头去看萧御,却见萧御也在垂眸看着她,她不由轻笑出声:“你在看什么?” 萧御也扬起唇角,微笑:“自然是看你。” 张笑笑忍不住红了脸,却还是倔强地扬着头,盯着萧御的眸子看:“你看我做什么?” 白皙娇嫩的小脸上,晕着两抹红晕。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忽闪忽闪的,翩然起舞。 黝黑的瞳仁中,点点星光璀璨。 女子唇角含笑,眉梢眼角间,也蕴满了柔情。 看着这样的张笑笑,萧御只觉得喉咙一紧,全身发热:“好看。” 张笑笑越发羞涩地不知道该人如何反应。 怒瞪萧御一眼,嗔怪一声:“就会胡说八道!”然而,那双眸子中却只有羞恼和娇嗔,不见半点儿的生气。 萧御越发看呆了,一时间竟移不开视线。 揽着张笑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头一点点地低下,向张笑笑靠近。 噗通噗通! 张笑笑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脸也火烧一般,热得她头脑发涨发晕,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男子清隽的容颜缓缓地靠近,越来越近。 张笑笑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攥在了一起,紧紧地靠在胸口处,似乎是想要借此缓解自己的紧张。 这是要亲她骂? 啊啊啊!她该怎么办? 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那双漆黑的眸子那样的明亮,仿佛在暗夜中闪动着皎洁光辉的星子。 揽住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上移。 两只手紧紧地握住她柔软的肩膀。 殷红的唇瓣闪动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就是在诱惑他靠近似的。 萧御只觉得口干舌燥,仿佛只有那柔软的唇瓣才能为他解渴似的。 张笑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萧御仍旧在慢慢地向她靠近。 原本清新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张笑笑只觉得呼吸困难。 独属于男子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越发让她的呼吸更加困难。 清隽的容颜,如画的眉目,坚毅的下巴…… 张笑笑怔怔地,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萧御抿了抿唇,缓解唇瓣的干涩。 近了,又近了…… 心脏似乎已经要跳出来了。 张笑笑的两只手越发用力地握紧,再握紧。 她跟萧御明明都同榻而眠过,可是这一刻,即将发生的亲密靠近,却是从未有过的。 萧御的唇瓣带着微凉的温度。 在触碰到这双唇瓣的瞬间,张笑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她大睁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御。 女子的唇瓣很是柔软,比想象的还要美好。 萧御也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有任何动作。 天地仿佛就此静止,静得他们的感官只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彼此身上的气息,彼此的呼吸,还有彼此那强烈的心跳声。 他们只是这样看着彼此,仿佛只这一眼,便已是万年,便已然天荒地老。 “王……” 一声轻唤从树下传来,陡然闯入这静谧的空气之中。 两人瞬间回过神来。 树下的人却仿佛被惊到了似的,半晌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张笑笑扭头朝树下看了一眼,只见原本跟着他们的一群人都疑惑地朝树上看来,一个个仰着头,目光从疑惑变成了然,随即又都纷纷移开视线。 张笑笑的脸越发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她一把推开萧御,就要走开,全然忘记了他们此时此刻是在树上。 萧御到底还算清醒,一把揽住她的腰,沉着淡定地低下头去,问:“何事?” 他这样的淡然自若,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又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然而,若是细看,便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耳朵上,那抹不自然的红晕。 第64章 携一人之手,终一世白头 第64章携一人之手,终一世白头 直到从树上下来,又被萧御抱着走了好一会儿,张笑笑也没有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她悄悄地抬眼看萧御,见他抿着唇,眸光深沉,看不出情绪,心中有些茫然。 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情,还有那个她隐瞒了萧御的古怪男人,张笑笑紧抿着唇瓣,微微垂下眼帘,眸中一闪而过一抹失落。 萧御似乎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低下头看她,突然又俯身,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在想什么?” 张笑笑一愣,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扇动着,她抬起眼,看着萧御,有些错愕,甚至还带着些不敢置信。 她蠕动唇瓣,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垂下眼睑。 萧御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脚下不停。 “萧御,”张笑笑终于抬起头来,“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直都酝酿在她的胸腔中,让她不吐不快。 前些日子,她与萧御为何会那样冷脸相对,她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 她知道,萧御每天都会来看她,可她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看一看他。 萧御扬眉,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张笑笑的眼睛,却不说话。 张笑笑咬了咬唇,倔强地回视萧御的目光:“我……” 后面的话却沉吟了半晌都说不出来。 她该怎么说呢? 虽然她知道,自己很喜欢萧御,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萧御到底什么时候走进了她的心里,竟还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一个异常重要的位置。 可是,她无法接受。 他是萧国的王,他的后宫拥有佳丽三千。 说到底,她终是无法承受,让自己成为他的三千分之一。 虽然张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相处多日,萧御却已然明白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眉峰一凝,目光凌然地盯着张笑笑。 半晌,才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温柔了眸子:“丫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想要离开,可我明明感觉得到你的情意。你能告诉我原因么?”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他绝不能再如以前那般霸道。那样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张笑笑睁大眸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御。 左看看,右看看。 她突然抬起手,两只手抓住萧御的脸:“你是谁?” 眼前的人着实不像是萧御。 若是知道她的心思,萧御肯定会冷冷地放下狠话,他一定会说:“张笑笑,你休想!你是本王的人,就算是死,你也休想离开本王的身边!” 可是,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居然用那样温柔的语气,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认真地询问她一直想要逃离的原因! 张笑笑着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见她如此,萧御失笑:“丫头,看来你是不想要本王欠你的那几十万两银子了。” 想起那张欠条,他就忍不住想笑。 那个西瓜,绝对是他这一生吃过的最贵的西瓜。 不过,他甘之如饴。 张笑笑凝眉:“你还知道欠条?小贼!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混到宫里的!” 即便曾经有过那样和谐的相处时光,到底还是觉得眼前的萧御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人,那个别扭的男人! 一群人见两人竟公然打情骂俏起来,都纷纷稍稍远离了几分,有些不忍直视。 他们何曾见过王笑得这样开心过? 这样发自心底最真实的笑容,足以令天地都为之失色。 张笑笑自然也一下子看呆了。 她承认,她就是个颜控! 所有的美男,只要站在她面前,她都会忍不住犯花痴。 萧御虽然也长得还算可以……额……好吧,萧御长得确实很不错。可她没想到啊,一个男人笑起来,竟然也可以这么好看。 张笑笑一时竟愣住了,连掐着萧御脸的柔荑都忘记了动作。 见她这样发呆,萧御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他低头,轻轻咬住张笑笑的鼻尖。 张笑笑一痛,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怒道:“你属狗的啊!居然咬人!也不嫌脏!” 萧御看她回过神来,依依不饶地继续先前的话题:“丫头,你别想蒙混过关。你还未告诉我原因的。” 张笑笑眨眼,再眨眼,一双灵动的眸子转来转去:“什么原因?” 她已经被萧御的笑颜迷惑地不知东南西北了,哪里还记得萧御说的什么原因? 萧御见她眸子中确实有几分迷茫,不似作假,无奈叹息一声:“为何一直想要离开我的身边?” 一提到这个问题,张笑笑眼底的灵动顿时化为乌有。 她轻轻咬唇,白皙柔嫩的柔荑还在摸着自己的鼻子,忘记了动作。 为什么呢? 张笑笑看着萧御。 剑眉星目,俊朗非凡,倾世的容颜只要随意一笑便能勾魂摄魄。 鼻梁坚挺,薄唇水润,眉眼间隐藏着的一抹伤痛,若不细看,难以察觉。 其实,他是一个别扭的男人。 张笑笑知道。 她目光定定地看了萧御好半晌,才淡淡开口,满脸认真:“萧御,我想要的是一心一意。携一人之手,终一生白头。” 后面的话,不需要再说。 空气一时沉静下来,只听到树叶被鞋子踩过发出的沙沙声。 张笑笑和萧御的话并没有避讳旁人,所有跟随着的人也都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紫霞和紫鸾离两人更近,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们想要劝张笑笑,可是此时却又不好开口。 天下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携一人手,度一世情,这样的深情,谈何容易? 自混沌初开以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 此时,乍然听到这样的话,任是谁都无法接受的。 紫霞和紫鸾都有些担忧,不时偷眼朝张笑笑使眼色,见张笑笑压根就不看她们,又不时地打量着萧御的神色,生怕他生气。 萧御只是静静地看着张笑笑,却也不急着开口。 “王,就是这里。”这种时候,轻霆实在也不愿意打破空气中的凝重。可是,眼看着王还要继续往前走,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一声。 萧御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朝着轻霆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 张笑笑抿着唇。 她说这番话,心中其实不无也希望萧御能够答应她的意思。 可是,她其实却也知道。 萧御的后宫如今已有不少佳丽。 而且,这样的话,在这个时代,简直可以算是大逆不道的了。 萧御抬头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见他不动,也都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指令。 轻霆忍不住暗想,若是风老跟来就好了。 风老对他们的发现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所以此时还在瀑布边,吃着烤红薯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 微风吹拂而过的微凉,让张笑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到底是她奢求太多了。 她垂下眸子,轻轻地推了推萧御的肩膀,想要下地来自己走。 既然没有可能,那就不要再有过多的纠缠,免得苦了自己,也为难了别人。 她一向信奉这一点的。 萧御此时却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丫头,做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好不好?” 唯一……的……妻?! 张笑笑咬了咬唇瓣,有些愣愣地看着萧御,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围的人又再次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御。 到底他们都只是属下,是奴才,又哪里能够掺和主子的事情。虽然震惊,却也只是听一下,随后便纷纷垂下了头,掩饰心中的波澜。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张笑笑又开口。 唯一的妻,到底是还有妾的存在的。 萧御却打断她的话:“丫头,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你会是我萧御,唯一的女人,此生的唯一。” 唯一的女人。 这样的词语却又有了不同的含义,代表着后宫的所有佳丽都将不复存在。 可张笑笑此时却高兴不起来,她只是深深地看着萧御,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想要看出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到底是何用意。 萧御见她依旧不信,只是勾了勾唇角,也不打算再继续解释,只是轻笑一声,低下头,在张笑笑的耳边低语几句。 听到萧御的话,张笑笑的眸子顿时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御,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萧御看着她这个样子,虽然很想笑,可是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他生怕张笑笑又拒绝他。 这个丫头,虽然有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但是却格外的倔强,一旦自己认准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回头的。 他虽然可以感觉到她的情意,却不知道她的情意到底有多少,也无法肯定,这份情意,是不是足够让她留下来。 张笑笑抿着唇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萧御,仿佛在瞬间就被人点了穴定住了不能动弹似的。 萧御面上虽然看起来还算淡定从容,但心中却早已经焦急万分。 “放我下来。”张笑笑推了推萧御的肩膀,示意他放她下来。 萧御不明白张笑笑的意思,见她如此,不免有些失落。但到底这个时候,也不能逆了她的意思,只得将她放下来。 张笑笑站在地上,用一只脚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脚点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的平衡,缓缓转过身去:“走吧,进去看看。” 她说着,抬手,示意紫鸾和紫霞过来扶她。 萧御怔怔地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半晌没有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是答应了,还是依旧介意? 萧御不明白。 一众轻羽卫也都看看他,又看看已经开始往前走的张笑笑。 一棵苍天的古木,树干的年轮不知已转了多少圈。 树枝分叉格外多,遮天蔽日地几乎将整个天空都盖住。 脚下的藤蔓也是蜿蜿蜒蜒,好似一条条爬行着的蠕形动物。 树干的一侧,此时却有一个足以容得下两个半大的孩子通过的小洞。 轻霆他们方才就是发现了这个洞的奇特,又有人下去探查了一番,才来告诉萧御的。 张笑笑此时站在洞口,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反而回过头来,看向萧御:“你再不过来,里面的宝贝可都是我的。这可就是我的私有财产,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部分!” 一身墨蓝长衫的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眉若远山之黛,秋水瞳眸,小巧的琼鼻上还有一圈微红的牙印,那是他刚才咬的。 微微发白的唇瓣和脸色,昭示着她先前中毒的事实。 她眉目如画,静静地站着,就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女。 灿然一笑间,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越发明亮,叫人看着便移不开眼睛。 萧御怔愣住,呆呆地看着这样的张笑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他竟是看呆了。 轻霆看着这样的萧御,心中只是无限感慨。 萧氏一族出情种,而他们的王的钟情,怕是全部给了张娘娘了。 可是,这样痴痴呆呆的样子,若是被朝堂上那些老家伙看见,还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子呢! 轻霆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抬手推了推萧御的胳膊,轻声提醒:“王,娘娘答应您了。” 萧御依旧有些呆呆的。 答应他了? 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又仔细一想张笑笑的话,不由得喜上眉梢,眸子中的那一抹沉痛也在瞬间消散地无隐无踪。 寂静的空气中,四目对视,终于不复寒凉,反而让人觉得十分温馨起来。 紫鸾和紫霞两人识趣地松开张笑笑,退开一步。 娘娘和王的眼中只有彼此,她们站在那里,只会让人觉得碍眼罢了。 第65章 阴阳鱼 第65章阴阳鱼 粗壮的树干内别有洞天。 张笑笑整个人都靠在萧御的怀里,任由萧御一只手揽着她的腰。 树洞的大小,只能够让她们弯着腰进来,若是萧御抱着她,那她们谁都别想进来一窥究竟了。 树干内的空间倒是越往里走越大。 洞口没有任何遮挡,只是被树干的藤蔓交缠住了。 越往里走,张笑笑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奇怪,带着几分小兴奋,又有些犹疑。 悠长的甬道,一看就是人工开凿而成的。 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那也就是说,他们不是第一批榻上这片土地的人了。 张笑笑一瘸一拐地走得很慢,但她心情不错,竟忍不住哼起了歌,好似不是来探险,反而是与萧御一起出来郊游似的。 萧御见她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也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树洞中空间有限,能容纳的人数实在有限。 紫霞不会武功,自然留在了外面。 紫鸾则寸步不离地跟在张笑笑的身后。 轻羽卫分为两组。 一组留在了外面,另一组人则跟了进来。 张笑笑好奇的打量着树洞的全貌,只觉得无限感慨:“在枝干中开出这么一个空间来,却并不影响树木的生长,真是神奇!” 经张笑笑一提醒,轻霆也才发现这其中的关键之处,不由得也是吃惊地张大了嘴,重新四处打量。 这个树洞,在禀告给王之前,他也是率先进来过的。 禀告的原因,更多是因为这树洞中的东西。 此时,才赫然发现,果然如张娘娘所言。 这棵树虽然在枝干上被开出了这么一个树洞来,然而,整棵树却依旧茂密非常,相比于这片林子中的其他树,甚至要更加茂盛一些的。 萧御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显然也一早就发现了这个奇异的地方。 一众人又往里走了两步。 张笑笑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根手指指着树壁的一边:“萧御,你看。” 萧御转头,顺着张笑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得也是十分吃惊。 树木的年轮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刻了一幅幅五颜六色的话。 仔细分辨之下,这些话的颜色看上去有些古老,可却依旧鲜艳,能清楚地分辨出颜色来。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轻霆缓缓开口:“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尽头,都有这画。” 闻言,张笑笑微微侧首,朝着树洞的尽头看去。 眼前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却仿佛觉得自己已经一眼便看穿了这树洞的深度,只轻轻一笑:“这画看着还是挺养眼的。” 萧御微微低头看她一眼,又抬起头来看向树壁上的画。 说实在的,在张笑笑看来,这些画的画工着实粗糙的很。不过,她本就没有多少艺术细胞,对此倒是也并不苛求,只是随意地从那些画上扫过视线,并不十分在意。 萧御倒是认真的看了起来。 一行人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画壁上的主色调是深蓝色,而这颜色大多用在人的衣服上。 张笑笑看着看着,便觉得十分无趣。 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扭头问轻霆:“轻霆,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轻霆摇了摇头:“回娘娘的话,属下也不知道。” 张笑笑撇撇嘴。 更深入树洞几分之后,轻霆拿出一颗还算明亮的夜明珠。 就着夜明珠幽暗的光,张笑笑极目寻找树洞的尽头,以及轻霆所说的宝贝,却一无所获。 萧御看着壁画,越走越慢,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奇怪。 “咦?”张笑笑突然疑惑一声,推开萧御揽在她腰间的手,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怎么了?”萧御从壁画上移开视线,看着张笑笑一跳一跳地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轻霆往前走了几步,让手中夜明珠的光亮足以照到萧御和张笑笑。 张笑笑没有停下,依旧朝前:“萧御,你来看!” 萧御本就不放心地跟在她的身后,此时见她叫他,跨前两步,走到张笑笑身边,顺着张笑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看!”张笑笑眸中有几分震惊。 “这是……”轻霆有些奇怪。 眼前是一片空地。 树洞已走到了尽头。 空地上被刻了一个圆,用黑和白两种颜色填充起来。 交相融合,黑白交融,如同两条鱼一般,首尾相连。 “阴阳鱼。”张笑笑沉声回答。 萧御扭头看张笑笑一眼,却没有说话。 张笑笑不知道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所以,只得询问萧御:“你认识这个东西么?” 萧御见她问,摇摇头:“未曾见过,也未曾听过。” 张笑笑抿抿唇。 萧御的意思就是说,这个东西,本不该是这个时代存在的了。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天地生万物,皆有其道。道生一,一生二,两仪即阴阳,囊括世间万物。”张笑笑缓缓开口。 众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说话。 萧御的眸子中闪动过一抹奇异的光泽,却在瞬间消逆于那双幽潭一般的瞳眸深处。 让张笑笑感兴趣的不是阴阳太极图,而是在这合抱的两条鱼正中间,那方约有一米高,一尺见方,却又不尽规则的高台。 这方高台上并没有什么想象中装着宝物的盒子,只有一根看上去类似钢笔的东西。 张笑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那个东西,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那个东西真的是钢笔,是不是代表,她并不是唯一的穿越人士? 想到可能遇到同伴,张笑笑就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 似乎是感觉到了张笑笑内心的激动,萧御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握住她柔软的柔荑,目光也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许是太激动了,张笑笑反而冷静了许多。 “属下去看看。”轻霆一拱手,便要走进阴阳鱼中。 张笑笑连忙出声:“莫要妄动!” 伸出去的一只脚刚刚落地,便听到了张笑笑的话。 轻霆疑惑地转头看向张笑笑,又看看萧御,询问他的意见,就见萧御的脸色微微一变。 王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做到淡然处之。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却变得那样明显。 萧御一手环着张笑笑的腰,整个身体已然凌空而起,迅速朝后退去。 一道银光在轻霆的脚下凝结,紧接着开始蔓延,瞬间便点亮了整个阴阳鱼的轮廓。 张笑笑眯了眯眼睛,低唤一声:“轻霆,退!” 轻霆虽然还未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到张笑笑的声音,他却是第一时间遵从了命令,身体如大鹏展翅一般,迅速后退开来。 而在他刚刚推开的瞬间,阴阳鱼轮廓上的银光倏地如同一道利刃一般,直向空中窜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蹿到了树洞的顶部。 轻霆站在萧御的身后,看看自己的衣袂,又朝着阴阳鱼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 他虽然退得速度不慢,但到底是不够快的。 飘飞的衣袂更是在空气中扬起。 银光直冲而上的瞬间,他的衣袂便被生生地割了下来。 众人见此,也都不由得倒退一步。 以这样的切割能力来看,方才轻霆若是再慢一步,恐怕他的脚就不存在了。 萧御微眯着眸子。 他当然也注意到了轻霆的衣服。 明亮的眸子中满满都是认真严肃,张笑笑微抿着唇瓣,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萧御的衣襟不肯松手。 她也早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却还是强作镇定着。 她方才只是觉得不妥,并没有想太多。 可是此时看到后果,她也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唇瓣抖动地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没有仔细的看壁画,萧御却认真地看过了。 他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壁画上的那些图案此时还在他的脑海中。 他微微沉了沉眸子,细思片刻,松开张笑笑,起身朝前走去。 “王!”方才的情况显然已经吓到了所有人。 那奇怪的银光,着实是不能靠近的。 见萧御居然朝那道银光走去,众人都只觉得寒毛直竖。 萧御依旧脚步不停,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众人的呼唤。 张笑笑紧抿着唇瓣,倒是比其他人要镇定一些。 她静静地看着萧御的背影,未发一言。 轻霆见萧御不停,便缓步跟了上去。 萧御一抬手:“别过来!” 轻霆脚步一顿,有些紧张地看着萧御的背影:“王,危险。” 萧御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到萧御的脸色,可是却能听到他沉稳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功效:“保护好张妃。” 众人无奈,虽担心不已,却还是听从萧御的话,都朝着张笑笑身边聚拢过来,将张笑笑围在了中间。 张笑笑推开轻霆,不让任何人阻挡自己的视线。 她是懂武功的,不是什么需要人密不透风的保护的弱女子。 萧御有自己的固执和坚持,她亦有。 萧御并没有直接走到银光前面,而是绕着阴阳鱼的外部轮廓,向左走。 他的脚步很慢,眼睛不停地左右打量,似乎是在找什么。 虽然知道萧御这么做,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张笑笑却依旧掩不住心底的担忧,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御的背影。 理智上,她是相信他的。 可是情感上,她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担忧。 她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不停地揉搓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满满都是关切和担心。 许多时候,理智与感情都是并肩存在的。而往往在很多情况下,理智上无法凌驾于情感之上的,一如此时此刻的张笑笑。 她此时心底的担忧,甚至比自己亲自去走那条路,还要更甚十倍。 第66章 我不是凌霄花 第66章我不是凌霄花 看着眼前的情况,张笑笑不由自主地眨了好几眼,甚至抬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萧御见她这样,不由失笑。 宽厚的大掌握住她的柔荑,另一手屈起一指,轻轻地敲在她的额头上:“好了,别揉了,再揉眼睛要坏掉了。” 张笑笑看看萧御,又看看阴阳鱼的方向,唇瓣抖了几抖,才终于吐出一句话来:“你施了什么魔法么?” 她刚才都没有看到萧御干了什么,可那银光却又分明在他有了动作的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萧御好笑地看着她,这些日子来,难得看到她又恢复了先前的活泼,笑道:“那里有机关。壁画上都画了。” 张笑笑不敢置信地看向树壁的方向,扫了一眼上面的壁画,瞬间眉开眼笑:“萧御,你好厉害!” 崇拜的目光中,冒着点点璀璨的星光。 萧御一愣,随即轻笑出声:“丫头,你这话说的真是,太假了!” 张笑笑眨眨无辜的眼睛:“什么呀,本姑娘说得明明就是实话!天大的大实话!你们说是不是?” 见萧御依旧淡然含笑,张笑笑招呼起众人,让大家来一起证明她的观点的正确性。 她这话说得明明很走心的! 她又不会欣赏这种抽象派的画,在她眼里,那些画看上去虽然好看,可却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没想到,这阴阳鱼的机关居然就藏在里面。 设计这机关的人也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一众人见张笑笑问,连忙点头称“是”。 开玩笑嘛! 这种时候,当然要夸奖他们王的英明神武了,他们哪里敢说半个“不是”? 况且,这话可是张娘娘问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在王那里,张娘娘的话可是无比重要的。他们当然要表示赞同,不然被张娘娘整死了,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看你看,大家都表示同意呢!”见众人都点头,张笑笑越发得意了。 萧御无奈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样宠溺而又温柔的语气,叫张笑笑一下便红了脸。 前些日子的折腾,她在宫里每日好吃懒做养出来的小肥肉蹭蹭地都被消耗光了,此时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好些。 她微扬着小脸,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和灵动。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一双眸子却璀璨如星。 她轻轻锤了一下萧御的胳膊,微垂下头,想要掩饰脸上的火辣:“胡说什么呢!” 竟是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如同蚊蝇一般。 虽以前也见过她羞涩的模样,但是如此时此刻这般灵动娇羞,却还是初见。 娇嫩的小脸红扑扑的,那抹红晕一直烧到那双小耳朵上,又蔓延过她白皙的脖颈上。 萧御的视线缓缓下移,一时间竟有些怔愣地说不出话来。 两人此时离得太近,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然后尽数钻进了他的鼻孔中,叫他意乱情迷,心跳加速,一时之间,只觉得全身发热。 分明已快入冬,分明身处遮天蔽日的丛林,本该是极冷的天气,他却只觉得浑身燥热,仿佛有一撮火苗正在身体里燃烧似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都低下头。 张笑笑拿脚在地上画圈,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衣襟,紧张地不知所措。 萧御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一片安静,仿佛天地之间,只留下他眼中的这一抹倩影。 为了行动方便,他叫紫霞和紫鸾给她换了利落的紧身衣,越发显出她的婀娜多姿和姣好的身体轮廓。 这两人不说话,众人也只能一个个当木桩,静静地站着,目不斜视。 这种时候,他们真想离开这里。 空气实在太过稀薄了。 可是,为了保证主子的安全,他们却又必须留下,真真是为难!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御突然轻笑一声,俯身凑到张笑笑的耳边:“丫头,你害羞的样子,可真是好看!” 他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口的那抹燥热。 “轰”! 这一刻,张笑笑的脸越发着了火似的。 但她到底也不是那种害羞到不好意思说话的女子。 萧御的声音含笑,充满调侃。 她抬起头,虽然俏脸依旧微红,却仍倔强地瞪着萧御:“王,您害羞的样子,也同样很好看!” 张笑笑得意地挑眉,不甘示弱。 众人都忍不住抿着嘴,撇过头去,虽极力忍耐着,却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个个诡异抖动的肩膀。 萧御一时愣住,眸光微闪地转过头去。 他万没想到,这丫头竟会说这样的话!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萧御无奈轻笑,抬手摸摸张笑笑的头,满眼宠溺纵容:“好了,我先过去看看。” 张笑笑轻轻抿了抿唇,突然抬手,一把抓住萧御的手,张嘴就咬了上去。 “嘶!” 萧御倒吸一口凉气,却并没有将手收回来。 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张笑笑,寒波生烟中的寒潭越发幽深地深不见底,似还有一丝危险从那双眸子中溢出。 “丫头,你做什么?”萧御的声音微沉,却并不是生气。 张笑笑得意地扬起脸,看着萧御,眉眼间都是浓浓地喜气:“咬你啊!” 说得理所当然。 萧御一时失笑:“你何时竟属了狗?” 张笑笑扬着小脸:“不不不,我是属小绵羊的。但是小绵羊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这又是哪里来的谬论?”萧御含笑看她,真是觉得张笑笑这样得意的下模样,可爱极了。 张笑笑轻哼一声:“本姑娘自学成才!” 萧御脸上的笑容愈深,轻轻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样子。随即捏了捏张笑笑攥着自己的小手,轻声道:“我去看看,你呆在这里,不要乱动,知道么?” “不知道!”她向来是不喜欢听别人的话的,总是喜欢与人对着干。 萧御叫她留下来,不要乱动。她偏偏就不愿意一个人站在这里,跟个傻瓜一样地眼睁睁看着他去冒险。 “乖,听话。”萧御柔声轻哄。 他也是清楚几分这丫头的脾气的,所以此时,只能用哄的。 张笑笑却不依,两只手紧紧地攥住萧御的大手,拉着他:“我不管!” 扬着的笑脸上满是倔强,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允许他独自一人去涉险。 萧御的眸光深了深,想要推开张笑笑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竟被她攥得极紧:“丫头,没事的,我先去探路,然后,你再过来,可好?听话。” 他当然知道,她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张笑笑却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不好!” 她瞪着萧御,看上去柔弱,手上似乎也没有用什么劲儿,却偏偏拽着萧御的手,叫他无法动弹, “你明知道是有危险的。而我也是明知道的,如何能放任你去涉险?萧御,我又不是凌霄花,本姑娘是乔木,足以与你一起共担风雨的乔木!” 她绝不做攀援的凌霄花。 她要做乔木,与他一起站在风雨中,享受阳光的味道,也享受雨水的滋润和微风的轻抚。 既然是要携手,便没有躲在他羽翼下,叫他独自挡风遮雨的道理。 萧御深深地看着张笑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想到那壁画上的最后一幅。 一个男子手中拿着一支竹箫,轻轻吹奏。 周围青翠的竹林中,他孑然而立,孤高桀骜。 而在竹林中,似有一女子隐于其间,弯着腰,捂着肚子,当时他以为是那女子受了伤,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她正在忍受着疼痛。 可是此时此刻,再次响起那幅壁画,萧御突然有一个想法。 也许,那女子不是在忍受着疼痛,而是在笑。 她只是笑得累了,笑得肚子疼了,所以,才会弯下腰去,捂住腹部。 这么一想,便越发觉得这个解释才是最可能的。 张笑笑说完,便静静地看着萧御,却并不松手。 她紧紧地盯着萧御,眸光倔强,一瞬不瞬,仿佛怕萧御从她的眼睛中溜走似的。 吹箫的男子,大笑的女子。 萧御……张笑笑…… 萧御有些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这树洞的主人,那些壁画的主人,只怕是个叫人畏惧的存在。 张笑笑不知道萧御在想什么,只感觉到他眼波流转之间,似有疑惑,又似有迷茫,似乎还有几分惊惧。 但她却不开口,只等着萧御给她一个回答。 两人对峙许久,终是萧御无奈地叹息一声,后退一步:“好了,那一起吧。不过,不准莽撞行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见萧御答应,张笑笑严肃的小脸瞬间扬起满满的笑。 她用力点头,两只手将萧御的手攥得更紧:“好!我一定不会莽撞行事,一定保护好自己!” 眉眼弯弯,黑曜石般的眼睛恍若漆黑的夜幕,有点点星光闪烁,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发自内心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可以轻易叫人感受到她的开心。 她的情绪如此真实的表露出来,没有丝毫掩饰。 萧御无奈地看着她,眸子中的温柔宠溺,几乎能将张笑笑溺毙其中:“走吧,跟在我身后。” 张笑笑点头,却并不跟在萧御身后,反而两只手抱住萧御的胳膊,走在他的身边:“好!走!” 萧御见她这样,也只能无奈地再后退一步,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戒备周围。 张笑笑开心地眉眼含笑。 她很开心,能够与他并肩前行,相互扶持。 第67章 小心乾,小心钱 第67章小心乾,小心钱 轻霆等人见此,也想跟上去。 萧御却摆摆手:“你们等着。” 几人虽不得不停下脚步,却仍有些担忧地看着萧御。 张笑笑开心地扭过头:“王发话了,你们等着!嘿嘿,你们又不能跟他手牵手地走,别一脸不甘心了!” 一众人虽仍还有些不情愿,但被她这么一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们跟着是为了王的安全,怎么从张娘娘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是他们要跟她抢王似的呢? 别说他们压根就没那意思,就算真有那意思,那也得王同意啊! 呸呸呸!他们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们怎么可能会去抢王?! 还牵手! 一众人顿时一脸的纠结。 张笑笑见此,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御无奈地看着她兀自欢快非常,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调皮!” “唔!”张笑笑抬手捂住额头,哀怨地看着萧御,“你不能这么欺负我!你看,这么多人,就只有我能跟你手牵手了!要是把我打跑了,你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越说越没头了。”萧御轻轻地捏了捏她小巧的琼鼻。 张笑笑又捂住自己的鼻子,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次倒是再没有说什么,反而拉着萧御的胳膊,便一瘸一拐地朝着阴阳鱼的方向走去。 她的视线重新停留在那个看上去似乎是钢笔的物件上,一眨不眨。 她有些期待起来,期待找到另一个也许存在的穿越者。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有萧御的陪伴,但能够找到与自己一样的同伴,到底还是令人愉快的,不是么? 小心翼翼地踏出一只脚。 等了好一会儿,张笑笑才笑眯眯地扭过头来看萧御。 却见萧御一脸好笑地看着她,眼中满满都是笑意。 张笑笑顿时一阵脸红,尴尬地站好,朝前走去:“那个,我就是试试,试试,呵呵。” 要不要用那种看傻瓜似的眼睛看她啊!真是的! 张笑笑尴尬地呵呵笑,萧御却是一本正经地看她:“嗯!我知道。” 我去! 张笑笑的脸顿时越发红了起来。 不带这样的! 这分明就是歧视!是取笑啊! 可是,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大家都看着呢! 她做了这么丢脸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她还能怎么辩驳呢? 张笑笑气呼呼地嘟起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拿手指狠命地戳萧御。 混蛋!叫你笑!再笑!难看死了! 萧御脸上的笑意更深。 张笑笑不满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阴阳鱼没有任何异动。 两人虽看上去悠然自在,心中却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和警惕。 萧御拉着张笑笑,将她推到自己身后。 张笑笑扁扁嘴,倒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却是歪着身子,从萧御的身侧往前看。 她真的是太好奇那个类似钢笔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从腰间掏出一颗石子,张笑笑拉住萧御,做好后退的准备,另一手便将石子朝着高台扔了出去。 没动静? 张笑笑凝眉,四下打量。 一般来说,这种看上去就像是藏宝洞的地方,应该机关不少的啊!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萧御扭头看张笑笑一眼:“你身上装着石子做什么?” 张笑笑呵呵一笑,依旧谨慎地盯着高台,眼球滴溜溜一转:“防身啊!” 她以前可都是用钢珠的! 如今没办法,只能改用石头了。 这可是万能的东西啊! 可以探路,也可以揍人,简直就是一物多用啊! 萧御看她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张笑笑又往高台上扔了一颗石子。 依旧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 真是奇怪了! 张笑笑心中升起疑惑,却也没有停下往前的脚步。 她从萧御的身后走出来,抬手,就要去拿高台上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对这个东西的好奇心,已经升到了异常特别的高度。 萧御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拉了回来:“我来。” 即便张笑笑已经用石子试探过,他心中依旧还是不放心的。 张笑笑明白萧御的担心,倒是也没有固执,只是谨慎地看着萧御的动作。 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出。 张笑笑盯着萧御的手,无语地撇撇嘴。 这个男人,脸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连手居然也这么好看,这让她这个女人还怎么活啊! 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只觉得自己的手指真是又粗又黑,难看死了。 再抬头时,萧御已然将那个东西握在了手中,举到眼前打量。 张笑笑一抬眼便看到了这东西的样子。 清晰的形状,以及上面的每一个凹凸的造型。 张笑笑的身体一僵,心脏恍似漏跳了半拍。 她伸手,一把从萧御的手中夺过那个东西,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熟悉位置的按键,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她轻轻地按下一颗红色的按键。 那东西的一头便射出一道红色的光,光的尽头打在树壁上,集结成一个原点。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惊奇地看向张笑笑手中的东西,猜测着那到底是什么物件,竟能发射出那样纤细的光。 张笑笑又用手指拧了拧手里的东西,光圈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大变小。 萧御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却胶着在张笑笑的脸上。 她知道这个东西,而且知道怎么用。 他不由得猜测,张笑笑与这树洞的主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张笑笑的心却随着自己的动作,以及看到的效果而跳得更快了。 她尝试着按了一下绿色的键。 “嗨!你好!” 一个声音突然在空旷的空间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挑选出来的轻羽卫,可是即便如此,他们却依然没有感觉到有人的靠近。 众人纷纷都转头,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发现这声音竟是来自于整个树洞之中,根本辨别不清方位。 萧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自认自己的武功在这片大地上,虽不能说是最高,却也还算排的上名词的。可是这个声音主人的靠近,他却也是完全都没有感觉到的。 张笑笑虽然也被吓了一跳,到底还算淡定一些。 有人指着树洞尽头那面空着的白墙:“你们看,在那里!” 随着他的话,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继而纷纷戒备起来,满眼防备,只等着萧御的命令,便冲向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 “什么人?!”轻霆沉声问。 这个人的功夫实在太过诡异,他必须小心谨慎。 张笑笑此时却越发兴奋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的眼眶竟有些发红。 “你好,灵魂不全的小姑娘。”那个人朝着所有人挥了挥手,满脸的笑容,看上去还算十分友好。 “不是灵魂不全!是灵魂不融!”另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却不见人。 还有人! 一下子来了两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所有人都警惕地四周去看,生怕再出现一个这样的高手。 这样能无声无息靠近他们的人,实在太可怕。 他们只有十多人,若说平时,他们自然有十足的信心保护好王跟娘娘的。可是今日一下子就有两个高手前来,他们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动静,这实在太过危险了! 萧御不动声色。 他心中也升起十分的警惕,但是看张笑笑的样子,又觉得这事另有蹊跷。 揽着张笑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眸子中多了几分幽深和复杂。 看张笑笑的样子,竟好像是与这两人格外熟悉似的。 而且,他们叫她“灵魂不融的小姑娘”,也就是说,他们知道张笑笑的身体状况。 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知道啦!别拆台!”那人扁扁嘴,转过头去嘟囔两句,又重新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继续打招呼,“瞧,我知道你不会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啦!不过,无所谓啦!” 张笑笑盯着说话的女子,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几分笑容。 不管怎么样,能见到她,真是极好的。 “喏,你看到了,这是我的房间。其实,我跟你一样啦。不过,我们家那位……”女子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又往前凑了凑,“真的超级霸道的。” “你在说我坏话么?”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 女子连忙:“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告诉他,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没有之一的那种哦。” 张笑笑不由得嗤笑出声。 这两人,这是光明正大的打情骂俏么? 女子耸耸肩,眼睛里满是甜蜜的笑:“其实吧,有很多秘密……” “快点儿说重点!”那个声音有些不耐烦起来。 空间中传来敲门的声音,好似有另一个人在问:“你们在干什么?快出来了。我进来咯。” 女子似乎也有些着急了,脸往前凑了凑:“小心乾……” 声音变得有些嘈杂,继而便成了一片黑暗。 张笑笑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 众人也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半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来无影,去无踪,说得怕是就是刚才的那两个人吧! 只是,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看上去年纪与他们基本都差不多,何以竟有那么高的武功? “小心钱?”张笑笑疑惑地蹙眉,“真是奇怪了!钱有什么好怕的?钱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她随意地摆摆手,满脸无语。 众人见她如此,都纷纷将视线转到她的脸上。 看张娘娘的样子,似乎与那两个好像很熟悉似的。 张笑笑一转身,便看到一双双巴巴的目光,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咦?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她有些奇怪。 好端端的,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奇形怪状的大猩猩似的? 第68章 莫要再自作多情了 第68章莫要再自作多情了 等出了树洞,张笑笑才知道,原来大家那样奇怪的目光,是因为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她不由得好笑,将投影仪的原理简单介绍了一遍。 众人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并不太明白。但到底萧御算是听懂了。 既然王明白了,那他们也就没有必要纠缠着不放了。 王自有决断,他们只需要听令行事。 一出来,张笑笑便将那支投影笔递给了萧御:“知道你感兴趣,给你研究。” 萧御扬眉,却并没有接过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撇撇嘴,一反手便将投影笔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你不想要就算了。有本姑娘这个行走的百科全书,这笔自然用不上了!”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两只手往背后一放,昂首挺胸,踏开方步。 刚踏出一步,她的脚一软,脸上的得意瞬间破功:“哎呦哎哟,疼死我了!” 萧御失笑,弯腰将她重新抱起来:“看你还调皮。” 张笑笑翘起唇角:“谁调皮了!本姑娘说的都是实话!天大的实话!” “好,实话!”萧御无奈,轻笑应和。 张笑笑得意地一扬下巴,眉梢眼角都是璀璨的笑。 没有了心结,与萧御相处起来,张笑笑也轻松了许多,精神也日渐好了起来。 小岛上没有竹子,张笑笑教大家简单地用树木做了几条船。 虽然工具简单,但是每条船的承载量却比先前多了许多。 紫鸾和紫霞也可以贴身伺候张笑笑了。 等一行人抵达千门关外的时候,千门关已经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飘扬的雪花纷纷扬扬,不一会儿便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了白色。 千门城内如今并没有多少百姓生活,在城中的人大多是驻守千门关的兵将。所以,他们并没有进千门城,反而是从另一边上岸,进了安邑城。 在船上养了这些日子,张笑笑脚上的伤已经大好。 他们的船刚一进入有人烟的地方,便引起了人们的围观。 就水运而言,所有人见过的东西,只有竹筏,哪里见过用真正的木头做成的船?而且,这一条船上,竟可以座好些人呢! 船上还有遮蔽的东西,简直就像是一个可以在水上行走的房屋了。 一行人上了岸,便见岸边不少百姓正在围观。 张笑笑摸摸自己的脸,转头看萧御:“他们是知道今日仙女下凡么?” 轻霆的嘴角抽了抽。 自从从那个树洞出来之后,张娘娘的性子真是越发活泼了。 以往倒也偶尔开开玩笑,但性子到底是拘谨着的。 如今倒是一点儿也不受拘束了,说气话来,也真是,不知道让人怎么形容了。 他就没见过比她还自恋的人! 萧御失笑:“嗯。应该是。” 他当然也感觉得到张笑笑的变化,只是,这样的她,不遮掩情绪,性子跳脱活泼,比以往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不过,这样的性子,才是真正的她,不是么? 因着她的心情好,这一路行来,他们倒是也多了许多欢笑。 “我就知道!果然我的光芒太过耀眼,即便是离得这么远,他们也可以窥见一二啊!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还以为低调一点,他们就不会察觉呢!” 张笑笑好不客气地自夸,越说,心情竟越来越好。 没有了那些影响心情的事情压着,她如今就是一个出来游玩的富婆,有钱的很! 只这一点,就足以叫她开心上几万次了! 萧御满眼宠溺,笑看着她。 她的眼睛闪闪亮亮的,似有星光藏在其间。 原本这奇怪的船,便已经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再一看从船上走下来的这一行男女,百姓们更是惊奇不已,岂是“惊为天人”四字可以形容的? 为首的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两人的穿着未见得多华丽,但在这片缺衣少食的土地上,有衣服穿的人,已然是很富贵的人家了。 女子身姿蹁跹,淡粉色的衣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发髻简单梳起,只别了一根简单的镶嵌着粉色玉石的发簪。 小巧的耳垂上,挂着同色系的玉石耳坠。 额间一颗同色系的玉石坠下,越发显得肌肤似雪如凝。 柳眉弯弯,如远山之黛。 凤眸含笑,点点星光点缀其间。 琼鼻小巧,翕动间,越发可爱非常。 薄唇微张,吐气如兰。 行走间,不似弱柳,反而有几分英气,越发美得如天仙下凡。 她身边的男子,微微侧首看着她。 刀削斧刻而成的轮廓,并不显得粗野刚毅,反而带了几分柔和,恍似出自最好的匠人之手。 剑眉星目,如画般镶嵌在古铜色的肌肤上。 他一身绛紫色长袍,脚蹬金丝滚边长靴,越发显得贵气十足。 一双如深潭般的黑曜石瞳眸,满含宠溺,只一眼,便叫人心甘情愿的迷醉其中。 这样的男子,这样的神情,单是只看自己一眼,即便是就死,也是甘愿的啊! 在场众人,无论男女,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从这样奇怪的船上走下来,真是叫他们无法不景仰的。 “神仙下凡了!” 不知道谁突然喊出这么一声。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便接二连三地跪在了地上。 风老跟在张笑笑和萧御的身边,见这情景,扭头看看张笑笑和萧御,啧啧有声:“这些人的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啧啧,真是令人担忧啊!” 张笑笑才懒得理会他,这人分明就是嫉妒她年轻貌美! 不过,突然被人当做神仙一样跪拜,这样的感觉,真是太赞了! 张笑笑早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整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相当开心的样子。 萧御见她高兴,眉眼也越发地柔和了下来。 揽着她的腰从人群中走过。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人虽然依旧很多,但到底这里的人并不曾看到这两个如画的人儿从哪里走来的,因此虽也十分惊叹,但更多地也不过是惊叹两人的容貌了。 进了城,城内倒是极为热闹的。 萧御一早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了轻霆,他们下船之后,让轻霆将这些船都藏起来。 毕竟,如今这船的制造工艺并没有旁人知道,若是被有心人偷去,尤其是西羌人,那对于萧国来说,无疑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这里好热闹啊!”张笑笑感慨。 坐了将近一月的船,整日面对的都是那几个人。 如今终于见到了城镇,见到了更多的人,她的情绪越发高涨了起来。 她两只手抱着萧御的胳膊,笑:“还是这样人世间的烟火气好!” “娘娘,神仙还需要烟火气么?”紫霞和紫鸾这段日子在船上,都跟张笑笑斗闷了。 张笑笑本就是个没有什么主子架子的人,出门在外,更加与两个丫头玩在了一起,两人说起话来,胆子也比以往大了许多。 张笑笑得意地一扬眉:“你们这么说,可就不知道了吧?神仙是不能总是站在高处俯视苍生的,还是要多点儿烟火气,过过凡人的小日子,才能体察民情的。” 两个丫头捂嘴轻笑。 她们家娘娘这段日子在风老那里得了一个诨号,她们倒是觉得与她们家娘娘极配的:常有理! 萧御的眸光微闪,张笑笑这番话虽说得不经意,可同时却又说出了一个历朝历代的为君者都会不经意间忽略的事实。 为君者,平日里又何尝不是站在高处,俯视着他统治之下的百姓呢? 张笑笑还意犹未尽地继续:“你们没听过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老百姓就是水,神仙就是舟,要是我这个神仙不沾点儿烟火气,不贴近他们,你说他们还会拜神仙么?没有人拜的神仙,那还叫什么神仙儿啊!” 若是先前的那番话是无意,后面这番话便是有意为之了。 张笑笑原本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说完,她自己也便发现了这话中的另外一层含义。 既然说了,当然就要说全了,所以,才会有了后面那段话。 不过,她看上去说得一本正经,却眉眼含笑,一脸得意洋洋的,好似真的只是在说她们“神仙”的事儿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萧御仔细品味着这八个字,看着张笑笑的眸子越发幽深。 天下之大,他那些臣子都未必能够明白这些道理。 可一个女子,却能将这个道理说得这样的透彻。 回想起来,她似乎在不经意间说了很多的为君之道。 萧御不经好奇,身为一个渔家女,张笑笑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 想到这个,他心中没有戒备,更多的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一路上接受了太多目光的洗礼,张笑笑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作娇羞状:“哎呀,你瞧,这些人真是的,我知道我很好看,但是这样盯着人家看,人家也是会害羞的啊!” 她一跺脚,将头往萧御的怀里拱了拱。 萧御看她又开始耍宝,抬手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琼鼻,笑道:“大家是在看我,与你无关,你还是莫要再自作多情了。” 听到萧御这样调笑的话,随行的众人倒是也没有太过惊奇。 这一路上,娘娘耍宝,王偶尔也会配合几句的。 一开始,他们当然会惊奇了。 他们英明神武,从来都很沉默,又那样嗜血阴沉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开玩笑了,这简直就是比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还让人惊奇的事情了! 可是日子久了,这样的话听多了,他们也就渐渐习惯了。 虽也会觉得小心脏受不了,但到底是也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张笑笑撇撇嘴,抬眼瞪萧御一眼,见他嘴角含笑,眉眼如画,不由得又看呆了:“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真想把这张脸给划花了!” 这样就没有人看了!萧御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张笑笑理所当然地想。 第69章 人家会害羞的 第69章人家会害羞的 一路走,一路被围观,张笑笑和萧御两人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难得在这边陲小镇能看到这么多人,张笑笑很是开心地拉着萧御四处逛。 轻雷已经去安排住宿了。 张笑笑更是悠闲自在地看看这里,又瞧瞧那里。 “主子,已经打听清楚了。” 在外面,所有人都唤萧御主子,说话的人,叫轻言,听名字就知道也是属于轻羽卫之中的一员。 张笑笑好奇地看一眼轻言,等着他说下去。 萧御也微微侧目,神色却显得淡淡的,似乎对于轻言接下来要说的话并没有多大兴趣似的。 “今日是十一月十八,安邑城风俗的归来节。”轻言缓缓说出今日安邑城不寻常的热闹的起因。 在一个边陲小镇,不萧条已属万幸,这样的热闹着实是让人极为不解的。 “归来节?这是个什么节日?”张笑笑不明所以地挑挑眉,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节日呢! “大约也就是百余年前,西羌人曾渡江而来,占据了安邑城长达五十六年。十一月十八日,是安邑城重回萧国的日子。” 萧御淡淡解释,声音波澜不惊,恍似对于那段历史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然而,这些日子的相处,张笑笑也算是了解萧御的了。 他虽看上去云淡风轻,但他心中却绝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冷然。这一点,从他缓缓收紧的十指,以及额角凸起的青筋,便可窥见一斑。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间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萧御有情绪起伏,才算是正常的吧? 不过,他这样的神情,却又不像是普通的生气愤怒,似乎其中还夹杂了些别的情绪。 张笑笑抬头看着萧御,打量着他的眸子,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萧御的眸子正在一点点恢复它以往的神色。 冰冷彻骨,深不见底。 那样的萧御,就仿佛是生活在地狱中的罗刹,见不得光,浑身都透着冰冷。 张笑笑只觉得一阵心疼,抬手,轻轻地抱住萧御的腰,将自己整个人靠进他的怀里。 她静静地抱着他,心里格外的难受。 她虽然不知道萧御的变化是因何而起,但她不想看到这样的变化。 她不希望他再将自己锁进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独自舔舐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 温香软玉在怀,女子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抱着他,温暖的温度透过身体的接触一下子便温暖了他的整颗心。 萧御缓缓低下头来,一眼便看到了女子担忧的目光。 一阵暖流缓缓而过,他轻轻一笑,抬手拍拍她的头,示意她,自己没事。 在他再一次要陷入黑暗中的时候,她将他拉了回来:“丫头,有你在身边,真好!”萧御无限感慨,面色越发柔和了起来。 来来往往地人群看着这一双如画般的人儿,都不由得驻足多看两眼。 两人站在原地,只这一会儿,周围便围了不少人。 张笑笑作娇羞状,一只手捏成兰花指,轻轻地抵在脸边,娇嗔萧御一眼:“哎呀!这样的情话说出来,被别人听到了,人家会害羞的!” 萧御见她如此,眸子中破碎出一抹笑意来。 知道她这样作怪,无非是为了让自己心情能好一些,心中又是一暖,抬手握住她抵在脸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情话说出来,当然就是叫人听的。” 张笑笑的脸瞬间羞红了。 原先,她不过是装出来的娇羞。 可她哪里想到萧御这般大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她的手! 他们二人之间这样亲密的接触实在少之又少。 上一次在那个小岛上的那个浅吻,是第一次。 而此时此刻,竟是第二次了。 虽然亲吻的不是唇瓣,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吻手,张笑笑还是觉得有些羞涩的。 前一世,她可还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呢!连个恋爱都没有谈过的! 如今与萧御拥抱,她已然觉得是十分亲密的了。 张笑笑的眼睛到处飘来飘去,整张脸几乎都要烧起来了。 萧御看着她可爱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愈甚。 这丫头害羞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得紧呢! “诶,这个好可爱!”张笑笑突然挣脱萧御的手,朝边上一个小摊边小跑了过去,似乎是怕谁抢了她看中的东西似的。 萧御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丫头还真是可以做到顾左右而言他。 这种温馨的时刻,她竟然跑去看人家摊位上的东西! 跟着走过去,行人缓缓让开路来。 张笑笑喜笑颜开地将一个小巧可爱的东西捏在手里,招呼萧御:“你来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可爱?绛紫色的衣服,跟你的好像啊!” 张笑笑的手中正捏着一个布制人偶。 人偶上穿着绛紫色的长袍。 人偶很是简单,眉眼也都是用粗布缝制上去的,看不出半点儿与萧御的相似来。但那一身绛紫色的长袍,还有老神在在地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又像极了萧御的神气。 小摊的老板见这两个如画的人儿竟走到了自己的小摊前,真是万分惊喜的。 他方才被围观的人群阻挡了视线,只看了一会儿。又不放心自己小摊上的东西,只能站在外面看。 如今,这两个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竟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有什么反应了,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老板,这个多少钱?”张笑笑越看手里的布偶越是喜欢。 见那小贩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张笑笑看,萧御的眸色微沉,拿了一锭银子扔在了小贩的摊位上,拉着张笑笑转身就走。 虽然看这两人的衣着,便也知道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但是,猜测到是一回事,真正看到人家出售阔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众人见到那锭银子,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御和张笑笑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视线之中。 张笑笑突然被萧御拉着离开,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张笑笑疑惑地抬头看萧御。 萧御的脸几乎都能滴出墨来,他眉头微拧:“没怎么。” 这语气,真是不好到了极点了。 张笑笑盯着萧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相公,你是吃醋了吧?” 原本要叫萧御名字的话音自然地一转。 之前在蒙城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相互称呼的。 萧御瞪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 没有说话,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确了。 张笑笑那样被别人看着,他心里非常的不高兴,相当地不爽! 张笑笑哈哈大笑,微微扬眉,正要取笑萧御,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喂!前面那个女人,你给我站住!” “咦?”张笑笑疑惑地看看萧御,她怎么感觉这话是在跟她说呢? 虽然有这个疑惑,但张笑笑却并未停下脚步。 有疑惑是一回事,真正应承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单不说那人是不是叫她,就算是真的叫她,就冲这语气,她也是懒得搭理的。 刚走两步,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喂!那个女人,你没有听到本小姐说话么?!给我站住!” 说话声伴随着一声破空声在身后响起。 这次,张笑笑想要假装没有听到都不行了。 不过,身边有萧御,当然轮不到她动手了。 她只是随着萧御停下脚步,微微侧首,便见萧御一只手中抓着一根成人手指粗细的鞭子。 鞭子是用麻绳做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粗糙。 不过在这个年代,能做出一条鞭子来,那也是极难得的了。 鞭子的另一端,是一个身穿青绿色襦裙的女子。 看容貌,倒也算得上是上乘。 不过,那脸上的厌恶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和高傲却叫人看着格外的不舒服。 张笑笑将那女子认真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心中只冒出一个念头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偶尔出来打一下酱油,欺负女主的傻蛋? 看着女子的肤色,倒也算得上是白皙的。 一身襦裙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衣服穿得很厚,特别有想象中北方过冬的百姓穿棉袄的感觉。 眉眼看上去也还算得上好看一些,带着三分小女儿家的娇气,三分大家小姐的贵气,还有四分不知所谓的蛮横。 在张笑笑对于穿越这件事情的了解中,这样的人物出来,压根就是来打酱油的,更多的是为了突出女主的强大。 呵呵!不过,她不打算自己动手诶! 张笑笑恬不知耻地想,萧御的强大也算得上是她的强大了! 嗯!就是这样! 她摆弄着手中的布偶,迈开一步,吩咐紫鸾:“去买些零嘴儿来。” 紫鸾奇怪地看她一眼,却还是听话地去买东西了。 “这位公子……”见拉住自己鞭子的人是那位如仙人一般的公子,女子的脸色竟羞红了几分,连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蛮横了,反而带了几分含羞带怯和缱绻柔情。 张笑笑听到这一声,便已经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胳膊,只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紫鸾的动作还是挺快的,只一会儿便抱着一包零嘴儿递给了张笑笑。 张笑笑抱着纸包,便开吃了,一副看戏的样子,全然没有半点儿要去掺和的意思。 紫鸾和紫霞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虽然一个无礼的女人并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对付,但是那女人到底也还长得有几分姿色,娘娘就这样吃东西看戏,全然不怕王被那女人勾引了去,真的好么? 萧御见张笑笑如此,眸中的笑意更深。 这丫头,还真是看得开。 风老早已经凑到了张笑笑的身边:“丫头,来来来,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一听这话,张笑笑立刻来了兴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风老。 风老也是一脸的兴致勃勃:“就赌你那位好夫君,多久能把那女人给解决了。” 张笑笑笑得眉眼弯弯,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呀好呀!我赌一刻钟以内!” “小丫头,你对你夫君就这么有信心啊?我赌半个时辰。赌注嘛,你先说!”风老调侃地看一眼张笑笑。 张笑笑立刻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当我师傅!”大眼珠滴溜溜一转,张笑笑笑得贼兮兮的。 风老也不示弱:“如果老头子赢了,丫头你要当我老头子的师傅!” 众人听到两人这样的赌注,都觉得甚是新奇。 年轻人要拜老者为师,这样的赌注还可以理解。但是老者要拜年轻人为师,这就叫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张笑笑当然知道风老想拜他为师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她知道一些有趣的东西。譬如红薯,譬如船只的建造。 她也不捅破,只是点头:“好!” 击掌为誓一过,张笑笑马上便扬眉朝萧御喊:“相公,你要加油哦!我赌你在一刻钟内完胜,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丫头,你作弊!”风老急得吹胡子瞪眼。 张笑笑却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又没说不准这样。” 风老气呼呼地嘟着嘴,将嘴边的花白胡须吹得乱飞。 张笑笑心情极好地寻了个极佳的位置,静静地站着。 看戏! 第70章 鲜血的气息真好闻 第70章鲜血的气息真好闻 萧御原本就没打算花费多少时间的。 对付一个无聊,又无关紧要的女人,他向来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见他抬起手,暗沉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嗜血,张笑笑连忙跑过去,一把握住了萧御的手:“相公,相公,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嘛!” 说着,她又转过头去,朝着风老一挑眉,“老头,看到了吧,我家亲亲相公都不用那么久的!” 风老的胡子抽了抽。 他早该想到的,以萧御的性子,哪里有耐心应付一个无知的女人?他的残暴嗜血又不是只是传言而已。 要不是小丫头拉住他的手,那个女人此时怕是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他也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 正要开口说“反正还没有下手,不算”的时候,那丫头似乎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细缝,却足够威胁他。 那双月牙般弯起的眼睛,分明是在说,如果他当真说了这样的话,她就会立刻放手,不再管那女子的死活。 风老的眉毛胡子都乱成了一团,他嘟着嘴,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两手往身后一背,恨恨地瞪一眼那女子:“是了是了!你赢了!” 张笑笑轻呼一声,几乎跳起来。 那女子原本已经被风老眼睛里的怒火和萧御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杀气吓得面无人色,此时见张笑笑欢呼起来,她恨恨地回过神来,怒瞪着张笑笑。 都是这个女人! 那两个人给了她多少的恐惧,这一刻,她便将多少恐惧转化为仇恨,转赠给了张笑笑。 “喂!你这个贱民!还不把本小姐要的东西双手奉上!”女子大声叫嚣,一双眸子含恨地瞪着张笑笑,好似张笑笑抢了她的男人似的。 张笑笑真是觉得自己无辜死了。 好端端地,怎么就偏偏要碰到个煞星呢? 她不是怕麻烦,可是麻烦处理起来总是要耗费时间的。 人生苦短,她可不想将美好的光阴浪费在无谓的人身上! 罢了,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好歹自己也是个比她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未来人。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张笑笑总算觉得心里舒坦些了。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正要去拉萧御,却又突然意识到,萧御此时正用手攥着那女子的粗麻鞭。 她抬两只手,将萧御的大掌一上一下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灿然微笑:“相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若犯贱天必收,我们且走且看,如何?” 萧御闻言,见她果然没有收到什么影响,这才松了手:“好,听你的。” 张笑笑拿出帕子,捧着萧御的手在手心中:“以后可莫要乱碰那些脏东西了,格外不好清理。” 萧御失笑,眉眼间都是浓浓地无法化开的笑:“好,知道了。” 听张笑笑说的第一句话,兴许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个软弱可欺的。可再细听她后面的话,可又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众人闻此,都不由得笑出了声。 其中一人隐匿在人群中,痛快地拍手:“好!好!今日终于有人锄强扶弱,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讨回公道了!恩人啊!请受我一拜!” 有人煽动起来,流言就像是随风而涨的火,不停地蹿向更高的方向。 那女子见此,脸色越发难看了。 萧御松了鞭子。 她便又迫不及待地将鞭子挥向了人群:“住嘴!住嘴!你们这些贱民!” 周围的百姓纷纷都跪下了,有人提起两人是从一艘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船上走下来的,一时间,舆论便将萧御和张笑笑两人传为了下凡的神仙。 女子被张笑笑和萧御忽略,此时又见所有人都拜神仙似的拜张笑笑,越发恼怒不已: “你们这群贱民!贱民!看我让爹爹和哥哥领兵来,把你们都杀光!通通都杀光!” 张笑笑眉梢微扬,眸中划过一抹兴味不明:“你的爹爹和哥哥?啧啧,我以为说话的是个大姑娘了,原来竟是个三岁孩童,事有不顺便告状,啧啧。” 张笑笑啧啧有声,脸上都是嘲讽。 不见她的任何动作,女子挥出去的鞭子却屡屡落空,只在空中乍然响起一声破空之声,惊吓众人一番,却并未真正打在什么人的身上。 若说是她鞭法不济,却鞭鞭落空,无一例外,着实叫人怀疑。 女子似也察觉到了不对,猛地将鞭子收回来,在手臂上缠绕了几圈,伸出一指,直指张笑笑:“你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妖怪!妖言惑众!你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以往也经常出来的。 手里的鞭子更是一日要被甩出去不知道多少次,鞭梢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迹,可今日却屡屡不顺。 出门挥出的第一鞭,便被那如画的男子截住了。 又有一个讨人厌的女人站在那里说风凉话。 那个讨厌的女人,一个下等的贱民罢了,凭什么站在那样的男子身边?! 这些日子,爹爹和哥哥日日催着她嫁人,她一直都坚持着。因为在她所见过的所有男子中,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她。 今日刚出门,便碰到了这如画的男子,可真是老天垂怜了。 这一样的人儿,配她,真是刚刚好呢! 张笑笑嘴角一勾,眼底涌起一抹嘲讽。 她也是女子,自幼的流离失所让她更懂得察言观色。 那女人,连察言观色都免了,那么明显地,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萧御看,瞎子也看得出来她的意思了! 张笑笑不满地嘟了嘟嘴,上上下下瞥了萧御一番,兀自呢喃了一句:“真是开屏的孔雀!” 其他人没有听到这话,萧御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他何其无辜啊!真是冤情难诉啊! 他刚才本来想杀人的,可是他家夫人不允许啊! 不过,这个时候,怎么能随便说自家娘子的坏话呢? 不管什么时候,当然娘子才是对的了。 只要娘子生气,他便永远都是错的。 这一点,是在被张笑笑冷落了数月之后,萧御自己悟出来的道理。 这个时候,当然就是要贯彻落实的了。 他连忙凑到张笑笑身边,坚定地表明立场:“娘子,为夫一定是你的忠实拥护者,旁人都是渣渣!您说,怎么处置,为夫代劳。” 张笑笑斜眼瞅了萧御一眼,“噗嗤”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以来,萧御可真是将一个男人所能为女人做到的一切都一一地做了。 她若说不感动,那可真是有鬼了! 因为那女子觊觎萧御而产生的不悦瞬间消失了大半。 笑了一声后,张笑笑抬手指着对面的女子:“揍她!” 真是要命,到现在了,人家都打上门了,她居然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周围的百姓匍匐在地,句句都是对张笑笑的恭敬,对那女子的鄙夷。 若说平日,张笑笑自然毫无心理压力地也就受了,反正与她也没有多大干系,受与不受又能如何? 可此时,在经历了太后的那一场场阴谋之后,再看到眼前这样的情形,张笑笑只觉得异常怪异。 虽说不上具体怪在何处,却处处透着诡异。 萧御已然摩拳擦掌,只要张笑笑一声令下便打算扑上去的。 张笑笑却犹豫了起来,小手轻轻地拽了拽萧御的衣襟,悄无声息地朝他靠近几步,凑到他耳边悄声询问:“萧御,你觉不觉得这些人很有问题啊!” 萧御含笑淡淡扫了张笑笑一眼。 张笑笑顿时觉得冷汗直流,汗流浃背。 萧御这一眼的意思分明就是,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些人的不同寻常,甚至他已然猜到了这些人不同寻常的缘由,而这个缘由叫他生气。 他眸底的那抹冰寒,还有身体周围隐隐透出的杀气可以瞒得了别人,哪里瞒得过与他距离如此近的张笑笑呢? 张笑笑咬咬唇,拉着萧御的衣袖不松手,抿了抿唇,陷入沉思。 萧御只静静地看着她,不催促,也不说话,等着她自己想明白。 果然,不过片刻,张笑笑突然粲然一笑,恍若如释重负一般,手指坚定地指向不远处的女子,大叫:“上啊!冲啊!灭了她!把她灭得叫她爹娘都认不出来!” 萧御的唇角缓缓勾起,眼底满是宠溺。 这样最好。 他就是要她随心所欲。 若是在他身边,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那这萧国的王位,他还是另外交给旁人的好! 他不需要她小心翼翼。 他萧御的女人,有任性的资本,也有任性的资格和能力。 “得令!”萧御回应一声,随即身体已经凌空飞了出去。 “注意别脏了手!”张笑笑连忙补充了一句。 众人还未曾来得及看清楚萧御的动作,便只听一声惨叫声传来。 这一声,如惊天破日,又如阴雷阵阵,叫人闻之便觉心寒,恍若地狱中的孤魂野鬼尽数逃至人间,此时正在他们的耳边垂着冷气。 越想,便越是觉得冷。 等萧御再站到张笑笑身边的时候,众人的视线再集中到那拿长鞭的女子的身上,都不由得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这……实在太过血腥,太过残忍了! 这一幕,被当时安邑城太多的百姓看到。 有人带着自家孩子的,连忙捂住孩子的眼睛。 在往后的许多年里,萧御和张笑笑都因为今日的事情被安邑城的百姓传为这世间极可怕,最不能招惹的两个人物了。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已面无血色,身体都甚至开始颤抖了起来。 张笑笑嫌恶地在鼻子前面摆了摆手,似乎是想要扇去空气中的血腥气。 她眸光冰冷,静静地望着地上的某一处,那里已汇聚了一滩鲜血:“许久未曾闻到鲜血的气息了,”她说着,竟还作势深深地嗅了一下,又道,“真是好闻地很!” 众人越发吓得心肝俱裂,额头直冒冷汗。 这样的话,听上去阴气森森的,简直比吹在他们耳边的凉风还叫人恐惧。 若说那些冷风来自于地狱的孤魂野鬼,那面前的这个便是叫孤魂野鬼都害怕的罗刹了。 萧御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好端端的,又作怪。” 张笑笑迅速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嘟着嘴不满地瞪着萧御:“相公,不带你这么拆人台的!你不许破坏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两夫妻,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开始打情骂俏了起来。 风老顿时觉得自己老了,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拽了一个轻羽卫,陪着自己先回了客栈。 他可是个老人家,一把骨头了,才懒得看他们年轻人呢! 会长针眼的! 第71章 盖世大英雄 第71章盖世大英雄 “姑娘,你们快跑吧!那是城守柳家的大小姐,如梦小姐。如今你们把人打成这样,怕是城守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一个年纪稍长的婆子轻轻拽了拽张笑笑的衣袖,见这如画儿一般的姑娘看着自己,婆子竟一下子红了脸。 别人好心提醒,张笑笑自然不会将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笑着拍了拍那婆子的手:“您放心。” 婆子见张笑笑只说了话,却不动,也不好多说什么。 想来,这样神仙似的人物,该是有什么厉害的背景的,是不会怕城守的吧? 众人议论纷纷,却都是悄悄地说话。 柳如梦此时躺在地上,她的丫鬟早已经吓傻了。 柳如梦并没有死。 萧御虽是嗜杀成性的人,依他的意思,这种烦人的东西自然是早死早安生的。不过,张笑笑不许他杀人,他当然也不会让自家娘子不开心了。 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惹得自家娘子不开心,着实是最不划算的了。 张笑笑笑眯眯地抬脚朝着柳如梦走过去。 萧御下手还是很有准头的。 此时的柳如梦,全身上下,包括脸上,都是被匕首划出来的一条条的小小细口子。 这些口子看着狰狞,流血也不少,但却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都痊愈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萧御跟在她身后。 虽然他见过张笑笑的身手,但许多时候,他总是会自动忘记这一点。不守在她身边,总觉得不放心。 张笑笑缓步走到柳如梦面前,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去。 她的动作优雅从容,气度非凡。 只是,此时,她脸上的笑却冷得可怕。 柳如梦怒瞪着张笑笑:“你这个贱民!居然敢伤我,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张笑笑柔柔一笑,眉眼间恍若有花儿盛开:“好啊,我等着。不过,呵呵,你的眼睛可真是好看,你若是再瞪着我,我会忍不住想把他们抠出来把玩的。” 柳如梦的脸色瞬间白了。 张笑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匕首,那把匕首在她手里一颠一颠的,好似随时都准备刺入她的眼眶内,将她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的嘴唇几不可见的抖了抖:“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她说了这话,便将视线转向刚刚跟过来的萧御,一脸的凄楚,惹人怜爱的很,“公子。” 这一声也真是十分婉转柔媚,娇柔动人的很。若是普通男子,听到这一声轻唤,怕是就要酥了半个身子了吧? 萧御没有跟张笑笑太紧,但张笑笑一直都处在他能立刻做出反应保护的范围之内。 方才听到张笑笑的话,他心中只觉得好笑。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极为嗜血的,而且也从来都不会手软。 以往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面对这丫头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会担心,她那样的美好,会不会嫌弃他。 可是这会儿听到她这番话,知道并不是仅仅只为了吓唬那个女人,而是真的会那样做,他不由得便释然了。 他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张笑笑的身上,压根就没有看到柳如梦投过来的求救的目光。 张笑笑顺着柳如梦的视线看过去,正对上萧御含笑的眸子。 她不由一愣。 糟了,一不小心在他面前暴露了本性了。 虽然这么想,她的眼睛里却也都是笑意,揶揄萧御:“公子,大美人儿向你求救呢,你怎么也不理一理人家?你瞧瞧这眉目含情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呢!” 萧御的嘴角抽了抽。 以前,若是听到张笑笑这话,他定然是一甩袖子就走人了。 可此时,他早已意识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重要性,又如何舍得将她独自一人扔下。况且,她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他又何必当真。 看着她眼里的揶揄和狡黠,萧御失笑:“哦?是吗?我来看看。” 柳如梦听到这话,顿时喜上心头。 果然,那个女人那么狠毒,是个男人肯定都看不上这样的男人的。自己这样娇弱,又极漂亮,他一定会对自己动心的。 若是张笑笑知道柳如梦心中的想法,怕是要仰天大笑三声了。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柳如梦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就明艳照人的?若是有镜子,她定要让她好好看看自己此时的那副尊荣,真是比鬼都差不离的了。 柳如梦满眼期待地看着萧御。 却见萧御微微弯腰,一只手捧着张笑笑的脸,打量了半天,含笑:“嗯,确实是有的。不过,娘子若是有精力,还是怜惜一下为夫吧,方才动手,手酸。” 萧御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张笑笑,竟还认真地伸出了一只手来。 众人闻言,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公子要看的不是那柳如梦有多么的“我见犹怜”,而是要看他娘子眼里到底是不是有“我见犹怜”这样的情愫。 一众围观的人顿时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两人的思路了。 虽然这两人都长得跟天仙儿似的。可是这出口的话,却也叫人能气个半死。 而且,看那男人看着自己妻子,一脸讨好的委屈样子,真是叫人看着都觉得万分奇怪。 张笑笑咬了咬唇。 自从那次在树顶的亲密接触之后,她就觉得萧御完全变了。 以前的那个萧御,哪里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就算是相处地最好的时候,说话也都是淡淡的。 可是眼前这个样子,却是将她当成了极为亲密的人了。 张笑笑的脸颊一红,嗔了萧御一眼,却还是心疼地看了看他的手:“一会儿给你揉。” 萧御立刻满足地笑道:“好。” 柳如梦此时也才醒悟过来,这两人压根就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 “来了。”张笑笑的唇角一勾,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 “啊!”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顿时响起,众人都被这一声吓得惊出一身的冷汗来了。 再细眼看去,都默默地又退后了一步。 这一对夫妻实在太过恐怖了。 此时,那姑娘的脚,竟生生地踩在了柳如梦的手腕上。 听方才柳如梦的惨叫声,怕是疼得厉害呢! 若果真如此的话,那只手可就废了。 张笑笑向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方才,柳如梦就是用这只手挥了鞭子来,对她下了杀手的。 她虽然没事,但不代表,这个仇她就此算了。 张笑笑轻轻地扬起唇角,冷笑着看一眼柳如梦:“别叫了,跟杀猪似的。方才打我的时候,怎么不叫?” 柳如梦疼得冷汗直流。 她脸上有伤口,汗水中有盐,这一下,更是疼得龇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了。 “你这个贱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啊!疼死我了!爹!爹!我要杀了你!” 柳如梦挣扎着,一会儿可怜兮兮地叫她爹,一会儿又瞪着张笑笑喊打喊杀。 张笑笑此时却抿了嘴,不说话,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一个方向。 众人见她如此,都疑惑地转过头去。 只见长街尽头,一人骑马当先而来,他一身官服,看上去英姿勃发。 他的身后跟着约一百多将士,个个身着铠甲,手执兵刃,面色肃穆,跑步前行,跟着骑马的人。 马靴蹋在青砖地上,发出踏踏的声音来,叫人心生一股肃穆之感。 众人见此,连忙退到两边,纷纷跪下磕头。 张笑笑唇角微扬,朝萧御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萧御会意,便微微退后一步。 既然她想要自己解决,那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若是她有危险,他再上前就是了。 他萧御的女人,只要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他去处理的。 张笑笑暗暗朝萧御递去一个眼神。 这男人真是上道。 她还担心他看不懂她的意思呢! 看到萧御这样,她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这次眉眼间的笑意那般温暖,如沐春风,叫人看着,便移不开眼。 她的心里暖暖的,突然觉得时光静好。 心底的那一点点情愫在不知不觉中发芽,然后茁壮成长。 那段时间,她本以为那些情愫该就此枯死了,却不想又被萧御一点点地浇灌着活了起来。 她是孤儿,是乞丐,她比所有人更明白人世间的人情冷暖。 萧御在改变,她心中的那道防备的大门,却也在一点点地垮塌。 “爹!爹!快来救我!”柳如梦此时也看到了来人,她想要爬起来,却被张笑笑踩着脚,动不得,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高头大马上的人,哭叫起来。 眼泪顺着眼眶滑落,却又沾湿了脸上的伤口。 苦涩的盐水沾染在伤口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只能赶紧忍住眼泪,却还是可怜兮兮地看着来人:“爹!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这个女人划花了我的脸,她是个贱人!爹!你要给我报仇啊!” 张笑笑无语地掏了掏耳朵。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是在交代遗言呢? 不都说“祸害遗千年”的么?难道她有了自杀的觉悟,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是浪费空气么? 张笑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她只是嘲讽地看了一眼柳如梦,才又扭头去看那骑着马的男人。 安邑城城守柳泉,年逾四十,妻子早亡,只留下这一个女儿。如今娶了一个填房,又生了两个儿子。 因为女儿是亡妻留下的唯一骨肉,因此分为溺爱。 但张笑笑对柳泉的了解却并不是这些。她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个柳泉是凤相的门生,后来不知怎么,跟凤相闹掰了,自动请命来到了边疆。 当时知道这些的时候,张笑笑就分外疑惑,凤天明是个什么人,她并不知道的。但是,哪里有人跟凤天明闹掰了,居然还能这么有权势的? 这里面,分明就有猫腻的! 据她所知,朝堂中,只要跟凤天明对着干的人,可基本都没啥好结果的。 张笑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 见到柳如梦之后,她就不由地猜想,能养出这样一个女儿,这柳泉怕是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可看着英姿飒爽的模样,还有那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的,却又好像是个盖世的大英雄似的。 她又不由得有些疑惑了起来。 第72章 这人是谁? 第72章这人是谁? “这柳大人生得好正派。”张笑笑啧啧感叹一声。 都说面由心生,可看看柳泉,再看看柳如梦,张笑笑着实无法单凭容貌来断定,他们二人是父女关系。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情,她也懒得去管别人的私事。 “娘子的意思是,为夫不正派?”萧御微眯着眸子凑近了张笑笑几分,眸子里带着浓浓地威胁。 张笑笑才不吃他这一套呢! 自从与萧御的关系更进一步知道,她就彻底明白了,在她面前,萧御压根就是一只纸老虎,随她折腾。 她板着脸,一手托腮,似还认认真真地将萧御打量了一番,才认真地开口:“嗯,是不太正派。” 说到这里,明显感觉到萧御的眸子眯得越小,张笑笑调笑一声,转了口气,“不过,自古名门正派总是喜欢出一些伪君子,叫人看着恶心。倒不如邪魔歪道来得光明正大的。” 萧御阴沉的脸上总算破碎出一抹笑意来:“嗯,娘子说的极是。” 他真怕张笑笑说,因为他长得不够正派,而不再理他,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张笑笑一本正经地点头:“所以说,以后要听媳妇的话。” 萧御凝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张笑笑,还未说话,便听张笑笑继续说,“听媳妇的话,有肉吃。” 萧御轻笑出声,眸含深情,暧昧不明地看着张笑笑:“嗯,对,有肉吃。” 原本只不过是一句调笑的话,被萧御这样说出来,竟平白地添了几分暧昧。 张笑笑的脸一红,狠狠地瞪一眼萧御,她先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竟是个闷骚的! 只是,她如今红着脸,眉目含情的样子瞪人,着实没有什么威力,反而更像是小女儿家的含羞带怯,如娇似嗔。 萧御脸上的笑意愈深。 他最喜欢看她这样没有丝毫掩饰,不装模作样,精力充沛的开心模样。 两人在这里打情骂俏,被人围观着却没有半点儿压力,仿佛完全忽略了别人的存在,似乎这世间只剩他们眼中的彼此。 不过,其他人不说话打扰,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人儿。 譬如此时正被张笑笑踩着一只手,还软趴趴地趴在地上的柳如梦。 见到自己的父亲前来,她楚楚可怜地不停地喊着,不流泪,却已经达到了流泪的效果:“爹!你快救我!爹!呜呜……” 所以说,这古代还是有很好的戏子的。 你瞧柳如梦这一出,不多说,只是哭,恍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的模样,若不是已然知晓实情,怕是所有人都要被这副样子收买了,纷纷将道德的矛头指向张笑笑夫妻二人了吧? 张笑笑在心中暗自啧舌,面上却并不显。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先告状的! “原来是这位姑娘的家人来了。那正好,方才你家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伤人,还请您还我一个公道。” 张笑笑义正言辞,说出的话却叫周围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姑娘真是有趣的很。那柳家小姐与她年岁相仿,她却偏偏一副大人的口气与人家的父亲讨要一个公道,显然是将那柳家小姐当成个无知的孩子了。 柳泉正在府衙中处理公务,脑子里想着前两日收到的密函,心中五味杂陈,有些心烦意乱。 金陵城的那位来了。可他却没有收到正式的公函。 显然那位是微服私访来的。 当官多年,谁私下里没有点儿破事儿的?若是仔细查起来,朝廷里怕是要下一大半额官员的。 那位突然跑到大西北这片蛮荒之地来,看来是下定了要整治的决心了。只是,不知道如今人到了哪里。 正想着这些烦心事儿,下人便急急地敲起了门。 他原本心情就不好,下人敲门的声音又大又急,越发引起了他的恼火来。但他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若不是有急事,他们家的下人也不至于如此乱了方寸,他顿时沉了脸:“进来!” 下人进来没有多说,只说他们家小姐被人伤了。 他跟亡妻就这一个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能将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给她,乍然听到女儿被伤了,他便急速地赶了来。 刚刚下马,还未来得及去看女儿的伤势,只远远地看到女儿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见到他来了,哭得委委屈屈的,可真是叫他心疼死了。 他才刚踏前一步,就被人拦了下来,竟还叫他还一个公道,可真真是好笑! 柳泉冷哼一声:“这位姑娘莫要胡搅蛮缠,如今小女受了伤,为何不叫大夫?竟还在这里耗着,难不成是要耗死小女不成?小小年纪,用心岂可如此恶毒!” 原本正派的一张脸,此时也是满脸的义愤填膺,好似张笑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张笑笑闻言,只觉得好笑。 她轻轻地勾了勾唇,果断地嗤笑一声:“您这话说的当真是好笑。您身为父亲都不顾女儿死活在这里与我理论,我又何须假好心?况且,本就是她自作自受,我未曾杀她已是手下留情,哪里还有那闲心去请郎中来?” 张笑笑每一声中都带着嘲讽和轻蔑,她不称呼柳泉为大人,只当是完全与这妇女二人不相识的。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真是笑翻天了。 这柳泉,口口声声指责她,可他自己又是什么好货色了? 说完那番话,她又忍不住低声嘟囔:“真是白瞎了那张脸了。” “名门正派的伪君子。”萧御离张笑笑最近,且他是习武之人,旁人虽听不到张笑笑的小声嘟囔,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失笑。 张笑笑闻言,顿时也笑了起来,扬头看一眼萧御,眉梢眼角都是灿烂地笑意:“嗯,相公,还是你说得对!” 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清冷眸子,萧御脸上的笑意愈甚。 这话分明是她自己说的! 张笑笑故意将这话说得大声,旁人看她情绪的变化,虽听不到他们俩在说什么,但结合张笑笑方才那番话,也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的了。 身为安邑城最大的官,柳泉可谓是要风得风、唤雨得雨的了,哪里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个不是? 此时乍然听到旁人如此说,说话之人还是个小姑娘,他一张老脸顿时一僵,脸色也难看了许多,眸子中阴郁的阴冷之气逐渐扩散。 如鹰隼般的眸子冰冷地锁定在张笑笑的脸上,眸底射出一抹毒蛇的阴毒来。他冷声一笑:“姑娘倒是伶牙俐齿。” 方才的功夫,他已经示意身后的人去请大夫了。 此时不需要他多说,那人已经将大夫请了出来,朝柳如梦走去。 柳泉一脸慈爱地走过来:“还请大夫好好看看我家梦儿。” 不需要多说,他已经将大夫都带了过来,用行动将张笑笑的话打破,一时间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但言论的方向,却始终是一边倒地偏向张笑笑。 他们都是安邑城中生活多年的百姓,安邑城里的官员是什么情况,他们一清二楚。即便这位柳大人表现得再如何谦谦君子,都掩盖不了他的真实内在。 不过,他们毕竟是安邑城的百姓,就算再对上官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此时虽然议论几声,却也只是同情一下张笑笑,其他的并不多说。 若是说多了,被城守大人听去,不止他们自己,一家老小的小命可就都难保的了! 张笑笑几不可见地朝萧御挑了挑眉,意思很是明显:“这人真会演戏。” 萧御忍笑,抬手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琼鼻。 张笑笑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抬手拍去他的魔爪,却没有退开一步。 此时,大夫站在这里,倒是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了。 张笑笑此时踩着柳如梦的手,病患又是个女子,他如何把脉?只得看向柳泉:“大人,您看,这……” 他拿眼睛给柳泉示意。 柳泉早就看到了情况,却没想到他都过来了,这女子竟还踩着他家梦儿的手,顿时满腔怒气涌上心头,语气也越发不善: “这位姑娘,你伤了我家梦儿,我还未与你算账,此时当着我这个父亲的面还踩着我家女儿的手,是什么意思?” “咦?”张笑笑一脸无辜,懵然不解地看一眼柳泉,这才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脚,顿时惊叫一声,“哎呀,我就说怎么脚下硌得慌呢!” 她这么说着,还将脚在柳如梦的胳膊上碾了几下,才推开半步。 柳如梦早已经疼得快要昏死过去了,若是将脸上的血都清理干净了,定能看到她的一张小脸早已经惨白地毫无血色,似乎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 张笑笑又碾了几脚,她压根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了,瞬间便昏迷了过去。 柳泉见此,沉声下令:“当街行凶,还不知悔改。来人,将这两人押入大牢,待本官禀报刑部之后,再行处决!” 白皙清秀的小脸上顿时染上了几抹愁绪。 张笑笑轻轻拉住萧御的衣襟,似乎很是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相公,他们欺负人,你要保护我!” 张笑笑要玩,萧御绝不会阻止的。 她此时虽然看似胆怯,但那双灵动的眸子中却闪烁着狡黠。 萧御不由失笑。 这只小狐狸,又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不过,既然她想玩,他就好好配合一下好了。 只要这丫头心情好了,对他的态度自然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为了能得到心仪的姑娘的好脸色,别人牺牲一下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萧御无节操地轻轻拍了拍张笑笑的手,一脸宠溺疼惜:“放心,一切有为夫在,绝不会叫人欺负了你去。” 满腔的柔情在移开视线,对上柳泉的时候,立刻化为乌有。 黑曜石般的眸子如同一湾深潭,好似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柳泉看着看着,竟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他带来的人是安邑城的守军,得到命令,都齐刷刷往前。 只是萧御那双龙目扫过来,冰寒刺骨,竟是生生地叫他们慢下了脚步。 柳泉心中一沉,又仔细打量了萧御一番,心中暗自嘀咕,这人是谁? 第73章 谁的错? 第73章谁的错? 柳泉心知面前的人身份不凡,虽仍带着些轻视,到底也比方才有礼多了。 他双手一拱,做出一个儒生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这样有气度的人,再看他的衣着,便可断定绝非普通人家。 方才兵士来报,说是湄江上飘来几艘怪异的船,上来几个神仙般的人物,莫不就是眼前这几人? 柳泉心里有疑惑,但猜测也已有九成相信了。 大夫拿帕子垫在柳如梦的手腕上,把了脉,才起身,交代:“回大人的话,小姐并不大碍。只是这右手怕是……” 大夫有些犹豫,没有继续往下说。 柳泉目光直瞪着萧御,沉声一个字:“说!” 大夫吓得身体一抖,连忙躬身回答:“右手腕骨碎裂,怕是废了。” 柳泉闻言,这才转过头去,脸色越发难看:“没有治愈的可能?” 大夫摇摇头:“断裂还可接骨,可若是碎了,便没有办法了。” 就如同一样东西,若是只是断成了两半,那还可以缝缝补补一下。可若是已经碎成了渣,又还能如何拼凑? 柳泉冷沉了眸子,视线转向张笑笑,阴狠地瞪她一眼,才又看着萧御:“阁下是不是该给本官一个交代?” 萧御唇角微勾,似乎心情很是愉悦:“柳大人似乎还没给我交代。” 碎了又如何?碎了正好! 若是他动手,这个女人连性命都别想保住! 敢动手伤他的人,真真是活腻了! 他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脚下的力道还挺重的,居然能把人的骨头给踩碎了。 声音冷沉,周身泛冷,威严地让人不敢直视。 柳泉的心中一沉,却还是极力保持着淡定:“如今贵夫人并无大碍,而小女却废了右手,公子跟本官要交代?” “女儿是你的,自然要跟你要了!”张笑笑拽着萧御的衣襟,从萧御的身侧探出头去,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一看就特别可爱讨喜。 柳泉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姑娘可真是伶牙俐齿,难怪……” “难怪你家女儿像个疯子似的,要拿鞭子抽我?”张笑笑截断柳泉的话,毫不示弱地看着他,眼睛里慢慢都是调侃和笑意。 萧御看她玩得开心,也不阻止,只是静静地站着。 有他在,她可以尽情肆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嗤笑出声。 这丫头说话可真是有趣的很。 柳泉的老脸气得黑了一片。 目光冷凝下来,二十余年的官场打斗使得他周身凝聚了一层叫人不敢违拗的威严。他冷冷地瞪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目光冰冷地如同一条才刚刚冬眠初醒的毒蛇。 “姑娘一直在说小女的不对。可如今受伤的人是小女。”柳泉冷声强调。 他必须抓住这一点,因为这一点是他如今最有利的反驳证据,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可张笑笑是谁? 他用威严来吓她,她就会怕了么? 别说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如今经常被萧御这个一国之王瞪,她也可以游刃有余了,更何况是柳泉这一个小小的城守? “我也受伤了!”张笑笑躲在萧御的身后叫嚣着,看上去就像是被吓到的小孩子,不甘心别人冤枉自己的,嘟着小嘴与人辩驳。 柳泉双眼一眯,又一次将张笑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哦?本官年纪大了,竟是看不出姑娘哪里受伤了。” 她分明活蹦乱跳着,身上没有一处伤痕,连气色都好得可以,哪里有半点儿受伤的模样? 张笑笑一手捂住胸口,可怜兮兮地眨眨眼睛:“我的心受伤了。你不知道,方才她多狠,居然想杀我呢!要不是我家相公厉害,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跟我说话么?” 小姑娘西子捧心的模样,着实叫人看着又心疼,又好笑。 “你……”柳泉气得指着张笑笑,半晌说不出别的话来。 心受伤了? 这个理由可真是蹩脚地叫人无言以对。 可偏偏这小姑娘还说得那般煞有其事,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好似能够将所有的一切都看透了似的。 柳泉的心中猛地一顿。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封密报! 如果是真的,那么眼前的这两个人…… 柳泉的眼睛眯了眯,眼底划过一抹冷芒。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他心狠了! “来人!将这两人押下去,严加审问!”他不再与两人辩驳,反而又提出了最开始那个简单粗暴的方法。 若是真的是那两个人,那么今日的事情不管谁对谁错,这两个人都别想活下去! 看到柳泉眼底划过的阴冷,张笑笑全身一颤,突然脱开萧御的胳膊,跳起来就跑:“来人啊!杀人啦!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啦!来人哪!” 轻霆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咱能不能先把自恋搁在一边? 张笑笑并不是横冲直撞地乱跑,反而是直接冲向了柳泉带来的那些人。 那些人原本得到了命令就要动手,却忽然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小姑娘冲了过来。虽然这个人是大人下令要抓的人,可是就这么撞过来,他们却一时乱了方寸。 “杀人了!混蛋大官杀人了!仗势欺人啊!救命啊!混蛋大官要杀小仙女啦!救命哪!来人哪!” 她边跑边跳。 柳泉原本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罢了,就是胆子大了些,又有什么好怕的? 此时见她朝自己的人冲了过去,根本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当然也乐得看戏。 张笑笑跑得似乎并不快,可是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从那些兵士中间穿过去,又绕了一圈,跑了回来。 看一眼纷纷倒地的兵士,柳泉看向张笑笑的眼睛中哪里还有半分不屑? 他方才没有注意,且之前一直说动手的人是那个男子,他便没有多理会那女子。可是此时看来,竟是他疏忽了。 这女子跑的速度似乎并不快,可是偏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出了老远。 她在兵士中间穿梭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她什么动作。 可此时所有兵士无一例外都倒在了地上,就说明了她的能耐。 “你做了什么?!”看着又重新躲回到萧御身后的张笑笑,柳泉的眼睛中射出一道必杀的冷芒。 此时此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两个人都是必须死的了! 这样有能耐的人,绝不能留! 何况这两人的身份,也绝不能让这女子留在那男子的身边! 大夫给柳如梦看完诊便站在一旁,也不敢乱动。 空气安静的可怕,每个人都企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谁敢率先打破宁静,让自己成为那只出头即死的鸟? 张笑笑笑眯眯地看一眼柳泉,满眼的不屑。 耸耸肩,张笑笑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有做啊!你要杀我,我当然要逃跑啊!这有错么?难不成我要站在这里任由你杀不成?我又不是笨蛋!”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叫柳泉竟一时有些无言:“那那些人怎么会倒在地上?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张笑笑一脸看二傻子的表情扫一眼柳泉:“我说这位大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脚了?你的人体虚娇弱,这也怪我?那我岂不是要被冤枉死了!” 她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做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了。 就算她真的动了什么手脚又如何?反正又没有人看见,谁能作证呢? 不过就是一点儿软骨散而已,她自己调配的药,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谁又查得出来? 她就是这么嚣张,就是这么得意,可那又如何呢? “若不是你动了手脚,他们怎么会在你刚刚经过就倒在地上?”柳泉此时也不去看萧御了,只是死死地瞪着张笑笑。 方才他们还说是那男子动手伤了他的梦儿,如今看来,这女子动手的可能性却也不小。 不过,那也无所谓,只要抓住他们一点儿错处,他们就必死无疑! 挑了挑眉,张笑笑无奈一笑:“我又不是神仙,我哪里知道?他们是你的人,你都不知道原因,居然来问我这么一个可爱单纯的小丫头!你是不是脑子锈了!” 女子耸肩、嘟嘴,一脸无辜单纯,又毫不脸红的自吹自擂的模样,看在人眼中,只觉得十分可爱。 这样娇俏的人儿,说着俏皮的话,做着俏皮的动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轻灵水亮,如同皓月当空,叫人一看之下,便移不开眼。 她居然说柳大人的脑子锈了! 这在安邑城的百姓看来,真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今日是热闹的年节,多年来西北虽偶有战乱,但自从百年前开始,他们的生活倒也还算安稳。 虽然地处边塞,但生活也本还算富足。 可今日这个于安邑城的百姓来说意义重大的盛会,虽看上去热闹,其实却也不过如是,哪里比得上以往呢? 这位柳大人在安邑城里做了些什么事情,百姓们最是清楚不过的。 平日里,他们被压迫着,不敢反抗,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此时,有人替他们说了,这样打脸的事情也有人替他们做了,虽然对方是一个小姑娘,也只让他们觉得分外痛快的。 “好!”不知谁率先叫了一声,竟是鼓起掌来了。 紧接着,周围接二连三地便又更多的人开始鼓起了掌。 憨厚老实的面容上,带着大仇得报的喜悦。没有人管以后是不是会被城守追究,这一刻,他们只是觉得万分痛快。 连一个小姑娘都敢与他叫嚣,他们这些人,没道理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的。 第74章 那个地方,有他 第74章那个地方,有他 柳泉觉得自己的脸今日真是都丢尽了。正要再说什么,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大夫,他眉头微蹙:“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梦儿受伤着么?!” 那大夫是安邑城中灵芝堂的风扬,风大夫。 他如今已年过四十,一心钻研医术,至今不曾婚娶。他是安邑城最好的大夫,平日里虽然为人温和,但却有一个怪脾气。 你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他就会用什么样的态度还你。 此时柳泉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有求于人,且正在气头上,难免语气发冲。 风扬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又是因为什么而心情不好。 见柳泉态度恶劣,他也就没有了好脸色,瞪一眼柳泉,他怒怼回去:“她又不是老夫的女儿,关老夫屁事!”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张笑笑微微一愣,偏过头去,悄声与萧御耳语:“我怎么觉得这风扬的脾气跟风老的有些像呢?他们都姓风,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萧御也只是挑了挑眉:“说不定。” 张笑笑抿唇一笑,不再与萧御探讨这个问题,却又转去了其他话题:“我们在这里住多久?” “你想住多久?”萧御温柔地回答。 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从后面环抱住她。 男子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张笑笑的脸颊微红,侧了侧头:“你别离那么近。” 他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耳朵上,温温热热的,酥酥痒痒的。 萧御却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为什么?” 张笑笑的脸越发红了,她闪躲着萧御的追逐,微垂下头去:“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萧御挑眉轻笑:“那又如何?” “你……”张笑笑咬了咬唇,恨声道,“你欺负我!” 萧御轻笑,低低的笑声那般悦耳,叫人越听越觉得舒服:“为夫只欺负你。” 张笑笑此时恨不能将头垂到地上去。 该死的萧御! 自从那次亲密接触之后,就总是趁机占她的便宜。偏偏她还一点儿都不排斥他的接近,甚至心中还觉得无限欢喜,真是中了魔怔了。 见他的丫头越发羞得就快找个地洞钻进去了,萧御适可而止。 欺负归欺负,但是不能过了,过犹不及。这小丫头性子烈着呢,若是惹恼了她,受苦的还是自己。 “朝中还有些公务要忙,所以在这里最多停留一个月。”语声轻盈,如恋人之间最亲昵的耳语。 然而,没有人看到萧御眼底一闪而逝的那抹复杂的情绪。 “诶?”萧御的话很突然,张笑笑一时没明白过来。待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才微微侧首,点了点头,“嗯。” 想到又要回到那个牢笼之中,她心中还是抵触。可这抵触的情绪,却比以往少了许多,兴许,那少了的部分是因为,那个地方,有他吧? 萧御如今对她可谓是察言观色,面面俱到的。但凡她有一丁点儿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她眼底的抗拒和失落,他看得分明。 双手不由得收紧:“丫头,你信我么?” 张笑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他。 四目相对,他眸子中的温柔和宠溺如同深潭,几乎将她溺毙其中。 张笑笑微微一愣,顾不得脸红,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视线仿佛都被眼前的男子吸引了去,怎么也移不开:“选择了你,自然是信的。” 她要么不选,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就不会反悔。 如今,她已经选择了跟他在一起,自然就要信他。 萧御双手握住张笑笑的两只手,叫爹在她的身前,轻笑:“嗯,我知道你是信我的。” 张笑笑等了半天,却不见他继续再说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被这个男人耍了,不由懊恼地一跺脚,红着脸啐道:“你真是太过自恋的了!我不过是安慰安慰你罢了!” 话虽如此说,然而那嘴角扬起的笑,还有早已泛红的脸颊和小小耳垂却已经出卖了她所有的心思。 萧御也不拆穿她,只是轻笑一声:“哦,原来是为夫太自恋了。自恋便自恋吧,好歹娘子还愿意安慰安慰我。” 张笑笑脸上的笑意愈甚,抿着唇,低垂着头,不在说话。 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可就苦了旁边围观的人了。 轻霆只觉得嘴角抽搐。 王和娘娘,您二位能不能有点儿自觉?这里到底是别人的地盘,且我们现在正在与人对峙啊! 柳泉被风扬一吼,顿时一愣。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想要再去寻风扬的身影,哪里还看得到? 不得已,他只得吩咐手下再去请人,又做了两手准备,去请了安邑城其他药房的大夫来。 天下人都知道,大夫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安邑城的百姓也都知道,灵芝堂的风大夫是得罪不得的。 而一旦得罪了风大夫,便休想再拥有第二次叫他出诊的机会。 在安邑城,几乎没有人敢给这位救命恩人脸色看,毕竟人生一辈子,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就生病的。 迄今为止,城守柳大人今日之举竟是打破了安邑城多年的记录,成为整个安邑城中第一个得罪了风大夫的人了。 张笑笑虽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看那位大夫的态度,却也能猜出他在这安邑城中的地位了。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这个是铁打的信条。 此时听到有人回禀说:“风大夫不来。”她才抬起头来,见又有一个人小跑着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大约年逾花甲的老大夫。 这老大夫须发皆白,跑起来颤颤巍巍的,刚停下来便大口大口的喘气。 风大夫的原则,整个安邑城中的人都知道。 柳泉方才派人再去请,无非是想试试看。 此时见到这番情景,他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帮她看看,上点儿药吧。” 说完,竟是转身就打算离开。 得罪了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脱身的? 张笑笑又怎么可能任由他脱身? “喂,那位大叔,你这是要跑么?连女儿都不要了?哦,也不对,你一来就问责我们夫妻,到现在都还让自己的女儿躺在冰凉的地上,啧啧,这可真是天下间独此一份的父爱啊!相公,你说呢?” 少女灵动的眸子里都是轻蔑和嘲讽。 柳泉要悄然离开的身形一顿,脸色黑沉地可怕。 但此时被张笑笑点破,他却又确实暂时走不了,只得回头,冷笑一声:“你一个小姑娘又懂得什么?本官要如何对待自己的女儿,是本官自己的事情,与你一个小女娃娃有何干系?” 张笑笑无聊地摆弄着萧御的手指。 这货的手修长地就像是嫩白的长葱,骨节处还没有长期摩擦导致的皮肤黑印。指甲捡的整整齐齐的。 掌心有些粗茧。 她又将自己的手与萧御的手相对。 嗯!比她的手大好多,也很温暖,很宽厚,握着就觉得有安全感。 想到萧御那张完美的脸,张笑笑在心中暗叹,连手都这么好看,这男人真是个妖孽! “没关系啊!我又没有说有关系。”张笑笑耸耸肩,继续把玩着萧御的两只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似的,竟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了。 柳泉一噎:“既然没关系,那便不需要你管!” 张笑笑也不抬头,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捏着萧御的指头:“可是我这个人偏偏就喜欢打抱不平,多管闲事呢。”这货的手指真粗。 她说话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还带着些苦恼。 萧御弯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玩着自己的手,竟是有些不亦乐乎的样子。 他不由觉得好笑,嘴角也浅浅地勾起一抹笑意来。 这丫头,还真是会自娱自乐。 柳泉闻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官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插手了!” 这副样子,可真是摆出了十足的官架子了。 不过,张笑笑连萧御的王架子都不怕,还怕他一个官架子么? 她只是冷冷地勾了勾唇瓣,缓缓抬起头来时,脸上却是一派无辜单纯的表情:“大叔,你那个‘本官’的名字可真是难听得很呢!就冲这一点,我就得好好管管这个闲事了。况且,你女儿方才还要杀我呢!女债父偿,你怎么能跑了呢?” 她微微歪着脑袋,圆圆的笑脸自带婴儿肥,一双无辜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柳泉,莹润的小嘴微微嘟起,看上去就是一个可爱单纯的小姑娘。 叫人只觉得心疼。 柳泉一顿。 这又扯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了。 而这个问题也是引发今日这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 张笑笑再次提出来,他身为朝廷命官,如何还能以同样的理由反驳? 这里的人不认识张笑笑,可却都认识他安邑城城守柳泉的。 这些人都是他辖下的百姓。若是今日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失了面子,日后还不定是什么样子呢! 柳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他看向张笑笑的眸子中竟泛出丝丝冷意,那冷意中带着让人畏惧的杀意。 张笑笑摸了摸胳膊,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萧御的手,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无辜地看着柳泉,看上去真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相公,我怕。” 萧御安抚地将她抱得更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怕,为夫会保护你的。” 似乎对他给予了十万分的信任,这一刻小姑娘似乎完全放松了下来,轻轻点点头,笑道:“嗯!相公,有你在,我不怕!” 第75章 觊觎她男人 第75章觊觎她男人 张笑笑原本也只是觉得好玩才说那番话,可是萧御认真的模样,还有那句简单的话,却直暖到了她的心窝里去。 她自小没有亲人。 在乞丐堆里驻扎了十多年。 二十多年来,几乎都是独来独往,她习惯了自己承担所有的屈辱谩骂,因为她知道,所有的屈辱都是为了更好的成长。 终有一日,她逃出来了,她不再是那个卑微地生活在一个城市最底层的乞丐了。她拥有了自己的势力,她爬上了没有人能够企及的高度。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依旧是孤独的。 她本以为自己习惯了孤独。孤独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 可是如今,萧御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叫她的心忍不住颤抖。 她抬起头看向这个来到异世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这个她已经决定要陪他走完一生的男人,唇角缓缓勾起。 他健壮伟岸,冷酷嗜血,杀伐决断。 她见过他杀人的样子,那嗜血的模样叫人胆寒。他下手毫不留情,只要出手,便叫人魂飞魄散。 可即便如此,这个男人却越来越耀眼,让她移不开视线。 这样的男人,将自己柔情的一面给她,叫她如何不欢喜? 她转过身来,两只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自己整个人深深地埋入他的胸膛。 萧御见此,只是低头,低下头,在她的发间落下轻轻一吻。 在抬起头时,那双面对她时的温柔缱绻的眸子,却变得冷酷无比,似装满了冰刃,只是一眼,便将那些冰刃释放出来,直击目标。 “来人。”萧御只是轻轻一凝眉,“打!” 不用他说打哪里,轻霆等人便都十分明白。 只是在揍人的时候,轻霆还是忍不住腹诽。 好歹他们也是堂堂的轻羽卫,如今王居然叫他们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城守,真是大材小用啊! 不过,既然王有了命令,他们当然是要服从的。 张笑笑一愣,抬头去看萧御。 他却已经环着她的腰,转过身去,用坚强的臂弯将她护在中间,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半分,也不叫围观的人挤到她。 身后是安邑城城守的惨叫声,以及百姓们拍手称快的声音。 走出老远,张笑笑才回过神来,拽了拽身边男人的衣襟:“萧御,这……” 就这样当街殴打一名朝廷四品大员,是不是不大合适? 她可以欺负柳如梦,毕竟她只是有背景而已,并没有多大能耐。可是这样打一个有身份背景的人,真的没关系么? 张笑笑还是有些担忧的。 他们来到安邑城是走的湄江,过不了今日,他们乘坐特殊船只的消息就会传得到处都是。 他是一国之王,如今微服在外,若是惹了什么麻烦,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萧御停下脚步,低下头来,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抬到嘴边轻吻一下:“丫头,不必担心。” 张笑笑的脸一红,想要将手抽回来,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男人的桎梏。 她羞涩地垂下头去,嗔道:“放手!谁担心你了!” 这男人真是的!也不管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做这么亲密的举动! 二十几年来,她不曾与旁人有过什么亲密接触。身体也本能地抗拒着任何一个触碰,可是萧御,她却生不出抵触的心理,他每次的接触,都只叫她面红耳赤,羞涩地恨不能找个东西捂住自己。 萧御有磁性的低笑声在耳边响起:“哦,原来不是担心啊。” 张笑笑轻轻咬了咬唇,听着他的笑声,越发抬不起头来。 “丫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害羞的样子真的很迷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恩?” 张笑笑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轰鸣,一团火瞬间在脸上点燃,然后满眼全身。 她恼怒地抬头瞪一眼萧御:“你胡说八道什么!不理你了!放开我!”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萧御的桎梏。 这混蛋男人真是太可恶了,居然敢调戏她! 萧御哪里容得她挣脱? 她越是挣扎,他便将她的手握得越紧。拥着她的手臂也收得越紧。 两人之间竟是贴的越发近了,近到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萧御的身体带着微凉的触感,在这初冬的日子里却并不冰冷,反而似温泉一般,柔和地温暖着他怀里的人儿。 空气顿时变得异常宁静,在这片宁静中,两颗心脏跳得飞快,似乎随时都可能从彼此的胸腔中跳出来,然后钻入另一个人的身体中似的。 张笑笑本就生得白皙,此时脸红的模样,真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萧御虽是男子,皮肤偏健康的小麦色,他平日里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然而此时,他的耳朵却已然出卖了他的心思。 安静的空气中,彼此的五官似乎都发挥到了极致的作用。 男子健硕的胸膛,温凉的体温,身上若有似无的如莲似雪的味道,都如同迷药一般叫张笑笑迷醉。 萧御眯着眼睛看着怀中的女子。 他不是第一次抱她,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到她脖颈处向下延伸的肌肤。 她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在他的后宫那些女人中也算不得是极好看的,甚至这样的姿色也只能算是上等罢了。 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被她吸引,似乎无论她走到哪里,阳光就跟到哪里,只要跟在她的身边,将她拥入怀里,阳光便能照射到他阴暗潮湿的内心。 萧御温柔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是前所未有的喜悦:“丫头,有你真好。” 他又说这样的情话。 张笑笑微微一愣,心中却是甜蜜的。 张笑笑这些日子虽然每日都由风老调理身体,精神比前段时间要好许多,却还是容易感到困乏。 所以之后,他们便没有再逛多久,便去了安排好的客栈。 星光灿烂的夜悄然而至,又悄然而逝。 太阳总是无可替代的,金黄色的光芒象征着新一天的到来,也代表着希望,或者是更深的绝望。 看着身边女子甜憨的睡颜,萧御低头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才起身出了门。 轻霆正在门外候着。他一出来,轻霆便跟了上去。 “怎么样?有消息了么?”萧御边下楼,边问。 客栈的客房都安排在二楼。而他们的房间则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位置。 轻霆跟上去:“目前还没有。西门连很是狡猾。” “嗯。”萧御淡淡应了一声,眉头却深深地蹙起。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道,“叫子陌去看看吧。” 他当然知道西门连很狡猾,可是现在他们没有时间了。 “王!”轻霆有些着急。 这些年,他们都没有动用过这个暗桩的。不是没有用,而是因为太有用了,必须好好保护的。 萧御踏下最后一级台阶,便有小二迎了过来,萧御摆摆手:“不必多言。就这么办吧。相信子陌能处理好的。” 轻霆还想再劝,抿了抿唇,却也不再说什么,只应了一声:“是。” “叫他快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轻霆又应了一声,抬脚离开。 小二引着萧御在一张桌子上坐下:“客观,您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就上么?” 萧御抬头,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先上壶茶吧。” “好嘞!”小二满脸欢快。 昨天他虽没有去看热闹,却也都听说了昨天的事情。 这位客官可是他们的贵人,一来就教训了大贪官柳泉,真是大快人心呢! 客栈里的人没有昨日他们刚来的时候多。 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地无过于都是昨日的事情。 那两个神仙般的人物,那些在湄江上飘来的奇怪的东西,最让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是,昨日安邑城的城守受了重伤,听说现在还卧病在床,却找不到好的大夫。 因为安邑城中最好的大夫,风扬,在昨日便被他们那些人得罪光了。 张笑笑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时辰起床了。 她并不是个喜欢赖床的人,但这些日子来似乎是精神分外疲惫,她每日都要睡好几个时辰,能这会儿醒来,已经是不错的了。 萧御仍旧不在身边。她已经习惯了。但摸到冰凉的床褥的时候,却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抬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起来,她才下床。 房间内已经准备好洗漱用品。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开门出来了。 一出门便看到了紫鸾和紫霞两个丫头正守在门口,见她出来,连忙笑着迎过去:“夫人,您醒了。” 张笑笑点了点头:“萧御呢?” 这段日子在外面,为了隐藏身份,她都是被称呼“夫人”的。 “主子在楼下。”紫鸾回答。 张笑笑“嗯”了一声,便径自下了楼。 萧御正坐在客栈大堂临窗的位置。 他此时,依旧一声华贵紫衣,墨发束起。 一手轻抬,如骨瓷般的手指中捏着一个白瓷茶杯。 湿润的薄唇轻抿茶水。 动作优雅,淡然而处,整个吵闹的空间,他独处一隅,却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那般吸人眼球。 张笑笑一下子便看呆了。 若萧御平日里不表现出那么冷漠的样子的话,其实他还是一个温润儒雅的谦谦君子呢! 她不由得勾起唇角,脚下也忘记了动作。 好在已经下了楼,紫鸾和紫霞也不用担心她摔伤了。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萧御抬起头来,朝着张笑笑的方向看来,唇角一勾,眼中都是温柔的宠溺。 张笑笑的心漏跳了半拍,脸颊一阵烧红,眉梢眼角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的笑意。 这个男人是她的,真好! “啊!他在看我!” 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将原本温暖的空气打破。 张笑笑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她的面前站了两个女子。 而其中一个女子正捂着脸,一脸兴奋又羞涩地叫着:“他长得好好看,他好温柔啊!他一定是在看我!” 而那女子,竟是边说,边往萧御的方向走去,好似魔怔了一般。 张笑笑觉得好笑,戏谑地看萧御一眼,也不急着走了,只是静静地跟在萧御的身后,想要看看这个觊觎她男人的女人想要干什么。 第76章 怕她毁了这些菜 第76章怕她毁了这些菜 袅娜的身姿,一步一摇地朝着萧御走去。 刺绣的方形锦帕捏在手中,抵在唇边,欲语还羞。 张笑笑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搓了搓胳膊。 才刚到这个地方,她男人就被两个女人觊觎,这着实是个不太好的开端。 “夫人,您怎么了?”见张笑笑发抖,紫鸾担心地问道。 张笑笑摇了摇头:“无事。”抬头看向萧御。 四目相对,萧御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满眼宠溺。 张笑笑的脸一红,却还是眉眼含笑地回看着他。 虽然相处的时间可能还算不得真正的长,可是萧御对她的情意却是一点儿都不藏着的。 她要玩,他便纵着,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好! 前面的婀娜身姿已经走到了萧御的面前。 此时刚过了饭点,大堂里的人并不是很多,都是一些清闲的人在喝茶聊天。 萧御站起身来,伸出手。 那女子笑得越发欢快了。 她缓缓抬起手来,娇羞地偷眼打量萧御。 萧御却朝前走了一步,握住张笑笑的手,笑道:“玩够了么?” 张笑笑嗔他一眼:“我哪里是玩了?” 萧御也不拆穿她,拉着她的手在他旁边坐下。 那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伸出去。 大堂内的人见此,都纷纷抿了唇,低头轻笑。 极力压抑的笑声却还是轻而易举的从他们的唇边溢出,羞红了那女子白皙的容颜。 “小姐?”她旁边的丫鬟见此,也是一脸尴尬。 张笑笑抬起头去打量站在桌边的女子,心中不由赞叹,这古代果然是美女辈出啊! 方才那个柳如梦已经算是极品容颜了,眼前这个却也半点儿不逊色。 “姑娘有事?”萧御抬起头,淡淡地扫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却不理会萧御,一张脸越发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伸出一指,指向张笑笑,怒声问:“你是谁?!” 这个女人凭什么坐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这样英武不凡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要身材没身材,要容貌没容貌的女人的?! 女子越想越气,最后气得竟是连指向张笑笑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张笑笑耸耸肩:“与你何干?”一派淡然自若,仿佛根本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模样。 萧御抬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喝点儿茶。” “嗯。”张笑笑点点头,伸手去接茶杯。 萧御的手却往后一缩。 张笑笑没有碰到茶杯,疑惑地扭头去看他。 身边的一国之王却一脸宠溺的笑,伸手将杯子递到了她的唇边。 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要她就着他的手喝。 张笑笑的俏脸又是一红:“我又没伤了手。”说罢伸手去拿茶杯。 她不止没伤了手,什么地方都好好的呢! 男人却固执将茶杯又拿远了些,绕过她的手,重新递到唇边。 张笑笑无语得很,看着萧御的眸子,原本伸长要去拿茶壶的手放了下来,竟鬼使神差地就着他的手将一杯茶饮尽。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大庭广众之下,与男人拉拉扯扯的,真个的连一点儿羞耻之心都没有了!” 女子气得瞪一眼张笑笑,转头看向萧御的时候,一双美丽的眸子又是含情脉脉的模样。 张笑笑只觉得无辜。 秀恩爱是萧御要做的,又不是她,她是无辜的好吗? 不过,看着一个觊觎自己男人的女人气成这样,她心里还是觉得暗爽的。 萧御又倒了一杯茶,这次才放到张笑笑的手里,招呼小二:“可以上菜了。” 张笑笑捏着茶杯,低下头去,唇瓣抵在茶杯上,一张俏脸早已经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她这是被撩了么? 不得不说,萧御的撩妹技能真是高超的很! 两人这样子,竟似已经完全将桌子旁边站着的女子忽略了个彻底。 小二端着托盘过来,赔笑:“这位姑娘,麻烦让让,谢谢。” 不得不说,这小二还是挺懂礼貌的。 女子见两人完全不将自己当一回事儿,甚至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越发恼怒了:“喂!我在说你呢!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否认你不知廉耻的事实了么?!” 小二为难地端着托盘在后面站着。 张笑笑和萧御却依旧是自顾自地饮茶。 张笑笑长呼了几口气,脸上的熨烫终于消散了不少,她才转过头看向萧御:“你今日有安排么?” 她还要多谢那位姑娘呢! 若不是她的胡搅蛮缠,她的脸也没办法这么快就不烫了。 萧御扭头看她:“嗯。” 说实话,张笑笑的心里有些失落。 虽然方才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问,但闲暇时光中,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陪在身边的呢? “哦。”张笑笑应了一声,又转回头来。 “你不是想去逛逛么?昨日没有逛好,今日就好好逛一逛。晚上去夜市。”萧御又缓缓开口。 “咦?”张笑笑疑惑地抬头,看向萧御。 所以,他方才说有安排,就是要陪她逛街么? 一抬眼,便看见萧御眼中满满的笑意。 张笑笑的脸又是一阵滚烫,怒瞪萧御一眼:“混蛋!你居然骗我!” 该死的,这个混蛋男人居然耍她! 萧御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了起来。 他是个不经常笑的人,平日里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威严模样,看上去冷酷地就像是一个冰窖。 可此时,他眼含温柔,眉眼间都是宠溺的笑,唇角勾起,却又让人如沐春风,只觉得眼前的人是一个如玉公子。 张笑笑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呆了。 他爽朗的笑就在耳边,清晰可闻。 “真是妖孽!”张笑笑低喃一声,重新低下头去,喝着茶杯中的水,嘴角却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甜美的笑。 见这两人打情骂俏,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女子越发愤怒。 她猛地一拍桌子:“我坐这里!”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坐下,张笑笑却突然抬起头来,淡笑:“不好意思,这位姑娘,这里有人坐了。” 女子要落座的身子一顿。 张笑笑抬眼看向身边站着的两个丫头:“紫霞、紫鸾,你们坐。” 在栖霞宫的时候,张笑笑就经常与他们坐在一起的。 但此时是外出,而且同桌的人还有这萧国最尊贵的王,她们哪里还敢放肆? 两个丫头正为难地看萧御。 萧御却点点头:“坐吧。”随即,又看小二,“菜上桌吧。” 小二愣了愣,不过好在那女子移动了身体,他好歹也有地方能上菜了。 紫鸾和紫霞落座之后,菜也已经上完。小二抱着托盘,笑言一句:“几位慢用。”便退了下去。 那女子见紫霞和紫鸾落座,气得全身发抖:“你,你这个不知礼数,不知廉耻的贱女人,你居然叫两个贱民上桌!本小姐可比她们尊贵多了,你居然要本小姐给这种贱民让位!” 张笑笑无语地抬眼看一眼已经被气得小脸涨红的女子:“这位姑娘,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客栈,您这样大呼小叫的,着实是没有修养的。” 女子一愣,看张笑笑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越发气极:“你才没有修养!一个贱民而已,居然也好意思跟本小姐谈修养!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萧御递了一双筷子给张笑笑。 张笑笑接过筷子,另一只手却抬起来,挡住了那女子与饭菜之间的空隙,无奈地看那女子一眼:“对,您是有修养的人,所以请您离开,好不好?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将口水喷到我们的饭上,我们还吃不吃了?” “你!”女子气得无话可说。 她此时所站的位置,与张笑笑说话,本就容易将吐沫星子喷到桌子上。 众人看到张笑笑的动作,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即便真的可能喷到,但莫说一个女子,就算是任何一个人,被人说随便乱喷吐沫星子,终究不是好听的话。 女子的脸气得涨红,瞪着张笑笑,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气哼哼地瞪着张笑笑看了半天,周围的笑声却是愈演愈烈。 她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扭身就走:“一个贱民而已,本小姐懒得跟你计较!” “那就谢谢您不跟我计较,饶了我这一桌子饭菜了!”张笑笑冲着女子的背影扬起唇角来,心情极好的模样。 等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客栈中的时候,张笑笑还无比庆幸地拍拍胸口:“呼呼,真是吓死个人了!” 她虽然说着这样的话,然而那双灵动的眸子里哪里有半点儿害怕,分明就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萧御好笑地夹了菜给她:“你是害怕她毁了这些菜吧?” 张笑笑正低下头吃着萧御夹给她的菜,听到萧御这话,一脸震惊地她提起头来看他:“相公,还是你了解我!” 过了好一会儿,大堂内的笑声才停止。 听到这对小夫妻这样的对话,众人都纷纷觉得无比汗颜。 有好心人提醒他们:“方才那姑娘看着挺有势力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小姐,二位还是小心一些得好。这安邑城,可是一点儿都不安逸的。” 听到这话,张笑笑从碗中抬起头来,嘴中还塞着满满的饭。她用力咬了几口,咽了一下,才模模糊糊地问:“怎么这么说?” 虽然西北边塞不太平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安邑城因为与千门关有湄江相隔,所以这些年都没有什么兵患的呀。 这些,她先前已经听萧御说过了的。 那人正要说,萧御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头:“好了,先吃饭吧。” “嗯!”张笑笑乖巧地点头,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脑子里却还是在不停地想着方才的问题。 第77章 绣球招亲 第77章绣球招亲 吃完饭,萧御便带着张笑笑上街了。 二人世界,当然只要两个人就好了,所以出门的只有两人。 不过,暗处有多少人,就不好说了。 张笑笑也不要求太多。她能感觉到暗处的保护,但是只要不影响她跟萧御逛街,那也就没有什么了。 今日的安邑城比昨日要安静一些,但到底也是座城镇,再安静也安静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世界上还有“闹市区”这个地方。 出了宫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走在人群中,张笑笑忍不住张开双臂,拥抱着新鲜的空气,转过头看萧御:“自由了!真好!” 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憋闷,仿佛都在这一吸一吐之间烟消云散了。 张笑笑眉眼间全是灿烂的笑,再看不见前些日子积攒的阴郁。 萧御看着她,扬唇轻笑,心中却在暗暗发誓,以后定要让她在他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她想要自由,那他就绝不能束缚她的。 在原地转了个圈,银铃般的笑声加上女子蹁跹的身姿,吸引了无数目光。 张笑笑却全无察觉,转完之后,一下子笑倒在萧御的怀里:“向美好的明天,进发!”她抬起一只手,捏成小拳头,扬起笑脸看萧御。 只要他在身边,她的目光总是难以从他脸上移开。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不管他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只要往那里一站,便能吸引所有的目光。 而她这个小花痴,当然不会放过看帅哥的机会的。 萧御轻笑,只觉得她这个模样,真是可爱得紧。 他有力的胳膊环在她的腰上,另一手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琼鼻:“调皮。” 宠溺的眼神和语气,最是能让人迷醉的。 温暖的怀抱是她曾期望的拥有,如今多出来的,需要好好珍藏,小心翼翼地守着,生怕老天爷一个不高兴便将如今这些美好夺了去。 大抵幸福的人都是如此的吧? 街上虽不太热闹,但来来往往的人却并不少,小摊小贩更是数不胜数。 昨日并没有好好地逛街,今日闲下心来,张笑笑便拉着萧御的手,东看看,西瞧瞧,这里摸一摸,那里试一试,只觉得对哪里都分外的好奇。 前世的她,经常出现的地方便是这样热闹的街道了。 可那个时候,她一身破烂衣服,身上散发着浊臭,头发都粘在了一起,爬满了虱子,连温饱都成问题,又哪里有机会去看这些东西呢? 后来将那几个该死的人收拾了之后,她才渐渐有了人的样子。 “相公,这个好不好看?” “相公,你看你看,这个好可爱啊!” “相公相公,这个挺适合你的,你看……哈哈哈!相公,你好可爱!” “相公……” “相公……” 不管她怎么跑,总是被他圈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生怕来往的人挤到她。 而那一声又一声“相公”,竟像是恋人之间最动听的情话,每听一次,都叫萧御觉得心花怒放。 所以,他也乐得回应她。 “恩!很好看。这个也好看。” “可以买来给孩子玩。” “调皮。” 这天底下,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开他的玩笑,可因为面前的小女人笑得合不拢嘴,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罢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于是,影卫们不淡定了。 那是他们的王么?居然带那么幼稚的面具,还带着逛街! 张笑笑本就是恶搞,将一个小狗的面具带在了萧御的脸上。 想着以往萧御那不苟言笑的冷酷模样,配上小狗的呆萌,张笑笑就控制不住地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见周围人都朝着他们看过来,脸上都带着好笑的神情。张笑笑也觉得自己玩得有些过了。 她连忙停下笑,抬手将萧御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相公,你怎么不自己动手?” 就这么被人看着笑,他居然还能这么淡定地站着。 面具摘下,重新看到萧御的脸,张笑笑不禁又在心中暗骂一声:“妖孽。” 萧御只是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开心就好。” “额。”张笑笑一愣,看着萧御的神情,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暖暖的,很舒服。 她连忙将手里的面具重新放回到小摊上,向小贩道了歉,才转身拉着萧御离开:“相公,你这样会宠坏我的!你英明神武的形象,会被人怀疑的!” “不会。”萧御分外淡定地回答。 张笑笑“咦”了一声,面带询问。 萧御轻笑:“他们不敢。” 这样傲娇的神情,这样的自信,也是没谁了! 不过,她喜欢! 从中午用过饭之后,一直逛到了下午。 张笑笑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只是不停地逛逛逛,偶尔看到好吃的,也会吃吃吃。 此时,她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 抬手将一串伸到萧御的嘴边,自己去咬另一串。 她的眼中突然掠过一抹惊喜:“咦,相公,那里好热闹!我们去看看吧!” 不等萧御回答,她便已经率先朝前方跑去。 一座二层的秀楼前围满了人,人群闹哄哄的,到处都是人声,却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张笑笑小步跑过去,一边啃着自己的那串糖葫芦,一边抬头看。 这秀楼的建造可真是精致的很。 在古代这种双层楼房鲜少的地方,有人能造这样一座楼阁,也真是难能可贵的了。 绿瓦朱强,雕梁画栋,屋脊上是镇宅的神兽。 二楼临街是围栏,类似与21世纪的阳台。 薄制的轻纱帷幔轻轻摇曳,淡粉的色泽为原本恢弘磅礴的秀楼增添了一丝柔情。 张笑笑边啃着糖葫芦,边问旁边的一名男子:“喂,小哥,这是做什么呢?” 那男子正热情洋溢地盯着秀楼的二楼看,乍然被人打扰,满腔不悦。 但转头一看,对方竟是个十五六岁,长相清秀的小姑娘,不由得便将不悦抛在了脑后,笑道:“这是吴家小姐招亲呢!” “抛绣球?”张笑笑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一些情节。 就电视剧情来说,大家小姐抛绣球这件事情,可真是要看怎么看了。 若这小姐是女主,在没有男主出现的时候,定然会收获一段好姻缘,这就是引出男主了。 若这位小姐不是女主,那一般可就悲催了。一般这种时候,总是会将绣球抛到男主的手里,然后激化一下剧情。 唔,张笑笑越想,越觉得好玩。 旁边的男子见她知道,便连连点头:“是啊!” 他也是个热心的,况且问的人又是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自然话也就多了起来: “说起来,这吴家小姐也是个可怜的。 七八岁的时候,父母早亡,留下庞大的家业给她。 后来,为了这份家业,便一直拖着没有嫁人。 如今年纪大了,才不得不想出这个法子来。” 男子一番感叹,张笑笑却扭头看向了萧御。 听说,他也是很小的时候,父母便不在了,可他却能成长为如今的样子,日复一日地辛劳,将那些觊觎萧国的人都清除干净。 不管张笑笑跑多快,萧御总是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见她转过头来,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他,便不由得好笑一声:“娘子,你在看什么?” 张笑笑又看了萧御一会儿,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却什么也不说,将另一串糖葫芦递到萧御的唇边:“没什么,吃糖葫芦。” 她其实是在想,不知道萧御会不会是男主呢? 如果他是男主,那女主是谁? 会是她么? 想想有点儿激动,又有点儿害怕,还有点儿紧张呢! 如果正着推合理的话,那么,如果一会儿萧御接到了绣球,若是闹出了别的事,而没有答应那位吴家小姐,是不是就代表,她是女主? 张笑笑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只能将视线转向那些粉色的轻纱帷幔。 不知道这位可怜又能干的吴家小姐,是个怎么样倾城绝色的美人呢。 萧御并没有去咬冰糖葫芦,他本就不喜甜食,只是一双眸子深深地看着张笑笑,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半分。 若是认真细心地去了解过一个人,一定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她的小心思。 张笑笑紧张的时候,喜欢捏着什么东西。 一般来说,她比较喜欢捏自己的衣服,所以衣襟的位置总是皱皱巴巴的。 而此时,她两只手都被占着了,她的小手便用力地捏着手中的冰糖葫芦竹签。 越捏越紧,甚而发白。 她在紧张什么? 萧御疑惑地打量着张笑笑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却一无所获。 人群骚动了起来。 粉色的轻纱帷幔被一只纤细的手撩开,紧接着露出一只纤细的手臂。 张笑笑不禁啧舌,这人可真是不怕冷,这种天气,居然只穿这么单薄的衣服。 这次的粉不是淡粉,而是一种莹润饱满的裸粉色。 轻纱质地的衣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形,行走之间,翩跹如蝶,叫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这样如同仙娥一般的人物,就算不抛绣球,门前怕是也少不了求娶之人吧? 行动间似弱柳扶风,纤腰如柳枝,仿佛随意一捏便能断成两截。 这样的身姿,可着实迷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 张笑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萧御。 却见他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秀楼的情形。 她俏脸一红,嗔他:“有个大美人在那里呢,你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大美人。”萧御勾唇浅笑。 张笑笑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小脸越发烫得厉害了。 这男人真是的,在这种公共场合也不知道注意一下,随口就来一句情话撩她! 第78章 你碰了我的绣球 第78章你碰了我的绣球 周围的喧闹声此起彼伏,看热闹的人数不胜数。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走了出来,跨前一步:“安静一下!” 声音不算大,但在人群中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周围突然一片寂静,张笑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来这位吴家小姐的魅力还是蛮大的嘛!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位吴家小姐本身的魅力,还是因为吴家的家产了。 毕竟,不管是在什么年代,总有一些人想不劳而获,用一段婚姻,来减少奋斗的年份。 这样的行为,倒也没有什么可耻的,毕竟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过就是在这里看一场戏罢了。 萧御小心翼翼地用身体和手臂护着张笑笑,不让疯狂的人群挤到她。 旁人要做什么,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那老妈子等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相信大家也知道,今日我家小姐抛绣球招亲的事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 下面立刻有人回应:“知道!知道!” 声音很是兴奋。 张笑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那老妈子见此,得意一笑,又继续说道:“不过,也事先说好。若是哪位接了绣球,是要入赘我们吴家的。若是有了妻室,请退出。” “若是愿意休妻呢?”老妈子的话音一落,离张笑笑和萧御不远的一个年轻男子,便率先出口询问。 他一身粗布麻衣,在萧国目前的环境下,还算是个荫足小户了。 张笑笑闻言一愣,扭过头去看。 见那年轻男子一双眼睛,几乎都要长在那位吴家小姐的身上了,顿时只觉得恶心。 想要入赘,没有关系。但是有了妻室,还觊觎旁人,就是不对的了。 上面的人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有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那老妈子涨着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围人听到这人的问话,都纷纷投去谴责的目光。 即便有些人心中本是这样想的,此刻也是一脸的正义,好似那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似的。 “为求富贵,抛弃糟糠之妻,真是让人恶心!”有一个人出声。 有人打了头阵,紧接着人群中便响起了一片讨伐之声。 那位吴家小姐淡淡一笑,跨前一步:“这位公子还是请回吧。” 那人也不管周围的谩骂声,只是抬起头,一脸固执地询问:“为何?你不是要抛绣球招亲么?我有哪里不符合条件?” 那位吴小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仙气儿:“我只问公子,你要休妻,可是为我?” 那人不屈:“自然。”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都仰起头去看秀楼上那抹迷人的倩影。 张笑笑也很好奇地仰起头去,她也很想知道知道这位吴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呵呵!公子今日为我休妻,将来自然也可为了别人休我。所以,公子还是请回吧。不过,我还是建议公子,早些休妻的好。” 空灵的声音,听在人耳中仿若空谷传响的滴水声,悦耳动听。 众人听到前半句话,本都觉得在理。可听到后面,便又有些疑惑了。有人忍不住问:“吴小姐既然不要他,为何又要他休妻呢?” 那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那位吴小姐却依旧是淡淡的:“今日不休,明日总是要休的,不若早一日让那女子脱离苦海的好,免得再耽误。长痛终究是不如短痛的好。” 听到这番话,张笑笑不由得对这位吴家小姐另眼相看了。 她仰着头,探头探脑地想要打量这位吴家小姐的容貌。 这样的人,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对此表示赞同。 虽然休妻对一个女子来说是莫大的打击,但既然早晚都是要休的,倒不如早些来得痛快了。 那人闻言,悻悻离去。 老妈子又站了出来:“还有年纪大的,也请自行退出。好了,还有人有疑问么?” “没有了!” “没有了!” “快抛绣球吧!” “是啊,是啊!快抛绣球吧!” “……” 人群又是一阵哄闹。 张笑笑原本只是看个热闹的,经过方才那一出,倒是对那位吴家小姐越发好奇了。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吴家小姐的身上,然而,她却还是似有所觉一般,目光朝着张笑笑的方向看来。 她感觉得到投注在她身上的所有目光,然而只有这一道视线是与众不同的。其中没有其他的邪念,单纯的只是打量和好奇。 然而只是一眼,她便愣住了。 那女子生得倒是还算好看的。 可最好看的还是属她身边的那个男子。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热闹的人群中,可偏偏却让人觉得他独自形成了一道风景,旁人都成了陪衬。 虽离得远些,却也不难看出那精美绝伦的五官和刀削斧刻一般的脸。 英俊潇洒,不足以形容他的模样半分。 她的视线由不住地被吸引,然后仿佛周围的吵闹声都静止了,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的眼中只剩下他了。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仿佛随时都要从心脏中跳出来似的。 她忍不住抬起手,用捏着丝帕的手捂住胸口的位置。 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丝帕随风飘飞,在空中扬起一条美丽的弧线。紧接着,竟随风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去。 她的心越发紧张了起来。 虽然明白丝帕飘飞的方向由不得自己决定,却还是希望那条丝帕能够飞到他的手中。 张笑笑原本只是对她好奇,此时见她的视线毫无掩饰地盯在萧御的脸上,顿时黑下了脸。 一抬眼,便瞧见一块丝帕飞了过来。 她一抬手,将那丝帕攥在手中,然后随意扔在了地上。拉着萧御的手,转身就走。 原本她还对这位吴家小姐很是好奇呢!这会儿,她可真是对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 走出人群之后,她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身边的萧御:“真想划花你的脸!” 萧御看她一脸气愤的样子,不由轻笑,抬手捏捏她小巧的琼鼻:“好,娘子想要怎么样便怎么样。” 一腔怒气顿时被他的温柔化为乌有。她不由地一阵脸红,却还是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说着,扭头朝秀楼的方向瞪了一眼,拉着萧御便要走。 吴家小姐见状,连忙夺过一旁丫鬟手中的绣球,便朝着萧御的方向扔了过去。 街上的众人见状,都又热闹了起来,纷纷起跳,想要夺下那在空中飞舞的绣球。 张笑笑和萧御背对着众人而行,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萧御一向警惕,他只感觉到一样东西夹带着风朝自己飞了过来。他想也不想,一抬手,衣袖挥出一道劲风,便将那绣球沿着来路打了回去。 所有人都在抢绣球。 但那绣球却好似自己长了眼睛似的,直接朝着吴家小姐的方向飞了回去。 众人的视线都是随着绣球的,此时绣球重新飞了回去,他们也不管那么多,只是盯着绣球的方向,看向了吴家小姐。 绣球跑出来的时候带了几分内力,返回去的时候,萧御又加了几分内力,吴家小姐没有接球,反而一个侧身,任由绣球朝着身后的秀楼飞去。 “嘭”地一声,众人都惊愕地长大了嘴。 那绣球竟生生地嵌进了秀楼的墙壁中,只留下几条穗子还在空气中颤抖。 张笑笑只看到了萧御挥手,她扭头顺着身后看去,也看到这一幕,但她心中的惊奇却是,这位吴家小姐看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不过,她已经对她没有兴趣了,还是先走吧。 萧御此时已经搂过张笑笑的腰,温柔浅笑:“有没有被吓到?” 张笑笑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心中一股暖流划过。 这男人,这种时候居然还担心她有没有被吓到,真是,该死的可爱! “那走吧。”萧御提议。 张笑笑点头:“嗯。” 刚跨出一步,身后便又响起那位吴家小姐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众人闻言,都疑惑地抬头看一眼吴小姐,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视线尽头的两人,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自顾前行。 一个翩跹的身影一晃而过,然后落在了萧御和张笑笑的面前:“这位公子请留步。” 萧御停下脚步,微微抬眼,眼底却都是不耐烦的冷芒:“有事?” 那吴家小姐见此,却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浅笑:“公子碰到了我的绣球。” 她的声音很是温柔,恍若吴侬软语。 张笑笑一下子就笑了:“原来你们这抛绣球,是看碰没有碰到绣球啊!” 那吴小姐的脸一僵,但她独自一人撑起整个吴家,又岂是个简单的人,闻言她只是淡淡一笑: “这位姑娘年纪小,这绣球既然跑出去了,就要找到人的。既然没有人抓在手里,自然就要找碰到过的人了。” 她叫张笑笑姑娘,那一脸的浅笑得意,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萧御搂在张笑笑腰间的手似的。 张笑笑这下子真的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萧御本就是冷情的人,更何况此时他的眼里只有张笑笑,旁人是一概入不了他的眼的。闻言,他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冷声低喝一声:“让开!” 吴小姐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闪过,但看着萧御的眼睛却依旧是一眨不眨,须臾都不肯移开的。 这样英俊又有魄力的男子,便是她的良配了,她如何舍得放开?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这位公子,你碰到了奴家的绣球。” 靠!张笑笑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句。 这女人可真是不要脸!说话都开始撒娇了! “我再说一遍,让开!”萧御的脸沉得越发黑了。 他真是讨厌死了这种随时随地往男人床上扑的女人。 张笑笑见萧御如此,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手轻抚萧御的胸口:“相公,别生气,别生气,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萧御见此,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她抚在他身上的小手,眸光化作一片柔情:“好,不气。” 吴小姐原本因为张笑笑触碰在萧御身上的那只手而微眯着眼睛,此时见萧御竟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来,越发气得牙痒痒。 她好不容易看中的男人,岂能就这样放过? 她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打量了一番张笑笑。 居然不能在男人身上下手,那么就只能从这个女人这里下手了。 一个身材平庸,长相也只能算是看得过去的女人,凭什么跟她争?! 第79章 此生,绝不负你! 第79章此生,绝不负你! 对方已经表现出了如此明显的抢夺的意思,张笑笑又岂是胆小之辈,可以任由人爬到头上,肆无忌惮的挖墙脚? 她捏了捏萧御的手,抬脚走到萧御的身前,对着吴家小姐冷笑一声:“吴小姐哦,呵呵,你这是要当街抢亲么?” 吴小姐冷眼看着张笑笑,越看越是生气,衣袖下的一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修剪的整齐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的软肉中。 “这位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吴小姐淡淡轻笑,“这位公子确实碰了我的绣球,这是不争的事实。” 张笑笑挑眉,看着眼前的吴家小姐,她不由得想起以往见到的那些商界女强人的模样。 眼前的吴小姐可半点儿没有那个样子,除了看上去的高贵外,更多的让她觉得她倒像是个花魁。 她不由嗤笑出声:“原来吴小姐是这样做生意的啊。” “你什么意思?”吴小姐没有明白张笑笑的话,一双眼睛却是一刻也不舍得从萧御的脸上移开。 萧御被那双毫不避讳的眼睛看得心烦,在他看来,对付这种讨厌的人,只要一个字便可以解决的,那就是,死! 可张笑笑不允许。 昨日他们已经闹出了太大的动静了,想来已经有人查出了他们的身份。他们若是还不低调行事,怕是连这安邑城都出不去了。 张笑笑淡淡一笑:“就是字面意思呀!方才吴小姐不是还一本正经地嫌弃一位公子,说他可以休一个,就可以休第二个么?怎么到了我家夫君这里,吴小姐就用了另外一个标准,打算强抢民男了呢?” “噗”! 周围人本都是顺着吴家小姐所在的方向围过来的。此时听到张笑笑这番话,不由得都笑了出来。 强抢民男? 萧御的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搂着张笑笑腰身的手紧了紧。 这个小女人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强抢民男!亏她想得出来。 张笑笑被萧御捏得痒痒,扭头瞪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 看吧,这是你惹得桃花债。本姑娘正在一心一意帮你还债呢,你别动手动脚的! 看清楚她眸中的意思,萧御只是勾唇浅浅一笑,挑了挑眉毛,眼中的意味也是十分明显的。 你是本王的娘子。 张笑笑的俏脸一红,扭过头去。 若不是现在是在人前,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叫他得意! 看着两人的互动,吴小姐的一双眼睛几乎都要瞪红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为了家里的生意付出了那么多。可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啊!她也想要有一个怀抱,可以护着她的! 凭什么眼前的这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却可以得到这男人的心?! “姑娘这话就错了。那位公子是提前告知的。奴家知道,自然是不愿意破坏他的家庭的。” 哼!为了她,那个男人都想要休妻了。 所以,眼前的男人也一定是喜欢她的,不过是因为在人前,而且妻子在身边,不好直接说出口的。 恩!一定是这样的! 吴小姐由不得在心中暗自想着,看着张笑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鄙夷,更多了几分志得意满。 她挺了挺胸,展现着自己的优势,继续说,“这位公子方才并没有说出自己已经成亲了。他已经碰了奴家的绣球,所以,奴家便是公子的人了。既然公子已经有了妻室,奴家不介意做个平妻的、” 前面的话是对张笑笑以及一众围观的人呢说的。后面说着说着,吴小姐的便娇羞的垂下了头,偷眼打量着萧御的神色,显然后面那话,她是跟萧御说的。 张笑笑一下子就被这女人的无耻气笑了。 平妻? 别说萧御如今根本没有真正的妻子,就算是有,萧国的王后也只能有一人,哪里轮得到她? 张笑笑的笑声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吴小姐听了,顿时蹙起了眉头,却到底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发作出来。 然而,那紧缩的眉头,却已经十分清楚地透出了她的不悦了:“姑娘在笑什么?” 张笑笑越笑越觉得好笑,甚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这才停下来,满眼戏谑地看着吴小姐:“呵呵!吴小姐真是高看自己的。你觉得就凭你的出身,还有你的气质,配做我家相公的女人么?还平妻?啧啧,你到底哪里来得自信,来,咱俩聊聊,分享分享。” 张笑笑一副姐俩好的样子朝吴小姐招招手,然而那双灵动的眸子中的戏谑和嘲讽却半点儿都没有减轻。 “你!”吴小姐的脸色顿时变了,“你不要太过分!” 想了想,上下打量了张笑笑一番,她突然又笑了。 她缓缓抬手,将脸上的面纱揭下,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萧御的反应。 周围众人看到这张脸,都是一脸惊艳。 有些人甚至已经控制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甚至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萧御却是连半个眼神都欠奉,他的眼睛里只有张笑笑。 吴小姐却也不恼,想着肯定是这男人假正经。 一般这样生得好看的男人,还有那些穷酸秀才,不都是假正经么?都说是什么非礼勿视的正人君子,到人后,可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她认识太多的男人,也太清楚男人的本性。 所以,对于萧御的反应,她也只是一瞬间的难过,而后便安慰好了自己。立即便又将矛头对准了张笑笑:“姑娘觉得,这样的我,不该自信么?” 在吴小姐将面纱拿下来的那一刻,张笑笑确实还是有些震惊的。 不过,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她,也只是微微惊讶了片刻而已。毕竟在萧御这张倾城倾国的容颜下,其他人就算再好看,她也已经产生了免疫力了。 不管是跟男人,还是女人对比,萧御绝对都是完胜的。 这一点,张笑笑从来都不会怀疑。 听到吴小姐这句话,她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声音淡淡地开口:“哈,吴小姐的自信,是因为自己的容貌?还是财产?” 吴小姐却高傲地扬起了下巴,轻蔑地瞥了张笑笑一眼:“这位姑娘,女子自然该是有德有貌的。姑娘不允许这位公子娶平妻,这可不是贤德之人。姑娘的样子嘛……啧啧,似乎也算不上有貌的,这样的你,凭什么要霸占着一个好男人?” 张笑笑只觉得好笑不已。 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道理,她真是无言以对。 她冷冷地打量了吴小姐一眼:“话不投机半句多,真是懒得再跟你这样没脑子的人纠缠了。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商人,怎么会搞得好像是青楼里的花魁似的,句句离不开男人呢?” 她真的是懒得再跟这个女人纠缠下去了,这样的三观,她也是醉了。 “不过,吴姑娘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我就是个不贤无德之人。可那又怎么样?我家相公疼我爱我,又与你何干呢? 霸占一个好男人?说得好像我家相公是什么物件儿似的。在你这种女人的眼中,怕是男人就该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吧。 可惜了,这世间总有些例外的,并不是所有男人都那么肤浅,只看得到女子的美貌的。” 张笑笑说完,拉着萧御绕过怔愣的吴小姐就走。 刚走两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回头来,嘲讽地勾起唇角,“哦,对了,劝吴小姐一句。男人喜欢搔首弄姿的女人。但没有一个男人会把在所有人面前都搔首弄姿的女人娶回家的。呵呵!” 这次说完,张笑笑真是一刻也不想停下来了。 她拉着萧御,走了老远,一张小脸黑沉地好似染了墨似的。 萧御被她拽着出了人群,一直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温柔似水。 张笑笑气愤不已,每一步都好像要用尽全力,碾碎地上的什么东西似的。 萧御手臂用力,将她拉回来,搂在自己怀里,看着她明显不悦的笑脸,轻笑一声:“怎么了?在生气?” 张笑笑不悦地从鼻孔里答了一个“嗯”。 她当然要生气。 挖墙脚都挖得这么光明正大了,她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萧御低下头,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样,还生气么?” 张笑笑的俏脸一红,却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的很,冷哼一声,将头撇过去:“嗯。” 萧御抱着她的头,转回来,又亲了亲她左边的脸颊:“这样呢?” 张笑笑嘟着嘴,满眼恼火。 萧御却不等她说话,又继续亲了亲她右边的脸颊:“这样呢?” 张笑笑被她亲的羞恼不已,气呼呼地拿手抵着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你做什么?!” “这样呢?还生气么?”他又轻轻地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落下一吻。 张笑笑越发羞得不敢去看别的地方,她哪里还能想起方才那位吴小姐的可恶来,只是努力躲避着萧御的亲吻。 萧御却不放过她,又从她的鼻尖,移到她的眼睛,又移到她的耳朵,最后挪到她的下巴,她的脖颈。 每亲一下都要问一句:“这样呢?还生气么?” 张笑笑被他闹得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能无力地闪躲着,却躲不过他的追击。 她无奈,只能求饶:“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在大街上呢!” 萧御轻笑,终于停下了动作,眉眼间都是得逞的笑:“你的意思是,不在大街上就可以么?” 张笑笑气得握着拳头,锤他一拳:“混蛋!” 萧御轻笑一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才认真地看着她:“丫头,你放心,萧御此生,绝不负你!” 第80章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第80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要说起来,对于逛街这件事情,张笑笑的热情也不过是停留在初期。 安邑城虽然热闹,但是由于地理环境的限制,大街上摆着的都是些普通的东西,而且大多数重复。 逛着逛着,张笑笑就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见她兴致不大,萧御提议:“前面有家酒楼,正好天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吧?” 张笑笑一抬头,顺着萧御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家酒楼。 酒楼的布置看上去很朴素,此时正是饭点,可出入的人却并不多。 张笑笑点点头,跟萧御一起走到这家酒楼门口,探头朝里看去。 大堂内坐着两桌人,一桌三人,一桌两人,很是安静。 掌柜的趴在柜台后面,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拨弄着算盘。 小二随意地坐在门边,靠着门槛睡着了,还打着呼噜,留着哈喇子。 张笑笑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抬头朝里面扫了一眼,正要拽着萧御离开,眼睛在小二的身上扫过,她的脚步突然一顿。 萧御见她本来要走,又突然朝酒楼里走去,有些疑惑:“怎么了?” 张笑笑摇了摇头,进了酒楼:“老板!” 柜台后的掌柜的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慵懒地拨弄着算盘:“桌子上有菜单,二位请自便。” 萧御挑挑眉,自然也发现了这家店的奇怪之处。 一般开店的,但凡看到有人进来,都是巴不得黏到客人身上去的。可这店里的老板跟小二却是如此随意,不见半点儿热情,可真是没有半点儿做生意的人的模样的。 两人在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 桌子上果然放着一张菜单。 张笑笑将菜单拿在手里,抬头看坐在对面的萧御:“你看到没有,那小二肩膀上搭着的抹布。” 萧御凝眉深思片刻,深邃的眸光乍然射出。 见他眼睛一亮,张笑笑知道,萧御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她捏着菜单,身子往前倾,一双眼睛从菜单的上方滴溜溜转着:“我觉得这个店太古怪了。” 她悄声对萧御说。 因为古怪,所以才想进来一探究竟。 在安邑城中开一家店并不容易,尤其是开一家酒楼。而这里的掌柜和小二的样子,可着实是叫人不得不疑惑的。 过了约一炷香的功夫。 门口的小二依旧睡得香甜,张笑笑手里还拿着菜单,四处拿眼睛扫射着。 原本大堂里的两桌人也陆续离开了。 张笑笑发现,他们并没有跟掌柜的或者店小二有什么交流,只是在路过掌柜的时候,将钱放在了柜台上,然后出了门。 掌柜的也不数,钱放下了,他便动一下那只拨弄算盘的手,将那些铜盘往下拨,随后想起噼里啪啦的铜板相互撞击的声音。 这声音本不大,但在这家空旷的酒楼里,可就着实显得有些震耳欲聋了。 张笑笑随意点了两个菜,抬起头来:“掌柜的!” 掌柜的似是知道是谁在叫他似的,连头也不抬。 “二子,上菜!”他灵活的手指依旧在无聊地拨弄着算盘。 睡觉的小儿听到声音,猛地坐起,从怀里拿出一块绣了梅花的帕子,在嘴角擦了擦,起身就跑到了后厨。 张笑笑奇怪地皱了皱眉。 小二进去没一会儿便出来了,他的托盘上端着的正是张笑笑方才用手指过,打算点的几道菜。 萧御见此,也是一愣。 小二不卑不亢地将菜放下,过程中还在连连打着哈欠,几乎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张笑笑越看越觉得这家店奇怪地很,她不由挑眉:“这不是我点的菜啊。” 她眨动着单纯无辜的眼睛,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小二。 小二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更不曾看张笑笑一眼,只是兀自将托盘上的菜放下。 放完之后,他才抱着托盘,又打了一个哈欠,微微整了下眼睛,施舍给张笑笑一个小眼神,拿手在桌子上的那张菜单上指了指。 张笑笑的眸光深沉,不由得抬头,又朝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何机关。 她可不敢相信,在没有任何机关的帮助下,她甚至还没有报出自己要点什么菜,他们就能按照她的心意上菜! 那小二手指的正是方才张笑笑指过的地方,甚至连手指移动的顺序都丝毫不差。 内心的真实想法被人窥视,张笑笑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她讨厌这种仿佛脱光了衣服站在人前,被人看光的感觉。 萧御当然也是满脸不虞。 张笑笑方才点菜的时候可是给自己指过的,他当然知道张笑笑想吃些什么。 可从始至终客栈里的两个人甚至都不曾接近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的,却偏偏能按照他们的心意上菜,这着实让人惊悚。 若是真有什么窥视人心的本事…… 后果已经不需要想。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难看。 店小二指完之后,却淡定地转身,抱着托盘走到柜台前,将托盘放下之后,竟又重新靠着门框睡觉去了。 张笑笑低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一时间有些犯难了。 在经历方才那场太过诡异的点彩事件之后,她还真是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不会就突然没有了呢! 掌柜的似乎又窥探到她的心事,拨弄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终于舍得从柜台上抬起眼来了。 他静静地扫了一眼张笑笑的方向,淡笑一声:“二位放心,我们清承酒楼是不会下毒的。就算要下毒,也不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法的。” 这一声轻笑,加上掌柜的这句话,若是旁人,定然认为掌柜的这是在嘲笑他们了,嘲笑他们的过度谨慎。 然而对张笑笑来说,不管在哪里,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所以,在听到这番话后,张笑笑也回以一个淡笑:“但凡下毒,还分什么高贵和低劣么?终归是害人的。” 掌柜的一愣,看了张笑笑好半晌,突然大笑一声,那双原本毫无兴致的慵懒目光中终于射出了潋滟的光:“哈哈!小丫头,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觉悟,果然是个人才啊!” 听到掌柜的这话,张笑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她是不是人才,关他们屁事! 她朝着掌柜的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低下头,端着每一道菜在鼻子前面过了一遍,这才将每一道菜都摆好,抱起饭碗:“开吃!” 看着她吃得香喷喷的样子,萧御也不禁食指大动。 见两人不再理会自己,掌柜的也不再说话,又重新低下头去继续自己之前的动作,仿佛刚才的那段插曲并不曾存在过似的。 吃完饭,萧御牵着张笑笑的手朝门口走去。 “多少钱?”张笑笑问。 这里实在太过诡异,回去之后定要让轻霆他们来好好查一查才好,以免出现什么纰漏。 安邑城可是西羌人进入萧国境内的通道。 千门关被孤立,甚至没有什么天险存在,守城的将领就必须独自面对西羌人,身后援军基本是靠不上的。 但若是没有千门关将西羌人挡在萧国疆土之外,安邑城即便有湄江为天然防御,却也并没有其他厉害之处了。 若是被有心人直接绕过千门关,而直奔安邑城,那安邑城将面临的便是又一场血腥的屠杀。 掌柜的抬起眼,一脸看半尺的眼神看了张笑笑一眼:“随便。” 又是随便? 怪不得他们家生意折磨冷清呢。 方才那几人该是懂这里的规矩的吧?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大方的掏出银子,然后直接给掌柜的。 甚至连萧御都可能看走眼的人,张笑笑便有了心理平衡。 果然受虐这种事情,还是有个人一起做比较有趣。 萧御随意丢了一块银子,少说也有五十两,够将这家客栈翻修一次了。 掌柜的见此,依旧没有抬起头来扫他一眼,似乎对他并不在意。 他抬起拨弄算盘的手,将那块银子拨到桌子下。 张笑笑听到一阵铜钱被撞击的声音,不由得多看了掌柜的两眼。 张笑笑真的很想问,掌柜的,你这么任性,你这家客栈到底是怎么开到现在的? 她这么想着,自然也就问出来了:“我看楼内的装饰,怕是也有十几年了吧?” 若是照今日这两人的所作所为,这家店铺能够支撑到今天,可真的是不容易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吃了东西都会主动的给钱,也不知每个人都愿意踏足这弹丸之地,享受这一时半刻的平静的。 张笑笑勾唇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此时终于又抬起了眼睛,目光沉静如水地在张笑笑和萧御两人身上扫过,随即递给张笑笑一个特大的白眼:“与你何干?” 张笑笑闻听此话,竟也不恼。 萧御看不得旁人对张笑笑吆五喝六的,听到这四个字,脸色顿时变得越发难看了,一脸杀气,毫不收敛。 张笑笑无语地直翻白眼,心中却是十分感动的。 萧御如此护着自己,她当然是要开心的了。 她抬手拽拽萧御的衣袖,另一只与萧御交握的手也紧了紧,见萧御看来,朝他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萧御这才略微收敛的浑身的气息。 张笑笑笑看着掌柜的:“不不,你这话就不对了。方才的饭菜,虽然在安邑城很少见,但是也值不了那许多银子的。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问的问题,自然就关我的事情了。” 这次掌柜的总算抬起头来看向张笑笑了,眸底划过一抹震惊。 手指也不再拨弄键盘,而是认真地打量了张笑笑片刻,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张笑笑,眸子中流露出几分欣赏来。 第81章 是你勾引诱惑为夫的 第81章是你勾引诱惑为夫的 跨出酒楼门槛的时候,张笑笑又不经意地朝坐在门口的小二身上看了一眼,才走入人来人往的大街。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让她对这家清承酒楼更加的感兴趣了。 一路安静无话,直到回到客栈房间,张笑笑依旧对清承酒楼念念不忘。 “怎么了?还在想那家酒楼?”萧御从背后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张笑笑点点头。 萧御侧过头来,张嘴含住她的耳垂:“别想了,总会有答案的。” “你干什么?”柔软的触感让张笑笑觉得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升起,脸颊如同火烧一般的热。她歪着头闪躲着。 直起身来,抱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萧御的眸子中都是认真:“丫头,为夫就在你面前呢!你总是想着别人,为夫会吃醋的。” 抬手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张笑笑怒嗔萧御一眼:“你可是萧国的王,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萧御抬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本王只对你无耻。” “流氓!”张笑笑怒瞪萧御。 却不知此时面若春花的她,这番瞪视的模样看在萧御的眼里,便只剩下娇嗔。 萧御的身子一僵,呼吸变得浓重。 眼前的女子还是那张熟悉的容颜,却又多了几分魅惑,叫他的双眼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移不开视线。 他的呼吸一窒,握着张笑笑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还是那样深情的眼神,却吓了张笑笑一跳。 看着那张渐渐靠近的脸,张笑笑的身体僵硬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亲吻嘛,又不是没有过,可她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萧御眼中的占有欲太过强烈,让她的心脏漏跳一拍。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面颊上,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空气变得异常稀薄,需要急促的呼吸才能跟上心脏跳动的频率。 张笑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混混沌沌的。 “咚咚咚!”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张笑笑猛然回神,一把推开嘴唇即将与她的贴在一起的萧御,往后退了好几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看着她左顾右盼,却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原本因为好事被打断而黑着一张脸的萧御突然轻笑出声:“谁?” “主子,有消息了。”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张笑笑此时大脑一片混沌,根本分辨不出外面说话的人是谁,只是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萧御脸上的笑容一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进来。” 张笑笑紧张地扭着衣角,闻言连忙转过身去。 她的脸一阵滚烫,哪里能见人? 轻霆推门进来的时候,便见自家主子满眼温柔含笑地看着张娘娘,而张娘娘正背着身子,左顾右盼。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诡异,轻霆敏锐地感觉到。 他收敛心神,走到萧御面前,将一个细小的竹筒递到萧御的面前。 因着房间里有了第三个人的存在,空气不再暧昧。 张笑笑强自按住心神,深呼吸几次,才让自己稍稍淡定一些。 她扭头瞧瞧看了萧御一眼,他正微微垂首看着手中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些字,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生气。 心底的最后一丝旖旎在看到这样的萧御的时候消失殆尽。 这段时间萧御似乎总是无意间露出这种情绪,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但是他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只是心中有些担心。 转身出了房门,张笑笑径直下了楼:“老板,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 客栈虽简陋,但老板却是个温和的人。且张笑笑一行人众多,可是他的大主顾,他自然不会得罪。 听到张笑笑的要求,他连忙满脸堆笑着点头:“当然可以。”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张笑笑去了厨房。 后厨里还算干净,张笑笑洗了手,便开始动手。 等她端着一个托盘回房的时候,轻霆已经不在了。 萧御坐在桌子旁边,眉头深锁,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见她进来,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她。 将托盘放到桌上,又将托盘中的两个小碗端下来:“有什么烦心事我能帮忙么?” 看着那碗推到面前的粥,萧御接过张笑笑递过来的汤匙,深深地看了一眼,又抬起头来,看着张笑笑沉思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丫头,我们大概要去一趟西羌。” 张笑笑扭身坐下,将汤匙在碗中搅着:“什么时候?” 她面色淡然,没有半点儿惊讶,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这让萧御有些惊讶:“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去么?” 张笑笑轻笑一声:“你希望我问么?” 萧御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丫头,你太聪明了。” “聪明不好?”张笑笑挑眉,眼睛里都是浓浓地笑意。眸子中的神情却分明写着“你敢说句不好试试”。 萧御轻笑一声,有些无奈:“好,怎么会不好?我的夫人,不管是什么样的,都是最好的。” 张笑笑顿时眉开眼笑:“算你识相!” 敛下心头的疑惑,低头开始喝粥。 她不是不好奇。她很想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萧御在萧国内部不稳定的时候,花费这么长时间东奔西走。 可是,他不想说,她便不会问。 “明日一早就出发。”萧御也低下头开始喝粥,“嗯,好吃!你做的?” “当然!”张笑笑得意地挑眉,“不然你以为谁能做出这么美味的粥来?” 萧御宠溺地看着她:“还是我家夫人能干!” “那当然!”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眸子中是只有彼此才懂得的情绪。 第二日一早,张笑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一个微凉柔软的东西不停地碰着她的脸,弄得她的脸有些发痒。 她扭了扭头,抬手拍去,却什么也没有拍到。 微凉的触感依旧在不停地作怪。她有些气恼地转过身去,试图躲开。 可那触感却如影随形。 脸上的每一处地方都被碰地痒的难受。 张笑笑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睛,满眼怒火,抬起手就要拍去,却突然愣住了。 面前是萧御那张放大的脸,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毛孔。 这么近距离的看,还是觉得这张脸格外的好看。 手上的力道卸了几分,张笑笑还是将手一把拍在萧御的脸上:“你做什么?” “叫你起床啊!”萧御一脸无辜。 张笑笑气得一噎:“有你这么叫人起床的么?!” 把她的脸都亲了个遍,他这哪里是叫她起床,分明就是占她的便宜! 萧御无辜地眨眨眼:“我这不是就叫了你么。”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个翻身,便下了床。 萧御已经穿戴好,见她下床,手中已经抓住了她的衣服,抖了开来。 张笑笑见此,俏脸一红,抓住她的衣服:“我自己穿。” “为夫服侍娘子。”萧御笑得恍若一只偷了腥的猫,两只手固执地攥着她的衣服。 张笑笑抿了抿唇,几番努力不得成功,只得放弃:“好吧。”任命得转过身去,伸开胳膊。 萧御脸上的笑容愈深,却动作轻柔地开始帮她穿衣服。 他的动作很快,神情认真而温柔。 看着他认真地帮她系腰带的模样,张笑笑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浅浅地勾起唇角来。 他是一国之王,却甘愿为她穿衣系带,叫她如何能不感动。 “好了!”整理好她的衣服,萧御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了,才抬眼看向她。 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 张笑笑见过萧御认真批阅奏折的模样,见过他认真教她识字的模样,此时见到他如此认真地帮她做着这些简单的事情,才发现,这个时候的萧御,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 见他抬起头来,她伸长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头,轻轻在他脸上印上一吻:“谢谢。” 萧御唇角轻扬,搂着她的腰身,暧昧地朝她眨眼:“这样就够了?” “嗯?”张笑笑迷茫。 萧御却不等她反应,低下头便绻住了那双柔软迷人的唇瓣。 “唔。”张笑笑一时没有防备,便被他攻城略地,失了防守。 痴情缱绻,辗转缠绵,一吻罢的时候,张笑笑整个人都软倒在了萧御的怀里,借着他双臂的力量才得以支撑着身体。 她急促地喘息着,暗骂自己怎么就被萧御给迷住了。 萧御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这样才够。” “你!”张笑笑气极,“流氓!” 萧御很是无辜地看着她:“丫头,是你勾引诱惑为夫的。” “我什么时候勾引你,诱惑你了?!”张笑笑恨得直咬牙。 吃了她的嘴,居然还好意思说她勾引他,诱惑他! 萧御抬手指指自己的脸:“刚才可是你先亲我的。” 张笑笑气极,却不得不承认,方才确实是她先亲他的:“那我,我只亲了你的脸,你,你……”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一张俏脸却已经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萧御笑得越发开怀:“好了,不逗你了。来,我帮你梳头。” 张笑笑翻个白眼,鄙视他:“你梳?你会么?” “要不,试试?”萧御轻笑挑眉,一脸自信。 “试就试,谁怕谁啊!”反正都不需要她动手。 牵着她,将她安放到梳妆镜前,萧御拿起梳子帮张笑笑梳头。 从铜镜中看着身后的男子,虽看不真切,却还是叫张笑笑觉得温馨。 想起方才的那个深吻,她又忍不住红了脸,暗自在心中想着,他的动作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的。要是梳不好,她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心中这样想着,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张笑笑脸上的笑容早已收起,只剩下满眼的震惊。 “好了。” 直到萧御放下梳子,从铜镜中看着她,她才回过神来,看着镜子中梳着发髻的女子,有些难以置信,随即一想,眼睛中却闪动起了几分不悦。 转过头来,仰头看着萧御,张笑笑嘟着嘴:“老实交代,以前是不是经常帮女子梳头?”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萧御宠溺一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胡思乱想什么呢!为夫可是为了你才练习的。”说着,还眨眨眼,朝张笑笑跑去一个媚眼,“怎么样,感不感动?” 张笑笑翻个白眼,起身朝门口走去:“不感动!” 说不感动是假的! 萧御转身盯着她的背影,轻轻一笑:“口是心非的丫头。”随即追了上去。 第82章 巴塞木 巴米娅 第82章巴塞木巴米娅 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完备了。 用过早饭后,一行人便出了安邑城,上了船,渡到了河对岸。 在城门口经过好一番查问之后,一行人才进入了千门城。 与安邑城的热闹相反,千门城中可谓是格外的安静的。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穿盔甲的兵士。 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尖锐的长矛,一脸严肃。 宽阔的大街显得很是萧条。 张笑笑原本想着去看看宁远的,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害得宁远来到这边疆苦寒之地,她心中不无愧疚。 但他们的马车却并没有在千门关停留,而是径自出了关,进入了茫茫不见天日的金色沙漠。 生活改善了之后,张笑笑爱上了各种刺激性的运动。譬如蹦极,譬如探险。 深入撒哈拉,与驴友一起横穿茫茫大沙漠,也曾让她赶到满足。 此时再进入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她的脑海中自动脑补出当年进入撒哈拉的时候的情形。 她喜欢三毛,喜欢三毛的文字,也因为这样才对那片她与荷西曾经生活过的撒哈拉产生了兴趣。 茫茫大漠,相爱的人默默相守。而她陪着萧御千里奔走,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她只觉得头脑茫然。 每一日似乎都很开心,可是却又仿佛缺少了什么。 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她总是在想,这缺少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如此时此刻,看着茫茫不知边际的沙漠,张笑笑再次陷入了沉思。 萧御见身边的人只是看着外面的沙漠发呆,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朝外看去:“在看什么?” 他是上位者,常年身居高位让他的眼睛格外敏锐。 她清醒了,不再要死不活地躺着了,每每相处,两人之间也是极其亲密的。可是,他看得出来,她总是在闲下来的时候一个人发呆。 在这种时候,她的眼睛里透出的是茫然。 张笑笑回神,朝萧御笑笑,转身窝进他的怀里:“没什么。” 虽是亲密的动作,却还是叫她心中觉得空落落的。 她不说,萧御也不再多问,只是细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都是沙漠,也没有什么景致,你先歇歇。若是到了,我再叫你。” 张笑笑点头,缓缓闭上眼睛,眉头却依旧深锁。 萧御抬手轻抚她的眉心,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也是非常无奈。 马车在沙漠里并不好走,走走停停,晃晃悠悠地走了三日两夜。在第三日的傍晚时分,才终于看到了人烟。 沙漠上的一个个帐篷鳞次栉比,沙漠里的气候多变,在这冬日的天气里,却并不太冷,许多人都在外面搭起了篝火。 有一些人用粗糙的布子将整个身体都围得紧实,只露出一双木然的眼睛,和一双业已黑化的手。 小孩儿身上基本不穿衣服,黑不溜丢的,仿佛扔到黑夜中便再寻不到的。 见到有外来人,所有人都好奇地将目光朝着这一行人看来。 张笑笑早已做好了要被当做猴子一般参观的准备。 见有人看过来,她也只是对对方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而她得到的大多是木然的神情。 马车一路往前,路过一个个帐篷,直到有一个人出来拦住了马车,一行人才下了车。 张笑笑奇怪地看着那个拦住他们马车的男子。 典型的本地人的装扮,并不显得突兀。一张晒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格外憨厚。 他一双粗壮的手臂张开着,身材也非常魁梧,仿佛随时都能打死一头野兽。 见到张笑笑看过来,他有些羞涩地笑笑,抬手挠挠头:“请。” 在这样的地方,本该有他们自己的语言的。可他开口说出的,却是萧国的话。 张笑笑对这人越发好奇了。 看他的样子,又不像轻霆他们那般机灵聪明,只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当地人,与别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他这番话语、动作却又分明说明,他是认识萧御的。 见张笑笑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萧御好心地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解释:“他叫乌塔。我之前来过西羌。” 没有再多说,却已经足够解答张笑笑此时的疑惑。 至于萧御什么时候来过西羌,又是为什么来西羌,到西羌来经历了什么,这些张笑笑一概不问,只是轻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卓玛,巴塞木来了。”走得离一个小帐篷近了,乌塔便朝着帐篷喊。 巴塞木? 张笑笑挑眉,仰头看向萧御,目露询问之色。 萧御凑到她耳边,轻声解释:“是我在这里的名字。” 张笑笑了然。 乌塔声音一落,帐篷的帘子便掀开了,从里面跑出两个男孩儿,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从头到脚包裹的严实的妇人。 两个男孩儿身上什么也没穿,只拿干草围在腰上。 他们哒哒地跑出来,拉着手绕着萧御打转:“巴塞木你终于来了!” 看他们的年纪,大约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妇人倒是温和地走过来,两只手交握在身前,微微躬身:“尊贵的客人,里面请。” “阿吉尔不在么?”萧御边往里面走边问,显然与这家人很是熟悉。 乌塔憨厚地笑笑:“阿吉尔已经出嫁了。” 没有再多问。 将一行人都请进了帐篷中。 这个帐篷的大小在张笑笑今日所见的所有帐篷中算是中等的。 即便已经有心理准备,可真正见识到帐篷里面的情形,却还是叫张笑笑不由得一愣。 帐篷里面很是简陋,到处铺着干草。锅碗瓢盆堆在一个角落里,除此之外,便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家当真是简陋地就只能遮风避雨了。 轻霆几人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倒似乎是曾经也来过似的。倒是紫鸾和紫霞两人的表情,真可谓是震惊了。 在沙漠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还有马车,穿的衣服也很是讲究,一时间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两个孩子围在萧御身边,跟着他走进来,又拉着萧御在干草上坐下。一家人的视线这才转移到张笑笑的身上来。 “这位美丽的姑娘,你好。”卓玛去张罗着倒水。 张笑笑注意到从羊皮囊中倒出来的并不是水,而是一股白浊的液体,想来应该是羊奶吧? 萧御坐在干草上,伸手要将张笑笑揽在自己怀中。 沙漠里的气候和环境,他是了解的。他生怕张笑笑怕脏。 张笑笑却适应地很好,淡然地在他身边坐下,轻笑着回应:“你好,乌塔。我叫巴米娅,是巴塞木的妻子。” 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她也不自觉地冠上了他的姓。 萧御闻言,扭头看她,会心一笑。 “巴塞木,你这次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你的妻子好美,就像天仙一样。”其中一个个头稍低些的男孩儿歪着头,两只小手拽着萧御的胳膊,时不时偷看张笑笑一眼。 听到别人提到自己,张笑笑扭头看去,正对上孩子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她的心不由得一软,回以孩子一个温柔的浅笑。 萧御依旧一手搂着张笑笑,听到孩子的话,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了。 听到别人夸张笑笑,他竟觉得自己也无比开心的,比夸他自己还要开心上十倍呢! “阿拉尔,不要胡说。尊贵的客人总是要回家的。”乌塔虎着脸,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半点儿责备。 另一个个子高些的男孩儿倒是没有离萧御太近,见弟弟被父亲责怪,他也不管,只是眼睛偷偷地打量了萧御好久,才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巴塞木,你可以教我武功么?就是你之前说的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东西。” 卓玛端着两个碗走过来。 虽然沙漠里缺水是常态,但这两个碗却并不脏。 张笑笑含笑接过碗,向卓玛道了谢,将碗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果然是羊奶! 卓玛又转身去倒羊奶了。 来的人可不止她跟萧御,还有其余的二十多个人呢! 萧御抬手摸摸男孩儿的头:“阿奇哥,为什么突然想学武功了呢?” 阿拉尔虽然被父亲责骂了,却还是抱着萧御的胳膊不松手。见萧御问哥哥,他扬起笑脸,脱口而出:“我也要学。我要把阿吉尔抢回来!” “啪!”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众人循声望去。 卓玛慌乱地低下身去捡起落在地上的塑料碗。 乌塔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阿奇哥,带弟弟出去玩。” 阿奇哥看看萧御,又看看自己的父亲。 半大的孩子咬了咬唇,拉着弟弟起身,出了帐篷。 外面有人询问的声音立刻响起。无过于是问一下两个孩子家里来的是什么人。这两个孩子倒是口挺严的,兴许也是被父亲责斥,心情不好,竟是谁都未理会。 乌塔憨厚地挠挠头:“请您不要见怪。” 萧御淡笑,表示没有关系。 卓玛看似淡定地继续倒着羊奶。 张笑笑将一碗羊奶喝尽,站起身来:“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呢,我先出去转转,好不好?” 这些日子的相处,萧御也是渐渐了解她的脾性的。 他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一声:“让轻霆跟着,注意安全。” “知道了。”张笑笑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提起裙摆就小跑着往外跑,俨然一副小女儿家的迫不及待的模样。 轻霆急忙追着出去。 萧御看着她的背影宠溺一笑。 第83章 抢亲 第83章抢亲 轻霆已经做好了要跟着张笑笑到处转悠一圈的准备了。 谁知道刚出了帐子,张笑笑只是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眼睛便朝着四周看去,边看边悄声问轻霆:“你帮我找找那两个孩子。” 轻霆一愣,不明所以,却也认真地找了起来。 周围人见他们伸长了脖子,好似在找什么,都奇怪地朝左右看看。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走过来,拉拉张笑笑的衣摆:“你是在找阿奇哥和阿拉尔么?” 张笑笑低下头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两个羊角辫,正一脸纯真的看着她。 张笑笑没想到她出口的竟也是萧国的话,微微愣了愣,才点头微笑:“对啊!你知道他们在哪里么?” 小姑娘见张笑笑对自己笑,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她拉住张笑笑的手:“我带你们去找吧。” 触手的手又小又软,张笑笑一时间竟有些呆愣了。 她似乎天生对孩子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点点头,回握住小姑娘的手:“好啊,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牵着张笑笑往前走,听见张笑笑问话,仰起头看张笑笑:“我家乌拉,是阿奇哥和阿拉尔的小姑姑哦。美丽的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听她认真地介绍自己是阿奇哥和阿拉尔的小姑姑,张笑笑就忍不住想笑。 阿奇哥和阿拉尔虽然看上去又黑又瘦,但是总归是比这小姑娘年纪大的。如今却要叫这小姑娘“姑姑”,这种感觉着实怪异地很。 听老人说过,以前一个家庭里经常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婆婆和媳妇同时怀孕。 如今看来,这种现象还真是普遍的啊! 在21世纪,其实也不乏许多孩子,一出生,因为辈分高,便成了许多比他大的人的长辈了。 可看着身边小姑娘一脸认真,小大人的模样,张笑笑只觉得心里都软成了一滩水,连带着连眸子也都是从未出现过的温柔:“我叫巴米娅。” 乌拉带着张笑笑走过了好几个帐篷,才摇摇地抬手一指:“喏,他们就在那里。阿吉尔被宗长的儿子抢回去当媳妇了,他们就天天跑来这里偷看。” “被抢?”得到这个信息,张笑笑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卓玛之前说的是,阿吉尔出嫁了呀! 这么想着,张笑笑也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 乌拉奇怪地仰头看张笑笑,似乎对她的话很是不解:“被抢了,不就是出嫁了么?” “额。”张笑笑表示有些接受无能。 她之前是听说过,有些民族有“抢婚”的习俗,可她打心底里是不认同的,所以也就没有留意。 没想到穿越一番,居然就碰上了。 顺着乌拉手指的方向,张笑笑果然看见了并排站立的两个小小身影。 张笑笑缓步走过去,却见两个孩子的两个小手都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张笑笑有些好奇,抬头朝着他们的视线尽头看去,眸光突然一凝。 视线中,是好几个相隔很近的帐篷,这些帐篷的大小,比乌塔家的要大上好几倍。 “那里就是宗长的家。”乌拉抬手指着张笑笑视线中的几个帐篷。 而在那些帐篷前,夕阳的余晖照耀下,男人们正在堆着篝火,只有一个看上去已然四十岁的男人,一只手拎着一个大约十多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全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但是从身形上看,她的年纪与乌拉不相上下。 男人面目狰狞,一只手臂便轻松地将小姑娘举高过头顶,随即松手。 小姑娘的身体呈直线,瞬间落进沙漠的沙土之中。 虽然沙土很是绵软,掉下去并不会很疼。 但因为高度的原因,掉下去之后,却是面朝下,整个人都被黄沙掩埋的。 男人似乎乐此不疲,笑得分外开心。 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张笑笑却能清晰地看到男人那张开怀大笑的脸。 他不允许沙土中的小姑娘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又拎起来,接着继续重复方才的动作。 乌拉指着那个小姑娘:“那个就是阿吉尔。” 听到这话,张笑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两个男孩子的气息微微一沉。 阿拉尔转过头来看张笑笑,孩子纯真的眼睛泛红,已经有泪珠涌了出来。 阿奇哥却依旧抿着唇,倔强的扬着头看着远处的场景。 她原先还以为,阿吉尔是这两个孩子的姐姐,如今到了适婚的年纪,所以已经出嫁了。 可是看起来,事情似乎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张笑笑并不是个冲动的人。虽然此时她很是痛恨那个中年男人的所作所为,却还是要搞清楚整个事情,才能下判断。 她蹲下身来,目光直视着阿奇哥,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询问:“阿奇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阿吉尔会被抢走?为什么你的阿妈说阿吉尔已经出嫁了?” 她对这里的风俗一无所知,贸然出手,只会将事情搞砸。 磨刀不误砍柴功,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见她询问,阿奇哥的眼睛越发红了。 他倔强地抿了抿唇,突然跪下。 这一举动吓了张笑笑一跳,她连忙伸手去扶。 一边的阿拉尔见哥哥跪下了,他也跟着跪在了哥哥身边,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掉个不停:“巴米娅,你可不可以帮我救救阿吉尔?” 张笑笑自认自己是一个冷情的人,可此时却也被这两个孩子红了的眼眶动容了。 他一手扶着一个孩子:“你们先起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好么?” 阿拉尔扭头看看哥哥。 阿奇哥却不动,依旧笔直着身体跪着:“在沙漠里,是可以抢姑娘去做妻子的。可是宗长身边有很多很厉害的人,没有人能打过他们。所以宗里的姑娘基本都被他们抢走了。” “可阿吉尔好像才不到十岁的样子。”张笑笑有些震惊。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强抢民女! 乌拉拽拽张笑笑的衣袖,一张小小的脸也皱在了一起:“阿吉尔已经十岁了。过了十岁,就可以被抢了。” 张笑笑的眉头也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他们欺负人!”阿拉尔哭着抹眼泪,“阿吉尔才刚刚过了生日,他们就把阿吉尔抢走了!他们还打她!” “那那个男人是谁?”张笑笑指着那个一直不停地将阿吉尔拎起来,又摔下去的男人。 即便隔得很远,她还是能感觉到男人脸上那狰狞又变态的笑。 阿拉尔身体一抖:“他,他是宗长的儿子。是,是阿吉尔的,丈,丈夫。” 阿拉尔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显然对那中年男人是害怕的。 张笑笑越发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是一个十岁小姑娘的丈夫? 这个组合,可不止诡异了!简直就是变态啊! 那男人不会是个恋童癖吧! “好了,你们先起来吧。”张笑笑用了巧劲,将两个孩子都扶了起来,又问了一句,“如果我们将阿吉尔抢回来,他们是不是就不能来抢了?” 阿奇哥抿着唇,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盯着张笑笑看了好一会儿。 张笑笑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纠结。 她安静地等着。 虽然她不知道这孩子在纠结什么,但敏锐的感觉告诉她,这是谎言和真诚之间的较量。 阿奇哥最终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他们还是能把人抢回去的。他们太厉害了,我们抢不过。” 张笑笑闻言,眉头深深蹙起,扭头看一眼轻霆:“不管怎么样,先抢回来再说吧。至少这段时间,他们不敢怎么样。” 轻霆本不想让张笑笑管这等闲事的。 毕竟他们如今来到西羌,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可是看到张笑笑认真的眼神,他又不由自主地听令,应了声“是”。 轻飘飘的身影闪过,在众人眼前留下的只剩下一道残影。 几个孩子听张笑笑说能把人抢回来,顿时都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很是单纯可爱。 张笑笑也不由得扬起了眉梢。 轻霆的武功在轻羽卫中不算是最强的,但对付一个老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刚利落地将人从那男人的手中抢出来,周围便围上来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原先在堆篝火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一时间,轻霆竟是被包围了起来。 三个孩子脸上的欣喜之色顿时都变成了紧张,一个个紧紧地攥着彼此的小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 他们听不到远处的声音,却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情形。 张笑笑倒是并不紧张,只是淡笑着看着。 轻霆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她并不知道。 但是萧御挑选了轻霆做贴身护卫,便可见轻霆的能力了。 她不是相信轻霆的能力,而是相信萧御的眼光。 再者说,如果轻霆无法将人带出来,那么以后,他恐怕要很受罪了。萧御的身边,可不能留一个无用之人的。 几个孩子紧张了好一会儿,见不停有人被人从里面扔出来,然后扬起一片黄沙,几个孩子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张笑笑就当是看一场好戏了,优哉游哉地仿佛正在游玩一般。 被扔出来的人当然不是轻霆,或者阿吉尔。 黄沙渐渐将那个包围圈包围在了中间,然后一点点地阻隔起人们窥视的视线。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几个孩子却已经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漫天飞扬的尘沙中,缓步走出一个身影来。 孩子们看不真切,张笑笑却看得清楚,不由地扬起唇角,会心一笑。 第84章 事无巨细 第84章事无巨细 原本就在乌塔家门外看热闹的人,见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一手牵着一个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和一个身材魁梧却面无表情的男人,都不由得疑惑起来。 有人惊呼一声:“那不是乌塔家的阿吉尔么?” 这一声惊呼,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在人群中泛起一圈圈涟漪来。 张笑笑目不斜视,牵着乌拉和阿吉尔便进了帐篷,将繁杂的议论声抛在脑后。 沙漠里的人不敢拦她,却不代表不敢拦别人。 一个男人拉住阿拉尔的手:“阿拉尔,你们家阿吉尔不是被宗长抢走了么?” 阿拉尔的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笑,听见有人问,顿时扬起头来,就要开口。 旁边的阿奇哥却一把拉住弟弟的手,抢先开口:“阿布齐大叔,阿妈还等着我们吃饭,我们先回家了。阿拉尔,走!” 阿奇哥不苟言笑的样子让轻霆暗笑,却没有忽略孩子那双眼睛中迸射出来的喜色。 阿奇哥虽然年纪大一些,也沉稳寡言一些,可到底还是孩子,生活在这片茫茫无际的沙漠中,拥有着跟绝大多数的沙漠人一样的淳朴。 被叫做阿布齐大叔的男子一顿,却也不在意,无奈一笑:“这个阿奇哥。”说完,转身离去。 乌塔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这个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沙漠。 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乌塔家门外的人才渐渐散去,每家每户的帐篷前,都堆起了篝火。 张笑笑牵着阿吉尔一进到帐篷里,卓玛和乌塔转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女儿,顿时都是热泪盈眶。 卓玛更是放下了手中的盘子,一下子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阿吉尔,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脸颊:“阿吉尔!我的阿吉尔,你是怎么回来的?” 阿吉尔两只细小的胳膊抱着卓玛,呜呜地哭了起来:“阿妈,阿妈,我好想你!” 随后进来的阿奇哥和阿拉尔也红了眼眶,都凑过来,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妹妹。 乌塔虽然没有过来,但那双泛红的眼睛却也是紧紧地盯在女儿的身上,难以掩饰其中的激动和喜悦。 这样亲人相见的画面,张笑笑曾看过无数次。 曾经那些被拐卖的小乞丐,她送他们回家太多次,但每次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都让她忍不住感动。 衣摆被人轻轻拉了拉。 张笑笑低下头去。 乌拉的眼睛也红了,她拽了拽张笑笑的衣摆,示意她蹲下来。 张笑笑疑惑地蹲下身。 乌拉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印下一个吻:“美丽的巴米娅,谢谢你。” 张笑笑看着与阿吉尔同年的小姑娘,心中只觉得一片柔软。 她还那么小,却倔强地仰起头,在这样的场面中,只是红了眼眶,倔强地不让眼泪留下来。 想起她小大人似的模样,张笑笑也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在她的脸上“吧嗒”印下一吻:“乌拉,也谢谢你。” 乌拉的眼睛很漂亮,明明亮亮的,笑起来,就宛如天边的新月。 张笑笑越看越喜欢,干脆将乌拉抱在怀里,然后走到萧御身边坐下。 萧御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眸子中是满满的笑意和赞同。 张笑笑眉峰一凝,心中划过一抹奇怪的感觉。 她仿佛明白了她跟萧御之间隔绝着的东西是什么! 她猛地收回手,有些发怔地抿着唇,追随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念头。 是了!没错了! 附属品! 张笑笑的心猛地一沉,连带着看向萧御的眸光中也多了几分复杂。 前一刻还好好的,这一刻便变了脸色,萧御奇怪地看着张笑笑:“丫头,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么?” 上次她生病,可着实吓坏了他。 他抬手去碰她的额头,想要试一试她的体温。 张笑笑下意识地躲开,闪躲着萧御的视线,扭过头去:“没什么,我没事。” 萧御的眸光微敛,张笑笑的异样,他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是没事? 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见乌塔一家团聚,他缓缓起身:“轻霆,跟我出来一下。” 漆黑的夜幕渐渐来临,沙漠中的夜晚风很大,呼呼地吹着,恍若狼嚎,叫人心底发寒。 每户人家的门前都点了篝火,一家人围在篝火边,欢声笑语不断。 萧御沉着脸,抬眸看向另一边与天相接的黑暗,眸子中恍若有暗流涌动。 轻霆很是奇怪,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叫他出来。 乖巧地跟在萧御身后出了帐帘,走出一段距离,萧御才停下步子,冷声询问:“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轻霆闻言一愣,随即便将方才张笑笑出了帐篷之后一直到进到帐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小心地看着萧御的神色,满是不解。 萧御的脸却是阴沉地可怕。 他相信轻霆定然是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了他,但是越是相信,他就越是不明白。明明先前还好好的,为什么她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难道是轻霆不在她身边的那半个时辰么? 除此之外,萧御却也想不出其他。 他沉默了许久,让轻霆以为萧御回就此不再说话,望着天边那轮硕大的明月一直到天亮的时候,萧御却又缓缓开口:“去查一下那半个时辰,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末了,他转过身朝着帐篷走去,留下四个字:“事无巨细。” 轻霆很是疑惑,非常的摸不着头脑,但跟在主子身边,他不需要知道理由,只需要办好主子要求他办的事情就好,因此轻霆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萧御再回到帐篷中的时候,乌塔一家人也已经在干草上坐下了,一张简易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杯盘碗碟。 食物散发着记忆中的香气,羊奶氤氲着雾气,模糊了那张精致的小脸。 她的怀里依旧抱着那个小姑娘,正与卓玛他们说说笑笑,脸上挂着明媚而爽朗的笑容。 萧御微微一愣,他似乎从未见过她这样开怀的笑,没有任何杂质,仿佛就是因为开心,所以才笑的。 “巴塞木,你回来了,快过来,我们就等你开饭了。阿妈阿爸说要庆祝,谢谢你们呢!” 阿拉尔一眼便看见了萧御,小小的孩子起身,小跑过去,一把便抓住了萧御的大手,拽着他往人群中走。 几个人听到声音,都转过头去。 乌塔憨厚地笑着,满脸都是喜悦,毫不掩饰:“巴塞木,真是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安拉会保佑善良的人的!” 萧御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拉着阿拉尔在张笑笑身边坐下:“吃饭吧。” 他是个嗜血的人,不习惯别人的感谢。 乌塔似乎也很了解他,听到他这样别扭地转换话题,倒是也没有什么尴尬和不满,而是径自将双手合十,开始祷告。 卓玛以及阿奇哥、阿拉尔、阿吉尔和乌拉也都双手合十开始祷告。 张笑笑知道,这是他们的饭前仪式。 虽然不知道这片沙漠上生活的人们与她所知道的哪个民族最为相像,她却还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祷告。 所谓“入乡随俗”。 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祷告,却也知道尊重别人的习惯。 萧御扭头看着她,眸子深沉,都是打量。 张笑笑只做看不见,静静地看着乌塔一家人。 祷告完后,乌塔睁开眼睛,憨笑着伸出手:“两位客人,请。”随即又转头对另外一桌的轻霆等人笑道,“客人们请。” 桌上没有筷子,饭菜都是整盘整盘的,张笑笑倒也不计较,拿起一个馕饼,笑着分了一半给身边的乌拉,便开始吃了起来。 虽然同样是手抓的吃饭行事,但她却是撕一块吃一块,动作优雅,不见半点儿粗鲁的模样。 膳食的准备是有数量的。 乌塔家并不富裕,这做馕饼的白面还是萧御他们一早便吩咐轻霆带着的。 那个时候张笑笑还不太明白萧御的用意,如今却是完全明白了。 做饭的时候,卓玛只用他们带来的东西做了他们的吃食。 饭菜上桌之后,他们便只仅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吃着。 乌拉手中拿着一块馕饼,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块,便将剩下的馕饼递给了身边的阿吉尔。 阿吉尔一脸惊喜,却也同样只是掰了一小块,然后将剩下的递给了阿拉尔。 阿拉尔亦是同样的动作,最后将馕饼递给了阿奇哥。 而阿奇哥手中的馕饼显然要比其他三个小不点的大许多。 阿奇哥直接将馕饼掰成了两半。 从乌拉开始传馕饼的时候,张笑笑就开始看着他们的动作了。此时见阿奇哥将馕饼掰成两半,有些不解。 剩下的那块馕饼的大小,即便掰成十半也总还是比其他三个孩子手中的大的。 可以她对阿奇哥的印象,总觉得这个孩子并不是贪婪之人。 等她看到阿奇哥下面的动作之后,张笑笑才欣慰地笑了起来。 只见阿奇哥一块馕饼也没有留下,竟是直接将分成两半的馕饼,都放进了卓玛和乌塔的面前。 张笑笑微微一愣,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伸手一下子将卓玛面前的食物拿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卓玛,我跟你换好不好,你吃馕饼,那个馕饼我都吃腻了!” 张笑笑根本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食物,那一双眼睛晶灿灿的模样,仿佛是见到了什么非常难得的美食似的。 卓玛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中都是疑惑。 张笑笑也不管她,直接抱着盘子就开吃,边吃还不忘夸奖:“嗯嗯,这个东西真不错,卓玛这是什么啊?” 第85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85章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顿饭吃得很是简单,却又很是开心。 因为张笑笑带了头,萧御也跟着做了。 自家主子都开始吃糠咽野菜了,其他轻羽卫自然也不会落后。 沙漠上的白米白面都少得可怜,能够吃上一顿像样的饭简直比登天还难。 到最后,倒是乌塔一家人原本的食物供不应求,而馕饼等东西剩下了许多。 吃过饭后,外面的人家还在热闹着,轻羽卫和紫鸾、紫霞便出了帐篷。 乌塔和卓玛都有些发愁。 他们家只有一个小小的帐篷,平日里便只住得下一家人,还是紧紧凑凑的。 如今来了客人,人数还不少,他们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张笑笑抱着乌拉,与几个孩子在一边玩耍。 萧御静静地看着她,火光映照着她柔和的侧脸,叫他有些迷恋。 轻霆之前回来过一趟,将那半个时辰的空缺不上了,可那部分空缺的时间却也没有带给他一点儿启发。 张笑笑为什么突然对他冷了脸,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此时看着她与孩子们玩得那样欢快的模样,他眸光柔和,心中却还是有那么一丝不舒服的。 乌塔和卓玛在一旁商量了好久,才走过来,坐在萧御对面。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由乌塔开口:“亲爱的巴塞木,今天晚上……” 萧御回过神来,看向夫妻二人,淡淡地开口,打断乌塔的话:“我们已经搭好帐篷了。乌塔,我们是老朋友了,不必客气的。” 乌塔憨厚的脸上涌起一抹红晕,点点头:“好的。谢谢你,亲爱的巴塞木。” 萧御摇摇头:“明天我会把轻纱留下。我们还有事情,你们好好习武。” 张笑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蹲在卓玛身边,握住卓玛的手:“卓玛也一定要一起哦。” 卓玛一愣,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肩头,一双眸子里却满是期盼:“可以么?” 在沙漠里,女人的地位着实不高。 张笑笑当然明白。女子大多是被抢回去的,谁又会珍惜呢? 张笑笑用力点头:“我知道乌塔是很疼爱你的。但是若是有人来欺负你们,如果别人都可以自保,那你就会成为他们的拖累的。所以,一定要努力。” 她其实很想说,女子习武,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要有自己的能力,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但是在这片沙漠里,她也十分清楚,这番话所带来的效果,往往没有她出口的那些话有用。 观念这种东西无法一蹴而就,只能潜移默化,一点点来。 “那我也可以么?”阿吉尔怯生生地站着,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张笑笑,一脸期待。 张笑笑轻轻一笑,将孩子搂在怀里:“当然可以!如果阿吉尔学会了武功,就不用怕别人来欺负你了。” “我要保护阿吉尔!”阿拉尔一脸小男子汉的模样,逗笑了张笑笑。 点点头,张笑笑抬手摸了摸阿拉尔的头:“你是男子汉,当然要保护阿拉尔,还要保护卓玛和乌拉呢!” 阿拉尔用力地点点头:“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阿奇哥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也是极为坚定的。 轻羽卫将帐篷搭好后,轻霆进来说了一声,便又出去了。 又聊了一会儿天,看天色也不早了,张笑笑和萧御才起身告辞。 回来的路上依旧是一路无话。 萧御看着那道走在自己前面的倩影,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夫妻二人之间的隔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一点点地扩散,变成了一道无底深渊。 背对背躺在床上,寂静的夜晚中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但他们却也都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睡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张笑笑翻身起床,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刚踏步下了床,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风老没有来过沙漠,昨日从进了沙漠之后,便一个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萧御一把揽住张笑笑的腰,将她重新安置在床上,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出去叫了轻游。 把过脉之后,说了几句,轻游便退了出去。 萧御一夜未睡,眼下都是青黑色。起床之后又一直在照顾张笑笑,竟是有些不修边幅。 轻霆一进来,便看到萧御胡子拉碴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主子这么……额……邋遢的时候呢! 张笑笑昏迷着,大脑也是一片混沌,仿佛睡着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 缓缓睁开眼睛,抬眼看到的便是马车的棚顶,紧接着便感觉到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晃悠。 她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木木地盯着车顶。 萧御一直抱着她,见她睁开了眼睛,忙凑了过来:“醒了!” 他脸上的喜悦那么明显,将张笑笑一颗冰冷的心瞬间便捂暖了几分。 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张笑笑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胡子拉碴,发丝凌乱,眼睛下是一片青黑,眼睛里是满眶的红血丝,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喑哑。 不需要再多看,也不需要多说,只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眼前的男人这几日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了。 看着她的时候,那一双眸子中没有半分疲惫,反而更多的是兴奋。 他几天没休息了? 从认识他开始,他何曾如此不修边幅过? 张笑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留下来,满眼心疼,手也缓缓抬起,想要抚摸一下眼前的这张脸。 看到她的动作,萧御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一把握住她的手,附在自己的脸上,轻蹭了两下,笑道:“你终于肯醒过来了么?” 张笑笑的手被他的胡子蹭得发痒,她不由娇嗔一声:“小狗么,蹭来蹭去的。快松手。” 萧御不止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她的手,一脸认真:“笑儿,以后心中有什么不满,都告诉我,好不好?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张笑笑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来。 萧御却不许她将手抽回去。 如果不是她迷迷糊糊地说出来那些话,他如何能够知道,原来在她心中藏了那么多的委屈? 他一直在等,等她醒过来,然后好好地跟她解释。 那半年的冷漠以对,他不想再发生一次。 见抽不回手,张笑笑扭过头去,不再看萧御。 眼角的泪水早已经干涸,她的目光空洞地看着车厢的一侧,不再开口。 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 她本就不该奢望的,不是么? 在这个年代,她凭什么拥有萧御全部的爱? 萧御却不许她再逃避,伸手大掌,抱着她的脑袋,让她转过头来,正视自己,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笑儿,不要再逃避了,好么?” 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生怕吓坏了她。 张笑笑闻言又是一愣。 逃避?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萧御陡然提出来,她却又不得不正视。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过往的种种,张笑笑才陡然意识到,她确实一直都似乎在逃避。 但是,她在逃避什么呢? “笑儿,看着我。”萧御的声音越发温柔,手上的动作却半点儿不含糊,强迫着让张笑笑看向自己。 张笑笑心中正烦闷地回想着自己以往的种种,此时又受到这番强迫,不由得烦躁地一把拽下萧御的手,怒吼一声:“放开我!” 萧御微微一愣,脸上的温柔一阵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好几遍。 他一直认为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不管她怎么冷漠对待自己,他都是好言好语地跟她说话。 可是这一刻,自己的温柔换来的却是她的烦躁,萧御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松开手,目光深冷地看着张笑笑,冷笑一声:“呵呵!呵呵!” 他只是笑,笑容中满是苦涩。 即便心中再恼火,此时却还是不忍心对她发火,只是在心中折磨着自己。 看着那张冰冷的脸,萧御无奈地叹息一声:“笑儿,你到底想要什么?” 将张笑笑的身体挪到一边,他弯腰转身,不等张笑笑的回答,便走出了车外。 “王!”轻霆的声音有些焦急地从帘外传来,紧接着马车停了下来,似乎有许多人在不停地走来走去。 张笑笑的脑海里却始终回荡着萧御的那句话。 你到底想要什么? 张笑笑怔怔地望着车顶。 她到底想要什么? 突然来到异世,在那个世界没有任何牵挂,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适应的。 可是直到萧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点儿认同感。 在王宫里两个月,她每日看似悠游自在地生活着,却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只被困着的金丝雀,怎么也飞不出牢笼去。 后来出了宫,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只是浑浑噩噩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于她而言,却似乎唯有在宫里与萧御相处的那几日才是清晰的,也似乎只有那几日的事情才留在了记忆中。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要离开的,不管是今日,还是明日,总是要离开这个时代的。她固执地认为,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可是,她又属于哪里呢? 她没有亲人,从来都没有。 在那个时代乞讨半生,好不容易能够养活自己,却又跑来了这里。 与萧御的相处虽然不咸不淡,但是那每一个瞬间却都好像被照相机记录了下来一般,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他一开始的冷漠,后来的温柔浅笑。 他是个嗜血冰冷的人,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却从来都是温柔的。 她想要什么? 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 张笑笑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脸上多了几分释然的笑。 大脑清醒了许多,这才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她猛地掀开车帘,探出身去,脸上的笑容却在瞬间消散殆尽。 第86章 笑儿呢 第86章笑儿呢 漫天黄沙,沙尘滚滚。沙漠里的风肆虐地狂吹着,用坚硬的风沙隔阂着每个人的眼睛。 张笑笑抬手,艰难地睁着眼,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摔下来。 黄沙很软,并没有摔疼她。 顾不得满身的尘土,她朝着某个方向跑了过去。 轻羽卫用几辆马车围出了一个空位用来抵挡肆虐的风沙,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用身体和马车隔出了一堵铜墙铁壁。 张笑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就要冲过人群。 轻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娘娘,您还是上马车休息吧。”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 张笑笑没有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闪躲,挣扎着摆脱他:“萧御呢?他怎么了?让我去看看。” 轻霆却不松手:“娘娘,您还是去马车上休息吧。这里,有轻游就行了。” 张笑笑终于听出了轻霆声音中的疏离。 她的身体突然一僵,抬起头去看轻霆。 轻霆有些闪躲地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扭过头去。 张笑笑的心中猛地一沉,又转头朝其他轻羽卫的脸上看去。 还未说话,突然听到一声娇喝,身体便被人用力地推开了:“张笑笑,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御哥哥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笑笑只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身边跑过,进入了轻羽卫隔绝的空间,而周围,没有一个人拦着她。 呵呵! 张笑笑突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胸口一阵闷痛,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 她一直都知道萧御身边的这些人看她不顺眼,以往轻霆到底也相处过,还算不错。可是这一刻,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耐烦。 “御哥哥怎么样了?”声音伴随着沙漠中呼呼的风声传入耳朵中。 眼泪缓缓落下,张笑笑却丝毫没有察觉。 没有人回答,只剩下狂风席卷风沙的声音,似乎是要将整个天地都掩盖在风沙之下似的。 过了一会儿,人群分开,那道浅色身影缓步踏出来。 啪! 一个毫不犹豫地耳光重重地落在张笑笑的脸上,却没有打醒张笑笑混沌的神志。 萧御出事了,而此时她被屏蔽在外。 呵呵!多么可笑! 就在她以为自己想通了的时候,一个狠狠的巴掌便将她拍回了现实。 原来,并不是她想要,便一定能够得到的。 所以,现在,是因为她的不懂珍惜,就要就此失去了么? 心脏好像被人放上了绞肉机,一次次地搅动着。 张笑笑倔强的扬起脸,看向面前的女子。 啪! 又是一个巴掌。 张笑笑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冷眼看着面前的女子:“你算是什么东西!” 既然她敢对自己动手,那么就以牙还牙! “娘娘!”轻霆不赞同地低叫一声,旁边的其他轻羽卫看着张笑笑的眼神都不再有丝毫的遮掩。 “贱女人!你敢打我!”那女子抬起头来,一只手捂着被张笑笑打过的脸,满眼通红,目呲欲裂。 啪! 又是一个巴掌。 张笑笑依旧冷笑,眼中是嗜血的残忍:“既然你如此不懂礼貌,本宫就替你爹娘好好教教你!” “娘娘!” 这一次,轻羽卫中终于有人动了。 轻雷一把扶住被张笑笑打得脚下踉跄的女子,瞪着眼睛看着张笑笑,周身弥漫着浓浓的冷气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而面对怀里的女子的时候,却是难得的温柔:“青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摇摇头,恨恨地咬了咬牙:“没事,谢谢。” 说着,从轻雷的怀抱中挣脱开来。 没有错过轻雷眼中一晃而逝的失落,张笑笑冷笑一声。 眼前的女子目光澄澈,看着自己的眼神好似能够穿透他的视线,察觉到他内心的那份潜藏的情感,轻雷微微一愣,脸色阴沉地扭过头去。 “张笑笑,你凭什么打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个小妾而已!我告诉你,我姐姐可是王后,你居然敢打我!” 王后…… 听到这个词,张笑笑的身体不由得一颤,扭过头去看轻霆。 轻霆却也扭过头去,不再看张笑笑一眼。 没有人反驳这个词。 所以说,萧御的后宫确实是有“王后”这个物种的存在的么? 张笑笑的心中愈冷,面上的表情却愈淡。她微微挑眉:“当王后的是你姐姐,你算个什么东西!” 口中虽这么说着,可张笑笑却十分清楚,此时此刻,她的心在滴血。 即便与萧御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她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了。 那日在山洞外,他抱着自己,在自己耳边的那句耳语,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给你想要的一生一世…… 呵呵!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御哥哥傻就欺负他罢了!张笑笑,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御哥哥的身体明明就不好,却偏偏要跑来这个鬼扯的西羌是为了谁!” 女子越说越气愤,一双眼睛瞪着张笑笑,好像随时都准备冲着她的喉咙咬上一口,叫她鲜血淋漓,就此死去。 张笑笑微微一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一直以为萧御来西羌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的,所以根本没有过问。她心中一直记着那句“后宫不得干政”的话。 “轻霆,是这样么?”张笑笑转眸看一眼轻霆。 轻霆抿着嘴没有说话。 虽然心底越来越觉得张娘娘配不上他们王,可是他是王的护卫,王的命令必须遵从,王说过此行的目的不得告诉张娘娘,他就不会多一句嘴。 “说!”声音不大,可周身的威迫力却在瞬间张扬。 脸上的泪渍已经干涸,狂风呼卷而来,好像有一把把刀子在脸上划着。 张笑笑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这一刻,她长身而立,静静地站着,可周身的气压却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轻霆震惊地看着张笑笑。 张娘娘一脸冷然,眸中带着杀气的模样,与王生气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些日子,他所见到的张笑笑一直都是温柔的,像是一朵随时都会被狂风骤雨摧毁的小花似的。 可是这一刻,他的眼中看到的这个女人,虽然依旧身体孱弱,好似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可她那周身的气势却也是不容小觑的。 她单单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便叫他觉得连头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眼波流转,张笑笑一双疏离冰冷的凤眸死死地盯着轻霆,耳朵里再听不到那突然出现的女子说的话。 她突然灿然一笑:“好,我知道了。”随即转身。 走了一半,又突然站定,“借我一辆马车,回头还你。” 说完,她便径自离去。 看着漫天黄沙中,那一抹纤柔娇小的倩影,轻霆的心中一颤。 她腰背挺直,步履沉稳,可那翩然离去的背影,却让他觉得心中一颤,总觉得这样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寂,落寞。 她动作利落地跳上一辆马车,狂风中只听到一声女子的娇叱:“驾!” 尘沙被马蹄扬起,散落在空气中,被狂风席卷,渐渐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女子骂骂咧咧地重新走进了人群中。 轻霆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他知道,在王的心里,张娘娘的地位是极高的。 可是,王还有责任,这样的女子,只会给王带来灾难,根本就配不上他们的王。 萧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轻霆等人已经搭好了帐篷。 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床边一抹倩影,视线有些模糊,他抬手抓住女子纤细的手:“笑儿,你好了么?你……” 话未再说出来,他猛地收回手,入手的触感的不同,让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人不是张笑笑! 他要收手,床边的人却不允许。 她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手,即便他嘴里叫着的是别人的名字,她依旧固执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蹲在床边,轻笑:“御哥哥,你终于醒了。” 若是萧御在说出话的那一刻视线清晰,一定可以看到在他唤女子“笑儿”的时候,床边女子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和阴毒。 萧御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强硬地抽回自己的手。 他一直都有洁癖,却也知道那个小女人的洁癖并不比自己弱。若是知道他的手被别的女人如此握过,她一定会生气的。 视线清晰,终于看清楚了床边的人,却不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 萧御的脸色有些阴沉,他冷冷开口:“青儿,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那样沉冷,带着明显的冰碴和疏离,叫床边的青儿一下子红了眼眶。 恨恨地咬了咬牙,在心底将张笑笑骂了个遍,青儿浅笑着开口:“御哥哥,人家可是一直都在跟着你的。你身体不好,人家当然要留下来照顾你了。” 朝四周看了一圈,没有找到那抹牵挂的倩影,萧御的声音愈冷:“笑儿呢?” “那……”青儿一激动,险些直接脱口而出“那个贱人”四字。但看萧御的脸色那样难看,她还是顿了顿,才缓缓开口,一脸凄楚,“御哥哥说张娘娘么?” 眼泪猝然落下,青儿红着眼眶,用帕子拭泪,偷眼去打量萧御的脸色,“她知道御哥哥身体不好,就走了。” 一脸的泫然欲泣,见萧御的脸色越发难看,青儿忍不住偷笑,又继续再接再厉,“御哥哥,你为了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可是她却弃你如敝履,她那么狠心,你怎么还想着她?” 萧御皱起了眉峰,半晌没有开口。 可他周围的气息却越来越冷,叫人如入冰窖。 青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中却在冷笑。 张笑笑,让御哥哥这样生气,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第87章 你跑哪里去了 第87章你跑哪里去了 张笑笑有些茫然无措。自顾地驾着马车离开,似乎是太冲动了一些。 不知道萧御怎么样了。 她的思绪飘飞,不一会儿又被她强自拉了回来。 罢了,本就是天上地下两种不同的人,何必非要强自扭在一起,让所有人都跟着痛苦? 千门关的入关检查很是严格,张笑笑再一次暗骂自己太过冲动了些。 她随意选的马车,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而证明身份的文牒,却放在她跟萧御坐着的马车里。 她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关隘,苦笑一声。 现在返回去拿身份文牒么? 此时天色都已经黑了。 经历过曾经的探险,沙漠里的天气她是知道的。 到了晚上,方位难辨,别说找到萧御他们了,她自己怕是都要丢了的。 可若是不进城,晚上她又要在何处落脚? 本就是隔绝两个国家的关门,除了行商之人,便少有人来。 此时张笑笑独自一人站在远处,不前不退,没一会儿便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一个在关隘口守城的士兵走了过来,目光探究地上下将张笑笑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一路奔波,原本白皙的脸上铺上了一层黄沙,看不出原本雪白的肌肤,使得倾城绝色的美人少了几分仙气,却又平白地多了几分英姿勃发。 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平静地回视着他的打量,不似平头百姓那般充满恐惧。 “这位姑娘,你是一个人么?”看她弱质纤纤却又平静淡然的模样,士兵的脸上也难得地多了几分温和。 在这边关防守,他们每个人身上更多的是血腥气和杀戮,难得露出的一丁点儿的温和,也大多给了家人和兄弟。 面对一个陌生的独身女子,倒是难得的。 张笑笑也淡淡一笑:“本是与家人在一起的,如今走散了。” 孤身在外的基本常识她还是有的,即便对方是士兵,是她前生最崇敬的人,她也不会贸然暴露自己的状况。 毕竟即便这士兵没有什么歪念头,却保不准她的话会被谁听了去的。 士兵闻言,对她倒是越发同情关照了:“那姑娘为何不进城?如今天色已晚,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的,晚上很冷。” 士兵好心地提醒张笑笑一声。 张笑笑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唤她:“笑笑。” 她还未回头去看唤她的人,就感觉到腰间被一只手臂禁锢住,那个含笑邪魅的声音传来:“你跑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张笑笑扭头看过去,才确定方才眼角看到的那抹艳红并不是她的幻觉。 虽然是第二次见到古渊,但是却仿佛旧交好友,没有半点儿扭捏。 张笑笑轻轻一笑,几不可查地将古渊禁锢在她腰间的手挪开,仰头浅笑一声:“我迷了方向,便只能在这里等你。”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何突然说那番话,但张笑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此时明显跟古渊一起,她才有进城的可能的。 见她配合,古渊那张妖孽的脸上,笑容愈发明媚了:“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我们进城吧。” 张笑笑点点头,就见古渊手掌一番,将右手在那士兵的眼前晃了一下,也不知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却是引得那士兵连忙点头哈腰地将他们请入了城。 上次从千门城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停留,虽然从窗户里朝外看了一眼,却到底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此次再次进入这座城,看着鳞次栉比的屋檐和大街上不亚于安邑城的热闹,张笑笑勾唇浅笑:“没想到千门城竟也如此热闹。” 古渊跟在她身边,负手而行,一双璀璨的狐狸眼直盯着张笑笑看。 张笑笑被他眼底奇怪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然,终于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抬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古渊微微弯腰,身体前倾,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让张笑笑一时之间有些呼吸微窒。 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眸中满是不赞同:“你做什么?有话好好说,靠那么近干嘛?” 她的水眸波光潋滟,原本白皙的俏脸满是沙漠中铺面的黄沙,这么一看之下,竟是只有那双眼睛才是最多人眼球的了。 古渊缓缓站直身体,眸子里却依旧含笑,那笑容中带着三分揶揄:“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张笑笑嗤笑一声,忽然朝前走了一步,离他近了一些。 原本是他想要调戏她一番的,她羞恼的避开了他的靠近。 此时,她却又突然朝自己靠近过来,古渊的呼吸一窒,身体竟有些僵硬。 看着她俏脸上扬起的笑容,还有那双潋滟的眸子中盛满的笑意,他竟是一时之间有些移不开眼了。 突然,古渊的脸古怪地扭曲了起来。 张笑笑却已经退后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耸了耸肩,满脸无辜:“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过,我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古渊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低下头看一眼自己那双特制的红色缎面金线勾边长靴,脚尖处一个小小的圆下,他的整个脚背都在发疼。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对他使美人计,在他失神的时候踩上他的脚。 踩了脚也就罢了,她竟还不死心地在上面捻了捻。 古渊顿时好笑地看着张笑笑,她脸上还挂着诡计得逞的奸笑,让他越发无语:“我说笑笑,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么?” “救命恩人?”张笑笑眉梢一挑,“我却不知,我何时多了个救命恩人了。” 古渊一本正经地指指他们身后城门的方向:“笑笑,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方才,可是本公子带着你进了千门城,免了你今晚被冻死,或者被野狼分食的。” “哦?”张笑笑浅笑,“是吗?你怎么知道,没有你我就进不了千门城呢?” 说着,她顿了顿,又挑着眉继续,“况且,即便进不了城,沙漠里的气候,还奈何不了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信,眸子中自信笃定的光芒几乎在瞬间便晃花了古渊的眼。 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苍白的好像随时都能死了似的。那个时候的她,只让人觉得娇弱可欺。 此时的她,周身都散发着自信的光,明明该是个娇弱的女流之辈,却莫名地叫人觉得她的形象很是高大,想要相信她说的话。 只是,他却又想不明白了。 按照他调查的结果,萧御的这位张娘娘可是位地地道道的江南渔家女,若说她之前那一个造船的大手笔是符合她的出身的,那么此时她这句话又如何说呢? 连他这个生活在大漠深处的人都不敢断言自己能独自在沙漠中度过一夜,她一个江南女子,又如何能承受西北沙漠的风沙呢? 古渊的视线中多了三分打量,似要一眼便将张笑笑看透似的。 张笑笑不是笨蛋。相反,她聪明的很,且善于观察人的神色。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费口水去给萧御解惑。 半日的沙漠奔波,她现在渴得很,也饿得很:“你应该是经常在外奔波吧?” 张笑笑忽略掉古渊打量的视线,询问他。 上次见他,他还在南边的。 古渊也不否认,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啊!” 早有预料,张笑笑倒是也不吃惊,继续开口:“那你知道这里最好的酒楼是哪里么?” 古渊一噎,上上下下打量了张笑笑一番,突然笑了起来:“就你这样子,最好的酒楼,你有钱么?” 不是古渊要笑话张笑笑,实在是他太清楚,此时的她身上压根是身无分文的。 张笑笑闻言,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半点儿变化:“有啊!” 她说着,抬起手来,手心里一个锦绣荷包被她跑上跑下。 古渊的嘴角抽了抽,在身上摸了摸:“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他很好地掩藏住了那一分险些破碎而出的狠厉。 他自认武功不错,何况眼前的女子没有半点儿内力,可她却能轻而易举地探囊取物,将他身上的荷包拿走,却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若是她手里拿着的是匕首,若想杀他,岂不是更是简单了么? 想到这里,古渊的心底一沉,面上却不显。 张笑笑抬手将荷包一手,揣到自己的怀里,不理会古渊脸上古怪的表情,扬眉一笑:“秘密!” 说完,转身拉着马车就走。 古渊轻笑一声,跟了上去,这一会儿他当然也想出来了。 那会儿她故意靠近他,可不单单是踩了他一脚那么简单。 这小丫头手脚利落,心思也细腻,倒是颇合他的眼缘。 他突然一个纵身跃上了马车,坐在赶车的位置上,盘膝而坐,一脸坦然地看着前面牵马的张笑笑:“既然如此,就靠你养我了!” 张笑笑扭过头瞪他一眼,这人还真是自来熟! 不过,这种相处的感觉,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很是亲切。 撇撇嘴,她兀自继续往前:“那你可做好了,小心本姑娘一个不留神,把你摔下去!” 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古渊扬唇轻笑。 以这小丫头的性子,此时怕是正在咬牙切齿吧? 想到这里,古渊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了,目不斜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便只剩下了张笑笑的身影。 第88章 谈一笔交易 第88章谈一笔交易 千门城中停留的人分为三种,一种是军人,一种是军人的家属,另外一种便是过路人。 城中只有一家客栈。酒楼倒是有两家,其中一家还包含了客栈,而张笑笑和古渊这一次,便是去这一家集酒楼与客栈于一体的香满斋。 名字倒也温雅,装饰也还算朴素。 张笑笑牵着马车刚在门口停下,便有小二迎了出来,接过张笑笑手中的缰绳,却是转头笑对古渊:“这位客官,是打尖儿啊,是住店?” 见状,张笑笑真有种想要爆粗口骂人的冲动。 古渊从马车上跳下来,缓步走到张笑笑身边。 张笑笑双手叉腰,一双好看的眼睛怒瞪着他,眼睛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她如今才是金主,古渊敢乱开口试试。 古渊原本还想开口的,见张笑笑如此,顿时脸上笑意氤氲,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那点头哈腰的模样,真是像足了一个恭敬的下人。 张笑笑顿时满足地抬手在他的头上拍了拍,然后豪爽地一摆手:“来两间上房,饭菜端到房间里,先大点儿热水来。” 说完,也不等小二反应,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客栈。那模样,真是一个十足的土绅地主了。 古渊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宠溺一笑,缓步跟上。 小二顿时只觉得自己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他自认也算是有些眼力见的人了,怎么却看不懂这两人的关系呢? 女子牵马,而男子安然坐在马车上,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认为那女子是下人吧?他问人家的主子,这有错么? 不得不说,这世界,真真是什么样的稀奇古怪事情都有的。 有另外的小儿迎着两人上了楼,进了房。 没一会儿,热水便送来了。 将房门关好后,张笑笑便脱了衣服跳进了浴桶中。 环绕周身的温热气息让她舒坦的直叹气。 小半日的烟尘滚滚,她如今才算是真正休息了下来。 蘸湿了毛巾,洗了脸,将毛巾搭在脸上,将头往后一仰,感受着热水渗透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没一会儿,张笑笑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张笑笑感觉自己才刚刚歇了一会儿,有些不悦地蹙眉:“谁啊!” “笑笑,你都洗了两个时辰了,天都黑了。”门外是古渊的声音。如果不是知道张笑笑在洗澡,他怕是早就冲进来了。 这都两个时辰了,他敲了半天的门,她要是再不回应,他当真就要进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出事了。 “两个时辰?”张笑笑疑惑地低喃,随即朝门外喊一声,“知道了。” 这才发现,浴桶中的水早已经凉透了。 张笑笑站起身来,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噗通! 张笑笑刚刚站起来,双腿却突然一软,又重新跌回到了浴桶中。 冰凉的水瞬间无孔不入地往身体里钻。 鼻子、耳朵、眼睛、嘴巴,都成为了最好的地方。 头疼欲裂,张笑笑却觉得浑身无力,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只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也抓不到实质。 张笑笑突然倒进浴桶中的动静本就极大,古渊的内力又极高,自然将房里发生的一切都听入了耳力。 那一声巨响过后,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便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猛地推开房门,便朝着屏风后蹿了过来。 一眼看到飘在水中的女子,古渊只觉得胸口一紧,连忙伸手将人从浴桶中捞了出来,便朝着床上走去。 女子完美的身段,光滑如嫩的肌肤,却也只在他眼中扫过,压根不曾停留片刻。 触手的肌肤上滚烫的温度,顿时让他的心更是一沉。 女子迷迷糊糊地不动弹,娇软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却叫古渊越发心疼的紧。 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拉过一边的被子帮她盖好,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体温,好看的眉头微颦。 “走!快走!”迷迷糊糊中,张笑笑出口喊道。 古渊正要转身出去叫大夫,却突然听到她说话,连忙回过头来,却发现她只是在说胡话,便又出了门,唤了小二,递了银钱,叫他去请了大夫。 古渊站在床边,此时才认真地看着女子娇艳欲滴的容颜。 方才情况紧急,他压根来不及升起任何邪念。但此时,将她安顿好,心中的急切也缓缓平复下来之后,他才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具玲珑有致的身体。 触手的肌肤光滑细嫩,如上好的凝脂白玉。 她脸上的黄沙早已清洗干净,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 因为发热而使得脸颊上染上淡淡的红晕,看上去竟是那般的美艳绝伦。 想起此时被子下的她未着寸缕,古渊突然觉得浑身一紧,半晌动弹不得。 手指似乎还能感受到她肌肤的娇嫩。 女子樱红的唇瓣微微嘟起,苍白中又带着几分娇弱的美感,叫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甚至将这样娇俏的人儿拆吃入腹。 古渊怔怔地站在原地,藏在红色宽袍大袖下的修长手指缓缓握起,又缓缓松开,他不由自主地朝床边迈了一步,然后缓缓低下头去。 就一下,一下就好。 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眼睛中只能看到女子那双单薄的唇瓣。 “笑笑,我要吻你了。”他轻声开口,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狂躁不安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能从里面跳出来似的。 张笑笑依旧嘟着嘴,很是可爱的样子。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古渊安慰着自己。 这一刻,他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无耻,只是想要靠近那双诱人的红唇。 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裸露在空气中的耳朵早已经红透。 他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子这般接近,谁能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血魔君竟也会有这样毛头小子的纯情一面。 从第一次见到她之后,便无法忘怀。 “咚咚咚”! 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 古渊的身体一僵,顿时有一种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 他猛地直起身来,大脑瞬间恢复清醒理智。 该死的,他刚才在做什么?乘人之危么? 古渊一阵懊恼,连忙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强自压下跳动不停的心脏:“进来吧。” 他淡淡开口,声音没有任何异样。 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跳,真是前所未有的快了。 他不敢去看床上的女子。 但是当看到小二领着一个老大夫进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红晕突然彻底散尽,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他才想起,此时的她是没有穿衣服的! 收敛起脸上的情绪,古渊镇定地走到床边:“大夫请。” 他弯腰,伸手将张笑笑的手从被子下拿了出来,便不再动作。 他必须守在这里! 该死的!他方才怎么忘记了,她是没穿衣服的! 小二领着大夫进来。 大夫看了一眼在床边坐着的一脸冷淡的男子,抬手用一块帕子附在张笑笑的手腕上,这才开始把脉。 半晌后,大夫才抬起头来,一脸纠结地看着古渊:“这……” 古渊的眸光一敛,沉声询问:“如何?” “脉象紊乱虚浮,身中蛊毒,再加上风寒,且郁结于心,怕是……”老大夫叹息一声。 单是蛊毒一样,他便已经是无能为力的了。 古渊的双眸一眯,淡淡开口:“蛊毒的事你不必管。” 老大夫也没有多想,无奈之下,只能点点头:“那老夫开一张方子,再配合食疗。这位夫人身体虚弱,亏损的厉害,还需好好将养才是。若是再如此亏损下去,怕是撑不过剩下的一个月了。” “嗯。”古渊淡淡回应一声,见老大夫开了药方,又递了银子给大夫,这才道了声谢,将大夫请了出去。 又让小二去抓了药,煎药,并且按照食疗方子所写准备每日饭食,这才将人送了出去,关上了门。 一转身,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锦盒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制成,却只有巴掌大,上面嵌着一颗精致的祖母绿宝石,在寂静的夜里散发着幽暗的光。 缓缓打开锦盒,顿时有一缕奇异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盒子中静静躺着一枚黑红色的药丸,若是抛开药丸,一定还可以看到药丸的中心,一只小小的虫子正在那里静静地躺着。 古渊看着那颗药丸,缓步走到床边。 萧御突然跑到了西羌,作为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萧御此行的目的,他早已调查清楚,却不曾想,他孤身犯险,竟是为了她。 他抢先一步将东西拿在手里,本想与他谈一笔交易。 如今看来,还需另做打算了。 将药丸喂张笑笑喝下,没一会儿,小二便端着药走了上来。 喂着张笑笑喝了药,古渊才坐到了一边,开始想着自己的事情。 “走!快走!”她的嘴里始终不停地说着这两句话,似乎很是急切。 古渊缓缓勾唇,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梦,梦里会不会有自己。 夜凉如水,静谧非常,寂静的空间中,除了女子的低喃,便再无旁的声音。 喝了药的张笑笑沉沉睡去,到了半夜却越发烧了起来。 古渊无奈,只得忙前忙后地帮她降温,直到天蒙蒙亮才歇下。 第89章 如你所说,各自欢喜 第89章如你所说,各自欢喜 张笑笑直昏迷了三日才在这一日的晌午悠悠转醒,还未睁眼,便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怎么还不醒?!”声音有些焦急,却叫她瞬间便湿了眼眶。 她自认自己是喜欢他的,可这份感情却还没有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所以他才能潇洒离开。 她原以为,时间一长,这份感情便会被慢慢藏在心底,再不提及。 可此时,不过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的情绪便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难道,他对自己的影响,当真如此之大么? 张笑笑没有睁开眼睛。 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样面对萧御了。 “若是今晚还不醒,恐怕……”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谁都知道这“恐怕”二字的后面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良久的沉默,空气似乎凝滞了,叫人连呼吸都变得很是困难。 这样强大的威压,即便是正在装睡的张笑笑,都有些受不住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 他惯喜欢紫色的。 他周身上下所散发的寒气几乎叫人颤抖。 清隽淡漠的容颜上,薄唇紧抿。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一湾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吸进去。 他,是那个萧国上下人人惧怕的嗜血君王。 张笑笑张了张嘴,喉咙很是干涩,竟是发不出声来。 “笑笑!”一声惊呼传来,一个艳红色的身影瞬间便趴在了床边。 张笑笑闻言,只转了转头,看了扑到床边的古渊一眼,淡淡勾了勾唇角,张嘴说了一句话。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他却辫出了她的口型。 我没事。 古渊邪肆一笑,招呼一声:“还不快给我家笑笑倒杯水!” 我家笑笑? 张笑笑的嘴角一抽,看向古渊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白痴似的。 她这才昏迷了一场,什么时候就变成古渊的了?他莫不是病了?开始说胡话了? 见她一双璀璨明眸看着自己,古渊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了。 眼角余光还不忘看一眼身边的某个正在全身散发寒气的男人,眼中尽是得意和挑衅。 哼!敢欺负他们家笑笑,岂不死你! 有人很快倒了一杯水过来。 古渊抬手去接。 茶杯却在半路被人劫了下来。 古渊的脸色顿时黑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怒瞪着身边的男人:“萧御,你丫什么意思?” 说着,伸手就要去夺他手里的茶杯。 萧御却好似压根都没有看见他似的,动作优雅而尊贵地坐在床边,一只手伸到张笑笑的脑后,将她拖了起来,另一只手便将茶杯递了过去:“喝点儿水吧。” 眨眼,再眨眼。 张笑笑满眼错愕,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她只想说,这个世界是玄幻了么?为什么她在萧御的脸上居然看到了,孩子气? 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张笑笑怔怔地看着萧御,没有张口。 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古渊越发恼了。 可他此时又不能对萧御动手,只能气得拿眼睛瞪萧御,恨不得将眼神化作眼刀,一刀刀地将萧御凌迟。 “不喝,嗯?”尾音上挑,放在眼前这张本该淡漠的脸上,真是让人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升起的既视感。 张笑笑抬了抬眼,朝着窗外看去,见太阳还在半空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太阳是从东方生气的。 可是萧御这是吃错药了么? 为什么她发现,他又跟以往不同了,而且变化比上次还要大? 这厮竟抛弃了以往的冷酷暴戾,改走魅惑路线了么? 张笑笑几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张开了嘴,任由萧御将一茶杯水灌进她的口中,习惯性地吞咽。 看她这副呆呆的模样,萧御一阵好笑,将杯子递回去之后,又抱着她坐了起来,一双寒波生烟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勾唇浅笑:“怎么了?为夫很好看么?” “咳咳咳……”张笑笑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这厮已经不是一般的温柔邪魅了! 天哪天哪!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呵呵,傻丫头,这也能被呛到。”如沐春风,倾国倾城。 这是绝对的叫人如沐春风的模样啊! 张笑笑在心底叫嚣。 萧御轻轻地帮她拍着后背,看着她的目光中有责备,更多的却是担心和宠溺。 缓和了好一会儿,张笑笑才抬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御:“那个,你,没事儿吧?” 不会是发烧了,才会突然变了吧? 或者是,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跟她一样,也穿越了? 张笑笑满脑袋的猜测和疑惑,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越发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御了。 萧御以为她在问他之前在沙漠里突然晕倒的事情,眸光微黯片刻,随即却又立刻亮了起来,摇摇头:“没事。” 萧御的情绪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旁人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可这不代表一向以察言观色作为生存技能的张笑笑,也是看不出来的。 她微凝着眉头,却又在瞬间舒展:“哦,没事就好。” 他有事没事,又关她什么事?疯了么,才又贴着上去关心? 看着她眼中突然浮现的淡漠和疏离,萧御的心中一慌,连带着握着张笑笑肩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笑儿,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其实很想问,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在乌塔家的时候,她突然的疏离便已经叫他着了慌。 后来离开,他突然昏迷。 但是醒过来之后,却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反而看到了另一个不该存在的女人。 他的心早已经凉透了,满满都是失落和疼痛。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但他看出了轻羽卫的态度。 对了!轻羽卫!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萧御仿佛突然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眸底满是期冀地看着张笑笑,眼睛一瞬不瞬:“笑儿,你是不是还在因为轻霆他们生气?” 张笑笑抬起头来,怪异地看了萧御一眼,却抿着唇瓣没有回答。 生轻霆他们的气么? 倒不至于。 他们的思想不同,观念不同,况且,对她来说,他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还配不得她生气。 但心里不好受却又是真的。 轻羽卫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知道了轻羽卫对他来说的重要性。 她尊重他们,却不代表可以任由他们那般羞辱。 说到底,她张笑笑也只不过是一个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罢了。 “笑儿,对不起。”萧御满脸歉疚,好似自己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张笑笑一挑眉:“做什么跟我道歉?”这歉道的也真是莫名其妙的很。 “轻霆他们怎么对你,我都知道了。”萧御有些无奈地开口,眼中却都是心疼。 当听到他们居然对她说出那番话之后,他的愤怒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几乎随时都能毁天灭地的。 张笑笑一愣,随即轻笑出声,轻轻抬手,推开萧御的双手,然后撑着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床沿上,面容依旧淡漠疏离:“呵,王,你高看我了。” 萧御的心猛地一沉,却又揪着的痛。 “对我来说,他们算什么?不过几句不疼不痒的话罢了,何至于影响我?”她面上都是嘲讽。 萧御张了张嘴。 她却不等他说话,继续开口:“你也不必与我道歉。我本就没有生气,何须道歉?” 她冷笑一声,讥诮继续:“你还是走吧。自此之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干的好。” “相濡以沫,总归不如相忘于江湖,你说,是么?”她虽问他“是么”,可是说出口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了。 她不愿与他再有任何的牵扯,哪怕一分一毫都不愿。 萧御的心一阵钝痛,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这张熟悉的小脸,变得又瘦小了许多,比之他刚刚将她接入宫里的时候,还要瘦许多。 苍白的笑脸上含着讥讽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讽着他的自作多情。 萧御微微垂眸,敛下眸子中的沉痛。 他一向是个懂得怎么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再抬头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他缓缓起身:“如你所说,各自欢喜。” 说完,他便抬脚离开。 如今七公势力盘踞,后宫的女人争斗不断,整个萧国内忧外患,他甚至连她的安全都顾及不到,这一次若非古渊,他便要彻底失去她了。 但他绝不会放弃! 萧御步履沉稳,不见半点儿凌乱,一身的帝王气息,叫人忍不住臣服。 张笑笑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离去,突然觉得鼻子一阵酸涩。 那紫色的身影为何看上去竟那般的孤独萧瑟? 笑儿,等我,等我送你一片锦绣江山。 萧御暗暗在心中发誓。 空气如此静谧,本该因为张笑笑的苏醒而充满喜悦的时刻,却因为这骤然而来的离别蒙上了一层阴郁。 古渊看看萧御的背影,又看看床上的张笑笑,抿了抿唇,乖觉地没有开口。 这两人看着彼此的时候,眼中分明有情义在的,如今却闹一个相忘于江湖,真是无聊的紧! 要他看,喜欢便在一起,不喜欢便分开,哪里需要这么多离愁别绪。 这些人,真是矫情! 第90章 祸水 第90章祸水 “喂,女人,你没事儿吧?”萧御走了很久,古渊看着一直在发呆的张笑笑,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是实在受不了空气中的压抑啊! 张笑笑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萧御一眼,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事儿啊,我能有什么事情?哦,就是有点儿饿了。” 古渊:“……” 这剧情转换,是不是太快了些了? 方才是谁在那里一脸愁怨?才一转眼,居然就想到了吃,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你如今能下床么?”古渊问,“还是在房里吃?” 张笑笑细思片刻:“不在房里吃了。”说着,便下了床。 躺了三日,身体有些虚弱。 才刚刚下床,张笑笑便觉得一阵晕眩。 伸手扶住床栏,稍稍缓和了一下。 古渊已经过来,扶着她一只胳膊:“不行就别逞强啊。” “没事儿!本姑娘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张笑笑一脸理所当然。 “小强?是谁?你朋友?”古渊疑惑地询问。 张笑笑:“……” 她就不该说话,跟古代人交流,当真是一件又累又让人无语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身体总算恢复了些力气。张笑笑抬了抬被古渊扶着的胳膊:“你先下去帮我点菜,我收拾一下,不然没法儿见人。” “你一个人可以么?”古渊有些担心。 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此时此刻,那一张小脸虽然有了几分血色,更多的却还是苍白,整个人看上去也是病恹恹的。 张笑笑摆摆手,一脸的大义凛然:“没事儿,没事儿,你太小看本姑娘了!快去,本姑娘快饿死了!记得多点点儿好吃的!肉要多!” 古渊抽了抽嘴角:“你大病初愈,不适合吃太过油腻的食物。” 张笑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古渊又再次开口:“这是大夫吩咐的!” 张笑笑耸了耸鼻子,一脸不开心:“大夫吩咐的又怎么了!民以食为天,没有一副好身体,怎么养病?你快去,要是桌子上没肉,本姑娘跟你急!” 张笑笑龇牙咧嘴的,似乎在说“若是桌子上没有肉,姑奶奶就吃你的肉”似的。 古渊无语地看了她好几眼:“好吧,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张笑笑朝古渊摆摆手。 古渊转身出了门。 张笑笑却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原本还有几分血色的小脸瞬间又苍白了几分,看上去那肤色竟几乎接近于透明了。 脸上的笑意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彻底消散殆尽,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房间的某一个角落。 各自欢喜…… 自此之后,便是真正的再无关系了吧? 张笑笑说不清楚此时此刻,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丢了。 许久之后,她才重新站了起来,拿双手拍了拍脸颊,穿好衣服,梳妆完毕,转身出了房门。 脚步有些虚浮,却并不影响行走。 一出门,嘈杂的声音便不绝于耳。 人数虽然不多,但说话的人却占了大多数,人们都在互相交谈着什么。 古渊正坐在角落里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一身红裳,本该是艳俗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风流不羁。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白皙修长的指尖,一个白瓷茶杯,周身气质凛然,将他与周围的喧嚣隔绝开来,恍若真是在画中。 他身上有萧御没有的洒脱肆意。 此时,他正侧首看向窗外,完美的容颜叫人不舍得惊到他。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眼神,他回过头来,看向她的方向,本是面无表情的眉眼,突然扬起一个倾城的笑。 张笑笑收敛情绪,也回以他一个微笑,缓步朝着他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美人如画,我都不忍惊扰了。” 张笑笑调侃一声。 古渊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了,嫣红的唇瓣如初绽的鲜花一般娇艳夺人:“女人,这美人,是指你自己吧?” “不不不,古公子才是真正倾城绝色的美人呢!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啊!啧啧,真是想象不到,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皮相,连身为女人的我都是十分嫉妒啊!” 张笑笑说着,还身手捏了捏古渊的脸,“我看看是不是假的!” 女子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肌肤,古渊浑身一僵,怔怔地看着张笑笑,心中好似有擂鼓一般,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叫嚣着。 张笑笑却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引起的效果,收回手指,啧啧称赞:“居然是真的!真是太让人嫉妒了。” 强自压下心中的那一丝旖念,古渊无奈一笑:“你这个女人说话还真是直接。” “当然!对了,饭菜还没点好么?”张笑笑疑惑。 按说都这么长时间了,饭菜应该早已经上桌了啊! 刚说完话,她的肚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咕咕地响了起来。 还真是给面子!太配合了! 张笑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古渊粲然一笑,抬手叫小二:“上菜吧。” 小二得令一声,钻进了后厨。 张笑笑抱着肚子,认真地将古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的眼神实在太过诡异,让古渊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开口询问:“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张笑笑凝重地思索片刻,才开口:“看你身份应该也不简单啊!怎么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呢?” 原来她是问这个! 古渊轻笑一声,等着小二将饭菜摆好又退下之后,才微微倾了倾身子,一脸严肃神秘的看着张笑笑,悄声道:“因为我是逃出来的。”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端起桌上的碗筷:“你忽悠鬼呢!” 古渊重新坐直身子,也端起了碗筷,轻笑一声:“原来你是鬼。” 不像再跟古渊说话,她怕被气死! 张笑笑恶狠狠地搅着饭菜,将嘴里的饭菜当做古渊一般用力地撕咬着。 古渊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甚至还发出轻微的笑声。 一餐饭倒是吃得很是安静,对面而坐的两人的脸上却挂满了笑容,叫人看着都觉得有食欲。 张笑笑整整吃了两大碗饭。 放下碗筷之后,她舒坦地抱着肚子:“真是痛快!” 古渊只是宠溺的看着她。 张笑笑忽然起身:“走,消食去!” 古渊挑眉:“消食?怎么消?” 张笑笑鄙视地看一眼古渊:“当然是去逛街啊!看着挺大一骚包,怎么是个笨蛋啊!” 说着,还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模样。 被人说“笨蛋”,古渊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无奈地笑了笑。 他本来想问“骚包”是什么意思的,可这一问,不就真代表自己是个笨蛋了么?所以,他还是很努力地忍住了到了嘴边的话。 算了,反正这个词也不见得是个好的。 之前问她“小强”是谁,她不是也没说么?这会儿估计也不会说了。 张笑笑已经转身走了。 古渊跟在她身后,才刚刚走出客栈,便引起了一阵骚动。 客栈中的人大多是男子,虽然对古渊的容貌都十分惊艳,倒也还能保持镇定。 但是在街上逛街的却是男女都有了。 古渊一出客栈,光芒四射的他,瞬间便引起了无数女子的驻足观看。 张笑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邀请他一起出门的。 瞧瞧这人群里的女人,小到刚回走路的屁大点儿的孩子,大到七八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每一个人眼里都冒着桃心。 张笑笑扭头去看萧御。 他好似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观看,也正低头看着她,对其他人完全是无视的。 见她看过来,他灿然一笑,倾城明媚。 无语地翻个白眼,张笑笑扭过头去,不再去看古渊,嘴中却喃喃:“果然是只骚包!” 她的声音很小,可对站在他的身边且内力深厚的古渊来说,却已经足够听清楚了。 抽了抽嘴角,古渊无比庆幸自己方才没有问出口,这“骚包”二字果然不是什么好词。 “古渊,要不你先回去吧?”张笑笑本想往前走一步,可是此时他们二人却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走路了,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为何?”古渊却一脸不解。 张笑笑微微颦眉,一只手拽着古渊的衣袖,保持身体的平衡。另一只手朝着周围一指:“你瞧瞧,你瞧瞧,你站在这里,我还出得了门么?” 张笑笑正说着,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突然朝着她挤了一下。 古渊的衣袖从手中脱离,张笑笑踉跄着身子,几乎就要倒地了。 哭笑不得地望着头顶的蓝天,张笑笑只觉得无语。 以往总是听说某位明星出场的时候,会有人因为踩踏事件而死。没想到,穿越一番古代,她居然也要遇到这种情况了么? 这要是真的就这么倒下去,她这条小命可真真是休矣啊! 还没有完全倒下去,可她的腰都快要被挤断了。 她发誓,今日若是活着,以后都不要跟古渊一起出门了!她这副小身板,真心是伤不起啊! 张笑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什么叫刚出狼窝,又如虎穴,她总算是体验到了! 她这才刚刚大病初愈,就遇上这种追星事件,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预料到的踩踏没有到来,身体压根都没有倒在地上。 张笑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 人群中的喧闹在一瞬间寂静了,若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脂粉味,张笑笑都要觉得,方才的那些人都散去了。 “没事儿吧?被吓傻了?”见张笑笑半天没有反应,古渊好笑地询问。 潇洒肆意的嗓音听在人的耳中,只觉得分外美好。 这世上,有一种人,不止容貌好看,连声音都是这么的让人着迷。 萧御是,古渊也是! 张笑笑拽着古渊的衣服,站稳身体,扁扁嘴,不满地嘟囔一句:“祸水!” 第91章 给老娘试试 第91章给老娘试试 古渊扯扯嘴角,将张笑笑拉了起来,一向潇洒肆意的他此时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似的,目光呆呆的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围观的众人时,顿时换上了满脸的笑意:“咳咳,来来来,大家听我说。要看美男,大家都排好队,一个个看。” 听到这番话,古渊顿时傻眼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却不理会他的视线,一扭头,将他往里推:“去,进去屋里。” 古渊本不想走的,可接收到张笑笑凌厉而警告的视线,他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客房。 客栈外,张笑笑抬起手,继续说着:“大家来这边排队。一个一个进去,五十文钱看一次。来来来。” “五十文钱!小姑娘,你是想钱想疯了吧!”原本寂静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了起来,话语里满是不满。 张笑笑勾唇冷笑:“那不知这位大婶觉得多少钱合适呢?” 那说话的妇人顿时无言以对了。 她当然希望是一文钱都不用花就可以看了,可人家问多少钱,那自然不可能是免费的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依我看,一文钱吧!”人群后方,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脸豪爽的说着。 五十文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么一大笔钱,都够他们一家人好几日的开销了! “呵!”张笑笑顿时被气笑了,“依你的意思,我大哥就只值一文钱咯?” 她的目光中啐着冰碴,冷冷地射向那说话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先是畏惧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难不成他一辈子都不出门,一辈子都不给人看的?我们肯给你一文钱,那是看得起你!” “那就谢谢姑娘了,姑奶奶不需要你看得起!既然买卖不成,那就作罢!”张笑笑冷着一张脸,一摆衣袍,转身上了楼。 她步履缓慢而坚定,不慌不忙,从容不迫,透着一股稳重,叫人不敢小觑。 客栈门口的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都纷纷朝那女子投去不赞同的一瞥,指责声和谩骂声此起彼伏。 听着身后的杂乱,张笑笑无语地翻个白眼。 真是什么时代都有疯狂的追星族啊! 不过,你有张良计,本姑娘有过桥梯!不就是被追星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要是因为被追星就不出门了,那21世纪那些生活在镁光灯下的明星们,岂不是人人都成了宅男宅女?! 古渊有些郁闷地回了房。 想他堂堂尊主,居然因为被人围观连门都出不了,想想都让人觉得格外地憋屈啊! 正郁闷地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随即闪进来一个身影。 天生的警惕让古渊第一时间就做好了戒备的姿势:“谁?!” “是我!”张笑笑扭过头来,一脸鄙夷地看一眼古渊,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是不是笨蛋啊,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古渊愣了愣,随即又想到方才听到她说的那番话,顿时又有些失落起来:“你这是第一个上来看我的么?” 看他一脸无奈和嘲讽,张笑笑也不在意。 在他对面坐下,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之后,张笑笑才抬眼看一眼古渊:“是啊!本姑娘可是最喜欢美男的!当然要第一个上来,叫别人都看不到啊!” 古渊自嘲一笑,扭过头去。 一向潇洒不羁的他此时露出这样失落的神情来,竟也平白地多了一丝忧郁王子的气质。 张笑笑撇撇嘴,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果然是妖孽! 这天底下,长得好看的人果然优势极多。不管是什么样的气质,都是那般的惹人眼球,真是叫她嫉妒死了! “好了!本姑娘还要出去逛街,你还去不去?”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张笑笑径直起了身,俯首睥睨一眼古渊。 古渊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是尊主,掌管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可他本人却也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 与萧御一样,他同样是嗜血残暴的代名词。 他一向不曾出现在人前,不止是因为自己的容貌,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他周身冷冽,在这鲜活的人间行走,总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仿佛随时都会将他吞没,叫他无从抵抗。 看到他这副模样,张笑笑的心里早有了数。 她却轻松一笑,拍了拍衣襟上压根就不存在的尘土,淡笑一声:“也好,省得出门还要被人挡着。 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是弱质纤纤的一个弱女子,身如蒲柳随风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若是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者其他的,你可别怪我不想着你啊!哦,还有,晚上我说不准不回来,你可别因为独守空闺而感到寂寞哦。” 她一脸调笑,说着,还弯下腰来,柔嫩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她的动作如此亲昵,古渊震惊地抬头。 一抬眼便看到了那双璀璨如暗夜星辰的潋滟瞳眸,古渊猛地一顿,只觉得大脑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响,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女子浅笑盈盈,眉目如画,脸色虽还带着几分苍白,却多了几分不真实感。 他眼中的震惊和怔愣瞬间便愉悦了张笑笑。 她笑得欢快,缓缓直起身子,轻轻叹息一声,抬脚就走:“好吧,看来你果真是不想去的了。那我自己去了。” 她竟是说走就走,丝毫都不拖泥带水的。 可虽然叹息,她的脸上却依旧是那样盈盈的浅笑,叫人看着便觉得时光如此美好。 张笑笑醒来的时候本就已经过了晌午,用过饭之后,又在客栈门口逗留了好一会儿,如今竟已经是下午了。 冬日的天总是黑得特别早,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黑了。 街上的热闹已经散去了一小半,剩下的人们看上去也都露出了疲态。 小城中的人本就是驻边士兵的家属,每家每户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街上虽然人不多了,但因为彼此之间很是熟悉,聊天声还是让这里显得格外的热闹。 古渊不时地拽拽自己的衣服,前后看看,又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总觉得怎么着都很是别扭不舒服。 张笑笑却全没感觉似的,脸上带着欢快的笑,逛得很是舒心。 “笑笑,我……”古渊欲言又止。 张笑笑的眼中划过一抹狡黠戏谑,回过头看一眼身后跟着的古渊,一双纯净的眸子看上去格外的单纯无辜:“小古古,你怎么了啊?” 这声音,真是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若不是已经深知这丫头坑死人不偿命的性子,古渊此时怕是还要在这笑容里沉浸一番呢! 此时看到她这样温柔的笑,他顿时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苦笑一声:“丫头啊!我好像没得罪你吧!你这样对我,真的合适么?” 张笑笑从头到脚将古渊打量了一遍,脸上满是满意,她一步跨过去,两只胳膊抱住古渊的手臂:“古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不就是没有扶着你么,你说这话可真是让笑儿伤心呢!” 张笑笑边说,边在心里哈哈大笑。 真的不怪她恶作剧,谁叫那些追星的女人那么可怕呢!她都险些摔倒,来个屁股开花,作为始作俑者,当然要承受惩罚了啊! 而且,她一直觉得古渊是那种男女不分的人,如今穿上女装,啧啧,真是娇媚啊!连一个眼神,都叫人痴迷往返。 不过,张笑笑这一次却还是打错了算盘。 “小娘子,身段不错嘛!来,给爷笑一个,爷赏你一个香吻。”这个世界上追星的可不止是女人,男人也是不计其数的。 看到好看的女子,男人的手段很多时候却是更加简单粗暴的。 看着面前这个胖得几乎都要找不见眼睛的男人,张笑笑的嘴角一阵猛抽。 全身的鸡皮疙瘩好像都起来了。 “滚!”在面对张笑笑的时候,古渊是无可奈何而又温柔的,可不代表在面对所有人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好脾气的。 他本就是个冷血的杀手,能够从数以千万的人之中杀出重围,成为混沌天的尊主,他身上的气势和嗜血因子只能说丝毫不比萧御差。 甚至,因为曾经从尸山血海中走过,他身上的气息才更加地叫人畏惧,连张笑笑都感觉到了他身上隐忍不发的杀气,全身都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感觉到她的颤抖,古渊瞬间收敛浑身的气息,扭过头,目光无奈而柔和地看着张笑笑:“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张笑笑抬手搓了搓胳膊,抖了抖身子,一脸后怕地看一眼古渊:“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气场。啧啧,我以后可不敢跟你作对了,我得惜命!” 胖子被这样的古渊吓了一跳,可再看的时候却见古渊眼中的神情早已敛去,此时仍是他起先见到的那个温柔的模样,顿时又怒从心起。 想起方才自己居然被这个小娘皮给吓着了,他心中的怒火更甚:“哼!小娘皮!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长得这么好看,还不就是给男人看的!不识好歹!你最好现在就给爷滚过来,否则,别怪爷不客气!” 张笑笑一听这话,顿时怒了。抬起腿,一脚就踹在了那胖子的肚子上,冷笑一声:“你大爷的!你给老娘不客气一个试试!” 第92章 奴大欺主 第92章奴大欺主 张笑笑其实不想插手的,毕竟那胖子看上的人又不是她,她乐得在一边看戏。 不过看古渊那一副随时都要动手杀人的模样,张笑笑还是本着和气生财的理念,随便动手揍人了。 她这可是好心啊! 踢他一脚,可是却救了他一命呢! 胖子却不这么想。 他本身身子就重,重心又不稳,张笑笑随随便便一脚,便将他踢倒在了地上,四仰八叉的,如同一只翻了壳的乌龟似的。 挣扎了几番,却起不了身,胖子急得一张脸涨得通红:“没眼力见儿的!还不赶紧扶爷起来!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这气急败坏的话着实娱乐了众人,周遭围起来的人群顿时便响起一阵哄笑声,有些人甚至还伸手指指点点着。 张笑笑顿时也是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这胖子实在太好笑了。 说他是乌龟转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是在骂他的。 此时此刻,他那双手双脚不停地在空气中踢动的动作,着实像极了乌龟的。 古渊也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跟着胖子的一群侍卫模样的人原本看着自家公子这副模样,也都忍着笑,一脸的通红,听到自家爷的声音,连忙都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忙不迭地就赶紧过去扶人。 几个人一起努力,终于将胖子扶了起来。 胖子捂着屁股,显然刚才被摔疼了。 另一只手却捂着肚子。嗯,肚子方才挨了张笑笑一脚,也还是挺痛的。 张笑笑原本是想让这胖子知难而退的,所以脚下的力道倒是并不大。 谁想,这不大的力道在胖子看来,便更加地鄙夷她了,只当是她不过就是个女人,再能耐也没有什么力气反抗的。 看着胖子此时的动作,张笑笑笑得越发欢快了。 拿肩膀碰了碰身边的古渊:“诶,你看他现在这幅样子,像不像是身怀六甲?” “啊?”古渊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朝着张笑笑视线看去时,便瞬间明白了张笑笑的意思,配合着点头:“恩恩!估计本就是身怀六甲之人呢!这样看来的话,你方才那一脚,岂不是很严重?” 两人说话毫无顾忌,况且也本就是说给人听的,周遭的人倒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得又继续大笑了起来。 胖子刚站起来就听到这两人这番话,本就涨红的胖脸,这会儿越发的红了,不过这会儿不是憋出来的,而是被气的。 “你!你!你们!爷不打女人,你们别得寸进尺!”胖子指着张笑笑和古渊两人,真是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手也赶紧地收了回来。 要是再不收回来,他还不知道要被人说成什么样子呢! 听到这句话,张笑笑倒是对这胖子高看了几眼,微微挑眉,轻笑一声:“嘻嘻,不打女人啊,那不就结了,还请这位公子让开路。” 胖子的脸纠结在了一起,他是不想放过那个小美人儿的,可是要他打女人,却是实在下不了手啊! “爷,您不用动手,奴才去帮您把人留下。”正在此时,胖子左边一个穿着灰布短襟,黑瘦黑瘦的男人往前凑了凑,一脸的讨好,看向张笑笑和古渊时,却又是满眼的阴狠。 听到这话,张笑笑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她曾听说过,恶奴怂恿主子做坏事。谁想到,眼下居然就见着了。 张笑笑不由冷笑一声,斜睇一眼那说话的侍卫:“呦呵,这是主子打不过,打算让奴才上啊!” 这话无疑是在激将。 连主子都打不过的人,若是奴才上去将人揍了,那主子的脸面岂不是丢大发了。 这种事情虽然时长发生,可若是真正丢到台面上来说,却又叫人红了脸,不敢应承。 没有哪家的主子愿意让奴才爬到自己的头上的,也没有哪个奴才敢肆无忌惮地让主子丢面儿的。 所以,张笑笑这话一出,无疑是在那主仆之间的平静中丢下了一颗石子,搅碎了一湖涟漪。 “你,你胡说什么!”那侍卫顿时涨红了脸,一脸的愤愤不平,“我们家主子那是不屑于与你一个女流之辈动手!” 双手环胸,张笑笑慵懒地站着,脸上却带着讥诮的笑:“呵呵!你家主子那是怜香惜玉,不舍得动手!若是照你那意思,你家主子若是喜欢一件瓷器,从来都舍不得砸一下,你也要帮着砸了不成?真是可笑之极!” 她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欺主的奴才了! 狗仗人势! 明明骨子里都是奴性,人前却显得人五人六的,欺软怕硬,叫人看着就恶心! 侍卫的脸涨得越发红了。 那胖子却是扭过头,淡淡地瞥了身边的侍卫一眼:“纪文,真是这样么?” 虽然是询问着,语气里却是满满地不悦。 纪文连忙往地上一跪:“爷啊,您可不能听了小人的挑拨啊!奴才一直都是唯爷马首是瞻的啊!那小娘皮是在挑拨离间啊!爷啊!您相信奴才吧!奴才一直都对您忠心耿耿的啊!” 说着说着,声音竟好像是已经急得哭出来了。 张笑笑懒懒地看那跪在地上的纪文一眼,又将视线移到了胖子的脸上。 不管这胖子的人品怎么样,但看方才那奴才的举动便知道,这奴才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豪门大院中挣扎浮沉的人,总是有些脑子的,她倒是很想看看,这胖子对自己侍卫的哭诉求情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来了。 胖子皱着眉头,好似在思索什么。 许久之后,他突然抬起一脚便踹在了纪文的心窝上,怒骂声起:“狗奴才!爷就说呢,怎么如今街上的姑娘都不愿意搭理爷了,合着就是你小子撺掇的,害得好姑娘们都离爷远远的,跟躲瘟神似的!” 踹了一脚之后,胖子似乎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便又接二连三地在纪文的身上踹了好几脚,边踹边骂。 张笑笑不由一阵好笑,却不动声色。 谁知道这胖子是不是演戏呢? 不过,她本来就有看戏的打算,此时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一出了。 “爷!奴才错了!奴才错了!您饶了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纪文被踹得在地上打滚,却不管滚到哪里都躲不过胖子的脚。 胖子越发怒气冲冲地大叫:“还站着做什么,都给爷揍啊!揍死这黑心肝的!” 黑心肝的…… 张笑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词,难道不是为了形容渣男的么? 不过,这胖子看着身形胖,动作倒是利落的很,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可是刚才却是生生地受了自己一脚,倒在地上怎么也不起来,却着实奇怪的很。 “好了,戏看够了,咱们继续。”张笑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身抬脚就走。 古渊跟在她身后,正要离开,那胖子却又突然跑到了两人的面前,乐颠乐颠地凑了过来: “两位姑娘,嘿嘿,方才是爷……是我的错,让两位姑娘受惊了,不如,我请两位姑娘喝茶,给二位压压惊,如何?” 那一脸嬉皮笑脸,却又讨好的表情,堆在一张肥肉横飞的脸上着实让人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飞扬。 真是不忍直视啊! 张笑笑抽着嘴角,很想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模样,可着实辣眼睛的很。 她真是怀疑,就这胖子的样子,平日里真的会有姑娘与他说话么? 虽然他看上去还算是有些钱,甚至家里可能还有点儿权,可是这模样也太寒碜了,那些跟他说话的姑娘得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忍住呕吐的欲望啊? “不用了,谢谢。”张笑笑面容清淡,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 脸上虽挂着笑,却又寡淡的很。 见张笑笑要走,胖子连忙后退一步,伸出一双如大象似的胳膊,挡住张笑笑的去路,嘿嘿一笑:“姑娘,您就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吧?不然,我心里不安啊!” 那一脸讨好的表情,若是普通女子,此时此刻怕是也就心软了。 可张笑笑自认,自己压根就是个冷血冷情的人,心也一向硬的很。 “心软”这样的词汇,在她身上,可真是半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的。 “那就不安着好了。”她淡淡地撇下一句话,绕过胖子离开。 胖子一怔,半晌回不过神来,僵硬地站在原地,两只胳膊还在横举着。 古渊见张笑笑走了,便要跟上去。 胖子立马回神,赶紧拦住古渊的去路:“这位姑娘,那位姑娘不领情,您能不能赏在下一个面子,让……” “不能!”同样无情地拒绝飘入耳中,甚至都不等他把话说完。 才一眨眼的功夫,那说话的人便已经消失在了眼前,甚至连话音都还在空气中传播着,久久没有消散。 胖子彻底地愣住了。 纪文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腆着脸跑过来,弓着腰奇怪地看一眼胖子的身后:“爷,怎么办?” 胖子脸上的表情瞬间收回,随即便成一脸的猥琐:“呵!爷看中的人,岂能就这么简单地就逃出爷的手掌心?纪文,你今日的表现是不是不太好?” 纪文嬉笑着凑过来:“爷,都是按照以往的剧本上的啊!咱都成功那么多次了,没道理这一次就失手了啊!奴才都练熟了的!” 胖子斜睇一眼纪文,沉默了良久,一双眼睛中却满是冷芒。 纪文见他不说话,眼睛珠子一转:“爷,您说,这两个小娘皮到底是啥来头啊?咱们千门城的人可都认识您了,这两个人看着眼生的很啊!” “新来的……”胖子听到这话,沉思片刻,突然好想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冷笑一声,“去,打听一下跟那位新来的宁远大人一起来的还有些什么人。” “爷,您是说……”纪文的眼睛一转,便猜出了几分。见胖子一个冷眼扫过来,他连忙收住话头,恭敬地点头,“奴才这就去吧!” 第93章 月下嫦娥 第93章月下嫦娥 千门城中难得一见的豪华府邸,每每从此经过,不知道耀花了多少人的眼,又引起了多少人潜藏在心底的阴暗。 庭院中装饰奢华,而在这奢华中却有一处地方与其他地方的风格格格不入,暗黑的设计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房间的门窗也同样用了黑色的漆。 房间内传出丝丝缕缕的人声,似乎带着几分恼怒:“什么?!只有他一人?!”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气短,中气不足。 “是!”另一个声音响起。 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打在浣纱窗上,却看不清楚轮廓,但听声音,也可以辨认出这屋子里的人不止两个。 “调查的结果显示,那几天进城的人不多,只有他一人。”后面的那个声音继续说着什么。 这句话落下后,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近进城的人呢?守城军那里可有登记?”起先的那个声音放缓了许多,却多了三分冷意,在这个寒冬的夜晚,叫人全身都忍不住颤栗。 另一个声音回答:“这几日进城的人没有两个女人一起的,基本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的。要说长得好看的,也只有一男一女了。” 这人禀报地倒也是十分详细的。 说完之后,他便又停了下来,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好似对男子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寒意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一男一女?”起先那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片刻后才冷哼一声,“管他是男是女,都给爷捉来!” “是!”另一人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而此时,逛了一天街的张笑笑和古渊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回到了客栈。 看到房间内那张整齐的大床,张笑笑双臂一张,便朝着床榻扑了过去:“哎呦,我的软绵绵的床榻呦,你有没有想本姑娘啊!本姑娘这就来疼爱你……” “嘭!” 张笑笑的话说到一半,人也已经跑到了床边,身体却猛然停顿住,一张小嘴长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此时正四仰八叉趴在自己床上的某个“女人”。 “哎呦,还是笑笑的床舒服绵软啊!嘶,这清新的味道,真是让人神往。”那人说着竟还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竟就此趴在床上,不打算起来了。 张笑笑一阵僵硬后,回过神来。 双手叉腰,猛地抬起一脚就踢在了床上之人的小腿上,怒道:“古渊,你要不要脸!这是我的床!要睡,滚回你的房间睡去!老娘都快累死了!” 她这会儿还觉得腰酸腿疼呢! 该死的古渊,居然敢霸占她的床,真是活腻歪了! 古渊弯了弯膝盖,将被张笑笑踢到的小腿折到屁股上,伸出一只手捂住张笑笑踢过的位置,扭过头来,很是委屈地瞪一眼张笑笑: “笑笑,你这么不温柔,都踢痛人家了啦。我不管,你要赔我!” “赔你个头!”张笑笑突然一个巴掌拍在了古渊的屁股上,怒不可遏,“你大爷的!姑奶奶的床是你想睡就能睡的?!赶紧给姑奶奶滚下来!姑奶奶都快累死了!” 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毫不留情地拍到自己的屁股,古渊的脸瞬间就红了一大片。 他虽以玩世不恭的面目现于人前,且经常出入烟柳繁华之地,可到底没有真正干什么的,如今被一个女人打了屁股,还是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怎么能不叫他郁闷? 可是,那女人却好似完全没感觉似的,没有一点儿反应。 这一点,古渊就有点儿郁闷了。 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脸红吧,这可不公平! 这么想着,他委屈地眨眨眼,一只手已经附在了自己的屁股上:“笑笑,人家是女孩子,你这样直接打屁股,人家会害羞的嘛。” “噗!” 若是此时正在喝水,张笑笑保证,她一定会喷古渊一脸的。 他丫的,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女孩子? 真以为穿上女装,化个妆就真是女孩子了? 亏他还是个顶尖杀手呢! 还要不要那张老脸了! 真是的!还女孩子不能打屁股,他是个男人,男人好么?! …… 等等! 张笑笑猛地怔住,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凝固住了,好似有人在这一瞬间点了她的穴道,叫她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能动似的。 他是男人,可是,她打了他的屁股…… 轰! 张笑笑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火热,一时间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眨眼,再眨眼。 她低头看看自己方才碰过古渊的那只手,有些欲哭无泪。 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正要擦手,看了看,又重新塞了回去,脸上的火热却在这片刻消散地无影无踪,她整个人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转头去洗漱盆边拿了个帕子,她转过身去擦着自己的手,声音也冷静了下来:“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声音淡漠而疏离,哪里还有方才的一点儿亲昵? 古渊的眉头拧了拧,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眸子中划过一抹伤痛。 “嗯。好,你也早些歇着。”他缓缓起身。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张笑笑却没有理会,眸子越发地沉冷了下来。 灯光下,她的面容冷淡。 她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展开。 那双如星子般璀璨的眸子,此时此刻却闪烁着冷艳的光华。 “嗯。”她答了一声。 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擦拭着另一只手,每一根手指,每一处关节,好似要把那只手上的皮肤都褪下来似的。 古渊的眸光微沉,静静地站在门口。 许久都没有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张笑笑疑惑地抬起头。 古渊幽深如潭又带着几分伤痛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两只手的方向。 张笑笑心中一怔,却又立刻冷静了下来,脸上终于扬起了几分微笑:“怎么了?还有事?” 这微笑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古渊已经不想去探究了。 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张笑笑,缓缓扬起唇角,粲然一笑:“无事。再见。” 房门打开又关上,阻隔住了两个人对视的目光。 张笑笑愣愣地看着关起来的房门,许久之后才缓缓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里收藏着一块帕子,也收藏了一段她如今只想深埋而不愿被提起的心事。 她清楚地记得,这块只绣了一个字的帕子,是太医来把脉的时候,他垫在她的胳膊上的,那个时候,那个男人,可真是混蛋地很。 当然,他现在也很混蛋! 古渊站在门外,久久没有动。 他当然也注意到了她从怀里掏出的那块帕子的模样,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在看到那一块帕子的瞬间所表现出来的异样。 那帕子上的“御”字,几乎在瞬间便刺花了他的双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而更让他疼痛的是,在看到那块帕子时,她那瞬间的反应。 她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他的吧? 笑笑……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古渊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总有一日,他要将那个男人从她的心里赶出去! 如今的张笑笑,明白古渊对她的那份心意,可她给予不了回应。而在多年之后,她才明白,古渊对她的那份心意,她压根就给不起回应。 古渊转身离开。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到一阵混乱的打闹声。 他眉头一皱。 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出来的! 笑笑! 古渊心中一阵,连忙又从房间中闪了出来。 那丫头看上去那么娇弱,又生了场大病,如今还没有完全康复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刚出了房门,旁边房间便发出一声“嘭”地声音。 古渊的脚步一顿,便见张笑笑的房门突然倒了下来,与此同时,房门上还压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蒙面,倒地之后,便在地上抱着身体打滚,疼得哇哇直叫。 “一群宵小之辈,也敢在本姑奶奶的头上动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声音…… 古渊的嘴角抽了抽了。 这丫头,还真是……额……一如以往的彪悍啊! 随着这句话出口,又一个人飞了出来。 看那几乎将身体折叠在一起的姿态,显然方才是被人踢中了肚子,然后一下子飞了出来。 而这人,亦是一身的黑衣。 那原本与房门一起倒在的黑衣人刚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又被后来的人一屁股坐了下去。 咔嚓! 听到这剧烈的声响,都叫人觉得浑身的骨头一痛。 “啊!”一声惨叫,那被压了的人早已昏死了过去。 而后来那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会儿真是痛得满头直冒冷汗,连起都起不来了。 二楼的其他房客也都听到了动静,一个个探出头来观看,见到这副场景,又听到这声音,顿时一个个缩着脖子,就重新关上了房门,捂着耳朵,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古渊心中虽然急切,却也并不莽撞。 他脚步看似缓慢,实则轻快地出现在门前,顺手将那捂着肚子的黑衣人打晕在地,才抬脚走到张笑笑的房门口。 房间内的情况,可真是比他所想象地要精彩多了。 张笑笑一个柔弱的女子,一身白色罗裙,行走间再不见之前的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周身反而都融上了一层清冷的气息,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下嫦娥。 她的动作很快,让人眼花缭乱。可若是细看,却又可以清楚地看清楚每一招每一式。 她没有被欺负,反而已经将许多黑衣人打倒在地。 此时此刻,房间内一片狼藉,地上躺了十多个黑衣人,此时真正站着与张笑笑对战的,也就只有三人了。 哦,不!还有两人。 就在这一瞬间,张笑笑一个手砍刀,又将一个黑衣人砍地晕了过去。 第94章 去找我的东西 第94章去找我的东西 古渊的嘴角抽了抽,本想上去帮忙的,这会儿倒是没有他啥事儿了。 他跨步走进门去。 此时,张笑笑也已经将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拍晕在了地上。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小女人,这会儿突然跳了起来,一边甩着手,一边大叫:“靠,这一个个的吃啥长大的,疼死老娘了!” 古渊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张笑笑这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要出手,见到是古渊,连忙收了手,耸了耸鼻子:“你倒是会捡漏儿,这会儿才过来。” 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说话,全没有了先前两人相处时的暧昧,亦或者是冷淡,倒又恢复了以往的语调。 见她抬脚在脚边那个黑衣人的身上踢了一脚,古渊顿时觉得自己的腰一阵疼痛:“笑笑,你真是……” 一个警告的眼神飘过来,古渊顿时收住话头,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才出口,“真是太厉害了!” 其实他想说,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怎么这么彪悍! 张笑笑哼了一声,那小眼神的意思分明是,算你识相! 古渊抬脚走了进去,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的身上踩过,那一副分清云淡潇洒不羁的模样,倒是让张笑笑刮目相看了。 这副从容淡定,倒好像是脚下根本就没有那些拦路的人似的。 张笑笑挑了挑眉:“今儿这事儿闹大了,此地不宜久留。我要走了,你呢?” 古渊怔了怔,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这句话。 他正发呆的时候,张笑笑已经开始利落地收拾起了包袱,那样子,当真是打算就此离开的。 见她收拾东西,古渊才回过神来:“你当真要走?去哪里?”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且包袱也根本没有怎么动,收拾起来倒也利落。 只片刻,便抬脚走了过来,淡淡地看了古渊一眼:“嗯!必须要走了。至于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天大地大,总有一处是我张笑笑的容身之地的。” 古渊怔了怔,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我跟你一起!” 张笑笑一愣,停下脚步,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古渊,好似不认识他似的。 静静地看着古渊的眸子好半晌,那双眼睛中的坚定,让张笑笑不由失笑:“咱们还是就此分道扬镳吧。我不想跟你一起走。” 说完,便不再理会古渊,伸手推开古渊的胳膊,继续往门外走去。 古渊急了,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胳膊。 她却好像早已有所预料一般,轻轻躲过。 古渊心中越发急切,对着她的背影大叫:“你当真就这样绝情么?” 张笑笑缓缓停住脚步,却没有转回头来,声音清冷地叫人听着都觉得全身直打寒颤:“嗯。古渊,我本就是个绝情冷心的人。咱们就此别过,来日若是有缘,再会。” 她毫不停留地离开,只留下古渊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想要去追,可是却没有了追上去的理由。 走到大堂,掌柜的和小二早就被楼上的动静吵醒了,却不敢上楼去看,这会儿见有人下来了,正要迎上去,张笑笑却已经停了下来:“楼上的一些东西坏了,我那辆马车就抵给你们了。” 说完,也不管掌柜的和小二是什么样的表情,便出了门。 掌柜的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又见一个红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虽然此时古渊穿着男装,掌柜的却还是认出来这人是与方才那位姑娘一同来的那位公子。 掌柜的连忙掏出几锭银子递过去:“方才那位公子拿马车抵了楼上的东西,这是多出来的钱,公子您……” “她既然给你了,你便手下吧。”古渊慵慵懒懒地回了一句,也不再理会掌柜的,径自出了门。 站在门外,望着黑茫茫的大街,古渊的眉头深深地皱起。 这会儿正是黎明前的黑暗,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都不见方才那个毅然离开的倩影。 “她人呢?”古渊沉声询问。 周遭的空气一片静谧,没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可是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却传来了另一个说话的声音:“跟丢了。” “连一个女人都跟不住!你们该回去重练了!”他的眼中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冷意,即便是不看,都能叫人觉得背脊一阵生寒,无形中似有压力压迫地人站不直身子。 “给本尊去找!若是找不到,你们也不必再回来了!”男子愤怒的咆哮,用这样的怒火来发泄心底的那丝疼痛。 那个女人,居然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呵!他倒果真是小瞧了她啊! 连他混沌天的人都能把人跟丢了! “今晚的那些人,是谁派来的?”找不到人,但今晚的事情,也别想就这么善了了! “千门城主家的侄子。”那个人继续回答。 古渊冷笑一声:“呵呵!好!真是好的很!一个胖子,也敢欺负到本尊的头上来了!” 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天边便被染上了一片火焰。 有知情的人认出,那个方向是千门城城主府的府邸所在。 大火烧了两日才停下来。 等衙门的人进去,将里面的尸体搬出来之后,才发现,那些人并不是死于火灾,而是被人灭了门了。 灭门的手法极其残忍,死相最好看的也不过就是被人懒腰砍成了两半。 消息不胫而走,千门城中顿时一片混乱。 有说是冤魂索命的,也有说是被仇家报复的…… 一时间,千门城中人人自危,恐惧和害怕的情绪弥漫在整个千门城的上空,久久不散。 而此时,张笑笑却刚刚爬上了一座山峰,看着天边升起的一抹鱼肚白,她抬手擦了擦光洁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她爬上了山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到了日出。 山岗下是炊烟袅袅的人家,远处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山峰的尽头是蔚蓝的天空,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山间的清风,吹在身上,将她一身的匆忙都涤荡了个干干净净。 从千门城出来,她一路向南。 翻过了几座高山,又淌过了几条河流,今日已是腊月的最后一日了。 起初,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每日都只是不停地走,走累了就休息,休息够了便继续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但走的时间长了,她才渐渐地开始思考。 她突然想试着走遍这片大陆,去每一个角落了解一番。 “咦?居然在这里找到了!”张笑笑突然蹲下身去,一手托着山边的岩石,尽力探出头去。 山崖边的不远处,一株看似娇弱的小草正在随风摇摆。 看着那草的模样,张笑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原本这次出宫,便是与萧御商定了要去寻棉花种子的,谁能想到踏破铁鞋,她却在不经意间知道了棉花,而此时的他,应该已经在金陵城中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了吧? 张笑笑俯下身去,尽力将身体前倾,一只手抱着山边上的一块岩石,另一只手尽力去够那株随风摇摆的棉花杆。 不论如何,能够找到,便是一种缘分了。 差一点儿。 张笑笑直接趴在了地上,整个身体都尽力往山边够。 指尖离秸秆还差一厘米。 再近一点儿。 山边的地势本就不稳,她此时却已是全然不管不顾了,眼睛里只有那颗小小的棉花秸秆。 嘿嘿,终于够到了。 张笑笑一把抓住那株瘦弱的秸秆,轻轻用力拔出,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姑娘,小心!”身后突然一声惊呼,张笑笑扭过头去看,却忘记了自己正在山边,这一扭头,手下的动作却已松懈,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向山下倒去。 “姑娘!” 张笑笑正在心中暗骂方才大呼小叫的人,却见一道身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下落的身体被人紧紧地抱着,竟没有了刚刚落下时的疼痛。 一阵天旋地转,张笑笑果断地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却又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头顶的屋顶是用茅草搭建而成,这么看起来,竟还有几束光线照射进来。 这样的屋子,若是下雨,怕是要漏个彻底了吧? 鼻孔里嗅到的味道有些奇怪,只能用“难闻”二字来形容。 张笑笑可没有兴趣去分辨这奇怪的味道里到底包含了多少种其他的味道。 嘎吱! 一声轻响。 张笑笑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阳光在敞开的门外照射进来,全部打在了那个走进来的伟岸身影上。 “姑娘,你醒了。”进来的人渐渐从光晕中走了过来,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一身黑灰色的兽皮将男人那高大的身体包裹了个严实,他脸上带着一个同样用兽皮制成的面具,面具下露出来的半边脸颊上,是几条纵横交错的疤痕,似乎是被什么动物抓伤的。 张笑笑蹙了蹙眉:“你是谁?” 这是啥子情况? 让她好好想想。 她记得,她为了看日出,爬到了山上。 然后,无意间发现了棉花的踪迹。 她努力去够棉花,终于将它抓在了手里。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个不长眼的大喊大叫了一声,吓得她心肝胆直颤。 然后的然后,她就滚下了山崖。 难道,她又死了? 这也太悲催了吧! 也不对,她现在不是还活着么? 难道是,又穿越了? 这尼玛太玄幻了吧?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瞬间唤回了张笑笑的神志。 “哦,呵呵,没事。”张笑笑干笑两声,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 等等!这个声音! 靠!这不是先前那个吓得她掉下山的声音么?! “哦,没事就好。姑娘快将药喝了吧。”男人将一个豁了口的瓷碗递到张笑笑的面前。 原本土陶色的碗,此时看上去却是黑乎乎的。 男人见张笑笑只是看着碗发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姑娘别担心,这碗我洗了十次,一定是干净的。”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恨恨地吞下到了嘴边的抱怨。 好吧,算了,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追究他吓得她掉下山的罪过了! 伸出手来,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张笑笑便起身要下床。 “姑娘,你身体还没好,你这是要去哪里?”男人急切地拦着张笑笑。 张笑笑坐在床边,抬眼淡淡地扫了男人一眼:“你带路,我要去找我的东西。” 她滚下山的时候晕过去了,那株棉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那可是她几乎拼上了半条命才找到的宝贝,若是就这么丢了,她岂不是就白白受这一番苦了! 第95章 不孝的东西 第95章不孝的东西 “找东西?”男人疑惑地呢喃了一句,转身走了几步,又回来,手里拿着一根包裹的很好的秸秆,“姑娘说的是这个么?” 张笑笑一看到这根秸秆,眼睛顿时一亮,一把接过了那根秸秆,用力点头:“嗯嗯!是它!” 那脸上的笑容,真是开心甜美的叫人心醉。 男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傻傻地笑了。 既然东西还在,张笑笑当然也懒得动了。 她抬起头来,这才四处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这间屋子。 既然不是又重新穿越,那么这里应该还是萧国的地界。 这间屋子真是简陋到了极点。 屋子里的摆设也只有一张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倒塌的床,一个脱了漆的柜子,还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一副碗筷。 那个碗还豁了一个口,分明就是她方才喝药的碗。 这房间一看就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啊! 看了一圈之后,张笑笑终于将视线转到了还在旁边傻傻站着的男人:“喏,你吓得我掉下山,又救了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咱俩互不相欠了,如何?” 她说得理所当然,一点儿不见扭捏。 男人一愣,憨憨一笑:“嘿嘿,当时见姑娘那样很是危险,没有想那么多,真是对不住了。” 张笑笑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儿。反正我也没受啥大伤。” 她又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谢谢姑娘。姑娘要是身子还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我去请村医。”男人有些尴尬。 张笑笑翻了个白眼:“不用了。” 他的住处这么简陋,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她虽然不懂这里的行情,却也知道当一个人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看病吃药更是一种奢侈。 “那个,我问你啊,这里是哪里啊?”张笑笑朝门外看了一眼。 天色才刚刚大亮,外面偶尔会响起炮仗的声音,却也是稀稀疏疏的。 “下洼村。”男人简单的回答。 “哦。”张笑笑答得并不走心,光是一个村落的名字,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地啊,“下洼村是那个国公的封地啊?” 男人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没有出去过,回答不了姑娘的问题。不过,我一会儿就去问里正,里正是我们下洼村最有学问的人,他一定知道的!” “不用了。”张笑笑连忙阻止。 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最要紧的是要学会低调! 正想着,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咕噜噜”的响声。 张笑笑的脸顿时红成了一片。 靠!什么时候响不好,这会儿在别人面前瞎叫唤! 若是五脏庙是个人,张笑笑这会儿怕是要忍不住胖揍他两拳了! 男人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深究:“姑娘,你饿了吧?” 张笑笑下意识地想摇头,想起方才肚子的响动,无语地点了点头。 这姑娘生得真好看,害羞的样子也好可爱! 男人不禁笑了,连忙开口:“我去端吃的。”说着,便快步出了门。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张笑笑一瞬间愣住了。 这个背影看上去,为什么竟有些熟悉感? 张笑笑凝神细想,想要从记忆力找寻出这个背影的主人。 噼里啪啦! 外面突然传来的东西碎裂的声音瞬间打断了张笑笑的思绪,她疑惑地抬头,逆着光朝外看去,却一无所获。 她索性站了起来,刚想快步走过去,身上却是一阵疼痛。 该死的!方才没有注意,还以为落下山这么万幸,她居然毫发无损呢! 这会儿动起来才发现,外面看上去没有多大的伤,可伤却全在内里呢! 张笑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你个破落户!不孝子!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有这等好吃的,你居然独自个儿偷着吃!你真是黑了心肝啊! 枉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对待你老娘我啊!大家伙来评评理啊! 当初为了生老四,老娘差点儿把命搭上啊!如今有了点儿吃食,他竟独自个儿偷着吃啊!大家伙来给我评评理啊! 老天爷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儿子啊!” 尖锐的嗓音伴大喇喇地闯入张笑笑的耳朵里。 原本带着怒火的腔调,最后变成了浓郁地哭腔,大有哭爹喊娘的架势。 “娘!我说了,这是给……”这个说话的声音张笑笑倒也是认得的,便是方才才刚刚见过的猎户。 张笑笑疑惑地挑了挑眉,捂着发疼的肋骨,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挪地朝外面走去。 哭骂的妇人不等男人说完话,便又继续开口哭了起来:“天可怜见的啊!你个兔崽子,还敢跟我顶嘴!老天爷啊!老婆子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孽种啊!” “老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谁不知道,娘当年为了生你,差点儿送了一条命啊!如今你竟为了一口吃食这样对娘,你的良心呢?” 张笑笑终于走到了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偌大的庭院内,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一个看上去像是厨房的地方,男人低着头不言不语,但只是这样一眼,张笑笑便能清楚地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失落和悲伤。 他的对面站了一群人,而为首的却是一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其实年纪也算不得大,不过四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但是那张脸上却是一脸的沟壑,让人有种上了年纪的感觉。 所有人身上穿着的都是打满补丁的衣服,而这衣服显然都是用捡来的碎布料拼接在一起的。 老太太一脸的痛心疾首。 当然,如果忽略了她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的话,她这演技也还算是不错的。 张笑笑在心中暗暗想着。 她身边是两个壮年的男人。 其中一个身材偏瘦的,正一脸正义凛然的指责着男人,那唾沫横飞的样子,着实是叫人想笑的。 张笑笑直接就在心里呵呵了。 这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其实也是演得很不错的,可是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不时地扫过地上掉了一地的野鸡,却让这演技大打折扣了。 “二哥……”男人为难地抬起头,想要打断那瘦个儿男人的话。 这一抬眼,便瞧见了正站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框,一脸戏谑的张笑笑。 他一脸紧张地跑过来:“你怎么出来了?” 张笑笑淡淡一笑,无所谓地道:“哦,听到有人唱戏,就出来看看热闹。没事儿,你们继续吵,我听着。” 见男人跑过来,众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又听到张笑笑这番话,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虽然看不到男人脸上的神色,但那一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尴尬和为难,却还是叫张笑笑捕捉到了。 张笑笑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她其实一点儿要掺和他们这些破事的想法都没有,可是她不掺和,不代表这些麻烦事儿不会找上她呀。 “呦!我说四弟这是做什么这么急呢!敢情是屋里藏了个女人啊!”说话的还是那方才那个瘦个男人。 张笑笑不悦地蹙了蹙眉。 这话听着可不是什么好话。 “二哥!说话要凭良心!莫要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是我害得人家姑娘掉了山,这才带回来救治的!二哥莫要胡说八道!”男人有些急了。 方才在面对娘和二哥的指责的时候,也不曾还过嘴。 这会儿却突然冷了脸。 那瘦个儿男人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会突然如此,吓得缩了缩脖子。 旁边的老太太却一脸的鄙夷,朝着男人的方向啐了一口:“我呸!你个不孝的糊涂东西!为了个下作的女人与自己的哥哥顶嘴,你还有理了不成?!清白?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会从男人的屋子里走出来,还是这副样子,说了谁信?!我呸!怪不得要喝鸡汤呢!真是不知廉耻的下作东西!” 那老太太似乎是骂得起劲儿了,竟是一时半会儿地停不下来了。 张笑笑越听,脸上的笑容便越冷。 她如今这虚弱的样子,竟能被人想象成是做了那等事儿,她也真是无语了。 “娘!你不能这样胡说八道!我跟这位姑娘是清白的!”男人急红了眼,却因为不善言辞而使得这辩驳显得苍白无力。 “我呸!你个下作的东西!你……”老太太又开始继续不停地骂起来。 男人还想要辩驳,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他扭过头去,却见张笑笑正仰头看着他,朝他递去一个安心的微笑。 男人一怔,只觉得这笑真是美得叫人晃眼。 虽然她的脸上还糊着泥巴,可是那双眼睛却那样璀璨,就好像是黑夜里那亮晶晶的星星,照亮了他的心,也让他心中一阵暖流划过。 “正所谓仁者见仁,淫者见淫,这位老夫人,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自己儿子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身上泼脏水,果然是对这种事情驾轻就熟了么?” 清淡的嗓音如同山间叮咚的泉水。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与老太太那几乎能吼破天的声调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了。 可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瞬间堵上了老太太的嘴。 老太太一噎,随即眼珠子一转,便又继续开骂:“你个下贱的浪荡蹄子!你还敢跟我说这样的话!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毁了我的儿子,还敢往老娘的身上泼脏水,看老娘不撕了你这张贱嘴!” 老太太说着,就朝着张笑笑扑了过来,那架势,真是要将张笑笑的嘴给撕了呢! 若是以往,张笑笑可真是有恃无恐的了。她好歹也算是练过些功夫的,对付一个只有蛮力的乡下老太太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她如今受了伤,别说对付老太太了,就连躲,都是躲不过的了。 想到这里,张笑笑不禁瞪了一眼身边的高大男人。 要不是这个男人多管闲事,她至于这么被动么? 男人本是看着张笑笑的,她那样清淡的模样,叫他大开眼界。可是才痴迷的看着,就莫名其妙地被她瞪了一眼,他顿时有些疑惑起来。 正要询问,眼角却瞧见自己的娘朝这边冲了过来,那架势,似是要跟人干架了。 这姑娘还受伤着呢! 他方才专注地看着张笑笑,没有听到老太太的话。这会儿见老太太朝着这边冲过来,真是一颗心都要吓跌了! 他连忙挪了下步子,站到了张笑笑的身前,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将张笑笑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身后。 看着这宽阔而又带着几分熟悉的背影,张笑笑的心猛地一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升腾了起来,眼眶竟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发起热来。 第96章 诋毁儿子的娘 第96章诋毁儿子的娘 一米八的壮汉,赤手空拳便可打死老虎,何况是要钳制住一个四短身材,又上了年纪的妇人。 男人只用了一只手,便阻挡住了妇人前扑的架势。 妇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顿时便气怒非常。 见拦住自己的正是方才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儿子,这会儿脏话越发是咕噜串儿似的从嘴里冒了出来:“老四,你这个不孝子,你居然为了个贱人拦着老娘,枉老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对待老娘的!我呸!你个不孝子,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张笑笑吸了吸鼻子,从男人身后走了出来。淡笑接口:“呵呵,真是稀奇。以前常听人说‘虎毒不食子’,原来竟是骗人的呢!” 妇人没有听懂张笑笑的话,扭过头,便朝着张笑笑的方向啐了一口:“我呸!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 张笑笑闪身躲开,却不气不恼,只是偏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制止着妇人动作的男人。 他虽然不说话,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失落,却是怎么也逃不过张笑笑的眼睛的。 张笑笑无奈地叹息一声,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给你面子啊!不过,要是她还是不识好歹,那你可就不能怪我了。” 柔软的小手轻轻地触碰着男人的肌肤,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连眼睛都直了。 侧首看身边的女子。 阳光下的她一身下洼村村民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华裳,脸上还糊着山野中的泥巴,酥手而立,却给人一种淡若尘仙的感觉。 一双璀璨的星眸盈盈带着笑意,让人痴迷,移不开视线。 看着女子脸上那抹友善的笑容,男人终于也扬起了嘴角,眸中染上了点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愫:“嗯!好!” 张笑笑想要伸个懒腰,可肋骨处的疼痛却叫她陡然停下了动作,只能无奈转身,将院子里的嘈杂都关在了门外。 她还能听到男子委曲求全的哀求,哀求自己的母亲和兄长,不要再做让人心寒的事情。 张笑笑冷冷地勾起了唇角,眸子中划过一抹讥诮。 这世上,委曲求全只会助长劣习,从未见过委曲求全唤得浪子回头的。 不过,她现在无心理会,先把身上的伤养好了才是关键。 不知道这里属于萧国的哪一块。 按理来说,这个下洼村应该是离她上次爬的那座山不远的地方。 可她这段时间走路,压根就没有管过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如今当真是两眼一抹黑了。 再看看这家人住的地方,张笑笑更是只想无语望天了。 这穷困潦倒的地方,竟比她当初被迫行乞时的那段日子住的地方还不如。 径自躺到了床上,张笑笑自动屏蔽了外面的嘈杂声。 她虽没有在农村住过,但也知道,在一个鸡犬相闻,人人相熟的地方,一个陌生人的闯入,势必会成为人们争先恐后热议的话题。 不过,她对此没有半点儿兴趣,也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 农村…… 以前也曾去过农家乐,可所谓的农家乐到底是失了乡村生活的纯真,如今到了真正的农村,而且如此落后,她又受了伤,怕是要在这里住好长一段时间了。 罢了,就权当是体验生活了。 正想着,房门“叩叩”地响了两声:“姑娘,我能进来么?” 张笑笑愉悦地勾唇,这庄稼汉倒还是个懂礼的君子呢:“进来吧。” 房门吱呀响起,总给人一种它随时都会倒下,彻底报废的感觉。 逆光的高大健硕身躯缓步走来,张笑笑再次被这幅画面吸引。 不得不说,虽然看不到这男人的脸,但就这一米八的高大身材,倒是也是十分吸引人的眼球的。 男人一进来,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的女子,他顿时一愣,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下洼村的女子也不算少,他也曾见过有女子翘着二郎腿,可其他女子的动作却没有眼前女子这般肆意洒脱。 两个人都愣了片刻。 张笑笑率先回过神来,缓缓坐了起来,笑着仰头看向男人:“有事?” 男人也顿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姑娘,我,那个,这是野菜包子,你先将就着填一下肚子,我一会儿去打猎,再……” “不用了。”张笑笑打断男人的话,低头看了看那两个被男人塞进手里的野菜包子,轻轻一笑,“不用急。” 男人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坐,我们聊聊天。” 之后的日子,她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要在这里叨扰了,所以,还是多了解一些当地的情况比较好,省得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男人又是一愣,呵呵笑了笑:“不了,不了,我站着就好,姑娘要说什么?” “噗嗤!”张笑笑忍俊不禁,“你这样子,倒好像我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男人嘿嘿一笑,依旧有些拘谨。 村里虽然也有女子,他们家也有不少女人,可是要真正与女子相处,他却是没有什么经验的。 张笑笑轻笑一声:“好了,先坐,我有许多事情要问你呢!” 男人这才拿了凳子,坐在了侧边。 玉米面里包裹着不知名的野菜,咬在嘴里酸酸涩涩的,有种难以言语的感觉,让张笑笑一度认为自己吃到了假的玉米面。 在21世纪,玉米面早已退出了它的主食地位,而成为了家庭生活当中的一道辅食。 可是在落后贫穷的地方,玉米面依旧是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食量。 曾经乞讨的生活,让张笑笑对吃的再没有任何挑剔。只要是食物,只要能填饱肚子,于她而言,大抵都是没有区别的。 她吃得淡定,对面的男人看得却有些不淡定了。 这女子一身华裳,看上去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她的皮肤也是那样的白皙滑嫩,比村里的那些女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显然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可看她吃那野菜包子,却不见半点儿的嫌弃。 这一点,让男人很是奇怪。 “对了,我叫张笑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吃完一个包子后,肚子终于不再那么饿了,张笑笑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男子。 男人早已被张笑笑优雅的吃相怔住了。 她那副淡然从容的样子,若不是知道她手里的野菜包子是什么味道,他怕是要以为她吃的是什么稀奇的山珍海味了。 听到张笑笑的声音,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好在有面具的遮挡,才没有将他赤红的脸颊暴露于人前:“我叫罗宇方。大家都叫我罗老四,呵呵。” “哦,那方才那个是你娘,跟你二哥?”张笑笑继续跟罗宇方拉家常。 既然要在人家家里借宿,当然要搞清楚状况了。 提到自己的娘和家人,罗宇方的脸上显然多了几分不自在。他有些低落地点了点头:“嗯。让姑娘笑话了。” 张笑笑摇摇头:“你也甭叫我姑娘了,就叫我笑笑吧。我叫你罗大哥,可好?” 罗宇方微微一愣:“笑……笑笑?” “嗯!”张笑笑友善地点头轻笑。 “呵呵!好!”罗宇方憨厚一笑,这个模样,叫张笑笑想起了远在西北沙漠的乌塔。 穷苦人家的汉子,似乎都带了几分憨傻的可爱。 “罗大哥,你们家方便么?”张笑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她的伤必须休养,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也要基于人家肯收留,且对人家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的。 “什么?”罗宇方似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张笑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我的伤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罗大哥家里,方便借宿么?” 罗宇方又是一愣。 一个年轻姑娘跟他说,要借宿在他家里,一时之间竟叫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慌乱,脑子倒并没有乱了:“那个,方,方便。就,就是,要,要委屈,委屈姑娘。” 张笑笑微微挑了挑眉,等着罗宇方继续说下去。 “家,家里房子,房子有限。不,不过,姑娘不用担心。这间屋子是我的,姑娘放心住就好。我,我睡外面。” 罗宇方紧张地连话都说不通顺了。好在到了后面,他自己也总算调整了过来,能顺溜地说完一整段话了。 可说完最后那几句话,他的脸又再一次火辣辣地跟着了火似的。 他虽然没有什么歪心思,却因为只有一间屋子的窘境而使得他有些羞愧。 他虽是庄稼户,却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见罗宇方涨红了脸,张笑笑一开始还有些不解。随后听到他那句解释,便秒懂了他的话。 张笑笑瞬间有些无语地想要翻白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合着,她借宿在别人家,就要把人家主人家赶到外面去睡? 若是夏日里还好,可如今是艳艳寒冬啊! 想到这里,张笑笑竟也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个,你们家没有女眷么?” 罗宇方点了点头,随即却有些落寞地解释:“家里的三个哥哥都已经娶亲了,每人都占了三间房。我娘倒是独自一人睡,只是……” 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说了。 那样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诋毁自己儿子的娘,怎么可能能容纳地下她一个外人? 张笑笑无声叹息:“要不,我打地铺吧。寒冬腊月的天,太冷了。” 第97章 我做你媳妇吧 第97章我做你媳妇吧 罗宇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张笑笑话中的意思是要与他同住一屋之后,他顿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行!不可以!”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我睡外面?” 罗宇方一怔,连忙开口:“我睡外面,姑娘你……” “罢了罢了,先不讨论这个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转转?咱们边走边聊?”张笑笑提议。 两个人就这么干坐在屋子里聊天,实在不是个好的选择。 罗宇方点点头:“好。” 两人一道出了门。 张笑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摇摇晃晃的木门,猜测着这门什么时候就彻底垮了。 她虽然受了伤,不适合做太过剧烈的运动,但是出门走走,倒是还是可以的。 如今找到了棉花,又到了乡村,这简直就像是老天爷专门安排好的剧情,让她可以第一时间开始进行试验。 虽然不是从王宫里推出去,但好歹是在萧国的地界,她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吧。 七公分割,丞相专权,太后独断,他如今在王宫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如今太后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萧御,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希望你答应我的事情…… 张笑笑受了伤,走路很是缓慢。 罗宇方便也放缓了脚步,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罗家的房屋和院墙都是用最古老的方式堆起的土胚墙。小麦的秸秆混合着泥土捏成土砖,然后将土砖堆砌起来。 院墙上的土砖兴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而坍塌了许多,如今已经矮的,连垫脚都不需要,便可以清楚地看清楚院墙内外的情形。 罗家的大门是用几块简单的木板栓起来的,稍微一动,便有倒下来的趋势。 好在如今是白天,那木板门敞开着,才不至于让人小心翼翼地去碰,生怕弄坏了它。 院子里这会儿再没有了先前的热闹,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张笑笑疑惑地走出了罗家大院,才扭头看一眼罗宇方:“你们家人呢?” 这才一小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在提到自己家人的时候,罗宇方的眼中总是闪过一丝失落:“这会儿是早饭时间,他们在吃饭。” 张笑笑微微凝了凝眉:“那你为什么不去?” 罗宇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张笑笑看他这副样子,想起方才的情形,不由自主地轻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去:“真怀疑你是不是亲生的!” 他娘和二哥那样对他,这会儿吃早饭的时间,怕是没有他的份吧。 听到张笑笑这话,罗宇方眸子中的失落更甚,整个人看上去都带了几分忧郁,却是再不肯开口说话。 张笑笑轻轻叹息一声,走在乡村的土路上,感受着空气中清新的空气,轻笑一声:“你们村的地在哪里,方便带我去看看么?” 罗宇方疑惑地看着张笑笑,不明白她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头:“好。” 张笑笑嗤笑一声:“你除了会说‘好’,还会说别的么?” 但凡她提个要求,他就说“好”,这样实诚,不怕被她卖了么? 罗宇方一愣,看着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样,憨憨一笑:“呵呵。” 张笑笑看他这憨厚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了,脸上的笑容便是越发地灿烂明媚。 罗家近旁的几户人家,与罗家的情况不相上下。 稍好一些的,也不过是把大门换成了木门,土坯的院墙稍微高一些罢了。 道路坑坑洼洼的,好在两人走得慢,倒也还算能勉强行走。 下洼村的地在一条宽阔的村路的另一边,黄啦啦一片,漫无边际。 张笑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春夏之时,田地里一片绿油油的场景。 从村路到田里,要下一个斜坡。 站在斜坡边,罗宇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儿,你搭着我的肩膀吧。” 笑儿…… 一声轻唤,如同一道惊雷闪电一般瞬间将张笑笑劈了个外焦里嫩。 这个称呼,迄今为止,只有那一人叫过的。 如今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竟让她有一瞬间的陌生感。 见她呆呆的不动,罗宇方扭过头来,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抱歉地询问:“姑娘,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笑儿?那我不叫就是了。” 他这话说得竟带了些小心翼翼,好似很怕张笑笑生气似的。 张笑笑微微一愣,随即自嘲一笑,摇摇头:“无妨。不过一个称呼而已,随你怎么叫。” 说着话,她已抬起手来,纤纤素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罗宇方的身体一僵,只觉得那只搭在肩膀上的柔软小手,好似一块滚烫的木炭似的,直烧到了他的心上。 他轻轻地捏了捏拳头,又松开来。 如此几次三番,才按压下心头的那抹异样的躁动。 男人的步履很是稳健,每走一步都迁就着张笑笑的步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下斜坡。 站在田垄上,张笑笑张开双臂,拥抱着空气中清凉的风,微微侧首看向身边的罗宇方:“到了春夏的时候,田地里一定很漂亮吧?” 罗宇方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在我们庄户人家眼里,田地最美的时候,是在秋日。黄橙橙的小麦,秋风一吹,便是收获的声音。” 男人的脸上,笑容憨厚淳朴,却给人一种很是踏实的感觉。 即便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张笑笑依旧觉得这笑无比耀眼夺目。她不由开口询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罗宇方一愣,随即淡笑:“也没什么。我是个猎户,受伤在所难免的。” 他声音清冷缥缈,好似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张笑笑缓缓地蹲下身去,然后坐在田垄上:“能跟我说说么?”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不就是在山上么? 罗宇方也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两只手撑在身后,遥望着远方层峦起伏的山脉,语调平缓地说起了那个关于别人的故事。 那年,他刚刚十二岁。 在娘生日的当天,他本打算去山里猎一些好东西来送给娘的。 只是那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难得遇到了熊瞎子。 他杀了熊瞎子,却也被熊瞎子的爪子划了脸。 张笑笑手中不经意地抓了一把田里的土把玩着,听他讲完之后,轻笑一声:“你娘肯定很感动吧?” 说完,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今日见到的那个老妇人,说话那样犀利,可不像是个会感动的人。 果然,罗宇方听到她这话,有些无力地笑了一声:“老人的寿辰是见不得血的。我出生时,本就差点儿要了我娘的命,那一年正是本命年,又见了血。我是个不吉利的人。” “啊?”张笑笑顿时觉得有些无语,“不吉利的人?这话是谁说的?你娘?” 罗宇方点点头,目光依旧直视着远方,然而那双眼睛里压抑着的情绪却叫人有些心疼。 张笑笑轻笑一声:“所以,你也觉得自己是个不吉利的人?” 古代还真是迷信啊! 什么不吉利的人?要真是因为这样就如此断定了一个孩子的一生,那对这孩子来说,是有多么的不公平! 罗宇方没有答话,但张笑笑从他的神情中已然猜测了出来。 她无语地直翻白眼,淡淡的目光扫过罗宇方坚毅的侧脸:“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定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从而增益其所不能。旁人所言,不过是无妄的猜测,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什么?”罗宇方听着张笑笑这番话,满眼都是疑惑。 他只能听懂其中的几个词,但是全部的话,倒是有些费力了。 他没有读过书,说起话来,自然也无法像张笑笑一般文绉绉的。 “额……”张笑笑说了一大堆,得到的却是罗宇方满眼的疑惑,顿时有一种对牛谈情的即时感,“你没读过书?” 罗宇方摇摇头:“我们乡下这种小地方,哪里有人会读书?” 张笑笑一愣,随即想起当初紫霞说过的话。 她顿时再次无语望天,这萧国到底是贫困到了什么地步啊? 读书的人都是些权贵子弟,若是照此下去,那官员的选拔便再没有了什么悬念,不过都是官家子弟罢了。 这样的选拔制度,最终只会导致官员的水平越来越低啊!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这样,老天爷都是有安排的。你所受的苦难,都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张笑笑简单地将自己方才所说的一大段话翻译了一遍。 罗宇方点点头,却依旧是满眼迷茫:“我不过是庄户人家,更好的也不过就是娶妻生子了。不过……” 罗宇方说到最后,声音竟又低了下去。 “不过什么?”张笑笑疑惑地看他。 罗宇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呵呵。”提到这个问题,他是既失落,又尴尬。 “为什么?”张笑笑有些不解。 她不太明白,在乡村的人眼中,嫁娶标准是什么样的。 “我们家没钱给我娶媳妇,而且,我的脸毁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没有钱。若是有钱,就算是买,也能给他买一房媳妇的啊! “那我给你当媳妇吧。”张笑笑突然出声。 说完这句话后,她自己也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顿时一阵脸红。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她心里还记挂着那个混蛋男人啊!怎么会又想着嫁给别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罗宇方身上,她总是能够找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说出来,可是却叫她觉得舒服自在。 罢了,反正也不想回去了。就算嫁给他,又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张笑笑倒是有些释然了。 但她释然了,罗宇方却是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嗫喏着嘴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第98章 命中注定的劫 第98章命中注定的劫 等了半晌,也没有得到罗宇方的回答。张笑笑的心中一沉,自嘲一笑:“你要是不愿意就……” “不不!我愿意!愿意!”罗宇方从怔愣中回神,听到张笑笑这话,慌忙点头,生怕张笑笑收回方才的话。 张笑笑也是一愣,扭过头去看他,却见他露在面具下的脸早已通红一片,连耳根也已经浮上了一层刻意的红晕。 虽如此,罗宇方却还是抬着头回视着她,一双眼睛中全是灼人的热度。 张笑笑原本冷下去的脸,瞬间又是一阵通红。 她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唯有胸腔里那颗心脏拼命地跳动着,似是随时都准备冲破皮肤,跳出体外似的。 轻轻咬了咬唇,张笑笑却还是倔强地回视着罗宇方:“愿意就好。” 她一脸傲娇的女王范,虽然脸红,却不扭捏,倒叫罗宇方又是一愣。 他见过的那些女子,有泼辣的,也有容易害羞的。却从未见过如此坦荡潇洒的,这样的女子,风姿飒爽,竟叫他看得移不开眼睛。 正午的阳光洒下温暖的橘色,笼罩着天地。 偌大的田垄中,一男一女,两个俊美的身姿相对静坐,犹如一对完美的璧人。 暮冬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竟温暖的叫人羡慕。 “咦?那不是罗老四么?”一个声音陡然闯入这片宁静和谐之中。 对视的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扭过头去,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见到来人,罗宇方连忙站起了身子:“齐大哥、张三哥,你们这是要下地么?” 过来的两个男子,肩上都扛着锄头。 一身的短襟直裰上打满了补丁,布料或好或差,显然也都是用捡来的布料缝缝补补而成的。 听到罗宇方唤那两人的语气,张笑笑心中明白,这三人的关系应该还算是不错的。 其中一个个子稍高,身材魁梧的汉子笑着点头:“是啊!老四,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听说你带回了位姑娘,就是她吧?” 听到提到了自己,张笑笑站起身来,含笑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罗宇方点头应是,又指着那两人给张笑笑介绍:“笑儿,这个是齐大哥,那个是张三哥。” 个子稍高的齐大哥听到罗宇方的称呼哈哈大笑了起来:“原先我还听我那婆娘说,你小子救了个媳妇回来,看这样子,怕是没差了。” “齐大哥可莫要胡说,坏了笑儿的名声。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的。”罗宇方说到这里,有些失落了。 他家里的条件在整个下洼村来说,还是算不错的。可是,那些钱却都攥在老娘王氏的手里,这媳妇,他这辈子,怕是无缘的了。 齐大哥闻言,叹息一声。 旁边的张三哥此时才终于开了口,有些愤愤不平:“要我说,老四,也就你心眼好了!他们那样对你,把你的婚事拖到现在,你还想着他们!你瞧瞧,咱们村,你这么大的年纪的,除了刘痞子,还有谁单身的!” “好了,老三,你就别说他了。”齐大哥拽了拽身边的张三哥的袖子,拉着他往前走,“时候不早了,地里的活还没忙完,今日除夕,记得过来吃饭啊!” 罗宇方答应了一声,目送着两人走远。 这才察觉到,旁边有一道视线,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罗宇方心中疑惑,转过头来,正对上张笑笑不悦的目光。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还是不愿意的?”张笑笑轻轻皱着眉头。 她都这么上赶着给人当媳妇了,这家伙居然还不愿意!真是气死宝宝了! 罗宇方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方才与齐大哥的话惹得她不高兴了,可到底却还是有些顾虑:“笑儿,看你的穿着,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我是个穷光蛋。而且,年纪还比你大好几岁……” 张笑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就是不愿意娶我!” 她说完,也不再理会罗宇方,缓步沿着来路走去。 她可没忘了,方才齐大哥说,今日是除夕。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 原本以为,会有一个团圆的中秋夜,会有一个热闹的除夕。 可如今,却跑到了山沟沟里,遇到了一群奇葩,她也真是醉了! 张笑笑生气了。 罗宇方连忙跟了上去,脑海里想着讨好的话:“那个,笑儿,回去洗把脸,我们去齐大哥家过除夕吧。” “哦。”张笑笑不咸不淡地答了一个字。 哦? 这是什么意思? 是去?还是不去? 罗宇方搞不清楚了,只能直接问出来:“那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恩。”张笑笑又是淡淡地应了一个字,眼睛却是看着前面的路,目不斜视。 恩? 意思是,跟他一起去了? 罗宇方心中喜悦,可看着张笑笑的脸色,他心中又有些忐忑不安。 她明显还是很生气的啊! 上斜坡的时候,罗宇方连忙伸手去扶张笑笑。 张笑笑只是淡淡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任由他扶着自己重新回到了村路上。 见她没有推开自己,罗宇方心中越发开心了。 上了斜坡后,他索性也就不松开张笑笑的手了。 张笑笑几次挣扎,却都无法挣脱他的束缚,无语地扭头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方才是谁说怕坏了我的名声的?这会儿这么大庭广众的拉小手,就不怕了?” 她这明显带着讽刺的话,叫罗宇方一愣,随即却是心中欢喜,越发紧地攥紧了张笑笑的手。 “笑儿,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你要是还不开心,你就打我吧!打到你开心为止!”罗宇方说着,挺直了胸膛,一脸视死如归。 张笑笑被他这句话说得乐了,不由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傻?我打你做什么?没人告诉你,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么?打了你,我的手还疼呢!” 罗宇方沉默片刻,似在思考什么。随即却又一脸严肃地看着张笑笑:“那不用你动手。我听你的话,你只需要洞口,我来动手!一定不会让你的手疼的!你不说停,我就一直打!” 他说着,竟是真的抬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扇去。 啪! 一声脆响在耳边炸响,张笑笑的心抖得一阵发颤,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心中竟是一阵发疼。 他抬手,便要继续去扇第二次。 张笑笑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眼圈也红了:“你做什么?!谁让你打自己了?我说让你打了么?你还说要听我的话!你这是听我的话么?” 张笑笑彻底怒了。 这男人是不是有病? 谁家有事没事就往自己的脸上扇巴掌,居然还下那么狠的手! 她不由得抬手轻轻附上他泛红的脸颊,鼻子一阵酸涩,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见她哭了,罗宇方瞬间就慌了。 笨手笨脚地将去擦她的眼泪:“笑儿,笑儿,我听你的话,不打了,不打了。你别哭啊!笑儿,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可他越擦,张笑笑的眼泪流得就越多。 偏偏她并不是如同村里那些村妇一般嚎啕大哭,反而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瓣,无声无息地连声哽咽都没有,这隐忍的小模样,越发叫他心疼了。 张笑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无比委屈,原本还只是流泪的,可是听到他的话,心中的委屈更甚,眼泪便落得更多了,止都止不住。 罗宇方慌手慌脚地给她拭泪,擦了半天也不见干。 他急了,猛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抱着她的后脑勺:“好笑儿,不哭了,好不好?你这哭的,我心都碎了。” “噗嗤!”张笑笑忍俊不禁地在罗宇方怀里笑了出来。 她轻轻推了推罗宇方,抬起头看他一脸的关心急切,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来,戳着他的胸膛:“心碎了?我看看,是怎么碎的?” 罗宇方见她笑了,顿时也松了一口气:“你听听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又将她纳入了自己的怀里,让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地响着,那急速地跳动,让张笑笑的脸瞬间又红了。 她连忙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着:“活该!叫你气我!” “不气你。以后都不气你。”罗宇方连忙温柔地安抚她。 他见过不少女人的眼泪,也听过太多的干嚎,那些女人的模样只叫他觉得心烦意乱。 从未有一个人的眼泪,叫他如此的心疼,惊慌失措。 他不禁在心中叹息一声,兴许这丫头就是他此生命中注定的劫。 “说话算话?”张笑笑抬起头来,小小的脑袋,用力扬起,执着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男子低下头来,微抿的薄唇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眸子中全是可以溢出水来的温柔:“嗯!说话算话!” “那,以后都听我的话?”张笑笑继续霸道的宣布。 罗宇方轻笑一声:“嗯!以后都听媳妇的话。” “去!谁是你媳妇?”听到罗宇方这话,张笑笑瞬间羞红了脸,连忙将头钻进他的怀里,却掩不住嘴角上扬的笑意。 罗宇方将她楼得更紧,坚毅地下巴轻轻地在她柔软的发上蹭了蹭:“自然是你。难不成,你才刚说的话,就不算数了?娘子这是不打算对为夫负责了?” “我又没把你怎么样?负什么责?”张笑笑眯着眼睛,看着远方蓝天与青山交界的尽头,只觉得时光如此美好。 罗宇方轻轻地将她从怀里推开,宽大的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俯下身子看着她,叫她避无可避她的视线:“是谁方才说要做我媳妇的?嗯?” 一张俏脸再次晕红。 张笑笑轻轻咬了咬唇。 她方才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脑子一热,就说了那么一句话。这会儿居然被这混蛋当成了把柄了! 暗暗咬了咬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罗宇方心情愉悦地轻笑,重新将她纳入怀中:“笑儿,我会给你一个难忘的婚礼的。” 张笑笑心中感动,点了点头,任由他紧拥着自己。 第99章 年夜饭 第99章年夜饭 今日是腊月二十九,今年的除夕夜。 从田垄中回去之后,罗家人已经在张罗着年夜饭了。 罗宇方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牵着张笑笑的手回了房:“今日是除夕,我们一起去齐大哥家,好么?” 他看着她的目光温柔缱绻,还带着三分心疼和愧疚。 张笑笑仰起头看他,柔软的小手附上他的脸颊,轻轻碰了碰他脸上的面具:“我能看看你的脸么?” 她答非所问,可出口的话却叫罗宇方一下子愣住了。 他要看自己的容貌? 罗宇方的眸子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地复杂神色。 曾经也见过容貌被毁的人,张笑笑自然也明白,当一个人身上有特别明显的短处的时候,别人总是会去提醒他的与众不同。 人都是同化的物种,一旦出现异类,更多表现出来的便是排斥。 她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罗宇方的沉默,她能够理解,所以张笑笑也没有催促,只是仰着小小的脑袋,认真地看着罗宇方的眼睛。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 罗宇方终究是无奈轻叹一声:“罢了,你看吧。” 虽这样说着,看着她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一瞬都不曾移开。 他的眸子中满是慌乱和紧张,随着张笑笑的手碰到面具后的每一个动作而收紧心脏。 他的心中由不得地多想。 若是看到自己这张残毁的脸,她会不会害怕?还是如别人一般露出厌恶的神情?更甚至,离他而去? 心中这么想着,拥着怀中女子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他的生命一直都是黯淡无光的,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他又如何舍得让她离开呢? 察觉到罗宇方的紧张,张笑笑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却又慢得好似在刻意考验人的神经。 罗宇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继希望张笑笑的动作快一些,让他一眼便看到结果。又希望张笑笑的动作慢一些,最好用一辈子的时间。 张笑笑心中好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见过这世上太多的肮脏,与一个人的容貌相比,那些人的心才是真正让人恐惧的存在。 终于,面具下那张脸终于缓缓地露了出来。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面前这张脸的时候,张笑笑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去抚摸他脸上的伤痕,却又怕自己不知分寸弄疼了她。 他脸上密密麻麻的刀痕,似是在告诉她,一个人的脸上最多可以有多少条刀疤。那紧密的排布,新伤旧伤的叠加,就好似在瞬间便烙印在了张笑笑的心上。 她的眼中没有嫌恶、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对他的心疼,这一点叫罗宇方瞬间释然,抬手握住她抬起的手。 “还疼么?”她轻声询问,似是怕吓到他。 罗宇方的眸子愈深。 摇摇头,他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都过去了,不疼了。” “这不是动物弄伤的。”张笑笑毫不犹豫地揭穿他之前说的谎言。 罗宇方微微一愣。 他脸上的疤痕林罗密布,见过的人虽不多,但每个人都以为是动物弄伤的。 他从来不解释,也就默认了他们的说辞。 先前她问,他便也顺着说了。 却没有想到,她的眼睛竟如此毒辣锐利,只一眼便看出了他脸上的疤痕。 既然她看出来了,他当然也不打算再继续隐瞒。 无奈轻笑一声:“嗯。”却没有再继续解释。 知道他不愿意说,张笑笑也没有追着他继续问。 伸手将他的面具重新带好:“以后在家里就莫要再戴面具了。脸都分成两节了。”戴面具的部分白皙,而外面的部分,有那白皙映衬,便显得黑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眼睛的部分还有两圈黑,看上去真就是只国宝了。 罗宇方轻轻一笑,点头:“好,听媳妇的。” 张笑笑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却还是倔强的梗着脖子,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好,孺子可教也!” “嗯?”罗宇方疑惑地蹙了蹙眉,压根就没有听到张笑笑后面那句话。 张笑笑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她怎么忘了,这男人是个不识字的。 既然不识字,又哪里懂得这咬文嚼字的话:“那个,我教你识字吧?” 张笑笑出声提议。不管是做什么,只要识字,对以后总是好的。更何况,萧国上下,识字的人不多,若是罗宇方识字的话,那他的社会地位也就能高出许多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识字是一件于罗宇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本以为罗宇方会兴奋地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张笑笑等了半天,等到的却是罗宇方纠结地皱起的眉头:“媳妇,笔墨纸砚太贵了。” 虽然他也很想识字,但是客观条件摆在那里,他压根就没有机会。 也正因此,整个下洼村里,识字的人也就只有里正一人,还是个半吊子。 张笑笑低下头来,拿手指头轻轻地戳罗宇方的胸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要不要学,其他的不用管。” 罗宇方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即又划过一抹失落。他抬手,轻轻握住张笑笑的手指,用粗糙的大手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然后抬到唇边吻了吻:“笑儿,你希望我识字么?” 他认真的看着她,一双澄澈而深邃的眸子中没有半点儿旁的情绪。 张笑笑早已经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该死的!他居然偷亲自己的手! 看到张笑笑这副羞涩的模样,罗宇方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愈甚了。 他轻轻捏了捏握在手中的柔荑,微微俯下身来。 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脖颈上,张笑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耳朵和那白皙的脖颈便也一并红了起来。 她微微偏了偏头,想要躲开他温热的气息。 他却如影随形地追逐着她,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笑儿,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声音中带着几分轻笑。 张笑笑顿时懊恼不已,一张俏脸越发绯红一片。 她轻轻咬了咬牙,一抬脚,便踩在了罗宇方的脚上,扬起一张通红的俏脸,不服输地瞪着罗宇方:“叫你胡说八道!” 她的力道并不大,也专挑不痛的地方踩,于罗宇方来说,那踩下去的力道,便跟挠痒痒差不多了。 偏他还做出一副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一脸委屈地看着张笑笑:“笑儿,疼。” “活该!”张笑笑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她这孩子气的模样,看在罗宇方的眼中便越发地养眼了。 他轻笑一声,将张笑笑搂入怀中:“笑儿,能够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张笑笑的心中一片柔软,眼中也溢满了温柔地笑意:“于我而言,亦是如此。” 当她的心在一点点变冷的时候,是他的出现,焐热了她那颗失落的心。 出门的时候,张笑笑发现,身边的罗宇方的眼睛又朝着罗家的厨房看了一眼,收回的目光中,是难以压抑的失落和痛苦。 张笑笑心念一动,轻轻捏了捏他握着她的大手。 察觉到她的动作,罗宇方回过头来,便撞入了一双清澈温柔的浅眸中。 她的眼中满是鼓励和心疼,叫他冷了一大截的心,又再次暖了起来。 不管他们如何,至少身边还有她的陪伴,不是么? 虽然才相识不过一日,但因为同样的经历和同样对温暖的期盼,却使得两颗冰冷的心渐渐靠近,互相取暖。 齐大哥家离罗家并不远,算起来也称得上是左邻右舍了。 路上路过的几家人家,已经开始在贴对联,放年炮,点年炉了。 两人一路边走边看,本不过一盏茶功夫的路,竟是硬生生被两人拖了半个时辰才到。 齐大哥家的春联窗花都已经贴好了,此时两口子正在厨房里忙着包饺子,做年夜饭。 而齐大哥家的两个孩子,也正在院子里,帮着收拾东西。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弟弟跟在哥哥的身后,连走路都不稳的孩子,却是一脸乖巧懂事的模样。 只是一眼,张笑笑便喜欢上了两个孩子。 在厨房门口劈柴的齐大哥瞧见了进门的两人,忙放下了豁了一半刃口的斧头,朝两人迎了过来:“老四,姑娘,你们来了。” 说着,又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孩儿他娘,老四来了。” “呦!老四来了!”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围着围裙的妇人,她的双手上还沾着黄里透白的面,见到进门的两人,脸上挂满了友善的笑。 “齐大哥,大嫂。”罗宇方朝两人点了点头,问了声好,将手里提着的一只野鸡朝齐大哥递了过去,“这是我昨日猎的野鸡,拿来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你这来就来吧,做什么还拿这等好东西?你们昨日受了重创,还是拿回去,好好补补身子要紧。”齐大哥推拒着。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到齐家两口子对罗宇方的态度,张笑笑不由得想起先前看到的王氏的嘴脸,在心里啧啧感叹。 这亲人,还比不上非亲非故的人呢! 正在搬凳子的两个孩子,一早就看到了进门的人。 原本两人是朝着罗宇方奔过来的,但是一看到罗宇方一只手提着一只鸡,另一只手牵着一个漂亮的姑娘,两个孩子顿时便停了下来,仰着小脑袋,两双澄澈而单纯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漂亮姐姐。 “齐大哥放心,家里留着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罗宇方说着,便又将手里的野鸡,朝着齐大哥面前递了递。 庄户人家,本就贫穷,一年能吃上一顿肉,就是阿弥陀佛了。 平日里,他们家开荤,也大多是罗宇方送来的东西。 两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他们也不是矫情的人,见罗宇方坚持,齐大哥也便伸手接了过来:“好吧,那我就收下了。来,你们先做,饭马上就好了。” 张笑笑抬眼看了一眼厨房,齐家大嫂在他们说话的空档又钻了进去。 罗宇方拉着张笑笑在凳子上坐下来,朝两个孩子伸出手:“大宝、二宝,怎么了?不认识罗叔叔了么?” 两个孩子听到罗宇方喊他们,便忙不迭地朝着罗宇方奔了过去。 “罗叔叔!” “罗叔叔!” 见他们三个玩得欢快,张笑笑轻轻笑了笑:“我去帮帮大嫂。” 第100章 打翻醋坛子 第100章打翻醋坛子 张笑笑洗过手,进了厨房,将袖子挽了起来:“齐大嫂,我来帮你。” 齐赵氏见张笑笑进来,很是惊讶:“妹妹,你怎么进来了?厨房烟味重,你快出去吧?” 张笑笑笑着摇了摇头,握住齐赵氏的手:“他们爷们说话,我也插不上嘴。倒不如咱们娘们呆在一处,聊聊天,侃侃大山,顺道把年夜饭整出来。” 齐赵氏见张笑笑坚持,便也不再推脱了。 张笑笑一边给齐赵氏打下手,一边与她聊天:“嫂子,你嫁给齐大哥几年了?” 齐赵氏边切菜,边回答,脸上满满都是满足和温柔:“六年了。妹子,你呢?可嫁人了?” 可嫁人了? 张笑笑一愣,一时之间有些走神。 她嫁人了么? 应该算是嫁了吧? 毕竟,她是萧御的妃子。 可是,她如今已经与萧御各不相干了。 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却隐隐似有一丝苦涩蔓延到了喉咙口。 “嘶!”片刻间,原本用来削莲藕的菜刀,便划在了她的手上。 张笑笑并没有呼痛,只是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上的血已经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她连忙捏住手指的下端,紧抿着薄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妹子!”齐赵氏半天没有听到张笑笑的回答,疑惑地转过头去,就看见了张笑笑正蹲在地上,左手握着右手的手指,上面鹃红的血看得人心惊胆颤。 地上也已经聚集了一滩血。 她连忙找东西要给张笑笑止血。 听到齐赵氏的惊呼,外面坐着的两个男人都是一惊。 罗宇方更是在瞬间便从凳子上弹跳了起来,一下子冲进了厨房,就看到了张笑笑正蹲在地上,轻咬薄唇。 他眸中划过一抹心疼,连忙在她身边蹲下身去,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捧着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口中吸吮:“怎么这么笨?” 他心疼地责怪她。 张笑笑依旧抿着唇,脸上带了一分不正常的红晕。 齐赵氏搜罗了锅底灰,握在手里过来:“罗兄弟,给妹子上些锅底灰吧,能止血的。” 张笑笑一听这法子,顿时将一脸的红晕散去。 见罗宇方就要将她的手递过去,她连忙缩了缩手指,抬起头,歉意地看一眼齐赵氏:“大嫂,不用了。锅底灰不卫生,你们以后也莫用,以免感染,那就麻烦了。” “感染?那是什么?”齐赵氏有些疑惑,“我们一直都是用这法子的呀。” 张笑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些东西里有我们眼睛看不到的虫子,那些虫子会钻到身体里,轻的还好,若是重了,最严重会要人命的。” 张笑笑尽量用简单通俗的语句来解释这一点生活常识。 她虽不是大夫,也不太懂医术,但是简单的急救常识,她还是有的。 齐赵氏还是皱着眉头,显然很不认同。 齐大哥却是说道:“你就听妹子的吧!她是大地方来的,懂得肯定比我们多。” 这一句“大地方来的”倒是让张笑笑无语了。 这算不算地上是盲目崇拜呢? 虽然,她确实也在他们口中的大地方呆过,可据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可是出身渔民啊! 不过,张笑笑却也没有反驳。 毕竟,能够让人相信她那一番言论,有这个借口便更方便一些的。 罗宇方见张笑笑的手上还在不停地流血,连忙一把抱起张笑笑:“齐大哥,我送笑笑去医馆。麻烦你们了,今夜的我们就不过来了。” 说完,罗宇方也不再停留,便抱着张笑笑径自离去。 直到出了齐家大门,张笑笑才回过神来。 抬头看着罗宇方:“你抱我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你受伤了。”罗宇方脚步不停。目光中带着担忧和急切。 张笑笑好笑一声:“我伤的是手,还是一根手指,不是脚!” “你流血了。”罗宇方继续解释。 张笑笑无语望天。 所以,他是怕她走在路上晕过去么? 这是哪跟哪啊? 这才多少血,他也把她看得太柔弱了吧? 不过,这种被人呵护在手心,捧在心上的感觉,还真是不赖呢! 张笑笑不由地在心中想着,也不再抵抗,伸出一只完好的手勾住罗宇方的脖子,用大拇指代替另一只手的手指抵在了流血的手指指根。 见她如此,罗宇方的嘴角轻轻上扬,眸子中带了一份喜色。 他的脚程很快,即便怀里抱着一个她,也没有耽误工夫。 路过很多人家的门口,大多数人都是一家人围在屋子里,高高兴兴地吃着年夜饭,连道喜的声音都那么欢快。 偶尔有几声炮仗声响起,预示着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未来将在不久的将来展开。 村子里有专门的医馆,对于小病小痛还是可以很好的医治的。 大夫叫福伯,是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大夫。 他是独居,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这个人十年前从镇上来了之后,便留在了村子里。 他的医术很不错,村子里的人有什么大病小痛,来找他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药到病除的。 今夜是除夕,福伯早早就关了医馆。 好在他家就在医馆后面的院子里。 罗宇方似乎与福伯的关系很好,径直便进了福伯的院子:“福伯!” 福伯本坐在院子中对月独酌,听到罗宇方的声音,回过头来:“老四,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除夕,往年的时候,老四都是跟齐家那几口子在一起过除夕的呀! “福伯,你帮我看看,笑儿的手受伤了。”罗宇方抱着张笑笑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一脸的焦急紧张,将张笑笑的手递到福伯的面前。 看着张笑笑手上的动作,福伯意味深长地看了张笑笑一眼:“姑娘懂医术?” 这位姑娘,他是见过的。 是罗老四昨天才从山上带回来的女子,她身上的伤还是他给开的药呢! 张笑笑一愣,顺着福伯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明白了福伯的意思,随即摇了摇头:“不太懂,不过是以前听人说过这法子罢了。” 罗宇方一脸焦急,却不敢催促福伯。 先不说福伯的医术本就十分高明,他如今是有求于人。而且,他也相信福伯,他有功夫坐在这里说话,说明张笑笑的问题不大。 果然,福伯得到张笑笑给的答案之后,便抬脚从后门进了医馆,手中拿了瓷瓶和纱布过来,放在石桌上。 “去打盆水来。”他毫不客气地吩咐罗宇方。 罗宇方“诶”了一声,便扭身去打了水来。 福伯也不动手,只是坐在旁边指挥:“把伤口处清洗干净,然后上药,包扎。”说到这里,福伯看了一眼罗宇方,“这种事情你也做过不少次了,不用我再自己动手了吧?” 罗宇方点了点头,便动作利落地动起手来,给张笑笑处理伤口。 福伯又重新坐在旁边,开始饮起了酒。 张笑笑耸了耸鼻子,眼睛顿时一亮:“陈年桃花酿!”她惊呼一声,眼睛中闪烁着晶亮的光。 罗宇方的手一顿,抬眼看一眼张笑笑。 福伯却顿时来了兴趣,将酒壶拿下来:“姑娘懂酒?” 张笑笑摇摇头:“说不上懂,不过是爱好罢了。” 那些年,她好不容易接任务攒起来的那笔钱,大部分可都是被她给吃喝玩乐了。 为了满足自己这一嗜好,她可还是专门在家里建了个酒窖呢! 里面什么酒都有,却没有这种纯正口味的东西,叫她着实嘴馋的紧。 张笑笑说着,便忍不住咂了咂嘴,那一脸贪嘴猫的小模样,看得罗宇方一阵好笑:“你如今受了伤,不能饮酒。” 听到这话,张笑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没事儿。我以前受伤了,也照样喝酒的。” 她说着,就伸手想要去拿福伯手边的酒壶。 对于嗜酒的人来说,只要闻到好酒,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想要倒进嘴里,好好品尝一番的。 看到张笑笑的动作,福伯只是眸底含笑。 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嗜酒如命的人了。 所谓的“嗜酒如命”并不是指酒鬼,而是指懂酒,又乐于饮酒之人。 就如同喜爱绘画或者书法的人,能够沉溺于其中一般。 真正懂酒嗜酒的人,大多是心胸豁达之人。 所以在这一刻,福伯的心中便将张笑笑当做了一个可以交往的好友。 罗宇方却不乐意了。 就在张笑笑的指尖终于触碰到贪恋的冰凉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便附在了她的手上:“笑儿,听话。等你伤好了,我保管你喝个够,如何?” 强制地制止是行不通的,只能利诱。 张笑笑扁了扁嘴,一脸的不情愿,眼睛还不时地偷瞄一眼福伯手中的酒壶:“好吧!不过,你要说话算话啊!福伯可也听着呢!” “嗯!我听着呢!不过,笑丫头,是不是听者有份呢?”福伯也是一脸馋嘴猫的表情看着张笑笑。 罗宇方只觉得无奈。 张笑笑立马点头:“自然!这喝酒,当然要跟懂酒的人一起喝才有意思的!独饮独酌,对月畅饮,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吴刚、嫦娥并不是好的酒伴!” 听张笑笑这话,福伯立马一拍大腿:“好!我老头子记住你这句话了!”福伯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畅快的饮酒,一双眼睛里折射出的光华让人不由一愣。 一个孤独的人,当遇到一个对脾气的人的时候,大多都是如此吧? 那种激动,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和表达的。 罗宇方无奈地看着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两人,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若不是福伯的年纪都能当张笑笑的爷爷了,就冲这两人这份一见如故的酒痴模样,他不知道要打翻几坛子的醋了。 第101章 扫把星 第101章扫把星 张笑笑和福伯两人聊得愉快,罗宇方在旁边听得也很开心。 看着张笑笑眉飞色舞的模样,他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宠溺。 齐大哥匆匆赶来,问了一番张笑笑的伤势之后,便又回去了。 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张笑笑才和罗宇方两人向福伯告辞回去。 张笑笑两只手抱着罗宇方的胳膊,整个人如同树袋熊一般挂在罗宇方的身上:“哈哈!今天真是太开心了!好久没有这么开怀了!” 这怕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过得最舒心的一天了。 没有每日的提心吊胆,也没有闭塞的空气,聊天的内容不需要去七拐八绕地猜测别人的意思,始终围绕着自己喜爱的事物。 罗宇方见她如此开心,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若是开心,以后便常来福伯这里转转吧。” 只要她开心便好。 张笑笑嘻嘻一笑:“好呀!” “此时应该是……”罗宇方抬头看了眼天色,继续道,“嗯,新年到了。” 罗宇方笑着报出时间。 “是吗?”张笑笑顿时越发开心了,她学着罗宇方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天,却没有什么感觉,回过头来,看着罗宇方,“嘿嘿,罗宇方,新年快乐。” 她笑起来真好看! 即便已经看了一个晚上,此时此刻看到她的笑颜,罗宇方还是由不住地在心中赞叹一句。 他张了张嘴,正要也跟她说句“新年快乐”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在这喧哗中,几道哭声,几乎能震破天地去。 张笑笑也听到了这声音。 两人都不由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去。 在乡村中,而且是在夜晚,一般来说,声音都是极少的。 即便今晚是新年夜,多出来的声音,大多数也都是炮仗声。 大过年的哭,在他们看来,是不吉利的。 视线的尽头是一群加着一群围在一起的人。 渐渐走近,人群中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是啊,是啊!这真是太奇怪了。” “你说好端端地怎么就起火了呢?” “……” 罗宇方的心中一顿,松开张笑笑的手:“笑儿,在这里等我!” 罗宇方说完,便朝着人群中冲了过去。 张笑笑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此时在人群的正中心,正是罗家的大门。 一群男男女女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得异常凄惨。 看到他,有人便叫了一声:“老四回来了!老四回来了!” 还在哭哭啼啼的几人听到声音,都纷纷转过头来。 一张张铺满黑灰,又被泪水洗涤过的脸朝着自己转过来。 罗宇方从让开路的人群中走了进去:“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王氏一见到罗宇方,便扑腾一下跳了起来,两只沾满黑灰的手朝着罗宇方身上打去:“你这个不孝子,丑八怪,你还回来做什么?!” 她说着,两只手便拍在了罗宇方的衣服上。 罗宇方身上穿的是兽皮,按理说,黑色的手拍在上面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记才是。 可是王氏两个巴掌拍上去,却硬生生地在那兽皮衣服上拍出了两个洞。 空气中弥漫着动物皮毛烧焦的味道。 一只素净白嫩的手突然从空中伸了过来。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王氏原本拍在罗宇方身上的两只手,便硬生生被拍开了,连带着王氏的整个身子也都倾斜了一下。 一个娇弱的身影突然站在了王氏方才站立的位置,手中是一块干净的白色锦帕,她轻轻地在王氏方才碰过的地方擦拭着,动作轻柔。 看到她手中的帕子,罗宇方的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眸子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却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张笑笑专注地帮罗宇方清理着他衣服上的东西,眉头渐渐拧紧,根本没有发现罗宇方神色中的异样。 王氏被人推开,便有另一个人过来扶住了王氏的身体:“娘,你没事吧?” 这声音,显然是罗家老二了。 王氏一把推开了罗老二,气哼哼地跺着脚指着张笑笑大骂:“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扫把星!我罗家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碰上你这个扫把星呦!” 她说着,便拍着大腿大哭了起来。 先前,王氏指着自己的鼻子骂的时候,罗宇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正他已经习惯了王氏的谩骂。 可是,当王氏的矛头指向张笑笑的时候,罗宇方的眸子中划过一抹狠厉,一双好看的剑眉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张笑笑不理会王氏,她现在只是担心无法将罗宇方衣服上的东西清理干净。 她本想让罗宇方将衣服脱下来的,可是这大冬天的,又怕他会感冒。可那东西,如果不及时清理干净,后果不堪设想。 张笑笑心中急切,额头上业已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老天爷啊!你要报,就报在这死丫头,扫把星的身上啊!做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们罗家呦!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呀!” 王氏越哭越起劲儿,最后直接又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得凄惨。 围在罗家门口的人听到王氏这番话,也都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罗家好端端的大年初一,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祸事了?” “我看啊,王氏说得怕是也不无道理。这好端端的,这么多年都没事儿。才新进来一个人,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姑娘,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说话的妇人便已经捂住了嘴。 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直转,后面的意思旁人却已经听得分明。 罗家多少年都没什么事情,偏偏罗老四才刚刚救回来一个人之后就出了事情,这只能说明,这救回来的人不干净,说不准是什么妖孽呢! “不是吧?我看那姑娘人挺好的,长得也清秀,不像是那种东西呀!” 这人说话的声音明显的小了,好似是怕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听到似的。 张笑笑压根就不管别人在说什么,只一心扑在了罗宇方的衣服上。 可她不听,不代表罗宇方不理会。 越往后听,他的眉头便蹙得越紧,一双眼睛里迸射出的冷芒愈甚,连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紧握成拳。 他突然一把握住张笑笑的手,阻止她继续擦拭,然后三两步走到那方才说话的妇人面前,睥睨着她,冷声道:“冯婶,我是不打妇人。可不代表,我不打男人!” 他说着,一只宽大的手,突然一把揪住了站在妇人身边的一个矮个子男人,一把揪着男人的衣襟,将男人从地上提到了半空中。 这男人的个子只有罗宇方的一半不到,这一提,他便被提到了半空中,两只小短腿在空中踢着。 这人的年纪已是近四十岁了,方才说话的冯婶便是这男人的婆娘。 他是下洼村里唯一的五短身材的男人,因为个子矮小,从小没少被人嘲讽。后来出了山,习了些武艺回来。 脾气暴躁的很,因为懂些武艺,对自己家婆娘是非打即骂。 不过,说起来,这冯氏也是活该被打的! 那张嘴,总是源源不断地在村里制造各种谣言,没一刻消停的。 一开始,大家也都还会劝着些。 后来,因为知道冯氏也是活该,便歇了帮忙的心思了。 这两口子,也算是村里的奇葩了。 这样脾性的两口子,倒是生了个不错的儿子。 儿子如今考了童生,正在镇里念学。如今正是冬假,便回了家过年。 因为这孩子好学,今日村里有大热闹看,他竟也是躲在书斋里看书,真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张笑笑听着身边的人给自己介绍,不由得回过头去,发现身后站着的人,竟赫然是今日在田垄间见到的那个与齐大哥一起的人,她记得好像是叫…… “张三哥?”张笑笑朝着身后的人友善一笑。 那人见张笑笑还认识自己,脸上竟浮上了一片红晕。 张笑笑对这位张三哥的映像还不错。 首先,这人跟她是一个姓氏,八百年前说不定就是一家人。 再者,这人说话直接,嫉恶如仇,倒是也颇合她的胃口。 她就是喜欢直爽的人! 此时见张三哥憨笑,她也只是轻轻一笑,便朝着罗宇方走了过去。 他身上的东西还没有清理干净,只这一会儿,她便又清楚地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糊焦味。 她实在想不到,一个母亲怎么会有如此险恶的用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毒手! 另一方面,冯婶见罗宇方一把揪起了自家男人,一张脸瞬间苍白一片了。 但要她对一个小辈服软,她又哪里能说得出口那种软话? 顿时一张脸又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老四!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用我家男人威胁我不成?兴你们家做得,旁人还说不得了?要我说,她就是个妖孽!就应该让这大火,将她活活烧死才好!” 罗宇方听到这番话,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眼睛中的冷芒看得冯婶脖子一缩,吓得后退两步。 然后,她身后还站着旁人,这一退,便踩了别人的脚,顿时有人不满地叫了一声:“冯婶,你看着点儿!踩着我家平儿的脚了!” 冯婶也不敢回头,只是胆怯地看着罗宇方。 罗家老四是整个下洼村唯一的猎户,那是能空手打死老虎的人,是整个村里力气最大的壮汉,平日里看着和气,就算王氏怎么欺负他,也不见他跟谁红过脸的。 谁能想到,他今日竟会突然发怒? 王氏见罗宇方如此,有要将她好不容易引起的舆论压下去的趋势,顿时哭得越发凄惨了:“老天爷啊!天杀的啊!我们罗家,好端端的人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呦!这叫我老婆子可怎么活呦!老天爷呀!你开开眼吧!劈死这祸乱我家的妖孽吧!” 罗宇方听见王氏这话,顿时蹙起了眉头。 张笑笑刚巧走过来,突然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一把就塞进了王氏的嘴里,将王氏还要继续的恶言恶语都挡住,冷哼一声:“嘴脏死了!” 她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便径直来到了罗宇方的面前。 看到罗宇方身上的衣服上那两个又伸了许多的洞,她的一双秀美也轻轻地蹙了起来。 咬了咬牙,她一把抓住罗宇方的另外一只手:“罗宇方,先别管他们了。” 她说着,抓着罗宇方的手,看向人群中的齐大哥:“齐大哥,先借用一下你家,可不可以?” 齐大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点头:“行!” 说着,便率先走出人群,在前面带路。 有了罗宇方方才的那一次发威,人群中虽然仍有人不满,却没有人敢拦住几人的路。 罗宇方将冯家矮子放在地上,跟着张笑笑走出人群,走了好一会儿,他才疑惑地问张笑笑:“笑儿,怎么了?” 张笑笑抿着唇瓣,却一言不发,身上散发的冷气,让罗宇方越发觉得奇怪了。 笑儿似乎是生气了。 第102章 不作不死 第102章不作不死 罗宇方心中暗自忖度。 张笑笑却一直抿着唇不说话,一直到进了齐家,她将罗宇方推入齐家的厨房,才一下子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胸口位置,却还是留下了黑黑的两个印记,而看形状,竟是两个巴掌印。 齐大哥跟着两人进来的,此时见到罗宇方胸前的印记,顿时也是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而于此同时,罗宇方身上的那件衣服早已在张笑笑的手中“轰”地一下烧着了。 张笑笑将罗宇方的衣服扔进了灶炉中,紧抿着薄唇:“齐大哥,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两身你的衣裳。” 罗宇方的身材虽然比齐大哥的魁梧一些,但庄户人家,衣服本就都很宽大,所以穿在谁的身上,倒是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诶!”齐大哥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厨房。 在齐大哥去拿衣服的空档,张笑笑用清水将罗宇方胸前的黑印擦洗干净,又上了药,心中一根紧绷的弦才松懈了下来。 如今已是腊月寒冬,可她的额头上却还是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罗宇方有些心疼地抬手帮她擦拭着额角的汗渍。 起先,张笑笑心中担心紧张,拽他的衣服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 可是此时,危机解除,他健硕的胸膛就在眼前,张笑笑一抬眼便看到了。 俏脸一阵通红,她连忙低下头去,不让罗宇方看到自己此时的窘迫。 偏生罗宇方又温柔地替她拭汗,使得厨房里本就比外间高上许多的温度,越发地攀升了起来。 “诶呦!不要脸的!居然躲在人家的厨房里做这种事情!老天爷啊!我罗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碰上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啊!” 一声痛呼突然传来,打破空气中的静谧和暧昧,也使得陡然攀升的温度在瞬间降了下去。 张笑笑眉头一皱,下意识转过头去,果然就看到了王氏正领着她的儿子媳妇哭天抢地地在齐家的院子里,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前来看热闹的人。 王氏这一声哭叫,一下子吓醒了齐家两个才刚刚睡着的孩子。 孩子哇哇地哭声从齐家的房子内传了出来。 齐大哥本是进屋来给罗宇方寻衣服的,才刚找着衣服要送出去,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心肝肉坐在床上,肉嘟嘟的小手摸着脸,哭得伤心。 齐大哥顿时便恼了。 向齐大嫂交代了一句,他抱着衣服便冲出了门。 自家的厨房门口围满了人。 人群的中心,王氏和罗家的人正一个个指着厨房里谩骂不止。 听着从罗家人口中越来越难听的谩骂声,张笑笑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半晌,她恨恨一咬牙,扭头看一眼罗宇方:“你是什么态度?” 她毕竟是他救回来的,如今又答应了与他同进退,况且如今骂人的是他的家人,她当然要先看一下他的态度的。 罗宇方脸上还带着面具,叫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可那一双幽深如潭的眸子却渐渐的眯起,从中射发出一股冷冽的杀意。 他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神情却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张笑笑他的选择。 见他如此,张笑笑勾了勾唇角,眸子之中划过一抹嘲讽。 “罗婶子,您能不能消停一些?这里是我家,你们吓坏我们家宝儿了!”齐大哥抱着衣服从人群中传过来,愤怒地瞪一眼王氏,然后将衣服递给了张笑笑。 张笑笑连忙帮着罗宇方将衣服穿好。 “我呸!齐老大,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护这个狐狸精跟那个不要脸的么?我老婆子告诉你,今儿我话就撂这儿了!你跟这畜生不如的东西交好,老娘我跟你没完!” 王氏一脸怒气冲冲地指着齐大哥的鼻子就骂。 呸!这齐老大平日里跟那个扫把星最是交好的!平日里,那扫把星猎到什么好东西,都要紧着他们家送。 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王氏不止在嘴上骂,心里也将齐大哥骂了个狗血淋头。 汉子本就不是善言辞的人,此时被一个老妇人如此胡搅蛮缠地谩骂,顿时只是气得一张脸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笑笑已经将罗宇方穿好了衣服。 见此,她冷笑一声,清亮的眸子中射出淡淡的寒光,却叫人不敢造次:“呦!这下洼村是成了罗家的地盘了么?跑到别人家里这样闹腾,也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 她一脸的嘲讽,眼睛却不去看王氏,而是在人群中一扫。 那双轻灵的眸子只是那么淡淡地扫过,却叫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与她的视线撞上的人,顿时只觉得脚底板生寒。 里正方德正正隐在人群中,见张笑笑那双眼睛扫过来,再加上张笑笑的那番话,顿时羞愧地无地自容。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如今罗家的丑事早已经传遍了下洼村,可再往外来说,他们下洼村又成了一个小家,若是这丑事传到了镇上,他们村的人也都个个都没脸的。 此时,张笑笑这话一出,里正再也没办法躲在人群里看热闹了,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劝说道:“罗家的,你要吵要骂,还是出去吧?这里是齐家,你这样大吵大闹的,不合适。” 张笑笑听里正这番话,顿时挑了挑眉,眼中闪烁着嘲讽。 难怪这里正半天都只是躲在人群里不出来呢!就这么一个胖乎乎,说话却软绵绵的男人,在这村里,他能镇住什么场子? 听说他是村里唯一识字的。 怕是就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能做到里正这个位置上吧? 不等张笑笑想玩,王氏那边便又炸了锅了:“不合适?!”她尖叫一声,顿时双手一叉腰,朝着里正便唾沫横飞了起来,“哪里不合适?老娘脚下站的这不是咱下洼村的地盘?怎么?旁人能站得,老娘便站不得了?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老天爷啊!真是没天理了!你睁眼看看吧!”王氏说到这里,竟又开始哭天抹泪了起来。 干嚎了半天,却没有落下一滴泪来。这演技,我的天!真是叫人难以形容了。 张笑笑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 这怕是年度最差,也是最不敬业的演员了,好歹要哭,你也流两滴眼泪给人瞧瞧啊! 方德正听到这话,一张老天也顿时红了大半,却也如同齐大哥一般,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到最后却只是一甩袖袍,撂下一句:“无知妇孺!” 方德正扭过头去,一脸尴尬地看张笑笑一眼。 这位姑娘,据说是从大地方来的,被人家看了笑话,他这个里正当得可真是羞愧的很啊! 张笑笑方才将他诈出来,原本是想看看这下洼村的里正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并没有打算将一切都交给里正的想法。 如今看来,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想到这里,张笑笑也不再为难这位可怜的里正了。 毕竟,男人要想与女人争论,还是一个最擅长撒泼的女人,那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的。 不过,在一切的无礼面前,暴力永远都是解决一切问题,见简单,也最粗暴的途径。 张笑笑突然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来,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本该是如夏花般美艳动人的笑容,在这寒冬的夜里,却莫名地叫人觉得恐惧,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脚底板似有一股寒意升起,连后背都是一阵发凉。 张笑笑抬手,缓缓地将袖子捋了起来,那慢悠悠的模样,叫人看着,越发地觉得胆战心惊,一时间竟是腿软地动弹不得。 王氏吓得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了:“你……你这个狐……狐狸精,你……你要干……干什么?!” 张笑笑邪邪地勾了勾唇角,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和轻蔑,活动了下手腕,便抬脚,一步一步朝着厨房门口走去。 她的脚步很是轻盈,然而在这片安静的空气中却显得格外的沉重,每一步都仿佛是蹋在每个人的心脏上,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一阵收缩。 罗宇方抬手拉住张笑笑的胳膊:“笑儿,我来吧。” 他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她细胳膊细腿的,若是真打起来,却恐怕是打不过常年做农活的王氏的。 张笑笑笑着摇了摇头,此时她脸上的笑看在罗宇方的眼中,竟是那样的明媚灿烂。 她柔软的小手附在他粗糙的大掌上,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放心。我可以的。若是实在不行,你再上。” 罗宇方听她这话,也只得松了手,由着她了。 大不了,他跟在她身后,不让旁人伤到她就是了。 王氏早吓的两腿发颤,动弹不得了,连那一张老嘴里的上下两排牙齿也都不停地咬合着,发出咯咯地响声,让人听了更是恐惧。 “啧啧!”张笑笑见此,眼底的轻蔑更甚,“我这还没怎么你呢,你这就吓得要尿裤子了吧?” 正说着,一股尿骚味猝不及防地闯入空气中,似是为了配合张笑笑的话似的。 罗宇方的唇角顿时扬起一抹笑意来。 张三哥见此,却是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他跟罗宇方交好,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张笑笑的眼神看上去很可怕,但需要害怕的人并不是他。 众人听到张三哥的笑声,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王氏双腿直打摆子,听到张三哥的话,顿时气恼不已:“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老四,我是你娘!儿子打老娘,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王氏不看张笑笑,连忙将目光转向罗宇方,那眼中的威胁和愤恨看得罗宇方心中一阵失落,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痛。 张笑笑冷笑一声:“呵!这是亏心事儿做多了,被吓着了么?罗家的房子是怎么着火的?方才某个人突然扑到我家老四身上,不知道在他身上抹了什么东西?对自己的儿子都下得了那样的毒手,这不作不死,有些人啊,就是嫌命太长,活得不耐烦了!” 最后一句话一出,张笑笑的眼睛也在瞬间淬上了冰碴。 那眼中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意,将王氏彻底吓得软倒在了地上。 第103章 有心理阴影了 第103章有心理阴影了 “你……你说……说什……什么?”王氏吓得连简单的一句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让人听了都觉得难受。 听到王氏给自己身上抹了东西,罗宇方瞬间便想到了张笑笑方才一直锲而不舍的模样。 所以说,她方才一直擦着自己的衣服,那上面确实是沾染了什么东西么? 他身上留下来的两个巴掌印那么明显,他之前虽然觉得疑惑,却也没有多想。经张笑笑这一提醒,他才猛然发觉到了不对劲。 齐大哥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几变。 方才那件衣服,刚被脱下来就自己着了火,那一幕,让他此时此刻仍旧觉得心惊胆战。 张笑笑冷哼一声:“我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难不成,你是打算让我撕破了脸皮不成?” 她语气清冷,可听到王氏的耳中却叫她越发心惊了。 她做了什么,她自己当然是清楚的。 她知道老四手里有钱,所以才狠下心一把火将那间老屋给烧了,只等着让老四重新建房的。 可是,眼前这个死八婆分明就是知道了她所做的事情。 若是真的撕破了脸,别说没有新房子住了,就是整个罗家,怕是都不能在留在下洼村了。 王氏一时之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张笑笑却不打算放过她:“呵!如今倒也好。反正房子也烧了,我们老四直接分出来,自己过了。趁着今日大家伙都在,就来给我们做个见证了。” 说着,她牵着罗宇方的手就走。 王氏嗫喏着嘴角,还想要再说什么,就听到张笑笑一声冷哼传来,顿时吓得她身子一抖,再不敢开口。 张笑笑牵着罗宇方离开,人群也开始随着他们二人渐渐散去。 直到确认张笑笑已经走远了,王氏又开始拍着大腿哭喊了起来。 方德正见此,怒喝一声:“罗家的,你赶紧回去吧!在齐家这样大吵大闹,是不想再呆在我下洼村了不成?” 里正的一句威胁,可真是起到了绝佳的作用。 王氏顿时就停了言语,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着门外冲去,那速度,哪里有半点儿年老之人的无力。 齐大哥见此,朝着方德正点点头,锁好大门后,转身回了屋。 方德正叹息一声,也离开了。 他虽然身为下洼村的里正,但一向与人为善,自诩是读书人,不屑于与这些妇人胡搅蛮缠,却不想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给鄙视了。 天边渐渐浮现出一抹鱼肚白,在漆黑的天幕上,这白色显得格外的耀眼明亮。 张笑笑拉着罗宇方上了山,看着天边的壮丽风景,她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大地在我脚下,山川在我怀中!我,就是这原野山川之主,我,就是这天地万物之灵!啊!” 无比豪气蓬勃的言语从她的口中发出,最后一声“啊”更是辽阔渺远。 听着她轻灵的声音说出这番壮志豪情的话,罗宇方的眼中露出一抹惊奇:“笑儿,你真厉害!” 张笑笑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干笑两声。 她能说,她不过是盗用了别人的台词么? 她只是觉得那番话,恰好正配得上此时的万里风光罢了。 “罗宇方,你不会怪我吧?”张笑笑抬头,认真地看着罗宇方的眸子。 昨晚上王氏所做的一切,实在太让她生气了。 她那样果断地将罗宇方从罗家脱离出来,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愿意的。 她这样擅自做主,他会不会很难过? 张笑笑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越发地严肃了起来。 罗宇方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安抚似的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没事的。这些事情,本该我来做的。这些年,他们从我身上挖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也是时候为自己活一场了。何况,我如今有了你,更不能让你受那种委屈的。” 温暖的怀抱将张笑笑禁锢其中,让她的心也一片温暖柔软,却也让她的心底升起了一丝疑惑来。 罗宇方语气中的淡漠,让她有一种他对王氏没有一丝感情的错觉。 可若是没有感情,他又怎么可能忍受王氏那群吸血鬼毫不留情地吸他的血这么多年呢? 张笑笑想不通这一点,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 也许,他只是为了让她觉得不那么内疚吧? “那你有什么打算么?”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夹杂着山野特有的清香。 罗宇方弯下腰来,从鞋子中抽出两张纸来递给张笑笑。 男人的脚很干净,这两张纸看上去放的时间也不久,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臭味。 张笑笑伸手接过,奇怪地看罗宇方一眼,才低头将手里的两张纸打开来:“这……” 她一脸惊奇,微红的小嘴大张着,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罗宇方却笑着说道:“之前才刚猎了一头熊瞎子,后来见到你的那天,又猎了一只白狐,加上以前打猎酒楼结算的钱,应该够盖房子了。那张地契,是以前就买下的。本是打算……” 他抿了抿唇,眸子中划过一抹痛楚,随即却又恢复正常,继续道,“算了,正好可以用来给我们盖房子。” 张笑笑看着手里的地契和银票,心底升起一丝异样。 熊瞎子加白狐的市场这么好么?可以卖到三百两银子? 见张笑笑只是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半晌不说话,罗宇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轻轻地拥着她,用下巴磨蹭着她柔软的发:“笑儿,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铿锵有力的语言,就像是最动人的誓言,斩钉截铁! 张笑笑一愣,随即自嘲一笑,却用力点头:“嗯,好!” 她在想什么?想那些有什么意义么? 这个男人待她如此,她到底在怀疑什么? 闹腾了一夜,天刚蒙蒙亮,张笑笑便和罗宇方两人去了镇上。 等天大亮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镇上。 镇上很是热闹,比下洼村不知道要热闹上多少倍。 罗宇方牵着张笑笑的手,走在略显空旷的大街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笑儿,我们先去吃点早点吧?” 张笑笑点头。 这会儿镇上的人很少,大多数都是才刚刚出来开铺子的人。 但是早点铺子里的人却是不在少数的,许多在镇上开店的人在家里来不及吃饭,便都是赶到了镇上来吃。 两人随意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下,便有老板前来询问:“二位来点儿什么?” 张笑笑好奇地朝着周围的几张桌子扫了一眼:“三笼肉包子,再来两碗稀粥,一个水煮蛋,唔,就这些吧。” 罗宇方却接口:“再来一笼白菜包。” 张笑笑疑惑地看一眼罗宇方:“要白菜包做什么?” 罗宇方拿了筷子,擦干净之后递给张笑笑:“我不爱吃肉包。” 张笑笑一愣,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爱吃,那就不要肉包了。” 罗宇方又是一愣,看着张笑笑,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忖度她这句话的意思。 张笑笑好笑地那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在想什么呢?我告诉你啊!该吃吃,该喝喝!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来的!你要是在吃吃喝喝这方面省了钱,到时候饿着了,家里的活谁干啊?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你舍得让我动手么?” 张笑笑一脸可怜兮兮地咬着下唇,水灵灵地眼睛看着罗宇方,看上去真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罗宇方哪里舍得她受委屈? 见她如此,只得无奈地叹息一声:“好。听你的!” “嘿嘿!真乖!”张笑笑说着,抬手摸了摸罗宇方的头,转头朝老板喊了一声,“老板,多加一笼肉包!” 罗宇方:“……” 这丫头这是拿他当小孩子哄了么? 旁边的人看到这两人的互动,都不由得抿唇轻笑。 其中一个中年人转过头来,羡慕地看着两人:“二位感情真好。” 张笑笑嘿嘿一笑:“谢谢。” 罗宇方却是满眼宠溺地看着张笑笑,那眼神中的柔情几乎能溢出水来。 张笑笑被他这么盯得浑身不自在,脸颊也不由得烧了起来。 匆匆吃了几个包子,喝了稀粥,张笑笑舒坦地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啊!真是满足!” 罗宇方将最后一颗鸡蛋剥了皮,递到她的唇边:“来,把鸡蛋吃了。” 张笑笑见此,顿时拧紧了眉头,紧紧闭着嘴,将头扭到另一边:“你快点儿拿开!我不吃!” 她原本叫了一个鸡蛋,就是给他的,怎么他又往她嘴边递了? 罗宇方微微蹙着眉:“笑儿,鸡蛋很有营养的,快吃了吧。” 平日里吃饭,他哪里舍得吃鸡蛋呢? 张笑笑却将眉头皱得更紧:“你自己吃!我不吃鸡蛋!我最讨厌吃鸡蛋了!” 她那一脸的苦大仇深,好似跟鸡蛋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笑儿,你……”罗宇方还想再劝。 在庄户人家,鸡蛋可是很贵重的东西。 他长这么大,一共也就吃过两次鸡蛋。 张笑笑却捂着嘴,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罗宇方,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吃鸡蛋的!” 她说着,便跳出了老远,眼睛连看都不看那鸡蛋一眼。 罗宇方有些疑惑她这样的举动,却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好好好,我不逼你吃了。我吃,我吃!” 见罗宇方果真将鸡蛋吃了下去,张笑笑这才扬起了唇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最讨厌的食物就是鸡蛋了!尤其是蛋黄! 对于她这种吃东西随时可能噎住的人来说,咬碎的蛋黄就是一件随时都可能致命的武器! 她已经不止一次栽在了鸡蛋的手上,早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避之唯恐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再去吃那玩意儿!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呢! 第104章 一家干得不错的酒楼 第104章一家干得不错的酒楼 等两人吃过早饭之后,镇里的集市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在张笑笑不知道多少次歪头看自己,然后抿嘴偷笑之后,罗宇方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笑儿,怎么了?你一直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做什么?” 张笑笑状似无辜的耸了耸肩,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浓烈了:“没什么呀,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可爱?”罗宇方不由地蹙起了眉头。 他是男人,怎么能用“可爱”二字来形容? “嗯。”张笑笑一脸一本正经地点头,“非常可爱呢!” 罗宇方无奈,但见她笑得开心,便也不再多说了。 罢了,她开心便好,可爱不可爱的,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镇上的集市却照样热闹非凡。 庄户人家虽然看重习俗,但却更怕饿肚子的。 供养好了肚子,下一步便是解决服装、住宿的问题了。 罗家如今已经算是烧得一干二净了,罗宇方买的地也仅仅只是一块地罢了,还没有打地基,甚至在上面开始建房的。 两人今日来,不过就是买些平日的日常用品,等回去了之后,便打算随意先垒砌个小窝棚,将就一两个月便好。 由于有了那么一段当乞丐的经历,张笑笑对于银钱方面,倒是也还懂得理财之道,手里的银子虽如流水似的花了出去,但买的东西也都是必不可少的,质量也不落下乘。 好几次,看着张笑笑跟老板讨价还价,罗宇方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竟觉得这样的张笑笑,真是璀璨夺目的很的。 庄户人家一般在年前便已经将过年期间的许多东西都准备好了,足够一家人吃到上元节的。 所以,镇上的铺子虽然开着,但是真正逛街的人却大多数是镇上的大户人家。 总体说来,一条不算宽敞的大街,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拥挤。 喧闹声虽偶尔传来,但也都是从酒楼中飘出来的声音。 “二位请留步!留步!前面的两位,请留步!”一个急切中带着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虽然听见了,却并不觉得自己在这镇上有什么相熟的人,因此便没有多家理会,依旧自顾自地逛着。 罗宇方的手里已经提了不少东西,但他一只手提着,却半点儿不见费力。 张笑笑乐得当个甩手掌柜的,有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她两只胳膊绕在罗宇方空着的胳膊上,歪着头,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靠着他,便叫她觉得心里满满的,洋溢着一种叫做幸福的滋味。 “二位!二位!”一个个子中等,身材偏瘦,穿着酒楼跑堂小厮的蓝色洗白布褂的人一下子冲到了两人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停下脚步,张笑笑站直身子,挑了挑眉。 面前的女子,看上去娇柔美丽,可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泄露出来的冷冽,却叫他不由得背脊生寒, 小二只觉得背上已经被一阵冷汗浸湿。 他这是接了个什么差事啊!怎么这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身上却有这么大的气场? 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庄户人家的装束穿在她身上,却半点儿不显土气,反而越发衬托出她不俗的气质。 见面前的两人只是盯着自己看,并不说话。 小二跑了这么久的堂,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心思也算是活络。 面前这两位身上的气压,别说两位了,就是哪怕其中一位的都叫他承受不起啊! 他无奈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汗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狂奔而热得,还是被面前的两人吓得。 定了定神,小二才恭敬开口:“二位,我们东家有请。” 面前的两人对视一眼。 张笑笑收回视线,目光清冷淡漠地看着小二:“哦?不知你是谁?你们东家又是谁?” 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厮,一脸谦恭的在自己面前,说是他们东家要见她。 这种事情,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张笑笑没有意识到,这一刻,她竟将自己比作了一只“鸡”! 小二见问,生怕张笑笑不相信自己,忙不迭地回答:“小的连舟,我们东家是香满楼的东家。” 香满楼? 张笑笑在心中暗自呢喃着这个名字。 以前,她倒是记得有个地方是叫香满斋的。 “香满楼?”张笑笑扭头看身边的罗宇方,眼睛里带着十万分的疑惑和好奇,“很出名么?” 这话可不是张笑笑托大,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香满楼”是个什么地方。 连舟听到张笑笑这句话,顿时呛得咳了起来。 很出名么? 这女子居然问,很出名么? 废话!当然出名了! 小二在心里叫嚣着。 他怎么就碰到个这么不识货的人? 普通人若是听到他们香满楼的东家要见,哪个不是屁颠屁颠地跟上去,生怕慢了一步,东家就反悔似的。 怎么倒了这女人这里,就变成个不名一文的东西了呢? 罗宇方也是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嗯。我听说是很厉害的一家酒楼。好像在县里、省城都有店的。总店听说是在金陵城。” 在金陵城? 若是果真如此出名,她怎么都不知道呢? 这一刻,张笑笑才意识到,在那深宫里两个月,她当真是像个米虫似的度日了,压根就没有了解过外面的情况。 想到这里,张笑笑只觉得满头黑线。 小二得意地扬了扬眉,看着张笑笑的眼神仿佛是在夸耀似的,好似是在说“看吧看吧,我们酒楼多么出名!你个无知妇孺,居然不知道我们酒楼!真是没见识!”。 张笑笑抬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这回事儿有什么?很重要么? 那香满楼又不是她的,她管那么多干什么? 想到这里,张笑笑也释然了。 目光又恢复了清冷淡漠,更多了几分疏离:“哦!就是一家干得不错的酒楼嘛。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眼前的女子那一脸不屑的模样看得连舟的心肝胆直颤。 一家干得不错的酒楼? 这姑娘也真是敢说! 这天底下,试问谁有这份能耐,将一家酒楼开得遍布萧国?甚至连周边的国家也都有的? 这叫“干得不错”? 这分明就是很不错!非常不错!好吗? 当然,这番话连舟也只敢在心里叫嚣,叫嚣着张笑笑的不识货。 面上,他却是不敢露出分毫不满的。 东家可是吩咐了,这两人是他的贵客,不得怠慢呢! 他们东家的贵客不多,面前这二位,他当然是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的。 连舟脸上挤出一抹讨好地笑:“瞧这位夫人说得这话。您二位可是我们东家的贵客,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贵客?”张笑笑挑了挑眉,对于这个词语,觉得玩味。 她原本是懒得理会连舟的,可是看这小二虽偶尔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但那是对自家酒楼和东家的认同,并不碍眼,反而让人觉得可爱的紧。 后来听说天香楼有那么大的生意,心中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忖度。 在金陵城中开店的人,后台没有一点儿依靠是不可能的。 而能够将一家酒楼开得遍地都是的,那这人背后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了。 对于一位大人物,她哪里还能有什么拒绝的呢? 见小二忙不迭地点头,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张笑笑扯了扯唇角,看看罗宇方,用目光征求他的意见。 毕竟,要去的话,是两人一起去,她不能大包大揽地替他做决定。 见张笑笑的目光看来,罗宇方回以她一个温柔的浅笑,意思已是十分明显:听你的。 张笑笑的脸颊一红,扭过头去,对小二道:“好吧,走吧,前面带路。” 三人一行往回返,走了一段路,张笑笑便看到了这家遍地都是的天香楼的真容。 这样的酒楼,不管内部怎么样,但是外观上来说,就足以叫人震撼了。 八层楼阁的建筑,抬起头来,一眼连顶都看不见。 楼顶与蓝天相接,红蓝的色泽对比十分明显,将这朱红色的酒楼映衬的更加的明显了。 屋脊上,镇宅的六兽安然地望着远方。 每一层似乎都有人在里面,却偶尔只能听到几声欢笑声从打开的窗户传出。 这地方的隔音效果,却也是不错的。 在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些有些地位身份的人最怕的,便是隔墙有耳了。 就这一点来看,这天香楼做的确实不错。 不过,一个能够想到隔音的人,定然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只怕那些自以为房间安全的人的秘密,早已经被人知道了不知道多少了。 这样的地方,当真是再好不过的情报收集场所了。 跟着小二进了门,大堂里的装饰与普通的酒楼差不多。 不过,坐在一楼的大堂里的人却只有寥寥几人。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见两人进来,便精神奕奕地转了出来,恭敬地迎过来:“二位来了,我们东家就在楼上,二位请随我来。” 连舟退下去了。 掌柜的接着引着两人朝着楼梯旁边一个封闭的小门走去。 张笑笑微微眯了眯眸子,眸底划过一抹异样的流光。 她可不相信那位所谓的东家是住在一楼的。 一般来说,酒楼东家的房间,应该都是安排在整个酒楼里最安全,视野最好的位置的。 而对于天香楼来说,这个地方,显然就是整个酒楼最高的地方:八楼了。 可这掌柜的带着他们不走楼梯,反而朝着一间小门走去,这其中,不知道会有什么猫腻? 张笑笑握着罗宇方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心中也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第105章 连女人也得防着 第105章连女人也得防着 小门后确实是一个暗间,但这房间的大笑,却只有一平米。 张笑笑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小小的隔间,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词语:电梯! 很快,小隔间的移动便确认了张笑笑心中的想法。 只是,这个古代的电梯却并不是用电的,似乎应该是用人力为之的。 罗宇方被吓了一条,眸子中划过一抹惊奇,却仍旧镇定自若。 掌柜的扭头看看身边的两人,眸子中不由得露出一抹赞许和满意的神色。 面对这样神奇的新鲜事物,面前的这两人竟能保持镇定自若的模样,着实是十分难得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小隔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跨步走出,看着偌大的一间房,张笑笑顿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原来,八楼整个楼层,便只有一个房间的。 而出了楼梯,便进入了房间的客厅。 整个楼层装饰豪华,格局新颖,甚至有温泉浴室,以及寝室、书房的隔断,这简直就是传说中总统套房的标准嘛! 张笑笑随意扫了一眼,掌柜的继续带路,走到了一个茶水间。 这茶水间的大小,与普通的厢房差不离。 里面只有一个人临窗而坐。 一身红衣肆意飞扬,只是一个背影,便给人一种潇洒肆意,狂狷豪放的感觉。 那人一腿曲起,一腿伸直,一只如玉的白皙的手随意的耷拉在曲起的膝盖上,手中捏着一个白玉透明的杯盏。 杯盏已经空了。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将手伸了出来,白玉盏与他莹润如玉的手指融为一体,看上去那般美好,如出尘谪仙,叫人不敢小觑。 掌柜的会意,连忙上前给他添了酒。 浓郁的桂花香瞬间弥漫整个房间,沁人心脾。 红衣男子缓缓回过头来,如黛的眉峰下一双深邃的眸子,只是一眼,便似乎要将人溺进去似的。 高挺的鼻梁下,那张樱花一般的唇瓣轻启,在嘴角轻轻地勾出一个邪肆的弧度来,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妖媚动人。 “笑笑。”他轻轻出声,温柔地吐出这个名字,似乎是生怕吓坏什么人似的。 掌柜的给他添了酒之后,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看到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张笑笑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所以,你这是在耍帅?还是在扮妖孽?这里可是八楼,你若是掉下去,只怕会摔得血肉横飞的。” 这家伙居然坐在窗棂上。 要知道,那窗棂的宽度,也就仅仅只容纳得下他的一条腿罢了。 他居然安然而坐,还有那悠闲的心思却看窗外的风景! 方才,定然是她在楼下经过的时候被他瞧见了吧? 本想与过去的一切说再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的。没想到,居然又碰到了他。 古渊。 哦,不!是轩辕古!混沌天的至高无上的尊主大人。 只是,她却没想到,这香满楼竟是他的地盘。 “笑笑,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啊!好歹咱们也是朋友一场,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 轩辕古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四分认真,三分戏谑,还有三分张笑笑不想看懂的情绪。 察觉到轩辕古眼中的情绪,罗宇方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张笑笑的手,将张笑笑搂在怀里,宣布自己的占有权。 轩辕古看张笑笑的眼神他是有些熟悉的,这两日,他看着张笑笑时的眼神便是如此的。 张笑笑并没有在意。 轩辕古却是深深地看了罗宇方一眼:“新欢?” “啊?”张笑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新欢?” 随即,她却立刻顿悟,脸上的笑意僵硬了片刻之后,又重新涌现起了清淡的笑意,“不是。是打算执手走下去的人。” “那他呢?”轩辕古说得隐晦,但张笑笑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萧御。 她似乎也与萧御说过要终一生白首的话。 那个时候,她也的确是这般想的。 只是奈何,世事弄人,她跟萧御之间,到底是有了太多的阻隔。 “他们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那最后剩下的也只能是一声叹息罢了。”张笑笑淡笑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明白了她的意思,轩辕古的眼中划过一抹痛色,却很快掩饰下去:“这里本就是我的地盘呀!” 萧御是对的人,那么,他,就是错的人了。 对于错的人,不管时间对不对,最后剩下的也不可能是长相厮守吧?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却没有人注意到房间中的另一个人,在听到张笑笑方才那句话之后,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异样的光。 “你倒是能耐啊!”张笑笑笑着揶揄,随意地坐在一张凳子上,然后向罗宇方介绍,“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叫……古渊。” 她认识的那个人叫古渊,而不是轩辕古。 听到张笑笑的介绍,轩辕古的嘴角不由浮现了一抹苦笑。 罗宇方落落大方地朝着轩辕古拱了拱手:“见过古公子。” 张笑笑又指了指罗宇方:“这是我未来的夫君,罗宇方。” 未来的夫君? 这个词听在不同的人耳中,却产生了不一样的效果。 即便方才已经知道了这是她选中的人,但是此时真真切切地从她口中听到这个词语,轩辕古却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以前,她是萧御的妃子。 如今,她离开了萧御,却也即将变成别人的妻。 她与他之间,只能是友情,无从突破。 而对于罗宇方来说,这个称呼,却叫他喜上眉梢,方才因为轩辕古看张笑笑的异样神色而产生的阴郁,此时也早已消耗殆尽。 就让他看着吧!再怎么看,笑儿也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罗宇方?”轩辕古的眼中满是打量,上下打量了罗宇方一眼,却只是淡淡地扔出两个字,“你好。” “你突然叫我上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寒暄一番之后,两人落座,张笑笑看着轩辕古,便直接问了出来。 轩辕古清抿着白玉盏中的桂花酿,眸光一片深沉。 听到她这句话,顿时蹙了蹙眉头:“你这意思是,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了?” “嗯。”张笑笑淡淡地应了一声。 轩辕古一口酒瞬间呛在了喉咙口,呛得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上前去帮他拍了拍:“急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 轩辕古一口气终于舒畅了,顿时又瞪大了眼睛,气哼哼地瞪着张笑笑:“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一般这种时候,不都是该客气客气,说一句‘当然不是,没事儿自然也可以找我’之类的话么?你倒好,直接来了个‘嗯’,你可知道,这样有多伤人!小爷的自尊心都要被你伤没了!” 轩辕古一脸的泫然欲泣,那副模样,当真叫人看着便觉得心疼的。 只可惜,张笑笑却并不吃这一套。 见他不咳了,便又重新坐了下去。 正要说话,掌柜的端了几盘糕点和小吃上来,放在了桌子上。 朝掌柜的点头示意,表示感谢之后,等到掌柜下了楼,张笑笑才捻起一块糕点,递到罗宇方唇边:“尝尝呗,这糕点应该不错的。” 罗宇方愣了愣,轻轻地张开嘴,咬了一口,点点头:“嗯!确实不错。” 他没有半点儿拘泥,神态间倒是也很是平静。 张笑笑轻笑一声,将剩下的糕点都喂入了他的口中。 她没有吃别人口水的习惯。 即便如今已经决定了跟罗宇方在一起,但也只是因为那种熟悉感罢了。 罗宇方竟也拿了一块糕点,递到了她的唇边,意思十分明显。 张笑笑也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罗宇方忙问:“好吃么?” “嗯!”张笑笑点头,“不错。” 罗宇方的眉梢眼角顿时都溢上了喜色,转手,将剩下的半块糕点放入了自己口中,咀嚼了片刻,也点点头:“嗯!确实不错,很甜!” 张笑笑一张白皙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一片。 她连忙转过头去,不再去看罗宇方。 这男人分明就是个老实的庄稼汉,怎么还会有这样一番调情的手段? 可若说是调情,他那一脸虔诚的模样,却又好似理所当然,竟显得她自己多想了似的。 将两人的互动都收入眼中,轩辕古眯了眯眸子,一双危险的视线,如同毒蛇一般锁定到了罗宇方的身上。 见张笑笑转过来,他连忙收了心思,笑看着张笑笑:“你要与他恩爱,也别在我面前呀!你这不是刺激我这孤家寡人么?” 一张原本通红的俏脸,因为轩辕古后面那句开玩笑的话而转移了思绪:“哼!那是你活该!以你这风流公子的魅惑模样,身边的女人扎堆的凑,你却是一个个都给打发走了!那都是多么娇滴滴的美人儿啊!我看着都心疼,你居然还那样对人家!” 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传闻,说是轩辕古一下子将他收的那些美女都遣散了,有些不愿意走的,竟被他打得不成人形了。 这世上,哪里有他这样赶人的? 轩辕古顿时笑了:“那,要不我送你两个?看在咱俩关系这么好的份上,就不收你钱了,怎么样?”他说着,还朝着张笑笑抛了个媚眼。 罗宇方此时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兴奋。 眼前的男子有多出色,他深切地感受得到。 能够坐拥全天下那么多家酒楼,可见他的非同一般。 他以为,眼前的男子便足以算得上是他的情敌了。却不想,这个小女人居然还心疼女人!那岂不是说,以后他连女人都得防着了? 第106章 来抢劫 第106章来抢劫 对罗宇方来说,张笑笑此时便已是他的妻子,当然不容许自己的妻子心里记挂着旁人,无论这旁人是男,还是女。 当即,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不过,他脸上带着面具,即便脸色不好,却也叫人看不出来。 倒是那一身突然冷冽的气息,让张笑笑奇怪地侧目看了他一眼。 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她才继续说话:“那敢情好,我们家正需要人手盖房子呢!你最好找两个体魄健壮的来,还不需要我们家负担伙食费的那种。唔,简而言之就是,活多干,饭少吃。” 她这样娇俏可爱的模样,看得两个男人都是一愣。 轩辕古顿时笑了起来,一双宛若深潭般邪肆的眉眼中,尽是温柔浅笑:“你这是要做苛待人的地主么?” “嗯。有何不可?”张笑笑一脸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 若是有条件,她可不介意自己当一回地主婆。 坐吃等死的米虫生活,她早已经是羡慕良久。 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怔住了半晌,轩辕古才回过神来,好笑地摇摇头:“没有,没有。这样很好。我这里真好有一支泥瓦工,需要找人设计么?” 张笑笑摇摇头:“不需要。不过,你的泥瓦工工钱是多少?” 她这样泾渭分明的处事风格,也是轩辕古最为欣赏的。当下也不扭捏,直接报出了价格:“每人一日一百文,一共是七个人,不加饭食。” 听到这个价格,张笑笑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只片刻便算出了要请这支泥瓦工队伍,自己一个月需要出多少钱。 听到这个价格,罗宇方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张笑笑做决定。 张笑笑也不急,而是转头问罗宇方:“在村子里请人,需要多少钱?” 罗宇方见她如此慎重,当时便开口:“一人五十文,包一顿午饭。” 如此算来的话,请村里的人其实要比请轩辕古的人便宜一倍。 但张笑笑也不是那样目光短浅之人:“你的泥瓦工是专业的么?” “专业?”轩辕古没有听过这个词,却也明白张笑笑想要问什么,“他们七人是我手下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是专门负责混沌天里需要泥瓦工的地方的。 张笑笑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意思是,这香满楼,也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在这样的年代,能够平地起一座八层高的楼房,着实是需要些能耐的。 张笑笑虽然这样问了,但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相信,轩辕古推荐给她的人,定然是十分精良的。 一日一百文,还不包饭食,这个价格还是因为自己与他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否则,混沌天的人,怎么可能会给她一个小小的农户人家盖房子的? 想到这里,张笑笑立即点头应下,却又考虑到另一个问题:“你说他们负责你手下的那些地方,那他们现在可有空,方便么?我们如今在别人家里寄宿,总归也不是长久之计。” 轩辕古一个旋身,从窗棂上跳了下来:“我既然与你说了,自然是方便的。” 张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是记下了轩辕古的这个人情。 两人又就开工的时间和细节商讨了一番,张笑笑在这里借了笔墨,打算回去之后,连夜便将图纸画出来。 她梦想中的度假小屋,即将出自她的亲手设计,想想都觉得舒畅。 “那你手下有会木工的人么?”既然泥瓦工的问题在这里解决了,张笑笑便打算再看看轩辕古手下可有能工巧匠。 轩辕古此时却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虽然平时也都用得到,但真正做木工的人,却没有。都是在外面买现成的。” 张笑笑本就没有抱着太大的期望。 轩辕古已经帮了她一个大忙了,她又怎么还能那般贪心呢? 只是,她想要的那些东西太过精细,若不是真正专业的木匠师傅,只怕是做不出来她要的效果的。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罗宇方却只是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喝茶,动作优雅从容,若不是他那一身兽皮衣服,只怕没有人会将他当做庄户人家来看的。 那周身的气质,叫人无法忽视,又岂是一个简单的庄户人家的人身上能够拥有的?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张笑笑忙起身向轩辕古告辞:“时间已经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先回去了。泥瓦工,希望尽快能上工。” “放心吧!”轩辕古朝张笑笑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目送着张笑笑走进“电梯”,他一步跨到落后一步的罗宇方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最好能藏一辈子。” 罗宇方并没有回头,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轩辕古这句话似的,径直跟在张笑笑身后进了“电梯”。 暗间的门关上前的那一刹那,轩辕古分明看到了罗宇方嘴角挂着的那抹浅淡的笑容。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罗宇方,一甩衣袖,扭头又重新坐回到了窗棂上。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的云淡风轻,一颗心,分明早已因为张笑笑的出现而乱了方寸。 到底,兜兜转转,她选择的人,始终都是他。 玉盏中的桂花酿被他粗暴的倒入口中,原本醇香的味道此刻却叫他觉得苦涩难当。 他干脆扔了酒盏,一伸手,桌子上摆放的白玉酒壶便已经飞身到了他的手中,他已仰起头,任由醇香的桂花酿从壶嘴中倒入自己的口中,蔓延着满嘴的苦涩。 此时的轩辕古,哪里还有半分风流公子的潇洒不羁,但是一个侧影,便孤寂的叫人心疼。 见张笑笑和罗宇方下去之后,便上来伺候的掌柜的见到这样的一幕,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垂手立在一旁,没有出声。 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轩辕古始终忘不了这句从张笑笑口中说出的话:“萧御是她错的时间遇到的对的人。连安,你说如今的时间,可对了?” 连安嗫喏了下唇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轩辕古这话却又似乎并不是问连安的,倒想是询问自己的,“呵!时间对不对有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到底都出现的太晚,到底总是那个错的人。哈哈!” 轩辕古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连安的耳中,却分外凄凉,充满了伤痛。 连安心疼地看着这样的主子,却也无能为力。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伤人。 而他家主子的伤痛,也只能由他自己摸摸舔舐,抚平。 与此同时,张笑笑与罗宇方已经牵着手出了香满楼。 没有人回头看一眼,仿佛自己与这座闻名天下的酒楼没有任何一点儿关系似的。 今日出门最重要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米面等东西也早已购置齐全,两人便搭成了回村的牛车,回到了村口的福伯家。 福伯见两人回来,大包小包地提着,鼻子耸了耸。 张笑笑一看,就知道福伯的意思,从背后将手举了起来:“福伯,在这儿呢!” 福伯一见到张笑笑手里提着的两坛酒,耸了耸鼻子,一下子就闻到了这酒的香味,顿时眉开眼笑:“啧啧,竹叶青!” 见到酒,福伯的眼睛也直了,一双脚早已经自动自发地走到了张笑笑面前,伸手就将两坛酒抱在了怀里,朝坐在医馆一角的五个人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你们要闹回家闹去,老头子我今日心情好,就不跟你们计较了。笑丫头,走,咱爷俩进去喝酒去!老四,你帮我把门关了。” 福伯说着,便宝贝似的抱着怀里的两坛酒,从医馆后门回了自己家。 张笑笑和罗宇方也都跟着进来了。 听到福伯方才的话,屋子内剩下的七个人才纷纷朝着对方看去。 张笑笑随即冷笑一声。 呵!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呆在医馆里的五个人,可不就是罗家的那一大窝奇葩么? 罗宇方手里还提着今日张笑笑买的东西,一见到这群人,顿时也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王氏早就知道福伯收留了罗宇方和张笑笑两人,他们一家在村里的人品不好,压根就没有人肯收留的,都怕被王氏闹得家宅不宁。 一听说罗宇方有了落脚之处,顿时一家子便都凑了过来,跟福伯那里哭了半天的穷苦,又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福伯本就是外乡人,又有些本事,脾气也大。 最重要的是,他是大夫。 自古以来,便有言,宁得罪阎王,莫得罪大夫的。 王氏虽不是个好的,到底也知道大夫的重要性,不敢太过撒泼。 如今见到了罗宇方和张笑笑,又见到罗宇方手里提着的东西。瞬间想到自己这一日,滴米未进,一下子一腔怒火便喷涌了上来,一头就朝着罗宇方撞了过去。 张笑笑早就看到了王氏眼中的算计,脚步一跨,挡在了罗宇方面前:“先把东西拿进去。” 罗宇方本担心张笑笑会受伤,可见她一只手,便顶住了王氏的头,又顺手抓住了王氏的头发,眼底一松,一个蹿步,便进了后院。 福伯家的院子是从来不许任何人进去的。 若是有事,最多只允许人进医馆里喊人的。 所以,至今为止能够进去的人,也就只有张笑笑和罗宇方二人了。 王氏见张笑笑拦住了自己,连忙就朝着跟过来的几个儿子和孙子大叫:“还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拦着老四!他手里的都是好东西!” 王氏这句话,才将方才怔愣住的兄弟几人叫得清醒了过来。 然而此时,罗宇方却已经蹿进了福伯家的院子。 整个村子里,没有人敢去触福伯的霉头,因此几人倒是束住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宇方将那些好东西都提了进去,却无能为力。 第107章 我的底线,是你 第107章我的底线,是你 罗宇方进去了,就苦了在外面应对的张笑笑的耳朵了。 她本就是喜静的人,乍然有五个人提高了大嗓门,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吊嗓子,对她来说,着实是一种非人的折磨的。 下洼村的人口也不算多,这会儿又是饭点,若是没什么了不得的病,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找福伯的。 所以,整个医馆内,只是片刻便充斥着罗家五人肆无忌惮的谩骂声。 大家虽然没有生病,却到底有着好奇心的。 一个个听到声音都端着饭碗过来凑热闹,全然把医馆内发生的一切当做了就饭的下饭菜了。 齐大哥见这情况,皱了皱眉头:“张妹子,你没事儿吧?” 在呜呜哇哇的谩骂声中听到一个关切的声音,不得不说,张笑笑心中还是很感激的。 扭过头,看到说话的人,她随即扬起一个笑脸:“没事。谢谢齐大哥关心。” 王氏骂得越发起劲了。 张笑笑拽着她的头发,任由她如何挣扎都挣不脱这个小贱人的桎梏。 她抬手打她,抬脚踢她,这小贱人却躲得比猫儿还快,真是要气死她了。 此时乍然听到旁人的声音,王氏顿时话音一转,便将矛头指向了齐老大:“呵!我道这小狐狸精怎么这么能耐的?!合着勾引了我们老四,如今又来勾引旁人了!我们家老四那头上都被你这个贱女人带了绿帽子了!” 一旁的罗家众人听到这话,也都开始顺着王氏的口骂了起来,那样子,就仿佛张笑笑做了一件天大的对不起他们罗家的事情似的。 齐老大被罗家人这番话气得一张憨厚的脸涨得通红。 但他是男子,向来不善言辞的,这会儿又哪里反驳的过撒泼的罗家人,最终也只是恨恨地吐出三个字:“你胡说!” 张笑笑冷笑一声,抓着王氏头发的手紧了几分:“看来是老娘给你的教训太少了,才让你敢如此这般肆无忌惮地诋毁我!” 围观的众人都不由得一愣。 他们只听说罗家老四捡了个漂亮姑娘回来,据说这姑娘还是从大地方来的,生得也极是漂亮的。 可没想到,这样高贵的女人的嘴里,竟也会吐出“老娘”这样彪悍的词语。 他们还以为,大地方来的女人都是娇滴滴的柔弱美人呢! 这姑娘这泼辣性子,倒像是他们村里人似的。 张笑笑并不知道,因为她这一声毫无顾忌的“老娘”,下洼村的百姓便对她躲了几分亲和。 王氏的头发被张笑笑握在手里,她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被这个贱女人给剥下来了。她大喊大叫,骂骂咧咧,可这贱女人却下手越来越狠了。 王氏心里不由得害怕了。 她虽然看不见张笑笑的模样,却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后背袭来,吓得她激灵灵得打了个寒颤。 张笑笑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 王氏的头发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了,再加上昨晚罗家的那一场闹剧,她这头发上也不知道有多少脏东西。 这么想着,张笑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全是脏污,下意识地松开了王氏的头发,往后退了一步,抬起自己的手看去。 罗宇方以最快的速度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赶了出来。 一出来,便见张笑笑正看着自己的手,满脸厌恶,那表情好似要将那只手给剁下来似的。 罗宇方好笑一声,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一个跨步走到她身旁,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用自己的衣服轻轻地帮她擦拭起来。 张笑笑微微一愣,扭过头去看罗宇方。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让她越发疑惑地皱起了眉。 只是,还没等她细想,耳边就再次传来了王氏不依不饶地谩骂:“哎呦!黑了心肝的不孝子呦!老天爷怎么不降下一道雷电,劈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呦!这女人都背着你偷人了,你居然还拿她当个宝似的!枉我老婆子拼了半条命生下你,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呦!” 陈词滥调的东西,听着叫人生厌。 下洼村是个不大的地方,彼此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是有谱的。 王氏这番闹腾,众人也都知道她平日的作为,只当是看一场戏罢了,哪里管得着她是不是邋遢,只是那一双双戏谑的眸子看在王氏的眼中,竟都成了对她的鼓励了。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自己此时到底有多么的狼狈,便再次哭天抢地起来,“哎呦!我可怜的老头子呦!你怎么就那么早走了,将我扔给这个白眼狼呦!他如今吃香的喝辣的,住好的地方,却将老娘扔在路边,没天理呦!” 张笑笑眼中全是讥讽的嘲笑:“见过不要脸的,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无语地小声对罗宇方嘟囔。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看不过眼!你可不许怪我!” 说到底,王氏就算再不好,也都是罗宇方的娘亲。而她,始终是个外人。 她如今选择了罗宇方,便打算与他一起走下去的。 可若是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她,那么她也不会勉强。 终究,婚姻,是一件两厢情愿的事情。 罗宇方见她如此说,微微一愣,随即宠溺一笑,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滑顺的发:“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想要如何,便如何,我自是不会干预的。” “咦?”张笑笑歪着头,打量着罗宇方,“你如今不忍着她了么?我记得昨日,不管她怎么骂你,你都还是忍让的。” 罗宇方的手一僵,却也只是一瞬,便自然地笑笑:“再大的容人之量,终究也有容不下去的那一天的。她已触碰了我的底线。” “嗯?”张笑笑继续疑惑。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王氏在昨日和今日骂得话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那么他的底线是什么? 罗宇方勾唇一笑:“想知道?” 张笑笑下意识点头。 罗宇方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瓣,眼中划过戏谑的光,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 张笑笑一愣,一张俏脸随即滚烫一片。 这男人,不过才两天,就露出本来面目了么? 枉她还以为他是个憨厚的正人君子呢! 张笑笑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罗宇方,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还被攥在罗宇方的手中。 酥痒而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张笑笑只觉得心脏也是一阵酥麻。 等她扭头看去时,却是罗宇方正低头,亲吻着她的掌心。 “脏死了!”张笑笑用力,想要连忙将手抽回来。 罗宇方的手劲却是极大,让她挣扎不得。 “不脏。”罗宇方轻笑站起身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只看得她心底发毛,忍不住又红了双颊。 “怎么能不脏?方才……”张笑笑咬了咬唇。 这手方才可是抓过王氏的头发的,她自己都觉得脏死了。 “你的手,不脏。”简单的五个字,却如一股暖流,瞬间划入了张笑笑的心底,让她觉得一阵满足。 不管她的手碰了什么,在他眼中,都是最纯洁干净的。 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罗宇方轻笑一声,手腕轻轻用力,将她拥在了怀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张笑笑柔软的耳垂上,瞬间便染红了她小巧的耳朵。而她的脑海中,却始终回荡着他温哑的嗓音说出的话:“我的底线,是你。” 张笑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被人放了tnt,瞬间便炸得她头脑一片空白。 王氏骂得起劲儿,却见那两人压根就不理会她,好似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了似的,连一个眼神都不甩给她。 王氏心里的怒意顿时又高涨了许多。 方才还有些忌惮张笑笑的身手,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便朝着那相拥的两人冲了过去:“好啊!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我们罗家的家风都被你这个不孝子败光了!” 她边骂,两只手便朝着张笑笑和罗宇方两人中间冲了过去。 罗宇方的反应速度又岂是一个区区农妇能比得上的,见王氏冲过来,他一个旋身,便拥着张笑笑侧过身去,将张笑笑牢牢地护在自己的怀中。 张笑笑这才回过神来,却恰好看见王氏一个站立不稳,朝着一旁的椅子上栽去。 不用猜也知道,王氏方才要干什么了。 张笑笑一张脸彻底地黑了下来。 她轻轻推了推罗宇方的胸膛,从她怀里走出来,目光冷然而冰冷,凌厉地如同一只锁定了猎物的鹰隼,不死不休。 王氏一下子扑空,没有及时刹住脚,一下子便冲到了医馆里拜访的一排供人等候的椅子上。 她身子本就重,多年不下地干活,越发笨重地可以。这会儿,直接便将那一排椅子给撞得翻到在地上,也将她自己撞得伤得不轻。 她抱着自己的的腿脚,在地上直打滚:“哎呦!疼死我了!你这个杀千刀的不孝子!就这样欺负老娘!老天爷呀!还有没有天理啊!老天爷呀!哎呦!疼死我了!” 王氏疼得龇牙咧嘴。 张笑笑却缓步踱到了她的面前,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是缓慢,但那每一步却都很重,她的脚踏在地上的声音,就好似一下下地踏在王氏的心上似的,吓得她冷汗直流。 心中暗自忖度,这贱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有这样大气势? 第108章 道歉 第108章道歉 “老四,你怎么也不管管?咱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咋整呦!”一个看上去尖嘴猴腮的男人一下子冲到了王氏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一脸正义凛然地瞪着罗宇方。 张笑笑冷笑一声。 罗宇方拉住张笑笑的胳膊,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满脸不悦:“大哥,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我如今已被逐出家门,再不是罗家的人了。娘不认我,你却是她的乖儿子,你还是好好照顾娘吧!莫要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平白地让人笑话!” 方才王氏要来撞他们,幸而笑儿躲得快,若是真被他撞到了,按照这个力道,笑儿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伤呢!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罗宇方对罗家人死了心,如今,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便只有身边这个女人。 “老四!这是你一个做人儿子该说出来的话么?还不快给娘道歉!”罗老大瞪着一双眼睛,看上去似是很正派的,可那双眯缝着的眼睛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 张笑笑在心中冷哼一声。 这罗家老大也是朵大大的奇葩! “罗大哥这是把旁人都当傻子似的糊弄呢!”张笑笑冷笑一声,从罗宇方身后走出来。 罗宇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眼中是浓浓地担忧之色。 张笑笑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示意他宽心,才又冷眼看向罗老大和王氏, “你那心里揣着什么小九九,咱们自己个儿心知肚明。当初赶老四走的时候,你们可是半点儿情面不留的。如今怎么了?自己个儿烧了房子了,又来惦记老四的东西了?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好事儿?” 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很是清脆好听,如同出谷的黄莺鸟悦耳的啼鸣。 可这样的声音吐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罗老大的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的算计竟被这不知所谓的小妮子一眼就给戳破了,登时便气得将脸涨得通红,横眉直竖,似是要将那巧笑嫣然的小女子的血肉都咬碎了似的。 罗家其他几个兄弟和自己个儿媳妇都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们家嘴皮子最溜的人就是王氏和老大、老二了。 老二先前便没有在那外来女子的身上讨着好处,还平白地丢了老四这个赚钱的好手。 原本王氏想着,将老四那间房子一把火烧了,却没料到,那火势压根就止都止不住,导致整个罗家的房子都化成了灰烬。 好在等折腾完之后,天都亮了。 可今晚上要住在哪里,他们却没有一个去处。 偏偏老四和那外来女子就这么大喇喇地住进了福伯家里。 在下洼村里,出了首富李家外,就属福伯的家底殷实了。 福伯的院子也是村子里仅次于李家院子的好。 一听说老四住进了这里,他们就忙不迭地找过来了。 谁想到,福伯竟是半点儿情面儿不留,偏只收老四和那狐媚子,对他们这些同村的人却是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的。 这可把罗家这一群人气惨了。 “奶奶,你怎么还不去接我们啊?你是不是自己住了好房子,就把我们丢在马路上了!” 一个软糯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本是极为可爱呆萌的音调,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蛮横无理,叫张笑笑那颗差点儿软化的心,瞬间又冷硬了起来。 小孩子大多是可爱的,可若是一个孩子,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来,那可爱大抵也多会磨的所剩无几了。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一身花布的小胖子,那软糯呆萌的脸很是讨喜,偏偏脸上黑不溜秋的,鼻子下还挂了两条长长的鼻涕,脸上也蹭了许多的鼻屎,叫人看着便觉得很不舒服。 小小的身子从人群里挤过来,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满眼厌恶的从张笑笑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王氏的脸上,那一脸的不屑和鄙夷,就仿佛是个横行霸道的小霸王。 张笑笑拉了拉罗宇方的衣袖,示意他靠近一些,才轻声开口:“这是你哪个哥家的小祖宗?” 小祖宗? 罗宇方:“……” 这丫头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是二哥家的狗娃子,孙辈唯一的男丁。”罗宇方简单的两句话便让张笑笑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敢情人家不止是他哥家的小祖宗,而是整个罗家的小祖宗啊! 难怪敢如此地横行无忌了。 王氏见到这孩子,连忙挣脱了搀扶着自己的大儿子,弯着腰朝狗娃子伸出手去,那一脸的宠溺,可真是将一个奶奶能有的所有温柔都释放了出来:“哎呦,我的大孙子,哪里是奶奶有好地儿住啊!” 王氏那叫一个委屈呀! 不过,能见到自家的大孙子,她那张满是褶皱的菊花脸,这会儿也越发难看了。 那孩子却没有朝她走动半分,那双绿豆眼中分明写满了鄙夷和不满。 他皱了皱鼻子,转而怒瞪着罗宇方:“四叔!你怎么能这样?自己独自个儿住好的大房子,就让我睡在大街上,哪里有你这样当人叔叔的!” 张笑笑:“……” 这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么? 如此地义正言辞,可真是说得一口好大道理啊! 张笑笑不由得在心中腹诽。 罗宇方怔怔地看着孩子,却半天没有说话。 显然,在他心里,这小祖宗可也真的成了他的祖宗了。 一家人都让着他,自己也总是让着他,竟也是让习惯了的。 张笑笑无语地扁了扁嘴,以往如何她不管,可她这人向来护短。 虽然跟罗宇方之间还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到底已经答应了要在一起,那所有的事情便要一起承担的。 虽然她很不屑于对付一个小孩子,但若是这孩子太过让人受不了了,她也不会舍不得动手的。 “小朋友,你爹娘没教你,跟大人说话要懂礼貌么?”张笑笑冷哼一声,说话的语调也显得很不客气,“况且,天下如此之大,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父母尚且健在,便要叔叔养活自己的。” 这孩子这番话显然是有人教的,而能教出这番话的人,也不过就是在场的这些人了。 她这话,说是说给一个孩子听,倒不如说是说给那些好吃懒做的米虫听的。 “哼!你一个狐媚子,都是你勾引了我四叔,才让我没有大房子住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孩子见张笑笑说话,登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气愤的瞪着张笑笑。 他话未说完,小小的身子便腾空而起。 后衣领被人一下子拎了起来,吓得他将后面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眼中满是惊恐地看向那双瞪着自己的眸子。 四叔好可怕! 好像是要吃人的恶魔。 孩子吓得一个哆嗦,嘴巴颤抖了半晌,终于是“哇”地一声被吓哭了。 “道歉!”罗宇方冷冷地开口,吐出来的字眼,也仿佛是淬了冰似的,听在人的耳中,只仿佛有一股凉气从后脊梁骨升了起来。 一个个的,都成吸血鬼了,正当罗宇方没脾气,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是人都有三分气性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在意自己的人,却偏偏被自己的家人一口一个“狐狸精”,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着,如今还教地小孩子也这样,当真是叫罗宇方心寒了。 家里的钱,大多都是罗宇方挣的。 家里有些什么好的吃食,但凡分到他手里的,也多数是进了这小子的嘴里,如今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罗宇方一下子仿佛被人敲了一个闷棍,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孩子哭得越发凶了,这可极坏了罗家老二和王氏了。 “老四!你这是做什么?你有气冲我老太婆来!何苦为难一个孩子?”王氏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罗宇方的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大孙子给摔倒了似的。 张笑笑讥诮的扬了扬唇角,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所谓“不作不死”,他们既然敢教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自觉! 罗宇方也不理会王氏,只是冷冷地再次开口:“道歉!” “我不!哇哇……我不!奶奶,救我!哇哇……”孩子哭得格外的大声,可那脸上的黑却分明没有一块被洗下来的。 王氏听到孩子叫她,越发急了:“罗老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亲!你赶紧把我的宝贝孙子放下来!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不是早就不认了么?”听到王氏这番话,张笑笑勾了勾唇角,只觉得这王氏可真是好笑地很。 眼前的这场戏,也着实是有趣的很。 她干脆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来来来,别站着了,坐着休息休息。” 她含笑的眼睛从罗家众人的脸上扫过,眼中的讽刺就如同一个个巴掌打在罗家一众人的脸上,火辣辣的。 除了王氏和罗老二外,其他人都是一脸看戏的模样。 这狗娃子在家里便是仗势欺人的。 不过五岁的孩子,每每上蹿下跳,又仗着有王氏的疼宠,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仅着他那一张嘴,害得他们吃饭都没有油水。 他们心里巴不得罗老四对这孩子怎么样呢,又怎么可能去劝说罗老四呢? 张笑笑只一眼,便看出了罗家这些人心里的那些龌龊心思,眸子中的笑意更甚。 即便是在农户之家,也总归是少不了这样的利益纠葛的。 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就有黑幕。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变幻莫测,唯有罗宇方冷着一张脸,继续冷声命令手里提起来的半大孩子:“道歉!” 第109章 做下的龌龊事 第109章做下的龌龊事 “哇啊!娘、奶奶、爹!哇啊!”任罗宇方脸上的神色多么冰冷无情,狗娃子只是一个劲儿的哭,那哭声,足可震动天地。 张笑笑无语地掏了掏耳朵,站起身来,走到罗宇方身边,柔软的小手轻轻地附在他青筋暴露的手背上,声音温柔婉转: “罢了。老四,小孩儿没有家教,我们也怪不得孩子,也不过是大人教成了这副样子的。我们先关门,进去吧。折腾了两日,都累了。” 女子娇柔的嗓音听在人的耳中,好似是在撒娇。 软软糯糯的,仿若一根羽毛,轻轻地在罗宇方的心尖上扫过。 心脏一阵不受控制的颤动,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女子。 她明媚的笑颜,狡黠的眸子中满是笑意。 他轻轻点头:“好吧,听笑儿的。”说着,便将狗娃子放到了地上。 张笑笑两只手抱住罗宇方的胳膊,痴痴地笑着,朝罗家一众人扫了一眼:“各位请吧!我们要关门了!今日可是大年初一,你们不打算过个安生年,也别霍霍别人。” 原本温婉的嗓音渐渐变得冰冷,似被淬上了一层冰碴。 女子冰冷的眸光,如同猎人的眼睛一般,虽只是淡淡的一扫,却叫罗家一众人只觉得背脊生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狗娃子刚落地,便朝着门外跑了几步。 也不哭了,却是直接转过头来,朝着张笑笑和罗宇方两人扒拉下眼皮,做出一个鬼脸:“胆小鬼!没用的东西!你们早就该死了,省得祸害别人!”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种。 罗老二那样的人,也就生得出这种儿子了。 不过,天道好轮回,报应随时都会来的,就是不知道这一家子能不能接得住了。 没有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心思,张笑笑只是静静地站着不说话,周身的冷气肆意地外放,让罗家一众人通通都变了脸色。 周围围观的众人见此,都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情来,顺带将罗家这唯一的小孙子批评了个彻底。 “咦?”张笑笑突然疑惑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罗宇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偌大的医馆里,一个小小的角落,一个小小瘦弱的身影正极力蜷缩着。 一双明亮恐惧的眸子从双臂中探出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所有人,然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样瘦弱的小身子,只是一眼便叫张笑笑心疼不已。 营养不良的模样,她早已烙印在了心底。 曾经,那个小小的孩子,她可怜的弟弟,就是因为这样的折磨而最终离她而去的。 那个小小的孩子,不过才十一岁,却总是将自己的吃食给了她,将生的希望也留给了她。 她犹记得弟弟的那双眼睛,她这一生,只怕都难以忘记他眼底的畏惧和温柔。 张笑笑抿了抿唇,身体一阵僵硬。 察觉到她的异样,罗宇方回过神来,身边的女子却已经挣脱开他的手,朝着那孩子的方向走去。 罗宇方一愣,抬脚跟在了她的身后。 罗家一众人本被张笑笑周身散发的寒气给吓住了,又见张笑笑突然变了脸色,不再看着他们,顿时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王氏正暗暗拍着胸口,在心中暗自庆幸,一眼便看到了张笑笑的模样。 顺着她走去的方向,王氏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孩子。 她顿时恼怒非常,也顾不得张笑笑方才给她的惊吓了,一下子便朝着那孩子冲了过去,嘴中骂骂咧咧的: “嘿!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一个人躲在这里!老娘先前怎么跟你说的?你居然敢抛下老娘,躲在这里!老娘看你是活腻歪了!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张笑笑不悦地皱起眉头,在王氏的声音发出的那一瞬间,她便回了神。 不等王氏朝着那孩子冲过去,她已经一把将那孩子抱在了怀里,然后目光冷然地回头,如同看一具尸体一般地森然目光,静静地看着王氏,却叫王氏心底一阵发毛。 孩子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对于张笑笑的触碰,显然也是十分害怕的。 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和害怕,清澈的眸子看在人的眼中,却叫人无比心疼。 张笑笑的一颗心都快要被这孩子的模样给软了,她抬起另一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的嗓音轻声安抚:“好孩子,不怕。” 那孩子奇怪地看张笑笑一眼,对于眼前这个陌生,却又让他觉得温暖的女人有着一种奇怪的亲近感。 他瘦弱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除害怕外的情绪。 骨瘦如柴的小手轻轻抬起,紧握成拳,放在胸口的位置,眼中满是期盼。 张笑笑轻轻一笑,也不勉强他。 只要他不抗拒自己,那便算是她这个人做人还算可以了。 张笑笑在心中暗叹。 她是个不大习惯与人过分亲密的人,如今抱着这个孩子,也不过是因为他那双眼睛让她想起了死去的弟弟。 她并不奢望这孩子对她有多大的亲近。 不过,听王氏的语气,显然对这孩子是极不好的。 张笑笑奇怪地看了一眼王氏,才转过头询问罗宇方:“这孩子是谁家的?”怎么能任由王氏这般辱骂,却没有人出来保护这孩子? 罗宇方伸手将孩子从张笑笑的怀里接了过来:“卿儿是大哥大嫂收养的养子。” “这样啊……”张笑笑应了一声,怪不得罗宇方说狗娃子是唯一的孙辈男丁,原来这孩子只是一个养子。 也难怪王氏对这孩子是这样的态度了。 “呵!也不知道是养子,还是专门找了个小孩子来差使!有些人,表面上说得好听,可那做出来的事情,却着实是叫人不敢恭维的。这孩子的年岁怕是有七八岁了吧?可这根刚才那狗娃子相比,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我以前听人说‘养恩与亲恩一般大’,原来,亲恩就是这样的呀!啧啧!罗家还真是特别!”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凌厉,简直是字字诛心了。 罗家一家人听到这话,顿时脸色都变了。 当今王上提倡一视同仁,不论鳏寡孤独,但凡是一家人,都当善待。 可在罗家,身为罗家嫡亲孙子的狗娃子却是吃的如同一个小皮球似的,而这个罗家收养的孩子,却受到这样的待遇。 明眼人可都看得出来罗家一家人的行径的。 往日里,大家都是各过各的,互不影响,也不多说话,便只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根不作理会。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何养孩子毕竟也是人家罗家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外人也不方便插手。 况且,罗家还有一个胡搅蛮缠的王氏。 但凡谁多说一句话,王氏那张嘴可真是能说得叫你无法见人了,谁又愿意去得罪这样一个泼妇呢? 连里正都对这等泼妇退让三分,谁又会疯了,自己主动凑上前去给人骂的? 不过,不说,不代表大家心里不清楚。 王氏做的那些事情,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 今日终于有人当着大家的面儿将这层遮羞布掀开了,他们当然也懂得顺水推舟了。 毕竟,如今是必须选择一方来支持的。 他们都是乡下人,自然是谁好便支持谁了。没有那么多利益纠葛的时候,人们总是喜欢表达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的。 “要我说啊,这王氏就不是个好的。你瞧瞧罗家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被她教成什么样儿了!一个个好吃懒做的,若不是有老四在,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你这就错了!那西北风如今也是紧缺的很!菩萨是最明眼的,谁做了坏事,菩萨心里都有数的。这西北风怕是轮不到他们这一窝子不要俩的人喝的!” 卿儿窝在罗宇方的怀里不说话,两只细细小小的胳膊紧紧地抱着罗宇方的脖子,将头埋在他怀里,又偷偷地从另一边偷看张笑笑。 一道炙热,一道充满期盼和好奇打量的目光齐齐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张笑笑当然已经察觉出了这视线的来源,却并没有扭过头去。 听着外面百姓们的议论,她冷冷地勾起唇角。 王氏,跟我斗,姐姐会让你清清楚楚地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不用张笑笑开口,王氏以及罗家一家人,除了罗宇方和卿儿外,都几乎要被下洼村这些热心的村民的口水给淹死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张笑笑只觉得好笑。 王氏早已经被人说道恼羞成怒,一下子跳过去,动作灵活地可真不像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了。 她一手插着腰,一手朝着外面的人群指着,大声咒骂着:“你们这些个短命鬼,我家的事情与你们何干?!” 一句“短命鬼”瞬间便激怒了围观的众人。 在这样落后的年代,生命的长度着实是短了些。 短短数十年的光阴,仿佛只是一个眨眼间,便会随风而逝。 每个人都惜命的很,这样的一句咒骂,无疑成为了最恶毒的诅咒。 原本还是窃窃私语的人群,在王氏这句话落下之后,便在瞬间炸锅了。 “王氏,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这些人就算再如何,也不是你能诅咒的!你一个外村的女人,居然敢如此诅咒我们!我们看你才是不得好死的!如此恶毒的妇人,罗大海当年怎么就没把你给带走!” 罗大海,是罗宇方的父亲,也是下洼村的猎户。 早年上山,不幸遇难,自此便只剩下了如今的王氏和罗家的几个儿子了。 “可不是!王氏,要我看,你还是管着些自己的嘴吧!你这是要搞得自己众叛亲离呀!”有心软的人,却也带了几分怒意。 王氏却全然不知悔改,咒骂声也越发大了:“你们还有脸说我!当年你们这些人做下的那些龌龊事……” “王氏!慎言!”一道怒喝声陡然传来,将王氏脱口而出的话给生生打断。 做下的龌龊事? 这短短的六个字,却在瞬间挑起了张笑笑心中的好奇因子,眼中迸发出求知欲浓烈的光。 第110章 便宜货 第110章便宜货 一场争吵,因为里正的一句低喝不欢而散,却在张笑笑心中留下了偌大的疑惑,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她还有些心不在焉。 罗宇方给她夹了一筷青菜:“你还在生气?” 从罗家人走后,她便一直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景卿歪着小脑袋,嘴里还叼着筷子,往张笑笑怀里蹭了蹭:“婶婶不气。” 软糯的声音,只是瞬间便将张笑笑一颗心给软化了。 她低下头来,看着孩子那双澄澈的眸子,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卿儿乖,婶婶没有生气。” 小小的孩子疑惑地打量了张笑笑好一会儿,见她脸上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又转过头去看罗宇方。 张笑笑这才抬起头来,解释:“我只是有点儿疑惑。没什么的。快吃饭吧。” 这一番插曲中,福伯却是连头都不抬,只一心扑在了满桌的美食上。 吃完,还不忘咂嘴称赞:“笑丫头,你跟老四以后就住我这儿吧!哎呦,我老人家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张笑笑嘴角抽了抽:“您老这是要留我们呢,还是让我们给您做菜呢!” 福伯不在意地摆摆手:“都一样,都一样。” 张笑笑:“……” 罗宇方:“……” 罗景卿:“我也要吃婶婶做的饭!” 张笑笑笑着摸摸孩子的头:“好啊,你以后就跟婶婶和叔叔一起过吧。” 反正今日王氏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打算带着孩子,那样子分明就是不想要这孩子了。 这孩子看上去憨憨的,却很可爱,也很懂事。 今日能够遇见,也算是一场缘分了。 罗景卿却低下了头,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眨巴着一双期待的眸子,看着张笑笑:“可以吗?卿儿可以跟五叔和五婶一起住么?” 张笑笑看一眼罗宇方。 罗宇方也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当然可以!” 孩子瘦削的脸上,顿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福伯看着罗景卿,感慨道:“说起来,这孩子也是可怜。这七八年在罗家,也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如今跟着你们二人,倒是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罗宇方和张笑笑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一抹笑意。 福伯家的房子很多,自然不会缺了三人的住所。 因为罗景卿害怕王氏等人,一直抱着张笑笑,死活不肯撒手。 罗宇方哄了好长时间,才好不容易将这孩子给哄好,让他打消了跟张笑笑一起睡觉的念头。 开玩笑,媳妇可是他的! 卿儿虽然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在所有人眼里也都还是小孩子。可是他实际上却已经七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更何况,还是个男的! 他怎么能允许旁的男人接近他的媳妇呢?! 所以,最后倒是,福伯和张笑笑两人分别睡一间,而罗宇方则与罗景卿两人睡在了一间屋子里。 这个年过的马马虎虎,除了初一的那场闹剧外,便一直四平八稳的。 罗家人偶尔来闹上一场,却再也不敢如以前那般大闹了。 张笑笑不纵着他们这些烂脾性,每次都将罗家人虐地颜面皆无。 到正月初九,张笑笑忍无可忍动了刀子之后,罗家人才算是彻底地安生了下来。 十二的时候,齐家大嫂约着张笑笑十五上元节的时候一起去镇上。 张笑笑当时并没有立即答应。 但是到了十五这一日下午,齐家四口一起来福伯家的时候,张笑笑和罗宇方还是带着罗景卿一起出了门。 齐家的大宝和二宝与罗景卿年纪相仿,这些日子三个孩子倒也能玩在一起,好不欢快。 今日又凑到了一起,三个孩子也不知道有什么说的,一路上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却叫这一路欢笑不断。 进了城,天已经暗了下来。 天边的云霞都不见了踪迹。 街道上的人群比张笑笑第一次和罗宇方来镇上的时候多了很多,男男女女的都打扮的格外精致。 上元节,赏花灯。赏了花灯,嫁个好郎君。 这是一首民谣,却也充分地为所有人解释了今日大街上如此热闹的缘由。 张笑笑想起路上的时候,罗宇方说出来的这个民谣,不由得想笑。 花灯节,这些人,单身男女们的欢乐晚会。 他们这些已婚人士,还拖家带口的,不过就是来欣赏一番这夜晚的美景,还有路上的美人儿罢了。 罗景卿是第一次来镇上,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充满了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好奇,却又带了三分沉稳。 人一多,罗宇方便将罗景卿抱在了怀里。 齐大哥也抱起了自家的大宝,小宝则被齐大嫂抱着。 一行人,竟只剩下张笑笑一人甩着两只手,自在前行。 “笑儿,你拉紧我的衣服。”罗宇方不时地转过头提醒一句。 十几天的时间,因为能吃饱喝足,且营养跟上来了,罗景卿干瘦的身体总算是长了好几斤肉,如今身体虽然依旧单薄,但看上去到底是比以前圆润多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以张笑笑的力气,要抱着罗景卿可是十分费力的。 况且,她身边本就有罗宇方,哪里需要自己来抱孩子了? 但是,罗宇方不时地回头提醒一句,却是叫张笑笑有些无奈:“老四,我又不是你女儿。” 这人,她之前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发现,他居然如此啰嗦的! 罗宇方笑眯眯地看她一眼,微微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我会将你当成女儿一般疼的。” “唰!” 张笑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好在有夜色的掩映,才不那么明显。 但这句话,却分明被罗宇方怀里的罗景卿听了去。 他好奇地看看罗宇方,又看看张笑笑,小小的孩子好似明白了什么,突然抬起小手捂住自己的小嘴,一个人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听到卿儿的笑声,张笑笑疑惑地看他一眼,便瞧那孩子眼底一片揶揄,顿时让张笑笑一阵无语。 这孩子不是很憨厚的么?怎么如今也变得这般鸡贼了? 真是跟了什么人,便像什么人了。 罗宇方就是个闷骚的腹黑男!这小破孩儿以后怕是也不遑多让了! 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张笑笑就很是同情自己。 “诶!走一走,看一看咯!好玩不贵的套圈儿咯!只要一文钱咯,一文钱就能玩的套圈儿咯!前朝古玩,百年好玉,只要你套着,便是属于你的嘞!来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玩的套圈儿呦……” 一道激情高昂的吆喝声突然从前方传来,那抑扬顿挫的语调瞬间便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竟至于里三层外三层的了。 有人开始询问规则,有人已开始给钱玩了起来。 老板在前面示范,一套一个准。 可到了玩的人手里,那些圈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怎么也不往东西上套。 一阵阵唏嘘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只想笑。 这种游戏向来都是摆摊的人只进不出的。 一文钱就想拿古玩玉器? 天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大馅饼掉下来? 这不过是老板招揽客人的一种噱头罢了。 所谓的套圈,不管是圈子的重量和大小分寸,还是每件物品摆放的角度和方位,那都是老板事先弄好的。 想要套中,可谓是难上加难的了。 只这想的片刻,人群中便又是一阵唏嘘声。 张笑笑本想路过,却不想罗宇方好似突然看见了什么,眼睛一眯,竟是直接抱着罗景卿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张笑笑一个没有防备,手下一松,等她再想去拽罗宇方衣襟的时候,她与罗宇方之间早已经隔了不止数十人了。 无奈地耸耸肩,张笑笑看着抱着孩子鹤立鸡群的罗宇方,站在原地想了想,尝试了几次往里面挤,却因为身形太小,力气太小而始终无奈。 唉!本不想动用武力的。不过如今看来,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张笑笑无奈地在心中叹息一声,身形一动,围观的人只觉得好似有人轻轻推了自己一下,便再没有什么感觉了。 只一眨眼的功夫,张笑笑便已经重新站在了罗宇方的身边。 罗景卿本在左顾右盼的寻找她的身影,此时见她就在身边,顿时放下心来,指指那套圈的地方:“婶婶,叔叔好像很喜欢那个东西。” 张笑笑顺着孩子细细小小的手指看去,便见到一个圈环朝着那个方向飞了过去,而那圈环飞出去的方向,正是罗宇方的手中。 张笑笑扭过头去,就见罗宇方满眼认真地正盯着地上摆放着的一块紫玉。 那紫玉的只有小孩儿手掌大小,似乎是蒙了尘,看上去灰蒙蒙的,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罗宇方却好像是认准了似的,手中的圈环不停地朝着那个方向扔去。 张笑笑无奈地抚了抚额。 她方才还在笑话别人中了老板的圈套,如今她认定的男人居然就来了。 真是瞬间“啪啪”打脸啊! 罗宇方也不知道扔了多少个,手中的套环一个个出,铜板一个个的往老板的手里塞,却总是不得。 看到他手里又还只剩下一个套环,张笑笑无奈地叹息一声,一把抓住罗宇方握着套环的手:“老四,给我也玩玩嘛!” 她娇软撒娇的语气,听在罗宇方的耳中真是格外的动听。 他此时也才回过神来,顺着手臂上那只白皙柔软的纤纤玉手,朝着它的主人看去。 女子一脸淡笑,眸子中含着几分兴趣和期盼。 老板在罗宇方这里不知道挣了多少钱,一张脸都笑成了菊花,心中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哼!这可是他谋财的手段,不管是谁,都套不准的!他可一点儿都不担心! 况且,退一万步将,那块玉就是他捡的,压根就不值钱的。 就算被人套去了,也是无所谓的。 正想着,便见那女子接过男子递过去的套环,似乎只是随手一扔,便朝着方才男子扔过去的方位扔了过去。 第111章 哥哥玩 第111章哥哥玩 人群一片哗然,摆摊的老板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他摆摊三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套中东西的。 “这位姑娘真是厉害!姑娘,我想要那个挂钟,你能不能帮帮我?”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着十多个套环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这位姑娘,我想要这块玉佩……” “我想要……” 老板听到这些人的话,顿时脸都绿了。 他太清楚套环这个东西,是凭不得运气的。 方才那位女子虽然看上去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实质上却是胸有成竹的。 若是她答应了那些人的要求,那他这小摊,今日怕是要赔得血本无归了。 张笑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却不理会任何人,只是招呼老板过来:“我的东西,可以给了么?”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来。 老板一颗心提着,赶忙过去将张笑笑套中的那块紫玉拿了过来,递到张笑笑的手上,一脸的讨好:“姑娘,给您。” 张笑笑拿了玉佩,扭身,拉着罗宇方就走。 偏有人不乐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这位姑娘,我家少爷说了,他要那个挂钟!” 呵!摆摊的人不是个横的,没想到倒是遇到了个横的买主。 啧啧,这也算是有些意思了。 张笑笑缓缓回头,周围的人群一片寂静,一双双敬佩、嫉妒还有期盼的眼睛都落在张笑笑的身上。 见她回过头来,有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没想到,这套中套环的小姑娘,竟长得这样好看。 张笑笑微微扬了扬唇角,淡淡一笑:“松手。”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平淡,但那双看向面前之人的眸子中,却射着寒冷而凌厉的光。 拉住张笑笑胳膊的,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人。 这人一脸怒色,满脸都写着“狐假虎威”四个大字。 被这女子的眼神一扫,小厮立马觉得自己的手好似被凌迟了一般,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又突然想起身后的主子,他又再次扬起头来,高傲地看着张笑笑,冷笑一声:“这位姑娘,我家少爷看上你的技术,那是对你的抬举!” “呵!可惜,本姑娘不需要这样的抬举。”仗势欺人的人她见多了,哪一个身份不比眼前的人身份高? 连萧国最大的人,她都见过了,又岂会害怕旁人? 张笑笑说完,拉着罗宇方,转身就要离开。 那方才站在小厮身后的俊秀少年,却一下子冲了过来,一脸傲慢地挡在张笑笑面前:“喂!你这个女人,别给脸不要脸!” 罗宇方跨前一步,将张笑笑挡在自己身后。 怀中的罗景卿嘟了嘟小嘴:“坏人!大坏蛋!” 孩子一脸的纯真,那双澄澈的眸子写满了不满。 小宝方才看到了好玩的,硬是拉着齐大哥一家人离开了。 这会儿赶过来与罗宇方汇合,就见一大群人围着罗宇方和张笑笑,齐大哥疑惑地挤了进来:“老四,怎么了?” 罗宇方摇摇头:“没事。” “大伯,坏人!大坏蛋欺负婶婶!”罗景卿扁着小嘴,一脸的委屈。 张笑笑满头黑线。 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那俊秀少年见一个孩子不停的叫自己“坏蛋”,到底是少年心性,羞恼地瞪着罗景卿,怒喝一声:“混蛋小子,你才是坏蛋!” 罗景卿虽然年纪小,可却是个倔强的孩子。 这几日又与张笑笑和罗宇方一起生活,每每都将用自己瘦弱的小肩膀护着张笑笑,这一点真是让张笑笑又好气,又好笑。 这孩子,当真是可爱的紧,叫人不疼都不行。 “大坏蛋!大坏蛋!我不许你欺负婶婶!不许!”孩子小小的手朝着张笑笑伸了过去。 张笑笑走到罗宇方身边,抬起双手,将他接过来。 刚抱住孩子软软的身体,罗景卿的两条小胳膊便紧紧地抱住了张笑笑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脑袋紧紧地贴在张笑笑的头上:“卿儿保护婶婶!” “好,卿儿保护婶婶,不让大坏蛋欺负婶婶。”张笑笑笑着拍了拍孩子的背。 初春的夜里,即便身处热闹的人群中,依旧有凉风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中。 但张笑笑却并不觉得冷。 罗宇方宽阔的后背留给她,为她挡住所有的危险。 怀中孩子虽然年幼,却也有一颗护着她的赤子之心。 单是这两点,便叫她的心暖洋洋的,脸上的笑容也温暖柔和了许多。 卿儿将张笑笑抱得越发紧了,还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张笑笑的视线,好似这样就让别人欺负不到张笑笑了似的。 对于卿儿的动作,张笑笑只能表示,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至于实质上的行动的话,目前还是不要强求了。 清秀男子气得咬牙切齿:“不过是些下贱的人,凭什么这么说本小……本公子!你们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们又如何得知?这位公子,莫不是得了失忆症?不过,幸好你身边还带了条狗,还是赶紧回家问问你爹妈,你姓甚名谁吧!” 张笑笑冷冷地反驳。 眼前这清秀公子的打扮着实太过粗糙了。 单是耳洞和没有喉结,这两点,便足以叫人认出她是个女子了。 何况,她一言一行,都带着女儿家的娇态。虽然极力模仿男子的行步,却是不伦不类,反而越发别扭了。 张笑笑在心底摇了摇头,对于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品头论足了一番,才淡淡地开口嘲讽了一句。 那女子听到张笑笑这番话,顿时气得一张脸通红。 她气呼呼地瞪着张笑笑:“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哦?既然知道,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张笑笑淡淡回应。 自始至终,她脸上的表情都是那样的清淡疏离,没有半分波动,好似不管眼前的女子做什么,说什么,对她来说,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似的。 然而,她面前这位小公子,可就没有这样好的定力了。 张笑笑嘲讽意味十足的话,引得周围众人都轰然大笑了起来。 摆摊的老板见张笑笑没有帮任何人的心思,早已经欢喜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虽然张笑笑赢走了他的东西,但那东西本就不值钱,即便他们拿走了,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损失的。 此时见别人胡搅蛮缠,硬是让那姑娘来套圈,他顿时又将心提了起来。 见两人起了冲突,为了自己的利益,他私心里,自然是偏帮着张笑笑的了。 不过,在没有真正危急到他的利益之前,他当然也不会强自出头的,毕竟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见,那位小公子的来头肯定不小的。 在这小镇里,来头不小的人可着实不多,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的。 没有人愿意得罪大富大贵之人。 可张笑笑却不一样了。 对于得不得罪人这个问题,她是无所谓的。 得罪了便得罪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若是人要犯她,她也不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人随意拿捏的。 清俊公子被人笑得一张脸越发通红了起来,却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气呼呼地指着张笑笑的鼻子,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这张脸给撕碎了才好:“你!你等着!” 留下这句话,那女子一转身,将手中的套圈全部扔了出去,便朝着人群外挤去。 张笑笑无所谓的耸耸肩。 让她等着,她就等着? 她又不是傻的? 见人走了,罗宇方伸手过来:“卿儿,来,叔叔抱,婶婶累了。” 罗景卿没有反抗,又重新回到了罗宇方的怀里,却是将自己的小手伸了出来。 这孩子,这是不放心她么? 她这算是被一个孩子给鄙视了么? 好歹她也是个成年人了,好么? 张笑笑无奈地笑笑,却还是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牵住了罗景卿的小手。 “齐大哥,我们走吧。”罗宇方淡淡开口。 一行人离开,人群再度热闹了起来。 遍街的花灯看得人眼花缭乱,罗景卿到底是孩子,没一会儿便又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然而那只小手却一直紧紧地牵着张笑笑的手,没有一点儿要松开的意思。 前世的时候,她并没有那个幸运逛十五。 元宵节的时候,很多城市都是灯火通明的。 她却已习惯了独自坐在摩天大楼的楼顶,俯瞰着整个城市。 夜风与她为伴,她既孤独,又已习惯独自一人。 如今,她终于有了逛灯节的机会,而且身边,有家人,有朋友。 虽然街道上的灯,没有那个时候看到的那般明亮,可她的心却是暖的。 “爹爹,我要蛙蛙。”小宝扬着小脸,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青蛙形状的花灯,小脸上写满了期盼。 齐大哥顺着孩子手指的视线看去,一脸温柔宠溺:“好,给小宝买蛙蛙。” 大宝一直很安静,在齐大哥怀里也不闹腾。 但他到底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看到喜欢的东西,眼睛中也会闪烁着期盼。 一行人来到花灯滩前。 摊主立刻热情地招呼起了人。 “老板,来几个花灯。”齐大哥率先开口,然后伸手将那个青蛙形状的花灯先拿了下来,递到小宝的手里。 小宝立刻开心地笑起来,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花灯。 大宝一脸羡慕的看着弟弟手里的花灯,却一个字也不说。 似是感受到了大宝的目光,小宝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哥哥,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什么,他突然抬起手,将手里的花灯递向大宝:“哥哥,玩。” 第112章 心疼了 第112章心疼了 大宝好一番认真地打量着弟弟递过来的花灯,歪着小小的脑袋,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哥哥是大孩子了,不喜欢玩这个了。” 明明不过五岁的孩子,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那份成熟和忍让叫人看了只觉得心疼。 小宝到底年纪还小,对哥哥的这句话并没有深思。 哥哥说不喜欢,那他就自己玩好了。 “卿儿呢?”罗宇方扭头看罗景卿,眸子中都是询问之色。 他这话问的奇怪,但罗景卿小小年纪,却也明白,五叔问的是自己要不要花灯。 故作深沉地思考了片刻,罗景卿才扬着小小的脑袋,一脸大义凛然:“卿儿也长大了!卿儿是男子汉,保护婶婶!” 卿儿如今虽已七岁,但他自小营养缺乏,整个人面黄肌瘦的。 虽然经过十多日的调养,但他整个人看起来,竟也不过与大宝年纪相当的。 看着这两个小娃娃认真的模样,张笑笑抬手捏了捏罗景卿的脸蛋:“哎呦,原本还打算给我家卿儿一个花灯的。既然卿儿说不喜欢,那婶婶就给自己买了。” 张笑笑说着,一脸含笑地开始选花灯,眼角的余光却在注释着罗景卿的神色。 听到婶婶说要给自己买花灯,罗景卿心中一阵高兴。 但是他方才已经说了,自己长大了。 五叔说过,男子汉,不能说话不算话的。 小小的孩子抿着嘴唇,一双如星子般璀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停留在张笑笑的脸上,却固执地不开口。 大宝听见张笑笑这番话,心中羡慕不已,却也懂事地没有开口。 农家的日子本就过的贫苦。 平日里能够吃饱,都已是万幸。 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他可以没有的。 况且,弟弟已经有一个了,他如果想玩,可以跟弟弟借的。 看着这一对小娃娃期盼又倔强的模样,张笑笑忍不住好笑。伸手拿过两个花灯,分别举到了两个孩子面前:“今日可是花灯节,我们大家都要有花灯,让灯神保佑我们身体健健康康,好不好?” 方才,两个孩子的目光便一直朝着花灯上看。 花灯品种繁多,这俩孩子倒是难得的没有看花了眼,一眼便盯上了自己喜欢的花灯,且再不看其他的。 张笑笑手里拿的便是俩孩子先前一直看着的花灯。 看到自己想要的玩具就在眼前,两个孩子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伸手去接花灯。 见这俩孩子如此倔强,张笑笑忍不住失笑:“今天是花灯节。我们每个人都要有花灯的。这样,过往的灯神看见了,便会保佑我们健健康康,帮家里干更多的活的。你们不要,是不是想要偷懒,不给家里干活?” 说到最后,张笑笑的脸色变得严肃了几分。 俩孩子听到这话,连忙伸出手,齐齐保证:“不!我要吃饱饱,力气大,帮家里干活!” 罗景卿手中拿着的是一个素白色上画着山水笔墨画的花灯,对于一个七岁孩子这样的品味,张笑笑只能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个性子淡泊且聪明伶俐的。 大宝选中的花灯与罗景卿的类似,都是纯色的。但大宝手中的花灯却是青色的,上面画着一颗颗苍翠欲滴的竹。 三岁看八十。 但从这俩孩子对花灯的选择上来看,便都不是俗辈了。 张笑笑在心中暗暗称赞,面上却是不显。 见俩孩子接过了花灯,她抬手捏了捏罗景卿的小鼻子:“人小鬼大!” “卿儿不小!卿儿是男子汉!卿儿要像五叔一样厉害,保护婶婶!”坚定的语气,配上孩子坚定的眼神,叫张笑笑心中一暖,脸上也不由得浮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又随手挑了一个大红色的纯色花灯,一行人才朝着今日放花灯的护城河走去。 此时的护城河岸边已经聚满了人,层层叠叠的人群,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河上飘着画舫,舫中灯光摇曳,人影绰约,美人动人的姿态,让那一双双贪婪的眸子恨不能直接飞过去,进入画舫中,一堵美人芳容。 张笑笑一行人对此并不感兴趣,挤到河边,张笑笑将花灯放入河水中,沾了些水汽之后,便又提了出来。 旁边有人提醒:“姑娘,放花灯要许愿,花灯不能拿出来的,不然愿望就不灵了,还会有灾难降临的。” 三个孩子小小的手握着自己的花灯,大大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花灯,似乎怕那花灯会长了翅膀,飞走了似的。 张笑笑走来这里,也不过就是感受一下气氛罢了。 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微微一愣,不置可否,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那站在不远处提醒她的,竟是个身穿道袍,须发下垂,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的道士。 说话的时候,道士手中的拂尘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利的弧线,然后落在了他的臂弯上。 张笑笑虽然从不信鬼神之说,但她也一向敬重能超脱世俗之外的人,所以脸上的表情在瞬间便满是柔和:“多谢道长提醒。” 她恭敬地朝着那道士微微点了点头,道完谢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一手抱着罗宇方的胳膊,另一手提着自己的花灯,便拉着罗宇方转身离开。 齐家四口本就只是来见见世面的,况且他们也没有买花灯来放。所买的花灯,也都是因为两个孩子着实喜欢的紧。 此时见张笑笑离开,他们自然而然地便跟了上去。 好歹他们是一起出来的,自然不管去哪里,也都要一起,才好有个照应的。 那道士见张笑笑不为所动,态度看似恭敬谦卑,实质上却是不卑不亢,冷淡疏离的。 他轻轻叹息一声,看着张笑笑几人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连忙扬声喊道:“姑娘留步!” 虽然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张笑笑却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 她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该有的尊重,直到那人将他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 所以,听到道长的话,她便微微停了下来,一脸似笑非笑,又充满嘲讽的模样,轻笑一声:“道长有何吩咐?” 道长叹息一声,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下,一步步朝着张笑笑踱了过去。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臂的距离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压低的嗓音听上去辨不清情绪,也不知是冷漠疏离,还是真情关切:“姑娘若不让这孽债随水流逝,只怕近期会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 这不是江湖术士骗无知妇孺的常用台词么?怎么今日如此奇怪,这话竟是从眼前之人口中说出的。 “道长言重了。有没有血光之灾,又有何防呢?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的。不该来,便是千求万求,只怕连个影子都是瞧不见的。在下今日多谢大师好意,告辞!” 短短的一句话,却叫倒是一张脸瞬间胀得通红一片。 方才,那凶狠女人露出来的表情,他没有看错了吧? 怎么那般凌厉,气势逼人?竟是半点不逊色于那个人的。 道长在见到这样嗜血的张笑笑第一眼的时候,便认出了她。 不过。许多事情是不好做到的。 一旦开了口,便是一场生死赌局。 赢了,则名扬天下,受尽世人敬仰。败了,便只能灰溜溜地逃离了。 被张笑笑这番说辞说得一愣,道长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动了几下,哈哈一笑,一脸慈爱:“姑娘如此说,倒也未曾有何不可。老朽便说这些,望姑娘小心珍重才好。” 说完,这道人一转身,人便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有不少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镇上,家家户户几乎都是亲戚,这道士以前是从未见过的。但是他为什么突然跑来了这里,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连说话都叫人听不懂了。 这种人。不就是装疯卖傻卖个噱头么? 道士离开了,张笑笑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那老者的背影好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是,在哪里见过的? 她却想不起来了。 既然想不到,张笑笑索性便不想了,头有些疼。她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提议道:“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要早起。” 罗宇方见她一脸疲惫,心中心疼,连忙点头,又向齐家三口询问意见:“齐大哥,你看,你们……” “不必顾虑我们,你且回去便是。那笑笑姑娘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不大好,你照顾好她便是。我们再逛逛,等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去。你也不必担心,我好歹也是个男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齐大哥不等罗宇方说完,便截住了他的话。 张笑笑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方才她还没什么感觉,可是这会儿,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从她的小腹传来,只瞬间,便疼得她牙齿直打颤。 她连忙紧紧地拽住罗宇方的衣袖,紧要薄唇,弯着腰,抱着肚子:“罗……罗宇方……我……” 张笑笑咬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要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告诉罗宇方,她来月事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有那种刺骨的疼痛,她真是从来都不曾忘记的,好似已经刻印在了骨髓里了似的。 张笑笑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手脚冰凉,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儿力气。 你娘的,这不会就是那该死的老道说的什么血光之灾吧! 别让她知道那老道的意思就是这个,否则,看她不逮了他,将他咔咔咔砍上千八百节的! 张笑笑暗戳戳的在心里已经将方才那老道不知道砍了多少刀了。 见张笑笑如此,罗宇方越发心疼了。 第113章 婶婶生病了 第113章婶婶生病了 罗宇方猛地弯腰将张笑笑捞了起来,紧紧地拥在怀中。 此时的张笑笑,便如同一只柔软可怜的小猫咪似的,趴在罗宇方的胸口。 腹部的疼痛疼得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笑儿,你怎么样?你别怕,我带你去看大夫!别怕!” 罗宇方的声音就在耳边,那样的熟悉,可此时的张笑笑却无力再去想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她一把抓住罗宇方的衣襟:“不,不要。回家,我们回家。” 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能去看大夫! 况且,就算看了大夫也是没用的呀! 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急切。 罗宇方心中更急了,跨过人群,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笑儿,乖,听话,我们先去看大夫,看完大夫就回家,好不好?” 虽然急切,但罗宇方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十分温柔的。 张笑笑心中苦笑一声,无奈,只能抬高自己的身体,趴在罗宇方的耳边耳语几句。 罗宇方的身体猛地僵住,张笑笑清晰地看到他通红的耳根,心中不由得好笑。方才的窘迫也在这一瞬间化作乌有了。 原来是个纯情的小男生啊! 居然这样就脸红了。 张笑笑在心中暗戳戳的想,他牵自己小手的时候,抱自己的时候,可半点儿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啊! 这么想着,张笑笑心里又有些不大高兴了。 罗宇方只是在原地僵硬地站了片刻,便抱着张笑笑转身去了车行,租了辆马车,又雇了个车夫,便抱着张笑笑坐在车厢里,回了下洼村。 好在村子里镇上并不远。 罗宇方急匆匆地抱着张笑笑回到福伯家。 福伯此时早已睡下了。 等在房里点了蜡烛,看到罗宇方的衣服,张笑笑苍白的脸色顿时就仿佛是着了火似的,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那个,罗宇方,你要不……要不先去换件衣服吧?”张笑笑扭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去看罗宇方了。 将血染到罗宇方的身上。 她居然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老天爷啊!快找块豆腐来,让她一头撞死算了! 没脸见人了! 张笑笑干脆直接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扭过头去。 好在罗宇方没有将她放到床上去,否则,在这里脏了福伯家的被子,可就真的是要让人觉得丢脸死了。 罗宇方一愣,奇怪的看着张笑笑的动作。 想起她方才看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他低下头,便看到自己身上的一大片血污。 罗宇方心中一顿,连忙将张笑笑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儿,你别怕,我去打水,你好好洗一下。” 他说着,竟是直接穿着身上的衣服跑了出去。 啊?! 张笑笑还没有反应过来,罗宇方就已经冲了出去。 顿时,张笑笑只觉得脑袋里好似有一颗炸弹炸了开来,炸得她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 罗宇方居然就穿着那件衣服跑出去了! 我的天哪!这丢脸都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张笑笑顿时一脸地欲哭无泪。 不过,她还是很迅速地开始处理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拿了要用到的东西。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罗宇方也进来了。 他们现在用的浴桶是罗宇方去镇上新买的。 福伯并不用浴桶,所以家里并没有这样东西。 罗宇方手里提着一桶水,桶中还在冒着浓浓地热气。 张笑笑却一眼便看到了罗宇方身上的血污,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涩感这会儿又腾地一下升了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张笑笑抬脚跟着罗宇方走到了屏风后。 倒好水,罗宇方起身朝外面走去。 张笑笑抿了抿唇,连忙叫住他:“你,要不,先,先把,把衣服,换,换了吧?” 她虽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也不会认为女人那里的血有多脏,但是自己的血染在罗宇方的身上,而且还是一大滩,这种感觉怎么想都觉得异常的诡异。 罗宇方回过头来,耳根却再次通红一片。 他低下头去看自己身上,不敢抬头看一眼张笑笑:“嗯,我,一会儿,就,就去换。” 说完,便忙不迭地转身走了。 看着罗宇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张笑笑又是一愣,随即明白罗宇方的心思,顿时便笑了起来。 好吧,原来看到有人比自己还要害羞,是这么爽的一件事情。 张笑笑此时有些幸灾乐祸了。 脱了衣服,在浴桶中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张笑笑便出来了。 将脏衣服扔在旁边的一个木盆里,想着明天去洗,她便抱着肚子,上了床。 她跟罗宇方如今虽然关系亲密,但说到底却也不是夫妻,自然不可能住在一起的。 罗宇方出去之后,回了自己房间换好衣裳,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想着隔壁的张笑笑应该已经洗完澡了,他便又出来了。 房间里没有水声传出来,又听到张笑笑的脚步声,罗宇方才轻轻地敲了敲门:“笑儿,你怎么样?我能进来了么?” 张笑笑此时正趴在床上,肚子疼得她缩成了一团。 迷迷糊糊地听到罗宇方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便又沉沉地陷入沉睡之中了。 罗宇方进来,便看到了整个人跪趴在床上的张笑笑。 她的小脸朝向床外,眼睛紧闭,眉头深深地蹙起,小脸苍白地几乎毫无血色。 罗宇方一阵心疼。 连忙走过去,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张笑笑的额头。 触手的冰凉触感,让罗宇方心中一怔。 张笑笑此时全身仿佛陷入了冰窖之中,突如其来的温暖成为她全力追寻的对象。 感觉到温暖的远离,她不满地嘟囔了两句,下意识地朝着温暖靠近。 罗宇方见她如此,越发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不再多想,脱下身上的外衣,罗宇方起身上了床,躺在了床内侧。 他原本想要躺在外侧的,但是张笑笑待的地方,已经稍稍有了些温度。 害怕冷着了她,他只能选择床内侧了。 一上床,他长臂一伸,便将张笑笑拥在了自己的怀里。 察觉到温暖,张笑笑拱了拱身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总算是侧躺了下来。 温暖的大掌轻轻地附在他的小腹上,热流缓缓地注入身体中。 这是张笑笑自前世到今生,来月事的这几天,第一次睡得这样踏实。 前世,每每这个时候,她都巴不得自己死了。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入眼的便是一张放大的满是疤痕的脸和一双含情脉脉,专注深情的眸子。 张笑笑一愣。 罗宇方怎么会在这里? 大脑一瞬间的停滞之后,她开始慢慢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没有喝酒啊!不可能跟罗宇方酒后乱性的! 她记得,他们昨天去了镇上。 嗯,然后在护城河边上碰到了一个奇怪的老道。 然后,她好像肚子疼,来月事了。 再然后,罗宇方便抱着她回来了。 她洗了澡,躺在床上,却觉得格外的冷,肚子也很疼。 后来,她睡着了。 然后,好像感觉到一股热流。 然后…… 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自睁开眼之后,一双璀璨的眸子中的神色便开始变化莫测,一会儿迷茫,一会儿羞涩,到最后又是震惊,罗宇方只觉得好笑。 等张笑笑的脸色终于平静下来之后,他才缓缓开口:“笑儿感觉怎么样?” 充满磁性的嗓音如同上好的乐器弹奏出来的完美音符,只是听着,便让人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脚似乎都踩在了云端上。 虽然眼前的男人的脸上满是疤痕,但是张笑笑知道,除却那些疤痕,罗宇方定然是个能够迷倒万千美少女的大美男一枚。 她的眼中满是痴迷,呆呆的样子看上去真是可爱。 罗宇方在心中暗暗地想着,却并不打扰张笑笑。 他觉得,被她这样看着,他的心里好似被什么甜得满满的。 直到外面响起两个人的对话声。 “福爷爷,你看到我五叔了么??”这声音是罗景卿的。 昨天晚上,张笑笑突发状况,但罗景卿显然还有兴致。 且张笑笑的情况特殊,他们便将罗景卿交给了齐氏夫妇二人。 但是,孩子心中记挂着张笑笑,昨晚后来并没有多少兴致玩。 后来在齐家住了一晚上,今天一早起来,他便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了。 不舍得去打扰婶婶休息,他便跑去了罗宇方的房间。 可是,罗宇方的房间空空荡荡的。 婶婶是不是生了很大的病?他们是不是没回来?他们是不是也不要他了? 这些想着,罗景卿心中满是害怕,强忍着眼泪出来,看到福伯,便急忙地询问。 福伯昨晚睡得早,今日起来也没有见到张笑笑和罗宇方。 乍然听到罗景卿询问,他奇怪地回问了一句:“不在房里么?” “嗯!”罗景卿心中一沉,扁着小嘴,眼圈通红。 “那兴许是上山去了吧?或者是去新房子那边了?”福伯猜测着,却并没有发现罗景卿的异样。 罗景卿摇着小脑袋,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不是,不是。婶婶生病了,呜呜,婶婶是不是生了很大的病,我不要婶婶生病……” 说着说着,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福伯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拉着罗景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耐心地帮罗景卿擦着眼泪:“好孩子,莫哭,跟爷爷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卿儿。”孩子的担心一字一句地停在张笑笑的耳中,她心中一颤,回过神来,早已忘了与罗宇方同床共枕的惊讶和羞涩,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套,便开了门。 听到熟悉的声音,罗景卿的眼泪一下子停了下来,扭过头,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第114章 脸皮不够厚 第114章脸皮不够厚 哭着跑过去,一把抱住张笑笑的大腿,孩子哭得格外委屈:“呜呜,婶婶,呜呜呜……” 别的话,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叫着张笑笑。 稚嫩的小脸上,那滚烫的泪水,好似淌在张笑笑的心上似的,让她格外的难受。 蹲下身,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张笑笑怜惜地轻抚孩子的背:“卿儿乖,不哭了,婶婶没事,婶婶会一直陪着卿儿的。” 罗宇方此时也下了床,缓步走了过来。 弯腰一把将两个人都抱了起来,也不关门,便转身走回到床边。 看着他蹲下身,认真地拿着脚踏上的绣花鞋,帮她穿着,张笑笑的脸瞬间又红了起来。 她连忙挣扎着想要收回自己的脚:“你做什么?” 虽然与罗宇方之间的相处除了一开始见到的时候外,便再没有过陌生的感觉。但是让她坦然地接受一个男人给她穿鞋,她也没有那般厚脸皮的! 罗宇方却紧紧地攥着她的脚丫子,不许她动弹,粗糙的手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地从她的脚底板划过。 那柔软的感觉,仿佛是一根羽毛轻轻地划在了她的心尖上似的。 张笑笑的心一抖,脸、耳朵、脖子,一处赛一处地充满着姹紫嫣红。 “别闹,孩子还在呢!”卿儿此时可就被她抱在怀里呢!虽然这些时日他们也有过稍微亲密的动作,但也没有大胆到这样的肌肤相亲,何况,还是当着孩子的面儿。 罗宇方抬起头来,也不知是看卿儿,还是在看他。 她只见那张疤痕满布的容颜上,缓缓地勾勒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 那双幽深的眸子中也充满了柔情和笑意。 张笑笑抿着薄唇,怒瞪着他。 却不知这样娇羞着一张脸,眼含笑意的怒瞪,落在他的眼中,却已然变成了娇嗔,没有半点儿威慑力。 她并不生气,她只是害羞。 卿儿突然抬起两只小小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唔,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卿儿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看不见。” 听着半大的孩子嘴中念念有词,张笑笑的脸越发红了起来。 这一刻,她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好。 这一大一小,一个二个的,是欺负她上瘾了是吧?! 罗宇方脸上的笑意加深,鼓励地捏了捏卿儿的小脸蛋:“嗯!词语用的很恰当,下午五叔教你《三字经》。” 卿儿听了,顿时喜笑颜开,也忘了小手要捂着眼睛了,顿时闪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罗宇方,好似是怕他反悔似的:“真的吗?” 那语气中的激动,直叫人无语。 这孩子是有多爱读书啊?读书于他而言,竟能成为奖励! 罗宇方宠溺地揉了揉卿儿的头,缓缓站起身来,从张笑笑手中抱过卿儿,认真地点头:“自然是真的。” 卿儿高兴地差点儿跳起来,一把抱住罗宇方的脖子,便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五叔真好!” 这熊孩子,居然是这样被收买的! 这片刻的功夫,罗宇方已经帮张笑笑将鞋穿上了。 见卿儿如此开心,她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幽怨的表情,瞧着卿儿。语气也是格外的哀婉:“唉!方才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没良心的还找婶婶呢!这会儿就成了五叔最好了。唉!” 她连声幽怨的叹息。 卿儿眨巴着一双明亮纯真的眸子,疑惑地看着张笑笑。 他毕竟年纪还小,分不大清张笑笑这副表情的真假。 只当是张笑笑真的不开心了,连忙挣扎着就要从罗宇方怀里下来。 罗宇方也不阻止他,弯下腰将他放到地上。 就见半大的孩子,迈着小短腿就跑到了张笑笑身边,小小的身子,费力地往床上爬。 他虽已七岁,身体却也不过四五岁的模样,个子也不够高。 张笑笑睡的床虽不高,可却也已经到了他的嘴巴的位置了。 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艰难地爬到了床上,也不管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一下子就扑到了张笑笑的怀里:“婶婶不哭,卿儿最喜欢婶婶的!” 说着,便也在张笑笑的脸上映下一吻。 张笑笑和罗宇方只是一坐一站地在旁边看着孩子的动作。 看他这样努力,只因为张笑笑的一句话,便顾不得会教他识字的罗宇方,一下子扑到了张笑笑的怀里,只是怕她难过。 张笑笑心中一片柔软,一股浓浓的暖流划过心尖,她不由得抬手也抱住孩子小小的身子,脸上的笑意渐浓:“好,婶婶不哭。婶婶也最喜欢我们卿儿了。” 听到张笑笑这样说,罗景卿不相信地看了她好几眼。 见她脸上果然没有方才那样委屈的神色了,这才放了心。 又扭过头,澄澈的眼睛看看罗宇方,又看看张笑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笑笑也不打扰他。 过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咬着手指,拽着张笑笑的衣襟,软软糯糯的声音几乎将张笑笑的心都化酥了:“婶婶,你是不是不喜欢卿儿喜欢五叔?” 这话听上去有些绕,对于说话的人来说,也是很绕的。 卿儿除了年岁外,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五岁孩子的水平上。 倒是难得他竟能说出这样拗口的话来。 张笑笑一脸惊喜地看着卿儿,深思片刻,才开口问道:“那,如果婶婶不喜欢,卿儿打算怎么办呢?” 罗宇方认真地看着床上坐着的女子。 这一刻,她两只手都护着半大的孩子,一张秀美的脸上满是慈爱温柔的笑。 他竟不知不觉地看呆了。 卿儿又再次看了看罗宇方,又看看张笑笑,如此打量了好一番,才为难、纠结却又十分肯定地做出了抉择:“那卿儿就不喜欢五叔了,好不好?” 张笑笑一愣,对于卿儿的回答,虽然心中有所期盼,但到底罗宇方才是与卿儿相处时间比较长的人。 这些时日,她虽然知道卿儿黏她,却没有想到,他的“黏”竟到了这个地步! 怔愣片刻后,张笑笑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点了点卿儿的小鼻子:“你这小家伙,这张小嘴,可真是跟抹了蜂蜜似的!” 卿儿不解,歪着小脑袋问:“婶婶,蜂蜜是什么呀?” “额……”张笑笑有一瞬间的失语,她怎么忘了,这个时代,好似是没有人去采蜂蜜的,也没有人知道蜂蜜的好处。 见张笑笑沉默了片刻,卿儿倒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闪动着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笑笑,让张笑笑想要逃跑都做不到。 这孩子,这会儿倒是把方才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了。 张笑笑无奈地叹息一声:“蜂蜜啊,就是蜜蜂在花丛里采来的花朵里面嘴甜的那一部分。” 解释名词…… 这个工作,貌似是又苦又累的活计,一看就知道是没工资的! 张笑笑在心底鄙夷了一番,一双眸子却是笑盈盈地看着卿儿。 卿儿歪着小脑袋,又继续想了好一会儿,才兴奋地惊叫一声:“哦!我知道了!我见过蜜蜂,不过蜜蜂有毒,会蜇人的。蛰了人,就死了。” 大自然中,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和自己的绝招。 而蜜蜂的绝招便是,尾后针! 俗语常言“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便指出了这蜂类的尾后针是怎么样一件至毒之物。 “嗯!对的!它们蛰了人之后,它们自己也会死。这是最吃亏的打法,导致两败俱伤,不可取的。”张笑笑轻笑一声,后面的话却是直接给出了自己的评语。 她从不欣赏这种以命相搏的方式。 即便是蜜蜂们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它们完全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用自己的生命去赌别人的输赢。 罗宇方的眼中几不可见地划过一抹复杂和异样,但很快又被他眸子中永久不变的寒潭给沉寂了下去。 “那它们应该怎么办呢?”卿儿好奇地看着张笑笑,两条细细小小的胳膊就抱在张笑笑的脖子上, 小孩子,总是有着无限大的同情心,对于万事万物,都忍不住地怜惜。所以,对于卿儿的话,张笑笑觉得心中感动。 这世上,最难保存的便是赤子之心。 而这样稚嫩的孩童的赤子之心,便是最纯正的。 张笑笑笑了笑,却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问题重新踢回给了卿儿:“那卿儿认为应该怎么样呢?” 卿儿扬着小脑袋,竟也真的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想了好一会儿,孩子有些泄气。 朝着张笑笑摇了摇头:“婶婶,我不知道。” 卿儿有些失落。 他怎么这么笨,连婶婶随便出的题,他都答不出来! 这时,福伯叫了一声:“吃饭吧!” 张笑笑笑着牵过卿儿的小手,刚给起身,就被某个人形遮光器挡住了视线。 偌大的黑影直接笼罩了下来,吓得张笑笑全身一哆嗦。 罗宇方轻笑着答了一个“好”,在低头看她窘迫的模样时,便越发觉得这小女人真是可爱的紧了。 不盈一握的纤腰被人箍住,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笑笑不由得又想起了两人昨晚的亲密接触,顿时脸颊便又再次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她挣扎了几下,却躲不过男人坚实壮硕的臂膀,只得作罢,恶狠狠瞪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低下头,柔柔卿儿的小脑袋,一脸温柔:“我们先吃饭,边吃饭边想,吃完饭婶婶就告诉你答案,好不好?” 卿儿认真地点头:“好!” 第115章 面子和性命 第115章面子和性命 扒拉了几口饭,又将罗宇方给她夹的菜吃了几口,张笑笑一抬头,便正对上卿儿那双认真的眸子。 他小小的双手中握着一个小勺子,勺子停留在半空中。 碗里的饭一粒未动,竟是自开始吃饭,便一直盯着张笑笑看的。 福伯三两下便吃完了饭,开了医馆。 此时的桌子上,便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 见卿儿这副模样,张笑笑不由笑了起来。 这孩子,还真是执着地可爱呢! 她索性也将碗放下,认真地看着卿儿的眼睛,缓缓开口:“若是卿儿是蜜蜂,卿儿会怎么做呢?” 她问得认真,卿儿想得也是极认真的。 歪着小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卿儿抿了抿嘴,情绪有些低落:“婶婶,卿儿想不到好办法。如果有人欺负卿儿,卿儿也会跟蜜蜂一样蜇人的。” 张笑笑伸长手臂,温柔地摸了摸卿儿的头,笑道:“傻孩子。你要知道,你如今年纪还小,若是能够打得过的人,当然当场解决。可若是打不过呢?” 打不过? 卿儿认真地看着张笑笑,似乎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罗宇方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饭桌旁的两人,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张笑笑的脸上。 他知道,她这是在教卿儿要如何保护自己。 “打不过,当然就要跑了。像蜜蜂那样两败俱伤,是最要不得的。”张笑笑笑意浓浓地说。 在三十六计之中,她最喜欢的一计,也最看重的一计,便是:走为上计! “跑?”卿儿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跑呢?跑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所谓的“正人君子”、“英雄”教育。 可惜,她一向不信奉这些。 轻轻摇了摇头:“那卿儿觉得被人笑话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卿儿又开始思索了起来,这次却是思考了很久,也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小小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的了。 张笑笑也不为难他,却转过头来问罗宇方:“罗宇方,你认为呢?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罗宇方一顿,随即开口答道:“自然是性命重要。” “哦?”张笑笑挑眉,“难道你不怕被人笑话?” 卿儿满眼疑惑地看着罗宇方,似乎也在认真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罗宇方也没有让两人等太久。 他知道,他的想法与张笑笑的一致。 而“性命重要”的原因却是解释给卿儿听的。 “若要笑话,也不过是一时罢了。君子报仇,时间未晚。只要性命还在,终有不被笑的一天。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因为面子问题而放弃生命,便是最愚蠢的选择了。” 罗宇方的话语铿锵有力。 他音调平和,可每一个字却都吐字清晰,听在人耳中,便如同战鼓一般,在人心中激起层层波浪。 张笑笑脸上的笑意愈深。 有一个与自己想法一致的人陪在身边,真好! 不知不觉中,眼中的笑意渐渐转为崇拜。 直到罗宇方说完,低下头来冲着她微微一笑,张笑笑才瞬间回过神来。 天哪!她在做什么!她居然又对着罗宇方发呆了! 一张俏脸在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张笑笑连忙转过头来,看向卿儿:“卿儿,你明白了么?” 卿儿认真地点了点头:“婶婶,卿儿明白了!卿儿不蜇人,卿儿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然后打败敌人的!” 再次揉了揉孩子柔软的发,看着他那双纯真而又认真的眸子,张笑笑轻轻笑了起来:“好!” 对于“面子和性命”的问题达成了共识,三人便匆匆吃了饭。 罗宇方去了工地,他们的新房马上就要建成了。 新房建成之日,他便可以娶亲了。 张笑笑则带着卿儿去了里正家。 如今罗家的房子被烧地渣都不剩了,罗家一家人如今就租住在里正家后面留下的那座老村屋里。 屋子很旧了,搭建屋子的木头也已经被风侵蚀地几乎随时都能断掉的样子,似乎只要一场暴风雨,便能将这座危房彻底夷为平地。 好在如今正是春日,暴风雨的季节还未来临。 里正方德正此时正在家里,与村民们商议今年春耕的问题。 罗宇方相当于是净身出户,村里并没有他的耕地,因此他今日不需要来。 篱笆围成的小院,在道路尽头便瞧见了院子里围坐在一起的人。 大多是男人们,只有两个女人掺杂其间。 一个是村里的孙寡妇,丈夫早起,只留下一亩薄田和三间破屋给她。 另一个是桂婶,她的怀里此时正抱着一个大约一岁左右的孩子。 桂婶的男人在县城里打工,只有主家放假的时候才能回来的。 张笑笑牵着卿儿走到里正家门口,便听到里面热火朝天的讨论声。 方德正正被村民们围在正中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不知道在写什么。 张笑笑拍了拍篱笆门,便走了进去。 农村的家里,大多数时候大门是敞开的。 不是对彼此多么信任,而是每家每户的情况都一样,家里除了一堆破铜烂铁之外,便没什么好偷的了。 听见声音,村民们纷纷回过头来。 张笑笑这几日也一直跟着罗宇方在村子里四处走动,与村中的村民们虽然不算太熟,但到底也都认识了些。 大家转过头来,见是她,便纷纷打起了招呼:“是老四媳妇啊!今儿怎么过来了?” 方德正也抬起头来。 对于这位从大地方来的姑娘,他本能地多了几分尊敬。 一见到张笑笑,他便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问道:“老四媳妇,可是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被这么多人围观,张笑笑有些不适应。 尴尬地看着方德正:“那个,也没有什么大事,您先忙着,我进去陪方婶说说话。” “诶!行!”里正答应一声。 一众人目送着张笑笑进了屋,便又开始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只是这讨论的内容,却已经从春耕移到了张笑笑上头来了。 “老四如今有了房子,又有了媳妇。他又是个能干的,这往后的日子,不怕好不起来了。”有村民为罗宇方感到高兴。 “可不是么!老四这些年,总算是熬出头来了!”有人附和。 这话里的意思不十分明显,却也叫所有人听了个明白。 罗家这些年是怎么剥削老四的,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 若是谁家有老四这么个儿子,每日里怕是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哪里肯给他一点儿气受。 偏偏罗家那一群吸血虫、懒鬼上身的,一个个都欺负老四。 老四人老实、厚道,又是个极孝顺的,这才任王氏压迫了这么些年。 如今,有了这位大地方来的姑娘,老四又跟罗家分了关系,不会再被罗家的那群吸血虫拖累了,这日子,还怕过不好么?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人多了,便什么样的脾气性格都在。 有人为罗宇方感到高兴的同时,当然就有人不开心,甚至嫉妒了。 这其中,便以罗家老大和村里的老光棍刘能为首。 “这老四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就能碰上个这么水灵的媳妇?啧啧,那身段,那皮肤……” “刘能!”方德正听不下去了,呵斥一句,打断了刘能接下去极有可能出口的猥琐的话语。 罗老大却不在意,冷笑一声:“确实是走了狗屎运。要不怎么说他是个不孝的东西,丧门星呢!这种人就该……” “好了!”方德正又打断了罗老大的话,无论声音还是眼神都变得异常冰冷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散了吧。马上就要农忙了。” 里正不悦地摆了摆手,任是谁都看得出来,一向只会和稀泥,总是笑脸迎人的里正,此时是真正生气了。 众人都对刘能和罗老大投去鄙夷的目光,纷纷起身,带着自带来的凳子,向里正告了辞,扭身走了。 村里的老光棍刘能是个猥琐的人,最不得村里的人待见。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一个没有被他调戏过的。 但碍于刘能是个有钱的,手底下有上百亩的田地,因此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都只是心里气着。 至于罗老大。 罗家一家子,除了罗老四外,就没有一个好的,在村子里是最不受人待见的。因此,不给他好脸色,真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见大家都走了,罗老大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里正一个警告的眼神堵住了喉咙。 他扭过头,嘟囔了几句,出了院子。 刘能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却是一直朝着屋子里瞧着。 那副拼尽全力,惦着脚尖,伸长脖子的模样,着实让人不耻。 最让方德正生气的是,刘能那一脸猥琐的笑。 他厌恶地看了刘能一眼,却也因为不想得罪刘能,只能在心里生气。 一甩手,扭身进了屋。 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刘能手底下佃了田地,这涉及到一个村子里百姓们的生活,作为里正,他只能忍着。 屋子里,张笑笑怀里抱着卿儿,与刘婶拉着家常。 更多的时候,却是刘婶独自在说。 说着罗家的不厚道,说着罗宇方这些年的可怜,说着罗宇方如今的幸运,又询问新房的进度,还有他们的婚事准备等事宜。 张笑笑一一简略回答,脸上始终带着浅浅淡淡的笑。 她本就是个不善于,且也不大喜欢与人沟通的人。 此时能够坐在这里,与普通妇人一般与人唠嗑,可着实是不容易的了。 卿儿歪着小脑袋,认真地听着。 也不知道他在听什么,又听了多少,记住了多少。 第116章 雷了个外焦里嫩 第116章雷了个外焦里嫩 “老四家的,你们那新房咋样了?”方德正进屋,便上了炕,盘腿坐下。一手支在炕上放着的那张桌子上,另一手里拿着烟斗,偶尔吸上两口,吞云吐雾的,将一整个土窑里都弥漫上一层烟雾。 张笑笑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一手捂住卿儿的口鼻,离门口近了些,笑道:“这些日子我也没去瞧过,都是老四去看的,算来,大约春忙前就能完工的了。” “嗯。越早完工越好啊。如今虽已过了数九寒冬,到底还是冷着的。”方德正又说了一句,似是关切。 张笑笑敷衍地随口答了个:“是。” 方德正又吸了几口烟,眯着眼睛瞧张笑笑:“老四家的,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张笑笑也越发认真了起来。 动了动胳膊,将要从她怀里滑下去的卿儿重新抱好,将起先组织好的一番话尽数说了出来: “方伯,罗家的情况,您比我清楚。我一个外来的媳妇,如今还不算进门,本不好插手婆家的事情的。” 先是一番话,将自己的身份摘出来,也断了旁人用身份来攻击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的路子。 只这一句,方德正的眼睛便眯得愈甚了。 这老四捡回来的媳妇是来自大地方的,单是这一番谈吐便能瞧得个清楚。 村里的妇人说是要说事儿,哪里能有这么漂亮的开场白? 方德正心里对张笑笑越发看重了,面上却不显。依旧吸着烟草,等着张笑笑继续往下说。 张笑笑只停顿了片刻,一双温和中带着浅笑的眸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方德正面上的神色, “如今,我也是实在心疼卿儿这孩子,才不得不求到您这儿的。您也知道,卿儿不是罗家的亲子。这些年,这孩子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您老也瞧得见的。如今呢,我心中有个想法,想要收养卿儿。您老是读书人,懂规矩,所以我才来求您给个主意,看我还需要准备什么。” 先是说明自己的目的,又将方德正好一番吹捧,说得这事儿好像没有方德正便办不成似的,倒是满足了方德正那颗虚荣的心。 察言观色,是她生存的本事,无论如何是丢不得的。 这方德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她也算是看了个囫囵了。 说几句好话,便能将事情办下来,何乐而不为呢? 方德正被张笑笑吹捧的高兴,一张老脸上也浮上了浓浓的笑。 方婶在旁边瞧着,对这罗家老四未过门的新媳妇,也多了几分看重。 她爹也曾是个秀才郎,正是方德正的蒙师,她本身也算是个识文断字的。 这些年,方德正做里正,她也接触了不少事儿。 这下洼村里的人是个什么德行,她也都是一清二楚的。 能像老四媳妇这般,将求人的话说得这么好听的,倒还是头一个的。 她打眼瞧着自家男人,那张胖脸几乎笑成了菊花,显然被老四媳妇这番吹捧的很是受用的。 方德正故作深沉地吸了一口烟,将那番得意压在眼底,不显出来:“老四媳妇这话,倒也实在。只是卿儿这事儿,怕是不大好办的。你家婆母是个啥脾性,咱下洼村的人也都知道的,你这些日子,怕也领教过的。说到底,卿儿如今是在罗家的户口上的,要将卿儿分出来,这事儿也得罗家人同意才行的。” 张笑笑当然想到了这一层关系。 卿儿原就是罗家的养子,有正式的收养关系在那里的。 她即便是与卿儿关系再亲密,到底卿儿有自己的养父养母在的。 没道理自己便能私自抱着旁人家的孩子当做自己孩子回家养的。 若真如此,这天下还不得大乱了。 因此,方德正这话出口,张笑笑倒也不惊讶。 面上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浅笑盈盈:“如方伯所言,这事儿是不能成的了?” 方德正的意思本是,这事儿不大好成的。 张笑笑却故意说成,是不能成的。 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过的意味。 方德正一听这话,心中一顿,有些急切,却还是耐心地摇摇头:“这事儿倒也不是不能成,只是不大好整。” 卿儿在罗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整个下洼村的人都是知道的。 以往,若是没有张笑笑这番话,旁人倒也无权干涉的。 但如今有人肯收养卿儿,让他过上好日子,若是他这个当里正的直接就回绝了,说这事儿不能成,那不管他读了多少书,这下洼村的村民怕是都能一人一口吐沫,把他给淹死了! 张笑笑心中早已笑得前仰后合,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嗯。那依方伯,应当如何呢?” 她虚心求教,本是将所有问题都抛给了别人,却叫人无从反驳。 她是外来户,且时间不长,对于下洼村的情况可以说并不熟悉,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将所有事情都推给别人。 卿儿的事情说难却也简单。 罗家如今已经有了自己嫡亲的孙子,对于卿儿,早已是放养状态,恨不得卿儿早日死了,好省下一大笔伙食费的。 如今有人肯收养卿儿,他们本是巴不得的。 可也正因为罗家人的本性,若是他们不要卿儿了,别人收养还好。 可若是直接去跟他们说,要收养,那依罗家人的性子,怕是要狠敲一笔竹杠的。 张笑笑本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主,若卿儿是个物件,她倒好与罗家讨价还价,总归是叫罗家占不了便宜的。 可卿儿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心思细腻,感情敏感的孩子,无论如何,她是舍不得将他当做一个物件来与罗家讨价还价的。 孩子本就敏感脆弱,她是不肯伤了他的心的。 可她打心眼里,却也不愿意让罗家人占了便宜去。 这便是难题的所在了。 方德正也不是个简单的。 张笑笑一说要收养卿儿,他心里便早已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给捋出来了。 只是他不愿意说,在此时,也不能说。 罗家说到底,也是他们下洼村的人,就算再扶不上台面,那也是他们下洼村的事情。 张笑笑不过是个才呆了不到一个月的外来之人,可以隐晦地提及一些事情,却不能直接说罗家的不好。 这件事情,确实难办。 方德正瞄了张笑笑好几眼,却见这大地方来的女子,一身云淡风轻,眼中无波无澜,好似任何事情都引不起她的情绪波动似的。 张笑笑此时心中却是紧张的。 方德正沉默下来不说话,连面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变,让她摸不透他的心思。 寂静的空气中,只偶尔听见方婶指上的顶针与针眼碰撞的声音。 卿儿抬着头,一双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笑笑。 烟雾越发浓郁。 方德正一口一口地吐出烟圈来,一双精明的眼睛仔细将张笑笑和卿儿打量了好一番,在心中忖度了好半晌,最终才叹出一口气,却又问道:“老四家的,你说的这事儿,老四可知道?他的意思呢?” 这话分明就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家里的大事,向来都是男人做主的。 张笑笑一个未过门的女人上门,虽然方德正心中已然知道此事罗老四心里是清楚的,也是点过头的。 可这是他如今能想到的唯一的推脱之词了。 张笑笑当然知道方德正心中的弯弯绕,她轻轻一笑,点头:“瞧方伯这话说的。我虽不是咱下洼村本地人,但也是懂规矩的。家里的事情,自然是老四做的主,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过是跑跑腿罢了。您也知道,家里如今急着盖房,老四要去盯着。我也不懂盖房的事情,只能来您这儿跑跑腿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有理有据,懂礼貌的很。 张笑笑将自己的身份和话语权一降再降,完全符合了方德正心目中女子三从四德的标准,可就是如此,才叫方德正一张老脸,脸色越发的深沉起来。 这唯一的借口也没了,这件事情,他已经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能答应。 点点头,将烟斗里剩下的烟灰在炕沿上一磕,方德正才老神在在地开了口:“罢了,此事便交给我便是了。” 张笑笑轻轻一笑,道了声谢,又继续说道:“今日来,还有另外一桩事。” 方德正一愣,没想到她还有事儿。 但看这小女子眼中促狭的笑意,方德正心中了然。 接下来的事情,怕是因为他将前面的事儿应下来才肯说的。 果然,张笑笑继续含笑说道:“您知道,老四是净身出户的。他虽攒了钱盖房,但以后的活计却是没有的。咱庄稼人,自然是以地为生的。” 说到这里,张笑笑顿了顿,瞧着方德正的脸色。 方德正此时早已忘了再加烟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张笑笑,满是期待。 张笑笑轻轻一笑,不再卖关子:“如今,我们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钱。就是先问问您,咱村可还有地?” 方德正心中越发激动了。 老四是个能干活的,不论田里,还是山里,都是一把好手。 如今虽分出来单过了,但要攒起钱来,那也要比村里其他人家要来得快多了。 如今来问田地价格,便是已经有买田的意思了。 不论现在买不买,以后却肯定少不了的。 当即,方德正脸上的笑意愈甚,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李拐子手里还有四亩上等水田……” “上等水田的价格是多少?”张笑笑打听起来。 方德正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地说:“四两银子一亩,中等是二两,下等是一两。村里还有荒地,是伍佰文。” 方德正一口气将村里所有能用到的田地的价格都给张笑笑露了个底。 张笑笑抿着唇,沉思片刻,在脑子里迅速地算了一笔账,最后轻笑一声:“烦请方伯帮我们物色一下,帮我们留二十亩上等水田,最好是挨着的。再有一百亩荒地。” 张笑笑说着,从怀里拿出钱来。 方德正早已被她口中的话镇住了,此时见她拿钱,手中竟是一张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子。 方德正和方婶都愣住了。 这老四家的,出手也太阔绰了! “剩下的二十两就烦劳方伯上下打点了。”张笑笑淡笑着。 方德正整个人都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第117章 买田抢人 第117章买田抢人 二十两银子,那可是五亩上等水田啊! 方德正怔怔地瞧着张笑笑。 罗家一直穷得可以,家里住的房子,还是老几辈人留下来的祖屋,破破烂烂的,只勉强能遮风避雨。 如今,老四才刚刚救了人,就有了钱。 这又是建房,又是买地的,手笔可着实不小啊! 无论是村里人,还是方德正,都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注在了张笑笑身上。 他们可不相信,穷了一辈子的罗家,会突然这么有钱! 而张笑笑此时,俨然已经成了财神爷了。 这一点张笑笑是不知道的。 她拿的钱是罗宇方给的,要怎么花,也是她跟罗宇方商议好的,至于银钱的来源,她是无所谓的。 方德正此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随即便万分庆幸。 眼前这女子可真是聪明得紧。 先用收养一事来探他的口风,才肯继续谈卖田卖地的事情。 若是就卿儿收养一事,他没有给予支持,罗老四一家怕是就要离开下洼村了。 这一出手就是上百亩的田地,在村里的赋税上,可是一大笔收入呢! 正事儿已经说完,方德正夫妻二人心中对张笑笑都多了几分看重。 这样聪明的女子,还有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淡定从容,也绝非一般人可比。 罗老四要买百亩荒地的事情,在张笑笑踏出方家院子的时候,便传遍了整个下洼村。 张笑笑的身份,也一时之间成为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猜测的热点。 在这几日中,张笑笑却只是带着卿儿在福伯家帮忙。 正月二十的时候,方德正亲自上门,将一百多亩田的地契交给张笑笑,顺道将剩下的十八两银子递给她。 张笑笑疑惑地看着方德正递过来的银子:“方伯,这是什么意思?” 方德正看似憨厚一笑:“除了买地的钱,还有中间打点的费用,剩下了这十八两银子。老四家的,你快些收好了。这房子眼看就要盖好了,你们还得给人家发工钱呢!” 张笑笑一愣,随即轻笑着将方德正的手推了回去:“方伯,这钱您自己收好了。这些日子为了我家的事情,劳您东奔西走,又卖了不少人情。这大冷天的,给您买酒喝,暖暖身子。” 原本那二十两便是计划花出去的。 何况,他们要买田地,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剩下的就劳累了方伯成日家在外面跑。 他到底也是有些年纪的人了,大冬天的在外面东奔西走的,她也是不忍心的。 方德正看着手里的十八两银锭子,突然觉得这钱格外地烫手:“老四家的,这可使不得!你们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哪能如此大手大脚!快收回去!” 十八两银子啊! 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普通农户家,一年能收成五六两银子,就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且庄稼人大都是自给自足的,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这十八两银子,可够得上一家人十几年的开销了! 这钱,无论如何,他心里拿着是不踏实的。 张笑笑却不肯再收:“方伯,您这就是瞧不起我跟老四了!好歹我们也是有手有脚的年轻人,还怕赚不着钱么?您就收着吧!给家里添点儿米粮,也给婶子做两套衣服。到底是咱们村的里正,您二老穿得好了,咱们村面子上也好看不是?” 反正无论方德正怎么劝,张笑笑却是打定主意不收钱的了。 况且,如今卿儿收养的事宜还没有办妥。 她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 让人家帮忙跑腿,当然得给点儿辛苦费。这样人家干起事情来,才会更尽心尽力。 钱能解决的事情,她向来不愿意用别的方式的。 人情这种东西,一旦欠下了,便最是难偿还的。 她倒情愿叫别人欠自己的人情债!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德正也不好再继续推辞,只得答应一声:“行!听你的。再过不久,你跟老四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便是咱下洼村的人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方德正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在人耳中也还算十分动听的。 张笑笑笑着点头:“好!方伯放心,一定不会客气。过几日,还要请您来吃喜酒呢!” 又寒暄了一番,张笑笑才抱着卿儿,起身将方德正送了出去。 医馆中,这两日看病的人数比前些日子多了许多。 卿儿像个小跟屁虫似的,时刻跟在张笑笑的身后,软软糯糯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爷爷,您不能吃辣了哦!”张笑笑将抓好的药递了出去,卿儿便紧接着特意叮嘱了一句。 听到这话,抓药的老人笑得越发慈祥和蔼了起来。 伸手摸摸卿儿小小的脑袋,点头答应:“好!听我们卿儿的。” 福伯见此,也扭过头,满意地笑着:“卿儿这孩子聪明,不过一月的耳濡目染,便已学了不少东西。倘若认真学习,只怕要比老夫这个常年浸淫医术之人,都要厉害咯!” 那抓药的老者也笑得很是开怀:“是啊!” 张笑笑低下头,看着站在自己脚边,只到自己大腿位置的孩子,也笑了起来,一脸的欣慰和得意,仿佛被人夸奖的人是她似的。 卿儿扬着小脑袋,一脸的纯真。 有人欣慰,也有人酸溜溜地说出一些叫人笑不起来的浑话。 方德正回了家之后,将那十八两银子交给自家媳妇。 听自家男人说是老四媳妇特意给他们的,方婶的眼睛都瞪大了。 一出手便是十八两银子,就算是富贵人家的打赏,也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啊! 手里捧着那十八两银子,方婶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十八两银锭子收起来,忙催着自家男人:“老四媳妇是个懂事的,咱也不能落下了。你快去罗家一趟,把老四媳妇叮嘱的事情给办好了。” 方德正也是连连点头:“正是呢!我也是正有这意思。吃过晌午饭后便去,定要把那事办得漂漂亮亮才好!” 方婶却不满地催促起自家男人:“还吃啥晌午饭!这会儿便赶紧着去!办妥了,我给你烧肉!” 一听到“肉”,方德正的一双眼睛都亮了。 家里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尝到点儿肉沫星子,还是老四打猎送来的。今日媳妇突然说要吃肉,他肚子里的馋虫瞬间便被勾起来了。 方德正连连点头:“好嘞!好嘞!我这就去!这就去!” 方婶笑着目送自家男人去了后院。 过不了一会儿,罗家老大和她媳妇,便搀着老娘王氏跑到了医馆外。 正听见一群人夸奖卿儿如何聪慧,王氏当即便朝地上啐了一口:“不要脸的丧门星!天杀的贱种!见我家孙儿聪慧,便要抢了去!也不怕天打雷劈!” 众口铄金的夸奖声中,突兀地插进来这么一句话,顿时将原本热闹的气氛给冷却了下来。 好些日子没听见这声音了,张笑笑却不曾忘记。 她抬起头来,便见王氏正由罗家老大,和一个瘦瘦高高的媳妇搀着进来。 那媳妇看上去倒是低眉顺眼的。 这应该就是罗老大的那个媳妇吧? 张笑笑心中忖度着,便听福伯冷声道:“罗家的,你要骂街便去外面骂去,我这医馆里都是病人,若是有个好歹,你可负责的起?” 王氏此时一心想着张笑笑竟然买了上百亩的田地,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有那些钱,小儿子早娶着个城里的媳妇了。她的翠儿,也定然能嫁到大户人家当太太了! 越想,王氏心底便越是冒火,哪里还顾得上“不能得罪福伯”这一条。 况且,若是能要到那些银子,她就去镇上看病了,谁还在这穷山沟里?! 这般想着,王氏的语气便冲了起来:“分明是那个贱货在这里,才害了人,你咋倒讹上我了!” 王氏气呼呼地瞪一眼福伯,那眼中的嫉妒和愤怒分毫不加以掩饰。 都是这个老东西,居然不收留她,才害得她还得租房子住!还住在那破得遮不住风,挡不住雨的地方! 王氏越想越是生气,仿佛他们罗家的房子便是被福伯和张笑笑合谋一把火烧了的似的。 张笑笑冷笑一声,脸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但那双眸子中的光却分明已冷到了极致,似还淬了一层冰:“呵!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你了。分明是你在这里大吵大闹,我一句话不曾说,你倒来喊冤了?” 一个村里的人,谁不知道王氏是什么德行。 所以,此时听见王氏这番话,也都无动于衷,都按部就班地排着队,顺带看戏。 王氏一愣。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突然甩开罗老大和老大媳妇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张笑笑面前,一把将早已躲在张笑笑身后的卿儿给拽了出来。 卿儿被吓得立刻便哇哇哭了起来。 张笑笑顿时回神,一把抱住卿儿小小的身体,一只手紧紧地捏着王氏的手腕,不让她拽着卿儿。 卿儿疼得哇哇大叫,珍珠似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滚烫的泪珠,直把张笑笑的心都给烫伤了。 有眼色的,早已悄悄跑了出去,去工地叫罗宇方去了。 “你做什么?!松手!”张笑笑怒斥一声,眼中的冷意越发浓烈。 王氏冷笑,却依旧拽着卿儿的胳膊:“做什么?你强抢我罗家的孙子,还有理了?没天理啊!贱人抢人孩子,要我罗家绝后啊!” 罗老二本来是带着自家媳妇来看热闹的,此时正躲在人群里。 一听到自家娘说这话,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了。 老二媳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时就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狗娃子不是罗家的种?还不如一个野种不成?” 老二拉了拉媳妇,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老二媳妇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再开口,只那一双眼睛中却写满了不满。 “呵!你这意思是,老二家的狗娃子没了?”张笑笑是不乐意说这样的话的。毕竟狗娃子到底还是个孩子,这话听来,却像是诅咒。 可王氏这番闹腾,那番话,显然已经是将她的亲孙给忽略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好心好意地帮人家增寿了。 第118章 抢钱 第118章抢钱 王氏一听这话,顿时越发恼了:“你个丧门星!没天理呦!你居然敢咒我的宝贝疙瘩!老娘跟你拼了!” 王氏一脸的狠辣,说这话,就要朝张笑笑扑去。 两只手也成爪,就朝着张笑笑的脸上挠去。 王氏那边一松手,张笑笑立马便将卿儿抱着转了个弯,让他赶紧跑到柜台后面去。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只听见王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回荡。 为了护住卿儿,王氏这一抓,便得了势,一下子就抓在了张笑笑的脖子上。 竟是生生地从张笑笑的脖子上抓下几条血肉来。 张笑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浑身一颤。 王氏得了手,以为张笑笑也不过如此,便又趁机继续朝着张笑笑扑了过去,作势要将她扑倒在地,然后好好收拾。 张笑笑已经挨了一下了,此时脖子上正疼得发颤,哪里肯让王氏再次得手。 连头也不转,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原本背对着众人的女人早已化作一片残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卿儿吓得小小的身子不停颤抖,见张笑笑突然不见了,哭得越发撕心裂肺了。 场面太过混乱,福伯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看诊了。 王氏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是誓定要好好收拾张笑笑的,谁知张笑笑突然不见了,她身子停不下来,竟是重重地撞在了柜台上。 疼得她嗷呜地叫了一声,便倒在地上打起了滚。 见王氏得手,罗老大夫妻原本还在洋洋得意着。 哪曾想,王氏会突然摔倒。 两人正发愣,王氏一声惊叫便将罗老大的神志叫了回来。 他眼珠子在眼眶中一转,一抹算计浮了上来。 颠颠地跑过去,也不去扶王氏,便兀自干嚎了起来:“娘啊!你不能要事儿啊!你这贱女人,你居然敢打我娘,我跟你拼了!” 张笑笑从旁边走过来,淡笑:“我等着。” 罗老大方才便见识了张笑笑的功夫,方才那番话也只是以为张笑笑跑远了才敢说的。 此时张笑笑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他顿时一噎,哪里还敢动作,只是不停地干嚎:“娘啊!爹啊!你看看老四找的这是什么媳妇!欺负人都欺负到自家头上来了啊!我们家如今这样的条件,她不说帮衬着,竟还害得娘伤了。” “老大,娘这病怕是要去镇上的了。咱们家这情况,哪里有钱给娘看病啊?”老大媳妇见自家男人如此说,顿时也反应了过来,忙忙地走过来,声音温婉委屈。 有人小声讨论着什么,却也只是兀自嘟囔,除了他旁边的人,便没有旁人听见了。 张笑笑也不理会。 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王氏这是带着老大家的来要钱来了。 呵呵!莫说她如今压根没钱,就算是有钱,她也情愿扔到茅坑里去,也不会便宜了这一堆厚脸皮、没廉耻的人! “老四家的,你打了娘,娘看病的钱,你得出!”老大直接开口,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张笑笑的时候,就仿佛张笑笑便是那让人心动的银锞子。 “你娘是怎么摔的,你没长眼睛?”张笑笑冷哼一声,这讹人讹的也忒不走心了。 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是傻子,只要他们要钱,旁人就要颠颠地把钱双手奉上不成? 罗老大的面色一僵,高大的身体突然站了起来。 张笑笑不禁在心底啧啧。 罗家也不知道是有多好的基因。 王氏虽然个子小,可罗家的这几个儿子却是个个高大魁梧。 罗老大只是这样一脸凶相的站在她的面前,她便仿佛成了一只待宰的小鸡一般,看上去柔柔弱弱的。 只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柔柔弱弱,那就有待商榷了。 “分明是你打了我娘,你这个贱人还想不认么?!”罗老大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眼睛里满是凶恶。 老四这大半个月来,又是建房,又是买地的,动静这么大,他们当然也都是知晓的了。 娘说过,老四身上是没有银钱的,那这些钱就只有可能是那个女人的。 今日,趁着老四不在,他一定要从这女人身上捞出她的钱不可! “呵!你这是打算用强么?当着全村人的面儿?”张笑笑又是一声冷哼,回视着罗老大的目光,不卑不亢,不见半点儿害怕和畏惧。 罗老大听到张笑笑说他要“用强”,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哪里还听得到张笑笑后面说的话。 他嘿嘿一笑,眼睛中射出精光,竟是搓着两只手朝张笑笑靠近过来:“用强?嘿嘿,倒是也不错!这么水灵的女人,老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呢!也不知道床上的滋味怎么样。” 村里的女人都是一副皮糙肉厚的模样,哪里有眼前这女人这般曼妙? 况且,只要娶了这女人,还怕她的钱不进自己的口袋么? 罗老大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此时,他只一心想着要如何将张笑笑办了,哪里还记得他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而此时此刻的他的一切行为,早已落入了整个下洼村村民的眼中。 老大媳妇听见这番话,眼神一闪,瞪着张笑笑的目光多了几分愤恨。 这个贱人!狐媚子!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儿勾引她男人! 张笑笑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罗老大眼中的神色和话语中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的了,她不是笨蛋,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番话的意思? “呸!”张笑笑冷着脸,一口吐沫便毫不留情地啐到了罗老大的脸上,“见过卑鄙无耻不要脸的人,没见过像你这么卑鄙无耻的!” 罗老大往脸上一抹,气得扬起手来,便要朝张笑笑脸上招呼去:“小娘皮的!居然敢吐老子口水!看老子不打死你!” 张笑笑正朝四周看着,寻找着躲避的出路。 罗老大扬起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紧接着耳边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 张笑笑下意识扭过头去,还未看清楚,身体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男人的心跳和他满含歉疚的话语:“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吓着了吧?”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张笑笑怀里抱着卿儿,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没有。” 低头轻轻地在她柔软的发丝间落下一吻,罗宇方扭头,凌厉的眸子直直地射在罗老大的身上。 罗老大正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 被罗宇方这样的眼神一瞧,他顿时觉得后脊一阵发凉,冷汗噌噌地往外冒。 老大媳妇本是不想理会他的。 当着她的面,这男人就不将她放在眼里,居然去勾搭别的女人,这叫她心中如何能不生气? 可此时,却并不是窝里斗的好时机。 老大媳妇是个聪明的。 她弯下腰,抱着罗老大,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娇柔美丽的叫人心疼:“老大,你怎么样?疼不疼?” 罗老大此时才反应过来,他方才那些话竟是当着全村人的面儿说的。 此时听见媳妇问话,他眼珠子一转,顿时哀嚎起来:“媳妇,我要废了。我对不住你啊!以后家里的活计都要落在你一个女人的肩上了。” 老大媳妇在心里哼了一声。 这话说的,好像家里的活计他动过手似的。 罗家一家除了老四罗宇方外,都是好吃懒做的种。 无论是家里的田地,还是家务,都落在了几个媳妇的身上。 老二媳妇也是个好吃懒做的,偷奸耍滑惯了,也是不动手。 平日里,家里的活就靠着老三媳妇跟她两个人动手。 以前,有老四在家里,她们还轻松一些。 这些日子,老四分出去过了,她们两个女人险些累死了。 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老大,你别这么说!老四定然不会真的不管我们的。” 说着,老大媳妇抬起头来,一双水湾湾的眸子,期盼而又可怜的看着罗宇方,“四弟,你说是不是?” 张笑笑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扭头去看罗宇方。 罗宇方心软,她真怕他被这妇人的眼泪弄得软了心。 察觉到张笑笑的目光,罗宇方低下头,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才抬起头来,缓缓开口:“大嫂错了,我如今已经分出来过了。大哥大嫂要如何,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老大媳妇脸色一变。 老四一贯是个心软的。 以往,她只要在他面前落点儿泪,博取点儿同情,定然能从老四手里拿出些银钱来。 谁曾想,老四今日竟是铁了心的要跟罗家划清界限了。 都是那个女人! 一个贱人、狐狸精! 一定是她唆使的老四,叫他不肯拿银子出来的! “老四家的,”老大媳妇眼中的怨恨和阴毒,让张笑笑一震,随即只觉得好笑,便听她继续开口,“咱们女人最重要是要贤惠的。你方才打了娘,如今又伤了你大哥,罗家如今本就困难,你怎么能拦着不让老四帮一把呢?” 这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头上了? 众人听此,耳朵边只回荡着最后一句话,看着张笑笑的眼睛中便多了几分不赞同。 张笑笑冷笑。 这老大媳妇倒是个有脑子的。 可惜,这小聪明没有用在正途上,偏偏是用在了算计人上了。 “呵呵!王氏是怎么摔倒的,大家有目共睹。老大方才说了那些话,他如今还活着,已经算是我仁厚的了。你这是还想跟我要银子?要我说,你这脸皮子也真是够厚的!我如今可还未嫁入你们罗家呢!我可是知道的,罗宇方可是净身出户,你们罗家的银子,他是一分钱都没有带的。怎么如今还想着让老四帮衬你们?” 张笑笑冷笑。 那些钱虽然是罗宇方的,但是却不能说出来。 说完,她仰起头看向罗宇方。 虽然知道他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心中却也有几分忐忑。 这毕竟是他的母亲和大哥。 第119章 并非亲生 第119章并非亲生 老大媳妇一愣。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女人如今还未过门,便还不算是他们罗家的人呢! 都怪这个女人,成日家跟老四出双入对的,还他们都习惯性以为,他们已经是成亲许久的夫妻了! 老大媳妇这么想着,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一转,眼底浮上一抹算计:“瞧我,看你跟老四成日家在一起,连住都住在了一起,便理所当然起来了。” 声音放柔,听上去又是以前那个看上去温婉柔弱的女子。 张笑笑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要论说起来,罗家也就这个老大媳妇是个聪明的。 只可惜,那些小聪明不用在正途上,专门用来算计旁人、偷奸耍滑了。 她刻意咬重强调的那几个字,一下子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跟罗宇方的身上来了。 此时,罗宇方正拥着她,护着她,那动作即便是在夫妻之间,也不可谓是不亲密的,何况如今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便变了样。 虽然王氏的泼辣和罗家这一窝子的好吃懒做很叫人不耻,可他们此时的关注点显然已经完全被引到了女子的贞操廉耻上了。 眼睛一眯,漆黑的瞳眸中射出危险的冷芒。 在所有人不耻的目光中,罗宇方不仅没有松开拥着张笑笑的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这一动作看在所有人的眼中,显然又多了几分深意。 只奈何罗老四那一身的气度实在太过压抑,叫人连正眼也不敢瞧上一眼,只能讪讪地低下头,将视线落在张笑笑的身上。 被人打量,这种事情,对张笑笑来说,是无所谓的。 人活在这世上,终究是少不得要承受别人的目光的。 老大媳妇被罗宇方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固执地昂着头,一副大义凛然地模样。 若是忽略她唇角勾起的得意,她的模样,也许更加具有说服力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与老四之间的事情,便成了你跟我开口要钱的凭据了么?你倒是好大的脸面!” 张笑笑冷笑一声,将话题重新引回到原来的地方。 她跟罗宇方之间如何,还轮不到别人来置喙! 罗老四虽然平日里与村里人为善,但他一身好武艺,又是村里的猎户,身上的煞气重,若是生起气来,村子里是没有人能承受得住他的怒火的。 何况,如今那位大地方来的姑娘,一来就给老四建了房,买了上百亩的地,一跃而成为了村子里的富户,谁又会有事没事去得罪人家,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老大媳妇见村民们躲躲闪闪的目光,以及后来渐渐变得嘲讽的视线,恨恨地咬牙,两只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这个贱女人真是好命! “你胡说什么?!分明就是你水性杨花,撺掇着老四跟我们分了家!如今又害得我婆婆和相公重伤,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见舆论的方向开始偏颇,老大媳妇也不再表现自己的强势,反而开始默默地垂泪,那一脸的委屈和怨愤,当真是叫人我见犹怜的。 “你这大嫂演技真心好!”要不是她知道真相,看到老大媳妇这副模样,怕是也要以为自己是个多么十恶不赦的人了。 张笑笑悄声呢喃,声音不大,只有她身边的两人能够听到。 卿儿方才还吓得哭得厉害,渐渐地见场面控制下来了,哭声也渐渐停了。 听到张笑笑这话,他不由好奇地抬头:“婶婶,演技是什么?” 孩子一脸求知欲的看着自己,眼角还挂着残留的泪珠,看上去真是又萌又可爱,一下子便软了张笑笑的心。 她下意识抬手,将孩子眼角的泪拭干:“演技的意思就是唱大戏。” “哦……”卿儿拉长音,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那娘是在唱大戏么?” “噗嗤!” 卿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说话也是全无顾忌的,声音不大,却叫在场的一众人听了个真切。 一听到卿儿这番话,便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童言无忌的话,却最是叫人相信的。 张笑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不是这孩子这双澄澈而无辜的眼神,她怕是要以为这孩子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瞧老大媳妇那黑得快要流油的脸色,啧啧,真是大快人心啊! 当娘当到她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老大媳妇被一群人戏谑的目光包围着,眸子中闪动着浓浓地不悦。 她陡然朝卿儿看去,眼中都是无法控制的愤怒:“你这个贱小子、野种!你给老娘过来,看老娘不打死你!叫你随口胡说八道!” 撕下温婉的表皮,老大媳妇这副模样,倒是看得人一阵唏嘘。 在整个下洼村,罗家老大媳妇的贤惠温婉、持家有道可都是出了名的。 虽然不是个大家闺秀,却也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了。 那行事和气度,便不是普通的庄稼人能比的。 因此,村里许多小媳妇都曾被自家婆婆耳提面命过,要如何向罗家老大媳妇学习的。 有些性子和善的,倒没什么。 但村子大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强势、看不惯的。 她们恨不得老大媳妇出丑,找找茬的,也省得一天到晚被婆婆念叨。 因为一个“孝”字压着,她们不敢对自家婆婆怎么样。 但被婆婆再三提及的老大媳妇,就成了她们心中愤恨不已的对象了。 如今见老大媳妇这般失了体面、分寸,一个个便都耐不住了。 到底雪中送炭是件困难的事情,而火上浇油,却是不少人乐于去做的。 “秦嫂子,我没听错吧?一向温婉贤惠的老大媳妇,这是魔怔了么?怎么这么说话呢?我瞧着卿儿那孩子挺可人疼的,她一个做娘的,怎地就说出这种话来呢?” 因为对老大媳妇的怨怼,村里不少被婆婆念叨的媳妇便都自发凑到了一起,关系倒是日渐好了起来。 “啧啧,这罗家老大的媳妇最是会装的了。什么温婉贤惠、大方得度,那可都是在人前装出来的!你别瞧她这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儿,那可都是为了哄人的!” “要我说啊,最可怜的就是卿儿那孩子了。唉!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被罗家这家人捡了。被谁捡了不好,偏偏是这老大家的!唉!若是当初是被老四捡得的,这孩子说不定还能过得好些。” “我看未必!老四是个孝顺的,罗家那个模样,卿儿落在谁手里头,怕是都好不了的。” “我听说,老四如今是打算收养卿儿的。” “哦?还有这事儿?” “是啊!我也是最近听说的。罗家今天老闹,怕是就是为了这事儿。” “哼!他们罗家都是些黑了心肝的!今日怕是来讹钱的!卿儿那孩子,要不是咱们村子里人接济,如今怕是早死了!他们也好意思来要钱,果真是脸皮子够大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罗家和老大媳妇,话里话外都是对罗宇方和张笑笑,还有卿儿的维护。 当事人未曾说话,便得到大家这样的维护,张笑笑的心中不由得划过一阵暖流。 村子里的人大都朴实的很,没有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她开始有些期待将来的日子了。 老大媳妇被人批得灰头土脸的。 可今日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却平白的伤了王氏和老大,这怎么着也是说不过去的。 今日这银子,老四家的是想出也得出,不想出也得给她吐出来! 老大媳妇这一刻,竟是豁出去了,旁的都全然不顾了。 张笑笑脸上含笑。 她一直观察着老大媳妇的脸色,见她此时一脸愤恨,眼底是鱼死网破的决绝,不由得轻笑一声。 决绝? 罗家这一家子人,除了罗宇方和卿儿之外,若是有一个能真正决绝起来的,她也不介意打赏他们几两银子,就权当是去电影院看了一场戏罢了。 “罗老四!你真是狠心!瞧着娘倒在地上,受了伤,你也不管!你就是这么纵容你的媳妇来欺负家里人的么?!” 老大媳妇恨恨地瞪着罗宇方。 在张笑笑这里找不到突破口,虽然很惧怕罗宇方的眼神,却还是将矛头对准了罗宇方。 毕竟,在他们看来,罗宇方是个孝顺的。 以往但凡是与王氏相关的,罗宇方总是会软了语气,低头的。 老大媳妇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此时的罗宇方早已非彼日之人,自然也就不会被老大媳妇这番话压住。 他冷哼一声,周身都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压,叫人下意识后退,离他远一些:“我想,不需要我再强调一次。我罗宇方,早已分家。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我这些年赚的钱,也足够偿还那几年的养育之恩了!” 这句话一出,可不止是老大媳妇傻眼了。 连带着整个下洼村的人,还有张笑笑都傻了眼了。 若说在这里面有人表情与众人有异的,那也就是刚刚赶来的里正方德正了。 他一脸无奈地叹息一声,匆匆赶来的脚步瞬间停下,不待众人发现他的存在,他便又再次转身离去。 这件事情一出来,罗家便是彻底与老四断了关系了。 老四身份特殊,他如今将事情挑明了,那接下来的事便不需要他了。 唉!罗家一家子就是作死! 若是好好待老四,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今,他们硬是生生地逼得老四断了这养育之恩,日后若是老四有什么成就,他们再想要去攀附,只怕是没有可能了。 老四不是罗家人。 这一点,整个村子里除了王氏外,便只有里正方德正一人知晓。 如今罗宇方毫不留恋的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王氏当场就愣住了。 她本还肆无忌惮地哭天抢地,想着老四惯是个心软孝顺的,她若是哭得凄惨些,老四说不准能多给她些银钱。 她哪里想到,老四竟是一点儿情分都不顾了,倒是直接将这秘密抖了出来。 第120章 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第120章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罗家人灰溜溜的跑了。 经过这一次闹腾,里正再去找罗老大商议收养卿儿的事情,也只是被罗家人抱怨了一句。 等收养事宜办妥,罗宇方建在村口的房子也已经起好了。 这几日,罗宇方一直在忙着布置新房,张笑笑也每日忙着上山。 罗宇方不知道张笑笑经常上山是去做什么,但好在她跟他保证过,只在外围,便没有多计较。 卿儿跟着罗宇方去布置新房,小小的孩子,跟在罗宇方身边,看着便叫人心疼。 这日,一大早,张笑笑还未睁开眼睛,便察觉到屋子里有两道火辣辣的视线,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缓缓睁开眼睛。 “娘亲!”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惺忪的睡眼猛地睁大。 张笑笑怔怔地看着坐在她床沿边的孩子。 盯着孩子看了好一会儿,张笑笑猛地坐起身来,一把将孩子捞到了怀里,满眼惊喜和不敢置信:“卿儿,你唤我什么?” 收养卿儿这件事情虽然是跟卿儿商量过的,但是张笑笑却也没有指望能从卿儿口中听到一声“娘亲”,毕竟,老大媳妇当了他那么久的娘,这会儿要让他认别人做娘,着实是有些为难他的。 卿儿原本还有几分忐忑,见到张笑笑眼中的喜色,他也终于笑了起来。 小小的胳膊一把抱住张笑笑,在她脸上“吧嗒”印下一吻,开心地唤着:“娘亲!娘亲!卿儿终于有娘亲疼了!呜呜!娘亲!” 一个月的时间,卿儿的身体渐渐长了些肉,但相比起同龄的孩子,他整个人却还是显得瘦瘦小小的,叫人看着便不由得心疼。 轻轻拍了拍卿儿的背脊,张笑笑的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好了,乖卿儿,不哭,啊!卿儿不哭。” 还未再说,软软的小身子就突然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张笑笑心中一惊,转过头去,就见罗宇方正抬起一个手来,揪着卿儿的衣领便将他提了起来:“好了,不许哭了。” 在人后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是不带面具的。 所以,张笑笑很直观的,一眼便看见了他那张黑得能流油的脸。 卿儿的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委屈地撅着小嘴。 张笑笑无奈,朝着卿儿伸出胳膊:“你做什么呢?吓坏卿儿了!” 卿儿也委屈地朝着张笑笑伸长了胳膊。 五叔,哦,不,爹爹太可怕了! “娘亲。”卿儿又柔柔糯糯地唤了一声。 这一声,将张笑笑心中的防线彻底击垮了。 她索性一下子从床上下来,伸手就要从罗宇方手中将卿儿夺过来。 奈何,罗宇方的反应速度比她快,还不等她伸手,他便已经将卿儿抱在了怀里,看着她落空,满眼不悦:“他都已经大了,不需要你哄!” “他哪里大了?明明还是个孩子!”张笑笑有些愤怒地反驳。 可谁想,一向对她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汉子,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固执地往后退了一步:“他都八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 “他是你儿子!”张笑笑无语,直想翻白眼。 这男人这是吃醋了么? 可是这醋吃的也太特么的奇怪了吧? 好端端的,吃一个孩子的醋? “管他是谁的儿子!总之,你不许抱!不许亲!”罗宇方黑着一张脸,有一种把眼前这女人捏死的冲动。 要不是他动作快把人夺了过来,那女人那个吻岂不是就落在这混小子的脸上了! 想想她要亲别的男人,罗宇方就觉得一阵火气直往头顶冒,都快要把他整个人烧着了。 张笑笑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罗宇方的这份霸道,好熟悉! “你……你这属于无理取闹!”张笑笑觉得真是无语死了。 罗宇方才不管这些,竟是直接开口承认了:“我就是无理取闹了!反正你不许抱,不许亲别的男人!” 听到这么霸道的宣言,张笑笑彻底气笑了。 她斜睨着眼,眼中划过一抹狡黠,故意调侃道:“若我偷着抱了、亲了呢?” 虽然看到了她眼中狡黠的光,罗宇方的脸色还是在瞬间变得越发黑了,周身的气息也凌厉冰冷了好几倍。 卿儿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哽咽声也发不出来了,眼泪也不敢流了,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罗宇方的怀里,连动都不敢动。 “你敢!”暴虐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占有欲,一双喷火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似乎要用眼神将她拆吃入腹似的。 这个蠢女人,就是仗着他舍不得伤她,是么?! 看着罗宇方生气的样子,张笑笑玩心大起,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笑意,她淡淡开口:“那我找个人试试去。” 她说着,抬脚便要朝着门外走去,一双眼中满是戏谑的笑。 还没走两步,手腕却已经被人箍住。 那圈着她的力道,真是大的好似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似的。 张笑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身体一阵旋转,腰间便多了禁锢。 那宽厚的掌心带着温热的温度隔着里衣贴在她的肌肤上,温热的唇瓣也紧紧地绻住她的。 张笑笑一惊之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 那双如幽潭般寒波生烟的眸子,好熟悉! 一吻罢,张笑笑无力地瘫软在罗宇方的怀中,接着他手臂的力道才得以稳稳地站着。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着方才罗宇方那霸道的吻,心脏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脸上也火辣辣的烧着。 这男人看上去憨厚老实,调情的手段却并不生疏。 只是一个吻,便将她搞得全身无力。 若是别的…… 呸呸呸!她这是在想什么呢?! 张笑笑的脸越发红了。 肆意地欣赏了一番她娇羞的模样,罗宇方心情极好地扬起唇角,缓缓低下头来,充满磁性的喑哑嗓音在张笑笑的耳畔响起:“笑儿,若是你敢,我不介意提前收了你。” 说着,还故意轻轻地咬了咬张笑笑早已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又似在张笑笑的心中加了一把火。 她猛地将头埋进罗宇方的怀中,不让他瞧见自己此时的窘迫。 喘息了好一会儿,张笑笑脸上的红晕才渐渐退去。 缓缓回过身来,却一眼瞧见罗宇方另一只手臂中抱着的小小身体。 张笑笑此时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脸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晕,又腾地一下子冒了出来。 天哪天哪!要死了! 她怎么忘了卿儿还在了! 该死的罗宇方! 张笑笑在心中暗骂罗宇方无耻,抬起头来,怒瞪着他。 却见他唇角笑意浓郁,心情很好的模样。 这样明媚的笑,在他的唇角绽放开来,在这张疤痕遍布的脸上,却还是叫人看着便觉得迷醉。 张笑笑倒抽了一口冷气,拧着眉头瞧着他,眼睛却是一瞬都离不开了。 怀中女子这样崇拜而痴迷的眼神叫罗宇方格外受用。 她那双因为动情和娇羞而染上了一层水雾的眸子,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叫他心头一紧。 怀中柔软的娇躯,突然软若无骨。连掌心托在她腰间,也似乎能感觉到她滑腻的肌肤。 罗宇方心头一跳,只觉得喉头一阵干涩,浑身都燥热起来。 女子刚刚被宠爱过的双唇,水润透亮,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所幸,罗宇方到底是个理智至上的人,没有被身体完全控制了思想。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又轻轻地凑到张笑笑的耳边啃咬了一番,才哑着嗓子:“笑儿,你再这样盯着为夫看,为夫会受不了的。” 张笑笑一愣,随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连忙撇过头去,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来。 罗宇方这次并没有箍住她,见她推开,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抱着卿儿转身出了房门。 这惹火的小妖精,等成了亲,看他怎么收拾她! 所幸,房子如今已经建好了,如今只要选个好日子,便能迎娶她进门了。 罗宇方匆匆离开。 张笑笑怔怔地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抿了抿唇。 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心中又是羞恼,又是感动。 这男人也算说话算话的真汉子,从不强迫她。 平日里,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牵牵手,亲亲额头。 今日他这般动情的亲吻她的嘴唇,还真是头一次。 可这头一次,却是有观众在场的! 想到卿儿可能将他们两人的亲密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张笑笑就觉得一阵羞恼。 这一番折腾,她也再睡不着了,只好穿衣洗漱。 然而,那动作却是出奇的慢。 她如今,可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 而且,一大早的,罗宇方就把她的唇吻得红肿。 要是就这么出去了,岂不是要叫人笑死了! 张笑笑暗暗地咬牙,恨不能将罗宇方放在牙齿中间,咬上几口。 这一番动静,并没有影响前面医馆的生意。 福伯正在坐诊,见罗宇方抱着卿儿出来,卿儿的眼眶还有些红肿,眼眶里还带着晶莹透亮的湿润,有些奇怪:“卿儿这是怎么了?” 卿儿还怔怔地,没有从方才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他两只手紧紧地抱着罗宇方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罗宇方刚毅的侧脸,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爹爹,你方才是跟娘亲在生孩子么?” “噗!” 福伯刚刚休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听到卿儿这话,顿时将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所幸这会儿没有看诊的人,否则若是被人看见,怕是要笑上好几日的了。 罗宇方还在恨恨地想着要将成亲的日子尽量定早一些,谁曾想就听到卿儿这话。 他微微侧首,看着卿儿一脸纠结和期待的模样,面色柔和了几分:“卿儿想要弟弟妹妹么?” 第121章 明媚了时光 第121章明媚了时光 听到这话,张笑笑也忍不下去了。 该死的,混蛋男人,居然跟一个孩子讨论生孩子的问题! 张笑笑一张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她已经将头深深埋进了碗里,用力地扒拉着碗里的饭,恨不能将自己整个人都塞到碗里去的。 罗宇方早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只觉得这样娇羞的小媳妇真是可爱地紧。 卿儿认真地看着罗宇方,心中有些失落:“那,爹娘有了弟弟妹妹,是不是也会不要卿儿了?” 他好舍不得爹娘! 他不想离开爹娘! 原本还羞涩无比的张笑笑听到卿儿这话,顿时停下了动作。 放下饭碗,她抬头去看卿儿。 卿儿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害怕和失落,仿佛又被人抛弃了一次的模样。 张笑笑心中一疼,伸手一捞,便将卿儿捞到了怀里。 罗宇方此时倒是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卿儿,你是爹娘的孩子,爹娘怎么会不要你?”温柔的声音,如同一道暖流,从卿儿的耳中流入,滑到他的心中。 张笑笑明白,卿儿怕是因为当初狗娃子出生之后,罗家人对他的态度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的。 他害怕被抛弃。 卿儿眼中氤氲着水雾,两只小小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张笑笑的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可是……可是……可是卿儿是捡来的孩子,卿儿……” 将孩子抱在怀里,张笑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卿儿身体的颤抖。 他的心里依旧在恐惧、在害怕。 有些创伤自小形成,想要安抚,只能用爱一点一点地抚平。 张笑笑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不着急:“谁说我的卿儿是捡来的?卿儿是爹娘的宝宝,谁要敢胡说八道,娘就去撕了他的嘴!” 宝宝? 卿儿一愣,怔怔地抬起头仰望着张笑笑。 他是娘亲的宝宝? 他有娘亲疼了! 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委屈都袭了上来,这些年所受的苦楚仿佛都有了发泄口。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了! 他有爹娘了,他是爹娘的宝宝! 孩子的哭声虽不大,可那声音中的委屈却一声声地打在张笑笑的心头上。 她不是个有善心的人。 但对于孩子,她心中总是有几分恻隐之心。 当初,她就是小小年纪便做了乞丐的,一个孩子生活的艰难,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明白的。 她轻轻地拍抚着卿儿的后背,眼中满是心疼和怜惜。 罗宇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卿儿哭够了,睡着了,张笑笑和罗宇方才将他放回到床上,两人一起去了新房。 新房已经竣工,后续就剩置办东西了。 张笑笑自房子开建之前去看了一下地形,与罗宇方探讨了一下房子的设计之外,便再没有去看过了。 如今,还是她第二次来看这座她以后生活的小房子。 看着眼前这座青砖瓦房,张笑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她的手被罗宇方紧紧地牵着,扭过头去,正对上罗宇方含笑的眸子,她也便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看着自己和他一起设计的图纸变成真正的房屋,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进去看看吧。”罗宇方提议。 虽然他每天回去都会跟她说一下工程的进度,但总归耳闻不如一见的。这里毕竟是他们以后的小屋,他们当然要再好好斟酌一番的。 张笑笑点了点头。 只是看到外面,她就已经满心期待了。 这房子建的,简直跟她想象的一模一样! 不,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简单的四合院设计,外面是一片压实了的平地,平地上种着一颗大叶榕树。 当初罗宇方带她来看地方的时候,她最满意的就是这棵榕树了。 树下放着石桌石椅。 张笑笑有些惊喜。 这一点,她只是当初看地的时候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记下来了,而且还做得这样好。 这男人,真真是好得没话说了! 大门是她曾经提过的铁门。 这样的铁门,她曾在乡下看到过很多次,几乎许多盖了新房的人家都装着铁门。铁门上还用大红的笔写着倒立的“福”字。 “这字不错!”张笑笑忍不住惊叹点头。 龙飞凤舞,似潜龙伏渊,有一飞冲天之势。 “笑儿定然见过许多好字,这笔狗爬,怕是入不得眼的。”罗宇方谦虚地说。 张笑笑却很是满意。 这些日子,一有时间,她就会教罗宇方识字。 当初萧御教她识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不过半年时间,她便已将他教自己的,教给了别人。 罗宇方这笔字与萧御的字竟还有些相似。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张笑笑惊呆了。 但随即了然。 罗宇方虽是个庄稼汉,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度却绝非一个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他身上有一种与萧御相似的东西,所以,两人能写出来相似的字倒也不是特别稀奇的。 最主要的是,罗宇方与萧御,着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他们的人生压根就不可能发生交叉,所以张笑笑根本就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如果她细心一些,亦或者是多些疑虑,也许许多时候,她可以发现一些端倪的。 “你真是……”张笑笑好笑,“越来越谦虚了,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呵呵!”罗宇方轻笑,眸子中划过一抹复杂,随即淡去。 牵着她的手,开了门。 一进门,便是一个照壁。 这照壁当然也是应张笑笑的要求做的。 照壁上的画是一幅简单的山水画,画的便是下洼村的风景,很是逼真。 张笑笑不由看呆了。 这画她是见过的。 依然是出自罗宇方之手。 她记得当时她说要弄个照壁,又给罗宇方介绍了照壁的时候,罗宇方当时说让她画。 可惜她的画技压根就入不得眼。 后来在罗宇方的书桌上发现了这副画,她便要求他将这幅画当做照壁的。 当时看着没有颜色的水墨画很是好看。 如今画上染了颜色,还放大了许多倍,看上去竟是越发好看了,就仿佛那景致缩小了,就在自己的眼前似的。 “罗宇方,你真是天才!”张笑笑不由赞叹。 她这是捡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不过短短一月时间,便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变成了一个笔走龙蛇的……额……庄稼汉。 这一月相处下来,她发现,这男人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 写的了字,画得了画,干得了活……几乎啥都会做。 想到这里,张笑笑不由有些苦恼:“你说你什么都会做,这让我很苦恼啊!在你面前,竟是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呢!” 自从来到这里,她除了引起他跟家里人之间的矛盾外,似乎啥都没干,还总是拖他的后腿。 越想,张笑笑越是郁闷。 好歹她也是曾经奋斗过,从一名小乞丐,变成混迹江湖的大姐大的,可如今这是什么个情况? 一场穿越,一个小小的庄稼汉,竟是瞬间便秒杀了她啊! 这世道,真是不让她这样的米虫活了! 瞧着小媳妇一脸无奈又苦恼的样子,罗宇方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扬起一个惑人的笑:“笑儿,你不需要做什么。在我身边,你便是存在感。” 靠!又被撩到了! 张笑笑忍不住在心里爆着粗口,脸上却是控制不住地浮上一抹红霞来。 今日一早的那个深吻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她这段时间,似乎总是被这男人一本正经地撩到,洒一脸的狗粮。 可是,该死的,她心跳这么快,心里还觉得有一死甜蜜,是什么鬼? “就会说好听的!今早上的饭菜没放糖啊!”张笑笑是个脸皮薄的,可有时候又喜欢强装着脸皮厚,不想自己总是被人拿捏。 可这想法,若是以前,旁人见她如此,倒也不再说什么。 可如今她的对手是罗宇方! 一个闷骚、腹黑,还有一手高超撩妹手段的男人,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只见罗宇方轻轻勾起唇角,笑得异常妖孽惑人:“嗯!我今早吃了软软的蜜糖,现在还有些回味无穷呢!” “啊?”张笑笑一时没反应过来。 抬头疑惑地看向罗宇方,却见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唇瓣。 张笑笑的脸顿时越发红了。 该死的,他这是在说今早亲吻的事情呢! 张笑笑这下是再坚持不住了。 她猛地甩开罗宇方的手,转身就走。 这臭男人,这才一个月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以前见到的那副憨厚样子在哪里? 张笑笑真想咆哮一声,大胆贼人,你还我老实憨厚的罗老四来! 看着小媳妇纤细的背影转过照壁,进了院子,罗宇方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这丫头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啊! 不过,却是不能再逗她了。 这丫头脸皮薄的紧,若是逼急了,怕是要咬他了。 简略地在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张笑笑最后才停在了主屋门外。 罗宇方始终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好似没有他这个人似的,却又让张笑笑清晰地感觉到他一直都跟着她,只要她转身,便看得见。 被男人捧在手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张笑笑这一世,算是完全体会到了。 以前总是听说,女人若是跟男人吵架之后离家出走,这个时候一定不要拦着,而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等到她气消了,一转头看到你,那所有的怨气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话说的好像很简单似的,但是能真正做到这一点的男人,却着实不多。 以前,张笑笑并不指望能找个男人知冷知热,所以即便是过了三十岁,她的恋爱史依旧空白的可怜。 没想到,这一次穿越,却弥补了这个缺憾,给了她这一段温暖。 想到这里,张笑笑猛地转身。 罗宇方脸上都是宠溺的笑,只是一眼便明媚了她生命的所有时光。 第122章 生个大胖小子 第122章生个大胖小子 温馨静谧的时光,总是异常短暂。 阳光从头顶洒下,金黄的光晕洒落人家,笼罩出一圈圈炫耀夺目的光彩琉璃。 在这片静谧中,陡然闯进一片嘈杂。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朝门外走去。 他们的新房就建在村口,此时的热闹喧哗着实奇怪。 罗宇方紧紧握着张笑笑的手,走出大门。 远远便瞧见了一群村民正在朝村口走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新奇和激动,说说笑笑的,还带着几分敬畏。 张笑笑疑惑地扭头看一眼罗宇方:“这是有什么大人物驾临么?” 穷乡僻壤的,会有什么样的大人物,需要里正带着全村的人出来迎接呢? 看那架势,还挺郑重的。 锁了门,两人朝着这边走来。 里正走在最前面,一眼便看到了走过来的两人,连忙朝两人招手:“老四,老四家的,你们在这里就好了。快,跟我们一起去迎迎。” 加入迎接的大军,罗宇方和张笑笑跟在方德正身边,张笑笑忍不住开口询问:“方伯,这是要迎谁啊?” 原谅她的想象力实在不是很丰富,实在想像不到这位大人物是谁。 方德正听见张笑笑问,扭头看她一眼,双眼突然一亮,好似瞬间找到了救星似的。 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张笑笑的胳膊:“老四家的,你是大地方来的。我们这些人不大懂规矩,这来的是燕国公手下的一位百户,你说我们该怎么迎?” 燕国公手下的一位百户? 张笑笑闻言,也是一阵怔愣。 在王宫里的时候,她了解过萧国的现状。 当然也知道,每位国公手下有千户和百户之分。 但是,她平日里接触的便是这萧国的王,连对萧御她都不行礼的,哪里知道这萧国的礼法? “大抵,也就是跪拜了吧?”张笑笑笑得有些尴尬无奈。 她很不想跪啊! 这无关以前的身份,只因为她心中的那一丝现代人的执念罢了。 这一双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旁人的话,着实是不能让她屈膝的。 想到这里,张笑笑往前走的脚步渐渐停了。 两人原本在队伍的最前端,此时却已经渐渐地落后了。 罗宇方奇怪地看着张笑笑,等队伍的最后一人走过之后,他也停了下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见张笑笑皱着眉头,罗宇方关切地询问。 张笑笑抽了抽嘴角。 此时此刻,她倒是真的很希望自己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嗯!肚子疼。”话一开头,张笑笑便弯下腰,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咬紧唇瓣,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罗宇方。 罗宇方心中担忧,见她的腰越弯越低,最后竟至于蹲在了地上,那一脸难受的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罗宇方一阵慌乱,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弯下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也顾不得身后传来的阵阵欢呼和马蹄声,便抱着张笑笑朝福伯的医馆方向跑去。 福伯一向是不爱凑这些热闹的,所以,他此时正在医馆中坐着,闲适地品茶。 而在罗宇方和张笑笑离开后片刻,下洼村的村民们在里正的带领下分立两旁,朝着从远处行驶而来的马车齐齐下拜。 马车中并没有人走下来,只有一人骑着马当头而来,朗声道:“不必多礼。里正何在?” 方德正连忙站起身,走过来,重新跪下:“小民下洼村里正方德正拜见大人。” 那穿军装的男人微微颔首,一脸冰冷高傲:“嗯。听说你们村有位大夫,医术高明,可来了?” 方德正立马明白过来,这人是来找福伯的。 他连忙抬头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才抬头回道:“回大人的话,未曾。” “村子里最近可有外人前来?”那人又问了一句,似只是随口一问。 方德正脑海中,瞬间浮现张笑笑的影子。 想了想,却还是摇头:“回大人,没有。” “嗯。”那人也不多问,仿佛刚才那话,确实只是他随口一问而已。 他的视线从跪着的人拱起的背上扫过。 冰冷凌厉的视线,只让人觉得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似的,浑身直冒冷汗。 “头前带路吧。”视线收回到方德正的背上,他语气淡然冰冷。 方德正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疑惑地问:“大人要去哪里?” 那人的目光陡然越发冰冷起来,直射着方德正的眸子,带着上位者的睥睨。 吓得方德正连忙低下头去,心中一片慌乱。 也让方德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去找福伯呢。 “是,是,小人这就带您去。”方德正连忙起身,点头哈腰着上前一步,再不敢抬头,牵过马缰,就要走。 “大人,村子最近有外人闯入!”一道声音突兀地闯入所有人的耳线。 方德正的背脊一僵,想要抬起的脚生生地僵硬在了原地,好似被人突然定住了似的,一动不敢动。 心中却是在暗骂,该死的王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种时候哪里轮得到她说话,真是不知所谓! 这突然出声的人正是罗宇方的老娘,王氏。 她跪的地方离马车在的地方并不远,方德正与那位大人之间的谈话,她听了个清清楚楚。 方才听到那位大人问“村里是否有外人”的时候,她心里也想到了张笑笑。 这个女人,如今真是叫她恨得牙痒痒,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奈何那女人是个彪悍的,老四也不是个好惹的,她这几日只能躲着。 如今终于有机会对付他们了,她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 这么想着,她便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马上的人“嗯”了一声,带着疑问,扭过头,朝着王氏的方向看去,眸子中满是不悦和嗜杀。 王氏此时只一心想着要对付张笑笑和罗宇方,哪里顾得上其他。 一想到那两人最后凄惨的死状,她便兴奋不已,哪里还感觉得到那位大人物此时不悦的视线。 方德正不敢动弹,生怕这位大人物生了气,殃及整个下洼村。 “大人,村子里真的有外人!”王氏没有听到那位大人物回答的声音,连忙又加了一句,“就在一个月前来的!还是被我家老四救的!” “嗯。”一声极淡极淡的声音传来,显示了主人对这个话题的不以为然。 王氏却以为大人物这一声是对她的回应,意思是叫她继续说下去,她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真是恨不得一下子将张笑笑推到这位大人物的面前来,好好地虐一虐这个小贱人,顺带将那些钱,还有那座新房收入囊中。 方德正是个伶俐聪明的,又怎么会猜不到王氏的那些小心思。 奈何此时,在这位大人物面前,他实在太过渺小,还是不开口的好。 空气静谧一片,只有王氏喋喋不休的,带着十足激动的声音:“大人,那女人叫张笑笑,如今就住在福伯家里,村口那座新建的房子,就是她建的。还有……” 马上人的脸色瞬息万变,只眨眼间便又恢复了常态。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他沉稳的声音,又问出了一句:“那福伯家在哪里?” 方德正此时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听这位大人的意思,是对老四家的有点儿兴趣的。 如是带他去了福伯家,可如何是好? 这么想着,他此时真是恨不得撕了王氏那张嘴了。 这样的害人精,真是留不得了! 村里的人都被王氏的大胆吓得浑身直发颤,心中对王氏的怨恨也是空前高涨。 底层百姓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只要可以安稳的活下去就好。 可是,偏偏王氏那张贱嘴,让他们经历这场无妄之灾。 若是真因此惹怒了这位大人物,害了全村的人,他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王氏的! 王氏此时早已经被自己心中美好的愿望填满了,听见大人物开口问她,她连忙回答:“福伯就是您找的那位大夫!” “哦?”那人挑了挑眉,对方德正吩咐,“带路吧。” 方德正只得点头答应,迈着沉重的步子沿着村路走去。 他此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的。 既感激王氏方才的添乱,又有些怨恨王氏。 他方才还想着将人引到别的地方去的,若是到了地方,王氏再给他多嘴,那他这条小命恐怕是不保了。 此时,他只能将人带去医馆。 这位大人物,看样子就是来者不善的,若是当真带去福伯家…… 方德正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能帮的已经帮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刚走两步,就听见马上的那人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把她带上。” “她”是谁,跟着的人早已有了默契,自然而然地将王氏拎了过来。 看上这位气势强大的大人物,王氏脑海里自动脑补着他对付罗宇方和张笑笑的画面,以及她自己扬眉吐气的模样,一脸的激动,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龌龊想法似的。 一路安静非常,没有人敢出声,大家都安静地跟在后面,一双双眼睛,仇恨地看着王氏,恨不能将延伸化作利剑,刺入王氏的心脏。 罗家人却都兴奋无比,仿佛他们找到了个多大的靠山似的。 越靠近福伯家,方德正的脚步越是沉重。 多年相交,他实在不愿意将老伙计推上死路。 罗宇方急匆匆地抱着张笑笑回到医馆,放在椅子上,便急忙喊道:“福伯,你赶紧给笑儿看看,她说肚子疼,可是生了什么病?” 福伯抬起头来,伸手搭上张笑笑的脉。 张笑笑此时已仰起头看向罗宇方,一脸无奈:“我都说了我没事了。” 她就是不想下跪,所以才撒了个谎,没想到这男人会担心成这样。 福伯把了脉,也是轻笑一声:“没大碍,好得很呢!随时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这话一下子就将张笑笑的脸给臊红了。 她羞恼地瞪福伯一眼:“福伯,您尽是开玩笑!” 听福伯如此说,罗宇方却笑得开心起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愉悦。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百户大人到!” 第123章 见色忘义的混蛋 第123章见色忘义的混蛋 三人都疑惑地转过头去。 百户大人? 不就是今日里正带着全村村民去迎接的那位? 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膀阔腰圆的模样,显得很是健硕,与罗宇方竟是不相上下。 张笑笑微眯着眸子,眸光一闪,低下头去。 怎么是他? “草民参加百户大人。”三人施礼,却无一人下跪。 方德正见此,眉头一跳,心中讶异的同时,又有些苦涩。 这小小的下洼村,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多大人物啊! 不跪百户的人,一般只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胆子太肥,其二便是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不必对别人卑躬屈膝。 方德正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况且这里的三人都是懂分寸的,他当然不会傻得认为三人是胆子太肥了,那么就只能说明,这三人的身份都非同小可。 王氏却不这么认为。 见这三人不跪,她顿时便炸了毛:“大人,那个人就是张笑笑,旁边那个就是她男人。他们都不是我们下洼村的人,您……” “住口!”方德正低喝一声。 这无知的王氏,害死她自己也就算了,这是打算要害死他们下洼村的所有人么? 方德正满腔怒火,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打醒王氏。 王氏却不以为然。 她此时可是有百户大人撑腰的! “方德正,你也别狐假虎威。如今百户大人在场,哪里轮得到你说话!”王氏戏谑地看向方德正,那双老妪的眸子中射出让人无法忽视的精光。 这时,她竟是连一声“里正”都不叫了,而是直接指名道姓了。 那得意洋洋的态度,着实让人不耻。 方德正一噎,眸子中的严厉化作寒冰,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你有说话的资格咯?” 他本不想与一个无知妇孺计较的,可这王氏实在欺人太甚! 方德正冷着脸,眸子中射出逼人的冷芒,吓得王氏缩了缩脖子,倒退一步,眸子中涌上了一丝恐惧。 这场闹剧,张笑笑只是听在耳中,却没有抬头。 那百户却是抬步走到了张笑笑面前,冰冷的容颜瞬间化作春风,洋溢着让人迷醉的温和:“小笑笑,好久不见啊!” 完了!还是被发现了! 张笑笑在心底默默流泪。 抬起头时,却是朝着面前的百户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猴子,好久不见。” 这脸上的谄媚,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揍。 猴子无语地瞧着张笑笑那一脸的假笑,无奈叹息一声:“张姑娘,我知道您不想见我,可您这笑,也太假了些吧!” 真是的,也太不给他面儿了! 张笑笑脸上的笑顿时一收,声音中也多了几分不耐烦:“哼!说得好像谁愿意对你笑似的!” 这两人虽然是在斗嘴,但那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相识已久的朋友才会有的。 村民们瞬间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王氏却没听出这两人之间的亲密,只是见张笑笑如此不给百户大人面子,顿时又张牙舞爪起来了:“大人您瞧,您瞧她,这般的不尊敬大人,真是该死!大人……” “聒噪!”猴子不耐烦地一摆衣袖。 身后便有两个跟着的小兵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王氏的胳膊,将她往外面拖去。 王氏这会儿才真真是被吓傻了,连忙求饶:“大人,百户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不要杀我!求求你了!放过我的吧!我错了……” 方德正连忙上前求情:“大人,这王氏虽嘴坏,但罪不至死啊!还请大人您……” 不管怎么说,王氏到底也是下洼村的村民,若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她被人杀了,方德正到底是于心不忍的。 猴子冷眼睥睨向方德正:“你这是在教本官做事么?” 平淡的声音,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叫人连瞧都不敢瞧的。 王氏已经被人拖远了,叫喊的声音却还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小民不敢!”里正连忙告饶,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天哪!这大人的气势着实太吓人了! 猴子冷哼一声:“不敢就好。” 说完,便不再理会旁人,转过头去面向张笑笑时,却又换上了一脸的温和调笑:“你怎么呆在这种穷乡僻壤的?” 张笑笑耸了耸肩:“因为喜欢咯。” 猴子奇怪地看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罗宇方。 扭过头去,便瞧见一张戴面具的脸。 所有的温和调笑在瞬间收敛,猴子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却掩饰地极好,放缓了声音询问:“这是谁?你朋友?” 张笑笑摇摇头:“我未来相公,罗宇方。” “咳咳!”猴子险险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才缓过神来,一手指着罗宇方,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他,你未来相公?” “怎么?不可以?”张笑笑挑眉,猴子这反应可着实奇怪。 一道凌厉的视线在瞬间笼罩在猴子的头顶,让他总有一种在经受灭顶之灾的感觉。 那视线仿佛是在说,你敢说一个“不可以”试试。 猴子连忙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嘿嘿一笑:“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呵呵,呵呵。” 张笑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老大呢?你们不在一起么?” 猴子挠了挠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大回宁家了。” “回宁家?哪个宁家?”张笑笑奇怪地询问。 猴子前后看了看,皱着眉头,却没有将话说出来。 张笑笑意会,头前引路:“走吧,去院子里谈。” 猴子点点头。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方德正连忙去招呼跟来的兵士:“村子小,不知几位大人今晚如何安排?” 为首的一名兵士态度倒是和蔼:“不必了。我们一会儿就走。” 得到答案,方德正又继续安排别的:“那几位大人先休息一下,小民叫人去准备饭菜。” “嗯。”那人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方德正招呼着村里人离开。 后院里,张笑笑带着宁远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便急忙询问:“怎么回事?先前他不是说把人安排到千门城去了么?怎么又回了宁家了?” 猴子也是摇了摇头:“本是说是要去千门城的,在千门关呆了几天,就又接到飞鸽传书,说是让我们直接回宁家。” “这意思是,你们老大如今应该跟你在一起的?”张笑笑继续询问。 当初萧御说将宁远安排去了千门关,她还跟他大闹了一场。 后来去了千门关,也没有去见宁远。 如今想来,当时就算是要去见宁远,怕是也是见不到的吧? 或许,萧御当时早就知道他们根本不会见到宁远,所以才没有安排见面吧? 张笑笑兀自在心里想着,就听猴子回答:“也不是。宁家太复杂了,老大让我做外援,给我在城里安排了事做。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燕国公的赏识,才升任百户的。” “燕都寿春,你们家老大如今不会就在那里吧?”张笑笑回想着曾经挺到的一些关于萧国的地理分布。 猴子点点头:“宁家是寿春大家。” “看来,你家老大是回去夺家产的啊!”张笑笑笑着揶揄。 罗宇方坐在旁边认真地听着两人说话,偶尔帮张笑笑添上一杯茶水,姿态娴雅淡然,倒是颇有几分雅士的风范。 猴子瞧瞧面前空了的茶杯,朝着罗宇方手中的茶壶盯了半天,却也不见罗宇方给他满上,顿时无语地撇撇嘴。 真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猴子在心中暗自腹诽。 “那还不是为了……”听到张笑笑这话,猴子急急地答了一句,说到这里,却又停顿了下来。 “嗯?为了什么?”张笑笑挑眉,顺着猴子的话问下去。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她也不是特别关心的。只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罢了。 猴子哼了一声,鄙视地朝罗宇方看了一眼,白眼一翻,才不屑地说道:“自然是为了某个卑鄙无耻、见色忘义的家伙了!” “嗯?”张笑笑觉得很是好笑。 猴子这答案说的,好像对那人很是不满啊!真有几分闺中怨妇的模样呢! “哎呀,不说这个了!提到那个人,我就火大!自家抱着美人,悠然自在地享受着,就让我们这些人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他拼搏,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猴子又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张笑笑脸上的笑意越发幽深了。 她不是笨蛋。 猴子虽说得隐晦,但是联系他前后说过的话,她也能猜出来他说的人是谁。 萧御! 他抱着美人,悠然自在的享受? 呵呵!果然是没错的! 他的后宫那么多人,就算是每日换上一位,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抱得完的。 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张笑笑笑着换了话题:“说得好像自己多不情愿似的!这天底下,还有人能强迫地了你这位宁蒙山大军师么?好了,说说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的?” 听见张笑笑前两句话,猴子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天底下能强迫他猴子做事的人着实不多,可也不代表没有。 那人腹黑的很,他要不是栽在了他手上,又如何肯受人驱使? 不过,说到底,也总是他愿意的。 身为男儿,这一生,总要做出点儿成就来的。 不求青史留名,但求能轰轰烈烈一生。 “若我说是来找你的呢!”猴子调侃地笑着,眼中带着一缕狡黠和揶揄。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会信?” “嘿嘿!我是来找外面那位大夫的。”猴子也不隐瞒,直接将今日来到下洼村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福伯?”张笑笑疑惑,“你找福伯做什么?” 福伯是外村人,村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但从今日他的举动来看的话,他的身份怕是也不简单的吧? 第124章 有病就去治 第124章有病就去治 猴子没有告诉张笑笑他来找福伯的原因。 用过午膳后,他在福伯耳边耳语了几句后,便带着福伯离开了。 罗宇方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不曾询问张笑笑与猴子的关系,一如先前的轩辕古。 张笑笑也没有多做解释,有些事情,还不到开诚布公的时候。 福伯已经跟着猴子离开三日了。 这日正是张笑笑和罗宇方成亲的好日子,早在福伯离开的那一日,他们就搬入了新家。今日要走的不过是成亲的流程。 流程很简单,罗宇方也准备地很充分。 猴子对王氏并没有下死手,只是打了她几十板子。 但震慑的效果却是不错的。 这几日,罗家人竟没有一个敢上门的。 成亲这日,因为没有罗家人的胡搅蛮缠,整个下洼村都洋溢着喜气。 他们一直都知道老四这个媳妇是大地方来的,经过三天前的那一场才知道,老四这媳妇来头着实不小。 因为有了王氏当范例,没有人敢触张笑笑的霉头,因此这一日的仪式走得也颇为顺畅。 因为福伯不在,方德正主动提出让张笑笑从他家出嫁。 从里正家将张笑笑接出来,拜了堂,送入洞房后,罗宇方便出去招待宾客了。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结婚。 先前虽然是萧御的妃子,但“妃子”二字不过是一个好听的称呼,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妾室而已。 萧御不可能三媒六聘,如此大张旗鼓地娶她过门。 想来,大约是与电视里看到的那样,一顶小轿将她抬入宫中,便完事了的吧? 折腾了一日,总不免叫人觉得疲累,然而,张笑笑的心中却是欢快雀跃的。 夜深人静,院子外的空地上,摆了十桌酒席。 看不到、听不到,但她却仿佛能够感觉到此时正在向客人敬酒的罗宇方脸上那控制不住扬起的笑。 张笑笑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却遮不住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愉悦气息。 欢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飞转即逝而过的光阴已然将夜幕染得越发黑沉。 前院的动静渐渐趋于安静,今日的新郎官却迟迟不见踪迹。 张笑笑等了许久,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丝隐隐的不安浮上心头,吞噬着她所有的喜悦和开心。 院子里终于没有人声,只偶尔能听到几声远处村子里的狗吠。 可房间的门始终没有人来推,她这个新娘子的盖头还遮蔽着她的视线,让她见不到她的新郎。 村子里的狗吠突然大了起来。 整个村庄的宁静在瞬间被打破。 这些狗好似是约定好了似的,誓定要打断全村人的美梦。 村庄重新热闹了起来,鸡犬相闻中,夹杂着村民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张笑笑再也坐不下去,纤细白皙的青葱玉指捏住鸾凤和鸣盖头的流苏一角,一个用力。 盖头落下的瞬间,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熟悉的高大身影从红烛的亮光中走过来,一脸焦急:“笑儿,我们得走了。” 张笑笑的身体瞬间僵硬住了,捏着盖头的手指下意识一松。 鸾凤和鸣的盖头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正落在那高大身影的脚下。 那人连忙抬脚。 大红的盖头上,原本充满喜庆的鸾凤变得灰头土脸。 一个大大的脚印印在上面,显得格外的滑稽。 张笑笑没有在意,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冷淡下来:“罗宇方呢?” 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一把把散发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插入面前之人的心脏。 他一身红色锦袍,显得格外的邪魅。 那张满是刀痕的脸上,一双眼睛中写满了焦急和愧疚。 张笑笑的声音很冷,几乎要将他一颗充满热情的心冰冻。 但此时并不是纠结这个的好时候。 他忙伸手,一把拉住今日的新娘。 她柔软的柔荑有些冰冷,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气的。 “笑儿,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们必须走,否则村里人……”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眸子中闪烁着担忧。 他是个冷清嗜杀的人,村里人的死生存亡,与他其实没有半点儿关系。 他看上去温和善良,实际上却对除她之外的人并不在意。 他之所以紧张这些人,一部分原因是不愿意连累无辜,做无谓的牺牲。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姑娘是个善良的丫头,他不想让她伤心难过。 果然,一听到自己的存在会对村里人不利,张笑笑此时也顾不得去纠结别的问题。 她一把甩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随手拿起剪刀,将一身上好的嫁衣剪得再看不出一点儿飘逸出尘,反而带了几分凌厉飒爽。 在枕头下摸出一个布包,张笑笑不再多做停留,径直冲到了房门口。 她并不急着出去,而是左右探查了一番,才迈出了步子。 看着小女人这般小心谨慎的模样,男子无奈苦笑一声。 跟上前去,在张笑笑就要踏出房门的那一瞬,他突然伸手,坚实有力的臂弯将那柔弱的小女子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御空而行。 初春的夜晚,空气依旧冷得让人发颤。 御空而行的速度让脚下的村庄变成了一道光怪陆离的光影,分不清人的面容和存在的方向。 胃中一阵不适,张笑笑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幸而她今日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否则这会儿怕是要吐出来了。 迎面的寒风如同刀子似的,一刀刀,毫不留情地割在她的脸上,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心里暗暗将身边的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却还是扭过头去,将整个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管他是谁,有好处不利用,她又不是傻子! 看着怀中女子这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男子缓缓勾起了唇角,眸子中晕出一抹不易察觉地笑意。 以往她总是一脸的倔强不服输,真是难得看到她这副模样。 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他真是恨不得将这只倔强的小猫儿揉进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番! 红色的衣袍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靓丽夺目的光,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给人一种潇洒于尘世的感觉。 片刻之后,耳边呼呼的风声停顿下来,脚下终于踩到了实地。 张笑笑心中一喜,强自按压下胃里涌起的不适,扭过头去。 就听到男人磁性中带着十足威严的声音:“轻羽卫,上!一个不留!” 冰冷的声音在夜风中越发地叫人心底发寒。 张笑笑眯了眯眼睛,看着不远处正围着村里人的一群黑衣人,眸光微冷:“他们是什么人?又是来追杀你的?” 男子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眸子里的凌厉冰寒,在低头的瞬间被温柔取代:“笑儿,你怎知道他们不是来追杀你的?” 张笑笑顿时一噎。 好吧,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她才不会承认呢! “身份尊贵的是你,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谁会那么笨杀我不杀你!”张笑笑撇撇嘴。 虽然她被追杀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但是她这句话却也不是无理取闹。 “谁说你是无名小卒。你可是本王的妃子!最受宠的妃子!”最后一句话是特意的强调,那“妃子”二字,更是被咬得极重。 张笑笑脸色陡变,一把推开罗宇方,往后退一步。 然而,还未退,她的腰便再次被人一把揽住,整个人再次被带入那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男子坚硬的胸膛撞得她鼻子生疼,眼泪都被疼出来了。 她连忙伸手捂住鼻子,确认没有流鼻血,这才怒声质问:“萧御,你有病就去治!老娘早就跟你没关系了!没关系了,你知不知道!” 没错,这个穿着一身新郎装,走入新房的男人,虽然顶着罗宇方那张刀疤纵横的脸,但张笑笑清晰地认出了他没有掩饰过的声音。 这声音,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她如何能够忘记? 她生气,愤怒,过往与罗宇方相处的种种瞬间浮上脑海。 那熟悉的背影,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双熟悉的眸子…… 除了那张脸,还有他的声音,其他的一切分明都是那么的熟悉,她为什么这么笨,竟然没有察觉! 其实,也许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压根就不想察觉吧? 张笑笑心中苦笑。 多少次,她感觉到了异样。 但潜意识里,却将所有的疑惑压了下去。 若今日不是出了意外,若罗宇方依旧维持着他先前的声音,也许就算是发现了他的身份,她也是不会拆穿的吧? “笑儿,不气了好不好?这里是屋顶,若是掉下去,会摔疼的。”温柔的嗓音中满满都是宠溺,那双流光潋滟的眸子寒波生烟,似是一眼便能将她溺毙在他的柔情中,叫她逃无可逃。 张笑笑很想哭。 生气么? 她生什么气? 她哪里会生他的气? 她气的是自己! 那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她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放下的。 这一个月来,罗宇方没有刻意掩饰其他,她随时都能发现他的身份的。 可她偏偏一次次地蒙骗自己。 直到终于骗不下去了,她便又将所有的恼怒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愚蠢过。 这一刻,张笑笑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轻轻摇了摇头,她目光中的愤怒一点点淡去,留下的是一片清冷:“罗……萧御,放开我吧。” 惨叫声在耳边,仿佛被隔绝开了一般。 村民们疯狂地朝拜,也都被隔绝在了视线和耳力之外。 她的世界一片安静,眼里的清冷只有他一人的倒影,却在心底留下一片泡沫,轻轻一戳,便烟消云散。 第125章 肉食动物 第125章肉食动物 萧御没有松手。 他深邃的眼眸朝着不远处的生杀场看了一眼,又收了回来:“笑儿,你如今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觉得我还可能放手么?” “呵!反正已经放过一次了,还在乎第二次么?”张笑笑冷笑。 上次她要离开的时候,他可是连一个挽留的字都没有说的呢! 萧御轻笑:“所以,笑儿,你是在因为本王没有拦你而生气么?” 张笑笑一时无言,抿了抿唇,不理会他。 萧御却笑得越发欢快了:“笑儿,我不拦你,但我却从未想过放手。以你的聪明,你该猜得到,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后面的话萧御来不及说出,张笑笑却打断了他的话。不满地撇撇嘴:“反正我就是个容易上当的,所以才被你骗得团团转!罗宇方?哼!” 居然装成另一个人,真是无耻! 张笑笑在心中腹诽,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生动。 那双黝黑的眸子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萧御暗暗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还愿意与他说话便好。 她冷清的模样,总让他觉得心慌意乱。 萧御讨好地嘿嘿一笑:“其实那个名字是我的。”他弱弱地回应。 萧御从来没有告诉过张笑笑,他人生中某一段时间的空白是因为什么。 此时乍然听到萧御这话,张笑笑先是一愣,随即又好似明白了过来。 她早听说,萧御有些时候是不在宫里的,但具体行踪却无人得知。如今看来,这下洼村恐怕就是他消失后出现的地方了。 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鼻尖的血腥味让张笑笑一阵难受,脑海中划过一些片段,陡然想起什么。 她一把握住萧御的手。 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还有什么好问的?如今,所有的一切不是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了么? 张笑笑自嘲一笑:“好像又变笨了。” 张笑笑刚握住萧御的手时,那一脸的严肃,让萧御一愣。正等着她说话,谁知道她面色一变,又是满脸释然。 萧御不由得好笑,抬手捏捏她小巧的琼鼻:“嗯,一直都很笨。” 张笑笑怒瞪他一眼。 居然敢说她笨! 朝萧御挥舞起自己的小拳头,张笑笑眯着眼睛,无声地威胁。 扬起的唇角,表达着萧御此刻完美的心情。 他轻轻一笑,突然矮下身来:“娘子,今日可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我们还有最后一项流程没走呢!” 张笑笑一脸茫然地抬头,望进萧御的眼中。 还有一项流程么? 拜堂,送入洞房…… 她记得,成亲的流程就这些了呀! 靠! 张笑笑猛然惊醒。 送入洞房之后呢? 那不就是…… 看着怀中女子不停变化的脸色,萧御很不给面子地笑地欢快。 他的笑儿真是太可爱了。 张笑笑的脸已经快要烧着了,这会儿她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该死的萧御! 恨恨地磨牙,耳边却传来他愉悦的笑声,张笑笑越发觉得窘迫了。 不过,她的性子就是这么别扭。 越是窘迫,就越是倔强。 心里这会儿恨不得像只鸵鸟缩起脑袋,小小的脸颊却倔强地扬起,不满地瞪着萧御:“嗯,盖头是我自己掀的。” 见她明明害羞的好命,却偏偏要装出镇定的模样,顾左右而言他,萧御脸上的笑意愈甚:“笑儿,你是在怨为夫没有及时出现么?” 他说着,轻轻地咬了咬她小巧的耳垂。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张笑笑小巧的耳廓上,只瞬间便染上了一片姹紫嫣红。 该死的!这混蛋男人居然敢逗她! 真当她张笑笑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女人么?! 抬手推开萧御,纤细如玉的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张笑笑巧笑嫣然:“你不来最好!本姑娘正好不嫁!” 这话一出,萧御脸上的笑在瞬间敛去,漆黑的眸子中射出危险的光芒:“你敢!笑儿,你逃不掉了。此生,你生是我萧御的人,死是我萧御的鬼。除了嫁给我,你不能再嫁给旁的任何人!” 霸道的宣言,在一片血腥嗜杀的场面中传入耳廓,似是要以鲜血向苍天起誓,此生此世,她都将是他的妻,也只能是他的妻! 张笑笑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眼底晕上一层水雾。 若说不敢动,那是假的! 这家伙虽然话说的霸道,可听在她耳中,却觉得无比顺耳。 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禁锢着她的腰身,将她拥在怀中。 此时的她,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前,倾听着他胸腔中传来的阵阵颤动。 这极速加快的心跳,只因她。 眨了眨眼,将眼底的雾气敛去,张笑笑霸道地回报着萧御:“好!话可是你说的!这一生,你萧御也只能是我张笑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张笑笑的鬼。除了我,你不许再娶旁的女人!” 同样嚣张霸道的话,在男人心中激起的感动和震颤,却也是同样的。 以前,他的后宫充盈了太多的女人,环肥燕瘦,样样俱全。 但他的眼中却从来不曾出现过谁的影子。 自从那日在荷花池边,她突然转变的不屑和鄙夷,第一次刺入了他的双眼。 他不屑于女人。 以前只想着,找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女人,坐上皇后之位,然后留下一个子嗣,这一生便致力于朝政。 但她出现了。 那样突兀地闯入他的视线中,叫他移不开眼,就这样将她放到了心里。 如今,他只想好好守护在她的身边,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 只有在她身边,他才感觉自己真正是活着的。 “好。”毫不犹豫地应答,铿锵有力,却将这两颗曾经分别天涯海角的心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夜明星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越来越凝重。 鲜红的色泽,将天空中那轮金黄的月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红。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对整个下洼村的村民来说,也注定是个让人难忘的夜。 自此以后,村里人人噤若寒蝉,晚上不敢再随便出门,夜夜噩梦连连,耳边似乎还不时地响彻着那些人凄惨的叫声。 也因为这一晚,下洼村在之后的几十年渐渐地没落,以至于终于成了附近几个村子里,最贫困的山村。 在数十年后,依旧凄惨苍凉。 该解决的麻烦,轻羽卫可以轻易完成。 在天亮之前,张笑笑和萧御便已经动身离开了,直奔燕都寿春。 下洼村,他们是待不下去了。 只是可惜了那座刚刚盖好的房子,那可是萧御辛苦了一个月的成果呢!他们才住了两三天。 越想,张笑笑心中就越恨。 坐在去寿春的马车上,她始终心情抑郁,想起那晚出现的黑衣人,就恨得牙痒痒,恨不能亲自动手,杀了那些毁了她平静生活的祸害! “怎么了?这几日一直都皱着眉?”萧御抱着她斜靠在自己怀里的柔软娇躯,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紧蹙的眉心。 张笑笑越想越气,语气也有些冲:“那晚那些人是哪里来的混蛋啊?!想想那座新房,还有那几百亩地,我就心疼的心肝胆直颤!” 萧御只觉得好笑。 这丫头这些日子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合着是因为心疼房子跟地? “你若是喜欢,以后再建就是了。”萧御柔声安慰她。 那房子一共也就花了几百两银子。因为怕她发现端倪,里面的装饰也都不是顶好的。若是他喜欢,他也不介意再为她建一座更好的。 张笑笑撇撇嘴:“我才不要呢!” 她就是舍不得那房子罢了。 她才不会承认,她是舍不得他那些日子的辛苦呢! 萧御却好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看着她依旧不满地嘟起的小嘴,忍不住低下头轻啄一下:“好了,不生气了啊!若你实在舍不得,以后我们回去继续住就是了。” 这丫头喜欢乡间的生活,那他要快些将那些人处理好,然后陪她来这里多住些时日了。 张笑笑听到这话,也不再纠结了,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浮现起几天以来最灿烂的一个笑容:“也是!” 那房子终究不过是个死物,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房子不房子的其实又有什么所谓呢? 直起身子,纤细的藕臂瞬间缠上男人的脖颈。 将他的头拉低一些,她主动献上一吻:“相公,你真好!” 萧御的眸子一深,黝黑的瞳仁中似乎在瞬间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容张笑笑离开,他的大掌突然托住她的脑袋,不等她反应,便又撅住了她的美好,辗转吸吮,不舍放开。 张笑笑软倒在萧御的怀里,只有借助他手臂的力量,才不至于摔倒。 她气喘吁吁地趴着,嘴唇上一阵酥麻,让她又气又羞。 该死的!她就不该一时心软,送上门去! 现在好了吧? 明明该休息了,她却是没脸见人了! 嘴巴怕是红肿了。 张笑笑欲哭无泪,却挡不住某妖孽愉悦的笑声。 一个水壶凑到她的唇瓣边,温柔的嗓音中夹杂着浓浓的笑意:“笑儿,喝口水吧。” 张笑笑抬起头,怒瞪萧御一眼,抬手就要拽过萧御手中的水囊。 水眸中氤氲着水汽,娇嫩的红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采撷。 萧御的喉结一上一下地动了动,她娇嗔的模样,越发让他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拆吃入腹。 兴许是萧御的眼神太过热烈,又兴许是他身体的反应太过明显,张笑笑瞬间就从萧御的怀里推开,大力抓住水囊,坐在离萧御一臂远的地方,满眼警惕:“你做什么?!” 萧御无奈苦笑。 他们成亲快三年了,却始终不曾圆房。 如今,娇嫩的妻子就在面前,他哪里还忍得了? 好不容易盼来个洞房花烛,却被人打扰,他连新房的门都没机会进。 他是个肉食动物啊! 这样食素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萧御一脸郁闷。 第126章 路遇人贩子碰瓷 第126章路遇人贩子碰瓷 整个萧国大地,百姓的生活水平都低得可怜。 即便是地处东南,烟柳繁华之地的燕都寿春,也好不到哪里去。 进城后。 张笑笑便好奇地撩起车帘,打量着寿春城内的景象。 说起来,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她也算是走了很多地方了呢! “对了,太后还在寿春么?”她可没忘记,去年她之所以有机会出宫,全是拖了这位太后娘娘的洪福呢! 萧御笑了笑:“嗯。如今春寒,大约要再过一月才会启程。” “那我们要跟她住在一起么?”张笑笑放下车帘,认真地看着萧御,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可是关乎她在寿春这段时间的生活质量,绝不能马虎的。 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萧御忍不住轻笑。 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耐心地解释:“我们如今不过是平民,哪里能跟太后娘娘住在一起?” 这一句反问,却是完美的回答了张笑笑的问题。 张笑笑顿时眉开眼笑。 一把拍掉头顶那只作怪的手,嗔怒地瞪一眼萧御:“你弄乱我的发型了!” 见她又恢复了活力,萧御笑得格外明媚。 真好看! 张笑笑一时间看呆了。 萧御本就生得极好看的,那张脸简直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了。 老天爷对他的脸似乎多了太多的眷顾,将所有的美好都集中了起来。 这样祸国殃民的模样,真是养眼的很。 不管看多少次,张笑笑都觉得看不够。 何况,萧御笑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冰雪融化,百花初绽的感觉。这种春意盎然的模样,谁又移的开眼呢? 萧御也不计较,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由着她看自己。 马车猛地一阵晃动,急促地停了下来。 张笑笑没有坐稳,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萧御眸光微眯,伸手拦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在自己怀中,这才冷沉着声音,询问:“出什么事情了?” 他的脸黑沉的可怕,周身散发着寒意,连站在马车外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威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张笑笑回过神来,从萧御怀中爬起来。 赶车的是一个张笑笑未曾见过的人,但她却也知道这人是轻羽卫中的人。 不知道轻霆他们去哪里了。 不过,若是轻霆出现在萧御身边,恐怕萧御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一下子空了的怀抱,让萧御心中一空,面上却依旧冷凝。 “主子,有人摔倒了。”外面的人回答地很简洁。 听着外面指指点点的声音,和那漫天的哭声,张笑笑自动脑补出一幅“碰瓷图”。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下意识问了一句:“是我们撞的?” 萧御看她一眼,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外面的人愣了片刻,才赶紧回答:“不是。但他们说是。” 张笑笑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了萧御一眼,看得萧御一阵莫名其妙。 张笑笑也不多说,撩开帘子一角,朝外面看了一眼。 马车前,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孩子,正哭得撕心裂肺。 张笑笑却清楚地看出那老妇人不过是干嚎而已,脸上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这老妇人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油光满面的脸上肥肉横飞,一看就是生活得不错的。 那张脸还有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算计,使得那身破烂的衣服没有了用武之地。 而她怀里的孩子,穿着破烂,瘦弱地几乎只剩下皮包骨了。 被老妇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孩子的身体看上去很是僵硬,似乎还在发抖。 张笑笑眸子一眯,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萧御如今没有易容,还是不太适合出现在人前的。 况且,那孩子的模样,让她一下子便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被那该死的人贩子抱在怀里,装着可怜,求取同情的。 如今,看到一个与自己有类似遭遇的孩子,她如何能忍得下心口的那口气? 围观的人,见马车上走下一个一身粗木麻衣,农女装扮的女子。 那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装束,却没能掩盖住她一身的风华,和周身的气度。 “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姑娘啊!”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样可爱灵动,又很好看的小姑娘,恻隐之心泛滥,说出的话中哪里还有半分指责? 况且,这小姑娘虽然穿着农女的衣服,却能坐马车,那周身的气度又不似普通农户,说不定是哪家的大家小姐呢! 老妇人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抬起头来。 见到张笑笑,她眸光闪了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随即意识到自己心底的恐惧,她连忙压下去,又再次嚎哭出声:“我可怜的宝儿啊!是奶奶对不住你啊!呜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呀!你叫我如何跟死去的儿子儿媳交代啊!宝儿啊!你醒醒啊!” 这哭声,不可谓不凄惨。可谓是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了。 张笑笑却冷笑一声,一步步,缓慢地朝那老妇人靠近。 “主母……”车夫有些紧张。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张娘娘。 以前,都只是听到主子的命令,要求他们叫这位张娘娘“主母”的。 如今终于见到了人,只觉得这样柔弱的女人,真是一点儿都配不上他们主子的。 但是,主子的决定,他们也不敢反抗,只能接受。 张笑笑也知道,这次跟在他们身边的这三人,每个人对她都只是面上恭敬,心里其实不屑的很。 不过,她也不在意。 只要他们不来触碰她的底线,她都随便。 不等车夫说话,马车里面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轻歌,不必着急。” 主子有吩咐,轻歌自动闭嘴。 灵动轻盈的步伐,步步生莲。可在老妇人看来,那每一个轻盈的脚步,却好似重重地踏在了她的心上。 哭喊声渐渐变小,最终连嘴巴都颤抖地再张不开了。 若是离得近的人,还能清晰地听到她的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 “怎么不哭了?”女子姣好的容颜上浮上一抹轻柔的浅笑,那笑容如同盛开的莲花,明媚靓丽。 那双空灵的眸子中,却涌上了丝丝嘲讽,如同一湾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的杀气控制地很好,只有老妇人一人感受得到。 她颤抖着身体,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笑笑却已经快速地伸手,一把将她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你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滚!” 她微微弯腰,凑到老妇人的耳边。 轻柔的生意如一阵清风拂过,却吓得老妇人肝胆俱裂。 这女人太危险,单是一个眼神,就叫人害怕不已。 这老妇人也是见惯市面的人,瞬间便猜到了眼前这女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的。 但是,她却也不是个笨的。 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了无数次了,又岂会容许这一次的失手? 况且,她的摇钱树如今还被那女人捏在手里呢,她如何舍得放手? 此时,她也顾不得害怕了。 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就要去抢张笑笑手里的孩子:“你这个人,心肝怎地这么黑?撞了人还不算,还要抢我的孩子么?可怜我老婆子,死了儿子媳妇,就剩下这一个小孙子了啊!” 张笑笑轻巧地躲过。 此时将孩子抱在怀里,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孩子身体的颤抖。 张笑笑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清冷柔和。 她并不理会那老妇人的尖叫和周围人的指责,反而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孩子,柔声安慰:“宝宝乖,不怕了。那个坏人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这孩子的身体真是瘦弱,就像她当初第一次见到卿儿的时候。 卿儿探头从后面的马车里朝外看,见张笑笑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他连忙叫陪着他坐在后面车厢里的轻舞将他抱下来。 小跑着过来,轻轻拉了拉张笑笑的衣角。 见张笑笑低下头看自己,卿儿才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呆萌可爱:“娘亲,这个小哥哥生病了么?” 张笑笑笑着蹲下身来:“是啊,小哥哥遇到了坏人,被吓坏了。你跟小哥哥说说话,好不好?” “好!”卿儿乖巧的点头。 张笑笑心中划过一片暖流。 有一个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真是幸运的很。 卿儿答应一声,扭过头去看张笑笑怀里的孩子,轻轻拉住孩子的手:“小哥哥,你别怕,我娘亲很好的。” 紧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一条缝,一双怯生生的眸子,打量着面前珠圆玉润的孩子。 有戏! 张笑笑见此,心中一喜,朝卿儿递去一个眼神,让他继续跟这孩子说话。 那老妇人见张笑笑压根不理她,而且身边还带了一个长得很是可爱的小家伙,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眼睛里滴溜溜一转。 这小孩子生得这般可爱娇嫩,若是卖了,定能挣不少钱的。 这么想着,那老妇人嘴中谩骂不断,身体却已经悄悄地朝着卿儿靠近过来。 萧御虽然放心让张笑笑自己处理,但他的眼睛却时时刻刻地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见那老妇人一步步朝张笑笑靠近过去,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冰冷的眸子中射出一道危险的光。 “小哥哥,我叫卿儿,你叫什么名字?”卿儿兀自与孩子说着话,全然不知危险的到来。 孩子依旧胆怯,看清楚眼前的孩子之后,如同蚊蝇一般的声音才回答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张笑笑心中一沉。 知道被人拐卖的孩子大多都十分警惕,因此也不强求,只等着慢慢打开这孩子的心扉,再说以后。 见他不愿意多说,张笑笑又抱着孩子站了起来。 时机到了! 那老妇人见张笑笑此时并没有去看站在她身边的孩子,已经走近的身子,迅速蹿了出去,一把抱住卿儿,转身便跑。 周围的人见此,都愣住了。 那老妇人的孩子还在那年轻姑娘的怀里,那老妇人怎么不去抱自己的孙子,反而要抢别人的孩子? 就算是为了交换,也没有抢了孩子就跑的道理啊! 此时,人群突然混乱了起来。 张笑笑回过神来,心中一惊,眯着眼睛看着人群中活跃的那几人。 这几人怕是那老妇人的同伙的。 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从眼前闪过。 张笑笑牵起的心,松了大半。 好在还有萧御。 他若是去追,应该是找得到的。 第127章 要卖卿儿 第127章要卖卿儿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人群也渐渐地散去。 他们进城的时候,本来天色就已经不早了。 夕阳的余晖渐渐蔓延天际,张笑笑的心却在一点点地下沉着。 两只纤细瘦弱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贪婪地眷恋着她身上的温暖。 孩子怯生生地看着周围人那难看的脸色,咬了咬嘴唇,将头压得更低了。 他知道,那个坏人抢走了方才那个长得好看的孩子。 若是他们找不到那个孩子,自己是不是可以取而代之呢? 这个想法就像只魔鬼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孩子的脑海中,然后一点点吞噬掉他的恐惧,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张笑笑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她突然转身,将怀里的孩子放到了马车上:“你先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她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温柔? 孩子心中一跳,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却只看到一个纤瘦的背影。 他轻轻咬了咬唇,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 张笑笑扭过头去,不愿意再看那孩子一眼。 她知道,这孩子是无辜的。卿儿的失踪,不该怪罪这个孩子。 但看到这孩子的时候,想到她的卿儿要被人折磨成这样,她就一阵心疼。 紧抿着薄唇,她目光倔强地望着长街的尽头。 她是不是不该心软? 救了别人,却害了卿儿。 这个念头,蚕食着她的心,让她的心一阵阵地揪着疼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夜色降临大地,将所有的光明都挡在了黑幕之后。 轻羽卫跟着的三个人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冷凝,看着张笑笑的视线中越发多了几分不满。 这女人真是祸害! 总是不断地给主子添麻烦! 他们的视线毫无遮掩,甚至带着几分让张笑笑察觉的故意。 可张笑笑此时无力理会他们。 她心里担心着卿儿,担心着萧御。 可她只能将这些担心通通压在心底,不敢表现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终于,黑暗中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轻羽卫连忙提高警惕,成弧状将张笑笑护在中间。 虽然他们对她无谓的善心害了主子很是不满,但是主子交代的任务,他们却是必须完成的。 他们必须保护好主母的安全! 可张笑笑此时却突然卸下了满脸的淡定,从轻羽卫保护的间隙,朝着那个身影冲了过去,然后一头扎进那身影的怀抱中。 轻歌心中一惊,连忙带着轻舞和轻颜朝着张笑笑追了过去。 心中暗骂,这个女人真是不省心。 但当看清楚那高大身影的面容时,几人都是心中一惊。 离得那么远,这女人居然能认出主子来! 只凭这一点,她的武功怕是就在他们之上的了。 可他们明明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内力的存在啊! 轻歌等人哪里知道,张笑笑之所以能认出萧御来,完全是凭着自己对萧御的熟悉和心底的那丝情感。 不过,今日这一出,却误打误撞地让张笑笑在轻歌等人心目中的地位重了几分。 萧御刚走来,就被张笑笑抱了个满怀。 感受着怀中女子的担忧,他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慰:“别担心,我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心底的恐惧和害怕因为有了宣泄口而不再急剧增加。 她缓缓从萧御怀中退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却不见卿儿的身影。 张笑笑心中一沉,刚刚松了的一口气,又再次提了上来:“卿儿呢?” 她有些紧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御,期待着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安然无恙”的答案,同时,却又害怕得到的答案让她崩溃。 看懂了她眼中的神色,萧御抬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别担心。那些人是想要卖了卿儿的,不会伤害他的。” 张笑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多了另一重担心:“你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为什么不将卿儿救回来?” 萧御轻轻地将张笑笑拥进怀里,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笑儿,我们的卿儿太聪明了,不像是个七岁的孩子。”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笑笑一脸茫然。 她是在问他为什么没有救人啊! 他这回答,完全是答非所问,好么? 萧御无奈一笑:“有这么聪明的孩子,也不知是好是坏。他们的目的,还是卿儿告诉我的。要留下来,也是卿儿的决定。” “啊?”张笑笑更加茫然了。 抬起头,她眼中写满了疑惑,紧紧地盯着萧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话的意思,顿时一脸傲娇地扬起脑袋:“那当然!也不看看我家卿儿是谁的孩子!” 萧御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嗯,你家卿儿,是我的孩子。” 张笑笑得意一笑,垂下眸子,掩下心中的担忧,却没有看到萧御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 那些人的目的,确实是要卖掉卿儿的。 而且,留下来也是卿儿的意思。 但这也只是他没有将卿儿带回来的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他不敢告诉张笑笑,怕她担心。 那人贩子的窝点,向他昭示着一个秘密,那就是这人贩子团伙背后的人的地位不低,可以说,在这燕公封地内,那背后之人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了。 卿儿要留下。 而他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卿儿带出来。 那里守卫的人太多,而且个个武功高强。 他自己一人,也都需十万分的小心。若是带上卿儿,更是不必说了。 张笑笑对卿儿的重视,这些日子,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若是卿儿有个什么好歹,他知道,张笑笑定然会伤心难过的。 甚至,可能会因为今日这件事情而内疚一辈子。 他捧在心上的女人,如何舍得她难过? 两人心思各异,却都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担心。 萧御回来了,一行人才连忙去找了客栈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上醒来,轻歌三人便清楚地看到他们的主子和主母顶着同样深的黑眼圈下了楼。 不用问,昨天晚上,两位主子肯定是没有睡好的。 吩咐小二准备好了吃食,一行人才开始用早饭。 那孩子自从与卿儿说了那四个字之后,便再没有开口,吃饭的时候却是狼吞虎咽的,好似饿了许久的。 张笑笑也不介意,吩咐小二多上了几道菜,由着孩子大口大口地吃饭。 想了一夜,她心中明白,面前的孩子是无辜的,因此看着孩子的眼神,也不似先前那般清冷。 但到底是心有芥蒂的,便少了几分温柔和心疼。 吃过早饭后,萧御便带着轻歌出去了,留下轻颜和轻舞照顾张笑笑和那个孩子。 张笑笑一直试图跟这孩子说话,奈何这孩子的警惕性实在太高,愣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说的。 张笑笑觉得有些疲累,便放弃了。 让轻颜照顾那孩子,她才回到房间,一下子躺到了床上。 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幕幕,想要从中找到什么线索,可是想了很久,却一无所获。 轻舞刚端着一碗鸡汤进来:“主母,鸡汤来了。” 张笑笑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轻舞,你来得正好。你出去帮我打听打听,寿春宁家如今是什么情况,谁当家。还有,帮我找些纸来,再弄些笔墨。” 轻舞将鸡汤放下:“主母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主母识字么? 虽然有昨日张笑笑先于他们认出人的一幕,但轻舞几人心理对张笑笑的不满却也没有减少多少,所以开口问话也是毫不客气的。 以往,有萧御在,轻舞几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虽然也是不屑,到底没有在言语上对她如何。 今日萧御不在,轻舞心中有气,自然便发泄到了张笑笑的身上。 听到这话,张笑笑猛地抬头,眸子微眯,眼底射出一抹冷凝的光:“这是你能问的么?” 她以往不计较,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如此放肆地骑到她的头上! 轻舞心中一怔,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心中却依旧不满:“是!属下知道了!” 这语气,着实是欠揍的很。 张笑笑冷冷地勾起唇角。 又见轻舞指着桌子上的鸡汤:“这是主子吩咐的,您还是喝了吧!属下告退,这就去给您准备笔墨纸砚!” 说完,扭身就走。 这样嚣张的态度,却逗得张笑笑不由得笑了。 当她眼睛瞎,看不出来么? 轻舞与轻颜和轻歌两人对她的不满是不同的。 否则,她也不会故意安排,让轻舞去照顾卿儿了。 那么明显的觊觎她的男人,如今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真当她张笑笑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揉捏不成? 张笑笑心中一片冷然。 如今卿儿的安危最是重要的,等这件事情解决了,这个轻舞也是留不得的了。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鸡汤,张笑笑眼中的冷凝渐渐破碎出一抹笑意。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呢! 走到桌边,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汤料,慢慢地放到唇边。 张笑笑微微垂眸,眸底闪烁着冷然地笑。 自从上次在太后宫里出了事之后,她就开始认真地研习医术,用最快地速度学习草药。 如今,虽然不能说学有大成,但是这些普通的草药,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那喂药草虽然被鸡汤的味道掩盖住了,但若是仔细闻,还是能够闻出来的。 这轻舞,真是不省心的! 如今见萧御不在,就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向她动手了么? 虽然她放的这草药不是什么致命的,但却是能毁容的。 她虽不介意容貌。 但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若是毁了容,那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这轻舞的用心,不可谓不狠毒。 只是,她亲自熬的,又亲自端来的鸡汤,若是查出药物的来源,她就当真不怕萧御迁怒于她么? 还是,她以为,萧御不会对她怎么样? 啧啧,张笑笑心中轻笑,其实,她也很想知道,若是萧御知道她毁了容是因为轻舞动的手脚,会有什么反应呢! 想着,手中的勺子已经送入了口中。 浓浓的鸡汤带着食物特有的清香。 不管怎么说,轻舞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若是她不吃,岂不是可惜了这一锅鸡汤了。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自我安慰了一番,张笑笑喝起鸡汤来,便自然多了。 第128章 动情表白 第128章动情表白 到了晚上,当脸上终于出现不适的时候,张笑笑才明白那碗鸡汤的用意。 药效迟延,从早到晚,还是慢慢出现的变化。 若是就现在脸上这慢慢长起来的小痘痘来说,不管是哪个大夫,怕是都不会联系到中毒上去吧? 何况,女人脸上长痘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萧御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张笑笑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手边是几张宣纸和笔墨,砚台里的墨水已经半干了。 走过去,将那叠宣纸拿在手中,看着宣纸上那一幅幅逼真的人物画像,萧御心中一怔。 将宣纸重新放回到桌上,弯腰将已经熟睡的女人抱起,动作轻柔地仿佛怕吵醒某只熟睡的精灵。 张笑笑正睡得香甜,身体被人抱起,她下意识要睁开眼睛。 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她才耸了耸鼻子,将半阖的眼睛重新闭上,扭了扭身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 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萧御才起身走到桌边,认真地打量起了那叠宣纸上画着的人像。 这其中,有他今日见过的,也有他没有见过的。 见过的人中,要数那张面容苍老,却顶着一双算计的眸子的老妇人最为显眼。 今日的一切,卿儿的失踪,都因她而起。 而其他人,有几个是他在人群中见到的。 那几个人,不停地煽动着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显然跟那老妇是一伙的。 “轻歌!”萧御低唤一声。 轻歌在门外应了一声:“主子。” “进来。”将手中的宣纸卷起来。 轻歌推门而入,恭敬地又行了一礼。 萧御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那叠宣纸递给轻歌:“把这些送进宁府,再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宁远。” 轻歌没有询问什么,伸手接过那叠宣纸,应了一声:“是。” 轻歌退出去后,萧御才走到床边。 床上的女子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在梦中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看着那双上下蠕动的娇艳红唇,萧御心中一紧,下意识低下头去,循着自己的心意,咬住了那双诱人的红唇。 柔软的触感,甜美的味道,就像是美丽的罂粟,即便知道有毒,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 “唔。”呼吸被夺去,张笑笑终于不满地嘤咛一声。 这一声,一下子唤回了萧御即将丧失的心智。 他连忙退开,看着床上女子不满地嘟囔两句,又扭头睡去,他无奈一笑。 这迷人的小妖精,真是越来越让他无法自持了! 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就像是陈年的城墙,风一吹,便土崩瓦解,化作一片灰尘了。 “你这个小妖精!”萧御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张笑笑的鼻子,眼中一片宠溺。 张笑笑不满地嘟了嘟嘴,抬手拍掉某只作怪的爪子。 萧御好笑地看她睡得香甜的模样,起身宽了外衣,也躺了下来。 轻羽卫这两日的紧锣密鼓,张笑笑都没有感觉到。 她心中焦急,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去陪着那日救下的孩子。 也许,从这孩子的嘴里,能知道一些什么呢? 张笑笑心中带着一丝期盼。 经过几天的努力,那孩子终于开口说了话。 他怯生生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张笑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爱心一点儿。 “小七。”孩子嗫喏而胆怯的声音,听在张笑笑耳中,叫她越发觉得不好受。 她真怕卿儿也变成这样。 “那小七,你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么?”张笑笑循循善诱。 几日的相处努力,这孩子终于肯稍稍敞开心扉,她不敢太过深入,怕吓着他,导致前功尽弃。 孩子又是抿着唇半晌不说话,张笑笑也不急,眸光温柔地注视着他,为他营造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耐心地等待着他开口。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这孩子终于肯张嘴说话,却是满腔失落地低下头:“小七没有家了。爹娘和哥哥都死了。”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地落下。 张笑笑越发心疼。 当年,她也是没有家的。 不过,她的父母还健在人世,她是被抛弃的。 类似的经历,让她感同身受。 抬手轻轻地将孩子揽入怀中,温柔地拍抚着他的脊背:“小七不哭,以后你就跟姐姐在一起,姐姐就是你的家人,好不好?” 无声的落泪,最是惹人怜惜的。 听到张笑笑的话,小七仰起头来,那张好看的娇嫩脸颊上,写满了期盼和认真:“可……可以么?” 这个姐姐的怀抱好温暖,就像娘亲的怀抱。 张笑笑温柔地点头:“当然!” 初次打开心扉的孩子最是伤不起的。 张笑笑不敢太过激进,且此时,她也是真的心疼小七,说话的音调也越发温柔了。 昨日因为卿儿失踪而产生的抵触情绪,因为今日这一番交谈而消失地无影无踪。 萧御又出去了一日,直到很晚才回来。 张笑笑从不问他到底去做什么,又去了哪里。 但他是想要告诉她的。 他回来的晚,进门的时候动作轻柔了很多。 屋子里点着灯。 她总是习惯为他留一盏灯的。 可今日,一进门,他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身后传来女子清脆的嗓音:“回来了。” 他一怔,还未转身,腰上便环上了一双藕臂。 女子娇柔的身体倚靠在他的背脊上,仿佛他的背便是她的全世界。 在外奔波一日的焦急瞬间消散无踪。 将她柔软的柔荑握在手中,缓缓转身:“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嗯?” 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挑,由他轻柔的嗓音说出来,竟带了几分沙哑挑逗。 张笑笑心中一颤,仰起头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两日不见你了。”她撒着娇,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他的胸膛,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昨晚,睡意朦胧中,她似乎也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今早醒来的时候,自己在床上,显然昨晚他回来过的,不过出去的却也很早。 “所以,笑儿是想为夫了么?”萧御心中说不出的欢愉。 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能将他一日的疲惫洗涤干净。 张笑笑从不是个扭捏的人,所以她的回答也很坦然:“嗯!想你了!” 萧御心中一紧,想起昨晚的那个亲吻,他不由得低下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怀中的女子。 她微眯着眼睛,眼眶下泛青,显然是困极了的。 萧御一阵心疼,弯腰将她抱起,走向床边:“困了便赶紧睡吧。” 张笑笑却固执地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唔,我有事跟你说。”说着,她沉沉地打了个哈欠。 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我今天问小七了。” “小七?”萧御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嗯,就是隔壁那个孩子。”歪了歪脑袋,让自己靠在他的肩上。 真是奇怪,他没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么困呢! “他说了什么?”看着她很困,却偏偏倔强地强撑的模样,萧御心中越发心疼感动。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这一生,若能时时刻刻将她拥在怀中,那此生便了无遗憾了。 张笑笑歪着头,将头埋进萧御怀里,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唔,他说,说……他说了什么来着?” 张笑笑已经困得想不起来事情了。 她顿了半天,强自睁开眼睛,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些,“唔,说了,哦,对了!他说,他家里人是一起被从代州骗来的。辗转去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来到寿春。他还说,还说……他听到那些人谈论的时候说,这次又能趁着这个机会大发一笔了。唔,萧御,是不是,出了什么……” 将自己记挂的事情说完,张笑笑就已经困得撑不下去了。 后面的话音也渐渐消失了。 萧御心疼地看着她。 萧国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这个王位有太多人觊觎,他真怕有一日,她会因此受到伤害。 所以,他一直跟在她身边。 只有让她呆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他才能够安心。 可这会儿,他又有些迟疑了。 将她这样禁锢在身边,让她如此担惊受怕,到底是不是对的? 一夜无眠。 张笑笑一觉睡醒,难得地感受到身边的温暖。 一睁眼,便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的掩下泛着青黑,眼睛里一片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出了什么事情么?”所以,他才会如此担忧,忙碌了一日,却还是没有睡觉。 萧御紧紧地拥着张笑笑,目光深沉而认真地望进她的眼眸之中:“笑儿,要不我送你回宫吧?” 一大早便能见到他的喜悦瞬间因为这句话被冲散。 张笑笑凝眉回视着萧御,脸上明显地写着不满:“所以,你是想敢我走,嫌我是累赘么?” 虽然这么问着,可她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你若是敢说一个“是”字试试。 感受到她威胁的小眼神,萧御轻笑一声,将她拥得更紧:“笑儿,天下局势不稳,萧国内部更是动荡不安。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说到这里,他的眸子中多了几分害怕和不舍,用力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轻声呢喃:“笑儿,若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张笑笑心中感动。 但她本就不太适应太煽情的画面。 轻哼一声,那手指戳了戳男人胸前健硕的肌肉:“没有我,你前二十年,不是照样活得风生水起?这天下,不是你的依托?” 这话虽带着几分调侃,却也加了三分认真。 在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的人生不是照样过么? “得而复失,不若从未曾得到。笑儿,我是个有野心的人。在没有你之前,我所一心追求的,便只是这万里河山。权势,那般诱人。” 他认真的话语,一字一句地诉说着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可笑儿,我遇见了你。若是无你,这天下,要来何用?如今,我想要的,只是送你一片可以悠然自得的乐土。” 最诚挚的表白,大约便是如此吧? 张笑笑在心中想着。 萧御的这番话,不可谓不动情。 而她,又如何能不感动? 以前,总是听说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 如今,有一个男人如此待她,那样的触动,她无法表达。 但,她如何舍得他为她委曲求全? 这天下,既然他想要,她便帮他夺了,又何妨? 第129章 忠犬萧御 第129章忠犬萧御 心中有了计较,张笑笑也并不扭捏。 她并不伟大。 这天下若是夺了,自然是他与她共享。 若是夺了天下,而他身边的女人却换成了别人,那她大概会毁了所有。 她如何能忍受自己辛苦奋斗的一切,最后全是为她人做了嫁衣? “我以为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达成一致了。”女子轻柔的呢喃在耳边响起。 她温润的唇呼出的热气,如同一根极轻极轻地羽毛在他的胸膛上划过,撩拨着他的心弦。 “主子,有消息了。”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一室的旖旎。 张笑笑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快午时了。 她不由得一愣,从萧御怀中退了出来:“你今天不出去了么?” 他这几日可都是早出晚归的。 晚上睡的时候,他还未回来。 早上醒的时候,他却已经走了。 萧御轻笑,戏谑地看她:“为防某个小女人思念过度,本王当然要留下来,让她一解相思之苦了。” 张笑笑俏脸一红,推了推萧御的胸膛:“去你的!谁思念过度了!真是自恋的很!就没见过比你更没脸没皮的人!” 说着,起身穿衣,还不忘继续嘴硬地反驳,“你还不赶紧起!一会儿轻歌进来,见到你这个模样,怕是要毁三观了!” 这男人,是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模样是有多么诱人么?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扑上去,将美男压在身下! 张笑笑在心里暗暗将萧御完美的身材夸奖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下了床。 他没有穿外衣,里衣微微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膛。 满脸温柔缱绻,认真地瞧着她。 因为一夜未睡,眸底带着些青黑,可那双寒波生烟般的眸子却依旧清明。 这样的他,越发地展现出了自己男性的魅力,叫人移不开眼。 看着方才还在自己怀中的小女人,逃也似的跑下了床,萧御勾了勾唇角。 他好像又发现了这小女人不为人知的一面了呢! 总算,自己对她还是有吸引力的。 不然,长期吃不到肉,还只有自己一个人难受,他还不得郁闷死! 不过,这吃肉的计划,还是得提上日程的。 张笑笑只顾得逃跑,哪里知道身后床上的某个腹黑的男人,此时正在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将她拆吃入腹呢! 收拾妥当后,张笑笑便去开了门。 萧御却还是慵懒地躺在床上,也不穿衣服,只是盖着被子。 轻歌一进来,就看到自家主子这样香艳的一幕,顿时窘得满脸通红,只能赶紧低下头。 “什么事?”萧御淡漠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不悦。 轻歌心里暗自苦笑,他家主子不会是那啥不满吧?所以才这样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哎呀哎呀,真是太可怕了! “有几人是最近一月陆续到寿春的。剩下的那些人,都是寿春本地的一些地痞流氓,还有乞丐。”轻歌连忙开口禀报,长话短说,恨不得立刻说完,离开这低气压遍布的房间。 自家主子的怒火,可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住的。 “嗯,我知道了,出去吧。” 萧御这句话,就像是给了轻歌一个特赦令。 得到命令,他连忙逃也似的,一阵风溜了。 别怪他胆小,在主子的怒火面前,勇气什么的都是那浮云,主子那冷风一吹,就散得干干净净的! 逃出去之后,轻歌还不忘将房门给关上。 只有这样,主子的怒火和他身上的冷气才不会蔓延出去。 张笑笑看着轻歌的举动,震惊地长大嘴巴,无语地抽了抽眼角。 房门关上,一切仿佛不过片刻之间。 她无语地转过头,瞪了萧御一眼,这才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开始梳头:“轻歌说的那些画,可是我前日画的?” 昨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桌子上的画不见了,她一猜也知道,那些画肯定是萧御拿走的。 “嗯。”萧御应了一声,从床上翻身下来,缓步走到张笑笑身后。 面容柔和的他,如同谦谦君子一般,动作优雅中,却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上位者的果断凌厉,看在眼中,竟是别有一番风姿。 拿过她手中的梳子,他目光认真地帮她梳理着一头乌发:“只是,本王却不知,爱妃何时学会了作画的?那画倒是别具一格的很。” “那自然是我的风格了。”见他如此,张笑笑也不拦着,在昏暗的铜镜中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如画男子,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若是你那些臣民们看见他们的王竟如此温柔地为一个女人绾发,不知要吓成什么样子呢!” 张笑笑觉得好笑。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是迷人。 她发现,认真为自己的女人做事情的男人,才是最迷人的。 以往,萧御认真批阅奏折的时候,她虽然也觉得很是好看。 但今日看着他这般认真地为她梳头,这种好看与那种好看又是不同的了。 那样的萧御,她是欣赏的。 而今日这样的萧御,她心中所蔓延的,只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本王吓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对于这一点,萧御却是很淡定的。 他本就是个冷面嗜血的君王,下属的臣子早已被他的赫赫威名吓过了。 如今这样温和的举动,相比起以前来说,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合着,吓唬自己的臣民,你这个王上,还觉得光荣么?”张笑笑笑眯眯地看着萧御。 他抬头,透过镜子,与她对视一眼。 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视线接触,但他们分明都从彼此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情意。 萧御笑而不答。 不管是以德,还是以武服人,他都做得很好。 威慑的作用,不过是防止有异心的人。 倘若心境坦荡,又何惧之有? 看着头上绾起的发髻,张笑笑抽了抽嘴角,几次忍下要脱口而出的话。 最终在萧御要拉着她出门的时候,她实在忍无可忍地回头瞪着萧御:“你确定你这不是故意的毁我形象么?” 头上顶着一坨歪歪扭扭的发髻,是什么鬼? 为什么她有一种,顶着一坨屎出门的既视感? 萧御上下将张笑笑打量了好一番,却是满脸认真:“这样挺好的呀。” 他才不会说他是故意的! 这丫头本就生得好看。 这几日脸上虽长了些小疙瘩,却一点儿也不毁她的容貌。 前些日子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那些人看她的神色了。 他怎么能容忍别人用那样直勾勾的眼神看她? 嘴角无力地抽了抽,张笑笑皱着眉头。 这男人绝对的不安好心! 无力吐槽,她只能认命地重新走回到梳妆镜前,将那满头的鸡窝拆下来。 “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张笑笑拆解无力。 萧御是用针线把她的头发缝起来的么? 为什么,她拆解了半天,硬是连一缕头发都没有解救下来,反而好像弄得头发越发难解了。 娇妻一脸无奈中隐隐夹杂着怒火。 萧御还在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劝说张笑笑接受他精心打理的发型,张笑笑阴森威胁的语调就传了过来:“萧御,你要是不放过老娘的头发,从今天晚上开始,老娘跟你分房睡!” 萧御心中一惊。 他好不容易才能抱着自己的小媳妇,躺在一张床上,怎么能就因为一个发型而被扫地出门? 他还在盘算着要怎么吃了小娇妻呢! 若是被扫地出门了,日后还如何重正夫纲? “笑儿,咱们没钱再定一间房了。”萧御还想再小小挣扎一下。 张笑笑却等得不耐烦了:“你到底弄不弄!” 她肚子饿死了! 可若是让她顶着一坨屎出去吃饭,她宁可饿死在房间里! 小娘子咬牙切齿,那副模样,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当然,萧御是不介意被自家小娘子给生吞活剥的。 但是,他不能惹小娘子生气不是? 作为一个好夫君,一切都要以娘子开心为首要的! “弄!弄!马上弄!”萧御无力地答应,脚下的步子却比龟速快不了多少。 小媳妇饿了呢! 若是再拖一拖,小媳妇受不了了,是不是就不会管发型的问题了? 萧御的想象很丰满,奈何现实的骨感便是自家小娘子是个宁可饿死,也不能丑死的。 “快点儿!”张笑笑烦躁地从镜子里瞪着身后的男人。 即便她被对着他,可萧御分明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小娘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汹涌澎拜的怒火。 糟了! 萧御心中暗道不好。 小娘子怕是要发火了! 此时,萧御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 为了他的吃肉计划,此时此刻,他只能屈服在小娘子的淫威之下。 不过,嘿嘿,等他开了荤,看他怎么收拾她! 张笑笑完全想不到,今日的这一番闹腾,直接导致她的洞房花烛夜晕死了无数次。 有了刚才的教训,等萧御将头发拆好之后,张笑笑是说什么都不肯让萧御再碰她的头发了。 她可真的是饿死了。 不能再空着肚子,跟萧御在这里死缠烂打了。 提前将梳子握在手里,等头上顶着的那坨被拆开后,张笑笑第一时间拽过自己的头发,发泄似的用力梳了几下,随手挽了一个发髻。 看着梳子上扯下来的那团乌黑的头发,萧御有些心疼了:“笑儿,你慢点儿,疼。” 看着她那发狠的动作,他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张笑笑白了他一眼,将梳子随手扔到桌子上:“还不是你害的!老娘都要饿死了!” 张笑笑径直走出了房门。 萧御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是,是,怪我。不过,笑儿,你疼不疼?为夫给你揉揉,好不好?” 那些头发可都是硬生生被拽下来的啊! 萧御那一副忠犬的表情,逗得张笑笑不由“噗嗤”一笑。 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守在门口的轻歌扭过头去,却一脸看到自家主子一脸讨好地腆着脸跟在主母身边。 连忙转回头来。 轻歌在心里苦笑。 他今天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他真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 先是见到自家主子那般魅惑妖艳的一幕,如今又瞧见自家那个英明神武的主子这般讨好的忠犬模样。 若是主子这样子被那些臣民们瞧见,怕是要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他们家主子了! 感受到轻歌身上传来的气息,张笑笑淡淡的回头瞥了他一眼,转身下了楼。 第130章 卿儿失踪了 第130章卿儿失踪了 吃饭的时候,萧御才将这几日查到的事情一一向张笑笑解释清楚。 这几天,他们的忙碌也总算是有点儿用处的。 小饭馆的饭菜很是简单,但味道却并不错的。 张笑笑认真地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听萧御说话。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他们相处的模式却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 如画的容颜仿佛是下凡的天仙,男子温柔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女子,那眸子中的柔情几乎能挤出水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为女子夹菜,动作自然,好似已经将这动作做了成百上千次的。 而她身边的女子,精致的容颜上带着慵懒的笑,她微微侧首看向身边的恋人,眸子中的崇拜和信任,那样的清晰明显。 但凡是看见这一幕的人,心底都会升起一种感觉,这两人中间再也掺不下旁人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对于这一点,张笑笑心中是不赞同的。 卿儿如今身在别人的地盘,虽然有人监护着,但她心里却总觉得不安。 萧御无奈地点头:“嗯!“让一个小孩子深入敌后,他知道笑儿心中定是不愿的,但是他心里却也十分清楚,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法子了。 他们如今并不清楚那些人的目的,若是他们的目的是卿儿这个特定的孩子,那么就算是将卿儿救回来,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总还会想到别的办法的。 没有长久防贼的道理。 这一点,张笑笑也是清楚的。 所以,即便心中再不愿,再不舍,她如今也只能坐着等消息了。 “主子,出事了!“轻歌急匆匆地过来,面色很是难看。 张笑笑心中“咯噔“一下,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郁了,几乎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吞没殆尽了。 不等萧御说话,她已猛地站了起来,急急地开口询问:“是不是卿儿出事了?“ 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此时已经到了极限。 毕竟是多年的主仆关系,轻歌此时的表情已十分明确地告诉了萧御答案。 他不问,而是缓缓起身,握住张笑笑的双肩,眸子中满是怜惜:“笑儿,你放心,卿儿不会有事的。你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她这幅模样,着实让他心疼,也放不下心来。 张笑笑一转身,目光期冀地望着萧御:“萧御,你说,卿儿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她的柔夷紧紧地攥着他宽大的手掌,掌心触及到的冰凉和颤抖,让萧御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卿儿在她心中的分量竟如此重了。 心中虽有些酸涩,但萧御一向是理智的。他明白,此时并不是吃醋的好时候。 说到底,吃醋不过是恋人生活的调剂品,只适合在彼此心情好的时候锦上添花,而不适合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火上浇油。 想了一会儿,萧御才缓缓开口。 目光是温柔缱绻望着怀中女子的,但话却是对轻歌说的:“轻歌,说吧。“ 有些事情,若是一味瞒着她,最终也只是平白地让她担忧罢了。 何况,他心爱的女孩儿并不是个娇弱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倔强,有时候甚至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太多了。 轻歌犹豫地看看萧御,又看看张笑笑,这次在两人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将刚刚得到的消息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禀报了出来: “寿春城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突然带着人冲进了那个地方,那些人四散逃离,只抓住了几个人。“ 萧御的脸色很难看,张笑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客栈大厅里一起用餐的众人,只见这边的几人凑在一起嘟嘟囔囔的说了些话,虽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却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厅内突然卷来一股寒意,从他们的后脊梁骨升起,冷得他们在这春日里直打哆嗦。 微风轻拂而过,却拂不去两人脸上的阴郁。 “卿儿呢?“萧御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寂。 这才是他们如今最关心的问题。 张笑笑沉眉敛目,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着急和担忧? 然而,这样的她,让人看不透的同时,却又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轻歌好奇地打量了张笑笑好一番,才确定这压迫感确实是从张笑笑身上发出来的。 “不知所踪。“回答了萧御的问题,轻歌心中带着几分压抑和不解。 这些日子,对于这位张娘娘,他们也不过就是将她当成是宫中那些普通的妃子的,即便这个妃子是他们的王上认可同意的。 这两日,他对这位张娘娘也一点点的改观了,但心中到底是鄙夷不屑的。 他们的王,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出身低微,又什么都不懂的女人。 可此时,这女人身上的压迫感,他是如此的熟悉。 只因为,这种强烈的压迫感,此生他们也只是在他们的王身上感觉到过的。 不认同张笑笑,连带在着他们心底便不认同那个因为她而被收养的孩子。 这天下,想要当王子的人太多,凭什么就轮得到一个与他们的王毫无关系,又出身卑微的瘦弱小子? 张笑笑此时心底的愤怒,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才不相信堂堂轻羽卫若是尽了全力,能让人将一个孩子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带走的。 可她不能说什么。 因为轻羽卫不会她的人,她没有权利责罚。 该死的,若是她有自己的势力,如今又怎么会如此受制于人! 张笑笑心中暗恨,面上的表情就越发地深不可测。 她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一眼轻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扭身离开萧御的怀抱,朝门外走去:“小二,麻烦备马车,我要出门一趟。“ 不管寿春城守府是龙潭,还是虎穴,她总要走上一遭的。 等这些事情解决了,身边的这些人,就该好好处理一下了。 这张脸,就再拖上几天吧。 也让那人高兴高兴。 让她高兴够了再收拾,到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而轻歌…… 既然是萧御的人,他自己会处理,也用不着她插手。 张笑笑面色冷凝,只留给站在那里的两个男人一个潇洒决绝的背影。 萧御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轻羽卫对笑儿不满,但这样的不满是可以理解的。 笑儿总会有办法收服他们的,他一直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的。 但他没想到,他手下的轻羽卫竟会如此的轻重不分! “轻歌,你可知罪!“萧御黑沉着脸,一双寒波生烟的眸子如同一湾深潭,深不见底,让人畏惧。 他的目光透过层层人群和空气的阻隔,一直望向那抹早已在他心上生根的倩影。 轻歌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猛地单膝跪地:“属下知错。“ 大错已酿成,他不敢求饶,知道求饶也是无用。 因为心中的偏见而失职,他没有求饶的资本,也没有求饶的脸面。 马车已经备好,那抹倩影也率先上了马车。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好奇而羡慕的目光从马车上扫过,探究着这马车的主人是个怎么样富贵荣华的贵人。 萧御抬脚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语调轻轻的话:“把轻霆换来吧!“ 轻霆一直在他身边贴身伺候,也是最知分寸的。 这次若不是怕暴露身份,他不会带轻歌。 不过,如今也是没关系的了。 那抹高大的身影上了马车,轻歌却颓然地垂下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这次的事情,他做错了,他得提醒轻舞不要再任意妄为了。 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轻歌敲响了轻舞的房门。 房间里传来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谁啊?“ “是我。“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都叫他手足无措。连与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房门被打开,露出女子恬然的笑颜:“轻歌,怎么是你?“ 这声音种满是欢喜,让他有一种错觉,晃似在她眼里,他是那个午夜归家的夫君。 怔愣了半晌,眼前的倩影一转身朝屋里走去,轻歌这才回过神来,迈前一步,跟着她进了门,将房门反手关上。 “怎么样?是不是成了?“她欣喜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那双眸子中潋滟的波光,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她真美!每次见面都比上次更美了! 轻歌在心底忍不住感叹。 他们是一起被选入轻羽卫的,这些年相互扶持走来,他心中眼里全是她,却也知道她的心中眼里全是主子。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太过低微,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同伴而已。 他隐藏着心中的那一丝念想,想着不能与主子抢女人。 但是主子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张笑笑。 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惜,一切也不过是他以为的而已…… 她的心里眼里向来只有主子一人,哪里能装得下他? “嗯!“心里有些失落,轻歌却还是温声细语地回答。 在她面前,他总是不忍说一句重话的。 “真的吗?“她天真地扬起笑脸,两只藕臂,如同小时候一般缠上他的胳膊,一双晶灿灿的眸子中写满了开心。 这样的她,如同一个得到了想要的糖果的孩子,小小的虎牙露在外面,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地可爱好看了。 轻歌无奈的叹息一声:“舞儿,不要再执着了,主子不适合你。“ 到今日他才清楚地意识,主子的目光,似乎就是为了那个清雅的女人而生的。 “你胡说什么?“轻舞的脸色陡然变了,眼里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亲昵,剩下的只是狠厉,“是那个贱女人抢了主子,你怎么能向着她说话!“ 轻歌有些疲惫地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再劝什么:“罢了,随你吧,我要走了,日后你自己当心。“ “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你不帮我了么?喂!你说话啊!你哑巴了么?!轻歌,我叫你跟我说话!喂!“ 身后是女子尖利的咆哮,轻歌却已快步离开。 这里,他已待不下去了。 第131章 一个孩子都没有 第131章一个孩子都没有 马车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到了寿春城守府门口。 张笑笑率先跳下马车。 守门的护卫见一容貌姣好的女子径直闯进啦,脸色有些难看:“来者何人?!“ 嚣张的声音表明了说话之人的不悦。 眼前的女子容貌虽属上乘,看样子也是大户人家的人,但在这寿春城里除了燕公之外,又哪里还有比他们城守尊贵之人? 燕公府的主子只有燕公一人,府中女子除了当年燕公夫人留下的一些仆婢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燕公府的人是不会轻易来城守府的,所以对于面前这女子的身份便没有了忌惮。 张笑笑此时正心急如焚,哪里有那个心情与眼前之人闲扯? 跑到城主府门口,她便直接开口问了出来:“你们城守呢?“ 不得不说,这城守府如今的两个守卫,自当值以来,碰到的人对他们哪个不是唯唯诺诺,极尽讨好之能事的,除了府里的主子,哪个敢跟他们大声说一句话?那不是找死么? 眼前这女子,虽生就了一副好容貌,却是个笨的,连这基本都人情世故都是不懂,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好言好语的劝慰了。 “走走走,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主子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走走走,别在这里添乱了!“ 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张笑笑打量了好一番,最后又如同赶苍蝇似的朝她摆手。 张笑笑心中气怒,脸色也越发难看,冰冷凌厉的眸子如同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朝着城主府门口的侍卫射去。 “我再问一遍,你们城守去哪里了?“冰冷的语调,加之面前女子那双嗜血的双眸,竟将这两个侍卫浑身僵硬,一动不能动的。 张笑笑薄唇轻抿,微微向下拉的弧度,招显着她不悦地情绪,和随时可能爆发的暴虐。 两个侍卫被吓得浑身发凉,但再次看向面前女子时,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嗜血? 被一个娇弱的女人吓得动弹不得,若是传出去,那些同僚们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起先的恐惧顿时化作满腔羞恼,方才一直说话的侍卫已经拔出了刀:“混账,居然敢吓大爷,大爷要你好看!“ 气势汹汹的言语,夹杂着侍卫狠辣的目光,若张笑笑是个普通的农女,这会儿恐怕真的要被吓到了。 可惜,她并不是。 对于这些狐假虎威的人,张笑笑只有一种感情,那就是,厌恶!深深地厌恶! 女子的眸子微眯,射出危险的光。 可惜眼前的两人却已为自己打足了气,决不允许自己再被一个女人给吓到。 “小娘们,你若是识趣,便早点儿滚,别等大爷后悔,到时候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毫不犹豫的威胁,也不知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真的为了吓退什么人。 可惜的是,张笑笑并不是个容易被吓到的,而且眼前的这两个人也不过就是两个小喽啰,还不至于吓到她,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萧御这个大靠山呢! 要真论起靠山的大小来,她也是不惧的。 她张笑笑的靠山可是这萧国最大的人物,一个城守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是不是?!”,萧御缓步踏下马车,姿态优雅,步履蹁跹。 他清雅的面容上,一双寒波生烟般的眸子平静如古井深潭,看着城守府门口的两个侍卫,就好像在看着两个死人似的。 若不是卿儿的事情还未得到解决,张笑笑怕是又要看呆了。 萧御身上总是自带一种光环,无论他出现在什么地方,总能一下子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明明不过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平白地多了一种叫人信服的力量。 张笑笑无语地撇了撇嘴。 若不是见过萧御的真面目,他怕是也要被这男人这副天高云淡的模样给骗了吧? 不对,她是被骗过的,如今不过是长了教训罢了。 这男人可真是能装! 张笑笑在心中暗自腹诽了好一会儿。 却见那两个不怕死的侍卫,此时虽然在萧御的目光下缩着脑袋,但那双眼睛里迸射出来的视线,分明就是想要抵抗一番,尝一尝传说中的帝王威力的。 这两个笨蛋! 好言相劝,他们不听,偏要去触碰某人的逆鳞,要是丢了小命,可别怪她没有提醒哦! 张笑笑此时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何曾对人家好言相劝过? 两个侍卫纳闷地看了张笑笑,着实有些不太明白,这女人突然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是什么情况。 “嘿嘿,相公,动手慢点儿哦,别一下把人折磨死了,人家还没玩呢!” 女子笑嘻嘻地抱住男人的胳膊,眼底闪烁着狡黠和兴致勃勃。 若不是卿儿此时行踪未定,她一定跟他们好好玩玩! 叫他们狗眼看人低! “奶奶的,大爷就不信了!嘿!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贱民,胆敢跑到我们城守府来撒泼!也不好好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啊!松手,松手!你这个大胆的刁民,你就不怕我们城守大人治你的罪吗,我……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大侠饶命啊!大侠,饶了小的一命吧!小的当牛做马报答您!您就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小的……” 从一开始肆无忌惮的谩骂,到后面的大侠,再到自称狗命,张笑笑在心底啧啧有声。 “两个怂包!”萧御才稍微用了点子力气,就哭爹喊娘的,一脸凄惨,半点儿嚣张的模样都没有了。 这人哪,就是欺软怕硬的货! 被一个女人当面叫“怂包”,两个侍卫脸色都是一变,正下意识地要呵斥反驳,手上突然一疼,冷汗便已经噌噌地往下落了。 萧御一手拧住一人的手臂,目光冷凝,动作看上去却是格外的轻松,仿佛,要对付这两个人压根就不需要什么力气似的。 张笑笑在心底暗自偷笑。 有这么一个打得了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好相公,她可真是捡到宝了。 这两人如今就像是两条被人制住的恶犬,哪里还敢再多叫半句? 也不敢反驳张笑笑的话,生怕那可怕的男人一生气,他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此时此刻,他们清楚地明白,这男人若是要杀他们,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的! “大……大爷,您轻……轻点儿!小的说,小的都说就是了!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襁褓孩童,一家老小可就等着小的养活的啊!” 一个侍卫哭诉起来,那满眼的悲戚,真是叫见者伤心落泪啊! 张笑笑抽了抽嘴角:“果然是‘唯有套路得人心’啊!古往今来,但凡求情都是这套说辞!我说你们也太懒了些吧,连改都懒得改,这套路的,也太敷衍了事了!” 张笑笑对此表示强烈的不满。 这人连求饶的词儿都懒得想,直接就盗用别人的,这饶求的真是一点儿也不走心,这是当煞神萧御当hellokitty呢! 叔可忍,婶不可忍! 张笑笑表示,萧御的威名受挫,她很不舒服,甚至极度不爽!拳头有点痒,很想揍人,怎么破? 捏了捏拳头,张笑笑就差大声咆哮了:“娘的,赶紧说重点!不然老娘把你揍得,让你老母都认不出来!” 萧御一句话不说,抬起头时,目光中的冷冽在瞬间散去,只留下脉脉温情,温柔缱绻地看着心爱的女子。 手上的力道不松,却云淡风轻地仿佛两人正在谈情说爱似的。 两名侍卫终究不过是普通人,哪里耐得住这样的疼痛? 当即便急急开口:“我们大人去燕公府了!” 张笑笑不悦地凝眉:“去燕公府做什么?” “去……啊!去邀功!大侠,您能不能轻点儿,疼!疼啊!”那侍卫疼得直抽冷气,额头上的冷汗,不要钱似的往下淌,看的人也不由得心底发怵。 张笑笑笑靥如花,温柔的目光略带些心疼地看着这侍卫,满眼同情:“疼么?” 这侍卫心中一松,以为张笑笑毕竟是女子,容易心软。便连忙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点点头:“嗯!疼!” 这样子,可真有点儿哈巴狗的意思了。 在侍卫期盼的目光中,张笑笑脸上的同情陡然一收,又换成了满脸的冷凝:“呵呵,疼啊?疼就对了呢!” 她依旧满脸笑容,但这笑容在这一刻,却叫人觉得阴森可怖。 仿佛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是自地狱踏血而来的恶魔。 如此这般相比之下,萧御那张不苟言笑的冰冷面孔竟是更亲切一些的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张笑笑突然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他去燕公府做什么?” 才刚刚捣了人贩子的窝点,就跑去燕公府,这寿春城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个,小……小的不知道。”一股腥味传入鼻腔,张笑笑耸了耸鼻子,寻着味道看去。 另一个侍卫竟是被吓得尿湿了裤子。 张笑笑只觉得一阵无语,就这样的素质,还敢欺软怕硬?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捏了捏鼻子,张笑笑扭过头去,这味道实在太酸爽! “那今日的行动,抓回来多少人?那些人都在哪里?”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卿儿了。 一直回话的侍卫,见同伴如此,也颇有些不耻,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同伴一眼:“抓来的人不多,如今都关在大牢里。” “里面可有七岁左右的孩子?”张笑笑又焦急地问了一句。 那侍卫果断的摇头:“没有。” “没有?你可想清楚了?”就算不是卿儿,那么多孩子,总有年岁相当的才是啊! “真的没有。那些人都是成年人,一个孩子都没有。”侍卫急急的回答,生怕张笑笑不相信他的话。 一个孩子都没有? 张笑笑一下子愣住了。 第132章 我读书少,您别欺负我 第132章我读书少,您别欺负我 春日的和风,悄然吹过,却如同冬日般凛冽刺骨。 张笑笑站在风中,大脑在瞬间嗡鸣一声,空白一片。 深吸一口气,她强自按压下心底的不安,让自己保持镇定,转身重新上了马车。 她不哭不闹,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但这样冷静的她,却让萧御心惊。 这样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宁远被他派走的那段时间。 她的疏离和冷静,就像是一把匕首,即便不是对着他,依旧将他的心刺得生疼。 “笑儿……”跟着她上了马车,萧御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安慰一下她,或许给她许诺…… 他心里其实明白,在这一刻,她需要的不是这些。 宽大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那只紧握成拳的柔荑冰凉的可怕,他用自己的温暖,将那只小手紧紧地裹住。 长臂伸出,强硬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下来。 空气依旧静谧,但那堵无形中被竖起来的高墙,却已经在男人强势的动作下被推倒,消失地无影无踪。 燕公府门槛很高,七级的门前台阶,代表着燕公在整个萧国的地位。 张笑笑记得,那位曾不止一次想要害她的太后娘娘,便出身于此。 对了,还有那日见到的那个温婉的女子。 她恬静的模样,可真是与太后成两个极端呢! 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张笑笑便很是好奇,出身于同一府邸的两个人,为什么气度却完全不同呢? 那个时候,她就很想来看看这燕公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神奇的存在。 可当真正踏足燕公府的土地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只想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快点儿见到那个所谓的寿春城守,快点儿找到她的卿儿。 燕公府的侍卫比城守府门口的侍卫要礼貌多了。 不管燕公是个什么样的人,眼前这两个侍卫的表现,却显得主人家很有气度的样子。 哦,或许这两人客气的原因,只是因为萧御看上去很有贵气的样子吧? 毕竟,这次是萧御先去叫门的。 其中一个侍卫叫了管家,进去禀报了。 张笑笑撩开车帘,眯着眼睛打量着燕公府的府邸。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眼,就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以前来过这里似的。 张笑笑正疑惑的时候,燕公府的管家折了回来,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家爷正在前厅,请随老奴来。” 燕公府的管家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岁左右的模样,正是男人一生中最具有魅力的时候。 他一身蓝布圆领长袍,圆圆的脸显得分外喜庆。 明明看上去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者,可那双眼睛中却透着精光。 他看上去精明干练,走起路来,步伐也很是稳重,一看便是个老成持重的人。 张笑笑不禁对那位燕公又重新燃起了兴趣。 萧御折回来,撩开车帘:“笑儿,我们进去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她说话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用商量的语气。 管家有些疑惑,转过头来。 这位贵人看上去不苟言笑,以他多年识人的经验来看,这位可是个冷心冷面的主呢! 这样的人,长年身居高位,早已习惯发号施令。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样的一个人,用商量的语气说话?而且,如此地轻声细语! 纤细白皙的手指撩开车帘的一角,拥有精致容颜的女子缓缓地露出那张倾城绝色的面容。 她莲步轻移,扶着那贵人的手,一步步向他走来。 脸上是温婉大方的笑。 一双灵动的眸子,一个转动,便显得精灵活现。 管家早已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夫……夫人……” 他颤抖地说出这两个字,一双精明深邃的眸子突然变得通红,似有泪意隐隐浮动。 余下众人都是一脸疑惑。 燕公府门前的两个侍卫更是纳闷不已。 这女子的容貌,虽确属上乘,好看得紧。 可他们管家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他一向老成持重的很,顶着一张足以迷惑终生的老实面孔,常常阴死人不偿命的,又怎么会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莫不是他们管家认识这女子? 张笑笑被人用这样激动的目光盯着,只觉得浑身不适。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躲在萧御的身后。 萧御的眼睛危险的眯起,用自己宽阔的后背,将张笑笑挡了个严实:“燕管家,请自重!” 即便这管家眼中并没有特别的情绪,他还是觉得很不爽。 任何一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不允许他们这样毫无顾忌地盯着他的女人看! 燕管家的视线被阻隔,瞬间回过神来。 到底是对这种事情游刃有余多年的老人,燕管家微微颔首,迅速掩下眼底的神色,表情也已恢复了先前的谦和:“老奴失礼了,请公子、姑娘恕罪。” 萧御的脸色依旧难看地紧。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燕管家,牵着张笑笑径直走进了燕公府。 错身而过的瞬间,萧御深深地看了一眼燕管家,将他眼里对张笑笑的打量看了个一清二楚。 方才还叫“夫人”,如今就叫了“姑娘”,再加上他的异样,一向心细如发的萧御,又如何能不怀疑? 有了刚才的经历,张笑笑便自动自发地缩在萧御的身后。 进了燕公府前厅,她也只是低垂着头,落后萧御半步。 “燕公,别来无恙。”萧御淡淡地开口,眉眼间尽是倨傲。 燕公燕时只听到门口的人禀报说是个衣冠楚楚,贵气十足的公子,却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萧御。 身为萧国分封的公爷,虽然只是在多年前萧御登基的时候见过他一面,他却至今忘不了那孩子那双眼睛。 如今只是一眼,他便已认出了来人。 连忙起身,双手抱拳,就要行礼。 旁边客座上坐着的身穿四品官服的官员,便已率先站起来,怒目而视:“无礼小二,见到公爷,如何不跪?!” “噗嗤!” 张笑笑在萧御身后正好看见这位官员的动作,她不由得嗤笑出声。 别怪她,实在是她没有见过穿着古代官袍的娘娘腔啊! 瞧那翘起的兰花指,还有那油光满面的白脸,真是俏生生一个英俊的,哦,不!这人大概也有个三四十岁了…… 好吧,那也是个俏生生的小生了。 唔,栖霞宫的小全子,都没他的兰花指捏的漂亮。 “是哪个在大声喧哗?!”那人吊着嗓子,怒目瞪着张笑笑的模样,着实叫张笑笑忍俊不禁。 “哈哈哈!我的天!我受不了了!哈哈!怎么会有这么逗的人!哎呦哎呦,快别说话了!我的肚子要笑疼了!哎呦!不行了!哈哈!” 张笑笑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萧御的衣襟,另一只手捂着笑得抽筋的肚子,张笑笑整个人都蹲在了地上,就差在原地打滚了。 萧御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宽大的手掌紧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以免她真的摔倒在地上,那一脸的宠溺,竟不见半分责怪。 燕时也被这笑声吸引了目光。 见那曾经一脸冰霜的少年,竟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来,他对那个笑声不断的小姑娘,越发感兴趣了。 然而,当看到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的时候,业已四十二岁的燕时,却在一瞬间愣住了,眼底闪动着泪光,那眸子中的激动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嫣儿……” 轻声低唤,他颤抖着伸出依旧有力的手掌,步履蹒跚。 在这个健硕的年纪,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沧桑万世的感觉,叫人觉得奇怪。 燕管家跟在张笑笑和萧御身后进来。 看着那业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他的眸底也涌上了一丝怀念。 记忆中,似乎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特别地爱笑。 颤抖的手朝着张笑笑的脸伸去。 萧御不悦地凝起眉峰,踏前一步,阻断了燕时的视线,一把将张笑笑拉了起来。 那双锐利冰寒的眸子中,写满了危险,好似只要燕时再敢往前一步,空气中便会弥漫上一层血腥味。 燕时的身体突然一窒,瞬间回过神来。 却依旧不死心地朝着萧御的身后看去。 在对上萧御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的时候,他心中一颤。 那年,他就知道,这孩子是不简单的。 如今,不过十余年光阴,他竟已成长到如斯地步,果然是天生的王者! 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张笑笑渐渐停止了笑。 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疑惑地站出来一步,看看萧御,又看看眼前那张激动的脸。 莫名的亲切感袭上心头,让张笑笑有些猝不及防。 再次见到这张脸,燕时比方才略微镇定了许多,但那双眸子中的激动却是丝毫未见,反而越发浓烈了。 “嫣儿……”他下意识地呢喃。 张笑笑疑惑地蹙了蹙眉,歪着头看萧御。 眼前这是个什么状况? 她用眼神询问。 萧御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将她重新拉到身后:“燕公。” 冰冷的声音中透着威胁,燕时一愣,连忙躬身行礼:“老臣……” “罢了,不必如此。”萧御说着,径直拉着张笑笑走过燕时身边,在上首的主位上坐下。 此时若是还不明白这两人身份尊贵,那这寿春城守可真是白混了这许多年了。 苍白的脸上浮上淡淡的笑,寿春城守恭敬地弯腰行礼:“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者不罪,还请贵人见谅。” “哈?”张笑笑今日郁闷的心情都被这寿春城守给逗没了,“‘不知者不罪’?大人,我读书少,您别欺负我!这话不是谦辞么?怎么从您嘴里说出来了?” 读书少…… 萧御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在宫里两月光阴,她把他藏书阁里的书都看了个遍,如今来说“读书少”? 也真亏得她,说这种话,也不见个脸红的! 若是紫云跟在张笑笑身边听见这话,怕是要好好地腹诽一番了。 她们家娘娘可真是太能作了! 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骗鬼呢! 呵!可不就是骗鬼么? 这寿春城守一张脸也不知道抹了多少面粉,白的跟地狱里的白无常似的,可不就是一只在人世蹦跶的鬼么? 第133章 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第133章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燕管家有些忍俊不禁。 多年的习惯,让他一贯地不苟言笑。 可此时,他发现,他长久以来保持的喜怒不形于色,似乎就要破功了。 这小姑娘这张嘴,可真是一点儿不饶人啊! 燕时还沉浸在震惊中,就听见这句惊天动地的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了。 寿阳城守几乎气得吐血。 谁能告诉他,眼前这刁钻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真真是个能人了! 一句讽刺的话,自她口中说出来,偏叫人发作不得。 “呵呵,是下官才疏学浅,让姑娘见笑了。”这小姑娘的天真真是一把杀人的利器,叫你生气,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将一口闷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寿春城守只觉得难受得紧,只能退一步,以求海阔天空。 可惜,他不知道,因为卿儿的失踪,张笑笑已经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他身上了。 他退一步,张笑笑便进一步。 “喏喏喏,果然是才疏学浅的很,我如今都盘了妇人的发髻了,怎么还能称‘姑娘’二字?” 张笑笑此时的发髻,不过是简单的绾起。 若说是已出阁的妇人,偏偏她年纪小,且发髻不似寻常妇人。 可若说是未出阁的姑娘,偏她的那一头柔软长发,却又都挽了起来。 鹅蛋的面容上,依旧是姑娘家的俏丽灵动,一双眸子更是清澈的很。 这副模样,久经花丛的人都可一眼便看出,这女子依旧是个黄花大闺女。 所以,寿春城守自然而然地唤她一声“姑娘”了。 莫说是这城守,便是识人无数的燕管家和燕时,也都一直唤张笑笑“姑娘”的。 偏那两人叫的时候,她一句话不说。 而城守开口,她却有这许多话在这里等着。 这一番抢白,实在不能不叫人怀疑,这女子压根就是故意的。 “是,是,是,姑娘……哦,不,夫人说的是!”油光粉面的脸上,汗渍划过的痕迹格外的明显。 在寿春城中,大多数时候说一不二的城守大人,今日却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一退再退,不曾迎击一句。 燕时此时总算回过神来。 强自压下满心的疑惑和激动,面色已恢复以往的从容不迫:“不知二位今日到访,可是有何要事?” 帝王出宫,可是不容小觑的! 燕时的态度恭谨,这也越发叫寿春的城守大人惊慌了。 在萧国,能让堂堂公爷都如此谦卑的人,可并没有多少的。 张笑笑笑意盈盈地欣赏着城守大人的窘迫,不等萧御开口,便径自说了起来:“哦,我跟相公听说城守大人今日办了个大差,所以来祝贺一番。” 这话若是平时说,或者是换一个人说,兴许就只是字面意思了。 偏偏此时此刻,还是由张笑笑说出来,她那双含笑,却带着十分冷锐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寿春城守。 似笑非笑的面容,越发叫人着慌。 空气中的温度,分明在这一刻下降了不知多少度。时间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去年冬日,那一个个下雪的晚上。 寒风刺骨,凛冽难当。 她哪里有半点儿祝贺的意思? 分明是来问罪的。 可问什么罪呢? “呵呵……”寿春城守干笑两声,装作听不出张笑笑话中的意思,“多谢夫人赏脸。” 说起来,他也确实不太明白这位夫人对他,到底是哪里来得这么大的敌意。 难道就因为他方才的僭越? 这心胸,也未免太过狭隘了些。 这样的心胸,又如何能是个贵人? 这么想着,寿春城守的脸色也带了几分难看。 看张笑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和不满。 他能容忍一个女人对他指手画脚,完全是看在燕公的面子上! 可若这女人不识好歹,他也就不必委屈自己了! 冷冷勾唇,凌厉的眸子中射出狠厉的光。张笑笑微一挑眉,视线始终停留在寿春城守那张画得油光粉面的脸上:“赏脸?” 冷笑一声,脸上的假笑在瞬间收起。 下一刻,张笑笑已经站了起来,目光冷冽,如同冰刃,“大人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本夫人很想扇你的脸!” 这话就算是已经撕破脸面了。 没有半点儿客气,隐隐还带着威胁。 女子周身的气势骤然凌厉。 这一瞬间,她身上所有的温和都消散不见,仿佛那温和不过只是别人的幻觉,是一种假象。 这一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充满果敢,充满自信,傲视琼宇,俯视天下,睥睨众生。 寿春城守的脸色变了又变。 被一个女人如此下了脸面,他的气恼已到爆发边缘。 然而,还来不及爆发,却又被这女子身上骤然发出的威仪所威慑。 这一刻,整个大厅里,除了早已见过这样的张笑笑的萧御,和张笑笑本人外,其他人的脸色都已经便地复杂起来。 这样的女子,似乎生来,便是要坐在高位上的。 “下……下官不敢!”周身弥漫的威压叫寿春城守连站都变得困难。 燕时虽是习武之人,此时却也有些收不了了。 这女子身上的煞气太过浓郁,连他这个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兵都有些受不住了。 燕管家的脸早已涨得紫红。 他死死的咬着牙,才避免一口鲜血喷出。 “不敢?”张笑笑唇角轻勾,眸子中闪动着诡异的光。 她的视线淡淡地收回,与萧御对视一眼之后,才又收回来,继续道,“我看大人敢得很呢!” 张笑笑并不直接点明事情,只是留下一个悬念,叫他猜。 身为一城之守,又官居多年,这样的人不容小觑。 何况,在她的威压下,连有武功底子的燕管家也有些受不住了,这寿春城守却一脸泰然,好似周围没有一点而已一样,让张笑笑有一种,眼前的画面不过是一场电影的错觉。 冰冷的声线,清脆的嗓音,寿春城守听得如痴如醉,似乎根本没有听出张笑笑话语中的揶揄和讽刺。 “姑娘谬赞。”寿春城守腆着脸。 面前这两位贵人的身份,他猜不出来。 陪着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张笑笑一下子被气笑了。 这人看上去精明地很,她可不相信,他会这这样一个拙于说话的人。 张笑笑有些无语。 何况,她如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哪里会留那么多时间,跟一个“变态”耗下去? 她索性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不理寿春城守了。 燕时见她转身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面容又恢复了方才的淡雅从容,心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胸腔也是胀鼓鼓的,好似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 “公子和夫人今日来访,是为了今早的事情?”经过张笑笑与寿春城守的一番对话,燕时若是再猜不出来这两位贵人今日突然造访的目的,那可就是白瞎了他这么多年的身居高位了。 张笑笑就是对那寿春城守看不顺眼,此时说到正事,她也不再多嘴了。 时间有限,她可以为难一下那人,却不能一拖再拖。 卿儿如今下落不明,现在并不是报仇的好时候。 “嗯。”萧御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叫人瞬间觉得周身压力一重。 这看似淡然的压迫力,却是比方才那小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威慑力有多无少的。 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寿春城守在心里直犯嘀咕。 他今日燕公府这一遭,可走得真是糟心的很。 他却不知,出来今日早上的事情,不管他在哪里,今日对他来说,注定是糟心无比的一日了。 若幸运,也不过是受点儿气罢了。 若不幸,随时可能连小命都不保的。 这之后,萧御便不再出声,好似方才发出声音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动作优雅地饮茶,不透露半句口风。 寿春城守被这压力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方才与燕公禀报事情的时候,他都不曾被吓到半分的。 即便燕时掩饰的很好,萧御还是能够察觉到燕时时不时有意无意扫过张笑笑的目光。 心爱的女人被觊觎,这是萧御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当下,他也不再装深沉,径直开口:“听说,你今日早上抓了些人。” 这话没有点名是问谁。 但是结合话语中的语境,寿春城守却是深切地明白,萧御这话是跟他说的。 连连点头应承:“是!” 难道那些人里,有人跟这位贵人有些关系? 可他捉的都是些小喽啰。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怎么会跟这位贵人有关系呢? 寿春城守心里直犯嘀咕。 “没有未满十岁的孩童。”这话已不是询问,而是十足的肯定语气,可见这说话之人是知道些内幕的。 燕时眼睛微眯,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难不成,帝王突然出现在寿春,是因为这件事情? 此时,燕时看着这位萧国年轻帝王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同了。 寿春城守连连点头:“是!” 他心里越发疑惑丛生。 这歹徒,哪里有未满十岁就当小喽啰的? “过程!”简单的两个字,却透露出说话之人的满腔不悦。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再一次被肯定,张笑笑还是气得牙痒痒,恨不能立刻便将眼前这位朝廷的四品命官咬碎成渣。 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千万别让他知道这件事情,还有他参与其中。 否则,她一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张笑笑的突然开口,让跪着的寿春城守一愣。 眼底浮现起一丝不悦。 正要呛声回去,一抬头就被萧御那双平静如古井深潭的眸子吓了一跳。 在这样的一双眸光下,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悦? 只能乖乖地的答话,一字一句地叙述着今日一早,他那番所谓的功绩。 第134章 后宫不得议政 第134章后宫不得议政 自十五年前,燕公唯一的女儿丢了之后,历任寿春城守便将寻找燕公唯一的传人为己任。 然而,消息却早早中断。 直到一月前,寿春城中突然出现很多乞丐。 城守多番探查,竟偶然发现了当年的一些线索。 今日一早,才终于找到了那些人的窝点。 本打算一网打尽的。 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们抓到的人不过只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 “愚蠢!无知!笨蛋!……”张笑笑气得一口气说了一堆她能想到的词语来贬损寿春城守。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城守的位置上,而且一坐就是三年! 卿儿小小年纪,以身涉险,为的就是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他们倒好,只一招,就将全盘计划打得支离破碎。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张笑笑气得全身发抖。 她恨恨地,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萧御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今日这一出,他过去几天日以继夜的努力,便都化作了泡影。 更重要的是,卿儿还失去了踪迹。 他抬手,轻轻握住张笑笑紧握成拳的柔荑,骨瓷般的拇指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抚摸着,借此来安抚小娇妻躁动的情绪,缓解自己心中的愤怒。 虽然只听了这两句话,燕时和寿春城守却已经明白,今日早上的事情,怕是不妥当的。 寿春城守今日一早来向他禀报此事的时候,燕时心中便觉得甚为不妥。 要抓人贩子是很重要,但是抓人贩子的目的是救人啊。 如今,只抓了几个小喽啰回来,还不见带回来一个被拐走的孩子。 打了草,惊了蛇,却寻不到蛇的踪迹。 这一步,错的离谱。 “立刻安排人关闭城门,封锁沿海地区,禁止船只出航。叫人将这张画像贴出去,大街小巷,一处也不能遗漏。” 萧御迅速下了决断,从衣袖中抽出一张叠好的宣纸来,递给燕时。 对于那个寿春城守,此时此刻,他真是连一眼都不愿意见到的。 “是。”燕时伸手接过宣纸,展开来看,顿时愣住,“这……” 这算是什么画像? 也就那五官的方位和脑袋,可以分辨出这是个人,而不是其他东西了。 萧御不动声色:“贴出去便是。” 燕公一脸惊愕,盯着画像看了半晌。 寿春城守好奇,不知那画像上画得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一向镇定的燕公也露出这样的情绪来。 悄悄伸长了脖子去看。 却只见那宣纸上,几笔潦草勾勒出一个人脸的模样来。 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他连忙揉揉眼睛,又重新探头看去。 宣纸上的画像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个模样。 这样一幅画像,随便一贴,大街上怕是一多半的人都得被请到衙门来了。 完全没有半点儿辨识度的,好么? 寿春城守表示无语。 不过,任务是交给燕公的,人家燕公都没有意见,他当然不能越级开口了。 燕时无奈答应,捧着画像往外走。 “来人……”燕时突然顿住。 再次捧起画像放到眼前,仔细看了一眼。 燕时的眼中顿时浮现起惊喜的笑。 “公爷?公爷?” “嗯?”燕时回神,一侧头便瞧见了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管家,眼底依旧是难掩的欣喜和激动,还带了一份茫然。 “公爷,您没事儿吧?老奴叫了您好几声儿了。”燕管家有些担心。 当年在战场上拼杀,公爷身体受伤无数,早已大不如前。 “哦,没事儿。”掩下眼底的情绪,再次恢复平静,燕时沉声吩咐,“让言中去办吧。要快。你去准备客房。” “是!”燕管家答应一声,又担忧地看了一眼燕时,才退了下去。 “你先退下吧。”冰冷的视线淡淡地从寿春城守的脸上扫过,萧御沉声开口。 寿春城守一愣,半晌没有动静。 燕时转身回来,目光在寿春城守的身上停顿片刻:“去吧。” “是。”寿春城守这时才弓着腰离开。 寿春城守刚一离开,燕时突然跪在萧御面前:“老臣给王请安。” 萧御一摆衣袖:“不必多礼。” 燕时下跪的身体被一股劲风托住,重新站了起来。 他心中一惊。 多年不见,当年的少年,竟拥有了这样深的功力了么? “相隔多年,王的成长很快。”燕时心中感慨。 萧氏一族,生就的帝王之命,生就的情种。 个个都是天才,功勋卓著,可惜个个都短命。 “这还要多谢燕公的指点。”萧御的语气依旧冰冷,但张笑笑感觉得到,他说话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温度。 “不敢。是王天赋异禀。”燕时态度谦恭。 “天赋异禀么?”淡淡的嘲讽在萧御的眼底蔓延开来。 萧氏一族,个个都天赋异禀呢! 可惜,终归有舍有得。 再好的天赋,也抵不过英年早逝的下场。 见萧御如此,燕时心中一愣,瞬间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不该提及萧氏一族的痛。 萧氏一族就好像是受到了诅咒似的,无论哪一代君王,都一脉单传,却又命薄如纸,在功勋最卓著的时候,撒手人寰。 若非如此,这些年,七公又岂有机会作大? 凤相又如何能拥有如今的权势?甚至把持朝政,挟王上令诸公? 十多年前相见的时候,这孩子眼底的仇恨那般明显。 十年后,他已学会隐藏,然而燕时明白,仇恨这东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这几日的无能为力,让张笑笑日益加固了要强大的决心。 寻找卿儿的事情,如今有萧御坐镇,她帮不上什么忙。 那么,她便要开始着手自己的事情了。 “我出去一趟。”张笑笑缓声开口,站起身来。 燕时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她的脸上。 再次看到这张脸,他眼底的激动依旧无法掩饰。 张笑笑对此视而不见,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御。 她用商量的语气,但心中其实早已下定了决心。 她尊重萧御,所以才会与他商议。但不代表,萧御若是反对,她就会听。 “嗯。让轻颜陪你去。”轻歌办事怠慢,轻舞要照顾小七。 “嗯,好。”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张笑笑也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她没有自己的势力,只能借势。 有轻颜跟着,办起事来,也要方便许多。 出了燕公府后,张笑笑特意在大街小巷绕了一圈,才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轻颜一直跟在她身边,戒备地打量着四周。 到了下午的时候,张笑笑才回来。 “怎么?没找到合适的?”萧御和燕时两人在大厅里摆上了棋局,此时两人正胶着着,难分胜负。 张笑笑不懂围棋,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便远远地坐开:“找到了。不过,毕竟是新人,有些东西,现在还不是他们知道的时候。” 这半日,她几乎将整个寿春城贩卖人口的地方转了个遍,也不过才挑了十一个人。 虽然这些人都是她经过层层挑选才选出来的,但为了慎重起见,如今,对于自己的身份,他们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嗯。”萧御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枚白玉棋子,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棋子的边沿。 燕时落下一子的时候,他状似随意地将手中的棋子落下,然后,又拈起一颗棋子,做着同样的动作。 张笑笑喝了好几杯茶,跑了一趟厕所之后,抱着燕管家叫人准备的糕点,在一旁问道:“对了,那个寿春城守的资料,有么?” 萧御抿了抿唇,依旧落子,没有说话。 张笑笑这个问题,并不是一定要让他回答的。 他能得到的信息都是从手下收集来的,里面有多少偏差和隐秘没有人知道。 对于这个在寿春任职三年的城守,也许同样生活在寿春的燕公要比他了解地多许多。 燕时思考许久,才落下一子,他有些无奈地笑笑:“这任寿春城守全名叫林之佳。三年前,曾是寿春东南一个小县城的县官。三年前调任升迁,才来了寿春。” “那他这官升得倒是挺快的!”咽下一块绿豆糕,轻抿一口茶水,张笑笑笑得揶揄讽刺。 古往今来,官员升迁的问题总有太多的文章可做。 一个七品小芝麻官,一夕之间升任四品,而且还任职在都城,这样的升迁速度,要说没有内幕,她可一点儿都不相信! 官场的水,本就极深。 她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林之佳的水有多深,竟能一下子升任寿春城守,掌管燕都政治、经济等大事。 混迹官场多年,燕时又岂会听不出张笑笑话语中的嘲讽。 他无奈一笑,缓缓落下一子:“这件事情,我当初也查了。这位林大人有一个堂兄,在如今的吏部尚书主簿手下任职。那人很是得宠。这吏部尚书主簿是吏部尚书的女婿。” “吏部尚书是凤相的学生。”萧御补充了一句。 张笑笑一愣:“好么!好大的一张关系网啊!” “官场错综复杂。若真论起来,所有官员之间都有或多或少的亲属关系。”对于这一点,萧御也很是无奈。 张笑笑撇撇嘴:“那还不是你们这些人自己搞出来的。选官的范围那么窄,官官相护,等再过几年,那些官员之间便越发亲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萧国的选官制度,着实让人不敢苟同。 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九品中正制。 无非就是在官员家里进行选官。 这样选出来的官员之间,大多是父子兄弟,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要是有一家儿子多,那这家人可就能控制整个朝堂了。 选官制度,这是朝政。 一个女子,怎么能擅议朝政? 这是历代帝王最忌惮的了。 燕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深锁的眉头显示着他的紧张,眸子中的担忧之色没有办法掩饰。 萧御只当没有看见,便下棋落子,边说:“萧国如今的国情,你也大致了解了。可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燕时的脸色越发苍白了,眼底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因为那张脸,他竟有些担心那女子的安危了。 因为紧张和担忧,燕时有些心不在焉。 黑子落下,萧御轻笑:“燕公输了。” 燕时一愣,回过神来,再看棋盘上,黑子已成落败之势,可谓满盘皆输。 “王的棋艺高朝,老臣自愧不如。”收敛脸上的神色,燕时谦恭行礼。 萧御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张笑笑身边坐下,看着歪着头思考的女子:“怎么样?想好了么?” “你确定要我说?”张笑笑挑眉。 后宫不得干预朝政,这句话她可是自从来这里之后,便时时刻刻记在心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 可萧御却是一次次地让她议论,她真是有些看不懂他了。 第135章 做他一生的禁脔 第135章做他一生的禁脔 “自然。”萧御笑着点头。 他的笑儿那么能干,又岂是普通女人能比的? 后宫不得干预朝政的说法,是对那些有野心的女人的,譬如太后。 而他的笑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绝不阻止,甚至还会帮忙。 萧御的眼神充满温柔和真诚,那样宠溺的目光,几乎要将张笑笑溺毙其中。 她是受过新时代教育的新青年,没有什么女人不能谈论政治的想法。 但对于这个落后的时代,身为一国君王,萧御能给予她这样无条件的信任,让她着实开心的很,颇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眼底的笑意愈甚,张笑笑也不矫情。 随手将手里的糕点放到桌子上,起身,一下子就扑进了萧御的怀里,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萧御,你真是太好了!爱死你了!” 萧御心中也是十分欣喜的。 没想到,不过是一句话,就让这小女人这样开心,还能得到些福利。 这么说来,以后一定要做许多让这小女人感动的事情,这样的话,他的吃素生涯就可以快些结束了。 张笑笑压根不知道,因为她的一个感激之吻,某人又在酝酿着快些吃了她了。 “我也爱你。”认真的眼神,认真的语气,不带一点儿敷衍。 “额。”张笑笑一愣,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能说,最后那句话,她不过是随口一说么? 不过,能够得到萧御这么认真的回答,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张笑笑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萧御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完全忽略了这个大厅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燕时此时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想要出身提醒厅里的两人,但那两人相处时,就好像空气中有一道墙,自动地将他们与这个世界隔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插话。 可若不提醒,他在这里,可真是尴尬地紧啊! 索性,这两人此时也并不准备打情骂俏,甚至做一些羞涩的事情。 属于女子的清脆嗓音在耳边响起,燕时也忘记了尴尬,一时间,心底只剩下震惊: “如今的官制太过受限,究其原因不过是普通百姓无书可读。且笔墨纸砚极贵,普通人家也买不起。百姓连衣食住行都成问题了,谁还有那个闲钱和心思读书?” 这女子是什么人,竟能将这件事情分析得这样透彻? 要知道,能想到这其中关键的人,大多可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臣了。 而这女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缜密的思维,假以时日,怕是不可限量啊! 这一刻,燕时对张笑笑越发高看了几眼。 这样的女子,也难怪萧王愿意让她参与朝政了。 单是这份玲珑的心思,若是上得朝堂,便足以身居三品以上了。 这份麒麟之才,真真是辅君的不二人选了。 只是可惜了,她是个女儿身。 “嗯,正是如此。”张笑笑能做出这样缜密的分析,萧御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她给他的惊喜可不止这一点。 下洼村里的百亩土地,如今已种满了棉花。只等时节一到,便投入市场。 若是这一季收成不错,以后萧国的百姓,便都可以穿得上衣服了。 而笔墨纸砚的问题,在宫里的时候,她便自己想到了一些简单的代替品。 他相信,她知道的东西,可不止这一点。 果然,思考了一会儿,张笑笑便继续说了起来。 关于造纸术,关于印刷术,关于毛笔的制作以及墨石的开采。 一样一样,事无巨细,甚至想到了在做这些的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的方法。 还有如今因为材料的原因而无法做成的工具和替代方法,以及以后制造工具需要用到的东西。 越说反而越多。 铁石的开采,钢铁的炼制,能人巧匠的培养…… 她说得滔滔不绝,他听得认认真真,将她说的一切都认真的记下来。 眼底难以掩饰的惊讶从萧御和燕时的眸子中流出,张笑笑撇撇嘴,并不甚在意。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剽窃了古人的智慧罢了。 将能想到的都说出来,张笑笑才停下来。 立刻便有一杯茶递到了唇边。 她循着端茶的手臂望去,正对上萧御那张英俊的脸,顿时眉开眼笑:“相公,你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就着他的手喝了茶,润了喉,张笑笑才重新靠回到萧御的肩膀上。 半阖着双眼,如同一只慵懒的猫。 “对了!”张笑笑突然跳了起来,“哎呀!都忘了正事儿了!” 拍拍额头,张笑笑一脸懊恼。 人真是不能得意啊! 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看吧,报应来得多快! 萧御一脸不解:“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眸子中带了几分担忧。 燕时也被张笑笑这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张笑笑一愣,见两人都是一副紧张的模样,顿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你们别这么紧张嘛!” 这话可一点儿安抚力都没有,萧御和燕时两人还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着她解释。 张笑笑耸耸肩,有些无奈。 好吧,怪她太一惊一乍了。 “呵呵……”挠挠头,张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其实,也没啥大事儿。我就是好奇……嘿嘿,就是好奇。” 萧御松了一口气,微微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有了刚才的那番经历,张笑笑哪里还敢藏着掖着:“那个,我就是好奇,那林之佳是不是戏子出身,呵呵,呵呵……” 开玩笑,这俩人一个是萧国至高无上的王,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公爷,若是被她吓坏了,她就是有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知道没有什么大事,萧御也不再紧张。 伸手一捞,将张笑笑重新纳入怀中。 粗糙的手掌捏着她纤细的腰身,好生蹂躏了一番,这才满意。 萧御并没有下死手,手掌落在她腰间的力道,也只是叫她稍稍感觉到疼,更多地却是痒。 张笑笑哪里敢反抗。 她甚至自己方才的一惊一乍吓到了男人,只能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听他询问,她顿时又激动起来了:“哎呦喂,说起这个。啧啧,你没瞧见么?那林之佳说话的时候,艾玛,那脸上的白面落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啊!” 张笑笑说得手舞足蹈,两只手还不忘在自己的脸上比划,又做出面粉落下的动作。 见她如此活力四射的模样,萧御满眼的宠溺,眼底的温柔几乎能挤出水来。 “我的天!我跟你说,我就没见过化妆技术像他那么差的人!那面粉得多贵啊!”张笑笑说着,一脸地肉疼。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连玉米面都是奢侈品,更何况是白面呢! “简直不忍直视!”说到最后,张笑笑还不忘再补充一句。 反正,对于那位寿春城守,林之佳,林大人,她是一点,哦,不,手指甲缝那么点儿好感都没有! 人家也是戏子,他也是戏子。 人家英明神武,刀枪棍棒样样精通;他却是涂脂抹粉,拿捏腔调件件不差。 人家一身正气,让人敬仰;他却是一身脂粉气,让人恶心! …… 张笑笑在心底列了无数条对比。 越是对比,她就越是觉得那位林城守真是个奇葩的人物了。 “你倒是对他关注得很!”虽然他很喜欢看她活力四射的鲜活灵动模样,可这不代表,他能忍受她关注旁的男人超过他。 “额……”这是神转折! 她正在吐槽!吐槽好么? 能不能不要突然传来这么一句酸溜溜的话,让她不敢再继续吐槽下去? 对于林之佳这种人,她有一肚子的槽要吐,不吐不快啊! 萧御挑眉:“方才,爱妃你的眼睛是不是就只瞧着他了,嗯?” 爱……爱妃…… 张笑笑心中一个咯噔,大脑中的警铃大作。 通常情况下,萧御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叫她爱妃。 一种是在开玩笑。 另外一种,就是危险的信号了。 而此时此刻的情况,分明是第二种! 一个激灵,张笑笑推开萧御,就要跳开。 谁知,萧御似乎早已知道她心中所想,禁锢着她的手臂收紧,不容许她动弹半分。 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了! 女汉子,能屈能伸! 张笑笑灵动的眸子提溜一转。 “相公……”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柔媚,张笑笑眨动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看着萧御,一脸的委屈,“你弄疼人家了。” 虽然知道怀里的小女人是装的,但看到她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萧御的心还是一软,下意识地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张笑笑想趁机挣脱,奈何萧御早就防着她这一招。 再接再厉! 张笑笑在心中给自己加油。 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地娇柔动人:“相公,你不爱我了么?人家的心里眼里可一直都只有你呀,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呢?” 那一脸的控诉,一脸的委屈,可真是将一个小可怜演绎地活灵活现的。 若不是深知这女人的性子,萧御兴许也会当真了。 见萧御的眸色有些松动了,张笑笑继续努力。 软若无骨的娇躯软软地靠在萧御坚实的胸膛上,左手的食指状似无意地在男人的胸前画着圈:“相公,你不要生气了嘛,好不好?人家知道错了嘛……” “嗯?”萧御挑眉,“错哪里了?” 这小女人太会玩了! 萧御很想笑,却还是板着一张脸,装出生气的模样。 其实,他恨不得一把拽住这小女人作怪的手,将她按倒,就此吃干抹净算了。 “唔,我不该看别的男人。我应该时时刻刻,关注着你。”这话说得可真是一点儿也不走心,言不由衷地很。 萧御是个强势霸道的人,但唯有在对待张笑笑时,他的所有霸道才会收敛。 虽然很想将她身边所有的狂蜂浪蝶都赶走,让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人,将她禁锢在身边,做他一生的禁脔。 可她是自由的,也是热爱自由的。 萧御太清楚,张笑笑是一只鸟,若要将她禁锢在牢笼中,只能折断她的翅膀。 而她的翅膀一旦折断,她的生命也会就此终结。 她会甘愿为一人画地为牢,却不愿被人禁锢。 第136章 遇到奇葩 第136章遇到奇葩 “嗯。”傲娇的男人,心理终于得到了满足,却依旧板着脸,不肯多说一个字,拦着女子腰身的手,却加紧了许多,好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中。 张笑笑撇撇嘴。 天道好轮回,等着瞧,等找到机会,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啊!对了!”突然想起什么,这一次,张笑笑倒是没有跳起来了。 眸子中闪烁着星光,萧御不由得看呆了。 张笑笑却是满脸欣喜,好似捡到了宝似的:“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正好你现在顾不上,不如,这大好的生意就给我吧?” 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的狡黠和灵动,萧御挑了挑眉:“你有本钱?”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张笑笑扁扁嘴,继续用手指戳着萧御的胸膛,微垂着眼睑,嘟着小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要帮人家吗?” 她好想有点儿撒娇上瘾了。 抬手握住她作怪的青葱玉指,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张笑笑的耳畔,入耳的是恋人之间的低喃:“笑儿,本王不介意在这里就办了你。” 张笑笑心中一颤。 一抬头,就看见萧御那双满含萧御的灼灼目光。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刚才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她却突然觉得那只握着自己手指的大掌好烫,好像要把她点着了似的。 扭了扭身子,张笑笑想要从萧御身上下来。 这样的萧御,她并不害怕,却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有些惊慌。 身为新时代的女性,人体的生理结构她了解得很清楚,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萧御这样占有欲十足的目光代表着什么。 这个时候,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 否则,后果她负担不起。 怀里柔软的娇躯散发着迷人的清香,因为张笑笑的动作,萧御的身体一僵,抱着她的力道越发紧了:“笑儿,你这是在点火!” 他的身体已经被烧着了。 张笑笑吓得不敢再动,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萧御的声音都变得喑哑了。 天哪! 她这是做了什么? “燕公还在呢!”这臭男人,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 她分明已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可因为不敢再动,心中紧张,身体的触感便越发明显。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张笑笑的脸也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几乎要滴出血来。 “所以,笑儿的意思是,若燕公不在,就可以么?嗯?”尾音上挑,萧御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却撩拨地张笑笑的心脏越发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无力地靠在萧御的怀里,张笑笑暗骂自己没用。 居然被男人一个尾音就撩拨地软成了一滩烂泥。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燕时迷茫地看着那边坐着的两人。 只听到嘀嘀咕咕的声音,却听不清楚那两人在说什么。 但当看到张笑笑那张通红的俏脸和萧御的眼神时,燕时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 若这里不是他的府邸,他不需要作为主人招待客人的话,他肯定早就悄悄溜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两人居然就当着他的面调起情来了! 这是把他当空气呢! 好吧,这会儿,他还是当个空气好了。 燕时觉得很是悲催。 活了四十年了,如今都一大把岁数了,却被两个年轻的小辈恩爱的场面给弄得尴尬起来了。 果然天道好轮回。 当年,他在丈母娘和岳父面前跟妻子恩爱,当时的岳父岳母,怕也是他这般心情吧? 春风轻拂而过,空气中带着些许微凉。 天空中乌云渐渐凝聚成雨云,似有淅淅沥沥的雨滴开始落下。 不一会儿,大厅通往大门的青石小径便已湿潞一片。 张笑笑捏着手里的墨玉扳指,小跑着出了燕公府大门。 站在大门口,吹着夹杂着雨丝的风,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张笑笑依旧觉得脑子有点儿懵。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天哪!她刚刚是不是答应了萧御什么? 鬼知道她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点头了呢? 没有别人在,就能做点儿什么? 鬼都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天哪!天哪!她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主母?”轻颜一直在外面等着,见张笑笑出来,便迎了上去。 可是,一向冷静的主母怎么这么半天了都没应她? 而且,主母的脸怎么那么红? “嗯?”张笑笑总算回过神来了。 “主母,您没事儿吧?脸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轻颜关心地询问。 张笑笑的脸顿时越发红了起来。 她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呵呵一笑:“没事儿,没事儿,呵呵,呵呵。” 轻颜狐疑地看一眼张笑笑,到底主子的事情她也不方便多问:“主母这是要出门么?这会儿已经在飘雨了,若不是紧要的事情,等雨停了再去吧?以免着了凉。” 在这次跟着张笑笑和萧御来的三个轻羽卫中,也就轻颜的表现还算得上中肯了。 她心中虽然也并不认同张笑笑这个主母,但却从来都是听主子的话的,所以对张笑笑,她一直是不冷不淡的。 该关心关心,该做事做事,从不多说一句,也绝不阳奉阴违。 张笑笑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先跟我去趟钱庄。”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萧御远点儿。 这个时候的萧御,压根就是一匹狼。 她惹不起,只能躲! “去钱庄?夫人要用银子么?”轻颜又问,“奴婢身上还带着银子的。” “不用不用,你跟我去钱庄就是了。”张笑笑赶紧拒绝。 开玩笑,这是个多么好的借口,她怎么可能浪费?! 轻颜见劝说无果,只得跟上。 春天的雨,一般并不大,细如牛毛,润物无声。 走在长街上,任由雨丝落在脸上,赶走满脸的燥热。 张笑笑开始在心中盘算起了开店的事情。 前几天,萧御一直很忙,他们几乎没有怎么见面,可她却显得发慌,感觉自己都要长草了。 如今有了新的目标,她也要开始忙碌起来了。 萧御找卿儿,找证据,做大事儿。 她就安心发展自己的小生意,做他背后的女人。 嘿嘿!想想都觉得心情分外舒畅啊!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蝴蝶儿忙啊,蜜蜂也忙,小鸟儿忙呀,白云也忙……” 清脆动听的嗓音唱出的歌声也是十分的清丽。 张笑笑一蹦一跳地走着,只觉得自己好似走在云端上,怎么走都是在飘。 轻颜看着这样的主母,脑子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主母如此开心? 难道是因为要去钱庄? 哦,肯定是的! 轻羽卫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主母是个多么爱钱的女人! 一路走,一路唱,十五岁的小姑娘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 这样清脆动听的歌声,也最是叫人欢喜的。 还未走多远,两人就被拦住了。 寿春城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 摆摊的吆喝,酒楼里小二的唱声,夹杂着热闹的人声,一座磅礴的都市就在眼前。 “姑娘。”拦住张笑笑的是一位衣着光鲜,锦缎长袍,手执海棠春睡蒲绢白玉折扇,脚踩鸾凤和鸣金缕鞋的青年男子。 加冠的发髻用一支翠玉簪束起,显示着他已过十八的年岁。 这男子面容倒还算清秀,只一双斜斜勾起的眸子中,闪动着的光让张笑笑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好似被一只恶心的苍蝇给盯上了。 这一身不俗的装扮,因着他的眼神,也瞬间降低了不止一个格调。 往后推开一步,张笑笑厌恶地蹙了蹙眉。 出门被搭讪这件事情,着实要看搭讪的人的颜值的。 颜值高,那才叫搭讪。 颜值低,那就是骚扰了。 张笑笑此时就觉得自己正在被人骚扰。 那男子犹不自知,依旧一副自认为风度翩翩的模样,轻摇着折扇。勾起凉薄的唇瓣:“这位姑娘,你方才唱得那首歌着实不错,不若来我府上,为我唱曲,如何?” 张笑笑森森然地打了个招呼。 娘希匹的,这人还能再恶心一点儿么? 没见到她都快吐了么? 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 “艾玛!”看到男子嘴角扬起的笑,张笑笑连忙伸手捂住脸,不忍直视,“这位公子,麻烦你不要再笑了。” 这笑容,实在是太“风华绝代”了! 这天底下间,怕是独一份的了! 那一口大黄牙,我的天!她怕是要恶心地几天吃不下饭了! “姑娘是不是被本公子的笑容迷倒了?”男子依旧自信满满。 周围的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张笑笑直接干呕了起来。 我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可是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这人,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她怕她不小心将前几天吃下去的饭都给吐出来! 张笑笑果断转身。 索性这会儿天凉,而且还有风,否则,单凭那一口大黄牙,若是说话,只怕是要大放毒气弹的了。 我的天! 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姑娘不要害羞。本公子会对你好的。”手腕突然被握住。 那滑腻冰凉的触感,让张笑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散发着恶臭朝她袭来。 全身一阵发凉,毛骨悚然。 用力甩开那只手,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便开始用力地擦拭着自己刚刚被碰到的手腕:“去你娘的!你丫才害羞呢!滚一边儿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位公子,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儿,麻溜地圆润的离开!” 她真的快忍不住了。 现在不是她的错觉,她真的闻到一股酸臭味儿啊! 这男人就站在她身边一步的剧烈啊! 张笑笑连连后退,还不忘擦拭自己的手腕。 今天是倒了什么血霉了,居然碰到这种奇葩! 轻颜上前一步,将张笑笑挡在自己身后。手中握着剑柄,挡在身前,一脸的戒备。 她的任务就是保护主母的安全,绝不能失职! 有了轻颜的阻拦,张笑笑认真地擦起自己的手腕了。 不知道为什么,越看,她就越觉得自己的手腕上好像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似乎还有一股隐隐的臭味袭来。 张笑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娘希匹的!这丫是吃翔长大的是不是?真你丫臭死老娘了!”张笑笑忍不住爆起了粗口。 第137章 碰到了铁板 第137章碰到了铁板 张笑笑的声音并没有避着任何人,倒是让那看上去风度翩翩的男子听了个真切。 他咧开一口发黄的牙齿,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圆润,眼底弥漫着凶狠,语气也恶狠狠地:“小娘子,小爷邀请你去我家唱曲,那是给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脸面这东西,是自己挣的,可不是旁人给的!你给的脸面,姑奶奶我还真就不屑要!” 张笑笑今天也是豁出去了。 她很久没这么毫无顾忌地吵架了。 就算是在下洼村被王氏为难的时候,她也没这么疯狂过。 唉!谁叫王氏那一大家子人是罗宇方的亲人呢! 为了男人的脸面,她也算是委曲求全了。 如今,眼前这人跟萧御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也就不必再忌讳太多了。 这一吵,竟是把那些日子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气都给吵出来了! “散开!散开!这都是干什么呢?都散了!”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声音,略显嚣张,却轻而易举地将人群分成两边。 当中走来五个身穿兵服的男子,脸上写满了不耐。 张笑笑定睛看去,登时只觉得无语。 这世界太小,走哪里都能碰到熟人。 “侯爷,是您来了啊!”方才还与张笑笑呛声的男子,这会儿早已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一脸的讨好。 我去!这人还能更恶心点儿么? 张笑笑一脸怪异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来人的视线也变得有些复杂。 为首的那人一巴掌拍在那男子的脸上:“滚犊子!小爷的名号是能胡乱叫的吗?!你这是要害死小爷不成?!” 那人被这一巴掌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脸上还有些懵懂,好似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 张笑笑抿着嘴偷笑。 这巴掌的力道,可真是不小啊! 瞧见张笑笑脸上的忍俊不禁,那人挑了挑眉,眸子中满是威胁。 张笑笑忙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一脸讨好。 那人便一脸得意,回给张笑笑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 两人这番眉目传话,一句话未说,却叫周围人都看出了端倪。 这位官爷和那小姑娘,怕是认识的。 瞧两人那眉眼间的神色,恐怕还是极为熟悉的呢!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张笑笑并没有理会。 地上坐着的男子却渐渐地回过神来。 他一脸委屈地瞅着那官军:“爷,您怎么打我?”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张笑笑一脸兴致勃勃。 瞧瞧那委屈的小眼神,若是放在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身上,可真是我见犹怜呢! “呸!小爷打得就是你!还不给小爷滚!省的在这里脏了爷的眼!”官爷一脸鄙夷,说着话,还不忘往那人身上补上一脚。 张笑笑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那男子总算是想起了张笑笑的存在:“你这贱女人,笑什么?你……嗷!” 话未说完,便是一声痛呼。 众人瞧着男子胸口的那一个脚印,顿时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一脚,怕是要受内伤的。 这人也真是没点儿眼力见儿。 这位军爷和那小姑娘分明就是相识的,他还口出恶言,侮辱人家,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混账东西!嘴巴给爷我放干净些!”那官爷一脸厌恶。 张笑笑一脸同情地蹲下身来,看着倒在地上翻来滚去的男子,啧啧两声:“可记住教训了?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 说完,轻轻拍了拍手,好似要拍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缓缓站了起来,跨步从男子的身上踩过,此时的女子已是巧笑嫣然:“猴子,你这速度真是太慢了,我都在寿春等了你好几日了!” 这军爷正是前些日子去了下洼村请人的猴子。 张笑笑和萧御是日夜兼程到的寿春。 而猴子他们却因为顾及福伯的年纪,才刚到。 “你是要去找老大吧?别说的好像多想我似的!”猴子一脸无语。 他可不相信,这位姑奶奶会等他!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丫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人艰不拆,懂吗?” “人艰不拆?啥意思?”猴子一脸茫然,对这个新新词汇表示不解。 张笑笑再次翻了个白眼:“人生已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呵呵!”猴子干笑两声,“正好,我刚完成任务,先带你去宁府?” “别!我今天啥准备也没有。我听说宁家可是大家族,贸然造访,怕是不妥。明日吧,明天去。” 张笑笑连忙拒绝。 开玩笑,她虽然没有去过什么大家族,但是这世上的人情交往总逃不过一个“礼”字去的。 礼多人不怪嘛! “那成!”猴子爽快答应,“明日去哪里见面?” 两人边走边说,竟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见这两人说话间的语气如此熟稔,那黄口黄牙的男子也知道自己今日是踢到铁板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连忙让小厮搀着爬了起来,一溜烟地跑了,所以,并没有听到张笑笑与猴子之后说的话。 “就在燕公府吧。我现在住那儿。”张笑笑嘻嘻一笑。 “那正好,我就住在后面宿舍。”猴子也笑起来,“说来也巧,方才那位,可就是宁家的少爷,你明日的礼恐怕得厚一些的。” “宁家的少爷?”张笑笑惊呼一声,“你在开玩笑嘛?” 那种人都能是宁家的少爷,这宁家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堪啊! 察觉到张笑笑的眼神中的意思,猴子连忙解释:“哪个家里都有朵奇葩的。宁家就是这一朵,其他人……还算正常。”当然是相比之下的。 张笑笑松了一口气。 拍拍胸口,她一脸心有余悸:“那还好,还好。要是宁家都是这种奇葩,我都要考虑考虑,明天还要不要去了!” 猴子神秘一笑,换了话题:“我要回王府交差了,你这会儿去哪里?要回去么?” 张笑笑闻言,早已忙不迭地直摇头,哪里还注意地到猴子眼神里的古怪:“不不不,我还有事要办,你去吧,呵呵,快去!” 她才刚出来,没道理这会儿就回去的! 想到这里,又突然想起在燕公府前厅发生的事情。 脸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红晕,便又偷偷地跑了上来。 猴子没有察觉到张笑笑的异样,只是点点头:“既如此,那我就去了。明日我去府门口等你。” “成!”张笑笑连连点头,与猴子告别。 抬手拍拍自己再次通红的脸颊,张笑笑愤愤地暗自咒骂:“该死的萧御!混蛋萧御!大坏蛋萧御!流氓萧御!” 轻颜跟在张笑笑身边,将她的呢喃尽数听入耳中,嘴角一阵抽搐。 王如果知道主母这样说他,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寿春城的热闹发繁华,着实是比不上一国之都金陵城的。 不过,这里的百姓却生活地还算不错。 既然是要卖笔墨纸砚,那首先就得有读书识字的人,还得有书院,得有夫子…… 这么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萧国的读书人都做了官,所以要在民间找个夫子,可着实是件极困难的事情了。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靠萧御了。 唔,接下来是书院…… 她映像中的书院,都是在山上的。 21世纪的学校,倒是开得遍地都是。 她的书院也要开地萧国遍地都是! 嗯!先定下这么个小目标好了。 张笑笑此时雄心勃勃,在街上逛了好几圈,才选好了地址。 去钱庄取了银票,买了地方,又画了设计图,找了工匠。 而后,又找了一家临街的铺子,可以开起来做笔墨纸砚生意的。 这么一番折腾,等回到燕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萧御一脸黑沉地坐在前厅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府门口。 若不是轻颜偶尔传来消息,他怕是早就坐不住,要出去寻人了。 燕时陪坐在一边,却觉得家里的椅子好像突然长满了倒刺似的,怎么做都不舒服。 王这脸色,似是要把谁吃了似的! 那位夫人出去已经大半日了,王怕是生气了吧? 这样想着,燕时越发地坐立不安了。 他真怕,王一个生气,等那位夫人回来的时候,会一掌将人拍死。 不得不说,萧御此时的表情,真正是可怕的很,也难怪燕时的脑洞如此大了。 张笑笑回来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厅里怪异的气氛。 她疑惑地四处看去,就瞧见燕时不停地朝她挤眉弄眼。 再去看萧御。 他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温柔宠溺地朝她迎了过来。 燕时并没有看见萧御脸色的变化,见萧御朝张笑笑走了过去,顿时越发紧张了起来。 他连忙也站起身跟了过去,离萧御极近,做好防御的准备。 虽然忙碌了一日,累了一日,但一回到家就看到心爱之人的笑颜,一瞬间,所有的疲累都烟消云散了。 张笑笑快步走过去,一下子扑到萧御的怀里:“相公,我好想你!” 燕时被张笑笑突然的动作吓得心肝胆直颤,心脏险些就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萧御连忙伸出双臂,将这跳脱的小女人揽在怀中,以免摔倒她:“你小心些!摔到了怎么办?” 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再次让燕时一脸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王不是气得要杀人了么? 怎么这会儿又和颜悦色起来了? 他有点儿懵了。 张笑笑和萧御完全没有注意到燕时的神色。 “我知道相公不会让我摔了的呀!”张笑笑笑得见牙不见眼,眸子中闪烁着狡黠和灵动的光。 萧御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就这么信任我?” “自然!你是我相公,我不信你信谁呀!”张笑笑一脸理所当然。 “吃饭了没?”萧御关切地问。 如今天色已经黑沉了,早已过了晚膳的时候。 跑了一天,张笑笑压根早就忘了“吃饭”这回事儿。 这会儿乍一听到萧御提起来,还未说话,肚子便“咕噜噜噜”地响了起来。 “好了,不用说了,我都听见了。”萧御又气又无奈。 这丫头做起事来总是那么认真,什么都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张笑笑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相公,我饿了。” 第138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第138章最是无情帝王家 张笑笑一天没怎么吃饭,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燕公府的伙食可是真不错的。 一大桌的美味佳肴,让人看着就充满了食欲。 张笑笑很是满足地狼吞虎咽,胡吃海喝了一通,这才满足地一抹嘴巴,舒坦地瘫倒在椅子里了。 当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舒适的春日阳光洒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张笑笑悠悠睁开双眸,光华潋滟的眸子中满是慵懒。 舒坦地伸了个懒腰:“这有钱人就是好!” 床铺柔软地叫她想要再睡一个回笼觉。 不过,想起昨日与猴子约定的事情,她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舒适的床铺,掀了被子下床。 昨日的一场如丝春雨,直下到傍晚。 张笑笑刚回到燕公府,雨便悄无声息地停了。 萧御早早就起了床。 他已经习惯了早起。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若是起晚了,只怕就要永远睡着了。 和煦的春风,吹去满身的倦懒,吹得浑身清爽。 站在床边,张笑笑只觉得通体舒适。 动了动手脚,做了个简单的拉伸,房门从外推开。 萧御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冷峻的面容在见到房中女子的瞬间,便化作了如水的温柔宠溺。 缓步走到她的身边,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看着她姣好的容颜,他微笑:“怎么起这么早?” “早?”张笑笑挑眉,抬眼看向窗外,顿时觉得满头黑线,“这还算早的么?” 这会儿可都快中午了。 萧御认真地点头:“嗯,是挺早的。以往,你可是不到下午不起床呢!” 撇撇嘴,张笑笑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柔嫩的手指轻轻地在他胸前打着圈,时而用力戳一戳:“所以,王,您是在嫌弃我赖床么?” 她承认,平日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她就算醒了,也要在床上一直赖到下午才肯起的。 在这古代,实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她只能睡觉。 难得能睡得安稳又舒坦,她哪里舍得离开床铺? “不不不,本王巴不得你赖床呢!”萧御轻笑,眸子中闪动着调侃和狡黠,面上却是一派认真。 哈?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耳朵出毛病,听错了? 张笑笑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抬头看向萧御。 萧御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缓缓开口:“你起得越晚,旁人便会认为本王的本事越大。” 张笑笑一脸懵然不知。 但在接触到萧御调笑的眼神的时候,她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去!”张笑笑气得推开萧御,怒瞪着他,满脸的不满,“萧御,你还要脸不要了!”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真真是要气死人的节奏啊! 不行,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她必须跟他保持距离! 想到这里,张笑笑又警告地瞪了一眼萧御,迅速跑到屏风后穿好衣服,又小跑着跑了出来,却始终离萧御三尺距离,不肯靠近半步。 萧御一脸无奈。 他这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家娘子都不跟他亲近了,这可怎么办? 原本计划实施的还算顺利,眼看着肉已经到嘴边了。 这会儿,这到了嘴边的肉要飞了,萧御哪里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快走两步,挡在门口,拦住某个小女人偷溜的脚步。 萧御一脸难过:“娘子,你这是在躲为夫么?” 靠!瞧瞧这委屈的小眼神!再瞧瞧那一副梨花带雨的小表情! “萧御,你丫不去演戏,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演技!”张笑笑气得咬牙切齿。 她就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男人! 往日的冷峻嗜血都喂了狗了! 欣赏着张笑笑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萧御的心情极好。 他就是喜欢看她这样活力四射的灵动模样。 “笑儿,我只为你一人演戏。”萧御认真地说着,那双深如古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张笑笑,似乎就是为了让张笑笑看清楚他眼底的真诚。 该死的!她又被撩到了! 这男人的撩妹技巧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再加上,他那张完美的脸,真是一下子甩了别人几条街了! 原谅她一颗爱美男的心吧! 张笑笑在心中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番,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中了萧御的圈套,被他这句话感动地差点儿痛哭流涕了。 目的达成,萧御脸上扬起志在必得的笑。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张笑笑身边,长臂一伸,再次将她禁锢在怀中。 张笑笑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已晚。 有了方才被挣脱的经验,萧御这次哪里还肯放松力气? 任由怀中的小女人如何挣扎,他就是下定了决心,不允许这小女人离开。 张笑笑挣扎了好一会儿,力气都要用尽了,却始终无果。 无奈,她只得放弃挣扎,改用眼神来杀死对手。 怒目而瞪,视线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萧御却对此全无感觉似的,嘴角还勾着浅淡的笑:“笑儿,你是在害羞么?” “害你妹的羞!你丫才害羞呢!你全家都害羞!”张笑笑气得语无伦次,毫不客气地回嘴。 萧御却依旧笑得温柔:“嗯。我家就只有我与你。” 张笑笑无语地顿了一下,又迅速反应过来:“还有乐儿呢!” “乐儿是太后的女儿,与我同父异母。且你我已经成亲,不方便再加乐儿。”萧御说得理所当然,好像那个曾与乐儿公主那般要好的兄长不是他似的。 张笑笑哼了一声:“你不要乐儿,我可是要的!等我回去就告诉她,你这个兄长不要她了!哼!” 仿佛是终于抓到了萧御的短处,张笑笑一脸得意地扬了扬眉梢。 小样儿,跟她斗! 好歹她也是活了小三十年的大姐了,而且还吸收了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精华,岂是他一个古人就能斗得过的? “乐儿不会愿意的,过两天,她就该成亲了。”萧御不紧不慢地开口,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 这小女人张牙舞爪,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真是越看越可爱! “要成亲了?跟谁?她不是还未及笄么?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你逼她出嫁?”张笑笑眯着眼睛,危险的光芒四射,紧盯着萧御的眼睛。 萧乐儿是她自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得到的第一份温暖。 那个聪明单纯的公主,一心为她,她如何舍得叫她也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萧御沉默,不说话。 张笑笑心中越发笃定,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是难看:“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乐儿那么好的女孩子,你们怎么舍得让她成为牺牲品?” 自古以来,帝王家的孩子享尽世间荣华,同时却也失去了太多的自由。 从出生开始,他们的命运上似乎就已经被人安排好了。 婚姻? 那只是当权者可以用来利用的东西,哪里能由得自己选? 从出生开始,他们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大脑,他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听从当权者的命令。 当权者要他生,他便只能生;要他死,他也只能死;要她嫁,她又如何敢不嫁? 越想,张笑笑只觉得心中越发冰冷,好似有人突然将一盆冰水给她兜头浇下。 想到那个机灵可爱的姑娘,余生将变得形同朽木,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地抽痛。 萧御本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见她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他心中一惊,意识到她方才那番话并不只是玩笑那么简单。 萧御当时也立即收敛了情绪,目光严肃认真地看着张笑笑。 揽着她腰肢的手臂,越发用力。 另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笑儿,在你看来,本王便是如此没用么?需要利用一个女人的婚姻来巩固自己的权位?” 下颌一阵疼痛,疼得张笑笑眼眶泛红,几乎流下泪来,却也唤回了她早已飘远的神思。 看着萧御眯起的双眸中流转的痛色,张笑笑心中一顿。 想要说“你后宫还不是为了平衡朝堂关系而娶了那么多女人”,可话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曾告诉过她,那般真诚地说,那些后宫的女人不过是因为他嫌麻烦。 他从没想过今生能爱上一个人,所以,他无所谓后宫到底有多少女人。 只要有人送,他便收。 他懒得去与那些人在这个简单的问题上争执不下,他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份精力。 她早已知道他的心意,这样伤人的话,她又如何说得出来? 他的情绪在她涌动的双眸中越发低沉,几乎要低入谷底。 拥着她的双臂越发用力,几乎要将她的腰肢折断。 张笑笑疼得皱紧眉心,却没有叫出声来。 她脸上的冷色渐渐退去,温柔的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容颜。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他刚硬的轮廓,她温柔浅笑,指尖摩挲他粗糙的肌肤:“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信你。只是一时想岔了。” 她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跳:“萧御,乐儿是我来到这里感受到的第一缕温暖。我既得到了幸福,心中也希望她也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知道,对于上位者而言,其他人的婚姻也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筹码。对于其他任何人,我都不在意。可乐儿不行。萧御,你明白么?” 她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不愿与人有太多的牵绊。 来到这个异世,是萧乐儿让她觉得温暖,觉得这个异世也不如想象中那般难以待下去。 若不是萧乐儿,那个时候,她不会那么快地适应这里的生活,不会那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甚至,也许现在,她早已离开。 又如何能得到萧御的爱?又如何能得到幸福? 第139章 让萧御当男宠 第139章让萧御当男宠 燕公府的紫竹苑中,种满了紫竹。 林间小径,用鹅卵石铺成,走上去很是舒服。 张笑笑和萧御,这两日便住在这里。 吃过午饭,与萧御告别之后,刚走出紫竹苑,便看到了院墙边站着的人。 “猴子?”张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久等了。” 猴子暧昧地看了张笑笑一眼,又朝跟在张笑笑身后出来的萧御看了一眼,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也刚到,嘿嘿。” 要说,猴子也是极聪明的。 可惜,他的想法,也到底摆脱不了世俗,与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 察觉到他眼中的意思,张笑笑的脸顿时越发红了。 扭过头,狠狠地瞪了萧御一眼,张笑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没等太久就好,走吧!” 干巴巴的声音,表明了说话之人的不悦。 萧御嘴角扬着轻笑,目送着那抹纤瘦的倩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猴子心中一个“咯噔”。 糟了!他好像说错话了! 扫了一眼依旧长身而立的男人,猴子连忙撒腿就跑,跟上张笑笑。 唉!他们家老大就是晚了一步,身份低了一点儿,别的方面,又有哪点儿是配不上张笑笑的呢? 两人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中,萧御的身体突然晃了晃,原本红润的脸也一下子苍白一片,嘴角似有丝丝血迹渗出。 从暗处蹿出一个黑影,连忙扶住他:“主子。” 来人正是脸上带疤的轻雷。 昨日主子受伤的消息一传回去,他就连夜赶来了。 两只手扶着萧御,趁机给他把脉,轻雷的脸色越便越是难看。 温润的指尖,轻轻从嘴角拭过,将那一滴渗出来的血滴擦去,萧御一脸淡漠地看向道路的尽头。 他心爱的女子,刚刚从这条路上走向远方,去寻找另一个男人。 “有话就说!”虽然没有看到,萧御却分明感受到了轻雷的欲言又止。 轻雷一顿,连忙低下头,声音低沉:“主子,得赶紧回去了!” 萧御的眉头深深蹙起,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久之后,他轻咳一声,缓缓转身:“嗯,我知道了。” 轻雷担忧地看一眼萧御的背影,虽然主子面上淡淡的,可他感觉得到,主子此时此刻,全身上下蔓延的悲伤气息。 虽然不忍,他却还是不得不开口:“主子,最多三日。” 萧御没有回答,依旧向前。 可轻雷分明看到了他的脚步,在听到自己的话的时候,有一瞬间,乱了。 主子的心,到底还是动了。 且,动得这样彻底。 步履缓慢,春日的正午,萧御的背影却叫人看着,便觉得心疼悲凉。 而此时,张笑笑早已与猴子一起上了马车。 一钻进车帘中,她脸上的红晕和笑容便在瞬间收了起来。 轻颜依旧跟着她上了马车,一见到她神色的变化,顿时满脸疑惑。 张笑笑的脸色,此时看起来,竟是有些阴沉的。 这样的主母,是轻颜跟在张笑笑身边以来,第一次见到的。 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猴子充当了赶车的角色。 张笑笑目光凌厉地看着在她对面坐下的轻颜。 从燕公府到宁府需要走多长时间,轻颜便承受了多久张笑笑这样的神色。 这神色让她觉得如芒刺在背,分外难受。 张笑笑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对轻颜所造成的影响似的,依旧自顾自冷沉着脸。 马车在宁府门外停下,猴子下了马车,去叫宁府的门房进去通报。 轻颜总算是从张笑笑身上的低气压中被解救出来,然后迎接她的,是更低的威胁:“你家主子出什么事情了?” 轻颜心中一怔,却没有说话。 主子出了什么事情,她是想要说的。 可惜,她一直都很听主子的话,主子叫她瞒着,她便不能开口。 张笑笑等了好一会儿,猴子已经折回来了,轻颜依旧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直到猴子转回来,通知张笑笑下车,轻颜要跟上来的时候,张笑笑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不用跟着了,在马车里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说。” 她是轻羽卫,听萧御的话,她无可厚非。 可是,她不能容忍,他们一个个都瞒着她,尤其是关于萧御的! 她不是笨蛋,这两日萧御的反常,她看得出来。 他不再东奔西跑,甚至大多数时间都会安静地呆在房间里。 跟她说话的时候,不再一本正经,甚至能听出其中的调戏意味。 她心里很是奇怪,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尝试着去探究过,可是每次探究,都被萧御转移。 她只能趁着今日出来,好好地问一问轻颜了。 张笑笑撩开车帘,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一瞬间,她脸上再没有半点儿冷凝,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淡。 宁府的人一见到猴子,都知道这人是燕公府的千户,与府里的二少爷宁远关系极好,哪里敢怠慢半分,早早地就进去通报了。 张笑笑刚下马车,宁远便远远地迎了过来:“我就说猴子怎么这么好心来瞧我,原来是带了位美人儿啊!”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宁远的肩膀上:“不调戏我,没人把你当哑巴!” 自从宁蒙山后,再见到宁远,竟已过了一年了光阴了。 张笑笑不禁感慨万千。 车里留下来的轻颜,却是一脸地纠结。 张笑笑的话,无疑叫她心里的那杆天平更加地倾向于,讲事实说出来了。 可是,主子的命令,成为了她那最后一丝挣扎。 听着马车外的人声,轻颜恨恨地咬了咬牙。 主子还病着,这女人就在这里与别人谈笑风生。 主子可是为了她才受伤的,不管怎么样,她也要这女人心里不好受! 就在这一瞬间,轻颜当即决定,回去的路上,她一定要让这个女人知道,他们的主子到底为她做了什么。 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她一定要让她知道,她有多么配不上他们主子! “嘿嘿!笑笑啊,你怎么突然来了?你们家那位,是不是也来了?”宁远探着脑袋,朝马车看去。 张笑笑瞥了他一眼:“你这副模样,会让我以为,你们俩之间有奸情的!” 府中有贵客到,宁府的管家自然要出来相迎。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就听见他们家二少爷与那位贵客的这番对话,管家顿时脚下一个踉跄,脚尖在门槛上一磕,险险地没摔倒。 守门的小厮连忙过去将人扶住,这才免了宁府大管家的在第一次见贵客的时候出丑。 张笑笑和宁远二人却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对话有多么雷人,依旧不死不休地继续开着玩笑:“说起来,你们家那位唇红齿白的,倒也是不错。不如你回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小爷我?” 想起萧御,张笑笑眼底划过一抹异色,却很快地掩饰过去。 她笑眼盈盈,唇角高高扬起:“好啊!我回去就帮你问问,看他愿不愿意来当你的男宠。” 男宠?! 宁管家这下可着实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了。 他刚才还在安慰自己,这两人之间对话谈及的那人肯定是这位姑娘的姐姐或者是妹妹,再不济,也是她的闺中好友。 可没想到,居然是个男人! 他们家二少爷喜欢男人! 这个认知,叫宁府管家一下子仿佛遭雷击一般。 好不容易站稳的身子又是一阵轻颤。 守门的小厮刚要放手,就遇到这么一出,他哪里还敢再轻易松开手?只能恭恭敬敬地搀扶着他们宁府的大管家。 要说起来,他们家管家也不过才三十出头,还是当年跟随二爷四处跑的,也有些武功底子,怎么今日竟接连走路不稳? 小厮心里直犯嘀咕。 宁管家已经一下子扑到了宁远的身边:“少爷啊!您不能这样啊!老爷和夫人还盼着抱孙子呢!您若是……若是……那老爷和夫人可怎么办啊?” 宁管家的哭诉引来一众人迷茫的眼神注视。 宁远奇怪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一脸疑惑不解:“宁叔,你这是做什么?” 张笑笑也是一脸茫然。 难道这是宁府的待客之道?见到有客人到来,便要来哭上一番? 不得不说,这样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够特别的啊! 张笑笑的嘴角抽了抽,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猴子也是一脸懵地站着。 他不是第一次来宁府了,怎么不知道这宁大管家还是这样迎客的? 一群人被宁大管家的哭声弄得有些不知所错。 宁远的问话,倒是问出了一众人的心声。 宁管家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少爷啊!二老爷就您这一个儿子啊!您还是好好地找个女子吧,这男子……男子……” 宁管家说到这里,又是心生不忍,到底是舍不得让自家少爷受苦,只得苦着脸,“男子,您若是愿意要,也就收了吧。不过,还是得正正经经娶个少夫人为宁家传宗接代的啊!” 他已经退了一步了,相信少爷是明白他的苦心的,一定不会拒绝的吧? “噗嗤!”宁管家这话,一下子将所有人都逗笑了。 一日以来的阴郁瞬间一扫而光,张笑笑笑得前仰后翻,就差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了:“宁远,哎呦,笑死我了,你们家管家,哈哈哈,真是太,太可爱了!哈哈!” 这宁管家可真是太有才了啊! 宁远也是一脸无语地看着宁大管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猴子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时间,宁府大门口,一片笑声不断,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第140章 血玉手镯 第140章血玉手镯 宁管家被这几人的笑声搞得有些懵。 疑惑的视线,从几个捂着肚子的人脸上扫过,想要在他们的面容上探听到一些答案。 可惜,这几人只顾着自己笑,可并不打算与人分享他们心情如此好的原因。 所以,就算旁人再好奇,也都只能看着他们笑。 笑了好一阵,几人才停下来。 猴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伸手揽住宁管家的肩膀:“宁叔,走走走,咱们去喝一杯!您老真是太逗了!我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宁管家越发茫然了。 他怎么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呢? 这好端端地笑得那么欢快,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猴子揽着宁管家的肩膀,两人径直进了宁府。 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宁远的好兄弟侯千户来了,一个个的哪里敢怠慢,连府里一向最是老成持重的老太太也都出来了。 宁府的老太太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佛堂中念经礼佛,直到宁远回来,才走出了佛堂。 张笑笑与宁远跟在猴子和宁管家身后,走进大厅。 老太太连忙起身:“千户大人驾到,老身有失远迎。” 猴子连忙松开揽着宁管家的手臂,上前扶住宁老太太:“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每次来,您都要来这么一出,这不是要折我小辈的寿么?” “您是千户……”宁老太太出身名门大家,对这些规矩最是讲究的。一生没有丝毫差错,临老了,却是屡次行礼都不得。 到底是年纪大了,如今的权贵都是年轻人。 哪里能让她一个老人家行礼的? “再是千户,那也是您孙子的兄弟!我可是一直都打心底当您是亲奶奶的!哪里有奶奶给孙子行礼的道理?” 猴子一脸认真,扶着宁老太太的手,将她让到主位上坐下。 宁老太太很是欢喜,却依旧有些为难地看向宁远。 这一看不要紧,当视线触及到宁远身边站着的小姑娘的时候,宁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一窒,眼眶泛红,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嫣儿……” 张笑笑疑惑地蹙了蹙眉。 又是嫣儿…… 这个嫣儿到底是谁? 怎么燕公也唤她“嫣儿”,眼前的宁老太太,也唤她“嫣儿”? 难道,她跟那个叫“嫣儿”的女人,长得很像? 张笑笑是不会认为,她自己就是那个叫“嫣儿”的女人的。 从穿越到这里以来,她得到的关于她这具身体最多的信息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出身渔家,是个小家碧玉。哪里能认识这寿春城里最是有权势的两家人呢? “老太太唤谁?”猴子站在老太太身边,将老太太的呢喃听了个真切。 见她的视线着落在张笑笑的脸上,猴子连忙笑着介绍:“老太太,这位夫人是我与老大的朋友。这次正好来寿春,便顺道来看看老大的。” “夫人?”老太太听了猴子的话,疑惑地上下打量张笑笑一番,“这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成了亲的呀。姑娘如今多大了?” 张笑笑朝老太太盈盈一拜,巧笑嫣然:“给老太太请安。我今年十七岁了。” 看着眼前一脸慈爱的宁老太太,张笑笑心中只觉得亲切。 “十七了……那是该嫁人了……来,过来。”老太太朝张笑笑招招手,脸上一片慈爱之色,叫人看着便觉得心中暖洋洋的。 张笑笑跟着微笑:“嗯。已经嫁人两年了。” 宁府大厅内,前所未有的安宁。 张笑笑缓步走到宁老太太的面前,缓缓蹲下身子,面上是恬淡的笑:“老太太看着年轻,倒不像是当祖母的人呢!” “呦!瞧这一张小嘴甜的!”老太太拉着张笑笑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那眼睛中的眷恋和怜惜,浓郁地叫人无法忽略。 她怕是在通过她,看另一个人吧? 张笑笑心中有猜测,面上却依旧笑得纯真:“我是说真心话的!” “好!好!是真心话!来,这个镯子送你,就当是见面礼了。”老太太说着,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套在张笑笑的手腕上。 张笑笑低头看去,顿时愣住了。 少见的红玉打磨而成的手镯,别有一番风味。最难得的是,这镯子中,似有丝丝红晕在涌动,好似鲜血一般。 拒绝的话顿在唇边,张笑笑凝眉看着自己的手腕,半晌说不出话来。 宁远和猴子远远地站开,看着这一幕,猴子拿肩膀碰一碰:“诶,你看,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太太跟她才是嫡亲的祖孙呢!” “这位姑娘与老太太倒是有些相像。”宁管家在一旁搭腔。 听了这话,猴子和宁远都重新认真地将那一坐一蹲的两人的面容细细打量一番。 猴子不由惊叹:“我就说这两人在一起,怎么看上去那么和谐呢!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宁叔,还是你眼睛细!老太太跟笑姑娘确实挺像的!那脸上的神韵,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 宁远心中也是一阵惊叹。 眼前这两人,若是一起走出去,若是不知道的人,怕是真的要以为她们二人是嫡亲的祖孙了。 张笑笑也渐渐地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看向老太太,眼底满是疑惑和茫然:“老太太,恕笑笑冒昧,想请问您,这镯子,可是一对?”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一顿,有些痛苦地叹息一声:“是啊!这镯子,本是一对的啊!” 张笑笑又问:“那另外一只呢?” 老太太低下头,垂敛着双眸看着张笑笑白皙手腕上的那只血红玉镯,有些苍老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玉镯的轮廓,好似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另一只,送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是我的女儿,说起来,你与她,倒是有十足的相像呢!若不是年纪不对,我怕是要认错了。” 说着话,老太太的眼中已经盛满了眼泪。 苍老浑浊的眸子中,满是对过往的怀恋。 分明眼前看着一个人,可那目光,却又像是透过眼前的人看向了另外一个人。 “老太太的女儿?她如今可还在?”张笑笑心中有些激动,她想问一问,那位女子,可曾将这玉镯送给什么人没有? 穿越一场,她无缘无故继承了一具身体,却对这身体过往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就连她出身渔家,也都是从旁人那里得知的。 而今,有了亲人的线索,她自然要追查下去。 前世,她便是孤儿。 尽管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个孤儿。 但,如今既然有父母,她当然也很想知道,这具身体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血玉手镯,她曾见过另一只一模一样的。 而那只她曾见过的,此时正躺在栖霞宫,她的寝室内,梳妆台下那个被好好收存的锦盒中。 那时,她只以为那般认真的收藏,是因为那血玉手镯的价值太高。而这身体的主人,看样子是一直谨守低调的作风。 若是将那手镯拿出来带,怕是要在后宫掀起一番不必要的风波的。 到底,女人的嫉妒,是最可怕的。 可此时,当看到另一只血玉手镯的时候,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前身收藏那只血玉手镯的另一重意思。 足以证明她身份的宝贵物件,自然是要好好守着的了。 老太太眼眶中氤氲的泪珠终究还是落了下来,颗颗晶莹,粒粒剔透,看得人好不心酸。 她抬起头,一点一点地看着张笑笑的脸,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不在了。好些年前,就不在了。我的嫣儿……” 悲伤和痛苦就像是毒蛇,一旦找到猎物,便用柔软的身体将猎物牢牢地禁锢,叫猎物挣扎不得。 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张笑笑突然不忍心再继续问下去了。 她想要的答案,不是非要以一位老人心底的悲伤作为代价的。 “老太太,对不起。你别难过。那位夫人,此时兴许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您呢!”张笑笑柔声安慰,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缓温柔。 这位宁老太太的悲伤,叫她看着,便只觉得心疼不忍,如何还舍得继续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失去女儿,便已是极痛。旁人又如何能那般残忍地去撕开她的疮疤,就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看一眼那雪痕累累的伤口? 说这番话的时候,张笑笑心中其实是肯定的。 她自己本就是异世而来的一缕孤魂,没有什么“世间本无鬼”的想法。反而,她真正相信,那个叫“嫣儿”的女子,此时恐怕真的就在这一方空间中,心疼地看着疼爱自己的母亲的。 老太太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渍,脸上再次扬起慈和的笑容:“你这孩子真是懂事。罢了,都这些年过去了。这人啊,年纪大了,就最是容易胡思乱想的。好在你这孩子明事理,懂得心疼人。” 张笑笑笑得真诚,满脸心疼。 老太太抬手轻轻揉揉她柔软的发:“说起来,若那孩子还活着,也该是你这个年纪了。” 老太太又轻叹一声,随即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你方才那般问,可是见过另一只血玉手镯?” 张笑笑一愣,没有答话。 这个问题,她本不欲继续纠结,以免再次惹起老太太的伤心事来。 如今老太太自己突然提起,却叫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见她的神色,老太太心中也明了了,当即笑嗔:“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无妨,有话便说,老身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还不至于被这小小的悲伤打垮了。说来,这血玉手镯,还是我母亲送我的。” 若是老太太早说这话,张笑笑兴许就推辞不要了。 老太太母亲给的东西,那其中的贵重和意义总是不一般的。 可此时,张笑笑只一心想要探究自己那只手镯的来历,这一刻倒没有将心思放在这礼物的贵重上来。 或许,等她查明一切之后,会连同另外一只手镯,一起还给宁老太太的。 毕竟,这手镯,说到底,也并非她自己的所有物。 即便是占据着如今的这具身体,都总让她有一种负罪感,好似是抢了别人的东西。 第141章 最会演戏 第141章最会演戏 说到底,她其实,的的确确是抢了别人的东西,不是么?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抢了别人的身体,用别人的身体活着。 后来,爱上了萧御。 她极力离萧御远些,她总觉得萧御的宠爱,也是她抢来的。 可是,她渐渐迷恋上那种感觉,她渐渐不愿放手了。 她用冷暴力来冷落萧御,借着宁远被外放的名由,给自己一个不理会他的理由,也给自己一个逃离的借口。 可是,偏偏,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本欲离开,彻底离开萧御的身边。 可他如影随形,无时无刻地陪伴叫她越发放不下。 直到现在这一刻,她知道,她这一生,都无法再放下萧御了。 可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这一生,都注定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意味着她穷尽一生,得到的感情都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抢来的! 一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似乎在这一刻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一般,再也控制不住。 “另一只镯子,我曾见过。”这句话说得无比艰难,隐隐地,她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又要偷走属于这具身体的东西了。 比如亲情,比如友情,比如家人…… 果然,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握着张笑笑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你曾见过?在哪里见过?” 张笑笑在心底苦笑一声,说声“对不起”,这才缓缓开口:“我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收在家里。” 原本心中就藏着十二万分的期盼。 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宁老太太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和欣喜,却又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眼底浮上一丝忐忑不安。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有过期盼。 可是这一刻,她却是真的希望那个孩子还在人间,甚至就在眼前。 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她就是你的外孙女!她就是你的外孙女!”,可是临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太清楚,当年那个孩子,早就已经与女儿一起死了。 “那,你那镯子,是,是怎么来的?”即便知道那孩子不可能活着,老太太的心中还是有一丝企盼。 十八年了! 她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已经十八年了! 而今,有人告诉她,她的女儿有可能还活着,这叫她如何不激动,如何能不忐忑? 可当时她是亲眼看着女儿入棺,亲眼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女儿被钉在棺椁之中的。她骗不了自己,却又很想骗一骗自己。 看着这样的老太太,张笑笑抿了抿唇,想要安慰,却找不到话。 她只能低下头,有些低落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所有的期盼仿佛瞬间尘埃落定。 没有答案,就代表她还有可以继续骗自己的希望:“没关系,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了。而今,我没有女儿,你与我的嫣儿长得如此相像。想是老天爷对我老婆子的怜悯,让我有个孙女呢!” 宁家子嗣繁多,奇怪的是,却是没有一个女儿。 宁老太太当年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生下一个女儿来,一家人自然是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 孙子辈的子嗣也很多,却再没有一个孙女儿的。 一家人自然对这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越发疼爱了。 而今,老太太要认人当孙女,家里的人自是不会反对的。 这么些年了,这府里总要有点儿小女孩儿的欢笑声才像样子的。 “娘!娘!我听说妹妹回来了!在哪里?快叫我看看!”门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群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十足的兴奋神色。 为首的是一个一脸憨厚的中年男子。 一进门就激动地大叫的是府里的二老爷,也就是宁远的父亲。 老太太顿时被这儿子逗得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嗔怪一声:“都快要当爷爷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毛躁?哪里有你妹妹,不过是个长得相似的可人儿。而今我已认作了孙女,正好你们都在,便都见见。” 张笑笑一愣,顾不得伤感。 这剧情发展也太快了点啊喂! 她这才刚刚感慨自己的身世成迷,如今就蹦出来这么一群亲人来! 老太太刚才才说要把她当孙女,这会儿怎么就成了要认她当孙女了? 她同意了么? 她同意了么? 怎么都不问问她的意见,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呢? 好吧!其实她心里是乐意的。 问不问她的意见,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了。反正她也是极喜欢的。 草率便草率吧! 能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亲人,谁舍得拒绝呢? 进来的一群人都开始打量起了张笑笑,那一双双含笑的目光中,神色各异。 眼前的女子亭亭玉立,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只含苞待放的荷花,清雅淡泊,宁静致远,那通身的气度,叫人叹为观止。 被人当猴子似的好一番打量,这女子也是一脸坦然,全不见半分局促。 老太太心中对张笑笑越发满意了。 单是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就叫人移不开眼! 宁二老爷一阵惊叹:“怪不得老焦头说,是五妹妹回来了呢!果然是长得极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来来来,乖甥女,舅舅给你个见面礼!” 宁二老爷自觉得便将张笑笑认作了自己妹妹的女儿。 而今不管这姑娘到底是谁,他们就权当是替妹妹认下这么个干女儿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眼眶又湿润了。 几个儿子里,也就这个二儿子最是懂她的心的! 其他几个中年男子见此,也都纷纷以“舅舅”自称。 一时间,场面一片热闹。 反倒是将张笑笑带到宁府,带到老太太面前的猴子被人忽略了个彻底。 和宁远两人远远地站开,看着大厅中的一番认亲戏,宁远的唇角冷冷地勾起,眸子中闪烁着讥讽和嘲笑。 尽管过了这些年,这府里的这些人,还是一样的虚伪。 老太太虽然十多年不理事,但却是耳聪目明的,府里的事情,没有她不知道的。 她只是不愿意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罢了。 如今肯从佛堂出来,也全是因为自小疼爱的孙子终于肯回家了。 而今看着儿子孙子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听着讨喜的话,心中高兴的同时,又不由得叹息一声。 儿子们都是从她身体里爬出来的。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这几个孩子是什么品性,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那些孙子们也都个个随了父母的性子。 一家子人,老大宽厚,老二机灵聪明,老三和老四却都是懒惰成性、偷奸耍滑的主。 前些年,老三和老四也不知道是怎么联起了手,硬是从老大手里将家业给抢了过去,当起了家主。 宁家偌大的家业,这几年都快要被败光了。 老二虽最是脑子灵活的,奈何却不愿意理会这些家业,成日在外潇洒,自己挣得自己的一份用处,如今虽住在府里,却也跟分出去单过差不多了。 她知道,老二这是还因为当年自己怀着他的时候,他爹就纳了二房而生气呢。 可生气有什么用呢? 如今人已经死了,就算有再多的恨,也终究该散了的。 张笑笑嘴角噙着淡漠的笑,瞧着厅内众人的神色,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冷笑连连。 怪不得萧御让宁远回来呢! 这宁府里的牛鬼蛇神,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必宫里的少啊! 只是,可怜了老太太,看着这一大家子人明里暗里的算计,怕是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呢! “笑笑多谢二舅舅。”接过宁远山递过来的玉佩,张笑笑淡淡一笑。 看着张笑笑手中的玉佩,厅里的其他人却都尖叫出声。 “二弟,你可真是舍得,将这名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便送了旁人!”一个尖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张笑笑扭过头去,就见到一个长着吊梢眉的女人。 那尖细的嗓音,再加上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精光,将这个人的性格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尖酸刻薄,小家子气。 张笑笑用这八个字来概括眼前的这个突然出声的女人。 捏在手中的玉佩,很是温暖。黝黑的玉质打磨成一朵梅花的模样。 不用看,光是摸到手中的触感,张笑笑心中便明白,这玉的价值,绝非普通。 她并不介意别人的嫉妒和尖酸,她心底甚至与那女人有着同样的好奇。 老太太给她血玉手镯是因为自己合了她的眼缘,幸运地生就了一张跟她女儿极其相像的容颜。 那这位宁二老爷呢? 他又为什么一出手便送给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啊! 难道就因为他母亲的一句话么? 这宁二老爷看上去不像是个笨人,也并不是愚孝之辈。 所以,他这番作为,倒是让人深思了。 宁远山朝着张笑笑温和一笑,充满安抚的意味。 这才扭头看向一边站着的妇人,冷笑一声:“大嫂这话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难不成大嫂认为,给外甥女的见面礼,能是随便的物件不成?” “那也不必将代表身份的东西给一个野丫头啊!”那女人急急地开口,一双尖细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笑笑手里的玉佩,恨不能将那玉佩从张笑笑手中抢过来的。 宁家老大见此,皱起了眉头,满脸不悦,却是一句话不说。 “野丫头?”宁远山冷笑,“大嫂是说笑笑么?呵呵!笑笑如今可是我妹妹的女儿,娘亲刚刚才开的口,大嫂不会是忘记了吧?倒是大嫂你,可知道自己的出神?‘野丫头’这三个字,似乎更适合大嫂一些吧?” 宁远山开口,毫无顾忌。 短短三言两语,就将那说话的妇人给挤兑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笑笑才明白,手里的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东西就像是萧御的墨玉扳指一般。 但凡是宁远山名下的产业,日后怕是都要认她这个小姐的了。 手里的暖玉突然有些烫手。 张笑笑竟不知道是该收下,还是该还会去了。 “况且,我要送我外甥女什么礼物,与大嫂何干?我送的又不是大嫂的东西!就算是我将我们二房所有东西都送给我外甥女,那也是我心甘情愿,关大嫂什么事情?!大嫂还是先管好自己房里事情再说吧!” 宁家老二说起话来,可真是句句不留情面。 可见对这个大嫂,他是早已经很是不满的了。 宁老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就像是个哑巴似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张笑笑眯着眼睛打量这位宁家大爷,眸底划过一抹冷笑。 看来整个宁家最会演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宁家老大了! 第142章 奇怪的诡异 第142章奇怪的诡异 宁家大嫂被宁远山这番话说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整个宁家,最不好惹的人就是宁家这位二爷了。 “二哥也别生气,想来大嫂也不过是好奇罢了。来来来,这是我们三房给外甥女的见面礼。虽不及二哥的贵重,却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三房站出来的人是三房的夫人。 这女人一身贵族打扮,看那举手投足间,倒是也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若不是张笑笑一早就了解过宁家这些人的情况,此时怕是也要被这女人这番做派给骗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丫鬟出身,后来仗着主子的宠爱,挤兑了正室上位的小三罢了。 张笑笑最是讨厌小三的,这会儿眼前就有一个小三,还拼命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着实让她不喜。 但她面上却还是淡淡一笑,却没有伸手去接那礼物:“多谢。” 没有如同对宁远山那般叫出一个称呼来。 淡淡的两个字,已经表达了她的疏离。 宁远山不由轻笑,这外甥女可真是得他心意啊! 这番做派,还有那副不卑不亢的态度,这通身的气度,宁府的这些人加起来,怕是也不及她万一的。 三房夫人伸出来的手僵在空气中,掌心中还躺着一个精巧的荷包。 荷包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用的布料是上好的云绣锦缎。刺绣用的丝线,也是极好的上乘丝绸。甚至连两只鸳鸯的眼睛上所用的黑珍珠,也是难得一见的。 更何况,上面还用了四颗同样大小的。 这荷包的价值,可不是普通人能够衡量的。其价值,虽比不过血红玉镯,却也相差不多了。 三房的大手笔,厅内的一众人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人说破。 张笑笑不接,那其中的意思却是十分明显了。 她认宁老太太,认宁远山,却不认三房的人。 四房的女人见此,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这女人虽然身份低微,配不得他们给出什么好礼物。 可架不住老太太喜欢啊! 老太太这些年虽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情,可老太太手里有银子啊! 如今的宁府就是个空架子,外面看上去风光,里面早不知道亏空成什么样子了。若是有老太太手里的那笔钱,那他们这一辈子便真正吃喝不愁了。 三房夫人有些尴尬,却还是将手往前推了推:“三舅母知道,三舅母的礼物比不得你二舅舅的有价值,姑娘定是嫌弃了。” 说着,竟还很是失落地垂下头,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 张笑笑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去看向老太太:“外祖母,我……” 她一脸为难,似是不知道该不该接三房的礼物似的。 不等老太太答话,宁远已经出声:“笑笑,你不必纠结。她不算是什么舅母,不过是个扶正的小妾罢了。三婶如今住在宜兰园里,你若是有空,一会儿去看看你三婶就是。” 这话似是在向张笑笑解释三房夫人的身份,又似是在提醒三房夫人注意自己的身份,她可当不得张笑笑叫一声“舅母”。 张笑笑心中冷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扭头看向宁远的时候,眼底染上浓浓笑意。 宁远见此,也知道的她是故意的,不由得也是一阵轻笑。 “二小子,胡说什么呢!媚儿怎么就不是你三婶了?!宜兰园那个女人蛇蝎心肠,哪里配得上做你的婶娘,你莫要胡说八道!” 宁三爷终于出声了,一出声,就是对宁远的教训。 他身边的女人早已如梨花带雨一般地落了泪,乖乖巧巧的模样依偎在他身后,那一副娇柔的模样,不管是哪个男人见了,怕是都会心疼吧? 张笑笑撇撇嘴。 果然自古的白莲花都是一样的! 连招数都相差不离! 这矫揉造作的模样,是演给谁看呢? 真当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瞎子,都看不出她这副模样是装出来的么? 老太太已经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满:“老三,管好你这小妾!果然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人,上不得台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今日又是什么日子。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是要给谁看?又想着要魅惑哪个?” 老太太到底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也是见惯高门大院后院女人的争斗的。这三房夫人的这副模样,可真是小儿科的很!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也不知道那些个男人是怎么长的眼睛,怎么就偏偏看得上这样的女人? 老三和老四的娘,就是这副模样的女人。 当年,若不是她娘家够硬,怕是她也逃不过老三媳妇,被驱逐的下场了。 因此,老太太对这些矫揉造作的女人可真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也因此,每次见到三房这个由妾室扶正的女人,她就没有好脸色。 老三夫人也知道老太太不待见自己,因此每次在老太太面前都是一副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模样,誓定要将一个好媳妇的模样做好,给老太太看,也给她男人看。 男人的眼睛被迷惑了。 但老太太的眼睛却是雪亮的。 “母亲!媚儿不过是被人下了面子,又不敢生气罢了。您何必如此针对她?”老三当然也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自己如今的媳妇,可他心里又联系媳妇这个可人儿,所以不论什么时候,对这个媳妇都是极其护着的。 听到这话,张笑笑不屑地在心底撇撇嘴。 这是在指桑骂槐,说她不懂事,下人面子呢! 揭她身份之短的人又不是她,这个锅,张笑笑表示,她可不背! 所以,她便垂首敛眸,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宁远见她如此,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懂得感谢为何物的! 他都好心好意帮她一次了,她居然撂挑子,彻底不管了。 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到底也是因为他,她今日才会来宁府的,也才有了之后的这些糟心事儿。 “三叔是在说我么?”宁远冷笑一声,扭头看向宁三爷。 从他回来,宁家的一切便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如今,他才是真正的宁家家主,而且是拜过宗祠的。 旁人就算再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这个宁家,他便是权威,旁人又能说什么? 自宁远一回来,一家人便都见识了他的手段,哪里敢对他有什么不满? 一件宁远说话,宁老三顿时缩了缩脖子,眼底露出一丝畏惧:“二小子,三叔哪里说你了?是那臭丫头不识好歹,哪里与你想干?” 如今,宁远手里也把持着他们日后的生活成本呢! 若是得罪了宁远,他不给他们拨钱了,他们如何还能在人前风光? 宁远冷哼一声:“臭丫头?三叔是忘了方才我父亲说过什么话了不成?大伯母不懂事儿,三叔也是个无知妇孺么?” 宁远这话不可谓不重的。 无知妇孺,那可不是普通人担得起的称呼!更何况是一个男人! 若是被人所是“无知妇孺”,那他以后还怎么出去混? 宁老三顿时瞪大了眼睛:“二小子,你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了?我可是你三叔,嫡亲的三叔!你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难不成,你跟这丫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不成?” “去你娘的!”猴子一听这话就怒了。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他已经一个闪身,一拳打在了宁老三的脸上。 “嗷!”一声痛呼,宁老三的脸顿时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来。 老三夫人连忙扶住自家男人,痛呼一声,眼泪继续扑簌簌地落下来:“相公,相公,你没事儿吧?疼不疼?” 眼泪边落,她一边用手里的帕子轻轻地去碰宁老三的脸。 宁老三虽然很怂,在自己女人面前却也还算是个爷们儿。 这会儿见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一脸心疼。 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连忙柔声安慰:“没事儿,我没事儿,媚儿,别哭。乖,别哭。你瞧,眼睛都红了。” 张笑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秀恩爱么? 可惜这把狗粮,她不吃! 一点儿都不够甜好么? 这种矫揉造作的关心,也就宁老三那种没脑子的男人才信了。 “宁老三,你最好把你那张臭嘴给小爷管好!若是再叫小爷听到一句诋毁我家笑姑娘的话,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猴子早已将张笑笑当做了自己的朋友,哪里肯叫旁人欺负张笑笑? 况且,今日张笑笑是跟着他来到宁府的。 若是张笑笑在宁府被人欺负了,那他这个千户也真是个摆设了! 宁老三这才知道打自己的人竟是这位燕公身边如今最得宠的侯千户,一时间一口气血涌上喉咙口,却吐不出来,好不难受。 宁老三一张脸阴晴变化不定,张笑笑看得觉得好笑,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笑意。 屋子里的人这才注意到猴子的存在。 方才他一直在人群外围,还坐在了那里,这里的所有人注意的焦点都落在了张笑笑的身上,竟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时见他居然也在,不由得有些奇怪。 大房没有给张笑笑见面礼,就被二房抢了先。 三房给见面礼,得到的却是这么一番冷落,如今还加了一拳。 四房的几个人顿时神色各异,观望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拿礼物了,以免被人落了面子。 张笑笑也乐得自在,懒得去应付那些人,因此倒也不甚在意。 捏了捏手心里握着的暖玉,她的视线转到宁远山的身上。 她总觉得,这位二舅舅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种感觉,她没办法形容。 但就是觉得很是奇怪。 好像……好像…… 是了! 好像他是认识她的! 而且,她也是他嫡亲的外甥女! 这个认知让张笑笑心中一阵震惊,却又说不出来这种怪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一场闹剧在沉默中落下帷幕。 老太太扫了一眼厅里的子孙,懒懒地摆摆手:“罢了,你们去吧。我们娘们说说话,你们就不要在这里站着了。” 第143章 此事说来话长 第143章此事说来话长 说是娘们儿之间说说话,其实最后留下来的也不过就是张笑笑罢了。 老太太看着张笑笑,真是像是在看自己的嫡亲的孙女儿似的,那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能挤出水来。 猴子和宁远也被赶出去了。 一出了大厅,三房和四房的人便都匆匆离开了。 大房夫人朝着宁远山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却没有走。 她家男人还在这里,她当然不能自己独自离开的。 宁家老大从进入大厅起,便一句话未说。而今,出了大厅之后,他却突然开口对宁远山道:“二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宁家老大的眼神好似能穿透宁远山的内心,窥探到他心底的真实想法似的。 宁远山心中一怔,面上却不动声色。疑惑地看一眼自家大哥:“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的?我的那些事,你不是都知道的么?” 宁家老大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 这位二弟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家里的人都当他是个混不吝。唯有他知道,这个弟弟是多么的能干。 他是看不上宁家的家业。若是他看得上,如今的宁家只怕要比以往更上几个台阶的,哪里会是如今这副落败颓唐的模样? 宁远山微眯着眸子,眸底光华流转,笑意浓郁。 他一向看事最是通透的。 旁人都当这位大哥是个宽仁厚爱的主,即便当初老三和老四合起伙来对付大哥,想要争夺家业,在旁人眼中,也是大哥受了骗的。 可他却知道,大哥绝不是别人眼中看到的那抹简单的。 当年老三老四夺家业的事情,大哥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如今还未可知。但他清楚的知道,大哥参与其中,跟老三老四一起,将宁家偌大的家业瓜分地干干净净的。 这半年多来,若不是娘亲手里还攥着她那一份嫁妆,这些人怕是早就已经天南海北,过自己的自在逍遥的日子去了,哪里还肯留在这空荡荡的宁府? “没有么?”宁老大状似无意地开口,随即憨厚一笑,“没有便最好了。我们是一家人,二弟若是有什么事情,可别瞒着我们,自己一个人扛着。” “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宁远山一脸感激。 多年的兄弟,一母同胞,可到底在利益面前,分道扬镳。 老大一房最后离开,只留下宁远山看着远方的落寞背影。 他轻轻叹息一声,仰头看向头顶的那片蔚蓝:“小时候,总是日盼夜盼,希望可以快些长大。如今终于大了,却又有些羡慕年幼时的无拘无束了。人啊,总是不知足的!” 听到父亲的这番话,宁远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开口:“‘欲望’最是无穷尽的。” 没有人再开口说一句话。 父子二人都仰头看着头顶的那一片蓝天。 许多时候,无声的交流比有声的言语更加地深入人心,也更容易让彼此的心更加地贴近。 也不知过了多久,猴子终于站得有些不耐烦了:“我们你们父子俩,是要做望妻石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我都要饿扁了!宁管家,来来来,快准备些吃的!小爷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是打算饿死小爷我么?!” 这位侯千户说话最是没有顾忌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一脸的轻松。 宁管家有些无奈,却也不得不答应一声,又询问地看向宁老二父子:“二老爷和少爷呢?现在要开始传膳么?还有老太太那里……” 父子二人回过神来。 宁远山淡淡地看了儿子一眼:“我回去吃。”说着,袖袍轻摆,人已飘然而去。 宁府的人早已经习惯了二老爷的这番作风的。 他向来与府中的人不甚亲近的,即便是对老太太,也总是显得格外地疏离。 看那样子,有时候好似与宁府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可有时候,府里有事,他却又第一时间出现,帮府里渡过难关。 这些年下来,没有人能摸透这位二老爷的心性。 所以,见二老爷如此,宁管家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来,只是将询问的视线转向宁远和猴子。 宁远思索片刻,抬脚重新朝前厅走去:“传膳吧!我们同祖母一起用膳。” “是。”宁管家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猴子忙不迭地跟在宁管家身后:“宁叔,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宁管家的嘴角抽了抽,脚下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位爷,说是燕王身边最得宠的千户,可却是个没脾气的,人也混得很。 但凡来府上,就跟那饿死鬼投胎似的,好像几辈子都没有吃过吨饱饭。 往日,一进府,他就自觉得钻到了厨房去了。 今日因为有张笑笑在,他这才委屈自己在院子里多呆了好一会儿呢! 如今终于有机会去厨房,他如何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宁远也早已见惯不怪了,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会猴子,抬脚进了大厅。 厅里,张笑笑和老太太双手交握,老太太笑得一脸开怀。 而她身边的女子那娇嫩美好的容颜上,也是遍布笑容。 宁远一下子看呆了。 这女子,本就是他喜欢的人,如今她巧笑嫣然的模样,在他眼中,便是越发明媚动人了。 似是感觉到了宁远毫不避讳的目光,张笑笑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了:“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宁远回过神来,敛去眸底的痛色和失落,笑着上前:“要用午膳了,就来叫你们。在说什么呢,聊得这样开心?祖母好似已经许久未曾笑得这样开心了。” 张笑笑含笑不语。 老太太看看孙子的神色,一眼便看出他的心事,却并不点破,只是就着孙子的文化开口:“还能说什么,不过是些某人做土匪的时候的趣事罢了。” 一听这话,宁远便有些无奈地笑起来:“祖母,你又打趣我!” “我竟不知道,你们二人是在山寨里认识的。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了。”若是这姑娘没成亲,那亲上做亲,当她的外孙媳妇,那该多好! 老太太心中有些遗憾。 宁远笑道:“自然是一种缘分!我那日若非心血来潮,也不会被人叫小屁孩儿了!” 至今他可还记得,当时在地牢里的情形呢! 那个娇俏的声音,虽然未曾见到人,却叫他再难以忘记。 张笑笑撇撇嘴,也是笑得分外开心:“你还说我?也不知道是谁,明明是土匪头子嘛,居然自己跑到地牢里去坐牢,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几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宁管家才与猴子走了进来。 “老夫人、二少爷,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宁管家站在门外,通报一声。 猴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进来,见三人脸上都带着笑,也不理会,只是跑到饭厅里,朝外招呼:“宁叔,快让他们上菜!我都要馋死了!” 对于这位嗜吃如命的侯千户,宁府的人只能表示无奈。 宁管家询问地视线落在宁远身上。 宁远点点头。 宁管家这才招呼身后的众人,将手中的菜盘一一放下。 老太太牵着张笑笑的手向饭堂走去:“走,我们吃饭去。” “诶!”张笑笑答应一声。 尽管她是用过午膳才来的,但她哪里舍得拂了老太太的心意? 她本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如今不管如何,总算有了一个疼她爱她怜她的亲人,她自然是竭尽自己的所能护着的。 一行人在饭厅就坐,认真安静地用膳。 宁府的用餐礼仪倒是还算随意。 在张笑笑看来,至少要比王宫里简单多了。 她吃得还算自在。 饭菜才刚到一半,外面宁管家进来禀报:“禀老太太、二少爷,外面有位叫罗宇方的公子要找笑小姐,说是笑小姐的相公。” 罗宇方? 张笑笑差点儿笑喷出来。 这男人现在还要用这个名字么? 也不嫌别人笑话! 老太太一听是张笑笑的相公,脸上的笑意便敛了大半。 猴子和宁远都知道张笑笑是萧御的妃子。如今突然跑来一个叫“罗宇方”的人,他们心中自然有千万般的疑惑。 但见张笑笑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好像也是认识这个“罗宇方”的,因此便没有说什么,只等着人进来,好好看上一眼。 张笑笑笑眯眯地点头:“嗯!我出去见他。兴许是有什么事情呢!他一向是不过问我的事情的。” 她说着,就要起身。 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重新拉回到椅子上:“把人请进来就是了。也趁着机会让我老人家瞧瞧这个外孙女婿,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配得上我的乖孙女!” 若是有一点儿配不上的,她也不介意帮笑丫头将人赶走。 老太太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张笑笑是不知道的。 但想到自己既然已经认了亲,自然没有将萧御抛之脑后的道理。 这件事情虽然不需要跟萧御商量。 但他们是夫妻,这种事情,总没有隐瞒的道理。 夫妻之间,贵在坦诚。 她不希望,他们之间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消磨了感情。 点点头:“好。听外祖母的。” 张笑笑笑容甜美纯真,看上去可真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模样。 宁远看得越发痴迷了。 老太太也越发满意。 猴子皱着眉头,心中却是在猜度着这个“罗宇方”到底是何许人。 等萧御缓步走进来的时候,原本昏沉的大厅仿佛骤然被晕上了一层光亮。 只是一眼,老太太方才心中的不满便已云散烟消。 这男子虽年轻,但一双眉眼却如古井深潭,周身气度更是非凡。 老太太虽然疼宠自己的孙子,但也不是盲目的人。 此时见张笑笑的相公是这样绝代风华的人,顿时便亲密了起来:“这位就是笑丫头的夫婿啊!来来来,让外祖母瞧瞧。” 外祖母? 萧御挑了挑眉,询问的视线定格在张笑笑的脸上。 张笑笑嘿嘿一笑,赶紧用一个“此时说来话长”的眼神先安抚住萧御。 萧御淡淡地瞥她一眼,眼中的情绪却也是十分明显:“回去再收拾你!” 张笑笑有些苦笑不得,扁着嘴巴,低垂下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第144章 海外来客 第144章海外来客 在宁府用过午膳,又带了一小会儿之后,张笑笑才与萧御一同离开宁府。 猴子虽是与张笑笑一同来的,此时有了萧御这个护花使者,他当然就不会去凑热闹了。 那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甜的能腻死人。 狗粮这种东西,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出了门,上了马车。 不等萧御开口询问,张笑笑便将从进入宁府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萧御。 在萧御来的时候,轻颜早已经悄悄离开了马车。 她虽然很想将那些事情说出来,让那个不知道好歹的女人知道,他们的王到底为她付出了多少。 但萧御出现了。 她想要说的话,只能咽在肚子里。 这个时候,并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 王既然已经下了命令,就绝不会允许她在这个时候将那些事情告诉那个女人的。 说起来,轻颜在萧御身边多年,对他还是挺了解的。 不过,这了解也仅限于张笑笑穿越之前岁月中的萧御。 自从动了心之后,萧御就似重新脱了胎,换了骨,由内而外地俨然已经换了一个人一般了。 马车缓缓前行。 赶马车的人换成了来替代轻歌的轻霆。 在轻羽卫中,轻霆是张笑笑最熟悉的人了。 从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开始,轻霆就一直以贴身侍卫的名义呆在萧御的身边,时常会来栖霞宫的。 且轻霆这人有时候看上去虽然憨憨的,却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哪些事情该做,哪些话该说。 因此,虽然轻羽卫大多数人对张笑笑的态度很差,张笑笑对轻羽卫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轻霆却是其中的例外。 说完萧御要知道的事情,张笑笑不失时机地开口:“好了,我该告诉你的已经说完了。那么,萧王殿下,您是不是也该说一说我该知道的事情了?” 眼前的小女人眉梢微挑,眼底满含着笑意。 然而这笑却没有什么温度,叫人看着便觉得遍体寒凉。 她的眸子那般清澈水灵,单纯地不见一丝杂质。可便是这样的一双眼,却那般锐利,紧盯着他的双眸,好似一眼便能看透他所有的心事。 早已知道,她是聪明的。 萧御只是愣了片刻,无奈苦笑一声:“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发现。” 张笑笑不语,眸子中的笑意却在渐渐敛去,留下的是平静的湖面上渐渐汹涌泛滥的两个黑色的漩涡,似要将眼前的男人卷入其中。 萧御轻叹一声。 经过这些日子,这丫头身上的气息越发凌厉了。 往日,他知道她在刻意隐藏,如今当真是越来越不在意了。 这一双眼中迸射出来的其实,几乎都快要叫他心生畏惧了。 此时此刻,他真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他心爱的小女人不是菟丝花,她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今,在他面前,她不再隐藏,便代表,她的心里已经开始相信他了。 可同时,这样却又让他产生一种无力感。 她拥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那是不是代表,自己的存在,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了? 尤其是现在的他,此时此刻的他,怕是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了吧? 一个男人,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又还剩下什么? 想到这里,萧御有些无奈。 到底,他是放不开她的。 不管自己的存在于她而言是不是还有意义,他都是不愿意放手的。 长臂一伸,将身边的女子揽入怀中,那般的用力,仿佛要将她彻底地融入自己的身体中一般。 张笑笑也不挣扎,就这么安静地靠在萧御的怀中。 微扬起头,看着男子坚毅的下巴,望着他那双寒波生烟般幽深的眸子,她轻轻抿唇,等着他给她一个解释。 萧御沉默许久,也不知道是在想要不要说,还是在思考要怎么说。 张笑笑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马车缓缓前行,空气中的宁静越来越凝滞。 轻霆清楚地感觉到气氛中的凝重。 在心底轻叹一声,他渐渐放缓了车速。 车里的两个人明明最是相亲相爱的,可偏偏这两个人都是极其倔强的。 以前,张娘娘心中没有王,王又不善于与人沟通,才导致两人直到过了这一年的时间了,感情才终于有所起色。 如今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了,张娘娘也渐渐开始向王敞开心扉了。 可他们王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总是不舍得叫张娘娘担心,什么话、什么事儿都往肚子里藏,自己一个人扛着。 真希望张娘娘能让王开窍一些,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相处,坦诚相对,不止是身体上的,还得包括心里。 没有心里上的契合,其他的一切都是白搭啊! 车里的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看着彼此,久久无言。 张笑笑眸子中的神色越来越冷,其中的温度渐渐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萧御心中猛地一惊,揽着她的手臂愈发紧了。 他在纠结什么? 他好不容易,费劲千辛万苦,才叫这小女人的眼里心里都只他一人,也渐渐地向他敞开了心扉。 可现在,他在干什么? 他要求她的坦诚,却极力隐瞒着自己的事情。 这样明显的不公正对待,她又凭什么接受? 她紧锁的心,好不容易肯为他打开一扇窗,他怎么能因为自私的顾虑而将这一切都毁得面目全非? 一年来的努力,他如何舍得叫这一切付诸东流? 若是再不开口,她的心门再次紧锁。这一生,他只怕都再无机会触碰了。 萧御突然好似在睡梦中清醒过来一般。 “笑儿,抱歉,我不该瞒你。”声音中有些无奈,依旧带着几分纠结,但到底他还是将这话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便好。 只要开了口,接下来的话就不会太难了。 她要知道最近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日子,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又去做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这几日的反常,她必须找出原由。 张笑笑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眼神却依旧冷淡。 一年的相处,她知道自己在萧御心中的分量。所以,他不说的事情,她明白是他怕她担忧。 但是,她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断然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便一味地心安理得地躲在他的身后,让他为她遮风挡雨,自己却什么也不做。 “前些日子查到,将有大批人被运来。有一个大宗买卖要进行。本想着,也许能查到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大人物的……” 萧御缓缓地诉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简短的两句话已然将一切都交代清楚,却将其中的惊险和细节都省略而过。 说到这里,萧御顿了一下。 狗血的电视剧桥段在张笑笑的脑海中交相上演。 她凝眉看向萧御:“所以,情报有误,才导致了你的受伤?” 这不是警匪片里经常出现的情节么? 张笑笑一脸地纠结。 她已经碰到了狗血的穿越,如今又要来一段狗血的桥段么? 张笑笑一脸诡异的难看,看得萧御一阵疑惑。 他摇摇头:“情报确实准确。只是,我低估了对方的实力。那些人,似乎不是萧国的人。” 张笑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些庆幸。 还好还好,这种卧底反水的事情没有出现。 不过,貌似这个情节也有些狗血的。 张笑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她到底还是高估了她这场穿越的始作俑者的想象力了。 “不是萧国的人?那是北漠的,还是西羌的?亦或者南疆?” 这片大陆的基本地形,张笑笑从刚发现自己穿越的事实后,就旁敲侧击,从各个途径了解过了。 如今这片大陆,属萧国最大。 西有草原上长大的套马汉子西羌人;北有在沙漠中汲汲营营才得一丝生存的北漠;南有神秘的精通巫蛊之术的苗疆人。 其中还散步着一些人数较少的部落民族。 东边是一片大海,茫茫无际。 没有人知道大海的那一头是哪里,也没有人知道这片海洋有没有尽头。 以张笑笑匮乏的地理知识来看,东海的那头还指不定生活着哪个岛国呢! 当然,这一点张笑笑是不会跟萧御说的。 萧国这片地界上,渔船业落后的很。 当初他们的长途跋涉,萧御他们能想到的也不过是最简单的竹筏。 她帮着造了几条船,可那些船的载重着实有限。 她又不是专业的木工船工,造船这种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才行的。 萧御摇摇头:“那些人的语言从未听过,并不是这片大陆上的人。恐怕……”萧御沉默片刻,有些凝重地开口,“恐怕是从东海那边来的。” 张笑笑的眼睛登时睁大,一脸惊喜好奇:“你的意思是,东海之外的人!” 哈哈!她就说吧! 虽然她地理学得不算太好,但是“地球是圆的”以及“地球上生活着许多物种”这两条,她还是记得的。 见张笑笑笑眯眯地样子,萧御有些无奈,又有些好奇:“笑儿,你这是什么表情?听到东海外的人,你很开心么?” 刚说到这里,萧御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笑儿本就生活在临近东海的村落,以打渔为生。 若是东海有人来,她定然该是见过的。 萧御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看着张笑笑的眼神中也多了几丝异样,搂着她腰身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笑儿……” 见萧御一脸凝重,张笑笑也收起了笑脸,认真地看着他:“怎么了?” 萧御抿抿唇,似是在思考要怎么说。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你……你以前是不是见过那些人?” “咦?”这次轮到张笑笑疑惑不解了。 萧御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才来这破地方一年而已,眼睛的周围都是萧御的影子,她见没见过那些人,他难道不是该清楚的么? 但见萧御仍旧一脸凝重,她却也不敢怠慢,只得认真地摇头:“我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第145章 黄头发绿眼睛 第145章黄头发绿眼睛 “黄头发、绿眼睛……我就只看到这些。”萧御回想了一会儿,最后确定地说。 黄头发,绿眼睛? 不会这么巧吧? 张笑笑有些震惊。 “他们说的话,你听不懂,那总有听得懂的人吧?”张笑笑不确信地问。 萧御摇摇头:“没有。” 正因为语言的不通,才导致他们行动的时候错过了时机,害得卿儿至今下落不明。 见他一脸纠结的模样,张笑笑抿抿唇,蹙眉沉思片刻:“你可知道他们如今的落脚之处?” 萧御点点头。 可这落脚之处知道是知道,他们却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干瞪眼。 “那个……”张笑笑挠挠头,“要不,你带我去转转?也许,我可能真的见过这些人,也说不定的。毕竟,你也知道,我一直是生活在东海边的嘛。” 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她所认为的,提前找好一个借口总是必要的。 若果真如她所想,到时候也不需要解释太多。 毕竟这个理由,还是稍稍可以蒙混过关的。 当然,这是在萧御不去深究的前提下。 不过,反正他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如古井深潭般寒波生烟的眸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张笑笑,似要从她那双含笑的眸子中看出些什么来。 张笑笑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 萧御的目光太凌厉,这样的视线盯着她看,让她总有一种从内到外被看透的感觉。 好吧,这种感觉,应该叫做“心虚”! 可有些事情,她并不打算说出来,只希望萧御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穿越这种事情,若非亲身经历,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虽然她相信萧御,但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知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这个时代,是一个相信鬼神的时代。 若是别人将她当做妖精,那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听说古代对付妖怪的方法,是将人活生生烧死啊! 她如此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儿,怎么舍得这大好的光阴? 这花花世界,她还没有看遍,没有走遍呢! 她还没有跟萧御你侬我侬够呢! 她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 她相信,萧御如果知道的话,是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别人的。 但是,她却不敢保证,这件事情不会被别人知道。 这世界上,最难防备的,便是隔墙有耳。 她不能冒这个险,也不能将萧御拖进这个泥潭里来。 两人对视了许久,直到外面的轻霆以为这两人又生气的时候,萧御才缓缓点头:“嗯,好。” “今晚就去!”张笑笑连忙接话。 萧御蹙了蹙眉头,没有接话。 张笑笑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御,然后抬起自己柔嫩的小手,伸出食指,朝着萧御的腰腹轻轻一戳。 拥着她的手臂立刻收紧,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色,这下子看上去越发白的吓人了。 张笑笑心中一顿,暗骂自己一声“蠢”,连忙从萧御的怀里挣扎出来:“怎么样?我看看!” 她说着,就要去解萧御的衣服。 萧御紧抿着唇瓣缓解疼痛,察觉到她的动作,连忙伸手握住她柔软的柔荑,强笑着扬起唇角:“笑儿,你确定要在这里?” 这里可是马车上! “管它这里那里的!你别乱动!”本来就知道他受了伤,但见他表现得很自然,没有什么异样,才以为他伤得并不重。 此时见萧御一脸忍痛的模样,张笑笑后悔不已。 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 三两下便将萧御的衣服给解开,扒了下来。 “笑儿,你脱衣服的动作,真是越来越娴熟了。”萧御轻笑,高高扬起地唇角显示着他此刻不错的心情,眼底划过一抹调侃,眸子中溢满笑意。 这丫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勾人呢! 这段时间的调教,果然起到了作用。 若是没有受伤,局面发展良好的话,这个时候,他应该就可以开荤了。 可偏偏此时受了伤,无奈,只能将吃肉计划拖延几天了。 虽然他还有力气,不会力不从心。但是,毕竟是笑儿的第一次,他一定要让她留下美好的回忆! 张笑笑哪里知道萧御此时的思绪又跑到了怎么才能吃了她上去了,这会儿,她已经将萧御的衣服脱完了,露出他腹部那层层叠叠的纱布,还有某一处渗出来的血迹上。 听到萧御的话,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还伤得不够重是不是?!要不要我再帮你补上一刀!” 这男人真是的!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 真是气死她了! 张笑笑恨恨不平地磨着牙。 他的伤口不能碰,不代表别的地方不能碰呀! 抬起手,一把就掐在了萧御的胳膊上。 然而…… 男人的胳膊好像是铁做的似的,她连抓都抓不住,只觉得硬得可以。 好吧! 张笑笑无奈了。 萧御却越发笑得如花一般了。 轻笑声从头顶传来,张笑笑气得皱起眉头,咬着牙,愤愤不平! 想想他身上还有什么软点儿的地方…… 突然,张笑笑勾起唇角,眼底划过一抹狡黠,邪恶一笑。 嘿嘿! 这一招,铁定管用! 这可是,几千年来的悍妇们经常用来对付男人的! 张笑笑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 萧御正疑惑她到底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前一晃,他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笑儿,你……快下来!” 张笑笑贼兮兮地笑着:“叫我女王陛下!” “笑儿,赶紧下来!”这丫头,怎么还是如此爱玩! 萧御的嗓音此时都有些变了。 张笑笑却玩得正高兴,哪里肯真的下来。 此时,她正坐在萧御的身上,歪着头,一只手小心地挡着萧御的伤处,不让自己碰到他,另一只手却已经抓住了他的耳朵,扭了一圈。 这扭耳朵的动作,在萧御而言,是完全没有什么疼痛感的。 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某个小女人无意间坐到了他身体最柔软的部分,而且居然还在不停地动来动去! 该死的!他方才还在纠结着如今吃不了她,这小女人是要报复他么?! “我不!我就不!快点儿叫我女王大人!快点儿!”张笑笑越玩越觉得好玩,尤其是看到萧御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她便越发觉得好笑。 她哪里知道,萧御的生无可恋,哪里是因为耳朵的问题? “你这丫头!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别怪我!”萧御恨恨地咬了咬牙。 女王大人? 这丫头是不是玩得太高兴了! 萧御眯着眸子,眸子中射出危险的光,如找到猎物的猎人一般。 被这样灼灼的视线盯着,张笑笑心中一顿,下意识地松了手,直觉得后背一阵生寒。 遭了!惹恼他了! 黑色乌亮的眼珠在眼眶中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张笑笑努力想着解决之法。 萧御看着这样的她,越发觉得口干舌燥。 女子那双柔软微张的唇瓣,此时就如同一湾甘甜的泉水,让他忍不住想要尝一尝,咬一口。 萧御也果真是这样做了。 不等张笑笑反应过来,一张放大的俊脸已经近在咫尺。 男人有力的胳膊环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唇瓣被他用力地吻住,连呼吸都被掠夺了去。 张笑笑一惊,连忙小心地用手推拒,小心地不让自己碰到他的伤口。 这混蛋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现在还受着伤啊! 张笑笑瞪着眼睛,有些生气。 不管了!连他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她紧张个毛线啊! 果断地软了手上的力道,任由萧御将她整个人都贴进他坚实的怀抱中。 “唔”一声低吟突然响起,吓得张笑笑身体一颤,下意识地闭住嘴,却不想又咬到了萧御的唇瓣。 俊脸缓缓地退开,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去,喑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传入张笑笑的耳中:“笑儿,你……” 萧御没有继续说下去,视线却是在示意张笑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张笑笑低下头,一张脸顿时红成了苹果。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她不过就是放弃了抵抗而已,可是为什么手里居然握着这么个东西?! 下意识地收回手,张笑笑连忙往后退去。 奈何萧御的胳膊此时还紧紧地拥着她,让她想躲,却无处可逃。 “笑儿,怎么了?别害羞嘛!为夫是不会介意的。既然我的笑儿想要,为夫是不介意给你的。只是没想到,我的笑儿这么心急,想要自己拿了呢!” 调侃的笑声近在耳旁,出口的话却叫张笑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尼玛,这是什么情况?! 她居然又被调戏了! 可现在,她的脑袋却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到啊! 她刚才到底干了什么啊?! “你丫才心急呢!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你赶紧给我松开!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伤得这么重,就算我想要,你……行么?” 挑衅地挑挑眉毛,上下打量萧御一番,张笑笑一脸鄙夷地落在萧御的脸上。 原本,她还能坦然地看一眼他坚硬的胸膛的,过一过眼瘾。 可是现在,尼玛的,她除了他的脸,别的地方都是不敢看的了! 只要一低头,眼睛总能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真是糗大发了! 第146章 怀疑为夫的能力 第146章怀疑为夫的能力 萧御挑眉:“笑儿这是在怀疑为夫的能力么?为夫不介意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笑儿,为夫到底,行不行!” 萧御低沉的嗓音如缓缓流动的泉水在张笑笑的耳畔响起,听在张笑笑的耳中却如同一记惊雷一般,炸得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娘的!这男人撩起妹子来,手段可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萧御说着坏,低下头轻轻地咬了咬张笑笑的耳垂,然后欣赏地看着某个小女人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萧御好笑地勾起唇角。 这小女人,居然敢怀疑他的能力,他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才行! “呵呵!那个,萧御,我不是在怀疑你。我只是,呵呵,只是关心你的身体而已。那个,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看看哈,那个……呵呵……” 体力上的角逐,张笑笑完美落败。 这种时候,当然要立刻认怂,然后伺机报复了。 张笑笑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人,该倔强就倔强,该认怂的时候也绝不嘴软的。 这会儿,在萧御快要着火的视线中,她果断地认了怂。 为了小命考虑,还是认怂的好! “夫人不是怀疑为夫受伤的时候不行么?为夫当然要好好证明给夫人看,为夫的能力了。” 萧御依旧笑得灿烂。 腹黑男!混蛋!流氓! 张笑笑在心底将萧御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依旧甜甜的笑着:“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 开玩笑!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况且,这男人的身体变化那么明显,她哪里还敢怀疑什么? 她就是一弱女子,跟这禽兽男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的。 呵呵,她还是能躲则躲吧! 小命要紧啊!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啊! “哦?是么?原来笑儿没有怀疑为夫的能力啊!不过,为了让笑儿以后都不会怀疑,为夫还是先证明一下好了。” 这一刻,张笑笑真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现在好了吧! 惹了不该惹的人,点了不该点的火,我看你怎么办?! “没有没有,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怀疑相公你的能力的。呵呵。”张笑笑讨好地笑着,一张脸却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萧御越看越觉得有趣。 却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过,过犹不及。 这小女人的脾气已经软到了她的极限,这个时候还是见好就收的好,否则真的惹恼了她,恐怕要跳起来咬他一口呢! “唔,这样啊……”萧御一脸“我考虑考虑”的表情看着张笑笑,半晌才接了下半句话,“那为夫就拭目以待了。” “呵呵!好。”张笑笑连忙点头,“那个,相公,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啊!” 这种暧昧的姿势,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啊。 最关键的是,某人身体的反应实在太过明显,她真怕他后悔,真的就在马车里办了她啊! 她还没准备好呢! 更何况,第一次啊,怎么能在马车里呢? 萧御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戏弄张笑笑,反而乖乖地松了手,让张笑笑顺利地溜开了。 快速着挪着身体,坐到离萧御远远的地方,张笑笑背过身去,抬手拍拍自己烧得灼热的脸,长长的深呼吸,压下心头的那一丝羞涩。 真是的!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脸红成这样! 各种教育片不知道看了多少了,这会儿居然害羞起来了,她也真是够够的了! 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儿调戏到脸红,这脸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张笑笑一边拍着自己的脸,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的无用。 萧御好笑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有些心疼她那张俏皮可爱的脸了,不得不出声提醒:“笑儿,别拍了,再拍下去,脸要肿了。” 张笑笑的动作一顿,恨恨地咬了咬牙。 她还能听到某个男人的轻笑声呢! 该死的萧御,叫你笑!叫你笑! 哼!你今天是得罪了本姑娘了!看本姑娘以后怎么收拾你! 张笑笑在心底扎了一个小人儿,然后愤怒地用针一针一针毫不留情地扎着那个小人儿。 翻了个白眼,张笑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强迫自己按压下心头的异样,转过身去,面色平静地看了萧御一眼,这才蹲下来去看他的伤口。 方才看他的伤口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这会儿再看,却已经有了方才的事情,眼睛却总是不小心看到他身体的某处。 你妹的!这男人是不是精力太旺盛了! 努力压下脸上的燥热,张笑笑认真地将他身上缠着的纱布一圈一圈地解开。 随着纱布被一圈圈扔到一旁,张笑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萧御,你下次要是还这样,老娘就不理你了!随你丫的是死是活!” 该死的!这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在她面前居然表现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要不是那天晚上她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又假装睡着,碰到了他的伤口,她恐怕至今也不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萧御凝眉,看着眼前女子紧蹙的眉头,抬起手,轻揉着她的眉心:“笑儿,我没事儿,别生气,以后不会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张笑笑咬咬牙,又警告了一句。 在车厢里找出止血散和纱布,又重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张笑笑才站起来,帮着萧御将衣服重新穿好:“今晚你就别去了。轻霆前些日子应该就是去查这件事情了吧?到时候让他带我去就行了。” 他的伤太重,她如何能忍心叫他继续奔波劳碌? 萧御的眉心一蹙,抬手将张笑笑纳入怀中:“笑儿,我说了,我没事儿。” 他的语气有些不好,脸色也黑沉了几分。 “小心伤口!”张笑笑凝眉,瞪他一眼,“你丫还生气?老娘还气着呢!我不管!除非你的伤口现在就痊愈了,否则,免谈!” 张笑笑态度强硬,一脸认真严肃,丝毫不见半分破绽。 萧御有些无奈。 这丫头认真起来的时候,就算是有十头牛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可是,笑儿,为夫不喜欢别人碰你,就算那个人是轻霆,也不行!”萧御顿时化作委屈可怜的模样,那小眼神儿眨巴眨巴地朝张笑笑送着秋波。 视线在划过车帘的时候,变得诡异起来。 在外驾车的轻霆无端端被提及,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后背一阵寒凉。 对主子无比了解的他知道,主子怕是要记恨上他了。 哇咧!主母,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他是个小人物,经不起您跟主子这么折腾啊! 轻霆欲哭无泪。 车里的两个人却全没有感觉到轻霆的心声,依旧在讨论着晚上的行动到底要如何进行。 张笑笑好笑地拍拍萧御的肩膀:“相公,撒娇是没有用滴!今天晚上,你一个人,要好好的哦,不要太想我!我去跟轻霆约会,也不会想你的。” 萧御的脸色越发黑了。 这丫头,真是玩上瘾了! 张笑笑却还没完,继续“安抚”着:“你放心,我们不过是赏赏月亮,顺带……唔……” 不等张笑笑说完,萧御便堵住了她的唇,不允许她继续说下去。 这小女人,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她不知道,男人都是很小气的么? 他可是很小心眼的! 况且,当初,她说过,若是自己对她不好,她是会跟别人跑的。 她又不是没跑过! 即便知道她此时不过是嘴上说说,他心里依旧觉得有些不安。 看着萧御越来越黑的脸色,张笑笑心中满足了。 哼!小样儿!敢跟她斗!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瞒着她了! 张笑笑是满意了,就是可怜了外面赶车的轻霆。 他这么贴心地放慢了赶车的速度,好让主子和主母说一会儿悄悄话。可是,主母居然这么毫不留情地就将他跑出去当靶子了,这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主子对主母的占有欲那么强,以后他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果然,马车刚在客栈门口停下,萧御与张笑笑一下车,轻霆正要将马车赶走,就听到萧御的声音悠悠传来:“轻霆,一会儿你就去找轻歌吧。” 靠!主子,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他什么也没做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轻霆一脸眼泪弯弯委屈的表情看着萧御,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主子,你这就是要抛弃我了么”。 张笑笑看得不由“噗嗤”一笑:“轻霆,你别这么看着我家相公。不然,我会以为你们俩之间有什么的!” 刚才的一番亲吻才刚刚平息下的情绪,这会儿因为张笑笑一句话再次点燃了起来。萧御沉着脸,看着轻霆:“叫你去,就赶紧的!” 轻霆越发觉得委屈了。 哇咧!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说话的人是主母,是主母啊! 主子,你这么偏心,怎么好啊?! 轻霆越发委屈了。 他今天就是一个枪靶子。 不过,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世上,也就只有主母才能制得住主子了。 所以,这一刻,轻霆果断地向张笑笑投诚:“主子,属下今晚还要给夫人带路!” 看着轻霆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张笑笑很不厚道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对对对!轻霆还要给我带路呢!相公,你不能这么对人家!你看人家轻霆委屈的!你这叫‘始乱终弃’你知道么?你放心,我是不会介意的……唔……” 萧御发现,眼前的小女人真是越来越爱玩了。而且还总是说一些叫他生气的话。 而唯一能让她闭嘴的方式当然是,堵住她的嘴。 至于用什么堵住她的嘴? 废话!当然是用嘴巴! 这不是固定标配么? 轻霆差点儿泪崩。 主子,这里还是大街上啊!大街上啊! 您好歹注意点儿啊! 您可是萧王啊! 要起到表率作用! 怎么能带这种头呢! 轻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在客栈门口拥吻的两人一眼,然后果断转身,架着马车离开。 他不认识那两个人!他不认识那两个人!他不认识那两个人!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他是真的很想不认识那两个腹黑的人啊! 他都快被虐惨了! 第147章 夜探 第147章夜探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入了春,天亮的时间一日日加长,天黑的时辰,也一日日往后拖。 今日,一直到了戌时,天才完全黑了下来。 张笑笑正在房里等得不耐烦,刚跟萧御一起杀了一盘棋。 当然是五子棋! 对于围棋、象棋什么的,她还真是一窍不通的! 这世界上,她唯一会玩的一种棋,就叫做,五子棋! 再一次输在萧御这个新手的手下,张笑笑懊恼地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弄乱:“我就不明白了!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你这才玩了多久,怎么就回回都能赢我!” 萧御轻笑一声:“也不是,我不是输过好几次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张笑笑就差点儿炸毛。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算是输么?分明就是让着我,嫌我拖得时间太长罢了!”这丫的,除了第一盘棋因为不太熟悉规则输过之后,就再没有真正意义上输过了。 她就不明白了! 她一个下了几十年五子棋的人,如今居然被一个新手秒杀! 这叫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 “主母,天黑了。”轻霆在门外,极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现在时间到了,他却是不得不出声打断房间里两个人的对话了。 只是这一声一说,即便是隔着房门,他依旧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王那冰冷的眼神,正隔着门射向他。 王的眼神是能杀人的! 轻霆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早已认清楚了这个事实。 所以,提醒完了之后,他也不管张笑笑到底有没有听到,便自动自发地跑到了一楼,离某人的视线远一点儿,保证自己的这条小命能多活两日。 张笑笑正气恼不已,便听到了轻霆的声音。 扭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天色。 漆黑的夜幕中,几颗繁星闪烁,月如钩,挂西楼,远处是几家的灯火通明。 张笑笑起身,伸了个懒腰:“哎呦,终于到时间了!干活!” 她扭扭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迅速跑到屏风后去换夜行衣:“萧御,你乖乖地呆在房里等着我,哪里也不许去,知道么?” 这语气,当他是三岁小孩子哄呢! 萧御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没有听到萧御的应答,张笑笑也不纠结这个。 等换好夜行衣之后,从屏风后转出来的人,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里一身简便清新淡雅装束的清雅女子。 此时的张笑笑,头发高束,看上去格外干练利落。 一身紧身夜行衣,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包裹地格外紧实。 这一身装束,似也将她骨子里的凌厉调了出来。 只见屏风边站着的女子,唇角微勾。一双亮如夜空璀璨繁星的眸子,此时正含着淡淡的笑,那笑容,充满了自信,叫人移不开眼。 萧御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俯首,在她娇嫩的唇瓣上落下一吻:“笑儿,你这样美好,我怎么舍得叫你出门?”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推开萧御:“好了!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说着,她抬手轻轻拍拍萧御的脸颊,唇角扬起一抹邪肆:“乖乖等爷回来,知道么?” 她这口吻,可真像是个常年留连花丛的老手。 萧御的眼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几下,恨恨咬牙:“丫头,你的意思是,叫本王洗干净,等你回来吃么?嗯?” 刻意放轻的语调,还有充满魅惑的尾音,听到张笑笑的耳中,几乎要将她耳朵都给麻酥了。 靠!这男人,又在诱惑她了! 若不是情势不允许,张笑笑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将萧御给吃干抹净了! 这么一个美男近在眼前,哪里有不享用的道理? 张笑笑纠结地看了萧御好几眼,最后决定,还是先索取点儿利息好了。 这么想着,两只藕臂已然环上了萧御的脖颈。 轻轻地将他的头拉低,踮起脚尖,一个轻吻落在萧御的唇瓣上,然后辗转缠绵片刻。 萧御的身体猛地一僵,正想长驱直入,可某个小女人,刚惹了火,就推开他,溜了。 抬手,长满老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唇瓣,萧御的唇角扬起一抹浅笑,随即淡声开口:“看着她。若她受了伤,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他目光冷厉,在此刻空无一人的房间中,俨然化身为一只冷厉的野兽。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中,突然传来数道声音:“是!” 紧接着,是几不可闻的破空声。 漆黑的夜晚,犹如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的自动送上门。 轻霆带张笑笑去的地方有些偏远,位于寿春城城东郊外的一处小地方。 这里的情况,与繁华的寿春城简直是天壤之别。 到处可见的断井颓垣,泥土湿润的地面,地面上一个个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 在这里,无处不在诉说着这个地方的贫穷,以及人们生活的穷困潦倒。 即便是下洼村,也比这里要好上太多。 张笑笑没想到,自己竟能在寿春城中见到这样一处地方。 家家户户的院门都紧闭着,院子里不如城市中心一般亮着灯。 “这个地方看上去很穷,但鱼龙混杂。”轻霆出声解释。 在这世界上,最不受关注的便是穷人。 而这里,便属于寿春城中的穷人聚居区。 在这个地方隐蔽,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也正因为这个地方太穷,只要有人稍微有点儿钱,就会露出破绽。 轻霆带张笑笑去的地方,正是在这一片黑暗中,唯一的几处点灯的地方。 这些人已经穷到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又哪里还有闲钱去买灯烛呢? 这个院子与旁边的其他院子一样,都充满了颓败之气。 张笑笑忍着鼻端传来的恶臭,跟在轻霆身后,朝院子中行去。 这臭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真是要人命啊! 这要是拿去做毒气弹,保准很是有用的! 大半地方的人,怕是都要被熏死的! 张笑笑表示,这可不是她的嫌贫爱富。 而是这个地方,实在是臭的可以,即便是隔着一块蒙面巾,她依旧闻得清晰。 她不时地扭头去寻找这臭味的来源,眉头越皱越紧。 轻霆看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主母,你忍着点儿,脚下也小心一些。这里的人会养些鸡鸭猪牛什么的,他们会到处乱跑,唔,也会有随处那什么的,而且,这旁边就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公共茅房,所以……” 轻霆刚说到这里,张笑笑脚下一软,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娘的!不是说什么就什么准吧! 张笑笑在心底骂娘,脖子有些僵硬的动着,缓缓低下头去。 虽然到处都是泥地,很是柔软。 可是这会儿脚下碰到的柔软,却与先前的感觉不同,似乎还带着点儿热气! 靠! 张笑笑差点儿暴走。 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我去!就是踩了狗屎的运气啊! 轻霆走了一会儿,察觉到身后没有脚步声,显然张笑笑是没有跟上来的。 他有些担心地扭头看去,动作却又不敢太大,生怕被人发现。 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人中,可是也有几个武功高强的呢!上次就是因为他们不小心,才导致王受了伤,还伤了那么多轻羽卫。 这一次,他可要千万小心,不能再让主母受伤了,否则,他这条小命可就算是真正交代在这儿了! 轻霆一转过头来,就见张笑笑全身僵硬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脸上的表情格外的……额……扭曲? 轻霆有些疑惑:“主母,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难道是主母发现了什么? 轻霆下意识地认为。 张笑笑苦着脸,就快要哭出来了。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破口大骂啊! 抿着唇,缓缓抬起头来,张笑笑用力摇摇头:“没事儿,继续走!” 丢脸就丢脸,却也不能自己去找不痛快啊! 轻霆既然没发现,她自然不会笨得自己去说了! 可是,鞋底肯定是沾上了那些东西。 这会儿走起路来,她越发小心了,可却还是觉得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轻霆见张笑笑的脸色恢复正常,也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轻霆的内力还算不错,但是此时在这里,他却不敢擅用内力。 里面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超常的能力,但凡有人动用内力,他们总是一下子就能锁定人的位置。 这也是萧御允许张笑笑来这里一趟的原因。 张笑笑自己有武功,但偏偏她的身上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内力。 这样的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当然,若是张笑笑自己不坚持的话,萧御也是不会让她来冒这个险的。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唯一亮着灯的一间屋子,屋子里传出丝丝缕缕的人声。 轻霆压根听不懂那些人叽里咕噜的在说些什么。 张笑笑却一下子被这些人所用的语言吸引了,不由得侧耳细听。 轻霆原本想带着张笑笑去看看里面的人的模样的,但一转头就见张笑笑听得认真,不由得心中好奇。 却又不敢出声,只得打着手势。 奈何,他在那里比划了半天,张笑笑却一个手势都没有看懂,始终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轻霆有些失落。 他跟主母之间,还真是连一点儿默契都没有呢! 无奈,轻霆只得放弃继续用手势跟张笑笑沟通,然后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张笑笑听完,给他做出指示了。 听了大约半个时辰,轻霆只分辨出房间里的人有男有女,但具体有几个人,他却着实是分不清的了。 这些人说话的语调和腔调都是一样的,他可真是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那些人的声音才渐渐停了下来。 张笑笑拍拍轻霆的肩膀,朝来路指了指,便率先朝外走去。 这个手势还算简单,况且张笑笑已经有了动作,轻霆当然看懂了。 跟在张笑笑身后往外走,顺便处理着两人留下的脚印。 走了好一会儿,直到出了这片空间,确定没有人能够听见的时候,张笑笑才出声:“快点儿回去!” 夜太深,唯有月光明亮,却不足以叫轻霆看清楚张笑笑脸上的神色。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听清楚张笑笑的语气。 第148章 盐铁史徐武 第148章盐铁史徐武 夜色中,两个身影快速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而在他们的身后,那间原本亮着灯的房间的房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衣着褴褛的人,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唯见那一双双璧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还有那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在夜色中格外的耀眼。 两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 其中一人扭头在院子中扫视了一圈,又朝地上看去,最后摇摇头耸耸肩。 两人又回了房间。 张笑笑和轻霆一回到燕公府,张笑笑便立刻大叫起来:“我的天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萧御,你赶紧让人给我准备热水!爷要洗澡!”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一路回来,她总觉得鼻子前边儿就是一股难闻的臭味,熏得她几次差点儿吐出来! 这会儿,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臭的,好像曾经掉进了茅坑里过去的。 萧御见张笑笑回来,连忙迎了过去。 张笑笑伸出一只手,阻止他靠过来,一脸严肃:“你别过来!” 萧御挑挑眉,视线在轻霆身上划过。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么?怎么笑儿才出去一个时辰,就不让他靠近了? 萧御的大脑快速转动着,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 可是,却得不出任何结论来。 轻霆顿时觉得后脊一阵生凉,连忙退后了两步。 张笑笑好像没有看到萧御的眼神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怕熏着你。” “嗯?”萧御奇怪地挑挑眉,没明白张笑笑这话的意思。 张笑笑将脚上的鞋用脚踩着脱下来,然后扔出门外,又伸手要去脱身上的衣服。 萧御这会儿也顾不得张笑笑地阻止了,径直上前,一把抓住张笑笑的手腕,眼神凌厉而冰冷地向轻霆射去。 轻霆顿时会意,满脸冷汗地转身,麻溜地出了门,顺道将房门给关上了。 刚走两步,脚下就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 轻霆疑惑地低头,就见脚下是一双绣着梅花的绣花鞋。 原本白色的缎面早已污浊不堪,仔细去看,轻霆顿时一脸黑线。 这鞋面上的污渍……不会是那个时候…… 轻霆的脸顿时一阵白一阵红,半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等轻霆走出去,张笑笑一把拍开萧御的手:“你快离我远点儿!不然一会儿熏着你,你也得洗澡!你现在还不能沾水!” “那不洗不就行了。”萧御理所当然地说道。 张笑笑立马反对:“不行!我嫌臭!我都快被熏死了,你要是敢熏我,我就把你赶出去!” 萧御顿时吓地后退一步。 别的无所谓,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福利,哪里能因为这一时的靠近就丢了呢? 这么算来,还是离得远点儿的好。 萧御轻笑一声:“那我叫人去给你准备热水。” “嗯!你快点儿!我快受不了了!”张笑笑叫着,边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都脱下来,随手扔到门口,人却已经跑到了屏风后。 萧御出去吩咐人准备了热水,又进来。 一眼便瞧见了门口堆着的一堆衣服,奇怪地看一眼屏风上照出来的人影。 那玲珑有致的身段,越是这般朦胧模糊,越是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听到声音,张笑笑便开始抱怨了起来:“你是不知道!那个地方,真是脏的可以!你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地方呢?我的天!那个臭气熏天,真是让人无法忍受!我告诉你,以后谁叫我去那里,我跟谁急!” 她今天是彻底对那个地方留下心理阴影了! 要是再去一次,她怕自己会直接被熏死在那里! 萧御听到张笑笑抱怨的话,不由一笑:“好,以后都不去了。” 他本来就不想让她去冒险的。 萧御的声音,总是神奇地拥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功效。 他只是轻轻开口,柔和的嗓音,如同叮咚流动的泉水,将张笑笑满心的烦躁都赶跑了一大半。 有人敲门:“公子,热水准备好了。”是个婆子的声音。 “嗯!送进来吧!”萧御淡声开口。 两个婆子一人提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然后朝着屏风后走去。 张笑笑此时正站在屏风后面,等着有人送水来。 这会儿,见人终于来了,顿时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辛苦两位嬷嬷了。” 那两个婆子见这夫人如此客气,顿时也都扬起笑脸:“夫人言重了。” 两个婆子出去的时候,萧御也一并跟着出去了。 张笑笑直洗了快一个时辰,才悠悠地打开房门。 萧御进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怎么不多穿件衣服?会着凉的!”他的语气带了几分心疼和责怪。 张笑笑一洗完澡,便随意拿了件衣服穿上,头发还湿淋淋地搭在一侧肩膀上,便急忙出来开了门。 “如今正是春深露重的时候,我知道你是不愿去别的地方等的,定然在院子里。我也不过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你快些进来,我将门关上就是了!” 叫他在院子中沾上一个时辰,这样的春日寒凉的夜晚,她如何会舍得? 知道她是心疼自己,萧御也不再多说。 拥着她进了门,又顺手将房门关上,一弯腰,将她打横抱在怀中,便朝着床铺走去。 张笑笑也不挣扎,靠在他的身上,嗅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心中一片安宁。 将她放到床榻上,又拉过被子为她盖上,萧御也才宽了外衣,躺到了床上,伸出一手,将张笑笑搂在胸前:“怎么样?好点儿没有?” 即便是受到一丁点儿的寒,他都是舍不得的。 张笑笑笑着点头,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有个美男相公就是好用!冷了可以当暖炉抱,脸又生得好看养眼,我真是赚到了!” 张笑笑嘻嘻笑着,眼底却是一派难掩的流光溢彩。 能拥有他的爱,能像现在这样靠在他的怀中,于她而言,真是这世上极幸福的一件事情了。 扭头,轻轻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落下一吻,萧御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两人又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张笑笑才缓声开口:“你说的那些人,我以前是见过的。而且,他们说话,我也能听懂一些。” 她不想告诉他原因,但这些与众不同,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总是会暴露出来的。 在萧御面前,她藏不了多久。 但只要他不问,不探究,那个秘密,她就打算一辈子保存下去的。 萧御对此并不震惊。 早在他告诉张笑笑那些人的模样和奇特语言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预料到了这一点。 身边的小女人见过那些人,甚至可能听得懂那些人说话。 虽然他并不相信她所谓的在海边生活的经历这个说法,却并不打算探究下去。 有些事情,她愿意说,他便听。 若她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会强求。 “嗯。”淡淡点头。 见萧御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张笑笑心底不由得惊叹。 这男人果然是极聪明的! “我听到了一些事情。”张笑笑继续开口,向萧御汇报着今天晚上这场行动的收获。 萧御低头看她,不打断她的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听到他们说,要杀你呢!”张笑笑嘻嘻一笑,一双明亮的眸子微微抬起,仰头看着萧御,“怎么样?怕了么?” 他下巴的线条真是完美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他简直就像是在造物主那里走了后门,将一切的美好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 萧御淡笑,看着怀中女子那双闪动着调侃和狡黠的眸子,他抬手,轻轻在女子的鼻尖上点了点:“你怕么?” 张笑笑不在意地哼了一声:“我怕什么?!该是他们怕我才是!居然敢惹到小爷,他们怕是活腻歪了!” 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萧御不由轻笑出声:“嗯!他们是活地太舒坦了。” “嘿嘿!”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张笑笑又笑了两声,才又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萧御的眼睛,似是想要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什么,“萧御,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听懂他们的话么?” 萧御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却还是认真地回答:“你不是说,是因为你曾经生活在海边,见过这些人,与他们相处过的么?” “额……”他的回答如此天衣无缝,她竟无言以对。 张笑笑抽了抽嘴角。 她是该说这男人太好骗,还是该说,他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呢? 她也真是受虐! 生怕人家问起来,她无话可说。可如今人家不问了吧,她又希望人家问。 真是个多事又矫情的女人! 张笑笑在心底将自己鄙夷了一番,从总算是丢过了这个话题:“对了,我听到他们在谈论一个叫徐武的人。你知道他是谁么?” “徐武?”萧御的脸色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微微难看,“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张笑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认真思索了片刻,才点头:“嗯。我确定。” 她当时听到的应该就是这个名字才是,“不过,可能是音调的问题。或者是许武,又或者是许无什么的。” 外国人说中国人名字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叫人分辨不轻他们说的到底是谁的。 萧御摇摇头:“朝中有一个叫徐武的,应该是没错的。他怎么了?” “哦。”听到果然有这个名字,张笑笑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反正拼起来是这两个音,不过是字和音调的问题罢了。 那几个人既然说了朝中有这么个人,那就肯定是不会错的了。 张笑笑赢了一声,才又继续问:“这个人担任的职位是不是很重要?” “他是盐铁史。”萧御没有回答张笑笑的问题,而是直接告诉了张笑笑徐武所任职的职位,然后解释,“就是管理全国盐和铁的买卖、运输等一系列事情的。” 这个职位,他也说不上到底重不重要。 如今不论是萧国,还是整个大陆,盐和铁都少得可怜,连他一年也未必能日日吃上盐巴的。 铁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所以,要说这职位重要,可如今其实基本就是个闲差。 可若说不重要。 盐乃民生之本,铁更是可制兵器,比青铜要好用许多的。 张笑笑抿了抿唇,不知道萧御心底在想什么,她自己却已经得出了结论。 自古以来,盐铁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历任皇帝,都牢牢地将盐铁的买卖抓在自己的手里,以免影响民生。 若是这个徐武当真是盐铁史,那位置,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了。 第149章 自恋的女人 第149章自恋的女人 “你觉得这个人,他怎么样?”张笑笑又问。 萧御挑眉:“笑儿,你这么关心别的男人,为夫为吃醋的。”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捏捏萧御的脸颊:“请问萧王殿下,您什么时候是不吃醋的?” 心中一阵暖流划过。 以前的萧御,有什么事情都只会自己锁在心里,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 他如今能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张笑笑心中是十分开心的,这样至少表示,他愿意与她分享他的情绪了。 恋人之间的默契,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很好的,这需要一个沟通的过程。 萧御如今很好地走出这一步,张笑笑对此很是满意。 见她调侃自己,萧御也不生气,竟还状似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唔,娘子心里只想着我的时候,我大概是不会吃醋的。” 张笑笑嗤笑一声:“你还要不要脸了!” 见她笑得这样开心,萧御的心情也很是开怀。 原来,与她分享自己的感受,是这样有趣的事情呢! “笑儿,”萧御突然一脸认真地抓住张笑笑的手。 张笑笑一脸茫然,脸上的调笑也收了起来,认真地看着萧御,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萧御此时却是唇角轻轻一勾,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你便是本王的脸面。别的脸,本王是不会要的。” 我去!又被撩一脸! 张笑笑此时的表情有些扭曲。 这男人如今说起情话来,真真是十个人都抵不过的。 “咳咳”,轻咳两声来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张笑笑不自然地朝天翻了个白眼,“那个,萧御啊,咱们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呵呵。” 萧御却是依旧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笑儿,为夫与你说的不是正事么?” 若是忽略他眼底的笑意,这话说得怕是还有那么几分可信的。 可惜的是,在张笑笑面前,如今的萧御是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的。 不过,偏是这样,才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看着张笑笑那张羞红的脸颊,还有那一脸不知道该往哪里躲的表情,萧御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张笑笑此时却是越发窘迫了。 若不是此时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她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饶是如此,她此时也是极力弯着腰,低着头,不想让萧御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萧御的声音很好听,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声音越发叫人迷醉。 见怀里的小人儿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几乎能滴出血来了,萧御见好就收,轻轻拍了拍张笑笑的脊背:“好了,不逗你了。你快说说,你都听见什么了。” 张笑笑“哼”了一声,到底也没有在先前的问题上再继续纠结。 开玩笑!继续纠结下去,下不了台的人可是她! 不用照镜子,她这会儿都知道,自己的脸怕是都快要红成猴子屁股了! “唔。”答应一声,张笑笑依旧将脸埋进萧御的怀里,没有探出头来,然后软糯的声音说着今日深夜翻墙的所闻。 “他们说话的时候,提到了徐武这个人。我不知道这人人品怎么样,不过据那些人的口气,这人怕是个刚正不阿的。他们已经试过利诱了,想来是没成的。如今打算威逼。这个徐武的女儿,似乎被那些人抓了,打算用这个来威胁他就范的。” 张笑笑将今日听到的话简略地说了出来。 萧御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带凝重:“他们想让徐武做什么?” 威逼利诱,总要又目的的。 没有目的,甚至达不成目的的话,谁又愿意白忙一场? “这个,他们没说。”张笑笑摇了摇头。 谈起正事,她这会儿倒是也忘记了方才的羞涩,从萧御怀里探出头来,一双澄澈灵动的眸子看着萧御:“既然徐武是盐铁史,做不过就是跟盐铁相关的事情吧?” 她可不认为那些人会是蠢蛋,做一些南辕北辙的事情。 萧御一时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恐怕不止如此。” “诶?”张笑笑疑惑地看着萧御,见他一脸凝重,不由开口询问,“还会有什么别的目的么?” 一个盐铁史而已,他的身上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张笑笑并不会直接去想,每个人都会如同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一样拥有两个,甚至三个、四个身份的。 这种无间道,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驾驭的。 可惜的是,如今,她正在亲眼见识着一场接着一场的阴谋算计,也正在亲身经历着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无间道。 萧御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睛不时看看张笑笑,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她,亦或者是要怎么样告诉她的。 张笑笑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么?你这副表情?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说着,张笑笑还不屑地撇撇嘴。 “笑儿,你真是……”萧御轻笑一声。 这丫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插科打诨的? 他们正在谈论很严肃的事情,不是么? 她怎么会又冒出这么一句,叫人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话? 张笑笑得意地扬了扬眉梢:“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聪明得无以复加,对不对?嘿嘿,我都知道的,你不用强调。” 萧御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这丫头越来越自恋了。 张笑笑一脸自得意满,靠在萧御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今日也算是劳苦功高了。 大晚上的,跑到一个鸟总是拉屎的地方,卷了一身臭气熏天,还带回来这么多重要的消息。 嗯!张笑笑自我认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还是可圈可点的。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那地方实在是……太臭了! 臭得她连在梦里,都忍不住直反胃。 萧御原本还打算再说点儿什么,或者告诉她徐武的真实身份,可怀中的女子却早已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知道她是累着了,萧御无奈笑了笑,拥着她,将被子给两人盖好,也缓缓地闭上眼睛,陷入了睡眠。 罢了,明日再告诉她吧! 萧御没有想到,第二日,他已经不需要再向张笑笑解释徐武到底是谁了。 因为,徐武已经来了! 一夜安寝,第二日一早起来的时候,天正下着蒙蒙细雨。 张笑笑依旧睡到自然醒,而此时的天色依然有些黑蒙蒙的。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睁眼看了一眼,张笑笑又翻了个身:“唔,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天还黑着呢,再睡会儿。” 说着,竟是又一个翻身,重新睡了过去。 萧御一早就起了。 他早已经习惯了早起。 他是萧国的王,每日的早朝,他必须到场,且必须处理朝政的。 即便是如今不在王宫中,宫里的奏折还是会源源不断地送来。 做君王的,一年三百多日,是从未有休息的时候的。 方才,他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 看着时间,想着某个小女人该醒了。 他便放下了折子,回了房。 谁知道,一进门,就听到某个小女人自我安慰的话。 萧御关门的手一顿,有些好笑。 这丫头,到底是多少年没睡过觉了?为什么每天她都能睡这么久? 之前,还能将这样的嗜睡归咎到她身体里的毒素上。 可是如今,她身体里的毒素早已解除,可她却依旧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这着实是叫他无法理解的啊! 一天中十二个时辰,她几乎大半的时辰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缓步走到床边,然后坐到床沿上。萧御抬手轻轻拍了拍被子中隆起的地方:“小懒虫,都正午了,该起床了。” 充满磁性的嗓音最是好听的,连叫人起床都是这样动听。 张笑笑努了努嘴,依旧紧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拽了拽被子,将自己捂得更严实一些,咕哝两句:“天还黑着呢,别骗人!” 萧御抬头看看天色,无奈地笑笑:“今日下雨了,所以天不亮。马上要用午膳了。丫头,你若是再不起床,别人真的会以为你家相公能力很大的!” 后面那句话,萧御完全是凑到张笑笑耳边说的。 张笑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点起床的。 今日也不过是因为天还没亮,所以才又躺了回去,可她此时却是也没有多少睡意了,不过是找个借口赖在床上不动弹罢了。 此时一听萧御这话,她一个激灵,连忙爬了起来。 想起昨天起床之后见到的那一双双怪异的眼神,她现在都觉得鸡皮疙瘩爬了满身。 一只手猛地将被子掀开,她整个人便径直坐了起来:“真是的,好端端的,下什么雨啊!险些误了姑奶奶的大事儿!” 萧御看着她的动作,轻笑一声:“哦?夫人有什么大事?” 张笑笑一噎,抬眼嗔了萧御一眼,撇撇嘴:“当然是吃饭了!”说着,她边说话,边穿起了衣服,“民以食为天嘛!若是错过了吃饭的时辰,哪里还有那么多丰盛的菜肴吃啊!对了,厨房今天有没有做酱肘子啊!我突然很想吃呢!” 看着她那一脸馋样,萧御伸手帮着她穿着衣服,有些无奈:“做了。你昨日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过嘛,好几天没有吃过酱肘子了,我今日已经吩咐厨房做了。” 原来是他吩咐厨房做的! 张笑笑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萧御,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嘿嘿,相公,你真是太好了!” 她昨天不过是抱怨了一句,来了燕公府,居然连酱肘子都吃不到了,还不如回小客栈住着呢。 原来,这男人就听到了耳里,记到了心上了。 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是该死的不错! 张笑笑喜笑颜开,眉眼弯弯。 一双藕臂突然伸出,揽住萧御的脖子,然后猛地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相公,我真是爱死你了!” 萧御心念一动,眼底一抹亮光划过。 不等张笑笑退开,宽大的手掌便已附在了她的后脑上。 头一低,微凉的薄唇便已经将女子的柔软唇瓣绻在了唇齿之间,辗转缠绵,似要尝尽她所有的美好,将她拆吃入腹似的。 第150章 先生商离 第150章先生商离 转眼已过了二月,春的气息越发浓郁,却也卷来了夏日的炎热。 自那日夜探之后,轻羽卫的人依旧日日监视着那伙海外来客的动静。 萧御被张笑笑勒令必须呆在府里,哪里也不许去,什么事情也不许管。 半个多月的时间,他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张笑笑日日教萧御英语,半月下来,张笑笑只有一个感想,这男人简直就是个妖孽! 语言天赋真是好到没谁了。 她原本想着,大约等他的伤好了的时候,他最多也就达到初中生水平。 谁知道,这丫就是个变态,一天背几百上千个单词,简直是轻而易举。 半个多月过去了,这丫如今的水平几乎能快要赶上她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寿春城的铺面已经选好了,因为有燕公府在后面支持,所以一切都办得还算顺利。 学堂的先生是燕时亲自去请的,据说是个大儒。 家里也曾是书香门第、簪缨之家,到了他这一代,子嗣单薄,他又一心远离朝堂,因此才躲到了寿春这块土地上。 以往,他的祖辈也曾向萧王提过办学堂的事情。 但是由于资金,以及其他各方面的不足,一直未能成行。 如今,燕公亲自来请,言说已将笔墨纸砚的问题解决,他自然乐于去做,就当是完成自己,以及祖辈的心愿了。 这位先生叫商离,如今不过二十又一的年纪。 在他这个年纪,能够拥有他所拥有的学问,以及心态的人,着实是少之又少的。 这日,张笑笑正在地上画着数学题给萧御算,边跟他说着话:“明日学堂就要开学了。你说,我们能招到学生么?” 萧御没有抬头,在地上用树枝认真地计算着:“至少总有十多个的。” 张笑笑撇撇嘴:“那都是铺子里的管事,若是他们都不识字,不懂算账,那我那些店还怎么开下去!” 萧御又在地上画了几画,抬起头:“算好了。”见张笑笑拿着树枝走过来,他才又继续道,“有一总会有二的。告示已经发出去了,总归会有人的。” “但愿如此吧!”张笑笑并不报太多的希望。 不是她不相信百姓们的求学愿望。而是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贫穷了,就算是免费办学,也未必有什么人会来读书的。 毕竟,若是来读书,就意味着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 对这个时代来说,一个劳动力,那可是很重要的。 眼睛在地上的一堆数字之间扫了一圈,张笑笑不满地嘟着嘴:“萧御,这世上还有你学不会的东西么?”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丫不止将英语学到了高中水平,连数学都学到了高中水平。 不对,好像自从认识阿拉伯数字之后,这家伙的进步,那简直就是神速啊! 她都快要自卑死了! 看着张笑笑那一脸嫉妒的模样,萧御走过去,好笑地柔柔她柔软的发:“傻丫头,你相公这么能干,你不该高兴么?” 扔掉手中的树枝,张笑笑转过身,抬起双手,靠进萧御的怀中,抱着他:“可是这样的话,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 萧御轻笑一声:“笑儿,你怎么越来越笨了?” 张笑笑脸上的失落顿时消散殆尽,紧蹙着眉心,一双灵动的眸子中喷着火似的:“萧御,你丫说什么呢?!你才笨呢!” “不笨怎么会胡思乱想?嗯?”萧御拖长了尾音,望着张笑笑的眸子中射出一丝危险的光,仿佛是在说,你再敢失落一个试试。 张笑笑无语地撇撇嘴:“嘿!是你自己太变态了,好伐?人家不过是抱怨一下,表示一下心理的不平衡罢了,哼!” 嘟起的小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可此时此刻,张笑笑的心中却是一片暖意。 她确实是胡思乱想了。 不过,这男人看似插科打诨的话,却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她的失落,着实叫她心里受用的很。 啧啧,真是旷世好男人! 不过,也就只有她有这个幸运罢了。 张笑笑扬扬眉梢,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得意。抱着萧御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收紧,将自己更贴近的靠在他的怀里。 轻霆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院中那颗枫树下站着的两人。 碧绿的枫叶随风摇摆,偶尔落下几片枯败的叶子。 叶子落在两人的身边,肩上,然后悠扬而下。 天空湛蓝,几朵白云悠闲地散步,整个画面美得叫人不忍打扰。 和谐地让人只想将这一幕永远留在眼前。 相拥的两人并不知道他们此时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他们,两人缓缓分开,纷纷扭头朝着轻霆看过来。 萧御率先开口。看着轻霆一脸茫然的模样,出声提醒:“什么事?” 轻霆一怔,回过神来,心底竟有些失落:“主子、主母,学堂的先生来了。燕公着人来问,要不要见见?” 那样美好的画面,看来也只有留在回忆中了。 张笑笑挑眉,对轻霆突然的失落有些奇怪,却并没有深究。 听到说学堂的先生要来了,她顿时兴奋了起来,拉起萧御的手就朝院门口走去:“要见,自然是要见的!人现在在哪里,快带我们去看看!” 她这几日,都是听燕公和萧御说一些关于这位商离先生的事迹,一直好奇这位年轻才俊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能叫这两个萧国中举足轻重的人齐齐夸口称赞的。 日盼夜盼,差点儿将萧御的醋意都盼出来好几缸,这人终于来了! 张笑笑此时的兴奋,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见她如此激动的模样,萧御心中酸酸的,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 这丫头,似乎总是对未知的美男、美女充满兴趣。 他有时候就在想,要不要让她将这天下的人都瞧遍了,然后让她自己发现,自己才是最美的,然后她的眼里便只剩下自己了。 可他却又赌不起。 万一这小女人突然转了性,看上了别的男人怎么办? 暗处可还有一个轩辕古、一个宁远对她虎视眈眈呢! 以后还指不定要招惹多少桃花的,他还是守在她身边,亲手将她的桃花一朵朵掐了的好! 商离原是住在寿春城的。 只是前些日子受到朋友的邀请,才离开数日。 接到燕公书信的时候,他也不过才在好友家中住了两日,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今日堪堪回来,便先来了燕公府。 张笑笑拉着萧御一路跑到了前厅,便看到了正坐在一旁客座上,垂首饮茶的年轻男子。 他一身灰布长衫,似已洗得有些发白。 乌发高束,微垂在身后,显得整个人高大而挺拔。 鼻梁高挺,完美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恍如颤动的蝶翼,微薄的嘴唇轻轻抿着茶水,沾染了滴滴水渍,看上去格外的好看,美得如同一幅泼墨画。 张笑笑的眼睛瞬间亮了,松开萧御的手就跑了进去:“这位就是燕公说的商先生么?果然温文儒雅啊!” 最重要的是,又是美男一枚!嘻嘻! 张笑笑在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是半点儿不掩饰。 一双泛着桃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商离的脸看着,看得商离实在无法再继续忽略她的存在。 缓缓抬首,将手中的茶杯搁置一旁,商离起身,还未看清站在面前的女子的容貌,便长长地做了一揖:“姑娘,有礼了。” “嘿嘿,有礼了,有礼了。”张笑笑抱着手,胡乱地摇了两下。 看她这副模样,萧御越发无奈了,脸色也彻底地黑沉了下来。 上前一步,长臂一伸便揽住了张笑笑的腰身,带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商离已缓缓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方才那女子的面容,不由得心中一惊。 这女子的容貌称不上是倾国倾城,可那眉眼间给人的感觉却是那般的清新淡漠,叫人看了一眼之后,便有些移不开视线了。 那周身的清冷气度,宛若池边的柳,水中的莲,高洁雅安。 “咳咳!”张笑笑盯着别的男人看的时候,萧御最多也就是将她拉得远远地,让她的视线里只看得清自己的容颜。 可是,当别的男人盯着张笑笑看的时候,萧御却是满腔的不悦。 这可是他的女人,哪里容得旁人觊觎! 就算是单纯的欣赏,他也是不允许的! 商离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那女子身边的男子,眼睛不由睁大。 他自小在金陵城长大,也曾在朝为官几年,自然是见过萧御的。 如今乍然在寿春见到萧御,他有些不敢确定,到底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眼前这人与朝堂上的那人长得实在相像? 萧御不等他继续怀疑,拽着张笑笑在主位上坐下。 张笑笑正要去旁边的椅子上坐,萧御却抓着她的手不松开,直接一个用力,将她揽在了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张笑笑皱了皱眉,挣扎着要起来:“萧御,你做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在萧御耳边怒声询问。 萧御挑一挑眉梢:“夫人乖乖坐着,不然燕公还得给你让座。” 明明知道他原本的意思不是这个,此时却也不得不遵从。 萧御这男人真是腹黑的很,随便一句话都能轻易地拿捏住人的七寸。 燕公这些日子也是见惯不怪了。 他早已经见过了这两人更亲密的画面,如今不过是搂着坐在一起,简直就是小儿科的画面了! 可对于商离来说,却是震撼的。 那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冷血嗜杀的可怕,脸上何曾有过笑意的? 可是眼前这人,若说不是,却又有着九成相像的。 不对!是十成相像! 商离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人看着他的眼神,嗜血冰冷的可怕,跟那人简直是如出一辙的! 商离在瞬间确定了主座上那个抱着一个陌生女子的男人的身份。 第151章 存在即意义 第151章存在即意义 燕时也是在朝为官之人,此时看商离的神色,也知道他心中所想。 不等商离惊呼出声,他已微微一笑,向商离介绍起张笑笑和萧御的身份:“商离,这两位是在下故人。这位罗公子,这位是罗夫人。这学堂便是这位夫人开的。” 商离在见到萧御的时候,原以为这学堂是萧御开的。 没想到,燕公会直接开口,将这偌大的功劳都归功到一个女子的身上。 商离震惊不已,目光直直地看向萧御怀中的张笑笑。 张笑笑被萧御死死地禁锢在怀里,无奈地直翻白眼,却还是礼貌得在燕时介绍自己的时候,转头笑着向商离打了个招呼:“商先生,您好。” 商离依旧有些呆呆的,缓缓地站起来,又朝张笑笑做了一揖:“夫人好。” “听说商先生学问颇深,不知先生读过什么书?”对于商离,她所了解到的一切都来自于“听说”二字。 此时真正见到其人,观其貌,看其行,倒也算得上有几分书生气的。 骨子里,似还隐藏着一股文人的倔强和不屈。 这样的人,张笑笑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她所见识到的古代的夫子,大多顽固不化,不肯听别人说话的。 若是这商离也是这样的人,学堂开学在即,她还能去哪里找一个符合心意的先生? “商某看书较杂,坊间有的书大都看过的。”商离恭敬地回答。 萧御淡淡地瞥一眼商离:“坐下说话吧。” 虽然彼此没有点明身份,但是却已是心照不宣的。 没有得到萧御的点头,商离只能一直站着。 张笑笑不得不无语地翻白眼。 她就说这人怎么一直站着呢!合着不是她以为的人家喜欢站着,而是因为这里身份最高的人没有发话啊! 真是大囧! “是!”商离又是一个恭敬地躬身,然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刚刚坐稳,正要将双腿的重心转移,就猛然听到上首传来女子淡笑清冷的声音:“这么说,先生该是也看过《金瓶梅》的了?” 这里的《金瓶梅》虽然与她以前看过的不大相同,但大致内容却也是没什么差的。 当初她可是千辛万苦才瞒着萧御从他的书房里偷出来看了的! 双腿一软,商离被张笑笑这话吓得,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无措、尴尬和窘迫,看上去格外地滑稽好笑。 张笑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女子笑声清朗动听,不似时下女子的“笑不露齿”,偏她的这份好不造作,叫人看着,觉得格外的养眼。 商离一时看得有些呆了,不知当如何反应,只是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拽着身后的椅子,半晌没有动作。 察觉到商离的视线,萧御的眸子中登时淬了冰,寒冷之气瞬间发出,一瞬不瞬地射到商离的身上。 拥着张笑笑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收紧。 张笑笑无辜地眨眨眼,在萧御威胁的目光的逼视下,自觉得闭了嘴,不敢再笑,也不敢再看商离。 水灵灵晶灿灿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看着萧御,水湾湾的模样,如同受伤的小鹿,看上去格外地惹人怜爱。 没有了张笑笑的注视,看不到那张倾世的笑颜,商离才猛然回过神来。 惊觉自己方才的莽撞,商离一阵懊悔,白皙的俊脸也越发红得滴血。 他连忙收回视线,然后站起身来,朝上首的位置鞠了一躬,压下心中的窘迫,重新坐了下去,却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到底也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伙子,商离实在没办法坦然得跟一个女人谈论《金瓶梅》,尤其这女人还是王的女人。 张笑笑却不打算放过他。 这个问题,可是直接关系到这位先生到底是不是个老古板呢!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萧御的视线却依旧警告意味十足地盯着商离,害得商离连头都不敢再抬起来。 燕时今日本就是个陪衬,坐在这里,倒也悠然自得的很。 张笑笑此时却又再次转过头来,视线温柔,眸底含笑,完全不管此时商离早已窘迫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依旧自顾自地说:“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商离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该说什么? 天哪! 他都已经这么强烈地表达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愿,为什么这位夫人就是听不到他的心声呢? 天哪!他可不可以不回答啊! 对于商离的窘迫,张笑笑看得分明:“先生有没有看过《金瓶梅》?” 不过,谁叫她此时心中的邪恶因子泛滥呢? 也就只能算是商离他自己倒霉了呗! 看着怀中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的女子,萧御有些无奈。 他此时真想把怀里这小女人的脑袋撬开来看看,她的小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金瓶梅》! 该死的,她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不对!等等! 这小女人的模样,可不像是单单只知道这个书名的! 她这副表情,分明是已经知道那书里面的内容,所以才这么玩心大起的! 想到这里,萧御的眸子再次沉了下来。 微眯的眸子中,射出危险的光芒,这一次却是对准了张笑笑。 他微微垂首,在张笑笑耳侧咬牙:“笑儿,你看过《金瓶梅》?嗯?” 对于萧御扬起尾音的磁性声调,张笑笑从来是完全抗拒不了的。 这会儿,没有得到商离的回答,听到这个声音,她已然迷醉。大脑一片空白地点头:“当然!” 回答地倒是迅速,完全未经大脑思考! 很好! 萧御暗暗咬牙! 他居然不知道这小女人什么时候,居然看过这书的! 她识字也不过是那些时日,可他一直在他身边的:“你是什么时候看的?在哪里找的书?” 张笑笑贼兮兮一笑:“这还用找么?你的书房就有,好么?你上朝的时候,我偷偷溜进去看的,你……” 说到这里,张笑笑猛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说话的声音猛然顿住,转过头去,却正对上萧御那双漩涡般的眸子。 张笑笑心中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糟了!不小心说漏嘴了! 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张笑笑努力装出无辜的模样,朝萧御不停地眨眼,抛媚眼,企图用美人计来叫萧御忘记她方才说过的话。 萧御气得直咬牙:“好!很好!笑儿,你真是越来越好了!” 妈呀!救命啊! 张笑笑在心中一阵哀嚎! 此时的萧御明明是在笑,可是为什么她总感觉凉飕飕的。 他的牙齿明明那么白,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牙齿上带着血迹。 妈妈咪呀,苍天大地,快来救我啊!救救你可爱的孩子啊! 燕时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乎,却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心中却是暗自腹诽。 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陪着这些年轻人在这里瞎折腾,也不知是为了啥。 如今,还要被这两个小辈在眼前恩爱,真是要看瞎他的眼睛了! 商离是个书生,没有半点儿内力。 此时,他依旧一脸纠结地思考着要怎么回答张笑笑的问题,哪里顾得上上座的那两个人此时的互动。 想了半晌,他终于还是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腾地站了起来:“回夫人的话,看过的!” 说到后面三个字的时候,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都散尽了,声音细弱蚊蝇,却奈何上座的三人的耳力都是极好,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 燕时刚端着茶杯,轻啜了一口。 猛然听到这话,顿时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不远不近地都喷在了商离的脸上:“咳咳咳!商离,你……你……” 商离的脸此时早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回答完了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似乎并不需要回答这女子的问话的。可是,谁能告诉他,他刚才是抽了什么风,怎么就迷糊了呢? 张笑笑轻咳两声,压下强涌而上的笑意,面上一片温和:“那,先生觉得这书写得如何?” 擦!问完了看没看,又要给出评价?!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为了自己的心脏考虑,燕时表示,他还是得好好劝劝张笑笑,适可而止的:“夫人,不知为何问这样的问题?” 要是再玩下去,把人吓跑了,看你去哪里再找个先生去! 燕时用眼神警告张笑笑。 张笑笑却是一脸无所谓,淡然地回答:“当然是要考察考察先生的学问的。” 燕时又被噎了一下:“敢问夫人,这《金瓶梅》跟学问有什么关系?” 这是逗他玩呢! 张笑笑依旧一脸认真,摇了摇头:“燕公这话说得就差了。举凡天下之物存于世,必有其道理可言的。这《金瓶梅》也是人写的,作者的文笔虽粗俗,却也足可见这作者很是贴近民俗的。为人师者,若是不贴近于百姓生活,一味悬在空中做学问,那做出来的学问也不过是空中阁楼罢了。”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燕时一脸黑线,表示他竟无言以对啊! 原来,是他狭隘了么?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商离也被张笑笑这话震惊到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也以为这女子不过是洗涮于他的。 原来,竟还有这么高深的道理在其中么? 当即,商离也是一脸认真地朝着张笑笑又是一揖:“夫人见识高深,在下佩服!” 张笑笑强压下笑意,极力抿着唇,随意地摆摆手:“无妨无妨。呵呵,先生能明白在下的苦衷就好。” 萧御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没见过,这世上竟有人这般伶牙俐齿,能将黑得硬生生说成白的的! 若不是看见她眼底难掩的笑,若不是对她已足够了解,恐怕此时他也要别这小女人这番看似无懈可击的话给蒙住了。 不过,这话虽是调侃,倒也有几分道理的。 第152章 国学书院 第152章国学书院 商离不疑有他,恭敬地点头:“是!在下明白的。” “书院明日就要开始招生授课了,不知先生可准备好了?”张笑笑有点儿不好意思,便转移了话题。 商离此时也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女子又再问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来:“嗯!倒是准备了一些,只是不知道合不合夫人的心意?” 见商离悄悄地擦了擦额头,萧御的轻笑声已经在耳边响起。 张笑笑不屑地撇撇嘴。 她有那么可怕么?居然吓到流冷汗的地步! 第一次看这小女人吃瘪,萧御真是格外地欣赏她这副模样的。 商离就完全是为书院考虑的了。 这可是萧国的第一所平民书院,他也是第一次要站在先生才能站上去的讲台上,给学生上课。 如今虽然还未站上去,他却已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日后,学生定然会越来越多,他真怕自己没有准备充分而误人子弟。 张笑笑不由嗤笑一声:“先生不必如此紧张。我是等着先生回来,亲自去招生的,也趁着这个时候,先生跟学生们先熟悉熟悉,日后也好相处。” 商离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张笑笑。 所以,不是明日便要开堂授课么? 虽然心中有些失落,却还是松了一口气:“是么?那还好。” 他这些日子都在路上赶路,压根就没怎么好好看过书的。要是这么匆忙的给人授课,确实不妥当。 商离的这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但是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张笑笑还是忍不住调侃:“先生不必这么紧张,正好这几日,我还要与先生讨论一下课程的问题。” “课程?”商离疑惑,满脸不解。 此时,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一开始,在见到萧御的时候,他是打算与萧御好好讨论一番学堂的问题的。 却不知道,这会儿,他心底已然接受了这所书院是由一个女人创办的,甚至忘了去问,这女人又是如何识的字的。 “嗯。”张笑笑认真点头。 “不是按照‘国学书院’的课上么?”国学书院可是萧国如今唯一的书院,可惜招手的都是些官宦子弟,连里面的先生也都是官宦出身,如今里面的风气,可着实叫人不敢恭维的。 商离也是从国学书院出来的,自然对里面的一些情况很是了解,也很是不屑的。 “国学书院?”张笑笑一愣,她倒是忘记这个地方了。 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办自己的书院,找地方,重新粉刷墙壁,然后又是大的修建,还有桌椅的置办等一应事务,她倒是忘记了萧国如今还有一所贵族学校了。 “我倒是给忘记了。先生应该也是国学书院出来的学生吧?能不能给我讲讲国学书院的情况?”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而不殆嘛! 虽然她并不打算跟国学书院争个高下,可若是自己办学堂,定然是要损害一些人的利益的,这国学书院,怕是就是首当其冲的了。 萧御眸光微沉,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地冷芒。 商离和燕时并没有察觉。 但张笑笑如今离萧御极近,且她的眼中,始终都看得到萧御的一举一动,自然对萧御的神情变化很是了解的。 此时并不是细问的时候,因此她只是轻轻地将自己往萧御怀中又送了送,双手握住萧御的手掌,朝他轻轻一笑。 满脸的阴霾,因为女子明媚灿烂的笑容而在瞬间烟消云散。 萧御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有她在身边,真是这世间万分幸福的事情了。 商离无奈叹息一声:“国学书院创办于我朝建立之初,当时是为了给萧国培养更多的能人。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书院里的学生只有官家子弟,而且必定入仕途。也正因此,许多学生都不再潜心学问,进书院,不过是为了仕途更平坦一些罢了。尤其,这几年弊病越发明显,整个书院的风气污浊不堪……” 虽然书院的拥有者此时就在眼前,但商家一直担任的角色是谏官,所以也养成了一家人刚正不阿、威武不移的品性。 也正因此,商离才在迫不得已地情况下离了金陵,退了官场。 听到商离的描述,张笑笑下意识转头看一眼萧御。 国学书院她只听说过,知道那里是萧国官员的输出之地,却没想到,一所书院,在商离的眼中会变成这副样子。 “如今的国学书院院长是谁?”张笑笑疑惑地问。 她之前没有好好了解的事情,如今可是要认真地了解一番了。这可关乎着她的财运啊! 若是国学书院的人来闹事,她也好有应对之策,不是么? 萧御低沉了嗓音,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好似没有任何情绪:“凤相的养子,凤凌峰。”然而,张笑笑却从这平静之下,听出了暗潮涌动的味道。 “咦?凤相还有个养子么?我怎么没听说过?”张笑笑疑惑地眨巴着眼睛,看看在场的三个男人。 萧御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商离也沉默着低垂着头。 连一直悠闲自在地燕公,都放下了茶盏,一脸地难看。 空气压抑地人难受,张笑笑潜意识这个叫凤凌峰的男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能叫这三人都变了脸色的人,她还真是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从不出门,没有人见过他的容貌。只听说是个俊美的男子,且足智多谋。”萧御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为什么从不出门?他是长得有多见不得人?”压抑的气氛中,女子清脆的嗓音如同一湾清澈见底的泉水,叮咚作响,夹杂着轻松和喜悦。 燕时也接口:“听说他身患不治之症。”声音虽依旧有些低沉,但到底也轻松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压抑。 “不治之症?那是什么病?”张笑笑一脸兴致勃勃。 她来这里一年了,那么努力地学习医术,可到现在,除了给自己和萧御探探脉外,却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她那么艰难,那么努力才学到的东西,怎么能一无是处呢? 见她如此,萧御有些无奈,却还是警告一句:“连宫里的太医都说不出的病症,你那三脚猫的医术,还是不要碰的好。况且,那人是个可怕的,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这一生都不会见到他。” 萧御的愿望是如此地美好,可惜现实永远都喜欢给人一个狠狠地巴掌,告诉他,谁才是这世界的主导。 张笑笑撇撇嘴,却对这个凤凌峰的病情越发感兴趣了:“连太医都说不出的病症啊……嘿嘿……” 看她的表情,萧御就知道,劝说无果。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暗自期望她与凤凌峰之间,永远没有相见之日。 “你说他很可怕?”张笑笑又想到这个问题,“比你都要可怕么?” 若是前面的这句话萧御还能坦然地回答,那么后面这句话一出,萧御的脸色顿时变了:“笑儿,为夫很可怕么?” 他无奈失笑。 这丫头,居然说他可怕?可为什么他从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两个字的存在? 张笑笑故意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小眼神轻轻地看一眼商离,然后指了指:“对啊!萧王殿下,你看,连刚正不阿的商先生坐在你面前,都是冷汗连连的呢!你怎么会不可怕?” 萧御可怕么? 这个问题,张笑笑从未想过的。 从她穿越来这里的那一天开始,她看到的萧御除了第一眼的暴戾外,其他时候都是温柔的。 不管他对旁人如何的狠厉,如何的冷然,只要他的眼睛是看着她的,那她看到的便永远都是可以腻出水来的宠溺。 “你呀!”萧御失笑,轻轻点了点她小巧的琼鼻。 这丫头,真是一点儿都不怕他呢! 商离被点中名字,顿时觉得一股寒流从脚底板升起,然后瞬间蔓延全身。 他们商家可是谏官出身,每个人都是硬骨头的。 可是面对如今的萧王,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不屈,在这男人面前却也矮了一大截。 当年,父亲就曾说过,这个男人不一般,也不可能简单。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可年幼的少年身上,却依旧有一股叫他由心底畏惧臣服的气度。 如今,他们都已长大,他身上的气度越发明显了。 天生的王者,那威压,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张笑笑嘻嘻一笑:“我说的可是实话呢!” “是,是实话。”萧御很是无奈。 在张笑笑面前,他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了。 张笑笑满意地点头:“唔,最重要的还是明天的事情。不管他什么凤凌峰也好,国学书院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敢欺负小爷,小爷打得他妈都认不出他来!” 在场三个男人看着女子那一脸的意气风发,都不忍去打断她美好的想象,齐齐保持着沉默。 无论此时有多么大的雄心壮志也好,有多么大的决心和毅力也罢,在绝对的能力面前,任何人都只是被踩在脚下的蝼蚁。 张笑笑从不是个会轻易屈服的人,对于即将到来的挑战,她做好了十足的应战心理准备。 对于凤凌峰这个人,她心中也藏了十万分的好奇,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见上一面。 而这相见的日子,却已是不远了…… 第153章 求职书院 第153章求职书院 转眼便到了书院开学的日子。 张笑笑如今还在找人,所以一应需要出面的事情,如今都交给了燕公。 原本的打算是让轻霆去的。 昨晚,燕时突然跑来,主动请缨,说是顺道给书院找个靠山,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欺负一下的,所以,今日的招生,便由燕时出面了。 寿春城里,没有人不认识燕公燕时的。 此时他站在这里,无疑成了一个活招牌。 牌匾上的红布还未揭下,便因为燕公的出现而围了不少人。 张笑笑抱着萧御的胳膊在人群中看着,不由笑道:“这人果然没用错!都省了我找人来宣传了!” 萧御笑着点头,眸底却藏着一丝忧虑。 萧国如今七公平分天下,燕公占据的地盘虽不多,却是整个萧国的粮仓,其地位可想而知了。 以往,他虽也见过燕时,却并没有打过什么叫道的。 这次到了寿春,燕时的表现实在太过热心了些,这叫他不得不心生戒备。 张笑笑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她对这个燕公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打心底里对这个人是很信任的。 萧御对这一点有些无奈,只能看紧她一点儿,以免她受到伤害。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燕时站在几张桌子垒起来的高台上,伸出双手,配合着低沉的嗓音,将围观群众的嗓音压到最低。 果然会内力的人就是厉害! 这种场面,少说也有几千人了,说话都不带费劲儿的! 张笑笑无比羡慕,又一次加深了要好好学习内力的决心。 高台上的男人如今业已四十有余,已过不惑之年,可他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无比健朗,精神矍铄的。 他出声,台下顿时安静一片。 百姓们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那高台上之人的尊重。 张笑笑笑眯着眼睛:“相公,这燕公还是挺得民心的嘛!” 旁边一年轻人听到这话,得意一笑:“那是当然!” “哦?”张笑笑顿时来了兴趣,扭过头去,“他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这样拥戴的呢?能不能说说?”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一身皮草编制而成的粗衣,看向高台的时候,眼睛里洋溢着的是无法掩饰的崇拜。 “这位姑娘,一看你就是外乡人吧!”那人觑了张笑笑一眼,又将视线转到了燕公的身上,边一脸崇拜的瞧着燕时,一边为张笑笑解说着燕时的事迹。 张笑笑含笑点头:“嗯。” 自古以来,这句开场白也是用得够多得了。 那男子闻言,眸子中又是一片得意,好似得到百姓这样尊崇的人是他自己似的:“果然啊!姑娘,你可不知道,我们燕公这片封地上的百姓,但凡是提到燕公,就没有人不尊敬的。” 那人先来了这样一句,不知台上的人说了什么,他高兴地拍起手来,随着人群大笑着欢呼一声。 张笑笑扭头看去,见燕时已经跳下了高台,动作敏捷,没有半点儿上了年纪的人的迟钝。 张笑笑不禁在心底暗暗为燕时点赞。 他缓步走到书院的牌坊门前,每一步都透着沉稳。他的脸上时刻带着喜悦,仿佛心底已装不下这份欣喜,只能溢出表面来。 他伸手拽住盖着匾额的红绸的一端。 另一端拽着的人,正是商离。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红绸被用力揭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般耀眼夺目。 张笑笑不禁看呆了。 不过是一间书院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激动。 心脏噗通噗通地乱跳着,好似随时都能从嘴里跳出来似的。 “相公,相公……”她一把抓住萧御的双手,眼睛却是一刻也不肯从那红绸上移开,“相公,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快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红绸终于在一片欢呼声中缓缓地落了下来,如一道红霞照亮了所有人的眼。 “求知书院”四个鎏金的大字,如龙飞凤舞,那般醒目。 正午的阳光下,这四个字恍若化身金龙一般,在空中翱翔。 张笑笑微眯着眼睛,却笑得甜美。 萧御哪里舍得真的掐张笑笑,他无奈地抬手,曲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个爆栗:“真是傻丫头!” 额头上一痛,张笑笑却兴奋地笑完了眼,唇角高高扬起。 一手捂住额头,差点儿跳起来:“是真的!相公,是真的!会痛啊!哈哈哈!太好了!哈哈哈!” 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仿似会传染一般,只瞬间便在人群中回应起一片欢快的笑声来。 有人问燕时:“公爷,如今虽有了书院,但我们买不起笔墨纸砚啊!” 那笔墨纸砚是多金贵的东西,他们这些泥腿子,又哪里有那个闲钱去买呢? 若非如此,萧国上下,又岂会是如今这番景况? 这个问题一出,显然问到了许多人的心上,人群一时间安静下来,竟是没有一人再说话,唯有半大孩童不明就里,偶尔发出几声憨笑。 方才为张笑笑解惑的人,此时也竖起了耳朵,眼睛直盯着又重新走到高台上的燕时,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眼中激动的光芒,好似在看着自己的情人似的。 张笑笑抿着嘴偷笑,看着情形,若是读书的人多了,那墨宝轩的生意就不愁了。 “大家不必担心,书院会配发一些初级的笔墨纸砚给大家。况且,过两日,城里专门卖笔墨纸砚的墨宝轩就要开门了,大家可以去看看。” 燕时笑得慈和,眼底是掩饰不住地得意。 “你瞧燕公那模样,好似那墨宝轩是他开的似的。”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满是调笑。 张笑笑连忙回过头去,惊喜地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来人一袭紫袍,手中画着“海棠春睡图”的折扇轻摇,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若是忽略他嘴角上勾的不羁笑容,这派头倒是十足十的。 来人正是如今宁家的家主,宁远。 他潇洒利落地合起扇子,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怎么说,这书院也是我姐姐开的,总是要来捧捧场的嘛!” 张笑笑笑道一脸开心,抬手推推他的肩膀:“算你小子够义气!” 此时台下又有人问道:“就算有卖,我们只怕也买不起啊!” 燕时摇摇头:“笔墨纸砚的价格虽高,却也没有高出天去。墨宝轩的东西比平日的那些要便宜好几百倍的,大家不必担心,到时候去看看便知道了。”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那是!”宁远一脸傲娇地看一眼张笑笑,一双桃花眼中满是不羁。 原本为张笑笑解惑的那个男子,此时又转过头来,一脸得意地道:“看!这就是我们燕公!多么好的一个人啊!” 张笑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这算是盲目崇拜么? 说了半天,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强调这个人很好罢了,却是一件事儿也没说出来,到底是燕时没做过,还是他没说呢? 至于今天这事儿吧,她能说,这完全是燕时捡了个漏么? 好吧,她终于也想到了这个所谓互利互惠的交易对燕时的好处在哪里了。 得了民心呗! 张笑笑呵呵一笑,回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才转过头问宁远:“你说,这燕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宁远抬头,朝高台上还在激动万分,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的男人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人太神秘,看不透。” 张笑笑撇撇嘴:“你丫就装!接着装!” 说得好像以前是个人,他都能看透似的! 宁远呵呵一笑:“好吧,我听奶奶说过,这人应该还算是个好人吧。至少对这片燕地上的百姓来说,是不错的。轻徭役轻赋税,无论是哪个地方的百姓,都是很喜欢的。不过,这就不代表燕地上的富户喜欢了。燕地虽小,可每年上交国库的赋税却别其他地方要多。你知道为什么么?” “难道不是因为这里本就是萧国的粮仓么?土地肥沃,适合耕种嘛!”张笑笑想当然地回答。 自古以来,南方气候温润,最是适合植物生长的,因此大多数南方地区,都会成为一个国家的粮仓。 而燕地正处于萧国的南方,自然而然就占据了这个优势了。 “不不不,”宁远摇摇折扇,一脸神秘莫测,“不光是因为这个。” “那还因为什么?”张笑笑挑眉,有些不解。 “燕地的百姓每年上交的赋税只占上交国库的一小部分罢了。而绝大部分……”宁远一脸惋惜,“可都是出自我们这些富户身上的啊!”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拉着萧御往人群后方退了几步。 此时,燕时已经重新跳下了高台,正在招呼着他从燕公府带出来的人帮忙,为想要报名的人做着登记,说着注意事项,以及三日后卯时三刻上学的话。 围观的人群纷纷向前挤去。 张笑笑和萧御没一会儿便退了出来。 宁远一脸难过的表情,看着张笑笑:“我说,你怎么也不表示一下同情呢!要知道,你的墨宝轩,日后也是要上交大部分赋税的,而且……” “这个就要让你失望了。”张笑笑笑眯眯地看向宁远,“我的墨宝轩如今只是维持不赔钱罢了,所以,燕公已经答应,我是不需要上交赋税的。” “啥?!勉强维持不赔钱?”宁远震惊,“那你开个店做什么?不赚钱,当什么商人?!” 张笑笑神秘一笑:“如今自然是不赔钱为首要了,至于以后嘛,呵呵,自然要将如今没赚的十倍百倍地赚回来了!” 第154章 书呆子 第154章书呆子 也不知是燕时的号召力太过强大,还是商离在一些想要读书的人心目中的地位太高,亦或者是免费读书还免费提供笔墨纸砚的机会实在不多…… 总之,一天下来,到晚上回去的时候,张笑笑看着那一张张写满人名的单子的时候,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萧御抱着她,也跟着她看着那些单子,笑道:“怎么样?夫人对今天的结果还满意么?” 听到这话,张笑笑放下手中的单子,转身抱住萧御的腰,将自己塞进他的胸膛,有些后怕地道:“满意!当然满意!你不知道,我前些天,还担心招不到人呢!毕竟,劳动力在现在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你说了,女子也可以入书院读书的。所以,你瞧,上面几乎大半都是女子和年幼的孩童。这些人,就算在家里,也帮不了什么忙,所以,干脆就来读书劜。” 萧御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一沓纸。 他并没有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于他而言,不论是男是女,但凡有才学的人,他都愿意重用的,这也是轻羽卫并不是单纯的男子队伍的原因。 张笑笑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此时却也只能无奈叹息:“教育是长久之计,人们大多注重眼前利益的。等多年以后,他们就会发现,今日的选择错的多么离谱了!” 说这话,张笑笑心中带了点儿赌气的成分。 招来的数百学生中,只有十几个成年男性。 这十几个人,大多是成日家吃不饱饭、穿不上衣,家里就剩自己,没房没田的人。 不过,张笑笑倒也并不十分失望的。 用不了几日,等她的作坊都开始运转起来,这十几人中但凡品行不错的,都能有一份好工作的。 到时候,其他人也只有眼热的份了。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张笑笑抬头看去。 月已上西楼,明亮的月光在暮春的夜晚似乎格外明亮,也或许是今日她的心情极好,只觉得黑暗的天空都油亮亮的。 敲门进来的人是商离。 张笑笑原本并没有想到会招这么多人,导致如今书院里竟是只有商离这一个先生了。 一进门,他就直接开口:“我方才数了一下,今日一共招了三百二十七人,且男女各有,到时候要教这些人,我一个人恐怕是忙不过来的。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到时候也至少是要分开的。” 对于张笑笑和萧御无时无处不黏在一起的现象,商离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如今这两人就在他眼前这么恩爱,他居然还能如此淡然自若地跟人家讨论书院的教学问题。 萧御挑了挑眉,不动声色。 张笑笑却有些忍俊不禁:“商先生,那您有什么建议么?以后书院报名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的。” 商离站在那里,挺拔的身躯显出文人的气度和风范来。 听见张笑笑问他的意见,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而坦然地开口:“这三百多人中,有十七人是成年男子,到时候倒是可以让他们帮忙维护一下书院的秩序。至于夫子方面,商离倒是有几位相识的学友,只是,女子……毕竟还是请女先生回来比较好一点儿,但是……” 萧国识文断字的人本就极少的,更何况,还是要女先生,那更是万里挑一的了。 对这一点,商离很是纠结。 要教授女子课业,若是用男子,总归是很不妥的。 可如今,他又要去哪里找位女夫子来呢? 如今收的人中,女学生本就是极多的,到时候肯定是要多请几个女先生回来的。 如今连一个人都是困难,更何况是多个了。 张笑笑闻言,也有些犯难了。 这萧国又不像21世纪,遍地都是女老师。 这会儿叫她去找个女老师来,还真是为难她啊! 萧御见这两人都蹙着眉头,半天不说话,不由轻笑一声:“笑儿怎么忘了,你宫里那几个丫头不都是读过书的么?” “对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多日不见紫霞她们,如今居然也忘记了当初自己是怎么开始学字的了。 说起来,她出宫的日子也真是够久的了,不知道栖霞宫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小全子他们可还好,还有她的游泳池,小全子可用心打理了? 墙上的借条,不知道有没有被雨水冲刷了去? 太后有没有去为难他们? …… 张笑笑不禁有些想念起当初刚穿越来的时候,在栖霞宫中度过的那两个月无忧无虑的日子。 虽然处在一个金丝牢笼中,但身边有那么多人陪着,每日总能找到些乐趣来。 现在,虽然走遍了许多地方,虽然没有人再束缚她,她却甘愿为一人驻足,劳心劳力地把自己当牛使唤了。 看到她眼中的怀念,萧御轻笑一声,抬手轻抚她柔嫩的脸颊:“你若想她们,改日我们找个时间回去一趟便是了。” 张笑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回去一趟?亏你说的出来!好像那地方,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居所罢了,如今这燕公府倒成了你家了。” 虽这么说着,张笑笑心中却不无动容。 不管萧御滞留在外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但他所有的目的中,总有一个是因她而存在的,这便叫她心中温暖不已。 萧御认真地瞧着她:“只要有你,无论在哪里都是我萧御的家。如今,你不在那个地方,那里自然便成为了临时居所了。” 我去! 这男人又撩她! 张笑笑感动地眼眶都红了,却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你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她都感动地要哭了! 萧御却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满眼宠溺:“好。” 这会儿,他答应地不知道有多痛快,可每次说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每一次的真心表白,得到的都是女子的白眼。 答应好了的提前打招呼呢?! 都喂狗了么? 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商离只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点的暴击伤害。 这两人甜言蜜语的时候,怎么从来都不会考虑一下旁边的人的心情呢? 不行!他也要快些找个人来,在他们面前甜言蜜语,让他们感受一下他此刻想要风中凌乱的心情。 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再跟萧御纠缠,张笑笑连忙转了头,又继续起了先前的话题:“既然如此,那便说定了。商先生以后便做书院院长吧?书院过些日子就要开学了,我会传信叫紫霞她们尽快赶来的。这段时间就劳烦先生了。我这些日子要忙着墨宝轩的事情,书院那边就烦先生多照看一番了。” 他们并不打算在寿春城中长待的,等这里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她就该走了。 何况,求知书院和墨宝轩,她也不可能只开在寿春城的。 她的愿望是,要让求知书院开在萧国的每一个角落上,让每一个孩子都有书可读呢! 而且,如今正是春耕,她在下洼村的棉花如今应该已经种好了,不知道那些棉花如今长势如何,虽然离开地匆忙,但那些地,她还是要好好去看看的。 如今萧御的伤也好地查不多了,那些人的底细也已经摸了个八九不离十,是时候把卿儿救回来了。 突然被委以重任,商离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了半天,呆呆地看着张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说实话,他心中此刻是既激动又紧张的。 他早就有了想要开一家书院的想法,如今虽然不是自己开的,但到底这个想法已经有人帮他实现了。 可同时,他却又有些害怕。 一家书院承载着多少人的前途,承载了多少人的未来和多少个家庭的希望,他生怕自己做不好,误人子弟。 看到商离眼中的犹豫和纠结,张笑笑轻笑一声:“先生别紧张。凡事总有第一次的。如今先生先打理着寿春的求知书院,日后还有更多的求知书院需要先生帮我打理的,先生若是此时退却了,那其他地方的孩子岂不是没书可读了。” 相识的时间虽不长,相处的时日也并不多,但张笑笑就好像一眼便能看透自己的心事似的,这一点叫商离很是震惊。 这女子的心思如此玲珑透彻,难怪能够得那人那般相待了。 乍然听到她说,还要在其他地方开求知书院,商离是既高兴又震惊的。 一个女子,竟先他一步做到了他这几年一直在为之努力的事情。 当即,不再多说,也不再纠结,商离点点头:“好,商离恭敬不如从命!必定好好打理求知书院。” 他一直都希望天下百姓有书可读,不再做个睁眼瞎,如今,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他又怎么舍得放弃? 张笑笑得意地扬唇,眸子中却是十分的真诚:“那拜托先生了。” 事情谈完,商离未做停留,转身便出去了。 他还要去联系其他拥有相同信念的学友,还要去为求知书院的未来做一番规划,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看着商离焦急离去的背影,张笑笑无奈一笑:“果然是个书呆子!” “商家自萧国建国以来,便代代出谏官,且个个刚正不阿。这些年来,能够一直保持着这种家风,最是难得的。自商离的太祖父开始,便一直在向朝廷提出要兴办书院的建议,奈何花费太大,国库根本开支不起,又受到多方势力的阻挠,才一直未能成行。商离自其父去世之后,便毅然辞官,辗转全国各地,教授不少学生,但终究一人势薄。如今,你也算是帮商家完成了一个心愿了。” 萧御略带磁性的声音向张笑笑诉说着商家的过往,眸子抬起,望向窗外的月。 不止是商家,他们帝王之家,萧家的祖辈又何尝不是一心想要办书院呢? 第155章 好孩子 第155章好孩子 书院的事情告一段落,张笑笑便开始着手笔墨纸砚的问题。 这几日,她日日忙得脚不沾地。 而萧御,伤口愈合地不错,也开始着手处理手头的事情。 又过了些日子,时间一到了春末,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了起来。 这日,张笑笑回来地比较早。 书院里招收的十七名成年男子中,张笑笑只选了七人,这与她预先所设想的差了许多,不过却也足够应付寿春城的情况了。 今日,将手头的事情都交代好之后,张笑笑便回到了燕公府。 她只当幕后老板,前面的事情自然是要选人出来打理的,那七人中,倒是有一人资质不错,张笑笑观察了些日子,才放心交班的。 今日的燕公府出奇的安静。 张笑笑正一边走,一边揉着酸疼的脖子。 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碰到个人,张笑笑疑惑地开口:“轻霆,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这几日,轻霆被萧御派到张笑笑身边,负责他的安全。 轻霆也四处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府里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似的。” “是啊!”张笑笑绷紧了神经,“这也太奇怪了。人都哪里去了?” 两人心中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警觉,缓步朝着府里走着,边走边警惕地朝着周围看看。 张笑笑抿紧唇瓣,眉头皱得紧紧的:“轻霆,一会儿若是碰到什么情况,你记得赶紧去叫人。” 轻霆却摇摇头:“主母,属下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 张笑笑无奈:“我也想去叫人啊!可关键是,我不知道去哪里叫,再说我去叫人,人家也未必就理我啊!” 她手下的人还是少得可怜! 这一点最是让张笑笑不甘的。 好歹她也是穿越人士一枚啊! 旁人穿越,没几年就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的。 可到她这里就完全变了样了。 不仅没有自己的势力,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一事无成的。 想想,还真是让人沮丧啊! 轻霆想了想,虽还是很担忧张笑笑,却也不得不点头:“是。” 虽然但凡是主子的人都是认识主母的,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对主母,大多数人心里其实是不服气的。 更有轻歌在其中挑拨,轻羽卫中对主母印象差的人可不止一个。 若是真的让主母自己去找人增援,只怕会适得其反的。 商量已定,两人便继续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走着。 脚步越来越缓,越来越慢,好似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张笑笑突然屏息凝神,朝轻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步伐缓慢地朝着她跟萧御的住处走去。 “哈哈哈!” 无奈传出一串串笑声,听起来很是悦耳的。 轻霆奇怪地看一眼张笑笑,见她也是一脸地茫然,心中更是不解。 这声音,明显是个孩子的声音的。 燕公府有小孩子么? 怎么他们这么就都不知道的。 而且,是什么人居然敢跑到他主子的地方撒野的? 又笑了一阵,孩子似有些累了,软糯的嗓音问着屋子里的人:“爷爷,我娘什么时候回来呀?卿儿好想娘亲!” 卿儿! 孩子的自称如同一道惊雷,倏地在张笑笑地脑海中炸响。 怪不得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了! 是卿儿! 卿儿回来了么? 张笑笑有些不敢相信,愣在原地,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她僵硬地扭过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轻霆,似是想让轻霆告诉她,她方才听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轻霆没有见过卿儿,却是听说过的。 这段时间,他们主子可都是在忙着找一个叫“卿儿”的孩子,而且据说这孩子是主子收养的义子。 如今终于听到有人自称“卿儿”,他心中也是有些激动的。 难道那孩子找到了? 他终于要见到小主子了么? 看到轻霆眼中的激动,张笑笑知道,自己方才听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她脚步有些踉跄地朝前走了几步。 房门突然打开。 一个颀长的身影,怀中抱着一个干瘦的孩子。 虽然样貌有些变化了,可张笑笑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孩子那双单纯澄澈的眸子,嘴唇翕动半天,终于还是唤出了两个字:“卿儿。” 萧御原是想着抱着卿儿去找张笑笑的,倒是没想到她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一开门就看到娘亲,卿儿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激动地挣扎着,要从萧御的怀里下来。 萧御也不禁锢他,弯下腰,将他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跑。 小小的身子因为营养不良,连走路都虚飘飘的,但孩子却还是步履蹒跚地朝着张笑笑奔了过来:“娘亲!娘亲!” 一边叫着,眼泪一边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张笑笑猛地回过神来,蹲下身子,接住那个小小的身子,将孩子紧紧地拥在怀中:“卿儿,我的卿儿。” “娘亲,卿儿好想你!”两只小小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女子的脖子,不肯松手。 张笑笑喜极而泣,眼泪也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终于,终于又见到她的卿儿了! 母子二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惹得围观众人都不由得红了眼眶。 萧御缓步走过来,蹲下身,将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搂在怀里:“好了,先进去吧?你这几日也没有好好休息,卿儿怕是也没有睡好觉,就先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笑笑仰头,看着萧御心疼的目光,歪着身子靠进他的怀里:“萧御,谢谢你,谢谢你。” 萧御宠溺一笑:“傻丫头。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卿儿也笑着捏捏张笑笑的脸:“嘻嘻,娘是傻丫头,嘻嘻。” “臭小子,一月不见,长本事了是不是?!”张笑笑无奈笑出了声,眼中还含着泪珠,笑容却如三月暖阳般明媚。 她这么说着,眼睛瞪得溜圆,似是生气了的模样。 卿儿收回手,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小跑着跑到燕时的身后,从燕时的腿边探出头来:“爷爷,爷爷,你要救我,娘亲要打我屁股。” 原本亲人相见的苦情戏,一下子就变得欢快起来。 张笑笑瞪着眼睛,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站起身来:“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如今找到新靠山了,是不是?过来!” 卿儿摇摇小脑袋:“娘亲保证不打我屁股。” 张笑笑无奈一笑:“好,保证不打屁股。” 卿儿原想钻出来的,但转而眼珠子一转,又嘟着小嘴,软软糯糯地继续要求:“娘亲哪里都不许打卿儿!也不许捏卿儿的脸,不许扭卿儿的耳朵。” 我去!才一月不见,这小子成精了! 居然能看透她的心思了! 张笑笑虎着脸,垂着眸子:“你到底过来不过来?!” 见娘亲冷了脸,好像是生气了。 卿儿虽然不情不愿,却还是小小的挪着步子,两只小手依旧捂着自己的小屁股,一步一挪,又偷偷地用眼角打量张笑笑的神色,慢慢地走过来。 看着孩子这副模样,张笑笑差点儿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臭小子,性子真是越来越活泼了! 想当初初次见面的时候,是个多么乖巧懂事的小家伙啊! 这才多久,就本性暴露了。 跟他爹真是一个模样的! 都是骗死人不偿命的主!偏偏最后被坑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这还真是不公平啊! 不管多远的距离,但凡往前挪动,总是能到的。 卿儿就算挪动的步子再小,也终究还是逃不过张笑笑的魔掌的。 站在张笑笑面前,扬起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卿儿一脸委屈地唤一声:“娘亲。” 张笑笑好笑地蹲下身。 见卿儿缩了缩脖子,似是怕她打他似的。 张笑笑无奈,伸出双臂,将他搂进怀里,然后站起身来:“没听见你爹方才说的话么?跟娘睡觉去!” 见张笑笑并不是要打他,而是要抱着自己,卿儿顿时眉开眼笑,两只小胳膊又重新抱住张笑笑的脖子,用力点头:“好!卿儿跟娘亲去睡觉!” 张笑笑无奈,抱着卿儿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臭小子,一月不见,居然敢不听老娘的话了!说,是谁教你的!” 卿儿无辜地捂住自己的小屁股,一脸委屈地眨巴着眼睛:“娘亲……” 张笑笑无奈,抱着卿儿小小的身子,却是满心的心疼。 原本在罗家那一家子手里的时候,这孩子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饿得都快瘦成鱼干了。 后来,她好不容易慢慢给他养了些肉,如今竟又成了原先的样子,看着都让她心疼! 似是感受到了张笑笑的心情,卿儿抬起双手,轻轻地摸摸张笑笑的脸:“娘亲,卿儿没事儿,娘亲不要担心,好不好?” 张笑笑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眼泪唰唰的落了下来,认真地握住卿儿的小手,看着孩子澄澈的眸子:“卿儿,你还小,深入敌后这种事情是大人的事情,以后不许再这样冒险,知道么?” 卿儿本想拍着胸脯,告诉张笑笑,自己是男子汉,可是保护娘亲的。 但是一接收到萧御威胁的目光,他立刻就乖巧地垂了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好!娘亲,卿儿知道了,卿儿以后都不会再让娘亲担心了!” 张笑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记号就是了。以后长大了,有的是事情让你做。但你如今还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等你很棒很棒的时候,娘亲就让你自己去闯荡江湖,好不好?” 见张笑笑不是要拦着他,而是要他保护好自己,卿儿越发开心地用力点头:“好!卿儿都听娘亲的话!以后,再也不要娘亲为卿儿担心了!” 张笑笑这才笑起来:“好孩子。” 第156章 不如回家卖红薯 第156章不如回家卖红薯 一月未见,甚是想念。 手头的事情已经大致处理完毕,所余者不过二三杂碎事。 这些日子,因卿儿的事情而劳心,又为学识发展而劳力,张笑笑也是累坏了。 卿儿担惊受怕一月,如今也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 因此,母子二人倒是相拥而眠,一觉睡到大天亮。 萧御却没有这样的好运,只能坐在房中,为妻儿点了安神静气的沉香,自己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的书桌边处理着桌子上业已堆积如山的折子。 眼睛不时看向床上躺着的两人,虽政务繁多,他却心神俱安。 直到子时三刻过了,他才揉揉酸涩的眼睛,上了床。 长臂一伸,将妻儿一并拥入怀中,安眠一觉。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又再次爬起来,处理着又再次摞起来的奏折。 张笑笑和卿儿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正是早膳时分,张笑笑饿扁了。 抬手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睁眼,便瞧见了怀里的孩子,她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将梦中的担忧尽数吐出。 听到动静,萧御从奏折中抬起头来:“醒了?” 听到声音,张笑笑眯着眼睛看去,见萧御仍如她昨日睡前见到的那般,正认真地批阅着奏折。 桌子上的折子,半月来早已不知积压了多少份。 他的手边是才又新送来的。 张笑笑不由皱了皱眉,小心地将怀里的孩子放到枕头上,自己批了件衣服,便下了床,走过来。 萧御边批折子,便瞧着她:“不再多睡会儿了么?你这些日子累坏了。” 张笑笑摇摇头,看看床上仍旧酣睡的孩子,双手抱住萧御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相公,谢谢你。” 大梦方醒的她,一双秋水剪瞳中氤氲着水汽,慵懒迷人,让人忍不住迷醉其中。 萧御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已自觉得移开眸子。 若不如此,他真怕自己在此时此刻会忘记了要克制自己。 可这小女人却不懂他的苦心,竟还自己送上门来。 既然送上门了,他哪里有不收的道理。 等张笑笑要移开的时候,宽厚的大掌已经用力包裹住她的后脑,不允许她推开,强硬地伸出灵巧的舌头,钻入她的唇齿之间,一番掠夺,直到她无力地挂在他身上,喘息不断,才算作罢。 张笑笑羞红了脸,连忙向床上看去。 所幸卿儿并未醒来,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轻轻在萧御胸前捶了一下,如水的眸子如娇似嗔:“孩子还在呢,你做什么?!臭流氓!” 萧御抬手握住她柔软的柔荑,捏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着,低了头,轻咬她小巧耳垂:“笑儿,是你勾引本王的。” 靠!她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分明是你自己思想邪恶!”张笑笑不满地哼了一声,挣扎着要起来。 不敢再继续玩火下去,萧御顺势松了手,等她站起来,才无奈苦笑一声:“笑儿,对本王来说,你的任何一个动作,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是勾引。” 张笑笑无语望天。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连忙躲得远一些,不再靠近他。 原本的温情,也因为这一吻而升温太多。 此时并不是亲热的时候,两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 所以,保持安全距离,将这一室的暧昧降温下去,才是关键。 走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张笑笑随手拿起一份折子。 原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遮掩自己此时的羞涩,然而当视线触及到折子上的内容的时候,张笑笑的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 她手中的折子是户部郎中所奏,其一是针对寿春城突然冒出来的求知书院和墨宝轩进行批评,严词要求萧王取缔这两处地方。 另一事是齐地的洪涝灾害。 然而,第二件事的篇幅却极少,显然不过是一笔带过罢了。 张笑笑皱着眉头,认真地将手里的折子看了两遍,然后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从萧御手中夺过朱砂笔,“沙沙”地书写声中,几句话一挥而就: “由行文长短可见,在大人眼中,金银之物重过人命。既如此,不若将墨宝轩和求知书院送予大人可好?” 写完之后,依旧觉得不解气,又怒气冲冲地加了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写完之后,才算是解了气,顺手将手里的折子一扔,便慵懒地躺在了椅子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似是要将胸口堵着的不爽都吐出来。 萧御突然被夺了笔,下意识地抬头,便瞧见某个小女人气鼓鼓地小脸。 她如今写字的速度倒是比以前快了许多。 萧御对这一点还算是满意。 但是当张笑笑将折子仍过来之后,看着折子上的那些字,萧御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好吧,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这笔“龙飞凤舞”的字,若是叫别人看见,只怕是要笑掉大牙的了! 察觉到萧御的眼神,张笑笑猛地抬起头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惊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天哪!她是抽了什么风?怎么敢去碰奏折! 天哪天哪天哪! 她闯大祸了!闯大祸了! 萧御是不是生气了? 奏折啊!那可是一个国家权力的象征啊! 她居然敢碰奏折,而且居然还在上面用朱砂笔写了字,这不是找死吗?! 历代帝王,哪个能忍受女人干涉朝政的?! 牝鸡司晨这种事情,可是最容易引起夫妻关系的反目的啊! 张笑笑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眼角去探查萧御的情绪,想要看看他有没有生气,趁着他生气的前一刻,迅速逃离。 然而,她看了许久,却都未曾在萧御的脸上看到任何的不满,相反,他的嘴角还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连眼中都带着宠溺的笑。 咦? 张笑笑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眸子中的震惊在瞬间撞进萧御的眼中:“你不生气么?” 萧御挑眉:“生气?”他有些不解。 好端端的,他生气做什么? “我碰了你的折子,还……还替你写了……写了字,那个……你真的……真的不生气么?” 虽然在萧御的眼中看不到生气的情绪,但张笑笑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低调。 自古言“伴君如伴虎”,帝王心,那可是比女人心还要深的存在,即便是相爱的人,她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萧御见此,心中无奈叹息一声:“笑儿,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既然将这些东西都放到了卧房,而不是书房,难道我所要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确么?” 他从来都不介意她看这些东西,也从来不会有什么怕她骑到自己头上的想法。 一个男人,若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害怕女人比自己厉害,那才是真正该羞耻的事情。 更何况,这女人是自己心爱的人。 为了她,他连性命都可以舍弃,旁的东西,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这天下,她若想要,他便拱手送她,又何妨? 张笑笑一愣,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萧御的意思是,他不介意么? 虽然对于一个拥有21世纪思想的张笑笑来说,参与朝政这种事情,着实算不得什么的,古往今来,政坛上也不知出了多少巾帼英雄了。 然而,此时此刻,从一个自小便受着男权教育,自小便被安上要守护江山大的责任的萧御来说,能说出这番话,却着实叫张笑笑感动不已的。 这男人,真是…… 他怎么能这么好呢? 张笑笑感动地忍不住红了眼眶,却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不屑地撇撇嘴,哼了一声:“说话不算数!还说以后说这种话的时候会提前打招呼的!” 这才刚说过的话,这臭男人居然就忘了个干干净净了。 萧御有些无辜。 他不过是说了句真心话罢了,怎么又被这小女人抱怨上了? 男人,真是难啊! 一段让人感动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的时间,因为萧御不管,甚至放任的态度,张笑笑开始翻阅每一份奏章,然后随手分类,摞成几摞。 等将所有的折子都翻完之后,张笑笑疲累地握住脖子,扭了扭头:“我去!这工作真不是人做的!” 她不过就是看了看折子,然后分了下类罢了。 萧御却不止要看,还要给出意见。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好多重复的问题,而且明明可以一句话搞定的事情,那些人偏偏要写上一大片的长篇大论,来显示自己的文采超绝。 这一点,才最是让张笑笑郁闷的。 望着左手边的一大摞折子,张笑笑抽了抽嘴角:“重复的折子,居然比真正说事儿的折子要多少一倍。萧御,你这王当的,可真是辛苦啊!” 萧御抬起头,也看了看张笑笑左手边的那一大摞折子,再看看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几个小摞,也有些无奈:“这些日子不见,他们总要想些办法来让我觉得,他们是有些学问的,才不至于被罢官。毕竟,如今读书的人虽少,但也不是没有的。许多位置,可是肥缺,不少人争着抢着想要的。” 张笑笑缓缓起身,走到萧御的身后,柔软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帮他按摩:“相公,你就不能直接告诉他们,要求言简意赅么?” 萧御对此也是十分无奈:“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心中没有百姓,有的只是他们自己。对于这些折子要浪费多少时间,他们并不会去理会的。” 张笑笑气恼地皱起眉头:“这种官员,要来何用?!” 萧御摇摇头,不再说话。 萧国的官员选拔本就有问题,如今虽然有了求知书院,但是要真正做到从民间选拔能人,却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这种事情,急是没用的。 张笑笑也沉默下来,眼珠子转来转去,却苦于想不出一个良策来。 她不管百姓的生活如何,可她不能不管萧御。 他这样日以继夜地看折子,本就十分辛苦,还要因为那些人的自私而浪费时间,身体哪里吃得消? 她昨晚睡觉的时候,他就坐在这里了。 今日醒来的时候,他还坐在这里。 显然,晚上并没有睡多久的。 这叫她如何能不生气? “爹,娘……”软糯的声音打破一室的沉寂,张笑笑和萧御同时抬起头去。 床上的小小身影已经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眸子,看向两人的方向,样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叫人心疼。 第157章 调皮鬼 第157章调皮鬼 “今日正好是墨宝轩和书院正式开张的日子。卿儿,要不要跟娘一起去看看?书院有许多跟你同龄的孩子哦,你要去读书么?” 张笑笑一边给卿儿夹菜,一边询问他的意见。 忙碌了这么些日子,今日便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她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卿儿一听,歪着脑袋看着张笑笑:“娘,读了书,是不是卿儿就可以变得跟爹爹一样厉害?” 太过瘦弱的孩子,此时拿着筷子的模样,还显得很是别扭。 他认真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的时候,随饿极了,吃相却依旧十分优雅。 张笑笑抬手摸摸他的头:“傻卿儿,读书是为了让你识字,见识广博。而且,卿儿是不用变得跟爹爹一样厉害的呀。” 卿儿却突然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张笑笑的眼睛,嘟着小嘴道:“娘,卿儿要变得跟爹爹一样厉害,这样就可以保护娘亲了。卿儿不要娘亲担心!” 单纯认真的话语,听在张笑笑耳中,让她觉得如吃了蜜一般甜,心中暖洋洋的,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 萧御眯着眸子,为张笑笑夹了一筷子菜。 张笑笑抬眼看他一眼,眸底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幸福。 她也学着样子,为萧御夹了一筷菜,又往卿儿的碗中夹了菜,笑道:“要变得跟爹爹一样厉害,卿儿可是要很辛苦的。不过,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好好吃饭,让身体棒棒的!” 卿儿显然将张笑笑的话听进去了,登时认真地点头:“嗯!好!卿儿要好好吃饭!身体棒棒的,跟爹爹一样厉害!” 张笑笑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想要守护的东西,她不需要别人保护,但是如果卿儿能够因此变成更好的人,她也不介意暂时充当这个动力。 她不会去干涉卿儿的选择。 若他想要,她就算是费尽心思,也会帮他。 他若要习文,她就为他找遍天下书籍;他若要习武,那她就帮他找遍武林秘籍。 暮春的天已经有些热了。 吃过早膳,张笑笑的额头上已渗出了滴滴汗珠。 萧御一手牵着她,怀里抱着卿儿,一家三口出门散步。 筹备多日,全在今日一举。 这些日子,书院报名的人与日俱增,如今已达五百人之多。 但仍与先前的情况类似,人数虽多了,也不过只多了一个成年男子罢了。其余的都是女人和孩子。 张笑笑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教育本就是长久之计,若是从孩子抓起,自小影响,那将来这些孩子即便不入仕途,他们的人生也终会不一样的。 大街上依旧热闹,如往日的任何时候一般。 一家三口出行的组合格外地多,所以张笑笑和萧御这一行,倒是没有引起多少关注,最多也不过是因为这夫妻二人气质超凡而多看几眼罢了。 卿儿趴在萧御的肩上,从高处去看这座城市。 他如今年纪尚小,但却也懂得了许多世事道理。 自小,他便在下洼村,和一群泥娃子一起玩,成日都是泥巴满身的,更是从未出过下洼村。 大人们总是告诉他们,村外的世界很恐怖,若是踏足,必被厉鬼索命的。 他被吓坏了,到了晚上,更是连家里的房间都不敢出的。 如今,突然来到一个大地方,陌生,却又带着几分新奇。 他走出了下洼村,可是他没有被厉鬼索命。 他有很厉害的爹爹,和很好看的娘亲。 孩子纯真的目光打量着触目所及的一切,那双澄澈的眸子中满满都是好奇。 墨宝轩的选址并不在寿春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地理位置相对比较偏僻,却是最接近书院的。 然而此时,这条平日里并不热闹的大街,今日却是人声鼎沸。 商离站在书院外,迎接着前来读书的学子。 看着一个个背着小书包的孩子,还有斜挎着背包,将头发梳成两个发髻的年轻少女,张笑笑不由得想笑。 那个小书包好似就是他们的宝贝,他们时不时便会抚摸两下,表达自己对这个小书包的喜爱。 而书院的大门就像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新选择。 踏进去,便是另一种生活。 卿儿对于读书原没有多么热衷的。 他只想让自己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跟爹爹一样厉害的。 可是此时看着这么多同龄的孩子都背着小书包,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新生的喜悦和激动,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 有些穿着布衣的孩子,此时却大多聚集在墨宝轩门前。 这些孩子的家里虽然称不上富裕,却也还算殷实,所以父母带他们来重新挑选一套笔墨纸砚来作为他们新生的礼物。 书院发的东西虽也极好,却只能在书院里面用,不能带出来的。 家里若有,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张笑笑看着热闹的人群,脸上不由得扬起一丝笑容来。 扭过头去,正好看见卿儿一脸羡慕的模样看着那些背着小书包的人群,不由得勾起唇角笑道:“卿儿,你瞧,这是什么?” 她神秘地眨眨眼,吸引着卿儿的目光。 卿儿闻声转过头去,乌黑的眸子乍然一亮,喜悦已上了眉梢。 这是张笑笑亲手为他缝制的书包。 从决定开书院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着手为卿儿准备这一切了。 无论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书院总是要进的,不为其他,只为让他多识几个字,多读两句书,明白一些道理。 今日出门之前,她特地将这些东西都准备好,然后悄悄递给轻霆,叫他收着,不要被卿儿瞧见的。 本是借着出门逛街的由头,想着送他来书院的。 如今看卿儿的表情,张笑笑已然明白,这孩子也是愿意来的,因此便在此时将她为卿儿准备的小书包拿了出来。 小书包是用普通的锦缎做的,上面用丝线勾勒出一只米老鼠的图案。最吸引人眼球的是,这书包是双肩背包,可以直接背在肩膀上的。 卿儿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不由得看得发呆了。 孩子喜欢,对张笑笑来说,是再大不过的鼓励了。 她笑着将书包递过去:“娘帮你背上,好不好?” 卿儿看看张笑笑,又看看她手里的书包,眼眶早已红了,眼泪珠子也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他没有急着去要书包,而是朝着张笑笑伸出双手:“娘!” 那模样,竟是求抱抱的。 张笑笑有些无奈,却也被孩子引得鼻头酸酸的。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扬起笑脸,伸手接过卿儿:“傻孩子,哭什么?” “呜呜,娘,你对卿儿真好!”孩子短小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张笑笑的脖子,不肯松开。 小脑袋耷拉在张笑笑的肩膀上,哭得涕泗横流。 任由母子温存一会儿,萧御突然伸手,一把将卿儿捞了过来:“你太重了,别压着你娘。” 卿儿原还因为突然被人拽开而不开心,突然听到萧御这话,原本撅起的小嘴也慢慢地放了下来,只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还是水湾湾地瞧着张笑笑,可怜巴巴的,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 “笑笑。”喧闹嘈杂的人群中,几个人影朝着这边挤了过来。 张笑笑循声望去,一眼便瞧见了个头蹿得极高,在人群中很是明显的宁远和猴子二人,不由笑道:“你们俩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在人群里走动的速度很慢,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站到了张笑笑的面前。 张笑笑这时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大男人走起路来,慢得好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原来,他们果然搀着一个老太太过来的。 见到宁老夫人,张笑笑越发喜笑颜开了:“老夫人,您怎么也来了?” 她下意识地摸摸手腕上带着的血玉手镯。 宁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被孙子扶着,脸上也是洋溢着兴奋和喜悦:“自然是要来的!” 她没有说为什么,但眼神却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张笑笑,她来,只是因为求知书院和墨宝轩是张笑笑的。 心中感动不已,张笑笑脸上的笑也越发明显。 宁远撇撇嘴:“顺带来送个调皮鬼来上学。” “小叔叔,你才是调皮鬼!” 稚嫩的童音在宁远的脚边。 张笑笑低头看去,只见宁远的脚边正站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 这孩子的年纪比卿儿要大上一些,眉眼间闪烁着机灵,一看便是个聪明的孩子。 张笑笑不由挑眉,朝那孩子伸出右手:“小朋友,你好啊,我叫张笑笑。你呢?” 那孩子不解地看看张笑笑的右手,不明所以,试探着伸出自己的小手来,眼睛却一下子看到了张笑笑另一只手中拿着的小书包:“我叫宁侓。这个书包是你的么?” 张笑笑笑着指了指手里的小书包:“你说这个么?” 宁律点点头:“嗯。” “不是。”张笑笑摇头,“这是我儿子的。” “你儿子?”宁律这才顺着张笑笑的视线仰头看去,看到萧御怀中的卿儿时,不由撇撇嘴,“好小啊!他也来读书么?” 卿儿点点头,认真地道:“是啊,哥哥,我也是来读书的哦!这个小书包,是娘亲给我做的呢!” 对于这个小书包,卿儿也是喜欢的很。 尤其是这书包还是张笑笑亲手做的。 见卿儿一脸得意,宁律不屑地撇撇嘴:“哼!好像谁不知道似的!”可眼睛却是一直黏在那个书包上,不肯移开。 张笑笑看得出这孩子对这小书包的喜爱,却没有再问什么。 这书包是她给卿儿的,就算是别的孩子再喜欢,她也不会让卿儿让出来的。 抬起头看向宁远:“这孩子是……” 宁律叫宁远“小叔叔”,那代表应该是宁家的孩子了。 但是看这孩子的机灵劲儿,又不像宁家大房和三房的作风。 宁远耸耸肩:“我大哥的儿子。”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别看他这会儿好像很乖巧的,其实调皮的很!” 第158章 只能想想 第158章只能想想 “小叔叔!你再说我调皮,我就告诉我爹你……唔唔唔……” 宁律的话说一半,便被宁远捂住了嘴:“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宁远一脸无奈,将宁律用一只手臂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指着他,继续警告,“我不说了,你也不许说了,知不知道?你要是敢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却将右手握成了拳头,在宁律面前挥舞了两下。 宁老太太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你别老是吓唬律儿了!他还小,被你吓出个好歹来,我看你怎么向你哥哥嫂子交代!” 宁远一脸傲娇地撇头:“我才不管!人是他们送来让我照看的,出了什么问题,也由他们自己负责!再说了,奶奶,你就别操心了,这小子皮糙肉厚的,结实着呢!” 宁律被捂着嘴,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张笑笑。 孩子澄澈的眸子中氤氲着水汽,看上去好不委屈可怜。张笑笑的一颗心瞬间就被萌翻了。 “宁远,你快松手吧!他都要被你捂得喘不过气来了!”张笑笑一边说着,一边拽住宁远的衣袖,用力拽着他的手。 宁远撇撇嘴,又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宁律,见他乖巧地点头,这才肯松开手来。 宁律一得到自由,立马就蹿到了张笑笑的身后。 拽着张笑笑的衣服,从她身侧探出头来,朝宁远吐舌头:“姨姨,我告诉你哦,我小叔叔……” 宁律一脸坏笑,似是故意拉长了音调。 宁远顿时警觉起来,一脸凶恶的就要来抓宁律:“臭小子,你要敢说出来,我打爆你的头!而且,立刻就把你送回临淄去,你信不信!” 宁律扁扁嘴,不再躲避宁远的手,委屈地看着宁远,却是一句话不说。 越是这样可怜的模样,看上去却越发叫人心疼的。 宁远无奈,伸手将他捞进怀里,抱起来:“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委屈了!当初翻我书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委屈?!” 宁远心中心疼,可他最是不善于哄孩子的,这会儿说话也有些生硬。 张笑笑见此,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从宁远怀里抱过宁律,谴责的目光看着宁远:“你这般凶他做什么?他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 被喜欢的女人这般指责,宁远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痛。 这样的场景,若是她怀里抱着的是她与他的孩子,那该多好。 感受到宁远目光中的不善,萧御的眸子瞬间寒凉起来,直直地射向宁远。 不说话,却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宁远顿时觉得浑身一震寒颤,扭过头去,就见萧御那一双如古井幽潭的双眸正死死地盯着他,就像是一匹狼,正在盯着他的敌人。 他心里有不该生的想法,可不就是他的敌人么? 宁远心中苦笑一声,连忙收敛了自己的视线,有些无奈:“我知道了。我又没生过孩子,怎么知道要怎么跟孩子相处?再说了,你别被这小子的外表骗了,他可猴精着呢!成天调皮捣蛋,可少不了他的影子。” 张笑笑有些心疼宁律。 她知道临淄是在宁地的,那里是宁地的都城,其重要程度不亚于寿春城。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离开亲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读书,他心里只怕是不好受的吧? 但他却又太懂事,不将这份难过摆在脸上。 可到底是孩子,却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想要引起大人的关注。 他一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吧? 卿儿见张笑笑怀里抱着宁律,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张笑笑,眼底满是期待和害怕。 娘亲是不是不喜欢他了?是不是不要他了? 越想,他心中越是害怕,攥着萧御衣角的小手便越是用力。 萧御回头,看着孩子脸上的情绪,又看看身边的小女人,无奈地在心底叹息一声。 这女人身上也不知道有什么魅力,怎么那么招孩子喜欢呢? 不行!他得尽快实行他的吃肉计划,让她生一个他们的孩子才好! 卿儿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烈,张笑笑就算想要忽略,也是忽略不了的。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若不是了解萧御,她怕是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萧御的私生子了。 那份沉着的气度,还有这用眼睛说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如出一辙了。 偏偏,她是最受不了人家不说话,偏用眼睛看着她的。 她就是个劳碌受苦的命! 张笑笑在心思为自己哀叹一声,转身就要将宁律递给宁远。 宁律却似黏上了张笑笑似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扒拉着张笑笑的脖子,不肯松手。 这个怀抱,跟娘亲的怀抱好像,他舍不得撒手。 看出张笑笑的窘迫,宁远伸手将宁律抱了过来,安抚道:“律儿乖,你长大了,姨姨抱不动了,会累的。叔叔抱着你,嗯?” 宁律虽仍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任由宁远抱住自己,但是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张笑笑。 张笑笑心中苦笑,转过身来,将手里的小书包给卿儿背上,然后抬头轻轻在卿儿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卿儿真乖,一会儿爹爹和娘亲就送卿儿去读书,好不好?” 得到张笑笑的吻,卿儿顿时满足了。 尽扫脸上的难过,喜笑颜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好!卿儿听娘亲的话!” 张笑笑心中一暖,又抬手摸摸卿儿的头:“卿儿乖。” 萧御垂首,似是不经意地凑到张笑笑耳边:“娘子,大的还没亲呢!” 张笑笑的脸顿时一阵通红,娇嗔地瞪萧御一眼,不理他。 见卿儿得到张笑笑的亲吻,宁律一脸羡慕地看着卿儿,两只小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不屑地说一句:“真脏!” 张笑笑转头,又在宁律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律儿也要乖乖的哦。” 宁律顿时眯着眼睛笑起来,却别扭地扭过头去,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又补充了一句:“真脏!” 张笑笑哭笑不得地抬手捏捏宁律的小脸:“小屁孩儿!” 宁律撇撇嘴,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样都收不住了。 两个小孩得到了张笑笑的关注,而抱着他们的两个大人的心情却有些抑郁了。 宁老太太也是从年轻走过来的人,看着这几个人的神色,便也猜出了些什么。她轻笑一声,拉住张笑笑的手:“笑丫头真是个可人疼的。不止我这个老的喜欢,连小的也都喜欢得不得了啊!” 这话中的含义,若是细究,只会招人尴尬了。 宁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宁远。 听起来这话中的“小的”指的是那两个半大的孩子。 而实质上,宁远和萧御却都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指得却是宁远了。 宁远顿时有些别扭地看一眼张笑笑,生怕她听出来什么。 张笑笑也不知有没有听出来宁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含笑着抱住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才不老呢!咱俩若是这样走出去,人家都会以为咱俩是姐妹呢!”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被张笑笑这一句话称赞的,老太太顿时也笑了起来,抬手捏了捏张笑笑圆润的脸蛋:“偏你这丫头嘴甜,说的话也叫人开心的。” 张笑笑也笑起来,却故意嘟着嘴,不满地说道:“老太太,人家说的是实话!” “好,好,是实话,是实话。”宁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前方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人群前方传来商离那温润的嗓音:“各位学子,请排好队,陆续进书院。家长留在外面。”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总是给人一种温润儒雅的感觉,充满了书卷气,却并不酸腐。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人群已经开始排队了。 萧御和宁律都被放了下来。 送孩子的家长都纷纷牵着自家孩子,随着排好的队伍往前走。 张笑笑站在队伍中,一左一右地牵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的另一边,又分别跟着一个相貌精致的男子。 这一行,原本混迹在人群中,也不过是养眼一些。 但是所有好看的人都扎堆在一起,就容易引起人群的骚动了。 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 有些青春少艾的少女,还纷纷红了脸,一个个眼泛桃花的打量着萧御和宁远二人。 若是一年前刚来的那会儿,萧御被人如此看着,张笑笑定然是要生气一番的。 但如今已然一年过去,萧御的心,她早已明白,对于别人看他的目光,她也早已学会了淡然处之。 帅哥是地球的公共资源,怎么能藏起来不让人看呢? 当然,也仅限于“欣赏”了。 若是有人不识趣,敢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她也不介意赶赶苍蝇,剪剪花。 宁远与张笑笑同岁,却比张笑笑小几个月的,因此在三人中,他的关注度显然也并不低的。 有人认出他是宁家如今的家主,投过来的目光就更多了。 张笑笑忍不住扭过头去,调侃道:“宁土匪,这么多青春美貌的姑娘,可有您看得上眼的?不若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对于当初宁蒙山的那段经历,张笑笑可以毫无芥蒂地笑谈,当做生命中的一件趣事说出来。 可宁远却做不到。 他心中有秘密,对于那段经历,他如今想起来,更多的是酸涩。 可见女子这般坦然,他又如何能故作姿态? 当即笑道:“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小爷的眼光可是很高的!若要入小爷的眼,定要天姿国色,倾国倾城的才行!” 张笑笑不屑地撇撇嘴,嘲笑他:“你也就想想了!” 宁远在心底苦笑一声,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他可不就是只能想想么? 她已嫁做人妇,且心中装着那人,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罢了。 第159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第159章见证奇迹的时刻 商离在书院门口迎接着萧国自开国以来,第一间民间书院的第一批学子。 他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激动。 看着那么多孩子陆陆续续的离开父母的怀抱,背着各式各样的小书包走进学堂,他的嘴角始终洋溢着微笑,心中一阵满足。 商家几代人的理想和信念将在这里扎根、生长。 这一刻,商离知道,他的余生都将为这些学子而贡献。 张笑笑一手牵着卿儿,一手牵着宁律走到他的面前。 他一如面对其他人时那般点头问好,然后低下头拍拍两个小朋友的头:“小宝贝,欢迎你们。” 和善的夫子,脸上写满了真诚。 可他心里的激动却比先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强烈。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们商家的恩人! 她做到了商家几代人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他对她,只有感激。 张笑笑不由得笑了起来,松开了手,蹲下身来,抱住两个孩子:“宝贝们,要好好听夫子的话,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哦。” 说完,在两个孩子的脸颊上分别落下一吻,她才起身,朝商离点头微笑:“劳烦夫子了。” 这话并非客套,却含着只有知情人才听得懂的意思。 不止是身边的两个孩子,这偌大的一间书院,今后也是要辛苦商离打理的。 手头的事情一结束,他们就会离开了。 寿春城的求知书院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商离点头:“夫人放心。” 没有人知道,今后天下人皆知的第一夫子商离,便是发起于这两句再简单不过的对话间的。 卿儿和宁律手牵手进了书院,转身朝张笑笑挥手道别。 张笑笑笑着也冲他们挥手:“下学后,娘来接你们。” 卿儿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拼命点头:“好!” 看着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错乱的人群中,张笑笑一群人才转身离开。 宁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才站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 将两个孩子送进书院之后,她便也离开了。 目送宁老夫人离开之后,张笑笑和萧御看向宁远:“你呢?” 宁远耸耸肩:“我可还没有去看过墨宝轩呢!当然,最好让我参观一下你的作坊。” 他实在好奇,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制出笔墨纸砚的。 要知道,先前市面上流传的那些笔墨纸砚,可都是从海外运来的。 张笑笑神秘一笑:“不不不,作坊里可都是秘密,是不能看的。不过,可以给你看看墨宝轩。作坊的选址可也都是机密呢!” 宁远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如今,萧国有人开始售卖笔墨纸砚,而且价格还相当低廉。 在这样市场低迷的状态下,这股新鲜血液的注入无疑将导致整个市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在盯着墨宝轩和求知书院呢! 想要毁了它们的有之,想要效仿甚至偷秘方的也在不少的。 虽然有燕公在背后撑腰,但到底是抵挡不住利欲熏心之人的欲望的。 作坊向来便是做生意的人最机密的地方,大多数商家是不会将自己作坊的地址泄露出去的,而且作坊里的人也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若是做了什么危害主家的事情,是可以不经过官府便处置了的。 宁远本也不过是开个玩笑,张笑笑的产业,他不会染指,他只会为她守护好这一切,尽自己所能,不让任何人破坏。 书院门口人声鼎沸,墨宝轩门口的人也不在少数。 店里的掌柜正是张笑笑从书院报名的成年男子中挑选出来的,这人名叫章丘,做事很是利落,人也聪明。 最关键的是,他还懂武功。 张笑笑第一眼见到这人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用他了。 这人身上透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气。 她虽不知道他何以落魄至要睡破庙,却知道,这样的人,不飞则已,一飞便可冲天的。 将这种人才收为己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尤其是在他落魄的时候,更能换得忠心的。 账房先生是萧御从轻羽卫中挑出来的人,叫轻田的。 店里的伙计都是两人商量着请进来的。 轻田是轻羽卫的人,自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他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做账房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监督章丘的。 毕竟,人心隔肚皮,张笑笑打心底里,是不会轻易完全信任一个才刚刚认识的人的。 墨宝轩的存在太过关键,她赌不起! 此时,店里伙计都忙得热火朝天的,一个个跑来跑去,额头上都是汗珠,但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洋溢着喜悦。 东家早就说好的,卖出去的东西,他们是有抽成的。卖出去的越多,他们赚的钱当然也就越多的了。 这个方法,张笑笑还是借用了21世纪许多店铺招聘人所用到的呢! 不过,21世纪的店铺生意大多被网店抢走了,所以,那些分成的存在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人心安罢了。 而如今,没有所谓网购。墨宝轩的笔墨纸砚还是独家,银子自然是哗哗的往里流的,他们当然要开心了。 只要努力干,一月下来,他们就能挣到以往一年都挣不到的工钱呢! 张笑笑一行人缓步穿过人群,走了进去。 章丘眼尖,一眼便认出了他们。 他并没有过来,只是隔着人群,朝三人打了个招呼。 张笑笑是幕后东家,对于生意上的事情是从不露面的。 因为有了先前燕时那一出,整个寿春城的人都以为求知书院和墨宝轩的幕后东家是燕公,因此倒没有人往其他方面想。 章丘作为掌柜的,处理店里的一应事宜,自然也是应当如是的。 张笑笑也不在意,朝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四处转了起来。 店里的格局,是她亲自化的设计图,由章丘和轻田请的工匠装修的。 在开张之前,她也是来看过的。 不过那个时候,所有的东西都还没有上架,店里只有空荡荡的几个货架整齐地摆放着,等待着新居民的入住,显得很是空荡的。 如今,所有东西都上了架,到处都透着书香,到处都是墨香,到处都是人,才真正让张笑笑觉得,自己是进了一家文具店了。 朝着四周看看,张笑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走走走,赶紧的!” 她说着话,也不顾周围人疑惑地打量目光,拉着萧御和宁远便匆匆跑了出去。 出了门,她便急急地朝着燕公府的方向行去。 宁远被他拽得有些别扭,无奈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你快松手吧!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拽得散架了!” 张笑笑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急之下做出的动作,连忙停下脚步,不好意思地朝宁远吐了吐舌头:“呵呵,不好意思哈!我太心急了!我就是突然想到,有件事情这段时间太忙,给忘记了。以我们对寿春的了解,恐怕要办起来,又不知道要多久呢!所以,嘿嘿,宁远,有没有兴趣合作啊?” 女子灵动的眸子中好似有星光在一闪一闪的,很是耀眼迷人。 宁远连忙点头:“自然!” 虽然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女人是绝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他虽然喜欢她,却不是那种被美色诱惑便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 若是无利可图,那他可就算不得是个奸诈的商人了! 张笑笑挑了挑眉毛,一脸神秘:“想知道?” 宁远连连点头。 萧御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张笑笑,不知道这丫头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这会儿这么激动又是想到了什么。 但是他心里却也清楚,她所想到的东西,定然是有利于萧国的发展的。 他不需要去问什么,她总会告诉他的。 “那就快点儿!”张笑笑笑着拍拍宁远的肩膀,依旧拉着萧御的手,匆匆地朝燕公府走去。 天哪!她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好想立刻就飞回燕公府,将她此刻脑袋里的想法通通都倒出来! 燕公府地处有些偏僻,选址意在安静。 求知书院和墨宝轩的地理位置虽然也不是地处繁华,却也算得上是次繁华了。 平日里要花上半个时辰的路程,这会儿这三人,却只用了半刻钟的时间,便已经匆匆回到了燕公府。 张笑笑跑回了房间,从房间里拿出一副笔墨纸砚来,手里的纸张捏了一大沓。 宁远和萧御落后她两步,进院子的时候,正好见到她出来。 连忙上去,一人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走到院子中的凉亭中坐下,然后将东西都放到了桌子上。 宁远这才疑惑地看向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亭子的张笑笑:“你还没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呢?可是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张笑笑挑了挑眉,神秘一笑:“待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轻霆,你去厨房拿跟胡萝卜来,顺便跟厨子要把小刀,可以雕花的那种。” 几人不解,都纷纷看向她。 轻霆得了令,便匆匆跑去了厨房。 为了一解自己心头的疑惑,他的速度却也是不慢的。 没一会儿,便带来了一筐胡萝卜,还有一把小刀。 张笑笑看着箩筐中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朝着围观的几人眨眨眼,神秘一笑:“嘿嘿,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奇迹!” 她说着,已一手拿起小刀,另一手拿起一根胡萝卜。 动作利落地将胡萝卜切成了几个小段,然后拿起其中一个小段,认真地开始挥舞着小刀。 一把厨子雕花用的小刀在她手中好似活了一般,灵活的手指好似舞蹈。 虽不知她到底在做什么,但就这样瞧着她的动作,却也是一场视觉盛宴,一场极致的享受了。 三个男人的心情都渐渐地平复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女子口中所说的“奇迹”。 第160章 教我们画画 第160章教我们画画 看着张笑笑手腕翻飞,动作奇快无比,周围渐渐有人围了过来。 府里的下人看着新奇,齐齐伸长了脑袋往院子里瞧。 燕时听到下人报说,张笑笑已经回来了,便过来瞧瞧。 正看见这一幕。 他不由得缓步踱了进来,也是一脸好奇的模样:“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见到燕时,宁远连忙躬身做了一揖:“燕公。” 燕时点点头,又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萧御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坐着,如玉纤长的手指轻捏着白玉茶杯,悠然自若地饮着杯中茶水。 这问话,看萧御那样子,是不可能回答的了。 张笑笑嘛……正专心致志地做事,自然也不可能回答了。 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宁远的肩上。 外面围观的下人都纷纷竖起了耳朵,好奇地想要探听一些东西。 他们都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的人身份不凡,但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却没有人知道。 也曾有人打听过,可得到的却是答案却是管家的警告。 自此,整个燕公府里的人都只能压着自己心里的好奇,恭恭敬敬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伸长了耳朵去听。 宁远耸耸肩,摊摊手,摇摇头:“我也很想知道。” 燕时见此,也不为难宁远。 相处的时日虽然不算长,他却也知道这小姑娘是个有想法的。 此时,说不定是又有什么新点子了呢!他只要等着,终究是能见识到的。 有了这个想法,燕时也平静下来,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三个大男人,静静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笑笑手中舞动的小刀,只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就算张笑笑弄出来的东西不足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但就这场视觉盛宴也足以叫他们拍案叫绝了。 更何况,张笑笑是从来都不会叫人失望的。 但凡是她弄出来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不叫人震惊呢?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 五根胡萝卜被削成小段。 原本装胡萝卜的箩筐里,此时装满了胡萝卜的碎屑。 而那每一小段胡萝卜上,似乎都刻了一个字的样子。 几个大男人拿起来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张笑笑的意思。 那胡萝卜上刻出来的东西,若说是字,可与他们所识得的字却是左右颠倒的。 若说不是字,可他们分明又能看得出来字的影子,甚至每个都识得。 日上西头的时候,张笑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小刀,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 如今的天,真是越发的热了,这才动了一小会儿,她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萧御一脸宠溺地将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 顺着端茶杯的如玉手指,看到男人那双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张笑笑不由得勾起唇角,甜甜地道了一句:“谢谢相公。” 萧御也勾起唇来。 明媚的阳光勾勒着他完美的轮廓,看起来那样的明媚。 张笑笑伸手端过茶杯,轻抿几口茶水,然后将茶杯随手放到一旁。 搓搓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她嘿嘿一笑:“来来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千万不要移开你们的双眼哦!” 明媚的容颜上,一双璀璨如暗夜星辰般的眸子中流转的满满都是自信的光华,三个男人不由得都看呆了。 “颜儿……”燕时不由自主地唤出心中女子的名字。 萧御蹙了蹙眉,轻咳一声,唤回身边两人的神志,然后又用他那足以冻死人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轻轻扫过。 恍若被毒蛇盯上一般,遍体生寒。 宁远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方才的失神,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 燕时也立刻回神,待看清楚眼前之人并非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时候,他不由得叹息一声,微微垂首,敛去眼底的失落和心底的钝痛。 颜儿……颜儿…… 张笑笑笑眯着眼睛,一双明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对于三个男人的注视恍若未见,只一心扑在自己此时要做的事情上面。 三人认真地看着她。 只见她将原本削好的胡萝卜,整齐的摆放好,然后在每一个上面都用毛笔刷上墨汁。 又将手边的纸上拿起一张来,拉平四角,动作轻缓地将纸张铺成到了那摆放整齐的胡萝卜上。 萧御的眉眼移动,眸底划过一抹激动的光,随即又很快敛去,恢复以往的幽深不见底。 宁远和燕时却皱紧了眉头,看着张笑笑的动作,依旧满脸的不解。 外面围观的人见到这场面,都不由得有些心疼起来。 虽说如今笔墨纸砚的价格都比以往便宜了许多,但他们燕公府用的纸张可还是很贵的,那一张纸,可就要十两银子的! 这姑娘就这么一顿捯饬,便将一个普通人家大半辈子的吃食给折腾没了。 张笑笑对此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地动着手。 另一根干净的毛笔在纸上轻轻扫过,一下又一下,均匀而认真。 旁白的人也都看得小心翼翼,一脸郑重的表情。 直到所有人的脖子都等得僵硬了,张笑笑才总算抬起头来,咧嘴轻轻一笑,眸子中闪烁着神秘的光:“来来来,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看清楚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擦亮眼睛看着了啊!” 她一通胡言乱语,听得众人不由得裂开嘴笑了起来。 她也笑得眉眼弯弯的,手中已不见了毛笔。 一双如玉的柔荑,轻轻地捏住纸张的一角,然后动作轻缓地将纸张揭了起来:“铛铛铛铛!来来来,快来看啊!有没有被惊艳到?你就告诉我,有没有?” 看她一脸认真而又滑稽的表情。 宁远和燕时在看到她手中纸张的时候露出来的惊愕瞬间消散,不由得嗤笑起来。 那纸张上,赫然是一首七言律诗。 字体工整,排版整齐。 张笑笑得意地勾着唇角。 萧御眯着眼睛打量着那整整齐齐排放着的胡萝卜,也伸手拈了一张纸,动作迅速而又利落的将纸学着张笑笑之前的样子放在了胡萝卜上。 毛笔清扫。 将纸揭下。 字迹比张笑笑手中的纸已淡了一些,二者却如出一辙。 宁远和燕时见此,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这……” 外面围观的下人看不太真切,见这边那两位贵人手中都拈着一张纸,都不由得好奇起来,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看着萧御的动作,张笑笑不由得笑眯了眼睛。 这男人真是聪明地没话说了! 她才刚刚弄出来,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要义,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也幸亏他是她男人了! 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嫉妒而一时控制不住,将他杀了灭口了! 看着女子笑弯了的眉眼,萧御勾起唇角:“这叫什么?” 张笑笑神秘地眨眨眼睛:“活字印刷术!” 她连先前的雕版印刷都给省了,直接就来个活字印刷,这时代的跳跃性可真不是一点半点的了。 宁远和燕时此时也明白了张笑笑的意思,不由得看向两人手中的纸和张笑笑刻下字的胡萝卜。 没有人看到宁远眼中的那丝黯然渐渐地化作释然。 他心中的那一丝不甘,还有那一丝念想,也因着这两人的默契而化作乌有。 她刚做出来,他便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他显然已太过迟钝了。 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那么优秀的她吧? 他总以为自己不过是晚了一步而已,可实质上,不论她先遇到谁,最后的最后,她的眼睛里,一定也只容得下他一人吧? 有些事情,无论是不是命中注定,他们彼此已是最好的选择。 再抬头时,已是满眼清明。 但细心的张笑笑和萧御,却分明感受到宁远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眸底是只有彼此才明白的了然。 外面的人又讨论了好一会儿,到底是看不清楚,最终也讨论不出个什么有意义的结果来。 而里面凉亭里的四人,却都眸子晶亮,顾不上去收拾残局,便开始讨论起了怎么运用这活字印刷术。 大多数时候,当然是张笑笑一人在说,旁人偶尔插两句嘴,也不过就是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四个人才拍板下了决定。 “娘!” “姨姨!” 张笑笑疲惫地捏捏脖子,刚刚站起来,便听到两个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张笑笑一愣,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由一阵懊恼:“怎么就这么晚了!” 说话间,两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朝着张笑笑跑了过来,然后一左一右地抱住张笑笑的大腿,扬起小小的脑袋看着张笑笑。 卿儿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双澄澈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委屈的光:“娘,你不是说来接卿儿下学的么?” 下学以后,他在书院门口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娘亲的影子。 张笑笑满脸愧疚,蹲下身来,张开双臂抱住两个孩子:“卿儿、律儿,抱歉啊,娘亲跟爹爹和宁叔叔讨论事情,一时间给忘记了。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她忘了去接人。 燕公又在这里,那这两个孩子又是谁去接的? 宁律朝身后看了一眼:“当然是商夫子了!” 卿儿扁扁小嘴:“娘亲说话不算话。” “那卿儿想要怎么惩罚娘亲?”张笑笑很自然地承认了错误。 是她答应了的事情没有做到,自然要受到惩罚的。 卿儿和宁律对视一眼,两个孩子眼中都溢满了笑意,顿时异口同声地说了起来:“教我们画画!” 第161章 我娘早死了 第161章我娘早死了 “怎么突然想起要学画画了?”对于两个孩子提出来的要求,张笑笑很是疑惑。 抱着卿儿和宁律坐到石凳上,她认真地看着两个孩子。 好端端的,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想到要学画画的? “这事要怪我了。” 如玉的男子自夕阳的光晕中走来,缓步而行,温润儒雅,似九天之上,不染纤尘的谪仙。 “商先生?”张笑笑越发疑惑了。 男子步入凉亭,朝亭内的几人躬身一礼,态度恭谨:“夫人还是叫在下商离吧?这声‘先生’,离着实担待不起的。” 对于称呼,张笑笑是从不介意的。 “哦”了一声,正要改口。 萧御突然出声反对:“不行!” 几人同时将视线转过去,奇怪地目光看着萧御,眼带询问。 张笑笑眨眨眼,表示自己对于萧御这强硬的反对,着实有些迷茫。 这男人不会又吃错了什么药吧?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萧御没有半点儿要解释的意思,依旧自顾自地饮着茶,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几人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解释,纷纷收回视线,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张笑笑。 这两人一向有默契的,心有灵犀。 萧御想什么,她一定是知道的。 可怜张笑笑被这么理所当然地看着,颇有种她不知道,就对不起她跟萧御多年的信任感的错觉。 张笑笑有些挫败。 她跟萧御才认识一年,一年好么? 而且这一年的时间里,可以说是交流甚少的,她哪里了解萧御了? 这男人抽起风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她怎么知道,他现在这是抽的那股子风了? 解释不清楚,张笑笑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学着萧御,好似对此并不打算解释的眼神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最终落在商离的身上:“不必纠结于此了。先生坐吧。先生既然是卿儿的先生,我称呼一声,也是应当的。” 身份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人反对,即便商离再有异议,也只能都吞进肚子里去了。 卿儿和宁律对这种情况很是茫然,两人对视一眼,乖巧地没有说话。 商离谢了坐,撩起衣袍,动作如行云流水,很是养眼。 张笑笑不由得看得呆了一瞬,却很快回过神来:“先生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见张笑笑居然看商离看得痴迷入神了,萧御眸子中的悠然慵懒霎时消失不见,眸光化作一把把寒冷的眼刀,一次不落地都射到了商离的身上。 商离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抬起头看时,正对上萧御如地狱恶鬼似的诡谲目光,不由得又是一个寒颤。 宁律下意识地往张笑笑的怀里缩了缩,小心翼翼地探头去打量萧御。 看完之后,还不忘向卿儿评价:“你爹真可怕,怪不得你不让我住在这里了。我一会儿就跟我小叔叔回去!” 卿儿扭头看看萧御,有些疑惑:“没有啊,我爹很好啊!” 他一脸茫然,肉肉的小脸上闪烁着纯真。 他不让宁律留下来,是怕他跟他抢娘亲啊!跟爹爹有什么关系? 宁律似看怪物一般地看了卿儿一眼,没有再说话。 两个孩子小声的议论,一字不落地落入在座几人的耳中。 几乎没有人不对宁律的话表示赞同的,同时他们又有些怀疑卿儿的眼睛。 这到底是有多无知,才会觉得萧御很好呢? 张笑笑不由得笑抽了嘴角,将两个孩子搂得紧了两分,视线淡淡地从萧御的脸上划过,眸底带着一丝威胁。 接受到张笑笑视线中的意思,萧御看似淡淡的收回视线,实质上心中却已是万涛汹涌了。 这小女人,就会那这一招来威胁他! 不让他进房?不让他上床? 哼!等他开了荤,看他怎么收拾她! 萧御的这个想法,当然是没有人知道的了。 张笑笑哪里能想到她如今在萧御的眼中,俨然已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了? 她这会儿还在好奇儿子为什么突然想要学习画画了呢! 身上的威压一解除,商离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背后已然湿了一片。 即便是在如今将要入夏的天气中,依旧觉得凉飕飕的。 张笑笑好奇的目光紧随而至:“商先生?” 商离怔了一下,抬起头来:“啊?哦!” 强撑起一个看上去还算有礼貌的笑容,商离缓缓回答:“今日下学,我见他们二人在书院门口站着,便带他们一起回来了。路上,他们问我,书院很漂亮,问我会不会画……” “娘,夫子说,书院是按照娘画的画建的。”卿儿稚嫩的声音接口,语气中满满都是自豪,眼神也不减骄傲。 他娘亲真是厉害! 那么漂亮的书院,居然是按照娘亲的画建出来的呢! 宁律也是一脸羡慕的仰头看着张笑笑,眸子中闪烁着灵动的光。 卿儿真好,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娘亲。 如果,他也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娘亲,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失落。 张笑笑笑着拍拍两个孩子的头:“所以,你们也想要画出来?”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点头:“嗯!我们也想要画出那么漂亮的房子!” “娘,”卿儿又喊一声,“我们以后的房子是不是也会这么漂亮?我想下洼村了。那个房子,卿儿还没有好好看一看呢!那也是娘亲画的呢!” 张笑笑笑着摸摸卿儿的头:“等你爹爹手头上的事情完了,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女子温柔的声音轻哄着怀里的孩子,温馨的画面叫人心中暖流轻划而过。 商离也不由得看呆了眼睛。 卿儿用力点头:“好!到时候,我要养小鸡、小鸭,还要养一只小狗!” “好啊!”张笑笑笑着点头。 宁律听得也有些心动了,一脸羡慕的看看卿儿,抬起头,小声询问:“姨姨,我可以去么?” 孩子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充满了期待,却又似乎怕人拒绝。 宁远连忙阻止:“律儿别闹,你爹娘是不会答应的!” 宁律一脸失望地垂下头,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不说话。 场面有些尴尬。 张笑笑轻轻拍拍宁律的头,看向宁远,有些不悦地埋怨一句:“你别那么大声,吓着孩子!” 宁远无奈地摇摇头:“他爹娘管教很严。这次若不是书院只在寿春开,他们是不肯将孩子送来的。如今就算是送来了,也是要日日报告行程,跟了一大家子人过来的。” 张笑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怎么听着,不像是照顾,倒像是监禁了? 怀里的孩子身体开始颤抖,两只小小的手攥成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去,似乎要用疼痛来缓解心中的愤怒。 张笑笑一向喜欢心疼孩子的,哪里肯让孩子受了委屈? 见此,她连忙伸手握住宁律的小手:“律儿,乖,松手,你弄疼自己了。” 几个大人这才注意到宁律的不对劲,纷纷转过头来,唯有萧御一人独自品茗,好不悠然自在的。 卿儿见此,软软的小手也握住了宁律的手:“宁律哥哥,你别生气。到时候,我一定邀请你去我家玩。我爹娘很厉害的!” 原本垂着头的孩子突然挣脱开张笑笑的手,从她怀里跳下来,红着眼眶瞪宁远一眼,冲着他大喊:“我没有娘!我娘早就死了!她不是我娘!” 话音未落,人影已跑地不见踪迹。 张笑笑一愣,连忙将卿儿抱起来,放到萧御的怀里,目光看向宁远。 先前他不是说他的兄嫂将孩子送来的么?怎么律儿这会儿说自己是没有娘亲的呢? 宁律已经跑远。 所幸管家就在门口。 在宁律跑出去的时候,燕时已经示意他跟上去了。 宁远无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嫂子一直都在的,兴许是这孩子说胡话吧?或者是出门的时候,嫂子惹了他,他生了嫂子的气也说不定?” 见宁远眼神清明,没有半点儿说谎的意思,张笑笑也不再问他,转身跑了出去。 她相信,一个孩子是不会轻易咒自己的母亲去世的。 况且,宁律虽然有些小傲娇,却是个懂事的孩子。 他那番话,张笑笑相信,其中必有隐情,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小小的孩子,就算跑都再快,又如何快的过大人的腿脚?更何况,张笑笑本就是善于奔跑追逐的人? 等她追上宁律的时候,孩子正坐在燕公府的池塘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手里不停地抓着旁边地上的石子,发泄似的,用力扔进水里去。 光滑的石子跳入水中,将原本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圈地涟漪。 旁边管家和一群丫鬟小厮都战战兢兢地看着,生怕他不小心掉进水里去。 见张笑笑走过来,一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呢!”张笑笑淡声吩咐一句,不再理会松了一口气躬身走远的众人,缓步走到了宁律的身边坐下。 她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学着宁律的样子,抓着地上的石子,扔进水中。 刻意平滑扔出去的石子,在水面上打了好几个水漂,引起水面一阵波动,才落了下去。 如此几番,终于吸引了宁律的注意。 他不由得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再扔石子。 而后,眼睛缓缓地转到张笑笑的手上。 张笑笑一直在注意着他的举动,见他转过头来,她也朝他温柔微笑。 孩子的眼眶红红的,眼中还闪烁着水光,看上去格外地可怜。 张笑笑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最温柔的目光看着宁律,柔声轻问:“律儿,你能告诉姨姨,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么?” 第162章 小义 第162章小义 当一个惊天大阴谋在围绕着你悄悄展开的时候,人们往往容易当局者迷,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当张笑笑听完宁律的叙述之后,脸上的表情早已变成了凝重。 宁远和萧御等人远远地站着,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却看得清楚张笑笑脸上的神色。 那样凝重的表情,分明代表了,她听到的事情很是严重的。 张笑笑在寿春城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妥当了。 没过两日,萧御也处理好了手头的事情,将一摞卖身契交到张笑笑的手中,他便出门去打点行装了。 原先就已经说好的,等手头的事情一结束,沉着书院放假,他们一家人要回一趟下洼村的。 燕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堂堂燕公,竟日日纠缠着夫妻俩,知道他们要回下洼村后,便一定要跟着去的。 猴子是燕公的千户兼侍卫,自然是燕公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的。 这日,张笑笑正拿着卖身契要出门,猴子跟在燕时身后,又跑了过来。 张笑笑有些无奈:“燕公,您身为燕地的最高长官,就这么走了,真的合适么?若是你不在,有人来场动乱可怎么整?” 原先见到的燕时还是个十分沉稳,让人倍感压力的中年人。 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张笑笑才明白,这丫都是装的! 瞧这会儿这一脸狗腿子的讨好小脸,跟萧御以往的模样真是如出一辙的! 若不是知道这两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怕是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父子俩了! 真难以想想,燕妃那样恬淡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的! 到时候回了王宫,她一定要问一问的。 “呵呵,笑丫头啊!我都要被困死了!管他什么动乱,你就带上我吧!世界这么大,我老人家也想趁着自己还没死,出去看看啊!” 张笑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差点儿在风中凌乱了。 谁能告诉她,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变成了逗比? 说好的沉稳老练呢?说好的冷若冰霜呢? 猴子抽了抽嘴角,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以往那个英明神武的燕公,只要站在张笑笑面前,就已不复存在了。 宁远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听说张笑笑他们明日就要走的,这会儿也跑了过来,恰好看见燕时恳求张笑笑收留的一幕。 不等张笑笑开口,他也连忙凑了过来:“是啊,是啊,笑笑,你可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啊!你不是说要带律儿去下洼村看看的么?你连律儿都带了,带着他小叔叔也没有不可以的吧?” 这一刻,张笑笑真的好想爆粗口啊! 她严重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么想着,她自然而然地便一手捏住一人的手腕,开始把脉。 一年的刻苦努力,她真的很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医术啊! “咦,没问题啊!”张笑笑越发疑惑了。 这两人的脉象浑厚有力,哪里像生病的样子?分明健康的很呢! 刚刚才出去的萧御此时又转了回来,脸色不似方才出去时候的轻松,反而很是凝重。 张笑笑不再理会胡搅蛮缠的两人,连忙迎了过去:“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宁远和燕时此时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再就方才的问题纠缠,都纷纷转过头去看向萧御,等着他的回答。 “我们怕是走不了了。”萧御出口便是这句话。 张笑笑一愣:“为什么?” 好端端的,原本就制定好的计划,怎么突然就要变卦了呢? 宽厚的大掌握住张笑笑的手,张笑笑敏感地察觉到萧御的手心不似以往那般温热,反而泛着微凉。 她心中一颤,抬头看着萧御英俊的脸,等着他回答。 他一向镇定自若的,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如此? 惊慌害怕…… 这个词语,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从萧御的身上感受到。 这男人,总让她有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是什么事情,竟叫他如此? 轻轻回握住他宽厚的大掌,女子温柔的眸光似母亲的手轻抚着他胸口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 萧御终于慢慢地沉下心来,在女子如水的眸子中,眸底的惊慌渐渐掩去。 他轻轻抱住她,用长了胡茬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发:“笑儿……” 他低唤她一声,又顿了许久,似在思索要不要说下去。 终于,他还是再次开口,“凤凌峰来了。” “凤凌峰?”张笑笑疑惑地蹙了蹙眉,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听出她话中的疑惑,萧御轻轻推开她,抱着她的肩膀,无奈解释:“凤相的养子。” “哦,你说他啊!”张笑笑了然,“那个病秧子?他来寿春做什么?这么长途奔波,不怕把小命给搞没了么?” 原谅张笑笑的直接,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其余几人听到“凤凌峰”,都是一脸震惊。但听到张笑笑这番话,又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丫头说话,还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人留的。 萧御也无奈地笑了笑:“你呀!”屈指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萧御的情绪总算比先前好了几分,“我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是贩卖儿童的事情刚了,他就来了,这件事情总透着蹊跷。” “喏,这是燕公的事情,你都帮了那么多忙了,也该他自己忙活忙活了。我不管,明日我是势必要走的。马上就要打枝了,我得回去指导他们,不然今年就白种了!” 张笑笑不依地撅着小嘴,两只胳膊抱着萧御的腰,一脸不满。 燕时一听到提到自己的名字,顿时觉得头上一股浓烟在不停地冒着。 这丫头,算计起人来,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啊! 若不是知道萧王与凤相不和已久,他恐怕都要以为凤凌峰是这丫头专门请来,就是为了叫他留在寿春的了! 看着怀里的小丫头那一副狡黠的模样,萧御忍不住勾起唇角,眼底满是笑意地点头:“是,我倒是忘记了。既如此,那我就不必管了。明日照常启程就是了。” 张笑笑满意地点点头:“嗯!” 燕时要跟着去是没啥指望了,宁远却还想再争取一下,连忙开口:“笑笑,我也要去的!你可别忘了我啊!” 张笑笑笑眯着眼睛转过头来,耸了耸肩:“你怕是也去不成了呢!” 她一脸同情可惜,可眼底却闪烁着狡黠的笑:“凤凌峰来了,印刷厂还在建,你若是走了,我可不放心。” 这可是技术啊! 若是被人偷学了去,她还去哪里赚钱去? 宁远顿时觉得压力山大,扁扁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将两个人留下后,张笑笑便笑眯眯地拉着萧御出了门:“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轻霆吧!你陪我走一趟!” 他给的卖身契实在太多了,可见那些贩卖儿童的人到底残害了多少家庭。 还有家的孩子,都被萧御送回去了。 可那却只有一少部分,大部分还是都是无家可归的。 大约也正是因此,才没有人来找这些孩子吧? 据萧御所说,这些孩子大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最小的不过五岁,最大的也只有十一岁的。 这些人没地方可去,如今被解救,对他们来说,也许还不如被卖掉的。 所以,张笑笑自然而然地便接手了善后的工作。 反正如今她也需要用人。 这一年来,她越来越觉得,没有自己的势力,在这地方当真是寸步难行的。 地点是萧御选的,那些孩子此时都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中。 所幸如今快要入夏了,天气并不冷,在院子里睡觉,只要多盖几床被子,大家挤一挤,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手里的卖身契一大沓,张笑笑压根就没有数,却也知道,人数定然要高达千人的。 即便有了心里准备,这些孩子的身体状况定然不会好的,可真正见到这些孩子的时候,张笑笑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个样子,已经不能说是“不好”了,简直就是太差了,差极了! 当真就是皮包骨头的了。 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连一点肉都没有,皮下便是骨头。 若不是他们还都站着,张笑笑都要以为这些真的是骨头架子,是早已死去多年的人了。 想起卿儿先前被救回来的时候的瘦弱不堪,张笑笑一阵后怕。 若是再晚一些,她的卿儿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为首的孩子是个十一岁的大男孩儿,可他除了年龄和心性外,却没有一点儿地方像个十一岁的孩子。 见到夫妻二人,孩子们纷纷跪下,朝两人磕头:“见过主子。” 张笑笑扭头,看向萧御。 萧御却指了指她:“我告诉过他们,你是他们的主子。” 张笑笑一怔,随即会心一笑:“都起来吧。” 上千人缓缓起身,干瘦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地大。 她如今正需要用人,这些人,无疑将成为她以后的助力。 张笑笑上前一步,走到为首的男孩儿面前,缓缓蹲下身子,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有些腼腆,却还是努力抬着头,摇了摇:“回主子,以前叫什么,我忘记了。后来,他们给我起了名字,叫奴七。” 奴七? 张笑笑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很是不喜。 没有人天生就是奴隶,她更是讨厌人张口闭口便是“奴”。 所幸这孩子没有自称“奴”,就这一点来说,还是可造的。 点点头,张笑笑勾勾唇角:“以后不叫什么奴七了,叫小义,如何?” 小义顿时眉开眼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张笑笑磕了一个头:“谢主子!” 张笑笑抬手扶起他:“小义,你来帮我把孩子们按照年纪,从小到大排起来,可以么?” “是,主子!”小义恭敬地答应一声,转身走到孩子中间,稚嫩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按照年纪列队!” 第163章 他来了 第163章他来了 对于这些孩子的乖巧懂事,以及训练有素,张笑笑很是惊喜。 他们虽都拖着一副瘦弱的身躯,可每个人的背脊却都挺得笔直。 不到片刻功夫,这些孩子便已经整齐地站好,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认真和期盼,同时又带着几分对未来未知生活的畏惧。 张笑笑背着手,慢慢地踱步,走到每一个孩子的面前,与他们对视,打量他们眼底的神色。 这番动作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她才走到队伍的最后。 身边的孩子是这些孩子里面年纪最小的,他的个头刚刚到她的膝盖,甚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 可同样的,他与其他孩子一样,笔直地站着,不动不摇,牙齿却是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这一刻,张笑笑突然有些心疼了。 这些孩子的训练有素并不是为了增强他们的存活能力,而是为了更好地约束他们。若是出错,对他们来说,恐怕将会是一场灭顶的灾难。 “好了,都坐下吧。”地上铺着的被褥虽然并不算厚,在这些孩子看来,却是非常温暖的。 张笑笑一句话,让他们都有些迷茫起来。 坐下? 不罚站了么? 小义也疑惑地看向张笑笑,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眼底盛满了不解和畏惧。 他不敢开口询问,只能用眼睛看着这个可以决定他们生死的人。 张笑笑缓步走到前面去,在一床被子上席地而坐,视线从每一个依旧笔直站立的孩子的脸上划过:“怎么?你们不听我的话?” 方才还柔和的嗓音,这瞬间便已变得严厉起来。 孩子们不敢违拗,他们早已被吓怕了,这种时候会做的,便是服从。 他们连忙都坐了下来,却仍旧是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笑笑抿了抿唇,直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后,才开口:“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子了。” 她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视线从每个孩子的脸上划过,才又继续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对我足够忠诚,那样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主母,轻颜把那个孩子带来了。”进来禀报的是这个院子的管家,也是轻羽卫的人,被萧御派来照顾这些孩子的饮食起居。 张笑笑点点头。 轻颜的手边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经过多日的将养,他如今身上已经长了不少肉了。 小义一见到这孩子,眼睛就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他似乎又有些不敢认似的。 小七却已经挣脱了轻颜的手,朝他飞奔了过来:“哥哥!” 小义一怔,眼眶已红了大半,看着飞奔过来的孩子,急急站起身来,也朝着小七跑了过去:“小七!” 其他孩子见此,眼中都闪烁起了泪光。 兄弟二人汹涌而泣,小义却是最快回神,拉着弟弟询问:“小七,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还以为……还以为……” 那日,那些人带着他们匆匆离开,后来他却发现小七不见了。 在这里,人不见了,那意思便是被卖了。 他因此情绪低落了好久。 小七却抱着哥哥,白皙的脸蛋上写满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成熟和稳重:“哥哥,小七没事儿。是主子和主母救了我。” 小义闻言,心中对萧御夫妇越发感激,拉着弟弟的手,便跪在了张笑笑面前:“多谢主子救命之恩!从今往后,但有差遣,小义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年纪最大的孩子表了态,又有小七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这里,所有的孩子都纷纷地站起来,又“噗通噗通”地跪下,一个接一个地跪在张笑笑面前,跟着小义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原以为还需要再废一番唇舌才能叫这些孩子明白他们如今的处境,却不想只是叫来一个小七,便省了事儿。 成百上千的孩子,铿锵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听在人耳中,如雷贯耳。 张笑笑笑眯了眼睛:“好了,都起来吧。” 张笑笑缓缓起身。 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便不需要多做停留了。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小义,小七,从今天开始,我要你监督大家吃饭。你们饿了太久,如今不能大鱼大肉的吃,厨房做什么便吃什么,厨房给多少,就吃多少,不能多也不能少,等以后你们的身体长好了,厨房的伙食自然也就好了。所以,这段时间,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了么?” 竟还有这样的任务么? 张笑笑话音一落,所有孩子都惊奇而又满含喜悦地看着她。 这样的任务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小七难得露出这样纯真的笑脸,拉着哥哥,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看上去格外地惹人喜爱。 “真的么?”小义仍有些不敢相信。 天底下竟然能有这样的好事么? 这些年来,在那些人的手底下,他们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吃饱饭,睡好觉的了。 张笑笑笑着点头,抬手摸摸孩子的头:“是真的。” 小义越发喜笑颜开,用力地点着头:“好!我一定听主子的话!好好监督大家吃饭!不多吃,也不少吃!” 张笑笑笑完了眼:“好,真乖。” 这里的事情,萧御早已安排妥当。 她来这一遭,不过是来看看,了解一下这些孩子的情况。 如今既然已经了解清楚了,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停留了。 马车重新回到燕公府门口时,宁府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燕时站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时朝街上看上一眼。 直到终于看到府里的马车,他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迎了上去。 赶车的车夫缓缓停下马车。 燕时已经一个纵身跳上了马车:“去书院!” 车夫一愣,没有动弹。 萧御深深地看一眼燕时,才出声吩咐:“走吧。” 马鞭扬起,原本驶向燕公府的马车顿时来了一个急转弯,朝求知书院所在的街道上驶去。 萧御这才慵懒地睁开眼睛,扫一眼一脸严肃的燕时:“燕公可以说了么?出什么事情了?” 张笑笑也拧紧了眉心。 他们一行来到寿春之后,可从未见过燕时这般模样的。 往日即便脸上焦急,大多也不过是装出来唬人的。 可此时的急切,却是由内而外发出的,甚至还带着几分刻意地遮掩。 两双眼睛都落在了燕时的脸上,燕时深吸一口气,撩起窗帘朝外看了一眼,这才缩回头来,压低了声音道:“凤凌峰去了我府上了。” “咦?他去你府上做什么?”张笑笑奇怪地问。 萧御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但看向燕时时,那眼中的含义分明也是在问与张笑笑同样的问题。 燕时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有些哭笑不得:“我也很想知道啊!他一来,就占了我的前厅,若不是我跑得快,怕是也要被他发现的了。哪里还来得及给你们通风报信啊?” “恐怕他早已发现了。”萧御淡声,一双幽深的眸子如古井深潭般,叫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 张笑笑皱起了眉头。 燕时也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眼睛停在萧御的脸上。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那个少年可是极其厉害的,连凤相那老家伙都要高看几眼的人物啊! 他如今能悄无声息地跑来寿春,又没有一点儿征兆地跑来他的府邸,那么自己的这一番动作,恐怕早已都收到了他的眼中了。 想到这里,燕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常年的征战生涯,让他早已忘记了“害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是这一刻,他分明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不适感。 那东西仿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专要寻找他的踪迹,让他不寒而栗。 沉默中,大街上的热闹早已被屏蔽在耳朵外。 直到马车停下来,燕时才回过神来。 马车上却早已没有了方才那两人的踪迹。 掀开车帘走出去,车夫正站在马车旁,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马鞭:“你主子跟主母呢?” 车夫朝书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向燕时示意,那两人已进了书院了。 燕时连忙下了车,朝书院内走去。 周围的人见到燕公,都纷纷行礼。 可此时的燕时,却不再如前些日子他们见到的时候那般和蔼可亲,反而带着一股子凌厉和嗜杀,叫人不敢亲近。 书院门口的门房是认识他的,见到他也不拦着,眼看着他走了进去。 燕时径直朝卿儿和宁律所在的房间而去。 张笑笑和萧御来书院,自然是来看卿儿的。 可是,还未走到,便在半路上听见了人声。 声音是从一片竹林中建起来的凉亭中传出来的。 丝丝人声,伴随着竹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传入燕时的耳中,却叫他觉得遍体生寒,不由得抬了抬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下钻出来,抱住了他的脚似的。 “王上说笑了,凌峰连一双脚都是废的,速度如何比得过王呢?”听上去温雅的嗓音,却叫人的心脏都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这声音,但凡是听过的人,再次听见都不会忘记。 这正是凤相那位神秘的养子,凤凌峰的声音! 这人看上去谦谦君子,如玉公子的模样,脸上也总挂着淡淡的笑容。 可那笑容却从来都不达眼底,你若接触多了,自然明白,他是怎么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这世间,能笑着结束人的性命的人并不多,而这凤凌峰却是其中之一。 这世间,能让别人笑着赴死的人也并不多,而凤凌峰恰巧又是其中之一。 燕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竹林深处的拿处本是用来给学生们乘凉的八角凉亭。 那里此时一片祥和,可在这祥和之下,却是萧条肃杀。 第164章 合起伙坑人 第164章合起伙坑人 张笑笑嘿嘿一笑,上前两步:“原来是凤公子啊!久仰久仰,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她说着话,一只手已经朝面前轮椅上的男子伸了出去,一派友好。 凤凌峰挑了挑眉,眼中的笑意不减,眼底却升起一丝浓厚的兴趣:“张娘娘,久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绰约,如天仙下凡。” 凤凌峰的手很瘦弱,可同时却又很有力。 萧御没有阻止两人之间的接触,却在两人双手刚刚握住的时候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张笑笑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似的,对眼前的如玉男子笑得羞涩:“是吗?多谢凤公子夸奖啊!” 既是听过凤凌峰的名字,大多数人便也都听过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了。 虽然他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可手段却比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要残忍。 萧国百姓皆道萧王嗜杀。 唯有官场上的人才知道,萧王的嗜杀与凤凌峰相比,倒更让人容易接受一些的。 萧王动手,向来让人死得很痛快的。 但若是落在凤凌峰手中,那便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了。 落在萧王手中,你会感叹生的美好。 而落在凤凌峰手中,所有人都会认为其实死,也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眼前女子,眼中闪烁着好奇而灵动的光,好似对他的可怕闻所未闻的样子。 凤凌峰不相信,萧御没有将他的可怕之处告诉这个女人。 那眼前女人的表现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确实并不怕他的;而另一种,却是她在俨装不怕他。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女人都是不能小觑的。 凤凌峰眼底不经意间闪烁一抹兴味十足的光,那抹从不达眼底的笑意却有了渐深的趋势。 夏日的风偶一吹过,都带着暑热,叫人很难受。 凉亭周围竹林掩映,吹来的夏风被过滤了暑气,吹到人身上的时候,凉飕飕的,很是舒爽。 下课的钟声铛铛想起,回荡在书院的每一个角落。 孩子们的欢呼声和笑声伴随着钟声响起,渐有压过钟声的意思。 张笑笑眯着眼,朝亭外看去,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求知若渴,以及在这个年岁的孩子,本该有的纯真。 “娘!”一下课,卿儿便跑了出来,拉着宁律玩。 谁知,一处教师,视线便自然而然地寻到了那抹熟悉的倩影。 卿儿顿时松了拉宁律的手,朝张笑笑飞奔而来,脸上的笑容都化作了惊喜。 他真的没有想到,娘亲会突然来书院看他的。 刚过上课的时候,他还在想娘亲呢! 下课就见到了。 老天爷一定听到了他的祈祷。 稚嫩而软糯的声音,只是一声,便已牵动了张笑笑的整颗心。 一转头,那抹小小的身影已经欢呼着朝着她奔来。 张笑笑眉眼笑弯,蹲下身来接住孩子的身体。 “娘,你怎么来了?”卿儿开心地用两只小小的胳膊抱住张笑笑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开手的。 宁律随之赶来,走到张笑笑身边,眼底都是羡慕。 张笑笑伸手,一左一右地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娘来看你们啊!上课的时候有没有乖乖的听夫子的话?” “有!娘,卿儿都乖乖听话的!”卿儿举着小手,认真地回答。 张笑笑笑着抬手摸摸孩子的小脑袋,以示鼓励:“卿儿真乖!那律儿呢?” 原本还羡慕卿儿的宁律,这下子得到了张笑笑的关注,也忍不住笑弯了眼,别扭地撇过头去:“我可比你家的小萝卜头厉害!” 张笑笑不由嗤笑一声,同样摸摸宁律的小脑袋:“好,两个都乖!” “夫人真有福气。”凤凌峰适时插嘴,眼睛却着落在张笑笑的身上,眯着眼笑看着这一幕温馨的画面,心中有些羡慕。 同样是孤儿,那孩子比他要幸运太多。 能得这女人的照顾和疼爱,该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一件事吧? 若他能得到,便是拿这天下与他换,他也是不肯的吧? 他突然有些明白萧御这一年来从不回宫的原因了。 和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她在哪里,阳光便在哪里,家便在哪里,谁还愿意回那个冷冰冰的宫殿呢? 凤凌峰的声音成功的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卿儿皱着好看的眉头,指指他:“娘亲,他是谁啊?” 孩子的眼睛中只有疑惑,再没有旁的任何情绪。 孩子的世界总是比大人的要来得单纯太多。 在他们的眼睛里,只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多的只是因为他与他的爹娘在一起而产生的好奇。 张笑笑缓缓起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弯着腰向两个孩子介绍:“这位公子姓凤,比你爹爹小,你该叫凤叔叔的。” 没有那些让人羡慕的身份,没有那些无数人敬仰的地位,他只是姓凤的一位公子,孑然一身,仿佛那些过往都与他无关。 原来在她眼里,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一刻,凤凌峰明白了为什么从张笑笑眼中看不到一丝警惕或者害怕,反而满满都是坦然和温和。 她无需伪装,这样的女人,这份胸襟,她本就不怕他的。 虽然这个结论让他心里有些异样,可该死的,他却很是喜欢这种感觉。 他不是世人眼中病入膏肓的凤公子,不是百官敬畏的凤凌峰,不是人人羡慕同时又可怜的凤相养子…… 他只是他,只是他自己而已…… 卿儿乖巧地抱着拳,向凤凌峰行礼:“卿儿见过凤叔叔。” 孩子软糯的声音清脆可人,纯净地仿若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凤凌峰怔愣了许久,眼底的笑终于渐渐弥漫开来:“你好。” 他淡声开口,难得地回应一个孩子的问好。 宁律也与卿儿一样,恭敬地施礼:“见过凤叔叔。”随即,又多问了一句,“凤叔叔,你认识凤凌峰么?” 凤凌峰一怔,眼底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漩涡一般的杀意。 这孩子看年纪不过十岁左右,竟也识得他么? 他先前从未听说过这孩子,调查萧王和这女人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孩子的消息,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似的。 可这凭空冒出来的孩子,居然知道他么? 凤凌峰眼神变化的瞬间,萧御眸底的漩涡也已瞬间凝聚,冰寒的冷芒如一把把冰锥,毫不客气地刺入凤凌峰的身上。 宁律却似无所觉一般,固执地看着他。 张笑笑的脸上依旧淡笑如初,她微微垂首,看着宁律:“律儿怎么突然这么问呢?律儿认识凤凌峰么?” 宁律一只手将卿儿挡在自己与张笑笑的怀抱间,挡住凤凌峰射过来的充满杀意的寒芒,倔强地抿着唇,逼迫自己回视凤凌峰的视线。 听见张笑笑的问话,他歪了歪脑袋:“我听爹说过的。” “小朋友,你爹是谁啊?”目光的交错不过是瞬间,杀意的收放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让人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一刻,凤凌峰一如既往笑得和善,一如既往笑意不达眼底,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不过是人的幻觉罢了。 宁律摇摇头:“他呀!” 他的手指向在一旁业已恢复常态的萧御。 萧御此时正端着一杯茶,淡饮其中茶水,又似不过只是一个动作,那杯中的茶水甚至都未碰触到他那双单薄的唇瓣。 宁律这话,让他微微一愣,从茶杯中抬起眼来看他一眼,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心中却是万分好笑。 他与她至今未圆房,儿子倒有了两个了。 对于宁律的回答,张笑笑也是有些震惊的。 凤凌峰对此却仿佛已然知晓似的,继续诱导:“那你爹怎么说凤凌峰的?” 因为宁律自出现起,便没有叫过张笑笑,凤凌峰心底早已将他归入张笑笑的儿子一列了。 这女人能收养一个,便能收养第二个的。 看她对这两个孩子的态度,同样的温和,同样的慈爱。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那是只有母亲对孩子才有的眼神。 所以,相对于当事人来说,他这个外人倒是显得坦然多了。 宁律耸耸肩,嘟着红润的小嘴,任由清风撩动着自己的发丝,仍旧固执地将弟弟护在身后:“爹爹说凤凌峰很有钱啊!” “哦?没有其他?”凤凌峰的目光淡淡地从萧御的脸上扫过,眼底有一丝疑惑。 向来古人都说,童言无忌,最是真诚的。 所有人都认为,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凤凌峰有些不知道该信还是该疑了。 张笑笑不由得勾起唇角,强忍着笑意。 律儿真是太有才了!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聪明可爱呢?让她也不由得想当一次脑残粉,将他从宁家偷出来了! “对啊!爹爹说了,凤凌峰以后会来寿春的。到时候,我就可以收到好多礼物了!” 宁律的双眼泛着激动的光,说到这里,他好似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被人询问,连忙又补充一句,“凤叔叔,你到底认不认识凤凌峰啊?他是不是真的很有钱?你说他会不会给我买很多礼物啊?凤叔叔?” 张笑笑在心底笑得差点儿抽搐。 宁律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真是太腹黑了!阴死人不偿命的啊! 这么小就这么腹黑,那长大了还了得? 卿儿无辜地眨动着眼睛,听到宁律说“好多礼物”的时候,他也双眼冒光地拽住宁律的一角:“哥哥,我也要礼物!要好多好多礼物!” 张笑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这对活宝是谁家的啊?真是太可爱了! 这是合起伙来坑人啊! 第165章 招黑体质 第165章招黑体质 两个孩子纯真的话语,让凤凌峰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半晌之后,只能应付一句:“嗯!认识。” 可孩子的问题却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了。 宁律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那凤凌峰是不是很有钱啊?” 看着那双纯真又可爱的眸子,凤凌峰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己很有钱么? 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没什么钱,穷光蛋一个。”凤凌峰继续敷衍了事。 宁律有些失望,垂下小脑袋,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半晌,他又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还是一如先前那般光彩明亮:“那凤叔叔,你有钱么?” “我……” “哥哥,你真笨!你看凤叔叔身上穿的衣服那么好看,这个椅子看上去也好漂亮的,他当然有钱了!” 不等凤凌峰自己回答,卿儿便一脸鄙夷地替他做出了应答。 所以,在他眼里,能穿上好看的衣服,能坐上漂亮的椅子,就代表有钱了么? 这是什么逻辑? 凤凌峰被这两个孩子搞得有点儿头大了。 宁律了然地“哦”了一声,立刻将自己的两只小手伸到了凤凌峰的面前:“凤叔叔,你还没有给我们见面礼呢!” “见面礼?”凤凌峰疑惑地看看宁律小小的手掌心,又不解地看看他的脸。 孩子认真的眼神半点儿不见撒谎的迹象。 凤凌峰不由得又看了看张笑笑。 所以说,这确实是她教孩子的么? 要向人要见面礼? 就这一点来说,凤凌峰可真是冤枉张笑笑了。 她可从来没有教过这两个孩子,要向别人要见面礼的。 不过,但凡她领着这两个孩子出去,不管是见到谁,只要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大多会因为这两个孩子实在太可爱而送他们一点儿见面礼的。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倒是习惯了这种叫做“见面礼”的东西。 只是,她可没有想到,宁律这皮猴子会这么聪明,居然知道向凤凌峰要见面礼。 而且,这孩子一开口就问他是不是凤凌峰,难道他真的认识凤凌峰么? 张笑笑不得不这么想。 若是宁律当真听过“凤凌峰”的名字,那到底是宁远告诉他的,还是他爹真的曾经向他说过“凤凌峰”其人? 张笑笑如今对宁远的大哥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到底是怎么样的男子,能生出这么机灵的孩子来? 又是什么样的男子,在妻子被人换了多年的时光里,对此一无所知? “对啊!大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要送给我们见面礼的!”宁律说得一脸理所当然,“娘说,这代表长辈对我们的祝福!卿儿,你说是不是?” 卿儿看似懵懂,呆头呆脑地只顾点头:“嗯!哥哥说得对!哥哥说的都对!我也要见面礼!我要快快长大!” 看着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凤凌峰竟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他压根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他可以耍阴谋算计,可以耍手段,要杀人,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即便对方是小孩子。 可此时,对面这两个皮娃却难住了他。 他从没有过与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尤其是面前这两个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爱的小东西。 他们的父母就在旁边,而他清楚,此时并不是动手的好时候,也最不适宜撕破脸皮的。 他没有什么立场。 以往帮着凤相,也不过是因为他对自己有养育之恩,而他正好也无事可做而已。 可此时,他突然不想杀人了,竟从心底升起一股疲惫感。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苏醒过来,伸展着懒腰,诉说着一种他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诉求。 燕时在外面看得一阵心惊胆颤。 他真为那两个敢在毒蛇嘴里拔牙的小家伙捏一把汗。 张笑笑有些无奈地抬头看向凤凌峰,歉意一笑:“抱歉,这两个孩子被我宠坏了,你不必当真的。” 宁律和卿儿同时不满地噘起小嘴,很委屈,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张笑笑极力憋着笑,才让自己不至于喷笑出来。 许多时候,忍笑也是需要一定的功力的啊! 两个孩子却似乎浑然未觉自己所造成的巨大破坏力,扭过头去,不再看凤凌峰,两个小脑袋瓜凑在一起,似是要背着大人商讨什么。 他们悄声说着话,可声音着实称不上“小”,在场的几人都听得分明,凤凌峰的嘴角更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卿儿,这个凤叔叔好小气,我们以后见了他都不喊他,好不好?” “好,我听哥哥的!” “他都不给我们见面礼,等我回头在娘亲和爹爹那里打听他住在哪里,我们就抱着欢子去他门前拉屎撒尿,好不好?” “好!还要把刘大毛家扔掉的那些烂东西都倒到他家门口去!” 张笑笑:“……” 萧御:“……” 凤凌峰:“……”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俩孩子居然这么算计他! 算计他也就罢了,居然还叫他听见! 他真怀疑这俩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还是真的是在商量着这么干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去跟刘大毛说一下。”宁律最后点头。 两个孩子商议定了,才乖巧地抬起头来,牵着小手,面朝张笑笑,认真地说着:“娘,快上课了,我们要去上课去了。今晚我们要去刘大毛家玩!” 张笑笑实在有些忍不住嘴角的抽搐,点点头,再看向凤凌峰时,不由有些同情起他来了。 这人怕是孩子克星,一来就引起这俩宝的敌对了! 凤凌峰很是无语,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到底要不要送他们见面礼,以免除日后出门遇到的尴尬呢? 可他此时身上着实是什么东西都没带的,要送礼物,可真是拿不出手啊! 得到张笑笑的首肯,两个孩子又转向萧御:“爹,我们上课去了。” 萧御依旧淡定自如,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那不停抽动的眼角,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等两个孩子跑远了,张笑笑才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口干舌燥,肚子疼得直抽筋。 凤凌峰一脸黑线,看着张笑笑,抿着唇角,不肯说话。 若是可以,他现在真想在风中凌乱一阵子! 萧御宠溺地看着身边的小女人,手中的茶杯已然放下,一手搀着她不让她倒在地上,另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帮她顺着气。 “哎呦!笑死我了!凤凌峰,你是不是招黑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孩子这般认真地商量要怎么对付一个人呢! 而且,从一见面开始,这两个孩子,似乎都对凤凌峰表现出了若有似无的敌意,好似凤凌峰是他们多年不见的仇人似的。 这一点,着实有点儿类似21世纪的某些明星,天生一副招黑体质,不管做什么,都会被骂,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同样会被骂…… 唉!活着真是艰难啊! 张笑笑越发同情起凤凌峰了。 萧御无奈地笑着:“好了,再笑该不舒服了。”她都开始咳嗽了! 张笑笑又咳了好一会儿,才在一阵竹影摇动中缓缓停了下来。 凤凌峰脸上的笑意早已坚持不住,黑着一张脸,蹙着眉头:“你家的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养的?” 那简直就是两个小魔头! 看上去天真可爱,乖巧懂事的样子,偏偏算计起人来却是丝毫不手软的啊! 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怀疑,若是真被那两个小家伙知道了他的住处,他们真的会带着那个叫“欢子”的去他家门前拉屎撒尿,也绝对会去那个什么刘大毛家把他们家不要的东西都扔到他家门口的! 张笑笑无奈地耸了耸肩:“就这么养的呀!同样吃五谷杂粮,同样吃饭喝水。” 她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其实根本没有脚他们什么,不过是告诉了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以及遇到事情的处理方式而已。 最重要的还是这俩孩子聪明! 张笑笑一直这样觉得! 凤凌峰的眼角继续忍不住抽搐:“有一个已经叫人头大了,你家还有两个,这是打算祸害多少人啊!” 张笑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哈哈!我家这两个可是乖巧的很呢!平时很是听话的!大约是你长得太不像好人了,所以他们才会变身小魔头的!” 两人的这番谈话,竟不是敌对的样子,竟有些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萧御在一旁听着,视线始终没有从张笑笑的身上移开半分。 他眼底宠溺浓郁,温柔如水,几乎都快要溢出来的。 凤凌峰:“……” 所以,他是天生了一副惹小孩子讨厌的体质么? 还是天生了一副惹人讨厌的体质? 他真是很心累的,好么? 见凤凌峰一脸吃瘪的表情,张笑笑不再调侃他,抬手一脸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你仍需努力啊!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以后还是改改这皮笑肉不笑的臭毛病吧!” 凤凌峰一愣,扭头看看自己的肩膀。 女子的手已经收了回去,那里却似乎还残留着她手掌的温度。 燕时吓得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 萧御也警惕地看着凤凌峰。 传闻中,这人是最受不得有人碰他的,一旦触碰,非死即伤。 张笑笑却好似浑然未觉危险的到来,仍旧笑意浓郁。 让萧御和燕时吃惊的是,凤凌峰只是侧首看着自己的肩膀,直到张笑笑拉着萧御离开,也未再说一言。 他的眸底涌动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萧御却分明看到了,在转身离开凉亭的刹那,身边的女子眼底划过的那一抹戾气。 第166章 继续未完的事 第166章继续未完的事 书院门口停着的马车上,卿儿和宁律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等候。 张笑笑牵着萧御的手,以最快的速度出来,然后上了马车。 轻霆赶着马车,向燕时点头示意之后,调转马首,扬长而去。 马车一路疾驰。 张笑笑一左一右地抱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也乖巧地依偎在她身旁,只字不言。 萧御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眸子中渐渐升起的冷意,完全不加以掩饰,只是一眼,便足以叫人看得真切。 “娘……”卿儿弱弱地唤她一声,声音软软糯糯中又带着委屈。 他们还未回到教室里,就被轻霆带了出来。 一直等着张笑笑和萧御上车。 他们虽小,却也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 那种难言的压抑,虽然他们不说,却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尤其此时,张笑笑的脸色着实难看地紧。 两个孩子噤若寒蝉,一动不敢乱动的。 这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似在张笑笑的世界里猛然划出一道光来。 她猛地回神,眼底带着几分茫然低下头来:“卿儿,怎么了?” “娘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卿儿两只小手紧紧地扒拉着张笑笑的胳膊,不肯松手,似乎生怕一松手,张笑笑便再不理他了,他便再也没有娘亲疼爱了。 宁律也是难得乖巧地蜷缩在张笑笑的身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笑笑,纯真清澈的眸子中写满了害怕和畏惧。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姨姨,如果可以,他好想叫她“娘亲”啊! 他不想被扔下,不想一个人。 两个孩子的目光如一湾清泉一般照进张笑笑的心上,让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一颤,下意识地将两个孩子紧紧抱住:“没有,娘没有不开心。你们两个刚才很聪明,娘很开心。” 一听到说刚才的事情,宁律和卿儿都笑弯了眼。 宁律更是得意地扬了扬头,朝卿儿道:“看吧!听我的话,绝对没错的!他是个坏蛋,专门欺负小孩子的!” 卿儿扁了扁嘴:“说的你好像不是小孩子似的。”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啊!”宁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抬手拍拍卿儿的小脑袋,“我已经长大了,是大人了!” “哼!你明明还很小!”卿儿对此很是不满,宁律已经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充当大人的角色了。 这一点真是让他非常讨厌的! 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小,一直小小的,怎么都长不大呢? 他好像快点儿长大,变成像爹爹一样厉害的男子汉! 那样他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不让坏人靠近娘亲! 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跑! “你看,我比你长得高!所以,我是大人了,而你还是小孩子!”宁律一脸认真,似乎对自己已经长成大人这一点很是肯定。 垂首看着两个孩子拌嘴,张笑笑的唇角缓缓地扬了起来。 萧御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拿下颌轻轻地蹭着她柔软的发丝:“笑儿,你认识凤凌峰么?” 他想了许久,才觉得问出这个问题。 走出凉亭的那一刻,她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冷冽绝不平常。 他相信,自己对她已经了解许多,却总是在某一个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不过磷毛一角,甚至压根称不上了解。 她分明出身东南沿海,分明是渔家女,可却不识水性。 分明只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子,却偏偏知书识礼,脑袋里装了那么多于国于民有利的东西。 谈起朝政来,她甚至比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更加精通。 萧御有些迷惑了。 身边的这个女人,到底还是不是当初他所认识的那个? 两年的宫廷生活,足以将她改变的如此彻底么? 张笑笑轻轻抿了抿唇,想了许久,脑袋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 她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好像认识,可是又忘记了在哪里见过的。” 那种熟悉的感觉,能将她逼疯。 见她不似说假,眉头深锁,萧御也不再逼问。 抬起双手,放在她的额角,如玉冰凉的手指轻轻地帮她揉按着。 张笑笑舒服地闭上眼睛,歪着脑袋靠进萧御的怀中:“萧御,若我想起来,一定告诉你。” 她甚至不知道那段关于凤凌峰的记忆到底是来自于现在这具身体,还是属于原本的她自己。 这时候,她觉得好像身体里住进了两个人。 一个是原来的张笑笑,一个是她。 这种感觉让张笑笑心惊,心脏不自禁地加速跳动,她有些害怕。 若是果真如此,这具身体里住进了两个灵魂,那么是不是代表,她是抢了别人身体的那个? 那在岁月长流中的某一个节点,现在的她会不会完全消失,变成无处着落的孤魂野鬼?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张笑笑几近贪婪地呼吸着独属于萧御的气息,企图能让这种感觉再真实一些。 以后,她是不是就要离开这个男人的怀抱了? 这个温暖的怀抱,是不是将不再独属于她? 所有的胡思乱想通通涌入脑海中,张笑笑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被抽离了出去,她极力地想要抱紧双手,抱住萧御,可是两只手臂却从萧御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她吓坏了,不停地叫着萧御的名字。 她不要走!她不要离开! 不要! “不!”一声惊呼,恍若雷霆炸响,瞬间将所有的幻觉抽离开去。 耳边鸟语嫣然,鼻端嗅到的是淡淡花香,阳光明媚地洒在脸上,温暖而慵懒,叫人不想睁开眼睛。 “笑儿?”熟悉的嗓音近在耳旁。 张笑笑睁开眼睛,睡意朦胧的眸子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眼角微凉。 她抬手去擦,却擦到满手的泪水。 她哭了? 张笑笑有一瞬地迷茫。 “笑儿?”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焦急。 张笑笑微微抬首,便撞入一双满含深情的眸子。 男人担忧地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眸子中满是焦急和恐惧。 张笑笑微微一愣,仍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娘,你醒了?快下来,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花花!”软糯的声音中满是欢笑。 张笑笑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车厢里,而身边的男人正紧紧地拥着她。 阳光从车窗中折射进来,夏日的暖阳暖烘烘的,照在身上,格外地舒适。 她微微抬手,张开五指遮挡阳光,看着阳光如调皮的孩子一般从自己的指缝中偷溜过来,钻入眼中,一种真实感油然而生。 她不由得一喜,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半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释然。 见她不再哭闹,萧御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学着她的样子举起手来,然后张开五指,轻轻地扣住她的手指。 十指交错,如他们的心此时正紧紧地贴在一起。 真实的触感终于将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驱散。 张笑笑回握住萧御的手,心中从未有过的满足。 还好,还好这一切都是真的,还好她还可以拥抱他:“萧御,回去之后,我们把剩下的事情做完吧?” 女子清朗的声音缓缓说出这句话,如叮咚泉水般悦耳动听。 萧御微微一愣,不大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及至转头看她,不经意间瞧见她已殷红一片的脸颊和耳根,这才明白,她是在说,那日成亲的时候被打断的步骤。 心中一喜,他扭过头去,抱着她,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压抑下激动不已的情绪,他轻轻地回应:“好。” 似是怕吓着她。 “娘!你看!”车帘突然被人撩开,一缕阳光乍然闯进来。 卿儿手中捧着一束开得正艳的花,一双璀璨的眸子中满是纯真的笑。 在看到车里的情形时,他连忙丢了花,捂住眼睛:“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虽这么说着,那只捂住眼睛的小手却悄悄张开一条缝隙,一只大黑眼珠滴溜溜转着,里面全是童真和狡黠。 张笑笑本就羞涩难当,刚说了那样的话,就被卿儿撞了进来,早已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萧御知道小妻子脸皮薄,生怕激怒她,导致自己好不容易谋来的福利被收回去。 这种时候,当然要好好护着妻子了! 他已起身,颀长的身影将羞红了脸的女人挡在身后。 卿儿还想偷看,一睁眼便正对上萧御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车帘,就往轻霆怀里跳:“轻霆,快救我!爹爹恼羞成怒了!快救我!哥哥,我们快跑吧!爹爹要打屁股了!” 孩子的活泼逗得张笑笑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缓缓坐直身子,有些无奈:“这孩子,你说到底像谁啊?那股子机灵劲儿,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外面传来宁律十分淡定又沉稳的声音:“那是你自己笨,谁叫你不懂得审时度势的?活该!你自己犯的蠢,自己承担,别想扯上我!我才没你那么笨呢!真是笨死了!” 宁律一派小大人的模样教训着弟弟,每句话都不离“蠢笨”。 卿儿也不恼,从轻霆怀里下来,小跑到宁律身边,嘟着嘴,不满地叫嚣着:“是你说让我给娘亲送花花的!我不管!我要告诉娘亲去!是你让我去的!要打屁股,也让爹爹打你的屁股!哼!” 宁律连忙站起来,捂住弟弟的嘴:“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可千万别说了,我给你做弹弓,教你打水漂?” “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打水漂还是娘亲教你的!哼!我也会!看着啊!”两个孩子笑闹着,早已忘记了方才争执的事情,开心地扔起了石头。 张笑笑一脸黑线,半晌无语。 她这算是被两个小萝卜头给算计了么? 第167章 孩子们该笑话了 第167章孩子们该笑话了 看着张笑笑吃瘪的样子,萧御心情颇为愉悦地弯起唇角,眉眼间尽是难掩的笑意。 她这般生动的模样,他最是喜欢。这样的她,才像是真正活着的。 想起她这些日子的忙碌,萧御不由心疼。 回过身来,已掩下眼底的愧疚,他轻轻抱住她:“笑儿,该下车了,不然孩子们该笑话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张笑笑脸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焰,又再次“腾”地燃了起来,看上去格外地娇艳。 萧御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一番。 张笑笑心中一颤,连忙跳了起来,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直直地往车厢外冲去。 “笑儿,你不是说了要继续么?”萧御好笑地看着张笑笑的背影,这一刻,没有人看到他业已泛红的脸颊和耳根。 身体的反应实在超乎他的预料的,只能说他食素太久,太过想念荤腥的味道了。 张笑笑连头也不会,也不理会他,径直跳下车去:“我说了,是回到下洼村的时候!如今还未入夏,阳光正好,我还要好好游览一番呢!” 萧御轻轻勾起唇角,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上次从金陵城出发前往千门城,一路上,她的眼睛只要有空,总是着落在周围的花草树木上的。 看到美好的风景的时候,她嘴角总是会不自觉地嗪上一抹明媚的笑。 那笑容比阳光更加耀眼。 他喜欢她开心的样子,喜欢看她笑得像个孩子。 所以这一次回下洼村,他特地选择了一条并不崎岖,却风景极美的路。这一路上,她可以尽情地赏阅美景。 只是,他现在却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了。 回到下洼村,还不知在何年月的啊! 这小女人若是早说给他开荤,他肯定选最近的一条路,日夜兼程! 如今,只能暂且再委屈委屈自己了。 来日方长。 她欠下的债,他总能讨回来的。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到处都充满了宁和美好。 张笑笑正为眼前的景色而诧异欣喜,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冷得她直打了个哆嗦。 她奇怪地抬头望望天:“真是奇怪,天气很好啊!都快夏天了,怎么还会冷得发抖?” 她兀自呢喃,撇撇嘴,将此事丢在一边,不再理会。 想不明白的事情,她总是不愿意去浪费时间纠结的。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享受大好的光阴。 重山叠嶂,苍翠欲滴,入眼处的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山峰一层叠过一层,最高的地方高耸入云,不见顶在何处。最低的地方,也有云层环绕其间,看上去如云山雾境。 山下是一条清澈蔚蓝的小溪。 小溪缓缓流淌,在不远处的地方汇聚成一湾湖泊。 两个孩子正站在湖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嬉笑着,不时弯腰捡起两颗扁平的石头,歪着小小的身体,往湖里扔着石头。 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子很大,一眼望不到边的。在阳光下,葱翠的树叶随风摇摆,在地上印出斑驳的光影。 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路,道路两边栽满了松树。 道路很是崎岖不平,但马车一路行来,她竟未感觉到颠簸。 可见轻霆驾车的技术实在很是高超的。 轻霆此时正站在两个孩子身后,小心地护卫着。 此情此景,真是叫人心旷神怡! 张笑笑不由扬起唇角,缓缓朝两个孩子的身边走去。 萧御刚刚下车,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站在湖边的纤瘦倩影。 她一身湖水蓝的襦裙,站在湖边,张开双臂,微微仰头,似在感受着这山林中的微风,又似是在感受这片空间的静谧。 那一头乌黑的发丝随风轻动,如同柳枝随风而舞。 远远看去,她竟似已融入画中。 两个孩子站在她身边不远处,偶尔转过头来看她,稚嫩而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和眷恋。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画中,与他的妻儿在一起。 快步走过去,双手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胸前。 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温暖,张笑笑并未睁眼,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微微侧首,靠入身后的怀抱中。 空气如此静谧,时光如此美好,没有人舍得打扰这份宁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仍旧明亮,四周的空气仍旧静谧而清新。溪水哗哗地流动着,带着特有的清冽节奏。 有时候,只要听到这声音,你就会知道,这水是多么地清澈,多么地凉爽。 张笑笑耳朵一动,迅速睁开双眸,朝不远处的湖面看去,眼中尽是惊奇。 两个孩子也是惊讶地叫了一声,两双眼睛齐齐地看向湖面,与张笑笑的视线落在同一个着落点上。 张笑笑不由得朝周围的几人看了看。 看见两个孩子有些呆愣的眼神时,她也不由得心中一喜。 她果然没有听错! 萧御的眸子中也染上了一抹惊奇和诧异。 轻霆站在两个孩子身后,表情和动作与两个孩子如出一辙,同样的睁大眼睛和嘴巴,眼底满是惊奇之色。 轻轻推开萧御的手,张笑笑连忙向前跑了几步:“萧御,你看清楚是什么了么?” 她刚才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上悦动的声音呢! 萧御摇摇头:“速度太快。” 张笑笑有些讶异。 连萧御都没有看清楚,那这东西的速度是得有多快? 难道要超过光速了么? 她心中越发好奇了。 心中有一个念头,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湖边。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两个孩子小跑着跑到张笑笑身边,一左一右地拉住她的裙裾。 面对新鲜事物,他们的眼中不见半分畏惧和恐慌,满满都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好奇。 “娘,好大的鱼啊!”他们刚才听到好大的水声呢!还看到好大的鱼从水里跳出来了呢! 张笑笑垂首,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却并未说话。 她微微侧首看向萧御,用眼神询问他方才的东西可是鱼。 萧御摇摇头:“我没有看清楚,不能确定。” 虽然心中觉得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大的鱼,但一向极为谨慎的萧御在说话的时候,还是留下了余地。 有时候,他没有见过,并不代表不存在的。 这些日子,他已经见识了太多了。 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张笑笑又重新回过头来,注视着水面。 水面一阵波动,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卿儿惊喜地叫了起来:“娘!又来了!又来了!好大的鱼啊!哇!好大的鱼啊!娘!好大的鱼!” 他一个劲儿的叫着,声音中是难以压抑的兴奋。 水面上一庞然大物迅速越出,又迅速钻入水中,速度快得惊人,肉眼很难分辨的出来。 它正向着他们的方向移动着。 张笑笑心中讶异不已,不由得转头又看了一眼萧御:“这次看清了么?” 她想让萧御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因为,她方才竟看清楚了那东西运动的轨迹,以及它的模样! 然而,最终得到的答案,到底是要让她失望了。 萧御仍旧摇了摇头:“没有。只隐约瞧见大约是蓝色?或者黑色?” 萧御有些不大确定。 但越是如此,他心中便越是提高了十万分的警惕。 意识到那庞然大物正在朝着湖边靠近过来,他快步走到妻儿前面,张开双臂,如一只护着幼儿的老鹰,将他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脚也不停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卿儿,律儿往后退,不要再往前了。那不是鱼,免得伤到你们。”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在未完全确定它的安全性之前,萧御是不会拿妻儿的性命冒险的。 从生下来,他的人生便充满了赌局,他也一向如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一般,常常孤注一掷。 然而,在妻儿身上,他认怂了。 他承认自己是赌不起的! 无论输赢,他都不会拿他们去赌! 卿儿和宁律很是听话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却又因为太过好奇而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轻霆此时也回过神来,见到萧御的动作,连忙过去一左一右将两个小主子抱了起来,急急地往后退去。 他一向知道萧御的心思的,这种时候,自然是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即便他也十分好奇那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但此时却并不是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时候。 保护主子的安危,永远是身为暗卫的第一要务! 一行人越退越远,渐渐退到了马车边。 萧御护着张笑笑,时走时停。 张笑笑早已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模样,却依旧伸长了脖子不停地注视着水面想要确认一番。 然而,跳出来两次之后的庞然大物,此时却骤然销声匿迹了似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水面,想要看清楚那东西的本来面目。 走到马车边,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萧御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拉车的马儿突然焦躁不安地开始踏着蹄子,似是想要挣脱桎梏着自己的缰绳似的。 轻霆连忙走过去,确认已将缰绳拴好,这才放了些心。 然而,那马儿却越来越焦躁不安,甚至开始不停地往树上撞去。 张笑笑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岸边的位置,不再继续看向水面。 不知为何,她心底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那东西已经不在水中,此时已然爬到了岸边来了。 第168章 人鱼公主 第168章人鱼公主 轻霆和萧御的神经紧绷着。 卿儿和宁律用充满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水面。 张笑笑紧抿着唇,脑海中渐渐汇聚出一种生物的形态来,让她既惊又喜,同时又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脚底板升起,叫她不寒而栗。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有些懵懂,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是。 萧御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拦住她的腰身,身体做出防御的姿势,似是随时准备着以命相搏,为她和孩子谋出一条生路。 意识到萧御的动作,张笑笑不由蹙了蹙眉,连忙紧紧地回握住萧御的手,声音认真而不容置疑:“萧御,你可记得曾答应过我什么?” 萧御微微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地微微侧首看一眼身旁的女子,眼角的余光却依旧停留在湖面上,注意着湖水中的异动。 看到身边女子认真的眼神,他微微一顿,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要说话,卿儿又再次拍着小手,欢快地叫了起来:“娘!来了!大鱼爬上来了!哇!好大的鱼啊!哥哥,你看,好大的鱼啊!” 萧御心中一惊,连忙后退数步。 眼角已然看到那缓缓地爬上岸来的庞然大物。 这庞然大物竟赫然长着一张人的脸,姣好的容颜上,五官精致完美,好似集齐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独得天地眷顾的。 那容貌,竟是个娇柔动人的女子。 她一头长发乌黑发亮,从水中缓缓地被拉上来,却不见一丝水汽。 上身仍旧拥有与人不相上下的身形,两条细嫩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白皙滑嫩,甚至比这世间的任何一种绸缎都要丝滑的。 可即便上身再美好,眼无法掩饰住她下身的怪异。 从她的胸部往下,是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尾巴上长满了鱼鳞,片片鳞片还在闪烁着幽蓝的光,在阳光下看上去好似一把把晶莹透亮的匕首。 尾巴上长了鱼鳍,最末端是分叉的鱼尾。 此时,她正一扭一扭地摇着尾巴,慢慢地朝着张笑笑等人的方向而来。 张笑笑心中诧异极了。 女子姣好的容颜上带着动人的笑颜,甚至比这世间最美丽动人的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卿儿和宁律都张大了嘴巴,小小的指头直直地指向那条人鱼,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笑笑抿了抿唇,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她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人鱼啊!没想到,现实生活中,居然也能见到的! 不过,这条鱼也太开放了点儿吧? 好歹你也遮下羞啊! 就这么大喇喇地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两个陌生的人类男子面前,不会觉得难堪么? 虽然她自己是看得很爽啦! “嘿嘿!人鱼小姐,你好啊!”张笑笑一脸痞里痞气的模样,就差从萧御身后走出来,伸出一根手指轻佻地挑起人鱼小姐的下巴,朝她耳垂吹一口热气,说一句“来,给爷笑一个”了。 看着女子一脸猥琐的表情,萧御有些无奈。 这丫头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人了! 对于得防着这世上的一切生物这一点,让萧御很是头疼。 大多数情况下,他要防着的情敌,难道不该只是同类么? 一开始,他以为他只要防着男人就好了。 可不就,这丫头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只防着男人是没用的,女人也是要防着的。 可这一刻,张笑笑再次用实际行动告诉萧御,只防着“人”是没有用的,这世上但凡是一切能呼吸,能言语,能与张笑笑交流的生物,他都必须得防着的! 这女人实在太能拈花惹草了! 她已经很快速地将一场人类之间的战争上升到了不同物种的层面上了! 人鱼小姐似乎也没有想到,而且还是一个人类的女子,居然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调戏自己,这实在叫她有些茫然了。 她所遇到的人类在见到她的模样的时候,第一眼便是被迷住,三魂七魄都要丢了的。继而在见识到她的鱼尾之后,便是恐惧。 可眼前这五个人类的反应着实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了。 她定睛看向张笑笑,然后勾起唇角,扬起一个自认为十分魅惑的笑容:“你好啊,人类!” 张笑笑嘿嘿一笑,抬起手朝人鱼小姐打招呼:“我叫张笑笑,你呢?” 张笑笑越说越觉得激动不已。 人鱼啊! 她居然见到人鱼了! 这趟穿越之旅真是太值了! 人鱼小姐又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人类竟会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族人叫我香香。” “哇!香香公主啊!”张笑笑又是一阵惊愕。 卿儿好奇地伸手想要抓住张笑笑的衣服,却因为胳膊太短,距离太远而不得。 他只得出声喊她:“娘亲!娘亲!” 张笑笑答应一声,微微回首,便瞧见卿儿一双同样激动的眸子。 她轻轻一笑,伸手从轻霆怀中将卿儿接了过来,柔声询问:“卿儿,怎么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中仍带着不曾压抑下去的激动和兴奋。 卿儿两只小手抱住张笑笑的脖颈,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鱼小姐看:“娘亲,你认识她么?她好漂亮啊!她不时鱼么?” 他可是一直以为她是鱼的呢! 而且,她还有鱼的尾巴呢! 那么大的尾巴,还停留在水里呢!好长啊! 在这个位置,竟还能清楚地看到她那条闪烁着蓝光的尾巴在水下一动一动的,似乎仍在波动着水面,游动着。 张笑笑眯着眼睛笑着,指着人鱼香香向两个孩子介绍:“她可是鲛人族呢!拥有人的上身和鱼的下身,据说鲛人寿命很长,最少也可活以前年呢!” 说到这里,张笑笑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转向香香,十分自来熟地询问道:“对了,香香公主,你如今活了多少年了?” 香香一脸诧异之色,看着张笑笑的眼睛中充满了不解和茫然。 她并没有回答张笑笑的问题,而是回看着她,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鲛人族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的?” “咳!”张笑笑差点儿被自己的一口口水给噎住了。 她是知道鲛人族,可是丫的,她压根就是随口叫一声“香香公主”好么? 要知道,在21世纪,“香香”这个名字,因为金庸老先生的一部小说,早已与“公主”二字画上了等号了! 那可是传闻中拥有天然体香的绝世美女啊! “呵呵!那个,我猜的!呵呵!”张笑笑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卿儿满眼冒星星地看着自家娘亲:“娘亲,你好厉害啊!” 张笑笑颇有点儿欲哭无泪的感觉。 孩子,不要盲目崇拜啊! 这跟厉害不厉害,完全就扯不上关系的好么? 你家娘亲是碰运气!紧紧只是碰了个狗屎运而已! 萧御也转过头来,眸光深邃地看着身边的女子。 再一次,他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太过浅薄,似乎从不曾真正了解到她的实质。 她认识鲛人,甚至知道鲛人族的传说…… 不论是在萧国,还是在整个大陆,乃至加上东海……这整个天底下,鲛人一族只活在基本古籍中,而且不过寥寥数语。甚至都未有一字描写过鲛人的模样的! 张笑笑很想挠挠头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对于张笑笑那个看似敷衍的回答,香香公主有些失落。 她那双黝黑的眸子,如同璀璨的珍珠一般闪动着动人的光泽,天真而纯粹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张笑笑抿了抿唇。 她好像确实没有一点儿害怕的,甚至心底还有点儿小小的兴奋呢! 但这能怪她么? 能么? 她只是对鲛人一族太过好奇了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么? “呵呵!这个……那个……”张笑笑又是呵呵笑着,“其实吧,是你长得太漂亮了。漂亮的姑娘总是容易得到更多的羡慕和好感,不是么?” 看吧!她多会说谎! 不过,这话却也是句天大的实话啊! 自古以来,以貌取人已是常态,但凡是长相姣好的姑娘,无论在哪里,都总是比较容易得到特别的照顾的。 对于张笑笑的夸奖,香香公主似乎很是受用的。 她不由地抿唇呵呵笑了起来:“你这个人说话真好听!不如,你跟我回我们族里吧!我给你介绍我的阿爸、阿妈、还有我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 张笑笑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好呀好呀!” 说着话,脚已经要朝着香香的方向走去。 然而,刚刚抬起来,便感觉到身边一道灼热的目光射来,毫不掩饰。 张笑笑疑惑地转过头去,正对上萧御那双深邃的眸子。 她顿时觉得自己矮了几分:“那个,相公啊,我就是说说而已,呵呵,就是说说而已,呵呵。” 她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了。 前一刻还兴奋不已,这一刻却立马换成了谄媚,几乎是无下限的谄媚。 卿儿很想捂脸遁走。 他娘真是丢脸!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爹爹一个眼神,就叫她乖乖地服软了! 张笑笑要是知道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这么低,肯定是要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的了。 丫丫的!你娘亲的形象也是很高大威猛的好么? 香香公主原还一脸兴奋的样子,这会儿听到张笑笑这话,顿时又是满腔失落:“原来你只是说说而已啊!” 张笑笑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很想反手扇自己一个巴掌!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她好不容易碰上一条人鱼,好不容易人家人鱼这么客气邀请她去作客啊!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要白白放过了么? 好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 第169章 劣根性 第169章劣根性 “人鱼姐姐,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啊?”宁律挣扎着从轻霆怀里跳下来,跑到萧御身前站定,扬着小小的脑袋,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香香。 失落的情绪瞬间消散,香香不由睁大了眼睛,眼中冒着亮光:“真的吗?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么?” 难得碰到并不害怕自己的人类,人鱼公主香香心中其实也充满了好奇的。 她活了这么久,自小阿爸阿妈就总说,人类最是阴险狡诈的,在见到自己时,他们会表现的很害怕,但是只要手里有武器,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他们即便是恐惧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匕首的刀尖刺向他们的身体。 可是眼前这几个人的眼中却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儿恐惧,相反,看上去还很是和善的样子,这叫她不由得好奇,想要多了解他们一些。 张笑笑此时正抱着卿儿,只能让萧御拉住宁律的小小身体。 虽然她也很好奇,但好奇是一回事儿,冒险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啊! 卿儿也不敢落后地叫嚣起来:“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 孩子天生的好奇心总是难以抵挡的,这种时候最好的应对之策便是一走了之。 可是,张笑笑却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 她也好想去看看,怎么办? 委屈而期盼的视线通通集中到了萧御的身上,妻儿三人齐齐看向他,让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香香很是开心:“好啊!你们都去!我让小鱼们准备好吃的给你们!” 宁律和卿儿都笑弯了眼。 宁律更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地扬着小脑袋:“香香公主,你为什么不过来呢?你的尾巴好漂亮啊,为什么不晒晒太阳?” 被一个小孩子夸奖,香香很是开心。 不论是那一个种族,对于小孩子的固定思维便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口中说出的话永远都是真话!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可是香香公主显然没有将自己阿爸阿妈的话听到耳中,不论是多小的孩子,他也总是人类的,而且还是一个聪明的人类。 在卿儿和宁律的身上,张笑笑早已抛弃了自己对孩子的固定思维。 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你永远看不到孩子应有的可爱。 这就是两个小魔头,还是特别聪明的那种。 整死人不偿命啊! 你若是完全相信从他们口中说出的话,那你就输了! “我的尾巴不能离开水。”对于这一点,香香一直觉得有些委屈。 这是他们鲛人族最大的弱点。 一旦离开了水面,他们就与普通的鱼类相差无几了。 “好可怜啊!”卿儿不由得叹息一声,“你都不知道,我去过好多地方,哪里可热闹,可美了!你要是能离开水,我可以让我爹娘带你去看看呢!” 香香公主被这两个孩子说得又有些惆怅了。 她其实很早就想要离开水,想要到处去看看了。 他们鲛人一族只能在有水的地方生活,而且水质必须十分干净清澈的。 可天下没有水的地方有很多,没有干净水源的地方也有很多,他们所能见到的天空太过狭窄,不过天地一角而已,真如坐井观天的一般。 “我也很想去的。可是我的尾巴一离开水,就会迅速变干,我会死的。我才五百岁,还没有成亲生子,我还不想死。” 香香公主很是失落。 她微垂着头,一张美丽而纯真的脸上写满了难过。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离开水面,去其他地方看看。 她真的好想去人类生活的地方瞧一瞧,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为什么明明寿命很短的人类,却能够这般繁华? 还有以前那个人回来的时候说的那些地方,是不是真的和她想象的一样! “公主!公主!”水面上突然波涛汹涌起来,似有千军万马疾驰而来。 萧御心中一紧,一把提起宁律的后衣领,反手就将他扔进了轻霆的怀里,警告道:“不许再乱跑!” 说着话,一行人又退后了数十步远。 鲛人族既然不能离开水面,那他们离水面远一点,总是必要的。 香香公主脸上的表情瞬间都萎靡了下来,转过头看一眼波澜涌动的湖面,扁扁嘴,很是气愤地拿鱼尾拍打了一下水面:“这些家伙真是讨厌!” 几人都奇怪地看着她。 她这时又转过头来:“你们快走吧!我的族人是不喜欢看见人类的。你既然了解我们,应该知道我们有自保的能力!” 张笑笑心中一惊,连忙收起心底的好奇,转身将卿儿放进马车里,又从轻霆手中抱过宁律,同样放进马车中,自己跳了上去,这才从车窗中探出头来:“谢谢提醒。不过,我劝你下次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人乱跑了。人类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善良的,下一次,你只怕就不得不离开水面了!” 说完,已招呼着轻霆解了马缰,让萧御上了车。 拉车的马儿早已被吓得惊慌不已,一得到解脱,便不停蹄地狂奔而去,只瞬间便奔出老远的距离,转了弯,再瞧不见方才的翠林山泉。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笑笑和两个孩子仍有些怔愣,萧御的眉峰依旧紧蹙着,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马蹄的踏踏声,以及车轮滚动的隆隆声。 一切好似又恢复了静谧,然而每个人的心情却是难以言喻的。 马车重新回到大路上,周围渐渐嘈杂起来,有了人声,张笑笑才回过神来,一只手拉了拉萧御的衣袖:“相公,你告诉我,方才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她好像做梦梦到了人鱼公主啊!那个公主还叫香香,活了五百多岁了! 萧御扭过头去,看着那只白皙柔嫩的柔荑,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紧紧地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 宽大的手掌带着温热的温度,透过皮肤,钻入张笑笑的心中,让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真实感。 萧御勾了勾唇,扬起唇角,轻轻一笑:“就当是一场梦吧!” 就当是? 那意思是,不是梦! 她没有做梦!方才她真的看见人鱼公主了?! 张笑笑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抬手就去掐自己的脸。 “嘶!”她疼地倒抽一口冷气,却心疼坏了萧御。 他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自残,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红红的那一片,嗔怪道:“以后不许伤害自己!” 张笑笑却恍若未闻,眉眼间满满都是难以压抑的喜悦:“相公!我没有做梦!我看到人鱼公主了!哈哈!没想到我也有这个运气,居然能见到人鱼公主!哈哈哈!真是太棒了!相公,你真是太棒了!哈哈哈!” 车厢中传出一片女子的笑声。 卿儿扬起稚嫩的小脸,两只小小的胳膊紧紧地拽着张笑笑的胳膊,扬着头看她:“娘亲,我也看到了!卿儿也看到了!” 宁律显得淡定一些,可眼底那压抑不住的兴奋却还是出卖了他的伪装:“嗯!我也看到了,不是做梦!” 两个孩子似乎是为了让张笑笑安心似的,同时说出这番话来。 张笑笑微微一怔,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不不不,不对,我们什么也没有瞧见!什么也没有瞧见!” 见她突然变了脸色,车厢内的三人都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方才还要通过自残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做梦的人,这会儿居然这般坚决地否定了起来,着实让人很是疑惑的。 张笑笑抿着唇,压低了声音:“鲛人族在很久以前是很繁盛的。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他们身上的鱼鳞有一种独特的蓝光,这种鱼鳞在阳光下很是漂亮,所以会有一些人见财起意,对他们不利。我们虽无法光明正大地去守护他们,至少不要泄露他们的行踪。人类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物种,都不该成为敌人的。” 女子认真地分析着其中利害关系,眸子中闪烁着认真的光。 萧御不由得看呆了。 卿儿和宁律闻言,都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好!娘亲,我们知道了!” 人鱼公主那么漂亮,他们一定要好好守护他们! 他们那么可怜,都不能离开水面,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那么多好看的东西,一定不能让他们再受到伤害的! 见两个孩子乖巧地点头,张笑笑不由得勾起唇角笑了笑:“那今日,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对不对?” 她继续引导。 孩子天性本就善良,若是加以适当的引导,他们会越变越好的! 张笑笑坚定地相信这一点。 “对!”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张笑笑欣慰地点了点头:“宝贝真乖!” 一扭头,真对上萧御那双深邃的眸子。 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眸子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涌动着。 他有疑惑,这一点不需要看,不需要感受,她也能够猜得出来。 她所表现的一切都太过不寻常,以往她可以随口邹一个理由出来,不管这个理由站不站得住脚,他都不会再问。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她越来越不想骗他,越来越不愿意用谎言来解释那一个又一个无法解释的漏洞。 她回看着他,依旧有些犹豫。 那种事情,若非亲身经历,她自己也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若是突然有一个人这般告诉她,她定然也会以为那人是疯子,是怪物的。 可她不愿意被人当成怪物,尤其不愿意被萧御当成怪物! 她好不容易才动了心,才拥有了这样一个心心相惜的人,她不愿意放手,不愿意这一切因为那一个秘密的开诚布公而烟消云散。 许多时候,感情其实是十分脆弱的。 它承担不起太大的风浪。 张笑笑不敢赌,这个问题她犹豫了太久。 此时,她仍旧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不愿意用谎言去欺骗他,却也不敢去赌他的心中对她的爱到底有多深。 第170章 我会回来的 第170章我会回来的 直到马车行出老远,张笑笑的身体依旧在忍不住颤抖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激动。 察觉到她的异样,萧御疑惑地垂首看她:“笑儿?怎么了?” 女子愁眉深锁,好似心中有许多解不开的结。 她愣了一瞬,好似神游的灵魂突然回窍了似的:“没,没什么。” 这话答得很是敷衍。 对于这样的答案,萧御心中是十分不满意的,却也没有强求她一定要在此时此刻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入宫三年,他们之间虽真正相处的只有这一年的光阴,但他对她的了解已然超过了对自己的,对她的宽容和忍让也已然超越了这世间的一切。 她不想答,他便不会再问,只默默地自己查,等着她完全对自己敞开心扉的那一日。 张笑笑虽表面看起来与往日无异,依旧该笑笑,该闹闹,偶尔还捉弄一下两个孩子,逗得两个孩子大叫不止。 然而,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月光洒在她身上,萧御却总会生出一种她会猝然离去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下洼村的临近,也越发地强烈了起来。 时光在悄无声息中流逝,转眼间,时间依然进入了夏季。 这日正是十五,漆黑如墨的天幕中,一轮圆月高挂其中,被无数璀璨星光簇拥着,昏黄的光晕,却仍旧叫人能清晰感觉到它的孤独。 自古以来,上位者总是孤独的。 没有人与之相伴,周围就算人潮拥挤,大多也不过是讨好和吹捧的嘴脸。 因为并不急着赶路,几人今日没有来得及进入下一个镇甸,只能露宿山野。 一路上,这样的情况已是数不胜数,无人都早已习惯。 两个孩子随不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但两月光阴下来,也已然对此无比适应了。 萧御背靠在一棵树干上,仰起头望着那轮明月,思绪千回百转。 自上次见到那条所谓的人鱼之后,张笑笑就似乎是在刻意地锻炼两个孩子似的。 按照他们的行程,即便马车走得再慢,他们也总是能赶上进入下一个镇甸,然后找一家不错的客栈,住下来,扫除一番连日来的疲惫的。 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却日日露宿山野。 她似是刻意起晚,然后每每时间还早时,又叫轻霆停车,在一些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风景前驻足。 他想不明白她的用意。 这两月来,每天晚上,他都要想一番的。 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好似一下子隔了千山万水,即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也总好似不曾相见的。 此时,她正坐在另一棵树下,歪着头,一只手肘搁在膝盖上,支着脑袋,看着小帐篷中业已熟睡的两个孩子的影子。 火光将他们的影子照得格外地明亮。 这段时间,看着两个孩子发呆,也已经成为了她的乐趣了似的。 他们之间偶有交流,可她却似乎总是在刻意回避一些事情。 微微侧过头去,看向不远处女子。 按照这段时间他们的行程速度来看,大约还有三日时间,他们就能到下洼村了。 这两天,两个孩子都格外地兴奋,每天不玩到却是累得不行的时候,是不肯去睡觉休息的。 而她眼下的那片青影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她这些日子根本就没有睡好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的目光终于从孩子们的身上移开,转到了他的身上来了。 这段日子,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与他视线相触的机会,似乎是怕他从她的眼底探究出些什么来似的。 他不是笨蛋,如何能看不出她的变化? 早在一年前,那次落水的时候,她不是就已经完全变了么?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但吴太医说过,她是灵魂回归,所以他未多想。 但这一年来,她与先前着实太过不同。 以前的她,虽也嚣张跋扈,但那嚣张跋扈却不过是掩饰,是她为了保护自己的胆小懦弱而穿上的保护色。 如今,她变得勇敢、坚毅,再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一夜之间,她似乎懂了太多的东西,学会了太多的东西,有时候甚至让他这个为君者都为之自惭形秽的。 空气中一片静谧,连鸟儿都已归巢安歇。唯有几只夏日的蝉鸣间或响起,在这寂静的夜色中谱出一段优美的乐曲。 月光中的仙子缓缓地站起身来,顺手掸去衣服上沾染的枯枝灰尘,她缓步朝他走来,如同从那皎洁却孤独的月色中而来的嫦娥。 几声狼嚎乍然响起。 十五的月夜,他们总是习惯对着越来嚎叫一番,不知是要表达自己的兴奋和崇拜,还是仅仅只是觉得那圆圆的月亮看上去格外地不顺眼。 张笑笑抿了抿唇,未做理会,慨然在萧御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不远处山顶上,被月光找出的那抹狼影。 两个有心事的人坐在一起,大约是许久不曾谈心的缘故,一时之间他们竟是有些相对无言,未说一字。 在第二声狼吼声想起的时候,小帐篷里一个小小的身影似是被吵到了,却也并没有醒过来,不过慵懒地翻了个身,咕哝几句又继续睡了过去。 这一番动静总算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却又让他们此时看上去略有些尴尬之色。 在看向张笑笑的时候,萧御的眸子中永远都装满了温柔和宠溺,似要将这世上所有的柔情都给他眼中的女子,将她宠上天,让全天下的人都羡慕她。 张笑笑扯了扯嘴角,想要回给她一个微笑,然而扯了半天,她的眼眶却是红了大半截。 她连忙追回头来,随手抓起一根树枝,将头埋在膝盖之间,拿着树枝随意地在地上乱画着:“萧御……” 一个名字刚刚出口,她的声音便哽咽了起来。 眼泪如断了弦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地落进树枝画出的沟壑中,似要将那些沟壑填满,汇成纵横交错的小溪。 “嗯?”萧御难得地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将她拥在怀里。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心口的疼痛,让自己仰着头,不去在意她声音里的哽咽,以及那一颗颗砸在他心上的泪珠。 终于,要说出来了么? 两月以来,她的异样,他收在眼底。 她几乎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在他悄然无知的时候。 心底那丝沉痛,还有不舍都不停地缠绕在一起,有一种叫做不好预感的东西不停地在胸口徘徊。 两个月的光阴,他回想了他们相处的这一年的时间。 他们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像一对普通的夫妻那样生活过,他们似乎永远在冷战,在争吵,即便如今他已经不太能够记起他们当初那样做是因为什么。 “照顾好卿儿和律儿。”她缓缓地开口,任由眼泪汇成江河湖海,手腕无力的垂下,再难画出极深的沟壑来。 眼泪无处安放,落了一地,溅湿了一地的枯枝落叶。 不远处的火堆发出噼噼啪啪地响声,昏黄的火光将两个人的脸笼罩在一起,比月光更加明亮。 “嗯。”萧御仍只是淡淡地回一个字。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地悲伤,似要将这天地间所有的伤心难过都聚集到此处,任由这两人涕泗横流,伤心欲绝。 轻霆坐在远处,小心地观望着四方。 这两人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却觉得好似一个字都听不懂的。 这短时间,主子和主母之间总让他觉得怪怪的。 两人之间,再没有了往昔的亲密恩爱,仿佛上帝突然在他们中间划出了一条鸿沟,任他们如何努力,都无法跨越。 又是长久的沉默,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好似一旦说出口,有些东西便会变成现实。 而那个现实,没有人能承担地起。 自有记忆以来,萧御只哭过一次,那还是他年少时,眼睁睁看着父王和母后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这一刻,他的心已痛到麻木,却仍旧掉不下一滴泪来。 有时候,不哭,不代表不想哭,而是悲伤太过浓郁,眼泪已承载不起。 “打枝的方法我已经写好了,你到时候让他们照做就是。弹棉花机和织布机以及纺线轱辘我也已经让人做好了,使用方法也已经写了下来。书院和墨宝轩的事情,商离他们会处理好。还有……” “笑儿!”萧御突然打断了张笑笑的声音,扭过头来,眼底藏满了愤怒和不甘。 张笑笑一怔,抬起头来,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深深地望进萧御那双满含神情的眸子中。 她突然扔了手里的树枝,一转身,扑进萧御的怀里,任由眼泪肆意地沾湿他的衣襟,淋湿他的心:“萧御,我从未告诉过你,我……”我并不是真的张笑笑! “我知道!”不等她说完,萧御已然借口。不知是急切,还是为了替她掩饰什么。 张笑笑又是一怔,显然对此也是没有想到的。 萧御勾唇苦笑。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诡异,他是为君者,任何事情都要把控在手心里才觉安心的,如何肯让一个未知数留在身边,甚至悄无声息地走进他的心里? “不管你是谁,我只要你!”他铿锵有力的话,却再次将张笑笑的眼泪给击了下来。 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莫过于此。 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人是鬼,是一缕孤魂,还是野鬼,他要的只是她而已。 “萧御,等我。”张笑笑缓缓开口,泪中带笑,“我会回来的!一定会!” 第171章 娘亲的去向 第171章娘亲的去向 似是察觉到空气中浓郁的悲伤气息,卿儿不安地翻了个身,懒懒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轻轻揉揉眼睛,他嘟着小嘴从帐篷里爬了出来。 火光映照着树下相依的两人,熟悉的容颜上写满了让他觉得心里难过的悲伤,他的眼睛不由有些发酸,从帐篷中钻出来,揉着睡眼朝两人走来。 然而,刚走到一半,原本相互依偎的两人却突然分开,似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 卿儿不解地走过来。 萧御已经站起了身子,微微仰首,仰望着寂寥的夜空:“明日我会让人送你回宫。” 淡漠疏离的语调,听着便叫人心中发颤。 卿儿越发疑惑了。 他抬起头看着萧御:“爹爹?” 爹爹是要送娘亲回宫么?宫是哪里?是娘亲的家么? 听到孩子的声音,萧御低下头来,看了孩子半晌,无奈地将他抱了起来:“你先睡吧。” 他的声音依旧淡漠非常,自始至终连一眼都不曾看向那抹倩影的。 轻霆也有些不解。 刚刚还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突然就形同陌路了,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地上坐着的女子,却是缓缓地睁开眸子。 似是察觉到了脸颊上的冰凉,她优雅抬手,在脸上擦了一下,才发现竟是满脸的泪,她不由有些发怔。 耳边突然听到萧御的声音,她随意地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抬起头去仰视那个高大的男人。 从两年前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知道,这个人将是她后半生唯一的依靠了。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眼睛便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 听到萧御的话,女子只是愣愣地点头,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时,她又是一愣,这才发现身上有些冷。 下意识地朝周围看去,她不由得吓得缩了缩脖子:“王上,这是哪里?” 娇柔造作的声音让几人都不由得蹙了蹙眉。 虽然还是熟悉的声音,但是语调却完全变了。 轻霆心中一颤,难道……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后脊一阵生凉,好似有神门东西在他后颈处吹了一口气,凉飕飕的,直冷到了心里去。 之前,张娘娘也曾与王撒过娇的。 可是同样的声音,一个叫人忍不住发笑,另一个却叫人发冷。 卿儿原还想叫“娘亲”的,可话到了嘴边,听到女人的声音之后,这一声“娘亲”,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了。 孩子澄澈的眸子中满是不解地看向那个缓缓站起来的女子。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可是,她站立的姿态却总给人一种随时可能被风吹倒的感觉。 她娘虽然也瘦,可是娘亲身子挺拔,一身傲骨,眼睛里是坚定的光。 她不是娘亲! 孩子虽小,却也察觉到了异样。 萧御蹙了蹙眉,不想离这女人太近,干脆抱着卿儿朝他的小帐篷走去。 宁律一向睡眠极浅的,外面的这一番动静以及卿儿起床闹出的动静已然将他惊醒了过来。 他揉揉发酸的眼皮,站在帐篷口,看一样萧御怀中的卿儿,又看看站在萧御身后的女子,不由蹙了蹙眉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傲娇可爱,惟剩下冰凉的冷意:“爹,这个女人是谁啊?” 卿儿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宁律,拍着萧御的肩膀要下地来:“哥哥。” 这一声“爹”,叫女人差点儿吓得尖叫出声。 王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是哪个贱人生的儿子?! 女子恨得直咬牙,原本柔情似水的眸子再看向宁律时,多了几分寒冷的冷意,却又在瞬间消散了去,娇笑着朝宁律走去:“小王子。” 宁律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萧御弯下腰,将卿儿放到了地上。 卿儿已经第一时间跑到了宁律的身边,拉着宁律的胳膊。 宁律人虽小,却是个懂事的。 一把将弟弟推到身后去,拿细细的胳膊护住弟弟。 女子缓步走来,婀娜多姿,身体摇曳,好似风中的一抹浮萍。 萧御的眉心蹙得更紧,却并不去看女子,而是看着宁律:“你们俩进去。” 宁律不解,气哼哼地瞪着萧御:“我娘呢?这个女人是谁?” 萧御有些无力地抬手拧了拧眉心:“进去!” 冰冷的声音隐藏着暴怒。 宁律哼了一声,拉着卿儿就走。 却没有进小帐篷,反而是朝轻霆走了过去:“轻霆,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我娘去哪里了?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她!” 女人被孩子阴狠的目光看着,吓得停下了脚步,却很快朝萧御扑去:“王上,这孩子好可怕,臣妾害怕!” 轻霆气得差点儿暴走。 要不是王的态度不明,他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说起来,一年前,张娘娘似乎自从荷花池落水之后,也是突然就变了的。 如今,这是要恢复本来面目了么? 难道她这段时间都是装的? 宁律走到轻霆面前站定,拉着他,示意他蹲下来。 本想从轻霆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却不想,轻霆自己还在迷茫的。 只见他摇摇头。 眼前这人虽然与张娘娘长了同样的脸,可是这性子着实可疑的很! 若说她是张娘娘,可她却不认识两个小主子,甚至性情大变。 可若说她不是张娘娘,他分明一直盯着王和娘娘的,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来了走了啊! 轻霆只觉得脑袋里好似一团浆糊,乱成了一团。 宁律皱了皱小小的眉头。 萧御冷冷地看了一眼女人扑过来的身影,脚步不见怎么挪动,人却已经飘出了老远,冷冷地目光觑着女人:“你最好自重,否则,本王不介意让你吃些苦!” 若不是这具身体还有用,他早已一巴掌将这个可恶的女人拍死了! 女人一扑落空,却因用力过猛,抱到了一棵树上。 那张原本倾城的脸在树干上擦过,留下一条条血饮,鲜红的血液从她白皙娇嫩的脸上滴下来,瞬间染红了胸前的一大片衣襟。 她吓了一跳,连忙跳开。 “呸呸呸!脏死了!”她连连呸了几声,似是察觉到了脸上的疼痛,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却是疼得龇牙咧嘴,这才发现脸上受了伤,顿时又是一阵热泪盈眶,“呜呜呜,血!王上,臣妾流血了!呜呜呜,王上……” 即便是受伤,她似乎也难以改变自己那娇柔的嗓音。 卿儿拽着宁律的衣襟,小心翼翼地从宁律的肩头偷眼看着这边。 见到这一幕,他气得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原本稚嫩的小脸上,也写满了气愤。 萧御不做理会,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吩咐轻霆的话:“让他们俩好好睡觉,照顾好他们,我不想他们娘亲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有任何的不对劲。还有,那个女人,送回宫去,别让她死了。” 这话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 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先前的张娘娘,那她是谁? 分明一样的容颜,只是片刻的功夫,怎么会换了一个人似的。 “王上,呜呜,王上……”女人似是还想要留住萧御,一声接过一声地可怜兮兮。 等到萧御的身影真的已然消失在眼前,她眼中的泪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轻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本宫上药!” 轻霆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哦”地一声就要去拿药。 宁律突然拽住他的衣袍,哼了一声:“轻霆,爹爹让你照顾我们睡觉。这个女人,只要不死,其他的都无所谓!” 宁律依旧冷着脸。 她的亲娘本就是被另一个女人替代的。 如今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娘亲,居然又跑来一个女人! 宁律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了。 轻霆有点儿凌乱了。 仔细回忆了一遍王方才说的话,他才愣愣地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女子早已气得怒火直冒了,听见两人的这番对话,将一腔的气怒都喷发出来:“你个小贱种,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宫可是王最宠爱的妃子,你个小贱种凭什么不让轻霆给本宫上药!说,你娘是那个贱货,居然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 “啪!”不等女人说完,一个巴掌声突然在空气中响起,正打在女人没有受伤的另外半边脸上。 宁律冷冷地站在女人面前,小小的手气得攥成了拳头:“我警告你,不许再说我娘亲的坏话!你该庆幸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否则,凭你这番话,就不止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孩子说完,拉着卿儿就进了帐篷,徒留下气得发疯的女人和看傻了眼的轻霆。 天!这个小主子好彪悍啊! 他其实也好想打人的! 可这女人顶着这样一张脸,他却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啊! “你还看什么?这个贱种居然敢打我,你还不替本宫好好教训教训他!”女人气得大骂轻霆。 轻霆闻言,不悦地蹙起眉头,原本心中还存着的三分恻隐之心,这下子也全都散了去了。 他收起脸上的呆愣,目光也变得微凉,却并不理会女人,而是直接对着空气中说了一句:“你们安排把她送回去吧,不要让她死了。” 空气中有人应答一句,然后便只听见女人的一声尖叫声在密林中响彻着,惊醒了树上栖息的鸟儿。 轻霆重新坐回到火堆旁,昏黄的火光照红了他的大半边脸。 他依旧有些想不明白。 手拿起一根树枝,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堆。 小帐篷里传出两个孩子的讨论声,稚嫩的言辞中,却都充满了对方才那个女人的愤恨,以及对他们娘亲去向的疑惑。 他心中,其实也与他们有着同样的愤恨和疑惑。 第172章 这是我家 第172章这是我家 罗宇方一家人重新回到了下洼村,方德正带着村民们出来迎接,夹道欢迎,很是热闹。 三个月的时间,这里却已然大变了样,留下来的老弱病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同时,却又带着历经世事沧桑的灰败。 萧御从马车上缓步走下来,淡淡地看一眼周围的人,默不作声地进了村口的那栋新房。 然而还未走到门口,却看见了罗家一家子人正都站在大门口,一脸的严阵以待,手中甚至拿着铁锹、扫把,似要将前来抢夺他们的家的大恶人赶走似的。 卿儿和宁律被轻霆抱了下来,看着这场面,宁律却压根不放在眼中,他的视线早已飘到了眼前这座房子上了。 青砖绿瓦,看上去格外的大气。 在这荒无人烟的村庄里,这座房屋显然已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卿儿,这就是娘亲亲手画出来造的房子么?”宁律不由问道。 卿儿得意地扬着小脑袋:“当然是!哥哥,我们进去看看!” 说着话,拉着宁律的手便要进院子。 王氏冲了过来,举起扫把,毫不留情地就打:“臭小子,你做什么?这是我家,谁叫你进去的?!你给老娘出去!” 卿儿和宁律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轻霆已快一步将两个孩子捞入怀中,后退数步,险险地躲过王氏扫过来的扫把。 方德正见此,脸上一阵尴尬之色,却闭口不言。 这一家人就是作死。 先前屡屡跑来跟他说,让他找人将房子腾出来,说罗宇方已经死了,说这方子该当是他们的。 他不同意,他们便要强行进去。 可惜,这房子里留了人,虽然是个老奴,却勤勤恳恳的。 那老奴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他们就算是想进去,却是连门槛都进不去的。 昨日,那老奴也不知出什么事了,竟是至今未归。 这家人可算是得了空了,今日一早便匆匆来霸占房子了。 这不,才刚进了门,人家正主就回来了。 罗宇方可不是个好惹的主,那是连老虎都能一拳头打死的人,这些人就算是死了,也是合该如此的。 这几个月,自从老四成亲那天晚上出了事儿之后,村子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罗家人虽然闹腾,却也只是在自家里闹腾,他也懒得理会的。 但如今,他们又想要欺负罗宇方,那可真是作死了。 萧御的眼眸微微一眯,那张倾城的容颜早已藏在了面具之下。 这里是他与笑儿的家,却被这些人占了去。 他不由眯起了眼睛,深邃的眸底涌起浓浓的怒意。 轻霆抱着两个孩子又往后退了几退。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王的脾气好像又变差了。 不对,是比以前更差了。 这一路上,他们都不敢再惹他的,只小心翼翼地怕热恼了他。 然而,今日王氏一家的所作所为,却无异于触怒萧御的。 王氏被萧御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大步,她才敢从大儿子的身后伸出头来,手里依旧拿着那个大扫把,似要找寻些安全感似的紧紧地握着扫把的把柄,不肯松手: “老四,你那是什么眼神儿?老娘告诉你,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这座房子如今就当是你孝敬老娘的了!要是想让老娘搬出去,老娘就一头撞死在这门前,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卿儿,这老太婆好可怜啊!”宁律无比同情地看一眼王氏,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众人都有些惊异。 这孩子是不是傻的?怎么被人抢了房子,居然还同情起抢自己东西的人了。 很快,卿儿便为他们释疑了。 只见他也是无比同情地看一眼王氏,然后认真地点头:“是啊,哥哥,她好可怜啊!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她,不要惹爹爹啊?” 两个孩子似在讨论着自己的事情似的,依旧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话。 宁律傲娇地一扬头:“哼!我们都看得出来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亏她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要是这都看不出来,就是她活该!” “可是,她这么笨,感觉好浪费米粮啊!”卿儿似有不解。 周围有人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轻掩着嘴唇,听着这两个孩子的趣言,视线偶尔也同情地看一眼王氏。 方德正到底是读过些书,也见过些市面的人。 见到宁律和卿儿如此,心中便有了忖度计较。 这两个孩子状似天真的言语,却无不向他透露着一个信息,这两个孩子的出身绝对非凡! 还有那个侍卫,明明方才还站在那里,只一眨眼便已带着两个孩子远离王氏的魔爪,这份深沉的功力,自然也绝非凡人的。 罗老四这三个月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他猜不出来,但他却知道,罗老四如今的身份已非往常可比了。 宁律也有些犹豫起来:“是啊,好浪费啊!” 他竟还一脸沉思,似是在考虑要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不如……对了,将她扔到山上喂野兽吧!这样的话,总还有点儿用处的!” 小小的孩子,出口便是这样血腥味十足的话,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不由地遍体生寒,嘴唇颤抖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方德正的那双小眼睛却是越眯越深了。 他果然没有猜错! 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一定非比寻常的! 绝不会只是普通农户家的孩子! 这份心性,这份坚韧,还有这份淡然和笃定,都足以显出大家的气派来了。 卿儿凝眉想了很久,似在考虑宁律所言计划的可行性。 终于,他灿然一笑:“嗯!这样好!最好喂给野猪!等它消化完了,我们就可以杀猪吃肉了!” 宁律不屑地撇撇嘴,拿手指戳戳卿儿肉包包的小脸蛋:“你能有点儿出息么?难怪娘亲总叫你小肉包呢!” 卿儿嘟嘟小嘴,一脸的不高兴:“那是娘亲疼爱我!” “切!”宁律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时,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萧御动了。 一直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气的萧御,终于动了。 他们好似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一个个长大了嘴巴,半晌都未曾找见自己呼吸的节奏和频率。 天哪!罗家老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们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的功夫,他居然已经一把揪起了王氏的衣领,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再眨眼的功夫,天边便只剩下一个人影了。 方德正一双小眼睛有些激动的流露出喜色。 方婶见自家相公如此表情,不由心生疑惑:“怎么了?” 她悄声询问丈夫,不明白丈夫突然露出这副表情是何用意。 据她所知,丈夫上一次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便是去她家下聘的时候了。 方德正朝四周瞧瞧,附在妻子耳畔一阵耳语。 听着男人的话,方婶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甚至惊呼一声:“真的?” 方德正连忙拉了拉妻子的手,示意她小声些。 方婶连忙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次:“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眼中依旧有些不确信,但却已占有九成以上的激动和兴奋。 罗家老四是个老实的孩子,最是能干活的,这些年若不是被罗家那一家子吸血鬼攀着咬,也不至于穷成那个样子的。 如今他也总算是到了苦尽甘来的日子了。 全村人直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都不由齐齐看向方德正,向方德正求证着:“里正,你方才可看见了,罗家老四成仙了,竟会腾云驾雾了!” 农村子里的人未曾见过世面,只以为萧御这踏雪无痕的功夫,便是传说中神仙们的腾云驾雾了。 方德正呵呵一笑,正要说什么。 一众村民突然齐齐朝着天空跪拜了下去,一脸虔诚地磕着头:“求上仙原谅,莫要怪罪我们啊!” “对啊!这些都是罗家人做的孽,上仙不要怪罪我们呀!” 有一个人祷告,便有一群人跟着祷告。 罗氏一家被这剧变吓了一跳,想要逃走,奈何此时村民们认定了他们惹怒了上仙,所以才导致下洼村如今的萧条景象,有些偏激的村民更是直接冲了上去,抓住罗家人的头发就你一拳我一脚的照着他们的身上揍。 罗家老大在前面,一众家人都躲进了他的身后。 然而,罗家一家早已在下洼村耗尽了村民们所有的同情以及恻隐之心。 更何况,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不介意多打他们两拳,多踢他们两脚,以此来歇一歇新仇旧恨。 方德正站在后方,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背负着双手,一脸气定神闲地焯过身,拉着自家妻子就走。 罗家一家作孽太多,如今的这番遭遇也不过就是他们的报应而已。 罗老四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相信她是有分寸的。 就算退一万步讲,就算罗宇方真的对王氏做了什么,他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什么都不会去管。 罗家的那些个破家室,他着实有些看不上的。 尤其是王氏那个老虔婆,成日家就喜欢控制着子孙为她挣钱,心眼又偏的厉害,这种人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的。 下洼村的众人对于罗家一家的惩罚一直到后半夜。 而当他们的动作停歇下来,打累了,各自回家之后,后山上却传来了极恐怖的狼吼声,吓得大人们都蜷缩在了一起,孩子们都吓得哭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王氏便被人发现在了后山脚下。 她身上的衣服穿反了,扣子只零星抠了几颗。 首先发现她的,是村里的老光棍。 他的家就在后山腰子的一个山洞里。 这会儿是刚从外面回来。 见到路中间躺了个人,他正要喊人来的。 等走上去一瞧,竟是个女人,瞧那满脸潮红的样子,分明才经历了一番雨露的。 老光棍顿时起了别的心思,弯身将王氏抱起,朝着自己的山洞里走去。 第173章 老家来人 第173章老家来人 罗宇方重回下洼村,这对于全村人来说,是一件莫大的喜事。可对于罗家一家人而言,却是灾难的开始。 王氏与人私通的消息不用一日便传得漫天都是。 而此时,轻霆已经带着人按照张笑笑留下来的纸条子去了地里。 这可是他们萧国第一批棉花,还是自己生产出来的,他们一定要上心的! 如今村里大半的土地都成了罗老四家的了,村里的大多数人也都受聘到了罗家,帮着干活。 虽然不知道这种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他们却只顾着干活的。 萧御又将张笑笑留下来的其他东西都收捡好了,按照张笑笑列出来的明细一一做好。 眨眼便又是一年光阴。 萧国的经济因为棉花的出现而创出了新高。 棉布的价格降了下来,百姓们开始有新衣穿了。 棉花的种植技术也传遍了全国。 连纺纱机,织布机也都一并出世。 不少地方开了作坊,染布的,织布的,比比皆是。 每座城市都热闹非凡,人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在大街上走着,见到最多的便是百姓们脸上高高扬起的唇角。 一个十四五岁扎着羊角辫的少女一蹦一跳地走在金陵城的主街青龙街上,她的身边是一个一身白衣,飘飘欲仙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围着一块纱巾,叫人看不清楚容貌,却不由地被那一双灵动的眸子所吸引。 走过的人都不由得侧目回首,朝这如玉的两个人儿投来好奇的目光。 金陵城中何时有这样两个标致的美人儿了? “姐姐,你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这些人怎么都笑得那么开心啊?”羊角辫少女拉着白衣女子的胳膊,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滴溜溜转着,看上去很是讨喜。 白衣少女轻嗤她一声:“香香,你小心些!” 少女撅起嘴巴,有些气恼:“姐姐,你怎么这么扫兴啊?”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那你是想让别人发现,然后把你当猴子看呢?还是想被当成稀有的吃食,送进酒楼?” 羊角辫少女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要不要!” 她才不要被这些庸俗的人类当猴子看呢! 也不要被送去酒楼里被那些嘴馋的人类吃掉! 她才好小,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 白衣少女轻轻一笑:“好了,快走吧!阿妈还让我们去拜访凤相夫人呢!” “知道了!”羊角辫少女嘟嘟嘴,跟着姐姐的脚步快步走着,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到处看着。 这个金陵城好热闹啊! 凤相府所在的街道是一条小巷,街道一头是一座高大的白玉石牌坊,牌坊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格外醒目:“敕造凤府”。 据说这是先帝亲手所书。 笔走龙蛇,劲力非凡,观其字知其人,虽未曾见过这位先帝,但看他这一笔字,却也可猜出这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帝王。 进了白玉石牌坊,是一条大理石铺就的宽阔路面,道路另一边种满了松柏,在春日里,这些松柏看上去格外的翠绿。 右手边便是凤府了。 大门开着,门口围着几个看门的小厮,围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闲话。 门上是“凤府”两个大字,红漆鎏金,看上去格外地大气磅礴,比之王宫也没有多大区别的了。 两边角门开着,有家人小厮从角门来去。 两个身子纤瘦,面容精致的女子普一出现,便吸引了小厮们的目光。 一个小个子瘦猴一般的小厮凑过来,一脸讨好的笑:“两位小姐,找谁啊?” 白衣女子温柔一笑,朝女子福了福礼:“这位小哥,我们找凤夫人,还请小哥帮我们通报一声,就说老家来人了。” 这小厮一听是找凤夫人的,而且害死凤夫人老家的人,登时越发恭敬起来了,眼底的一丝淫邪也立马被恐惧替代。 只要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凤相极是宠妻的。 凤府的下人更是清楚。 在府里,得罪了相爷不要紧,但若是让夫人不痛快了,那只会死得很惨! 相爷最是容不得夫人受委屈的。 小厮连忙答应一声:“是是,小姐稍候,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其他小厮听到白衣女子的话,连忙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站好,有几个有眼力见的,早已搬了坐的来,又是奉茶,又是捧点心的。 白衣女子只是淡声拒绝,并不接过。 羊角辫少女拉拉姐姐的袖子,奇怪地看着忙活不停地小厮:“姐姐,他们这是怎么了?” 刚刚明明还是一副肆意妄为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倒恭谨起来了,而且好像还带了几分畏惧和怕意。 白衣少女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只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并未答话。 还能怎么呢? 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在相爷门前当差,别人都要敬上几分的。 都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可不是说假的。 可凤相宠妻,所以只要是提到凤夫人,连朝廷的一品大员都要低头的,更何况是个小小的门房了? 两个女子静静站立。 守门的小厮却是个个吓得满头大汗。 这位小姐油盐不吃,又是夫人的老家人,若是她们告诉夫人自己偷懒,甚至怠慢她们,那他们可就没有好活头了! 一群小厮都垂着脸,个个一脸颓丧。 白衣女子只作未见,依旧淡然而立。 她身边的羊角辫少女却是充满了好奇,一双灵动纯真的眸子滴溜溜转着,瞅着哪里都觉得新鲜。 进去通报的小厮带着一脸喜色出来,讨好而恭敬地请两人进去。 从凤府的正门进去,要踏上三级石阶。 跨过门槛,又得下三级石阶。 石阶下是一条同样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两边依旧种着松柏。 穿过小径,便是大厅,专用作招待客人用的。 客厅的后墙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为国为民”四个大字。 凤府的女主人此时正坐在这四个大字下的主位上。 黑红色的太师椅,映衬着她一身的深蓝色襦裙,看上去格外的和谐。 保养得当的脸上不见岁月的痕迹,竟仿佛仍是二十年前的花季女郎。 两人缓步而来,凤夫人激动地站了起来,眼底含泪,朝着两人迎了过来,一手拉住一人的手,有些哽咽地问:“真是老家地人么?” 白衣女子微微福身,淡然轻笑:“自然是的。夫人久不在家,竟忘了冰月不成?” “还有香香呢!”羊角辫少女也胡乱地福了个礼,着急地叫了一声。 凤夫人听到两人的名字,眼底热泪愈甚:“我以为,此生都见不了你们了!” 她说着,眼泪已自眼眶中流了出来,一把抱住两人,哭声欲裂。 凤相方下朝回来,听说府里来了客人,说是夫人老家的人,便急急赶了来。 谁知,才刚走两步,就听到妻子的哭声。 他心中一痛,连忙小跑着进了前厅,就瞧见妻子哭成了个泪人儿。 凤相连忙上前,安慰妻子:“夫人好容易见了老家人,怎么哭成这样?” 他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对这新来的两个客人很是不喜。 一来就弄哭了他的夫人,他可对人善意不起来的! 冰月后退一步,从凤夫人的怀里退了出来,朝凤相盈盈一拜,礼数周到,气度娴雅:“小女见过相爷。” 香香见此,也退后一步,朝凤相福了福身,动作却有些不大标准:“小女见过相爷。” 她极力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以免被人笑话。 姐姐说过,人类的世界很是复杂的,要谨小慎微,闹笑话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有时候不经意间便丢了性命,而自己往往甚至连原因都一无所知。 凤夫人两只手一空,顿时不满了起来,扭头瞪一眼自己的相公,气呼呼地嘟着嘴,一脸小女儿的纯真:“你做什么?!你瞧把我两个乖侄女吓得!若是吓坏了人,你赔我?!” 凤相顿时一脸委屈,他也是心疼夫人啊!怎么到头来,居然还被说了呢:“夫人,为夫……” “好了!你别说话!我许久未见家人,今晚你自己睡书房!”凤夫人一语定下凤相今晚的悲惨命运,不容他有任何反驳。 转向两个侄女的时候,眼底却充满了温柔和笑意,拉着两人的手就走:“走,我许久未见你们了,差点儿认不出来,我们自在说话去,不必理会他。他就是个纸老虎,你们不必害怕的。” 冰月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令邻国闻风丧胆的凤相是纸老虎? 这要让邻国的人听见了,只怕是要大叫了! 纸老虎能打得他们多年乖乖呆在边界,不敢触犯萧国一步的么? 凤相还沉浸在今晚要睡书房的悲惨命运之中,就听见自家夫人对自己的这句评价,顿时只能无语。 夫人,你家夫君好歹也是萧国的宰相,是只真老虎! 怎么到了你眼里,就成了只纸老虎了呢? 凤相表示,对于娇妻,他也很无奈的。 一行三人转去了凤夫人的卧房。 香香一路都充满了好奇,一双眼睛中满是震惊地打量着凤府的架构。 从大厅到凤相卧房是一条九曲回廊,雕梁画栋的回廊,入目之处到处是画工极妙的图画,连廊柱上也不乏画卷。 两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儿。 冰月微眯着眸子四处看着,心中却是暗暗赞叹。 难怪听说凤府是金陵城中一等一的富贵豪华之处了。 照这般建造,竟是真的堪比王宫了。 一行三人进了房间,凤夫人才不无担忧地问道:“你们就这么闯进金陵,可有被人发现?” 冰月摇头:“不曾。” “姑姑放心吧!有姐姐在,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走动了!”香香得意地笑着,眼底满满都是对冰月的崇拜。 第174章 我要进宫选秀 第174章我要进宫选秀 冰月已然将脸上的纱巾取了下来,露出一张倾城倾国的容颜,即便是在场的两个女子,也不由得看呆了。 “像!真像!”凤夫人不由得呢喃出声,眼睛盯着眼前女子的容颜,一刻也不想移开似的。 冰月盈盈一笑:“姑母,像谁?” “你娘!”凤夫人不由感慨万千。 说完这句话,似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立刻又缩了缩眸子,将眼睛看向别处,并不打算再提此事。 “像我娘?”冰月七窍玲珑心,早已看出凤夫人的神情。香香却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这会儿心里有了疑惑,自然是想要得到解释的。 凤夫人微微蹙了蹙眉,不再多说,只握住冰月的手:“你自生下来便与众不同,有异必有责。孩子,姑母只提醒你一句话,万不可想你娘一样,为了别人而毁了自己的幸福!” 自古以来皆是如是,能者多劳,天赋异禀之人必定要背负天大的责任。 “姑母,大家都说我阿妈死了,现在的阿妈不是我们的亲阿妈对么?”香香歪着脑袋,一脸懵懂,眼底却是满满地委屈。 凤夫人微微一愣,有些心疼:“香香,不管她是不是你的亲阿妈,她到底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么?” 香香不满地嘟起嘴,眼底弥漫上一抹湿润之色。 冰月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姑母,听说萧王要选妃,可是真的?” 凤夫人闻言,蹙了蹙眉,满脸的不认同:“萧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之前消失了一年不曾上朝,后来回来之后又带回来两个儿子。过了不久,又将后宫重新打理一遍,原先宠爱柔儿,后来带着那个张妃四处晃荡,等回来之后,又是全国各地的选妃,好像是要将全天下的女子都纳入后宫似的!这样的人,品性真是有问题的很!对了,你们怎么突然来金陵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到最后,凤夫人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眼中满是急切地看向两个侄女,有些焦急。 冰月闻言,眸底划过一抹黯淡,却只是瞬间即逝,只片刻,又恢复了原先的淡然自若。 她微微摇头,眸中带了一抹温柔之色:“我自小便不曾见过姑母的,如今醒了,自然是要来拜见的。也是让姑母知道,家里一切都好的,姑母不必担心。还有……” 冰月微微一顿,话到了嘴边,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姐姐说要参加这次选秀!姑母快劝劝姐姐吧!她才刚醒呢!阿爸说,人类的世界最是复杂黑暗的,尤其是王宫里。姐姐若是去了那个地方,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啊!” 一开始见到凤夫人时,香香太过高兴,竟是忘了要将这事告诉凤夫人的了。 这会儿既然冰月自己提起来了,她也就想起来了,连忙寻求支援。 姐姐可是他们一族地希望啊! 若是嫁给那个风流成性的萧王,跟那些后宫的女人斗智斗勇,那姐姐还是原来的姐姐么? 冰月却并未有任何不满,只是淡淡一笑,温柔地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起身,朝凤夫人盈盈一拜:“冰月决意已定,还请姑母成全。” 凤夫人不解地皱起眉头,抬头看向冰月,常年混迹高位的她,双眸中已然现出几分让人不能抗拒地威严:“冰月,能告诉姑母原因么?” 萧王与凤相一向对立,其中的阴谋算计从来不曾断过,柔儿已叫她无法,那毕竟不是她的亲生骨肉,不过几年养育之恩而已。 可眼前的这柔弱女子,却是她的至亲,与她有着不可割断的血缘关系,她如何舍得将她送到那杀人成性的萧王的身边去? 冰月却只是摇了摇头:“姑母,冰月只是想去看看。” 许多事情,只要亲眼见证了,她才愿意相信。 萧御那样的男子,她不相信他会变得如此快! 见她眼中坚决,凤夫人也不再劝说什么,只警告她:“既然你已决议如此,姑母自然不能阻碍你。但冰月,你要知道,你不只是族人们的希望,更是你阿爸在这世上最亲亲爱的人,他已经失去了你阿妈了,不要再让他失去你。” 凤夫人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侄女,眼底的威严早已退去,这一刻她不是那名动金陵的凤夫人,而只是眼前这女子的姑母而已。 冰月用力点头,似要许下此生最重的誓言:“是,姑母。冰月谨记。” 她从不是一个为了别人而可以牺牲自己的人。 她没有那么伟大! 她只是凡尘之中万千尘埃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她从来都只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她可以叫旁人血流成河,却绝不会为了旁人而伤到自己。 至于萧御,若他不变,她便留下。 若他已然变了,她便没有了再继续留下来的意义了。 如今的她,有的是能力离开那座王宫,有的是能耐离开他的身边! 凤夫人的出身一向为人所疑惑的。 嫁给凤相二十年间,从未有人知道她到底出身何处,又是谁家的女儿。 她似乎是凭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似的。 如今,突然有人称是她的家人,找到凤府,只半日时间,这消息便已传遍了金陵城上上下下,而冰月和香香也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议论地对象。 见过这两个人的人都不由得惊叹,这世上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 不止男子见了移不开眼,便是女子见了,也要被她们的姿容所吸引的。 萧御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栖霞宫中,此时他正坐在月色下,看着游泳池中那一池清水中那轮金黄的圆月。 去年将张妃送回宫中之后,他便已经吩咐人将这里封锁了起来,将张妃迁到了别处。 先前送太后出宫的时候,太后已亲眼目睹了萧御对张妃的宠爱,所以心中一直存着怨恨,想着有朝一日报仇的。 如今,张妃失宠,再不复先前的荣光,在暗地里,她不知对张妃下了多少次手。 可萧御就是阎罗,他不叫人死,谁又能轻易地死去呢? 张妃如今正卧病在床。 而栖霞宫中,原先的奴才下人没有一个离开的,都有条不紊地做着手头的事情,仿佛他们的主子还没有回来的。 萧御坐在池边,眸中满是思念。 她走的那一日,似乎也是这样的圆月。 大约,竟有一年的光阴了。 丫头,你到底在哪里? 张笑笑从未与他说过关于灵魂的事情,但是据吴太医所说,他也能够猜出一些来。 如今张妃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心中越发肯定了。 “爹爹!”卿儿迈着小步子,拉着宁律朝池边走来。 轻霆和小全子跟在两人身后,小心翼翼地照看着。 这两位小祖宗虽然是王上承认的儿子,可是他们从不叫王上“父王”,而是与寻常百姓无异地唤他“爹爹”。 两人甚至一个姓“罗”,一个姓“宁”,没有一个姓“萧”的。 这算是什么儿子?! 可偏偏萧王对这两个孩子宠爱至极,宫中不管是什么人得罪了这两位小爷,那都是要等着倒大霉的了! 萧御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卿儿?律儿?你们怎么还不睡?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再不睡,被你们娘亲知道了,小心你们的小屁股!” 萧御状似张牙舞爪的模样,眸底却是满满的宠溺和笑意。 他对这两个孩子当真是宠爱极了,也只有在这两个孩子面前,一向在外人面前冷血是杀手的萧王,才能露出他柔情的一面。 卿儿小跑着过去,扑进萧御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爹爹,你是不是又在想娘亲了?” 萧御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那卿儿呢?卿儿想你娘亲么?” “嗯!”卿儿毫不犹豫地点头,“卿儿好像娘亲啊!爹爹,你知道娘亲什么时候回来么?” 他其实很想问,娘亲是不是不要他了,是不是也不要爹爹了? 可是,他不敢问,他怕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纠结,自己一个人难过。 萧御缓缓站了起来,抬头仰望着明亮的夜空,看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月:“她总会回来的。她答应过我的,她总会回来的。” 不停地呢喃着这句话,却不知道被安慰的人到底是卿儿,还是他自己。 她总是会回来的,她答应过地…… 可已经一年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他已快化作她口中的“望妻石”,可他的妻如今在哪里? 宁律走过来,牵住萧御的另一只手。 大小父子三人,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仰头望天,似那轮明亮皎洁地月亮中,有一个他们此时正思念的人。 轻霆和小全子不由得看得眼眶热了起来。 虽然他们不明白,王为什么要在栖霞宫中思念旧人,可这三人的思念那般浓郁,却叫他们不由得想要为之落泪,心中也隐隐的难过,却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何而难过。 寂静的夜空下,一大两小的三人笔直的站立着,似要化成石头,只呆呆地仰头望天,似是这样望着,便能将他们心中想念的那个人给盼回来的。 远处传来夜莺的鸣叫,三人却仿佛已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对此听而不闻。 “王!”轻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本不愿意去打扰他们三人的宁静的,可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打断他们的思念。 三人齐齐回过头来。 萧御一看轻霆的脸色,便知有事。 他却并不急着知道是什么事情,只低头对两个小家伙道:“快去休息吧!我们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你娘回来!” 两个孩子本还想再留一会儿的,听到这话,顿时都坚定地点了头,一人拉着小全子的一只手,便急急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萧御这才招呼轻霆上前。 第175章 找你找得好苦 第175章找你找得好苦 安静的空气中,轻霆分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月光下,王的眸光沉郁,连脸色看上去也是极为难看的。 他缓缓地握紧手指,将手中的纸条揉成齑粉,深邃的眸子中似有寒冰自其中射出:“凤相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凤相? 轻霆疑惑,凤相最近倒是挺老实的,每日按时上朝下朝,与朝中大臣也没有过多的接触,一下朝就回家。 而且,在朝堂上也很少与王争论了。 怎么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么? 萧御并不打算告诉轻霆什么,轻霆也不会多问。 王的事情,不是他可以掺和地,他只需要做好王的侍卫就好。 至于凤相,将来他将如何,那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至于自己的好奇心嘛! 轻霆在心中暗想,如今不知道,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不是么? 狐狸的尾巴,总是藏不了多久的,就像是真相,就算是藏个十几二十年的,也终有被人翻出来地一天。 王宫里依旧每日歌舞升平,上奏的折子不知摞了多高,每一份都是在劝解萧王要注意身体,知道“度”的。 可惜,萧御只将这些折子堆进紫墨轩,将真正有关朝政地折子令人抱进栖霞宫去。 栖霞宫中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萧王每日到宫里来批阅奏章了,一早便已准备好了茶点。 每次批阅奏章时,便好似她仍在身边,拿着那些折子,看一眼,然后愤愤不平地大叫:“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还有她那愤愤不平的小眼神,以及一挥而就的那笔书法。 她的字与他的很像,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出来那些字到底是谁写的。 栖霞宫的宫墙上,当年他亲手写下地欠条仍在,只要一进门,便可瞧见的。 犹记得她当时坐在树下,吃瓜肯水果,然后捧出一大碗东西,说那是冰淇淋,最是解暑的。她甚至将她的冰枕都给了他。 …… 那些东西都还在,厨房里从不缺的。 可那个出主意的人,如今在哪里呢? 恍惚中,他总觉得,只要一抬眼,便能看到她的身影,巧笑而来,调皮地唤他“相公”,又嬉笑着飘然而去。 “丫头,一年了,你到底在哪里?” 他很想亲耳听听她的故事,听听那些他从不曾相信过的所谓“灵魂”之说。 吴太医不知被召进宫里多少回了,可每次地回答却都是一样的:“家父已然仙游,老臣对此并不精通。” 萧御因此不知发了多少次火,甚至几次险些下手杀了吴太医。 三日光阴匆匆而过,一眨眼已是暮秋地最后一日,帝王将在这一日为他的后宫充盈更多的美女。 冰月随着选秀的队伍缓缓步入宫廷。 今日的选修将在孔雀台举行。 萧王一身龙袍,冠冕加身,高座高台,一身威严。 礼部官员已做好一切准备,连内务府的人也都一个个捧着盘子,依次续站好。 这一年来,大大小小的选修不断,几乎每月都会进行一次,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做起事情来也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张德来领着众秀女自宫门而入,一路行至孔雀台,有不少女子给他递红包,塞银子,他不动声色地收下,送人家一句“多谢”,便再没有下文。 冰月见此,只暗暗含笑,这张德来倒是个聪明的。 收了银子,到时候若萧王有意,便多说两句好话,若说无意,那也怪不得他,他又并没有许诺什么,不是么? 她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也并不打算塞银子。 见到萧御,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她不需要用银子去贿赂别人,只为了留住一个已经丢了心的男人。 孔雀台很是宽敞宏大,这里的装饰比之王宫的他出,甚至更为豪华壮丽的。 冰月跟随着选秀的队伍,静静地而立,淡然出尘,身姿绰约。 姣好的容颜,只是瞬间,便已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视线。 同为选秀的女子,心中不知加了多少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人家是凤相夫人老家的人,若是有人敢动手,那无疑是在拿整个家族去赌。 他们可以落选,却绝不能成为家族的罪人。 冰月眸光清冷,一身白衣越发使他显得出尘脱俗了。 她毫不畏惧地抬头仰望着那高座上的人,离得太远,她甚至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萧御,一别一年,你可还好?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今日特地精心打扮,甚至让自己更为出众,她安慰自己是为了让自己以更优雅的姿态离开,可实质上,又何尝不是为了吸引他的目光,期待他能认出自己? 台上的萧御原本正慵懒地坐着。 对于选秀,他既认真,又随意。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在真正找到她之前,他要将那些大臣的耐心耗尽,让她的独宠成为众望所归。 这是他曾答应她的。 他目光淡淡地从台下的那些女人身上扫过,然而不动声色地问轻霆:“哪个是凤相夫人家的人?” 此话刚出,却突然察觉到一束目光。 这目光太过熟悉,他的身体微微一僵,瞬间站了起来,不等轻霆回答,冠冕已被他扔下,抬脚就朝着台下奔来。 她来了! 他有强烈的感觉! 她来了! 他知道,她一定来了! 萧御突然的反应吓坏了所有人,每个人都颤颤巍巍地看着他们的萧王不顾一切地冲向秀女的方向,然后似是认准了什么似的,朝着某一个方向扑去。 冰月地眸子有些红了。 他是认出她了么? 她有些激动,可心中却又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地朝周围看去。 只见周围的女子个个都眼冒桃心,一脸期冀地看着朝她们冲过来的萧王。 她的心不由地又沉了下来,微微垂下头去。 呵呵,她又自以为是了么? 他根本没有认出她来,他认出来的只是身边的美女罢了。 正自嘲间,一双鎏金长靴出现在眼前,那人黑袍上暗绣金色龙纹,在阳光下,那一条条五爪金龙仿佛随着他的动作在四处翱翔。 他果然听了她的话,为所有的衣服都绣上了龙纹么? 不对! 冰月细看,眸子微微收缩,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她亲手做的那件衣服! 那针脚的拙劣,她记忆犹新! 他竟穿着她做的衣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么? 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眶已然湿润。 萧御,萧御……你可认得我? 你可还认得我? 萧御走着走着,又突然停了下来。 方才那道目光突然消失了! 就在他刚刚踏足这一处的时候,消失了! 他有些茫然了。 丫头,是你么? 他茫然四顾,看着周围那一双双满含春情的期待目光,却没有一双眼睛是他记忆中的清冷和痴缠,满含深情。 他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就在冰月抬头的瞬间,却只看到一片墨色衣袂从眼前一晃而过。 看着那抹离去地身影,冰月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萧御,你终究还是认不出我的么? 周围一片寂静,她的眼中似只看得到他的身影。 难道真如人所说,错过,往往不过是一个转身地距离? 萧御,你可还记得我? 心突然猛地一阵抽痛,萧御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早已兴奋地晕了过去。 有人将那女子抬了下去,萧御却连一眼都不曾看的。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身。 在这一瞬,世界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 相视的两双眸子中,只有彼此才看得懂地惊喜和久别重逢。 这一日,所有人都记得,那个残暴嗜血的萧王萧御红了眼眶,像个孩子似的朝着一个女子狂奔而去,那女子是凤相夫人的娘家人,而一向与凤相对立的萧王,却紧紧地拥着那女子,再不肯松手。 选秀未结束,萧王却已离去。 一场选秀便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这一夜,有一个女人住进了栖霞宫,那个萧王曾经扬言只有他的往后才有资格入住的宫殿。 而这个女人,是凤相夫人的娘家人。 外界开始传言,说是萧王在与凤相的交锋中败下阵来,迫不得已要娶这个女人。 也有人猜测,凤相舍得将夫人的娘家人送入王宫,是向萧王表示求和的心,而萧王接受这个女人,则代表了萧王接受了凤相的求和。 …… 无论外界怎么众说纷纭,猜测满天飞,我们这个故事的主角此时却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坐在栖霞宫的屋顶上,抬头仰望着朔望之日的明月。 天上月亮圆,地上人儿也团圆。 萧御的激动心情,直到这一刻都不曾平复下来。 “丫头,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萧御似有些撒娇,连语气都软了不止十倍。 若有人听到这样的声音,定会以为自己做梦了。 萧王一向对两个小主子的态度就已经足够温柔了,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知道,萧王真正温柔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栖霞宫的宫人都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那一对相依地璧人。 他们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萧王不让他们跟着张妃娘娘离开,反而叫他们守在栖霞宫里,一定要让他们等他们的主子回来。 他们的主子,一向不是张妃娘娘么? 今日萧王突然带了女人回来,听说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可那相互依偎的两人,却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地样子呀! 冰月扬眉,一脸傲娇:“所以,你是打算将后宫佳丽三千都添满是么?” 她危险地眯起眸子,眼底射出危险的光。 即便换了另外地一张脸,但这生气吃醋时候的小动作,却依旧不曾改变的。 萧御心底乐开了花,脸上也似开了一朵花似的:“不敢不敢,明日为夫就将她们都遣送回家去!保证完成!” 第176章 渺小的爱 第176章渺小的爱 得知自家爹爹居然带了一个女人回到栖霞宫,卿儿和宁律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来看一看那被带回来的女人的模样。 栖霞宫可是爹爹为了他们的娘亲留下来的,他们可是会好好守护这里的,绝不能让别的女人的存在玷污了这个地方,否则等娘亲回来的时候,可就没有地方住了。 两个孩子秉持着“一切为了娘亲”的原则,不顾其他人地拦截,从宫门冲出来。 好在萧御早有防备,为了跟自家娘子多些独处的时间,他可是费尽人力物力,将那两个小家伙留在了宫殿里,不许他们出来打扰自己与娘子团聚的美好时光的。 夜空入洗,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地皎洁。 得到萧御的保证,女子笑颜如花。 她微微歪着身子,靠近萧御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萧御的手指,放在柔荑之间把玩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数着:“萧御,若我不回来呢?”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性,猜测了无数种再次见面的结果。 她想过,他也许能一眼认出她来,却未曾想过会是在早上那样的场合。 在所有的秀女中,他甚至仅凭直觉便断定了她的存在,不顾他的臣民们在场,不顾他一向留给他的臣子们的印象,毅然决然地冲向人群。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在别人眼中看上去很是不可理解的,但在她眼中,那个时候的萧御,却是最帅的! 听到这话,似话已成真。 萧御下意识收紧手臂,紧拥着她的腰身,让她更近地贴近自己的怀里,而被她攥在手心中的那只手,却已下意识地紧握住了她柔软的手心。 片刻后,他才一脸轻松而又理所当然地答道:“你答应了本王的!” 既然答应了他,他便信她不会食言! “这么信我啊?”女子好笑地重新反客为主,捏住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动作格外地轻柔,看上去却又很是凶狠的模样,好似要将那只手地每一根手指都掰断了似的。 春日的夜晚,空气中还带着寒意,可下面看着这一幕的小全子等人早已出了一身的汗。 完全是被女子大胆地动作给吓的! 他们不自觉地挤到了一起,同时抬手,抹去额上渗出的汗珠。 天哪! 他们可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王与哪个女人如此亲近的了。 即便后宫佳丽三千,王宫每个月都在进行选秀,可选进来的秀女,却自从选秀那日之后,便在难以得见王的真容的了。 对于某个人,王痴情地世间少有。 可对于宫里的其他女子而言,王又薄情地叫人伤心。 此时此刻,当他将所有积攒起来地温柔都给了同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们眼中只有震惊和惊恐之色。 “若你不回来,本王自会去找你,无关信任。”萧御扬起头,看着头顶地那轮皎洁月色。 他此刻才算是真正明白,所谓“人月团圆”是怎么样的一种难言地幸福感。 “切!”女子哼一声,“口是心非!” 她不由得扬起唇角,眼底也装满了与萧御同样的喜悦和幸福。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大抵便是呆在心爱的人的身边了吧? 萧御不置可否,只轻轻勾了勾唇角,眼底弥漫这满满的笑意。英俊的容颜在月光下看来,越发如谪如仙,叫人不忍惊扰。 他微薄的唇瓣轻启,一头墨发铺散在墨金色的衣服肩头,鎏金暗纹在月色下仍旧闪着亮光,如一只正在蛰伏的金龙,伺机而动。 “丫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嗯?”他微微挑眉,束发的玉冠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在他此刻的眼神映衬下,却显得有些冷清。 女子微微一愣,抬起头来,从下而上地仰视着萧御那双深邃的眸子。 他高挺地鼻梁真是好看,尤其是长在这样一张脸上! 那双深邃的眸,似黝黑的夜空,似要将人吸进去似的。 微凉的薄唇淡薄地轻抿着,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头墨发随着夜风轻扬,偶尔暧昧地划过他凉薄的唇瓣,似恋人的痴缠。 女子不由得看呆了。 虽早已知道他的美貌,也早已知道他的妖孽惑人,可每次见到这张脸,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目光,甚至迷恋! 许久未得到女子的回答,萧御微微垂下头来,眸子中带了几分不悦。 她还是不愿意说么? 然而,当看到女子那双眸子中的痴迷地时候,他瞬间又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真是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原本凉薄的唇瓣,只是轻轻勾起的一抹愉悦弧度,却已然将整张脸上的寒冰融化了大半。 女子不由暗自腹诽,这男人,真是无论任何一个表情都足够迷死人的! 尤其是笑起来地时候! “萧御,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真好看!”女子以及痴迷地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容颜,一句话似不经大脑思考地吐出来。 萧御无奈地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让她不能呼吸:“回神了!” 女子不悦地蹙了蹙眉,一掌拍掉萧御那只作怪的手:“别打扰我!” 她已经许久未曾看过美男了,她需要好好慰藉一下自己这颗缺美色欣赏的心! 萧御见此,越发无奈地笑起来。 这丫头,当真是越来越不怕自己了! “娘子既然要看,咱们就回房,为夫让你看个够,如何?”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深知她弱点在哪里的萧御,只一句话,再加一个在耳边呵气的动作,便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那个正痴迷地看着自己的女人收了视线,总算能好好地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女子不满地努了努嘴,推了推萧御的身子,坐离了他一些,又觉得这样似乎还不够,又撇过头去,不去看萧御。 远处是金陵城的万家灯火,此时百姓们还未睡下,屋子里和大街上的烛火摇曳着,点亮了整个城市,笼罩出一片幽黄却温暖的光晕。 柔软的娇躯离了怀抱,手中顿时一空,萧御的心也跟着一阵空落,似乎那个柔软娇躯的离开,也带走了他的心似的,他仿佛又要变成那个只知道批阅奏折和想念她的行尸走肉了。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 女子正看得入神,意识到这一点时,心中疑惑,不由回过头来,却见某个男人此时尤伸直着手臂,身体仿佛在这春夜的冷风中僵硬了似的。 那双深邃的眸子中,痛苦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来,连原本扬起的唇角不知何时也已然掉了下去,似乎被人用线垂上了千斤的重物,怎么样也扬不起来了。 女子心中一跳,心中顿时一片心疼。 上次,她离开的时候,他大约也是这个样子吧? 许是上次在他心中留下地阴影实在太深,所以这一次,即便她仍在他身边,但她推开了他,于他而言,又是一重伤害吧? 这一年来,她只日夜想着,自己到底有多思念他,依旧在犹豫着要怎么向他解释这一切的一切。 可是这一刻,在见识到了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爱自己的时候,以往的所有纠结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她也才真正明白,在这一年里,受尽相思的痛苦和折磨的人并不是她一人而已。 相反,于萧御而言,也许痛苦更甚。 在醒来的那一刻,她便知道,终有一日,她是可以回到他身边的。 可是于他而言,那句诺言,却像是被风干的纸,只要风稍稍一吹,便会支离破碎。 他只是带着一个期盼在坚守着,期盼着她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可他带着的是一个未知地梦,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 从听说萧王月月选秀的传闻的时候,她虽强迫着自己相信他,可实质上,却并未曾真正相信过他,她甚至带着一种报复的心态来参加他的选秀。 可他仍旧是第一眼便认出了她。 那若是换做她呢? 冰月扪心自问。 若是将她与萧御调换一下,让她抱着一个未知的梦坚守在原地,她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她又是否能够在混乱的人群中,甚至在看不清楚脸,听不见声音的情况下,只凭一种感觉,便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呢? 她不敢保证! 她自己是知道这一点的。 她满心愧疚,眼底的笑意早已都被惭愧取代。 缓缓地抬起手来,她用力握住那只仍僵在本空中的手。 只是片刻,他的手竟已这般冰凉! 他,是真的害怕了么? 似是触碰到了实质的温暖,萧御才猛然回过神来。 眸底的阴霾在看见眼前之人的那双灵动眸子时,顿时一扫而光。 他突然伸手,长臂一捞,便将身边的女人重新纳入了怀中:“丫头,你若不想说,我不问便是。但是,不要再推开我!永远不要!” 不知何时,一代帝王的爱,竟也变得如此卑微不堪。 似真如那本书中所说一般,爱一个人,便是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却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一直自认为,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因为她从不肯打开自己的心,也从不肯付出所谓的“爱”,即便与萧御在一起,她的心里仍旧一直抱着“合则聚,不合则散”的想法,所谓的长相厮守,她也曾想过,却不曾认真计划过。 可眼前这个男人,那么骄傲的不可一世地男人,却为了爱她,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他曾为了宏图霸业而忍气吞声,也曾为了江山社稷而收纳无数女人入后宫,可是,却因为她一人,他放下朝中的一切,毅然决然地与她一起浪迹天涯。 她一直以为,她也是爱这个男人的。 可是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她的爱,在他的感情面前,渺小的何值一提呢? 第177章 过往 第177章过往 她曾对他说过多少次“对不起”? 可有哪一次,她是真的改过的呢? 冰月缓缓抬手,用力地抱住这个用尽所有力气拥抱着自己的男人。 她太害怕因为爱一个人而耗费尽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一直不肯付出什么。 可这一次,这一刻,她好像好好地爱这个男人,为了他,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萧御,我以前说过,有些事情,我也解释不清楚,这句话是事实,我不曾骗你。”她缓缓开口,声音轻缓,一如往昔。 但萧御却从中听出了什么不同来。 对一个人用心的人似乎总有一项特异功能,可以轻易地分辨出对方的情绪变化、心态变化,以及其他所有的一切变化。 他没有开口,只是依旧静静地抱着她,紧紧地,似乎生怕她再次从他身边溜走。 “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原因。不过,你比我聪明,我想,你一定能找到答案的。”说出这句话时,冰月长长地深吸一口气,似要将心底隐藏的所有秘密都一一说出来似的。 萧御心中一喜,却仍旧不动不言。 他在等着她说。 “你可还记得香香?”冰月缓缓开口,说出妹妹的名字。 萧御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抹迷茫,摇摇头:“我见过这个人么?” 冰月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重新换了一种说法:“那个鲛人族的公主。” 萧御又是一愣,眸底划过一抹流光:“嗯。记得。” 春夜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吹得人心底直发凉。 院子里的人早已都冷得发起抖来,来来回回地在地上走来走去,仰起的脖子也已然发了酸。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只能呆呆地等着主子的指示。 头顶的皎洁月色中,玉兔正拿着药杵捣药不停,吴刚仍拿着板斧看着月桂树。 冰月微微仰头,凝望着这一切,心中却是说不出地迷茫。 她突然转了话题:“萧御,你相信的存在么?” 萧御凝了凝眉,下意识地抬头望天,抿着唇,并不言语。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若要阻他,若要夺她,他照杀不误! 身边男人的气息突然变了,只片刻便多了些许地寒意。 冰月心中一颤,仰首看他,只见男人深邃的眸子如同此刻纤尘不染的夜空,眸底是深邃的冰寒,好似要与谁为敌,又好似是在做着战斗的准备。 冰月无奈,抬手握住他的大掌,却是直接塞到了嘴边,用力咬了下去。 “嘶!”萧御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并没有挣扎,眸底反而渐渐地晕上一抹赤红的火焰来。 一个从不曾开过荤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若是还能克制住,那他也就不是萧御了! 他微眯了眸子,危险地看向女子的眸中,眼底满是强烈地占有欲。 他的手臂突然用力,让她的身体更贴近自己,咬着牙道:“娘子为何咬为夫?” 冰月心头一颤,缩了缩脑袋,想要往后退:“那个……那个……我……我……” 糟了!她好像闯祸了! 怀中的小女人目光闪躲游弋,刻意地不与自己对视,朝着其他方向乱瞟一气,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嗯?”微微上挑的尾音带着诱惑人的磁性。 冰月浑身一颤,只觉得头脑一阵发热。 该死的,这男人又在诱惑她了! “萧御,你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诱惑我!我告诉你,我要是不经诱惑,直接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就在这里办了你,我看你怎么见你的属下!” 被逼到了极致,冰月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回视着萧御。 她看上去气势汹汹,一脸倔强不服输。 可只有她自己和萧御知道,这份气势之下,她的心到底有多虚。 尤是记忆中的模样。 萧御不由得勾了勾唇,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丫头,你能告诉我,如今的你,可还会再走?” 想起先前的事情,明明是同样的笑颜,可当这样的神情出现在那张脸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抱错了人,亲错了人似的。 如今,萧御竟有些庆幸,当初没有真的与张笑笑洞房了。 若是当初真的要了她,那如今,他怕是要后悔莫及了! 冰月微微垂下眼睑,漆黑地夜色下,她眸底的神色叫人看不分明。 她轻轻摇头,声音中带了些委屈和难过:“我不知道。” 萧御眉心一跳,心脏跟着一阵发紧。 不知道…… 那是不是代表,下一次,她又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顶着另一张脸站到他的面前? 分明是同一个人,可又不是同一个人…… 这种感觉,真是差到了极点! 萧御的情绪有些低沉,眸底涌动的光泽像是永远都找不到根基的浮萍。 冰月扬起脸来,一个偌大的笑容绽放在她的容颜上。 她嘿嘿一笑,一下子扑进萧御的怀里,险些连带着萧御一起栽下屋顶去:“哈哈哈,傻瓜,我骗你的!” 萧御眸子一沉,心也不由得一痛,但随即却是满腔喜悦:“丫头,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这种事情,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笑的! 冰月有些无奈,两只柔软的胳膊紧紧地抱住萧御的身体,将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要嵌进他的怀里去似的:“萧御,只有一年的时间,下一年,我不知道我会去哪里。” 刚刚涌上来的喜悦再次烟消云散,萧御眸光沉冷,眯着眸子低头看她:“什么意思?” 冰月叹息一声,开始缓缓讲述起了关于自己的故事:“ 如今的这具身体,是我本来的身体。我是鲛人族的大公主。可是,自我出生起,我的魂魄便有一丝流离在体外,四处飘散,导致我长期陷入昏迷之中。 而那缕魂魄便会寻找所有魂魄不全的人,进入他们的身体。 但这种情况,只能维持一年。 一旦一年的时间到了,那缕魂魄又不知会飘向何处。 二十年前,我姑姑,也就是凤夫人,帮我将灵魂固定,使得那缕魂魄固化人形,留在了一个遥远的时代。也因此,姑姑舍弃了鲛人的身份,来到了人族。 可时间一到,我又会回来。” 命运的齿轮在不停地旋转着,所有一切脱离轨道的,最终都会重新回到它本来的轨迹上来。 她进入了张笑笑的身体,一个与她在那个年代有着同样名姓的女人身上。 她掌控了她的思维,掌控了她的身体,以至于许多时候,她总会觉得身体里好似有两个人存在似的。 那日见到香香,恰好一年之期已至,她的魂魄被族人的气息吸引,回到了鲛人族聚居的地方,也是自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她用了一年的时间恢复、调养,了解关于鲛人族的一切,及至终于找到了化作人形,进入人族地盘的方法,她便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以她自己最本来的样子。 可这一切,依旧只能维持一年。 “没有办法让你一直留下么?”听完冰月的话,萧御的情绪有些低落。 他与她之间,竟不止是时空的界限,还有种族的差异! 可那又如何呢? 最重要的是,她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年。 而下一次相见,又是遥遥无期的。 “也许有吧?但我未找到。”冰月轻轻叹息一声。 即便是身体的这种情况,她也是几经辛苦才能知道的,更多的东西,没有人愿意告诉她。 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为什么那些缺少灵魂的人类都能好好生活,偏她却是沉睡不醒?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鲛人么? 她并不觉得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可再要知道其他,于她而言,却已是难上加难了。 不管是身处何处,她始终找不到一丝存在感。 这个世界,好似并不需要她的存在的。 唯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感觉到归属感,好似自己真正是属于这里的。 鲛人族与人族有何不同呢? 唯一的不同不过是长相罢了。 阴谋算计,波谲云诡,鲛人族并不比人类差。 他们一直说人类的世界有多么复杂肮脏,可实际上呢?他们自己的世界又哪里单纯干净了? 当初姑母离开鲛人族的时候,她的好族人们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若非她被预言,将来定会改变鲛人族的现状,那些族人又哪里会容得她沉睡千年? 香香单纯,却不代表所有的鲛人都是单纯的。 冰月眸子微眯,眸底闪动着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的冷厉。 两人一时沉默,没有人愿意率先开口,好似都在享受着难得地静谧时光,又好似此时此刻的他们,早已沉浸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爹,你坐在上面做什么呢?”卿儿和宁律想尽了一切办法,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趁着看守的宫人打盹的功夫偷偷溜了出来。 自早上听说了萧御居然看上了另一个女人开始,两个孩子就心急如焚,此时终于见到那个女人了,他们却并不打算给她什么好脸色,好似眼中只看得到萧御,而萧御身边的女子早已变成了可有可无的空气。 萧御微微蹙眉,从思绪中出来,垂首看向站在地上,此时正仰望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以这样从上往下看的姿势看起来,这两个孩子显得越发小了。 卿儿的脸比以前圆了很多,个头也长了许多,肉嘟嘟地小脸终于有了他这个年纪地孩子应有地呆萌和可爱。 冰月微微勾了勾唇角,拉着萧御不让他说话,也不许他动。 没有得到萧御的回答,两个孩子的眉心都皱得更紧了。 宁律眼珠子一转,乌黑的瞳仁中已然渗出些许雾蒙蒙的泪意来:“卿儿,我们走吧,爹爹不要娘亲,也不要我们了。” 说着,竟是真的就要拉着卿儿离开。 兄弟俩相处一年,早已对彼此十分了解。 一接收到宁律的眼神,卿儿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跟着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好似受尽了委屈却不愿吐露的小媳妇一般,跟在宁律身后,一步一挪地走着:“哥哥,爹爹不要娘亲,不要我们了,呜呜,卿儿想娘亲了!我要娘亲!娘亲,你到底在哪里啊?!” 本不过是假装的,用来博取萧御同情的眼泪,可卿儿说到最后,两个孩子却都红了眼眶,眼泪扑簌簌地从他们被冻得通红的脸蛋上滑落下来。 屋顶的两人本还在欣赏两个孩子的机灵聪明,听见两个孩子悲戚的哭声,冰月再也忍不住,焦急地推开萧御,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卿儿。” 第178章 娘保护我 第178章娘保护我 卿儿的身体猛地一僵,在这寂静漆黑的夜空中,他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格外的可怜。 冰月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双眸子中已含满了薄雾。 她静静地站着,一身白衣随风而舞,使得她的身子显得越发纤瘦单薄。 萧御如一只展翅的雄鹰一般飞下,稳稳地落在冰月的身边,并不去碰她,只是学着她的模样,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 “卿儿。”又是一声温柔地轻唤。 卿儿顿时扁了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并不转身,而是直接坐在了地上,两只小手撑着地,哭得好不伤心。 一院子的人都吓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小主子不待见这位姑娘,所以被人家叫一下名字,便要哭闹一场? 宁律紧抿着唇瓣,眼眶已红了一圈,他却固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仰起头来,不叫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这两个孩子一坐一站的身影,冰月一阵心疼。 她连忙快步走过去,垂首看向两个孩子:“卿儿,律儿。” 宁律正抬着头,见她走过来,转身就往萧御身边走去,步子大而快,似逃也似的奔到了萧御的身后,又悄悄地露出眼角来,瞧着那抹纤瘦的倩影。 白衣飘飘,如月中仙子,她姣好的容颜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可那眼底的温柔以及唤他的名字时候的疼惜,他却是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地。 冰月一愣,站在原地,看看萧御身后的宁律,又看看地上依旧在坐着,嚎啕大哭的卿儿。 整个栖霞宫的上空,都回荡着孩子的嚎哭声,甚至惊动了邻近几座宫殿的人。 自一年前,王上将这两个孩子带回来之后,这两个孩子虽调皮,可却心善的很,也坚强地很。 从未有人见过这两个孩子哭过。 即便是被王上惩罚了,他们依旧笑得开心。 可是这一刻,他们一个哭得委屈,另一个虽不哭,眼眶却也已然红了,显然是难过至极了。 他们一直都知道,栖霞宫的主人,将会是这两个孩子的娘亲,是他们的母后。 他们一直都以为,这栖霞宫再不会有主人了。 宫里有太多的人尝试讨好这两个孩子,最后却都无疾而终。 所有人都以为,这世上大抵是没有能够得到这两个孩子认可的人了吧? 可今日,王上突然带了一个女人进了栖霞宫,甚至与这女人相依偎地坐在栖霞宫的主殿房顶,赏着月,说着情人之间才能听的情话。 这两个孩子得到消息的时候,便像是炸了毛似的。 这会儿,终于见到了这个女人了,所以,他们是生气了?还是伤心难过了? 王是不是当真不再在意这两个孩子的感受,要强行将另一个女人领进栖霞宫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宁律梗着脖子,扬着小脑袋,出口的话却叫周围的人疑惑。 还回来做什么? 这意思是,他们是相识的么? 可这姑娘,不是凤相夫人的老家人么?听说前两日才刚刚进金陵城的,怎么会跟小主子见过面呢? 轻霆也是一脸懵懂无知,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想要从这些人地脸上得到些答案,最终却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他年纪大了,所以听不大懂这些小孩子之间的话了么? 轻霆不由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依旧光滑,没有皱纹啊! 冰月一阵心酸,拼命眨眨眼,敛下眼底的泪意。 还不等她说话,萧御已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臭小子,怎么跟你娘说话的?!是不是这些日子皮又痒了!” 娘?! 萧御的这个称呼无疑是一记惊雷,一下子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在场的人中,只有轻霆知道宁律和卿儿所承认的娘只有一人,那就是不知为何变了性子地张妃。 可如今,为什么王又说,这女人是两个小主子的娘呢? “她都不要我了!”宁律不似平日受到萧御威胁时的乖巧,反而红了眼睛,大叫起来,眼泪随着出口的话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都不要我了,她都不要我了!” 他一遍遍地呢喃着这句话,眼泪似断了线地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滚烫的泪珠,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却灼烫了冰月的整颗心。 萧御见此,也有些无奈,有些心酸。 一年来,这两个孩子对她的想念绝不亚于自己。 可他们仍旧欢快的在他周围陪伴着他,陪着他一起等。 “娘不要我们了!呜呜呜,娘不要我们了!”卿儿也跟着宁律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两个孩子几乎哭成了一条线,嘴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哭声却足够震了天去。 冰月越发无奈了。 她怎么一直都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这么能哭呢? 卿儿也就罢了,他年纪小,不大懂事的。 可宁律一直是个小人精啊,他怎么也会哭成这样? 她果然想象得太美好了。 还以为相见的时候,会是其乐融融的场面,谁能想到,这两个孩子居然哭声震天。 这是要把天都给掀了去啊! 冰月深呼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这才大叫一声:“不许哭了!” 她的声音难得地盖过了两个孩子的哭声,吓得两个孩子的身体一抖,再不敢发出声音来,却仍是抽抽噎噎不断。 冰月这才耐下性子来,正要好好说话。 宁律突然又是大叫一声,不知怎么的,竟一下子扒拉住了萧御的脖子,哭得越发欢快了:“哇!她凶我!爹,她凶我们!哇哇,明明是她不对,她还凶我们!” 他就抓住这一点儿不放了,一直不停地重复着。 冰月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萧御被孩子扒拉着脖子,怎么揪都揪不下来,他差点儿用上内力,将身上的熊孩子直接拽下来,扔到地上去。 丫丫地,居然敢欺负他媳妇! 孰知,他还未来得及动作呢,另一个孩子也跟着哇哇地继续大哭起来,嘴里也不停地叫着:“呜呜!凶我们!哇哇!娘亲不要我了!哇哇,娘亲不要卿儿了!” 周围的人都被两个孩子的哭声和这一声声哽咽的控诉染红了眼眶,有些甚至开始拿起帕子,抹起了眼泪。 轻霆总算是明白了。 这两个孩子压根就不是什么对这女人不满,这是在用实际行动惩罚她呢! 可她真的是这两个孩子的娘么? 明明那张脸,他从未见过的。 难道,主子身边还有他不知道的女人存在? 轻霆不由得想。 天哪!主子这一年来,已经往后宫收了不少人了呀! 居然在宫外还有人! 主子真是厉害啊! 可为什么全天下的女人都成了主子的了,他却还娶不上媳妇呢? 轻霆很是疑惑。 当视线触及王宫内的灯火通明时,他突然明白了。 是了! 就是因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成了主子的了,才导致他变成了一根老光棍! 主子真是造孽啊! 轻霆兀自神游着,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去了。 而冰月眸子中的神色却在这瞬间又有了新的变化。 与这两个孩子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到底对他们的性情还是十分了解的。 一向做坏事,都是宁律起头。 卿儿老实,却也总跟着宁律干坏事,从来不肯落下的。 此时,这两个孩子这般模样,一个跟着一个大叫大哭,她要是再看不出问题来,可就真的是白当他们俩的娘亲了! 不经意地勾了勾唇角,她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在两个孩子震天的哭声中,她的声音显得很是轻微,若不细听,怕是听不大清楚的:“喏,你们俩若是要哭,便继续哭吧。轻霆,送他们回去休息,叫他们哭个够,哭够了再送来。哦,不对,哭够了也不用送来了,反正看他们的样子,大约是不大乐意见到我的,我也就不在这里招嫌了。” 话音落,她身姿款款,步履轻萤,似皎洁月光,又似月中仙子,踩着月光踏入人间,然后缓步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行去。 转头间,屋内透出来的昏黄烛光已然笼罩住了她的大半身影,随着她的步履一步步挪动,她仿佛回到了光里,身影也渐渐地模糊不清,似又要再次离去。 轻霆突然被点名,还有些怔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痴痴地看着女子的身姿。 宁律趴在萧御的怀里看着她的身影,见此,心中一慌,连忙松了手脚,小跑着朝冰月奔去,嘴中还不忘大叫:“卿儿,快起来,娘又要走了!快点儿!” 原本坐在地上大哭的孩子顿时一下子跳了起来,此时看时,脸上哪里有半点儿泪珠?那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中还在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 众人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方才卿儿一开始确实是掉了泪了,可那眼泪是高兴的。后来接收到宁律的目光,他便垂下头来,将小小的脑袋埋进膝盖里,哇哇地大哭起来。 旁人只听见他惊天动地的哭声,却不曾看到他的脸,只以为他哭得伤心,却原来,他不过是配合着自己的哥哥演一场戏给那个不辞而别的娘亲看的。 冰月勾了勾唇角,并不转身,依旧不慌不忙地往殿内走去。 宁律已快速追上了她的身影,两只细细的胳膊一下子抱住她的腰。 等她停下脚步,这才肯抬起头来,仰视着烛光下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娘……” 他嘻嘻笑着,脸上不见半分泪意,只一双眸子亮晶晶地充满了喜悦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卿儿人小腿短,又离得远,跑了许久才吭哧吭哧地跑进来,也学着宁律的样子,一下子扑进冰月的怀里,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娘。” 看着这两个孩子,冰月很是无奈,抬起手,戳了戳两个孩子小小的额头:“你们这两个鬼灵精!说吧,这次是计划了多久?” 配合的这么默契,可不像是在刚才那一会儿便想出来的招。 宁律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来,却不肯说话。 卿儿也只是学着宁律的样子嘿嘿地笑,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宁律:“娘亲,是哥哥指使卿儿做的!卿儿是无辜的!卿儿只是胁从而已,不算大罪!哥哥才是主谋!” “臭卿儿!你出卖我出卖地可真是彻底!”宁律顿时张牙舞爪起来,抬起手就作势要打卿儿的。 卿儿连忙将头埋进冰月的怀里:“娘保护我!” 第179章 遣散后宫 第179章遣散后宫 看着两个孩子欢快的打闹,冰月脸上的笑意愈甚:“那我可不管,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得自己解决。” 她耸了耸肩,直接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卿儿顿时垮下小脸来,大叫一声,就往外面跑:“娘,你坏!我去找爹爹,爹爹救我,哥哥要揍我!爹!” 萧御缓步进来。 卿儿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腿上。 他连忙伸手扶住孩子,以免他摔倒。 卿儿站稳身子,连忙抱住萧御的大腿求庇护:“爹,哥哥要打我,你快保护我!” 萧御挑眉,眸中含笑:“哦?那你娘怎么说?” “娘太坏了!她都不帮我!”卿儿鼓着腮帮子,控诉着冰月的不是。 萧御好笑地拍拍他的脑袋:“你知道的,爹爹一向最听你娘亲的话的,所以,你还是赶紧跑吧。” 卿儿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扭过头时,宁律已近在眼前。 他连忙大叫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匆忙跑开:“爹爹,你不讲义气!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告诉娘亲,你在紫墨轩里藏了……呜呜……” 冰月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一大一小,眼底划过一抹危险:“嗯?藏了什么?” 卿儿被萧御禁锢在怀里,不停地踢着两条小短腿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不成调的声音,一双干净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冰月,祈求着冰月能够救一救他。 冰月却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并不阻止。 卿儿被萧御抱在怀里,宁律一下子就追上了他,拉着他的小手,仰着头,气势汹汹地大叫:“卿儿,你不能这么出卖别人的。爹爹藏了小人书的事情,你怎么能告诉娘亲呢?要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萧御。 此时的萧御哪里还有平日对待他们的时候的半点儿温柔,那微微眯起的深邃眸子中尽是危险。 他缓缓松了手,将卿儿放了下来,却低着头与宁律对视,眼底满是威胁。 宁律缩了缩脖子,浑身一颤,连忙大叫一声:“卿儿,快跑啊!” 话犹未落,人已经跑出了老远。 相处一年,两个孩子早已经有了默契。 宁律一喊话,卿儿连想都没想,就抬着小短腿跟着宁律小跑着出去了。 看着两个孩子欢快的小小身影,冰月缓步朝萧御走来,脸上笑靥如花,在昏暗的月光下,这笑容却叫萧御心头一跳:“丫头,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他连忙拉住冰月的手就往寝室走。 冰月跟在他身后,步履悠闲,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她并不挣扎,而是任由他牵着,走进了寝殿。 殿内早已点了上好的檀香,优雅宁静的香味在殿门打开的瞬间扑鼻而来。 冰月凝眸,眼睛一直盯着萧御的背脊看着。 萧御很想逃跑。 一年未见,这女人身上的气质越发出众了。 单这盯着人瞧的眼神,便叫他心里发怵。 他装作浑然无事地走到床边,弯下腰去折腾那床早已摆了不知多久的被褥。 冰月只安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双眼含笑地看着他的动作。 然而,她越是这样,萧御心里越是发虚。 抖了两下被子,却怎么也挣不脱她的目光。 萧御干脆将被子撂下,转过头来看向她,眸子中满满都是讨好的笑:“丫头,快睡吧。我还有奏折没批,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早些逃离这里才是正经。 再被她这么盯下去,他怕自己的后背会穿一个洞。 “萧御!”冰月好笑地看着男人逃也似的背影,站在原地,有些好笑地喊出他的名字。 萧御身体一僵,立刻站定,却未回头。 “谢谢你。”温柔的嗓音吐出这世间最温柔的话,她的眸光早已也如她出口的声音一般变得格外地温柔。 萧御勾了勾唇,依旧不转身,却也不答话,抬脚离去。 久别重逢,若是换作以往,他们定要好好温存一番的。 可她的身体不定,如今虽占据的是自己本来的身体,可下一次,一年以后呢?两年以后呢?三年、四年、五年…… 每一年他都得看着不同的脸,寻找着那个被她的灵魂寄居的人。 这一年里,她一定要找出解决方法! 余生,她要以自己的本来面目面对他,与他在一起! 萧御匆匆回到紫墨轩,便吩咐轻霆:“我要鲛人族所有的资料,越细越好!” 轻霆不明白萧御为什么突然对鲛人族感兴趣了,却还是听话地将话传了下去。 月光依旧皎洁,点着烛火的书房里亮如白昼,可他的心却一直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寂寥了许多。 大臣们已上了不少折子,都摆在几案上。 他随手拿起一张折子,随意地扫视了一眼,眸底却涌动起了无限的怒火。 第二日一大早上朝地时候,萧御便让轻霆着人将一摞摞奏折搬到了大殿上。 大殿中央,人高的奏折,足足摆了十几摞。 萧御坐在上首,一身黑袍尊贵,冠冕琉珠,深沉而深邃的眸子中透着帝王的威严。 宫人将最后一摞奏折堆好。 轻霆躬身回答:“回王上的话,已经搬完了。” 萧御抬抬手,潇洒地一挥袖:“下去吧。” “是。”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奇怪。 许多人都在猜测着萧王此举的用意,也在猜测着这些折子里都写了些什么。 等所有人都讨论半天却讨论不出结果地时候,萧御才大发慈悲地笑笑。 他平时并不常笑的,这一笑,笑得众人都不由得打着冷颤,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上一次萧王笑的时候被处决的那个人,是被人从头顶灌了水银,活活的被剥了皮的。 “众卿可知这些折子里写的都是什么?”他扬声问道。 众大臣吓得浑身发抖,匆匆跪下磕头:“臣等不知。” 萧御冷笑,看着那个唯一站在大殿中的人,目光深冷:“凤相可知?” 凤相沉稳地站着,不动如山,淡淡摇头:“微臣不知。” 淡漠的仿似看着一群死人的眸子从每一个人的脊背上扫过,总让人有一种被狼群盯上的错觉。 不少胆子小的大臣,早已汗流浃背,后襟湿了一大片。 空旷的大殿上,帝王的声音不停地回旋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他竟笑出声来,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匍匐在地的臣子们,他眸底泛着冷光:“这可都是爱卿们劝解本王注意身体的折子,如今,本王就收了众卿的心意,即日起,遣散后宫!退朝!” 他不过是来宣布一个消息。 众臣想要劝诫时,高座上哪里还有那个嚣张的人影。 一个老臣颤巍巍地爬起来,走到凤相身边:“相爷,您看这……您劝劝王上吧,遣散后宫,这成何体统啊!” 凤相只淡淡扫了那人一眼,踱了两步,走到那十几摞奏折旁边,随手拿起一份折子看了一眼,然后丢到了那老臣的怀里:“大人可真是好笑。王上选秀的时候,您嫌人多。如今王上遣散后宫了,您又嫌人少了。您这到底是想怎么样?要不,您自个儿当王去?” 他说完,嘲讽地扫了一眼那一个个缓缓爬起来的人影,眸底竟是冷芒。 一群不知所谓的人! 那老臣被说的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凤相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老臣担不起这个责啊!” “呵!担不起这个责?看来是真的想过了。”凤相说完,再不理会他,一甩衣袖,拂去袍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扬长而去。 众人看着凤相的背影,都不由得奇怪地看着他:“凤相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啊,我也发现了。以前,凤相可是从来不会说这种撂挑子的话的!” 在众大臣心目中,凤相与萧王是完全对立的两个阵营。 萧王要做的事情,凤相永远都要反对上一番的。 而凤相要做的事情,萧王也从来都是不会支持的。 这两个人明里君臣和睦,暗地里早已经不知道斗了多少回了。 输赢不定,至今未曾分出个胜负来。 去年,寿春燕公突然搞出个求知书院,又弄了个墨宝轩出来,上学读书识字的人越来越多。 后来又有人开始种起了棉花,市面上棉花的价格一降再降,如今所有的平民百姓都能穿上棉衣了,而他们这些官场上的人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 这一年来,萧王不顾所有人劝阻,每月都要选秀一回。 他们虽然上奏折,想劝一劝,可那也不过是全了做臣子的义务,是面子上的事情。他们自己家可还有女儿在宫里的呢! 谁能想到,这一年来,王上居然还攒着他们的折子! 恐怕,他就是为了这一日吧? 遣散后宫? 说得轻巧! 自古哪个男人不爱美色?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食髓而知味,他们就不信,尝过荤的男人,还能那么容易地吃素! 众大臣看看那大殿中间摆着地十几摞奏章,彼此对视一眼,勾着冷笑,背着手,出了宫,上了轿子,去酒楼喝杯小酒之后,才回了家。 他们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惯了的。 而宫里此时,却已是人仰马翻。 萧王要遣散后宫的消息,没有片刻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一时间各宫主子人心惶惶,派人打探消息的,去紫墨轩求情的,哭诉的,出宫求助的,一时间好不热闹。 在这样的热闹,人人自危中,却有一人不慌不忙地来到了栖霞宫。 第180章 无底线 第180章无底线 早上,冰月才刚刚起床,在紫玉的服侍下洗漱完毕。 为了随时迎接主人的归来,栖霞宫中的每个人都坚守岗位,就连在寿春求知书院任教的人也都被召了回来。 一年时间已过,求知书院虽还未开遍萧国地角角落落,却也已算是遍布整个萧国大陆了。 衣服都是全新的,不见一件当初张妃曾穿过的。 即便是她进入张笑笑身体的那段时间所置办的衣服,也已经一件不剩。 张德来两年来第二次来到栖霞宫请安,却是给不同的两位主子。 冰月坐在上首,对于张德来的恭敬,她但笑不语。 那个时候,林如海因贪墨案而被处死,张德来刚刚升任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还有些战战兢兢,显得很是青涩。 如今,他俨然已经是一派熟门熟路的模样,行事也比以前更圆滑稳妥了。 “奴才给主子请安。”从这第一句的请安就能看出这人的聪明来。 冰月昨日才刚进宫,还未有封号,不能用封号称呼。 可她如今住在大家一致认为只有王后才能住的栖霞宫中,却又不能以在家的姑娘称呼。 张德来脑子反应很快,用“主子”二字既表明了他对这位新主子的臣服,又不失了礼数。 张德来刚走不久,那位来客便已姗姗来迟。 “姑娘,柔夫人来了。”从一个称呼就可以看出来,栖霞宫里的这些人都不如张德来处事圆润的。 可他们又自有一番忠心。 张娘娘进宫四五年的时间,虽然一开始对他们每个人都不亲近,对外性子暴躁跋扈的很。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王突然经常来他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栖霞宫,甚至还与他们娘娘有说有笑的,他们一直以为娘娘会与王一直这样下去的。 可去年,轻羽卫突然将张娘娘送了回来,甚至不准她进栖霞宫半步,将先前张娘娘用的东西通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随着张娘娘送去了偏远的宫殿,另一部分留了下来。 细心的人会发现,萧王让人留下来的东西,正是他们的张娘娘突然变了脾性之后置办的东西,而先前的那些东西也随着那个人离开了。 栖霞宫换了新主子,可宫里内外到处都是当年张娘娘的影子,这叫栖霞宫里的奴才都很是不解的。 萧王若是不爱他们娘娘了,为什么又要留着这些东西? 可若说萧王心中依旧惦记着他们娘娘,又为什么将娘娘赶去偏远的宫殿? 冰月并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想法,看到熟悉的人,她自然而然地放松了戒备,摆摆手:“怎么又是她?行了,叫她进来吧。” 紫霞站在旁边,帮冰月梳头,边拿着梳子梳着,边说:“要说起来,柔夫人与您也算是有亲的了。柔夫人可是凤相的女儿呢!” 冰月不满地哼一声:“又不是亲生的!” 她最讨厌白莲花,不管是什么时候! 两年不见,这个女人的存在可是曾在她心中添了不少堵呢! “说起来,乐公主呢?怎么不见她?”冰月抬手,自然而然地扶了扶发髻,随口问道。 那些日子,她这宫里来过的人可真是屈指可数的。 一个便是这凤柔。 另一个便是萧乐儿了。 都两年未见了,不知道那个活泼跳脱的小丫头如今怎么样了,可有谈恋爱了。 “乐公主?姑娘认识我们公主么?”紫霞有些疑惑。 这位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感。 譬如她拂拂衣袖,叫人进来的动作;譬如在自己为她梳头的时候,她自然而然扶住发髻的动作……最让她觉得熟悉的是,那双璀璨地仿佛有无数星光藏在其中的灵动眸子。 这样一双眸子,她先前只在一人的脸上见到过,那就是他们张娘娘。 可后来,张娘娘被王送回来之后,兴许是太过难过了,连眸子里的光亮也黯淡了。 如今,又见到一个眸光璀璨的人,却叫她不知为何,想起了当年的张妃。 不知何时,两张脸竟悄然地在她脑海中合二为一了。 冰月被问住了。 如今,知道她是谁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 她不能冒险地告诉别人,关于她的身份。 大抵是这几个人曾经服侍过她,也大抵是这几人太过熟悉,她不知不觉便放松了戒备。 说话的时候甚至未经大脑思考的。 她怎么忘记了,如今的她是冰月? 于这几个人而言,是再陌生不过的人的。 她连忙笑笑,掩下眼底地惊诧:“听说过的。据说乐公主性子好,最是乐于助人的,也是个活泼地,便想见一见的。” 不知道她这番解释紫霞等人信了没有,冰月只顾垂着头,不让眼底的情绪破碎出来。 紫霞轻叹一声:“那姑娘怕是没机会见到了。公主已经远嫁,如今应该在路上了。” “远嫁?”冰月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嫁去哪里?” 两人似是闲话家常一般地说着话。 紫霞又是一声轻叹:“姑娘不知道,我们公主性子好,人也聪明。虽与王上并非一母同胞,可关系也是极好的了。唉!前些年,王上不在宫里,公主被嫁到塞北莽荒之地去了。” 冰月心中一颤,差点激动地跳起来。 塞北? 羌族? 她那个时候,正跟着萧御出了千门关,去了一趟的,可却并没有走远,只停留在边界的位置。 原来,那个时候,乐儿就被嫁了么? 那,同意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人是谁呢? 萧御? 还是那个她的所谓的母后,太后娘娘? 以乐儿与萧御的关系,冰月自然而然地排除了萧御。 那么,能掌控乐儿婚姻的人,便只有一个人了。 太后! 那个老太婆,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才能狠得下心将女儿送给外邦之人,将她远嫁千里之外,今生可还有相见之时? 凤柔仍旧一身柔美优雅的白,脸色也苍白的很,柔柔弱弱地靠着宫人的搀扶缓步走了进来,那一身的白色,乍一出现,便吸引着人的眼球为她停留。 不得不说,若是不看其他,只看外貌,凤柔确实是一个能够令男人疯狂的女人。 她有着比普通女子更多百倍的柔弱,有一双可怜兮兮,让人为之生怜的眼睛。 刚一进来,她便挣脱了宫人的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冰月心头一跳,连忙跳开数步远:“诶,你做什么呢!要想死,就回你宫里去,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死在我这里,我可是不认的!紫鸾,快去喊你们王上来,这种情况,姑奶奶可不管的,到时候讹起人来,姑奶奶岂不是亏得慌!” 她一跳数步远,不等凤柔开口,已先一步堵了她装病的路。 她若是真要在栖霞宫出个什么好歹,就是她在讹人! 凤柔恨恨地咬了咬牙。 这女人倒是聪明! 紫鸾得令,连忙跑了出去。 紫鸢跑到殿外,招呼着栖霞宫能腾地开手的下人,都齐齐聚在了大殿门口:“你们可都睁大眼睛瞧着,若是柔夫人出事儿了,可怪不到我们姑娘头上!” 虽然对这位新主子很是陌生,但是这里是栖霞宫。 这几个人早已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如今新来的人,他们可以不接受,但若是有人欺负上门了,他们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 冰月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笑。 一年不见,这几个丫头倒是越发地聪明伶俐了。 紫霞搀扶着冰月,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凤柔远一些,这才停下来打量冰月。 这样出尘谪仙一般的人儿,她实在难以想象,方才那番话会是出自她口的。 她方才那自然而然地反应,还有那张口闭口的理据,都叫她震惊。 她们是离当初地张妃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太过清楚她的习惯。 而当张飞娘娘又发生了变化,与此同时,却有另一个人有着与张飞娘娘一样的言行的时候,她们地心乱了,脑子也跟着乱了。 她们总是不自觉地便将这人看成是当初的张娘娘,不自觉地亲近。 凤柔原本的算计被打断,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跪下去,柔弱地流着泪:“姐姐,要论起身份来,你可是我表姐!” 冰月冷冷地觑她一眼,耸耸肩:“不不不,柔夫人怕是弄错了。凤夫人是我的亲姑姑,而你……”她嘲讽地勾了勾唇,“并不是凤相的亲生女儿。” 一个养女而已,又凭什么与她攀什么身份交情? 凤柔脸色微变,连身体也晃了晃,似是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 冰月眸中的嘲讽更甚:“行了,柔夫人也不必做这种装柔弱的戏码,你本来就已经够弱的了,不用装。还有,别妄想用这一招来招萧御的眼睛,就算你死在他面前,萧御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完,她缓缓转身,朝着内殿走去:“喏,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来了半天了,你也不说说你突然造访的目的,既然不说,那就回去吧,我还困着呢,就不陪你在这里演戏了,累得慌,也无聊得很!” 一出毫无意义的戏,不管谁是观众,谁是演员,结局都是早已注定的了,根本没有再继续演下去的意义。 若在昨日之前,她兴许还会稍稍担忧一下,生怕萧御相信了别人的戏而误会了自己。 但昨天之后,她便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若是真碰到这种事情,甭管她做没做,萧御那厮最先紧张的肯定不会是凤柔那个矫揉造作地女人。 甚至,他的眼睛恐怕都不会往凤柔的身上看上哪怕那么一眼的。 这男人对她,已是无条件的信任,甚至无条件的宠溺。 就算她杀了凤柔,他只怕也会拍手叫上一句“杀得好”! 在宠她这件事情上,萧御是没有底线的。 第181章 彻底地失宠了 第181章彻底地失宠了 凤柔的脸色变了几变,阴阴沉沉地,好似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阴沉了下来,随时都要来一场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下了朝之后,萧御便直接来到了栖霞宫。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决定会在后宫中引起多大的喧嚷似的,步履轻快,阴沉了一年的脸色终于云开雾散,叫人看到了笑容。 卿儿和宁律一早醒来,便急匆匆地跑来栖霞宫了。 两个孩子的眼下都是一片青紫,他们害怕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因此急切地需要得到证实和肯定。 父子三人在栖霞宫门口撞见。 小全子早看见了萧御,正扬声要喊,就见萧御抬手摆了摆,示意他噤声。 小全子是宫里的老人了,虽不及轻霆对萧御的了解,却也无甚差别的了。 此时见萧御不叫他出声,他便连忙悄悄退了下去,甚至还悄悄嘱咐了宫里的其他宫人,叫他们不要出声。 王上对这位新主子可真是疼到了骨子里的了。 以前,张娘娘脾性好的时候,王上也是这般疼宠于她的。 唉!可惜了,那位主到底还是撑不住,失了王的心。 希望这位新主子聪明一些,莫要再叫王失望了。 王上自小没了亲人,乐公主虽与之亲厚,到底也是太后生的。 太后一直不待见王上,面上虽母子亲厚,背地里不知道给王上使了多少绊子。 他自小跟在义父身边,这些事情是见惯了的。 义父虽跟着太后,心里却记挂着王上的,因此才将他借着坚实张妃的由头派到了王上的身边。 而今,王上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了今日,身边却没有一个知寒问暖的人。 先前有张娘娘,如今…… 罢了,只希望这位新主子对王上好一些,莫教人失望才好。 小全子一番心意,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在认真地低头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卿儿和宁律也都乖乖地悄无声息地跟在萧御的身后,两张小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大肯定和期盼。 一大早起来,兄弟俩也不叫人伺候,急急忙忙地就下了床,往栖霞宫奔来,还不忘互相询问:“我昨晚好像看见娘亲了,你见了么?” 彼此眼中的期盼和害怕那般明显,他们没有从彼此那里得到答案,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昨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正殿的门大开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柔柔弱弱地跪在那里,身子摇摇欲坠,似是随时都要倒地的样子。 她身边的丫鬟是个机灵的,眼角瞥见萧御一行人的踪影,连忙红了眼眶,掉着泪劝说:“夫人,您快起来吧,夫人,地上凉,您身子不好。您若是病了,那不是叫王上忧心么?若王上因此而怪罪这位姑娘,岂不是是您的罪过了?” 主仆二人多年,早已无形中多了一些旁人不懂的默契。 听丫鬟如此说,凤柔似明白了些什么,倔强而柔弱地摇摇头,眼泪也是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打湿了脚下的大理石地面:“你别劝我了,我身子还挺得住。姐姐既然叫我跪着,我自当从命的。” “可是……”丫鬟还想再劝说什么,萧御已然走到了大殿门口,她再不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说什么了,连忙做出胆怯的样子,匍匐在地,“奴婢参见王上。” 宁律眸子早已冷了,走过来,一脚就踩在那小丫鬟的手背上,还不忘转转脚尖,碾压几下的。 那小丫鬟疼得顿时尖叫出声,痛呼着哭诉:“小王子,您踩着奴婢了。” 对方毕竟是主子,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就算心里有再多地怨,又能如何? 卿儿也小跑着过来,学着宁律的样子,踩在那小丫鬟的另一只手上,还不忘也跟着碾压了两下,才哼了一声:“踩得就是你!” 他嘟嘟可爱的小嘴,松了脚就往内殿跑去。 该惩罚的人不能落下,该出的气也得出了,但是该见的人才是要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叫给爹爹处理好了! 宁律见卿儿已经跑了,顿时哼了一声,又朝那小丫鬟的手上跺了两脚:“踩得就是你!哼!”他小大人模样的背起双手,慢慢地踱着走开,“爹爹,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反正这些祸害也是你自己招惹的!” 就别重逢的人,总是特别容易想念对方。 即便昨日已厮守一日,萧御仍觉得不够。 一下了朝,便迫不及待地跑来了,谁曾想,他想要的温香软玉在怀并没有立刻拥有,反而见到了最不愿意见到,也是最讨厌见到的人。 “御……”凤柔一脸委屈柔弱,通红的眼眶看起来当真是楚楚可怜的紧。 在之前,他实力弱,不得不表现出对凤柔的疼宠,以降低凤相对他的戒心。 可如今,他已不再需要委曲求全,他想要全心全意,并且能够不受任何人钳制地去拥抱自己所爱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并不是凤柔。 他冷冷地看她一眼:“柔夫人怎么还未出宫?” 他已经下了圣旨,要遣散这些人的,他以为这会儿没有人有精力来打扰她的。 没想到,凤柔会突然跑来。 是他失算了。 凤柔娇躯一颤,眼底满满的不可置信:“御,你……你要……赶我……走?” 她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仿佛一句话便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原本便苍白的脸色,此时看上去越发显得病恹恹的了。 那小丫鬟被宁律和卿儿两个人踩了手,此时正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哪里还顾得上凤柔此时是个如何模样? 此时的凤柔如同风中飘动的柳枝,似乎只要风再大一些,她就会被折断了。 萧御蹙了蹙眉。 他突然有些不解,在认识丫头之前,他到底是有多强的忍耐力才能忍受这个女人的矫揉造作? 如今,只是面对着这么一张脸,看着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他就觉得厌恶的很。 若不是因为她是凤相的女儿,他恐怕早已毫不犹豫地一掌挥下去,再做一次阎罗了。 “来人!”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没有听到他最直接的回答,凤柔心中升起一丝期盼。 也许,他的心里是想要留下她的吧? 毕竟,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他已宠她那么多年,他怎么舍得让她离开? 然而,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绽开,便听到男人依旧冰冷无情的声音,“送柔夫人回宫,打包好她的行李,午时与其他人一样送出宫去。” 小丫鬟总算回过神来,可这一回神,便听到了萧御这么一句话。 凤柔已彻底地瘫软在了地上,一双眼睛中满是痛苦,眼泪扑簌簌地落着,似要流尽了似的。 小丫鬟顾不得手上的痛,连忙朝着萧御爬过去:“王上,不要啊!不要赶我们夫人出去啊!您忘了么,您是那么爱我们夫人啊!王上!我们夫人身体不好,您不能这么伤着她啊!万一她……您可如何向我们老爷和夫人交代啊!” 小丫鬟边哭边叫着。 这种时候,自身的小病小痛已经被抛在了脑后了。 若是凤柔当真被送出宫去,不说相爷会如何对她。小姐就根本不会放过她。 这些年,她早已见识了不止一次小姐手段的狠辣,若是当真被遣出宫,她不用想也能猜到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以往帮着凤柔对付的那些人仿佛仍在眼前晃晃悠悠的,似是在嘲笑她,无论帮着主子做了多少坏事,最终也逃不过与他们一样的命运。 在生死面前,伤痛早已被置之度外。 凤柔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并不求情,也并不说话,只是趴在地上哭着,越哭越伤心,越伤心,哭声便越大,似是受了无尽的委屈,要将这天地都哭塌了似的。 卿儿不满地走出来,嘟着小嘴叫道:“爹爹,娘亲让你去别处处理去,太吵了!” 萧御本就已经被凤柔哭得不耐烦起来,此时也顾不得别的,怒喝一声:“人呢?!” 轻霆急匆匆地跑进来:“王。” 萧御蹙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连一眼也不肯再看地上趴着的两个人:“送出宫去!” “是!”轻霆毫不犹豫地答应,上前就要去拉凤柔。 谁知,方才还哭得很是欢快的凤柔,却突然好似断了气似的,身体柔柔弱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的落叶一般,轻轻地飘到了地上。 轻霆一愣,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不由眨眨眼看看自己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他都还没有碰到人呢,怎么就倒了呢? 询问的视线转向萧御。 萧御却是冷着一张脸,看着那小丫鬟急匆匆地爬到凤柔身边,抱着她的身子就是一阵猛哭,哭地人肝肠寸断,句句道尽他们小姐所受的苦楚。 “去吧。”萧御摆摆手,越发不耐烦起来,转身就往内殿走去,还不忘补充一句,“若是死了,就拿一张席子裹着扔到乱葬岗去,省得脏了宫里的地。” 说完,也不管那身后原本已昏迷的娇躯的震颤,只缓步似闲庭信步一般地进了内殿。 轻霆看看地上地主仆二人。 小丫鬟已经被吓得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看着萧御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头涌起来。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当初,萧王对他们小姐可是极为宠爱的。 后来,萧王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被张妃迷住了。 这些年,宫里也有不少妃子、夫人得宠过的,但最终王上总是会回到夫人身边来的。 可是这一次,他竟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遣散后宫,甚至连他们夫人都要赶出宫去! 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夫人在王上那里,彻底地失宠了? 第182章 女人的事情女人解决 第182章女人的事情女人解决 内殿里,冰月刚刚躺下,两个孩子就跑了进来。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说着话,她还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半壁半阖的,似是又快要睡着了。 在见到她的瞬间,两个孩子的脸上总算浮上了笑容。 忙不迭地小跑到床边,纷纷脱了鞋就往床上爬。 冰月看着他们的动作,也不阻止,反而自己往床里面挪了挪:“快上来吧,咱们再睡一会儿。” 两个孩子嘻嘻笑着,一左一右地将她围在中间,躺在床上。 萧御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冰月困得直打哈欠,一左一右地抱着两个孩子,几乎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两个孩子的眼下也是一片青影,此时业已安安静静地趴在她怀里,乖乖地睡着了。 听见脚步声,冰月艰难地睁了睁眼睛,见是萧御,随口小声询问:“走了?” 萧御放轻了脚步走进来,看看几乎被两个孩子霸占了的床,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嗯。” 冰月抬手捂着嘴巴,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什么时辰了?” “还早的,你再睡一会儿吧。”他怜惜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心疼。 冰月摇摇头:“你过来帮帮我。” 她的两只胳膊都被两个孩子枕着,着实动弹不得啊。 见她坚持,萧御也没有再继续劝说,走过去,轻轻地抬起宁律的小脑袋,让冰月的手能抽出来。 待抽出一只手后,冰月又轻轻转身,将另外一只手抽了出来,动作轻缓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她半蹲在枕头边,朝萧御伸出双手去。 萧御见此,轻轻一笑,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抱下床来。 直出了内殿,方才停下脚步,将她放到软榻上:“你不是打算再睡一会儿的么?” 不然怎么会爬到床上去? 冰月努了努嘴:“本来是这样的,可两个小家伙占了床,怎么睡?” 萧御挑眉,深深地看着女子如画的容颜。 他不由得抬起手来,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描摹着她脸部的轮廓:“所以,你是在等我?” 方才她可是躺在床上的,要睡觉的话,早睡了。 冰月伸出双臂来勾住他的脖子,巧笑倩兮:“不等你,难道你想让我给你戴顶绿帽子?” “你敢!”萧御咬牙切齿,眼底带着七分笑意和三分威胁。 这女子,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什么给他带绿帽子? 她也真敢说出来! “哦?”冰月嫣然而笑,如玉光滑的手指轻轻地在萧御的脸上滑动着,“你看看我敢是不敢,嗯?” 萧御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猛地抬手握住她的柔荑:“丫头,这玩笑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笑!” 冰月无辜地嘟了嘟嘴:“不好笑么?我还以为很好笑呢!” 两人四目相对,似在用眼神进行着一场拉锯战,看最后到底谁才是赢家。 未久,轻霆在门外禀报:“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是,有几位娘娘、夫人不愿离宫,正在宫里闹。太后听到了消息,正朝栖霞宫来。” 太后? 冰月轻轻眯了眯眸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当年宁蒙山的事情,对她来说打击并不太大啊!” 她目光冰冷地看着萧御,眼底闪动着的是令人畏惧的寒光。 一年不见,她身上的气息比以往越发冷冽了。 轻霆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天哪!这位姑娘身上的气息好可怕!跟他们王上简直是不相上下啊! 萧御也是淡漠地勾了勾唇角,眸底满满都是冷意:“看来,确实如此的。” “王上!王上!您快去看看我们娘娘吧!王上!娘娘她要自杀,求您去看看她吧!王上!”外面突然又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 萧御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眸底溢出几分不悦:“去看看。” 轻霆应答一声:“是。”缓步走了出去。 今日王上突然传出圣旨,说是要遣散后宫。 这对后宫这些还日日期盼能够得到王上眷顾的女人们来说,无疑是一记晴天霹雳。 后宫人虽多,但若是呆在宫中,即便现下见不到王上的人,她们心中却还有一丝企盼,总觉得有朝一日,王上的眼里是会有自己的。 可是,昨日还在大规模选秀的男人,今日突然为了一个女人散尽后宫。 若那女人是自己,她们怕是要高兴坏了,可惜这女人是别人,谁又能真正甘心呢? 这后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管家子弟,人人身份尊贵。 如今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接了胡,谁能愿意? 凤柔聪明,知道来栖霞宫攀关系,求收留。 别的女人所会的也不过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 可这样的招数,若是用在爱你的人的身上,不需要你全部用尽,只需要一滴滚烫的热泪,便足以将他的整颗心都烫的软下来的。 若是用在不爱你的人身上,你便是用尽了所有的招数,当真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也未必会看上一眼的。 又何苦因此而白白地送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呢?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 所以,冰月是不赞同这种留住男人的招数的。 真的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 可这个年代的女人喜欢用,尤其是这宫里的女人。 总是自以为是地以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会多看她一眼,却不知道,大多数时候,那个男人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一如此刻。 当轻霆回来禀报,说是“戚妃要上吊”的时候,萧御眸底划过一抹疑惑:“戚妃是谁?” 冰月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女人闹腾了半天,可惜她想要见到的男人,压根就不知道她是谁的! 轻霆也有些尴尬。 这宫里每个月都在进新人,而且人数还不少。 上一批的人他还来不及记住,下一批的人便已经进了宫。 反正王上对这些女人也没有看过一眼,压根就没有兴趣,他也索性就懒得记了。 如今乍然被问起,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属下问了,说是上个月才刚进宫的,好像是住在……哦,对了,在妗柔宫隔壁!” 但当时王上重新赐了什么名字,他就不记得了,那丫头也没说。 若是在旁的地方,萧御大抵也就不加理会了,偏偏是在妗柔宫的隔壁,这就有了问题了。 他正要说话,冰月伸手拉住他的手,笑道:“女人的事情,还是要女人解决才好。你别急,我去看看。” 她说着话,褪下他拇指上的黑玉扳指,举到他眼前笑笑:“这个借我。” 萧御见此,也不阻拦,只淡笑着点头:“自己小心一些。” “知道了。”冰月笑着回应,招呼紫玉进来,重新梳洗打扮一番之后,她便带着四个贴身丫鬟一起出了宫门。 轻霆早已被眼前的状况给吓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 王怎么又把这墨玉扳指给旁人了? 上次给了张娘娘,如今又给了这个才刚认识一天的女人,他们王上是不是越来越糊涂了?或者是,他疯了? 轻霆不敢想象,只觉得心里有苦难言,欲言又止地看了萧御好几眼。 谁知道,萧御却只当没有看见似的,转身跟着张笑笑出了栖霞宫,吩咐小全子:“照顾好那两个孩子。” 小全子答应一声,见后面出来的轻霆一脸苦涩,等萧御走远,他才拉着轻霆询问:“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叫王看见,有你好果子吃的!” “得了,你就别说我了!我方才那眼神都表现地那么明显了,王干脆直接忽略了,我也算是知道了。咱们王啊,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得了得了,你别管我了,我先走了。对了,你有时间好好问问那两个小祖宗,这位冰月姑娘到底跟他们什么关系,怎么见了谁都叫‘娘’?” 对于这一点,轻霆始终有些想不明白。 王上对这新来的姑娘痴迷也就罢了,毕竟是男人,谁不喜欢漂亮姑娘呢? 可是这两个小萝卜头也揪住人家喊“娘”,这就很不正常了。 要知道,这姑娘可是凤相的人,指不定被凤相派了什么任务才进宫的呢! 王如今这般信任她,可别到时候吃了什么亏才好的! 王与凤相之间,一直水火不容的,万一那女人伤害到王,那可怎么办?到时候后悔都俩不及了! 轻霆越想越是担心。 小全子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你赶紧追着王去,你可是侍卫!” 轻霆这才注意到萧御已然不在栖霞宫中。 他连忙点头:“那我走了。”说着话,人已经踏着轻功追了出去。 作为侍卫,他也是很辛苦的,好么? 王上压根就不是个省心的,还得劳烦他这个贴身侍卫多为他着想才行啊! 唉!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居然跟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 轻霆边走,边为自己叫苦。 萧御走出一段路之后,脚步越来越慢。 直等到轻霆追上来,他才又继续走着,目光淡淡地看一眼轻霆:“轻霆,你那脸都快变成彩虹了。” “啊?”轻霆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没有摸下来什么,奇怪地看着萧御已经走远地身影。 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的脸上有东西? 可是,他今天起来的时候洗脸了呀,在镜子里看时,还是和以前一样帅气,没有什么变化呀! 萧御抿着唇,缓步踏入紫墨轩中。 在所有的侍卫当中选中轻霆当自己的贴身护卫,有时候,他也在考虑他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了? 这个侍卫实在是太笨了! 第183章 宫里谁最大 第183章宫里谁最大 已是快要入夏的天气,正午的时候,太阳火辣辣地罩在头顶上,似要将大地上的一切水分都蒸发干净似的。 小丫鬟引着冰月前行,不时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听说这个女人是昨天选秀的时候,王上唯一看中的。 听说王上带着她直接进了栖霞宫。 当时,所有人都在观望着,包括他们娘娘,也一直在打听这女人的容貌,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标致的人儿。 别说王上,就算是她,看到这样的女子,也不由得要看呆了的。 视线不经意间扫向她重叠在身体一侧的双手上。 如玉白皙的青葱玉指上,一个墨玉扳指显得格外的明显,在阳光下甚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来。 王上竟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想来对她,怕是当真是上了心的了。 妗柔宫旁边的宫殿并不小,但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拥挤了。 院子里挤了不少人,大多穿着王宫里宫人的服饰。 见到小丫鬟领着一个长相极美女子进来,一众宫人都纷纷驻足凝视,有相识的人,询问一句:“宫铃,这位姑娘是谁啊?” 小丫鬟宫铃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身后的冰月,并不敢说话。 身后这人如今的身份可是等同于王上的,她可不敢多说一句话。 若是说错了话,她一生气,自己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见宫铃不答话,那宫人又问:“怎么不见王上?宫铃,你不是去请王上的么?” 宫铃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经历了栖霞宫的那一遭,她才真正明白,萧王的暴虐与传闻中真真是相差无几的。 大抵是因为平日里,他的暴虐都只是针对朝臣,而从来没有指向后宫,所以才会给这些后宫地娘娘们一个幻觉,以为萧王并不如传闻中那么可怕。 今日,她去禀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萧王身上传来的杀意。 那一刻,若不是身后这个女人,她恐怕早已丧生了,又还如何能站在这些人面前,听他们夹杂了三分嘲讽三分恭维和四分试探的话呢? 冰月只是淡淡勾唇,并不理会这些宫人。 这些人都守在外面,想来殿里怕是花红柳绿的一片了。 萧御的旨意传达下去,宫里肯定有许多人是不愿意离开的。 只可惜,就算不愿意离开又如何呢? 到底,萧御只有一个,而她,要独占! 这后宫,除了她,容不得旁人的存在。 套用那一句很是流行的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她对萧御的占有欲,就如同帝王对于那个志高的位置的占有。 那说话的人见宫铃不答话,哼了一声:“切!得意什么?不就是惊动了太后娘娘么?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冰月微微回首,淡淡地扫了那宫人一眼,沉声吩咐:“宫内秽言,紫玉,掌嘴!” “是!”紫玉恭敬答应一声,转身走到那宫人面前,毫不犹豫地在她脸上扇了几个巴掌。 紫玉被打蒙了,捂着脸大叫:“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话未说完,见是紫玉,她连忙收了声,这才有些惊讶地看向张笑笑,满眼地难以置信。 难道,这就是王上昨天留下来的那个女人? 这也太漂亮了吧? 就像是天仙下凡似的! 这样的女人,别说他们娘娘了,就是这整个后宫的女人加起来,怕是也抵不过她的万分之一的,那那些人拿什么跟她争? 她一身淡粉色襦裙,行走间,却别有一番威仪。 眸光微微一转,似只是很平常地看她一眼,便叫她觉得无限压迫。 那周身的气度,竟是要媲美王后了! 那宫人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其他人的注意力方才也只是集中在冰月的身上,此时见到紫玉,才猜到这人的身份。 萧王如今捧在手心里的人,甚至连昨日的选秀都没有完成,便直接将人带去了栖霞宫,这样的荣宠,虽还未封赏,其地位却已高过了这宫里除了太后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了。 在后宫里,从来都不是按照进宫的时间长短,亦或者位份排位的。 但凡受宠之人,萧王捧在手心里的人,总要比别人高上一头的。 她虽未封赏,却拥有了比一切封赏都重要的帝王的宠爱,这个女人,即便她手中不拿着那枚墨玉扳指,在这后宫中,也是鲜少有人敢得罪的。 后宫里的人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当宠的人,只会被吹捧,而从来没有人会去得罪的。 大多数时候,即便是心中不满,甚至受了委屈,也只会在这个时候咽到肚子里。 若是命气好上一些,能活到那人失宠的时候,那口抑郁的恶气也便可以出了。 冰月如今虽未封赏,却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这些宫人不过是王宫里身份最低的人。 在整个王宫里,他们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也最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这个女人受宠,他们自然会退避三舍,绝不与她发生冲突的。 他们的性命太过单薄,这宫里只要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为了生存,他们已学会了隐忍。 冰月本不欲与这些小人物为难的。 但她也不想一进来便被人当软柿子捏。 许多时候,人总是需要硬气一些,显示出自己的实力,叫人不敢欺负,以此来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就譬如此时的杀鸡儆猴。 听到一个人地叨咕声,便已经足够她了解这些人的心思了,她可不想再听到旁人议论自己,那会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差! 进了正殿,里面果然坐了很多人。 为首的是太后。 她一身正装,看上去充满了叫人无从抗拒的威严。 一头青丝中已露出几缕白发,却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眼睛边上已长了皱纹,岁月并没有对她有多少眷顾,却在她那双一向总是藏着冷笑和阴狠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深邃和伪装的慈祥。 与她同坐主座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此刻,她正无力地靠着扶手的一边,眼睛半壁半阖着,似是已奄奄一息了。 但冰月却没有忽略掉,她眼中不经意间划过的那一抹得意和算计。 她手中捏着一块雪白的帕子,帕子似已湿透,看上去有些透明。 此时的她,只穿着一件单衣,外面披着外套,使得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娇柔可人了。 冰月看不清她的脸,却依稀感觉,这该是个如林妹妹一般的美人了。 左右两边,分别按次序坐着的,便是这宫里说话最能挺直了腰杆的几人了。 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她们在宫里的地位有多高,而是因为她们的父亲或者兄弟在朝中的地位也算得上高的了。 前朝与后宫,总是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 “冰月见过太后娘娘。”冰月微微一福身,然后站直身体。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颇有一种出水芙蓉,亭亭玉立的感觉,叫人的眼睛不由得被吸引,心中更是赞叹不已的。 太后不悦地蹙了蹙眉。 旁边的平姑姑见太后蹙了眉,一向极为了解主子的她连忙站了出来,不悦地指责道:“这位姑娘,大抵出身寒微,未学过规矩吧?在宫里,给太后娘娘行礼,是要等太后娘娘点头之后,才能起来的。” 身后的四个丫头都只是静静地跟着冰月站着,面容不卑不亢。 她们是栖霞宫的丫头,虽也是宫人,但因为有萧王对栖霞宫的特别照顾,她们在这宫里的地位也比普通的宫人要高上许多的。 即便是太后身边的平姑姑,她们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想当年,为了送太后娘娘出宫,她们家娘娘可是受尽了委屈的,她们早就看平姑姑不顺眼了,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好脸色? 冰月面上淡淡的,却又带着几分天真单纯,似是真的不大明白这宫里的规矩,疑惑地蹙了蹙眉:“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听说在宫里,王上应该是比太后娘娘大的呀!” 她一脸无知的模样问出这句话,倒是叫平姑姑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自然是王上最大的。但太后是王上的母后,萧国以孝治国,就是王上也要对太后礼让三分的。” “那这么说,是太后最大咯?”冰月依旧一派小女儿家的好奇模样。 平姑姑嗤笑一声,正要说“是”,旁边太后突然轻咳一声,提醒她莫要得意忘形。 虽然在这王宫之中,萧御却是对她还算有几分敬重的,但是,大多数时候,他却是从来不给自己脸面的。 她想要过问一下朝堂的事情,他总是三言两语打发了她,或者干脆冷了脸,直接了当地告诉她一句话:“后宫不得议政。” 每每此时,总是叫太后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一把掐死萧御,然后取而代之! 平姑姑一向在宫里嚣张惯了,借着太后的名头,就算是萧御身边的人也偶尔总会为难一番的,以显示她在这宫里的地位。 今日倒是说顺嘴了,险些说出太后比萧王都要大的话。 听见太后的提醒,她连忙也轻咳一声,掩饰过自己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转了音:“自然不是!我方才已经说了,无论宫里宫外,自然都是王上最大的!” 冰月冷冷勾唇,眸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地轻蔑。 太后倒是谨慎的很。 平日里做惯了欺压萧御的事情,如今居然还装出一副慈母的面容来,真是叫人恶心的很! 她嘲讽地勾起唇角,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将其余四指蜷曲起来,握成一个拳头,刻意地将拇指翘起来,露出拇指上那个让人眼馋的墨玉扳指。 第184章 站不起来了 第184章站不起来了 “墨玉扳指!”一群女子齐齐惊呼一声,都瞪大了眼睛,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冰月的手指。 怎么可能? 王上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她不过是个才刚刚进宫一天不到的女人啊! 可是,在她们的吃惊和怀疑中,她们似乎忘记了,萧王甚至为了这个女人要遣散后宫,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她们哪里知道,别说墨玉扳指,就算是冰月要这天下,萧御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将一切都交到她的面前。 “听说这个好像是代表‘萧王亲临’的。”她天真地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嘴巴还微微地嘟起,样子可爱极了。 众人这才猛然回神,连忙纷纷跪地,朝着冰月的方向参拜:“参见王上!” 冰月嘿嘿笑着,似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孩子发现了某一个玩具的好玩之处。 她双眸亮如星子,左右翻转地看了看自己大拇指上套着的那枚墨玉扳指:“原来真的这么厉害啊!嘿嘿!” 一众人听见她这话,差点儿气得吐了血。 这是说得什么话?将象征王上身份的东西,当做玩具了么? 这种话说出来,当真是叫人气得压根痒痒! 平姑姑不甘不愿地跪下,一张老脸上写满了不甘之色。 她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平日里萧王躲着太后,并不愿意见面的,她也就不需要给任何人行礼的,没想到今日却得给一个才入宫一天的女人行礼。 可看样子,这女人还天真地很,压根就不知道那墨玉戒指的重要之处。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都快起来吧,嘿嘿!”冰月似是玩得起兴,学着萧御的样子对众人说着免礼的话。 太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关怀和慈祥的表象下,是一抹危险的光。 她温和地笑笑,朝冰月招了招手:“原来你就是昨儿御儿选中的那个孩子,来,过来,给哀家瞧瞧。听说你是凤夫人的老家人,凤夫人可是咱们萧国出了名的美人儿呢!” 冰月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却仍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缓步朝着太后走了过去。 太后说着话,伸手拉住她的手,一脸的和蔼慈祥:“呦!瞧这小模样,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呢!阿平,你说呢?” 平姑姑皮笑肉不笑地接口:“太后说的是。” 太后拉着冰月的手不肯松开,似有千言万语要与她交代一番似的:“孩子,来,给哀家好好瞧瞧。唉!这人老了,眼睛就不好使了,哀家瞧瞧你这容貌……” 她边说,手上边用了力,要拉着冰月弯下腰来,甚至蹲下身来给她瞧。 冰月暗自与她较着劲儿。 她早已看透这老妖婆的真实面目,又怎么可能被她此刻的表现所迷惑? 这老妖婆想让她死,不想让萧御如愿,心肠歹毒的很,她如何肯让她得逞? 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牺牲的人,又哪里会真的如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和蔼? “姑娘,你弯弯腰,给太后娘娘瞧瞧。”平姑姑在旁边撺掇着。 冰月闻言,微微弯下腰去。 谁知,她的腰还未完全弯下去,众人只瞧见太后猛地推了她一把,竟是生生地将一个没有半点儿防备的姑娘推倒到了地上。 冰月顿时委屈地红了眼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后:“太后娘娘?” 太后也是一脸惊诧,似乎也是被吓到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那个此时正满脸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无辜面容,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自己怎么会那么沉不住气将这女人给推倒在地了。 就在方才这女人与她的视线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感觉灵魂好似被抽离了似的,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推开她”。 可等她真正做了之后,意识才回转,她才惊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吃惊地看着太后。 在后宫里,大多数时候,孰是孰非是最难看明白的,总有一些人会自导自演一场戏来换取别人的同情,借此陷害。 可是方才,在场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的,太后确实推了那个女人! 平姑姑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对于后宫中的那些伎俩早已熟知于心。 也正因此,她亦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太后,眼底也是满满地不解。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当着大庭广众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推人,可不是一个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的!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紫霞和紫玉连忙上去搀扶冰月,关切地询问着:“姑娘,您没事儿吧?” 如今,这姑娘可是她们的新主子,就算她们心中还念着张娘娘以往的好,却也必须忠诚于新主子的,这是身为一个宫人应有的职责。 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姑娘身上,她们总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许多时候,她们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将她当成是张娘娘。 冰月似是被吓傻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及至紫霞和紫玉询问时,她才愣愣地回过神来:“啊?哦,我没事,应该没事儿,呵呵,我皮厚,摔一下,不会有事儿的。” 虽然这么说着,可任凭紫霞和紫玉扶了她半天,她硬是没有从地上站起来,两条腿无力地耷拉着,竟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的。 平姑姑见不好,连忙看向太后。 哪知太后竟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看着自己的双手回不过神来。 平姑姑连忙弯了腰,低下头来,凑到太后的耳边嘀咕着:“娘娘,那位姑娘怕是不大好,您看……” 太后这才猛然回神。 抬起头时,只见两个丫鬟吃力地搀着那女子。 而那女子的双腿就好像是两条无用的软物一般,软软地耷拉着,不见使半点儿力气。 紫霞惊呼一声:“姑娘,你的腿!” 本是为了叫王上来,以免被遣散出宫的命运的。 其他大多数人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观望一番,想看看萧御的态度。 可没想到,萧御没请来,倒将这新进宫的女人请来了。 请来也就罢了,如今还闹出这么一出来。 虽然人是太后推的,可她们都在场,这下子,责任是逃不了了。 那位脸色苍白的妃子,此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了。 她暗自后悔着,早知道就不请太后来了。 她原想着让太后来帮忙压着王上一些的,谁知道,王上没来,太后却在她的宫里惹了这么大的祸端,这样一来,就算王上原本想要留人的,此时怕是也不会再留着她了。 这会儿,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听到紫霞的惊呼声,冰月才低头看去,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双腿,她嘿嘿一笑:“我说怎么半天站不起来呢,呵呵,呵呵,紫霞,我的腰好疼……” 说到后面,她再笑不出来了,哭丧着一张脸,连眼圈都红了。 紫霞看得分外心疼,连忙对紫玉道:“我们扶着姑娘去旁边坐坐。” 紫玉点头,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她年纪小,进宫也晚。 自进宫以来,一共也就跟过两个主子。 一个是当初的张妃,一个便是如今的这位姑娘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是命途多舛的。 当年,张妃被太后娘娘害得差点儿丢了性命,还被宁蒙山的土匪绑架了。 索性有王上在,王上还算在意张妃娘娘,才让她逃过一劫。 可却流落在外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回到宫里来的。 如今,这位姑娘竟也是如此么? 分明那样好看的一个人,为什么太后娘娘总是要伤害她们呢? 这才第一次见面,竟就这般推人,这哪里是一个太后该做的事情? “紫鸾,你还站着坐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太医?”将冰月扶着坐了下来,紫霞的眼眶也早已经红了,氤氲的水汽溢满了眸子,凝结成水汽,似是随时准备掉落下来的。 一屋子人都被吓得不轻。 紫鸾也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被紫霞这一吼,她才激灵灵地抖了抖身体,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这就去!马上去!” 她说着,已经向外面跑去。 四个丫鬟中,紫鸾的武功最高,轻功也是最好的,如今让她去报信,是再好不过的了。 太后此时早已恢复了以往地镇定,见紫鸾要走,连忙叫人:“来人,拦住她!今日,谁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反正人已经推了,事情也已经出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了解了她才好! 听见太后的话,众人心中又是一惊。 有几个胆小的,此时早已吓得浑身发起抖来,甚至有几个身上早已湿了一大片。 就知道今日不是个什么好日子。 她们本不该来这里的。 先前就听说凤柔去栖霞宫找这个女人的麻烦,后来被轻霆给扔去了乱葬岗。 可是,这也不过就是听说而已,她们并不相信的。 这宫里,大多数时候的传言是信不得的。 可她们似乎忘记了,在这宫里,没有人敢编排王上的不是。 既然都已经说是王上派轻霆去做的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的真实度早已经超过了她们的想象。 连以往最是受宠,且身份也最是高贵的凤柔都逃不过这一劫,试问,这整个王宫里,谁又能有那样的幸运,能得萧王另眼相待,让她留下来呢? 每个人心中都清楚的很,她们没有这份幸运。 自她们进宫的那一日开始,她们甚至都再未曾见过萧王的容貌的,又凭什么能够得到这份殊荣呢? 萧王宠爱过凤柔,宠爱过张妃,如今又为了另一个女人要遣散后宫,可这些人里面,不会有自己。 昨日不会,今日也不会,明日更加不可能了! 紫鸾的武功并不是摆设。 在太后的命令下达的那一刻,她早已施展了轻功,在太后的暗卫还来不及包围这里的时候,她早已不见了踪迹。 第185章 陷入两难 第185章陷入两难 冰月被紫霞和紫玉搀扶着,坐到椅子上,身体却是软软的,没有支撑点地歪在扶手上,姿势与她刚一进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位脸色苍白的妃子几无二致。 她扁着嘴,红着眼眶,满脸委屈地看着太后,一脸控诉:“太后娘娘,您为什么要推我?呜呜呜,我的腰好痛,紫霞,我的腰好痛。你去找御好不好?你去告诉他,我好痛,好不好?呜呜……” 说着话,她竟真的掉下泪来了,哭得好不伤心的模样。 紫霞见此,一阵心疼。 她弯下腰来,一手按在冰月的肩上,一手握着她如玉的柔荑,柔声安慰:“姑娘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紫鸾已经去请太医了,太医会治好您的。”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那双无力的腿,紫霞的眸子再次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泪意涌动。 她连忙别过头去,用力吸了吸鼻子,不叫自己苦出来。 这种时候,身处豺狼虎豹云集的所在,姑娘身边必须要有一个冷静的人帮衬着,否则若是姑娘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好? 说不清楚为什么如此心疼她,紫霞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心意,不舍得让她受伤。 紫鸾的速度是太后没有想到的,可此时,她已顾不得外面。 她微微眯着眼睛,精于算计的眸子在在场的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眼底闪动着威胁:“方才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看向众人,视线却不曾停留在冰月的身上,似是已将她当做了空气,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平姑姑最是明白太后的意思的。 听到这话,她眼珠子一转,连忙喜上眉梢地摇头:“太后娘娘在说什么呢?您不是正在跟娘娘们聊天么?能发生什么事情呢?” 众妃子闻言,心中虽惊骇震惊不已,面上却仍旧平静如水。 多年的宫廷生活,早已让她们学会了将真实的想法隐藏在表皮下。 那原本坐在太后身边一脸虚弱的女人连忙举手表态:“是啊,太后娘娘,咱们不是正在聊天儿么?能出什么事情呢?” “是啊!是啊!” 有一个人应和之后,附和的声音便此起彼伏了起来。 冰月微微敛眸,敛去眼底的冷意。 太后当真天真的以为,只要让这些人都改了口,她便能逃过一劫么? 呵呵!真不知该说她天真好,还是天真好了! 再抬起头时,她一脸疑惑地看向众人:“你们在说什么?” 转向太后时,她又仍是一脸委屈地表情,好似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在寻求长辈的安慰,“太后娘娘,我的腰好疼,我的腿动不了了。呜呜,太后娘娘……” 太后眼底的慈爱早已消失不见。 伪装说到底也不过都是假的东西,但凡是假的东西,不管怎么装,也成不了真的。 太后此时眼底一片冰冷算计,看向冰月的目光再不复先前的半分和蔼。 她冷着脸,伸出一指,十分严厉地指责:“你这个妖孽,你别装可怜!方才,定是你给本宫施了摄魂术,引得本宫推了你!” 众人又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看看太后,又看看冰月,眸底的嘲讽表示她们压根就不相信这样的言辞。 这种话,分明就是太后为了不担责而说的。 若是太后一开始并没有表达出要推脱责任的话的话,也许这种话,旁人还是会相信两分的。 她错就错在,自以为是地做出了判断。 冰月眸底的冷笑愈甚。 呵!即便她告诉太后,你如今所说的这句话就是事实,太后自己怕是都是不信的吧? 这样也好。 这样,才更加好玩嘛! 紫霞怔怔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向那个坐着的面容精致的女子。 她方才是不是眼花了? 不然,为什么她看见,姑娘眼底好似闪过了一抹嘲讽,连嘴角也勾起了几分不屑。 可此时看来,姑娘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分明与先前没有什么两样的。 察觉到紫霞的诧异,冰月微微抬起头来,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俏皮地朝紫霞眨了眨眼睛,那双璀璨若星的眸子看上去格外地灵动。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熟悉感再次涌了上来。 紫霞诧异地看向冰月。 然而,女子方才的狡黠灵动也不过只是片刻地功夫,等她再去细细打量时,她又是那副可怜兮兮,受尽委屈的模样。 太后冷着脸,带着太后应有的威仪,冷眼看向冰月:“怎么?被本宫说中了,不敢开口说话了么?” 冰月仍旧一脸悲戚又无辜地眨眨眼:“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呢?难道是因为我们年龄差距太大了么?” 这不是在说人家比她老么? 要知道,不论任何一个年纪的女人,都是爱美的。 而且,女人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人家说自己老了! 尤其是上了年纪地女人! 新主子这话,可真是一语就戳中了太后的伤啊! 若是方才还有些不敢相信,此时此刻,紫霞已经十分肯定,这位新主子此时定然是装的了。 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这太犀利了! 以往,跟着张妃娘娘的时候,她似乎也经常用这招来博取同情,戏弄人的。 那个时候,被她无辜的面孔骗到的人不知凡几呢! “你!”太后气得浑身直发抖,“你……好大的胆子!” 她随手一扫,将桌子上摆放的茶果点心通通扫到了地上。 上好的瓷器撞上大理石铺就的地面,瞬间便碎成了渣。 那些宫里御厨花费很长时间才做出来的精致糕点,也在这一刻碎成了粉末,恢复了它最本来的面貌。 暴殄天物,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冰月在心中暗暗感叹,同时,却又巨爽无比。 老妖婆!气死你!气死你!叫你算计老娘!叫你起坏心思!气死你活该! 冰月一边在心里叫嚣着,一边又在脸上做出受惊的表情。 她似是被吓坏了,脸上仍带着两行泪,却是怔怔地,不敢再哭了。 她震惊地看着愤怒不已地太后,扁扁嘴,半晌才似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却仍旧不敢再哭,只是小小声地询问着:“我说错了什么么?” 瞧瞧!多单纯的孩子啊! 就算是说错了话,她也是不知道的,你这个老妖婆真是太歹毒了,连这么可爱天真的孩子都要刁难,真是合该天打五雷轰! 冰月一边在心中暗自腹诽着,一边可怜兮兮地那那双纯真澄澈的大眼睛看着太后。 看得太后心底直发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可是看着看着,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栗,好似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是具体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她却又说不上来。 紫霞柔声安慰着:“姑娘没有说错话。姑娘不必难过的。” 冰月失落的眸子顺江锃亮起来,好似一个失落的孩子瞬间得到了表扬。 她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地看着紫霞,一瞬不瞬:“真的么?”似非要盯着她,让她给出一个肯定地回答是的。 紫霞无奈,点头:“嗯!是真的!” 她这算不算是同流合污,帮着主子骗人? 不过,这么活泼灵动的主子,她倒是真的很喜欢,与当年的张娘娘真的是很像呢! 这种跟主子一起狼狈为奸,坑人的感觉,也真是爽爆了! 尤其被坑的人,还是在这宫里总是仗着身份横行霸道,早已叫无数人恨上的太后。 她乐得坑她。 冰月顿时喜形于色,开心地笑起来:“嘿嘿,没说错就好,没错就好。” 她一笑起来,眼睛便完成了月牙儿,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欢笑,叫人看着便觉得心中充满了喜气。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种时候,其实,说起来,她们是带着几分观望的态度的。 太后这些年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她们都是知道的。 她们这些人,也没有少被太后的人打压过。 所以,此时此刻,她们就仿佛是在看着一场大戏,一场山上两只母老虎相斗的戏码。 一只母老虎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心狠手辣,做事从不留余地。 另一只小老虎,生得倒是好看,皮叫柔嫩的,身上不见二两肉,单纯地好似全无心机。 这场解决本是早已写好的对决,此时却渐渐地有了趣味。 原本必胜的太后竟被这小丫头天真的话三言两语便气得摔了茶盏。 下一刻呢?下一刻这小丫头要说什么?太后又将如何应对呢? 她们心中倒隐隐有些期盼起来。 “我没有说错话,那紫霞,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太后娘娘刚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都没有怪她推我,她怎么说是我让她推得我?我又不是笨蛋,干嘛要让别人推自己呀?” 她扬着头,一脸天真的模样,叫人看着便觉得呆萌可爱。 问出的话虽天真,却也逻辑清楚,叫人无从反驳。 紫霞虽看不惯太后,也不喜太后,但到底身份摆在那里,这种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说太后的坏话? 那不是找死么? 太后就算再不好,那也是太后! 是王上名义上的母后! 王上是不可能惩罚太后的,那么最后,所有的惩罚便会落到她这个小小的婢女身上! 可若是不说,不解释,这位新主子这里又交不了差。 紫霞一时间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半天想不出解决地办法来。 冰月就好像是故意为难她似的,天真的面孔,一出口便是一道为难人的大题,叫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作答才能保证既不伤害到新主子,又不落了太后的面子。 看着紫霞脸上为难的表情,冰月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眼底划过一抹诡异的笑。 第186章 主仆情深的戏码 第186章主仆情深的戏码 殿内的所有人,听到冰月这话,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女人也太敢说了! 连太后都敢数落了,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姑娘,太后娘娘大抵是气糊涂了。”紫霞想了想,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可这话听在太后耳里,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先前,栖霞宫住着个张妃,迷得萧御五迷三道的,圣旨一年多的时间不着宫的。 后来,又来了这么一个女人,同样住在栖霞宫里,而萧御为了她,竟将昨日的选秀弃之不顾,甚至还未了她要遣散后宫。 这种事情,身为萧王的母后,她怎么可能乐意见得? 由于这两个女人是住在栖霞宫的,因此太后干脆连“栖霞宫”这三个字也恨上了。恨不能将这整个宫里的人都打杀了去,一解她心头之恨才好! 冰月嘿嘿一笑:“哦。”眼珠子一转,她又一脸好奇地询问,“可是,她为什么要生气啊?明明被推的人是我,如今走不了路的人也是我啊!” 她总是不忘提及自己如今被太后推地受了伤,走不了路的事情。 紫霞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主子太爱玩,虽然很解气,可她这个身为下人的人陪着玩,也会招架不住的啊! 想想以前的主子,虽然也很爱玩,可也没有叫她为难过的呀。 紫霞此时似乎有些忘了,自张笑笑穿越来这个时代,她在宫里呆着的时间着实不能算是长的,反而,她呆在宫外的时间要比呆在宫里的长得多了。 太后被气得脸都绿了。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的。 没看见她已经气得快要头顶冒烟了么? 居然还不停地说着这样的话,是嫌她气得不够是不是? 其他妃子都屏息凝神,极力地缩小着自身的存在感。 这种时候,她们可是不适合出头的。 本来,萧王若是放她们出宫,以她们父亲在朝中的势力,以后的日子总还能好过一些的。 可若是掺和进这两人之间的斗争之中,那她们的小命可就没了! 此时,连那脸色苍白的女人也已经小心翼翼地往椅子里缩了缩身子,生怕旁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一屋子的人,可都是因为她闹上吊,才被叫来的! 紫霞真的是被自家主子给为难住了。 她有些为难地看看周围,觉得自己都有点儿词穷了。 好歹她还读了几年书,如今,却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紫鸢同情地看一眼紫霞,缩了缩脖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自家主子太过贪玩,有人顶上去就行了,至于她嘛,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可不是那么好掺和的。 紫霞又将求救的目光转向紫玉。 紫玉此时却只是一心地帮冰月调整好姿势,生怕再伤到她的,哪里顾得上其他。 转来转去,最后难题又落在了紫霞的身上。 紫霞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背,颇有几分豁出去的气度:“回姑娘的话……” “哎呀!紫玉,你轻点儿!”冰月突然出声,打断了紫霞的话。 紫玉连忙道歉:“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轻点儿,轻点儿……” 看着冰月垂在半空中,好似毫无力气的两条腿,紫玉一阵心疼,不由得红了眼眶,猛地站了起来,朝着太后不满地叫道:“太后娘娘,奴婢知道,您一向是看不惯王上宠幸什么人的。可是,您怎么可以这样狠心!我们姑娘还年轻,若是因为这而……而有个三长两短,您叫她以后还怎么活啊!” 她说着话,眼泪已经从发红的眼眶里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不停地抬手擦着自己的眼泪,以免眼泪模糊了视线,可眼里的泪就好像决了堤的洪水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紫霞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去拉紫玉。 对方可是太后娘娘!在这宫里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 紫玉若是冲撞了她,那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在王宫里,他们这些宫人的性命是最不值钱的了。 紫玉却一把甩开紫霞的手,继续哭道:“紫霞,你别拦我!今日便是死,我也是要说的!当年,我们张娘娘送太后娘娘出宫的时候,平姑姑是怎么做的?后来,娘娘被那些土匪抓上了山,王上本是派人去救的,可是,当时太后娘娘又做了什么?!您屡次三番地想要害王上,还我们的主子,奴婢心中一直想问,您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紫玉毫不客气的话,说地一众人再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暗暗后悔,今日不该冲动,不该来这里的。 这冲突眼看着有恶化的趋势啊! 紫玉这丫头也太大胆了些,连太后都敢编排了! 太后被紫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心里着实有些不大好受。 她气得浑身发起抖来,抬起一只手,拿手指指着紫玉,手指颤颤巍巍的,显然被气得不轻:“你……你……你……你个贱婢!本宫岂是你能如此编排的!你说,你安得什么心?!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尊卑贵贱的丫头给本宫拖下去,乱棍打死!打死这个贱人!打死她!” 太后几乎嘶哑了声音尖叫着,眼底都是疯狂的光。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她的脑海里,此时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她浑身气得颤抖不已,一双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冷厉狠辣。 冰月闻言,似是被吓到了,猛地朝前扑去,却未扑到紫玉的身上,反而让自己重新摔到了地上:“不要,不要,太后娘娘,您为什么要杀紫玉?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我不说了,不说了,不是您推得我,是我自己摔倒的……不不不,是我让您推得我,您别杀紫玉!太后娘娘,都是我的错,您别杀紫玉,好不好?” 做下人的,最期望的便是拥有一个会心疼人的主子。 紫玉本就是为了冰月抱不平的,此时冰月不顾自己的身体,哭着请求太后原谅,这样的情形,如何能叫人不感动的呢? 虽然明明知道这是一出戏,紫霞的眼眶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紫玉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吓坏了。 那些话如何是能说出来的呀? 身为下人,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如何能妄议主子的是非对错? 可紫玉那些话,又未尝不是自己想说的呢? 太后的所作所为,这宫里,谁看不见? 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牺牲,甚至要求萧王不能碰这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 后宫佳丽三千人,可偏偏萧王至今仍是童男子。 一个已然二十多岁的君王,至今未有一个子嗣,这叫谁能不生气? 还有平日里的为难,早已是不计其数的了。 萧王虽可怕,可他到底还讲些理,从不会无缘无故地打骂下人。 太后只能说很可恨。 她仗着萧王敬她,仗着自己是太后,便屡屡得寸进尺。 宫里的每个人心中早已怨声载道,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如今,紫玉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了,不由地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恍似自己终于将那些压抑在心头的话都所出来了似的。 可只有紫霞知道,冰月那番话,无疑又是在众人的心中将方才的事情留下了一个更加深刻的映像。 太后本就是推了人的,还害得人家双腿不能动了。 后来竟还警告她们,让她们不要乱说话。 等人家去请大夫了,她又让人拦着。 这一切的所作所为,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留下了一个想要毁尸灭迹的嫌疑。 如今,冰月又说出这番话来,因为心疼紫玉,所以宁愿自己受委屈,这种话在此时说出来,效果无疑也是极好的。 紫玉连忙蹲下身来,扶住冰月,哭道:“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呢?您快起来,您本就受了伤,可不能再折腾了。紫玉命贱,不值当您这样的!” 主仆二人几乎哭作一团。 而这出戏的另一个主角看着这一幕,却是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气死她了,当真是要气死她了! 这些人是要造反了! 一个两个的,居然都来针对她! 冰月来这里的时候,本没有这个心思的。 可当看到太后那张脸的时候,她便已然心思电转,寻思起了要怎么才能将这老妖婆整下台了。 萧御是没有精力理会她的存在,任由她蹦跶,反正也不过是些不疼不痒地小麻烦而已。 可她就没有那么好心了。 这老妖婆在后宫一日,这宫里都是不得安生的,她跟萧御也别想有安生日子好过的。 所以,她当机立断,才想出了这么一出戏。 无论今日的结果怎么样,她都要让这老妖婆再不能在这宫里作威作福! 萧御要遣散后宫,日后宫里可就只有那么少数的几个人了,她可不想隔三差五地就被这老妖婆的脸恶心到! 想起当年她给的那碗汤,她就直泛恶心。 连太后都被气得不轻了,平姑姑也只能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看太后,又看看大殿中央那几个相拥在一起的主仆,一时间,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了。 这种时候,还是保持中立,亦或者说不出头最好。 万一帮了哪一边,得罪了另一边,最后反而是另一边得了胜利,那自己岂不是要死的很惨。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明哲保身! 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一点,她们也自然是这样做的了。 冰月抱着紫玉,哭着摇头:“傻丫头,我没事,真的没事的。不过就是断了腿嘛,你放心,就算是我瘫在床上动不了了,萧御也绝对不会抛弃我的!” 这个自信,如今的冰月已有了十分。 听到她唤王上的名字,紫玉心头一跳,连紫霞也怔怔地看向冰月。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觉得这姑娘叫王上的名字的时候,与当年的张妃叫的感觉很是相似,语调中带着三分得意,三分眷恋和四分深情,叫人一听,便知她对那个名字的主人的心意。 两个丫头的眼眶都是红红的,彼此对视一眼,齐齐选择了沉默。 第187章 假戏真做 第187章假戏真做 有些事情不能点破,一旦点破,所得到的教训将是翻天覆地的。 对于在宫里生活了不少时间的人来说,这一点早已根植于心,时刻影响着他们所作的每一个决定和每一个动作行为。 冰月看见了这一幕,却只当做未见。 她微微垂首敛眸,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笑来。 这两个丫头,真是越发聪明了。 紫鸾是带着很多人返回的。 宫门重新被打开,却是伴随着两扇门塌下来的巨响。 宫里的女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尖叫着站起来,往后躲。 冰月主仆四人或蹲或坐在地上,四人皆是吃惊地朝着身后看去。 门口,一身煞气的萧王,身穿着紫黑色金线滚边的锦袍,墨发高束,随风而舞,看上去竟颇有几分地狱阎君的风范。 他就像是杀红了眼的罗刹,踏着无数尸体,从修罗战场一步步向着她们走来。 他的脚下,是那两扇被撞下来的木门。 这门虽是木头做的,但却也是极为牢固的,那撞开门的,竟是三个黑衣人的尸体。 太后的脸色瞬间苍白一片,看着萧御一步步踩过那几人的尸体,然后朝着冰月走去。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半大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似也根本没有看到地上躺着的死人似的,张开双臂,便焦急地朝着地上坐着的,正哭红了眼眶的女人奔了过来:“娘!” 他们同时叫一声。 这一声,却叫殿里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娘? 这两个孩子居然叫那个女人“娘”? 她们没有听错吧? 她们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看那两个孩子,又看看缓步走动的萧御,最后将视线着落在那个跌坐在地上,显得有些狼狈,却仍旧清雅出尘的女子身上。 即便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她依旧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一年前,萧王突然从宫外带回来两个孩子。 他从未向任何人交代过这两个孩子的来历。 所有人都只听见,这两个孩子唤萧王,那个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爹”! 这一声“爹”,不知叫碎了多少人的心。 而且,萧王对这两个孩子及时宠爱的。 平日里,不管谁给这两个孩子委屈受了,那么受苦的人一定是他,无疑了! 后来,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两个孩子在萧王心目中的地位。 倒是没有人再给这两个孩子颜色看了。 反而,渐渐地,她们都开始讨好起了这两个孩子。 既然他们叫萧王“爹”,她们只想哄他们唤她们一声“娘”。 奈何,这两个孩子实在太过聪慧,每每整的人气得牙痒痒,却又偏偏对他们无可奈何。 如今,乍然听到这两个孩子唤一个才刚刚入宫的女人“娘”,这叫她们心里如何能平衡呢? 看这女人的年纪,也不过十多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就生出这两个将近十岁的孩子呢?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手段,居然能哄得萧王为她遣散后宫,还让这两个小魔头叫她“娘”的! 嫉妒就像是疯长的野草,在许久之前植根在人的心中,然后慢慢地被滋养,逐渐成形。 紫玉等人已经移开了位置。 卿儿和宁律小跑着冲到冰月的身边,一边一个的抱着她的胳膊:“娘,你怎么了?紫鸾说你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可还疼么?” 看着那两张扬起的纯真面孔,冰月一阵欣慰。 无论受尽多少委屈,只要在家人面前,在这两个暖心的小家伙面前,她的心里总是暖洋洋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从门外照进来的光线。 冰月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逆着光,萧御的身周被罩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看上去就像是天神降临一般。 电影里曾有过这样一句台词:我希望有一天,我爱的人能驾着七彩祥云而来…… 此时的萧御,仿佛就是驾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英雄,她的英雄。 “相公。”冰月嘟起嘴巴,朝萧御伸出两条胳膊去,那撒娇的小模样看在周围所有女人的眼中,只觉得格外的刺眼。 这女人真是不知羞耻! 居然敢叫萧王“相公”! 虽然心里这样骂着,可若是那个被疼宠,被捧在手心里的人是她们自己,兴许她们不知道要如何地在暗地里偷笑呢! 紫鸾跑到紫墨轩向他禀报消息的时候,他吓坏了。 甚至不等紫鸾将话说完,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这小女人不是说她自己解决的么?怎么能让自己受伤了呢? 那一刻,他几乎忘记了,这个小女人还有她自己的一身本事。 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些不好的后果。 他把自己吓坏了。 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坚持,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陪着她来。 什么“女人的事情女人解决”! 他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他只想让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呆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这两年的思念的折磨,早已经让他受不了离别。 可当看到她坐在大殿中央,被几个人包围着的时候,他提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一些,却仍旧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着。 直到这一刻,她扬起明媚的笑脸,撒娇着向他伸出手臂的时候,他的一颗心才总算落了回去。 看着他嗜血冰冷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张笑笑笑得越发灿烂了。 紫霞等人对视一眼,静悄悄地推开。 以前,王上生气的时候,只有张娘娘的笑才能让他重展笑颜。 如今,拥有这样威力的人换了一个人,可这人给她们的感觉,却仿佛她与先前的那个张娘娘是同一个人似的。 大抵,在萧王心目中,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的吧? 看着他脸上扬起的笑容,冰月眯着眼睛笑着,又是娇滴滴地唤他一声:“相公。” 这一声撒娇的意味越发明显。 卿儿和宁律早已站了起来,听见这话,二人都是忍不住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宁律更是一脸鄙视地看冰月一眼:“真是够肉麻的!” 卿儿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然而,当事的两个人却仿若浑然不觉似的,只是静静地对视着,眼中只有彼此,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消失。 萧御缓缓弯下腰来,单膝跪地,将她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实:“你怎么样?” 冰月撒娇地将脑袋搁在萧御的肩膀上,两条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搂着萧御的脖子,嘟着嘴巴撒娇:“唔,人家的腰好疼,腿也动不了了。” 萧御闻言,原本扬起的笑脸顿时又沉了下去,连眉梢都紧紧地蹙起,那双深邃的眸子中满满都是不悦和冷芒:“怎么回事儿?”他沉声询问,同时,凌厉的目光已然在大殿中扫视一圈,将所有人脸上的惊恐和羡慕、嫉妒都看在了眼中。 冰月似被吓了一跳,全身一怔,轻轻地颤抖了一番。 她抬起两只手来,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地摇头,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太后的方向:“没有,没有,我没事儿,不是太后娘娘推得我,是我自己摔倒的!哦,不对不对,是我让太后娘娘推得我,真的!萧御,我……” 她一个劲儿地摇着头,那双小鹿般通红的眸子看上去单纯无辜,越发叫人心疼。 轻霆急急地跟着萧御冲进来,就听见这么一番话,顿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姑奶奶,您这是替太后开罪呢?还是在替太后辩解呢? 虽然知道怀里的小女人怕是又贪玩了,萧御却仍旧心疼不已。 当年太后对她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也都还记得。 如今,再次进宫,他本想要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一片可以自由自在的天空,可是才刚进宫一日,她却又再次被太后盯上了。 萧御的眉头深深地蹙起,眼底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目光淡然地看向太后,视线中满满都是危险的冷芒,似从火中淬出寒冰来:“母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本王需要一个解释!” 太后早已被冰月的所作所为气得不轻,差点儿跳起来将冰月的嘴给缝上。 可人家出口的话却无刺可挑。 是啊,人家分明是为她好,在帮她辩解呢,她怎么能不知好歹呢? 可是,天知道,那女人到底是在帮她辩解,还是在陷害她! “就是她说的那样!”太后冷冷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却是气得牙痒痒。 这些年来,她虽然也暗中对萧御下过几次手,虽然都未曾得逞过,但她的手脚一向干净,并不曾被抓到把柄的。 所以,萧御虽然心里知道是她做的,且也有想要动她的心思,却也只能任由她在后宫逍遥,作威作福。 太后哪里能够想到,今日原是来想着叫萧御退步的,却被这半路杀出来的女人摆了一道。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一刻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推她?甚至,还真的动手了呢? 冰月连连点头,可怜兮兮的眼睛中尽是委屈的眼泪:“嗯!就是这样!萧御,不要管这些了,好不好?是我自己太笨了。” 她说着,竟是又哽咽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着,恍若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就像是一记记重锤一般,重重地砸在萧御的心口上,砸得他的胸口一阵闷疼。 这个小女人可一向是最不喜欢哭的,即便是演戏,她也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何曾有过今日这般痛哭流涕的时候? 冰月却是越哭越大声,到了后面,竟是当真趴在萧御的肩头,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了。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可这一刻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像是止不住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拜地奔流不息。 第188章 配合演戏 第188章配合演戏 她并非因为在太后这里受了委屈,所以才哭得这样伤心。 原本,不过是演戏的。 可是,哭着哭着,她不知怎么的,居然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一年的时间,说少不少,可说多,却也不多。 她要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找到解决的办法,可她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成百上千年了,族里的人想尽了一切办法都不曾做到的事情,如今仅仅只有一年的光阴,她又凭什么能够做到? 此时此刻,她还能抱着萧御,还能躲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哭泣。 可是一年后呢? 一年后,他们怎么办? 谁又敢保证,一年后,她是重新在这个时代选择了一个身体,而不是又穿越到了别的地方呢? 若真是后一种可能,她跟萧御要怎么办? 她又去哪里再找来一个萧御? 所有的负面情绪仿佛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肆无忌惮的,随着泪水奔流。 冰月是哭得爽了,却是苦了大殿内的一众人了。 听到冰月的哭声,萧御眸子中的冷芒越发明显,似乎是要将空气都凝结在一起似的。 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却叫人不由得背脊生寒,似被什么要命的东西盯上了似的。 不少人又开始后悔起来了。 今日是个不吉利的日子,她们本不该来这里凑热闹的,乖乖地出宫该多好,也省得在这里提心吊胆的,担心什么时候脑袋就搬了家,像是那几个躺在地上被踩了不知道多少脚的黑衣人一般死得凄惨。 “娘?”宁律和卿儿有些尴尬,又有些奇怪地看向萧御怀里的冰月。 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得这么伤心? 昨天见到他们的时候,虽然娘也红了眼睛,可是他们是知道的,娘当时肯定是演戏多过真实的。 见到他们,娘是最开心的,而且,以娘的性子,可不是个会被离愁别绪牵动的人。 可她此时此刻却哭得这样伤心,着实叫他们心忧啊!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其实,他们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现在的娘跟以前的娘长得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能够凭着感觉认出人来,心中却总难免疑惑的。 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就自己去找答案。 偏偏,整个宫里就没有一个人知道的,甚至还有不少人问他们,为什么要叫她“娘”呢! 这些人真是笨得可以! 冰月哭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她奇怪地朝四周看去,却见大家一个个地都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有点儿太煽情了。 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泪,她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痛苦和迷茫尽数驱散,依旧换上明媚动人的笑颜。 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朝两个孩子俏皮地眨眨眼:“娘没事儿,娘就是……额……太疼了……呵呵……太疼了,所以才哭的,呵呵……” 冰月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其实,她身体压根什么毛病都没有。 她有些汗颜地摸摸自己的额头。 这要撒谎骗小孩子,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尤其还是做了糗事被人发现的时候,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卿儿和宁律仍旧怀疑地看一眼冰月,纷纷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然而那两双写满不解的眸子却仍旧诉说着他们的迷茫。 冰月此时眼眶通红一片,白皙的脸上这两个红眼圈越发地明显了,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也越发地像是兔子了。 萧御心疼极了,冰冷的目光在看向她时,已化作了无尽的温柔:“丫头,真的很疼么?” 他问得太认真,倒叫冰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若是点头,他当了真,岂不是白担心一场? 可若是摇头,这场戏,又该如何继续下去?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可不舍得半途而废的! 冰月有些为难地抿着唇,一双单纯无辜地眸子看着萧御,半晌不曾说话。 可她这副模样看在周围人的眼中,却是在隐忍着痛苦的。 紫霞上前,小心翼翼地低声提醒:“王上,要不让太医先帮姑娘看看吧?” 萧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抱着冰月,径直在最近的椅子中坐下。 即便是坐下了,他仍是紧紧地将冰月抱在自己的怀中,似乎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松了手,她就会飞走了似的。 冰月轻轻咬了咬唇,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可这也让她越来越愧疚了。 一直以来,她似乎总是在不停地给萧御制造麻烦,然后让他去解决。 今日也是如此。 她似乎总是叫他担心。 想到这里,在大夫还没有走过来之前,她抱着萧御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提醒萧御:“放心,我没事儿,就是演演戏。” 萧御微眯着眸子看她一眼,那颗提着的心却不曾放下。 见他眉峰之间仍有愁容,冰月抬手。 如玉柔软的手指轻轻地附上他的眉心,然后用拇指轻轻地拨弄着:“不要总是发愁,好不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是什么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萧御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握紧自己的手中,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他淡淡地摇了摇头:“丫头,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于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你能明白么?” 不管是所谓的名声,还是这天下! 冰月心中一怔,随即却笑开了眉眼。 她重重点头:“嗯!我知道!”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只要她愿意,即便是背上不孝的罪名,他也会将太后这个他一直留存的祸患给除去的。 可她如何能让他为了自己而放弃自己的名声呢? 他要她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她也希望他一切都好。 所以,太后仍是要除去的,而且是理直气壮、并且光明正大地出去! 太医弓着身子缓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姑娘,请伸出手来,老臣给您把脉。” 冰月缓缓伸出一只手来,自觉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锦帕来附在自己的手腕上。 太医见此,微微一愣,却仍旧低着头,恭敬地帮冰月把了脉。 冰月一脸淡然,好似一点儿都不怕被大夫揭穿自己的伎俩似的。 太后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难以形容的情绪。 方才,她还一直在猜测着,这丫头是不是装病的。 可是此刻看她被太医把着脉,却一脸淡定的模样,好似一点儿都不害怕被人知道自己是装病的。 那是不是代表,她的双腿真的出问题了? 若真是如此,那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做? 太医垂着头,看不清楚脸色,也看不见他脸上的情绪变化。 半晌,众人之间太医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动作缓慢地将枕包收回,并帮冰月叠好了帕子,递到她的手中。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仿佛是在放着慢动作似的,不慌不忙。 然而,他这不急不缓的态度,却急坏了屋子里的其他人。 “哎呀,太医,您倒是说说,我们姑娘到底要没有事儿啊!”紫玉早已擦干了脸上的泪,唯有一双大眼睛红彤彤的,代表她方才哭过。 太医并不抬眼,仍旧不慌不忙地收拾着手头的东西,对其他人的急切完全不管不问。 半晌之后,他终于将一切收拾妥当了,却是直接背起了药箱就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话:“没得治了。” 冰月不由在心中轻笑一声。 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平! 是本来就没病,不需要治呢?还是病得太重,治不了呢? 这在不同的人听来,可是有不同的理解的。 紫玉的眼眶顿时又红了大半,眼泪珠子滚烫滚烫地流过她的脸颊。 这时,紫鸾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看着冰月的手,惊呼一声:“姑娘,您的扳指呢?” 扳指?! 此言一出,殿内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方才,这女人进来的时候,所有人可都是看见她手上的那枚墨玉扳指的。 那可是萧王身份的象征,是代表着王上亲临的。 经紫鸾一提醒,众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冰月的手上看去,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枚象征着萧王身份的扳指已经不见了踪迹。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开始回想方才的情形,然后一双双目光都齐齐转向了太后。 从这女人进来开始,唯一与她发生冲突,甚至有过肢体上的接触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后! 而且,太后方才,似乎确实是握着这女人的手的。 再那之后,那女人手上的扳指好像就不见了。 冰月似乎也才刚刚发现了这一点似的。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看去,顿时惊呼一声:“啊!我的扳指呢?我的扳指去哪里了?” 她一脸焦急地神情,眼睛朝四面八方看去,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萧御的衣服。 萧御微微蹙眉,眼睛也下意识地朝周围看去。 等他再装回头来时,却正对上冰月那双狡黠灵动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此时哪里有半分焦急和不安,更多地反而是算计和浓郁地笑意。 萧御顿时明白,这一段,恐怕也是她自导自演的吧? 他从来都知道,这个小女人身上有很多的迷,他就算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是不能完全猜透的。 以前,他总是竭尽全力去猜,总想要多了解她一些。 如今,他早已想明白,猜不透,便不猜就是,配合着她演戏,其实也是一种乐趣,不是么? 自己的女人爱玩,他就陪着她尽情地玩,那又如何呢? 别说是一枚墨玉扳指,便是要他的性命,萧御恐怕也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舍了吧? 一时间,所有怀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太后的身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太医的一句话,将太后推上了风口浪尖。 身为太后,却去推了一个刚刚进宫的小姑娘,甚至害得人家下半辈子都要留下遗憾,这无疑将她的形象降到了谷底。 最重要的是,这小姑娘还是凤相夫人的娘家人。 凤相虽与萧王不合,可凤相宠妻却是出了名的,若是凤相夫人要为这女人讨回公道,一个小小的太后怕是受不住凤相的怒火的。 此时,墨玉扳指的事情,如同又一记惊雷炸响,炸得太后有些头晕目眩,头脑一片空白,满眼茫然无措。 她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走到了这个地步? 第189章 年少时的噩梦 第189章年少时的噩梦 一双双怀疑的眸子都集中到了太后的身上,叫她有一种有口难辨的感觉。 “母后?”萧御缓缓开口,声音虽淡,语气虽一如既往地冷,此时此刻听在太后的耳中,却叫她的心猛地一沉。 “您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此时此刻的情况,早已不需要推测,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怕是都会将怀疑的视线指向太后吧? 太后的心颤抖了一下。 但常年的宫廷生活,却让她挺直了腰杆,面色微变之后,又恢复了常态:“御儿要哀家说什么?” 她不再以“本宫”自居,反而又唤自己“哀家”,是要拿持着自己的身份,企图一次来换来萧御的又一次妥协了。 冰月抿了抿唇,一脸委屈:“太后娘娘,您把我的扳指还给我吧!那个扳指不值钱的,是萧御送给我玩的,您就还给我吧!您若是想要,我让萧御给您一个更好看的,好不好?” 纯真无邪的面孔,澄澈的眸子。 冰月说出这话的时候,仿佛真的不知道墨玉扳指的价值似的。 她只是个一心想要回心爱的人送给自己的东西的女人,而对金钱全无概念。 周围的妃子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值钱? 天哪!那墨玉扳指若是都不值钱,那这天底下还有那个扳指是值钱的? 要知道,那扳指可是能够象征萧王的身份,随时调动全国兵马的呀! 这女人居然说那扳指不值钱?! 是她疯了?还是她真的太过无知? 太后低喝一声:“哀家想要什么没有,何至于偷你一个小姑娘的东西!何况,还是不值钱的东西!” 冰月如此说也就罢了,她毕竟是昨日才刚刚进宫的新人,不知道那墨玉扳指的价值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连太后也说那墨玉扳指是不值钱的。 她在宫里的年岁可比她们都多啊! 伺候过先王,又辅佐过当今萧王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墨玉扳指,不知道墨玉扳指的价值? 太后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故意装作不知的? 冰月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旧是一脸地委屈。 她手上的墨玉扳指,太后可是亲眼见到的。身为宫里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墨玉扳指的价值? 居然还顺着她的话,说那扳指不值钱。 她真想无语地朝她翻个白眼。 她可知古人曾有一句话,专是为告诫她这样的人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原以为,两年的时间,她该有所长进了,没想到还是如此地无脑,一次次地挖坑,却把自己个儿给埋进去了。 萧御沉了脸:“母后是觉得本王也是不值钱的么?” 那墨玉扳指所代表的,可是他萧御的身份! 太后脸色微沉,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她连忙摇头:“御儿胡说什么呢?母后如何会觉得你不值钱?你可是萧国的王,不可如此妄自菲薄,贬低了自己,平白地叫人笑话!” “呵!”萧御冷笑一声,用似笑非笑地眸子看向太后,“母后怕不是这么想的吧?” 既然怀里的小女人不希望她再继续呆在宫里,那么,许多事情,也是时候来个了结了。 一开始,他年纪小,势力弱,只能隐忍,任人摆布。 后来,朝廷未稳,他一直忙于朝堂之事,对她不加以理会。 不过是个没有什么脑子的妇人罢了,他懒得浪费那个精力。 如今,有了丫头,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因为这一点儿小事而不开心。 况且,如今朝堂还不大稳定,再加上她的事情,他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再分出来处理这个没用的老东西制造出来的麻烦了。 干脆一次解决,也省事。 “御儿这话什么意思?”似是察觉到了萧御的意思,太后眯了眯眼睛,冷眼看向萧御。 萧御心中冷笑。 这样的眸光,他记忆犹新。 自小到大,他便一直能瞧见太后用这样自以为充满威严的眸子看着自己,眸底满满都是威胁,誓要逼得他妥协,方才罢休。 可她似乎忘记了,如今的萧御,早已不复以往。 他已是一国帝王,有了自己的势力,再也不会畏惧一个女人的眼神! 淡然地回视着太后的目光,萧御眼底的冷意比太后的更甚:“本王是什么意思,太后应该最是清楚不过的。” 他唤了自称,也不再称她为“母后”。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然表明了要与她撇清关系的意图。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让太后不自觉地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地脱离自己的掌控。 “御儿!”她低唤一声,声音中带着严厉。 以往,她都是用这样的低唤来迫使他屈服,迫使他向她低头的。 可是,这一次,萧御似乎是誓定了要与她对着干似的。 冷静疏离,甚至带着几分冰寒地回视着她的目光,萧御勾唇冷笑:“太后又想用那种方法来压迫本王屈服么?还是太后觉得,如今的本王仍旧无法与你的人抗衡?” 这话可就说重了。 压迫王上屈服?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可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住的。 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脸上的平静都在一点点皲裂,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御儿莫要乱说!哀家何曾压迫于你,又何曾让你屈服于哀家之下?!自先王去后,哀家自问尽心尽力辅佐于你,难道在御儿的心中,哀家一个女人这些年所受的苦楚,都是活该?” 太后这话说得好不凄楚,叫人听着,也不由得心疼她。 一个女人,要独自带大一个孩子,本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更何况那个孩子还是一代帝王。 她不能有半点儿差错,对于帝王的教育也是至关重要的,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她在无数男人的目光下,拉扯着一代帝王成长,其中心酸苦楚大抵也只有自己才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话未完,泪已尽数落下。 然而,这泪的温度是冷是热,其中带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便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萧御听到这话,仍旧面无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个冷血的孩子,抛弃了曾辛苦拉扯自己长大的母亲。 冰月抬头看看萧御,又看看掩面而泣的太后,抿了抿唇,并未言语,只是缓缓地收紧了抱着萧御的胳膊,让自己更加地贴近他的身体。 她不知道萧御曾经历过什么,那些年少的岁月,他并不曾与她提起,似乎也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 太后的话,不能不说很好的利用了女人的天性,以及人性中对弱者与母亲的天然的同情。 在21世纪,孩子弃养母亲的情况早已是屡见不鲜的了。 然而,冰月却并不相信太后所说的话。 太后的话也许是当年的事情的其中一部分,但她相信,那并不是全部。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但是,当事人却并不止太后一人。 她相信,萧御并不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相反,他最是重感情。 越是看重感情的人,往往表面上看起来便越是冷淡,那代表,他在感情上受到的伤害也最是大的。 她不相信,一个总是想着要萧御绝后的女人,会为了萧御而放弃一些珍贵的东西。 感受到来自怀中女人的温暖,萧御微微垂下头来,周身的冷气瞬间消散殆尽,他的眸子中总算又多了几分暖意和笑容。 再抬头时,看向太后,他的情绪已然平稳:“太后大抵是忘记了慈安宫的那座地下刑场了,或者是忘记了那些白色的大理石地板是被谁的血染红了,亦或者,是忘记了那里的每一件刑具曾握在谁的手中了,还是……” 慈安宫,那是太后所住的宫殿。 在萧王年少之时,曾一度跟在太后身边,与太后一起住在慈安宫中,及至帝王长成,年纪渐长,才搬出了慈安宫,有了自己的居所。 萧御每说一句,太后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及至最后,她握着扶手的双手,手指业已戳进了那坚实的木头中,在扶手上留下几个极深地血洞:“别说了!” 她猛地出声打断萧御的话,再抬头时,一双眸子已然变得通红一片。 不是难过,也不是委屈,而是目呲欲裂,因为愤怒。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将萧御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将那些事情都说出来。 萧御冷笑:“怎么?太后记起来了么?” 冰月的心早已心疼不已。 她犹记得萧御身上的那些清晰的鞭痕,还有其他一些说不清楚什么东西造成的痕迹。 那些日积月累起来的痕迹,将他完美的身躯烙上可怕的印记。 她曾问过他,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可他总是缄口不言,从不肯告诉她。 此时,他虽只提了几句,她却已是胆战心惊。 在年少的岁月里,他到底受了多少苦楚,又曾被这个曾经以为可以信任的女人多少次狠狠践踏过他的信任和那颗年少的心。 一个人的成长,总是迫不得已的。 而他,在本该玩闹的年纪,迫不得已地提前一步进入了成人的世界,看着那些人丑恶的嘴脸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太后冷哼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大袖一拂,朝外面大步走去:“那又如何?萧御,你以为,你如今在这里说这些,还会有人相信么?” 她冰冷而得意地觑萧御一眼,却并不朝着他们走来,反而径直踏上那几个黑衣人的尸体,从那两扇被撞倒的宫门上走过。 “这么多年了,你觉得你还有证据么?”她边往外走,边冷笑着。 萧御却也是冷冷地勾了勾唇:“有没有证据,本王是无所谓的。但是太后以为,如今的王宫,还是你的天下么?这未免太天真了些。轻霆!” 第190章 去养老 第190章去养老 萧御的话音刚落,轻霆的身影已然站在了太后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偷盗王上信物,是何罪?”萧御的声音如同死神一般在身后响起。 太后浑身一颤。 轻羽卫的能力从不曾真正在人前显出来过。 所有人都知道,萧王身边有一支暗卫,叫做轻羽卫。 可是,对于这支队伍,众人的认知便只有“轻霆”一人。 而轻霆完全就是个不着调的人。 平日里看着倒是挺稳重的,可若是真正接触多了,才会发现,他压根就笨地可以。 也因为轻霆,所有人对轻羽卫的实力大多都不报什么希望的。 却从没有人想过,为什么萧王身边只有一个轻霆,却从没有人能动他一根汗毛。 轻霆如一座大山一般拦住太后的去路,叫她无路可走。 太后皱了眉,怒喝一声:“轻霆,你干什么?给哀家让开!” 轻霆却是坚决地摇了摇头:“太后娘娘,请您将墨玉扳指留下。” “什么墨玉扳指?哀家不知道!”太后目光有些闪烁。 她本想以最快的速度悄然离开这里的,没想到萧御如此警觉,居然看出了她的目的! 大抵不太聪明的人,也往往总是觉得所有人都比自己笨吧? 冰月有些无语地看一眼太后的背影:“轻霆,别纠缠了,直接搜吧!想来太后娘娘是问心无愧的,不怕搜的。” 冰月淡然地一句话,顺利地挡住了太后将脱口而出的反驳。 “你这个女人,才刚刚进宫,就闹出这么多幺蛾子!你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冰月的话虽堵住了太后的路,却也成功地将太后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听到太后这话,她只想无语地翻白眼。 白痴啊! 好端端的,关她屁事儿! 自己闹出的笑话,倒觉得是别人害得她,她有被害妄想症啊?! 冰月懒得理这无脑的女人,干脆也不去看她,慵懒地靠在萧御的怀里,声音淡淡地道:“男人搜身到底不大方便,省得到时候咱们太后又觉得我们玷污了她的名声。紫霞,你去,动作快点儿,不要犹豫!” 紫霞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姑娘,您是不是太信任她了,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紫霞有些欲哭无泪。 原来,被主子这样信任,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太后那老妖婆可不是个好惹的,到时候若是闹起来,说不定要说自己非礼她了呢! 紫霞很想问问,主子,能不能不去啊? 可惜,这样的机会是不大可能有的了。 紫霞不情不愿的,一步三挪地朝太后的方向挪了过去,中间还不忘回头看看冰月。 哪里知道,冰月早已将脑袋埋进了萧御的怀里,压根连一个眼神都不赏给她的。 紫霞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却还是走到了太后的面前,微微福礼:“失礼了。” 冰月在心里叫嚣一声,紫霞,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多礼数做什么,赶紧上啊! 可惜,紫霞却听不到她的叫嚣,仍旧不紧不慢地朝太后靠近过去。 她脸上带着讪讪的笑,手缓慢地抬起来,然后慢慢地向太后的方向伸去。 还未完全碰到太后的衣服,太后却突然好想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全身一颤,下意识后退两步,一抬衣袖,猛地挥开紫霞的手:“滚开!别碰哀家!” 伴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一声“叮当”声骤然响起。 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太后那多变的脸色,眼底不见惊讶,反而是一片了然之色。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那枚象征着萧王身份的墨玉扳指,正是从太后的衣袖中跑出来的。 证据确凿。 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变成了一片惨白之色。 她怔怔地站着,手臂还保持着扬起的姿势,双眼中的震惊夺过于恐惧。 墨玉扳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叮当”一声落了地,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在了上首边那此刻正极力隐藏着自己行迹的女人的脚下。 首位上,太后离去,如今只有一人还坐在那里。 她脸色苍白,一头秀发散落在肩膀一边,整个人都靠进了椅子里,似已全身无力。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那颗墨玉扳指转动的轨迹移动着,直到那扳指停下来,众人的视线也才有了统一的着落点。 当看到那脸色苍白的女人时,众人似乎才想起来,她们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时间,方才被太后和萧御吓出来的所有恐惧,仿佛都有了宣泄口似的,一下子朝着女人冲了出来。 若不是她突然闹着要自杀,她们也不会跑来了! 若是不来,就不会经历这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了! 都怪这个女人! 没事儿瞎折腾什么?!乖乖地出宫,不就好了! 她们似乎忘记了,在这之前,她们自己也是不愿意出宫的。 一旦出宫,宫里荣华富贵的日子,还有那些奢靡的一切便都要远离了。 以往,她们是高高在上的妃子,一旦出宫,她们便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样的落差,是每个人打心底里都不愿意接受的。 冰月看着这些女人的神色,心底只是冷笑:“紫鸾。” 紫鸾听到声音,不需要冰月吩咐,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缓步走到那为首的女人身边,缓缓蹲下,捡起那枚墨玉扳指,紫鸾又重新反身走了回来,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在那可怜的女人的身上停留过片刻。 一个被人当了枪使的女人而已,既可怜又可恨。 她们不会同情,同时,也不会怨恨。 对于这样的人,命运终会给予她一个偌大的教训,让她活明白的。 此时此刻,光是这些女人谴责的目光,都足以将她的心里防线摧毁地一干二净了。 现下,最大的问题,是太后,而非旁人。 在之前,冰月只一心想着要将太后赶出宫去,让她再也无法插手自己与萧御之间的事情,也再无法祸害萧御的。 可是,听了萧御的那几句话后,她却已经改变了主意。 这样的女人,留在这世上,本就是个祸害。 当年,她可以那样对待一个孩子,如今她也要让她尝一尝长满倒刺的鞭子打在身上的滋味。 墨玉扳指从太后的身上掉下来,已是不争的事实。 太后无从辩解。 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光是这一点,便可以定她一个“欲图谋反”的罪名。 然而,不等萧御说话,冰月已经捏着那枚墨玉扳指带到了自己的手指上,然后用另一手轻轻地摩挲着那枚扳指,悠闲而慵懒地抬了抬眼,看一眼太后的方向。 太后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仿佛是突然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似的,叫她无从逃脱。 她的脚好似也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慵懒的声音缓缓地从女子优美的声线流出:“萧御,太后娘娘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也可谓是劳苦功高的。如今,她年纪大了,你可要好好地待她才是。慈安宫里一定有你们很多的回忆,不如仍旧让太后娘娘住在那里。寿春就别去了,太远了,路上也不大安全的。我平日里没事儿,就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你看呢?” 女子温柔的看着萧御,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中闪动着皎洁的光。 她漆黑的瞳眸流转,说出的话大度极了。 若是先前没有听到萧王说的那些年少的故事,兴许,大多数人会觉得这女子倒是个大方得体的,就算是被太后推得受了伤,还能想着伺候太后终老的事情。 偏偏萧王方才提到了慈安宫,甚至还提到了慈安宫低下的刑场,以及可能存在的一大堆可怕的刑罚。 太后这些年并不在宫里常住,便是住,也只是住在庵堂里,日日念经拜佛的。 以前,没有人知道太后明明有自己的宫殿,为何却不住。 今日却都已经明白,太后不是不住,而是不敢住。 大抵那地下刑场中的冤魂太多,太后怕被厉鬼缠身,因此才远离了慈安宫,甚至搬入佛堂,祈求菩萨的保佑的。 可这新来的受宠女子,却张口便是要太后回到慈安宫去住着。 她们虽然猜不透冰月的心思,却也知道此举对于太后而言,绝不是冰月口中所说的“孝顺”,反而,更多地是惩罚的意味吧? 听到冰月这番话,萧御不由地轻笑出声:“丫头,你这是在为本王抱不平么?” 冰月无辜地眨眨眼:“咦?王上,您在说什么?” 萧御越发笑容灿烂起来,微微垂下头来,拿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她小巧的琼鼻,萧御温柔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女子,深情地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丫头,谢谢你。” 冰月嘿嘿一笑,却不作答。 宁律和卿儿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叫起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然而,当众人被他们的声音吸引过来,朝着他们看去时,却发现这两个孩子竟是不约而同地将捂着眼睛的手指轻轻分开一条缝,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这一幕。 冰月无奈笑了笑,朝两人招手:“你们俩过来。” “糟了!被发现了!”卿儿嘟着小嘴,悄悄往宁律的身后躲了躲,“哥哥,怎么办?” 看着卿儿这孩子气的动作,冰月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实了几分。 太后对萧御所做的事情,着实让她气愤不已,连心都冷了。 这两个孩子就是最大的温暖,在她快要陷入地狱的时候,他们的笑容总能将她拉回到人间来,让她的身心都是暖融融的一片。 宁律刚下手,推着卿儿往后退了两步,戒备地看着冰月:“娘,什么事儿?” “你过来,过来我跟你说。”冰月继续朝着两个孩子招手,可那灿烂的笑容却叫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她眸子中闪动的狡黠太过熟悉。 宁律摇摇头:“就这样说吧,这样说,我也能听见的。” 冰月顿时沉了脸,严厉地问道:“你过不过来!” 第191章 好得让他上瘾 第191章好得让他上瘾 “娘……”宁律弱弱地喊一声,不再往后退,却也不敢立刻就跑到冰月面前去。 娘亲现在的笑容好恐怖,就像是苍白着獠牙要吃小孩子的怪物,他才不过去呢! 卿儿紧紧地抓着宁律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看着冰月。 冰月微微眯了眯眼睛:“律儿……卿儿……” “爹!救命啊!”这两声呼唤实在太可怕了! 再加上娘亲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要吃了他们啊! 两个孩子顿时跳了起来,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就往门外跑。 天哪!这个时候,一定要跑快一点儿啊! 娘亲好可怕!好可怕啊! 他不要跟这样的娘亲呆在一起! 眨眼间,两个孩子早已跑得没影了。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让原本阴沉的空气一下子就变了格调。 萧御宠溺的目光看着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有些无奈。 轻霆和紫霞等人皆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这冰月姑娘是玩上瘾了,连两个小孩子都要坑么? 这叫什么?实力坑娃? 他们对此表示很无语。 原谅他们见识浅薄,见过坑人的,没见过坑娃的啊! 大殿里原本因为太后而产生的压抑的气氛,瞬间便被这爽朗的笑声一扫而光。 轻羽卫已经将太后带了下去,依着冰月的话,送入了慈安宫中。 无论上首的那位妃子再如何低了头想要隐藏自己的存在,都无法再让大殿中的其他妃子将她们的视线移开。 此时此刻,她们只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而这个女人,无疑便成了最好的发泄口。 一个家里势力不大,在宫里甚至称得上无名无姓的人。 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冰月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依旧如同一只猫儿一般窝进萧御的怀里,两条纤细的胳膊紧紧地箍在萧御的脖子上,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脖子:“相公,我困了,回去睡觉吧。” 今天起得着实早了点儿。 还是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要紧。 萧御宠溺地点点头,没有半分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抱着她便径自出了门。 偌大的宫殿,因为被毁了门而漏风。 不等萧御和冰月两人离开,宫里那些原本安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女人们便已经向那首位上的可怜女人发起了攻势。 平姑姑早在看到势头不好的时候悄悄地溜了。 紫霞等人跟在萧御身后走了出来。 刚走到院子里,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郁地血腥气。 再环顾四周,遍地都是黑衣人的残肢断体,鲜红的血液汇聚在一起,流成了一条小河,缓缓地钻入泥土中,滋润着道路两旁娇艳的花朵。 冰月并未睁眼,仿若早已睡着。 轻霆对此视而不见,恍若一切都并不存在。 紫鸾懂武功,虽不知她曾经历过些什么,但看样子,在见到这样的画面的时候,她的适应力显然要比其他三人要许多。 她的脸上除了一开始露出几分惊讶外,便再没有多余的神色了。 而反观另外的三人,才是早已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一个个强忍着想要呕吐和拔腿就跑的欲望,乖乖地跟在萧御的身后,慢慢地一步步走出了这个被鲜血弥漫的院子。 “一个不留。”刚刚走出院子,一直静默不言恍若已经睡着的冰月突然睁开了眸子,缓缓地吐出这四个字来。 她眸光锐利地朝萧御的身后看一眼,看着轻霆离开,又重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萧御的怀中,仿若她从未醒来过,仿佛方才那个说出这四个冷冽的字眼的人并不是她。 紫鸾的眸底划过一抹惊愕,随即隐去。 紫霞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一眼冰月,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呕吐。 见轻霆匆匆离开,她们奇怪地看一眼轻霆。 当听到身后的宫殿中传来的一声声惨叫时,她们才骤然明白那个看上去天真活泼的女子方才说出口的是怎么样嗜杀如血的四个字。 方才被遗忘的血腥味似乎又再次冲到了他们的鼻孔中,胃里是难以言喻地翻江倒海。 她们终于再也忍不住,匆匆忙忙地跑了开去,寻找了隐秘地地方,尽情地呕吐了起来。 萧御并不去看这一切,只淡淡地说一句:“看来,历练地还是有些少了。” “嗯。”冰月闷闷地回应一句。 紫鸾静静地看着那个靠在萧王怀中,似乎已经熟睡的女子,眸底划过一抹异色。 很快,宫里有一位妃子因为不愿意离开而焚火自尽,导致不少妃子葬身火海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不少官员极其家人本还在家中观望着,想着如何才能让女儿不需要出宫的方法。 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多数人家心中却开始急切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竟开始盼望起自家女儿赶紧出宫,赶紧回家了。 熊熊的大火将天边都晕上了一层红云,看上去分外地好看。 冰月此时早已躺在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该解决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她现在困得很,可顾不得别人的担忧和想法。 萧御依旧叫人将所有的奏折都搬来了栖霞宫,坐在栖霞宫的寝殿中,他一向坐着的位置上,认真地开始批阅起了奏折。 空气异常的安静,只听见床上女子极轻的呼吸声,和狼毫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 自造纸术全面应用起来之后,萧国的纸价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虽仍有些贵,但在金陵的地界上,却已是广泛应用的了。 百官上奏也不再使用昂贵的布帛,而是统一改用成了纸。 一年来,萧御每天都要坐在这个位置批阅着奏折。每次疲累的时候抬起头来时,唯有记忆在支撑着他。 而如今,他再次在批阅奏章的间隙抬起头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女子香甜酣睡的面容。 岁月静好,阳光明媚,命运待他不薄,叫他还能再次拥她入怀。 她脸上仍带着笑,似是做了什么好梦,那样的恬静,诱惑地他也不由地想要去她身边躺一躺,兴许也能如她一般睡得香甜。 已经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萧御几乎有些记不清了。 似乎自从那天晚上,她突然离开之后,他便再没有能够睡过一个好觉吧? 梦中总是不停地出现她离开时候的场景。 他每每从梦中惊醒,却发现现实与梦境没有什么差别,她终究是不在身边的了。 可如今,她就睡在那张他触手可及的床上。 一切美好地就像是一场梦。 不!他的梦境远远没有眼前的一切美好。他的梦境真是糟糕地一塌糊涂! 不知梦见了什么,她咕哝一声,砸吧了两下嘴巴,慵懒地翻了个身,拱了拱身体,又重新甜甜地睡去。 萧御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抹让人迷醉的笑。 萧王是从不笑的,自小到大,他脸上能够看见笑容的次数屈指可数,而那些笑容大多还都是冷笑。 可眼下,他却在笑。 那样英俊的容颜上,他的笑容悄然绽放,就像是一朵极美的花,叫人移不开眼。 萧王在人们的心目中总是冰冷嗜血的。 若是有人见到他此时此刻脸上的笑容,定然会说,眼前这人定然不会是萧王的。 这样温润儒雅,温暖的青年男子,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冰冷嗜血的暴君呢? 轻罗帐暖,萧御的脚步极轻,似是怕吵醒了某个睡意悍然的仙子。 阳光自窗缝中溜进来,洒落一地的光辉。 微风轻轻摇动着树影,连带着那洒下来的斑驳光影也似孩子一般到处跑着打闹嬉戏。 萧御慢慢地爬上了床,连带着被子一起将那个睡衣香甜的女子抱入怀中。 他其实很想去除被子的阻碍的。 可惜某个小女人睡觉不老实。 偌大被子被她三滚两滚,全部都绕到了自己身上去了。 他无奈,只能讲究一些了。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似的,怀里的小女人突然动了动。 萧御浑身一僵,不敢再动,生怕自己吵醒了她。 谁知,这小女人却只是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将小小的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去了。 萧御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对于她对自己的依赖,很是受用。 “丫头……”他低低地轻唤她一声,用眼睛描摹着她的轮廓,嘴角勾起的甜蜜笑容,几乎能够将这世界上最坚固的寒冰融化。 冰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太阳散发着微红的光辉,在天边垄上一片美丽的晚霞。 斑驳的树影仍像是调皮的孩子,不时地在追逐打闹着。 她还未睁眼,鼻端便已自动自发地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微微一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正看见男人那张倾世的容颜。 他的眼底一片青影,似是已许久不曾安眠。 此时,他呼吸沉稳悠长,显然是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她一阵心疼,不忍打扰他,却不由得伸出手来轻轻地触碰着他脸部的轮廓,嘴中不自觉地呢喃着:“唔,好像瘦了。皮肤也变粗糙了。不过,怎么还是那么好看呢?” 说到最后,她竟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儿似的,偷偷地抿着嘴,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 这么好看,又这么专情的男人,居然被她捡到了,她这是得用了多大的运气啊! 啧啧,想想都觉得好兴奋啊! 这样的幸福,就像是偷来的似的!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好好珍藏着,不舍得被人发现。 “娘子满意就好。”仍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 手掌被一只宽阔的大手握在手心中。 冰月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 萧御握着她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这才肯睁开眼睛来看她。 他满眼清明,哪里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可那沙哑的嗓音,又分明说明了他是被她吵醒的。 冰月不满地嘟了嘟嘴:“你吓死我了!” 萧御轻轻一笑,长臂收紧,将她揽入怀中:“丫头。”声音中带了几分眷恋。 他不会告诉她,方才他又做了噩梦,梦中,她再次离他而去。 他只想好好珍惜这样美好的时光。 这样一觉醒来,能够看到她就在身边的感觉好得让他上瘾! 第192章 太后不见了 第192章太后不见了 命运总是不大待见人们的幸福,喜欢在你觉得一切都温馨美好的像是做梦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告诉你,一切真的只是你在做梦! 当恶魔的手掌伸向冰月和萧御的时候,他们还没有任何察觉。 后宫的那些女人都已遣散。 宫女大多数也都送出了宫。 连最是碍眼的太后,也被送到了慈安宫中,由专门的人看守着,盯着她经历那些曾经差点儿要了萧御的命的刑具。 时光静谧而美好,好得不大竟有些不大真实了。 朝堂上,一切按部就班。由于出了火烧宫廷的事情,而萧王不曾追究,许多大臣便也都三缄其口,不再提及此事。 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着。 然而,问题总是存在的。 这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下的暗流涌动,表面上看不出来,却已在暗中积蓄力量。 眨眼一月光阴已逝。 四月十日这天一大早,慈安宫便有人来禀报:“王上,太后娘娘不见了!” 萧御始终不曾给冰月一个正式的名分。 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一个默契。 在彻底解决冰月身上关于灵魂的问题之前,这所谓的名分将一直被搁置。 王宫一向防守严密,如今许多重要岗位又由轻羽卫接管了。 太后不见了,这在王宫中,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冰月懒洋洋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萧御已经起床穿好衣服,见她醒来,走到床边,弯腰在她额头映下一吻,温柔地看着她:“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出去一下。” “出什么事情了?”见他起身要走,冰月连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萧御的脸上带了几分严肃的神色:“目前还不知道。轻羽卫回报说太后不见了。” “什么?!”冰月腾地一下跳起来,跑到屏风后就开始穿起了衣服,“我跟你一起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刚才来回报的。但是大抵怕是昨日了。”萧御的声音越发沉郁了。 冰月抿了抿唇,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过来:“走吧。” 萧御看看她,伸手帮她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又帮她将几缕发丝捋好,才握紧她的手:“嗯。” 他的手掌有些发凉。 冰月不由抬头看向萧御,疑惑地凝着眉:“萧御?” 他坚毅的下巴和坚定的眼神在阳光下突然显得很是孤单。 听见她唤自己,他微微垂首,用询问地目光看她:“嗯?怎么了?” 出了内殿,外面伺候的几个宫人都奇怪地看着这一对难得早起的恋人。 紫霞等人连忙跟过来:“姑娘,王上。” 萧御沉声吩咐:“你们不必跟着了,小全子和轻霆一起去。” 紫霞等人停下脚步,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心中却在泛着狐疑。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怎么王这么匆忙?而且看王的脸色,似乎也不大好。 自从冰月姑娘来到栖霞宫的那一天开始,王脸上的表情可比以前柔和多了。 今日乍然这般严肃,竟叫他们有些不习惯了,恍惚萧御一直便都是那般温和的样子,早已忘记了传言中,他是怎么样冰冷嗜血的一个人了。 小全子和轻霆连忙紧紧地跟着。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慈安宫。 慈安宫中并没有多少人,甚至显得有些凄凉,花草树木也显出颓败之色来。 四人刚进院子,周围便突然跳出来十多个身着羽锦衫的轻羽卫。 十多人恭敬下跪:“主子!” 萧御淡淡点头:“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发现的?多久了?” 说着话,四人已经朝着慈安宫的正殿走去。 一路经过的小径上杂草丛生,原本花香遍布的地方,如今也已被耐长的蓬蒿草占据了地盘。不远处的一湾池塘中,池水早已干涸。岸边的几株垂柳,在这个本应绿意丛荫的季节,却已落败枯黄,恍然已过秋日。 唯有几棵耐旱的杨树静静地矗立着,独成一道靓丽风景。 原本红墙绿瓦的宫殿,也已被尘土弥漫。 进入宫殿,到处都是蛛网。 尘土的味道扑鼻而来,呛得人不停地咳嗽。 萧御已早一步将袖子拢起,捂住了冰月的口鼻。 其中一个轻羽卫恭敬禀报:“是早上去送饭的时候发现的。一发现,就立刻去向您禀报了。卯时的时候,还去叫醒了她一次。送饭的时间是辰时。” “一个时辰的时间?”冰月的声音从萧御的衣袖后传出,听上去闷闷的。 轻羽卫的一群人从不是容易服人的。 先前,她是张笑笑的时候,曾做过几件令他们心服口服的事情,在轻羽卫中也算是建立了一些威信。 如今,一个全新的人站在他们面前,对于这些一向眼高于顶的男人们来说,冰月虽然是萧御的爱人,可却算不得他们的主子的。 因此,冰月说话,他们是不会理会的,甚至会刻意给予忽略。 大抵在他们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能配得上他们英明神武的王上的吧? 冰月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回答。 转头看向身后跟着的一众轻羽卫,不由地觉得好笑。 这些人,当真是个个硬骨头啊! 不过,这一次,她可不会半途而废了。 不将他们收拾地心服口服了,她就不叫冰月! 萧御的眉头一直深深地拧着,见此,他不悦地朝身后扫视了一圈:“回答问题,都死了么?” 轻霆连忙朝身后的同僚们使眼色。 这一个个的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儿呢? 这种时候,是顾及别的的时候么? 也不知这些轻羽卫是接收到了轻霆的颜色,还是接收到了萧御的警告,有人出声回答道:“不到一个时辰。今日送饭的时间早了一些。” 冰月轻轻勾唇一笑:“你们也真会玩儿!” 慈安宫的地下刑场入口就在太后的床榻之下。 谁能想到,堂堂太后,会在自己的寝殿中设下这样一座刑场,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年幼的孩童呢? 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大抵也从没有想过,那个坐在高位上的少年,有时候只是撑着一口气,甚至下一刻就会奄奄一息,甚至死去吧? 这入口的设计,于冰月来看,却是有些老套的了。 古人不都喜欢这一招么? 床榻之间,本就是极为隐秘的地方,尤其是女子的床榻,是外人不得窥视的存在。 将密室设在床榻之间,可真真是最保险的了。 当视线着落在那座大床上的时候,冰月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男人的呼吸沉重了几分。 无论如今他的能力有多大,甚至将多少人的生死捏在手心里,年少时候的噩梦始终都曾发生过,也一直都是噩梦。 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 萧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企图将胸口的那口浊气尽数吐出。 奈何,那股浊气却盘桓不动,誓定要打垮他所有的意志似的。 手掌突然一紧,他下意识低头看去。 身边的小女人正仰头看着他,那双璀璨澄澈的眸子中满满都是关切和担忧。 他的心不由一动,心底划过一抹暖流,将那些潜藏在胸口的抑郁和煞气尽数冲散。 “密室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见他放松了下来,冰月才转回视线,认真地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一般来说,要从一间密室中逃脱,往往比越狱更加困难。 密室之所以为密室,就是因为它的隐秘性。 它往往是暗无天日的地方,出口也只有一个,而这个出口通常都狭窄的可怜。 若要从密室中逃脱,要么是有内应,要么是有登天的功夫,或者瞬移? 从穿越,到灵魂寄生,再到鲛人族…… 这一系列的经历早已经颠覆了冰月人生前二十年的认知。 如今,无论遇到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大约都不会觉得奇怪了吧? 这世上最奇怪的事情都被她遇上了,又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压抑呢? “嗯。”萧御点点头。 此时,已经有人将密室口打开。 听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冰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密室门一开启,漫天的灰尘滚滚而来。 萧御连忙带着冰月后退数步。 众轻羽卫见此,越发不待见这个新来到萧王身边的女人了。 直到尘埃落定,两人才缓步上前。 冰月又在出入口的位置看了看,四处观察了一番,这才与萧御一起顺着布满灰尘的楼梯走下去。 楼梯下面点着烛台,虽是暗室,却也还算明亮,至少能够让人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地方并不算大,却也并不小。 大约二十平米见方的地方,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有许多甚至是冰月从不曾见过,甚至都不曾听闻过的。 早已听说古代有十大酷刑。 如今看到这里,冰月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里的酷刑,可不止十种,怕是上百种都不止了! 那些刑具上,还沾着鲜红的血,有些地方已经发黑,显然是许多年前沾上的血迹。 看到那根长满倒刺的长鞭的一瞬,冰月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这就是当初打在萧御身上的东西!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个时候,太后到底是需要有多狠毒的心,才能对一个孩子下这样重的毒手! 萧御的呼吸很是平稳,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看着这满室的刑具,他的情绪甚至没有多大的起伏,仿佛那些痛苦的过往是别人的似的。 密室正中间,是一个小小的铁笼。 笼子已经有些发锈,但仍坚固非常。 笼子里的地上,仍留着一滩血迹,清晰可见。 想来,太后当时就是被关在这个狭窄的地方,经历着那些她自己制造出来的酷刑的吧? 第193章 相公,你真好 第193章相公,你真好 许多年前,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些刑罚会被人尽数用到自己的身上来。 冰月松开萧御的手,缓缓地在这并不算大的刑室中踱着步,将所有的刑具一一看过,甚至研究过这些刑具的用法,以及会给人造成什么样的痛苦。 一众轻羽卫又是奇怪又是不屑地看着她,跟着萧御的目光一起,心中在好奇着,这个女人怎么竟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的? 若是换了旁的女人,怕是早已吓得痛哭流涕,落荒而逃了吧? 轻霆也不由得对冰月肃然起敬。 王上看上的女人果然是不一般的啊! 先前,张妃娘娘也是这般大胆,站在死人堆里,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如今这位也是这样,在这阴森恐怖的刑室里,她竟能淡然自若地欣赏着那些刑具,这场景怎么越看越叫人不寒而栗呢? 想到这里,轻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转头与小全子对视一眼。 相比起来,小全子倒是逼他要淡定许多了。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好奇来,甚至仿佛觉得冰月的这副样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等她转完了,重新回到萧御的身边,萧御才柔声询问:“看完了?” “嗯。”冰月点点头。 “可有什么看法?”萧御又问。 一众轻羽卫不由嗤之以鼻。 王是气糊涂了么?怎么居然问一个女人的意见? 她不过就是个长得还算好看的女人而已,能知道什么? 冰月自动地忽略一众轻羽卫嘲讽轻蔑的视线,视线着落在那个铁笼上,淡声开口:“那个锁有些旧了。” “嗯,十多年前的锁了。”萧御点点头,向她解释。 一众轻羽卫的眼神越发轻蔑了。 锁旧了,这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好么?还需要她来强调?! “你以前就被关在那里面么?”她好似只是在打听与他相关的事情,那些他从不曾提起,却为了她才揭开的疮疤,那些血淋淋的往事。 萧御淡淡地勾了勾唇,视线也跟着着落到那个铁笼上:“嗯。” 冰月缓步朝那个铁笼走去。 萧御跟在她身后,也跟着走了过去。 她拢了拢衣袖,将自己的手包裹住,才隔着衣袖推了推那铁笼子。 铁笼子好似是固定在地上的似的,纹丝不动。 她突然转身,眯着眼睛笑得很是灿烂:“相公,抱我进去。” 这铁笼子若说大,却狭窄的可怜,只容一人站立其中。 可若说小,它却又极高,可容纳一个成人的身高。 萧御轻抿薄唇,想都未想便拒绝道:“不行!” 这个铁笼子里满满都是那些伤痛可怕的回忆。 他不愿意忆起,也不愿意她去感受那其中的痛苦。 冰月却嘟着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相公,求你了,好不好?人家想进去看看嘛。相公……相公……你就答应我吧……相公……” 其中一个轻羽卫被冰月的声音叫的有些烦躁起来:“姑娘还是听王上的话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一个女人,跑来这里添什么乱? 王是被她迷惑了心智,才在这种时候带着这个女人来捣乱的吧? 冰月淡淡地看他一眼,只当做未听见,仍旧继续撒着娇,将萧御的胳膊摇得晃来晃去:“好相公,你就让我进去试试吧?我保证,我就进去一下下,就这么一下下……”她说着,拿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表示自己进去的时间真的不多,“好不好嘛?相公……” 轻霆早已打了不知多少个寒颤了。 见萧御的脸色一直有些黑沉。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个,姑娘啊,那个地方真的不是个好玩的去处,您就别进去了吧?王上也是……也是为您好。” 原谅他一个老光棍,实在是受不了这女人撒娇的时候的场景啊! 尤其是这个平时看上去彪悍地让人害怕的女人。 这一撒起娇来,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的! 冰月不满地哼了一声,见萧御始终沉着脸,一眼不发。 她索性沉了脸,松了手:“你不帮我,我自己进去!” 她说着话,人已经转身站在了那个比她还高的铁笼旁边,看那捋袖子的架势,就像是要与谁打一架似的。 萧御无奈,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好了,我帮你就是。” 他一直都是拿她无法的。 她只要一撒娇,他就会心软。 即便强迫自己不准答应,可当她固执己见地要去做的时候,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帮忙。 她总是清楚地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冰月嘿嘿一笑,转过身来,一下子就跳进了萧御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用力地落下一个吻:“相公,你真好!” 萧御连忙用手托住她,小心翼翼地,生怕她摔下去:“你也就这个时候才觉得你相公好了!” “哪有?”冰月答得有些心虚,却仍是固执地继续,“在我心里,我家相公是这天下最好的男人,是人人都羡慕的好男人!这世上都快要绝种了呢!怎么就被我捡到了这么个宝呢?嘿嘿,我的运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她一开始还在夸着萧御如何好。 谁知道后来说着说着,竟开始夸起她自己来了。 萧御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原来夸为夫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夸你自己啊!” “是啊!”冰月毫不脸红地承认,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像我这么冰雪聪明,美丽善良,大方得度的好女人都能够娶到,可是你的幸运呢!” “是,是,是我的幸运。”萧御跟着点头。 他一直都觉得,能够遇到她,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冰月嘻嘻一笑:“我都觉得自己特别不要脸了!嘿嘿,相公,快抱我上去,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萧御无奈地笑笑,却已是一运功,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抱着冰月站在了铁笼上房。 两只脚撑开,分别跨在铁笼的一边,脚下就是那个只容得下一个人的空间了。 冰月嘿嘿一笑,提醒萧御:“相公,你可要抓紧我哦。” 她说着,还朝萧御抛了个媚眼。 萧御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女人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欢欢喜喜的。 此时此刻,这个令无数人曾畏惧不堪的地方,于她而言就好像是玩闹一般。 看她那一双兴奋的眸子,似乎不止不畏惧,还对此格外地感兴趣呢! 遇上一个心理异常强悍的恋人,萧御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了。 他只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自己小心,若是有不对劲,立刻喊我,知道么?” 若是这牢笼可以再容得下一个人,他定会毫不犹豫地陪她一起下去! “嗯嗯,知道了!”冰月忙不迭地点头,但看那脸上的神色,她早已有些迫不及待了,“相公,你好啰嗦,像个老妈子似的!” 轻霆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嘴都快歪了。 这位冰月姑娘可真是太过奇葩了。 这种话,也就她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了! 居然说他们英明神武,无比伟大的王是老妈子! 这份胆量和气度,他服! 偏偏,王却是放任她如此的,甚至仿佛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让他有时候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王上大人是不是发烧了,以至于连脑子都烧糊涂了。 不然,怎么偏偏有了受虐的倾向呢? 一众轻羽卫看着这一幕,却已是恨得牙痒痒了。 这女人当真是胆大妄为的很,居然敢这样说王上,真该死! 无论别人的想法如何,又如何地想要将那个玩性大起的女人撕碎,冰月此时却只对这关人的铁笼子感兴趣。 而萧御,早已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时刻注意着冰月的反应。 虽然明知这铁笼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在里面站上一些时间,可他心中却还是担忧不已。 这铁笼子早已在他的潜意识中根深蒂固成为一种恐怖的映像,一时之间,甚至这一生只怕都难以磨灭的了。 冰月缓缓地松开攀在萧御腰间的双腿,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萧御的肩膀。 萧御慢慢地弯下腰来,托着她一点一点地往下放,每一个动作都谨慎小心到了极致。 众人也不由地被这紧张的气氛给吸引,连呼吸都变得轻柔了起来,似乎怕一不小心吹大了风,将那站在铁笼子上的两人给吹地摔下来。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地仰着头,看着这胆战心惊的一幕。 而作为当事人的冰月,却是一脸轻松的笑,不时还从嘴中冒出一句话:“相公,你动作快点儿!磨磨唧唧的,像个老太婆!” 萧御几次恨得牙痒痒,却不肯有半分松懈,动作依旧慢得出奇,似乎仍在犹豫要不要放她下去,甚至随时在准备着,只要她有一丝异样,他便立刻将她拉上来似的。 冰月无语地看着男人那张近在眼前的脸。 他轻抿薄唇,一脸严肃,从方才起,便不再说一句话,只认真地观察着动静。 冰月突然松了手。 萧御一怔,抱着她腰身的手下意识收紧,身体一晃,踉跄了几下。 下面的人看着这一幕,都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吓得冷汗直冒。 见萧御终于站稳,轻霆不由地抬手擦了擦额上瞬间渗出来的冷汗。 天哪!姑奶奶,您能不能好好的?这要是摔下来,得多危险哪! 不等萧御发作,冰月已然环住了他的脖子,拉着自己的身体上升一些,重重地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相公,你认真的样子,好帅啊!” 女人笑靥如花,笑弯了的眼睛好似月牙,眸中闪动着明亮璀璨的光,如同暗夜星辰。 萧御满腔怒意在瞬间消散。 他无奈地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故意沉了脸:“你若是不乖乖的,就不准再下去!” 第194章 打得我手疼 第194章打得我手疼 冰月顿时老实安分了下来。 她无辜地扁了扁嘴:“相公,我错了。” 看着她眨着眼睛卖萌的讨喜模样,萧御无奈一笑:“你呀!” 这一遭,冰月总算是顺利地双脚踩在了坚固的铁棍上。 刚一踩上去,她就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相公,你说太后那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东西她也想得出来!这脚踩上去,当真硌得慌!” 人站在里面,也不能翻身,就只能那么乖乖的站着。 这是得有多么变态的心思,才能想出这种损招啊? 冰月表示,她就是个普通人,变态的世界,她真的不是很懂的啊! “若是不舒服,就上来吧。”萧御巴不得冰月赶紧上来,不要再呆在里面呢! 冰月闻言,又是无语地白他一眼:“相公,你不必多说了,本姑娘是来体验生活的,不站够了,绝不出去!” 萧御无奈地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想说什么,到底也未曾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立在两根铁杆中间,陪着她一起,重温着那些痛苦的记忆。 所幸,所谓“体验生活”的说法,也不过就是个说法而已,冰月可没有受虐倾向,她才不舍得让自己痛苦呢! 她是个天生的享乐主义者。 但凡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便绝不会站着的主! 要让她真真实实地体验一把这铁笼中的硌脚日子,她是打死也不肯的。 萧御将她拉上来的时候,她再次保持着树袋熊的姿势,紧紧地抱着萧御的脖子,两只安静早已经笑弯了:“相公,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萧御看着她那神神秘秘的样子,摇摇头。 一众轻羽卫见两人终于平安地落到了地上,心中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而此时,他们看向冰月的目光却是越发的不满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 没事儿进铁笼里做什么? 真当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玩的么? 女人就是麻烦的动物,头发长见识短! 居然还觉得那是个好玩的地方? 这不是将他们王上的性命安危不当回事儿么? 前年,那个张妃还总算让他们稍稍刮目相看了些,可没过几日,还不是原形毕露了! 冰月眉梢一挑,朝身后看了看,笑嘻嘻地目光从每个轻羽卫的脸上扫过。 她神神秘秘地笑容,看得一众轻羽卫一阵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却是越发烦躁了。 “我发现啊……”她拉长了尾音,笑容狡黠的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儿似的,“你的这些轻羽卫,都喜欢你!” 这话一出,一众人顿时都有些哑口无言了。 轻霆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瘫痪了。 天哪!他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消息么? 为什么这冰月姑娘居然能睁着眼睛说出这样的瞎话! 萧御却只是淡笑着看着怀里的女子,满眼的宠溺:“怎么说?” 冰月笑嘻嘻地伸手指了指轻羽卫们,理所当然地道:“你看啊,他们见你抱着我,一个个都嫉妒的眼冒火星了,那眼神都快要把我凌迟了呢!这叫嫉妒,你知道么?他们就是嫉妒我长得好看!” “哦?不是嫉妒我喜欢你么?”萧御好笑地问了一句。 轻羽卫们原本就被冰月的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气得差点儿暴跳如雷,将冰月撕成了碎片。 鬼扯的嫉妒?! 他们做什么要嫉妒?! 他们是男人,男人,好么? 怎么可能喜欢王上?!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一众轻羽卫早已经在心里暴跳如雷,就差吼出声来了。 谁知,还不等他们咆哮,他们的王上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更是叫他们气得差点儿吐血。 被冰月这么一解释,轻霆也不由得好奇地看向身边的一群人,打量着他们的目光和神色,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些人那眼里冒火的样子,当真有点儿像是嫉妒呢! 只是,他也觉得疑惑,为什么他们嫉妒的是冰月姑娘的美貌,而不是王上对冰月姑娘那独一份的疼宠呢? 当然,这个答案,轻霆很快也就知道了。 冰月扬着小脑袋,任由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得意地一甩头:“因为他们没有我长得漂亮啊!” 这算是什么解释?! 轻霆差点儿忍不住爆粗口。 要不要再不要脸一点儿?! 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自恋的人么?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就您那副妖孽的容貌,这世界上除了王上,还有谁能比得上您? 轻霆浑然不觉,自己早已经被冰月一不小心给带偏了。 而一众轻羽卫只能默默地流泪,为自己默哀。 他们这是遇上了什么样的主子啊? 居然跟那个蠢女人一起调侃他们! 这活没法干了! 他们好端端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男人?还去嫉妒一个女人的美貌? 可惜,没有人听他们此时的心声。 那两个谪仙一般的人物,此时正玩得不亦乐乎,完全不在乎他们这些做人属下的人的心情,兀自戏言不断。 “娘子说得有理。”萧御无比肯定地点头。 这对狼狈为奸的男女! 轻霆在心里大叫一声。 冰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格外爽朗,恍若魔音。 在这漆黑阴暗的刑室中,她的笑声颇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听得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寒毛直竖,隐约中觉得背后似乎有一股凉风袭来。 “相公,我们回去吧。”她突然开口,整个人几乎赖在萧御的身上,任由他抱着,不肯松手。 宫里的其他人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早已经被这两人的亲密一次次洗脑了。 当他们以为今日两人的表现已经很是大胆的时候,第二日这两人便又会用新的行为来刷新他们对“大胆”二字的认知。 因此,在见到两人搂搂抱抱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们早已经是见惯不怪的了。 但这十多个守在慈安宫中的轻羽卫却是从不曾见过的。 今日乍然看见两人如此亲密,他们早已经惊诧了不止一次。 但见轻霆和小全子二人面色如常,他们便也只能装作淡定地看着。 此时见冰月已是彻底依偎在萧御的怀里,那意思十分明显,就是让萧御抱着她出去,这下子忠诚的轻羽卫们不干了。 “姑娘,您不下来么?”他们尽量用还算客气的语气跟冰月说话。 就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接触下来,他们早已知道,他们主子对这位冰月姑娘的宠溺程度简直比当年对那位张飞娘娘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冰月奇怪地看说话的人一眼:“我为什么要下来?” 她这语气,仿佛被王上抱着走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 那说话的人顿时一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王上千尊贵体,姑娘怎可让王上抱着走?” 嘿!这些人今儿是特意来找茬的是不是? 冰月眯起眼睛,眼底射出危险的光,丝毫不加以掩饰地看向那一众轻羽卫:“我就喜欢让我家相公抱着,怎么地?又没叫你抱着走,哪儿来那么多意见?我家相公不抱着我,难不成要抱着你?真好笑!” 她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那说话的人。 不是看不起她么?她就一点一点地让你们心服口服。 不过,现在先让她过过瘾。 她就是喜欢看这些人看不惯她,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不为别的,看着就觉得格外地爽! 那轻羽卫被她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红,半晌恨恨地吐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我去! 她都已经放过他了,这丫还不依不饶上了是不是? 冰月顿时恼了。 她突然一下子从萧御怀里跳下来,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寂静的刑室里早已是一片巴掌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速度快得,让人只看到一片残影,及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站到了萧御的身边,而那个方才说话的人的脸,早已经肿的老高。 她却还可怜兮兮地看着萧御,将自己的手举到他面前:“相公,他脸皮太厚了,我手疼。我这可是替你受累了,你要补偿我!” 她嘟着小嘴撒娇的样子,总是叫萧御无法拒绝。 轻霆很想大叫一声,这怎么能说是为了王上受累呢?分明是你自己手痒想打人了啊! 不过,这位冰月姑娘好厉害啊! 她方才的动作,他都没有看清楚,可是看那人脸肿起来的程度以及方才听到的连成一片的巴掌声,那人挨得打铁定少不了的。 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能将人揍成这样,对方还是轻羽卫中的精英,竟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是得有多么高深的功夫啊! 萧御心疼地捧着冰月的手:“嗯,都红了。这本该是为夫做的事情,让夫人受累了。夫人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算是要为夫暖床,为夫也会答应的!” 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掌,从怀里掏出一个碧清色的瓷瓶来,从里面倒出一地凝胶状的液体来,然后温柔地将那滴液体均匀地擦在她的手心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顿时代替了掌心火辣辣的疼痛。 冰月眼睛顿时一亮:“相公,这是什么好东西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御手中的小小瓷瓶,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萧御毫不犹豫地将瓷瓶递到她面前:“不必这样看着,送给你了。这是金泉水,可凝肌续断,疗效不错的。” 冰月伸手接过瓷瓶,眯着眼睛朝瓷瓶中看去:“这么神奇?” 她一脸惊愕。 瓶子里的液体是金黄色的,就像是太阳的光辉一般,看上去很是美丽,就像是将太阳的光辉收到了这小小的瓶子当中。 萧御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嘿嘿,我当然喜欢!”冰月嘿嘿一笑,又问,“相公,这是什么做的?有配方么?” 自从一年前学了些微薄的医术之后,似是一下子挑起了她对医术的爱好,无论什么时候,遇到药,她总是下意识地多问一句,想要了解其中的配方,看自己能不能做得出来。 萧御摇摇头:“偶然间得到的,据说配方很复杂,那人一生只炼了两瓶。” “一生才炼了两瓶啊!”虽然得到这个让人有些失落的消息,却并没有打击到冰月研究这金泉水的信心。 反而让她越发好奇这金泉水的配方了。 第195章 敌人最了解对方 第195章敌人最了解对方 看着这两人又腻歪上了,轻霆很想仰天长啸一声。 主子啊!咱们能不能稍稍正经一点儿,好好讨论一下正经问题? 你们这样,真心让他很是受伤啊! 冰月握住药瓶,然后迅速揣进自己的怀里,在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勾着萧御的胳膊,拉着他往外走:“你们是萧御的人,也是他的门面,别让人看轻了你们。最重要的是,别因为你们,让别人看轻了他!” 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让这原本就寂寥寒冷的密室显得越发阴森可怖了。 轻霆直愣愣地打了个寒颤,连忙跟了上去。 果然,主子看上的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啊! 这逆天的气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 出了慈安宫,一路回到栖霞宫中,冰月的脸色都很是难看。 轻霆和小全子都缩着脑袋不敢吱声,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她,给自己招来一场祸患。 冰月拉着萧御,一直进了内殿,反手将门关上。 外面的紫霞等人都被冰月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给震惊到了,等两人进去,她们探了探头,连忙拽住轻霆和小全子,低声询问:“诶,这是怎么了?” 轻霆和小全子二人对视一眼,拉着几人匆匆出了大殿,来到了院中。 说悄悄话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主子听见的好。 三人一径来到院中,轻霆连忙低声将方才在密室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紫霞等人顿时怒道:“哼!不就是轻羽卫么,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轻霆默默无言,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话说,他也是轻羽卫的一员啊! 他这是躺着也中枪么? 此时,栖霞宫内殿中,一片寂静。 冰月躺在窗前的软榻上,视线落到窗外的那一片蓝天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御坐在她身边不远处,一边剥着橘子,一瓣一瓣地放入她的嘴中,一边也拢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咽下嘴中的橘子,冰月转过头来,眼底仍是一片迷茫:“萧御,你说,轻羽卫可信么?” 萧御点点头,并没有纠结于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嗯。” 慈安宫太后突然失踪,按照科学的说法,便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那密室中还有其他出入口,只不过他们不知道。 另一种就是轻羽卫中有人是内应,帮着她逃走了。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们却都觉得不大可能。 冰月心中总有一种感觉,太后的失踪,也许并非这样简单的。 那间密室萧御在里面待了十年,今日又再次踏入,里面不可能还有别的出入口。 那么,这样一来就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 第二种情况便是内应的事情。 轻羽卫是萧御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其忠诚度自然是可信的。 再加上近日他们二人的一番观察,也看不出谁有可疑的。 第二种可能性也基本上可以排除的。 但是除了这两种可能,他们心中却都升起了第三种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他们不敢说出来,生怕一说出来,这事情便成了真的。 “那么……”冰月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开了口。 她没有再去接萧御递过来的橘子,抿着唇,认真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早已不如她起先所认知的那般简单。 这里有鲛人族,有灵魂,有神秘的东海,兴许还有其他他们不知道的种族。 他们虽猜不出来太后失踪是出于那种情况,却绝不是人类所能想象到的那两种。 “丫头!”萧御突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指节不自觉地颤抖着,掌心冰凉。 冰月骤然惊醒。 他同她,是一样害怕的吧? 即便他总是习惯于将一切都隐藏地那么好。 可心底的恐惧,就算再如何隐藏,到底也是会露出端倪的。 轻轻地回握住他的手,冰月温柔一笑:“放心吧,也许并无关系的。” 自从知道了关于她的灵魂一说之后,但凡遇到些神秘莫测的事情,他们总是要率先排除与她相关的可能性之后,才能放心的。 这一次,自然也并不例外的。 萧御点点头。 即便如此,他的心却仍旧是紧紧揪在一起的。 他已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痛。 一想到那漫无边际的等待,他的心便被揉碎了似的。 “紫霞,宣凤相夫人进宫!”冰月突然朝窗外喊了一声。 紫霞听到,答应一声。 “凤相夫人?”萧御有些不解和疑惑。 “姑姑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冰月面色微沉。 虽然她不知道姑姑知道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但她敢肯定,那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还有,姑姑当年救她,甚至为她将灵魂送往异界的行为,也很是怪异。 还有族人的三缄其口,以及那个从不被提起的娘亲。 就连香香都只知道她有个阿妈,却不知道阿妈是谁。 在鲛人族的历史上,若没有她们姐妹二人的存在,阿妈恐怕早已消失了吧? 两人又再次沉默了下来。 萧御仍旧淡然地剥着橘子,然后一瓣一瓣地喂入冰月的嘴中。 冰月重新躺回到软榻上,依旧望着窗外的那片蓝天,陷入沉思,不时张开嘴,吃下一片橘子,然后慢慢咀嚼着。 时光有时会走得很慢很慢,让人不由得总产生一种画面似乎已经定格的错觉。 然而,天总会黑,时间总是最公正无私的,也总是最冷血无情的,从不肯为任何人多停留一刻。 凤相夫人被请进了王宫,外面的风雨流言再次火热了起来。 凤相亲自送着夫人进了宫,在宫门外等候着。 他的视线一直凝望着那抹倩影消失的方向,一刻都不曾移开过。 今日之后,有些秘密,再无法称之为秘密了。 当命运将一切虚假的五光十色的泡沫都戳破之后,那些被谎言欺骗了一世的人,又当如何? 这一日,凤相夫人自下午进宫之后,便没有再出来过。 而凤相,则在王宫外,在夜晚的寒风中,静静伫立了一个日夜。 春风裹挟着所有或旖旎暧昧,或阴谋暗算的流言穿过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人人纷纷猜疑,萧王突然召见凤相夫人入宫的目的,以及凤相夫人是否还能出宫。 萧王与凤相一向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在传言中,最疯狂的那一个便是,凤相与萧王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凤相夫人此次进宫凶多吉少,是被用来当做人质的了。 当清晨的风吹过发梢的时候,当他终于有些疲累地站不住的时候,那抹倩影终于再次缓缓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所有的流言蜚语在瞬间不攻自破,让无数人唏嘘不已。 到底是别人的生活,他们不过只是看客,剧情的发展与自己的预期是不是重合,都不会改变他们原本的生活。 凤相夫人缓缓地走出宫门,视线始终落在那个几乎站成一道风景的男人身上:“怎么不回去等?” 她上前握住他的双手,拢在手心中为他取暖,低下头呵着气,嗔怪着他的不懂疼惜自己。 凤相轻轻一笑,微微垂首看着眼前这个心疼着自己的女人:“回家了,哪能第一时间看见你?你知道的,我总是一刻也离不开你的。” 凤相夫人轻轻叹息一声:“你丫!走吧,回家吧。” “诶!”凤相点头。 从偌大的宫殿后,转出来两个相携的身影。 冰月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你不过去么?” 萧御搂着她的腰身,摇摇头:“他知道我在这里的。” 他与凤相相斗多年,早已对彼此深为了解的。 不是说,敌人,往往是最了解你的人么? 凤相知道,他定会在这里。 而他,也知晓,凤相定会知道的。 果然此时,凤相突然转过头来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到那两个遥远地方的小小身影。 看着他们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冰月轻轻叹息一声:“唉!原本是要帮我找阿妈的,结果一夜没睡,居然是帮你找亲人,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扭头就走,还不停地捂着嘴打着呵欠:“不行,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补补觉了。困死我了!” 萧御轻笑着跟上她的背影,胸口的一团浊气似乎也在这清晨微凉的风中渐渐消散了。 这日的早朝,官员们发现,平日上朝从不迟到也从不早退的凤相,直到快要退朝的时候还不见人影。 结合昨晚听到的传言,众人心中都有了各自的猜测。 及至快要退朝时,不等他们问出来,萧御便以开口:“众卿肯定很疑惑,凤相今日为何不曾上朝。”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他的话。 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逡巡了一圈之后,满意地看到众人眼中的疑惑和不解,萧御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凤相今日已递了折子告老,从今后,宰相一职由凤相之子,凤凌峰担任。进来吧!” 随着最后三字落下,什么东西在地面滚动的声音隆隆地响起,紧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脸颊显得有些瘦削,一双眼睛却十分锐利的年轻男子缓缓地进来了。 “嘿,我就说,今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呢!”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自己的脑门,笑了起来。 旁边有人听他这话,倒是更加疑惑了:“哪里不一样了?” 那人神秘一笑,努了努下巴,让他自己看:“你没发现,门口的门槛不见了么?” 这人的话一出,众人才都纷纷向门口看去。 平日里进出这议事的大殿,他们可都是需要跨过一个高高的门槛的。 这门槛代表着主人的身份地位,都是有铁定规格的。 今日,他们只一心想着昨日的事情,只如平时一般跨了过来,却没有注意那门槛早就已经不在了。 门槛不见了,再加上凤凌峰的出现以及萧御的话,众人顿时了然。 萧王这是在为凤凌峰开路呢! 第196章 栖霞宫的怪异 第196章栖霞宫的怪异 这次,他换上了一个金质的轮椅,无论是椅身,还是轮子,都用黄金打造。 他一身执笔轮椅的颜色略淡一些的金丝锦袍,配着他脸上的单薄和桀骜,越发显得贵气十足。 两只脚放在脚踏上。脚上穿着的是一双洁白地一尘不染的云锦缎面的靴子。靴子上用金线勾勒出繁复的纹路。 郎眉星目,器宇轩昂,这八个字用来形容他,却是一点儿不为过的。 即便是坐在轮椅上,可他的目光,却总给人一种睥睨的感觉。 那双深邃不动声色的眸子淡淡地自殿中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嘴角略略勾起一抹嘲讽。 一众为官多年的大臣被他这视线一看,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双腿开始打摆子。 他缓缓地停了下来,朝上拱手:“微臣参见王上。”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涌动的是一种只有彼此才明白的情绪。 萧御点点头:“爱卿今日第一次上朝,便让众位大臣向你介绍一下他们所司之事吧。本王还有事,就不陪爱卿了。” 此话落下,旁边已有人喊了“退朝”。 萧御起身,步履不紧不慢地离开。 凤凌峰看向他背影的目光虽依旧平淡,却莫名让人觉得好似在那冰层中,有一抹火焰正在破冰而出,熊熊燃烧着。 轻霆抿抿唇,怜悯地看一眼凤凌峰,轻轻叹息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王上能有什么事情啊?他现在最大的事情,怕是就是去陪冰月姑娘了! 瞧,这不是又朝栖霞宫去了? 凤公子也真是可怜。 凤相带着夫人游历去了,便将这王朝的重担都交到了他一人的肩膀上。 如今,王上又一心在冰月姑娘身上,身为宰相,凤公子还得挑起朝政的重担。 轻霆对凤凌峰表示十二万分的同情。 萧御一走,凤凌峰就被那一个个充满好奇又害怕他的官员们围住了。 他们一个个开始恭维着:“凤公子真是年轻有为,小小年纪就被破格录用为宰相了,凤相后继有人了!” 诸如此类的话真是数不胜数。 凤凌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里早已经将萧御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凡为官之人都知道,凤相以往若是碰到难事也都是要去询问这位公子哥的。 但那时,大家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心中对凤凌峰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奈何凤相不让见,他们也只能翘首以盼,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一见这位公子的真颜。 如今,当真看到了,他们如何能不就近瞻仰一番? 凤凌峰在这里被上百官员围住,脸色依旧冷然淡漠。 萧御却已回到了栖霞宫,抱住了他的美娇娘。 冰月正招呼着紫霞等人坐着冰淇淋,也不管几人脸上的震惊,兀自做的欢快。 紫霞和小全子等人早已被冰月的行为给震惊到了,甚至可以说,他们有些被吓到了。 冰月姑娘对栖霞宫的熟悉程度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仿佛她以前就生活在这里的。 见整个栖霞宫的人都在忙碌,萧御不由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姑娘说夏天马上就要到了,要储存些冰淇淋。”小全子不停地拿一根粗木棍搅着木桶里的东西。 萧御探头看了一眼,朝四周看看,又问:“她呢?” “谁?”小全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您说姑娘啊。正带着两个小主子在厨房呢!说是要做什么好吃的给您的!哦,对了!” 小全子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扔下手里的木棍,跳了起来,站到萧御的面前:“姑娘说了,不让王上进去的!” 萧御正要去厨房,突然被拦住,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为什么?” 小全子耸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王上,您行行好,帮帮忙?反正也无事可干!” 萧御低头看了看那大木桶里像是泥水一样黑乎乎的东西:“你是想偷懒?” “哪能呢?!奴才这不是想让您也参与一下嘛!”小全子嘿嘿笑着。 紫霞等人早已离得远远的了。 在这整个王宫里,也就小全子敢这么跟王上说话,还不用怕王上责罚了。 虽然王上从来不发脾气的,但她们还是觉得好可怕。 躲远一点,总是安全一些的。 萧御哼了一声:“确定不让我进去?” “是呢!”小全子笑得讨好,“姑娘说了,要是放您进去,今晚就不准我睡觉!” “而且不让你跟紫玉说话!”紫鸢远远地补充一句。 见萧御看过来,连忙又垂下头去,吓得缩了缩脖子。 紫霞瞪她一眼:“活该!叫你多嘴!” 紫鸢吐了吐舌头。 一旁的紫玉早已红了脸,下巴都快要爬到胸口了。 小全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主子,您可不能毁了属下的幸福!” 萧御淡淡地看他一眼,又朝厨房的方向看去。 只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和某个小女人指挥着两个孩子干活的声音。 这样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下洼村,一切都那么静谧美好。 如果,没有那些随时威胁到她的性命的人存在的话。 萧御眸底的笑意和温柔渐渐敛去,他缓缓转过身来,抬脚就往外走:“我去紫墨轩。” 小全子答应一声,又重新坐下来干着手头的活,还不忘抬头问紫玉:“紫玉,如果姑娘真的不让你跟我说话,你还理我不?” 紫玉的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我听姑娘的。” 小全子嘟了嘟嘴,不再说话。 一踏出栖霞宫,萧御的脸色便冷得恍若冰窖一般,暗处的暗卫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寒气,纷纷打着哆嗦。 “凤相到哪里了?”他边走,边对着空气说话。 有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早上的时候传信回来,说是已经到了宁蒙山一带了。” 萧御眉峰紧蹙:“乐儿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公主这两日并未传信回来。”暗卫又答。 萧御突然停下脚步:“没传信回来是什么意思?轻言呢?” “轻言也联系不到。轻雷已经去了。”暗处的声音沉吟了片刻,才回答。 萧御的眉头皱得愈紧:“传信给巴塞木,羌族怕是出事了。” “是!” “还有,太后那边抓紧查,一定要找到她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御的眸光沉郁地好似阴沉沉地黑夜,叫人不敢直视。 暗处的人恭敬地答了一声,便再无消息。 萧御缓步回到紫墨轩中,坐在书桌前,看着桌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有些烦躁地靠近椅背中。 这种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感觉,当真是叫人十分无力的。 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最坏的情况都想到,为她筑一道看似安全的墙。 但这墙到底安不安全,也只有经过检验才能明白。 可一旦到了检验的时候,一切便都晚了。 他们太过被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轻霆敲了敲门:“王上,姑娘请您过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姑娘”二字成了冰月的专属称呼。 萧御恍惚回过神来,才发现天色不知何时黑了下来,天边几颗繁星簇拥着月亮,在人间洒下皎洁的光。 紫墨轩中没有点灯烛。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习惯,在他需要安静的时候,是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的。 他缓缓起身,应一句:“嗯。” 等他缓步出了门,才发现月亮早已爬上了正当空,月色浓郁,圣洁而美好。 脚踩月光,夜凉如水,却别有一番闲庭信步的情调。 栖霞宫中此时也是到处一片黑暗,连院子里的灯烛都不曾点亮。 萧御蹙了蹙眉,已下意识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轻霆奇怪地问道:“咦?人呢?” 方才可是小全子亲自过来传的话,怎么这会儿整个宫殿都是黑乎乎的,完全不见一丁点的光亮? 这是什么情况? 萧御谨慎地靠近栖霞宫的主殿。 房门是虚掩着的,月光有一缕倾撒在门口的地面上,但里面仍是一片漆黑,叫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轻霆见萧御如此,也警惕了起来。 两人都开始屏息凝神,然后慢慢地走向门边。 等两人一左一右站定好,轻霆伸手,缓缓地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透过月光,门内空无一人,到处安静地好似连蛙鸣鸟叫都听不到。 萧御的唇角冷冷勾起。 他已听到了人的呼吸声。 通过这呼吸声,他能辨别出殿内有几个人。 是有人挟持了他们,不叫他们出声么? 萧御心中不由一沉,眸光也跟着危险了起来。 是什么人,居然敢闯入王宫,甚至来栖霞宫挟持人质? 见他冷着脸,轻霆的脸色也不由得肃穆起来。 若是当真有人能穿过重重宫闱,进入栖霞宫,那这些人的武功当真是不容小觑的。 他可是知道的,栖霞宫中的防守可是比其他地方要更严密的。 两人并不急着进去,只听着里面的动静。 萧御凝眸朝周围看去,沉声唤一声:“出来!” 周围立刻有数条黑影出现在他面前,恭敬地单膝跪地。 “出了什么事?”萧御又问。 几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疑惑。 其中一人回答:“回王上的话,没出什么事情。” 轻霆有些急了:“一点儿异样都没有?” 黑衣人凝眉想了一会儿,仍是摇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萧御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了。 连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那那些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嗯……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王上说的异样,就在方才王上进栖霞宫之前,宫里的灯突然都灭了。”另一人开口,声音有些犹豫。 在他们看来,这其实说不上是异样的,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几天,栖霞宫里就没正常过的。 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太在意,反正人是安全的就好。 萧御眉头一挑:“你是说,本王进来的前一刻,宫里的灯还亮着?” “是!”那人点头。 萧御眼底升起一丝疑惑,殿内突然传出来一个人的声音:“丫的,萧御,你丫在外面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你是进不进来,不进来就给老娘滚出去!” 第197章 生日快乐 第197章生日快乐 轻霆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这嚣张的声音,除了冰月姑娘,还能有谁? 然后,在轻霆震惊的视线中,某位王上大人居然勾着唇角,显然心情很好地朝开着的门走了进去,步履当真是异常的轻快啊! 轻霆再次表示无语。 王上大人,您这都被冰月姑娘吃得死死的了呀!您能不能有点儿志气,给属下们带个好头啊? 若是以后娶回家的女人,也学姑娘这样,那您让属下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萧御刚刚踏入宫殿的一刹那,整个栖霞宫中所有的灯笼突然在同时亮了起来。 萧御的视线却已在方才透过重重黑幕,温柔地看向了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 他缓缓朝她走过去。 只听她拍着手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他也学过英文,后面那些话的意思,与前面的是一样的。 他眯眼笑问:“这是唱得什么歌?” 轻霆跟在萧御身后走进来,便被满屋子的光亮以及那些奇怪的装饰吸引了:“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看着怪好看的!” 他说着,伸手朝桌子上的蛋糕碰去,“这个又是什么?好精致啊!” 卿儿一下子跳出来,拦住他:“不许乱碰!这是我们特地做给爹爹的!娘亲说这是生日蛋糕,要等爹爹许了愿才能吃的!” “这是吃的?”轻霆诧异地看着桌子上那个有两层高的大蛋糕。 他还以为这是泥雕的呢! 不过,吃的做这么好看,瞧着都不舍得下口了。 卿儿用力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对蛋糕的渴望:“很好吃呢!” 做蛋糕的时候,娘亲让他跟哥哥一人尝了一点呢! 不过,娘亲说,这是甜食,小孩子不能多吃,否则会长胖的,长胖了就不可爱了。 他才不要长胖呢! 他要跟爹爹一样健康有力! 卿儿心中暗自下着决心。 萧御这时才注意到栖霞宫中的变化。 整个大殿上都挂满了气色的彩带,彩带随着微风轻轻飘扬着。 不似平日里见到的寿宴,这里看上去仍是窗明几净。 桌子上是一个两层高的大圆形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卿儿和轻霆讨论的蛋糕了吧? 白色的外表皮,看上去倒是很好看的。 最让他移不开眼的,只有那站在身边,微仰着头,笑意嫣然的女子。 此时,她已唱完了生日歌,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状,柔声对他说:“萧御,生辰快乐。” 他多久没有过过生辰了? 有记忆以来,他的人生似乎便是一片灰暗的,从不曾见过光亮。 生辰? 那是什么东西? 他甚至连羡慕的人都没有。 那个时候,整个宫里,他几乎连说话的人都没有,谁又会记得他的生辰?谁又会费尽心思给他过生辰? 这大约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生辰了,也是第一个生辰。 娇俏的女子,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嵌入他的身体中,温柔地说道:“萧御,不管以前如何,以后,你的每一个生辰,都有我陪你一起过。” “还有我!我也要陪爹爹一起过!”卿儿举着小手,跳出来。 宁律抬手,一个爆栗打在他头上,哼了一声:“你怕是惦记吃蛋糕吧?” 卿儿扁扁嘴,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小脑袋,不满地反驳:“才不是呢!” 宁律嗤笑一声,分明表示着不相信。 冰月低下头看着两个孩子,不由地笑出声来。 此刻的萧御只觉得心中满满当当的。 人生之中,有她,夫复何求! “好了,你们俩去一边争去,我们要许愿切蛋糕了。我们卿儿最棒了,是不惦记吃蛋糕的,快去吧!”冰月笑着低下头来,轻轻拍拍卿儿的小脑袋,狐狸一般的眼睛中闪动着狡黠。 卿儿顿时扁了小嘴,委屈地叫一声:“娘亲。” 宁律轻哼一声:“活该!” 卿儿越发委屈地看看周围的人:“娘亲,我是骗哥哥的。” “哦,所以,卿儿想要陪你爹爹过生日,果然是为了吃蛋糕么?这样的话,你爹爹会很伤心的。”冰月继续调侃着。 一旁的轻霆见此,不由地为两个孩子鞠了一把同情的泪。 摊上这样的娘亲,真是两个孩子的不幸啊! 冰月姑娘显然是坑娃坑上瘾了,一刻不坑娃,她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卿儿顿时垮了小脸,看看蛋糕,又看看萧御:“娘亲,我可不可以只吃一小点?我是真的想陪爹爹过生日的!不是为了吃蛋糕!” 冰月笑眯眯地看着就差赌咒发誓的卿儿,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可是,给爹爹过生日和吃蛋糕,只能选一样哦。” “为什么?”卿儿睁着一双纯真的眼睛,抬起头看着冰月,眼中满是不解。 “笨!”宁律抬手又在卿儿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惹得卿儿一阵发狂,他才朝卿儿神秘地眨眨眼,眼睛暧昧地看向萧御和冰月,“娘亲能允许你现在给爹爹过过生日已经不错了,以后他们要过二人世界,不要你了!你就跟我相依为命吧!” 卿儿捂着小脑袋,怔怔地看着宁律,又看看冰月:“娘亲,真的是这样么?” 张笑笑还未说话,萧御已经理所当然地点了头:“当然是这样!所以,你以后跟哥哥呆在一起,不要老缠着你娘亲,知道么?” “可是我想跟娘亲在一起啊!”卿儿依旧懵懂无知。 宁律差点儿扶额:“真是笨死了!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出去可别跟人说你是我弟弟,我丢不起这个人!” 卿儿撇撇嘴:“哼!我才不要你当哥哥呢!你老是欺负我!” 兄弟俩没一会儿便开始纠结起到底是谁先不喜欢谁的话题了,而冰月此时早已经红了耳根:“你瞧瞧你都教的什么?” “我觉得我教得很好呀,以宁律和卿儿的聪慧,以后是不愁娶不到媳妇的了。”萧御笑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然后轻轻地抱住她,“丫头,谢谢你。” 动情的话语听在人耳中当真是格外的动听。 冰月原还有些嗔怪他的。 此时却也已乖巧地靠在他怀中,笑地一脸幸福。 宁律不耐烦地打断两人之间的梦幻泡沫和旖旎:“娘亲,爹爹,你们俩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腻歪!我们还等着吃蛋糕呢!” “臭小子,皮痒痒了是不是?!”被孩子点破,冰月羞红了脸,却还是佯怒地转过头来,举起拳头,作势就要揍宁律。 宁律撇撇嘴,不满地嘟囔一声:“恼羞成怒就要揍小孩,一点儿都不好!” 冰月被气笑了。 萧御伸手握住她的手,从背后抱她在怀中,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廓上,他轻声道:“为夫也想跟娘子过过二人世界的。” 冰月顿时又是一阵羞恼,她恨恨地瞪一眼萧御,却不知她这样含笑怒瞪的模样落在萧御的眼中当真是格外地娇俏了。 萧御轻笑一声,搂着她腰身的手越发紧了几分。 冰月连忙深吸一口气,恼道:“好了好了,许愿切蛋糕!小全子,点蜡烛!” 小全子应承一声,上前将蛋糕上插着的蜡烛点燃。 冰月挣扎着要从萧御怀里出来:“你别抱着我了,快许愿吧!闭上眼睛!” 萧御却不肯松手,仍旧紧紧地抱着她:“抱着你也可以闭上眼睛。” 冰月无语望天。 她怎么有一种入了狼窝便再逃脱不得的感觉? 萧御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那坨红晕,缓缓闭上眼睛,默默地许了个愿望。 他希望,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能与她相守在一处。 许完愿望,睁开眼睛,一双双晶灿灿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他,好似他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 冰月的眼睛最是明亮。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快吹蜡烛吧!” 萧御点点头。 卿儿和宁律的眼睛越发亮了起来。 萧御此时总算是明白这些人眼神中的意思了。 瞧那一双双盯着蛋糕一眨不眨的眼睛,若是再不明白,他这么多年的帝王也真是白当了! 微微垂首,深吸一口气,蛋糕上的蜡烛被尽数吹灭。 此时,冰月已经将一把木头削成的到递到了他的手中,然后握着他的手,笑道:“切蛋糕咯!” 众人的眼神越发明亮起来,耳边甚至能够听到咽口水的声音。 轻霆好奇地看着萧御手中那柄木质匕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姑娘,切完蛋糕后,这小刀能送给属下么?” 这小刀实在太精致,而且虽然是木质的,但看上去却也很是锋利的。 有这样的一把刀,若是敌人来了,还可以糊弄两下的。 冰月好笑地转过头来:“那可不行。我儿子早预定了!” 果然,轻霆已感觉到一双警告的视线一直盯着他,吓得他连忙缩了缩脖子:“呵呵,属下就是说说,就是说说。” 说着话,他连忙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甚至不敢去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天哪!小主子身上的气场真是越来越强烈了! 吓死他了! 这要再假以时日,小主子可就真的要追上王了,那到时候,他们这些属下岂不是仍旧没有好日子可过? 想想就觉得心酸啊! 见轻霆退开,宁律才缓缓地收回视线,眼神淡漠地好似蒙了一层冰。 萧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已有了计较。 冰月却并没有在意,握着萧御的手开始切起了蛋糕。 两层的大蛋糕,被一刀从头切刀了尾,整个一分为二。 又在上面多切了几道,冰月才将木刀从萧御手中抽出来,放到一边:“好了,你们自己分蛋糕吧!” 她说着,却并没有给萧御分出来一块,而是直接拉着萧御走开了。 “姑娘,王上还没有尝过这个蛋糕呢!”轻霆连忙叫一声。 宁律淡淡地扫他一眼:“真是笨蛋!” 卿儿也赞同地点点头:“比我还笨!” 轻霆被两个孩子鄙视,却仍是一头雾水。 小全子好心,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姑娘自然有单独的准备给王上,就不用你操心了,吃你的蛋糕吧!” 轻霆这才恍然地接过紫霞递过来的蛋糕,下意识地转头朝门外看了看。 第198章 我怀孕了 第198章我怀孕了 冰月挽着萧御踏出主殿,然后径自来到了厨房。 厨房的灯不知在何时被点燃了。 冰月松了萧御的胳膊,走到一个柜子旁边,打开柜门,然后捧出一个精致的小蛋糕来,上面用红色的果酱写着“iloveyou”几个英文字母。 萧御看着这精致小蛋糕上的几个字,不由得满脸笑容,温柔而宠溺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 “还愣着做什么?不喜欢?”冰月挑眉,拿胳膊肘撞了撞他。 萧御连忙摇头:“很喜欢。谢谢你,丫头。” 冰月嘻嘻一笑:“快吃吧!这个是单独给你留的!味道比他们的好吃!” 看着面前女子狡黠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萧御不由笑着点头:“好,一起吃。” 小小的厨房中,昏暗的烛火倒映着灯下两人的脸,漆黑如墨的夜色中透出点点温馨。 正殿内传出嬉笑声。 冰月听见轻霆出来,端着蛋糕一边吃,一边朝空气说着话:“看见了吧?这可是姑娘亲手做的蛋糕!可好吃了!” 他已吃得满嘴都是奶油,还不停地往嘴里塞着。 栖霞宫周围守着的轻羽卫不由地都咽了咽口水,眼睛直直地盯着轻霆手里的蛋糕。 今日一天,他们都快被厨房里不时飘出来的香味馋死了。 这会儿见到了成品,自然而然地想要尝尝。 冰月好笑,朝外面喊一声:“放心,给你们留了一个更大的,不必眼馋。明日换班的时候来找我便是!” 轻霆的声音顿时蔫了下去:“姑娘,您就不能让属下再嘚瑟一下么?” 冰月的声音淡淡地传出来:“我就是见不得你嘚瑟的样子。” 轻霆顿时语塞,默默地端着蛋糕重新回到了主殿。 主殿中顿时传出一声哀嚎:“你们这群馋猫!我才出去一会儿,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剩了!” 冰月与萧御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笑意。 在这一片温馨的空气中,没有人注意到隐匿在暗处的一双散发着绿光的眼睛正在盯着厨房的方向,眸底闪烁着激动的光。 萧御过了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个生辰。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众大臣发现,今日的萧王与平日有些不同。 他看上去更加地意气风发,总是频频失神,同时嘴角也总是挂着一抹笑,难以掩饰。 凤凌峰哼了一声,提醒道:“王上,宁家的人找上微臣了。” 他以前一直就怀疑宁律的身份,只是一直无法查证。 如今,宁家的人主动找上门来,让他向萧御要人,他才知道那个孩子原来是金陵,乃至萧国第一富商,宁家的孩子。 萧御回过神来,不悦地瞪凤凌峰一眼:“所以呢?” 凤凌峰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是要装傻呢,装傻呢,还是装傻呢? “人家是来要人的。”凤凌峰咬着牙,提醒他。 萧御却是一脸疑惑茫然:“要人?要什么人?” 凤凌峰强忍下想要揍萧御一顿的冲动,恨声道:“孩子!他们说,王上拐了他们的孩子。” “呵!”萧御轻叱一声,“这话说得好笑!天下这么大,竟还有人向孤王要孩子的!孤王的孩子,也是旁人能要的么?凤卿莫不是出了那黑屋,便变得糊涂了?” 来了来了! 一众大臣都不由得屏息凝神起来。 以往,萧王与凤相之间也总是因为一件事情而闹翻了脸,两人都要闹得脸红脖子粗,最后以不快收场。 众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远离战场的正中心。 谁知,这场仗到底没能打起来。 凤凌峰勾唇一笑,顿时让人觉得如同百花齐放一般:“王上既然如此说,臣便如此回了宁家就是。” 萧御冷哼一声:“爱卿错了。污蔑本王,还敢要本王的孩子,该当何罪,难道爱卿忘记了不成?” 凤凌峰嘴角的萧御越发浓郁,微微拱手:“臣明白了。” “爱卿明白就好。”萧御淡声说道,实现扫向其他官员,“众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他低沉的声音,分明表明了他此刻的不悦。 众臣哪里还敢再逆着他,连忙都摆手:“臣等无事启奏。” 那些个不大的事情,便自己解决吧! 萧御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那便退朝吧!” “恭送王上。”众大臣纷纷屈膝行礼。 唯凤凌峰一人坐在轮椅上,微微垂首,眸子中却是满满的不屑和戏谑。 他是越来越发现了,萧王忒能装了! 瞧他此刻那步履如风的模样,方才的气恼定然又是装的,怕是急不可耐地要去见他的美人呢! 凤凌峰很想无语地翻个白眼,可惜这有碍于他的形象,他只能沉了脸,在心里暗自腹诽。 这样的日子过得好似流水一般,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夏日便已悄然来临了。 众臣无数次地将立后的事情提上日程,却一次次被萧御驳回。 冰月无名无分地呆在王宫里,却行使着只有女主人才能行使的权力,立不立后早已经不再重要。 萧御仍是每日匆匆去上朝,然后又匆匆地回来。 如此往复。 宁府的人又去过凤府几次,每去一次,都要被抓进去一次,导致宁家在金陵的生意也开始走起了下坡路。 这日,宁风刚刚被从大牢里放出来。 他虽为世袭宁公,却没有可以随意入宫的权力,只能一次次去凤相府上,祈求凤相的帮助。 宁远也被他从寿春召了回来,却屡屡劝他,不要再去凤府。 他坐在马车中,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个正站在门口等着的人影,心中有些无奈。 上次让宁远将律儿带回寿春去,只是为了让他可以多学习一些东西,没想到,却是将儿子彻底地给丢了。 起先,他有些怨弟弟。 毕竟,律儿是在他手上丢的,无论如何,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这段时间,被打入打牢多次之后,他心中的怨反而不那么强烈了,唯有一丁点希望留存着,希望律儿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他这一生,可就这一个儿子! 宁远在门口走来走去,终于见到了去接宁风的马车,连忙停下来,迎了上去。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 宁风掀帘下车。 这段日子,这种情形早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每次,凤相都只让人将他抓进去,半月后再放他出来。 如此循环往复,不多一分钟,也不少一刻。 宁远每次都会在门口等他,可这次,他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了?”宁风心中一沉,“出什么事情了?” 他如今已是为了律儿焦心不已,府里可不能再出事了。 宁远握住宁风的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什么:“嫂子……” 他似有些难以启齿。 “嫂子,怀孕了!”宁远沉声说出这句话。 宁风的身体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是错愕、震惊,还有不敢相信。 “确,确定么?”宁风有些站立不稳。 宁远赶紧扶住兄长,用力点头:“确定了。” “她……她……怎么会?”宁风似有些受不住打击,身体一再颤抖着。 宁远心疼地看着兄长:“哥,你……” 宁风摆摆手,有些无力地站直身体,然后拖着疲惫的步伐朝着府内走去。 宁远看着兄长的背影,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那个女人竟背叛了大哥! 大哥早年自生下律儿之后,因为嫂子身子弱,大夫说不宜再有身孕,他便自己悄悄地找了大夫,喝了药,以以后再无子嗣为代价抱住嫂子的命。 为了不让嫂子愧疚,他一直不曾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可是今日,嫂子居然怀孕了! 孩子定然不可能是大哥的! 此时,宁公府的后院中,满院子人都喜笑颜开地忙前忙后着。 一个穿着雍容,打扮精致的女人慵懒地躺在躺椅上,脸上满是笑容。 她的手不自觉地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动作格外地轻柔。 宁风拖着疲惫的脚步,缓缓地走到院门口,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胸口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他下意识紧紧地揪住胸口的衣服。 心痛得他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他连忙扶住门框,撞得院门发出吱呀地响声。 这声音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那女人抬起头来,瞧见是他,顿时越发地眉开眼笑了:“风,你回来了。” 宁风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扬了扬唇,笑着站稳身子,朝女人走过去:“嗯。你怎么样?身体可觉得好些了?” “还不是那个样子么。”女人撒娇地从软榻上坐起身来,朝宁风伸出双手来。 看着她伸出来的双手,宁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再靠近她:“今日有什么高兴事情么?你看上去很开心。” 他极力平缓着自己的语调,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异样。 女人笑着朝他招手:“你过来嘛,人家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什么好消息?”宁风的脸色不自觉地有些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心口的疼痛实在太过剧烈,他即便极力压抑,也终究拗不过。 女人见他仍未过来,也没有在意到他的异样,只慢慢从软榻上下来,抱住他的胳膊,扬起脸来看他,笑道:“你猜猜。” 宁风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握紧双拳压抑着自己的冲动:“我猜不到。” “嘻嘻!我就知道你猜不到!”笑容还是如以往的那般干净透明,可如今看来,宁风却觉得这样的笑容格外地讽刺,“我怀孕了!” 女子十分开心地说出这个消息,“怎么样?开不开心?” 宁风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开心。” 女子终于发现了宁风的不对劲,疑惑地看向他的眸子:“怎么了?你不开心么?” “没有,我,很开心!”宁风继续扯动着嘴角,笑容却是格外地难看,他连忙推开女子的双手,转身就走,“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 “风!” 女子轻唤他一声。 宁风却已逃也似的匆匆离开,眨眼间便连影子都不见了。 女子奇怪地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兀自嘟囔:“奇怪,他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旁边伺候的老妈子忙过来搀着她重新躺到软榻上去,笑道:“公爷大抵是太开心了。毕竟夫人十年不曾生活孩子了。” “希望如此。”女子眸中闪过一抹疑虑,却很快便丢到了脑后。 第199章 要罚就罚小舅舅 第199章要罚就罚小舅舅 宁风匆匆从那院子里出来,走了许久,他才停下来,一手托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胸口的空气却还是稀薄地让他觉得全身无力。 心脏好似已然碎裂成了几瓣,连疼痛都已麻木。 宁远匆匆追着他,见他终于停了下来,却也并不靠近,只是站在远处。 过了许久,宁风才缓缓回过神来,慢慢地站了起来,这一瞬间,他好似又恢复了以往那个坚硬不屈的男人。 宁远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问道:“哥,你打算怎么办?” 宁风缓缓地回过头来,脸上早已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不见半分情绪。 谁能想到,就在方才,他经历了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爱人的背叛,对任何人来说,无疑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此时的他,看上去,却仿佛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情受到任何影响似的。 “什么打算怎么办?”他沉眸看着宁远,然后缓步从他身边走过。 宁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哥!” 宁风站定脚步,目光望向辽远的天际,淡漠的声音缓缓自他的喉间流出:“宁远,我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还有,打胎药。” “哥!”宁远不肯松手,“这样的女人,难道你还要留着么?!” 宁风淡淡地转头看弟弟一眼,眸光深邃得叫人看不清楚其中涌动的情绪:“宁远,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宁远一愣,心头猛地一跳,缓缓地松了手。 他如何能没有爱过呢? 大哥这话是在问他,若是那背叛了自己的女人是他所爱,他当如何?他可会放手? 若那人是她,他只怕死都不肯放手的吧? 宁风不再说话,缓步离开。 宁远突然转身:“好!” 宁风站定,淡淡地道一声:“谢谢。” 兄弟二人面朝着阳光而站,将所有的阴影都留在了背后。 许多事情,不看见,便可以装作不知道。 但知道了,便要做出抉择。 在爱情面前,大多数人都是盲目而卑微的,无论男女。 若在爱情面前仍能保持冷静,那只能说明,爱得不够深。 原本躺在软榻中的女人哪里想得到,她一直以来期盼的孩子的到来,便是她厄运的开始? 当晚,宁远便将打胎药交给了宁风。 而他,则背着宁风,悄悄进了王宫。 他与宁风不同。 宁风虽是世袭宁公,可要进宫,却得通报给萧御。 而他,只要找一个人,有那个人在,这王宫里便不会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他。 然而,当他提出要找“张妃”的时候,宫门口的人却赶苍蝇似的朝他摆手:“走走走,这宫里没有什么张妃!” “没有张妃?”宁远蹙了眉头,“那有没有笑妃?” 难道用的不是姓,而是名么? 宁远猜测着。 那守门的人却仍是一个劲的摆手:“去去去,这宫里没有张妃,也没有什么笑妃,这宫里如今一个妃子都没有!” 一个妃子都没有? 宁远愣住了。 萧御遣散后宫的时候,他正在来金陵的路上。 一路疾驰,压根就没有时间大厅旁的消息,如今乍然听到这一句,他不由地疑惑起来。 正在此时,后面走出来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来,上下觑了宁远一遍:“是宁远?” 来人正是轻霆。 他今日恰好要出宫办事,没想到居然在宫门口碰到了宁远。 宁远见到轻霆,连忙朝他招手:“轻霆。” 宫门口的人见他认识霆侍卫,连忙收了脸上的不屑,弓腰赔笑道:“您既然认识霆侍卫,该早说啊!” 宁远并不理他,只拉着轻霆走到一旁无人的地方询问道:“张笑笑不在宫里么?” 轻霆看他一眼:“张娘娘早就不在宫里了。前些日子王上遣散了后宫,你不知道么?” “遣散后宫?”宁远不解,“就算是遣散后宫,萧御也不至于将她赶出去呀!” 那段时间,那两人可是腻乎地可以呢! 轻霆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个你就得去问王上了。你是来找律儿的么?我让他们带你进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陪你了。” 宁远点点头。 轻霆招呼看守宫门的人:“送他去东宫,找宁律主子。” “是!”那人点点头,引着宁远进了宫。 轻霆则转身离开了。 走在青石地板铺成的路上,宁远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得劲,不由地问道:“王上为什么突然遣散后宫了?张娘娘出宫的时候,卿儿和律儿就没有留么?” 那守门的知道他认识霆侍卫,哪里还敢怠慢,连忙恭敬地回答:“王上是为了冰月姑娘遣散后宫的。至于两位小主子留没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两位小主子跟冰月姑娘好像有什么关系,一直唤冰月姑娘‘娘亲’的。” 听到前面的话,宁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萧御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赶走了笑笑,这个混蛋男人! 但是当听到卿儿和宁律都叫那个叫做“冰月”的女人“娘亲”时,宁远却有些愣住了。 卿儿他并不了解,但是宁律是他侄子,那小子的脾气他却是十分清楚的。 若非他认可的人,谁能强迫他唤别人一声“娘亲”的? 连他亲生娘亲,他都只唤一声“那个女人”的。 宁远一路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带到了东宫。 宁律和卿儿刚刚从里面跑出来。 见到宁远,卿儿立马喜笑颜开地朝他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扬起小小的脑袋,问道:“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小舅舅?! 领路的小宫人差点儿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他以为这位公子只是单纯地认识霆侍卫呢,原来身份居然这么高么? 他居然是小主子的小舅舅! 天哪!方才,他没有太得罪这位爷吧? 那小宫人早已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倒在地:“公……公子饶……饶命!” 宁远只瞥他一眼,淡声道:“起来吧,不必如此。你去吧。” 他宁远还不至于这么没气量,跟一个下人生气的! 那小宫人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扣了头,便着急忙慌地跑了。 宁律淡看他一眼,十分冷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你个臭小子,真当这里是你家了!”宁远瞪着他,恨不得一拳头揍醒他。 谁知,宁律却已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再给他,缓步离去,只留下一句话:“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 宁远皱了眉,眼看着宁律离去,这才低头看向卿儿,弯腰将他抱起来,他柔声问道:“卿儿,你这是跟你哥哥去哪里?” 卿儿嘟着小嘴:“当然是去看娘亲了!娘亲要教我们学算术呢!” “算术?”宁远转身,“那是什么?” 卿儿拿手指着路:“哥哥在那里,小舅舅,快跟上!” 宁远加快了脚步,跟在宁律身后,又再问一遍:“卿儿,算术是什么?” “算术啊,就是算术啊!”卿儿无辜地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上去竟是格外地可爱。 宁远有些欲哭无泪,跟一个孩子交流,果然是需要很大的脑力的:“那算术是学什么的?” 宁律此时回过头来:“你再不快点,小心娘亲罚你!” 卿儿下意识地用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小屁屁,水濛濛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宁远:“小舅舅,你走快点,别问了!要是迟到了,娘亲要打小屁屁的!娘亲说,要做一个守时的孩子!” 宁远见确实再问不出什么,只能先抱着卿儿紧跟着宁律走。 七拐八绕之后,便到了一座看上去很是清淡雅致的宫殿门口。 “栖霞宫”三个字,代表着住在宫殿里的人的身份。 宁远记得,当初得到的消息是,张妃被请出了栖霞宫,而栖霞宫一直空着。 如今,竟是住进了别人么? 萧御,你果然还是负了她么? “律儿,你们今天来迟了哦。”冰月此时已经站在了廊下,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刚刚从门外进来的宁律。 宁律仍旧不动声色地缓步走着:“我们遇到了个笨蛋,一路上问东问西的,所以才拖延了时间。你要罚就罚他去!” 宁远刚踏进栖霞宫的宫门,就听见宁律这句话,顿时满头黑线。 真是亲侄子! 居然称他是“笨蛋”! 卿儿仍在催促:“小舅舅,你看吧!就说让你快点,我不管,你要替我挨罚!” 小舅舅? 听到这个称呼,冰月下意识地朝宁律身后看去。 只见卿儿此时正满脸焦急地催促着抱着他的男人。 而那男人的脸,冰月却是十分熟悉的。 她不由惊呼一声:“宁远,你怎么进宫了?” 宁远微微一愣,不悦地蹙了蹙眉:“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而且,这称呼也太亲昵熟悉了! 冰月也是一愣,突然回过神来。 她现在已经不在张笑笑的身体里了,对宁远来说,她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她不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嘿嘿,因为卿儿叫你‘小舅舅’了啊!” 卿儿嘟着小嘴,拍着宁远的肩膀,挣扎着下了地来,小跑着跑到冰月身边,拽着她的衣裙求情:“娘亲,今天是小舅舅来了,他一直不停地问卿儿问题,所以,卿儿和哥哥才迟到了。娘亲,今天可不可以不罚?” 冰月却仍背着手,微微弯下腰来,一缕乌黑的发丝自她的肩头垂落,掩住了她的半边面颊。 她认真地看着地上的孩子,笑地格外灵动狡黠:“那卿儿昨天、前天、大前天,还有好多个前天,为什么都迟到啊?” 卿儿嘟着小嘴,低下头来:“那是因为人家个子小,没有哥哥跑得快嘛!” 冰月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孩子:“卿儿,看着我!” 卿儿抬起头来,看向冰月的眼睛。 娘亲好像生气了。 “宁律,你也过来!”冰月直起腰来,看向宁律。 宁律撇撇嘴:“我又没迟到!” 虽如此说着,他却还是乖巧地走到了冰月的面前,与卿儿一起抬着头看向冰月。 第200章 你不配爱她 第200章你不配爱她 “所以,你觉得自己没有迟到,很值得表扬么?”冰月沉了声,带着几分严厉。 宁律轻轻咬了咬唇,眸子中满是倔强和不屈。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没有迟到,娘亲是会奖励自己的。 卿儿委屈地红了眼眶,却仍是倔强地没有落下泪来。 “你们可知道,什么叫做兄弟?”冰月的脸色变得柔和了几分,似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这两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可她心中,早已将他们都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对待的了。 如今他们年纪小,许多事情还不大明白。 她突然觉得肩上的胆子有些重。 她不能放任这两个孩子继续这样下去。 卿儿扬着脑袋,扁着嘴巴:“娘亲说过,同舟共济,不离不弃,方为兄弟。” 宁律似有些触动,扭头看卿儿一眼,却仍是倔强地扬着脑袋,一脸不肯屈服的模样。 “对!”冰月肯定地点点头,“那你们可知道,什么叫做同舟共济,什么叫做不离不弃?” 卿儿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宁律见此,心也有些软了,眼神不免有些松动起来。 过了半晌,他才垂下头:“娘亲,我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冰月挑眉,又问。 宁律用力点头:“嗯,真的知道错了!” “那你告诉我,你错在哪里了。”冰月继续问。 宁律抿了抿唇:“我不该扔下弟弟一个人,即便是要迟到,也该一起迟到!” “错!”冰月一字落下,铿锵有力。 宁远也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不就是在教两个孩子不论做什么都要一起么?怎么这会儿又否定起来了? 宁律说得没错呀! 宁律和卿儿也都疑惑地看向冰月。 冰月缓缓蹲下身来,一左一右抱住两个孩子:“所谓‘同舟共济、不离不弃’是为了让彼此变得更好,而不是让彼此变得更坏。就你们迟到这件事情来说,娘亲告诉过你们,无论做什么都要严格要求自己,守时便是其中最重要的,对不对?” 两个孩子用力点头。 宁远心中也不由得点着头。 这话却是不错。 不管是做什么事情,守时都是最为重要的。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时间,可能便是倾家荡产,甚至可能是家毁人亡! 见两个孩子点了头,冰月才又继续道:“今日上课只有你们两人,娘亲自然要等你们的。可若是在书院呢?你们迟到了,夫子可还会等你们?” 见两个孩子都羞愧地低了头,冰月才又转了话题,继续道:“还有,律儿。你能够做到守时,做到不迟到,这一点确实很值得表扬。但是,你可有想过,卿儿是你的弟弟。若只你一个人优秀,他却总是落在后面,难道你不应拉他一把么?还有,卿儿,明知道自己腿短,跑得慢,为什么不能早点儿出门?嗯?你若是早点出门,还会迟到么?” “娘亲,卿儿知道错了。”卿儿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他只是每天都玩得太高兴了,所以才会迟到的。 宁律抿了抿唇,却一直不说话。 冰月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之后,他才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晶亮而坚定:“娘亲,我明白了!日后,我一定会敦促弟弟的,我也会变得越来越优秀的!” 冰月脸上总算浮现起了一抹笑意,伸手摸摸宁律的头。 她点点头:“嗯,律儿能明白就好。这样才是好孩子!” 卿儿也笑着回答:“我以后也一定早点儿出门!” 冰月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卿儿也是好孩子!” “可是,娘亲,今天能不能罚小舅舅,小舅舅太讨厌了!”两个孩子得了表扬,都纷纷扬起了小脸,天真的容颜在阳光中,充满着希望和朝气。 冰月微微抬首。 宁远仍站在阳光中,静静地矗立着,恍然已经站成了一座雕像。 冰月眯了眯眼睛,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好啊。那你们可要配合我哦!”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促狭的笑。 他们用力点头:“好!” 冰月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满脸威严地看向宁远:“宁远,谁许你进宫的?” 宁远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见那两个孩子都躲在了冰月身后,他不由蹙了蹙眉:“萧御在哪里?” “大胆!王上的名字岂是你一届平民百姓能直呼的?!来人!”冰月低喝一声,极力抿着唇角,以免笑声从中溢出。 小全子躬身走出来:“姑娘。” 冰月玉指一指宁远:“将这胆敢擅闯王宫的逆贼拿下!” 宁远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后退两步,声音也冷了几分:“我只问你,萧御在哪里!” “找本王作甚?”萧御突然从宫门口转了进来。 小全子顿时停了下来,询问的目光看向冰月。 姑娘,这戏还演不? 冰月朝他使眼色,让他继续。 她整个人已经如同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一般,朝着萧御的方向奔了过去:“相公,你回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缠绵悱恻,让萧御下意识地停了脚步。 他这些日子下了朝之后,可都是直接来栖霞宫的,却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啊! 这小女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然而,就在冰月经过宁远身边的时候。 宁远突然出其不意地出手,一个鹰抓勾,将冰月禁锢在了胸前,一手捏住她的喉咙。 萧御眉梢一沉,顿时冷了脸。 两个孩子也是惊呼一声,连忙要跑过来救她。 却只见冰月朝他们不停地眨着眼睛,那眼中分明一点儿害怕恐惧都没有,反而淡定从容的很。 萧御总算明白了,这女人是玩心大起了! 果然,能得到她如普通女人那般温柔缠绵的对待,那压根就是个不可能的梦! 宁律见此,连忙伸手拦住卿儿。 卿儿挣扎着要过去,宁律连忙抱住他的肩膀,低声喝了一句:“你忘了娘亲说过什么了么?” 卿儿一愣,随即明白了宁律的话,却仍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冰月。 冰月见此,无语地直翻白眼,这父子三人可真是天生的演技派! 瞧瞧那表情,瞧瞧那动作,俨然就像是真的似的! 好在宁远如今的注意都在萧御身上,若是他稍稍一转头,定能看到冰月那无语问苍天的模样,心中也会生疑了。 “宁远,你做什么?!放了她!”萧御压低了声音,身上散发着冰寒的气息,来自帝王的威压让宁远有些承受不住。 他拧着眉心,冷眼回视着萧御的冷眸:“萧御,我只问你,你将小笑笑弄哪里去了?你这个负心的男人!我当初就该将她抢走,不让她跟着你的!你如今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抛弃了小笑笑!我告诉你,既然你不要她,我要!” “谁说我不要她!”即便知道是在演戏,但是情敌当着他的面要抢人,而且还挟持了他心尖尖上的人,萧御如何还能淡定地了。 无论是不是演戏,他都无法忍受心爱的女人的性命被把控在别人的手中! 宁远怒声追问:“你要她?将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放出宫去,这便是你要她的方式么?萧御,你不配爱她!” 见两个男人之间的战火似有一触即燃的架势,冰月哪里还顾得上玩了。 她正要解释什么。 萧御却是冷哼一声:“我不配爱她,你便配么?你连她都认不出来,又凭什么爱她!” 他那么深情地望着他胸前的女子。 宁远微微一怔。 他见过萧御这样的目光。 那个时候,这样温柔深情的眸子中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叫张笑笑。 他太清楚,这样的深情,人的一生都只会有一次,即便是第二次爱上一个人,这份深情也将不再完整,不再纯粹。 可是,萧御的眸子中没有半点儿变化,唯一的变化只是,那份深情如同陈年的女儿红,越发地浓郁了。 冰月抿了抿唇,轻轻叹息一声:“宁土匪,你丫能松手了不?老娘都要断气了!” 宁远心中的防线早在萧御的视线中坍塌了。 再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她! 真的是她! 宁远不由地倒退两步。 可是,为什么她却换了模样? 他想不透。 冰月得了自由,扭过头来,一手摸着自己的脖子,目光戏谑调侃地看向宁远:“你丫是活回去了吧?这一年,你是不是就专门往笨了变呢?!” 宁远又是一愣。 冰月抬手在他脑袋瓜子上就是一巴掌:“丫丫的,比我两个儿子还笨!老娘都表现地那么明显了,你丫这脑子是不是生了锈了!” 宁远脑袋上挨了一下,这才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你……你是……” 可是,这张脸…… 这是宁远最纠结的地方,也是他最为不解的地方。 宁律不屑地哼了一声:“真是笨死了!” 卿儿也是不屑地学着宁律哼了一声:“小舅舅,你这是笨死了!” 萧御已经缓步走到了冰月的身边,拉开她摸着脖子的手,细细地看了看。 当看到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那个红肿的五指印时,他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怒气:“来人,将他扔到游泳池中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说完,不等其他人回神,他已经径自拉着冰月回到了栖霞宫的内殿。 冰月一路几乎都是被拽着的。 等萧御终于停了下来,她才能站稳身子。 却见萧御已经走到她的梳妆台前,似在翻找着什么:“你怎么了?” 这男人沉着脸的样子,分明就是生气了。 没有人回应。 冰月仍旧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仍旧没有得到回答。 冰月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弯着腰去看他的脸:“相公,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她嘟着小嘴,两只手怯生生地伸出去,轻轻地拽住萧御衣衫的一角,娇滴滴地撒着娇。 萧御似乎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如玉的手指中捏着一个瓷瓶。 打开瓶塞,便是那格外好闻的香味。 他有些粗鲁,却又带着几分温柔地将冰月拉到床边坐下,然后自顾自坐在她的身边,让她转身面对向自己,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已沾了些药,给她擦上。 第201章 她只是她 第201章她只是她 冰月乖巧地任他摆布。一脸可怜兮兮地模样看着萧御。 萧御最是受不了她撒娇的样子的。 这会儿见她如此,早已将心软了一大片了。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将瓷瓶收好:“丫头,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 “这次是意外!真的!纯属意外!”冰月抬起手来,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萧御连忙抬手,将她的手握入掌心中:“绝不能有下次!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冰月缩了缩脖子,一脸讨好地在萧御靠在萧御怀中,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脸颊,一副粘人的小猫咪的模样:“相公,人家都受伤了。” 萧御又是一阵心疼,低头看着她,双手紧紧地将她拥紧:“怎么样?还疼么?” “唔!疼!”冰月委屈地点点头,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抬着头看着萧御。 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当真让萧御很是无奈。 他轻轻叹息一声:“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冰月嘻嘻一笑,仰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相公,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你看,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真的!况且,你不是都惩罚宁土匪了么?” 提到宁远,萧御的眸子顿时又沉了下来,冷声道:“若他不是宁远,此刻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敢伤她的女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冰月笑得格外灿烂。 她就喜欢他这占有欲十足,又愿意为她克制的样子。 这样的萧御,该死地迷人! “王上、姑娘,宁公子求见。”小全子硬着头皮敲了敲门,说着话的时候,不由地缩着脑袋,好似从那门里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他的脑袋给揪下来。 栖霞宫的人都知道,打扰王上和姑娘在一起,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像今天宁公子那样被扔到游泳池里,还是轻的呢! 最惨无人道的是,让他们穿着棉袄下地窖去。 那里如今早已变成了冰室,只要一打开地窖的门,便有一股来自冬日的空气迎面袭来。 若再进去,那可真是冷如三冬了。 可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在里面不是干冻着,还得干活,将那些冰块砸成碎末渣子。 这工作才是最恼人的! 全身得不停的运动,热得出一身的汗。偏偏地窖里面是冷的,一出汗就被冻成了冰碴子,身上的一身棉袄,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得都冻成冰棍。 冻了也就冻了吧,关键是那些汗水的重量都结在了上面,时间越长,身上的衣服就越重。 可这动作还不能停。 一停下来,那好不容易砸出的碎冰碴就会在瞬间又凝结成冰块。 平日里,若是弄不出足够分量的冰碴,他们是不能出来的。 如今,整个栖霞宫的人走起路来比以前都更轻松了,也得归功于此啊! 这不,今日轮到他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反正,最多也就是继续捣冰! 谁知,屋里的两个人却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 反而很快地过来开了门。 冰月没有去看小全子那充满了震惊和惊喜的脸,缓步从小全子身边绕了过去。 萧御从后面跟出来,淡淡地扫了小全子一眼。 小全子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就被萧御看了个正着。 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一步,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王上的目光实在太过深邃了,他害怕啊! 就在小全子吓得双腿打颤,差点儿跪下来的时候,萧御终于缓缓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小全子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惜,气刚松到一半,那如魔音一般的声音仍是传了过来:“游泳池里的水脏了,你去换吧。不许用排水系统,一桶一桶地提上来,将栖霞宫里所有的床单被罩帘子什么的都洗了,门窗也擦干净了。” 萧御说完,仍缓步离开。 小全子的脸却垮了下来。 他一脸委屈地望望头顶那片蔚蓝的天。 苍天啊!那些东西前两天才刚洗了呀!门窗也才刚刚擦过的呀! 王上,再这么洗下去,那些衣服是要洗烂的呀! 还有,这好看的墙壁,也是要褪色的呀! 可无论小全子心里怎么样叫嚣,萧御都是听不到的了。 他已经跟在冰月身后,缓步走到了廊下,在廊下的两个并排的躺椅中坐下来了。 宁远已经换了衣服,重新过来了,仍是那副潇洒风流的模样,那双眼睛中却带着许多的疑惑和震惊。 冰月看他一眼,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坐。” 宁远下意识地走过去坐下,眼睛仍是一刻不离地盯着冰月的脸看。 “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换了一张脸?”冰月缓声道出宁远心中的疑惑。 宁远仍是愣愣地点头。 卿儿和宁律早已经凑了过来,蹲在冰月身边的圆桌旁,两个孩子不时伸手到桌子上的瓜果盘中,拈着好吃的东西往自己的嘴里塞。 冰月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人的小动作,只当做看不见。 反正东西也不多,便是他们都吃完了,也不大影响什么的。 “那你问问宁律和卿儿可疑惑。”冰月淡声说道。 两个孩子被点到名,连忙将手缩了回来,似乎生怕别人发现他们偷吃似的。 冰月扭过头来,看他们一眼,轻笑一声:“先把最擦干净了。”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连忙抬起手来就要擦嘴。 冰月微微沉了眉:“我说过什么?” 两个孩子眼睛珠子骨碌碌一转,嘿嘿一笑,叫道:“好嘛,绅士!小全子,帕子!” 小全子早已去处理游泳池的水了,旁边站着的是紫霞。 她已准备好了帕子,听见叫,便将帕子递了过去。 “咦?紫霞姐姐,小全子呢?”见是紫霞,卿儿眨巴了下无辜的眸子,疑惑地问了一句。 紫霞为难地看一眼萧御,并没有说话。 宁律却是聪明的,当即就笑道:“又被罚了吧?” 紫霞也有些无语了。 瞧瞧这语气。 又被罚了吧? 王上啊,您就不能听听么? 连小主子都知道您总是罚我们呢! 宁律耸耸肩,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活该!” “就是就是!”卿儿连连点头,“小全子太笨了,连我都追不上呢!” 宁远目光怔怔地看向宁律和卿儿。 这两个孩子对待冰月的态度,与先前跟张笑笑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有二致。 他不由唤一声:“律儿,卿儿。” 宁律和卿儿这才看向他。 “小舅舅,怎么了?”卿儿嘟着一张肉包子似的小脸蛋,认真地看着宁远。 小舅舅方才被处罚的时候好可怜。 不过,一想到如果小舅舅不受罚,被打屁屁的就是自己,卿儿心中也就只有一点儿同情罢了,绝没有多余的情绪。 宁律也奇怪地看着宁远,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宁远顿了顿,看看仍旧在那里安然而坐,双手垫在脑后,慵懒地半闭着眼睛,享受着午后阳光温暖的冰月。 “你们,能不能过来一下?”宁远招招手。 这种事情,总不好当着当事人的面的问吧? 宁律和卿儿却是一动不动地继续蹲着:“不要!你就在那里说!” 宁远有些为难:“你们过来,我有话问你们。” “哎呀,小舅舅,你好啰嗦啊!比宫里的嬷嬷还啰嗦呢!你要问就问,我们就不是老嬷嬷,能听见你说的话!”卿儿不满地叫道,一双圆碌碌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上的盘子。 娘亲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所以,说话的时候是不能吃东西,不能睡觉的。 此时此刻,他们只能看着桌子上的好吃的,却不能往嘴里塞,这种感觉,真是好痛苦啊! 宁律也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哎呀!小叔叔,你快点儿!磨磨唧唧的,真烦人!” 宁远同时被两个小鬼头鄙视,顿时觉得人生无望。 他是有多招人嫌啊?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你们就没有奇怪过,为什么你们娘亲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么?” 宁律鄙视了他一眼,仿佛他问得这问题有多么低级似的:“小叔叔,你问这个啊,你早说嘛!真是的!”害得他半天都吃不到一块糕点! “哥哥,你跟小舅舅说哦,我先吃了!”卿儿说着,已经将手伸到了盘子中,拿起一块糕点就要往自己的嘴里塞。 宁律见了,连忙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忘了娘亲说过要同舟共济的?我不吃,你也不许吃!” 卿儿扁扁嘴,看着盘子里的糕点,可怜兮兮地看着宁律,到底没有再将手伸过去。 冰月嘴角扬起一抹安心的弧度。 “好了!哥哥你赶紧说吧,我等你一起吃!”卿儿虽然这么说着,一双眼睛却是一刻也不肯离开那些糕点的。 娘亲做的糕点实在太好吃了! 不是太甜,也不是太咸,吃起来味道刚刚好,一点儿都不腻! 宁律仍握着卿儿的手,眼睛也是不肯离开那些糕点的,嘴中浑不在意地回答着宁远的问话:“小叔叔,你真笨!娘亲本来就是娘亲嘛,就算她变成什么样子,也都是我们的娘亲啊!” 宁远微微一愣。 宁律这话虽是小孩子的话,可其中道理却并不简单。 世人皆容易被容颜外表所迷惑,往往忘记去看一个人的灵魂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是张笑笑,如今是冰月姑娘,可无论是谁,无论她的容颜如何,她都只是她而已。 名字容貌不过是个代号,让人从来偷懒,区别于别人的。 而真正熟悉的人,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灵魂。 也只有灵魂,才决定了,她是谁。 宁远呆呆地坐着,看向那沐浴着阳光的慵懒女子。 这一刻看着她,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的那张脸。 两张脸似乎在瞬间重合在了一起,如今看她,竟也觉得十分熟悉了起来。 第202章 原谅别人不如自己聪明 第202章原谅别人不如自己聪明 卿儿和宁律两个孩子只顾着解决盘子里的食物,而萧御却时刻注意着宁远的神色。 见他仍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冰月看,他不悦地从皱了皱眉,手中捏着的一颗葡萄已经脱手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逼宁远面门。 察觉到危险的到来,宁远退后两步,险险地躲开那颗葡萄。 再去看时,方才那朝自己袭来的暗器已然嵌入他身后不远的墙壁中,没有了踪迹,只留下一个黑黝黝的窟窿。 宁远不由怔了怔。 萧御的声音冰冷的传入他耳中:“注意你的眼睛!” 其他人看冰月,他还勉强可以容忍,却从来无法容忍宁远的视线。 不止是因为宁蒙山上她几乎与他成亲的事情,还因为他眼中的情感太过炽烈。 这样潜在的威胁,萧御可没有办法不防着。 要是不防着些,自己的媳妇怕是就要跟人跑了! 旁边的几人呆呆地看着不远处墙壁上那个黑洞,此时,那扇墙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以黑洞为圆心,向四周开裂,眼看着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几个人都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王以往对他们真是太好了!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小全子!不然,他还得误会王上。 紧紧只是一颗葡萄就有这样打的破坏力,若是换成别的,那还了得!他们这条小命简直就是分分钟就没了! 半晌,宁远才慢慢地回过神来,静静地看一眼萧御,然后转向冰月:“所以,真的是你么?” 他虽是用疑问的语气说出这话,但心底其实早已经有了十分的肯定。 这人一定是她! 冰月这时才懒懒地睁了下眼睛,斜斜地觑他一眼:“宁土匪,你丫真烦!” 冰月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 要不是对他有十足的信任,这件事情她怎么可能告诉他? 这混球居然还不信! 丫丫的,爱信不信! 知道冰月这是生气了,宁远呵呵一笑,慢慢地踱了过来:“我不是不敢认么!你如今长得可比以前好看多了!” 冰月白他一眼,显然并不相信这话:“得了吧,你们男人的话大多没有什么可信度!” 这话一出口,身边的两个大男人以及旁边蹲着的两个小男人都齐齐看向她,一口同声道:“谁说的!” 说完之后,又彼此看看对方。 冰月“噗嗤”一笑,伸手点点卿儿的小鼻子:“你个小家伙知道什么,吃你的东西,小心被你哥哥抢光了!” 卿儿不服地瞪她一眼,听到说吃的东西会被抢光,也来不及跟冰月理论了,连忙埋头苦吃起来。 看着两个孩子的动作,冰月不由地勾唇笑了起来。 这两个孩子可真是活宝! 萧御沉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冰月:“所以,你从不相信本王说过的话?” “额……”冰月满头黑线,竟有些无言以对。 她不过就是顺口的一句话,揶揄一下宁远而已,为什么好像突然引起公愤了呢? 宁远也瞪着她:“你也从不曾信过我的话么?” “额……”喂,宁远,你丫凑什么热闹呢! 冰月此时可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言以对的感觉了。 她尴尬地看看萧御,又扫一眼宁远的神色,嘿嘿一笑,连忙道:“那个,其实吧,我就是随口一说,别当真,别当真啊!宁远,你还是说说,你怎么突然进宫了吧。” 冰月连忙转移了话题。 若是再就一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她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这两个男人太较真,她伤不起啊! 萧御警告地看她一眼:“这种话日后还是莫再说了。” 那眼神中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是:“你要再说的话,后果,你懂的。” 冰月抿了抿唇,连连点头:“不会了,再不会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先过了眼下这个槛再说吧! 就目前来说,跟这个男人执拗,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 冰月果断服了软。 她可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女儿! 在心里默默地夸奖了自己一番,冰月才讨好地扬起笑脸:“好了好了,宁远,你赶紧说说吧!你突然跑到金陵来,又进了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宁远在冰月第一次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沉了脸色,脸上哪里还有方才半分与冰月重逢的喜悦,剩下的全是担忧和焦急:“我来,本是为了问律儿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冰月挑眉。 宁远犹豫地看看宁律。 宁律却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宁远的话似的,依旧和卿儿一起埋头苦吃着。 冰月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宁律一眼,又问了一遍:“到底什么事情?” 宁远这才收回视线,抿了抿唇,将方才在宁公府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并且将宁风早已绝育的事情也道了出来。 冰月挑眉:“看来你哥还是个情种呢!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的。” 说完这话,冰月便感觉到两条不赞同的视线朝自己看了过来。 她连忙笑道:“我是说没几个,不代表没有。”她义正言辞地说道。 萧御和宁远这才纷纷收回了视线。 宁律此时早已低了头,手中捏着一块糕点,嘴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沉默许久,才说道:“我早说过,我亲娘早已死了。” 他的声音有些悲伤,也有些沉痛,声音中似乎还带了哭腔。 冰月扭头,看向宁律。 卿儿也已经将手里的糕点放了下来,蹲下身子,扬着头去看宁律的脸:“哥哥……” 宁律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看上去格外地让人心疼:“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我亲娘早死了!” 他大叫一声,哭声陡然增大。 冰月心疼地坐起身来,朝宁律伸出胳膊。 宁律扁着嘴,慢慢地站了起来,扔了手里的糕点,一下子扑进了冰月的怀里:“娘亲!” “好了,好了,乖孩子,不哭了。娘亲在呢。”冰月的心都快疼碎了。 宁律这孩子看着早熟,也懂事的很,平时还有些小傲娇,可他的心却是最脆弱的。 他的早熟是因为长期处于危险之中却没有人保护,使得他不得不强大起来,自己保护自己。 他的傲娇只是因为关心他的人太少,离开的人太多,让他学会了用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方式引起人们的关注,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太难过。 自从认识以来,这孩子只哭过一次,如今这是第二次了。 宁远听着宁律的话,眸子也不禁沉了下来:“律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告诉我么?以前不相信你,是小叔叔不对,小叔叔向你道歉。” 在今日以前,不止是他,连他哥,律儿的亲生父亲都一直以为那是律儿的气话。 可是今日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的脑海里陡然浮现的却是律儿的那句话。 他以前虽也不曾见过嫂子几面,可是嫂子那般温婉大度、贤惠温柔的女人,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她竟会背叛大哥。 可若是如律儿所说,那么一切的事情便就都有了可以解释的理由了。 所以,在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要求进宫,只想问一问律儿,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又到底知道多少。 宁律仍趴在冰月怀里哭着,伤心的泪怎么都止不住。 在那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他太孤单,也太害怕,此时此刻,那些恐惧和害怕再次袭来,更多的却是委屈。 这世上,出了娘亲和爹爹,终于有人相信自己了! 冰月怜惜地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脊背:“我来说吧。” “不要!”宁律突然抬起头来,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睛中写满了坚定,“娘亲,我跟小叔叔说!我要让他知道,我没有骗他,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他!” 宁律哭了,卿儿也很是心疼。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着几人的对话,他大致也明白,宁律之所以哭,是因为宁远不相信他。 卿儿起身,走到宁律身边,拉着宁律的手:“哥哥,你别哭,他们脑袋瓜笨得很,哪里有爹娘那么聪明!娘亲说过,对于比我们笨的人,我们要容忍,不能要求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聪明!” 听着卿儿的话,宁律顿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有时候,他真心怀疑,这孩子指不定就是这两人亲生的呢! 瞧这张损人不偿命的嘴,可真是叫人无奈。 宁律似乎被安慰到了,他细细地想了想,然后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用力地点点头:“说的没错!你看,他连娘亲都认不出来,连我们都不如,确实是挺笨的!好吧,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吧!” 瞧着两个孩子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冰月不由地勾唇笑起来。 这样才是她的儿子嘛! 宁远却觉得自己快要在风中凌乱了。 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哪! 爹娘不像爹娘,孩子不像孩子的! 这世界上有人会教自己的孩子,原谅别人没有自己聪明的么? 这世界上,有这么认真地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笨的孩子的么? 关键的关键是,这其中一人还是他的小侄子。 就在他的小侄子认识冰月以前,他似乎还是一个懂事的,偶尔有些小傲娇的孩子。 可是似乎自从在认识了冰月以后,这孩子就变得格外地腹黑起来了。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瞧瞧这对夫妇都把他乖巧可爱的小侄子教成什么样子了?! 第203章 不要爹娘了 第203章不要爹娘了 其实就这一点来说,宁远确实是冤枉萧御和冰月了。 宁律骨子里就有腹黑因子,只不过是在遇到冰月和萧御之后才被激发出来了而已。 不过,宁律此时能说原谅自己,宁远也就不计较他其他的话了。 一个成年人,被一个孩子鄙视说“笨”,这实在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情,他还是自动屏蔽掉那些话吧! 冰月也有些无奈。 这两个孩子如今配合真是太默契了,刚回来的那天晚上,她也被捉弄了,所以对宁远的遭遇,她真是一点儿都不同情的。 宁律将先前对冰月说过的话,又重新对宁远说了一遍。 宁远却是越听,脸色阴沉地越厉害。 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他所以为的温馨和睦之中,竟还隐藏着这样的阴谋。 他们这些大人从来都以为孩子说的话不可信,却忘记了,孩子从来是不大会说谎的,是他们教会了孩子说谎。 律儿小时候也曾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喜欢他,见到他都要抱一抱,亲一亲的。 可自从某一天,这孩子就好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所有人都很是不解他的改变。 他曾不止一次地跟他爹,还有自己说过他娘亲已死的话,可却从来都没有人相信过。 而这孩子,却在他们的忽略中,一直承受着那样的痛苦。 他不由地握紧了双拳,站起身来,坚定地看着宁律:“律儿,你放心,小叔叔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宁律却连看都不看他了,只淡淡地道:“娘亲答应过我会帮我的,你别打乱娘亲的计划!” 宁远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宁律已再次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一般,与卿儿一起抢着盘子里的糕点。 宁远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说起来,冰月与他,相识不过一年光阴,可这孩子却对她如此信任。 而他,是他的小叔叔,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他竟觉得自己像是个外人。 也对,他本就是外人,那四个沐浴着阳光,脸上都带着恬然淡笑的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不过是个外人,无意间闯入了他们的生命。 冰月看他一眼,笑道:“你别傻站着了!卿儿先前还嚷嚷着要听你讲宁蒙山上的事情呢!如今你来了,也就别急着出宫了。” 至于宁风。 一个连自己心爱的人都认不出来的人,让他多受些惩罚折磨才好! 这,就叫,妻离子散! “可我哥……”宁远仍有些担心宁风。 那毕竟是他的亲兄弟。 冰月挑挑眉:“担心你哥?” “嗯。”宁远答得格外干脆。 冰月却撇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担心什么。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他对你嫂子的爱也不过如此。如今,说不定他更爱这个女人呢,需要你担心什么?” 宁远一愣,没有说话。 他知道,冰月所说的话,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连自己所爱之人都认不出来的人,他的爱又能有多少呢? 这句话,却也不得不让他正视自己对冰月的喜欢。 若非萧御和宁律、卿儿的提醒,这样的冰月若是站在他面前,他是不敢认的。 可他已听说了冰月进宫当日的事情。 萧御不顾一切地冲到她面前,不顾所有人的异样眼神,牵着她离开。 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一眼便认出她来了吧? 宁远轻轻抿了抿唇,心脏不知为何,骤然紧缩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原以为,他对她的感情与萧御的不相上下,所差别的是,他遇到她时晚了一步。 可是如今看来,即便是他早一步遇到她,只怕也终究得不到她的心。 这样的女子,她的感情太过纯粹。 连宁律和卿儿都能认出她来,偏偏只有他懵懂无知。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稀薄,宁远静静坐下,已然忘记了要去管宁风的事情。 这一日的阳光格外的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带着慵懒。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暖阳之后,当天夜里,天空却飘起了雨,不到一会儿,瓢泼的雨水哗啦啦地便打了下来,让人猝不及防。 至当天夜里,雨水越发大了,伴随着打雷闪电的声音,不知吓哭了多少年幼的孩子。 卿儿和宁律并没有回东宫,而是留在了冰月身边,缠着冰月,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的。 冰月心软,见两个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便将他们留了下来。 轻霆至晚才冒雨回来,身上已经湿透。 他换过衣服之后,才匆匆打了伞来到栖霞宫,向萧御禀报了消息之后,才退了出去。 一群人吃过晚膳,围坐在一起,听着哗啦啦的雨声,想着各自的心事。 “又是一年雨季,不知今年,又有多少地方要招灾了。”冰月叹息一声。 洪旱灾害是古代最常见的自然灾害。 如今这一场瓢泼大雨,看架势,怕是要下好几日的了。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这一场雨,百姓们的一场辛苦,只怕又要泡了汤了。 宁远看她一眼:“你关心的倒多。这种事情,不是有萧王么?” 他可从没见过那个女人跟她一样,毫不避讳地在男人面前谈政治,那份忧国忧民的情怀,也真诚自然的很,不见半分掺假。 他知道,她是真的在担心将因此而受难的百姓。 冰月朝他翻个白眼,随手拿了颗葡萄塞进嘴里:“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想,萧御得累成啥样?你不心疼他,我可得心疼呢!” 若是当真天降灾害,到时候,萧御定然是要忙得脚不沾地的了。 他本就是心系百姓的君王,到时,定然是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了。 她爱他。 为他考虑,为他担心,然后将一切打理妥当,照顾好他的身体,是她想做的事情。 萧御扭过头看她,笑着握紧她的手。 他一直都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全是为他。 若不然,以她的性子,恨不能一天睡到晚,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将所有的世事纷杂都交给别人去管的。 “娘亲放心,卿儿长大了,我们可以帮爹爹的,一定不会让爹爹累坏的!”卿儿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一脸男子汉气概地道。 宁律也看向冰月,别扭地道:“我会帮爹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女人,就该吃了睡,睡了吃。家国天下的事情,自有男人呢!若是这些事情都要你操心,那还要我们这些男人做什么?!” 冰月不由笑起来,抬手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就你,小屁孩一个,你懂什么叫‘家国天下’么?就你还男人呢!” 宁律不满地瞪着她,却没有挣扎:“爹说我已经是男人了!你说了不算!至于什么‘家国天下’,我才不管他是什么劳什子呢!我只管爹娘不生病,健健康康的就成!这是我们的小家!一个不能倒,一个不能少!” 孩子的话铿锵有力,听在人耳中,也是格外的温暖。 冰月不由地笑起来,捏捏他的小鼻子:“好啊,我家律儿懂事了啊!行,那你和卿儿从今天开始跟着你爹学习,怎么样?” 后面那三个字却是问萧御的。 跟着他学习,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太过重大,她不是萧御,无法替他做主。 卿儿和律儿跟着他学习,在她看来,不过是简单的学习而已。可若是落在别人眼里,其中只怕不知会被传出多少深意来呢! 自古以来,能有幸跟着帝王亲自学习的人,也只有太子了。 这两个孩子并非萧御亲生,到时候定会引起一场没必要的风波的。 两个孩子也都齐齐看向萧御。 他们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但他们知道,爹爹很忙,爹爹是帝王,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在他身边学习的。 萧御却只是宠溺一笑,自然地点头:“我一直想跟你说这件事情的,只怕你太心疼他们两个,不肯他们吃苦。既然你提出来了,我自然同意。等他们有能力独自处理那些事情了,我就带你回下洼村去。” 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在下洼村的时候虽然也偶有糟心事发生,但那个时候,她却是笑得最开心的时候。 冰月眼睛一亮,顿时笑弯了眉眼。 宁远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萧御这话,无疑是相当于要立太子的了。 等这两个孩子能独立处理那些事情,这不是代表他要将朝政彻底交给这两个孩子么? 古往今来,可从未有一个帝王能有这样宽大的心,将权柄交给别人的! 宁律和卿儿却扁了嘴:“爹娘,你们是要扔下我们么?” 为什么他们从爹娘的话里听出了这样的意思呢? 好像他们是在说,等他们学会东西之后,爹娘就要把他们仍在这里,然后不要他们了。 冰月一愣,看向两个孩子:“怎么会呢?爹娘只是会下洼村去看看,锻炼一下你们。” 萧御却在同时肯定的点头:“你们若做的好,自然会回来看你们。你们若做的不好……” 后面的话未说出,却将两个孩子吓得越发难过了起来。 若是他们做的不好,爹爹和娘亲就真的不要他们了么? 他们突然觉得,怎么好像被爹爹和娘亲算计了呢? 这两人设下一个圈套,专门等他们自己往里面钻呢!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不由地越发难过起来。 看来,爹爹和娘亲真的要扔下他们了。 卿儿拉拉宁律的衣袖:“哥哥,你说,爹娘是不是要去生小妹妹,不要我们了?” 宁律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爹爹问过我,想不想要小妹妹呢!”卿儿解释道。 宁律眼睛一亮,顿时笑了起来:“要!要!当然要!到时候我们就跟小妹妹一起玩,不要爹娘了!” 第204章 给我一个月时间 第204章给我一个月时间 两个孩子说话完全没有背着人,只自顾地脱口而出。 旁边的三个大人却都觉得满脸黑线,很是无语。 这两个孩子讨论事情的时候,能不能背着点儿人啊?这样当着人家的面说,真的很伤人的。 旁边的一众宫人见此,都不由地抿了唇,低头强忍着笑意。 王上和姑娘也就只有在两位小主子面前才会有这样吃瘪的时候了。 不过,姑娘和王上这么好的感情,可两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却只是干抱着,平时连亲吻也很少的。 以前,王上和张娘娘在一起的时候,可是能甜腻似人的! 栖霞宫里的宫人都有些想不大明白。 就在冰月等三人十分无语的时候,那两小只已经商量完毕,重新抬起头来。 两双晶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冰月:“娘亲,你什么时候给我们生个小妹妹啊!” “不行,一个不够,我跟卿儿,一人一个!至少要两个!”宁律连忙补充一句。 冰月很是无语地伸手掐了掐两个孩子的脸:“你们当是玩具呢!还一人一个!” 宁远敏锐的察觉到萧御的目光有些不大对劲, 他微微蹙了眉心,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问一问。 以萧御的深沉性子,除非事情十分严重,否则,他是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的。 宁律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就要一人一个!我的小妹妹不可以给卿儿!” 冰月更是无语至极。 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女儿要成儿媳妇的感觉? 萧御沉了脸:“本王的女儿,岂是说给就给你们的?” 他也莫名地有一种女儿要被抢走的感觉。 冰月扭头看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子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两人顿时心生警惕。 宁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笑一声:“瞧你们讨论的那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已经有女儿了呢!什么时候把女儿生出来再说,别又生个儿子出来!”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宁律和卿儿的不满。 两个孩子登时站了起来,叫道:“不行!一定是小妹妹,必须是小妹妹!” 宁远好笑一声:“好好好,一定是小妹妹,老天爷都由你们俩做主了。” 虽强逼着宁远改了口,两个孩子却仍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宁远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冰月也不由好笑道:“好了好了,别争了。这种事情,看天命。看看老天爷能不能听到你俩的诚心。” 两个孩子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立即跑到廊下,朝天合着十指:“老天爷,你一定要听到我们的话!一定要是小妹妹!一人一个小妹妹!” 听着这两个孩子总是不忘强调一人一个,冰月也有些哭笑不得了。 然而,就在两个孩子的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闪电骤然破空而来。 萧御的脸色顿时一变,已与冰月同时射了出去。 两人一人抱住一个孩子,迅速撤回。 宁远也已经吓得站了起来。 其他人的脸色此时也是惨白一片。 就在两人刚刚将孩子抱回来的瞬间,那道明亮的闪电猝然直射在廊下的地面上,顿时一阵噼里啪啦地闪光。 卿儿和宁律见此,也都被吓傻了。 那被射中的地方,正是他们两人刚刚站立的地方! 冰月不由蹙了蹙眉,将怀里的卿儿放下,往门口走了两步。 “丫头!”萧御一急,想要上前阻拦她。 冰月却朝他摆摆手:“不用担心。” 萧御却仍是将宁律放下,缓步跟在她的身后,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和她的异样。 上次她离开的时候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她慢慢往前走着,直站到了门口,朝外看向那片漆黑的天幕。 透明的雨滴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唯有哗啦啦的雨声漫步天地之间。 冰月拧着眉心,看向方才闪电传来的地方,等了许久,她才转身回来:“奇怪。” 萧御连忙过去,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萧御的心才算平定了下来。 冰月摇摇头:“一般来说,雷电总是先后而至。可是方才,只有闪电。就像……就像……” 冰月拧着眉心,心中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像那闪电是专门冲着两个孩子来的。”宁远也皱着眉头,补充道。 “对!”冰月转头。 三人对视的同时,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 萧御也沉默着,看看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孩子,凝眉道:“似乎是朝着卿儿来的。” 他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方才两个孩子站立的地方,再加上闪电射下的地方,才沉声说出这个结论。 卿儿仍有些瑟瑟发抖,他抬起双手,紧紧地抱住冰月。 宁律也沉默着走过来,两只手也紧紧地抱住冰月的另一边。 仿佛只有这样抱着她,他们才能感觉到安全。 萧御的话一出口,冰月和宁远也沉默了下来。 回想着方才的场景,两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卿儿的身上。 这件事中,总透着一股诡异。 卿儿被三个大人看着,完全没有什么反应。 他此时仍旧沉浸在方才看到的可怕场景中。 冰月垂手,抱住两个孩子,心脏紧紧地揪着。 以往的任何时候,她都不会将方才的事情联想到别的上面。 她从不信鬼神,也从不信九天之上,穹宇之下,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可是,一次次的经历,早已刷新了她的认知,让她如今也不得不去猜测,不得不去将所有可怕的可能性都想到。 整个空旷的大殿中一时间沉寂了下来,只剩下汹涌澎拜的雨声,像是一记记重锤一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一切似乎都变得死气沉沉的。 许久之后,冰月才安抚着两个孩子睡下了,让人送宁远去了偏殿。 冰月和萧御则仍在正殿坐下。 两人沉默着相对而坐许久,冰月才缓缓出声:“我回去一趟吧。” “不行!”萧御连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 冰月无奈叹息一声:“可是如今,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如今是卿儿,下一个是不是就是宁律,再下一个呢? 她只唯恐那躲在暗处的不知名的生物,会将她身边最重要的人一一夺去,以一种残暴的方式,一种叫做“天谴”的东西。 “也许与你无关。”萧御沉声说道。 冰月挑眉:“什么意思?” “我之前查过卿儿的身世。”萧御眸光深远,盯着外面的雨,开始讲述起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除了卿儿,再无人类。 冰月静静地听着,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 故事的开始,是在一座古老的破庙之中。 破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形象,一个用来容纳被抛弃的孩子的形象。 如同被抛弃的孩子一般,破庙也是一座被人类抛弃的庙宇。 在这座破庙中,一个咿呀待哺的孩子诞生了。 这个孩子,便是卿儿。 剩下他的女子,据说容貌绝美,恍若九天仙女下凡尘。 生完孩子后,她将孩子包裹在一个锦缎包袱中,放在了庙里的弥勒佛身后。 那一夜,据说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那女子做完这一切之后,竟渐渐变得透明,及至消失不见。 她身边跟了一些人,那些人穿着银盔甲。 在她离开之后,那些人也都先后消失不见了。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在那座破庙里,罗家老大夫妇躲雨进入破庙,因为家里没有男丁,而捡回了当时才刚刚出生的卿儿。 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 其中不见一个目击证人。 等萧御将故事讲完,冰月的眉梢早已蹙得能够夹下一只苍蝇。 她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问道:“既然没有人见到,那这故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一个偶然路过的农户。”萧御答道。 “那个农户……”冰月再问。 萧御一向只她聪明,总能想到关键的问题上来。 因此不等她说完,他也已知她的意思,摇摇头:“八年过去了,那农户本就已经年迈,前两年去世了。” “那他是在哪里看到的?离破庙有多远?” 萧御摇摇头:“没线索。” 冰月又再次沉默了下来。 她先前也曾试着探查过卿儿的身世,可却是一直没有线索。 除了罗家老大夫妇在那座破庙里捡到了卿儿外,便再没有一点儿线索。 他就好像是凭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一般。 “那也不过是一种可能,万一不是呢?”冰月仍提起先前的问题来,语气比先前越发坚定了几分。 她势必是要回去的。 只有回去一趟,问清楚了,有些事情才能得到最后的判断。 萧御也知道,她是必回去的了。 可她却不愿意叫她离开。 冰月看着他,站起来坐到他的身边来,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他的:“萧御,我知道,自我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自相爱以来,你我聚少离多。可这些事情,我们必须解决。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又如何能安心过以后的日子?” 萧御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不知在思索什么,久久不曾说话,只静静地望向门外。 一丝夜风吹进来,吹动着他墨黑的发丝飘动。 他才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女子:“丫头,我跟你一起去!” 冰月蹙眉:“你若去了,萧国怎么办?” 她并不赞同他这样的做法。 他是一国之君,有自己应当担负起的责任,不能弃一国百姓于不顾。 “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安排好一切的!”萧御坚定地看着她。 冰月蹙着眉心,回视着他坚定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思考半晌,她微微点头。 其实,她又何尝愿意离开他呢? 第205章 为了斩草除根 第205章为了斩草除根 自这日之后,萧御每日都很忙碌。 与他每次忙碌起来的时候一样。 冰月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上朝了。 而当她晚上睡着的时候,他才悄悄地回来,拥着她入眠。 有时候,紫墨轩的灯甚至要一直亮到凌晨。 虽不曾见面,但冰月一直都知道他回来,因此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旦感觉到他的气息,她便会下意识地拱进他的怀里去。 萧御每每拥她入眠,一日的疲累唯有抱着她的时候,才觉得安心。 三日后,冰月正在埋头画着什么,宁远突然匆匆跑到门外。 连续不断地敲门声敲得冰月心烦意乱。 一开门,手腕翻动,线条勾勒,一只黑色的乌龟已然跃然面上。 等画完之后,冰月才吐出一口浊气,也在此时,方才意识到,被她画了脸的人并不是宁远,而是一个与宁远有五分相似的男子。 这男子一脸颓败,胡子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刮过了,一身灰长锦袍上隐隐还有些酸臭味。 冰月皱了皱眉,后退一步:“你是谁啊?” 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宁远领教冰月被打扰的时候的生气程度了。 栖霞宫里的宫人都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这三天便欺负他一个新来的。 总用“你是姑娘的朋友”这个理由来搪塞,让他跑了多少趟腿。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恶的是,这夫妻两个一旦被打扰,那报复手段可是极其残忍的。 所以,今天他乖觉地躲在了后面。 等冰月问起话来,才从男子身后探出头来,嘻嘻一笑:“那个,这是我大哥,宁公,宁风。” 冰月瞪他一眼,手腕一翻,手中的毛笔已然落在了她身后不远处的书桌上,安安静静地躺在笔搁上,仿佛它一直都是在那里的。 宁风眸底划过一抹惊诧:“姑娘好身手。” 冰月对宁风的印象并不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有些差的。 在她的认知里,男人可以专情,也可以花心。 但若是披着专情的外衣,做着花心的事情,就让人恶心了。 而宁风,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冰月仍站在门前,冷声问道:“找我什么事?” 说完,又不忘数落宁远一通,“你当真当这王宫是你家了,随便什么人都带进来?若是萧御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别怪我跟你翻脸!” 在她心中,虽然宁远也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但是这地位却远远无法与萧御相比的。 萧御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任何与此相悖的,无论是她在意的还是不在意,她都无所谓毁灭。 宁远尴尬地挠了挠头,往后退了一步:“萧王点头了的。” 虽然确实是萧御点了头的,但是在冰月面前,他总是觉得有些心虚。 毕竟,萧御点头的最重要原因,他自己是清楚的,那是因为冰月已经插手这件事情了。 说到底,他是利用了萧御对她的感情。 冰月冷眼瞧宁远一眼:“下不为例!” 宁远立马点头:“保证!” “说吧!”不再理会宁远,冰月干脆双手环胸,斜靠在门框上,斜眼睨着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里的宁风。 宁风仍有些呆愣。 这女子身上的气场好强大,让人忍不住被吸引。 见他如此,宁远也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推了推他:“大哥!” 宁风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连忙躬身向冰月道歉:“抱歉,宁风失礼了。” 冰月冷哼一声,心中却是越发不待见宁风了。 能在这种时候还有空对别的女人失神的男人,让人厌恶! “宁公还是说吧,身为外男,随便进入后宫,对谏议大夫来说,可是个不错的议题。” 冰月这话带着几分冷嘲热讽。表情也是毫不留情地冷然。 宁风惊觉,眼前的女子似乎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听说律儿在宫里,所以……” “呵!”冰月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宁公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提起律儿?律儿的生父?还是萧国的公爷?” 宁风微微蹙眉,表情也带了几分不悦:“姑娘又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 冰月轻蔑一笑,耸耸肩:“律儿,你说我以什么身份合适呢?” “娘亲。”宁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今日一连三日的暴雨才算停歇,他也已三日没有见到娘亲了。 所以,一大早他便跟卿儿一起过来了。 谁知道,一进栖霞宫就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宁律不由撇撇嘴,视线却穿过宁风,看向冰月:“娘亲。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都不来看我跟卿儿。也不让宫人放我们出门。” 这话带着几分埋怨,却也是孩子对母亲的撒娇。 冰月站直身子,伸出手来,一边一个孩子,将他们抱住:“大雨的天,自然不能乱跑。你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宁律撇撇嘴,不再纠结于此:“那我们今天还学算术么?” “自然要学的!”冰月认真点头。 学业是不可荒废的。 “娘亲,可不可以等一会儿再学啊!”卿儿扬起小脑袋,看着冰月,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冰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过一会儿?” “因为他偷懒了!”宁律指着卿儿哈哈大笑起来,又向冰月道,“娘亲,你不知道,卿儿这几天每天都要睡很久的。” 冰月这才注意到卿儿一副看上去很困的样子。 她不由蹙起了眉心,蹲下身来,双手握住卿儿的肩膀:“卿儿,你觉得很困么?” 卿儿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娘亲,我真的好困啊!” 一句话刚说完,他又再次打了个哈欠。 冰月心中一沉,连忙叫道:“小全子,去叫萧御,快!” 见她一脸焦急严肃,没有人敢耽搁。 小全子连忙跑出了宫门。 宁风却拉住了宁律:“律儿,跟我回家!” 宁律冷冷地看他一眼,手臂一扭,便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宁风的桎梏:“这里便是我家。” 宁风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才一年多的时间,这孩子的功力竟进展如此神速,能轻而易举地挣脱他了么? 宁律已快步走到了冰月身边:“娘亲,卿儿怎么了?” 他皱着眉心,看着靠在冰月身上脑袋一点一点,又要再次睡着的卿儿。 冰月轻轻摇了摇头:“娘亲也不知道。” 她说着,将卿儿抱起来,安顿在了床上,交代宁律:“你答应娘亲,照顾好卿儿,娘亲去去就回。” 宁律认真地点头。 冰月匆匆出来,叫:“紫霞,紫鸢,紫鸾,紫玉,你们都去殿里,陪着小主子。” 四个丫头连忙点头应是,纷纷进了门。 冰月冷眼看一眼仍站在廊下的宁风:“宁远,人打哪里来的,就给我送哪里去!我这里不欢迎他!” 宁远一顿,有些为难,却还是劝道:“哥,我们先走吧。” 宁风却不满地瞪着冰月:“把律儿还给我!” 冰月冷眼觑他一眼:“律儿不是你的所有物,没有归不归还的。他是个孩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宁远,他交给你,我不想再废话,我还有事!” 话音未落,冰月已经从宁风身边走过,正要转向另一个方向。 宁风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沉声怒道:“把律儿还给我!” “大哥!”宁远一惊,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宁风的动作。 宁风却是紧紧地攥着冰月的胳膊,不肯松手。 冰月皱紧了眉头,忍受着胸腔中的怒火和胳膊处传来的疼痛,低声喝道:“松手!” 宁风却不为所动,仍怒声道:“把律儿还给我!” 冰月突然灿然一笑:“还给你?宁风先生,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这些年,你有管过他么?他是死是活,与你似乎从来都没有关系的。那么,请问您,宁风先生,此时此刻,您又凭什么来跟我要律儿?只是因为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呵!真是好笑!即便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又如何?你可曾给过他一点儿身为父亲的关爱?既然没有,你又凭什么以‘父亲’二字自居,甚至恬不知耻地在这个时候来跟我要人?!我告诉你,律儿是我的儿子,谁想把他带走,先问过我手里的匕首!” 话音未落,寒光乍现,冰月握着匕首的手早已毫不犹豫地朝着宁风的手上扎去。 她的动作快捷迅猛,若非宁风也懂些武功,这一招只怕是躲不过的了。 他惊诧万分,连连后退,手背上却仍是被匕首划出了一条血线。 这女人当真下得了手! 他心中震惊,用另一手捏住手腕,防止血流过多,又抬起头,阴鸷的目光瞪着冰月:“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是谁欺人太甚?!我的儿子如今生了重病,你却在这里拦住我去请大夫,是谁欺人太甚?!宁风,我告诉你,我的卿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宁家陪葬!”冰月气红了眼,瞪着宁风,语气冰冷而凌厉。 宁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周身散发着的寒气和煞气让人畏惧。 他不由地后退数步:“小……” 他有些不敢相信,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让整个宁家陪葬? 那么他呢? 在她心里,他又到底算是什么? 痛苦弥漫上宁远的眸子,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一阵阵泛着疼痛。 “宁远,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该知道,卿儿对于我来说的重要性。你若是要保住宁家,最好把这条疯狗管住!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们瞎耗!你们自己家的事情,自己解决去!至于那女人的身份,萧御已经查出来了。不过,我看你这位哥哥应该是不想知道的。他怕是已经爱上如今的这个女人了!还有,你别想着偷偷将宁律交给他!他此时要宁律,不是为了照顾他,而是为了那个女人,要斩草除根!” 说完,冰月再不看宁远那震惊的目光,翩然而去。 卿儿的情况与她之前有些类似,她必须尽快找到解药!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解药,是轩辕古给的! 第206章 他变了 第206章他变了 等冰月走开,宁远震惊地看着宁风,皱着眉头问他:“大哥,她说得是真的么?” 他有些难以相信,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哥,竟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不是!”宁风连忙摇头,可他这副急于解释的样子却又太过明显,“阿远,不是的!她是骗你的!你别听她胡说!律儿是我儿子,我怎么舍得杀他?!” 宁远凝了眸,心中已是一片冷然:“那你告诉我,你这么着急的要让律儿回去,是为了什么?” 他一直打心底里敬重的大哥,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律儿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接他回家?”宁风怒道,随即又转眸,阴沉的目光看着宁远,“阿远,你什么意思?你宁愿相信那个女人,也不肯信我?!” 宁远摇摇头,有些心痛:“大哥,我不是不愿信你。可你的解释,实在让人难以信服。一年前,你将律儿交给我照顾,可是,你知道么?律儿的身体里藏了太多的毒,至今都没有清理干净。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萧王带着律儿回了金陵,让你去接律儿。可是,大哥,一年的时间,你去做什么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才突然说要让律儿回去,我实在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 宁远有些痛心疾首。 大哥此时此刻的表现分明是在印证着冰月的话。 宁律在殿内听到几人的这些对话,心越发沉了下来。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卿儿,无奈笑道:“卿儿,你看,你还总说你没有亲生爹娘,羡慕我呢!我就算有亲生父亲,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也不对,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你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 这世界的一切黑暗莫过于亲人之间的互相残害。 本是世间至亲骨肉,可关系却比敌人还不如,这骨肉做得,当真让人寒心。 紫霞等人在一旁听了,不由地都看过来,柔声劝慰道:“小主子,你也别伤心。您不是还有姑娘和王上么?他们不就是你的爹娘?” 宁律扭过头来,扬着唇笑起来:“是呢!我还有爹娘呢!” 小全子急匆匆地跑入议政殿的时候,萧御正在与众位大臣商议着北方的救灾事宜。 见小全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萧御猛地站了起来,顾不得再听众大臣的话,急急问道:“怎么了?” 小全子急急地喘了两口粗气:“姑娘让我来叫王上,好像是小主子出了什么事情。” “请太医了么?”听到不是冰月的问题,萧御不由松了一口气。 见萧御脸上明显放松下来的表情,小全子和一旁站着的轻霆都不由地抽了抽嘴角。 果然,就算是再疼小主子,在王上的心里还是姑娘是最重要的。 瞧瞧这差别待遇。 若是小全子说“姑娘有事”,恐怕主子连问都不会问到底是什么事情,便会扔下满朝的大臣,飞奔回栖霞宫了。 如今听到说是小主子有事,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问“可请太医了”。 唉!真是默默为两位小主子哀悼。 这两位小主子虽不是王上亲生,可平日里的疼宠却分毫不必亲生的少的。 不知道将来若是姑娘为王上生了孩子,王上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大抵仍是心里眼里只有姑娘吧? 做王上的孩子,真是受苦了! “我出来的时候还不曾,这会儿应该已经请了。”小全子解释一句,又补充道,“姑娘看上去挺着急的。” 他完全怀疑,如果后面这句话不说,王上完全有可能直接将他打发回去的。 瞧他说了前面,王上居然还有坐下去的意思,就看出来了。 而他刚说了后面的话,王上便不管不顾地抛下了满朝大臣道:“你们继续商议,本王有事,先去忙了。” 有事? 有什么事情能比百姓朝廷更加重要的? 众大臣都不解地看着萧御,看着他潇洒,甚至有些匆忙离去的背影。 方才小全子说的话,他们有些迷糊。 怎么一会儿是小主子,一会儿是姑娘的? 这宫里的小主子不就是那两个孩子么?那姑娘是谁? 后宫里如今除了宫女以外,似乎也就只有一个女子了。 难道,他们说的是她? 众人都不由看向凤凌峰:“凤相,您看这……” 凤凌峰淡淡瞥一眼萧御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早已将萧御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仍是淡淡地道:“继续吧。” 众大臣见连他都如此了,也只能无奈地点头:“是!” 朝堂上的商议继续。 小全子匆匆追着萧御出来的时候,却是连萧御的人影也已经不见了。 他无奈地看看栖霞宫的方向。 姑娘对王上的影响可真是太大了啊! 唉!可怜的小主子! 萧御匆匆赶回到栖霞宫中。 宁远正拉着宁风,要送他出宫。 宁风却是坚决不肯。 兄弟俩竟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萧御扫了一眼两人,见没有冰月,便不再理会,直直地冲入了大殿。 环顾四周,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蹙眉:“你们姑娘呢?” 紫霞等人连忙起身,朝萧御行了礼:“回王上的话,姑娘让我们守在这里,自己出去了。” “去哪里了?”萧御又问。 紫霞摇摇头:“奴婢不知道。” 萧御听完,转身就走。 紫霞连忙喊道:“王上,您不看看小主子么?他好像……不大好。” 紫霞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卿儿和宁律此时的状况。 一个孩子躺在床上,沉睡不醒。 另一个失落悲伤,周身的空气都带着难以言语的难过。 萧御转身,淡淡的视线朝床上扫了一眼:“你们照顾好他们。”说完,却是一句话都不肯再多说,转身离开。 小全子堪堪追进来,就见萧御又离开了,不由疑惑地看向紫霞:“这是怎么了?” 紫霞无奈地耸耸肩:“听说姑娘不在,就走了。” 小全子无奈地道:“方才我若不说姑娘看上去挺着急的,这位爷恐怕还不肯来呢!” “唉!可怜两位小主子了。”紫霞轻叹一声,端了杯水走到床边,“小主子,喝口水吧。” 宁律此时正盘膝坐在床上,见紫霞过来,端过水杯:“娘亲去哪里了?” 他那样子,仿佛方才并没有注意到萧御进来过似的。 紫霞一顿,道:“奴婢不知道。” 宁律点点头:“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就好。我在这里守着卿儿。” “诶。”紫霞答应一声,接了空水杯,又重新退了过来。 小全子朝里面看看,问道:“怎么样?还没醒?” “没有。”紫霞摇摇头,“你要不去把东宫的宫人请过来问问?” 小全子凝了凝眉:“我去?姑娘和王上都没说啊!” “那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紫霞有些急了。 小全子朝外面看看:“先叫外面那两个出宫打去,这里本来就急成一片了,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架!” 话落,他便径直朝殿外走去,站在廊下大喊:“宁爷,麻烦您带人出宫吧!您是姑娘的朋友,其他人也不好向你们动手的。可如今这宫里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小主子的情况只怕不大好,我们姑娘急得跟什么似的,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架呢?” 想起姑娘方才那脸上的严肃和焦急,小全子也不由有些心疼起来。 这偌大的王宫里,如今不过就两位主子和两位小主子了。 王上从不理会下人的,只偶尔生气了惩罚一下。 可这惩罚却也是为了训练他们。 像今天这样的时候,他能跑得快一点。 姑娘更是个仁慈的人,只要你不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她便不会与你计较。 两位小主子又被两位主子教得很好,从不苛待下人,待人有礼,甚至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好的。 自古以来,深宫似海。 可是自从姑娘来了,这冷清清的宫殿里,才终于有了些人气。 以前人虽多,可大家总是喜欢勾心斗角的,到处都是杀机。 如今,宫里人虽少了,可气氛却温馨了许多,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往多了。 宁远听到这话,骤然想起方才冰月脸上的神色,不由地蹙了蹙眉,身形下坠:“大哥,你就跟我出宫吧!” “你把律儿还给我,我立刻出宫!”宁风仍旧不肯松口。 宁远气得皱紧了眉头:“大哥,你怎么变得如此不讲理?” “我不讲理?律儿是我的儿子,我要回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错?!”宁风一脸理直气壮地回瞪着宁远。 宁远气噎:“那你敢对天发誓,你带着律儿回去,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不是如冰月说的那样,要斩草除根么?” 宁风顿了顿,显然有些心虚地闪了闪眼睛,才又重新瞪着宁远:“我发誓?我为什么要发誓!我凭什么发誓?!” 两人此时已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远远地站着,谁也不肯让一步。 宁远气得差点儿吐血。 以前那个大哥,难道当真不在了么? “大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可知道,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大嫂,她是别人假扮的啊!”宁远终究是忍不住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原本一直不舍得将事实告诉大哥的,生怕大哥接受不了大嫂已经去世的事实。 可是此时此刻,一切却已由不得他了。 他不能让大哥将律儿带走,更不能再让那个女人祸害律儿。 然而,当他将这一切说出来的时候,宁风的脸上却仍是一片冷然,连半点儿的惊讶之色都没有:“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好一句那又如何?! 宁远却已被怔住了:“大哥!你以前不是总说,你这一生,只爱大嫂一人么?” “她便是你大嫂!”宁风冷然开口。 宁远的心却早已沉到了谷底。 所以,他一直都误会了么? 误以为大哥爱的大嫂,一直是以前的那个人? 而大哥其实一直说的,都是如今那个呆在宁府,怀了一个野种的女人么?! “她不是!她不过是个冒充的女人,她不是大嫂!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你醒醒好不好?是这个女人害死了大嫂啊!”宁远气红了眼睛,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大哥变了,而且变得这样彻底,变得这样陌生。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他却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第207章 不过为了活着 第207章不过为了活着 “阿远,我警告你,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她是你大嫂,是我宁风明媒正娶的妻子,任何人都不可以诋毁她!”宁风瞪圆了眼睛,那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眼前的弟弟烧成灰烬。 宁远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 他无力地退后两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既然大哥如此执着,你走吧。这里是王宫,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小全子,让人送大哥出宫吧。” 宁远转身,缓步朝着偏殿走去。 突然发生的状况,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只能无奈转身,只当做不曾看见。 大哥要如何,便随他去吧。 他已无能为力,甚至连保护宁律,都需要靠萧御。 看着宁远离开,宁风越发生气了:“阿远!你给我回来!阿远!你把律儿给我带出来!” 宁远恍若未闻。 小全子见此,招了招手。 一条条黑影划过空气,将宁风团团围住。 不等宁风反应,他们已动作利落地架起宁风的胳膊,将他远远地拖走,空气中留下宁风不甘的叫嚣声。 宁律仍旧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熟睡的卿儿,耳边听着来自自己亲生父亲的叫嚣,心越来越冷,及至凝结成冰。 自这一刻起,那个男人再不是他的父亲! 这一生,他宁律只有一个爹爹,那便是萧御! 便如此,大约一个时辰后,冰月和萧御才一起回到了栖霞宫,与他们一起同来的,还有一个一身潋滟红衣,风度翩翩的男子。 三人在一众宫人疑惑而好奇的视线中缓步走进来,萧御径直走到床边,帮卿儿把脉。 冰月才招呼那红衣男子,在一旁坐下,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谢谢你能来。” 红衣男子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圈,邪邪地勾起唇角,笑道:“我很高兴你能在这个时候想起我,并且知道去哪里找我。” 萧御回过头来,瞪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红衣男子仍就笑得邪魅:“呦,这是吃醋了么?啧啧,萧王的气度越发小了。” “对你,气度小不小无所谓。”萧御冷声接话。 宁律抬起头来,看一眼那慵懒地靠在桌子上的红衣男子,疑惑地皱皱眉,起身跳下床,跑到冰月身边,扑进她的怀里:“娘亲,这个叔叔是谁啊?” 他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上去格外地单纯好骗。 冰月无奈,这孩子的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他叫轩辕古,是个很厉害的人。”冰月简单介绍。 “很厉害的人?”宁律似乎在思考着这几个字的准确性,上上下下将轩辕古打量了好几遍,才又问道,“他大家厉害么?” 冰月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轩辕古。 轩辕古伸手,捏了捏宁律柔柔的小脸:“小孩儿,我打架可是很厉害的!很多人都不敢跟我打呢!” “那不敢跟你打,怎么知道你厉害?”宁律仍旧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眨巴着一双机灵乖巧的眸子。 轩辕古哈哈大笑道:“因为他们害怕输了呀。你知道么?若是他们输了,我会将他们碎尸万段,让他们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轩辕古说着,眼神也沉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竟莫名地带着些冷气森森,让殿内其他人不由得觉得浑身寒毛直竖,不由自主地搓了搓胳膊。 这位公子到底是谁啊?姑娘怎么认识这样的人? 太可怕了! 看着明明是在笑,怎么感觉他好像长了獠牙,随时要吸血的样子? 然而,宁律却一点儿害怕的样子都没有,仍旧好奇地看着轩辕古:“那你打得过我爹么?” “你爹?你说萧御?”轩辕古耸耸肩,“没打过,改天试试。” 宁律摇摇头:“不是这个爹,是宁风。” “宁风?”轩辕古眼中划过一抹异样,“你是宁风的儿子?” 宁律点点头:“是啊!你能打过他么?” 轩辕古要逗弄宁律的心思熄灭了少许,不屑地哼了一声:“那种小人,还不配本尊动手!” 宁律顿时扬起笑脸,样子看上去格外开心:“你真的能打过他么?” 轩辕古见此,又来了几分兴趣:“怎么?小孩儿,你很希望我打得过他么?” 宁律用力点头:“对啊!我小叔叔太笨了,连他都打不过!” “你小叔叔?”轩辕古略一思索,“你是说,宁远?” “对啊!”宁律用力点头,“你认识我小叔叔?” “岂止是认识!还很熟呢!”轩辕古笑得格外地邪恶。当初认识宁远,也是因为这个女人的。 这女人身边,似乎永远不缺男人的样子。 “嘿嘿,那正好!要不你去跟我爹打一架吧!”宁律笑着道,那笑容竟叫轩辕古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跟你爹打架?你明知道我能打得过他,还让我跟他打架,你这孩子安得什么心啊?”轩辕古看着宁律的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这孩子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冰月心中却是一阵心疼。 她走了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先前,宁律虽然也很恨宁风,但也没有如此刻这般,好似是迫不及待地希望宁风去死。 脸上的呆萌可爱尽数收去,宁律歪着脑袋,笑得格外地灿烂。 然而这灿烂的笑容看在轩辕古以及其他一众人眼中,却是格外的可怖。 “你不是说输了的人,你会让他生不如死么?”宁律仍笑得天真无邪,出口的话,好似是在说某个玩具真好玩似的,“他是我爹,我不能动手,可你可以啊!” 冰月心中一沉,连忙阻止他继续再说下去:“律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是不是太忽略他了,才会导致仇恨在他心中生了根? 这一刻的律儿,仿佛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样子。 宁律却笑对着冰月,抱着她的胳膊:“娘亲,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是没让他死么?” 他要让他活着,好好感受一番自己曾经受过的种种虐待和苦楚。 “律儿!”冰月的眉头皱得更紧。 生不如死的惩罚,往往比死亡更加可怕。 她不想让宁律的心中充满暴力。 这个世界虽让总是差强人意,但不代表暴力便可以解决问题的。 轩辕古却是非常感兴趣地看着宁律,笑道:“哦?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宁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淡淡地说。 这一刻的他,成熟地好似一个已然历经沧桑的中年人。 冰月不由蹙了蹙眉,心中对宁风越发怨恨了。 身为父亲,能够做到宁风那种地步,也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萧御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阴沉,视线在一众宫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冰月的身上:“你猜得没错。” 冰月一听,心已然沉了大半。 她抿了抿唇:“有迹可循么?” 她说得是卿儿中毒的方式。 萧御摇摇头:“是这几日的事情,但具体路径却不得而知。” 冰月眉梢一挑,眼眸深沉下来:“小全子,将东宫的人都叫来。” 小全子连忙答道:“回姑娘的话,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可有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是事情?”冰月又问。 这种事情,虽然发生的突然,却不能让人得知。 一旦打草惊蛇,那要再查到线索,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小全子摇摇头:“不敢告诉他们。只说是姑娘要就两位小主子的学业吩咐几句,让他们在外面候着的。” 冰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嗯,你做的很好。现在,将他们分开,然后一个一个地带进来,我有话要问。” 小全子连忙点头。 他本就在宫里多年,当然知道,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只有在暗中调查了,才能得到确切的结论。 紫霞等人也都被分派了出去,跟着小全子一起去安排事情了。 轩辕古似乎很喜欢宁律,一直在看着宁律,问他一些话:“既然是为了活着,为什么还要折磨他呢?你要知道,本尊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宁律耸耸肩:“他并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能帮着一个外人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么? 轩辕古一顿,越发对宁律敢兴趣了:“你想学怎么杀人么?” 宁律双眸一亮,但随即却又黯淡了下来,摇摇头:“我并不喜欢杀人。” “也对,你喜欢折磨人。”轩辕古一脸了然的表情,又继续询问,“那你要不要学怎么折磨人,才能让人生不如死?” 宁律轻轻一笑,勾起的唇角弧度很深,脸上扬起的笑容也是那般明媚,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娘亲说过,攻敌,攻心为上。要折磨一个人,也是同样道理,身体的折磨永远是下策,要让一个人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冰月此时正好与萧御说完话,听到宁律这话,不由笑了起来。 “那你为何要让我折磨他,你大可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轩辕古又问,似是不将宁律的心里话都挖出来誓不罢休似的。 宁律也实诚,大约是见到了一个很聊得来的人,一个身世相似的人一般,两人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虽则攻心为上,但我如今腾不开手来管他,就只能让他暂且在身体上受些折磨了。而且,人在身体最弱的时候,精神往往也是最脆弱的。要让他受到最大的打击,最好挑他最脆弱的时候。到时候,必定一击即中!” 宁律说得自信满满,好似所有报复的计划都已经在他心中演绎完毕。 轩辕古挑眉,对他越发感兴趣:“好!”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容中似还有一丝幸灾乐祸和期待。 第208章 死了 第208章死了 冰月领着宁律去了偏殿,留下萧御和轩辕古在寝殿之中。 上一次的药,她不知道轩辕古是从哪里得来的,一如她不知道,当时给她下毒的人到底是谁一般。 时间荏苒,一眨眼两年光阴已逝,那个人仍旧活跃在她的生活中,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这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宁律是自动要求参与询问的。 他一直都对冰月生气时候的样子很是好奇,也想看看一向聪明的娘亲将以什么样的方法来揪出那暗中对卿儿下毒之人。 若是能够学到,以后他就可以防患于未然了。 冰月并不惮于让孩子学习这些。 相反,她总想让这两个孩子学得更多一点。 在这个世界将他们纯洁的心灵污浊之前,让他们学会保护自己。 只有学会保护自己,他们才能守好自己的心,不至于因为什么突变而走向极端。 好在,两个孩子都极其聪明,这让她十分欣慰。 跟着冰月一起坐在偏殿的主座上,宁律身上也充满了一种让人畏惧的威严。 小全子将东宫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领了进来,然后又从另一扇门中领出去,不给任何两个人接触的机会,甚至连眼神的接触也不被允许。 宁律却早已看得傻了眼。 冰月的问话很简单:“小主子最近有什么异常,你是负责什么的,可有发现什么异样,这三天,你每天都在干什么。” 简答的三个问题。 只要回答完了,便可以走了。 过了四五个人后,宁律心中的疑惑越发浓郁了。 趁着第六个人还没有进来的时候,他连忙询问:“娘亲,这样真的能问出来么?” 冰月微微一笑,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 接下来,冰月仍旧只问这三个问题。 东宫的下人也都一一作答。 直到将最后一个人问完之后,冰月才吩咐小全子:“将第五个,第七个,第十个,第十三个,还有第十九个留下,其他的可以放回去了。” 小全子恭敬地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宁律再次疑惑地看向冰月:“娘亲,你是说,是这五个人给弟弟下了毒么?” 冰月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没有证据,不能下结论。不过,这五个人却是最有嫌疑的。” “为什么?”宁律越发疑惑了。 他也一直在这里听着,娘亲问的不过三个问题,都是极简单的。 那些人的回答也都很是中规中矩的,没有什么异样啊! 冰月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你可还记得这五个人的样子?” 宁律略微思索了一下:“嗯,都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他们回答问题的时候的情况?”冰月又问。 宁律又再次在脑海中细想了一番:“隐隐记得一些,但恐怕会有差错。” “可第五个人说,三天前的下午,他浇了花、除了草,然后到酉时三刻的时候回房喝了一杯水,睡了一会儿。”冰月笑着提醒宁律一句。 宁律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仍是想不出这句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能求解释的看向冰月:“娘亲,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么?” 为什么他看不出来? “你还记得三天前的下午自己在干什么么?”冰月又问。 宁律拧着眉心,想了很久,摇摇头:“大概也就是写字画画吧。” “可记得什么时辰?”冰月笑问。 宁律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仍是摇摇头:“想不起来了。都好几天了!” “那可记得什么时候喝了杯水?”冰月又笑问。 宁律似有些明白了,眼睛顿时一亮:“娘亲,您的意识是不是,他不可能记得这些事情,所以他在撒谎?!” 冰月摇摇头:“即便是记得,也不该记得这样清楚。连几时回房,几时喝了水都记得一清二楚,这其中要么是有让他记忆犹新的事情,要么就是谎言。” “那第七个人呢?”宁律又问,“她没有记得这么清楚,娘亲为什么也要让她留下来?” “娘亲问你,你昨晚是不是尿床了?”冰月笑看着宁律。 宁律顿时撅起了小嘴,不情愿地道:“娘亲,我都是大孩子了,不尿床了!” 冰月呵呵一笑,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尿床的呢?” 宁律扁着小嘴:“我哪里记得!” “喏,娘亲告诉你,当你觉得别人误会你,甚至羞辱你的时候,你就会生气,眼睛就会瞪大。相反,若是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会不自觉地往右边看,而且不敢看我的眼睛。”冰月笑着解释着。 宁律的小脸顿时红了一大片。 被娘亲当面提起他尿床的事情,感觉好难为情啊! 而且,居然还当面被戳穿说谎,就更是让他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律儿,这叫微表情。第七个人说到第一个问题的时候撒谎了,你记得吗?”冰月伸手捏了捏儿子柔嫩的脸蛋,很是欣赏他此时此刻这样可爱的模样。 这样才像是个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嘛! 平日里那副深沉冷漠的样子,跟个小大人似的,一点儿都不可爱! 宁律被捏着脸,不由得又嘟起嘴来:“娘亲干嘛拿我举例!” 他很是不满。 “呵呵,因为这样的律儿才可爱嘛!”冰月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十个人呢,回答问题的时候眼睛总是到处乱转,看上去有些胆小怕事,似乎是想要找个人商量一下。他心里也藏着事情的。” 冰月继续为宁律分析着。 宁律也认真地听了起来,早已忘记了方才被冰月拿他尿床的事情举例时候的难为情了。 “他也许只是害怕呢?”宁律疑惑地问道。 冰月摇摇头:“一个人害怕的时候,只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而不会东张西望。” 宁律点点头,等着冰月继续为他解释下去。 可冰月此时却停了下来,一副不打算继续的样子:“你可还记得第十三个人的表现?” 宁律略略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大致记得的。” “好,那你来分析分析,凭你自己的直觉。”冰月鼓励地看着宁律。 心理分析实在是一门极重要的学科,无论实在哪一个方面,都将给予一个人极大的帮助。 她本打算等两个孩子再大一些再教他们这些的。 不过,如今倒是要多教他们一些了,毕竟日后她跟萧御长时间不在他们身边,他们总要学会更多的技能,才能保护好自己的。 宁律拧着眉心,细细回想着第十三个人的模样,以及他回答问题的时候的局促不安。 “唔,他看起来好像很不自在,好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环境让他很不安……”宁律闭上眼睛,缓缓地说道。 “还有呢?”冰月继续引导着。 宁律仍皱着眉心,极力回想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唔,他跟第十个人一样,总是到处乱看,但是他的脚也在不停地动着,好像想快点儿跑开……对了!他眼睛里,好像,好像,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宁律说到这里,颇为不解。睁开眼睛看向冰月:“娘亲,你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吗?” 冰月笑着捏捏宁律的鼻子:“我的律儿真能干!他呀,大抵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老天爷惩罚呢!” 虽然笑着说出这话,冰月心中却总隐隐地有一种感觉,那个人在害怕的只怕是某个他们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而第十九个人的眼中,与他有着同样的恐惧。 那种恐惧,好似是见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让他们时刻胆战心惊着,总觉得那个人会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甚至极有可能听到了他们的话。 小全子突然匆匆跑了进来:“姑娘,第十三个人和第十九个人死了!” “死了?!”冰月猛地站了起来,牵过宁律的手,“走,找你爹去!” 宁律心中其实很是好奇,他刚刚还在跟娘亲说到他们呢,他们怎么就死了呢? 冰月心中却已经涌起了十万分的警惕。 她打算去看看现场的,可是她甚至连让小全子亲自将宁律送到寝殿都不敢相信了。 在这偌大的栖霞宫中,在萧御的轻羽卫的重重护卫之下,竟有人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人,哪怕只是一步路,她也不放心将宁律交给任何人。 宁远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人脸上的肃穆,不由得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又出事情了么?” 他起身往主殿而来,正看见冰月一脸凝重的牵着宁律。 他连忙迎了上去:“怎么了?卿儿……” “卿儿应该不会有事。”冰月打断了他要问下去的话,“先进去再说。” 三人一同来到主殿,冰月将宁律往轩辕古身边一推:“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身边!” 萧御转过头来,看她:“出事了?” 冰月点点头:“有两个怀疑的对象突然死了。我要去看看。你和轩辕古在这里照顾两个孩子。” 萧御眉头紧蹙:“我跟你去!” 既然是出了事,他如何能放心她不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冰月摇摇头:“照顾好卿儿。” 她目光深深地看一眼卿儿,又看向萧御,眼神中是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凝重。 雷雨天的夜里,那道突如其来的闪电,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 萧御蹙起了眉头:“轻霆,小全子,你们跟着她,务必保护好她!” 轻霆和小全子连忙应是,两人也都是一脸的肃穆。 冰月却摇摇头:“不行,这里必须留够人。外面有轻羽卫守着的。” 她实在不放心两个孩子,也不放心他。 “你们别争了,我跟她一起去。”宁远打断两人的争执,站了出来。 即便是在同一座宫殿中,即便只是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此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一般。 空气中满是凝重,连每个人都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第209章 冰月的脑洞 第209章冰月的脑洞 事情定了,冰月没有再提出异议。 萧御虽十分不赞同,此时却也只能如此了。 他虽忌惮宁远对冰月的心思,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若宁远守着她,他到底也还安心一些。 轩辕古就好像事不关己一般,仍旧拉着宁律问东问西。 宁律也是难得地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的话。 寝殿内,一片安静。 整个栖霞宫的上空,却不知不觉地拢上了一层黑屋,压抑地人呼吸都不肯顺畅的。 小全子和紫霞等人已经先后将之前叫来的人都放了回去,大家一阵莫名其妙,互相问了几句之后,便都离开了。 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紫玉和紫鸢一脸惨白,好似已经吐过了,却仍是一脸好像要再吐一次的样子。 冰月目光淡淡地从几人的脸上扫过:“带我去看看吧。” 小全子有些犹豫地看一眼冰月:“姑娘,里面有些脏,您还是……” 他原本是想着让主子来看的,毕竟里面的情形实在太过吓人的。 便是他也不由得打寒颤,紫玉都吐了两次了,这种情况,实在不大适合女子来看的。 冰月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无妨,走吧。” 小全子仍有些犹豫,但见冰月一脸淡定从容,又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主子既然没有亲自出来,想来也是相信姑娘的。 他哪里知道,他家主子并不是不想出来,而是被他家姑娘委以重任,不能出来呢! 萧御恨不得时刻陪在她身边,若非为了让她安心,他如何肯守在寝殿里,让她独自去面对这世界的丑陋和血腥? 三个房间距离主殿的距离都有些远,大约是宫里粗使宫人的住处。 有几个宫人围在门口,离得稍远一些,一个个脸色惨白的可以。 还有一个,彻底跌坐在地上,那一脸的震惊和恐惧,仍未收去。 冰月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不管怎么样,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可不该摆出这种姿态让主子瞧见的。 小全子大抵也看到了冰月的不耐,走上前去喝道:“来愣着做什么?知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真把自己个儿养金贵了,这么半日的功夫了,还坐这儿?不用干活么?!” 他字字严厉,周身的气势威慑众人。 那小丫鬟这才连忙爬了起来,仍是一脸心有余悸地朝小全子叩头。 其他人也连忙恭敬地回答:“奴才不敢!” 这栖霞宫中,小全子可是总领事,又颇得王上和姑娘的心,谁见了不得点头哈腰的讨好?他的话,谁又敢不听? 冰月见此,这才将眉头稍稍松了一些。 她如今住在宫里,可不希望这些人松散了。 人总有些劣根性的,若不表现的强硬一些,他们还当她是个好拿捏的呢! 萧御一向不大管后宫的这些事情。 如今后宫也每个正经主子,只她一人不明不白地呆着。 手里没有什么权力,只有萧御的宠爱让这些人不敢放肆,倘若因此而生了懈怠的心,那萧御的前朝未稳,后院便要率先起火了。 她虽能力有限,也不喜管前朝那些个尔虞我诈,但这后院,她得帮他打理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哼!”小全子冷哼一声,“你们别打量着姑娘好说话,便欺负人!你们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心里别想着什么歪主意!到时候,若是被揪出来,可就不是没脸这么简单了!” 在这后宫里,哪天不死几个人呢? 这里是帝王的后院,是这天下间权势最集中的地方,他们若是似在这里,可没处评理的。 众人都战战兢兢地点头应是。便是有些心思活络的,此时也不敢再多想。 但凡在宫里呆的时间久一些的人都知道,小全子公公是这宫里除了姑娘以外最不怕王上的人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原因,但这也无形的说明着,小全子公公对萧王来说的分量。 即便他只是栖霞宫的一个小小管事,但因着这份宠,在宫里,谁又敢给他个脸色瞧的? 冰月嘴角勾了几分笑。 小全子这般作为,倒难怪受萧御器重了。 这份心思和机灵,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拥有的。 说完这话,小全子才躬身站到一旁,给冰月让出路来,笑得格外讨好殷勤:“姑娘,请。” 冰月顿时被他脸上这样的表情变化给逗笑了:“我算是知道了,萧御也是个爱听好话的人。你这张嘴,指不定怎么哄过他呢!” “姑娘这可就愿望奴才了。”小全子一脸委屈,“奴才哪里哄得动王上?王上也就只听姑娘一人的话了。姑娘说一句话,比奴才哄得口干舌燥都有用。” 冰月越发想笑了。 这马屁拍得,真是让人无从反驳啊! 不过…… 她嘿嘿一笑,上下打量了小全子一番,眼神中的暧昧,让小全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姑娘这眼神不大对劲,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姑娘,怎么这么看……看奴才?” 为什么他有一种后脊发凉的感觉。 姑娘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可从来是没有什么好事的。 宁远跟在一旁,被宁风搅得烦躁不安的心思,在此时也缓和了许多,脸上终于带了几分微笑。 冰月耸耸肩:“没什么啊。” 她满脸无辜,可那双灵动的眸子却叫小全子越发心里发颤,下意识地想要脚底抹油:“那个,就在这三间房里了,姑娘自己看吧,奴才去看看王上……” “不用。”冰月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回来,“萧御那里,有好些人陪着呢,你不用担心。” 完了完了!为什么他觉得姑娘这话有些不大对劲呢? 天哪! 小全子这一刻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直都知道姑娘是个腹黑的,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平日里,姑娘虽生气,也不过就是罚着他捣捣冰,扫扫地。 可是现在,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小全子哪里知道,冰月的脑洞早已开得老大。 在注意到萧御与小全子之间的亲密关系后,她的大脑中便已经立即yy出一幅基情四射的画面。 她甚至已经开始在想,这两个人谁是1,谁是0的问题了。 好吧,作为一个资深腐女,她表示,就萧御那霸道的性子,大抵小全子是不大可能翻身的了。 而此时在寝殿中的萧御,却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外面看着,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好似这样转着头,即便是隔着几堵墙壁,也仿佛她就在他的视线之中,从不曾走远。 分离的一年光阴已经几乎将他击垮。 如今,他的心已经十分脆弱,再承受不住这样的离别。 小全子不敢再任由冰月这样盯着自己看下去,他总觉得姑娘这目光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连忙点头:“是是,奴才不担心,姑娘请进吧。” 他此时一扫方才不愿冰月进入的态度,恨不得冰月早点儿进去见识一下里面的血腥场,也省得他在这里受折磨! 可他哪里能想到,冰月只淡然点头,送了她的衣领,那暧昧的视线却不曾少一丁点儿的。 不过,冰月终于进去了,他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暗自庆幸间,冰月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小全子,你进来一下。” 小全子顿时愣住了。 这姑娘当真进去了!而且,听声音,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还听到了一丝兴奋的味道? 天哪!太可怕了! 小全子顿时打了个寒颤,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位姑娘的能力了。 最后,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在众人或疑惑或羡慕或恐惧的视线中,转身跟着进了屋子。 刚一踏进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就袭击着人的脾胃,让人给予作呕。 小全子震惊地看着那个站在一堆尸块中间,却仍旧一脸淡漠,平静地好似一切如常的冰月。 他不由有些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血腥场,入目之处,皆是刺目的红。 整个房间几乎被鲜血染得不见一处干净的地方。 满地的鲜血,仍在四处流淌着,让人无处下脚。 而就在这一片殷红之中,那女子一身素雅白衣,淡然出尘地好似身处之处并非让人胆寒的杀戮场,而是一片殷红的牡丹花园。 花丛中的女子美好地不可方物,如同九天仙子。 “姑娘,有何吩咐。”小全子怔怔回神。 心中暗叹,不愧是王上看中的女人,单是这份气度,就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在这一片血腥之中,还能如此出尘脱俗的人,可真是不多。 而在这片杀戮场中,仍能淡然自若打量着尸体的女子,这世间怕是也仅此一人了。 小全子刚问出口,冰月就蹲了下来,眼睛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尸块看去:“这个房间里被杀的人是谁,简单介绍一下。他在东宫都做什么,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接触。” 冰月一下子问了几个问题,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尸块的皮肉组织。 小全子倒也不慌,回答道:“这人是东宫的杂役,生前曾在厨房烧火的。平日里接触的人也不过都是在厨房出入的,并没有听说他与旁人接触。” 冰月点点头:“给我快帕子。” 她自然而然地将手伸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宁远面前。 宁远一顿,看着伸到眼前的那只如玉纤纤玉手,竟也一瞬间怔愣起来。 冰月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需要的帕子,不由有些恼怒。 这人是怎么办事的? 等转过头去,才骤然响起跟着她来的人是宁远,不由有些讪讪:“不好意思,我忘了是你。” 宁远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却仍是摇摇头:“无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她,“给你。” 第210章 来无影去无踪 第210章来无影去无踪 冰月看他一眼,还是伸手将那块帕子接了过来。 先擦了擦手,甚至不曾细细看一眼那块帕子的质地和模样,便又重新蹲下身去,将帕子在手上绕了一圈,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截断肢。 “冰月!”宁远心惊,连忙出声阻拦。 小全子额头上早已渗出了一层冷汗,眼睛瞪得老大。 天哪! 姑娘这也太彪悍了吧? 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将那断肢拈了起来,还凑到眼前看! 小全子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后背嗖嗖地直冒凉气。 姑娘怎么能这么淡定? 那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自此之后,小全子心中便留下了阴影,但凡见到冰月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在一片血腥场中,信手拈起那断肢的情形,甚至有时候,还隐约能瞧见她唇角扬起的淡笑。 姑娘这样子,简直不要太可怕! 宁远站得离冰月最近,他也算是见惯生死的人了,可是这一刻看着这样的冰月,他却也不由自主地觉得全身一阵凉意。 他仿佛才刚刚认识她似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冰月淡然自若的侧脸。 冰月此时早已进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哪里还管得上这两人心里在想什么。 她将手中的断肢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又缓缓地将那截断肢放下,重新拿起一截断肢来。 如此反复多次,她拿起之后,观察一番,又将东西放回原处,每一个动作都那般虔诚,那般温柔,让人竟有一种她是在拈花的错觉。 这一刻,小全子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凄美。 不是“凄凉”的“凄”,而是“凄惨”的“凄”。 最后,她绕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门口,视线在四周的房屋扫了一圈,才道:“去下一间。” 小全子早已被她的动作震惊地动弹不得。 猛然听到她的声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退后,点头:“是。” 三人又将剩下的两个房间看了一遍,冰月仍是重复着方才的动作,最后才回到寝殿。 见冰月走进来,萧御连忙回过头来:“过来。” 从发现卿儿不对劲开始,他便一直在用内力帮卿儿调理,此时仍是走不开。 冰月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却问宁远:“这帕子,你还要么?” 看着那块帕子上的血迹,宁远眼前只有眼前这女人用这块帕子拈起尸体的场景,不由得摇摇头:“不要了。” “紫霞,丢了吧。”冰月淡淡道,随手将帕子扔给了紫霞。 紫鸾已经打了水过来。 冰月净了手,才朝萧御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相公,这才一会儿不见,你就如隔三秋了?” 她调侃着。 萧御却沉着脸:“可有事?” 冰月耸耸肩,站在萧御面前转了一圈,如跳华尔兹一般将裙摆转出一个美丽的圆弧:“你看,好好的呢,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去看个现场而已。” 萧御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看看后面跟着的紫鸢和紫玉:“你们下去吧。” 紫鸢和紫玉的脸色此时还是很差,白得吓人。 萧御一直担心她若是看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也同样会被吓到。 “过来。”待紫鸢和紫玉下去,萧御才又对冰月说道。 冰月笑嘻嘻地走过来,坐在床边,看着萧御:“相公,不要担心啦。” 萧御凝眉看着她,恨不得将这小女人揉进怀里去。 他提心吊胆了大半日,她竟还能笑得这样无辜!真真是气人!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咳咳!”突然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 冰月不屑地扭头看一眼咳嗽的人:“装就装得像一点儿,知道你是在嫉妒我们,有能耐你也赶紧找个媳妇去!哼!” 说着,她一抬手,勾过萧御的脖子,便在他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萧御一愣,方才的怒火这才彻底地消除了去。 轩辕古不屑地哼一声:“爷那是嫌女人麻烦!爷要是愿意,随便勾一勾手指,那女人就得屁颠屁颠地跟在屁股后面!嫉妒你们作甚?!” 宁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做理会。 “差不多了吧。”方才那一吻时,他的肌肤已有些冰凉。 冰月心中不由有些担心。 虽然她很担心卿儿,可是她也一样担心他啊! 萧御凝了凝眉,看一眼床上卿儿熟睡的模样:“再等一会儿。” “解药还没找到么?”这次,冰月问的是轩辕古。 先前,她去找轩辕古的时候,就已经将情况告诉他了。 上次她自己的解药是轩辕古给的,这一次,她能第一个想到的,也只有他。 幸而轩辕古说上次在羌族得了两粒,只是另外一粒被他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此刻,他已经让他的手下去找了。 轩辕古摇摇头:“还没回信。” 他这人随性惯了,当时只顾着给她解毒了,剩下的那粒药丸既然没用了,他当然便不会留着了。 可谁能想到,这一家子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接二连三地中毒,还都中同一种毒。 气氛一时凝重起来,显得有些压抑。 唯有卿儿一人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方才我查探了一下那三个房间。”过了许久,萧御才收了手,靠着床栏,闭目养神。冰月这时才缓缓开口,将自己方才的发现都一一说了出来,“满屋子都是血。” 她率先提出这一点。 轩辕古和萧御都是聪明人。 她只这一句话,便已让这两人都蹙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整个房间?包括墙壁屋顶?”轩辕古率先问了出来。 冰月点头,脸上的神色也很是严肃:“对。” “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多血。”萧御缓缓开口,声音中又带了丝冷意。 冰月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如此。” 轩辕古凝眉:“还有其他疑点?” 冰月这才继续说道:“第二个疑点是,那些残肢断体……” “残肢断体!”轩辕古显然没有想到那三间房间中的谋杀会是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很是震惊。 他认真而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冰月的神色,如同看怪物似的看着冰月:“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女人胆子这样大。” 冰月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以前也不知道,轩辕古竟是个自以为是的花花公子。” 轩辕古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道:“那个,咱能不说这个了么?” 方才冰月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好正在与几个女子在房间中推杯换盏,调笑饮酒。 只这一次,被她撞破,她便数落了他一路。 冰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朝宁律道:“所以,律儿,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儿。别让这人把你带坏了。” 她可不希望她的律儿也变成这种样子。 宁律扭头深深看一眼轩辕古,神色间也不知是什么情绪。 轩辕古忍不住皱了眉:“喂,小破坏儿,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可别瞎听你娘的话,她就是见不得本公子好!” “哦。”宁律淡淡地回了一句。 轩辕古顿时有些跳脚。 这算是什么回答。 不由得又瞪向了冰月。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冰月朝他挑衅地挑了挑眉,眼中尽是狡黠和得意。 哼!叫你拐我儿子! 萧御刚刚睁眼,便瞧见这样灵活的冰月,不由得勾了勾唇,伸手将她的手握入自己的掌心中:“继续说吧。” 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妻儿再有什么危险。 如今敌暗我明,他们压根防不胜防,必须尽快查明那些人的身份才行。 冰月朝轩辕古吐了吐舌头,才又继续道:“那些残肢断体都没有留下头,而且有一点很是重要的。” 轩辕古此时也认真起来,不再调侃。 萧御的视线也十分严肃地看向冰月。 冰月深吸一口气,也不由皱紧了眉头:“那些残肢断体上的切口很是平整。我怀疑,在被切下之前,人便已经死了。” 轩辕古蹙了眉:“若是早已死了,又何须再分尸?” “我也觉得很是奇怪。分尸一般都是为了方便抛尸。既然他们并不打算抛尸,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这无疑是加大了杀人的难度,万一在分尸的时候被我们发现……”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听着的几人心中却都已经明白。 暗杀,最讲究快准狠。 若是加上分尸的时间,也就加大了被发现的可能。 可是,即便如此,整个栖霞宫中,却是无一人发现此事,这就更加奇怪了。 萧御和轩辕古的武功都不低,却对此也是一无所知,这就更加让人疑惑的同时,也觉得十分心惊。 若对手的武功高于他们二人,那要对付起来,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若是死了之后分尸,血液更不可能那么多了。”冰月顿了顿又继续道,“最重要的是,那些尸块的分布实在奇怪的很,像是被人扔到地上的。可是房间却没有被闯入的痕迹,连屋顶的瓦片也是完好的。” 冰月再次提出一个最大的疑点。 众人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这属于来无影去无踪。”轩辕古沉吟着,“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高人么?” 这样的人物大多只出现在传说中,现实生活中,却是从未听说过的。 萧御的眉心却蹙得更紧,抿着唇,不说话。 冰月也拧紧了眉心。 上次太后失踪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两者之间,怕是有什么关联的。 第211章 爹娘会保护我 第211章爹娘会保护我 见冰月和萧御的神色都不大好,轩辕古不由心生疑虑:“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除此之外,他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这两个一直如鬼魅般淡定的人,露出这样的神色来的了。 许久之后,冰月才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声音中带了些许的冷然:“此时太不简单,需要从长计议。” 她虽说出这话,可心中却并不赞同。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从长计议”,有些事情必须速战速决,才是最为稳妥的。 “从长计议?”轩辕古挑眉,“只怕没什么用吧?若真如你们所说,暗中有一股力量正在时刻伺机而动,那恐怕不会有多少时间去从长计议。” 他一下子点破冰月的那一丁点企望,毫不留情。 冰月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许多。 她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什么从长计议? 那不过是她给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 萧御抿了抿唇,面色冷然:“确实如此。” 三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唔,娘亲。”耳边突然想起一个软糯的声音。 冰月猛地转过头去,就见卿儿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看着她。 冰月心中一喜,连忙挣脱萧御的怀抱,看着卿儿:“卿儿,你怎么样?” “唔,娘亲,你怎么在这里?”卿儿不解的同时,又很是高兴。 这段时间虽然娘亲回来了,但是爹爹总是不让他们靠近娘亲,晚上也不准他们留在栖霞宫里,偏要逼着他们回东宫去睡觉。 他们才不喜欢呆在东宫呢! 此时,一觉睡醒,便能看到娘亲,竟让他心中说不出的幸福感。 冰月勾起唇角,温柔地看着慢慢坐起来的孩子:“你个小懒虫,这会儿才睡醒,还说是来看娘亲的呢!” 卿儿坐起来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不由疑惑地看看大家:“怎么这么多人?” 宁律走过来,爬到床上:“大家都来看你偷懒的样子啊!” 即便他方才听闻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听到了那么多的肮脏和不堪,却还是笑得纯真,逗弄着自己的弟弟。 卿儿虽聪明,却性子单纯,许多事情,有他们担着便好,他不需要知道太多。 这世上,总要有一些人保持善良和纯真,才能提醒他们,不要离黑暗邪恶太近。 卿儿不满地嘟起了嘴:“哼!你们坏,卿儿不理你们了!娘亲,哥哥欺负我!” 这会儿还说大家都坏呢,一转头便抱住了冰月的胳膊,控诉着大家的不是。 冰月不由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好,娘亲帮你打哥哥?” 卿儿听这话,见冰月果然抬起手,作势真的要打宁律的。 他连忙又急了起来:“娘亲,你打轻点儿!” 冰月不由笑了起来,抬起的手一转弯,捏了捏怀里孩子的小鼻子:“你呀!” 这孩子,到底是心底善良又极懂事的。 可偏偏身世成谜,小小年纪便要承受这般苦难。 这叫她如何能不心疼? 卿儿见冰月没有打宁律,脸上的担忧这才扫去大半,扬起纯真的笑脸:“嘿嘿,我就知道娘亲舍不得打我们的。” 宁律也爬到冰月身边,抱住冰月的另一只胳膊:“娘亲那是舍不得打我!” “娘亲是听我的!” “舍不得打我!” “听我的!” “舍不得打我!” …… 听着这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争吵,冰月只觉得无语。 一扭头,看到旁边的萧御时,她顿时又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段数果然是太低了。 他们还需要用争吵来强调存在感。 而身边的某只大型动物,此时却用一双委屈的眸子,水灵灵地盯着她,让她寒毛直竖。 丫的,萧御这厮这是又在抽什么风?! 堂堂萧王,就该有身为帝王的自觉好不? 宁远看着这样的萧御,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这还是那个传言中嗜血恐怖的萧王么? 为什么他感觉这男人像是只可怜的小狗,正在求主人垂怜呢? 轩辕古倒显得要淡定许多了,直接对此视而不见。 他倒不是已经对萧御这副表现习以为常,而是一贯的淡定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得萧王能露出这样的神情来,他当然要好好欣赏一番的,不然多浪费这难得的机会。 方才的阴郁因为卿儿的苏醒而散了许多,一群人又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了一阵,仿佛方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而栖霞宫中,也没有那三间染了血的房间。 小全子进来复命:“姑娘,已经照您的吩咐将那三间房都封锁了。尸体也都拿出来了,该标记的地方也都标记了,您看……” 方才出来的时候,冰月便已经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冰月点点头:“腾出一间房来,把木板床搭好,把尸体放上去,我一会儿过来。” “尸体?”卿儿疑惑地看着冰月,“娘亲,是死人么?” 看着那双纯真的眸子,冰月微微一顿,然后低头轻抚着孩子的脸颊:“卿儿会害怕么?” 卿儿却是倔强地咬着唇,用力摇了摇头:“卿儿不怕!” “哦?”冰月挑眉,她可没忽略他眼底的恐惧,“为什么不怕?” “因为爹娘在,爹娘会保护卿儿的!”坚定的语气,却代表着十足的信任。 冰月有些无奈。 孩子对自己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让她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甚至觉得有些害怕了。 “对!爹娘会保护好卿儿的!”就在冰月无言以对的时候,萧御突然出声,抬手摸了摸卿儿的头,笑着应声。 冰月猛地抬头,一下子撞进男人坚定而温柔的眸子中,不由也是灿然一笑:“对,爹娘会保护好卿儿的!” 她相信,他会保护好他们的。 小全子得了令下去,没一会儿便又回来了:“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冰月点点头:“我去换身衣服。” 冰月下去换衣服了。 宁律却拉着卿儿悄悄走到一个角落,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的大人们,他压低了声音询问:“卿儿,一会儿娘亲要去看尸体,你敢不敢一起去?” 卿儿一愣,有些疑惑:“为什么要一起去?” “因为如果不去的话,爹爹和那个叔叔就要特意留下来保护我们,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保护娘亲了。”宁律继续压低声音说着。 萧御和轩辕古虽一个看着屏风后,一个淡然饮茶,两人的耳力却是极好的,这两个孩子的商议又怎么可能逃得了他们的耳朵? 听到这话,轩辕古朝萧御挑了挑眉:“你儿子都比你懂事。” “那也是我儿子!”萧御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轩辕古一噎,差点儿没被一口茶呛到。 话说,这位王上,您这么得意是做什么? 他又不抢您儿子! 轩辕古无语地朝萧御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听点儿重点?” “于我而言,这就是重点。”萧御依然淡然,目光沉冷。 冰月换好衣服出来,两个孩子也已经商量妥当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携手仰头看向自己的那一双年幼的脸,冰月好笑道:“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卖萌么?” 她不由得弯下腰来,一手一个,掐了掐两个孩子的脸。 话说,小孩子的脸就是好掐啊! 肉又多,掐上去软乎乎的。 两个孩子鼓起脸来,宁律眼珠子一转便道:“娘亲掐我们了!作为补偿,娘亲一会儿得带我们一起去!” 这样坚定的宣誓,倒是让冰月一愣。 她没有内力,也并没有可以去听外面的动静,所以并不知道两个孩子方才的商议。 乍然听到他们这么说,她微微蹙了蹙眉:“你们怎么突然要跟我一起去了?你们可知,我一会儿要去什么地方?” “哥哥说,娘亲是要去看死人。”卿儿说到最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其实是不敢去的。 可是,如果要选择的话,他宁愿自己害怕,也不能让娘亲不安全! 冰月挑眉:“卿儿敢看?” 卿儿一噎,扭头看向宁律。 他其实真的不大敢看的。 宁律却朝他瞪了一眼。 卿儿这才用力点了点头:“敢!” 冰月看着这两个孩子的互动,若是再猜不出些什么,也就白为人母了。 她将两个孩子分开,不让卿儿再去看宁律,微微蹲下身来,抱住卿儿的肩膀,柔声细语地询问:“卿儿,告诉娘亲,到底为什么要跟娘亲去?” “因为……” “咳咳!” 卿儿还未说话,便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他下意识地要回头。 冰月却抱住了他的小脑袋,让他转动不得,只能直视冰月的眸子。 他不由缩了缩脑袋,垂下头来:“娘亲,卿儿想看。” 冰月抬起头来,瞪宁律一眼:“娘亲要听实话!” 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带着强烈的毋庸置疑的目光,让宁律一下子吓了一跳。 娘亲知道了么? 他不由得低下头来,有些做贼心虚。 宁远看着这两个孩子的样子,也觉得很是好笑。 萧御缓步走过来,牵着冰月的手站起来,然后与她一起俯视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若是要跟着,就必须说实话。” 冰月扭头瞪他一眼。 什么叫,若是跟着,必须说实话? 她答应让这两个孩子跟着去了么? 那放死尸的是什么地方?岂是这两个孩子能去的? 孩子本就体弱,最容易遭邪祟入体的。 她并不迷信,可是碰上孩子的事情,她还是宁可想得多一点的。 尤其是,这段事情发生的怪异事情实在太多,她没办法不多想! 第212章 比闪电快 第212章比闪电快 卿儿扁了扁嘴,犹豫地看了看宁律,还是只能无奈地在冰月逼视的目光下说出了实话:“因为,爹爹会担心娘亲。” 说到后面,卿儿不由得垂下了头。 宁律瞪着他,似乎是在说“你个没出息的”。 萧御微微一愣,随即却不由地笑了起来,视线由卿儿身上,落到了冰月的脸上。 冰月却是眼眶一热,只觉得胸口暖暖的、满满的,让人很是受用。 她微微弯下腰,摸了摸卿儿的头,笑道:“我们卿儿真乖。既然如此,那娘亲就接受卿儿的好意,我们一起去。” “真的?!”卿儿立刻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冰月,似乎不大相信她会同意。 他原以为,只要说出实话来,娘亲就不会同意让他们一起去了。 宁律也不由得愣住了。 看着卿儿眼中的璀璨光辉,冰月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卿儿顿时笑了出来,拉着冰月的手大叫:“好诶!娘亲,我们走,快走!” 冰月看着两个孩子兴奋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怀疑,也许前面的那个理由才是时候,而后面的这个,大约才是骗她的吧? 哪里有人会因为能看到死人而这么高兴的? 轩辕古不屑地哼了一声:“既然你们都去了,那本尊也一同去。” 冰月笑着睨他一眼。 这话听着真是酸! 不过,能叫人羡慕他们这一家人,她也觉得很是幸福的。 几人一同出了寝殿。 整个栖霞宫的上空仍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宫里的宫人们个个脸如菜色,看上去很是难看。 冰月的视线从一众人的脸上划过,微微抿了抿唇,眸光微闪。 她突然走到萧御身边,握住了萧御的手:“相公,人家害怕。” 害怕? 小全子跟在后面,差点儿没因为这两个字而打一个趔趄。 方才也不知道是谁,进了那三间杀戮场,完全没有感觉似的,甚至还将那些尸块都凑到自己的眼前看的。 那种面无表情的淡然,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这会儿说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谁信啊?! 可偏偏,无论这天下其他人信与不信,至少有一个人是信的。 萧御温柔地拍拍她的手,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好似真的要帮她将那些血污抵挡在外似的:“不怕,有我在呢。” 冰月这才怯生生地从萧御怀里抬起头来,柔柔地点头:“嗯。” 看着女子眼中闪烁的狡黠和灵动,萧御心中只觉得好笑又无奈。 一双深情的眸子中盛满了宠溺。 冰月点头答应过后,便牵住了卿儿和宁律的手,然后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萧御已然迅速转身,一脸冷然地望向了不远处:“阁下还不准备献身么?” 能够不引起轻羽卫的怀疑,甚至没有任何动静的进入栖霞宫的人,这世上可真是少之又少的。 小全子心中还抱着疑惑,便见空气中突然一道黑影闪过,随即便见整个院子里的宫人都眼泛绿光,缓缓地朝着他们靠近了过来。 冰月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些人的动作僵硬刻板,眼神木然,看上去好似提线木偶一般。 卿儿不由问道:“娘亲,他们怎么了?看上去好可怕啊!” “他们被人控制了。卿儿不怕,有爹爹和娘亲保护你的。”她说着,不由得又收了收手臂,将两个孩子保护在自己的怀抱中。 宁律轻轻地瞥了一眼卿儿:“我也会保护你的,没什么可怕的。” 卿儿这才用力点了点头。 萧御与轩辕古站在最前面,时刻警惕地怒视着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三个黑影。 三人呈三角排列,便那样悬浮在空中。 为首的一人尖声笑着,声音分不出男女,却是格外刺耳:“哈哈哈!冰月,你以为躲在后面就行了么?你果然还是如此天真!” 冰月冷眼看着半空中的那三条黑影,冷声道:“所以呢?” 那人似是嘲讽地笑着:“所以……” 他骤然伸出长袖,宽大的袖袍朝着冰月的方向而去:“炎卿,该苏醒了。炎卿……炎卿……炎卿……” 这声音就好似在空无人烟的地方一般,不停地回响着。 炎卿? 冰月拧了眉心,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没有人看到,此时正在被冰月抱在怀里守护的孩子,一双原本纯真单纯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抹血红,而那张原本纯真的眸子,也因为这视线而渐渐地变得残暴嗜血起来。 长袖朝着冰月的方向靠近,冰月却是不躲不闪。 萧御和轩辕古早已第一时间后退几步,朝着那水袖出了掌。 然而,再多的内力碰到那水袖,却都仿佛是遇到了空洞之物,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的。 冰月见此,也拧紧了眉心。 她不能让卿儿和宁律受伤。 这么想着,她猛地抬头:“你们俩跟在他们两人的后面。” 说着,便要将卿儿和宁律推出去。 宁律也知道,此时不能太黏着冰月,生死关头,自己会成为她的负担,因此毫不犹豫地便朝着轩辕古身后跑去了。 卿儿却仍一动不动。 那些宫人的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光,在这片阴森血腥的地方,显得越发的诡异了。 小全子站在萧御的身边,抿着唇不说话。 这些根本就不是人!甚至连普通的死士都不算。 死士至少还有灵活的动作,这些人一个个目光空洞,却仿佛连灵魂都不见了。 萧御突然将他往后一推:“保护好她。” 小全子刚跑到冰月身边,便见原本被冰月退出来的卿儿,一双通红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自己。 他吓了一跳,怔怔地立在原地:“小主子,你怎么了?” 听到他这话,冰月连忙低下头来,见卿儿仍在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不由得低下头来,凝眸问道:“卿儿,怎……” 关切的话还在嘴边,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冰月怔怔地站着,看着卿儿那双通红的眸子,心不由得一阵发紧,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卿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亲啊!”冰月连忙搂住卿儿的胳膊,站到了他的面前。 卿儿却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地看她一眼,然后冷冷地勾起唇角,再不是以往稚嫩的声音从他的嘴中发出:“冰月,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冰月彻底愣住了。 这声音,明显不是卿儿的,而是属于一个成年男人的! “你是谁?!你把卿儿怎么了?”冰月凝眉,目光森然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面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再看着这张稚嫩的容颜上那冰冷的表情,她只觉得心中一阵发紧。 卿儿的身世一直查不出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萧御和轩辕古微微侧首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卿儿怎么了?” 两人都专注地对抗着那条仍旧在不断向冰月靠近的水袖。 那水袖的速度并不快,也不知是那人故意的,还是这水袖当真被两人的内力阻住了。 冰月不愿让两人忧心,只摇摇头:“没事。” 宁律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悄悄跑了过来,就见到卿儿现在的模样,宁律不由一怔,小声问道:“卿儿,你又发病了?” 眼前的卿儿却是冷冷地瞥他一眼,这样的视线仿佛是在看这世上最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 宁律也是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自然是卿儿,呵呵,炎卿!”卿儿冷笑着看着冰月。 可随机,他脸上的笑容却又有些恍惚起来,眼眸中的红色也褪去了些许。 他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晃动起来,整个人好像都不再受到控制了。 冰月冷着脸,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刚刚可听到了那悬在空中的人说的那个人名。 炎卿…… 所以,炎卿,就是卿儿么? 冰月正在思索间,眼前的卿儿突然蔫蔫地垂下头来,整个人都好似一下子没有了生机似的。 冰月心中一颤。 面前的孩子再不动弹了,却叫她越发揪心了。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那原本悬在空中的三人突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而原本绿了眼睛的宫人们也都渐渐地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但他们似乎对方才的事情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呆呆地看看彼此,询问上两句,见大家都没有答案,便纷纷散去了。 而与此同时,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天空,在这明媚晴朗的天气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那道闪电的方向,竟是此时早已昏迷在冰月怀中的孩子。 没有了要对抗的人,在看到那道闪电的第一瞬间,萧御便已经朝着冰月冲了过来,一把将她和怀里的卿儿抱住,朝着旁边略去。 与此同时,轩辕古也在第一时间抱住了宁律。 宁远等人也都在瞬间离开了原地。 然而,他们尚未站定,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然而这次的闪电,却是紫色的。 萧御猛地将卿儿从冰月怀中夺了过来,不等那道闪电完全出现,便带着卿儿朝另一个方向略去。 冰月心中一紧:“萧御!” 两字刚出,那紫色的闪电却仍是想着冰月的方向而来。 萧御一抬头,猛地瞧见这一幕,心脏差点儿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猝然回身,用尽全力朝她身边跑去。 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儿,再快点儿,一定要比那道闪电更快! 第213章 撩拨了他的心 第213章撩拨了他的心 世事总非人所能预料。 萧御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他尚未来得及靠近冰月时,那道紫色的闪电已然猝不及防地轰击在了冰月所在的位置,片刻后,带出一股浓郁的紫色厌恶。 “不!”萧御一声长啸,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被人给捏碎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就这样被闪电劈死了么? 轩辕古的眼睛也瞪得老大。 宁律大叫一声:“娘亲。”快步跑着,朝着冰月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模糊了视线,让他们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萧御凝眸抿唇,眼中满是痛苦。 眼前划过的是她熟悉的笑靥,还有她的狡黠。 难道,又要分别了么? 那么,下一次的重逢,会在什么时候? 来世? 那个时候,她可还会记得他? 若是方才他没有走开就好了! 萧御有些后悔起来,一双通红的眸子瞪着那紫色的烟雾。 满院的寂静,充满了死寂。 这样沉郁的气氛,甚至比先前的那三间血屋的出现更让人难以忍受。 萧御浑身煞气,几乎要毁天灭地似的。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青筋暴起,似乎随时都可能爆裂开来。 “咳咳!” 在这一片死寂之中,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 嗽声越来越大,从那紫色的浓雾中走出一个一身褴褛,满身漆黑的人来:“丫丫的,有毛病啊!居然敢劈老娘,看老娘不把你捅个洞出来!” 声音刚刚出现的瞬间,萧御身形一动,已在第一时间将那人影拥入了怀中。 冰月一愣,知道他心中担忧,扬唇笑笑:“嘿嘿,相公,能被闪电劈了还活下来,我算是第一人了,你是不是也一样为我骄傲啊?” 虽调笑着,她却还是抬起双手,拥住了萧御的腰。 天知道当闪电劈下来的那一刻,她脑子都残了,脑海里全是跟萧御认识以来的种种。 丫丫的,她怎么舍得死了? “嗯!”萧御沉声应了一声,却将她拥得更紧。 他真的很骄傲,她能活下来。 冰月嘿嘿一笑。 若是此时她脸上仍如以往白皙,大家一定能看到她的眼眶早已泛红,眼泪在眼眶里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转。 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她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委屈至极的孩子一般:“呜呜,相公,你都不知道,人家刚才吓死了,都以为要见不到你了呢!呜呜……” 一众人闻言,心中都不由得一动,也不由得红了眼眶,别过头去,不让别人发现自己早已湿了眼眶。 萧御轻轻地拍着冰月的背脊,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他不知多少次告诉过她,一切有他在,他会保护她。 可是,每一次,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危险之中,却无能为力。 萧御恨极了现在的自己! 察觉到萧御的低落情绪,冰月吸了吸鼻子:“相公,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嗯。”萧御沉声回应。 但他并不是在生别人的气,他在气自己。 冰月扁扁嘴:“相公,我累了。” 萧御不再说话,却用上了自己的实际行动,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不再看旁人的视线,他抱着她回到了寝殿,吩咐小全子:“准备热水。” 原以为必死无疑的人,如今活得好好的,而且还能说能笑的,这让小全子再一次体验到了惊喜的感觉。 宁律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一直进了寝殿的人,又看看被扔到轻霆怀中的卿儿,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只一双眼睛却是愤恨地瞪向头顶的蓝天。 回到寝殿,萧御将冰月放到了软榻上,便柔声询问:“可伤到了哪里了?” 冰月死死地攥着他的手,重新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便放声大哭起来:“相公,哇!” 她骤然哭得像个孩子一般,让萧御又是心疼,又是无措。 她从不曾这样哭过的。 即便是真的难过极了,也只是默默流泪,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 可是,此时此刻,她放声大哭,却叫他的心也跟着紧了又紧,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紧紧地攥着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用拥抱来表达自己的心疼。 冰月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全子等人将热水烧好,抬入殿内,她的哭声才渐渐弱了下来,趴在萧御肩头抽抽噎噎几次。 “相公。”冰月吸吸鼻子,从萧御怀中退开,拉着萧御在美人榻上坐下,“我没有受伤。” “嗯。”萧御早已仔细地帮她检查了一番,此时听她这么说,一颗提着的心才总算是松了许多。 “相公。”冰月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萧御的眼,迫使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萧御疑惑抬头:“嗯?” 他将眼中的懊恼隐藏的极好,不叫她看见分毫。 可冰月却还是能够感觉到。 即便他不说,以她对他的了解,她也能够猜到些许。 “你不要气自己,好不好?”她眨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脸上虽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真实的容颜,但萧御仍觉得这样的她,真真是可爱的紧。 他不由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猜到。 见他沉默不语,冰月撅起了嘴:“我要洗澡。身上好臭。” “我先出去。”萧御垂了头,起身就要走。 冰月却猛地拉住他,状似娇羞地低下头:“你帮我洗。” 若是此时她脸上的黑色不见,萧御一定能看出,她脸上的红晕。 这样的话着实大胆的。 她与萧御虽互相认同许久,可两人也不过就是拥抱、亲吻,再没有任何逾矩之处。 萧御尊重她的很。 如今这样的要求,于他们而言,可着实是一大进步了。 若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的话,她跟萧御,便算是真正有肌肤之亲了。 但既然让他帮忙洗澡,其中的暗示意味已是十分明显的了。 洗完澡之后…… 萧御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眸光微深,抿着唇,半晌不说话。 若是以往,他一直惦记着要吃了她,对于她的要求,自然是巴不得点头的。 他早就已经算计着要吃她了。 可是现在,他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心中总有一道槛,让他迈不过去。 若是不能给她安全和幸福,他又凭什么去占据那般美好的她。 想到这里,萧御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冰月那双期待的眸子:“你先自己洗吧,我去外面看看。” 他说着,就要挣脱冰月的手。 冰月不依,干脆伸出两只手来拽着他,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相公,你是嫌弃我么?” 她当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但她从不觉得这是他的错。 她必须将他心中的执念赶除出去,否则,她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发疯。 这段感情,她已陷入,无法自拔,又怎么可能允许他抽身而去? 萧御连忙摇头:“自然不是。” 他只是在嫌弃自己。 这样的他,配不上那样美好的她。 “骗人!”冰月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不嫌弃我,为什么不能帮我洗澡!你若是离开了,那个鬼闪电又来怎么办?你忍心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么?” 不得不说,后面这句话,对萧御来说是最为致命的。 他总担心自己保护不好她。 如今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她。 可若是就这么出去,若是那诡异的闪电再来一次…… 萧御心中一沉:“那我在旁边……”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给我洗!”冰月干脆耍起了无赖。 这男人别扭起来可真是麻烦,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要是萧御再坚持不肯动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萧御仍有些犹豫。 面对这样的她,原本强迫着自己竖起来的坚硬墙壁,也因着她的蛮不讲理而瞬间软化了。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只要她对着他撒娇,不管多么坚决,他的心都会软下来。 一如此刻。 他有些无奈。 罢了,也就不过是洗澡,洗了便是。 他无奈叹息一声,只能点头答应:“好吧,我帮你洗。” “好啊!相公真好!嘿嘿!”不管他心里此时在想什么,能走出这一步,冰月还是很开心的。 她一下子跳起来,抱住萧御的脖子,便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相公,你真是越来越好了!哈哈!” 萧御搂着她纤细的腰,生怕她动作太大,弄伤了自己。 这小女人当真是磨人的很,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谁叫他爱她呢? 有萧御在,冰月干脆享受起了高规格的待遇。 让萧御抱着她坐进浴桶中。 大抵是有些不放心,她的两只手,始终紧紧地攥着萧御的一只手,不肯松开。 萧御无奈看她:“你松手吧,我给你洗澡。” 冰月却仍是固执的摇头:“不要!一只手就可以洗了。” 萧御看着她这副模样,也只能随她去了。 自己宠出来的性子,也只能由自己受着的。 “好。”萧御无奈叹息一声,开始帮她洗澡。 身上的乌黑在进入水中的瞬间便瞬间全部消散,而桶中的水却没有任何变化。 两人对此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仍是一个认真地看,一个认真地洗。 “相公,我们都认识两年了呢!”冰月喜滋滋地开始跟萧御聊起了家常。 萧御眉头微凝:“是啊。” 那日在荷花池畔,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他以为她仍是那个对自己死缠烂打的张笑笑,一直对她的欲擒故纵嗤之以鼻。 而她却对此表示不屑,却又渐渐入了他的眼,撩拨了他的心。 第214章 终于在一起了 第214章终于在一起了 整齐氤氲在空气中,薄雾笼罩着轻纱。 在一片阴森血腥之中,寝殿里却是一室旖旎。 灯烛摇曳,在这个夜晚,不知又凝聚了多少不眠的灵魂。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灵肉相交,完全的契合。 冰月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萧御,他与她之间,从来没有配与不配,只有爱与不爱。 她爱他。 他也爱她。 这便已经足够。 翌日。 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冰月慵懒地睁开眸子。 一夜疯狂,她一次次哭泣求饶,扶着酸疼的腰,她突然有些后悔昨晚做出的决定。 被饿了很久的男人,简直就不能称之为人,这明显就是一只饿狼啊! 昨晚上,这混蛋男人直折腾她到凌晨,才总算肯放过她。 夏日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暖洋洋的。 冰月无力地抬着手,挡住刺目的光,恨得直咬牙切齿:“萧御,你个混蛋!” “醒了。”耳边传来喑哑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不用看,冰月也知道身边这个男人是谁。 抬眼看去,只见这人正笑得欢快。 冰月恨恨地直咬牙,她都有些怀疑,昨天萧御那副表情,是不是装出来的! 她怒瞪他一眼,转过身去。 刚一动,却发现腰根本就酸的动不了。 她只能慢慢地转着。 萧御好笑地看着她别扭又倔强的模样,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中。 自此,她真正成为了他的女人。 他再也不肯放手的。 “丫头。”他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轻轻地蹭着,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的温顺。 冰月斜眼瞪他一眼,轻哼一声。 本就是承接一夜雨露,此时她的眸子中仍带着几分娇媚和雾气。 这样一瞪,不见半分威严,反而似是娇嗔。 萧御身体一紧。 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冰月再顾不得身体的酸痛,猛地挣扎起来:“你个混蛋!我还累着呢!你松开我!” 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精力? 她这会儿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他居然又有反应了! 萧御好笑地看着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一般的女人,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别动!”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喑哑。 冰月被吓了一跳,却仍不甘心地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萧御恨恨地咬牙:“你若是再动,为夫可不敢保证不会再来一次。” 这小女人真是一点儿都不乖,这不停地乱动着,反而撩拨地他心头火起。 若非顾念着她是第一次,他只怕早已再次扑了上去。 冰月身体一颤,再不敢乱动,只得任由萧御抱着自己,一动不敢动。 看着她这样紧张的模样,萧御不由地笑了起来:“再让我抱一会儿。” 冰月仍是一动不敢动地任他抱着。 开玩笑!她现在还全身酸痛着呢,哪里敢惹怒这混蛋男人。 以往没吃过肉,只要她拒绝,他也不会强迫她的。 而今,她自己送上门来,这男人食髓知味,以后的日子,她怕是要难熬了! 想到这里,冰月心中早已泪流满面。 她真是悔啊! 她就不该心软的! 老天爷啊!能不能给她一颗后悔药,让她重来一次啊! 她一定不会让这混蛋男人得偿所愿的! 已是正午时分,轩辕古等人早已起了床,甚至可以说,他们一夜未眠。 昨夜,萧御和冰月闹出的动静太大。 虽然早已知道,她的心里只有萧御,再容不下旁的任何人。 但是,真正碰上,他们心中还是觉得五味杂陈。 “姐姐!”一个焦急的声音骤然打破了这一片安宁。 轩辕古等人只看见一个身影如风一般从眼前飘过。 一个面容精致稚嫩的女子朝四周看了看,问了一句:“我姐姐在哪里?” 似乎有人给她指了路,她又再次一阵风似的推开寝殿的门,朝里面跑了进去。 后知后觉的众人通通倒抽一口冷气。 这姑娘是谁啊? 轻霆早已招呼好轻羽卫,打算大干一场。 就听见寝殿内一声冷喝。 “滚”! 话音尤未落下,那方才闯进去的身影却已然被什么东西震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发出“噗通”一声的巨响。 外面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轻霆早已招呼着轻羽卫上前,打算将人抓下的。 “她是冰月姑娘的妹妹。”轮椅的滚动声伴随着一个温润的声音。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一辆纯金打造的轮椅,正缓缓地朝着他们靠近过来。 轻霆第一时间回过神来,恭敬地朝来人行礼:“相爷。” 金色的外衣边缘露出白色的衬里,轻霆的恭敬让轩辕古和宁远都回过头去看向来人。 在萧国,能坐着纯金打造的轮椅,且生得这样俊美的人,除了凤相的那位养子凤凌峰外,又还能有谁? 如今,这位凤凌峰早已接任其父的位置,成为新一任凤相。 轮椅缓缓地滚了进来。 寝殿里的两个人也都穿好了衣服出来。 萧御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黑沉。 冰月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恨得牙直痒痒。 她现在连站都成问题了,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呢! 见到她,众人都是一愣。 今日的冰月与以往似乎不同了。 以往,她虽也生得极好看的,但通身都是凌厉的气势,也多了几分女儿家的稚嫩。 而今日,此时此刻,她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初为女人的娇媚。 凤凌峰的眸光微微一僵,再看她此时靠在萧御怀中的柔弱模样,心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被打在地上的人正是香香。 萧御看她的视线,可真是阴沉到了谷底了。 她却仿佛毫无所觉似的,见到冰月,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着冰月跑了过去:“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儿吧?你都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你了!” 香香跑到冰月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眸子总渐渐染上了几分不解:“咦?姐姐,你怎么好像变了?” 冰月眉梢一跳,强压下心脏的狂跳:“变了?哪里变了?还不是你的姐姐?” 宁远和轩辕古都怔怔地看着这对姐妹。 她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了? 正想着,突然又想起,她如今似乎是凤相夫人的娘家人。 有个姐妹很是正常的。 冰月才不管别人此时怎么想,她只担心香香会发现她的异样。 别人就算发现了,最多也就是看两眼。 可香香这丫头嘴快,也最是口无遮拦的,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她定会第一时间说出来的。 有些事情,一旦戳破,她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了! “就是……我也说不上来,感觉好像姐姐跟以前不一样了……唔,应该说,更漂亮了!”香香拧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冰月。 听到她这么说,冰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丫头没有发现什么,不至于把那些话说出来,若是说出来…… 正当冰月庆幸的时候,香香却再次一句话打断了她所有美好的想象:“姐姐,你怎么总是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啊?你怎么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冰月的脸顿时羞红了一片。 这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一直担心她多言,可好,她天真的两句话,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挑破了。 冰月此时可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在香香的脑袋上,让她明白一下,有什么话是能说的,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若非知道她本性单纯,嘴又快,她恐怕要以为这小妮子是故意这么说,故意来取笑她的了! 冰月心中恨恨地直咬牙。 萧御愣愣地看一眼香香,不等冰月说话,便代她回答:“她身体不大舒服。” “不舒服?咦?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我……”香香仍是疑惑不解,还想要帮冰月的忙。 冰月哪里敢让这小丫头继续说下去,连忙阻止道:“没事没事,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要再让这丫头继续说下去,她就不用见人了! 香香是个心思单纯的,冰月刻意岔开了话题,她也没有多想,显然一下子就将方才的话题忘到了脑后,指指身后的凤凌峰:“昨天不是来了个紫色闪电么,太不寻常了,我就让他带我来找你了。可是他死活不肯,非要拖到今天。姐姐,你说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凤凌峰被人说死脑筋,有些不大自然地轻咳一声:“昨日宫门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他淡声解释,可香香显然并不吃他这一套:“哼!你就会糊弄我!这王宫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我怎么就进不来?今天还不是我带你进来的!” 凤凌峰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真是马失前蹄,居然被这丫头简单的两句话就给框了。 这热闹果然不是好看的。 代价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啊! 冰月疑惑地看向凤凌峰,见他一脸尴尬,不由问道:“你带他进来的?怎么带他进来的?” 这王宫里到处都是萧御的轻羽卫,若是普通人要擅闯,可真是不大可能的。 可若是香香,冰月相信,她是有这个能力的。 只是,带着凤凌峰进来? 为什么她好像嗅到了一些异样? 凤凌峰再次尴尬地咳嗽起来:“那个,香香,你不是担心你姐姐么,昨日的事情……” 冰月却不等凤凌峰说完,仍旧揪着方才的话题问道:“香香,告诉姐姐,你是怎么带着凤凌峰进来的?” 她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方法,能叫凤凌峰这般模样。 第215章 一点儿不像我 第215章一点儿不像我 香香是单纯的孩子,见冰月问起,她也没有隐瞒的心思,便脱口而出:“哦,就是抱着他进来的呀。这有什么不对么?” 见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奇奇怪怪的,香香多加了一句。 她哪里知道,大家的脸色之所以变得奇怪,完全是因为憋笑憋的。 想想传闻中惊才绝艳的凤家公子,居然是被一个女人抱着走的,这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啥?噗嗤!”冰月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连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 凤凌峰的脸色青黑一片。 他最后悔的就是在香香对他出手的第一时间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不过,就算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这丫头的速度着实太快,他是防不胜防啊! 轩辕古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便是连萧御的眉梢眼角间,也多了几分笑意。 整个院中,怕是只有凤凌峰一人黑沉着脸了。 香香仍有些想不明白,疑惑地看着冰月:“姐姐,怎么了?你怎么笑成这样?” 冰月一手拽着萧御的手,整个人几乎都靠进了萧御的怀里。 天哪!天哪!不行了,她要笑死了! 香香怎么这么可爱,问什么都说。 最重要的是,凤凌峰以往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她实在想象不到他娇小玲珑地窝在香香的怀里是个什么样子啊! 萧御无奈地一手抱着她,另一手轻轻地帮她顺着气。 这丫头笑起来,当真是不要命了。 冰月笑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直起腰来,朝香香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笑了。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了?哦,对了,你是见到了昨天的闪电……” 说到这里,冰月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敛了起来。 昨天的事情,直至此刻,她仍记忆犹新。 先前劈向卿儿的那道闪电,与昨日的完全不同。 先前是普通的闪电。 而昨日的那道却是带着紫光的。 也就是说,有两道不同的闪电,专门针对她与卿儿的。 想到这里,脸上残留的最后一分笑意也都聚敛了。 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众人的脸色也都变得有些不大好看了。 昨天的事情,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那道闪电破空而来,射向那淡雅女子的时候,所有人的心脏都几乎要跳出来的。 后来,若非她安然无恙,他们怕是要伤心死了。 萧御的眸光越发幽深了,揽着冰月的胳膊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看来,这一趟,势在必行了。” 冰月扭头看看他。 他薄唇紧抿,弯成不悦的弧度。 她心中一颤,有些无奈。 到底这一次是怎么都躲不了了。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姐姐,你们要去哪里么?”香香是个单纯的姑娘,好不容易能行走在陆地上,亲身感受人类的生活,她心中其实很是雀跃的。 后面的凤凌峰此时也一脸肃穆,眯起眼睛看向萧御。 冰月摇摇头:“还不确定。等确定了之后告诉你。昨日那道闪电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就是自然天气而已,不必介怀。既然你今日来了,我们也好好聚聚。说来我进宫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跟你联系呢!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相公,你姐夫,萧御。” 她缓缓扬起笑脸,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阴霾从不曾出现过似的。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牵着自己心爱的人向自己亲人介绍的普通女人。 凤凌峰的眸子深深地看一眼萧御。 两个男人,两双眼睛相互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已经从彼此的眼中了解了一切。 萧御要走,这萧国,最终还是得落在他的肩头。 可他不愿扛起这一切,眉头紧皱。 香香对此全无感触,只见到萧御,眉梢眼角都笑了起来:“我见过你的!那年我偷跑出去的时候,你跟一个女人,还有……对了,这个孩子,还有另外一个孩子在一起的!对了,那个孩子呢?怎么不见人?” 听香香提起卿儿,冰月的眉心不自在地一蹙。 昨日的情形虽然混乱,但卿儿那一瞬间的变化至今仍记在她的心头。 那个人是谁? 炎卿? 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 那个人怎么会跑到卿儿的身上去? 难道,也是灵魂附体么? 电光火石之间,冰月的大脑早已经思考了无数种可能性。 萧御微微笑着,礼貌而疏离地向香香点了头。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本是想着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让身边的小女人心情好一些的。 后来,没想到会碰到从鲛人族出走的小公主。 也就是那天晚上,她便离他而去。 那一日的情形,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如今再见到香香,因为她是她的妹妹,他对她多了几分容忍。可心中却仍旧介怀着当初的事情,不愿意她与她过多接触。 他实在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如今,两人相距不过数日,他哪里肯让她再次离去? 手臂越收越紧,好似要将怀中的人永远地嵌入自己的身体中一般。 察觉到萧御情绪的变化,冰月不由得抬起头来。 一双轻灵的眸子中带着疑惑地看着萧御:“怎么了?” 萧御一怔,猛然回过神来,垂头看她,眼中的抗拒和不舍还来不及掩饰,便被她抓了个正着。 冰月心中一颤,挑了挑眉心:“嗯?” 萧御抿了抿唇,还是沉声开口:“上次见到她后,你就走了。” 简单的话,说出来之后,却仿佛将过往的那些伤疤狠狠地撕开,血淋淋的一片,让人不忍直视的同时,心中却也跟着一痛。 冰月知道他在说什么。 无论过去多久,他们如今相守的时间都仿佛是偷来的。 他们两人格外地珍惜,可那些过往,却还是会跑进来提醒他们,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命运是执棋之手,他们不过是些被摆布的棋子,再渺小不过的。 眸中不由得氤氲起一丝水光:“这次,不会了。” 她决不允许自己再一次被人摆布。 她要与他在一起,必须与他在一起,便是命运之手,也休想再将他们分开! 眸中闪过一抹坚定,她扬起笑脸,抬手将眼角的泪拭干:“我们明日就走吧。” 他是帝王,她原本纠结了许久。 她知道,萧国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在那些人手底下受尽苦难,如今好不容易翻身,可却要抛下这一切跟着她流浪,她如何忍心如此? 可如今,她越发明白他们彼此在对方心目中的重量。 这份明白,也让她越发确信,甚至在这一刻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萧御眸中一喜,用力点头:“好。” 这些日子,他一直睡不安稳,总担心她会在他睡着的时候悄然离开。 如今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脸上也不由地浮起一丝笑容来。 冰月见此,不由地揶揄道:“你这么高兴,若是被你的臣民们知道,不知道要怎么痛心疾首呢!他们的王上竟如此迷恋女色,当真是昏聩至极啊!” 若是以往,这样调笑的话她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可是此时,她却说了出来,心中断定他不会因为这样的调侃而生气。 果然,萧御唇角一扬,将她抱得更紧:“为了你,便是背上千古骂名,又有何妨?” 以前,他浑浑噩噩的生活着,被那些人奴役,心中只有恨,只盼着有一日手中有了势力,能将这些人彻底打倒在地的。 可是,如今他有了她,便也有了生存下去的目标。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名声,也从来都不会为这二字所累。 他要跟她在一起,哪怕上天入地,也要将她带在身边。 嚣张的话自他口中说出,越发地情意绵绵。 冰月不由得粲然一笑:“我可记住了,你若是以后要名声了,我就帮你毁了它!” 她浅笑嫣然,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占有欲。 这却让萧御越发地欣喜。 他一向喜欢她嚣张的模样,也喜欢她霸道的模样。 看着两人的互动,周围人突然觉得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这种情况,让他们觉得自己格外地多余啊! 听着两人的对话,凤凌峰眉毛一跳,连忙转动着轮椅转了身:“你们聊,我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妨碍你们了。” 香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走,连忙张开双臂,不顾凤凌峰警告的视线拦在凤凌峰身前:“你做什么?明明答应我,要来陪我看姐姐的,你怎么又突然要走了?你之前明明说手头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的!” 凤凌峰气得直咬牙,这个笨蛋女人! 香香却完全不管不顾地拦着他,不许他离开。 眼中划过一抹痛色。 她好不容易将他拉着出了门的,怎么能让他就这么回去呢? 凤凌峰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下心口的恼怒:“我突然想起来的。” “突然想起来的?”香香显然不信,“你是不是又要跑回去,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了?你答应今天陪我出来的,我不管,我不准你回去!” 冰月和萧御等人看着这一幕,都不由得挑了挑眉。 看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啊! 冰月忍着笑,问道:“香香啊,他大约是事情繁忙,你这么拦着他,怕是不大好啊。” 香香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人就是个闷葫芦。要是我不跟他说话,他一整天怕是连个屁都憋不出来的!我就奇怪了,他这种沉闷的性子,怎么会是姑姑的孩子呢?一点儿都不像我!” 冰月差点儿笑喷。 姑娘啊,要是像了你,那才是出大问题了啊! 第216章 美女蛇 第216章美女蛇 凤凌峰跑不了,恨得直咬牙,却还是被萧御很无情地拎了出来当挡箭牌,将萧国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他。 因为这样,香香几乎要被他的眼神给吓死的。 早知道姐姐姐夫要算计他,她早带着他溜了。 香香也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因此对凤凌峰是万般讨好。 冰月和萧御几人目送着两人离开。 萧御才伸手一捞,将她拥在怀中:“看来,我们可以走了。” 冰月的思绪却不在这里:“你说,凤凌峰是不是喜欢上香香了?” 萧御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倒是关心别人的事情。” “嘿嘿。”冰月干笑两声,没有再说话。 她可不敢惹恼这位爷,搞不好真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收拾东西的事情当然不用自己动手,紫霞和轻霆等人便可以完成的。 此时,冰月心中却还记挂着另一件事。 她扭头看一眼宁远,最终将视线落在宁律身上,笑容灿烂若春花绽放:“律儿,娘带你去报仇,如何?” 她此时的笑容看上去实在太过邪恶,就像是要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似的。 然而,宁律听到她的话,却也跟着笑了起来,明媚而灿烂的笑容倒真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他用力点头:“好!” 冰月也不由得越发勾起唇角,笑意爬满眼角眉梢:“嘿嘿,那我们说走就走,嗯?” “好!”宁律再次用力点头。 这件事情早已经压在他的心头多年。 先前娘亲答应他会帮他报仇的,所以,他才一直等着。 前段时间小叔叔突然跑来,后来爹也跟来了。 哼!那个坏女人就会欺负他!他一定要报仇! 爹纵容那个坏女人欺负他,也不是个好的! 宁律紧紧地握了握拳头,对于宁府的夫妻二人,当真是恨到了极致。 明日就要离开了,这件事情不能成为心病。 早在一年之前,她便已经答应宁律要帮他报仇的。 后来,她的灵魂因为受到时间限制,不得不离体,才一直拖到今日。 明日以后的事情,如今还没办法分晓,只能尽量做到问心无愧了。 这件事情,不适合再拖下去了。 她答应宁律的事情,必须说到做到! 这么想着,冰月心中的念头也就更加地坚定了。 宁远见这两人当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此时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宁律是宁家的子孙,可大哥也是。 他夹在中间,无法抉择,只能退出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的争斗。 如今冰月要插手,他就不可能完全从中摘除出去了,但这次,他为的,却只是她。 萧御是毋庸置疑要跟着的。 如今,不管冰月走到哪里,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即便她已经答应了与他一起走,朝政也已经交代清楚了,可他心中却仍有些担忧。 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况且,她本就是他认定的妻,自然是要时刻守着她的。 还有那些未知的东西,也让他无法放心的。 轩辕古却是有些无所谓的斜倚在门栏上,随性地摆摆手:“你们去吧,去吧,本公子累了,可要好好睡一觉才是。” 说着,竟是当真打了个哈欠。 冰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人说话,可真是越来越口是心非了。不过,她也不拆穿他,只随意地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保护好我儿子。” “爷留下又不是为了保护你儿子的!”轩辕古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冰月也不理他,拉着萧御和宁律,便径自出了王宫。 一行人低调出宫,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直到出行的马车在宁公府门前停下,轻霆才上前将代表萧御身份的牌子举给小厮:“进去通报,就说我们主子来了。” 这里本就是金陵城。 宁公府门前的小厮就算眼皮子再浅,却也知道这整个金陵城里最不能得罪的大人物是谁的。 看到那块牌子,当即腿就软了。 正要下跪,就听见轻霆这番话,连忙转身,磕磕绊绊地朝着府里跑去。 宁风此时正在院子里陪着自己的小娇妻,突然听闻前院来报,登时沉了脸,问道:“来的还有谁?” 他最近才进宫闹了一场,如今萧王就来了,是巧合?还是刻意? 小厮连忙回道:“只见到一个人,手里拿着牌子,车里的人没下来。” 宁风冷哼一声,摆摆手:“去,就说本公不在!” “这……”小厮吓得浑身一颤,“公爷,这恐怕不好吧?” 那可是王上啊!随便动一动手指,就能捏死他们这些升斗小民的存在啊! 主子居然敢不见! 天哪! 这小厮说完话,早已经吓傻了。 宁风眯着眼,眼中迸射着不耐和厌恶,甚至还带了几分杀意:“怎么?本公的话不好使了?连你个奴才也敢顶撞本公了?” 宁风阴沉着脸,整个人看上去哪里还有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可只有府里的人才知道,他们公爷一向如此。 平日里不管在外面多么地风流倜傥,只要回到府里,便会换了一个人,阴沉狠辣,手段残忍地比传闻中的萧王还要可怕。 宁公府里的人也都清楚,回到府里的这个,才是他们主子的真面目! “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这小厮被吓坏了。 公爷的手段,他早已见识了不止一次,哪里还敢违抗? 罢了,似在王上手里,也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要是被公爷折磨,怕是想死都难的了。 小厮抱着必死之心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的时候,背影看上去竟有些萧索。 “公爷,那可是王上啊!您真的不见?”怀里的女人如一条美人蛇一般缠绕上宁风的身体上,腰肢柔嫩,不盈一握。 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带着轻佻的笑,眉梢眼角都只透着一个“媚”字。 莫说是宁风,怕是这世间大多数男子都要受不了她这样妖媚的眼神,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番了。 而宁风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一弯腰,便将女人禁锢在了怀里,吻住了那张柔嫩的喋喋不休的小嘴,两只不安分的大手早已将女人身上薄如轻纱的衣服扯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肌肤。 女人邪魅地勾了勾唇角,欲迎还拒。 这若影若现的朦胧美,更是刺激着宁风的全身感官,让他下意识地遵从大脑的指令,邪笑着握住女人在他身上作怪的手,另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纳入怀中。 “宁公真是好兴致。” 随着这一道声音响起,房门也在瞬间被一道劲风推开。 冰月在第一时间抬手捂住了萧御的眼睛:“辣眼睛。” 萧御也没躲,任由她如此。 宁风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王也好兴致。” 他缓缓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恢复了以往那副谦恭温润的模样,走到门口,朝萧御等人微微行礼,眼中的冷芒却丝毫未减。 房里的女人却仍是斜靠在软榻上,酥胸半漏,身上的薄纱根本遮挡不住她玲珑的身段。 她姿态优美,偏给人一种毒蛇的感觉。 冰月皱了皱眉,这女人当真是让人感觉不舒服。 有些人,自出生便注定是天敌。譬如门里门外的两个女人。 冰月轻笑一声,拿下巴往里面指了指:“宁公不介意么?”问了一句,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是问错了,又补充了一句,“哦,宁公大约是不介意的,反正宁公的头顶上早已不知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了。姑娘便这么大喇喇地给男人看,想来也是想男人的紧,宁公没有满足你么?若是他不行,你可以来找我,我倒是认识一些男人的。” 冰月话未说完,萧御的脸色早已黑了下来。 即便此时冰月挡住了他的眼睛,却挡不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低气压。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天!她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连忙用另一只手紧了紧衣襟,冰月笑嘻嘻地往旁边挪了挪。 相公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啊! “夫人似乎对此很是熟稔啊。”咬牙切齿的声音。 冰月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又移开两步:“嘿嘿,那个,相公啊,我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啊!” 她边说,边往远处走,似乎是被萧御身上的低气压给吓到了。 萧御仍是看着她,眯着一双危险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是么?” “是啊,是啊!”冰月忙不迭地点头,顺带表表自己的忠心,“相公,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过过嘴瘾,哪里敢真的做什么啊,是吧?嘿嘿!” 开玩笑,她又不是笨蛋,这种事情怎么能承认?! 她又不是傻子! 萧御当然也知道她的脾性,最多就是对着美男的脸流流口水,可能顺带摸一把人家的肌肉,占占便宜。 可便是如此,已经让他受不了了。 他恨恨地咬牙切齿:“最好如此!” 若此时是在寝殿里,他恐怕早已经将她压到了床上,好好惩罚一番了! “嘿嘿!嘿嘿!当然就是这样的。相公,你还不了解我么?”冰月仍一脸讨好又狗腿地笑着。 宁风皱着眉头看着这对夫妻。 这是到他的地盘来打情骂俏了么? 他瞪一眼冰月,又看看萧御,眸中闪烁着疑惑。 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当他还在想什么的时候,那个不停后退,一脸讨好的女人突然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笑,朝着软榻上斜靠的女人扑了过去。 宁风心中一沉,下意识地飞奔过去。 萧御却已在第一时间拦住了他,叫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月钳制住了她。 女人似也没有想到冰月会来这一招,本还是料有兴趣地看着那小两口拌嘴,此时冰月诧然扑到她身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绑了她,这着实让她有些想不通了。 第217章 噬灵 第217章噬灵 女人受制,冰月冷眼瞧着宁风:“宁公还不打算住手么?” 这个宁风简直就是脑子有病,她都不像说他了。 这种男人,真不知道那些个女人有什么稀罕的! 宁风眉心紧蹙,眸光阴狠地瞪着冰月,似是要将眼神化作匕首,将冰月凌迟处死似的。 不过,虽如此,他到底还是停了下来,怒声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冰月灿然勾唇,笑容满面:“要做什么?呵呵,其实,很简单啊,宁公不知道么?” 她一脸单纯,好似对于这件事很是惊奇,一双璀璨的眸子隐隐闪动着亮光。 宁风心头划过一抹惊诧,不及到眼底便已被他遮掩了去:“你是谁?” 他冷声冷语地询问。 冰月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么?” 宁风一脸厌恶:“不是你,难道是我!” “有病!”冰月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是律儿的娘咯,宁公怎么会不认识我?昨天,你还在我宫里大闹了一场呢!” 宁风眉心紧蹙,似是对于昨天的事情不愿多提,很是厌烦地摆摆手,似乎是想要将眼前的乱象给挥去:“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在栖霞宫闹了一场,当然知道栖霞宫如今的主人是谁,也知道她的容貌。 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在第一眼认出人的时候便承认。 有些事情,端着,才更有价值。 宁风显然是想借此来扰乱冰月的心思。 可惜,冰月是谁? 若是旁人一句普通的话都能扰乱她的心神,那她也就不是冰月了。 见冰月仍是一脸地淡然,一双摧残的眸子中隐隐还有嗜血的光芒闪动,宁风的眉头越皱越紧:“你到底想要敢什么?!” 这一声,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冰月对上他那双杀意四起的眸子时,却并没有多少害怕,眼中反而是嘲讽居多。 她冷笑一声,看向宁风的目光似是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宁公以为,我想干什么?” 她不答反问,却偏惹得宁风的心神俱乱。 跟这个女人说话,让他觉得胸腔里好似有一股熊熊燃烧的大火,铺天盖地而来,恨不能将他灼烧地干干净净的。 “你!”宁风气极,一口气提不上来,咳了半晌。 到底是自己的亲兄弟,见宁风如此,宁远连忙过去扶住他,帮他顺着气:“哥,你没事儿吧?” 他眸子中带着心疼、不解,全部化作难言的沉痛。 宁风无力地摆了摆手,任由宁远扶着自己在一旁坐下,仍咳了两声。 冰月不屑地撇撇嘴。 弱鸡! 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就咳成这样,那要是多说两句,是不是就要去赴黄泉路了? 冰月在心中忍不住地翻白眼。 “风!”一声关切的声音传来,宁风抬起头看向被冰月禁锢了行动的女子。 她一身薄纱早已穿好,身上也被强制披上了一件斗篷。 黑色的斗篷映衬着那张笑脸,显得越发苍白了。 “别怕,我在呢。”温柔的嗓音自宁风的口中吐出,叫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竟能听到从这种人口中说出的关切。 女子似被吓到了似的,盈盈泪光氤氲在眼眶中,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夺眶而出。 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与方才的妖艳形成鲜明对比,出现在同一人身上,竟是毫无违和感存在的。 “嗯。”女子点点头,仍旧泫然欲泣。 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宁风,也不知是在祈求他的帮助,还是仅仅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健康。 冰月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不由得冷笑一声:“装得到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嘿嘿,你们可听说过,最近沿海附近出现了一个噬灵,这噬灵以人的鲜血为食,说过之处,寸草不生,动物更是都变成了肉干。” 在场众人的眸光都是一闪,有惊奇,也有震撼。 而宁风和那薄纱女子的眼中,更多的却是对冰月所言的畏惧。 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沿海附近突然出现了一个噬灵。 这噬灵极为嗜血,至今为止,早已先后吸食多人鲜血,致使许多家庭破散。 而被噬灵吸血之后,那些人便会变成人干,身体里再也见不到一滴血的。 冰月此时说起这件事情,众人都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可你们恐怕有件事情是不知道的吧?那噬灵之所以叫噬灵,却不是因为他吸食人血,而是因为他以人的灵魂为食。” “嘶!” 冰月的话说到这里,周围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吸食人血,他们还能稍稍立即一下,不至于太过害怕。 可是以人的灵魂为食,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冰月,你怎么知道的?”宁远疑惑地问冰月。 寿春本就处于沿海一带,但凡是海边的事情,他也该知道的。 但是这噬灵,他却是从未听说过的。 却不知道,冰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冰月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当然是打听来的。不然能怎么知道?我成日家呆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成日行动自由的人?” 她说着,顺带翻了个白眼。 萧御闻言,直觉得好笑。 缓步走到她的身边,执起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唇边,用那温润而柔软的唇瓣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她的手背,成功引起她全身战栗后,他才凝视着她的眸子,缓缓开口:“听起来,夫人很是无奈啊!” 这男人醋劲大得很,冰月本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两句罢了,哪里真是这般想的? 见萧御危险地眯着眸子,她全身一个寒颤,连忙摇头似拨浪鼓:“没有没有,我很享受,真的!” 她用无比真诚的眸子看着萧御,企图用自己的真诚打动这个男人,让他不要再追究下去。 真的真的,比金子都要真! 冰月迫不及待地向萧御表达着这个意思。 昨天晚上,她不过就是说了一句“不舒服”,结果又被这男人拉到床上狠狠地压了半夜。 直到现在,她的腰还算得站不直呢!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表达自己的诚意简直是再必要不过的事情了。 看着她那双纯净清澈,如同小鹿一般水灵灵的眸子,萧御不由好笑:“你呀!” 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见他面容柔和,冰月心中松了一口气,朝着萧御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怎么了?我很好啊!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好!” 看着她充满活力的样子,萧御也不由得点头:“嗯,以后会越来越好。” 这样嚣张自信的她,总是特别容易让人信服的。 轩辕古及其他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两位啊,现在正在处理事情呢,您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就在他妈面前表现你们的恩爱啊?这简直不要太虐好不好! 宁风阴沉着脸,几乎能滴出墨来。 被冰月控制住的女子,仍是一脸地泫然欲泣。 宁风看向这女子的眼眸中,总不经意划过一抹温柔和爱恋深情。 “咳咳!”轩辕古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个,你们俩能不能先说正事儿?” 他其实很想上去将萧御揍一顿。 丫丫的,居然当着他的面跟他喜欢的女人打情骂俏,这是红果果的挑衅啊! 可萧御却似乎仍觉得不够似的,转头淡淡地看了轩辕古一眼,长臂一伸,揽住冰月的腰身,这才朝轩辕古抬了抬下巴,那得意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斗胜的孔雀。 冰月见此,忍不住又再次笑了几声。 轩辕古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丫是不是有病?!” 这男人真的是那个嗜血冷酷的萧王么?丫丫的,他怎么瞧着像个孩子似的,真特么的幼稚! 萧御哪里知道,只以为这一个动作,轩辕古就在心里将他骂了无数遍,而更多地对他的形容词,便是“幼稚”。 若是萧御知道轩辕古心中所想,怕是要跳出来大叫了:“你丫才幼稚呢!你丫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冰月看着两个男人的眉来眼去,顿时无语望天。 为什么她有一种自己是第三者的即时感呢? 这算是什么鬼?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抢了轩辕古的男人。 我去,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冰月扭头,瞪一眼轩辕古,又瞪一眼萧御:“你们俩,要么帮忙,要么就保持安静。” 她真心受不了自己的男人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听到冰月这话,两个男人又再次怒瞪一眼对方,才彼此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我去!两个加起来半百的人了,居然跟个小孩子似的在这里闹脾气! 轻霆表示自己的小心脏真心太小,承受不来这么大的冲击啊! 他们家王上脸上的表情如今是越来越丰富,他有些接受无能啊! 况且,这两小孩吵架的样子是什么鬼? 宁风的脸越来越阴沉。 这一行人还敢当着他的面在这里打情骂俏,争论是非,显然是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还真猜对了。 在萧御等几人的眼里,确实压根就没有过他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就是个混蛋男人而已,还不配占据他们眼球的视线。 冰月无奈,看一眼仍靠在美人榻上的女子。 罢了,他们靠不上,还是得她自己来啊! 果然老人说得对。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么想着,冰月干脆撸起了袖子,一脸严肃地看向宁风:“宁公,看来,咱们得好好聊聊了!这位姑娘生得着实娇嫩得很,我恰好认识噬灵,想里他应该会比较喜欢这样的灵魂的吧。” 第218章 折磨人最上乘的方式 第218章折磨人最上乘的方式 冰月这话说得轻松,却让宁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眼前这女人这么说,他知道,这种事情,她是干的出来的。 这么想着,看向冰月的眼神,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冷厉。 这世上,任何一个想要伤害她的女人,都得死! “怎么?”冰月嘲讽地看一眼宁风,“宁公这样子看着人家,人家可是会害怕的呢!人家一害怕,这位小美人的脸可就……” 话未说完,意思却是已经十分明了的了。 宁风恨恨地咬了咬牙:“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女人突然跑来他家,挟持了他的女人,如今又来威胁他,真真是让他火冒三丈的! 他堂堂萧国宁公,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威胁过的! 冰月无所谓得耸了耸肩:“不做什么呀,就是跟宁公谈个交易而已。” 宁风沉着脸,仍是满脸不悦:“什么交易?” 他可不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之间有什么需要谈的。 冰月仍旧笑得如沐春风,然而这样的笑容却叫宁风恨不得撕碎了她那张脸。 这女人笑得可真假! 在不同的眼里,总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此时的萧御看着冰月脸上的笑容和那眼底无法忽视的狡黠便觉得格外得舒心。 嗯,他的女人,这个样子才是最好看的。 被两个男人盯着看,冰月却一点儿也没有被人盯着的自觉,仍是一脸淡然地看看宁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宁公要一封断绝书。” 宁风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要什么了。 在萧国,父子之间,只要没有断绝书,儿子便必须听父亲的,无论父亲是不是会伤害这个孩子。 冰月是顶讨厌这一条律法的,她恨不得将订制这条律法的人给活剥了。 可惜,那人早已离世许久,她也只能恨得牙痒痒,并且将这事记在心上,寻到合适的时机便让萧御改了这律法的了。 这种狗屁不通的律法,可着实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的了。 “休想!”宁风冷哼一声,在冰月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便厉声说道,“宁律是我儿子,是我宁家的后代,你休想将他从我身边抢走!” “啧啧,宁公,不得不说,你这脸皮也真是有够厚的。你的儿子?你宁家的后代?呵呵,若是我不知道你对律儿做的那些事情,估计也要信了你这狗屁不通的话了!” 冰月毫不留情地呛声,说出来的话让宁风气得牙痒痒,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让这女人闭了嘴。 虽然她说得是事实,可这事实着实让人生气得很。 “你!”宁风气得咬牙,“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什么?!本公懒得跟你在这里废话!我告诉你,宁律是我的儿子,你们任何人都休想抢走,即便你是萧国的王!”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萧御说的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要以为萧御借着自己的身份强行抢夺别人的孩子了。 可惜,此时在场的都是知情人,没有人会相信宁风的话。 宁远看着自家的大哥,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大哥,你就放过律儿吧。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也说了,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任由他受尽欺辱呢?” 他实在想象不到,自己的大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以前那个一直维护着他,疼惜他的大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冰月却是无所谓得耸了耸肩:“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你若是不想写断绝书,那我只好让律儿没有爹了。反正他早已没有了亲娘,没有了亲爹,最多也就是心里遗憾一些罢了。” 宁风微眯起眸子。 这是威胁! 红果果的威胁! 这个女人,居然用他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 好得很! “莫说大话,想要我的性命,也得有那个能力来取才是!”宁风说着,整个身体依然凌空而起,双手成爪,不等其他人反应,便直直地朝着冰月的面门袭来。 冰月似乎早有所觉,在他出手的刹那之间,一只手缓缓地举了起来,下一刻,在众人的震惊之中,宁风的身体已一个诡异的姿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发出“嘭”地一声巨响,连地上的灰尘都被震了起来。 其他人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却又被灰尘呛得轻咳了几声。 他们不由得眨了眨眼。 天哪!他们没有看错吧? 刚才好像只是一道蓝色的水光从眼前划过,下一秒,宁风的身体就好像不受控制得摔了下来。 不过,这摔得可真重啊。 明明不高的距离,却发出这样的震响,再看地面上,早已凹陷了一个大大的人坑。 宁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摔了出来。 此时的他,真是恨不得狠狠地咬冰月几口,饮其血,食其肉的了。 天哪!姑娘真是太牛了! 只是一招啊!这宁公还没靠近呢,她就已经将人打趴下了! 这样强大的武力值,实在让人忍不住叫好啊! 轻霆一脸崇拜得看着冰月,眼睛中几乎都要冒星星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萧御微微抬头,薄凉的目光淡淡得从他的脸上扫过。 轻霆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收回视线。 姑娘厉害! 王的眼神更是让人害怕! 冰月缓步走到人坑边缘,缓缓蹲下:“啧啧,宁公,从高处坠落的感觉如何啊?是不是很爽?不过,你这人也真是笨得可以啊,我从进来就控制了你的女人,她一直一言不发,你都没有怀疑么?啧啧,这男人当的,也是没谁了。” 宁风现在一动不敢动。 然而,即便不动,他的四肢百骸也都疼得几乎好像是全部碎了似的。 听到冰月的嘲讽,其实,他很想再呛两声,或者是用自己的武力值碾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的,可是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天高地厚的人。 这女人压根就是个魔鬼,随随便便,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捏成渣的。 这么想着,顿时心里越发苦恼了,竟也多了几分后悔来。 若是一早,他没有强行留下宁律,兴许也就不必承受这场无妄之灾了。 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他去哪里找不来,何必非要宁律呢? “宁公怎么不说话了?哦,对了,你是不是觉得全身都疼啊?糟了,相公,好像用得力气太大了,不小心把他的骨头都震碎了。” 冰月突然捂住自己的嘴,一脸吃惊的模样,好似还有些懊恼。 可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却盛满了笑意。 萧御看着她狡黠的模样,不由轻笑,却仍是配合地说道:“没关系,人还活着就好。” 作为萧国的王,就是有这一点好。 她的女人,想要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 要秒杀一个人,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管她做什么,背后都有他在撑着。 她只管随心所欲,一切善后的事情,都由他来做。 冰月本也不过就是夸张一下,见萧御认真地回答,不由得笑道:“相公,你真好。” 啧啧,虽然说是演戏,可是她家相公是真心得呀! 原本,她也并不担心。 既然做了,她就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如此毁了萧国的一位公爷,这件事情可是可大可小的。 她不会寄希望于别人的口供,但也能做到让人查不出来。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管是谁,都不能动她分毫。 宁风身上的骨头此时早已碎成了渣,这种高武力,可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即便是那些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最多也就是震断别人的经脉,还没到这种能将人的全身骨头震碎,却不伤性命的地步的。 毕竟,骨头可是个硬东西,若是碎得不够彻底,但凡留下一点儿尖刺,都有可能刺破身体里的某一个部位,最后导致内出血而死。 不过么,她这一震,却是将宁风的骨头都碎成了齑粉,再过一段时间,这些齑粉就会被身体吸收,再也不见了。 也就是说,此时的宁风,当真就是一团烂泥了,谁都甭想扶起来。 看到大哥被弄成这样,宁远心中虽也有些不忍,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大哥做得那些事情,让他连为他说情,都觉得很不好意思的。 萧御笑笑,抬手摸摸她的头:“自然。” 冰月顿时无语得直翻白眼。 这个傲娇又自恋的男人。 两人在这里打情骂俏,地上的宁风却是气得直咬牙。 那个被冰月控制的女人也是满眼狠厉地瞪着冰月,似乎是要用眼神来杀了冰月似的。 对此,冰月只表示,她无所谓啊。 被人瞪一瞪又不会少一块肉,反正最后不爽的人是她,又不是自己。 “你们当真觉得我宁风便是如此好欺么?宁远,你不要忘记了,我是你大哥!”宁风气急了,这个时候,他却也只能恨恨得咬牙,将矛头指向宁愿,毕竟在这所有人当中,大多数人对于他的生死是没什么所谓的。 而宁远是他的亲弟弟,在这个时候,总归是要帮他点儿忙的吧! 他就不信,宁远能够任由自己在他面前死去! 他这一点倒是猜对了。 宁远当然不能任由他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不过,他可以选择不看啊! 况且,冰月方才都说了。 “大哥,你不会死的。”宁远淡淡地开口,语气格外地冷淡,却听得宁风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就此完蛋了。 听听,这都是说得什么话? 看着自家兄弟受欺负,居然说“你不会死的”,这是一个亲兄弟能说出来的话么? 冰月闻言,也只是嘿嘿一笑,上去拍拍宁远的肩膀:“嘿嘿,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死了多可惜啊,太便宜他了。生不如死,那才是折磨人最上乘的方式!” 宁风听到这话,真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219章 过往 第219章过往 冰月却是一脸无所谓地看看宁风,这才低下头去看向门外站着的轩辕古,以及他怀里抱着的孩子。 宁律自一开始便被几个大人围在中间,是以,宁风只见到了来向他讨公道的冰月等人,并没有看见宁律。 此时,冰月和萧御都进了门,宁律小小的身影便露出了头来。 看着被冰月陷入凹坑中的宁风,他视线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扫视他一眼:“宁公说话可真是好听。我是你的儿子?呵!真是奇怪了,连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我是你的儿子。很生气么?是不是很痛苦?你可有我痛苦?日日对着杀害亲生母亲的凶手,却无能为力,还得被欺负……呵呵,也对,在你的心里,这世上,怕是没有人的重量能抵得过你自己的了。我也是蠢了,居然问你这样的问题。” 宁律自嘲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甚至一秒钟都不想! 看到那两张让人厌恶的脸,他就觉得想吐! 冰月也不拦着他,只静静地目送着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心中一片心疼。 明明尚且年幼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却不得不以自己瘦小的身体来承受这个世界所给予的最大的恶意。 轩辕古跟了上去。 说到底,就算他所表现得再能干,也不过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在这牛鬼蛇神遍布的宁府,没有人放心让宁律一个人走动的。 宁远也早已跟着出去了。 那个被震碎了全身骨头,一摊团软的人是他的大哥。他无法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大哥受苦受难。 可是大哥所做的那些事情,却叫人寒心。 既然不愿看,那便不看。 他果断地离开,以免自己一时心软,也免得自己心中难受。 屋子里,此时便只剩下守在门口的轻霆,以及冰月和萧御,和宁风夫妇了。 那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历,一身媚骨,便是身为女子的冰月瞧着,都不由得想要称赞两声的。 而萧御,却是对此视而不见。 无论那女人对他抛了多少个媚眼,他只当作看不见。 他的眼里,无论什么时候,能看到的永远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冰月。 宁风趴在洞里,几次试图动作,却都牵扯着全身疼痛。 他不由得倒抽冷气,却也对冰月越发仇恨了。 这个女人,当真就是他的克星了。 这么多年,一点儿事情都没有,结果她以来,便害他到如斯地步。 此时此刻,他心中却连一点儿悔意都没有,而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冰月的身上。 冰月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便也已经猜到了几分,不由觉得无语。 “看你这眼神,是在怪我多管闲事么?”冰月毫不客气地揭穿宁风视线中的意思。 宁风也是冷哼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啧,我这人就是有这一点优点。永远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也知道自己能与什么样的人对抗,能够轻易地捏死谁。不过,宁公身上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个优点呢!明明不过是个受制于人的公爷,却拽的好像自己是这萧国的王,是天下之主似的。我要是你,这个时候,肯定就认输了,早早地把断绝书写了,也省得遭罪的。” 冰月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 听在宁风的耳中,当真是让他气得差点儿就要蹦起来了。 这个女人说话当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的。 短短几句话,不止揭露了他的野心,也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这话不就是在说,他宁风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么? 不得不说,宁公在这方面还是挺聪明的。 不过,冰月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他要是还听不出来,那也只能说,这人的智商着实是让人够捉急的了。 “你到底是谁?!你来对付我,难道只是为了宁律的事情?”宁风不大相信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能在一招之内便将他打趴下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还是个年轻女子。 而且,这会儿他也检查了自己的身体,除了骨头全部碎了之外,其他的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伤。 可便是这一招,便叫他着实看不懂了。 这世上,有一门武功是专门废人骨头,而不伤其他的么? 宁风表示疑惑不解。 冰月听到这话,眉梢微微一挑,下意识地看一眼萧御。 宁风这话,可真是话里有话的。 难不成,他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别的敌人? 啧啧,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啊! 冰月有些兴奋。 她突然摩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了。 不知道这位宁公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呢? 要是能被她挖出来,最少也可以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啊! “宁公倒是知道的清楚。既然知道我并不是只为宁律的事情而来,宁公就该知道,我不是好欺的!” 冰月说得模棱两可,只是顺着宁风的话往下说。 她并不敢说太多,以免宁风警觉,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还想要套出点儿八卦来呢,怎么能救让他察觉呢? 萧御闻言,微微抬头,看她一眼,只见女子眼中光芒涟漾,看上去格外地明亮。 一双星眸中满是狡黠的光,如同一只正在算计着人的小狐狸。 她唇角微扬,弧度不高不低,却恰好将她此刻的调皮尽显无遗。 萧御不由地看痴了。 宁风本就心中有鬼,冰月这话一出,他顿时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要找来的。” “呵,你倒是聪明地很。”冰月冷笑一声,仍旧是按照宁风的话继续往下说着。 那个被冰月控制住的女人,此时却突然微眯起一双诱人的眸子,视线不再朦胧缠绵,反而透出几分危险和冷冽。 她直直地看向宁风的方向。 因为不能说话,所有的怒意也都涌上了一双眸子,反而将这份愤怒越发升华了许多。 察觉到她的异样,萧御冷冷地瞪她一眼,那一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女人一顿,再看向萧御时,仍是一脸媚态,甚至还朝着萧御又抛了几个媚眼。 可惜,萧御警告过她之后,便又开始对她视而不见了。 冰月并没有发现女人的异状,只一心想要套出宁风的话,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心里。 “果然,我就知道噬灵是不会放过我的。从我逃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跟着我。” 宁风冷笑一声,这一声竟像是在自嘲的。 冰月微微一愣。 这关噬灵什么事情? 先前她说到噬灵的时候,不过就是为了吓一吓他而已,怎么这会儿又有噬灵的事情了? 这个噬灵,她也只是听说而已啊。 此时,冰月并未接口。 这样的话,实在不太适合接口。 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说,还极有可能暴露。 所以,冰月选择了闭口不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宁风似乎也并没有打算让冰月说话似的,停顿了片刻之后,便自顾自地又继续说了起来:“呵呵,说来也真是好笑。当初为了她,我宁肯被噬灵夺去灵魂。后来,却为了回来,而将她的魂魄交给了噬灵。可噬灵哪里是那么好骗的呢?呵呵,苟延残喘多年,最终也要不过灵魂被食的下场。” 这番话听起来,竟有些苍凉的感觉。 冰月不由地皱了皱眉。 她一点儿都不想同情这个男人。 一个能那般伤害自己的孩子的人,着实不是什么好货色。 可是,听他这些话,似乎又让人心里有些不忍。 仍是一言不发,似乎是怕打断说故事之人的情绪。 屋子里一片安静,唯有那被控制的女人一双眼睛死命地瞪着宁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宁风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双眸子此时竟是连周围的一起都看不见了,只看得到过往的一幕幕。 那些画面,从发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中,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那双纯净的眸子,那张甜美的笑颜,每每午夜梦回,都要出现在他的眼前,提醒着他,他曾经做过那些让人厌恶的事情。 他恨那个女人,为什么即便是死了,也要来打扰他的生活,让他不得安宁。 但其实,他更恨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拉住她,为什么要任由她用自己的灵魂去代替他? 世事往往只在一年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而他在那一念之间,看到了地狱的模样。 这些年来,外人只当他风光无限,独宠一人。 却无人知道他每每抱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更多得念头其实是想要赎罪。 可是当他看到宁律,看到那个她为自己留下的孩子的时候,却又觉得厌恶无比。 这两种情绪不停地折磨着他,日以继夜,让他的心中不得安宁。 如今,终于,宁律回来了,用自己的行动来报复他了。 可他心中却没有恨,只觉得解脱。 似乎过往的那些重压,终于可以从心上移开了。 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将这一切说出来,宁风突然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竟不顾一切得用内力震断了全身的筋脉,震碎了五脏六腑。 鲜血变成了血雾,一声爆破声,那个曾经在金陵城百姓心目中惊才绝艳的男子,自此烟消云散,再不复出现了。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外面的人急急得跑了进来。 泡在最前面的,自然便是宁律了。 看着这一幕,他脸上的表情格外得呆滞,似乎胸口有什么东西突然被人掏去了,空落落的。 第220章 出事了 第220章出事了 冰月看向宁律,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宁律。 没有人能够想到宁风会突然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倒是萧御最先反应过来,却也未曾开口说什么。 这件事情,虽然他们并没有错,可最后导致的结果却是叫人难以接受的。 宁律若要怨怼他们,那他们也无话可说。 只他心中到底不大希望如此的。 毕竟,冰月对宁律和卿儿的感情,他看得分明。 他不想让她难过,哪怕只是一丁点。 宁律却也只是微微怔愣了片刻,便回过神来,朝冰月走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娘亲,你怎么了?有没有伤到?” 既然亲生父亲已经没有了,他现在只有娘亲和爹爹了。 冰月缓缓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回抱住宁律的脑袋:“律儿,对不起。”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本想留他一条性命的。 她知道,就算宁律心中再恨,到底也无法撇清他们之间的父子血缘,他心里始终还是想要得到一些父爱的。 也正因为爱着,所以,才会生了恨。 宁律却摇了摇头:“娘亲,这不怪你。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知道的。” 宁律的安慰让冰月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心中到底还是觉得十分愧疚的。 这孩子自小便没有怎么感觉过父母的疼爱,如今亲生父亲又在他的面前,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十分难以接受的。 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早已被轻霆领着人压了下去关了起来,她的命运将由宁律自己来决定。 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冰月和萧御等人便开始着手准备明日的离开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插曲,而他们将要在不久的将来进入另一片大陆,接触另外的一批人,那些人与他们拥有着相同的祖先,却也拥有着不同的命运和外貌。 原本,冰月是不打算带着宁律和卿儿的,毕竟此行的危险程度,谁都无法预料,他们只能尽可能得保护这两个孩子,让他们受到最小的伤害。 可经过这几日的事情之后,这一点再不能考虑的了。 卿儿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至今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最重要的是,卿儿一直昏迷不醒,这让他们很是担忧。 那日出现的那些人,不知道是否与先前的事情有关,但既然他们拥有同样的能力,那这些事情之间便是有内在联系的了。 宁律刚刚失去亲生父亲,此时正式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她如何放心将他独自一个人仍在这空荡荡的王宫中? 第二日一早,一众人便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东南而去。 刚出金陵城,两匹枣红大马便已恭候多时。 冰月疑惑地看一眼马上的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今日一早起来,不见这两人,她还以为他们离开了呢!怎么在这里呆着? 轩辕古耸耸肩,很是无所谓地道:“你把我看中的徒弟给拐走了,我这个师傅当然要追来的了。” 他一脸不屑,好似冰月说了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似的。 冰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是你自以为,我家律儿答应了么?见过千里追妻的,倒是第一次见千里追徒的,你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轩辕古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萧御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可不就是“千里追妻么?”当他不知道轩辕古的心思么? 说的好听,是为了宁律。可实质上,他的心思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他千里追徒,那你呢?”冰月将视线转向在一旁默不发声的宁远,疑惑地询问。 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 正思索着他们的奇怪之处,便听宁远悠悠地道:“律儿是我侄子。我不放心。” “我还是他娘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冰月顿时怒怼回去,气得她差点儿暴走。 他丫的,宁远是什么意思?她还能将律儿卖了不成? 居然防到她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看着冰月就要发火,宁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看看,你这人,脾气就是这么冲!就你这脾气带着律儿,那哪里是在保护他,分明就是在害他嘛!” 宁远毫不客气地指出冰月的缺点,这一点越发叫冰月生气了。 丫丫的,当她冰月好欺负是不是,居然说她脾气不好,是在害宁律。 深呼吸一口气,却还是无法压下心头的怒火,冰月微微眯起眸子,手腕翻飞,手指突然从眼前朝着宁远的方向一指:“化!” 她一声娇喝,眼眸再次睁开,凌厉无比。 而随着她一声落地,她的指尖前端已晕起一圈蓝色光晕,光晕的中心是一个偌大的蓝点。 宁远只见眼前女子容颜秀美,嘴角噙着的一抹淡笑勾魂摄魄,让他不由自主地失了魂魄。 而再下一刻,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阵爆笑声:“哈哈哈!小叔叔的鼻子,哈哈哈!” 宁律笑得前仰后合,一只手指着宁远,一边已经笑得跌入了萧御的怀中,捂着肚子。 萧御无奈地笑笑,这小女人最是记仇的了,宁远一句话,可是已经将她得罪了个彻底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这人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平白得给他添堵。 宁远仍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 听到宁律的笑声,这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顿时只觉得头顶无数条黑线冒了出来。 他的鼻子好像不见了。 可是,他分明还能呼吸。 也就是说,冰月的那一声“化”的意思是,将他的鼻子给化掉了? 这么一想,便觉得好惊悚啊! 宁远兀自无奈地顶着一张没有鼻子的脸,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白衣潇洒如风,却偏偏叫人看着不由得觉得好笑。 马车里不断传出的笑声,让他黑了脸,顿时气得扬鞭而去,不想再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些魔音般的笑声。 冰月也笑眯起眼睛,静静地望着宁远远去的身影,淡笑不语。 一路欢笑声不断,一众人好似是出门旅游一般,走走停停,每到一个地方,还要玩上几日,方才起身前往下一个去处。 这一日,正好赶到了玉泉镇。 这玉泉镇只是一个小镇,可其繁华程度,却堪比都城。 一行人寻了间客栈住下,便开始安排起了游玩的行程。 卿儿早已苏醒,却对那日的事情没有一丁点儿的记忆。 冰月也不强求,只每日带着两个孩子,到处闲逛。 如今,她越来越喜欢这古代的生活了。 人们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不曾被污染的空气都带着甜香。 嗯?甜香? 冰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窒,视线下意识地朝着味道的来源看去。 “哇!麻油撒子!”冰月惊呼一声,领着两个孩子便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这些日子,两个孩子早已经习惯了他们娘亲这偶尔抽风的样子,因此也是十分淡定地跟着,然后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了然。 不过,当看到面前小摊上的食物时,两个孩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惊奇地问道:“娘亲,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怎么没有见过? 王宫里的吃食,他们早已吃了个遍。 宫外的食物,这些日子,他们也有幸尝到。 可眼前的这一根根的东西,却叫他们疑惑,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个东西呢,闻起来,倒是蛮好闻的。 冰月笑着点了点两个孩子的额头,一脸高深莫测:“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哈哈!这叫麻油撒子,用芝麻油炸出来,再裹上芝麻,啧啧,又香又脆啊!” 冰月说着,不由得口中生津。 两个孩子见她一脸陶醉的模样,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娘亲,我们买点儿来吃吧!” 冰月早有此意,连忙点头:“等轻霆过来,我们就买!” 好吧,两个孩子表示理解。 毕竟,他们今天已经逛了半天了,按照以往的规律,娘亲手里的钱,这会儿已经已经花了个干净了。 要论起花钱,他们娘亲可真是位能人了。 每天上午,不到半天的时间,她总能轻易地将手里的一百两花完,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那笔钱到底花去了哪里。 第一天,因为轻霆没有准备,身上只装了五两银子,导致他们逛街到了一半,就不得不折返。 而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轻霆才有了觉悟,一下子带了足一百两,却没有想到,不到半下午的功夫,一百两银子又花完了。 如今,轻霆身上要是不带足几百两银子,是不会出门的。 等了半天,却不见原本后面跟着的四个男人出现。 冰月不由疑惑地嘟囔道:“这四个人去哪里了?” 卖东西的老板娘倒是个心善的,见此,劝道:“夫人若是喜欢吃,便拿着先吃吧。过会儿再付钱,也是可以的。” 冰月却摇摇头:“不用了,谢谢老板娘。” 她可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 况且,买卖一事,本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况且,这里也没有可以吃东西的地方呀。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轻霆他们有事,萧御也不可能丢下他们娘三个的。 这么久不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老板娘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多劝。 冰月却已拧了眉心:“卿儿,律儿,我们去看看,你们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会儿还不过来。” 两个孩子心中也有些担心,便齐齐点了头。 三个人又重新钻入了人群,朝着方才过来的方向走去。 第221张 痛苦的哀嚎 第221张痛苦的哀嚎 冰月带着两个孩子匆匆赶回,当看到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萧御等人时,她不由得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来。 啧啧,这也太好运了些吧? 这一路上虽然也碰到不少烂桃花,可到底那些女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瞧瞧那在不远处站着的女子那一脸的傲慢,还有那双眼睛中潋滟着的神色,真是让人无法忽视啊! “你们赶紧从了我吧!我会对你们好的!” 听到女子这话,冰月顿时觉得自己方才似乎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人家姑娘显然不是只看中了其中一个,而是一下子看中了一窝啊! 啧啧,这也太会享受齐人之福了吧! 男人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被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今,这女人竟也要来个三妻四妾么? 冰月不由得啧啧出声。 宁律和卿儿两人的实现受阻,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偶尔听到一些声音,又见自家娘亲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卿儿轻轻拉了拉冰月的衣摆:“娘亲,爹爹在里面么?” 他其实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冰月低下头来,笑容满面:“是啊。你爹爹的烂桃花又来了呢!” 这一路上,卿儿和宁律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小鱼的烂桃花了,因此冰月一说,两人便也不似一开始的那般惊奇,反而十分感兴趣地开始讨论了起来:“娘亲,这朵桃花漂不漂亮?” 宁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脑袋上落下一个爆栗:“笨啊!娘亲都说是烂桃花了,当然不够漂亮了!” “那比上次那个姨姨呢?”卿儿捂着小脑袋,继续保持着孩子好奇的天性。 宁律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我也觉得上次那个比之前的那些都好看呢!娘亲,这个比上次的那个好看么?” 见两个孩子都是一脸纯真地看着自己,冰月嘿嘿一笑,弯下腰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朝两人眨眨眼:“要不,我们进去瞧瞧?” 其实在外面,她看得也并不真切。 她对那个要突破这个时代的世俗界限的女人,也是很好奇的呢! 两个孩子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看看,帮爹爹把把关。他的桃花都太烂了,就没有一朵好的!” 冰月顿时无语问苍天。 这两个孩子是巴不得萧御的桃花遍地开么? 虽然,她也有些期待就是了。 三人慢慢地朝人群里挤去,直挤得周围的人都开始抱怨。 看热闹嘛,本就是先到者占有优势的。 若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样往前挤,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好在人们都是单纯的,只是抱怨两句,便又被前方的热闹吸引了视线。 冰月刚挤到一半,就听到了萧御的声音:“让,还是不让?” 他说话向来简介,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更是懒得多费一点儿口水的。 这一点,冰月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听到这话,倒没有多大的反应。 倒是那女子,似乎对萧御这样的风格还是挺喜欢的,听到他如此高冷傲娇的话,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一脸崇拜地抱着双手,双眼直冒桃心:“哇!好帅啊!” 冰月无语地皱了皱眉。 这女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不过,她好像也蛮喜欢她家男人这高冷范的。 嗯,好吧,暂且放过这一条吧! 冰月再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萧御紧蹙着眉心,一脸不耐烦,眼睛还在四处看着,不知道在找什么。 冰月当然知道他在找什么,登时嬉笑着朝萧御摆着手:“相公,我在这里。” 萧御找了好半天,听见冰月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那个拉着两个孩子站在人群前方,朝着他招手的女人。 此时此刻,她笑得一脸纯真,明媚如骄阳般的笑颜瞬间将他心头的阴霾尽数荡去。 他缓步朝着冰月走过来,原本冰冷的脸上也带了柔情和笑意:“你怎么在这里?方才去哪里了?”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拦住了他的路,他又何至于找不到她? 想到这里,眼底不由又浮起一抹阴霾。 冰月笑着松开两个孩子,紧紧地抱住萧御的胳膊,巧笑嫣然:“嘿嘿,相公,我在那边看到了好吃的,我们去买,好不好?”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腹诽。 要不是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她也不至于来找他了。 居然又碰到了一朵他的烂桃花,真不知道是这人魅力太大了,还是那些女人太开放了。 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抢男人,也不怕被人笑话! “喂,你是他的娘子?”一道不客气的声音打断了冰月的腹诽。 她抬起头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一身利落红妆,长发披肩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根软鞭指着她,眼中满是不耐烦和不屑。 冰月耸耸肩:“嗯哼,你有事儿?” 说实话,她真不喜欢这种被认指着鼻子骂的感觉。 她微微眯起眸子,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危险之光,冰冷的实现射向面前的女子,薄凉的唇瓣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眼前的少女浑身一颤,只觉得背脊一片寒冷。 她皱眉,又细细打量了冰月几眼,心中诧异。 奇怪,这女人看上去明明很是柔弱的样子,虽然样子长得还算好看,却也不像是个会武功的,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威压? 她刚才被她看着的时候,居然觉得心里毛毛的,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难道是她多想了? 那种威压并不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发出来的,而是来自那个颀身玉立的男子。 嗯!一定是这样的! 很快,少女便安慰好了自己。 冰月看着她脸上变化的神色,却没有片刻松懈。 只听那少女仍旧扬着头,骄傲如孔雀:“这个男人,我要了!你说吧,多少钱!” “靠!”冰月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丫以为老娘是人贩子,专门卖人呢!” 就算是要卖人,谁家会出来卖自家男人的? 冰月此时真的有些怒了。 若她直说喜欢她男人,她又不是小气的人,看两眼还是允许的。 毕竟,帅哥是全地球的共同资源,长得好看,本来就是为了让人看得嘛! 这蠢女人倒好,张口就问她多少钱! 少女被冰月突然爆出的粗口下了一跳,顿时就又皱起了眉:“真没教养!喂,这样的女人你也要,还是跟了我吧!我保证……” “呸!”冰月忍不住呸了少女一口,“你丫有病就去看大夫,大街上拉着别人的男人算怎么回事儿!要是实在像男人了就去妓院!” 她真是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萧御黑沉的脸色因为冰月的这句话,终于有所好转。 方才被这女人拦着的时候,便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此时,听到自家女人这么维护自己,不得不说,萧御心理还是挺受用的。 轩辕古和宁远也踱了过来,站在一旁,微扬着下巴,一脸得意,那脸上仿佛在写着“看吧,有人替我们出头”几个大字。 这样傲娇的小模样,着实让人误解。 而那少女,也果真误解了:“你还有脸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一个女人霸占好几个男人,你就送我一个,又如何?!” “我去!”冰月差点儿暴走,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小姑娘,“果真是淫者见淫!你自己思想龌龊,便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不是!真是不知所谓!” 她真是有些受不了这个小姑娘的逻辑了。 说完这话,冰月的眸子冷冷地从几个男人的脸上划过:“你们几个,走不走?要是愿意跟着她,那就去,作为朋友,本姑娘在这里嘱咐你们!律儿,卿儿,走!” 律儿和卿儿仰着头,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好半晌。 突然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两个孩子连忙跳起来:“好!” 一行人自然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去。 卿儿疑惑地对宁律道:“哥哥,这个女人真的有病么?” 宁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娘亲说她有病,她肯定就是有病的!” “嗯!也是!”卿儿认真地点头,对宁律的说法表示赞同,又突然想起什么,拧着眉心道,“哥哥,爹爹的这朵烂桃花长得还不错,比上个女人漂亮。不过,这个女人好讨厌!” “我也觉得!”宁律点点头,表示认同,“所以说,蛇蝎美人。这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让人讨厌的!” 听着宁律老神在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出的话,冰月脸上的不悦顿时消散了个干净,脸上再次涌上一抹笑意:“哈,你们两个小鬼头!还知道‘蛇蝎美人’呢!” “那当然!”宁律傲娇地扬扬脑袋。 他可是曾听人说过的! “喂!你们等等!你给我站住!”那少女似乎因为几人的突然离开而愣住了,却在众人快要消失在人海中的时候回过神来,朝几人跑了过来,边跑还不忘边叫着,“你们几个给本小姐站住!听到没有!本小姐让你们站住!你们要是再往前走,本小姐就叫人抓你们!” 冰月等人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叫喊声似的,仍旧兀自往前走着,只是那一双双含笑的眸子中的笑意却渐渐地不达眼底,变得冷然起来。 少女飞快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最后一人——轻霆的胳膊,便将他偌大的身体拖得一个倒栽葱,半天起不来身。 天!这少女的功夫好高! 居然一招,便将他这个网上的贴身护卫给放倒了。 他一直勤学苦练,想要有足够的能力留在王上身边,保护王上的安全。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可却也不至于弱到这种地步,别人只是稍稍一动手指,他居然就只能任由摆布,这种感觉,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好! 冰月和萧御走在最前面,但人群虽喧闹,却还是叫他们听见了轻霆的声音。 那是一声痛苦的哀嚎,令听着无限动容。 第222张 嚣张对骂 第222张嚣张对骂 夫妻二人眯了眼,回过头去,眼中划过一抹疑虑。 轩辕古和宁远也都转过头来,只见轻霆已仰躺在地上,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地狼狈。 他一手捂着胸口,全身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 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定然是受了重伤了。 冰月微眯了眸,眼底划过一片冷意。 她并没有说话,可那眼中的冷芒,却吓坏了抢人的少女。 当着她的面儿,欺负她的人,这胆儿也忒大了些! 不等少女反应,她的身形一动,围观众人只觉眼前一片残影划过,有些眼花。 还未及细看,便又听一声痛吟:“啊!” 声音刚出一半,便好似被人卡住了脖子,再喊不出剩下的一半来了。 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才凝眸看去。 只见那方才还轻轻松松撂倒一个大男人的少女,此时已被那年轻女子放倒在地。 那女子一只手轻松地将少女的手臂扭到背后,一条腿屈膝抵在少女的脊背后面,眼眸冰冷,另一手看似轻轻地拍打在少女的脸上:“起来呀,刚才不是很拽么?起来打我啊!” 她一边拍着,一边说着嚣张至极的话,那不屑地眼神,看得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果然人外有人。 方才,他们还觉得那少女厉害的。 这会儿,那少女就被人压制地死死的。 不过眨眼功夫,就被人秒成了渣。 萧御领着宁律和卿儿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而那少女带来的家丁,却也被吓傻了,一个个目露恐慌之色,却不敢上前去解救自家主子,连两条腿肚子都在不停地打着摆子。 冰月是顶讨厌这种胆小如鼠的人的,因此,连一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们。 她只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少女,冷笑连连。 少女挣扎了几番,终究是挣脱不得冰月的束缚。然她性子本就是个极野的,家人又是万千宠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登时就大怒,开口骂道:“你松开我!有本事你放了我,咱俩单挑!你个卑鄙小人,偷袭算是什么本事!我告诉你,姑奶奶不服!” 若对方不是要抢她的男人,就这脾性,其实还是挺对冰月的胃口的。 “啧啧!逞口舌之快有个屁用!丫丫的,你不是也偷袭了老娘的人了么?居然还好意思说老娘偷袭!老娘就偷袭了,怎么地!你倒是起来打我啊!打我啊!” 看着自家女人那一脸欠扁的表情,萧御默了。 这小女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不过,他真是喜欢她这活力四射的样子,看上去真是可爱极了! “我呸!你有种放开我!你个胆小之辈!你不就仗着那几个男人给你撑腰么?有本事别让他们过来迷惑我!” 少女仍旧不满地叫嚣着。 在她看来,自己此时被冰月钳制住,完全不是她自己能力的问题,而是冰月耍了手段,她马失前蹄,才导致了受制于人。 冰月无语地白她一眼:“你能找点儿新鲜词儿么?老娘就是仗着自家男人诚邀,咋地?!有种你也找个男人给你撑腰,别来抢老娘的男人啊!” 看着两人对骂,众人只觉得汗水直往下流。 这两位是要在这里辩驳一番,到底谁更有种么? 但是,这样的话,不是该跟男人说么? 萧御也不由得黑了脸。 不等那少女再开口,他已迅速出手,将人砸晕了过去,然后拉起冰月的手就走。 直到走出人群,冰月仍有些茫然。 这就解决了? 也太快了点儿吧? 她还没玩儿够呢! 很久没有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女人了! 可身边这个男人,却一直黑着脸,完全就是一块行走的大冰块啊! 冰月抬眼看看萧御,不大明白这是谁惹了她了。 想了许久,她才似乎有些明白。 兴许是他被人拦路调戏,心里不大痛快吧。 这么想着,她嘿嘿一笑,上前两步,走到萧御身侧,笑道:“相公,别生气嘛!不就是被人调戏了么?没关系的,我不生气。” 萧御的脸顿时更加黑了。 这女人说得这是什么鬼? 什么叫被人调戏?! 他堂堂萧王,谁敢调戏他,不想活了么? 凉凉地瞥一眼身边的女人,萧御并不打算说话。 不是么? 冰月越发疑惑了。 不是因为被人调戏生气,那是因为什么生气啊? 她不由得回身,用询问的实现看向身后跟着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此时正左右观望着,眼中满是兴味。 冰月顿觉无力。 她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居然想找两个孩子询问意见。 顿时也觉得自己真是脑子秀逗了。 萧御突然停了下来。 宁远和轩辕古也扶着轻霆走了过来。 冰月顿时用口型询问:“喂,你们知道他这是抽什么风了么?” 轩辕古的嘴角抽了抽。 也就这女人敢这般说萧御了。 抽了风? 呵!可不是么?一遇到这女人的事情,他不也是会抽风么? 拉着她的人又再次走了起来,眼前突然闪过一样黄灿灿的东西。 冰月耸了耸鼻子,第一时间发现了美食的存在。 顿时也顾不得去探究萧御生气的原因了,视线已经顺着美食转了过去。 正对上萧御那双幽深的眸子。 冰月心口一跳。 随即,立即换上一脸甜笑:“相公。” 比平时婉转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声音,听得宁远和轩辕古同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便是被两人搀扶着,一脸虚弱的轻霆,也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 这女人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她一直彪悍,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何曾有过这般小女儿家的娇柔模样的? 幸好此时并未吃饭,若是正在吃饭,他们怕是要后悔死了。 这种声音,听一次,就足以叫他们倒胃口三次了! 萧御的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沉着脸,好笑地道:“好好说话!” 冰月无语地撅了噘嘴,哼了一声。 当她喜欢这样说话啊! 就说了这么两个字,她都快把自己恶心地吐了。 “行!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她纠结了一路,想出来的可能性都被他给否决了。 原谅她的大脑构造,实在猜不透这男人的心思。 萧御闻言,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却没有说话,拉着冰月仍旧转身就走。 鼻尖始终能够嗅到那抹香酥,冰月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眼睛不时朝萧御身体的另一侧看去,直勾勾的样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美食的觊觎。 萧御心中笑抽了肚子。 可面上却仍是冷若冰霜。 此时在大街上,不方便教训她。 等一会儿回了客栈,他定要让这小女人好好长些记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冰月哪里知道,美食还未到口,她便已成为了别人盘中的食物,只等地点一到,便开吃。 一行人匆匆回到了客栈。 萧御随手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了身后跟着的两个孩子,又留下一句话:“只能吃一半。”便拉着冰月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冰月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袋麻油撒子落在了两个孩子的手里,顿时馋得直流口水,恨不得扑上去,将那些美食都抱在自己的怀里,好好的宠爱一番。 可惜,某个男人此时正在气头上,她被迫无奈,只能先安抚了他。 美食美食,你先等等,过一会儿,本姑娘就来宠幸你! 咽了咽口水,冰月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萧御拖回了房。 还来不及反应,房门关上的同时,某个男人便已用那双如钢箍一般的双臂将她禁锢在了他的怀抱和房门之间,让她逃无可逃。 呼吸瞬间被夺取。 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登时让她瞪圆了眼。 不若以往温柔的轻吻,这个吻竟带着他的怒气,与他一起攻城略地。 冰月反抗无果,只得器械投降,最后归入敌营,沉溺在交缠的深吻中,无法自拔。 直至她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的时候,男人才肯松开她。 “有种?嗯?”萧御微凉的手指轻轻摸索着她被吻地通红的唇瓣,动作温柔缱绻。 冰月堪堪睁开双眼,仍旧迷蒙着雾气,乍然听到这话,仍有些头脑发晕:“什么?” 萧御轻笑:“夫人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本就只是气她说话不知分寸,在大庭广众说出那样的话来,引得无数男人侧目。 这会儿见她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一脸迷茫,若一只受惊的小兔一般,登时心头的所有恼怒都化为乌有。 心念一动,不等冰月喘口气,偌大的黑影再次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萧御似是不知餍足的狼,将她拆吃入腹,连渣都不剩。 直至天色黑沉,冰月晕了一次又一次,求饶了一次又一次,萧御才肯放过她。 直至第二日早上,冰月才沉沉醒来。 扶着酸疼的腰,想起昨晚的事情,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又是一阵酸软。 丫丫个呸的,这男人就是不能开荤! 他丫的,当初就不该心软的! 这会儿受苦受累的,都是自己! 想起他昨天说的话,不由得又是一阵气怒! 明明就是想吃肉了,居然还找那么多借口! 害得她担心了一路,结果是把自己这只小绵羊送入了虎口中了。 气得冰月直咬牙,恨不得将某个男人拖过来,狠狠地揍上一顿才解恨。 奈何,才刚刚想到这一出,某个男人的声音一出现,她就彻底蔫儿了。 “醒了?饿了么?要不要吃东西?” 还未看到人影,一听到萧御的声音,冰月就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丫丫个呸的,这臭男人出现了,她哪里还敢待在床上! 最重要的是,她这会儿还没穿衣服呢! 第223章 娘子很遗憾? 第223章娘子很遗憾? “你先出去!”冰月大叫一声,两只手却将被子拽得更紧,把自己裹得越发严实了。 萧御脸上笑意不减:“娘子,我们都已经这么久的夫妻了,不要害羞了。” “害羞你妹!”冰月忍不住爆粗口。 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现在是越发后悔了。 当初就不该答应的! 如今,这不是坑了自己嘛! 萧御才不管冰月此时藏着什么小心思呢! 他干脆端着托盘走到床边,随手将托盘放到了床前的矮桌上,眸中含笑:“娘子确定要继续诱惑为夫么?” 想到她昨晚的样子,他喉头不由一紧。 这小女人就是他的克星! 枉他一直自诩冷情淡然,却没想到竟栽在了这个小女人的手上。 以前,那些女人就算是脱光了爬到他的床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的。 但是如今,看到这个小女人,她的一颦一笑,于他而言,都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这种诱惑,他甘愿受着。 冰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却越发警惕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萧御,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 “乱来什么?”萧御弯下腰来,凑到冰月的面前,笑得狡黠。 冰月蹙眉。 这臭男人居然又挖坑! 冰月怒了,干脆怒吼一声:“你他丫的到底出不出去!” 她要穿衣服啊! 她现在还浑身难受呢! 萧御被骂,却仍是嬉皮笑脸。 长臂一伸,不等冰月反应,他已将人揽入了怀中。 轻巧地揭了被子。 冷空气直接触摸肌肤,冰月不由打了个寒颤。 萧御却已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她的衣裙,直接便帮她开始穿了起来。 冰月瞬间愣住了。 虽然,以前萧御也曾给她穿过衣服。 但那个时候,她不是一直装死躺在床上嘛! 如今,可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她全身心警惕着,生怕这个男人一个控制不住,再次将他扑倒在床上。 好在萧御是心疼她的。 全程冷着脸给她穿好了衣服,也没有其他动作。 直至穿完了,他才长长地输出一口气来:“丫头,你晚上可得补偿我。” 天知道,他刚才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心里已经生了多少个将她扑倒的念头了。 看到他眼中灼热的视线,冰月顿时了然。 不等他再说什么,已经迅速地跳下了床,脸上的戒备不减反增:“你别想!” 冰月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领,离萧御一丈远,生怕他狼性大发,又害得她下不来床。 萧御也不逼她,只一双黝黑的眸子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委屈:“娘子,我饿了。” 装!就知道装! 冰月在心中将萧御鄙视了个彻底。 这个混蛋男人,又在装可怜。 想让她妥协,门都没有! 冰月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看萧御。 萧御却突然扬起唇角,满眼戏谑。 下一秒,整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将冰月整个人笼住。 偌大的黑影砸下来,冰月的头脑一阵发晕。 为什么她有一种又被他戏耍的感觉?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了解她了! 冰月忿忿不平地想着,却不甘心就这么妥协。 萧御却也不管这些,只弯腰将她抱起来,坐到了床上,便没有了别的动作。 冰月扭动着身体挣扎着。 这种姿势着实别扭。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还是担心这臭男人又将她扑倒! “乖,别乱动。”萧御沉声,声音带了几分方才没有的喑哑。 冰月身体一僵,哪里还敢再动半分。 她早已感觉到了这男人的反应。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让她不适的想要躲开,却仍只能乖乖地坐着,一动不动。 “让我抱一抱,抱一抱就好了。”听到萧御这话,冰月心中倒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所幸这男人还是知道心疼她的。 不然,要是再折腾一次,她可就真的要废了。 这一顿饭,冰月是在房间里吃的。 但是因为萧御也未用,所以两人便慢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勺,导致吃到最后,饭菜都凉了,两人也才吃了个半饱。 冰月不满地摸摸扁扁的肚子:“相公,我饿。” 萧御顿时化身为狼,将她扑到床上:“娘子,我也饿。” 我去! 冰月顿时戒备十足,赶忙伸出双手推开萧御的身体,从他的腋下钻了出来,就要出门:“不行不行,我真的是又累又饿,你就放过我吧。” 说着,手已经伸到了门栓上,就要开门。 萧御好笑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的小动作,也不拆穿:“放心吧,你家相公不会那么没有人性的。总要等你吃饱了,有力气才行。毕竟,晚上的运动也是件体力活。” 冰月顿时黑了脸。 所以,她吃东西,就是为了恢复体力,好应对晚上的那一场大战么? 她突然想夜奔了,怎么半? 两人总算出了门。 这一日,可就愁坏了卿儿和宁律了。 爹娘两人关在房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把他们俩扔给那个不靠谱的轩辕古,带着他们到处野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他们上青楼。 虽然,他们也很想去见识一下青楼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这要是被娘亲知道了,他们俩的灾难就要来了! 因此,一回来,两人便忙不迭地洗漱了一番,才下了楼。 等冰月和萧御两人下楼来的时候,两兄弟连忙起身:“爹,娘,你们下来了。吃饭了么?我去点菜!” 说着,两个孩子便匆匆地跑走了。 冰月奇怪地看一眼两个孩子的背影:“他们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奇怪?”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 看着两个孩子急匆匆地抛开,冰月心中便升起了疑惑。 这两个孩子虽然都不是她亲生的。 但是她也养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了,对他们的脾性也是极为了解的了。 倒是坐在那里淡定喝茶的轩辕古好心地为冰月释了疑:“哦,大抵是怕你知道他们去了青楼吧?” 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冰月一脸黑沉地坐在那里,轩辕古还戏谑地朝着他们挑了挑眉梢。 他们哪里能想到,轩辕古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将他们给卖了。 登时心中警觉。 糟了!娘亲生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这种情况,通常有两种解决办法。 一种是打死不认。不管娘亲说什么,他们不认就是了。 另外一种便是,坦白从宽了。 不过,对他们来说,他们可不会笨得去用第一种方法。 那是只有傻蛋才会选的。 在娘亲面前撒谎,那是不想活了! 只是一眼,兄弟俩就有了主意。 垂着头,认错态度良好地挪到了冰月的面前,齐齐地叫了一声:“娘。” 冰月沉着脸,半晌不说话,只是喝茶。 萧御也是坐在一旁,也不打扰,只静静地为她斟茶,当真是将一个二十四孝好男人扮演地淋漓尽致。 并有斜眼觑他一眼。 若是没有每天晚上的折腾,兴许她还会觉得这男人这形象扮演的不赖! 不过,此时她可没有心思管萧御。 两个孩子见冰月不理他们,心中又是一沉。 娘真的生气了! 卿儿扁扁嘴,扬起一张嫩白又肉肉的小脸,眨着一双天真而澄澈的眸子看着冰月:“娘亲,卿儿知错了,卿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冰月挑了挑眉:“哦?当真知错了么?” 卿儿立刻点头:“嗯嗯!卿儿知错了!” “那律儿,你呢?”冰月又将视线转向宁律。 宁律立刻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娘亲,我也知错了!” 冰月淡淡地勾了勾唇:“好,那你们告诉我,你们到底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经不起诱惑,跟着古叔叔去青楼。”卿儿垂下头来,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宁律却撇撇嘴,抬手在卿儿的脑袋上下一个爆栗:“你个笨蛋,娘亲是嫌我们去青楼没有叫她!” 卿儿顿时疑惑地看向冰月:“是吗?” 冰月心中一喜。 嗯!孺子可教也! 不过,笑意还没有浮到脸上,就感觉到旁边一道低气压袭来。 冰月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却还是拿眼睛在萧御看不到的地方给了宁律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小子,果然没白疼他! “当然不是!”不过,虽然心里很赞同宁律。但是,面上还是要好好表现一下的,不然今天晚上又有的累了。 冰月一脸义正言辞地看着两个孩子:“那种地方,怎么是你们能去的?!律儿,这一点儿认识你就没有卿儿深刻了。” 这话可着实没有多少教育孩子的样子了。 周围人在听到宁律那番话之后,便不由得拿眼睛去看冰月。 这姑娘生得倒是挺好的。 只是这教出来的孩子嘛,就有待商榷了。 那青楼,哪里是一般人去的地方? 轩辕古挑了挑眉,斜睨一眼冰月。 冰月顿时瞪他一眼,满腔不满。 这个该死的轩辕古,去青楼怎么也不早跟她说一声! 早知道,她就不起那么晚了! “娘子很遗憾?”一道悠悠的声音突然自耳边传来。 冰月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不等回头,便已经换上了一脸地讨好,狗腿地扒拉着萧御的胳膊:“呵呵,相公,怎么会呢?我怎么会遗憾呢?呵呵。” 萧御黝黑的瞳眸中涌动着危险的冷芒。 这个时候,冰月哪里敢跟他硬碰硬? 这男人就是一头开了荤的禽兽,她可不会狗腿地把自己送到他的嘴边去! 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胳膊,垂下的眼睑却是在朝宁律使眼色。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记得叫我,知道了么? 宁律不屑地看她一眼,又将眼珠子往萧御身上一滑,意思十分明显。 你先解决了这个大问题再说。 冰月顿时气结。 这个死孩子! 第224章 摸上去不舒服 第224章摸上去不舒服 吃过饭后,一行人又重新上了路。 只是,马车才刚刚出了城门,后面就有另一辆马车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轻霆疑惑地看向旁边与自己并肩的马车。 驾车的是个年轻女子,看样子,年纪不过十五岁上下。 一身粉色襦裙,显得她整个人十分地娇俏可爱。 还不等轻霆探究一番这马车里面之人的身份,便见一只纤纤玉手撩开车帘,露出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的脸:“喂,停车!” 一见到这张脸,轻霆顿时就无语了。 得,这姑娘居然还追上来了。 这可怎么办? 若是打扰到了主子,或者让姑娘误会了,那岂不是要糟糕了? 马车里的冰月也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从窗口看去,看见那少女一脸嚣张的表情,顿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姑娘也太大胆了些吧? 就这么大喇喇地跑出来追男人,真的好么? 冰月对此,很是不解。 萧御不悦地蹙了蹙眉。 对于这个女人的死缠烂打,着实让他心生烦躁。 果然,对于这些苍蝇蚊子一般的存在,就不能心存善念。 正要出手,一只柔软的小手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别伤人,交给我。” 她以前怎么一直没有发现,萧御居然还有暴力倾向? 这要是当真就这么把人杀了,那岂不是要闹大乱子了? 萧御仍旧有些不悦,却到底没有再动手。 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那你小心些。” 冰月点头:“放心吧!看我的!姑奶奶定叫她后悔认识了你!” 轻霆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果然,担心姑娘根本就是那浮云。他该担心这追来的小姑娘不要被冰月姑娘整死的。 “轻霆,停车吧。”冰月的声音淡淡地从马车中传来。 轻霆无奈摇了摇头,心中为旁边马车中的女子默哀。 这位小姐,您就安息吧,让姑娘好好整你吧! 这都是你自作自受啊。 谁叫你要得罪我家姑娘呢。 不过,同情归同情,为毛心里还有一点点的兴奋呢? 马车缓缓地停下来,旁边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等冰月出来,车帘便被撩了起来。 靠! 这姑娘是有多心急啊? 冰月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喂,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呢?”瞧瞧那一脸的娇羞,哪里有方才追人的那份豪迈? 啧啧,她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冰月不由在心中感叹。 这姑娘也太彪悍了些。 先前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娶萧御、轩辕古和宁远。 如今,居然追着马车跑出了城。 若她追得不是自己的男人,冰月兴许要为她鼓掌了呢! 这份敢爱敢恨的脾气,着实让人敬佩的。 “滚!”冷冰冰的一个字,于萧御而言,已经是太浪费口水了。 若不是嫌弃她耽误时间,他怕是一个字都懒得说了。 再往前,是一大片山林,若是他们不赶紧赶路,今日就要露宿山野了。 虽然他们也曾在山林中过夜,但那是迫不得已。 如今,若是因为别人的纠缠而导致了这份迫不得已,他怕是要气得杀人了! 少女委屈地撅起嘴来:“你怎么这样跟人家说话?人家真的很喜欢你的。” 萧御皱了皱眉。 冰月连忙伸手按压住他的手。 她知道,他对别人一向没有什么耐心的。 若是这姑娘再继续纠缠下去,萧御怕是真的要杀人了。 可若是杀了人,他们的行踪便会暴露无疑了。 若是到时候,其他各国知道此事,只怕将是一番的大动干戈了。 见冰月执意如此,萧御也只能收敛了浑身冰冷的煞气,冷着脸坐在一旁,宛若一尊煞神。 “这位姑娘,我想我们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这般纠缠,到底是为什么?我相公已经娶妻了,你看到了。” 冰月耐着性子,跟眼前的少女说着话。 这姑娘确实很对她的脾气,但不代表她能忍受她三番四次地来挑衅她。 “那又怎么样?休了就是!况且,我也不介意跟你共侍一夫啊!”少女翻了个白眼,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滚你丫的!”冰月这次是彻底被激怒了,“你丫不介意,老娘介意!” 说着话,她已经速度极快地朝少女踢出一脚,动作迅捷而凌厉。 丫丫的!真当她是软柿子,随她捏呢! 冰月当真是气疯了。 她可以去追男人,可以去喜欢,可是,自己绝不允许别人来觊觎她的男人! 少女未曾防备,被冰月踢了个窝心脚,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 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便已经摔到在了地上,浑身的骨架仿佛都散了似的。 而那个罪魁祸首,那个女人,竟轻飘飘地站在车延上,满脸布满寒霜。 那一身的轻纱襦裙,随着微风轻摆,整个人看上去竟是别有一番风流韵致。 “喂!你凭什么对我动手!”少女气得大叫起来,却因为胸口的疼痛而使得气势一降再降。 旁边马车上赶车的丫鬟连忙跳下车,去扶她:“小姐,你怎么样?” 少女轻咳两声,分明伤势极重,却仍旧忍耐着。 她不能倒下。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怎么能就这么任由他一走了之呢? “喂!你这个女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家小姐看上你男人,那是你男人的福气,你凭什么动手打我家小姐!我告诉你,要是我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被人追杀吧!” 少女的气势不低,她这个丫鬟的气势却也一点儿都不弱的。 单就这番话而论,倒是确实十分有气势的。 而且,还敢威胁她。 啧啧,轻霆在旁边看得真是心里暗爽。 被人追杀? 在这萧国的地界,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说要追杀他们王上的呢! 不过,他们王上这桃花,也真是旺得很。 就是可怜了他们这些护卫,如今还一个个都是单身呢! 什么时候能够分他一个媳妇,那就好了。 “哦?我算是什么东西?那你告诉我,你算是什么东西,竟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冰月冷笑一声。 下一秒,她的身形一闪,整个人已经站在了那丫鬟的面前,一只手不停地动着。 只听空气中巴掌声不绝于耳。 少女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完全忘记了要去护着自己的丫鬟。 等冰月打累了,甩了甩手,她才怔怔地回过神来:“啊!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打本小姐的丫鬟,本小姐杀了你!杀了你!” 少女挣扎着就要起身。 冰月却仍愣愣地站着,居高临下地觑着她:“就凭你?”她不屑地甩了少女一个眼神,“还不够格!” 曾经,王宫里多少女人盼望着能够得到萧王的宠爱,又有多少女人曾经一度试图爬上他的床?若是萧御是个经不起诱惑的,她跟他也不可能走到今日。 这少女虽然青春靓丽,也很是天真活泼,性子也足够泼辣的,但是萧御有了她,她就决不允许他的身边再有别的女人觊觎。 她的男人,容不得旁人染指半分! “你这个妒妇!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你凭什么不让他喜欢我!”少女看一眼身边已经被冰月打得晕头转向的丫鬟,气得浑身直颤。 是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 要不是她,她还能多看那个好看的男人两眼! 说不定,他就能看上自己了! 她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少女几乎疯狂。 可惜,冰月却懒得理她了:“凭什么?就凭他只喜欢我,就凭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我,就凭他是我男人,而不是你的!就凭,我,不,允,许!” 最后四个字,冰月一字一顿地说出来,近乎宣誓。 她不允许! 决不允许有任何女人觊觎她的男人。 可以欣赏,但不能肖想! 这是她的底线! 少女心中一个激动,强压许久的一口血到底还是吐了出来。 冰月却连一眼都懒得看她。 这种没脑子,只知道瞎蹦跶的女人,还配不上让她动手杀人。 转身,身影已轻飘飘的进入马车之中。 轻霆机敏地赶着马车就走。 而方才还一脸冷然的女人,在进入马车的瞬间,扫去脸上的冰霜,换上一脸甜美的笑容,趴在男子的怀中,巧笑嫣然:“相公,我处理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萧御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嗯。” 他很满意她说的那些话。 他的身心只属于她一人,他喜欢看她为她斩断桃花的样子。 那说明,在她心中,对他也是充满占有欲的。 “嘻嘻!那相公,今晚我们在山林里住吧?”冰月眨眨眼,眸子中的灵动和狡黠却怎么也逃不过萧御的眼。 嘿嘿!要是露宿山野,这男人就没办法碰她了吧? 哈哈!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简直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啊! 她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正当冰月得意洋洋的时候,萧御却轻笑一声:“不好。” “嘿嘿,谢谢……啊?什么?”冰月顿时傻了眼。 这男人怎么不按剧本走? 这个时候,不是该温情脉脉地对她说,你喜欢就好么? 怎么就直接否定了呢? 看着怀中女子一脸错愕的模样,萧御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山林里蚊子多。” “我不怕蚊子的!”冰月赶紧表态,为自己能够顺利地睡一个晚上而坐着最后的努力。 可惜,她还是自以为是了。 因为,萧御仍旧是摇了摇头:“我怕蚊子。” 冰月顿时无语了。 好吧,她这算是自作多情了么? 可是,他说那句话的意思,难道不应该是为她着想的么? “蚊子咬过留下疙瘩,摸上去就不舒服了。”萧御再次悠悠地吐出一句让冰月彻底崩溃的话。 冰月几乎暴走。 靠!果然不能对这混蛋男人报什么期望! 第225章 永远 第225章永远 虽然两人就这个问题争执了一路,但最终,由于起得晚加上路上耽搁了时间,他们还是不得不露宿山野。 再一次露宿山野,萧御的脸色很不好看。 上一次的时候,丫头突然离他而去。 再相见,已是一年光阴。 如今,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等得下去? 若是她再消失一次,他觉得,自己会彻底疯魔,甚至随她而去。 轻霆第无数次被萧御用那双凌厉冰冷的视线看着,只觉得心里直打颤。 一次两次,他心中还有些疑惑。 但次数多了,他也渐渐地明白了王上这般表情的缘由。 不由看看站在王上身边的女子,他轻轻叹息一声。 姑娘,就是王上的劫。 冰月微微仰头看着萧御,见他又一次瞪着轻霆,不由好笑地抱住他的胳膊,笑道:“你别吓轻霆了。今天这事儿,本就是你的不对,你可怪不着轻霆。” 轻霆听到这话,差点儿泪崩。 青天啊! 还是姑娘知书达理啊! 萧御微微垂首,眸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紧紧将身边的女人拥在怀中,不管不顾旁边几人的想法:“那你说说,我哪里不对?” “首先吧,我早上起得晚了,这得怪你吧。”冰月说得理所应当。 萧御凝眸想了想,点头:“嗯。” 这一点确实是他的责任。 众人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变了。 啧啧,这夫妻两人就这么毫不避忌地说着闺房里的事情,真的好么? 冰月为什么起得晚了,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萧御折腾地太狠了! 冰月得意地挑眉,继续说道:“路上碰到的那个女人,是你招惹的吧。” “我没招惹她。”他连那女人的长相都不记得了,招惹什么? 况且,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女人,旁人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冰月耸耸肩,不在意地道:“好吧,就算你没又招惹她。” “什么叫就算!”萧御不满了。 这怎么能说就算呢? 他本来就没有招惹别的女人! 冰月瞪他一眼,抬手用两只手一边一只地捏住他的脸:“你不需要主动招惹,你只要将这长脸露出来,就足够招惹人的了!” 萧御顿时无语了:“如果这张脸生成这样也是我的错的话。” 他从未因为自己的容颜如此苦恼过。 无论生得好不好看,于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唯有一点让他对这张脸还算满意,那就是怀里的小女人喜欢。 “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你错在,不该顶着这样一张脸到处招摇。”冰月严肃地说道。 可说完这句话,她就有些想笑。 前世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人们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 如今,竟连长得好看,也是一种错了。 唉!世道艰难啊! 见怀里小女人眼中那抹难以压抑的笑意,萧御眸中尽是温柔。 周围响起一片嗤笑声。 冰月也懒得理会,只仍装出一脸镇定而严肃的模样,继续对萧御说教着:“那女人追来,本就是为了你。这当然是要你来负责了。所以,综上所述,我们如今露宿山野,错在你,不在旁人。” 轻霆心中早已感动地泪流满面。 如果不是冰月是女子的话,他怕是要激动地去抱住她,以示自己的委屈和感动了。 然而,还不等他彻底感动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冰月凉飕飕的一句话:“不过嘛,自古有言,主债仆偿,所以,轻霆,今晚的火,就由你来烧了。” 轻霆顿时只觉得欲哭无泪。 姑娘,你不是在替他抱不平么? 为什么最后受惩罚的人,还是他? 这世界上,还有青天么? 卿儿和宁律踱着小小的身子走过来,一脸委以重任的表情,一左一右地拍了拍轻霆的肩膀:“轻霆,拜托了!” 说完,转身就走。 轻霆欲哭无泪,只听见周围一片大笑声。 小全子同情地看一眼轻霆:“霆侍卫,你肩上的任务很重啊!一切就拜托了!” 说完,也不再做任何停留,起身就走。 原本一起烧火的两人,如今竟有一人走了,轻霆看看眼前窜起的火苗,无语望天。 他觉得,他大概是找了个假主子! 嗯!一定是这么回事! 一阵笑闹过后,众人早已将帐篷搭好。 轩辕古也被冰月驱逐着,带着两个孩子去捡了柴火来。 轩辕古一向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活? 可如今,却又不得不压低了身段,带着两个孩子去捡了许多柴火回来。 轻霆心底的幽怨顿时就平衡了。 好吧,看起来,他做的是最轻松的活计了。 主子还是心疼他的嘛! 不对! 主子才不心疼他呢! 心疼他的人是姑娘! “以后若是再一个人死撑着,就别跟在本王身边了。”一个白玉瓷瓶出现在眼前,轻霆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就看到火光中,王上仍如天人一般站在他的身边。 他微微垂了垂眸,伸手接住瓷瓶,心中有些感动:“王上……” 王上果然还是记得他的么? 他还以为他受伤的事情,没有人发现呢! 如今看来,怕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吧? 所以,今日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火堆旁,一动不用动,甚至连点儿力气活都没有干。 喉咙有些干涩,一腔话语,却无法说出口。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的眼眶却已经红了。 萧御目光淡淡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开。 帐篷内,冰月侧身躺在铺得厚厚的绒毯上,一手支头,另一手随意地在绒毯上灵活地舞动着手指。 “你没给他把一下脉?”见萧御回来,冰月随意问了一句。 萧御缓缓地坐下,摇摇头:“没必要。死不了。” 冰月顿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跟上你这么粗心的主子,真是轻霆的不幸!” “你在心疼他?嗯?”危险的气息瞬间靠近,那一双幽深的眸子看得冰月心肝胆直颤。 她心口一跳,压下心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如果是呢?” 口是心非的女人! 萧御心中淡笑,面上却仍是布满寒霜:“本王不许!” 他决不允许她心里有别的男人的位置,也绝不允许她为别人担心! 冰月嬉笑一声,收了胳膊,躺了下去:“不许就不许呗,我悄悄在心里关心,不告诉你!” 虽知道她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对轻霆的关心也全是因为轻霆是他的人,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见她躺了下去,他便也顺势侧身躺在他的身边。 帐篷外的火光映照着她的半张脸,却是异常的绝美。 “看来,昨晚收拾的你不够,让你还有心思关心旁人。”温热的呼吸尽在耳旁,说着话的同时,他的牙齿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耳垂。 经过多日的相处,他对她的身体早已熟悉。 冰月的身体猛地一僵,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 该死的!这个臭男人,居然又在调戏她! 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冰月扭头瞪一眼旁边奸计得逞,一脸坏笑的男人,低喝一声:“别闹!大家都在呢!” “娘子的意思是,若是大家不在,便可以了?”萧御双眸含笑,成功地看到某个小女人在听到这句话后鲜艳欲滴的脸色。 他心情极好地扬起唇角,眼底满是笑意。 冰月无语地翻个白眼。 她是这个意思么? 这男人的理解能力是不是太弱了! 罢了,懒得理他! 扭头,又狠瞪了他一眼,冰月干脆翻了个身,不再理会萧御。 今日,他们虽然是在马车里的。 但是马车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并不是不知道的。 那少女掀开车帘的瞬间,对轻霆出了掌。 轻霆身上怕是受了内伤。 这一夜,轻霆在火堆边坐了一夜,未曾合眼。 而萧御却是躺在帐篷中,直盯着身边的女人看了一个晚上。 他太害怕一觉醒来,便不见了她的感觉。 他承认自己还是太过软弱,心理不够强大。 若是再次失去她,他真的会承受不起。 冰月却是一夜好梦,直睡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这一下子,才突然发现,自己竟被某个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微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张刚毅的容颜。 她不由抬手,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他的大半边脸。 看到他眼睛下方的青影和眼底的疲惫,她微微一愣,不由蹙眉:“昨晚出什么事情了么?” 他怎么一夜没睡? 见她如此,提了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眼底的紧张尽数扫去,只剩下一片轻松和温柔:“没有。” 他在她面前,向来早已习惯喜形于色,这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又如何能逃得过她的眼? “你在担心。”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一直都知道,上次的匆匆离去,对他而言,伤害太大。 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弥补,却还是无法将那伤害抹平。 她能够明白。 她跟他,都是一样对感情格外执着的人。 若上次被留下的人换做是自己,她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能比他做得更好。 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他深深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心脏的跳动和身体的温度。 他们早已说过,再无秘密。 他不怕被她知道自己的担忧。 听他这样回答,冰月心中只有心疼。 轻轻回抱住他,微微抬手,在他下颌处落下一吻:“对不起,又害你担心了。” “丫头。”沉郁的声音中带着深情,“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永远! 冰月心口猛地一跳。 这两个字,分量好重。 以前,听到别的情侣发誓,永远要在一起。 她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呵!永远? 谁知道永远有多远呢? 大抵也不过就是一个月,一年,或者是十年罢了。 这两个字,那般沉重,却曾多少次承载了再轻不过的感情。 可此时此刻,这两个字从萧御口中说出,冰月却不由得红了眼眶,用力点头:“嗯!” 第226章 武林大会 第226章武林大会 阳光缓缓地升至半山腰。 帐篷中间的火堆早已熄灭,只留下一堆残存的木炭枝骸。 清晨的阳光洒满大地,微凉中透着些许的暖意。 昨晚睡得很早,且毕竟是在野外,大家都起得很早。 轻霆揉揉发酸的双眼,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向众人问了声好,便被轻霆赶到了马车上去了。 帐篷里虽能睡好,但轻霆的身体受了伤,不宜受冷,只能让他在火堆旁守上一夜了。 看着他眼眶上的青影,冰月很不给面子大笑了两声。 轻霆要睡觉,驾车的人自然换成了小全子。 一行人收拾妥当之后,便继续上了路。 只是,还未走多远,后面便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匆匆赶来。 冰月扭头,撩开车帘朝外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驮着背的男子正极力屈马,与他并驾齐驱的是一个满脸虬髯络腮胡须的男人。 驼背男人的脸上写满了精明,在策马从他们旁边经过的时候,视线朝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 那络腮胡须的男人却还算是沉稳一些。 “四个,你倒是快些,再拖下去,怕是大会就要结束了。”驼背男人朝着络腮胡男人大叫一声,恨不得抬起马鞭在男人的座驾上抽两鞭子。 没有任何回应,那驼背男人略微有些急了,竟果真甩了鞭子要打那男人的马股。 络腮男人只淡淡看他一眼,不等他的鞭子甩来,人已在十米开外。 冰月眸光微闪。 这男人的功夫不低啊! 没过多久,又是一阵烟尘飞驰而过,几声急促的打马声,听得人心里直发颤,为那坐下的马儿叫苦不迭。 “青妹,你慢些!” “慢什么慢!爹爹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可……” “别磨叽了,我可要亲眼见证爹爹连任的!” 人已走远,冰月仿佛还能听到那男子轻轻地叹息声。 如此,接连有好几拨人纵马驰骋,冰月心中的好奇也被勾了起来:“这些人怎么那么着急,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她兀自嘀咕着,脑袋里却想起了《浣花洗剑录》中的片段。 难不成,这萧国也有个红花会?也有个少舵主陈家洛?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兴奋。 若真是如此,她可是要好好见识一番的了! 书里描写的陈家洛可是位难得的俊美少年呢!而且能文能武,知书识礼,简直就是人间鲜有的人物啊! 萧御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就知道,这小女人心中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听到她的笑声呢喃,他的视线也淡淡地朝外面扫了一眼。 轩辕古却是直接接话:“前些日子,混沌渊也接到了帖子。武林盟主岳华发出武林邀请令,要在应古镇办武林大会,选出下一届的武林盟主。” 冰月的眼睛一亮,瞬间回过头来:“武林盟主?!” 哇!这是要来一场江湖豪侠的相聚会么? 来到这古代这么久了,她一直都只听过轩辕古手下的势力,却从没有真正见过所谓的武林人士。 在武侠片里,那些大侠可都是经常出现的,似乎只要在楼上扔下一个花盆,砸中的人中,十个有九个都是武林中人。 可她穿越而来,现实却是,砸中的人中,十个有九个半都只是普通的劳苦大众。 什么大侠?什么帮主,她压根就对萧国的江湖一无所知。 此时,骤然听到“武林盟主”四个大字,当真是叫她心潮澎湃啊! “对啊!江湖上每五年就会举办一次武林大会。如今的盟主岳华是沙帮帮主,五年前,他力挫群雄,争夺上位。他武功极高,今年怕是要连任的。” 不知为什么,冰月听着轩辕古这番解释时,总觉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嘲讽,甚至连眼中似乎都带了几分不屑。 所以,轩辕古是不喜欢这个岳华的么? 她可没忘记,武侠片中的武林盟主,可是有许多是人渣的。 难道,如今这个江湖中的武林盟主,也是个人渣? “怕是未必。”萧御惜字如金,难得开了金口。 轩辕古也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不再说话。 但看他眼中的笑意,就能明白,他应当也是十分赞同萧御的说法的吧? “喂,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冰月不满了。 她可是对这个武林大会充满了兴趣的,正想听一听他们两个这正儿八经的古人的谈论呢,这两人居然就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然后就不说了。 这不是要急死人么?! 宁远轻轻一笑,见她一脸着急地想要探听些什么,便好心地解释了起来:“上任武林盟主是明教教主谢元,在岳华之前,他曾连任武林盟主近二十年。可以说,朝堂上萧家为王,而江湖中,谢家为霸。可就在上一次武林大会之前,谢元突然失踪,连带着他的妻儿也都不见了踪迹,仿佛一下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因此,岳华才能当上了武林盟主。但是,今年,听说谢元的儿子回来了。谢家有一路拳法,最是厉害的,岳华研究多年也未曾有破解之法,所以,大家都在猜测,谢元的儿子是不是也能像谢元那般厉害,成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冰月撇撇嘴:“那谢元一家的事情,不会跟岳华有关吧?” 宁远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冰月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只是大家的怀疑,没有证据。”萧御倒是难得地给他解了围,视线看向他时,却仍是冷淡而危险的。 甚至在说话的时候,他还伸长了手臂,将冰月揽在了怀中。 冰月早已习惯了萧御的怀抱,他一有动作,她便已习惯性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了。 也因此,她并没有看见萧御唇角那抹得意地笑。 宁远的眼眸微微深了深,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几遍早已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可他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冰月没有察觉到两人情绪的变化,只仍兀自沉浸在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当中。 “无风不起浪,这岳华怕是为人不怎么样。不然,大家谁也不怀疑,怎么偏偏怀疑他呢?万年老二,终于当了第一,还是在第一不出现的情况下,他这第一当得,也不觉得膈应。” 不知道为什么,冰月突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武林盟主岳林产生了一种无法解释的厌恶和抵触。 虽然不曾见过面,她脑海中却已经自动地将他归结为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武林正派的人了。 兴许是电视看多了,也或许是话本子看得多了,从一开始听到“岳华”的名字起,她就觉得心里很不得劲,对这个人生不起半分的好感来。 众人都有些惊奇。 萧御也不由得垂首看向怀里的小女人:“丫头,你认识岳华?” 冰月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她才穿越到这里多久,成日家折腾地跑来跑去,哪里有机会去认识一个武林盟主啊? 要是当真认识一位武林盟主,当年她在听说了萧御每月都要选秀的时候,早就领着人杀进王宫里去了。 几人狐疑地看她一眼:“那你怎么对岳华有这么大的敌意,好像她是你的杀父仇人似的。” 冰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呵呵,我就是感觉这人一定不是个好人!” 说来,她觉得自己的脾气也算是不错的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岳华的名字,她就觉得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将拿人撕碎了似的。 这种情绪很陌生,陌生地叫冰月心中惶恐不安。 她抬手挠了挠头,来表示自己的尴尬。 “这好人和坏人,还能让你感觉出来?”轩辕古嗤笑一声,“若当真如此,那……” 他似是故意拖长了语调,用一副悠闲自得的表情看着她,好似在欣赏她眼底的狼狈,“不过,这次你倒是确实感知到了。” 冰月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 她居然蒙对了! 好吧,果然自古套路得人心啊! 连命运也喜欢玩套路啊。 对于应古镇什么的,那位大小姐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知道这个地方? 一行人匆匆地进了城,寻了家较偏远一些的客栈,是要搭建客栈。 小二见一行人进来,便忙忙地迎了上去:“各位人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二笑脸迎人,也让冰月方才还郁闷不过的心情好了些许。 在金陵,她有萧御罩着,所以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亲力亲为。 似乎自从醒来之后,一切便都变了。 她变得会想了了,也学会了与人分享。 马车内,卿儿和宁律还小,闹腾了一个早上,这会儿才算安静下来睡了个午觉。 可惜,听到外面的吵闹,两人便第一时间醒了过来,齐齐对视一眼,用眼神示意两人朝他视线的镜头看去。 只见冰月安静而立,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跟淡然,仿若这世间的一切都入不得她的眼,这世间的一切人,也都不得在她的眼中停留片刻。 小二几乎看呆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他们这小镇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标致的美人呢! 这人美得就像是一幅画一般。 这些日子虽然有不少江湖人士接二连三地赶来,却也不见什么长相特别好看的人。 萧御的脸色猛地一黑,跨前一步,挡住了小二的视线。 第227章 不服来战 第227章不服来战 萧御身上,嗖嗖的冷气直往外冒。 小二打了个寒颤,心中疑惑,这大夏天的怎么突然这般冷了。 一眨眼,便瞧见萧御那双幽深的寒眸,不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客官楼上请。” 他今日可真是犯了呆了。 平日里见到的俊男美女也不在少数,怎么今儿就被一个女子给迷了神志了呢? 不过,这男人身上的气息好可怕,一看就是从死人堆里爬过的。 小二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再不敢抬头去看冰月,只一心为几人引着路。 萧御一路将冰月藏在自己身后,眼神如匕首般,朝着那些企图窥探冰月容貌的人的脸上扫去。 过几日就是武林大会了。 如今,江湖上大多数人都早已听闻了消息。 这家小客栈本处在并不繁华的街道上,平日里也就偶尔能有一两个住户的。 一场武林大会,倒是让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满。 就是有一样不好,太累了! 不过,手里有了银子,也就没有人抱怨累了。 此时,大厅里坐着的大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冰月好奇地从萧御的身侧探出头去,想要窥探一下传说中的武林人士的模样。 这一看之下,差点儿吓死她。 “相……相公,这……这就是……武林……认识?”她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过,这可不能怪她。 要怪就要怪那些坐在大厅里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留着络腮胡,还一脸蛮横像。 这种人,完全就是李逵的翻版嘛! 难道,这武林之中,竟无俊男美女? 哇咧!电视剧骗死人啊! 传说中的武林人士,怎么着也要有沈浪的翩翩风姿吧? 可是,眼前这是一堆什么样的歪瓜裂枣? 为什么她突然有种蛮横之人扎堆的感觉? 难道,连选择混江湖还是朝堂,也都是靠颜值的么? 走在后面的轩辕古看一眼她那眼中的震惊,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见识!就这些个不入流的东西,也能说是江湖中人?你那眼睛咋长的?” 冰月别他说得一阵懊恼,怒道:“老娘见识少,你见识多,行了吧!有毛病啊,老娘又没问你!老娘问的是我相公!” 不说话会死啊! 这丫的,就是天生的嘴欠。 先前还以为他终于能口吐人言了。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真是叫人失望! 这才几天啊,就原形毕露了! 果然,装的就是装的,怎么着也不可能变成真的! 她就是对他抱有太高的期望了! 轩辕古撇了撇嘴:“好心当成驴肝肺!没见识的女人!” 冰月懒得理他,仍旧抱着萧御的胳膊,打量着大厅里的人。 “相公。”她又再叫了萧御一声。 两人目光相对,不需她再继续说下去,他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这些人应该是各大门派请来的助威人。这样的人走在街上,虽然武功不一定有多高,但那一脸凶相,就足以震慑人了。” 他自然地向她解释。 知道她对这场武林大会,以及那未知的江湖充满了兴趣。 冰月扬了扬唇角,笑得一脸开心:“哦,原来就是些小喽啰啊!那……” 我能不能跟他们切磋切磋。 “你想都别想!”萧御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冰月微微一愣,随机扁着嘴,撒起娇来:“可是……” 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身手了,如今手痒痒啊! “没有可是!你若想比武切磋,就找轻霆。”萧御直接下了结论。 现在,他仍记得上次她跟人比武切磋的场面。 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 这女人居然当街扒了一个男人的衣服! 那叫切磋嘛! 为什么他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头待在的羔羊呢? 看着冰月那双闪闪放光的眼睛,轻霆有些欲哭无泪。 王上啊,属下最近一直尽职尽责,没有惹您啊!您怎么能忍心惩罚属下呢? 姑娘虽然上次当街扒了别人的衣服。 您难道就不怕,她再扒了小的的衣服嘛! “嘿嘿!好!”冰月毫不犹豫地点头。 要找那些不入流的切磋,倒不如直接跟轻霆打一架。 不用内力,不用其他所有的能力,只是论拳脚功夫和反应速度。 只有这样的一场架打下来,才是最酣畅淋漓的。 小二低着头,听着身后这一群人的讨论,只觉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几位说出的话可真是太吓人了。 一个小姑娘,居然敢说要跟那些人比武切磋,那不是找死么? 这些人虽然算不得真正的武林人士,但是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却也是不能惹的啊! 几人说话并没有刻意避着谁,不小心却是被离台阶最近的一桌人给听到了。 偏那桌上,有一人性格最是莽撞的。 向来是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一场再说。 而今日,他又恰好喝了些酒。 都道“酒壮怂人胆”,三杯黄汤下肚,便是再懦弱的人,也升起了几分豪气来。 被人这般羞辱看低,这人哪里还忍得住,誓定要给冰月几人一番教训才是。 只听大堂里“嘭”地一声巨响,铁木做成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桌子上摆着的杯盘,尽数衰落在地,砸成一地的碎花。 “兀那小贼,给老子站住!你口中嘀嘀咕咕,如何贬低老子呢!”拿人抬起一手,手指直指萧御。 但因着醉酒,身体不停地晃来晃去,手指也是不停地在空中划来划去,竟是让人瞧着,好似将萧御这一行人都给指了一遍。 啥? 冰月瞬间傻眼了。 这是啥情况? 要闹事? 好啊好啊! 冰月兴奋地开始摩拳擦掌,就等着拿人扑上来,好让她可以尽兴了。 掌柜的早被这情况吓得躲在了柜台后,悄悄地从柜台上头露出两只眼睛来,悄悄地瞅着大堂内的情况,身体抖如筛糠。 这小酒馆,他都开了十多年了。 这是唯一一次客满。 可却也将他的心肝胆给吓坏了。 这些大爷,可都是蛮人,他们不过是些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敢惹的? 况且,人家还是付了银子的。 掌柜的心中叹了一口气。 今日若是能捡回一条命,他便听媳妇的话,把店盘出去,回老家种地去吧。 他年纪也大了,经不住这种吓啊! 萧御蹙了蹙眉,眼中划出明显的不悦来。 他是萧国的王,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便是先前在下洼村的时候,王氏那般闹腾,也没真的敢对他作什么的。 “小贼,我们就说你了,怎么地!”冰月一脸傲娇地从萧御身后走出来,双手叉腰,高扬起下巴,像极了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看着那张纯真的眸子,一众汉子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毛还没长齐呢,就嫁人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免得不小心伤了你!” 这么说着,已经有几人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开始在冰月的身上打量了起来,那红果果的眼神,直看得冰月心里直犯恶心。 “睁开你那双招子好好看看姑奶奶,谁他丫的是个怂蛋?!不服,来战!”她早已跃跃欲试。 那汉子见一个小女娃与自己叫嚣,开始还觉得不耐烦。 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居然也敢来跟自己叫板,当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了! 听到“怂蛋”两个字,汉子越发气怒了:“小丫头,别说老子不让你!” 好啊!他不打算和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这女娃儿居然说自己是怂蛋。 这要是都能忍,他可就真成怂蛋了! 周围的人原本没有听到冰月一行人方才所说的话,此时见这汉子突然站起来,毁了一张桌子和桌子上的东西,不由将视线转向了正要上楼的一行人。 只见人群中,一个女娃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后探出头来,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着,像极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这些人常年走在生死边缘,信奉的便是及时行乐那一套。 没钱的时候就拼了命的赚钱。 有钱的时候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把的银子睡女人。 迄今为止,他们也算是见过不少女人了。 老的,嫩的,妖娆的,清纯的…… 数之不尽。 可如今这女人,看上去也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却因着那双眼睛,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灵动。 那些他们曾在不同女人身上看到过的气质,仿佛都集中在了这一人身上,美好地叫人移不开眼睛。 萧御微微皱起眉头,不悦的视线从一众人的脸上划过,眸子中带着几分薄怒。 这些人,居然敢用这样的目光看他的女人! 简直该死! 被萧御这样的视线扫过,一众人都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喝酒吃菜。 天哪!这男人身上的气息好可怕。 这绝对是个高手,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够惹得起的! 冰月正要回嘴骂人,就被萧御挡住了视线,不得已,她只得从另一边探出头去,仍是抱着萧御的胳膊,朝着那汉子大叫:“来呀来呀!有本事你咬我啊!” 冰月此时可真是兴奋坏了。 方才萧御不同意她跟人打架,如今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哎呀,怎么半,想想都觉得好兴奋啊! 冰月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哪里知道,就在她正一脸兴奋地准备着要揍那男人一场的时候,萧御已经伸出了手,只轻飘飘地一拂袖,那朝他们靠近过来的偌大汉子,就被掀翻在地,动弹不得了。 大堂里所有人都越发静默了。 就说这男人看上去好危险的,以后还是离这人远一点儿吧! 第228章 我来对付 第228章我来对付 他们这些人,也算是认识些江湖中的高手了的。 可是,眼前这男人,仅仅只是一招,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人家如何出手,那偌大的汉子就被掀翻在地,看样子怕是全身胫骨都断了。 这等高深的武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练就的。 若是懂行的人在这里,就会意识到,仅仅只是这一招,就能看出来,眼前这年轻人与当今武林盟主的实力,只怕是不相上下的。 原本还有几个打着冰月一行的主意的人,这会儿也不得不庆幸自己没有撞上去。 否则,这会儿被像是垃圾一样仍在门外的人,可就是他们了。 冰月的视线淡淡地从那些人庆幸的脸上扫过,然后扁了扁嘴,一脸不满地瞪一眼萧御:“相公!你怎么都不给我机会!” 她还想跟拿人好好打一场呢! 结果,他倒好,直接就上手,把人给收拾了。 冰月此时很不满,索性不再理会萧御了。 见她怒气冲冲地转身上了楼,那踏在楼梯上的每一步都加重了力气,萧御眼角一跳。 糟了! 只顾着不让她涉险,却忘了这小女人生起气来,最是难哄的了! 该死的,他刚才就该示意,让轻霆动手的。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连忙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刚上楼,就见冰月已经被小二引着进了门,见到他上来,她嘟着嘴,朝他哼了一声。 不等他反应,她已“嘭”地一声将房门关上,对门口站着的一脸不明所以的小二道:“多准备一间房!” 小二心里觉得奇怪,疑惑地看向匆匆跑过来的男子。 这人周身散发着的上位者的气息,即便在此刻早已收敛,却仍旧叫人心不由得发颤。 小二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直视他。 仿佛连看着他,也是对这男人的一种亵渎。 轻轻地推了推门,房门却是纹丝不动,显然已经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若是要进去,以萧御的武功不可能进不去的。 可他却还是乖乖地在外面敲响了房门:“月儿。开门。” “姑奶奶睡了,没空!”房间里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 而此时的冰月,正惬意地躺在床上,一脸悠闲自得。 哼!臭萧御,叫你截胡! 居然敢抢本姑奶奶练手的对象,看姑奶奶不整死你! 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那双灵动的眸子激灵灵地转了好几圈。 萧御哪里知道,冰月此时大多数不过是借题发挥,不愿与他睡一间房。 天知道,能够得来这难得的清净,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某个男人每天晚上索求无度,害得她都睡眠不足了。 她当真是怕了他了。 “月儿。”萧御有些委屈。 昨晚才在外面露宿了一夜,他整晚抱着自己的媳妇,却不能做什么,天知道他有多难过。 这小女人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她一个最平常不过的动作,在他看来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甚至可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 在她面前,他以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早已溃不成军。 本以为今日住进客栈,他能再次开荤的。 谁能料到,这小女人居然因为这个原因跟他生了气,甚至不让他进房了。 冰月眼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声音却充满了不耐:“哼!别装委屈!姑奶奶才不管你!” 说完,她便独自闷着偷笑起来。 哼!叫你动老娘的练手对象! 萧御无奈,知道这小女人生起气来,是最难哄的。 此时,也只得作罢。 让小二领着其他人开了房间,他也不走,就直接在冰月的房门外席地坐了下来。 下面有吃了饭的人上来,见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有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讨好,请萧御去他们的房间坐坐,萧御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人家,冷傲的叫人牙龈发痒。 通神高贵气质的男子,即便是席地而坐,那气质也部件半分的。 屋子里的冰月哪里管这些,只以为萧御重新开了房去了。 难得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她盯着床顶的帐幔许久之后,终究是耐不住一路来的疲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冰月睡得香甜。 却苦了其他人了。 萧御要守在冰月的门口,一夜不曾合眼的。 如今虽已入了夏,但夜里仍是极冷的。 萧御守在外面,轻霆和小全子身为属下,又哪里能心安理得地去睡,只得也一同坐在门边,搓着冻得冷冰冰的胳膊。 轩辕古和宁远倒是睡得很香,完全不管萧御的。 宁律和卿儿出来了好几次,见几人都不动,也不劝,一夜好眠。 冰月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才醒。 她虽睡得很香,可却是浅眠地很。 这些日子,早已经习惯了睡在萧御的怀里,习惯了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 如今,他乍然不在身边,她竟有些不适应起来了。 打着沉沉地哈欠起了床,冰月心中有些懊恼。 这一晚,也不知道惩罚的是谁。 她可觉得亏死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笨了。 唉,也不知道萧御在哪个房间。 她现在需要窝在他怀里,重新睡个回笼觉。 房门吱丫一声打开,门口坐着的三人同时回过头去。 就见冰月披散着头发,一只手放在嘴巴前面,不停地打着哈欠。 眼睛竟还是未睁开的,就出了门,往旁边拐去。 她潜意识认为,萧御应该会定一个离她最近的房间。 而这个房间,不是在她左边,就是在她右边。 她随机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哈欠连天。 刚走两步,脚下便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懒懒地睁开眼睛,朝地上看去,正撞进一双满含温柔宠溺的眸子中。 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啊!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冰月哪里还记得昨天的事情,一下子扑进萧御的怀里,继续哈欠连天地说道:“相公,我好困。” 萧御一夜未眠,只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却不曾意识到她竟是这般困倦的。 他本以为,她会一夜好眠的。 连忙伸手,抱住她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来:“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微凉的手指轻抚她眼下的一大片青影,心中一阵心疼。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困成这个样子? 萧御哪里能够猜到,冰月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没有他在身边,压根就睡不安稳的。 而此时,一直困倦的冰月,在扑入萧御怀里后不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睡着之前,冰月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意识。 果然,躺在他的怀里,她才安心。 看着怀中安静的睡眼,萧御眼中一片宠溺。 弯腰,打横将怀中女子抱了起来,便朝屋子里走去。 轻霆和小全子同时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早已发麻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看身后在萧御进去之后又重新关起来的房门。 果然是王上,即便与他们一样坐了一夜,仍能够行走自如。 两人无奈,只得坐着,先缓解一下双腿,之后才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为了陪王上,他们也是一夜未睡啊! 这会儿,他们要赶紧回屋去补个觉才行! 明明是主子追女人,偏偏他们这两个属下也得跟着受罪。 他们何其无辜啊! 萧御抱着冰月进了房间,冰月仍旧睡得很沉。 迷糊中似乎感觉有人温柔地将她放到了床上,盖上了温暖的被子。 紧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便将她紧紧地包裹住了。 夏日的早晨,空气微凉,却并不冷。 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寻找着熟悉的怀抱和气味,依偎在他怀里,安然如梦。 恬静的睡眼叫人不忍打扰。 萧御也是一夜不曾合眼的,这会儿抱着她,便也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总算睡了个饱。 两人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客栈里的人似乎又多了许多,不过仍旧是清一色的男子,清一色的彪悍模样。 冰月成为整个客栈中最瞩目的存在。 她以女子的身份入住客栈,一出现在大堂中,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有昨天见识过萧御手段的人,也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便连忙收回了视线,生怕那男人一个生气,便收拾了他们。 昨天小二将那一行人领到楼上之后,再下来的时候,掌柜的就让他去请了大夫。 与那男人同来的人将他抬回到了房间。 等大夫来了之后,再出来的时候,那一脸的无奈和不停摇动着的花白头发,都让人心中一惊。 再加上他口中说出的话:“唉!筋脉尽断,没有生命危险,但只怕这一辈子就得躺在床上过活了。” 把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发白了,也越发庆幸昨日第一个挑衅那男人的人不是自己。 这也太可怕了些。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高深的武功,甚至在一息之间将人全身筋脉打断的? 而昨晚才新来的那些人却并不知道这些。 只有少数的几个还算厚道的人得到了一些人的提醒。 其他人,压根就没有人招呼。 更是有甚者,竟有几分在看到冰月那张脸脸时,露出了一种志在必得的玩味模样。 冰月挑了挑眉,笑容满面:“嘿嘿,这些我来对付。” 萧御知道,昨天她就想动手了,奈何被自己截了胡。 可是此时,既然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萧御不介意自己的手上染满自己要用的水红色朱漆。 这一次,萧御可再不敢再阻拦她了。 第229章 要参加武林大会 第229章要参加武林大会 冰月摩拳擦掌,就差直接飞身上前,对这些人出手了。 不过,她也不是个会挑事的,从不做不占理的事儿。 今日这些人只是看她,她总不能不让人看吧! 不过,若是这些人里有不怕死的要来招惹她,她可就不客气了。 心里这么想着,冰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嘿嘿!她可真是巴不得有人不长眼,来挑战一下她的耐性呢! 最重要的是,给她一个可以动手的机会。 她现在可是手痒难耐了。 然而,直到冰月等人坐下,小二上了菜。 那些新来的人,却也只是盯着冰月的脸看,没有人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让冰月很是挫败。 这些人难道都老实了?或者是直到了萧御的厉害? 这么想着,不由得扭头看萧御一眼。 都怪他! 昨天截了自己的人,害得她都没有人陪着练拳脚了。 被冰月那双水灵灵而充满幽怨的眸子盯着,萧御有些不大自在。 扭过头去,便见某个小女人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萧御有些无奈,抬手捏了捏她柔嫩的小脸:“改天我帮你重新找些人来。” 冰月鼓着嘴,不依不饶:“那要跟他们一样凶悍的!” 要是几个没挑战性的小喽啰,她才没兴趣呢! “武林大会上高手如云。”轩辕古状似无疑地吐出这句话。 萧御顿时眯了眼,危险的光直射向轩辕古,好像要将自己的目光化作实质的箭雨,将轩辕古射穿。 这个混蛋,本来这小女人就对这劳什子武林大会充满了兴趣。 她这两天好不容易转移了视线,居然又在她面前提这件事情! 那武林大会,岂是单单靠武力就能取胜的地方? 轩辕古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萧御凌厉的视线似的,低着头,优雅地吃着饭,恍若方才那句话不是他说出来的。 冰月的眼睛顿时一亮:“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他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去看看武林大会的么? 轩辕古先前还说,大会上要选出武林盟主的。 啧啧,她是不是也能去玩一把,过一把武林盟主的瘾? 见身边的小女人一脸兴趣十足,萧御及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拥紧身边的小女人:“月儿……” 他是真的不想让她掺和那些腌臜事情。 况且,武林大会上的比武,若是遇到个正直的,败者还有幸能活下来。 可若是遇到个心思阴毒的…… 萧御不敢再往下想。 每次的武林大会上,都是要死不少人的。 虽然相信她的实力,却仍是会担心。 冰月知道他的意思,却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哼!我不管,我要去!谁叫你抢人的!” 好嘛,一个借口被她如此重复使用,他竟也只能无奈了。 这丫头打定了主意,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萧御无奈。 罢了,谁叫他昨天惹她生气了呢。 大不了到时候,他上台,叫她看着就是了。 总归是不能让人伤了她的。 “好吧。”萧御轻叹一声。 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相公当得有些憋屈。 别人家的娘子,都是温柔如水,贤惠温婉。偏他家小娘子是个闲不住的。 罢了罢了,自己不是就喜欢她这份精力充沛的样子么? 得到萧御的点头,冰月终于眉开眼笑了。 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她一脸得意。 嘿嘿,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了。 大堂里的人都十分安静,偶尔发出杯碟碰撞的声音,显得气氛越发的诡异。 唯有冰月这一桌人的说笑声,落入旁人的耳中。 这一家子说话也不避人,叫人听了真是不知道该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好,还是为他们的勇气鼓掌。 那武林大会,岂是普通人想去就能去的? 况且,他们住在这偏远的客栈里,到时候又有谁会通知他们? 这偏远客栈,可是专门为他们这些外围打杂的人准备的。 这已经是历年武林大会中不成文的规矩了。 冰月显然对于这个所谓的武林大会没有什么了解,只从轩辕古那里知道了那么一小点东西。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去参加武林大会。 毕竟嘛,这种大会向来是以武会友的。 她只要有实力,也不惧怕什么。 当萧御将一大叠关于武林大会,以及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的资料递给她时,她也只是抱着一种“反正有了,就看看”的想法去看的。 殊不知,在未来的武林大会上,这一大叠资料,竟让她数次免遭毒手。 又在客栈中窝了一日。 萧御这头饿狼,只要见了她,就用那种炽热的目光瞧着她,让她避无可避,一次次承欢。 身体酸软无力,第二日又是起了个晚。 其他人早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因此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宁远看她的眼神中偶尔划过一道异样。 宁律和卿儿则被轩辕古教导的,每次她起床后都要来上一句:“娘亲,我要妹妹。” 冰月无语扶额。 这不是教坏小孩子嘛! 可两个孩子说得单纯,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无奈地点头:“好,要妹妹。” 要你妹! 后来,当冰月知道这件事情是轩辕古捣的鬼的时候,差点儿没把轩辕古追得皮都不剩了。 轩辕古苦着脸,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惹这女人了。 简直太可怕了!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冰月正沉浸在武林大会所制造的热闹气氛当中,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在大街上闲逛。 偶尔买点儿东西,跟卖东西的老板聊上几句,了解一下武林大会的相关事宜。 这一番了解下来,她也算长了不少见识了。 原来,这武林大会并不如她所预想的那般好玩。 从一开始的入场,到最后的决赛,其间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 当然,这是精彩部分。 而大部分时间却都会被花费在那些无聊的部分上。 比如一开始的登记,以及身份核实。 最让冰月无语的是,这参赛者必须是帮派人士,其他人不得参与。 单就这一点,就让冰月分外无语。 她的小势力如今虽然已经开始运转起来了,但那些都是暗地里的东西,不能搬到明面上来。 那些是要留作后盾底牌的。 而这么算来,她压根就算不得是个江湖中人。 相反,她是与江湖对立的朝堂中人。 江湖中人一向自诩义气当头,见不惯朝堂中的那些勾心斗角、自私自利。 朝堂中人又见不惯江湖中人的自由散漫,自诩正统。 反正,从古至今,江湖与朝堂虽相辅相成,却也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朝堂中人要参加武林大会,可真是件再困难不过的事情。 毕竟,万一来者武功高强,夺得盟主之位,那江湖岂不是要被朝堂压着走了。 单是这第一关就将冰月给难住了。 要说,这件事情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临时加入一个门派。 可她在这片大陆人生地不熟的,认识的人并不多。 更何况,要找到一个合心意的门派,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轩辕古等了两天,也不见冰月向他开口,不由有些疑惑。 他们每天都见面。 但那丫头脸上却没有一点儿急切之色,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似的。 当然,这件事情并没有为难冰月太久。 萧御给的那一大摞资料,此时也发挥了它的作用。 要说起来,萧御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势力的,而且,他手上也有一分武林大会的邀请帖。 只是,这种东西,他并不打算拿出来。 他一直都相信,他的丫头是最聪明的。 当冰月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萧御的时候,萧御嘴角笑意浓郁,微微点头:“他是个不错的人,可以一试。” 冰月并没有注意到萧御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见他也表示赞同,便喜不自胜地开始部署起了自己的计划。 要成功加入一个门派,还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这可是门技术活。 萧御看着小丫头凝眉沉思,眼底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一年前,她留下那些孩子,将他们训练地那般优秀,甚至将他们未来的去处都安排妥当了。 这一年来,那些孩子一直在潜伏,没有与任何人联系。 她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将那些势力运作了起来。 如今不过数月时间,那些孩子早已非昔日可比。 江湖上突然窜出来的小股势力,并不起眼。 可若是这股势力渐渐壮大,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来支撑了。 如今,正是时候。 若是这丫头能进入那个地方,那么她手下的势力就越发可以运用起来了。 冰月当然也跟萧御想到了一起去了。 她手下的势力并没有动用过,她只是跟他们取得了联系。 如今,只能让所有人继续潜伏着,以备不时。 可那股势力到底是不够成熟的。 若是能借用江湖上有些底蕴的帮派,那可就是事半功倍了。 打好主意,冰月便开始忙开了。 萧御给的那一大叠资料,又重新被她翻找了出来,重新一一分析整理。 然后,开始制定计划。 要接近一个人,还是一个帮派的首脑人物,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所幸,她的情报足够让她尽情发挥的。 萧御也不打扰她。每天只是静静地看着小女人看资料,沉思,然后一次次制定计划,一次次否定,然后修改。 他偶尔在旁提出一些建议,也都很是中肯。 就这么忙碌了整整一日,冰月才在萧御的要求下,迫不得已地上床睡觉去了。 第230章 逛青楼 第230章逛青楼 第二日,冰月又与萧御讨论了半日,修改了一些细节。 中午吃过饭后,冰月又叫了轩辕古来,帮她参谋了一下制定的计划,改了几处。 几人这才觉得满意了。 武林大会定在两日后。 到第三日的时候,计划便要着手开始实施了。 这几日,轻羽卫已经将那人的行踪调查清楚了。 因此,一大早起来,用过早饭之后,冰月便换了一身利落的男装,与萧御一起出了门。 原本,冰月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出门的。 可萧御不放心她,偏要跟着。 几分争论之下,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 不过,冰月打不过萧御,只能任由他跟着了。 应古镇最大的酒楼,是沙帮的闻香楼。 而最大的青楼,也是沙帮名下的,叫飘香园。 红香绿玉的地方,最不缺的便是情报,和银子。 冰月和萧御今日要去的地方,便是这座闻名遐迩的飘香园。 从今日出门开始,萧御的脸上就一直黑沉着,格外地难看。 冰月始终不大明白,这男人又在抽什么疯,好端端地沉着脸做什么。 他这脸都黑了一路了。 青楼妓馆,白天往往是休息的时候。 然而,这几日武林大会,来应古镇的人不在少数。 由于武林人士大多为男子。 这也就促进了青楼妓馆的发展。 此时,这条街上的热闹程度,竟丝毫也不输于晚上的。 作为应古镇最大的青楼,飘香园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赚钱机会了。 青楼赌馆往往是最大的销金窝。 一掷千金,甚至万金,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这样的情况也仅是针对于楼里姿色绝佳,甚至是花魁的姑娘,其他人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尤其,有些姿色平常,甚至没有什么特色的姑娘,每日所赚的银子也不过几两罢了。 要攒够赎身的银子,可当真是比登天还要难上千倍万倍的了。 冰月对这里的女子并没有偏见。 如今这个时代,不像是她所生活的时代。 这里人口买卖被当成理所当然。 青楼妓馆成为一个城市拉动经济最快的地方。 楼里的姑娘们大多是被逼无奈才走了这一条路。 这个时代对女人到底是太苛刻了些。 女人要想要养活自己,当真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冰月不由停了下来,站在飘香园门口,凝眸沉思。 也许,她的那些产业,以后可以尝试着招女工。 “相公,你说普通的铺子里招女工,行不行?”想到这里,冰月便下意识地问萧御。 萧御考虑事情比她全面。 况且,他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又是萧国的王,对萧国的国情应该是最了解的了。 萧御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冰月看得疑惑:“什么意思?” 萧御又顿了顿,才回答:“事情是可行的。可这些女工不能是普通的女工。” “为什么?”冰月下意识地询问。 既然是要招女工,难道还有不普通的女工? 萧御也不解释,只拿眼睛朝她示意:“你看。” 冰月扭头,顺着萧御的视线看过去,脸色登时变了几变。 就在他们的视线尽头,一个小丫鬟打扮,梳着双髻的小姑娘正在人群中走着。 而在她走过的地方,所有男人无疑都用那种让人厌恶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小姑娘也不知为什么跑来这里,脸色羞得通红,只能快速跑着。 就在他们的面前,匆匆跑进了飘香园。 “她是这里的丫鬟。”萧御向冰月解释道。 冰月眉头一挑,揶揄道:“啧,连人家是这里的丫鬟都打听清楚了啊!” 虽这么说着,她的视线却一直盯着那小丫鬟的背影看着。 眉头微蹙,沉思良久。 知道她不过是打趣他,萧御也只是轻笑一下,垂首看着身旁只到他肩膀的小女人。 她一身男装,少年打扮,唇红齿白,模样倒是俊俏,像是个翩翩美少年。 可在他眼里,这明眸皓齿,却仍旧对他充满了吸引力。 若这里不是大街上,他真想将她揉进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美。 沉思良久,冰月才骤然明白了萧御方才那番话的意思。 的确,在这个时代,女人是不能抛头露面的。 而抛头露面的女人,便是如飘香园这种地方的女子。 若是招女工,便要考虑到女工被骚扰的问题。 这种问题,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同样让人无语的。 总有那么几个色胆包天的男人,随时想要占点儿便宜。 想到这里,冰月不由叹息一声。 前途路漫漫,她仍需努力啊! “两位公子,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呀!”浓郁的脂粉香突然窜入鼻端。 一块薄纱制成的黄色帕子已近在眼前。 冰月骤然回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那块差点儿招呼到她脸上的帕子。 丫丫的,好悬啊! 待到站稳了,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身着抹胸纱裙,披着一件黄色纱衣的女子。 冰月微微一愣。 这女子的面容倒是还算有几分好看的。 方才是下意识的举动。 此时回过神来,冰月顿时换上一脸痞笑,上前一步,揽住了那女子的纤腰,用另一手抬了抬她的下颌:“啧啧,听说飘香园里的姑娘姿色都不错。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这小脸儿真是好看极了。来,给爷笑一个。” “大爷……”娇媚的声音再唤一声,女子脸上的笑也越发浓郁了。 这两位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 这样的人,一出手,那银子肯定是不会少的。 更何况,这两人都生得英俊不凡。 便是不要银子伺候这两人,也是很不错的。 “哎呦!这声音也是好听,像是黄莺出谷似的,听得爷我的心都酥了。”冰月生得本就比一般的女子要高一些,此时将这女子揽在怀中,竟是半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萧御的脸色越发黑了,周身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那黄衣女子娇小着:“大爷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奴家的名字。” “啧,不会是叫黄莺吧。”冰月嘴角抽了抽。 她不过就是信口胡说而已。 “嘻嘻,大爷还是唤奴家莺儿吧。”女子说着,又往冰月的怀里靠了靠,甚至还不时那自己那对傲人的胸在冰月的手臂上蹭来蹭去。 若冰月是男子,她这番动作,可当真是要撩拨出火来了。 可惜,对冰月来说,这样的举动,却是半点儿意义都没有。 “原来是莺儿啊,瞧着小嘴诱人的,来,给爷香一个。”冰月说着,就要凑上去。 萧御的脸色这下子可真是黑到了谷底了。 他猛地伸出手,一下子将冰月给拽了过来,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动弹。 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其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冰月被突然一拽,早已松了手。 转过头来,正撞进萧御那双满含怒火的眸子中。 她不由有些心虚地嘿嘿一笑:“萧兄,你拽小弟做什么?” 这男人不会是吃醋了吧? 难不成,他连女人的醋都吃? 冰月哪里能够想到,萧御根本就是吃醋了。 这小女人,居然要去亲别人! 真是个不省心的! 不管拿人是男是女,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见萧御不说话,冰月有些无奈。 明明是他说要跟来的,如今又摆脸色,这男人真是傲娇! 不过,谁叫真是她男人呢! 就算是再傲娇,她也得忍着。 罢了,就当宠宠他吧! 萧御淡淡看她一眼,那一眼中凉意十足,直看得冰月头皮发麻。 天哪!这男人不会是要惩罚她吧? 苍天啊!大地啊! 可怜见的! 这男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想到那档子事儿啊! 冰月差点儿哭出来。 萧御却不管她,见小女人扁了嘴,乖巧了下来,便绕过黄莺,径直朝飘香园里走去。 黄莺方才都被吓坏了。 此时见人进去了,这才轻轻地拍了拍胸口。 天哪! 那男人的眼神好可怕啊! 她刚才差点儿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黄莺也不再纠结,连忙转过身去,压下心头的恐惧,又继续开始招揽客人。 时间一长,便将方才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冰月被萧御像是拎小鸡一般地拎了进去。 刚进去,眼尖的老鸨便迎了过来:“二位大爷,第一次来吧。” 萧御站在一旁,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寒意。 冰月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这种事情,还是他这个小弟来吧。 嘿嘿一笑,点了点头:“妈妈,你们这楼里最漂亮的姑娘是谁啊?” 妈妈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大厅里的人纷纷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一个一身粗布灰衣的男人从楼梯上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而二楼的楼梯口,一个略显臃肿的男人衣裳半敞,带着大金戒指的手指向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怒道:“敢跟大爷抢女人,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打!打死了算大爷我的!” 我去! 这一来就碰上闹事儿的了。 冰月顿时来了兴趣。 这种事情可是千载难逢的啊。 老鸨见此,吓地连忙对两人抱歉:“二位大爷请见谅,我去去就来。” 冰月早已兴致勃勃地想要看一场戏,哪里有阻止这老鸨的意思。 随意地摆摆手:“妈妈不必在意,去吧。” 老鸨躬身行了礼,连忙跑过去。 这飘香园虽是沙帮的财产,可是如今的管事之人是她。 在她的地盘,可是万不可闹出人命的。 江湖上的事情,向来江湖人自己解决。 但一旦出了人名,那便是要惊动官府的事情了。 如今帮主要再选武林盟主。 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出这种乱子! “萧兄,走,我们看看去!”冰月一脸兴奋,不等萧御说话,拉着萧御就往人群前面凑了过去。 第231章 剑客李浪 第231章剑客李浪 看着一脸兴奋,拉着自己的手不停往人群中挤着的小女人,萧御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丫头怎么对这事这么感兴趣呢? 他都有些怀疑,她来飘香园是为了找人,还是其实只是为了来飘香园才找人的。 冰月此时可顾不上萧御的想法。 青楼,与赌场一般,一向是天下间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 她难得来一次青楼,又难得碰上这种好看的戏码,当然要好好看看热闹,大饱眼福一场,才算没有白来了! “元儿,元儿……”那被踢落下楼的男人,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嘴中不停地呢喃着一个名字。 元儿…… 正是那站在楼梯上,罗衫半敞,被那肥胖男人搂在怀里的女子。 冰月微微仰头,看进那女子的眼眸之中。 啧啧,果然是天姿国色般的人儿啊。 不过,长得再好看,品行不好,也能叫那张原本倾城的容颜变得索然无味。 “又是一朵偌大的白莲花啊!”冰月不由咋舌。 “白莲花?”萧御疑惑,“月儿在说什么?” 他怎么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呢? 白莲花?哪里有白莲? 这青楼最是脂香粉浓的地方,哪里会有那样高雅,不染俗尘之物? 冰月却只是淡淡勾唇,嘴角勾起一抹略显残忍的笑。 拿下巴朝楼上的女子指了指:“那不是?” 萧御顺着冰月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和搂着她的肥胖男人。 “李郎,你走吧!”叫元儿的女子一手抬起,手中捏着的帕子轻轻地在眼角拂过,遮挡住了她眼中的精光和不屑。 在其他人看来,她这番动作,似乎是有些迫不得已的味道的。 男子见此,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推开一个揍他的人,就又要往楼梯上爬去。 刚刚爬上两级台阶,脚突然被人抓住。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高度,也在顷刻之间化作梦幻。 明明那般近,近到只要他努力往上,就一定能够抓住她。 可偏偏是这样的近距离,他却那般无力,根本触摸不到。 男子近乎疯狂地大叫着:“元儿!元儿!” 那撕心裂肺的喊声中,满满都是绝望。 萧御不大明白冰月所说的“白莲花”三字的意思。 这三个字,难道不是该用来形容女子高洁的么? 可是,那叫做元儿的女子,显然并称不上这样的词汇的。 怀疑是她与那李姓男子一样,都看错了眼。 可转头看去时,这小女人的嘴角却勾着一抹嘲讽的弧度,而她的视线尽头,便是那叫元儿的女子。 所以说,她是看出来什么的了。 那么,就有另一种可能,这“白莲花”三个字,并不是对那女子的夸奖。 相反,可能还是嘲讽。 是了。 这三个字分明就是取了反义的。 冰月见自己不解释,身边的男人也在一点点思考,然后转化为自己的知识储备。 嗯嗯,还算不错,总算没有让她失望。 不愧是她冰月的男人啊! 场面上,老鸨一脸焦急地走来走去,嘴中念叨着:“怎么还不赖啊!怎么还不来……” 凤枫华有些好奇,她这是在念叨谁呢?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大抵是个能做决定的人物吧? 而二楼的肥胖男子,此时仍是一脸高傲得意。 微微扬起的下颌,表明了他在这应古镇中的高贵身份。 冰月微微蹙眉猜测半晌,却得不出结论,只得求助萧御:“你说,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萧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知道她问的是那胖子。 却是摇摇头:“应该是什么富裕的商户。” “啧啧,一个商户也能嚣张成这样。那你岂不是要吊炸天了!”冰月啧啧两声,对那肥胖男子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不敢恭维的。 萧御又是一阵疑惑。 不过,这次,他却是没问。 冰月总是会偶尔蹦出一些奇怪的词汇。 这或许与她先前所说的,灵魂不全有些关系。 不过,听着语境,萧御却也猜得出来了。 这丫头,是在夸他呢! 得到喜欢之人的夸奖,萧御脸上的笑容晕染开来,就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冰月一回头,就看到萧御的这副傻样,顿时楞了一下。 继而,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悄声问道:“相公,你没事儿吧?” 笑得那么白痴,真的好么? 守在暗处的轻羽卫见此,齐齐扶额。 快把这个笑得像个傻子的人拉走,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傻子是他们英明神武且嗜血霸道的萧王的! 真是太丢人了! 萧御嘿嘿一笑,眼中的宠溺和温柔愈发明显:“没事。”他轻轻摇头。 冰月又怪异地看了他两眼,才回过头去,继续看着这场难得的大戏。 两男抢一女。 啧啧,这样的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瞧那女子罗衫半敞,酥胸半露的若隐若现勾引人的模样,若是当真将自己男人抛出去当诱饵,是不是不打可能的? 想到这里,冰月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她后悔把这死男人带来了,怎么破? 冰月可顾不得他哀怨的小情绪,只静静地盯着人群中看着。 她现在,只对眼前这场大戏感兴趣,至于别的,眼不见为净! 冰月这么想着,也就当真这么做了。 萧御被忽视了个彻底,一张脸黑得几乎能剐下有来。 “元儿!元儿!你跟我走!我一定会攒够银子的!你跟我走啊!跟我走!”即便是被几个人围攻,那年轻男子的叫声却仍是十分响亮的,半点儿也不见伤重之人的有气无力。 冰月心中好奇起来,拿胳膊碰了碰身边的萧御:“相公,那人是谁?” 萧御还因为冰月的忽视而幽怨着呢。 此时见冰月问他问题,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充满了委屈地看着她,却是一句话不说。 眼睛还盯着场中的情况,冰月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答案,不由得扭过头去。 一看见萧御那双委屈的水灵灵的眸子,冰月顿时觉得一阵恶寒,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冰月顿时无语地蹙了蹙眉。 这人这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自己抛弃了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微微一挑眉,冰月再次问了一句:“相公,那人是谁?” 这一眼中,已带了几分威胁。 哼!小样! 居然敢扮委屈欺骗她,那今天晚上回去就跪搓衣板! 反正,这些日子她被他欺负的够呛,如今能为自己讨到有些福利,冰月是毫不客气的。 萧御一眼就看到了小女人眼中划过的狡黠。 知道她在算计什么,他却不等她开口,便淡声道:“那人叫李浪。传说是个剑客。他的剑很特别,就是一长条铁片制成。以往,他是不屑参加这些大会的。今年,大抵也是想要争一争那武林盟主之位了。” 冰月听到这里,双眼顿时直冒金星。 这意思是说,那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书生,还是个高手? 啧啧,高手啊! 冰月眼睛珠子不停地乱转着。 既然是个高手,那要是自己惹到了他,那岂不是就能好好地打一架了? 萧御哪里能不知道她的想法? 那她眼睛滴溜溜转着,打着主意,不由轻笑一声,抬手捏捏小女人软嫩的脸蛋:“我们说好了参加武林大会,不再别的地方动手的。” 心思被戳穿,冰月也不见半点儿恼怒。 连忙嘻嘻笑着凑过去,两只胳膊抱住冰月的胳膊,讨好又撒娇道:“知道啦,我不是想着他既然也要参加武林大会,那我就有机会跟他交手了嘛!” 冰月笑靥如花。 萧御却是皱了眉心,低喝一声:“你想都别想!” 冰月这下不乐意了:“为什么?!” 她都没有主动找人比武了,这好不容易来一场武林大会,有一个看得上的对手,这就叫她放手,那不是非要她难过么? 萧御却不管这些,一手揽着她的腰,无奈道:“他习惯杀招。便是杀不了人,也定要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这样的人,最好不要遇上的好。” 即便是自己在他手下,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是不是能全身而退。 冰月微微蹙眉,看向场中那个被人揍得哇哇大叫的男子,伸出纤纤玉指,指向台上:“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人有受虐倾向么? 被人这样围攻,他是不是觉得很舒服? 这人不会是变态吧? 瞬间的功夫,冰月便在脑海中做出了无数猜测。 对于李浪的身份,也是越发好奇了。 萧御越是不像让她接近,她就越是想要离他更近一些,好观察他的习惯。 习惯杀招? 这可是杀手才有的习惯。 一个剑客,竟会习惯杀招? 不管怎么说,这其中都透着诡异吧? 楼上的两人缓步走了下来,每踏上一级台阶,那楼梯似乎都要发出剧烈地抗拒。 真男人实在太胖了,都要将楼梯给压断了。 老鸨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楼梯,生怕那位大少爷一个恼怒,不用别人动手,他只需要一屁股坐下去,这飘香园的楼梯可就要塌了。 老鸨看得心惊胆战的。 冰月和萧御却是一脸云淡风轻地对视一眼。 然后,冰月便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所幸,她还记得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有些话不能说,有些笑也是不能出声的。 冰月的唇角无语地抽了抽。 感受到怀中小女人的反应,萧御也不由得扬唇一笑。 他的小娘子是个颜控。 罢了,还是赶紧办完手头的事情回家吧,毕竟,他们家这些年来可都是靠着村里人的救济才能活下去的。 萧御这么想着,便觉得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了。 第232章 一出戏 第232章一出戏 老鸨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胆一颤一颤的,随着那胖子每一步踏在楼梯上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 轻霆窝在萧御的怀里,身体也是一颤一颤的。 她却是笑的。 丫的,她还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胖子呢! 不过,人家有钱,这好像又得另当别论了。 至于那个李浪。 一个剑客,被人揍成这样,脾气也算是个古怪的了。 冰月表示,奇葩的世界,她不懂。 身边的人看到两人的动作,却都自动自发地选择了忽视。 毕竟,在这样的年代,男宠这一类人,却也是并不少的。 唯一让他们觉得可惜的是,这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竟都是喜欢男人的。 此时的冰月和萧御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 他们只一心关注着事情的发展,当做在看一场戏,期待着剧情。 老鸨有些欲哭无泪。 所幸,这胖子大爷终于是下了楼了。 老鸨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天哪! 每次这位爷上下楼的时候,她都要提心吊胆一番。 要是再这么下去,她这小心脏怕是要彻底废掉了。 见自家爷下来了,一种打手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纷纷停了手,退开路来,给自家爷让出一跳康庄大道来。 明明足够两人并排而行的空间,此时由这位爷走过,竟还显得有些逼仄。 冰月的唇角不自觉地抽动着。 她也算是见多了胖子的。 可是,像这位爷这样胖的有个性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并不是肥头大耳的。 相反,他下巴尖尖,眼睛小小,那张脸上,几乎没有多少多余的肉。 那一双腿和胳膊,也都是普通人的粗细长短。 唯有那副身躯,当真是胖的叫人不忍直视了。 若是眼睛小一些的,怕是都装不下他这么大个人的。 打手让开了路。 露出了里面那个蜷缩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的李浪。 他嘴中似还不停地呢喃着:“元儿……元儿……” 这得是有多深情,才能在这样的时候,依旧念念不忘那女子的名字。 冰月挑了挑眉。 这李浪,可不大像是个杀手。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杀手。 前世的一切伪装,都是为了更轻易的杀人。 她只是没有想到,她杀了那么多人,最后却是被人背叛了。 这大抵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吧? 不过,所幸叫她遇见了萧御。 在这场惩罚中,他成为她最大的庆幸。 “小子。”胖子下楼很是艰难。 相比起他那臃肿肥胖的身体来说,他可真的算的上是细胳膊细腿的了。 这细胳膊细腿压根就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所以,他走路的时候,总是格外地慢的。 他这样的身材,实在太容易发生侧翻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惊心。 偏这位爷还好女色,经常跑来飘香园。 老鸨却也只能心惊胆战地服侍他,谁叫人家身份高呢! 胖子挪了挪脚,似是想要踢李浪两脚,来表示自己的居高临下。 可惜,他才稍稍抬了一下脚,身体就有些稳不住了,甚至往旁边栽了过去。 旁边的打手见此,连忙纷纷伸手去扶。 这里可是表演的高台,这位少爷要是摔下去了,他们就是有九条命也是不够赔的! 他连忙收住了脚,站稳身体,对此有些懊恼。 真是太碍事儿了! 害得他居然踢不到人,享受不到居高临下的快感! 胖少爷在心里感叹着,面上却强壮着镇定,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没有人再围着自己打,周身的疼痛和刺眼的光,提醒着李浪他并没有死。 偷偷地朝周围看上一眼。 见那些打手都站到了两边,中间有一双看上去和那是修长的腿。 这人是谁? 李浪有些疑惑地往上看去,当看到入眼之人的容貌时,他的眉心恨恨地瞪起,差点儿就要一跃而起,将眼前的人手刃个干净。 混蛋,居然敢跟他抢女人! 这死胖子真是活腻歪了! 凌厉的眼神看得胖少爷心底一颤,下意识后退两步。 他的身体本就头重脚轻,这会儿又走得急了,才刚退一步,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恐惧和不敢置信。 原本该受伤极为严重,此时该当自卑无措的人,却用一双满含警告的眸子瞪着他,这叫胖少爷心头一颤。 他真的是被吓到了。 不是因为这人容貌的美丑,而是因为这人身上那令人畏惧的气势。 见胖少爷摊倒在地,李浪也只是轻轻地勾了勾唇,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好似在说,那些人的身手于他而言并没有多么厉害,就好像是挠痒痒似的。 看着这人一脸嚣张而又居高临下地看着胖少爷,就好像要将他剥皮抽筋了似的。 常年的杀手生涯所练就的一腔冷情,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那周身的气势,也在不期然之间开始泛愣了。 有人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连忙抱着怀里的女人离开了。 有人胆子小,早已被吓破了胆,此时哪里还敢在这里多做停留? 一个身份尊贵,一个气势逼人,这样的两个人若是闹起来,可真不是玩的。 老鸨见这两人对上,也被吓了一跳。 连忙跑过来,握住李浪的手:“这位公子啊,奴家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这位公子到底是我们盟主的公子,我们飘香园的小少爷,您这样,奴家不好交代啊!” 李浪却只是微微抬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知所谓的东西!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他那颗脑袋,我可是寄存在这里的。如是这小混蛋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到时候,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冰月的脑子有些懵。 再? 也就是说,先前有人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李浪欠了人情。 然而,即便他如此卑微地被人踩在脚下,那个叫元儿的女子也不曾下过楼一部,只是仍用帕子擦拭着眼泪,一副不敢言声的模样。 这委委屈屈的样子,却叫冰月一阵无语。 这女人可真是能装啊! 眨眼间的功夫,就叫两个男人为她闹起来了。 不过,看那李浪脸上的表情,这件事情,似乎却又并不这么简单。 老鸨被李浪的话吓到了,全身一颤。 她张了张嘴,正要再说什么。 李浪已经随意地扯了扯被弄皱的衣袍,仰头看向二楼站着的柔弱身影:“元儿……” 声音温柔,仿佛是怕惊到了什么宝贝。 满脸的宠溺,目光中也是满满的深情。 然而,早已看管了萧御深情时候模样的冰月,却敏锐地察觉出,李浪的宠溺和深情并没有直达眼底,反而流于表面。 也就是说,这李浪,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那个叫做元儿的女子。 不过,看那元儿也不是什么好的。 这两人这个时候看,倒也还算搭对。 毕竟,彼此都在给对方挖着坑。 “李郎。”娇柔的声音似雨打莲花,叫人看着,便觉得心疼。 冰月的嘴角却不自觉地抽了抽。 这女人还真是叫得出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演一处矫揉造作的戏码,可真是将所有人都当做傻子了。 不过,她乐得当一个看客。 “元儿,我……”李浪似很是无力地垂下头去,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浓浓地悲伤,“元儿,你当真不跟我走么?” 老鸨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李郎,对不起。”元儿又是一阵落泪。 此时此刻,两个有情人,隔着一道长长的楼梯,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所有的悲伤都浓郁在一起,将原本热闹的大厅压得安静了下来。 有那几个情感脆弱敏感的女子,早已红了眼眶。 这就是青楼女子的无奈。 即便有喜欢的人,也无法随心所欲。 可这一切看在冰月的眼中,却又变了味道了。 李浪叹息一声:“那你……能不能……把我的……把我的信物……还给我。” 一句话磕磕绊绊,总算是说完了。 说话之人,好似不愿说出这样的话,怕让对面的女子伤了心。 而他对面的女子也确实一愣,连眼泪都忘记掉下来了。 “李郎,你……”回过神来后,她的眼泪便落得越发汹涌彭拜了。 冰月在心底啧啧两声。 这两人可真是演戏的高手啊! 单单这一番欲说还罢的技巧,就叫大多数人望尘莫及了。 这要是在拍电视剧,指不定能拍出一部不错的大片来呢! “元儿,你知道的,那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一声叹息,充满了对世事无常的无奈。 又来一次。 不过,这剧情就有点儿老套了点。 长辈留给的唯一遗物,那意义不就是跟传家宝差不多了么? 可是看那元儿的样子,这遗物的意义恐怕不止是传家宝吧! 那个元儿,明显是不想还人家东西的。 元儿咬了咬唇,眼泪唰唰地留着:“李郎,你就当是给我留个念想……” “元儿!”李浪好似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他用力地强调着这句话,眼中却是满满地沉痛。 元儿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恨恨地咬了咬牙,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眼泪越发流得汹涌了:“好!” 这一个“好”字,好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本就娇柔的美人花,在这一字落下之后,竟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冰月眉梢一挑:“相公,这剧情好老套啊!” 对于冰月随时爆出一两句奇怪的话,萧御已经很是习惯了。 他这会儿也听懂冰月话中的意思了,也随之点了点头:“嗯,确实有些老套。” 第233章 奥斯卡女主角 第233章奥斯卡女主角 “可惜啊,招不在新,有用就行!瞧,这一招,效果多好。”冰月眼中闪动着讥诮。 不管那玉佩到底是不是李浪母亲的遗物,只这句话便决定了那玉佩身为遗物的珍贵价值。 “嗯。确实有用。”那叫元儿的女子虽掩唇轻泣,然那眉眼之间,却不见半点儿悲色,反带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厉色。 楼下的人离得远了些,看不大真切她眉眼间的神色。 但这却挡不住萧御和冰月的眼。 他们将那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看得分明。 老鸨见殴打结束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过来劝解:“李公子啊,你也别怪我们元儿。她自己一身的债,若是跟你走了,她要怎么活下去哦。” 不得不说,这老鸨虽然是个奸诈的,但到底还存了几分善心。 不然,就眼前这种情况,她直接叫人将李浪打出去就是了,又何必上前劝解呢? 李浪撑着手臂,慢慢地站了起来,欲言又止地抬头,看着二楼的柔弱身影,轻叹一声:“罢了,只要她将我娘的遗物还我,我便离开了。” 老鸨巴不得这场争闹停止呢。 听李浪退了步,连忙帮着腔:“元儿,你还不快将人家李公子的东西还给人家?” 话语虽带着几分嗔怪,可那语气中却也带了三分不满。 若不是这元儿,飘香园今日又何至于出这样的事情? 这些年来,从没有人敢在飘香园捣乱的。 今年很早的时候,帮主就说过了,今年武林大会,镇上会乱一些,要小心应对。 谁知道,这才第三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当时还跟帮主保证,一定不会出事的。 这不是给她打脸么? 若是帮主生了气,她这条老命,怕是也得跟着交代了。 想到这里,老鸨看元儿的眼神也越发不善了。 元儿正犹豫着要再想什么样的理由将那块玉佩昧下。 毕竟,那块玉佩可是用上好的养殖白玉雕刻而成的,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 她虽是青楼女子,却也算是接触过些好东西了。 那块玉佩,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她哪里舍得还人。 可老鸨的眼神太过强烈,让她忽略不了。 乍然回神,便对上那双不悦的眸子。 那双眸子中藏了冷厉和煞气,让她本就娇弱的身体猛地一颤,恍惚中回过神来。 骤然意识到,今日,她竟做了这样的蠢事! 妈妈前些日子就交代过,这些日子园子里的客人会多一点儿,让她们好好准备,将人伺候好了,不要砸了飘香园的牌子。 这才三日的时间,就闹出这件事情来,妈妈那眼神,分明是想要杀了她的! 元儿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再耽搁。 在性命和金钱面前,她理所当然要留着自己这条小命了。 “妈妈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拿。”仍是娇柔的美人,雨打梨花般让人心疼。 好似方才那个眼含杀气和狠厉的女子,并不是她。 冰月眉梢微挑,朝萧御看了一眼。 萧御会意,有些无奈,却还是点了点头,悄然退开了。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场闹剧的三人身上,萧御又可以地隐匿了周身的气度,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的离开。 元儿泪眼微垂,脚踩莲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浪仍是一副穷困书生的模样,深情而无奈。 那胖子见他识相,倒也不再为难他,只冷笑一声:“你早说嘛!何苦非要挨这一顿揍呢!” 李浪轻叹一声,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周身氤氲着一层伤感的气息,连站着的背影,都让人觉得心疼。 老鸨安慰着园子里的客人:“诸位好吃好喝好玩,都是苦命人。” 她也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声,这一声中似也夹杂了无限的无奈。 冰月挑眉,视线转向那个穿梭在所有客人中间的婀娜身姿。 这老鸨年岁虽大,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不似电视剧中看到的那般老虔婆的模样,倒像是个在欢场游刃有余的女子。 她的视线不由得跟着这女子的身影转动着。 按照惯例,这样的女子大多有一颗聪明敏感的心,心中也总有着一份自己的坚持。 她不知她身上有什么故事,但她方才的那句话,却并不是随口说说。 见没热闹可看了,众人都散了去。 却正在此时,一声尖叫传遍了整个园子。 随着尖叫声,一身破烂的元儿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中,却哪里还是方才那个娇弱美人的模样?分明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 身上美好的衣裙碎成了条沾染了污迹,凌乱地挂在身上,越发挡不住那衣服下的春光。 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早已乱成了鸡窝,哪里还有半分娇柔的模样? 那一声尖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与此同时,那娇柔的女子,急匆匆地朝着楼下跑来,好似身后有什么鬼魅在追着她似的:“玉佩!我的玉佩!李郎,快去抢玉佩!” 女子不停地大叫着,容颜隐藏在杂乱的头发后,叫人看不真切。 老鸨心中又惊又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个元儿今天是非要将她这条命给折腾没了,才甘心么? 愤恨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瞪着元儿,老鸨随口安抚了客人两句,便迎了过来:“元儿,怎么回事儿?” 没有人动弹,原本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人又都开始焦躁了起来。 老鸨一把抓住狂奔的元儿,厉声断喝。 她今日的所有耐心,已经被元儿磨得所剩无几了。 而在所有人的反应中,令冰月最为惊奇的是那个叫做李浪的。 虽然不排除元儿此时做戏的可能,但是他此时的表现可真是太淡定了,一点儿都不像是丢了亲娘的遗物的样子啊! 长身玉立,周身散发着淡然自若的气息,即便是浑身脏污,仍旧不掩半分风华。 在所有人眼中,他本该是个穷困潦倒的穷书生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那周身的气度,却又像是一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人。 这样的镇定自若,着实让人惊叹。 冰月微眯了眸子。 这是要挑明身份了么? 不过,这怎么跟剧情不大相符啊? 在这种时候挑明身份,又有什么用处呢? 元儿似是被吓到了,一下子扑进了老鸨的怀里,大声痛哭起来:“妈妈!呜呜,玉佩被抢走了!呜呜,玉佩被抢走了!” 美人儿如雨打梨花般哭得伤心不已,在场的男人都不由地生了几分怜惜之心。 冰月却半点儿感觉没有,打量的视线从李浪的身上移向元儿。 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可真是叫人心疼呢! 可是,谁又能知道,这满腔的痛哭当中,又有几分是真,几分为假? 眼中划过一抹嘲讽和冷笑,冰月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 萧御不知何时又挤到了她的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腰,为她清开周围的人。 “怎么样?”冰月微微往后靠了靠,眼睛仍盯着台上的闹剧,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询问萧御。 揽着她腰肢的手微微缩了缩,萧御冷哼一声:“如你所料。” 嘿! 冰月乐了。 这女人,真是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说她笨了。 方才,她也不过是猜测这女人会为了将那玉佩据为己有而做些什么,所以才跟萧御说了说,让他去看看的。 结果,还真就被她料中了。 “啧啧,要是我,我就不会这么做。”冰月叹息一声。 这样做实在太过明显了。 那玉佩平日里都好好的,偏偏今日有人来要了,才丢了。 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呢? 视线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划过。 冰月微微一怔,随即笑得越发灿烂了。 得了。 看来,还是有人愿意相信的。 毕竟嘛,美人总是占据了先天优势,让人不认责备的。 啧啧,这姑娘倒也不简单,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位李公子将怎么面对呢? 老鸨听着元儿的话,也不由得蹙了眉,下意识地说出一句:“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呢? 元儿的身子微微一僵,却又很快恢复正常,仍旧继续哭着:“想来怕是方才有人听到了这消息,便起了歹心了。呜呜,妈妈,我……” 她哭着,突然转过身来,朝李浪跪了下去,娇弱的身躯仿佛随时都能被一阵风吹走似的:“李浪,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 膝行着向李浪走去。 这番模样,越发叫人心生同情了。 冰月的眉梢微微一挑。 这女人倒也还算是聪明的。 这副柔弱委曲求全的模样,谁又舍得苛责呢? 不自觉地看向李浪。 冰月现在真是对这人充满了十足的好奇。 他会做什么反应呢? 他是不是也猜到了些异样? “元儿……”他欲言又止,随即轻叹一声,“罢了,我知道,那玉佩价值连城,你定是不肯再还我的。也是我当初太着急了,总想着你总归是要嫁给我的……唉!罢了罢了……你也不必如此了,那玉佩你收着吧。” 说着,不等元儿来到他的面前,他便已翩然转身,缓步向着台下走去。 那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坦然,让冰月的眼睛不由一亮。 啧,这杀手还是个潇洒的公子哥呢! 元儿的目的被拆穿,她却不愿意承认。 怎么能承认呢? 她如今是个深情的柔弱女子,怎么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毁了这形象? “李郎!”她哭着停了下来,大叫一声他的名字,似是被伤到了极致,“我没有!那玉佩,被人抢了,我同你一样难过,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们在一起五年,难道,在你心里,我元儿就是这样的不堪吗?” 她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似是被伤到了心肺。 “相公,这女人的演技不错。”冰月抱着欣赏的态度,啧啧称赞。 这样的人才若是放在后世,这可是奥斯卡女主角的料啊! 第234章 为何杀我 第234章为何杀我 李浪却只是叹息一声:“元儿,就此别过吧。” 他不再说任何一句关于玉佩的话。 可这不说,却比说了还叫人心寒。 这样的留白,最容易引人猜测。 自古以来,多少误会冤屈,都因这刻意的留白而产生。 萧御此时却是轻笑一声:“他的演技也很不错。”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笑意渐渐弥漫开去。 “你说,真的是这元儿姑娘昧下了人家的家传玉佩么?”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猜测了起来。 “谁知道呢?看这情形,只怕是呢!”有人跟着接口。 大千世界,从来都不缺乏八卦的人,无论男女。 吃瓜群众,总是无处不在的。 冰月对此,虽早已了悟,当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时,仍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兴许真是误会呢!”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就是就是,我看那元儿姑娘不像是那样的人。”这一派的人显然是怜香惜玉型的。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便恨不能揉碎在自己的骨血之中的。 冰月再次无语望天:“相公,我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善良啊。” 这些人已经分成了两派,甚至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显然,一方是同情李浪的,而另一方则是同情元儿姑娘的。 同情李浪的多以女子为首,而同情元儿的则多以男子为主。 这样的划分差距已经使得他们区分的标准显而易见了。 而他们夫妻两人,却是站在所有人中间,也不说话,也不站队,竟是成了难得的中立派,也成了混战的两房拉拢的对象。 冰月再次无语。 她实在想不到,事情怎么会朝着这样奇怪的轨迹发展着。 原本不是该是爱情苦情剧的么? 这会儿怎么就变成了一场讨论谁更值得可怜,谁更弱的辩论赛了呢? 老鸨有些头疼。 听着大厅中的争吵,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事件的中心人物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脱离他们预计的轨道,看着这场声势浩大的辩论赛,竟有些瞠目结舌了。 “这……各位……各位请听我说……各位……”老鸨极力提高了声音,却还是追不上众人的音调。 她觉得自己的嗓子一阵发热,连发出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了起来。 “诸位……”这下子,嗓子彻底破了,连原本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老鸨一阵心急。 陡然瞧见那两个站在对峙的两方中间的年轻人。 老鸨对冰月和萧御的映像还是很深的。 毕竟,这天下间,有这般容貌的人,可并不多。 而她这飘香园今日一出现,就是两个。 最重要的是,她才刚将这两个客人迎进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看这两位的衣着,一看便是出生大户。 尤其是那高个子的年轻人,那周身的气度,非富即贵的。 老鸨也是在欢场混迹多年的老人了,这点儿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见这两人并不参与进那些人的混战中,她心中一喜。 总算是还有个明白人啊! 连忙乐颠颠的走过去,就要去抱萧御的胳膊。 这两人中,显然那高个子的男人更不好对付一些的。 而越是不好对付的人,说明他在这两人中的地位越高。 萧御微微蹙了蹙眉,不悦地闪开一步,深若幽潭般的双眸中闪烁着寒冰。 老鸨顿时觉得好似有无数道冰刃迎面而来,瞬间便将她的身体刺了无数个窟窿。 这人的眼神好冷! 老鸨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这人的眼神,不止冷,简直就是在盯着死人似的。 这让她觉得恐惧,害怕。 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不敢再靠近萧御。 但眼见着局势愈演愈烈,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那双看自己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睛,谦卑道:“两位公子该是明白人。我的嗓子坏了,能不能……” “不能。”不等老鸨说完,萧御便已冷冷地回了两个字。 他并不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并不想他的女人参与进去。 今日来到青楼,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决不允许,一错再错。 冰月虽喜看热闹,却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热闹。 所以,有些事情,能够置身事外的,她也绝不会让自己涉足其中的。 因此,见萧御回答了,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既然在老鸨的眼中,萧御是他们二人的主导,那就让她继续这么认为吧,她并不介意。 况且,这样还能将一些问题理所当然地推给萧御,简直不要太美好! 老鸨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突然被人拒绝,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眼前的两人早已转身,自顾自地往楼上走去,仿佛身后的喧嚣并不存在。 冰月虽然很欣赏这老鸨能保存住自己的风韵,但那并不代表她愿意让自己去当戏子,供别人观看。 她可没忽略,二楼的每个房间里的窗户几乎都是开着的,而那每一个窗口,都有至少一双眼睛在盯着楼下。 这种情况,要看戏,当然是二楼最好不过的了。 等那两位公子上了二楼,老鸨才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两人随意地选了一间房进去。 萧御那连想都不需要想的动作,让老鸨的惊讶越发大了。 二楼的几个房间里几乎都有人。 而且,若不是楼里的人领着,没有人知道哪个房间是空着的。 但是,方才那两人竟是直接就进了二楼唯一一间空着的房间,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老鸨并不觉得萧御选房间是凭本事,只当他们是运气。 她哪里知道,对于顶尖高手来说,要听到房间里是否有人,简直就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房间,是所有房间里,仅有的几间没有开窗户的。 而不开窗户的房间里面,要么是有隐秘,要么就是没人的。 楼下的喧嚣仍旧不断,但故事的主角们却都已在这场喧嚣中渐渐离场。 而在那喧嚣的核心中,竟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一点。 冰月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打开,整个人趴在窗台上,双手支颐,看着一楼,啧啧轻笑:“元儿姑娘真是好算计啊!” 此时此刻,元儿正悄然地从冰月的房间前面经过。 听到冰月这话,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站定在原地,扭过头来,透过乱发的间隙看向冰月:“公子此话何意?” 她极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不至于因为这人的话而乱了方寸。 然而,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声音中竟透了几分急切。 冰月耸了耸肩:“字面意思罢了。姑娘不必认真。” 她越是这般无所谓的样子,越发叫元儿心中生了疑,生怕这人真的知道些什么。 犹豫了片刻,元儿还是决定探索一下。 若是这人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也就算了。 若是这人当真知道些什么,那么,她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人。 反正,在她手上的人命,也不止这一个。 那双水灵灵可怜兮兮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虽快,却还是无法逃过萧御和冰月的眼。 萧御本是坐在桌椅旁喝茶。 他对于楼下的喧嚣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但他的视线,却从未从冰月的身上移开过。 他们相处的时间,他总觉得太短,能够在一起多一刻,都让他觉得幸福。 乍然感觉到那丝从她身上划过的杀气,他手中的茶杯早已下意识地扔了出去。 这一扔,便是杀招。 而下一刻,颀长的身影,早已立在了窗前,将那娇小玲珑的身影拥在了怀中。 元儿未料如此,等察觉到那个裹挟着劲风而来的茶杯的存在时,那茶杯早已近在眼前。 她连忙闪身想躲,却知必定是躲不过的。 只得险险地侧了身子,将茶杯的攻击范围控制在非要害的部位。 然而,即便如此,萧御用了三成功力的茶杯,仍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偌大的血窟窿。 “啪!” 茶杯落在地上,碎裂一地的残渣。 那残渣上沁着血,慌似嗜血的恶魔一般。 这轻轻的一声,却使得一楼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女子娇弱的身躯承受不住地晃了两晃,终究是倒了下去。 萧御拧着眉心,冰寒的眸子似要再次射出冰刃将那个胆敢对他的女人起了杀心的人凌迟处死。 “咳咳!”元儿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膀,单膝跪地,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向萧御,“公子……为何……要……杀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却叫楼下的众人瞬间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方才的争论好似从未存在过似的。 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二楼。 冰月再次表示无语。 她讨厌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 好不容易拜托了。 这会儿,因为这个女人又再次成了焦点。 她真是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跟这个女人上辈子有仇,所以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萧御却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却只字不提。 他本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从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 而这天下,除了怀里的小女人外,也没有人配得上听他的解释! 原本还在同情李浪的人,此时都纷纷站到了女子的阵营当中,同仇敌忾地开始谴责那个伤了可怜的元儿姑娘的人。 冰月冷冷勾唇。 果然,人天生同情弱者。 也天生懒得去寻求事情的真相。 只以为的听别人的煽动,便决定了事情的原貌。 第235章 相公,真霸气 第235章相公,真霸气 “杀人,需要理由么?”萧御冷淡的声音,带着十足地桀骜。 虽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叫围观众人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在那双寒眸扫向自己的时候后退一步。 冰月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由轻笑。 这果然是她家相公的风格啊! 杀人,确实是并不需要理由的。 冰月不由笑倒在萧御的怀中,双手揽着他的脖颈,送上自己的红唇:“相公,真霸气!” 她喜欢! 冰月开心了,围观的众人以及元儿就笑不出来了。 丫丫的,这两人是谁啊? 虽然这里本来就是青楼,但是这两人可都是男的!男的啊! 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甚至亲亲我我,难道不觉得怪异么? 难道是他们的思想太过落后,跟不上男宠的潮流? 竟还叫“相公”! 哇咧!这萧国的风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开放了? 周围众人只觉得自己要在风中凌乱了。 他们其中虽也有些人好男色,可也没有这般肆无忌惮的呀! 元儿的脸色变了几变。 好在那一头蓬乱的发将她的脸遮住了,才无法叫人察觉这变化。 然而,那双满含杀气射向冰月的眸子,却是叫人无法忽视的。 萧御眸光微凝:“看来,你并不长教训!” 她是他的软肋。 但凡有人想要对她不利,即便真是威胁,有伤害到她的可能,他都不会任由这种可能存在! 说话间,手已抬起,眼中的冰寒越发浓烈。 冰月似是无疑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中,整个人都靠近了萧御的怀中。 本就清秀的少年微微垂首,青葱玉指似是无疑地拨弄着手中的那宽大手掌,竟叫人觉得一样的温馨,心中生不起分毫违和之感来。 这两人似乎天生便该在一处的。 同样的优秀,同样的完美,叫人羡慕。 清秀少年慵懒地勾了勾唇,眼底划出一抹邪肆的笑:“啧,有人吃醋了呢!” 真是奇怪,他们俩见面不过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吧?这女人居然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这叫冰月心生疑惑的同时,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猜测。 她似有意,又似无疑地玩弄着萧御的手指,分明察觉到那女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杀意愈发浓烈。 冰月心中越发奇怪了。 她可不相信,一见钟情便能叫这女人对她起了这么强烈的杀意。 萧御的手指微微一僵,甚至连身体都僵硬了。 冰月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璀璨了。 她不再理会元儿,反而微微抬首,明亮的眸子看进萧御那双如寒波生烟般的眸子中:“相公,你不打算给我介绍介绍么?” 萧御轻叹一声:“月儿……”声音中尽是无奈和宠溺。 冰月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萧御只得继续道:“她是元妃。” 四个字,足以说明外面那女子的身份。 元妃? 其他人不知道,但她冰月却是该知道的。 萧御的后宫佳丽三千人,她虽无法将每个人的名字和出身都记住,但是那地位高的几人,她却是每个人都认识的。 元妃,在四妃之下,其他妃嫔之上。 其地位可想而知。 在宫里的时候,她并不曾见过元妃的,只是听说过这个人罢了。 毕竟,她没有过硬的背景,也没有如凤柔那般的一段青梅竹马相伴的友情。 对于王宫里的其他女人,她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尤其是后来萧御为她散六宫,她更是无心再理会那些女人。 她不喜欢勾心斗角,也懒得去思考有没有会对自己不利。 既然萧御已经将人都赶走了,她更不需要担心的。 大抵是那些日子过得太过舒坦,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才将这个女人送到了她的面前,想让她心理生些膈应吧? 不过,这一招倒是狠。 在听到萧御口中那四个字的时候,她心里果然有些不舒服了。 不是因为这女人也曾经是萧御的女人,而是一向对后宫不闻不问的男人,竟能认出这女人曾是他后宫中的女人。 自己的男人,心里还记着别的女人。这叫冰月心中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元儿抬手,将那遮住自己容颜的一头柔亮的发分开,露出一张含笑而又温柔的脸来。 看着这张脸,冰月突然有一种想要将那笑容毁去的冲动。 丫丫的,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男人,当她是死的么? 萧御心头一颤,眼眸缩了缩,低下头时,就见某个小女人正发泄似的一根一根掰着自己的手指。 他那只手,竟好像变成了纸片一般,任由她撕扯着。 她动作有些大,手指相连的皮肤处,有些发红了,也有些疼。 某个小女人此时正嘟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中藏着幽怨。 萧御心中轻叹一声。 果然是不能告诉她的。 这小女人心事太重,有点儿什么事情都要往自己的心里放,不肯告诉旁人的。 以往,他连哄带骗的,总能叫她说出来一些。 如今,她这是恼了自己了,不知道还肯不肯说出自己心里的不满。 “月儿,你生气了?”萧御试探着问。 见萧御只看了自己一眼,便将注意里重新投注到了冰月的身上,元儿的眼中划过一抹狠厉。 别人看不出来,难道她还认不出来么? 当初这女人的出现,让她彻底失去了依托,只能流落在民间。 然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这世道里,又能做些什么呢? 被人卖入青楼的时候,她也曾反抗过。 可是反抗的结果,便是一顿顿毒打。 她屈服了。 后来,碰到了李浪。 原以为他出手阔绰,家底定然殷实,以后也定然会为自己赎身的。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李浪不过是个居无定所的人。 什么公子哥,什么家底殷实,不过都是用来哄骗女人的鬼话! 如今,她好不容易攀上了另外一个人,那李浪居然又跳了出来。 而更可恶的是,这女人居然带着王上来了青楼。 他们定然是故意在她面前卿卿我我,故意向她挑衅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占据了王上的心不说,还害得她无家可归。 她早就已经在心中发誓,日后若是再见,定叫这女人生不如死!让她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如今,终于再见,她心中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元儿心中得意。 冰月注意到她眼中的恨意,嘴角勾起的却是一抹灿然的笑:“是啊,生气了啊。那你要怎么哄我呢?” 她沉吟了片刻,似在思索让他怎么哄她。 萧御知道,她眼中的笑并不达眼底,那笑中带着冷意。 因此,也只是宠溺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如,你帮我杀了她,将她千刀万剐了,如何?” 女子笑靥如花,偏偏口中说出的尽是嗜血的话,叫人心底发寒发颤。 萧御心中无奈,却还是依她之言,宠溺道:“好,只要你开心。” 说着,招了招手:“来人,将这女人拿下,备刀。” 话音方落,便已有两个身着轻羽衫的人凭空出现,一左一右将元儿压在地上。 说话的功夫,大厅里的人早已噤声。 这两人是人么? 为什么他们只觉得这两人是魔鬼。 元儿吓得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萧御。 他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 那个女人要杀她,还要他亲自将她千刀万剐,他居然答应了! 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不!不!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元儿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起来,连说出来的字眼都不再具有任何威力。 她在宫里多年,当然也知道外界对他的传闻。 残暴嗜血的君王,枉顾人命。 可是,她见过他孤单的背影,见过他的痛苦无力。 她知道,这个男人,其实也是需要有人依靠的。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她无数次想要接近他,为他排忧解难。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要杀了她。 为了别的女人杀了她! 他怎么可以! 她才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怎么可以为了别人杀她! 元儿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一脸冷然的男人。 她似乎早已忘记了,就在她对冰月露出杀意的那一刻,萧御的那一掌本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不能?”冰月轻笑,好似从地狱走出来的罗刹,让人畏惧胆寒,“为何不能?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他不能动手?嗯?” 微微上挑的尾音,分明是极具诱惑的语调,却偏偏在这样的场合。 寒冰地狱,大抵也无过于此了。 老鸨到底是经历了不少事情的人。 见事情不妙,她连忙挤过人群,跑了上来。 看一眼狼狈不堪的元儿,她便站到了元儿的身前,挡住了冰月和萧御如冰刃般射向元儿的视线:“两位公子,何必如此动怒。元儿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两位公子恕罪。这动刀动枪的,可不是咱们飘香园的规矩。” 这话似柔似刚。 劝慰两人的同时,又不忘提醒两人,这里是飘香园。 而飘香园,有自己的规矩。 决不允许两人在此杀人。 冰月慵懒地抬了抬眼:“哦?那什么才是飘香园的规矩呢?让楼里的姑娘杀人么?啧啧,我也是见识到了呢!” “这位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老鸨冷了脸,脸上的表情也带了几分严肃。 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偏偏遇上这么多的事情。 这元儿也真是的,来楼里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怎么就总是得罪人呢! 若不是怕楼里别的姑娘寒心,她才懒得管这蠢女人的死活呢! 第236章 打架 第236章打架 “是么?我一直以为饭也是不可以乱吃的呢!”冰月冷笑一声,看着老鸨的眼神带了几分深意。 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这飘香园的背景。 沙帮帮主名下的产业,也是武林盟主名下的产业,在江湖上来说,这就是一个靠山很硬的地方啊! 不过,这老鸨虽看上去年轻有些,到底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她也明白老鸨此时的想法,无非是想让楼里的姑娘觉得楼里的姑娘还是受沙帮保护的,不让这些姑娘寒了心。 同时,也是让其他人知道,他们沙帮的地盘上,是不允许有人如此肆意欺辱他们的人的。 只可惜,这威胁的话对旁人有用,对冰月来说可真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了。 她可是不怕什么沙帮帮主的。 若是这位沙帮帮主是个好的,她也不介意帮帮忙,说不定还能让这飘香园更上一层楼呢! 但若是这沙帮帮主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主,那她也不介意夺了那武林盟主之位,好好地过一把武林盟主的瘾了! 冰月脸上带着淡笑,一点儿都不没有被老鸨的威胁吓到。 反而那周身淡然的气度,让老鸨心中暗自揣摩着。 这段时间,来镇上的人大都是全国各地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 来他们飘香园的人自然也不外如是了。 武林中人,身为武林盟主手下的人,她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像眼前这两人这般气度的,却是寥寥无几的了。 老鸨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着,试图想到眼前这两人的身份,然而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眼前这两人明显身份不简单,而且看他们的这镇定的样子,只怕武功也定然是不弱的。 江湖上,武功高强的人屈指可数,但却没有眼前这两位这般年轻的。 老鸨着实有些猜不出来了。 若说这两人大名鼎鼎的,但是她却是对此一点儿映像都没有。 但若说这两人是无名之辈,她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拥有这般气场的人,是绝不可能是无能之辈的。 难道是新入江湖的人? 老鸨在心中猜测着。 看着她不断转动的眼珠子,冰月也猜测地到她在想什么,却也并不打扰,任由她想着。 她还是有些自信的。 无论是谁,见到他们两人,只怕也不会一下子就想到远在金陵城王宫中的人吧? 毕竟,朝堂上的一把手,来掺和江湖中的事情,着实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冰月淡定地看着老鸨,手下仍旧不停地拨弄着萧御的手指。 这男人的手指可真是好看地紧。 除了指腹和虎口处的老茧外,这细长白皙的手,看着便叫人喜欢。 若是在那个时代,这双手指不定要惹出多少祸事来呢! 毕竟,总有一些人是喜欢收藏美好事物的。 而萧御的这双手,显然就是传说中的美好事物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冰月以为这老鸨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两位公子说笑了。元儿不懂事,是我们飘香园没有教育好。这人便交给我们飘香园处置吧,定不会叫两位公子失望的,也免得扫了两位公子的雅兴。” 老鸨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 以和为贵,是做生意的重要前提。 即便是身后有强大的沙帮做支撑,也不是他们肆无忌惮的资本。 今日这事,老鸨心中本就恼了元儿。 如今,不过是在心里审时度势了一番,认为得罪眼前这两个人不大现实,才退了一步的。 然而,冰月却并不在意,只淡淡道:“若我说不呢?” 今日,她本就是来飘香园找茬的,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一个找茬的机会? 她又不是笨蛋。 老鸨一噎,眼中有些不悦:“公子这是要找茬了?” “是啊!我表现地不够明显么?”冰月挑眉,慵懒地看一眼老鸨,好似在看一个傻子。 老鸨又是一噎,眼中冷厉的光芒一闪:“既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来人!” 她一手抬起,招呼着飘香园中的打手们,“上!” 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大堂里的一众人见此,有那些心思活泛的,早已经趁乱溜了。 剩下一些爱看热闹的,干脆找了个不会被波及的角落,静静地观望着。 一众打手被招呼上了二楼。 冰月拍了拍萧御的肩膀,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相公,我先热热身哈!” 萧御宠溺一笑,点了点头。 他严重怀疑,要是再不让这丫头找个人练手,这丫头说不定会直接将拳头转向他了。 虽然他并不怕她,但他怕自己会伤了她啊! 况且,这丫头已经因为昨天的事情和今日元妃的事情恼了他了,他哪里还敢拦着? 罢了,只能好好地照看着她,以免她受伤了。 萧御在心中暗叹一声,有些无奈,视线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冰月的身影。 纤瘦的身影猝然飞起,只眨眼的功夫,一众打手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划过,自己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后面倒飞了出去。 噗通声和呼痛声此起彼伏。 一楼的众人都惊呆了,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那个化作一道残影的纤瘦身影。 天哪! 这还是人吗? 怎么会那么快? 那些打手更是冤枉地很。 他们甚至连对他们动手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就被人踢到了地上,这简直太丢脸了! 老鸨也惊呆了。 看着那个洒脱随意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胆一阵发颤。 这人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一头凶兽啊! 谁能想到那么样一个纤瘦的少年,居然会有如此高的武力值? 若是懂行的人细看,就会发现,这纤瘦少年的功力竟是一点儿也不比当今的武林盟主差的。 就在离萧御所在房间不远的另一间房中。 敞开的门窗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个身影几乎将整个窗户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小个细缝,让里面坐着的人可以将外面的情形收入眼底。 “看来,我们果真是老了。如今这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了。”略带几分感叹,却听不出半分卑怯,反而带着坦然。 “是啊!”又一个声音响起,同样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和平静,“也不知这是哪个门派的小徒,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的。” “燕秋,你去查查。”前一个声音道。 “是。” 窗前的人影一闪,露出里面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影。 皆是一头白发,颔下挂着长长地花白胡须。 两人手中都捏着一个杯盏,连抿茶的动作都几乎如出一辙。 若是靠近了看,便会发现,这两个都是一身宽袍白衣的老人,竟有着完全相同的容颜。 甚至,连两人的声音都几无二致。 片刻后,燕秋重新闪身回来,速度并不比冰月的慢多少。 飘香园中的打手被从二楼踢下去,一个个只觉得浑身都散架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少年也不杀人,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那双无影脚从一个人的胸膛上,自然地过度到另一人的胸膛上,如履平地。 老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楼里的打手可都被她叫来了。 若是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这个少年,那就只能请帮主出马了。 这样有能力的人,若是不能收到麾下,便只能……杀了! 燕秋回来的很快,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 然而,他带回来的消息,却令在座的两位老人震惊不已:“冰月?那个萧王为之遣散后宫的女人!” “她竟是个女娃子!”另一人惊呼。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然后将视线着落到了冰月的身上。 这天底下,能叫两人震惊的事情着实不大多。 但眼前这就是一件。 他们知道萧王出了金陵城。 也知道,按照萧王的行程,近几日应该会到应古镇。 可是,却是谁都没想到,那身法奇特,动作果断不拖泥带水的少年,竟是位女子,而且还是个养在深宫中的女子。 这个想法让两位老人都无法淡定了。 难道是他们在山里呆的太久,这世道已经变了? 连个深闺妇人都变得这般厉害了? 两人都是一脸地不敢置信。 另一边的萧御,似是感觉到了有两道视线似有意也似无意地落在冰月的身上,不由地蹙了蹙眉,扭头朝着这边看来。 燕秋连忙站到了窗前,视线自然地跟随着冰月的动作。 而屋子里的两位老人,也越发的惊奇了:“不行了,不行了,看来我们当真是在山里呆的太久,与时代分割了。” 他们自认武功不低,且隐匿的功夫了得,居然才片刻功夫就被一个年轻人给发现了,真是太丢脸了! 两位老人都不自觉地开始抚摸起了自己的胡须。 江湖中,果然是代有人才出啊! 不过,没想到这萧王的武功也是如此厉害。 以前,总听人说,这萧王残暴弑杀,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可他们方才看戏的时候,分明看到这少年郎竟对着那女娃温柔的笑呢! 真是叫人搞不懂啊! 燕秋听着身后两位老人叽里咕噜的声音,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俩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争强好胜? 萧御疑惑地看着燕秋。 这大个子虽也盯着丫头看,但那眼神中更多的却是欣赏。 可是,方才他感觉到的那两道视线,分明就是在打量丫头呢! 可在他感觉到的方向,看到的人只有燕秋啊! 而且,就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那两道视线又你消失了。 看到燕秋身后的两个白影,萧御挑了挑眉。 啧,原来是跑哪儿去了。 第237章 抢男人 第237章抢男人 萧御心里有了计较,面上仍是一派淡然,搞得屋子里的两个老头都不打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了。 冰月好不容易过足了瘾。 将所有的打手都踢出去之后,她才拍拍手,长舒一口气。 哎呀,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不由在心中好一番感叹,她才转身,从窗口跳了进去。 “舒坦了?”萧御宠溺地帮她将鬓角的一缕发别到了耳后,又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他的动作很是优雅,让人看着,便觉得无比地赏心悦目。 冰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那我们走吧。” 老鸨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好险没被气死。 这两人天生就是来气人的吧? “他们看到了么?”冰月也不反对,只仰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盯着萧御,笑意盈盈。 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可就是让那两人看见的。 若是没有达到目的,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萧御微笑点头:“嗯。应该是看到的。” 冰月笑容越发灿烂:“那我们走吧。” 两人说着话,已牵着手,大摇大摆地从呆愣的一群人面前走过,动作优雅,好似闲庭信步。 老鸨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好大一会儿。 这两人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呀! 可偏偏,人家武力值太高,她奈何不了啊! 老鸨心里别提有多气了。 这还是飘香园自开门营业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大喇喇地打脸了呢! 最让人生气的是,被认打了脸就算了。 那两个打他们脸的人,居然还一脸悠闲坦然,这叫他们情何以堪,如何能不气? “来人!”直到那两个悠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老鸨才骤然回过神来。 看着大堂中的一片狼藉,她气得浑身发抖,连说出口的话都是十分的咬牙切齿。 这件事情,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敢欺负到她的头上,她决不饶恕! 老鸨的脸色异常难看。 而元儿此时早已吓得浑身发起抖来。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方才,是不是就不该招惹那两个人? 此刻,妈妈看她的眼神,几乎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那一身的凌乱,此时看上去越发地惹人怜惜。 可惜,整个飘香园经过冰月方才的那一阵闹腾,客人们早已是跑得跑,散的散了,哪里有人有空来欣赏她这副柔弱的模样。 “妈……妈妈……”细弱蚊蝇般的声音,听在老鸨的耳中,却叫她越发心生厌恶,干脆挥手叫楼里的打手,“把她给我带下去,好好伺候!” 元儿彻底蒙了。 好好伺候…… 这四个字若是在王宫里,那意思是,让奴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而在青楼,这四个字的意思,便成了,她好好伺候那些即将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的男人。 在飘香园里,最让人畏惧的处罚便是,被无数男人压在身下。 若是幸运,还可留一条小命。 若是不幸…… 元儿不敢再想下去。 她心里早已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是现在,她没空再后悔了,她只能求饶:“妈妈!妈妈!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妈妈,饶了我吧!我知道刚才那两人的身份!妈妈,你放了我吧!” 今日的所有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她知道,若是没有理由,妈妈是绝不可能留她的了。 如今,她只能赌。 赌妈妈恨那两个人,与她一样的恨。 老鸨也不是没见过市面,可以任人哄骗的小姑娘。 听到元儿的话,她只抬手让打手停下动作,冷眼觑着元儿:“哦?那你说说,那两人是何身份?” “妈妈答应我,放过我,元儿一定知无不言!”既然她想知道,那自己就有讲价的筹码。 元儿心中想得很好。 用那两人的消息,来换自己的一条命,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可惜,她还是看错了人。 老鸨虽急于想要知道方才那两人的身份,却也不是个可以被人随便威胁的。 尤其,威胁她的人,还是她自己手下的姑娘。 冷笑一声,老鸨似笑非笑地弯下腰来,单手钳住元儿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仰视自己,眸子中的冷意没有丝毫隐藏:“你这是要跟我讲条件么?” 元儿心中一个咯噔。 妈妈脸上虽带着笑,但这笑分明带着冷意。 “不,不!元儿不敢,元儿只是想求妈妈放过元儿!”元儿连忙摇头。 但因着下颌被认钳住,她连摇头的动作都做得十分困难。 老鸨脸上的冷笑更甚:“元儿,你可知道上一个跟妈妈我讲条件的人,如今怎么样了?” 元儿微抿着唇瓣,早已吓得脸色苍白。 在楼里几个月,妈妈一直对楼里的姑娘都很和善的,以至于她早已忘记了姐姐们的忠告。 如今,看到这样的妈妈,她才骤然想起当初进楼的时候,一个姐姐告诉她的话:“千万不要招惹妈妈。” 可惜,她想起来的时候,终究是太晚了。 她已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去吧。”老鸨摆了摆手,示意打手们将元儿拉下去。 “不!不!妈妈饶命!妈妈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妈妈!”元儿挣扎着,想要挣脱两个打手的钳制。 然而,她终究是个弱女子。 那两个打手即便方才受了伤,要制住她,也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老鸨缓缓地直起身来,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然后随手将帕子扔开,仿佛方才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的脸上再不见半分别的表情,可以说,此刻的老鸨才是那个让江湖上闻风丧胆的“花娘子”花笑。 看着整个飘香园中的凌乱,花笑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呵!萧王殿下,终于见面了。 另一边,萧御牵着冰月从飘香园出来后,便直接回了客栈。 他实在受不了两人的身上都是一股脂粉味。 匆匆回去,让人备好了热水,萧御便与冰月分别进了房间去沐浴更衣。 那花楼里的味道,实在呛人的很。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怕是要笑死了。 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情愿醉死在温柔乡里,情愿一生嗅着脂粉香呢! 梳洗完毕后,两人便出了房间。 轻霆已经乖觉地去点了餐,让两人用膳。 折腾了一个上午,又没有吃过东西,冰月也是着实饿了。 不等萧御出来,便拿了筷子,开始不停地往自己的嘴里填食。 她真是饿疯了。 萧御出来的时候,便只见餐桌上杯盘狼藉,就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似的。 而某个小女人正慵懒地靠在椅背里,一脸满足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宠溺一笑,摆摆手,让小二收拾了桌子,重新再上一桌菜。 小二收拾好桌子时,萧御也已经走到了冰月的身边坐了下来:“要不要回去睡会儿?” “不要。”冰月微阖着双眸,嘴角挂着恬静的笑,“你快吃,一会儿陪我出去逛逛。我吃多了,要去消消食。” 萧御轻笑一声:“你个贪嘴的小丫头。” 冰月也懒得理他,仍旧靠坐着,脑袋里却是在想着,武林大会的时候,自己要不要果断地把武林盟主的位置给抢了呢? 要是抢了,以后是不是会有很多麻烦事情? 又或者,她可以抢了,把事情交给别人,自己享受? 萧御是萧国的王,那是朝堂上的。 若是江湖被控制在自己的手里,那以后自己岂不是可以更加的逍遥? 这么想着,在萧御毫无察觉的时候,冰月已在心中决定了要在武林大会上好好虐一虐那些传说中的武林人士的宏大目标了。 等萧御察觉到冰月的心思的时候,冰月早已经将武林盟主的位置抢到了手中,无从后悔了。 而此时,萧御吃完饭后,两人便牵着手,重新出了客栈。 这次,没有了目的地,两人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沿着街道,一家店一家店地逛了过去。 客栈里留守的轻霆看着渐渐被堆满的桌子,还有椅子,以及渐渐被摆满的地,一时间有些无语。 他从来都不知道,王上跟姑娘的购买力居然如此惊人。 这才两个多时辰了,这两人怕是把整个应古镇都搬空了吧? 当小全子又抱着一大堆东西出现的时候,轻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得与小全子一起,将东西放到了隔壁萧御的房中。 而冰月和萧御一直逛到了下午,两人才总算觉得有些累了。 太阳的余晖格外的明亮,烧红了大半边天空。 两人随意选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 下午的时间,来酒楼吃饭的人也多了起来。 让小二安排了一个包间,两人便朝着楼上走去。 还没走多久,便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公子,你真的在这里!” 这惊喜的声音,还有一下子闪到眼前的身影,让冰月一下午的好心情彻底丢到了爪哇国去了。 丫丫的,这丫是牛皮糖,甩不掉了是不是? 先前,将她打翻了,还以为这丫的就彻底绝了心思了。 谁能想到,居然又碰到了! “我们果然很有缘分!”少女笑嘻嘻地就想上前去拉萧御的手。 这少女正是先前将萧御和轩辕古等人拦在大街上,后来又追着出了城的女子。 冰月至今不知道她叫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看不顺眼眼前这女子。 虽然她并不信奉“女子就该矜持”那一套,但是就这么大喇喇地来抢她的男人,她可没有那么大度! “那是孽缘!”冰月撇撇嘴,上前一步,站在了萧御身前,隔开了少女伸过来的手,眼神如冰似刀。 当着她的面抢她的男人,还一而再再而三,她就是有再好的气度,也被折磨的一点儿都不剩了! 第238章 心里眼里,只我一人 第238章心里眼里,只我一人 冰月的话让少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愤怒就像是疯长的火苗,摇曳着灼人的火光,朝着冰月扑去:“你这个坏女人,怎么又是你!” 若非此时伤还未全好,她怕是又要扑上去了。 冰月冷眼看着眼前这张牙舞爪的小姑娘,不由勾了勾唇:“自然是我。你要抢的人是我相公,自然每次都要遇到我的。” 她的声音很淡,也很冷。 听在人耳中,只让人觉得浑身好似被冰凉的泉水洗涤而过。 少女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他才不是你相公!他是本小姐认定的男人!我告诉你,你最好是识相点儿放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想怎么对她不客气?!”萧御最讨厌的事情便是受人威胁,而最容易引起他情绪波动的事情,便是有人对冰月不利。 此时,眼前的少女虽还未动手,但她那眼神已经足够说明,她是打算动手的了。 萧御的眸光沉了沉,不悦地蹙了蹙眉头,那眼神中的冰寒,几乎要将眼前的人都冻成冰似的。 少女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你……你要干什么?” “我在问你,你要如何对她不客气!”冰冷的语调,用男人充满雄性魅力的声音中说出来,掷地有声,字正腔圆,反而叫人听着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就要停止跳动似的。 少女眼中的恐惧更甚。 萧御一步步像她靠近过来。 明明是自己想要亲近的人,可这一刻,少女却是下意识地往后退着。 太恐怖了。 眼前这男人太恐怖了。 她根本就不敢惹他啊! 那周身的冰冷气度,光是一眼,便足以吓死她了。 少女浑身发颤:“我……我……” 她想解释什么,让这个男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可是,出口的话却都成了结巴。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不敢开口。 萧御冷然一笑:“嗯?” 冰月干脆找了个位置重新坐下,招呼着小二上了一盘点心,目光冷凝地看着被萧御一步步逼退的人,眼底却全是笑意。 嗯,有个替自己出头的男人,其实也是蛮好的。 就像现在,当她懒得动手的时候,也总有人会为她出头。 她只需要买好点心,悠然地坐在一旁看戏就好了。 冰月吃地好不欢快。 轻霆和小全子得知两人要在酒楼用餐的消息后,便急急地赶了出来。 开玩笑,那小客栈里做出来的东西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如今有好吃的可以补补油水,他们当然迫不及待地要跑来了! 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轻霆看着冰月这悠闲自得的模样,顿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姑娘,你这样真的好么? 王上现在可是在为了你欺负一个小姑娘啊! 轻霆很想捂脸。 王上已经完全堕落了,他好想说他不认识这个以大欺小的男人啊! 宁远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抽了抽。 这人欺负起小姑娘来,还真是一点儿不手软啊。 宁律和卿儿干脆在一旁看呆了。 不管他们爹爹此时对付的人是谁,他们只知道,这一刻的爹爹好厉害啊! 两个孩子闪着星星眼,无比崇拜地看着高大的男人。 小全子脸上的表情要自然一些,却在见到两个孩子眼中的崇拜时,也不由地抽搐了几下。 果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大的以大欺小,倚强凌弱。 小的则在旁边助威。 他这是跟了个假主子吧! 一群人,唯有冰月和轩辕古脸上的表情要显得正常一些。 两人甚至点了酒来,如同看戏一般地喝起酒来。 “你……你别过来。我……我告诉你,我……我爹,可……可是……很……厉……厉害的……你别……别想欺……欺负我……” 少女梗着脖子,眼中的惊恐出卖了她脸上强装的淡定。 “哦?那我真要见识一下了。”萧御冷冷地勾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冰凉的手指附在了少女的脖颈上,轻轻一提,一扔,少女已然从热闹的人群的头顶飘过,然后重重地落在了酒楼门外。 酒楼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且这里是沙帮的地盘,也没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 掌柜的见此,也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 只要不打扰别的客人用餐,他们酒楼是不管的。 就算是打死了人,他们酒楼也是不会抬一下眼的。 小二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对这样的清醒选择了视而不见。 应古镇是武林大镇,因为有着沙帮的驻扎,自从沙帮帮主当上武林盟主后,便越发地热闹了。 不少武林人士聚集于此,每日都会有大争小斗,尤其是最近几日。 这样的情况,酒楼里的人早已屡见不鲜。 都只是淡淡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又镇定自若地开始吃起了自己桌上的饭菜。 少女被扔了出去,周围顿时围上了一群人。 耳边吵吵地厉害,少女不悦地皱起眉头,缓缓地爬起身来:“闭嘴,你们这些低贱的人!” 她大怒,说出口的话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萧御扔人的时候用了巧劲,并没有伤到她,却还是叫她疼得龇牙咧嘴的,好似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 周围的人见她骂人,都有些不大高兴起来。 “嘿!这小姑娘嘴怎么这么毒,怪不得被人打呢!活该!”有妇人不满地朝着她啐了一口吐沫,眼中满是不屑。 “就是!那嘴里吃了屎了,说出的话那么臭!”又有人接口。 被人打了,此刻还被人当街指指点点的,少女越发恼恨不已。 这些刁明!这些下贱的人!凭什么都来指责她! 明明是那个女人不肯放手,明明是那个女人要跟她抢男人,凭什么被扔出来的人是她! 这一刻,她选择性地忘记了将她扔出来的人是谁,只一心将所有的错都怪到了冰月的头上。 而此时无端背锅的冰月却是悠游自在地端着装满糕点的盘子走出了包间,拈了一块糕点递到萧御的唇边:“相公,累了吧,吃块糕点吧。” 她一脸灿烂笑容,比当空的阳光还要明媚上几分,一时间晃花了众人的眼。 这姑娘生得真好看,就像是那画上的仙子似的。 萧御微微张嘴,咬了一口,眼中的冰冷在看到她的瞬间尽数碎掉,只留下满满的温柔宠溺:“不累。” 不过就是扔个人而已,怎么可能累呢? 不过,他很享受她喂他吃东西的动作。 冰月俏皮一笑:“我当然知道你不累了啊。我就是找个理由喂你吃东西的。嘻嘻。” 那偷了腥的小狐狸模样,看上去越发地可爱了。 萧御的心头一动,用力张嘴,将她手中仅剩的半块糕点加着她的如玉手指一并吃入了嘴中。 周围围观的众人只觉得这两人可真是胆大,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 可同时,却又觉得这样的画面无比温馨,让人看着只觉得分外感动。 手指被他咬在嘴中,冰月也不恼,也不抽出来,任由他柔软而粗糙的舌头划过她的指腹,在她心底激起一层层的涟漪,她只笑靥如花,明媚如霞。 “好吃么?”过了一会儿,她才笑问。 如画的女子,脸上的恬静笑容,让人只觉岁月静好。 围观的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只用“惊讶”二字形容。 这一刻,他们心中竟升起一丝虔诚的执念,竟想要好好守护这美好的画面。 这世间的感情大多凉薄,唯有这样温暖如水的细水长流,才最是叫人觉得温馨。 “嗯。”他用力点头,在别人眼中的残暴嗜血君王,这一刻看上去竟有些傻傻的。 轻霆忍不住抬手扶额,转过头去。 他不认识那个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男人。 真是太丢脸了!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太虐人了。 他也好想找个媳妇跟他一起花式虐狗,怎么破? 小全子伸手,将宁律和卿儿的眼睛堵住,自己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跟在王上身边多年。 虽然早已经见多了王上和姑娘之间的甜蜜,但是每次见到,都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受了无数点的伤害。 他也好想找个姑娘来甜蜜一下下啊! 宁律和卿儿虽被遮住了眼睛,但因着身高的因素,他们还是能够将自家爹娘的样子看在眼里的。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眼中藏着暧昧。 宁远的眼中划过一抹痛色,连忙转过身去,悄然退场。 即便早已经告诫自己,那人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但是看到这两人如此温馨,他的心却还是忍不住会痛。 轩辕古就显得淡定多了。 也不知是太痛,还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眼神要平静多了。 冰月笑着将手指从萧御的嘴中抽出,又拈了一块糕点:“好吃便多吃一些吧。” 说着,又再喂一次。 萧御乖觉地张嘴,咬了一口,眉眼间的宠溺叫人既羡慕又嫉妒。 冰月此时却是转过头去,看向门外站起来的少女,挑了挑眉,笑得格外得意:“怎么样?看明白了么?我的相公眼里心里只会有我一人。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不要再妄想自己不该想的人!” 冰冷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是警告。 少女僵硬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那两个人站在一起,便自成一道风景。 别人想要插入画中,竟是连想都不该想的。 少女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不甘不愿地瞪着冰月。 就在方才,她也被这画面给惊艳到了。 但是冰月的话却叫她回过神来。 她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我要抢的人,谁也别想拦着!总有一日,我要将他抢到我身边,让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一人!” 她的心里其实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那女人能够得到他全部的关注的。 第239章 再不受伤 第239章再不受伤 少女说完,便转身跑了。 冰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来,牵着萧御进了包房,又将房门关上。 “你说,你咋就恁招小姑娘稀罕呢?”冰月有些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来,两只手毫不犹豫地掐上了萧御的脸。 这丫就是长了这么一张好皮相,任是谁见了都喜欢。 冰月愣愣地盯着萧御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心里不停地想着,她要不要找把刀来,把这张脸给划花了呢? 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了,若是划花了,大抵也就不会这么招人了吧? 可随即,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将萧御的脸划花,着实是个不大现实的想法。 她本身就是个颜控。 男人的脸好看,她也愿意看。 要每天看着这张脸的人是她,她可不像每天见到一张满是疤痕的脸,那会很影响心情,进而影响食欲的。 罢了罢了,总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了自己。 况且,她也不舍得真的毁了他的脸啊! 萧御好笑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一会儿颦眉纠结,一会儿又凝眸沉思,一会儿又放松下来,好像是想通了什么。 他不由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这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他最是喜欢她这灵动的样子,越看越像是只聪明的小狐狸。 冰月嘿嘿一笑,眼珠子一转,转过身走到桌边坐下:“没什么啊!” 她才不会告诉他,刚才她想要毁了他那张脸呢! 小二上了一大桌的菜。 方才在飘香园的那番打斗耗去了太多的精力,这会儿冰月觉得自己简直能吃下一整只鸡的! 而事实上,当饭菜摆满桌子后,冰月所吃下的所有东西加起来,却是连半只鸡的分量都没有,她便哀嚎一声,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边流口水,边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哎呀,太撑了!” 这酒楼的饭菜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简直太好吃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胃这么小呢? 若是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将桌子上的这些菜都塞到自己的肚子里去。 可是,她的胃已经撑不下东西了,若是再吃下去,只怕就要炸了。 看着她慵懒地躺在椅子中,一双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上的饭食,萧御了然地笑道:“想吃的话,我们明日再来。” “嗯。”无奈点头,冰月的眼睛仍是不舍得从桌子上的饭菜上移开。 唉!看着这么多好吃的饭菜摆在自己的面前,而她却再吃不下去,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啊! 突然觉得胃小的人好心酸。 在座的人中,就连宁律和卿儿吃得都比她多! 冰月有些不甘心了。 她居然连一个孩子都吃不过! 这简直太伤自尊了! 一桌子人好笑地边看她,边继续往嘴里塞着食物。 唔,这家酒楼的菜做得确实很想。 唔,这个酸笋鱼味道不错。 这个凉菜的味道也很棒。 …… 几个人吃得狼吞虎咽,直将一桌子的菜都下了肚,这才肯罢休。 出了酒楼,便直接回了客栈。 这一夜,一行人睡得很是安稳,直至第二日天亮才相继起了床。 昨晚吃饱喝足便上床睡觉了,小日子简直过得不要太惬意。 萧御和冰月两人刚相携出了房门,两个人影便从两人眼前一闪,便迅速地钻进了他们的屋子里。 萧御关门的动作一僵,脸色变得有些不大好看起来。 方才那两人的武功极高,他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人便已经从眼前消失不见了。 相反,倒是冰月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拉着萧御,又重新推开门回了房间。 她并没有关门,也并不打算关门。 毕竟这里是客栈,就算地理位置偏远一些,到底还是有其他人的。 若是有人经过,总能一眼便瞧见屋子里的情况。 她并不是不怕被人听去秘密。 但是与秘密相比,她还是比较重视自己的性命的。 可惜,她不想关,总有人是要关的。 两人刚刚进门,还不等冰月有什么动作,一道劲风便从她的耳畔刮过。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响,原本窝在萧御手中的软椅,便被震了个粉碎。 冰月顿时星星眼地看着萧御的动作。 天哪!自家相公太帅了。 这一个动作,简直是想要迷死天下万千少女的节奏啊! 房门被关的声音有些大。 “哐当”一声,险些没把那两扇本就破败的木门给震碎了。 冰月无语地勾了勾唇。 这一个动作,可真是潇洒利落的很。 等冰月回过神来出手的人是谁时,身边的萧御突然身体一僵,一口鲜血喷出,便倒在了她的身上。 冰月慌了。 这下是彻底地慌了。 她连忙伸手,一把揽住萧御,扶着他坐下:“萧御?萧御?” 冰月的眼睛有些通红。 这男人这是怎么了?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血了呢? 再定睛一看坐在屋内桌子旁的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光滑如婴儿般肌肤的脸上长满了胡须,都是一身的仙医飘飘,一看就是两个老顽童。 冰月不由蹙了蹙眉,却不理会这两人,朝门外喊道:“轻霆,去叫大夫!” “啧啧,太弱。”其中一个老头啧啧两声,视线鄙薄地扫一眼萧御,那眼神正配合着他的话。 冰月抿了抿唇,担忧地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萧御。 这个男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唯一价值,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她真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才好。 她对这片大陆压根就没有归属感。 若非有他在,她还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呢! “小丫头,别担心,你男人没事儿。”另一个老头接话,“不过就是吐了口血而已,瞧你这小丫头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冰月不想理他们。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这两个人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他们的地盘,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她着实没有那个心情去应对他们。 想到这里,不由得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抱着萧御的手越发温柔了几分。 冰月此时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萧御一直好好的,在这两个老头子突然出现的时候,突然吐了血。 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巧合这回事。 一切的巧合,皆是人为。 她不由得抬起头来,冰冷的视线注视着眼前的两人,几乎要将这两人用她的眼刀给千刀万剐了似的。 “嘿!小丫头,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被冰月这眼神看得格外地不舒服,一个老头急急地摇头,一脸地讨好。 讨好? 冰月微微蹙眉,严重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所以看错了。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讨好自己呢?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话说出去,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冰月撇了撇嘴,没有接话。 她又不认识他们,怎么接话。 若不是这两人武功太高,萧御此时情况不明,她早就出手将这两个老东西给赶走了。 这里可是她跟萧御的房间! “你说这小丫头这性子像谁啊!”老头子没有得到冰月的回答,摇头晃脑地给自己倒了茶,问与自己同行的人。 “啧啧,我看谁也不像,倒像她那干爹。”两个老头子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 冰月有些懵。 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她压根就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哪个,只能用左右来命名了。 左边的老头此时认真地打量起了她,那眼神,从头到脚,好似要将她一寸寸地解剖开来看似的:“嗯,是有点儿像那混小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这臭脾气!” “是呢!”右边的老头表示赞同,“这臭脾气跟那混小子简直就是如出一辙!那木呆呆的两口子,才生不出这么有灵性的丫头呢!” 这两人兀自喝着茶,聊着天,好像完全忽略了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存在。 冰月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虽然她不在意被人忽视,可是两位,这里是她的房间啊!她的房间! 冰月很想咆哮一声,让这两人意识到这一点。 偏偏,她此时受制于人,只能忍气吞声。 哼!等确认萧御没事了,老娘再跟你们俩好好算算! 冰月在心中暗自腹诽,低下头看向萧御苍白的脸。 他嘴角渗出的那一抹殷红,在此时看来,竟是格外地明显,越发衬得那张完美的容颜苍白若纸了。 冰月的心口一凉,突然觉得有些恐惧。 先前,他看着自己离开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与她也有着一样的恐慌。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度过的? 这一年的光阴,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以前无法想象。 此时此刻,却又有着最深切的体会。 一直以来,都是她生病,都是她闹脾气。 此时,看着他苍白了脸靠在自己的怀里,她才真正明白那种疼痛的感觉。 这一刻,冰月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他们两人,无论谁都不能再受伤了! 她不愿意承受这种煎熬,也不愿意他再承受一次。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地漫长。 即便有两个老头子没完没了地喋喋不休,冰月仍旧觉得这一刻钟的功夫过得好似一个世纪那么长。 仿佛一个晃眼之间,便已上千年。 轻霆方才听出冰月声音中的焦急,不等进来,便急匆匆地跑去请大夫了。 他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功力,才在最快地时间里将应古镇上最好的大夫给请了来。 这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那模样,除了一身的粗布短襟外,其他的装着竟与屋子里的两个老头不相上下。 乍然见到屋子里的两个一模一样的老人,轻霆一下子有些蒙了。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240章 只做你一人的按摩师 第240章只做你一人的按摩师 终于到了目的地,老大夫吭哧吭哧地喘了几口粗气,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几人,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径直走到床边。 轻霆眨眨眼,看着这老头突然十分主动的样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冰月也是下意识地看一眼轻霆。 这人是谁啊?你从哪里找来的? 轻霆也是一脸懵,表示他也不知道哇:“姑娘,这是镇上的大夫。听说医术很高明的。” 他可是专门跟掌柜的打听了的。 冰月奇怪地看一眼眼前花白胡须的老头,再看看在桌边端坐着的两人,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气氛有些古怪啊! 冰月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气氛着实不大好啊! 然而,那两个喝茶的人,动作仍旧悠闲,好似压根就没有看见屋子里多了两个人似的。 而那所谓医术高明的大夫,此时也已经走到了床边,不等冰月反应,便已执起萧御的胳膊。 等冰月回过神来,要去阻止的时候,人家却已经把完了脉,将手收了回去。 这人的速度好快。 虽能看清楚人家的动作,却阻止不了,这感觉真让人难受。 若是方才这人不是要把脉,而是要杀人,那自己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 冰月不悦地蹙了蹙眉,搂着萧御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轻霆也是看花了眼。 明明方才还被自己拽得气喘吁吁的老人家,这会儿就突然变成了一个武林高手。 这不科学啊! 这天下间的高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了? 他随便一抓,就是个比自己武功厉害的人? 轻霆瞪大了眼睛,瞧着老大夫的眼睛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这可真的不能怪他少见多怪了。 而是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震惊了。 他现在还没有从方才回来的时候,见到两位一模一样的仙风道骨的老人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呢! 这打击一个接着一个,简直不要太吓人呢! 冰月的脸色有些难看,到底却还是比轻霆要镇定许多的。 见老大夫退到了桌子旁,也自动地给自己倒了茶。 她抢压下心中的不适,声音清冷而又礼貌地询问道:“敢问大夫,我家相公如何了?他为何会突然吐血?” 其他的事情,都要排在萧御的后面。 此时此刻,冰月很清楚地分清楚了事情的先后顺序。 一双眸子,如同暗夜中杀人的利刃,带着血腥气和让人为之胆寒的煞气。 老大夫兀自饮了一杯茶,咂了两下舌,才慢动作地放下茶杯,回道:“小姑娘不必担心,你家相公没有大碍。之所以会吐血,不过是有些人下手没个轻重罢了。” 说着话,他便利落起身,摆摆手,“行了。人,老夫已经看过了,就先走了。” 有人下手没个轻重? 这不就是在说方才的动静么? 房间里那两个长相几无二致的老人,嘴角不自觉抽了抽,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着落到床上,更不敢去看冰月。 老大夫哼了一声,悠闲地迈着步子,就要出门。 冰月顾不得其他,只能赶快出声:“大夫,那我相公要不要吃点儿什么药?” 大夫给人看病,都不开药方的么? 老大夫却是仍只摆手,却不回头:“不必了。吃点儿好东西,自然就回来了。” 说话间,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轻霆眨了眨眼,再睁眼看去,哪里还又那老人半点儿影子的。 他不由有些怀疑,自己刚才不会是碰到了个活神仙吧? 或者说,刚才,他在做梦? 只有这一种解释能够解释方才的神奇之处了。 可轻霆心里却早已否定了这两种看法。 方才那人的武功实在太高。 听到萧御无事,冰月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想到,萧御此刻躺在床上,就是因为那两个坐在桌边饮茶的人,冰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不善起来:“下手没个轻重?嗯?” 高高挑起的尾音,又被轻轻放下,却如一记重锤一般,骤然敲在了两个老人的心口上。 两人顿时一噎,差点儿将茶水喷出来,溅到对方的脸上。 这女娃子的气势好强啊! 竟能压着他们俩,叫他们俩无从反抗。 啧!真是个好苗子! 两人不由得在心底里暗自盘算着。 而此时的冰月并不知道这两人在心底盘算着要怎么收她为徒的事情,她只一心关心着萧御的伤势,同时也关心着那两个差点儿害了人的老顽童的动向。 “那个……丫头啊……”左边的老头下意识地摸摸鼻子,有些别扭地道,“我们兄弟只是想试一试这小子的武功,谁能想到这小子,居然那么弱。” 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都已细弱蚊蝇。 冰月的眸光却是越来越冷,冰碴毫不犹豫地朝着两人的身上招呼。 她此刻,真是恨不得杀了这两人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她早就上前去,将这两个害人不浅的老顽童揍得连他们爹妈都不认识了! 哼!居然敢欺负她的人!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等她的功力有所突破,这两个人这丁点子的武功,压根就不够看的。 所以,目前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事情就是,萧御的安全。 没有亲眼看见他醒来,她的心始终是悬着的。 “我家相公弱不弱,跟你有个屁的关系!”冰月不悦地怼了回去。 这两人是不是有病啊! 跑来这里试她家相公的武功,还把人给伤了! 想到妨碍萧御吐血的情形,冰月就恨得牙痒痒。 丫丫的! 等老娘实力大增的时候,看老娘怎么秒杀你们这些不顺眼的渣渣! 功夫高了不起啊! 功夫高就能随便欺负人了! “丫头,你可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们俩年纪也大了,还是你们的长辈呢!”另一人也有些讪讪的。 这丫头怼起人来,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留情面啊! 瞧这话说的,真是要多粗鲁,就有多粗鲁。 真是想不出来,那两个老学究一般木讷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了呢? “长辈个毛线!有长辈一上来就动手伤人的么?还是你想要倚老卖老,让姑奶奶放你一码!丫丫的!姑奶奶这会儿打不过你们,不代表姑奶奶一辈子都打不过你们!” 冰月说起话来,越发无所顾忌了。 她心里压着火呢! 要是不发泄出来,她怕自己忍不住拼命杀人! 两个老头子都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呵呵地干笑两声:“那个,丫头啊,我们确实是你爷爷。那个,我们也不是要倚老卖老。那啥,要不你先忙着,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呵呵,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来找爷爷哈。” 两个老头子说着话,便先后纷纷站了起来。 冰月冷眼看着这两人的动作,却是一个字都不肯发出来的。 话音一落,两个老头便一扭头,一阵风似的跑得没了影了。 轻霆疑惑地看看冰月,又看看那两个突然空了的位置。 这两个老人的功夫也挺好的啊! 丫的,这世上怎么尽是些绝顶高手啊! 这种人单是来一个,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今儿还一下子来三个,这是要虐人的节奏啊! 轻霆的大脑有些凌乱了。 最重要的是,姑娘居然敢这么毫无顾忌的怼人。 而那两个老头脸上的神色,竟有点儿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儿。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轻霆侍卫表示,高手的世界,他不懂啊! 从两个老头走后,冰月便一直黑沉着脸,大脑不停地运转着,努力回想着一些可能与方才的三人有所关联的人或者是事情。 那三人的武功太高,她不得不防。 若这三人是敌人,那她就给好好地准备一番了。 这三人中,不管任何一个,她对付起来,都会很是吃力。 若要取胜,可能性只有一半。 可若是要同时对付三人,那她就只有被虐的命了。 想到这里,冰月的心情便有些低沉了下来。 如今,他们是前有狼,后有虎,还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这么三个人来,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难不成,老天爷是打算逼死她不成? 这也太扯了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汹涌浪潮中,她浮浮沉沉,跌跌撞撞地走到今日,遇到一个想要携手,许下白首之约的人,如今,真是一点儿都不舍得放手的。 萧御是当天晚上醒来的。 冰月就这样一直抱着他,一直看着怀里的他。 萧御一醒来,便看见了那张熟悉而眷恋的容颜,不由勾了勾唇角。 苍白的脸色上,骤然扬起的笑靥,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雾霾。 冰月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红血丝,却还是极力睁着双眸。 当看到他苏醒的那一刻,她不由笑了起来。 “困了吧?”他有些心疼地抬手,轻抚着她的脸。 冰月微微一笑,抬手附在他的手上:“嗯。你要是再不醒来,我都要坚持不住了。” “那躺下来睡会儿吧。”他轻笑,眸子都是心疼。 冰月点头。 微微一动,却是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萧御疑惑凝眸:“怎么了?”语气有些着急。 冰月苦笑一声,扁着嘴:“腿麻了。” 胸口又是一阵疼痛。 知道她定然是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好长时间的,萧御心疼地无以复加。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然后缓缓地坐起身来,转过头来,看着靠在床栏上的她,摆好姿势,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压上她的双腿。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力道也不轻不重,却正好缓解了她双腿的疲惫。 冰月不由扬唇一笑:“相公,以后,你不当帝王了,其实还可以当一个按摩师的。” 就这技术,绝对天下仅此一家的! 生意铁定火! 萧御好笑:“我只做你一人的按摩师。” 他清淡的声音,说出的甜言蜜语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腻,反而觉得胸口一阵暖流划过,暖洋洋的,格外地舒服。 冰月不由地勾唇笑了,用力点头:“好啊!说好了哦!” “嗯。” 第241章 有人来寻 第241章有人来寻 在客栈的房间里休息了几日,武林大会的日子也到了。 冰月每日里守在萧御的身边,陪着他一起看书聊天。 两人虽总是在一处,却没有人觉得腻,只是格外珍惜这样面对面相处的日子。 明日便是武林大会了。 这日一早,冰月倒是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借了客栈的厨房,做了几道拿手菜,端到了房间中,与萧御一起享用。 两人用过早餐后,便又继续窝在床上。 冰月靠在萧御的怀里。 萧御靠在床栏上,双手支着一本书。 两人一同看着。 悠闲的时光,静谧而美好。 轻霆等人这几日也早已习惯了这两人吃了饭便钻进房间里的行为,并没有来打扰过。 他们都清楚,这两个人的相处时光,来得是多么地难得。 房间一角,零零散散的放着几样东西,大多是冰月上次逛街的时候买下的。 其他的东西早已被她分给了其他人。 屋子里点了小全子专门带出来的檀香。 袅袅的香味沁人心脾,越发使得这日子宁静地让人心安。 “相公,明日便是武林大会了。”冰月的视线还停留在书上,这话似是无意间提起的。 萧御点点头,也不管冰月有没有瞧见,只淡淡道:“嗯。” “你有什么打算没有?”萧国的版图虽大,周边却是小国林立。 再加上东海外的那些外国人。 还有一个江湖。 能真正被萧御控制在手中的势力认真算下来,其实并不大多的。 “打算?”萧御挑眉,“夺位么?” 萧御轻笑,“那不是你要的?” 他怎么会跟她争这些呢? 若她想要,这萧国的天下,他便拱手相让。 冰月嘟了嘟嘴,有些不满:“万一我败了呢?岂不是叫别人捡了便宜?” 敢情这小女人是担心这个。 萧御不由轻笑,放下手中的书,搂紧怀里的女人。 他微微垂首,用下颌轻轻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发:“放心吧。既然是你想要的,为夫定然竭尽全力地帮你。绝不可能落在别人手里的。 “真的?”冰月挑眉。 她是真的想要那武林盟主之位了。 若是将江湖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萧御也能少受些桎梏。 知道她并非不信他,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萧御轻轻地在她发丝间落下一吻,眸中含笑:“自然。” 冰月嘿嘿一笑:“那就好!我跟你说,我一直都有一个武侠梦的。就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像那些江湖侠客一样,仗剑天涯,惩恶扬善呢!” “那你恐怕是要失望了。”萧御失笑。 他确实偶尔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侠客的气质。 但这江湖,却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单纯。 “嗯?”冰月疑惑,斜眼去看他。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真正干净的地方。月儿,你所想要的这种侠士,只存在于话本之中。江湖与朝堂,并没有什么分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照样地层出不穷。唯一的区别恐怕只在于,君王需要让整个天下的百姓都过得安稳,而他们不需要。” 萧御的声音淡淡的,又充满了磁性。 冰月认真地听着,越听眉毛皱得便越紧。 若这江湖真如此不堪,那是不是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这武林盟主,她还要不要了? 虽说是想要为他多一点儿准备,可要是统领这样的一群人,她也很心塞的好伐。 见她不说话,萧御便明白她定然是受到了打击了。 心中有些愧疚,不由安慰道:“不过,我也没有接触过江湖。大抵,总有那么一股清流存在的。” 冰月努了努嘴,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却也没有再继续沉思。 “不管有没有这股清流,这江湖,老娘要定了!到时候,这江湖上的风气,老娘定要好好整顿一番!” 她突如其来的豪情万丈让萧御有些接受无能。 方才还一脸受打击的样子,这怎么才片刻的功夫,就热血沸腾了? 合着,他方才的那番安慰,压根就没有屁用的啊! 萧御不由得有些黑线。 这丫头可真是天生的乐天派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屋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什么事?”萧御的声音微沉。 这几日,就连吃饭的时候,轻霆他们也是不来叫他们的。 他们的房门,是这几日来,第一次被敲响的了。 屋外传来轻霆有些犹豫的声音:“主子,有人找您。” 萧御眸光微沉:“找我?”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轻霆的声音才又再次响起:“嗯,还找……跟您一起的……少年……” 他是知道几天前他们家主子跟姑娘一起去逛青楼的事情的。 那个时候,姑娘就是做男装打扮的。 但是,他们同行的还有宁律和卿儿两位小主子呢! 如今,这两个人,也可称之为少年的。 所以,轻霆其实也不大确定,那人要见的少年,到底是谁。 “可知道名姓?”他是萧国的王。 如今虽是微服在外,却也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冰月听到轻霆的话,脸上却是涌上了一抹喜色,下意识地握紧萧御的手:“你说,会不会是他们?” 萧御微微蹙眉,面上的神情有一瞬的不悦。 若不是武林大会有这破规矩,他是不想让她跟任何人扯上关系的。 “说是姓兴。”轻霆也有些犹豫。 他们家王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但是那人一个劲儿的强调,他们是真的有事要找人,还保证绝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他这才勉为其难地通报一声,心里其实想的是,王上大抵是不会点头的。 “看来,应该是他们了。”屋子里的萧御轻声与冰月说道。 冰月点头。 明日便是武林大会了。 他们都在屋子里等了这么几天了。 那几个人若是再不来,明日的武林大会,她就只能跟着轩辕古出场了。 虽然轩辕古是他们的朋友,但是她还是不愿意与他牵扯太多的。 有些人情,一旦欠下的太多,就还不起了。 “那……要不要见见?”冰月仍有些犹豫。 心中虽肯定一定是那些人。 但是到了真正让她去见人的时候,她又有些担心了。 若是有人冒充的呢? 那萧御岂不是暴露了,还有可能有危险。 想了想,不等萧御回答,她便已经坐了起来,转头看向萧御黝黑的双眸:“这样吧,你别出去。我下去看看。” 听到这话,萧御的眉头瞬间拧紧,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微眯着眸子危险地道:“为夫如此见不得人么?嗯?” 冰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大哥,咱不玩了,成不?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醋啊! 冰月有些无奈,却还是软了声音,轻声哄道:“怎么会呢?我家夫君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怎么会见不得人呢?我只是怕你出去了,又被人看上,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么?我家夫君的美貌,可是只能我看的!” 看着她傲娇的小模样,萧御不由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小巧的琼鼻:“好了,我知道了。我说不过你。你自己小心。” 他的身份,让他有些束手束脚了。 若是出去,被人认出来,那么不止明日的武林大会,他们能不能顺利到达鲛人族的地盘,恐怕都成问题了。 冰月笑眯眯地点了头:“好哒!” 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印下一吻,冰月才从床上翻了下来,迅速穿好外衣,捋了捋头发,便开了门:“走吧。” 轻霆候在门口,一直没有得到萧御的应答,正在犹豫要不要再问问自家主子的意见,就见房门打开,姑娘又是一身利落男装打扮,翩翩风度地下了楼。 在女子当中算是出彩的身高,走在轻霆的身边,却仍显得有些娇小。 轻霆下意识地跟在冰月身后,直到走下了楼,才意识到,一向与姑娘形影不离的主子,今日竟难得地没有出现。 他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问。 主子要做什么,怎么做,哪里需要跟他一个属下交代的?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轻霆才指了指靠窗的一个位置:“公子,就是那人。” 冰月此时换了男装,他当然要称呼“公子”的。 冰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轻霆平日里虽有些不着调些,但在这些大事上却是从没有错的。 果然,萧御身边的贴身侍卫,还是个有能耐的。 那一桌一共坐了三人,还有一人站着,只留下一个空位置来。 这样子,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冰月的。 四个人从坐下开始,四双眼睛便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楼梯的方向,直到此刻冰月出现,他们脸上的木然才终于散去,换上了温和的笑。 可惜,这笑看在冰月的眼中,却不止是温和了。 不达眼底的笑,总归是让人不屑的。 冰月缓步踱过来,走到桌旁,却并未坐下。 她长身而立,垂眸觑着三个端着茶杯,却并不喝茶的男人,礼貌而谦恭:“听说三位找我?” 她才不会自称“在下”呢! 说得好像她多有礼貌,多怕他们似的! 冰月在心中哼了一声,嘴早已撇到了北冰洋去了。 “是。”三人直直地盯着冰月看了好一会儿,那面对着冰月的一个看上去年纪明显比另外两人大的男人缓声开口。 声音沉稳,不急不躁,一双幽深的瞳眸看得人心里直发颤。 不用问也知道,这人便是这三人里主事的了。 瞧那站着的人,不是也只是站在他的身后么? 第242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242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知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冰月仍旧淡淡的。 她的身材在这些男人的眼中显得格外地娇小玲珑。 再加上瘦弱的身躯,越发让人觉得不屑了。 另外的三人见到她,眼中的不屑更甚。 心中却是想不明白,大哥怎么会突然要让这瘦瘦小小的少年加入他们,真是奇怪! 像这种瘦瘦小小的人,他一只手就能将人给捏死。 冰月只当没看见那另外三人眼中的不屑,眼底划过一抹流光,似笑非笑。 轻霆站在一侧瞧见,不由在心中默默地为那三人点了蜡。 三位,你们牛,胆子真是够大的! 祝你们好运。 这些人居然敢得罪姑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只希望,一会儿,他们不要后悔他们的不屑才好。 那三人之间轻霆怜悯的目光看向自己,哪里知道轻霆在想写什么。 在心中冷哼一声,竟是也赏了轻霆一个大白眼。 轻霆无语地撇开头,他可是已经默默提醒他们了,既然他们要作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小公子,不知你昨日可曾去过飘香园?”仍是那看上去比其他人更加稳重的男子出声问话。 其他三人皆是一脸的不屑,看上去有些盛气凌人。 冰月却并不回答:“去过如何?未去,又如何?” 那三人的眼神那般明显,她可不会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稳重男子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难看。 另外三人的脸色便更加地不好看了。 其中一个张着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臭小子,我大哥问你话呢!别给脸不要脸!” 他本就看不过这瘦瘦小小的臭小子,此时见他这般说话,便无所顾忌地发起火来。 冰月冷冷勾唇,斜睨了那中年男人一眼,冷笑一声:“我若不要呢?” 她看似闲散,眉眼间也尽是冷然,看在人眼中,竟平白地添了几分高贵的气质。 中年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一张普通的木质桌子也在他的大力拍击之下,碎成了渣:“臭小子,老子揍死你!” 冰月却并没有被吓到,面上的冷然和嘲讽尽数收入沉稳男人的眼中。 男人心中有些惊讶。 这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这份沉稳不惧,却甚是难得。 昨日,他已在飘香园见识过了他的身手,心中知道自家三弟并不是这人的对手,眼看着老三的拳头就要朝着少年的脸挥下,他连忙抬手,一把握住老三的拳头:“老三,不得无礼!” 虽是呵斥,却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冰月眼底的嘲讽越发强烈。 懒得再在这里与这几个人周旋:“既然无话可说,那我就告辞了。” 她的语气并不好,压根就没打算再跟这几人好言好语的说话。 她的耐心,在方才那人挥拳出来的时候,早已经用尽了。 哼!别以为她年纪小,看不出来那沉稳男人眼中的算计。 看上去最是沉稳的人,却最是心思深沉的。 无非就是想着让那中年男人吓一吓她,好谈条件罢了。 呵!她冰月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么? 既然谈不下去,她大不了明日跟着轩辕古就是了,没道理要委屈自己的。 见冰月转身就走,轻霆也利落转身,跟上冰月。 “公子!”沉稳男人见此,心中大惊,连忙站了起来,便追了上去,拦住了冰月的路。 冰月冷冷地看他:“阁下还有事?” 她可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跟这样的几个人站在一起,有失身份。 有了方才的一番体验,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要跟这几人一起参加武林大会的想法了。 “公子,舍弟方才稍有得罪,还请见谅。”男人微微躬身,眼底划过一抹流光。 他此刻的认错态度看似良好,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却没有逃过冰月的视线。 冰月冷笑一声:“不必。” 连道歉都道的如此没有诚意,她可不敢接受。 后退一步,转了方向,冰月就打算从男人的身侧绕过去。 幸好有轩辕古跟他们在一起,时间还来得及。 若是孤注一掷,明日的武林大会,她只怕是参加不了了。 不过,就是昨日的一番努力白费了罢了。 沉稳男人哪里肯放过他。 他们帮派这些年一直被打压,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武功不错的少年人,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纳入自己的麾下,让她给自己效力的! 在冰月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男人骤然伸手,拉住冰月的胳膊:“小公子。在下有事情要与公子详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冰月厌恶地拐了一下胳膊,挣脱开男人的束缚,后退一步,隔开一段距离,才淡声道:“不必。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与阁下谈。” 这几人真是越来越让她厌恶恶心了。 自己真是失策! 先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几人是这个样子呢? 当时只想着这个帮派人少,到时候若是自己赢了,招进来的新人,总归是听自己的。 可现在看来,人少并不一定是优势啊! 冰月为自己的失策感到难过。 “臭小子!你别得意!不过就是会些花拳绣腿罢了!我们老大好心好意地邀请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粗犷的中年男人再次跳了出来,一手指着冰月,就毫不留情地骂了几句。 大堂里仍是满客。 然而,此时的众人听到这情况,因着有了之前的教训,大多数人都沉沉地垂下头来,不敢说话。 那虬髯大汉,如今虽醒了,可伤势太重,大夫也说了,是要瘫在床上一辈子的。 那就代表,这人是彻底地废了。 不管今日闹事的人是谁,他们都不敢再掺和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正理。 看着那根近在眼前的手指,冰月的眸子微微一眯。 “啊!” 众人只听到一声惨烈的嘶吼,再偷眼去看时,方才还一脸嚣张的中年男人,早已抱着自己的手指倒在了地上。 而那看上去瘦弱的少年,却是一脚踩在中年男人的胸膛上,让他动弹不得。 众人不由心惊。 这人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怎地力气竟是这般的大? 那中年男人一看力气就不小,要将这样的人踩在脚下,还要让对方动弹不得,那得有多大的力气啊! 沉稳男人也是心中一惊。 “老三!” “三哥!” 三声惊呼,冰月顿时被三个男人围在了中间。 可此时的她,却好似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似的,只微微垂首,冷眼觑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冷笑一声:“这世上,还没有人敢拿手指着我!” 中年男人只觉得自己的整个手指里的骨头好似都碎了似的,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听到冰月这话,他只觉得怒火中烧。 自己堂堂三当家,居然被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给打倒在地了,这得多丢脸! “你……臭小子!你等着!别松脚,看老子不撕了你!”中年男人仍旧在叫嚣着。 只是,这会儿因为疼痛,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嘶哑和虚弱。 十指连心。 任是谁被人生生地掰断了手指,只怕也会疼得受不了的吧? “哦?”冰月微微一挑眉,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只是这笑看在人眼中,竟让人觉得发寒,“那我是不是要在你撕了我之前……杀了你……” 最后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也越发地浓郁了。 明明是炎炎夏日,热得蝉鸣鸟叫狗吐舌的,这整间客栈里,此时此刻却偏偏满是寒意,恍若入了寒冬腊月的天气似的。 “公子!”沉稳男人吓了一跳。 他看到了这少年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还有他脚下及不可查的动作。 此时此刻,他毫不怀疑,这人是说到做到的。 他既然说了要杀了三弟,就绝不会手软的。 这一刻,沉稳男人突然有些后悔了。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对这少年心生不屑的。 一个敢在沙帮的地盘闹事的人,又岂是简单之辈? 可惜,他被自己心中的执念迷昏了头,忘记了最关键的事情。 冰月微微抬头:“嗯?阁下有话说?” “这位公子,在下马帮马大,在下三弟说话不懂拐弯,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放过他。”沉稳男人后退一步,朝冰月躬身行了一礼,心中有些后悔,面上却仍是不卑不亢。 冰月勾了勾唇。 这求人的态度,还真是……够嚣张的! “给你面子?”冰月挑眉,“你的脸是有多大?我认识你么?凭什么要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 他跟她熟么? 沉稳男人的脸色一遍,有些不悦地瞪着冰月。 这少年说话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啊! 这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呢! “公子!”沉稳男人此时释放了些许威压,企图用威压压迫着冰月放手,“人在江湖,还是不要将事情做得太绝的好!” 这是忠告,也是警告。 警告冰月,他们不是好得罪的。 可惜,冰月并不在意得罪谁。 她轻轻勾唇,灿然一笑,如画笑靥看在人眼中,却似从地狱而来的勾魂罗刹:“不好意思,我这人吧,就有这点子不好。别人对我一分,我就待别人好十分。可若是别人欺我十分,我定是要千倍百倍地还回去的!至于得不得罪人……呵,这就不用阁下操心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竟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沉稳男人的脸色越发黑沉了下来。 这少年油盐不进,伸手又了得,真真是不大好对付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发了狠。 无论这少年好不好对付,既然今日将人得罪了,那就没办法再拉拢了。 既然如此,得不到的人,便只能毁去了。 若是少了这少年,明日的武林大会上,便会少一个人来抢那盟主之位了。 那马帮得到那个位置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马大心中这么想着,眼底也渐渐地凝起了一抹杀意。 既然这少年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冰月一直观察着这几人的脸色,此时见沉稳男人的眼中划过杀意,她轻轻勾唇,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呵!这就对她起了杀意了。 唉!自己的眼光果然是越来越差了,怎么就偏偏相中了这个帮派呢! 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243章 那又如何 第243章那又如何 冰月在心底将自己鄙视了无数次。 马大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眼前的少年,显然是不打算给他面子了。 那么,如今,便只有……杀! 想到这一点,马大眼底划过一抹杀意,一手背于身后。 冰月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股寒意瞬间逼近喉颈。 她心头一颤,顾不得再管脚下的人,连忙后退。 然而,便是如此,她仍觉得脖子处一阵凉意。 匆匆站定时,一缕青丝随风而落,飘扬在地上。 这人武功太高。 若非她反应及时,只怕这会儿落在地上的,就是她的人头了。 她低估了别人的实力,也太高看自己了。 而这一点错误,却足以致命。 空气中,仍能听到剑羽的嗡鸣。 原本坐在室内,等着结果的萧御,身体一僵,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房门开启。 只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这一方天地之间。 冰月仍旧心有余悸,再不敢低看了马大,强自按下心神,便感觉到腰上一紧,身体旋即又后退了几步。 全身的警惕,让她下意识地就要去攻击来人。 熟悉的气息,瞬间萦绕到了她的鼻端,让她卸下了防备。 眼中的凌厉化作柔情,她微微侧首,扬唇一笑:“你怎么出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解决的。 不过,他在身边,她更加心安。仿佛只要他在,所有的事情便都可以得到解决,而她不需要操心。 “出来走走。外面鹰犬太多,怕你被咬了。”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番话。 却叫冰月不由嗤笑一声。 这人真是……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看着他为了她而出言讽刺别人,她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用力点头,她一双璀璨星眸笑得越发灿烂:“嗯!你说得对!我刚才差点儿被咬了呢!” 这两人当着一群人的面打情骂俏,甚至还拐着弯的骂人,让马大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中年男人已经被人搀扶了起来。 听到两人这段对话,不由又怒了:“喂!你个臭小子,你说谁是鹰犬呢!” 这不是在骂他们是狗么? 冰月却是耸了耸肩:“唔,谁答应谁就是咯?” 大堂里的人有些忍俊不禁。 想要笑,却又不敢得罪这些人。 他们不过是些莽汉,要真正跟这些武林人士对上,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趋利避害的本能,人人都有。 “臭小子,你找死!”中年男人一下子跳了起来,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手指的伤痛,就要朝着冰月扑过来。 冰月冷眼瞧他一眼,冷笑一声:“人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伤疤还没好呢!这会儿就忘记疼了!” “老三!” 马大低喝一声,将中年老人拉了回来。 中年男人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手指的疼痛和方才被这少年踩在脚下的那种窒息感,顿时往后退了一步,颇有种有气发不出来的憋屈感。 冰月挑眉一笑,满脸不屑:“孬种!” 马老三刚刚压下的怒火,顿时又被激了起来。 只这次,他倒是还没有忘记方才想起来的疼痛,只能梗着脖子,怒瞪着冰月。 若是老大不拦着,他真是恨不得上去咬这少年几口。 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马大不悦地皱了皱眉:“小公子还是积点儿口德,莫要太过了。” 眼前这少年虽然武功不差,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们马帮要对付这样一个人,却也是绰绰有余的。 看出马大眼中的威胁之意,冰月却仍是冷笑连连:“哦?过了么?这就叫过了啊!那他这一口一个‘臭小子’的,怎么不见马老大说一声呢?” 她虽然并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称呼,但在别人欺负上门的时候,她也不会认怂。 这马老大方才那一招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这会儿怕是认为要对付区区一个她,是件容易的事情了吧? 啧啧!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居然敢这么想! 不过,自己方才确实是轻敌了。 这可是致命的错误。 若是马老大也犯一次,她可不会提醒他。 “那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称呼,我们是粗人,公子又何必跟我们一群粗人计较!”马大理所当然的话,一下子气笑了冰月。 虽然,护短是个让人欣赏的性子。 可是,这么不分是非对错的护短,就让人讨厌了。 甚至,这话听起来,还有几分胡搅蛮缠呢! 冰月冷笑一声:“阁下四人,每一个都是我叔伯辈的年纪,却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对我起了杀心,这会儿又说不让我与粗人计较。啧啧,马老大真是个常有理!” 她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在人眼中充满了讥嘲。 马老大的脸上顿时浮上一抹红晕,有些尴尬。 这少年所说,确实让他有些不大好接话。 他们这些人都是能当人家爹的年纪了,还在这里欺负人家一个小孩子,若是传出去,他们马帮的名声怕是要坏了。 可他方才也确实是急了:“小公子这么说,可就有些不讲理了。似乎率先动手的人,是小公子。” “哦?是吗?”冰月扬了扬眉。 见她目光中一闪而过一抹茫然,萧御就有些无奈。 这丫头怕是早把方才发生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这性子,也真是不知道该让他说什么了。 “就算如此吧。”冰月随意地摆摆手,说实话,她真的已经几乎要把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忘干净了,“那就当是我先动的手吧。不过……那又如何?” 就算是她先动的手,那又如何。 反正,她动手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又不是软柿子,能任由任何人揉捏的! 冰月轻哼一声,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出这句话,越发让马大的脸色难看起来。 那又如何? 这话说得可真是欠扁的很啊! 轩辕古和宁远带着宁律和卿儿也都出了房门。 轻霆默默地站在一旁,对于姑娘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就说嘛,绝不能得罪姑娘的! 这些人,真是找死! “小公子这么说,是誓定要与我们马帮作对了?”马大挑眉。 他可是打听过的。 这小公子虽衣着华贵,却并没有加入任何帮派。 而武林大会上的参选者,是必须要是帮派人士的。 自从那日在飘香园看到这人的身手之后,他便让人封锁了消息。 在整个应古镇的武林人士之中,这少年的存在可是没有人知道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最后一日才来找人的原因。 因为到了最后,他若是要参加武林大会,就不得不投入到他的门下。 而这种时候,也就是最容易讲条件的时候了。 谁知道,这少年竟如此大胆,竟敢当众动手,打了他的脸。 这让马大很是气愤。 冰月似是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一眼马大:“我说马老大,你这人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同样的一个意思,再三强调,难道,本公子表达地还不够明确么?” 她说着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中闪着同情,“啧啧,若真是有病,马老大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还是要好好接受治疗,好好吃药的。” 她这一番话,对马大来说,可真是讽刺意味十足了。 大堂里的人都不由地开始耸动起了肩膀。 这少年说话可真是太逗了。 马帮虽说不如沙帮那般壮大,可是到底也是排名前十的帮派,是有机会争一争武林盟主之位的帮派。 这少年竟三言两语便将马帮的帮主得罪了个彻底,这下子,这少年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有些人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怜悯。 马帮的那些人可是靠耍横才上的位呢! 马大眼中寒芒一闪,手中的长剑再次发出嗜血的嗡鸣。 冰月啧啧两声。 这就是内力催动下的所谓人剑合一吧? 不过,这人最多也就只能算得上是人“贱”合一了。 这萧国的江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尽是出现这些让人不舒服的存在。 前世的那些武侠小说,难不成真的只是小说而已? 这让冰月有些失落的同时,又是一腔地壮志雄心。 江湖中的风气越是如此,也就越发坚定了她要当上武林盟主的决心。 只有当上武林盟主,才能将如今江湖上这些不良的习气都一扫而光! 冰月在心中暗暗发誓,垂在身侧的双手也已紧握成拳。 萧御揽着她的腰身,做好了防御的姿势,随时准备着迎击上马大的挑战。 轩辕古啧啧两声,迈着悠闲而慵懒的步伐走到楼梯口,俯瞰着下方的几人:“啧啧,马帮这两年可真是越发无能了啊!连欺负小辈这种事情,都由帮主亲自出马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人都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是在夸人的努力。 可是此时这话从轩辕古的口中,用这种调笑的语调说出来,却极尽讽刺,仿佛是在说马帮一代不如一代了。 马大的脸色又是一黑,抬起头来,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一抹红色的衣摆缓缓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衣摆处的金丝银线,够了出一朵妖冶的曼陀罗。 死亡之花,悄然绽放。 不见来人的容貌,马大的脸色却是猝然一白:“轩辕古!” “啧!”轩辕古轻笑一声,“没想到在下的名声这么大,竟有幸被马帮主识得啊!” 马大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手中的长剑,也有些颤抖起来。 马老三疑惑地看向自家老大:“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着老大的脸色不大好看,好像是见到了厉鬼似的呢? 第244章 你看见阎王爷了 第244章你看见阎王爷了 马老大此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可不就是见到了厉鬼么!还是留在人间索魂的阎王! 混沌渊的轩辕古,那可是人称“活阎王”的存在。 碰到这人,可比碰到鬼还要可怕的! “老大!”马老三仍有些不明所以。 另外两个跟他们两人一起来的人,此时早已四散逃开了,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马大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似被人抽干了似的,腿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明明知道应该跑的。 可他的脚却好像是在原地扎了根似的,怎么挪都挪不动。 马老三仍有些诧异。 转过头去,正要问问自家二哥时,顿时就傻了眼了。 原本站在他跟老大身后的两人,哪里还有踪迹? 马老三这会儿也有些慌了。 他性子耿直,不懂拐弯,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平日里都是听大哥跟二哥的话的。 可是此时,二哥跑了,大哥又是这副样子,他顿时就没有了主意。 他的手还疼着呢! 胸口也隐隐泛着痛。 “马老大这是怎么了?”大堂里的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猫着腰,悄声讨论了起来。 马老大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大正常啊! “好像见了鬼似的。”有人迎合一声。 冰月耳目聪灵,听到这话,不由眯眼笑了起来。 扭头看向正缓步走下来的妖冶身影,她眼中划过一抹揶揄:“啧,原来是鬼来了啊!” 萧御勾了勾唇:“是阎王。” “哦。”冰月意味深长了一声,眸子中闪烁着促狭的光。 轩辕古被这一对夫妻说得有些无语,淡淡地撇了撇嘴:“确实是阎王。取人命的阎王。”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后半句话确实对着马老大说的。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 马老三仍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只疑惑地扭过头去,耸了耸鼻子,寻找着这怪异味道的来源。 “咦?好奇怪的味道。这是什么味儿?”似乎还有点儿熟悉。 有临近楼梯口的人也都闻到了这股奇怪的味道,下意识地发出了疑问。 马老三却是第一个找到这味道来源的。 他低着头,不由惊呼一声:“老大,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马老大的衣服上早已湿了一大滩,脚下也有一滩可疑的黄色水渍。 不用再看,也不用再猜,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这股怪异的味道是什么了。 连忙捂着自己的口鼻,有那胆大地不由“啧”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那人毕竟是马帮的人,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得罪的。 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心中腹诽,对马老大各种鄙视。 这人也忒不讲究了些,竟在公共场合解手! 马老大此时可真是冤枉极了。 他可是一个成年人,哪里愿意在公共场合解手呦! 这不是平白地丢自己的脸么? 他这是被吓得失了禁了啊! 马老大有些欲哭无泪,也无法解释,一双腿分明是站着的,却又在不停地打着摆子。 老天爷啊! 他今儿出门忘了看黄历了啊! 怎么就碰到这活阎王了呢! 早知道,他今儿就躲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了啊! 这会儿是,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了! 没有人理会马老大心里的哭诉,大家此刻只看表面发生的事情。 掌柜的和店小二有些为难地看看马老大,想要过去劝他离开,却又不敢。 这位爷可是马帮的帮主。 得罪了他,可就是得罪了整个马帮啊! 可这人就这么待在这里,也不是事儿啊! 没办法,掌柜的只得硬着头皮过来,向马老三请罪:“三爷,您看,要不要换个地方,让马老大换身衣服?” 他委婉地说着。 马老三纠结地看一眼自家大哥的衣服,他就是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什么。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马老大双膝一软,突然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念着:“阎王爷饶命啊!阎王爷饶命啊!” 阎王爷! 大堂中的众人听到这话,一瞬间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古人迷信,对于神鬼之说,更是敬重的。 此时听到马老大这番呼叫,也不待看清楚,便都纷纷跪了下来。 冰月虽知道古人都很敬鬼神的,可当看到这些大汉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的时候,她仍是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真的是江湖人士么? 这胆子……怎么比老鼠还小。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顿时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耐心。 冰月烦躁地撇了撇嘴,拉着萧御转身上了楼。 楼梯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周围便安静了下来。 马老大不敢动,生怕小命交代在这里。 有胆大的抬起头来,四处望了半天,不由碰碰身边人的胳膊:“诶,这阎王爷在哪儿呢?” 他咋没瞧见呢! 那人却连忙将他拉低了,悄声道:“你可别乱瞅了。那阎王爷是神仙,哪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肉眼凡胎的人能见的。” 那人听这话,觉得有理,不由点了点头。 外面有路过这一处的人,见满大堂的人都在跪着,不由悄声询问跪在最后的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所有人都跪着呢?” 那人连忙拉着人跪下,做了个神神秘秘的眼神,悄声道:“阎王爷在呢,可别大声说话,惊着他,把你小命拿去。快跪着吧!” 因此上,这间原本处在偏僻街道上的小客栈中,一时间竟挤满了人。 甚至连整条街外边儿,也都是人潮汹涌的。 冰月等人各自回了房,并不知道因为方才轩辕古的出现,应古镇竟出现了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奇观。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小孩子浅眠。 所以,首先起来的仍是宁律和卿儿两人。 两人打着哈欠,将轻霆和小全子叫了起来,让两人去打水。 轻霆和小全子穿好衣服后,下了楼,一看见楼下跪着的密密麻麻的人,两人顿时一惊。 这些人这是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想明白。 小二和掌柜的也跪在其中。 轻霆走过去,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掌柜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厨房里有热水么?” 掌柜的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公子,快悄声些,别惊了阎王爷。” “阎王爷?!”轻霆惊讶地重复了这三个字。 掌柜的见他既不跪,说话声音也大得很,早吓得全身抖若筛糠起来:“你赶紧悄声些!” 若是这人得罪了阎王爷,还不得害死他们这些小人物。 轻霆不解地蹙了蹙眉。 这些人这是迷信上了? 不过,怎么都跪在这里呢? 小全子的脑子到底转得比较快。 想起昨日的事情,再看到马大和马老三跪在人群前面,心里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见轻霆还要说话,他连忙伸手拉了拉轻霆的衣袖,拉着他去了后厨,才道:“你还是别劝了。先烧水吧!一会儿主子和姑娘也就都要起了。” 想起正事,轻霆也不再纠结了,连忙撸了袖子,烧起了水。 今日厨房的人也都跪在大堂里呢,整个厨房里空空荡荡的,锅灶都是冷的,一个人都没有,显得有些冷情荒凉。 两人生了火,烧了水,又抬着烧好的水上了楼。 听着耳边的脚步声,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那脚步声踏得直慌。 这是阎王爷来了又走了吧? 众人心中暗自猜度着,却没有人敢抬起头来看上一眼。 马老三的胸口受了伤,此时晕了过去。 宁律和卿儿排排坐着,揉着自己的眼睛,显然仍是一副没太睡醒的样子。 将水放下后,轻霆便对小全子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叫主子和姑娘起床。” 听着楼上传来的敲门声,众人只觉得心里发慌。 这是阎王爷来敲门了啊! 只是不知道阎王爷是打算取谁的命呢! 马老大跪在一滩水渍中,在这炎炎夏日中,他的位置上已经发出了一股难闻的恶臭。 萧御和冰月也醒了。 听见轻霆敲门,萧御便下了床去将房门打开了。 轻霆一脸欲言又止地站在门口。 见他这副样子,萧御不由挑眉:“有什么话就说!” 他真是看不惯他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轻霆抿了抿唇,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那个,主子,要不你下去看看吧?” “嗯?” 在萧御凌厉的视线下,轻霆只觉得心里发慌。 他连王上的眼睛都不敢看啊! “出什么事了!”萧御沉声询问,脸上带了几分不悦。 轻霆是他的贴身侍卫,他实在不大喜欢他这种扭扭捏捏的样子,看着就觉得心塞。 轻霆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才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主子,下面有好多人在跪着,说是……说是……说是阎王爷来了!” 平民百姓一向迷信,对于神鬼之说,也一向是深信不疑的。 但是像今日这般的场面,轻霆虽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了,却也是从不曾见过的。 这些人简直……太疯狂了! 阎王爷啊! 单不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阎王爷。 就算是有,可为什么他却没有瞧见? “噗!”屋子里传出一个生意来,却是冰月听到了轻霆的汇报,一时没忍住,喷出了一口水来。 我的天! 阎王爷?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日的情形。 那个马老大跪在台阶下,卑微地求着轩辕古饶了他的性命。 若说是阎王爷来了,那应该是指轩辕古的。 反正,冰月是不大相信神鬼之说的。 “你看见了?”萧御的脸色有些难看,目光直直地盯着轻霆,让他心里不由有些发慌。 “啊?”轻霆一时没反应过来。 “阎王爷。”萧御淡淡吐出三个字来,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你看见阎王爷了?” 第245章 不要主观臆测 第245章不要主观臆测 “没,没有。”轻霆有些恍惚,“属下没有看见阎王爷。” 想起方才听到的那些话。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怀疑。 阎王爷是不是其实一直都在的,只是他看不见罢了。 这么想着,轻霆又不自觉得抿了唇,情绪有些让人难以琢磨。 冰月和萧御见此,不由对视一眼。 “轻霆?轻霆?”冰月唤了好几声,轻霆才猛然回过神来。 “姑娘?有何吩咐?”轻霆恭敬地询问,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的茫然。 冰月蹙了蹙眉:“你是怎么了?我喊了你好几声。” “啊?是吗?”轻霆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哦,属下大概是没睡醒吧。” 也许,那阎王爷就在他的身边也说不定。 轻霆这么想着,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冰月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看向轻霆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你是不是还在想阎王爷的事情?” 听见冰月询问,轻霆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姑娘,主子,你们说,阎王爷到底是不是存在的?” 萧御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 冰月也不由得凝了眸:“你认为呢?” 她不答反问,心中却是警铃大做。 昨日的事情,他们有欠考虑了。 江湖上的人听过轩辕古的名号,所以,大抵并不觉得奇怪的。 可是普通的老百姓却并不知道江湖上有这样一个专门干杀人的买卖的组织。 他们相信鬼神,期盼上天能够给与他们一份安宁和平安。 昨日的那场闹剧,若是被有心人宣扬利用,后果只怕…… 想到这里,冰月心中不由一寒。 若是果真如此,今日的武林大会,只怕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萧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轻霆很清楚地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再次降低了许多。 但此时,他一心想着所谓阎王爷的事情,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突然的空气变化,完全是因为他家主子。 若是以往,轻霆定然能够发现萧御的不同的。 但是此时,他一心只想着所谓阎王爷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反而被他忽略了个彻底。 “姑娘,属下认为,阎王爷怕是存在的。大抵只是因为我们瞧不见,所以才会觉得他并不存在。”轻霆认真地样子让冰月有些忍俊不禁。 冰月笑眯眯地看着轻霆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来:“呵,好!不错!这个解释倒是也说得过去。” 轻霆猛地回神,诧异的目光直视冰月。 方才姑娘说了什么? 这个解释是说得过去的? 那意思是,姑娘也是赞同他的么? 轻霆有些兴奋。 但是,当他看到冰月脸上的笑容时,身体猛地一僵。 不对! 姑娘虽是在笑,可那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儿都不真实。 这些日子,跟在冰月和萧御的身边,对于这两人的性情,他也算得上是十分了解的了。 冰月脸上此时的笑容,看在轻霆的眼中,不见半点儿温度。 这哪里是在笑! 分明就是在预谋着一件吓人的事情啊! 轻霆心中微微一颤。 再转头看向一旁的萧御时,他脸上的神情便更加地僵硬了。 王上好像很生气啊! 轻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可是具体做错了什么,他自己却是一无所知的。 “姑……姑娘……您,您的意……意思是……”轻霆有些拿不准冰月此时脸上的表情到底代表了什么。 他吓得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自己是只乌龟,能够在姑娘和主子两人这样凌厉的直视下缩进自己的龟壳里面去。 冰月淡淡勾唇,叹息一声:“轻霆,你是萧御身边的贴身侍卫。”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语重心长。 “你要知道,对萧御来说,你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贴身侍卫的使命便是保护王上的安全。 在有意外情况发生的时候,若是连轻霆都被击垮了,那么萧御就得自己直面危机了。 虽然,他的能力并不弱。 但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也就代表情势已经十分危急了。 听到冰月这话,轻霆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然而,冰月接下来说的话,却叫他刚刚挺起来的脊背,瞬间佝偻了下去:“像是这种莫须有的鬼神之说,若是连你都无法判断其中的真伪,甚至还助长,那萧御又当如何?你难道忘记了栖霞宫中发生的一切了!也忘记了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么?” 说到最后,冰月的声音变得凌厉起来。 那浑身上位者的气势,压得轻霆差点儿垮下来。 脑海中猝然浮现起栖霞宫中那三间满是血污和断肢的屋子。 还有先前那些被控制的宫人,莫名其妙变化的天气,以及从天而降的紫色闪电。 轻霆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颤。 随即,却又更加茫然了:“那照姑娘的意思,阎王爷的事情到底能不能相信呢?” 不懂就问,这怕是此时此刻,冰月在轻霆身上好不容易看到的一个优点了吧。 无语地扶了扶额,冰月有些无奈:“你亲眼见到阎王爷了?” 轻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凭什么认为阎王爷是存在的?”冰月又问。 轻霆微微一愣,没有接话。 冰月顿了顿,才叹息一声:“你是凭着猜想,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便认为阎王爷是存在的。而这种臆断,一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怎么相信的。可是你一遍遍地问自己,然后一遍遍地加深对这一点的肯定,最后,终有一日,你会对此深信不疑的。可是,轻霆,凭自己的猜测得出来的结论,到底有多少的可信度?” 轻霆微微皱了皱眉,仍旧没有说话。 姑娘说得没错。 一开始那掌柜的跟他说那番话的时候,他是并不相信的。 可在烧火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响起的都是掌柜的说的那番话。 而后,他自己再想的时候,便越来越觉得那话是对的了。 这么想着,轻霆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是在提醒他,他是个容易被人控制的人么? 若是有人给了他一个念头,让他认为他们家主子有什么问题,那他…… 想到这里,轻霆有些不寒而栗。 冰月见他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心中知道,他是有所悔悟的了,这才缓和了语气,继续道:“轻霆。世上之事,大多都有许多不同的面。而从这些面看去,我们也总能看到这个事物不同的一面。可我们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凭着主观臆断去推断事物。一如此次,虽然我们心中都猜测,也许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着一些事情,但是在没有得到全面证实之前,它只能是猜测,也只能是给我们的调查提供一个方向,它不是全部。你能明白么?” 冰月的语重心长,难得地说出这样一大段的话来。 轻霆怔怔地看着侧坐在凳子上的纤瘦身影,一时之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他是王上的贴身侍卫,更是轻羽卫的统领。 王上要做的许多事情,大多都是通过他的手。 今日的事情无疑是向他自己踢了个醒。 他如今,可真是越来越不够谨慎了。 这世上的事情,哪里能够用推测就得出结论的呢? 若真是如此,那王上指不定又要死伤多少次了。 他这个侍卫,也真是失职了。 “是!属下明白!”恭敬地行礼,严肃地认错。 冰月对轻霆的认错态度表示很是满意。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伴随着卿儿稚嫩的嗓音响起:“娘亲,快开门!娘亲!” 声音中带着焦急。 冰月眉梢一蹙,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跑过去,将房门打开。 房门打开的瞬间,宁律拽着卿儿猛地冲了进来,然后大力地将房门关上,甚至还将门栓也给栓上了。 冰月疑惑地看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孩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卿儿的脸上仍带着未来得及散去的惊恐。 宁律倒是稍稍镇定一些,但那脸上的神情却也并不好看。 他大口喘息几声,一把抓住冰月的手臂,道:“娘亲,那些人好可怕!” 卿儿也跑过来,抱住冰月的大腿:“娘亲,楼下那些人要冲上来了,他们说,要杀了我们。” “杀了我们?”冰月挑眉,有些意外。 方才轻霆还跟他们说起阎王爷的事情呢,这怎么转眼的功夫,就有人打算动私刑了? 卿儿扁着小嘴,很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就是昨天欺负娘亲的那个大坏蛋!他看见轻霆进了房间,突然跳起来,跟那些人说,古叔叔是阎王爷,说我们是欺负阎王爷的人,要杀了我们呢!” 卿儿的眼中满是不满,撅着的小嘴上几乎能够挂上油瓶了。 哼!那个人太坏了! 昨天欺负娘亲,今天又胡说八道! 卿儿忍不住握起了拳头。 不行! 他要快快长大! 他要努力练武功,保护娘亲! 不能让这些坏人再欺负娘亲了! “律儿,是这样么?”冰月并没有一味听信卿儿的话,而是转头询问宁律。 宁律的年纪到底比卿儿大一些,对于事情的描述也更理智一些。 听见冰月问他话,他连连点头:“嗯!娘亲,就是卿儿说得那样!那个人说要杀了我们,说是只有杀了我们,阎王爷才不会收了他们。” 宁律补充了两句话。 然而,这两句话却让冰月冷冷地勾了唇。 果然,世人皆自私。 在还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就凭着自己的猜测,打算用别人的性命来保护自己。 呵! 第246章 大结局 第246章大结局 因时利导而产生的阴谋。 本不过是一场误会,被有心人利用之后,所得到的便是如今这样的场面。 冰月的心情不大好。 凝眸看看卿儿,又看看宁律,她不由地蹙了眉:“萧御,恐怕……” 恐怕什么? 四目相对时,两人的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们因那神秘的力量而来,如今终于能够得到答案。 “看来,鲛人族,我们是不必去了。”萧御淡笑一声,眸光微闪,眸子中闪烁着的是无人能够明白的异光。 冰月心头一跳,眼前的萧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而卿儿此时,也变了模样。 一道惊雷骤然在天边炸响,似要将这天地都炸毁了一般。 而在惊雷之后,是一条紫色的闪电。 旱地一声雷,晴天霹雳惊。 门外传来的喧嚣,打破整个空间的宁静。 冰月抬眸,望向房门的方向。 就在这时,雷声轰隆而来,紫色的闪电破空而出,直接披在了客栈顶上。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拥挤的客栈便散了架,化成了灰。 在察觉到异样的瞬间,冰月下意识地将宁律拥在怀中,紧紧地护着。 萧御却突然伸手,将宁律抢了过去,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站在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冰月。 冰月心中疑惑,正想询问缘由,那紫色的闪电再次从天而降,直直地射向她的身体。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 接二连三的闪电,一共九道,不等她反应,便劈天盖地而来,让她逃无可逃。 宁远皱紧了眉,想要冲过去,奈何身体却不知为何被束缚住了,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轩辕古却是拧着眸子看着萧御,那双璀璨的眸子中闪烁着的光芒中似带了几分了然。 卿儿的眼睛渐渐变得发红。 那小小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上攀升着,只眨眼的功夫,便长到了成人的高度。 闪电不断。 天地之间,似乎除了这闪电外,便再没有了别的声音。 冰月痛苦地呻吟着,想要站起来,那闪电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客栈里的人早已灰飞烟灭,不见了踪迹。 断壁残垣之间,有好热闹且胆大的人凑了过来。 当看到那个被闪电再三劈中的是个人时,众人不由得倒退数步,眸子中带了恐慌的神色:“这……天哪!那个人……那是妖怪么?” 除了妖,这世上哪里有人能在这接二连三的闪电下还能活着? 想到之前听到的关于阎王爷的传说,人们便有了猜测。 “这不会就是阎王爷要收的那个人吧?”有人惊恐不定。 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过恐怖,穷尽他的一生,只怕都猜不到其中的奥妙。 萧御的眸子也在渐渐地发红。 他的心抽痛着,手指下意识地收力攥紧,却感觉不到疼痛。 月儿,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 若不经历雷电劫,如何能恢复原身。 如今,那些人既然已经找来,并三番四次对他们下杀手,他们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躲着了。 许多事情,终究是要有个终结的。 他浑身都在颤抖,仿佛此时历劫的人是他一般。 洗筋伐髓的痛苦,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而作为这世间最后一个神族的她,却必须经历这些。 若是可以,他情愿替她去经历这些痛苦,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啊!” 一声长啸,电闪雷鸣之间,那紫色的闪电闪烁着金光,却是从地上发出,劈向天际。 “天哪!我是不是眼花了!”人们开始惊呼,“那闪电怎么会从地上劈向天际?” 这世上,从来都只有上天惩罚人类的。 怎么还会有人类惩罚上天的事情发生。 今日是武林大会。 所有武林人士此时都已齐聚在比武场上。 而当那闪烁着金光的闪电从地上攀升到空中,然后炸响的时候,比武场中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呵呵,来了。”一声阴惨惨的冷笑,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鬼哭狼嚎。 原本还被人崇拜的人,此时已腾空而起。 一身黑袍随风而舞,发出猎猎地响声。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黑色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被雷电击中的身体趴在地上,黑乎乎的一团,让人看不清那人到底是不是也化作了焦炭。 萧御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被人紧紧地揪着。 宁律猛地挣脱了他的束缚,朝着冰月的方向冲了过去:“娘亲!娘亲!” 眼泪哗啦啦地掉落,宁律边跑边哭。 他亲眼看着娘亲被闪电击中,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娘亲不能死! 她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萧御屏住了呼吸,没有动作,只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那趴在地上的人。 一道七彩霓虹缓缓地在那人的身周形成,淡淡的光晕并不明显,却也已出现形状。 再过一会儿,那七彩霓虹越来越亮,越来越明,进而进化为白光。 迸射千里的光芒将那具身体笼罩着。 宁律想要冲过去。 那白光却仿佛化作了实质,将他阻挡在外。 他不停地拍着那白色光球,哭泣着:“娘亲!娘亲!你醒醒!娘亲!” 多少人在后面默然注视着这一切。 又有多少人因为这孩子的话而动了情。 眼泪是汹涌彭拜的,而心早已疼到了麻木。 月儿,醒醒…… 月儿…… 月儿…… 轩辕古也随着宁律跑了过去。 宁远紧随其后。 连卿儿也都跟着过去了。 偏只有萧御一人,站在原地。 他不是不想过去,只这一刻,他身体的力量好似被人抽空了。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的方向,心中期盼着她能醒过来。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是不是不该让她经历雷电之劫? 若是不经历这劫难,她是不是还在他怀里恬然微笑? 时间悄然流逝,他的心越来越痛。 有人说,心痛多了,便会麻木了。 然而,他的心脏却不曾麻木,那种疼痛清晰地令人发指。 世界似乎安静了。 而在那白色光球外,早已围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却仿佛能一眼透过人墙,看到里面那个不知道是否还有呼吸的人。 “哈哈哈!”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方空间的安宁。 这嚣张而狂狷的笑声,让人心里不由得发寒发憷。 这人的笑声好恐怖! 有人回过头来,却见空中悬浮着一道黑影,似有人正仰天大笑,很是开心的样子。 “神仙!”那人惊呼一声,连忙跪倒在地。 有一就有二。 当所有人都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人是神仙的时候,原本站立不动的萧御却也早已在眨眼的片刻之间,悬浮于那人的不远处,威严的声音,带着让人臣服的威压:“呵呵!神仙?你也配!” 他毫不留情地拆穿这个谎言。 那黑衣人却并不生气,反而笑得越发张狂:“配不配又如何?仙子她倒是配,可她如今不过是被紫电打倒在地的污泥!这世上的神,将只有我一人!哈哈哈!” 萧御冷艳看着他,一双眸子中闪烁着摄人的寒芒:“便是她无法存活,也轮不到你!” 话音方落,便只剩道道残影。 下跪的众人不明所以,但见两人一来一去,似有奇异的光线在两人身周不停地涌动着。 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看不明白此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轩辕古和宁律等人却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们心中虽也惊奇于半空中的那场交战,但此时,他们更挂心的却是那白色光圈中的女子。 她浑身漆黑,不见半点儿干净的地方。 可就在萧御与那黑衣人交手的瞬间,她身上的黑色似乎正在一点点地凝聚干裂,然后一块块地掉下来。 而在那黑色的东西掉下来的地方,洁白如玉的肌肤光滑而娇嫩,如凝似脂。 几人微微一愣,连忙在光球周围围城一圈,将里面的人护卫在中间。 她身上此时可是不着寸缕的。 像这中黑乎乎的样子,还看不出什么来。 但若是肌肤变白,那很多地方,便会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是女子,怎能任由旁人观看。 半空中的交战,没有人看得清楚,看得明白。 下跪的众人只颤颤巍巍的,生怕这场交战会祸及自身。 而在白色光球中的人,身上的黑色物质一点点地凋落,只留下一具洁白无瑕的酮体,惹人无限遐想。 一头靓丽乌发随风而舞,越发衬得那肌肤皎洁如霞。 没有人看见,那女子的手指正在慢慢的动着。 一根……两根……四根……十根…… 她的手臂也开始动作了起来。 她缓缓地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那双璀璨的黑眸,在夏日的暖阳中变得越发漆黑如墨。 美好的女子,宛若误入人间的精灵,叫人移不开视线。 微微勾唇,浅然一笑,明媚的容颜上,那双眸子亮的叫人移不开眼。 她微微抬手,白色光球瞬间消失,化作一道白线,钻入了她的手心之中。 旋身一转,白色的纱裙包裹住她玲珑的身躯。 不待任何人反应,那仙子已然腾空而起,朝着空中交战的方向冲了过去。 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夺不去的。 仍是那倾城的容颜,却又多了一层圣洁的光。 黑衣人似乎更厉害一些,萧御有些落了下乘。 那黑色的雾笼罩在他身体的周围,似乎要将他给吞噬掉似的。 他极力地挣扎着。 却正在此时,一道白光自空中划过。 一闪而过的瞬间,那黑色的浓雾尽数散去,眨眼不见。 萧御的脸上浮起一片喜色。 醒了! “月儿!”他有些激动地喊出她的名,却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冰月朝他粲然一笑,洁白的衣袖轻轻一挥,便有一道白光化作光球,将那黑衣人罩在其中,朝着东海的海底飞去:“甘也,你早该回去的。” “不!我才是这世上唯一的神!不!我才是主宰一切的神!”黑衣人尖叫着,呼喊着。 冰冷的海水将他的声音隐没其中。 冰月微微回首,对着那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微微一笑。 “神仙啊!神仙!”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继续朝拜着。 而武林大会的会场,比武仍旧在举行着,新一届的武林盟主即将产生。 萧国的复苏之路,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