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涤魑魅除魍魉》 第一章 哪个庙里都有屈死的鬼(上) 一阵敲门声把战智湛从睡梦中惊醒。战智湛十分不情愿,懒洋洋地翻身起来,边打着哈欠,边伸手捶着腰,没精打采的眯缝着眼睛,问了一句:“这是谁呀?那房门又没锁……” 话未说完,战智湛猛然一阵迷茫,脑袋瓜子转来转去的打量着周围似曾相识的地方,心里边嘀咕道:“咦?这是啥地方呀?老子这一觉稀里糊涂的这是睡到啥地方来了?” 战智湛的脑海中渐渐出现了烽火连天的南疆前线,回到了处处杀机四伏的敌后。…… 战智湛和魏道媛边打边撤,把安南猴子向山上引去。魏道媛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是和战智湛现学现卖,手中的“ak74”突击步枪居然也打得有板有眼儿。密草层层的狭窄山坡,野藤缠着刺竹,荆棘挤着芦苇。战智湛和魏道媛身上的军装很快被冰凉的露水淋了个透湿,脸上、手上、肩上、划了好几道血口子。战智湛生来皮糙肉厚,还没觉得怎么样,只是苦了魏道媛了。天就要黑了,二人好容易爬到了半山坡,只见山脚下的举着火把的安南猴子怎么也有五六十。战智湛坐在山坡上,手中的“八一杠”又是“哒哒哒”一个短点射。山林间渐渐起了雾,追上来的安南猴子渐渐看不清了。突然,“吱儿”的一声尖锐的声音,安南猴子的一发63式60mm追击炮炮弹飞来。这发炮弹打得很准,直奔战智湛和魏道媛的位置。 “卧倒!”战智湛大叫了一声,翻身把魏道媛扑倒在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一阵剧痛传来,战智湛知道自己负伤了。魏道媛用力推开战智湛的身体,爬了起来紧张的检查战智湛的伤势,发现战智湛的伤势虽然不重,但是流血很多。 “魏姐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安南猴子会顺着脚印找到这旮沓的。”战智湛说道。 魏道媛没有理睬战智湛,解下战智湛的“78式”背囊说道:“‘骆驼’,你再流血就没命了!我是医生,你现在是伤员,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把眼睛闭上!” 魏道媛说着,拿出战智湛“78式”背囊中唯一的一个急救包,开始给战智湛止血,小心翼翼地包扎好战智湛的伤口。由于失血过多,战智湛慢慢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他感觉到魏道媛正在擦他的脸,心里边嘀咕道:“完犊子了!彻底完犊子了!老子两把失血过多,差点儿喯儿故喽,第一把是艾晴艾阿姨救了自己,第二把是‘洱海鱼鹰’救了自己,可是艾晴阿姨远在万里之遥的哈尔滨,‘洱海鱼鹰’去了那个世界。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也没干啥有损阴德的缺德事儿呀?这一把阳寿已尽,算是他娘的彻底没救了!” 战智湛的嘴唇干裂得像沙漠,面部像干燥的大戈壁。他使劲咂动着嘴,呢喃着:“水……” 战智湛感觉自己的眼前渐渐的黑了下来,那是渐渐失去了意识,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就要死了。真的就要去那个世界和梅笑然相聚了,就要见到“紫薇格格”林紫薇和庄建红了,就要见到小学妹郑爽了。就要见到“御猫”张祥华、“黄鼬”周福麒、“海东青”李文河、“大灰狼”解文华等牺牲的战友了,要见到高呼“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苍鹰”姚仁铭了。 战智湛急忙默运老爹传授给他的“武当龟息功”,他要将最后的一点意识凝聚起来。忽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又出现了看守公募的老人给他讲解《金刚经》,劝他“了脱生死,无烦无恼”的情景。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金庸金大爷的名著《倚天屠龙记》中众明教徒身死之前念诵的经文。战智湛不由得脱口吟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战智湛摇了摇头,接着又嘟囔道:“嘿嘿,‘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不对!不对!老子死得稀里糊涂的,轻于鸿毛,哪儿能配得上龚自珍这首堪称定庵诗压卷之作的名篇!” 素来自诩看淡生死,正在鼓励自己的战智湛忽然又害怕起来。他不想死,他还年轻,爹和娘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还没有结婚生子。他要是死了,老战家岂不是要绝后了?可是,想不死也不行呀。老话不是说得好嘛,黄泉路上无老少,悲悲戚戚莫回头。阎王要他三更死,无神敢来五更留!战智湛这一沮丧,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意识又渐渐的消失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战智湛感觉自己的两条胳膊不能动了,还很疼痛。他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跪在他曾经解救前指医院女兵池塘边的草地上,身边还站着两个手持“56式”半自动步枪的战士。只不过天气不大好,是个大雾天,看谁都有点模糊。 “老子还没死?”战智湛犯起了嘀咕,他疑惑的问身边的一个战士:“鬼兄,这是哪旮沓?是阎王殿还是十八层地狱的那一层?哦,对了!今儿个是啥日子?” 那个战士踢了战智湛一脚,怒喝道:“呸!谁是你鬼兄?你才是鬼呢!什么‘啥日子’?今天是四月一日。你记住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你这个无耻的叛徒!” “叛徒?还‘无耻’?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明年的今日就是老子的周年?老子这是要被枪毙咋的?这都是他娘的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呀?指定是误会了,老子是被啥小人给冤枉了!冤枉!冤枉!嗯,原来今儿个是四月一日,老子是和七哥‘四喯喽’的兄弟小昭李昭辉一天死的,还都是被枪毙的。唉,老子也没有和小昭结拜呀,咋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不对!不对!老子对党的忠诚,早已经融化在血液中,铭刻在脑海里,落实在行动上了。老子和小昭这是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却不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当真是造化弄人!战智湛被执行枪决的日子是四月一日,也是二十年后中国的年轻人很喜欢的洋节,也就是“愚人节”。“愚人节”与古罗马的嬉乐节和印度的欢悦节有相似之处。从时间的选择上看与“春分”这个节气有关,因为这期间天气常常突然变化,恰似是大自然在愚弄人类。这一天,人们以多种方式开周围人的玩笑,但最晚只能到中午十二点,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战智湛忽然又想起来小昭临死前,他前往送行的情景。那天也是四月一日,在埠头市八区广场二十万人的宣判大会上。宣判结束后,小昭还有其他一些死刑犯、陪绑的罪犯被押上十二台“解放牌”卡车挂着大牌子游街示众。每台卡车押两名犯人,犯人站在后边,面朝车尾,开赴“荒山嘴子”刑场。“解放牌”卡车一路行进,每台卡车前方两侧各架一挺机枪,后面是一二十位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在事前,政府已经严密组织沿途各街道委员会,划分了各自组织群众观看罪犯游街的地段。被通知观看游街的群众必须出席,且需自带板凳,端坐街道两侧等候游街车队,接受活生生的阶级斗争教育。当车队来到道外区靖宇街小昭家附近时,这里早已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挤满了围观的男女老幼。战智湛将自行车锁到十五道街的车架子上,挤进围观的人群,边等着车队到来,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老百姓的议论。 第一章 哪个庙里都有屈死的鬼(中) 装载着罪犯游街示众的车队远远的来了,车队开行得很缓慢。战智湛终于在第二辆车上看到了小昭,在众人的白眼中,他急忙分开人群快步跟了上去。也许是为了防止小昭等罪犯呼喊反动口号,游街时,小昭等人的舌头被警察用麻绳勒住了。 小昭很快看到了战智湛。他的身体先是一震,继而笑了,笑得那样凄惨,那样无奈。战智湛满脸悲戚的对小昭拱手一揖,心中默默的说道:“好兄弟一路走好!俗话说‘哪座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好兄弟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生活得轰轰烈烈‘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让那些一心致你于死地的人的良心一辈子难安吧。你的冤屈,难逃悠悠人口!老子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一直讲到海枯石烂,还要继续讲!”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就在战智湛和小昭心灵沟通,互诉衷肠的时候,一阵酸楚涌上了他的心头。或雨,或泪,模糊了战智湛的视线。战智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瓶“玉泉大曲”和酒盅,对身边诧异地望着他,把他当做是从火星上来的人看都不看一眼,把“玉泉大曲”放到嘴边,咬开瓶盖,倒了一杯酒洒向空中,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洒了一杯酒,又饮了一杯酒……战智湛如此往复,直至倒光、喝光了一瓶的“玉泉大曲”。 小昭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他忽然仰首向天,似乎在高呼:“苍天!我小昭还有这样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冒死来给我送行!死又算得了什么,砍头也只矮五寸,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小昭接着弯下腰来,向战智湛点了三次头,似乎是在叩谢战智湛…… “经查,罪犯战智湛原系‘利剑部队’第四分队分队长。战犯智湛辜负了党对他的培养和信任,屡犯军规。战犯智湛还乱杀重要俘虏,私自潜逃至敌境,给我党我军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是可忍,孰不可忍!经南疆军区军事法庭合议认定:被告战犯智湛所犯罪行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判处被告战犯智湛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不得上诉!”忽然,战智湛的身后传来一个严肃又让人毛骨悚然声音。战智湛转过脸望去,原来是南疆军区东部前指保卫处副处长伍江华宣读《判决书》。 “转过去!”一个战士手中的“56式”半自动步枪的枪托子狠狠砸在战智湛肩头。 伍江华副处长的双眼离开《判决书》,两道喷射着怒火的目光射向战智湛,腮帮子上两团白肉不住蠕动着,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吼道:“像战智湛这种大叛徒、大内奸,就应该砸烂他的狗头,全党共诛之,全国共讨之!再打翻在地,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战智湛万念俱灰,他没有注意去听伍江华副处长那白白胖胖的脸上不断张合,殷红的嘴唇中到底吐出些什么,他的双眼无神的望着远方那起伏的山峦,脑子中一片空白。 忽然,战智湛发现水塘的对面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两个人,在水塘氤氲的水汽缭绕中正在凌波向他这个方向走来,宛如仙人降临。战智湛不由得心中凛然,暗自嘀咕道:“这二人显然轻功绝顶,莫非是金庸金大爷的名著《天龙八部》中逍遥派的嫡系传人?” 那二人越来越近了,行走在水面上,水面竟然波澜不惊。战智湛大为差异,心中暗想一个人的轻功就算是练到了绝顶,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也绝难做到在水面上行走,水面依然那么平静。就算是蜻蜓点水,水面连点涟漪都没有也是不可思议的。战智湛不由得好奇心大盛,浑然忘了自己即将被枪决,凝神望去。只见水汽飘渺中,来的二人相貌渐渐清晰起来。战智湛的心一下子蹙到了一起,那二“人”一“人”生得青面獠牙,表情狰狞凶恶,怒目而视,肤色黑青。这“人”头戴黑帽,身着黑衣,手拿上有弯尖钩和钩爪的勾魂锁链。另一“人”头戴白帽,身穿白衣,面色青白,就连毛发都是白的。更要命的是这“人”一直吐着一条长长的血红色舌头,表情喜笑颜开,面带一丝邪魅,露出恐怖的面目。 战智湛自幼就自诩胆大,曾经和小伙伴儿打赌,一个人半夜三更的跑进坟地去偷供果,回来分给小伙伴儿们吃。可是今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恐惧,彻底胆寒了。战智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上下牙齿捉对儿厮杀。 都说笑话人不如人!笑话别人的人,大都是因为自己的自卑心理在做怪。战智湛在读大学期间的军训中,他同寝的几个同学心血来潮,装神弄鬼的想去吓唬女同学。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反被装鬼的女同学吓得屁滚尿流、鬼哭狼嚎。战智湛忘了在什么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凡怕天、怕地、怕人、怕鬼的人,必是心中有鬼,必是品行不端。” 这句话战智湛很喜欢,他一直用来鞭策自己,也可以说是为自己壮胆。这样,总比走夜道儿吹口哨更像个正人君子,毕竟没人愿意落个“品行不端”的评价。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鬼!鬼!鬼!”战智湛看过的书很杂,知道结伴而来的这二“人”可不是人,而是黑白无常二鬼。那身着黑衣的民间传说是“黑无常”,名叫“范无咎”,手中所拿有弯尖钩和钩爪的勾魂锁链专勾人的琵琶骨。那身穿白衣的民间传说是“白无常”,又名“谢必安”,他手中的“哭丧棒”可将灵体敲醒或打晕。黑无常和白无常常常结伴而行,同出同进,形影不离,是地府的十大阴帅之一,阎罗王的两大左右手,是专门在人间抓捕人灵魂的鬼差使者。民间传说中,黑无常给恶人带来的只有灾难,而白无常一方面给人带来恐惧和不安,另一方面也可以给人带来发财的好运气。 战智湛现在遇见了真鬼,还是来索他的命的,被吓得本想大叫,可他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似的,脖子伸得老长,凄厉的声音瞬间被卡在喉咙里,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午时三刻到!行……刑!”伍江华副处长的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显得极为诡异。那范无咎走近战智湛身边,不容分说,勾魂锁链猛然钩在战智湛的琵琶骨上,扯着就走。说来奇怪,那战智湛的琵琶骨被勾魂锁链勾着,居然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被范无咎和谢必安扯着,身不由己,踉踉跄跄的跟着走。 “范无咎这个瘪犊子竟然敢拿铁钩子钩老子锁骨,咋一点情面都不讲!不对!不对!”战智湛肚子中暗自嘀咕道:“范无咎是专门缉拿人魂魄的鬼差,压根儿就不是人!咋会和老子讲啥人情?嘿嘿,老子和范无咎讲人情世故,岂不是对牛弹琴?范无咎,范无咎……‘无咎’可是《易经》中指导人生的最高境界。《周易?系辞传》上说,‘吉凶者,得失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吉未必就是得到,凶未必就是失去。吉和凶只是个象,未必属实,不宜过度执着追求或纠结。趋吉避凶是人之常情,却未必是老子所追求的人生价值和意义。只不过,这把可是关系到老子的生死,《易经》所追求的既然是无咎,不是大吉大利而是做人的最高境界,那么对于老子来说,就是凶险祸患了。” 战智湛读《周易?系辞传》很有心得。他很欣赏这些话:“人活着,只要眼睛没有闭上,你就永远有过错,只是大小而已。无咎的状态不是不犯错误,而恰恰是犯了错误以后,能够及时反省和改正。”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长见识的过程嘛! 第一章 哪个庙里都有屈死的鬼(下) 《左传》上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不重复犯错误,善于改正自己的错误,那就不是一个坏人了。战智湛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又是一动:“《金刚经》中佛告诉须菩提‘诸位菩萨,大菩萨,应该像这样排除邪念的干扰。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如卵生的,胎生的,潮湿之处腐烂而生的,其他物质幻化而成的,有形的,无形的,有思想的,无思想的,没排除杂念的,排除了杂念的,我都使他们灭度而入无余涅盘的境界。虽然我灭度了无量、无数、无边的众生,而实质上众生没有被我灭度。’……” 战智湛也曾想象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这种人生境界就如同陶渊明在《饮酒》诗中描绘的那样:“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哎呦大事不妙!都说范无咎和谢必安这两个鬼家伙法力无边,能看透人的心思,知道人想些啥。自己在这旮沓虎了吧唧的骂人家……尽管是肚子里边啦暗暗的骂,范无咎和谢必安这两个鬼……啊就不对,是仙差!范无咎和谢必安那是名副其实的仙差!自己应该歌颂二位仙差的丰功伟绩才对呀。嗯,二位仙差,法驾人间,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二位仙差,法力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战智湛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卑鄙无耻,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战智湛是遗憾在自己的一片歌功颂德声中,犹如金庸金大爷的名著《天龙八部》中星宿派的弟子歌颂“星宿老仙”之时,少了各种乐器,又是丝竹、又是钟鼓,吹吹打打地伴奏,自己善祷善祝的诚心岂不是大打折扣? 战智湛偷偷地看了一眼谢必安,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范无咎,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德行。战智湛这才松了口气,也许自己骂他的话和称颂的话两下里综合了,这位仙差不予追究了。 不知不觉之间,战智湛随着范无咎和谢必安一直来到一座城池边。战智湛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去,只见那城上有一铁牌,牌上有三个大字,乃“鬼门关”。战智湛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过了“鬼门关”就是“黄泉路”,也就是“接引之路”。“黄泉路”上有很多孤魂野鬼,是那些阳寿未尽而非正常死亡的,他们即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到阴间,只能在黄泉路上游荡,等待寿阳到了之后才能到阴间报到,听候阎罗王的发落。经过“黄泉路”,走过“奈河桥”,许愿“三生石”,回首“望乡台”,喝下“孟婆汤”,报到“阎王殿”。 战智湛思之极恐,他又后悔了,色厉内荏的叫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过了鬼门关人的魂魄就变成了鬼,然后就是黄泉路,就是阎王老子的地盘儿了,老子就变成名副其实的鬼,再后悔就晚了。哼!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老子怕恶鬼,而是恶鬼怕老子。老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做恶毒事,怎惧奈河桥!天下还有三分之二受苦人等着俺去解放,你们两个苟苟俅俅的瘪犊子凭啥把俺拽到这旮沓来?” 那范无咎依旧一副狰狞凶恶的表情,说道:“你今阳寿该终,我两人领批,勾你来也!” 战智湛的魂魄就算再笨,也能听明白“阳寿该终”是什么意思。他瘦驴不倒架,大叫道:“你们俩瘪犊子怎么敢勾俺?太上老君教俺杀鬼,与俺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哇呀呀……” 谢必安大怒,举起“哭丧棒”向战智湛打来。范无咎慈悲,扯着战智湛就走。战智湛哪儿有“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本事,恼起性来,耳朵中掣出宝贝,晃一晃,碗来粗细,略举手,把黑白无常打为肉酱。只是泼皮般拼命的打提溜儿,口中大叫道:“头可断,血可流,誓死不低革命头!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冤枉!冤……枉!……” 范无咎冷冰冰的说道:“嘿嘿,冤枉?哪个庙里都有屈死的鬼!” 战智湛一跺脚,又大叫道:“今日老子游地府,就不怕地府底朝天?谁无虎落平阳日,老子定有东山再起时!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阎王,森罗宝殿来造反,幽冥路上当闯将。冤枉!天日昭昭,屈死好人笑死贼!” 范无咎依旧还是那副凶神恶煞般的表情,说道:“好人?嘿嘿,你还是人?” “……”战智湛咔吧咔吧了小眼睛,感觉范无咎说的对极了,顺嘴说道:“此屁有理!” 范无咎不知是没听懂战智湛的话,还是不屑与这个即将沦入鬼道的小鬼一般见识。范无咎自顾自的说道:“‘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归位之后,一直心怀嗔恨,戾气冲天,大叫‘还我头来!’从三国一直喊到魏晋南北朝。到了南朝隋代之初的玉泉山,帝君的这种怨气戾气被在这里弘法的普净高僧所查。责备帝君道‘昔非今是,一切休论;后果前因,彼此不爽。然则颜良、文丑,五关六将等众人之头,又将向谁索耶?’” 战智湛猛然想起大神曾经有过一段至理名言:“世上谁人能不死?任你风华绝代,艳冠天下,到头来也是红粉骷髅;任你一代天骄,坐拥万里江山,到头来也终将化成一抔黄土。” 战智湛虽未皈依我佛,但是慧根极深。范无咎提起《三国演义》中关羽关云长的故事,立令战智湛大彻大悟。战智湛双手合什,长揖及地,说道:“谢仙差教诲!****他老人家教导俺们说‘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只要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仙差的教导振聋发聩,无论对错,皆为有缘。俺无论是人还是成为鬼,绝不纠结。‘士之大者,为国为民!’俺定当向‘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他老人家学习,生当保护黎民百姓,死亦守护一方生灵。” 范无咎说道:“为善必昌,为善不昌,必有余殃,殃尽必昌。为恶必殃,为恶不殃,必有余昌,昌尽必殃。嘿嘿,一切皆是缘分!” 战智湛连连点头又说道:“嗯呐!歌利王对佛祖说‘我把你切成几段,你会嗔恨我吗?’佛祖说‘不会。’于是歌利王就把佛祖切成几段。可是佛祖不一会又复原了,又活过来了。佛祖化成一团光,一团佛光,一团金光、灵光、瑞光、祥光。这‘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文意虽然简单,却通玄天地,万事万物的生死消亡莫不尽在其中。” 范无咎脸色稍和,说道:“居士颇有慧根,如能精研佛法,必能成就一代功德。佛说人生有‘八苦’,乃众生轮回六道所受之八种苦果。” 战智湛点了点头,双目微睁,说道:“嗯,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人来到世上本身就是来经受磨难,怎能回避得了‘八苦’?人应该有不念自己身死,却要怜悯众人多忧多患那种大仁大勇的胸襟。小人为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个修行的最高境界正在苦修。唉,小人一天不修问题多,两天不修走下坡,三天不修没法活呀!” 谢必安实在忍不住了,冷嘲热讽道:“没想到你个小鬼还是我佛弟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你个小鬼修嘴没修心,自然被我等拘来!” 谢必安的话战智湛似懂非懂,他干脆就来个胡搅:“仙差此言差矣!老子有云‘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顷,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仙差此言未免有点近似那个……那个气体。” 谢必安正要发怒,范无咎说道:“居士休得聒噪,有人来也!” 第二章 装犊子的黄军只是个小犊子(上) 战智湛猛然醒悟,自言自语般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不是自己在埠头大学上学前儿的寝室吗?可了不得了,原来老子这是再世为人,重回大学时代了!” 是谁有这么大的法力能让自己重生?除了梅子还有谁!战智湛想起来了,他正和范无咎弘扬佛法,与谢必安扯犊子,忽然,半空中一个庄严的声音拦住了去路:“二位仙差暂留仙步!” 谢必安和范无咎抬头望去,祥云蔼蔼,瑞气千条中识得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身边的协伺善财龙女拦住去路。慌得那谢必安和范无咎急忙双手合什,范无咎躬身高诵法号:“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南无善财龙女普萨!” 范无咎称善财龙女为“菩萨”并不为过。佛经记述善财龙女是婆竭罗龙王的小女儿,是法华会上的有名人物。龙女白幼智慧通达,八岁时已善根成熟,在法华会上当众示现成佛。为辅助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善财龙女又由佛身示现为童女身,成为观世音菩萨的右近侍。 战智湛凝神望去,只见祥云缭绕中的善财龙女不是与他刻骨铭心相爱的梅笑然又是谁?战智湛猛然想起梅笑然有一次开玩笑般向他袒露心扉:“我要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善财龙女,回到了观世音菩萨身边,我就把善财童子一脚踢到东海里去,求观世音菩萨把你招到他老人家身边。就由我们两个人随伺在观世音菩萨身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心中嘀咕道:“敢情儿梅子真的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善财龙女,真的把善财童子一脚踢到东海里去了。又求得了观世音菩萨他老人家恩准,前来救自己……” 战智湛心中一喜,来不及多想,大叫道:“梅子救命!梅子!救命!” 善财龙女不愧是久伺观世音菩萨身边,依然是一副庄严法相:“战居士,这世间已无梅笑然这个人,我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右伺善财龙女。我这次前来,是向谢范二位阴帅转达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的法旨!” 谢必安和范无咎慌忙双手合什行礼,范无咎恭恭敬敬的说道:“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恭领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法旨!” 善财龙女不动声色的接着说道:“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说战智湛尘缘未了,杀孽未尽,恩允他重生还魂,了结这一段因果。” 范无咎吓了一跳,急忙双手合什禀道:“南无善财龙女普萨!黄泉路上无老少,悲悲戚戚莫回头。阎王要他三更死,无神敢来五更留!” 善财龙女说道:“地藏王菩萨那里已知观世音菩萨用意,贵使无需多虑!” 范无咎急忙说道:“谨领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法旨!启禀善财龙女普萨,只是……只是战智湛的躯体已经损坏,无法再用!” 善财龙女合什说道:“观世音菩萨佛法无边,已知此节,贵使勿忧。菩萨慈悲,已请地藏王菩萨知会十殿阎君,从第一殿到第八殿各种苦刑都赦免战智湛,九殿阎君平等王也不再追究战智湛,由十殿阎君转轮王逆转冥轮,发生己未年壬申月甲子日的人道重生!” 战智湛泪流满面,纳头下拜,俯伏在地:“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南无善财龙女普萨!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南无善财龙女普萨!” 谢必安伸手拉起战智湛,范无咎对善财龙女躬身施礼道:“善财龙女普萨请回!我等二人自当凛遵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法旨,这就送战智湛重生还阳……” 善财龙女说道:“二位仙使且慢!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已知前有极具灵性的神兽‘大妖山魈’曾大闹幽冥界。地藏王菩萨将‘大妖山魈’降服后,按律将‘大妖山魈’贬于九幽之处封印起来,不得脱身。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佛法无边,已知‘大妖山魈’灾难已满,应该重现三界。特恩允将‘大妖山魈’的躯壳幻为战智湛的肉身。战居士,你且忍一时之痛!”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梅子要将咱变成‘大妖山魈’?‘大妖山魈’只是老子的外号而已,可不能当真!”战智湛一下子想起来长着鬼魅似一张大长脸的“大妖山魈”,鲜红的鼻梁,相比周围的暗色,让这种鲜艳的色彩更加凸显。鼻两侧有深深的纵纹,颔下一撮山羊胡子,头部掩映于长毛之中。“大妖山魈”幸亏不像吴承恩的《西游记》中描写的齐天大圣孙悟空那样的长相:“长相圆眼睛,查耳朵,满面毛,雷公嘴,面容赢瘦,尖嘴缩腮,身躯不满四尺,像个食松果的猢狲,虽然像人,却比人少腮。” 战智湛大哭道:“南无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梅子呀,梅子!咱俩说好了的嘛,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俺……俺的脑回路没毛病,真不想变成妖怪!俺喝酒有量,好色有品,贪财有道,博学有识,玩笑有度,顶天立地。凭啥……凭啥让俺变成妖怪呀?” 善财龙女言道:“战居士,菩萨法旨你不可悖逆,我可以法外开恩,允你一桩本事!” 战智湛抹了抹眼泪,皱着眉头,肚子里沉吟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梅子不会是像观世音菩萨忽悠齐天大圣孙猴子那样,说是‘假若到了那伤身苦难之处,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并赠给孙猴子三根救命毫毛,让他随机应变免急苦之灾。” 战智湛想错了,善财龙女并没有赠他三根救命毫毛。战智湛想一想也对,观世音菩萨是把杨柳叶儿摘下三个,放在齐天大圣孙猴子的脑后,变做三根救命的毫毛。观世音菩萨又告诉孙猴子:“若到那无济无主的时节,可以随机应变,救得你急苦之灾。” “唉!神马都是浮云!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梅子又没有杨柳枝,怎么能给自己三根救命的毫毛呢?宁可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战智湛还是很理解人的。 战智湛还在胡思乱想,善财龙女言道:“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我今为你开第三只眼,能观得三界之善恶,望战居士牢记‘大恶即是大善’,善用‘第三只眼’,为民造福!” 战智湛知道梅子所说的“大恶”绝非普通意义上的作恶,这句话是一个佛学典故。传说佛家普贤菩萨成正果前,是一个屠夫般的杀手,屠了几个城的人。后来天空云彩呈现如来法相,普贤回头一望,感悟天地,立时盘腿坐在地上,成佛家正果。这就是著名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典故!梅子苦口婆心,自然是劝战智湛一心向善。梅子说得对,圣人已出东方,行的是人间正道,求的是康庄未来。舍小我,得大我;舍大我,得无我;无我方能永恒我。 战智湛也明白梅子是在劝他刻苦改造世界观,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劝他身心彻底解脱,灵性觉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可战智湛魔性未除,心中暗想道:“不遣魔军杀不平,不平人杀不平人。不平人杀不平者,杀尽不平方太平。杀一人为罪,杀十人为凶,杀百人为恶,杀千人为将,杀万人为雄。成吉思汗铁木真杀人万万,被尊为‘一代天骄’;杀人百万的白起,被誉为‘一代战神’。” 战智湛心里正在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忿的,忽然对梅子许诺给他开“第三只眼”的事十分好奇,不知道善财龙女赐给他的“第三只眼”都有什么神通。说起“第三只眼”来,战智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郎神”杨戬。“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睛又被称为“天眼”,能识破一切虚妄,堪比照妖镜。有第三只眼的神仙,在传统神话中有十多位呢。在这些神仙中,战智湛最津津乐道的就是“马王爷”了。马王爷全称“灵官马元帅”,是道教护法四圣之一。战智湛十分钦佩马王爷曾经降五百火鸦,杀东海龙王,为救母亲大闹地狱。后来,玉皇大帝看马王爷是位将才,封他为真武大帝部将,护法天界。 第二章 装犊子的黄军只是个小犊子(中)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这是中国老百姓口口相传的一句俗语。马王爷的三只眼为火之精、火之星、火之阳,是火神的象征,又称“三眼灵光”、“三眼灵曜”。这第三只眼能洞察人心,辨识人间一切善恶。 战智湛正在胡猜,全身忽然从骨头里向外一阵剧痛。他正在纳闷儿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咋还这么疼呢?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战智湛似乎是有了一点意识之后,恍惚之间觉得谢必安和范无咎拖着自己的魂魄驾阴风,乘冥云,也不知走了多久,云山雾罩的来到了己未年壬申月甲子日的埠头大学上空。 战智湛想到这里,还不敢确认自己已经重生回到了大学时代。他悄悄地伸出手去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这才敢确认自己又他娘的活了。 “战智湛,是我呀,我是柳老师,你开开门!”门外传来一声嗲声嗲气的女高音让战智湛的思维立马回到了他的大学时代。战智湛吓得一哆嗦,差点从上铺摔了下来。 “噢,来了!”战智湛跳下床,慌慌张张的找到鞋,几步奔到门前。打开房门后,战智湛愣了,只见柳老师和一个陌生女孩儿笑吟吟的站在寝室门外。 陌生女孩儿歪着头,笑吟吟的上下打量着战智湛。这个女孩儿长得小巧玲珑,挺漂亮。她的身高大约一米五五,与传说中人高马大的埠头市女孩儿大相径庭。 柳老师笑道:“战智湛,你怎么还没起床呀?太阳都照到屁股了,真懒!呵呵。” “哦,俺昨天刚到埠头市,怪累的……”战智湛十分尴尬的说道。 “呵呵,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班的班长,叫颜若霞。”柳老师介绍道。 “战智湛同学,你好!”颜若霞十分大方的向战智湛伸出了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另一只手却掩住红艳艳的小嘴笑了笑。颜若霞妩媚的一笑,顿时让战智湛酥了半边身子。哇尻!真是美眉一笑百媚生,神州万里无颜色。 “大班长显积极,脑袋扣个西瓜皮!”战智湛慌忙握住颜若霞十分肉感的小手,贱不呲咧的说道:“颜班长,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战智湛后来才知道,颜若霞是埠头人,一九五九年出生。因长得皮肤微黄,非常喜欢穿一身紫色的连衣裙而被同学们称为“紫丁香”。非常遗憾的是埠头的美女素以细溜高挑著称,“紫丁香”和柳老师的出生地真应该换过来才符合人们的审美。 “战智湛同学,七八级同学想和我们新生打一场篮球比赛。我们从你的档案中得知你篮球打得不错,是县里中学的篮球队队员,和七八级比赛的队员有你一个。你还没吃饭吧?柳老师早晨给你买的小米粥刚热过,快喝了吧。”“紫丁香”落落大方的抽回小手,还真有个班长的样。 “紫丁香”的话让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他篮球的启蒙老师乐世济,是乐老师挖掘出了他打篮球的潜能。柳老师这也算是知遇之恩吧,战智湛十分感动地对她说道:“谢谢柳老师!” 战智湛伸手接过“紫丁香”手中盛有香喷喷、热乎乎小米粥的饭盒,稀里呼噜,三口两口喝掉,把空饭盒放到桌子上,笑嘻嘻说道:“谢谢柳老师这么香的小米粥!饭盒回来还你!” 战智湛穿上长裤和杜叔叔送他的印有“对越自卫反击战纪念”的跨栏背心,套上一件四个兜的军上衣,和两个大小美眉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寝室。 刚走到楼梯拐角,忽然人影一闪,从楼梯下面窜上来一个人,几乎和战智湛撞了个满怀。 “作死呀!你妈了个十三的毛愣三光的差点儿撞上你爷爷,走路咋不长眼睛,欠削咋的?欠削言语一声!皮子紧了,我给你松一松!”差一点儿和战智湛撞了个满怀的这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像极了拜郭德纲为师,主攻相声、太平歌词、竹板书的德云社青年相声演员、影视演员岳云鹏,他还和战智湛的少年伙伴尹霓鹛简直活像双胞胎。 不过,这人的脸上除了穷凶极恶,却没有岳云鹏一出场就惹人笑的滑稽成份。这个人要是戴上滴流圆的眼镜,不就是电影《地道战》中的日本鬼子山田队长吗。 “黄军,你吃枪药了?干嘛欺负新同学!”柳老师十分严肃的叉腰站在战智湛身后。 “皇军?哇尻!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瘪犊子揍儿的敢情还真的就是小日本鬼子呀!”战智湛忍不住有些恼火!这个“二鬼子”不是欠削吗?战智湛的拳头攥得“咯吱吱”的响,但想起来时爹的嘱咐,忙松开拳头,脸上使劲挤出来很不自然的笑。 “你二的喝傻十三趔趄笑啥?傻十三呀!”横眉立目的黄军剃着光头,一副凶神般的表情。 “不认不识的,此人第一次见面就出言不逊,着实可恶!”战智湛松开的拳头又攥了起来。战智湛肝火这一上升,善财龙女赐给他能洞察人心,辨识人间一切善恶的“第三只眼”忽然睁开了。战智湛看到剃着光头,人模狗样儿的黄军那张丑陋的脸后面竟然还有一张脸。 骤然之间见到黄军脸后面的那张脸,把战智湛吓了一跳。战智湛大为不解的暗想道:“这个‘二鬼子’咋是个二皮脸?后边啦这张脸咋还是吓死人不偿命的狼脸呢?……” 战智湛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善财龙女也就是梅子赐给他的第三只眼受了惊吓睁开了,见到了黄军的元神。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黄军这个“二鬼子”的元神原来是一头狼!只不过狼性未改,偶尔露峥嵘!不!应该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梅子赐给自己的第三只眼原来有这么大的法力,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这第三只眼叫什么名字。马王爷的三只眼能洞察人心,辨识人间一切善恶,称作“三眼灵光”或者“三眼灵曜”。老子的这第三只眼就叫做“鉴妖真睛”好了,遍查人间妖孽。嘿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知道“大妖山魈”有三只眼! “大妖山魈”本是战智湛的元神,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战智湛这一乱琢磨,“大妖山魈”被惊醒了,自然而然的神游体外。黄军的元神本是一头西北狼,虽然凶猛,但是比较稳健聪明。西北狼骤然之间见到面前出现一个“大妖山魈”,立刻吓得魂飞魄散,缩成一团。 “大妖山魈”本是个灵兽,睁眼一看面前出现一个西北狼,立刻伸爪去抓。恰在这时,战智湛的耳边又想起他临来之时,他爹的嘱咐:“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恶人恶行,普通的老百姓可能会惧怕他,但是因果报应总有一天会清算他的恶,恶行定会有恶报。冥冥之中自有公道。龙在沙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 “大妖山魈”一听战智湛说“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这才又闭上了眼睛,缩回了战智湛体内。战智湛抑制住怒火,松开了拳头。黄军不知道他侥幸逃脱了一顿胖揍,但是他的元神被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吓得不轻。黄军虽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锐气已经大减,他瞪着怪眼看了看柳老师,“呸”了一口走开了。柳老师见黄军走远了,对战智湛说道:“这人是你的学兄,是七七级的,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打架大王,你以后别惹他!” 战智湛气儿还没顺,正想不起来说什么,“紫丁香”却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唉,可惜我们那旮沓‘胡家大院’的卓不凡离咱们学校太远。不然的话,黄军这种人哪敢奓刺耳!” “卓不凡?”战智湛听着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呢?他愣了一愣,立刻想起来,卓不凡不是金庸金大爷《天龙八部》中的人物嘛?卓不凡面目清秀,长须飘飘,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却是个命运不济的人物。卓不凡是“一字慧剑门”的弟子,绰号“剑神”,足见其剑法之高。《天龙八部》描写,“一字慧剑门”上下三代六十二人被天山童姥尽数诛杀,唯有卓不凡一人漏网。卓不凡逃到长白山得到剑谱,勤练三十年,剑术终于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卓不凡武功大成,欲找天山童姥寻仇,却不料被虚竹打得灰头土脸的。 第二章 装犊子的黄军只是个小犊子(下) 卓不凡那可是装犊子的大咖!任谁一听他的名字就无不肃然起敬,卓而不凡嘛!卓不凡在和虚竹动手之前,自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敌。他为了得到生死符还说愿意传授自己的绝世剑法给虚竹,甚至当着慕容复的面要做主把王语嫣许配给虚竹。结果,卓不凡装完所有的犊子之后,他被虚竹一招夺去了宝剑。“紫丁香”所说的“胡家大院”的卓不凡不会也是金庸金大爷《天龙八部》中的“剑神”卓不凡这种人吧? 战智湛忽然产生了好奇心,他笑眯眯的对“紫丁香”说道:“大班长,听你提起这位卓不凡来贼啦崇拜,这位卓不凡指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啥前儿给俺引荐引荐呗!” “紫丁香”笑道:“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人,见都没见过。呵呵,咱们还是快走吧!” 三个人刚走出宿舍楼的门,战智湛忽然发现宿舍楼门前的林荫道上,七、八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围着一个学生摸样的女孩儿在争吵什么。柳老师奇怪的说道:“哎呦,那个女孩儿是昨天才报道的电子系的俞可盈呀。那些男的为首的大个子不是地包的一霸叫啥‘洪哥’的庄建奎吗?咱们保卫处的都惹不起他。他和俞可盈两个又犯了什么相呀?” “‘洪哥’?这名儿咋这么耳熟呢。《铁道游击队》里的男主人公叫‘洪哥’……不对不对!是夜儿个那个妮子说她哥叫‘洪哥’。原来就这小损样儿呀,这不是糟践《铁道游击队》里的男主人公刘洪大队长嘛。”战智湛心中暗自想道。 “洪哥”这个名字对于战智湛来讲,虽然说不上如雷贯耳,却也是听说过。那还是昨天晚上,他回学校晚了一点,在经过牵牛坊与庆丰饭店之间的小胡同时,忽然,一个女孩儿尖锐的叫声让他停住了脚步:“哎呀妈呀!你个死柱子,你才刚不是还说打今儿起你会好好的爱我,好好的珍惜我,不会让我再受一点委屈都不打啵儿吗?他们仨欺负我你咋瘪茄子了!你还是站着撒尿的老爷们儿吗?” 一个怯懦的男孩儿声音低低的说了句什么,由于距离较远,战智湛没有听清。可是,随着几个男青年不怀好意的笑声,那个女孩儿又是尖叫一声,显然有些色厉内荏:“你妈了个臭十三的,别舞舞喳喳的碰我!你就不怕我哥杀你全家!……” 战智湛心中一动,知道有人遇到了流氓劫道。战智湛侠义之心顿起,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疾步走去。他边走边想:“娘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战智湛又一想不对劲儿,眼目前儿五更半夜的,哪儿来的“青天白日”呢?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战智湛自嗨:“今儿个是啥日子呀,咋遇到流氓拦路劫持小丫头了。嘿嘿,拔刀相助的事儿让老子遇到,那是老天爷眷顾。不对!不对!眼目前儿不应该叫‘拔刀相助’,用词不当,应该叫做‘英雄救美’!” “哈哈!瞅你奶毛还没褪呢,你会搞对象咋的?碰碰你算个鸡毛呀,麻溜儿利索儿的过来!让哥摸摸滑溜儿不。嘻嘻……”一个十分猥琐的声音说道。 “滚!”女孩儿尖细的声音又是一声大叫,胡同内黑影一阵晃动,战智湛急忙加快脚步。 “滚鸡毛呀!摸你算个屁,老子还要那啥呢。哈哈……”另一个声音大笑道。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战智湛已能清楚的看到,两个小流氓每人拽着一个女孩儿的一条胳膊,正拉拉扯扯,另一个小流氓正在撕扯着女孩儿的裤子。忽然,嘶啦一声刺耳的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传来。很显然,一定是小流氓被不断挣扎的女孩儿惹怒,一把撕开了女孩儿的裤子。女孩儿不由得一声惊叫:“你敢!哎呀妈呀!你个王八犊子……” 眼见女孩儿就要遭受凌辱,战智湛心中不由得勃然大怒,知道刻不容缓,双手掐腰,故意装得疯疯癫癫的大叫一声:“呔!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哇呀呀!你们几个小犊子也不嫌磕碜,还不麻溜儿停手,等着找削呢!” 包括女孩儿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撕扯女孩儿裤子的小流氓转过身来,见只有战智湛一个人,胆气顿壮,张口骂道:“哎呀我去!整个浪儿来了一个横路敬二呀。你妈了个臭十三的管闲事儿就不怕给你放血咋的?” “大哥快救我!”女孩儿眼见来了救星,如梦方醒,忍不住高声呼救。 战智湛凝神望去,月光下,只见这个女孩儿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高大约一米六十五六,年龄不大,却长得十分漂亮,虽然怒容满面,但一双桃花眼绝对让男生痴迷。 “你个王八犊子揍儿的!找死呀!”那个撕扯女孩儿裤子的小流氓见战智湛对他不理不睬,不由得勃然大怒,踏前一步,就要对战智湛动手。战智湛眼睛一眯,屏息凝气,观察小流氓拳脚的来路。战智湛自己没感觉,他这一屏息凝气,“大妖山魈”的煞气顿时显现。 “等等!”一个拽着女孩儿胳膊的小流氓吓得浑身一激灵,急忙上前一步,抓住了那个想动粗的小流氓的手腕子。他对战智湛温言说道:“哥儿们,听你的口音也不是埠头人。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你一个学生犯不上给这俩小瘪犊子出头。你瞅这小马子才多大点儿玩儿意呀,就知道和这小子打啵儿,还想那啥,指定不是啥好货。” “呸!你满嘴喷粪!谁那啥……那啥了。大哥削他们!”女孩儿愤怒的争辩道。 战智湛知道这个中等身材,面皮白净的小流氓贼心不死,不愿意让他打断了想祸害这个女孩儿的企图。于是,战智湛坏笑道:“嘿嘿,瞅你小子小嘴儿叭叭,人模狗样儿的,不让俺出头也中,你给俺啥好处呀?” “给你妈个十三!……”撕扯女孩儿裤子的小流氓边骂,边一拳向战智湛面门打来。 小流氓虽然猝不及防的向战智湛袭来,战智湛岂能够着了他的道儿?待小流氓的右拳挟着风声打到战智湛的面门,战智湛一侧脸,在他的左拳尚未打出时,一拳打在他的左肋下。小流氓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噔噔噔连退了几步,捂着左肋对战智湛怒目而视。 战智湛冷冰冰的说道:“瞅你们几个小子的口音都不一样,没准儿也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嘿嘿,你说你们几个不好好上学,咋半夜三更的出来不学好呢?你们考上大学不容易,你们爹娘供你们上大学更不容易!俺瞅在这点儿香火情分上,这一拳只用了三分力。你们还等着俺把你们送派出所去呀?” “原来你们都是这个学校的!我让洪哥杀了你们!”忽然,墙角的黑暗角落里猛然跳起了一个少年,扑向被战智湛打得还在发愣的流氓同学。少年的举动吓了战智湛一跳,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墙的犄角旮旯里还藏着一个人。这个少年也许就是适才被战智湛的三个流氓同学吓得半死,女孩儿喊的“柱子”吧。他准是见来了援军,胆子立壮,一拳把一个小流氓打得连连倒退,这才跳出来,在女孩儿面前显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不料,少年太低估战智湛的流氓同学了,他还没有打到战智湛的流氓同学,就被人家当胸一脚踹得又摔回了墙角。 少年哼哼唧唧的半天也没有爬起来,女孩儿也“哼”了一声没有理睬他。中等身材,面皮白净的流氓同学凝视了战智湛片刻,也许确实做贼心虚,既怕时间长了遇到巡逻的警察和联防队,也怕打不过战智湛,被送到派出所去。这个流氓同学对两个伙伴摆了摆手,在战智湛和女孩儿的注视下,灰头土脸的消失在暗夜中。 “大哥,你真仗义!我叫庄建红,洪哥是我哥,我带你认识认识呗。你在这旮沓上学,包你没亏吃。”女孩儿的音调降下来之后,声音甜甜的,足有三个“+”号,让人闻之动心。 “不必了!你一个妮子家家的往后半夜少出来!”战智湛犹豫了一下,温言说道。说罢,战智湛在女孩儿的叫声中转身向胡同外快步走去。 第三章 能伸能屈才是大丈夫(上) “哇!这个女生长得真漂亮!唉,原来漂亮也是罪!”“紫丁香”赞叹声吓了战智湛一跳。 “是!昨天一报道就有好多男生去看,说是咱们学校一朵花呢。”柳老师也赞同的说道。 一个鼠头鼠脑和把大门的“黑耗子”活像亲父子,染着黄头发的青年推了把俞可盈骂道:“你妈十三的穷装啥,洪哥瞅上你和你搞对象是你福气,少搁这旮沓尿鸡。” 这句话战智湛听清楚了,心里明白了八九不离十,八成是这几个臭流氓想对俞可盈心存不轨,什么“搞对象”?百分百的忽悠。想到这里,一股怒气涌上脑海。战智湛的脑子被这股怒气冲得一热,几乎立刻就冲上去教训这帮小流氓。但是,爹的千叮咛万嘱咐又出现在他的脑海。这里是大学,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说打架就打架还不得被学校开除呀。俞可盈哭丧着脸说道:“可我……我不认得你们呀。再说人……人家有对象’。” “俞可盈遇着流氓了!柳老师,快想想辙呀。”“紫丁香”真是个热心肠。还好,没有直接求战智湛。否则的话,美眉相求,战智湛可不好意思不出手。 “我不是不想管。可……可是谁又惹得起这帮刀枪炮呀!”柳老师很为难的说道。 “你个小骚十三,还搁这旮沓装你妈十三的清纯!你在不老实,老子就对你实行无产阶级专政!”随着骂声,撕拉一声,一个小流氓撕坏了俞可盈的衣服。俞可盈啊的惊叫一声,大哭起来。柳老师和“紫丁香”吓得不由自主的蒙上了眼睛,生怕看到俞可盈被侮辱的一幕。不过心中的好奇促使她们张开自己的五指,从指缝中偷看。 “哼!怪不得庄建红夜儿个被劫了,都是有这么个坏事做绝的哥哥造的孽呀。虽然报应在妹妹身上不公平!”战智湛不能不出手了,再耽搁下去,柳美女说的这个“校花”俞可盈就会被几个小流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给祸害了。可是,战智湛倒不是在意几个小流氓,而是怎么能够不显山不露水,不动声色的就能救下来这个俞可盈呢? 忽然,战智湛的眼前一亮,宿舍楼门前一辆没有上锁的自行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娘的,老子有办法了!”战智湛三步并作两步,抓住车把,飞身上车,狂蹬着就奔几个流氓冲去。 “战智湛,你想干啥!”“紫丁香”一定猜到了战智湛想干什么,在身后惊恐的喊道。 “你……你惹不起他们!”柳老师叫了一声,但她的话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阻止战智湛了。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战智湛已经冲到了几个小流氓的身边。他边蹬着自行车,边大呼小叫的嚷道:“借光!借光!不借扁担借大框……俺这车没闸,麻溜儿的躲……哎呀……” 几个小流氓一愣神的功夫,战智湛已经咕咚一下撞在为首的庄建奎身上。战智湛急冲过来的力量很大,不仅把这个庄建奎撞了个四脚朝天,他也从自行车上飞了出去,一下子又撞倒了另一个小流氓。战智湛本来可以立即收腹,一个前空翻后稳稳地站在地上,可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他故意让自己摔了一个狗吃屎。 庄建奎恼羞成怒,磕磕巴巴的骂道:“你……啊就你妈了个臭十三的!你啊就……啊就你抢……啊就抢孝啊就……啊就孝帽子呀!” “哎呦!哎呦喂!俺的亲娘哎!俺的车子没闸,不是喊了么,你咋还骂俺。”战智湛哼哼唧唧的装作一副爬不起来的样子。 “你个大傻傻十三,会骑自行车不?”被战智湛撞倒的小流氓还没爬起来,就狠狠的踹了战智湛一脚。 “削死他!这个小犊子敢撞洪哥?让你撞!让你撞!让你撞!”一个小流氓说着走到战智湛身边狠狠的踢着他的头。 常言道:练武的人要想打人,就得先练挨打。多年的苦练,这几个小流氓自然伤不了战智湛。但他还是装模做样的用双臂抱住自己的头,夹紧双肘,蜷缩着趴在地上,把后背留给几个小流氓发泄。只要不让几个小流氓伤到自己的头,尽管很狼狈,但战智湛不会有事。 “给我啊就……啊就往死了削。砸碎啊就……啊就他的脑瓜骨!这啊就……啊就这个犊子玩儿意敢撞我。啊就……啊就他妈的不想活了!”庄建奎被几个小流氓架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骂道。顿时,无数的脚丫子雨点般落在战智湛的身上。 “你们别打他,有话好好说!求你们了!他是刚来的学生,不认识你们,不懂事儿。”柳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战智湛身边,嗲声嗲气的女高音惊慌失措的变了腔调。 “哈哈!又来了俩马子,咱爷们儿真他妈的有艳福!”一个彪形大汉猥琐的笑道。 小流氓们踢了战智湛足有一分钟,见战智湛不动了,庄建奎这才说道:“啊就……啊就把这小瘪犊子整起来。小红啊就……啊就也不来,来了也好认一认啊就……啊就是这小子不。” “洪哥,我瞅不像!小红说那几个小子也就一米七,这小子都有一米……哎呦呵!这个小犊子玩儿意挺抗打呀。”一个小流氓抓着战智湛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见战智湛的脸上除了土压根就没有什么伤。小流氓十分惊奇地骂着,挥拳又向战智湛脸上打来。在战智湛的眼中,他这一拳打得很慢,就是再快点儿,战智湛也完全可以躲开,但战智湛只是低了低头,让他嘣的一拳打在额头上。 战智湛被打得只是晃了晃,可这个小流氓却疼的跳了起来,边不断甩着右手,边痛叫道:“哎呦!洪哥,这小瘪犊子的脑瓜子真硬。咱们就当是他劫的小红,给他放放血得了……” “啊就……啊就等等!”庄建奎制止了小流氓,围着战智湛转了一个圈,战智湛这时才看清了他的长相。哇尻,战智湛不看则已,这一看,可真吓了他一跳。心中暗想:“他娘的,幸亏这是晴天朗日的白天,要是半夜三更的猛然撞见了他,不吓个半死才怪呢,庄建奎整个浪儿就一个恶鬼呀。庄建奎?啊呸!分明就是不折不扣的‘撞见鬼’嘛!其实,这庄建奎的五官分开看都没什么问题,可是拼到一起怎么就那么失败呢?他的脸那么长,长得可真像香港以演黑社会打手‘大傻’著称的著名演员成奎安呀。……” 战智湛这一吃惊,他的第三只眼又睁开了。战智湛的“鉴妖真睛”这一次见到“撞见鬼”,也就是庄建奎的元神本不应该再害怕了,可是这一次却把他吓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骨头都软了。只见“撞见鬼”元神的头发冒着绿色的火焰,高达数丈,就像蜡烛一样燃烧。眼睛一个生在顶门上,一个长在下巴上,形状怪异,有的是三角形,有的是半月形。鼻子一孔朝天,一孔向地,好像蜗牛的触角,有时伸出,有时缩回。耳朵一个在前边,一个在后边。 战智湛被吓得浑身冰凉,暗叫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磕碜的家伙,真的是撞见鬼了!难怪这个庄建奎能这么穷凶极恶,这是啥家伙?” 战智湛这一害怕,他的元神“大妖山魈”又抬头望去。庄建奎的元神猛然之间见到“大妖山魈”,显得十分恐惧,急忙又潜回庄建奎体内。战智湛的心神这才稍稍宁定,想起来《大方广佛华严经浅释》中记载的夜叉形象,其中描述的“地行夜叉”不就这德行嘛。 “地行夜叉”畏惧“大妖山魈”,“撞见鬼”的凶恶也收敛了许多。他冷笑着,迈着四方步走到战智湛面前,磕磕巴巴说道:“嘿嘿,没啊就……啊就没看出来呀,你妈了个臭十三的!啊就……啊就真抗打呀,啊就……啊就不打你了。就算啊就……啊就不是你劫的我妹子,你们啊就……啊就也是一伙儿的。嘿嘿,咱们啊就……啊就来换个玩儿法吧。你啊就……啊就来啊就……啊就把鞋给我舔干净了,咱就算完事!” 战智湛心神一定,就不在害怕眼前的“撞见鬼”。他暗想道:“你个狗咬吕洞宾的王八犊子,当俺是囊囊膪呀!老子没劫你妹子,倒是帮着你妹子把劫你妹子的流氓同学打跑了。你还让俺舔你的鞋?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否则就像你老子跟个欠儿登似的嘚瑟。可话又说回来了,你妹子长得贼拉漂亮,你咋磕碜得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呢?你和你妹子是一个娘吗?” 第三章 能伸能屈才是大丈夫(中) “我说大哥呀,你看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您别生……”“紫丁香”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子,哆哆嗦嗦的忙上前对“撞见鬼”赔着笑脸,说好话。 可是“紫丁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的人一巴掌煽了出去:“滚你妈的臭十三!你他妈的算老几?你再搁这旮沓穷嘚瑟,老子先把你扒了!” 战智湛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只见“紫丁香”捂着俏脸,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想哭又不敢哭,眼泪汪汪的,满脸的委屈,十分惹人怜爱。战智湛心中大怒,暗想道:“这‘紫丁香’好赖不计也是俺同班同学,还是班长。你个王八犊子竟然敢当着俺的面儿打俺的同学,你把俺当成啥人了!好狗还护三邻呢!……” 想到这里,战智湛几乎立刻就要跳起身来,把打“紫丁香”的那个小流氓狠狠地痛扁一顿。战智湛这一动肝火,他体内寂寞已久的“大妖山魈”立刻蠢蠢欲动起来,恨不得一拳就把敢动“紫丁香”的小流氓打得筋折骨断,也算是活动活动胳膊腿儿。 可战智湛这时又想起来他老爹的嘱咐。战智湛叹了口气,心中暗想道:“唉,《品德经》中说‘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有的时候低低头,弯弯腰是为了更好的抬起头。越牛掰的人越谦虚,越没本事的人越能装犊子。就是躺着中枪,也要姿势漂亮!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遭罪。为了将来能混得好一点,眼目前儿还是忍了吧!” “小瘪犊子,别装犊子,麻溜儿利索儿的舔!让我发现洪哥鞋上有一点脏东西,我卸了你的嘎拉哈。”不知是哪个小流氓嚷嚷着。“撞见鬼”的大头皮鞋在战智湛嘴边晃来晃去的,都快要触到战智湛的嘴唇了。 “就是!就是!快舔!快舔!别他妈的墨墨迹迹的!”众流氓开始起哄。 “士可杀不可辱!杀人不过头点地,没完没了的想咋地呀?俺堂堂大老爷们儿岂能被小流氓侮辱……”战智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再也顾不了爹的嘱咐。战智湛这一要动手,他体内的“大妖山魈”立刻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战智湛正想废了这个“撞见鬼”,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我说‘三磕巴’,你咋那么不要脸呢?你别他妈的不嫌磕碜!来!你有种就让我给你舔。” 在场包括围观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愣在那里,唰的一下,齐刷刷的一起转身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瘦弱的戴眼镜的青年正向这边走来。“撞见鬼”几步迎上前去,走近青年,恶狠狠的仔细看了看他,说道:“你啊就……啊就是‘四锛喽’?” “我尻!啥他妈的玩儿意呐,七哥也不叫一声,真没教养。得了,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你就饶了这个学生吧。这里是大学,是有学问的人呆的地方,你以为是在你们家炕头推牌九呀。”“四锛喽”似乎有些不悦,但十分嚣张的说道。 “嘿嘿,‘四锛喽’,咱啊就……啊就彼此啊就……啊就彼此吧,你不是啊就……啊就也没叫我啊就……啊就洪哥嘛。在圈儿里啊就……啊就任你狂,到了‘地包’啊就……啊就……”“撞见鬼”显然对来的这个叫做“四锛喽”的青年很忌惮。 “嘿嘿,‘四锛喽’你活腻歪了?赶紧滚犊子!这旮沓是洪哥的地盘,别你妈了个臭十三的在这旮沓碍事儿,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别你妈了个臭十三找不自在!”一个狗仗人势、为虎作伥的小流氓一连几个“你妈了个臭十三”的冷笑道。 “这他妈的是谁这么牛十三呀?连我‘四锛喽’的面儿都不给?”“四锛喽”阴森森的转过头去寻找说话的人,“撞见鬼”的手下立刻都退了一步,谁都没应声。 “算啊就……啊就算了吧,看啊就……啊就看在‘四锛喽’面子上啊就……啊就算了!这小子咋的也是一个啊就……啊就一个文化人,咋的也是啊就……啊就也是孔老夫子的啊就……啊就门生。”“撞见鬼”挥了挥手说道。 “撞见鬼”说罢,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身看了看俞可盈,对几个手下说道:“你们啊就……啊就把这个小骚十三带走。谁让啊就……啊就这个学校的啊就……啊就小王八犊子胆儿啊就……啊就胆儿肥,劫我妹子。” 俞可盈吓坏了,拉住战智湛的胳膊,娇躯剧烈颤抖,带着哭腔央求道:“大……大哥呀,你千……千万别扔下我,我……我求你了!我哪知道谁劫他妹妹,和……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战智湛这时才有机会细端详了一下柳老师说的这个“校花”,只见俞可盈虽然满脸的惊恐和泪水,可是长得极为漂亮,犹如活灵活现一个工艺精湛的瓷娃娃。 俞可盈的身高大约一米六五,鹅蛋形的脸,皮肤白皙细腻,眼睛大大的似乎会说话。俞可盈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身材自然无可挑剔。她是那样地美,美得象一首抒情诗。战智湛向来听不得漂亮女生求他,鬼使神差般对俞可盈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别怕!别怕!你相信俺,俺是不会把你留给他们的。……” 俞可盈似乎感觉到了战智湛浑身散发的强烈的阳刚气息,感到一种安全感。她居然还了战智湛一个笑脸,就像是忽然绽开的花朵一样可爱。战智湛的心不由得为之一动。这一下,战智湛又有决心了,什么想法也没了,绝不能让俞可盈这样漂亮的女同学被这些地痞流氓、小王八犊子给祸害了。 “四锛喽”似乎又动了恻隐之心,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说‘三磕巴’,你要给我面子就给足喽。你那旮沓马子啦啥的一大把一大把,呜泱呜泱的,何必祸害人家女大学生呢?我呢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瞅在我‘四锛喽’的面子连这个女大学生也饶了吧。” “我说‘四锛喽’,劝赌不劝嫖,你管这事儿干嘛。这小娘们就是一小马子,我们不玩儿,明儿也得被别人玩儿。大家都是社会人,没必要为个小马子翻脸。你让我们洪哥乐乐,大家以后也好见面,还是朋友,你说是不?她又不是你对象,要是你的对象,我们保证碰都不碰一下。”一个“撞见鬼”的手下软中带硬的说道。 “四锛喽”毕竟是孤身一人,他似乎也不想真的和“撞见鬼”一伙动手,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他转过头去,露出犹豫的表情看着俞可盈。这下可把俞可盈吓坏了,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各……各位大哥,我……我真的是学生,不是坏女孩儿。” “四锛喽”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说道:“别吵了!别吵了!都他妈的烦死我了。要不咱们就那样吧,就算挨揍的这小子是我十四太保,你们打了我的十四太保呢,我就大人大量不追究了。这个小马子是我十四太保对象,你们就放这小马子一马吧。” “哇尻!‘四锛喽’,你以为你戴副眼镜就成文化人了?啥他妈的十四太保、十五太保的,你少他妈的来这套!这旮沓是地包,是洪哥的天下,你也不打听打听,谁敢在这旮沓牛十三哄哄的炸翅儿!你他妈的要是非管这闲事,今天你还就别走了。洪哥,咱们先打人,再他妈的那啥……”“撞见鬼”的一个手下说着就朝“四锛喽”逼过来。 “哎呀我尻!你个小瘪犊子想炸翅儿咋的?”“四锛喽”小眼睛一眯,透出一股浓浓的煞气,让人为之胆寒。他实在没想到原来见到自己都恭恭敬敬叫“四哥”或是“七哥”的小崽子们,现在居然敢发起狠来,他还真是有点不知该怎么对付了。看来只有放手一博了!“四锛喽”是无论黑道、白道上的人都敬重的有血性的汉子,很多人当他是朋友。这样的人物,就凭“撞见鬼”的手下岂能吓住他! 气氛越来越紧张,不能再婆婆妈妈的了,必须干净利索的解决问题。“四锛喽”再能打,他毕竟是单人独骑。“四锛喽”一旦为自己动手,自己将不可避免的也得出手。那样,自己就白挨打了。战智湛咬了咬牙,说道:“各位大哥,这女生真是俺对象,能让俺们走了吗?” 第三章 能伸能屈才是大丈夫(下) 一个小流氓踢了战智湛一脚,骂道:“尻!你他妈的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呀?” 俞可盈本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孩儿,一听这话,知道到了紧要关头,赶紧接过话来说道:“没……没有!他说的是……是真的,我……我真的喜欢他。他……他是我对……” “撞见鬼”一愣,怒目说道:“啥?你喜啊就……啊就你喜欢这个黑啊就……啊就黑不出溜的小子?这小子啊就……啊就真是你对象咋的?啊就……啊就你妈的啊就……啊就你忽悠谁呀。就他啊就……啊就那损样儿,说死我啊就……啊就也不信呀。” 俞可盈畏畏缩缩的往我身后躲了躲,怯懦的说道:“大哥……我……我说的是实话。” 看来“撞见鬼”岁数虽然不大,但他的幺蛾子却很多。他阴险至极的笑道:“啊就……啊就实话?那你啊就……啊就那你和他打个啵儿,让啊就……啊就让我们瞅瞅,我们啊就……啊就就算了。” 俞可盈的俏脸立刻变得通红,十分诱人,扭扭捏捏的不知怎样才好,说道:“那不好……” “洪哥说的咋不好?这小子还你妈了的你对象呢,连打个啵儿都不肯。嘿嘿,还是跟我们哥儿们走吧。洪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个小流氓幸灾乐祸的说着,过来拉俞可盈。 战智湛心中狂喜,暗暗地对“撞见鬼”千恩万谢:“‘撞见鬼’呀‘撞见鬼’,你是俺亲爹还不行嘛,你咋对俺这么好呢?最好是有朝一日你也能逼着你妹子和俺打啵儿。” 所谓让“撞见鬼”的妹子庄建红和自己打啵儿,那是不可能的。战智湛装得无可奈何的转过身来,看着俞可盈的俏脸,虽然有点脏,但还是那样楚楚动人,温言问道:“中不?……” “嗯……”俞可盈的声音小如蚊蚁,几不可闻。战智湛不再犹豫,轻轻抱住俞可盈的柳腰,她垫起脚尖,一双玉臂生硬的揽住战智湛的脖子,缓缓闭上了那不知迷倒多少男生的桃花眼,双唇微微张开。机不可失,战智湛的嘴不失时机的跟着印了上去。哇,好香好甜呀。 以如此喜剧的结果收场,让四周围观的同学和老师们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在“撞见鬼”的手下龌蹉的大笑声中,“四锛喽”笑嘻嘻的说道:“我说‘三磕巴’,你个瘪犊子揍儿的就连瞅人家搞对象,打啵儿这样下四滥儿的事儿都干了。你还想咋的?你还要鸡毛啥证明呀?” “尻!啊就……啊就‘四锛喽’十四太保啊就……啊就的对象当然不能碰了。啊就……啊就朋友妻不可欺嘛。”“三磕巴”不得不给足了“四锛喽”的面子后,又转向战智湛,驴脸一啷当,凶神恶煞般吼道:“你给我啊就……啊就滚犊子!以后啊就……啊就再让我看到你扯犊子,当心我啊就……啊就废了你个瘪犊子!……” “我说‘三磕巴’,你说咋办?你还想让她干啥?总不成你和你的这帮兄弟想在这旮沓就把这女大学生祸害了吧!”“四锛喽”目露凶光,有些不耐烦的冷冷说道。 “四锛喽”这次是动了真怒,他阴森森眯着一双小眼睛,说道:“我说‘三磕巴’!既然你不给我‘四锛喽’这个面子,就算我栽了!今儿个我打掉自己个儿的两根手指头,就顶这俩大学生了,你放了他们俩咋样?” 说着,“四锛喽”动作神速,就像变魔术一般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锯掉了枪托,锯短了枪管的猎枪。就在“四锛喽”搬开猎枪撞锤,对准自己的左手的紧急关头,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都给我住手!”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柳老师和一个一米六左右的男人气喘吁吁的陪着一个警察远远的跑过来。“撞见鬼”似乎对来的这个警察一点也不客气,骂道:“尻!你啊就……啊就嘚了吧瑟的来他妈干啥。老子啊就……啊就干啥是啊就……啊就老子的自由!” “我说建奎呀,你跑这旮沓瞎折腾啥?赶紧走吧,别惹你姐夫发火!在你家自己炕头儿上你干啥那才是你的自由,大学是有规矩的地方,你的自由不能破坏别人的规矩。不然的话你就是违法犯罪了,我就得对你实行专政。”警察一改往日的飞扬跋扈,几乎是央求着说道。 战智湛听了警察的话深以为然,不由得连连点头。学校的规矩是为了保证几千名学生学习有一个良好环境的纪律,你“三磕巴”再牛掰,自由也是有度的,在你家炕头上咋自由都行,没人稀得管你。就算天王老子给你的自由,也不是跑到大学来欺男霸女的理由。 “尻!他们这帮啊就……啊就犊子劫我啊就……啊就妹子你咋不管?你咋啊就……啊就分不出里外拐来?”“撞见鬼”可能挺怕他姐夫,挥了挥手,带着他的虾兵蟹将随着警察走了。在走到“三寸丁谷树皮”一样的小个子男人的面前时,“撞见鬼”向这个人瞪了瞪眼:“唐啊就……啊就唐处长,你不把劫我啊就……啊就我妹子的犊子找出来,你小心我啊就……啊就砸了你的狗屁保卫处。” “三寸丁谷树皮”赶紧谄媚的笑着连连点头。哇尻,原来这个五短身材、人物猥琐的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三寸丁谷树皮”居然是埠头大学的保卫处处长,这不没人了嘛。 战智湛走到“四锛喽”面前,双手抱拳,很客气的说道:“大哥,你救了俺和俺的同学,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 “小事儿一桩!我可不和你们扯犊子了,得去看我四哥了。”“四锛喽”似乎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很得意,很潇洒的摆了摆手,插好了猎枪,吹着口哨转身走了。 “紫丁香”半边的俏脸被刚才那个小流氓打得肿了起来,她丝毫不顾,边轻抚着俞可盈的黑发,边安慰道:“俞可盈,你快别哭了,这不是没事了嘛。走吧,我们送你回寝室。” 柳老师点了点头,十分赞许的说道:“很好,颜若霞,咱们一块儿送俞可盈回寝室吧。” 战智湛何尝不想送美眉回寝室,但还是摇头说道:“不中!俺还得参加篮球比赛呢。” “哦,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这样吧,我领着战智湛直接去球场参加比赛。至于俞可盈呢,颜若霞就劳你的大驾陪她回寝室吧,完事儿你再去球场。”柳老师吩咐道。 “可……可是我……可他的衣服……衣服我还……”俞可盈看了看渐渐散去的围观的人群,瞟了战智湛一眼,立刻转回了头。欺霜赛雪,白牡丹花瓣一样的俏脸立刻变成了红牡丹。 “噢,他叫战智湛,是我们班的。呵呵,他的上衣……”“紫丁香”也许想到一个女生腰间围件男同学的上衣实在有点不伦不类,可是,又不能让大家都看到俞可盈的狼狈相。 战智湛索性大大方方的接过“紫丁香”的话,笑道:“没关系,俺的上衣你就将就着先用着,反正就是给你穿,你也不稀得穿。帮助同学是俺的责任。等你回寝室换完了衣服,再让颜若霞给俺捎回来不就完了嘛。” 俞可盈羞涩的低垂臻首,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谢谢……” 战智湛上来了坏劲儿,笑着说道:“你还跟俺说‘谢’呀,你不是都把俺认作对象了嘛?跟对象还用说‘谢’嘛?呵呵!” “你……”俞可盈欲说又止,俏脸又是一红,羞涩的转身离去。 第四章 雁过不留声不知春夏秋冬(上) 在去篮球场的路上,柳老师十分关切的问战智湛:“战智湛,瞅瞅你浑身乌青的到处是伤,还能打球了吗?要不然我说你就别再逞能了,让他们换个人算了。……”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俺生来就皮实,经蹬又经踹,那几个小流氓伤不了俺,权当给俺挠痒痒了。怎么着俺也得给柳老师的脸上争光呀。呵呵!” 柳老师扑哧一笑说道:“呵呵,真拿你没整儿!你说你这个人真是的。” 篮球场上,早已是熙熙攘攘的观者如市。篮球,是一项展示团队力量的运动,不是一个人的神话,是五个人合作完成的高智商的体育游戏。在中国,可以说是参加人数最多的一项体育活动。因此,象牙塔中的莘莘学子化身为一个个赛场上的骁将毫不稀奇。新生中本就藏龙卧虎,有一大批身手不凡,热爱篮球的同学也不足为奇。在场下,同学们年轻的心热血沸腾。在球场上,不少同学也会被运动员们挥洒青春的热情与活力所吸引,来感受篮球的魅力。 最让战智湛惊奇的是柳老师居然是他们刚组建的新生篮球队的教练。也难怪柳老师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如玉树临风,埠头师范大学体育系篮球专业毕业的嘛。战智湛想任天乐那四个人也会因为有柳老师这样一位美女教练感觉很意外吧。柳老师把五个上场的同学找到一起,介绍完大家,安排好位置后说道:“同学们,大学生的篮球比赛,比的不仅是技术,还有智商和情商的融会贯通。你们要发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革命精神,把这场比赛看成是自己平时的训练,打出自己的水平、实力和风格。要首先从心理和气势上战胜七八级同学。” 球队里,战智湛的身材最矮,又是来自一个县的中学生篮球队,却打的是一号位“控球后卫”的位置。就连号称“三分王”的电子系打三号位“小前锋”的任天乐,身高也有一米八九,整整比战智湛高了九厘米,他是北京中学生篮球队的主力前锋。打四号位“大前锋”的是建筑系来自沈阳高中联队的罗逸风,他的身高是一米九一。那个黑铁塔一样,身高二米零四的五号位中锋是石油系来自郑州的铁一丁。身高二米零六的二号位得分后卫是长得“豆芽菜”一样来自上海的窦雅才。 任天乐等四个人见战智湛身材不高、貌不惊人,还以为是柳老师借教练的职务之便,假公济私,把自己班里的同学拉了来滥竽充数的。他们自恃出神入化的篮球技艺,根本不把战智湛会的几招花拳绣腿放在眼里。只是,同学们都碍于柳老师的面子,谁也不好说什么,对战智湛这个充数的混子,并不抱希望。战智湛自然读懂了同学们的目光,但对自己的篮球技术心中有底,心中暗骂:“他娘的,是骡子是马,等一会儿咱们场上试吧试吧!” “那个矮个子就是刚才救你们班俞可盈的那个战智湛吧?”战智湛的耳音极好,听到球场外有人提到他的名字,窃窃私语的议论,耳朵不由得竖了起来,倾听对他的评论。 “指定是他!哇!你瞅他的肌肉贼拉结实,整个浪儿一个‘护花金刚’呀!”一听那满嘴大馇子味,战智湛就知道这个说话的女生肯定是个心直口快的埠头姑娘。 “哇!长得真像《追捕》里的杜秋!”战智湛听了这个女同学的话,不由得苦笑不得:“我晕,这个女同学啥眼神呀?老子长得跟著名演员胡军似的那么帅,怎么会像《追捕》里的杜秋?原来埠头的女孩儿都喜欢杜秋这种冷酷面容的帅哥呀!” “可不是咋的。你瞅瞅你瞅瞅,哎呦喂!他连说话都那么有型,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潇洒的男生。真是的。”满嘴大馇子味的埠头美眉砸吧砸吧嘴儿感叹道。 “听说你们班的俞可盈非常漂亮,被称为‘校花’,竟然当众吻了战智湛,认他当男朋友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囧事传千里。学校里的女生们这么快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哇!真是浪漫死了!俞可盈还和我一个寝室呢,她长得细溜高挑的那盘儿贼啦靓,皮肤又白又嫩,都能掐出水儿来,真羡慕死她了!”满嘴大馇子味的埠头美眉叹了口气,似乎有无限的怅惘和幻想。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希望当众吻他的是你不是俞可盈呀?嘻嘻!”战智湛没有听出来这个美女的口音是什么地方的,好像也应该是北方人,不过怎么也这么口无遮拦。 “唉呀妈呀!你真能整景。”都说埠头姑娘漂亮,高雅端庄,性格热情有些野,不注意小节,爱大声喧哗,看来这位是其中的代表。战智湛转身望去,立刻被其中一个高挑亮丽的女孩儿吸引。她皮肤黝黑,身高绝不亚于柳老师,只不过要比柳老师健壮得多。 没想到这个人高马大的黑花痴毫不羞涩,见战智湛注意她,居然冲战智湛微微一笑后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摆了摆手。嘿嘿,整个浪儿就像一朵盛开的“黑玫瑰”呀。这时,“嘟”的一声哨响,球被裁判老师扔向了空中。 新生队的中锋铁一丁空有两米零四身高,跳球竟然没有跳过比他矮一大截的七八级的中锋。那个七八级的中锋似乎很有经验,他见战智湛个子矮,就将球打向战智湛这个方向。战智湛反应奇快,奋力一跳,高扬起右手一把将篮球扣在手中,转身玩儿了一手“背后换手运球”绕过对方的前锋,一马当先,冲向自己的进攻球场。两个七八级的队员岂能给他机会,立刻补位拦截。战智湛左右手交互运球关门,东躲西窜,一个转身压腰送球从平行站位的两个防守者中间钻过,甩开还没完成动作的两二个七八级队员。另一个七八级队员眼睛直盯着战智湛,又上前展开双臂拦截,被战智湛一个卡位绕开,斜插迈开三大步,越过罚球线,进入三秒区,“唰”地一声狠狠将篮球砸入篮圈,来了一个扣篮。随着篮球进筐,篮球架子也晃了晃。全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战智湛,注意配合!”场外传来柳老师的声音,她这次的声音一点也不嗲,充满了一个教练应有的威严。战智湛微笑着停下脚步,向柳老师深深的鞠了一躬,又引来场外同学的一片笑声和掌声。战智湛此时似乎忘记了刚才被小流氓群殴的事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场紧张激烈、龙争虎斗的篮球比赛当中。战智湛上身只穿着那件印有“自卫反击战纪念”的贴身跨栏背心,健美的体魄已经引来无数男同学的嫉妒和女同学艳羡的目光。而他潇洒的球风更让这些花季少女如醉如痴般不断尖叫。 “七九级,加油!战智湛,加油!战智湛,加油哇!再来一个‘扣篮’!”场外“黑玫瑰”的大嗓门儿叫的格外的响。原来她也是七九级的,难怪她要为战智湛呐喊助威呢。 这场篮球比赛一开始就打得异常激烈,新生队开场就得了二分,七八级没有手忙脚乱,而是从容的组织起了进攻。新生队防守也不错,七八级同学的进攻很快就遭到了新生队拦截。 控球的七八级同学突然看到一个机会,迅速把球抛向高空,往前面自己一方的前锋吊去。七八级的前锋经验丰富,反应很快,一个大步往前冲,接着,纵身往上跳,把篮球给拦了下来。他接住了球,动作非常敏捷,一转身,躲过了铁一丁的封堵,虚晃,却没有骗过罗逸风。再晃,趁罗逸风上当起跳盖帽落地,来不及再次起跳,身体轻松的往上一跳,一手在下托住篮球,一手在前轻轻护住篮球,轻舒手臂,手腕一翻,篮球立刻脱手射向球框。篮球就像故意和新生队作对似的,划出一道弧形,在篮筐上弹了几下,才慢慢掉了进去。 “哦!进了!七八级万岁!”投进三分球的七八级同学挥舞着拳头,大声叫着。全场又一次沸腾了!七八级的啦啦队显然也十分兴奋,欢呼雀跃着大声为自己的球队加油。 第四章 雁过不留声不知春夏秋冬(中) 这次是“豆芽菜”发球,战智湛伸手接住球,边向四周巡视了一番,寻找战机,边快速运球,跑过中场线。一个七八级同学迎上来对战智湛紧逼防守,不断运用攻击性防守的动作,试图威胁战智湛持球的安全。见状,战智湛突然往左一退,乘对方一愣,立刻带球猛地向前一个冲锋突破。战智湛见罗逸风站位的方向正好有一个空裆,瞅准了机会跳了起来,迅速将球传到了他的手中。七八级的二个同学见事不妙,飞快的赶过来补防。罗逸风眼见机会已逝,不能硬攻,只得将篮球反弹,回传给战智湛。 战智湛见攻不进去,只得自己运球徘徊,伺机分球进攻。突然,只见任天乐脚步一错,立刻用身体把一个防守的七八级同学挡在身后,占据了有利的接球位置。战智湛见任天乐要位,右手虚晃一下,引开防守他的七八级同学的注意力,左手一招,篮球箭一样向底线射去。早有思想准备的任天乐纵身一跃,伸出巨掌,篮球像变魔术一般到了他的左手之上。新生队配合得非常默契,犹如共同训练了多年一样。 “好哇!战智湛你真了不起!这招儿声东击西用得简直太棒了!太酷了!”场外又传来“黑玫瑰”的喝彩声。“黑玫瑰”的喊声自然引来场外的老师和同学一片欢笑。 邻近的另一个七八级同学立即放弃自己的对手,去防守持球突破的任天乐。任天乐不愧是北京中学生篮球队的主力前锋。他见补位的七八级同学已经跳了起来盖帽,身体在空中一扭,似乎停滞了片刻,就是这片刻时间,造成了一个时间差,成功躲避了对方七八级同学的封盖,改变了投篮出手时间。同时,篮球在身后从任天乐的左手换到了右手,侧着身子把篮球送进了篮筐,篮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落进了网里。 这场篮球赛打得异常激烈,你争我夺,我追你赶,真是难分高下。七八级篮球队进二分,新生队誓必追上二分,亮点缤纷精彩夺目的比赛吸引了好多老师和同学围观,并且赢得了阵阵掌声和喝彩,师生均为之疯狂。一个围观的同学说道:“咋搞的?校队几个主力都在七八呢,咋还干不过一群新生呢?” “七九级的新秀球员真多,咱们校队恐怕要大换血了!”一个声音感叹道。 “不过才开场,哪儿到哪儿呀!只能说新生和七八级势均力敌。”另一个声音说道。 “是的,七八级的队员个儿没有七九级的高,可是七八级的队员配合默契,经验丰富,七八级和七九级这两个队各有所长,旗鼓相当!”这个评价倒是很公正。这是赛场上最常见的对话情景。失望与希望并存,诅咒与赞扬同在。情绪激昂,观众大有上场一拼之举。 比赛很快打成了33∶33平局,双方都有些紧张,频频发生犯规。而裁判的误判无疑也是影响队员情绪的关键因素,特别是有些纯属恶意错判。裁判搞点小动作毕竟也是球场上影响胜负的一种因素嘛。这次是新生队发后场球,战智湛见发球的罗逸风示意,急忙顺着传球飞行方向移动,准备领接球。战智湛接到球后,转身运球。没想到一个七八级同学跑过来想断球,战智湛刹不住车,与这位七八级同学撞了个满怀。他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摔了个四脚朝天。 “嘟……”裁判老师的哨儿响了。让战智湛意料不到的是对他做了一个“带球撞人”的标准手势。 “嗨!真是太不公平了!哪儿来的裁判,太黑了!”一个声音很高,情绪激动,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场外顿时一片“嘘”声。 战智湛微笑着举手示意服从裁判,把球滚地传给裁判老师,对大声喝倒彩的同学微笑着鞠了一躬,然后,仍然面带微笑,对四个面带不忿的队友说道:“别影响情绪,接着打!” “战智湛!好样儿的!”战智湛迷人的风度顿时迎来场外老师和同学们的一片掌声和欢呼声,其中尤以“黑玫瑰”的声音最高。 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二十秒的时候,“铁一丁”挂腰投进一球,95∶97,七八级领先二分。形势对七九级球队十分不利。七八级为了保持战果,采用了拖延战术。七八级老奸巨滑的队长先是叫了暂停,意图稳定队员的情绪。七八级的队长布置了新的战术后,七八级的队员们就把球传来传去的磨蹭起来。全场都寂静了下来,等待最后的结果。但是,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存。福、祸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它们是可以互相转化的,七八级的不绅士惹来场外一片“嘘”声。他们显得有些慌乱了,传球出现了失误。 这时,战智湛正在紧逼防守持球的七八级同学,他见“豆芽菜”站位在自己的队友身侧,错位防守阻挠他接球。传球的时候稍一犹豫,战智湛趁机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走他手中的篮球,转身一个远传打给早就在腰线站位的铁一丁。铁一丁稳稳的把球抓在手里,起跳、投篮。没有想到,篮球只是“咚”的一声打在篮板上又弹了回来。战智湛早已做好了补篮的准备,此时已经跃起在空中,伸手在一个一米九十多的七八级同学的头顶上如魔术般抓住了飞到面前的篮球。战智湛正想顺势把篮球砸进篮筐,却发现七八级的二个同学已经高高跳起,高举双手把他的投球路线封了个严严实实。 百忙中,战智湛发现任天乐正在三分线外接应,于是大喝了一声:“任天乐!” 战智湛转体翻身,玩了一个背后传球。篮球流星一般直奔任天乐。任天乐的手就像是有磁性,他左手一伸,篮球滴溜溜的在他的手中转了几个圈,然后他右手一合,双手捧着篮球放在腰间,双膝一曲,接着高高跳起,右手单独托起了篮球,手腕一抖,篮球从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奔向篮筐。战智湛站在篮下,抬头看着翻滚的篮球慢慢的在眼里变大,心中祈祷着。“唰”的一声,篮筐发出欢乐的鸣叫,远投命中!幸运之神终于光顾了七九级球队。 “嘟……”全场结束的哨声响起,98∶97,任天乐不愧是“三分王”,他一个漂亮的空心三分球结束了全场比赛,七九级新生赢了! 全场顿时沸腾了,七八级的啦啦队十分沮丧的散去了,新生的啦啦队却一窝蜂地涌到了新生队队员们身边。几个男同学把任天乐抬了起来,边欢呼着,边把他向空中抛去。 满脸是笑,眼中满含泪水的柳老师显然也很激动,但她根本就挤不到五个队员身边。那时候还不时兴献花,否则,五个队员的身边恐怕早被女生们的鲜花堆满了。“黑玫瑰”真是身大力不亏,她很快挤到战智湛面前,在战智湛胸膛上“啪”的打了一拳,说道:“哎呀哥儿们!你咋那么棒呢?我老宾服你了!” 战智湛颇有点尴尬的强笑道:“俺这……那是任天乐关键时投中了一个三分球。您是?” “黑玫瑰”手一抬,吓得战智湛又是一躲。她咯咯笑道:“那啥,我叫阳柏娴,是俞可盈的同班同学,我们还是一个寝室的,她是我姐,我们老铁了!” 这时,一个男同学挤到战智湛面前,握着战智湛的手说道:“战智湛,你好!你不光是我们班的骄傲,也是咱们七九级的骄傲!我是你的同寝室同学,我叫毕云涛……” “啥?‘避孕套’?”战智湛望着这个同学,差一点叫出声来。“避孕套”又拉着一个同学介绍给战智湛:“这是咱们寝室的老旮沓蔡世昌。” “‘菜市场’?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同寝室的同学都叫些啥名字呦。”听了二个同寝室同学的名字,战智湛几乎崩溃了。 幸亏这时候柳老师挤到了战智湛面前,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笑着说道:“战智湛,你打得真不错!瞅瞅你,瞅瞅你,你……你浑身的土都能和二斤泥了,还不赶紧和你同学回寝室去洗洗。” “走喽,和大英雄回寝室洗澡去喽!”“菜市场”拥着战智湛和“避孕套”一道返回宿舍。 让战智湛觉得十分尴尬的是“黑玫瑰”就像他的老朋友一样,和三个男同学有说有笑的跟到战智湛的寝室。从“黑玫瑰”爱慕的目光中,战智湛知道自己光辉高大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众多美少女的心里,深深的铭刻在她们的脑海中。“避孕套”和“菜市场”也不清楚“黑玫瑰”和战智湛究竟熟不熟悉,自然也不好意思多嘴去问。 第四章 雁过不留声不知春夏秋冬(下) 来到223寝室门前,只见门正开着,里面正有三个男同学在收拾东西,见我们走进来,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前来。见走上来的三个同学发愣,“避孕套”走前一步,自我介绍道:“咱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那啥……我和这位战智湛同学,还有那位蔡世昌同学都是这个寝室的,我叫毕云涛。” 一位身材不高,长得胖墩墩的同学眯着小眼睛,笑嘻嘻的自我介绍道:“同学们好!同学们好!我叫郑哉镐,来自吉林延边。是朝鲜族人。” “啥?正在搞?还是朝鲜族人?”战智湛心中微微发愣,猛然想起了在家乡老爷爷曾讲过的在抗日战争时期,小鬼子扫荡胶东根据地的故事。由于兵力不足,驻扎在辽宁的小鬼子关东军出动了一个联队支援华北小鬼子。这个小鬼子联队中有一个由朝鲜人组成的“浅井中队”,中队长的名字叫做“浅井一夫”。地球人都知道小鬼子侵略中国时无恶不作,可小鬼子中由朝鲜人组成的部队却比小鬼子更加穷凶极恶,作恶多端。 “哦!‘正在搞’是中国的朝鲜族人,就像当年东北抗日联军中的金日成,是好伙儿的。不是祸害中国人的小鬼子的帮凶,那是坏伙儿的。……”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释然。 战智湛正在患得患失的胡思乱想,一个个子不高的同学说道:“我叫魏俊志,来自河南登封市。请各位同学多多关照。” 最后一位是长得白白净净的同学娘们儿唧唧的说道:“我叫曾洮岩,来自辽宁铁岭。” 战智湛彻底崩溃了,他同寝的六个同学,除了他被同学们称为“护花金刚”,其他五位的名字实在是雷人。像“避孕套”、“菜市场”、“正在搞”、“伪君子”和“真讨厌”。也算凑巧,六个人的绰号入学的第一天就都有了。 “避孕套”颇有点长者风度的说道:“同学们,咱们辅导员柳老师说,我是咱们寝室年龄最大的,我现在向各位隆重推出这位战智湛同学。老战今儿个老露脸了,大清早儿,就勇斗一群流氓,救了电子系的美女俞可盈,俞可盈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认老战是对象……” 在同学们的一片笑声中,“避孕套”十分认真的问大家:“各位同学,你们不知道呀,咱们校的大小女同学,高矮胖瘦不一的那些个美眉们都跟魔怔了似的,她们喊咱老战啥?” “喊什么?”几个同学都被“避孕套”十分煽情的演说所吸引,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到。 “护……花……金……刚!……”“避孕套”一字一顿的说道。同学们又是一阵大笑。其中尤以“黑玫瑰”的笑声最为爽朗。 接着,“避孕套”又学着中央电视台著名体育播音员韩乔生的样子接着说道:“各位同学,各位兄弟,老战救下俞可盈,这是当今的‘英雄救美’故事,那可是咱们大学生涯的一段佳话,也是咱们223寝室全体同学的荣誉!……” “避孕套”停了停,见同学们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并没有大笑,不免有些失望,只好无奈的接着说道:“接下来,老战又代表咱们新生,参加了和七八级的篮球比赛。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鏖战,在离比赛还有八秒钟的时候,97∶95,七八级领先二分。在这关键时刻,老战不畏身高马大的七八级队员,勇抢篮板球,在对方二个队员的封堵下,一个漂亮的背后传球被电子系的那个啥……噢,叫任天乐的得到,任天乐果断的在三分线外起跳!投篮!哈哈!有如神助!篮球‘唰’的一声入网,98∶97,咱们新生赢了!” 同学们顿时欢呼起来。待同学们的欢呼声小了下来之后,“黑玫瑰”说道:“唉呀妈呀!你们倒是瞅瞅,战智湛浑身的土都让汗和成泥了,整的跟泥猴似的。你们也别光自己高兴呀,那啥……对同学得像春天般温暖,谁赶紧去打点热水,让他擦擦身子。” “哎呦喂!糟糕!糟糕!简直糟透了!热水没问题,可是咱们楼据说水门坏了,停水!我刚才想擦地都没擦成。正在搞”圆睁一对小眼睛,拿腔拿调的说道。 “唉呀妈呀!你们瞅瞅战智湛的点儿咋这背呢?得了!得了!依我看呀,就让战智湛上我们寝室去擦身子吧。”“黑玫瑰”心直口快,一点也不扭捏,让战智湛十分尴尬的说着,拉着战智湛就走。几个男同学愣了愣,也莫名其妙的跟在战智湛身后和“黑玫瑰”走出寝室。 “干啥?你们男生好目秧儿干啥往我们女寝凑合,臭嘚瑟啥呀?”“黑玫瑰”停住脚步,瞪了瞪眼,毫不留情的说道。几个男同学面面相觑,对“黑玫瑰”口无遮拦的训斥毫无办法。“避孕套”苦笑着摇了摇头,向其他几个同学摆了摆手,返回了寝室。 来到“黑玫瑰”的寝室,她门也不敲,就推门而入。哇,首先映入战智湛眼帘的是五个如花似玉、身高很均匀的美眉,加上“黑玫瑰”,这六个美眉站在一起,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呀。战智湛心中十分纳闷儿:怎么六个漂亮女生凑到一个寝室了呢?五个美眉一看到站在“黑玫瑰”身后的战智湛,立刻停止了说笑,都愣住了。尤其是俞可盈凝脂般的俏脸顿时变成了红牡丹。 “嗨!各位姐姐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从流氓手里救出俞可盈的‘护花金刚’战智湛。”看来“黑玫瑰”在她的寝室里年龄最小了。 “哇!”四个美眉惊讶得睁圆了眼睛,一幅对战智湛久仰的神色。接着,四双美目齐刷刷的盯向了俞可盈。俞可盈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黑玫瑰”可不管那么多,她大大咧咧的拉着战智湛把一个女生介绍给他:“这是我们寝室的大姐林紫薇,五八年生人,我们把她叫做‘紫薇格格’。漂亮不!……” “林紫薇同学,您好!……”战智湛微微弯了弯腰向林紫薇笑道。没想到“紫薇格格”瞥了战智湛一眼,笑了笑,露出迷人的笑靥,迅速低下头,竟然羞红了脸。 “女人脸发红,心里想老公。”这可是金庸金大爷的名著《鹿鼎记》中男主人公韦小宝的名言。“黑玫瑰”指着另一个女生介绍道:“这是我们寝室的才女许靓莹,外号‘樱桃真由美’。” “嗨!战智湛你好!”“樱桃真由美”快步走到战智湛面前,大大方方的伸出芊芊玉手。战智湛慌忙握住“樱桃真由美”柔软的小手。 “这是我们班的佟飞燕,比我大仨月,我们大家都叫她‘妞妞’。”“黑玫瑰”走过去几步,一把将一直扭扭捏捏的躲在俞可盈身后的女生拉了出来介绍给战智湛。 “这是我们班的孙雯莉,外号‘荔枝’。”“黑玫瑰”指着一直站在后面,始终用一双媚眼看着战智湛,长的很苗条的女生介绍道。 好容易等到“黑玫瑰”介绍完,“樱桃真由美”这才冲她一撅嘴,说道:“哼!我们说好了的,让你领着去江边,左等你不见人,右等你不见影,原来你是泡帅哥去了。” “唉呀妈呀!你嘚瑟一身白肉瞎白话啥呢?你个死丫头,瞅我不把你浑身的白肉一条一条撕下来!”说着,人高马大的“黑玫瑰”伸手去抓“樱桃真由美”。 “哎呦!紫薇,你还是大姐呢,你看呀,‘黑玫瑰’欺负我!……”“樱桃真由美”唧唧嘎嘎笑着躲闪着。哇尻,原来阳柏娴的同学也叫她“黑玫瑰”。看来,“黑玫瑰”她是叫定了。 “别闹了!阳柏娴,你带战智湛回寝室有事吗?”“紫薇格格”很文雅,很有大姐的样。 “当然有事了,战智湛是我姐夫呀。”说到这里,“黑玫瑰”看了一眼窘的恨不得钻进地缝的俞可盈,接着说道:“你们没见战智湛浑身跟泥猴似的嘛。他们楼停水,我带他来擦身子的。可是谁领你们去松花江边呀,这可咋整?”“黑玫瑰”又犯起了愁。 “oh……mygod!有‘白牡丹’在,哪儿显摆你小姨子献殷勤呀。嘻嘻!”羞涩的“妞妞”说出话来,也很让人下不了台。俞可盈花容月貌,皮肤雪白细腻,真是国色天香,艳若牡丹,被她的同学们称之为“白牡丹”当之无愧。在群雌哄堂大笑声中,“黑玫瑰”一把抓住“妞妞”,伸手在她腋下挠起了痒痒,俩人顿时滚作一团。 第五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上) 他娘的!还差五分钟就要上课了,这回可真要了孩子小命了,战智湛心中急得火急火燎的,迈开两条长腿,一路疾跑着向教室狂奔而去。战智湛离教学楼还有两百米的距离了,而他的教室却是在五楼。颜若霞的电话说全班的同学都到齐了,今天的第一堂课不上课,由班主任老师柳如烟组织开一个班会,让同学们尽快熟悉大学生活。战智湛可不想在大学的第一堂课就出个迟到的洋相,特别还是由让自己十分仰慕的老师主持。 可是如果不给柳老师留下一个恶劣的印象,战智湛就得在剩下的五分钟之内,穿过这两百米的距离,爬上那五层大楼,然后在柳老师念到他名字的时候适时地吼出一声:“到!” 眼看只要再冲过前面的走廊,就能迈上五楼的楼梯了,战智湛兴奋的只想大叫:“俺来了!” 正当战智湛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向楼梯的时候,随着一声少女的尖叫,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身体一头撞到了他怀里。那个少女又是“啊”的一声娇呼,摔了个十分不雅的四脚朝天。 撞到的这个少女战智湛认识,这不是自己班的组织委员,人称“白列巴”的安琪嘛。 据说安琪的绰号来自于埠头一大怪:“大面包像锅盖”。这面包说其大,一点儿也不夸张,面包呈半圆型,直径约一尺,每个重约二公斤。“列巴”是俄语音译,意思就是“面包”。时间长了,“列巴”便成了面包的代名词。人们喜欢“大列巴”,是因为它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独特的工艺。说起“大列巴”,一个人很值得大书特书,那就是伊?雅?秋林。当年,成千上万的“老毛子”涌到埠头,而后又像潮水退潮般,走得所剩无几。但历史不会忘记“秋林”的名字,一九〇〇年,他在埠头创办了“秋林洋行”。“秋林洋行”经营的“大列巴”,只有“老毛子”阔佬和少数高贵的华人才能享有这种口福。 “俺的个亲娘哎……”撞倒了“白列巴”,战智湛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叫苦不迭。 “讨厌!你撞的人家好痛!”这个“白列巴”来自广西的漓江畔,长着一副十分可爱的娃娃脸。“白列巴”痛苦的哼哼着,胖乎乎的雪白小手拍打着灰尘。 “对不起!对不起!”战智湛边道歉,扶“白列巴”起来,边鬼头鬼脑的偷偷看了“白列巴”一眼,正好和她窥探自己的眼神相撞在一起,战智湛急忙移开目光,肚子里却一点也不吃亏的嘀咕道:“对不起,起不对,粑粑橛子来开会!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 和战智湛的眼光一碰,“白列巴”的脸上立刻飞起两片红晕,低声说了一句:“讨厌!你能不能快一点!柳老师让我来叫你快点。” 说完,“白列巴”扭头就跑。 战智湛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明知故问道:“对不起了!你叫啥?” “白列巴”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喊道:“不告诉你!我要迟到了!” 战智湛如梦初醒,忽然想起经典电影《南征北战》中敌人张军长一句经典的台词,大叫了一声:“完了!共军很可能要马上发起进攻!” 战智湛叫完,发足狂奔。然而还是晚了!战智湛眼睁睁的看着肉墩墩的“白列巴”窜进了教室。等战智湛气喘吁吁的赶到,迎面而来是柳老师那不满的眼神。柳老师正打开点名册,见战智湛走进教室,她面无表情,严肃地说道:“战智湛,回到座位上去。” 战智湛垂头丧气的走进教室,却看到他刚才撞的“白列巴”正坐在最后一排笑吟吟的看着他,身边的座位居然是空的,而且是唯一的空座。战智湛来晚了,只能坐到了最后面,和“白列巴”同桌了。这个班共有三十二名同学,在教室里坐成三列,每桌两个人,其中有十八名女同学,长得漂亮的除了“紫丁香”颜若霞,就属“白列巴”了。嘿嘿,狼少肉多,老天爷成全人,男生们可以挑挑拣拣了。战智湛大大方方的坐到了天使脸蛋,充满肉感的“白列巴”身边,她脸红红的看了战智湛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柳老师,一副很认真的听老师讲课的样子,就差把一双小手背在身后了。 柳老师今天很惹人讨厌,她一本正经的点完名后,又啰哩叭嗦的宣布了班干部名单。“紫丁香”是班长;“白列巴”是学习的委员;能歌善舞,总喜欢和男同学混在一起的“每周一哥”章楷凤任文艺委员;绝不比“黑玫瑰”白,长得却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无烟煤”吴艳梅任生活委员。战智湛很荣幸的被柳老师任命为班级里的体育委员。他心中有些不满,暗想道:“娘的,老子在中学是班长,来到了大学才给个体育委员。不过,老子还算幸运,班干里就老子一个男生,整天泡在四个女生中,也算惬意。男女搭配,干活而不累嘛。” 宣布完了班干部名单,战智湛以为柳老师会宣布散会,好让他有机会巴结巴结身边这位女同桌。不料,柳老师又给同学们上起了“政治课”。战智湛哪里有心思去听柳老师讲什么,“白列巴”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幽香,飘飘然一个劲儿的往战智湛的鼻孔里钻,让他浑身都感觉到不自在,全部的心思都在“白列巴”身上,压根就没去听柳老师嘚啵些什么东西。 战智湛趴在桌上,躲在“避孕套”的背影里,拿着一本书遮住自己的脸,一双贼眼偷窥“白列巴”。顿时,战智湛的“青春期无孔可入妄想压迫综合症”立马发作,一时热血冲脑,用格勒瓣儿轻轻碰了“白列巴”一下。“白列巴”身体一震,却没把腿移开,反而悄声说道:“大笨牛,你就会偷鸡摸狗,吃女生豆腐呀。” “啥?吃豆腐?你会做豆腐吗?俺最喜欢吃了!”战智湛双眼迷茫的看着“白列巴”。 “真笨!吃豆腐呀……哼!不和你这个坏蛋说了!人家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觉,困得要死,哪儿有心思哄你这个坏蛋说话。”“白列巴”俏脸一红,满脸阶级斗争的说道。 “啥?一宿没睡?”战智湛圆睁一双小眼睛,十分诧异的问道。 “战智湛,你在底下说什么?我讲的话有什么问题吗?”忽然,柳老师一声威严的厉喝。 “没……没有!是……是俺的肚子突然疼了一下。”战智湛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柳老师狠狠地瞪了战智湛一眼,没有再理睬他,继续没完没了嘚啵嘚啵的说教。 战智湛看了一眼“白列巴”,只见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柳老师,好象对战智湛的谎话没有什么感觉。战智湛脑子灵机一动,又冒出来一股坏水,眼睛也瞅着柳老师,低声嘚啵道:“俺金大爷说小无忌他娘说过,女生最会骗人了,越漂亮的女生越会骗人!原来你一宿没睡觉,是因为整天胡思乱想,想起了念中学那前儿爱的死去活来的对象。” “白列巴”急忙用胖乎乎的小手遮住嘴巴,忍住了笑,低声说道:“oh……mygod!都怨你这个丧良心的!你还不承认?要不是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小冤家,人家怎么会……” 战智湛摸了摸脑袋,这一次真糊涂了:“怨俺?咱们应当相信群众、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啥事情也做不成了。俺又没得罪过你,凭啥怨俺呢?” “白列巴”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oh……mygod!你是阳年阳月阴日阳时出生的,是三阳一阴之命。《命术》讲,一个人四柱里有三个阳时,三阳克一阴,可得五行两属,即两命。所谓‘两命’,不是说你有两条命,而是你的命相极其稳定。比如一颗子弹射中你的心脏你都不死,侥幸活下来。在世人看来,这是侥幸,实质上是你的命数有二。大多数人都只有五行一属即一命,某人是木命,某人是金命,但八字有三阳者,却具有五行两属,便有两命。比如他不仅具有木命,还具有金命。这就是世上总有一些人‘命大’、‘死不了’的原因。” “白列巴”见说得战智湛茫然不解,自己如同对牛弹琴般,柔声说道:“这些是《易经》里的知识,我以后有空再讲给你听。” 战智湛心中好笑,但还是满脸懵十三的样子,十分虚心的点了点头。 见战智湛点了点头,“白列巴”接着说道:“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也就是所谓的‘纯阴之人’,‘女忌生纯阴,男忌生纯阳’,我是不幸的‘青灯自守之命’呀。” 战智湛实在忍不住了,笑道:“要俺说你别那么执着,俺家乡的老爷爷说过一句话‘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德不孤必有邻’,‘千夫所指,不病而死。’滴水可以穿岩,善亦如此,恶亦如此。” 第五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中) “白列巴”摇了摇头,苦笑道:“oh……mygod!这是命中注定。我天天睡在坟头上……” 战智湛吓得毛骨悚然,急忙阻止道:“你可别扯犊子了,哪儿来的坟!” “白列巴”平静而认真地低声说道:“oh……mygod!我说的是真的,我要是撒谎,我就是汪汪叫的小狗!我敢打赌,我们这座楼的地下原来是个坟地,数目绝对是七个或者是七的倍数。其实,那七个坑里大有乾坤,那坑应该掘的很深,里面灌了大量的公鸡血和黑狗血,公鸡血是至阳血,黑狗血是污秽血,灌完这些东西之后再填土……” “呵呵,你瞅你,越说越玄了,说的血丝呼啦的,就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战智湛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家乡的老爷爷曾经说过:“如果以前是坟地,向阴面肯定会长树。” 想到这里,战智湛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娘的!不会这么巧吧?这栋宿舍楼的北面可不是有一株参天的老柳树嘛。战智湛被这一吓,马上想起来老爷爷也确实说过风水上的凶煞之地的二十四字原则:“野坟生木,极凶极恶,铲此坟墓,阴煞必出,自然化生,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不寒而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在农村长大,虽然和爹以及老爷爷学了一些周易知识,但对于风水之说涉猎不多,只是心存敬畏而已。战智湛真有点糊涂了,学生宿舍楼的位置是在埠头原来的“老毛子”牲牛屠宰加工手工作坊的南面,也就是“打牛房”南面。“打牛房”的北围墙外面是一道立陡立崖,两米多高的陡坡。陡坡下面的狭长地带,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偏坡地,埠头的老人都叫这里“荒草甸子”。四五十年前,这里就是专门处决死刑犯的法场。据说,埠头解放后的许多年这里仍延续作为行刑的法场,以致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荒草甸子”总是聚集着成群的野狗。要是闹鬼,应该是那里才对。 战智湛忽然动了好奇之心,暗想道:“咱们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每句话,每个行动,每项政策,都要适合人民的利益,如果有了错误,定要改正,这就叫为人民负责。” 战智湛顿时来了精神头,他盯着“白列巴”一泓秋水般的美眸,满脸半信半疑的问道:“你可真尿糗!呵呵,那你咋这么确定这栋楼的下面原来是坟?” “白列巴”睁着圆圆的星眸,很认真的说道:“oh……mygod!我要骗你我是小狗。我去图书馆查过资料,这幢楼当年建造的时候,确实挖了一座坟,当时还贴出布告,寻找家人,但最终都不了了之。以前,很多学生都说在夜里听到有怪异的声音,要求换寝室。” 战智湛被“白列巴”忽悠得昏头胀脑的有些懵圈,难辨真假,近乎虔诚地问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那……那有啥破解的办法吗?” “白列巴”摇了摇头说道:“我问过我爷爷,我爷爷说‘野坟生木,极凶极恶,铲此坟墓,阴煞必出,自然化生,后患无穷。’无法破解,只能克制。可以将一盆金鱼放在宿舍里,金鱼不能死,还必须为红色金鱼才可以。她们不信,还笑我傻,唉……搞不好会有血光之灾的。……” 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巧合,这话又不幸被“白列巴”言中,战智湛大三时,“紫薇格格”林紫薇因不堪被“撞见鬼”一伙祸害,愤而跳楼惨死。“白列巴”黯然道:“oh……mygod!我刚入学时就要求换宿舍,隔壁就是凶杀现场,我老是看到吓人的东西,谁敢住呀。” 战智湛越发毛骨悚然,问道:“不吃老本,要立新功!那你还看到啥吓人的东西了?” “白列巴”满脸忧郁的说道:“oh……mygod!隔壁308寝室以前就死过人,一定……一定是……是一个女生,肯定是上吊自杀的。” “白列巴”所说的,让战智湛的脑瓜皮直发麻。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鉴妖真睛”的威力了,居然能看清人的“二皮脸”,知道这人的元神是啥揍性。“士之大者,为国为民!”战智湛沉吟着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魑魅魍魉作祟,“白列巴”不会如此恐惧。得找个机会查一查,瞅一瞅是啥妖魔鬼怪在大学校园里捣乱。顺便也检验一下,自己的“鉴妖真睛”能不能看到恶鬼。就在战智湛盘算着怎么调查是什么恶鬼祸乱校园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不仅打断了柳老师令人不胜其烦的说教,也打断了战智湛的思路。 柳老师走出教室的门后,顺手又关上了教室门,同学们立刻不失时机,嘁嘁喳喳的说起话来。战智湛前面的“避孕套”转过头来,冲战智湛莫测高深的一笑。摇头晃脑的对“白列巴”说道:“我说安琪,你轻点吓唬老战!不知道老战的外号叫做‘护花金刚’吗?老战是不怕鬼的!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鬼由心生!所谓心里有鬼,草木皆兵。” “白列巴”一梗梗脖子,狠狠地剜了“避孕套”一眼,说道:“哼!我说毕云涛,你少对人马列主义,对己自由主义!‘护花金刚’怎么了?‘护花金刚’才应该身在西下洼,放眼亚非拉。要看到南半球的爪哇、苏门答腊、埃塞俄比亚;要看到东半球的哥伦比亚、危地马拉、尼加拉瓜。‘护花金刚’才应该时时刻刻的想着天下还有三分之二受苦人!” “白列巴”小嘴儿噼里啪啦的说着。战智湛和“避孕套”没想到“白列巴”这么健谈,一点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而且,“白列巴”所说都是“十年特殊时期”的时髦词儿。 “战智湛,你出来一下,有人找你。”柳老师站在教室门口,面无表情的冲战智湛说道。 “在埠头老子可是一无亲二无故呀,能是谁来找老子呢?”战智湛心中充满了疑问,边猜测着是谁找他,边站起身走向教室门。出了门,更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是满脸媚笑的学校保卫处处长“三寸丁谷树皮”唐穹,陪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军人站在教室门前。 战智湛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是重生回到自己的大学时代,很难多人和事情应该很熟悉才对。就像面前这位军人看着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更谈不上以后发生了什么了。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难道是梅子趁自己昏迷过去前儿,把自己脑瓜子里啥摘除了?” “呵呵,你就是战智湛同学吧?我是咱们学校的保卫处处长唐穹。你好!你好!”“三寸丁谷树皮”一改平时一脸阶级斗争的尊荣,笑容可掬的向战智湛伸出手来,热情的问道。 “是……”战智湛猜不透“三寸丁谷树皮”为啥陪一个军人来找他,但还是握住他的手。 “战智湛同学,这是九十三军李参谋,你难道不认识?”“三寸丁谷树皮”介绍道。 “哦,李参谋您好!”战智湛机械地伸出手,但心中似乎隐隐约约的明白了来人的来意。 “嗯,曾宪春是你的哥哥吗?”李参谋礼节性的握过战智湛的手,面无表情的问道。 “错不了的,他是俺的二哥。”战智湛对李参谋的怀疑有些不悦,但还是正面回答了他。 “那你为啥姓战,你的哥哥却姓曾?”李参谋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话也很冷。 “噢,曾宪春他娘是俺大姑,他是俺表哥。”战智湛对对方审讯式的问话有些不耐。 “哦,是这样的,你们学校的保卫处报告说,你们学校附近有一伙不法歹徒几次三番五次的威胁你,殴打你,地方上难以处理,我奉方俊才方军长之命来你们学校保卫处和辖区派出所,协调你的安全事宜。”李参谋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但脸色仍然相当严肃的说道。 “谢谢!谢谢!”战智湛恍然大悟。心想一定是柳老师听了“撞见鬼”威胁他的话后,怕他吃亏,总惦记着是回事儿。柳老师一定想起了九十三军曾送给他一套装具,这才和“三寸丁谷树皮”商量着给九十三军挂了一个电话试试。嘿嘿,柳老师在“三寸丁谷树皮”那儿的面子不小哇。战智湛心中既感激九十三军首长看在曾宪春曾二哥的面子上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但心中又嗔怪就十三军有点儿小题大做:“至于嘛,一个地痞流氓能把老子吃了不成?” “战智湛同学,那几个人渣实在忒嚣张,这回由部队的同志出面协调就好办多了,你也可以安心的上课了,我也就放心了。”“三寸丁谷树皮”笑眯眯的对战智湛说道。 第五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下) 看来李参谋此行很不情愿。战智湛正想再客气几句,李参谋却十分不悦的对“三寸丁谷树皮”说道:“我说唐处长,不是我对您这位老英雄不尊敬。您是这个学校堂堂正正的保卫处处长,怎么能让一个街头的小流氓吓成这样?” “三寸丁谷树皮”叹了口气,苦笑道:“唉,不瞒李参谋你说,现在地方上的司法机关都拿这些小流氓没办法。‘十年特殊时期’刚结束没几年,咱们国家法制不健全呐,好多工作千头万绪,司法干警们还没从砸烂‘公检法’的阴影中走出来,对好多事儿都还心有余悸。所以,这帮家伙在社会上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而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我们就更没办法了,教训极其深刻呀。哦,派出所离这旮沓不远,咱们这就溜达过去?” 李参谋点点头,战智湛跟在他和“三寸丁谷树皮”身后,边走边听他们唠嗑。李参谋和“三寸丁谷树皮”所聊却令战智湛大为诧异,简直闻所未闻,他的脑海中不由得一片茫然。“三寸丁谷树皮”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呀?堂堂保卫处处长不会是编瞎话骗人吧!真令人难以置信。战智湛生长在胶东半岛的小山村,那里素以民风淳朴、毫不畏惧外来强权著称。仅八年抗战期间,战智湛的家乡就有二千零二十七名掖县英雄儿女光荣地为国捐躯。“三寸丁谷树皮”说的这些事儿,在战智湛的家乡别说发生,就是听也没听说过呀。战智湛甚至都怀疑自己一不小心溜达到了万恶的旧社会。 战智湛正在想不通,李参谋和“三寸丁谷树皮”聊到了“撞见鬼”身上。 只听“三寸丁谷树皮”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庄建奎作恶多端,打小就坏得出奇,人们背后客气一点叫他‘三磕巴’,要是不客气的干脆叫他‘撞见鬼’。从他的外号李参谋你就去想象吧。就说去年夏天,庄建奎几个手下的小流氓把一个上夜班女青年的衣服给扒了,碰巧地包教武术的王师傅路过,救下了女青年。结果……结果王师傅半夜在家让人给杀了。公安局调查来调查去,说是庄建奎没有犯罪嫌疑,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接着,“三寸丁谷树皮”忿忿不平的讲起了“撞见鬼”在地包系列无恶不作的故事。 “撞见鬼”自小生长在铁道边上,上有二个比他大十多岁的姐姐,下有一个比他小二岁的弟弟,和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妹妹。“撞见鬼”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铁路工人,母亲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在“撞见鬼”很小的时候,《铁道游击队》这部电影深深地吸引了他。尤其是影片中的男主人公铁道游击队的队长刘洪,更成为他心目中的偶像。 “撞见鬼”小时候常站在窗户前,独自一人望着外边轰轰隆隆的火车来回奔驰。倾听着飞跑的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响,震得窗棂“哗哗”地响动,小屋的地都在颤动。“撞见鬼”早就习惯并且喜欢这种音乐了,他甚至能在这震天动地的声音里,躺在床上安然睡去。一觉醒来,他会听出,窗外跑过的火车是货车还是客车,货车是载重的还是空车皮。他从车轮的轧轧的声响上,能判断出火车飞跑的速度。“撞见鬼”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成为这一带的孩子王。他常带着十几个顽皮赖骨,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就辍学在家,整天偷鸡摸狗,胡作非为,搅得四邻八舍鸡犬不宁,老百姓只要一提起这几个坏孩子头就疼。 有一天,“撞见鬼”在铁道边瞎转悠,忽然看到从车站里开出来一趟货车,走得很慢。他一阵心血来潮,就想学一学铁道游击队的“洪哥”,跳上一节车的脚蹬上,让火车带着他跑了半里路。因为火车一离站速度就加快了,他心慌想跳下来,可是当他一离脚蹬板,便像一个棉花球似的被抛出去,沿着路基的斜坡叽里咕噜的滚了好远。当“撞见鬼”晕头转向,吃力的站起来,胯骨在痛,头和手都被斜坡的石块擦伤了。“撞见鬼”垂头丧气,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家去吃饭。恰巧,“撞见鬼”的大姐夫来了,正陪他的爸爸在喝酒。姐夫刚转业到公安局,怜悯他是个结巴。看到“撞见鬼”的狼狈模样,关心的问道:“小奎,你和谁打架了?” “没啊就……啊就和谁打架呀。”“撞见鬼”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次咋吃亏了!谁欺侮你了?谁要是欺侮你,告诉姐夫,姐夫去找他,咱不能受别人的气!”姐夫知道“撞见鬼”身有残疾,可能会受到别的孩子的欺侮。但是姐夫也知道,“撞见鬼”绝不是个善茬,打架从来没服过谁,就是一个对三个也不会认输。 “没啊就……啊就没啥!”“撞见鬼”笑着回答,抓起一把花生米就跑了出去。 以后,“撞见鬼”还是偷偷的扒车,而且还和他的那些小哥儿们一起扒。就像靠近河边的孩子热爱河水一样,他们热爱着火车。河边、海边能练出游泳的能手,铁道线上也能练出扒车的高手来。慢慢的,“撞见鬼”摸着火车脾气了,他已练到能在半里路外上下车不再翻筋斗。以后,他能在两站之间,火车开到正常的速度时,像燕子一样自由上下。“撞见鬼”是这群坏孩子中间扒车最出色的一个。一个叫“疤瘌眼儿”的小小子,心中不服“撞见鬼”,想在扒车技术上露一手震慑住“撞见鬼”。就像《铁道游击队》里描写的那样,他扒上正飞驰的火车,故意把帽子掷下,又跳下来,捡起帽子戴上,再一伸手扒上最后的那节车上去了。 “撞见鬼”岂能认输,也学着《铁道游击队》里“洪哥”的样子,扒上一列火车之后又跳了下来,他急跑到铁路边的瓜地里,摘了一个西瓜后,一只胳膊挟着,一手又抓着车把手上到列车最后的守车。当守车上的打旗工人,看见从下边的脚蹬上爬上来个孩子,很吃惊的大骂道:“你妈了个臭十三的作死咋的,不要命了!” “撞见鬼”笑嘻嘻的把西瓜递上去,对打旗工人说道:“呵呵,大啊就……啊就大爷,天儿啊就……啊就天儿忒热了,大侄子啊就……啊就给你送个西瓜啊就……啊就解解渴。” “撞见鬼”本来希望打旗的工人会像《铁道游击队》里描写的老大爷那样,笑着接过了西瓜,不住嘴儿的夸奖他:“你这个孩子可真行,火车跑的这么快,容易出危险,还不麻溜进来,到车站再下去吧。” 没想到那个工人却大骂道:“扯你妈的王八犊子!你作死也不挑个地方!” 骂完,那个工人举起信号旗来打“撞见鬼”,“撞见鬼”急中生智,把手中的西瓜用力向工人的脸上一掷,趁机身形一闪跳下了火车。 那些小流氓都为“撞见鬼”扒车的神速咋舌。“疤瘌眼儿”十分羡慕,想学“撞见鬼”的样儿,摘个西瓜送上火车。没想到,“疤瘌眼儿”扒上的这列火车后面的几节闷罐子车运送的是军用物资。他刚夹着西瓜攀上守车与闷罐子车之间的扶手,立刻被一个押车的战士发现了。战士“哗啦”一拉枪栓,吼了一声:“干什么的?” “疤瘌眼儿”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心中一慌,手一松,连人带西瓜掉进了两节车厢之间,被列车碾得粉碎。“疤瘌眼儿”被碾死的惨剧发生后,这帮无法无天的孩子好久没再去扒车。 战智湛听“三寸丁谷树皮”讲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暗笑,这个“地行夜叉”“撞见鬼”敢情是刘知侠刘大爷的小说《铁道游击队》中刘洪刘大队长的铁杆儿粉丝。刘洪刘大队长那可是英雄,这个“撞见鬼”学刘洪刘大队长都学了啥了?嘿嘿,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回顾历史,看看现在,多行不义必自毙!六道轮回,因果报应,苍天恶鬼饶过谁? 战智湛不由自主的嘟囔了一句:“不中!得查一查‘撞见鬼’有啥恶行,不能人云亦云!” 第六章 军训有苦有累也有乐(上) 不到半天工夫,战智湛就给自己安排了两项调查任务。可惜,一项还没开始呢,新生就开始了让人难以忘怀,痛苦的军训生活。一提到“军训”这个词,几乎所有新入学的同学都会迅速想到一个字,那就是“累”!而且不是一般的累。然而,这段军训生活,新生们虽苦虽累,但是也随时随地能体会到军训的快乐,和新同学互相熟悉熟悉,听教官开着玩笑,尤其是搂草打兔子,带捎着。再有点儿别的收获,真的是让新生们感觉到其乐无穷。 经埠头大学学生处联系,九十三军来了几十辆扣着大棚的“解放牌”大卡车,把学校主楼门前的广场都停满了。分配好车之后,战智湛和几个男生争着抢着把自己班同学捆好的行李都码到了卡车最里面。边搬行李,“正在搞”郑哉镐边晃着圆滚滚的大脑袋,嘀嘀咕咕的说着怪话:“唉,我早就想到了,咱们上这学呀,就像是梁山泊好汉被发配了,军训就等于是一百‘杀威棒’。这不,刚开学就来了,想不挨‘杀威棒’都不成,还不知道这十天得怎么过呢。” “避孕套”毕云涛也把脑袋凑了过来,说道:“山,没有悬崖峭壁就不再险峻;海,没有惊涛骇浪就不再壮阔;河,没有跌宕起伏就不再壮美;人生没有挫折磨难就不再坚强。” “伪君子”魏俊志放下手里行李,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笑道:“老毕就是浪漫。我和老战农村来的,还中。你们城市里来的就要吃苦了。不过吃点苦也好,爱国主义教育嘛。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正在搞”小眼睛一瞪:“狗屁!典型的‘假大空’!踢踢正步就是爱国了?” 同学们闹闹吵吵的终于集合完了,开始排队上车。忽然传来柳老师的声音:“战智湛……” “这他娘的是干啥呀,大白天儿的就叫秧子。战智湛边恶毒咒骂着,边从车棚中探出头来答应了一声:“哎!” “你挺大的个子上车着什么急?快下来,和蔡世昌先帮助女同学上车!其他男同学也下车,让女同学先上。”柳老师不容置疑的说道。战智湛挠了挠头,十分不情愿地跳下了卡车。当“避孕套”和“伪君子”最后也想跳下车的时候,却被柳老师又留在了车上。 爬“解放牌”汽车的大厢,对于女生来讲,那可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女同学们排着队,在十四个男同学的围观下,嘻嘻哈哈的走到战智湛和“菜市场”身边。 “紫丁香”颜若霞个子最矮,但却走在最前面。她走到战智湛面前冲他笑了笑,战智湛帮助她把一只脚踩到卡车的挂钩上,“避孕套”和“伪君子”每人拽住她的一只手,稍一用力,就很轻易的把她拉了上去。第二个女同学笨手笨脚的居然怎么也踩不到卡车挂钩,战智湛只好弯腰抱住她的腿,把她举了上去。轮到“白列巴”安琪了,她眨着眼睫毛又长又翘的美眸,似乎是很难为情的说道:“战智湛,我……我也上不去,抱我上去好吗?”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中!俺们应该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女同学都爬上卡车后,战智湛一按车厢,很轻松的跳了上去。男同学们陆续爬上了卡车,战智湛逐渐被挤到了里面,靠到了行李垛上。这时,他听到“白列巴”嗲声嗲气的说道:“哎呦呦,颜若霞,这么多的人呀,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为什么不找几台大客车呢?” “安琪,你将就点吧,才两个多小时的路。你要是实在不得劲儿,就往里挤一挤,车开起来就好了。”“紫丁香”说道。“白列巴”果然很听话,她竟然挤到行李垛前站着。 “哒……滴滴滴……”在激昂的军号声中,几十辆卡车“轰”的一声一起发动起来,十分壮观。卡车徐徐启动,一路上,由于解放牌卡车的避震很差,车身晃动的很厉害。埠头的道路绝不是一般的差,卡车一路上不住的颠簸、晃动,同学们互相搀扶着,时常会听到女同学的惊叫声或是叽叽嘎嘎的笑声。同学们说说笑笑的,这一路之上倒也不寂寞。 谢天谢地,卡车总算到了目的地。随着卡车纷纷停下,同学们乱糟糟的跳下了车,抻着胳膊,揉着屁股,嘴里污言秽语,咒骂着颠簸的破卡车。 战智湛打量着周围,沉吟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就算是开始军训生活了吗?” 忽然,柳老师远远的陪着一个当兵的走了过来。随着一声哨响,新生们以班为单位七零八落的站到了操场上。柳老师介绍道:“同学们,这是我们班的教官齐福周同志!” “什么?‘齐步走’?嘻嘻,怎么叫这种怪名字!真好玩儿!”新生们立刻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尤其是女同学更过分,居然叽叽嘎嘎放肆的品头论足。 柳老师一脸的阶级斗争,严厉的说道:“肃静!都不许笑!严肃点!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同学们,齐福周同志虽然只有十八岁,还没有我们班大部分的同学年纪大,但是,他是部队配备给我们班的教官,也是你们的老师,同学们必须尊重教官!” “教官才十八岁呀?比自己还小一岁呢。这么丁大点儿也来给俺们当教官?嗯,瞅着这个教官也面熟,咋感觉和这个教官那么亲近呢?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望着满脸稚气的“齐步走”,战智湛暗自觉得很诧异。见了很多人都感觉面熟,战智湛已经习以为常。他没有去琢磨,这个“齐步走”和别人可不一样。“齐步走”真名周福琪,是战智湛五年以后在南疆战场浴血杀敌,生死与共的战友。这种感情和同学之间的友谊自然大不相同。 “齐步走”走前一步,“啪”的向同学们敬了一个军礼,几乎是吼着说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教官齐福周!” 同学们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可是“齐步走”仍然是一脸的敛容屏气,令人肃然起敬:“同学们!今后的十天,我将和同学们一起生活,一起训练!现在,同学们跟随我去寝室!都有了,立正!向右……转!” 大多数同学都转对了方向,可还是有几个同学分不清左右转错了方向,撞了后面的同学。真是丢人现眼到家了!队伍中又是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总是严肃不起来。 唉,人家“齐步走”虽然比自己还小一岁。可是,这些来自东南西北的天之骄子们却比人家明显有差距。“齐步走”的动作雷厉风行,没有丝毫的松懈,没有任何的拖沓,纯爷们的气魄让战智湛打心眼儿里佩服。他的职业精神让战智湛又服又妒。 男生宿舍是部队清空了几个大仓库改造的。同学们扛着自己的行李卷,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乱哄哄的查看床上贴着的标签,寻找自己的铺位。找到铺位的如发现新大陆般,又大声呼唤仍然东张西望的同学:“嗨……我找到铺了!” 战智湛挤过比肩接踵的同学,刚把自己的行李扔到铺位上,就听到柳老师在人声嘈杂的不知是哪个角落里声嘶力竭的喊:“战智湛!战智湛!你在哪儿呢?还不赶紧找几个男同学帮女同学搬行李!” “俺在这儿……”战智湛心中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唉……真把俺当成‘护花金刚’了!” 当战智湛和几个男同学来到女生寝室后,下铺的几个女同学已经打开行李,铺到床上。“齐步走”随后走了进来,看到“每周一哥”叠的不方不圆的被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嗨!我说这位同学,被子叠起来这个样子是不行的。你们过来!我教同学们怎样叠被子。” “每周一哥”诧异的说道:“哎呦呦!叠被子也要学呀?我从小就自己叠被子的……” “是的,整理内务是军训第一课。下面,我来给同学们做一下示范,同学们注意看……”“齐步走”说着,蹲下身来,打开“紫丁香”的行李,边示范边讲解道:“先把被子一折三,然后在被子一头的三分之二处用手指做个标记,再把这个地方折叠得凸起来,另一头也这样折,最后在中间折叠得凸起一块后对折。同学们看好了,就是这个样子!” “咦?”在女同学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一床本来软塌塌的被子,在“齐步走”手里不一会儿就神奇的变成了“豆腐块儿”。“齐步走”的表演第一次赢得同学们由衷的掌声。 步入向往已久的神秘大学校门之后,虽然没有几天,但同学们都已经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可是,在这间要睡几百人,人声鼎沸,乱糟糟的大仓库里,要是有谁能睡得着,那简直就是奇迹了。战智湛屏息凝气,排除干扰,好容易迷迷糊糊的刚要入睡,忽然响起了急促的哨子声。接着就是不知是哪个教官的大嗓门儿:“全体起床!操场列队!动作迅速点儿!” 第六章 军训有苦有累也有乐(中) 仓库里顿时又像菜市场一样乱了起来,同学们嘟嘟囔囔的咒骂着懒洋洋的爬起来,有的甚至连床铺都不整理,纷纷走出仓库。军训当然不能老呆在寝室里整理内务,总得出去训练吧。这一点,战智湛是理解的。他本来心里还不禁有点兴奋,没去想军训会怎么苦,可是军训开始的第一天,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战智湛心里忽然感觉到了恐惧,感觉到那尖利的哨子声将会带给自己痛苦的折磨。 当战智湛来到操场上的时候,教官“齐步走”早已笔直地站在那里。见同学们陆续到齐了,“齐步走”才铿锵有力的说道:“以后集合,同学们的动作要迅速!拖泥带水,磨磨蹭蹭的不是军人!今天第一个训练内容,军姿三十分钟。下面,我讲一下军姿要领。稍息!” “一个军姿就要站半个小时?”同学们一听又“嗡”的一声乱成了一锅粥,窃窃私语的同学不在少数。 “齐步走”几乎是吼着说道:“军姿是最美好的姿态!同学们的双脚要分开60°,不能大,也不能小。像我这样脚跟并拢,双手紧贴裤缝,前后贴紧不留缝隙,两肩后张,收腹,下额微收,抬头挺胸,目视前方!” “齐步走”吼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吼道:“军姿展现的是军人的风采,也体现出一种阳刚从容的美,坚定、坚强、坚毅。硬骨傲苍穹,笑傲风霜雪。同学们要记住,站军姿时,要感觉有股浩然正气贯长虹。如果青春是首动人的歌,那么军姿就是其中最铿锵的旋律。同学们听懂了吗?现在开始站军姿,立正……” 这三十分钟同学们摇摇晃晃的站得那里是相当辛苦,“秋老虎”的炎热是很难熬的。农民都盼望着“春雨秋阳”的天气,可是在这闷热的秋季,骄阳带来的不再是丰收的喜悦。每位同学都是咬紧牙关,任由汗水肆无忌惮地淌下,顶着烈日坚持,以此来磨练自己的意志! 战智湛看看天,祈盼着有一朵云彩为自己遮凉。可是,天空中阳光普照,万里无云。太阳公公瞅着这些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蓝的学生们眉开眼笑,害得战智湛站不上二分钟便汗流浃背了。再看看地,三合土的地面,坚如钢铁。看看“齐步走”,眼睛炯炯放光,面无表情,麻木不仁。战智湛再看看同学们,个个汗流浃背,摇摇欲倒。人与人之间的体力或是耐热力是有差别的,忽然,“白列巴”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还好,她身边“紫丁香”一把扶住了她。 瞅着满脸没有表情的“齐步走”原来也有人情味,很会体贴身体素质不好的同学呀?只见“齐步走”把“白列巴”扶到树荫下,并为“白列巴”擦汗。可是,当“齐步走”转过头来,看见几个同学蹲在地上,立刻黑起了脸,罚这些同学再加十分钟。 也算这几个同学倒霉。但是军令如山,这些同学只好嘟嘟囔囔的臣服。老天爷好像故意和同学们为难,居然一丝风也没有,操场周围的树枝也和同学们一样,一动也不动。战智湛简直被晒得灵魂出了窍,蒸得他的体液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冲击他的大脑,让他头昏脑胀。战智湛一个从农村来的练过武功的小伙子尚且如此,其他的同学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冷血动物般的教官“齐步走”却还冷酷到底地说没有命令不允许乱动。 有的同学实在撑不住了,真想大声报告说吃不消了。但看看同样经受着磨难的难友们,以及雕塑般的“齐步走”,那声音又咽下去。同样是象牙塔里的同学,同样的年龄。他们行,老子也行!任凭烈日熏烤,脚底发痛,一定要站好这大学第一班岗,坚实地踏出这关键一步。 “正在搞”忽然朗诵起了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文中的名句:“哎呀我的妈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正在搞”不伦不类的朗诵,让队列中传来一片低低的笑声。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声朗诵道:“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终于挨完了三十分钟痛苦的“站军姿”,同学们的衣服就像泡过水一样,那可都是汗水。脚就像绷紧的弦,再一动就会断了似的。同学们总算松了口气。正当战智湛以为苦尽甘来的时候,不苟言笑的“齐步走”又把同学们拉到草坪做俯卧撑:“现在开始做俯卧撑,我说完要领之后,吹一下哨子,同学们的身子就要伏下去;再吹一下,同学们的身体才可以撑起来!” “嘟……”哨声响了,同学们都极不情愿地把手撑在杂草地上,撅着屁股,身子一沉,手臂一屈,一股钻心的痛立刻直往骨子里钻,身子像摇摇欲坠的桥,都快跨了。大家都盼望着“齐步走”的下一声哨声响起。可“齐步走”就像是有意和同学们为难,又似乎是在故意折磨同学们,偏偏就是不吹哨子。 战智湛转过脸看去,只见“菜市场”咬紧牙,满脸早已憋得通红,正在苦苦挣扎。哨子声终于响了,“菜市场”用尽了力气,可还是没有撑起来。他终于垂头丧气的双臂一软,整个人都埋在了草丛中。接着,很多同学都接二连三的趴在草丛中像狗一样大口的喘气。突然,“菜市场”看到草丛中有一只死了的知了。他抓在手中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大惊失色的叫道:“哎呀哇尻!埠头就是埠头,真牛掰!连苍蝇都长这么大!” 俯卧撑对于战智湛来讲简直如同儿戏,他趴下起来,起来趴下,趴下起来,转眼间已经做了二十多个俯卧撑。越来越多的同学像看表演一样注视着他,有几个女同学竟然鼓起了掌。“齐步走”也注意到了他:“喂!最后面左数第一个个子最高的同学,你出来示范一下!” “齐步走”的话让战智湛惊讶不已,他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报告教官!你……你是说俺吗?俺觉得……做得还中呀……” “对!我说的就是你!起立!……立正!……出列!”“齐步走”肯定的回答犹如晴天霹雳,战智湛只好忐忑不安地按照“齐步走”的口令走到队列前。深呼吸,在“齐步走”哨音的指挥下,战智湛边俯下身去,边回忆着“齐步走”说的要领,尽可能做到他的要求。 战智湛正在一丝不苟的做俯卧撑,忽听“齐步走”说道:“同学们,你们都围过来,仔细看清楚了,就按照这位同学所做的,再对照你们自己所做的,看看你们是哪里做错了!” 战智湛这才知道,他做到了最棒!战智湛心中一喜,有意卖弄起来,对“齐步走”说道:“报告教官,这算啥呀,俺在家里常做,稀松平常的事儿。不信你瞅瞅,俺还会这个……” 说着,战智湛将左手背到身后,用右手的两根手指撑着,支撑着身体神定气闲的起伏。同学们围在他身边,起哄般一起大声的数了起来:“一个!……二个!……三个!……四个……” “五十个了,老战真牛掰!”“正在搞”嚷道,战智湛这才在同学们的掌声中跳了起来。 一天的军训结束了,回到熙熙攘攘的大仓库里,战智湛脱下湿透的训练服,换下臭不可闻的解放鞋,光着膀子穿着鞋趿拉,拿起脸盆准备去水房冲洗一下浑身的臭汗和老泥。 “嗨!老战你等等我……”忽然,“正在搞”在战智湛的身后喊了他一声。战智湛转过身去,只见“正在搞”望了望身前身后你来我往的同学,迟疑着神秘兮兮的凑到了他跟前。 战智湛望了一眼“正在搞”叽里咕噜乱转的小眼睛,猜测着这家伙不知道又要起啥幺蛾子,不耐烦的说道:“嗨!俺浑身臭烘烘,要擦一擦,你啥事儿呀神道儿的?” “正在搞”的小眼睛转了转,一脸的胖肉颤了颤,愤愤不平的说道:“哼!这差距也他妈的太大了,咱们好几百人挤在仓库里,一个人晚上睡觉咬牙放屁说梦话,大家都睡不好。你看人家女生,八个人一间寝室,咱这心里也太不平衡了。咱哥儿们几个晚上去她们女寝室窗户底下装鬼捣捣乱,吓唬吓唬她们,让她们也睡不好咋样?” 战智湛心中一动,尚未泯灭的幼时顽劣又油然而生。但是他随即转念一想,这旮沓可是军营,晚上指定有当兵的巡逻。要是让人家抓住了,可就出了大洋相了。自己可不能树叶掉在河里头,随波逐流呀。想到这里,战智湛推辞道:“这个……这个不中吧?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要是吓坏了仨俩的,那咱们哥儿们不是要粘包儿了嘛!再说……” 第六章 军训有苦有累也有乐(下) “正在搞”鄙夷的撇了撇嘴:“得!得!得!什么时候学会一本正经的了,装什么大尾巴鸟呀。你不参加集体活动是不?‘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里才永远不会干涸,一个人只有当他把自己和集体事业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最有力量。’这可是雷锋叔叔的名言呀。” 战智湛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说道:“呵呵,俺现在最渴望的就是马上冲个凉,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再说了,半夜三更的去女生寝室,也不是君子所为。咱们这个……” “嘿嘿!什么这个那个的,真不够哥儿们意思!你不去就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正在搞”的小眼睛白了战智湛一眼,不再理睬战智湛,拿着脸盆转身走了。 第一天军训的极度疲劳让同学们很快入睡了。几百人的大仓库里,各种音调的“呼”、“哈”香甜的鼾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这时,战智湛反倒睡不着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下床随着“吱嘠”一声,就是一动。显然,是睡在下铺的“正在搞”爬了起来。战智湛心中一动,侧脸看去,只见黑暗中“正在搞”走到“菜市场”床前摇了摇“菜市场”。“菜市场”爬起来后,两个人又叫醒了“避孕套”、“真讨厌”和“伪君子”。 见五个同学陆续走出大仓库临时大寝室后,战智湛不知几个人是不是去干“正在搞”所说的“装鬼捣捣乱”的恶作剧勾当,好奇心促使他悄悄的跳下床,只穿着一件军用大裤衩子,悄无声息的追了出去。战智湛远远地缀在五个同学的身后,只见几个黑影低低的说笑着,不知是谁竟然轻声哼起了刚学的军旅歌曲《我是一个兵》:“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消灭了蒋匪军……” 难怪人民的子弟兵无往而不胜,只有一天时间,象牙塔中的这些学生就被军营浓烈的阳刚气息感染了,并浑然不觉的融入其中。 这天的晚上天很黑,几个黑影踏上了二十余阶石头砌成的台阶后,就消失在暗夜中。前面穿过一片树丛就到女寝室了,战智湛龌龊的暗想这帮家伙不会是以恶作剧为由,去偷窥女生睡觉吧?好奇心让战智湛为之一震,为了不被前面的几个同学发现,他猫着腰,迈开两条长腿,沿着三合土夯实的道路边的草丛快步追了上去。 “嗷……”忽然,战智湛登上台阶的最后一层时,传来一声似狼嚎又似鬼哭,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战智湛浑身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一声带有一种怨恨或呜泣的尖叫,战智湛分明听出来是“伪君子”模仿的声音,可是在这星稀月暗的深夜里,这犹如十八层地狱中传出来的恶鬼受刑般的惨叫,还是让他寒毛直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身的鸡皮疙瘩退了又起,起了又退。战智湛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个同学真的是要跟着“正在搞”去女生寝室搞恶作剧呀。这个热闹倒是要瞧上一瞧了,战智湛要去看一场几个男同学上演的免费的活喜剧,去看看几个女同学如何应付“正在搞”。 “呀……呜……嘎……”不知是哪个同学拖着长音又学起了阴森恐怖,令人胆寒的鬼叫。 女寝室里的灯光“啪”的一下熄灭了。肯定是女同学也怕窗外的“鬼”窥见自己的春光。忽然,女生寝室里传出了“汪!汪!汪!”几声狗吠之后,接着就是女同学们叽叽嘎嘎的笑闹声。原来,这间寝室里的女生也没有睡觉,而且她们也听出来了是谁在装神弄鬼。 望着女生寝室窗户下因为没有吓到女同学,再装鬼也没什么效果,走又不甘心而不知所措十分尴尬的几个黑影,战智湛不由得哑然失笑。可是,他本来兴致勃勃的想看一出女同学被吓得吱哇乱叫的热闹,没想到的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他不由得觉得索然无味。为了不被“正在搞”他们几个同学发现,埋怨战智湛想看他们的热闹,他悄悄的先行溜回了大仓库。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同学们熬过了极难忍受的五天军训,尤其每天早晨让同学们闻之色变的十公里越野。经过五天军训,同学们的皮肤一天比一天黑了,站立时会习惯性地挺直腰杆了,原来懒散的步伐开始变得整齐划一了,就连在走路时都会自然而然地抬头挺胸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战智湛也时常哼起那首跟“齐步走”新学的《打靶归来》的歌了:“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misamisaosaomidao uai,夸咱们枪法属第一……” 就要进行让同学们期待已久的实弹射击了,这件事无疑给同学们注入了一针兴奋剂,给原本枯燥乏味的训练带来激情和活力。几天来,“齐步走”总是按照射击科目训练的内容、要求和训练的重点,十分耐心的教同学们了解和掌握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原地持枪和行进持枪的基本步骤,以及卧倒、瞄准、击发的射击要领,教会同学们战时能够正确使用武器的技能。 同学们精神抖擞,早已经在操场上整齐划一的列好了队。烈日炎炎当头照,同学们的脸都晒得红彤彤的,绝对可以与军营的菜田里的西红柿争艳了。尤其是像女同学们这些西红柿还如出水芙蓉一般,一个个水灵灵、油汪汪的,十分惹人喜爱。如果将这样的西红柿卖给老百姓,必卖高价。早已恭候多时的“齐步走”,凛若冰霜的喊了一声“立正……稍息!”之后,就开始给这些学生讲解实弹射击的基本要领。 战智湛偷眼望去,偌大的操场上没有几个老师的身影,而他却发现自己班的辅导员柳老师又出现在离他们的队列不远的地方。几天来,她总是这样,风雨不误。真是个好老师。 九点三十整,实弹射击正式开始了。虽然每名同学只有五发子弹,但整个射击过程中,训练场气氛十分严肃,尤其是女同学们一改以往嘻嘻哈哈嬉笑打闹,十分严肃的听从教官的命令:卧倒、出枪、瞄准、射击。女同学就是女同学,在射击的过程中很多女同学扣扳机时吓得闭上了眼睛,而后面等候的则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些女同学射出的子弹自然大都脱靶了,但她们表示并不遗憾,还说实弹射击就是一种体验,一直都很期待。虽然没有打中靶子,但还是了解到了射击的一些简单要领。 “齐步走”也说,射击训练的目的并不是让所有同学都能够打中靶子,或是成为神枪手,而是让大家体验一下真枪实弹,对射击有初步的了解而已。 晚间洗漱后,离熄灯还有半个多小时,被当做寝室的大仓库里太吵了,噪音让战智湛脑子里翁翁直响。他不耐其烦,信步走了出来。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战智湛同学……” “哎呦!原来是齐教官呀,您咋还没歇着呢?”战智湛转身望去,原来是“齐步走”。于是,战智湛急忙礼貌的和他打招呼。待“齐步走”走到战智湛的身边,二人边走边聊起来。 和“齐步走”聊着聊着,战智湛忽然发现,原来我们的这个教官“齐步走”是长得很帅的,他非常像十五岁时就加入小虎队,昵称“乖乖虎”,成为红遍中国两岸三地的偶像团体成员。演绎出《还珠格格》、《情深深雨蒙蒙》、《倚天屠龙记》经典作品的著名青年演员苏有朋。 “战智湛同学,这几天的训练你的进步最大。你要是在战争年代参军,一定能成为巴顿那样的战神。”“齐步走”边走边说道。“齐步走”倒是有先见之明呀,多年后,战智湛虽然没有成为巴顿那样,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统帅,却成为军队系统隐蔽战线里的少将。 战智湛谦虚的笑道:“呵呵,俺还真得谢谢齐教官。有道是‘人要脸,树要皮,佛要精光。’俺所取得的这些成绩还不都是齐教官严格要求的结果,俺这辈子都会受益匪浅呢。” “齐步走”眺望着星空,十分神往的说道:“幼苗不经历风霜洗礼,怎能长成参天大树;雏鹰不经历狂风骤雨,怎能飞上万里苍穹;溪流不经历颠簸流离,怎能交汇于浩瀚大海。像咱们这一代革命青年,不经历艰苦的磨炼,又哪能成为四个现代化建设的栋梁之材呢。” 战智湛十分讶异“齐步走”谈吐不凡,很钦佩的说道:“齐教官,您的文学修养很不错呀!” “齐步走”谦虚地摇了摇头,说道:“战智湛同学别夸我了,比起你们这些天之骄子来差远了,我高考差三分呢……” 接着,“齐步走”与战智湛聊起了部队生活。也许战智湛出身于军人家庭的缘故,他有种感情在内心喷发,那就是对军人的浓浓敬意。忽然,战智湛似乎觉得“齐步走”和自己很亲,也许昭示着几年后他们之间的生离死别,聊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第七章 人扮鬼,吓了自己又怨谁(上) 战智湛还没走到临时寝室的仓库大门,忽见从仓库大门里悄无声息的溜出来五个黑影。战智湛急忙躲在路边一株柳树后,凝神望去:原来又是同寝室的“正在搞”等几个同学。 “军训这么累,这几个臭家伙还闲得五脊六兽的搞啥装鬼的恶作剧,真是精力过剩。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嘿嘿,这哥儿几个眼目前苟苟俅俅的肯定又是要去女寝室装神弄鬼了。唉,他们咋就不知道凡事适可而止呢,恶作剧岂可一而再再而三?”想到这里,战智湛本来想阻止他们,可是强烈的好奇心又驱使他打消了阻止几个同学搞恶作剧的念头。毕竟这种热闹还是很难见到的,能够免费观看一场喜剧又何乐而不为呢。主意已定,战智湛悄悄地跟在几个同学的身后,向女寝室的方向走去。 “‘正在搞’这几个臭家伙上把吓唬女同学被人家识破,整秃噜了,恶作剧变成一个笑话。人家女同学有了上一把的经验,不知道这一把能不能吓到女同学,幺麽着够呛。不过世事难料,几个女同学们备不住睡毛楞了,冷不丁的一睁眼,瞅见五张十分消瘦,比纸还要苍白的脸。那张脸可以不叫脸,因为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龇牙咧嘴的血盆大口,那里边尖利的獠牙散发着幽幽冷光,嗜血的舌头透着猩红的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他撕成碎片。嘿嘿,鬼影幢幢,想一想都让人毛骨悚然。更不用说身临其境,见个毛毛虫都会吓得吱哇乱叫的女生了。”战智湛边放轻脚步跟在几个同学身后,边自娱自乐的想象着“正在搞”他们几个会怎么吓唬女同学,甚至有些兴致勃勃、幸灾乐祸。 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一弯残月孤零零地挂在夜空,光线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泪。大地已经沉睡了,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一直伸向远方。埠头初秋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似乎是这些星星也很疲劳,闭着眼睛眨都懒得眨一下。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还别说,今儿个晚上还真的有点鬼气森森。 “呵呵,我怎么感觉自己现在真的就像个鬼,但不是青面獠牙的狰狞鬼魅。而是一个……是一个面貌英俊,体型修长高大,身着黑礼服,或是那种外黑内红,也可以是全黑的披风和斗篷,儒雅谦和,浑身散发着贵胄气息的好鬼。我觉得如果换来的是永生,那么失去太阳又有什么。每当黑夜降临,那就是我们欢乐的时光,在那茫茫黑夜中,我们品着葡萄美酒,载歌载舞……”听到这文绉绉,极富想象力的话,不用猜就可以断定说话的一定是“避孕套”。连装神弄鬼都搞得这么富有诗情画意,这么浪漫的,战智湛真服了他了。 “呵呵,我说老毕,我怎么听着你是想变成个吸血鬼呀?我想你的皮肤一定惨白、冰冷,嘴唇红艳,完美的带着慵懒的微笑;眼睛是红色的。对了,你的身边最好陪伴一个妖娆美丽的女吸血鬼。你们一起住在绯红色的月光照耀下的中世纪城堡里,那里古木幽幽、荒草萋萋,正是你和女吸血鬼卿卿我我,谈情说爱的无量鬼地。哎呀我的天哪,大事不好!你那泛着金属光芒的一对儿獠牙我绝不怀疑它的锋利,我还是离你远点儿吧,离得越远越好,省得你犯病了,吸我宝贵的血。”一听这戏谑的声音,肯定是“菜市场”了。 “避孕套”和“菜市场”这两个臭家伙似乎对僵尸知道的不少呀。要知道,那个年代关于“僵尸”的小说或是电影之类的,可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就算是思维另类的好奇着,想研究一番僵尸,资料也是很难获得的。 直到暑假的时候,战智湛去崂山游玩儿,十分偶然的遇到了一个道士,闲聊中才对僵尸有了一知半解的了解:僵尸也是“跳尸”。中国最初传说的僵尸都是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聚喉,能吸收月亮阴气。僵尸会因染上尸毒或墓地风水属性,产生尸变。近代的所谓“僵尸”则混杂了西方的“吸血鬼”元素,僵尸以爪为武器,以咬颈来吸血,他人被吸血或抓伤会被传染尸毒,最终死亡成为另一只僵尸。据说,感染尸毒者初期,可用糯米医治。僵尸通常全身僵硬,指甲发黑尖锐,有锐利犬齿,惧阳光。日间躲于棺木、洞穴之类潮湿阴暗的地方,入夜后出没,以人血或家畜血液为食,对活物攻击性强且力大无穷,跳跃前进时双手向前伸。 “老蔡,你就是穿着钉子鞋逃之夭夭,也逃不出老毕这个吸血鬼的毒手,他可是天生猎人的鬼,一个嗜血如命的吸血鬼。你知道不知道,凡是吸血鬼都会魔法,老毕这个吸血鬼就会以光速飞行。呵呵,一秒钟能绕地球七圈儿半呢!恐怕你转身刚要跑,老毕这个吸血鬼已经悄然追到你的身边。老毕那俊美的脸庞犹如罂粟般迷人,一双利剑般血红的目光有着极强的杀伤力。你一不小心只看了老毕这个吸血鬼的眼睛一眼,好强好强的磁性,你这个猎物自甘堕落,心甘情愿的伸出脖子,等着老毕这个吸血鬼张开血盆大口,咔嚓一下咬断你的脖子!呜呼,你赶紧大叫老战救命……”这个说话有点瘆人的除了“伪君子”,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哼!我又不是女生,喊‘护花金刚’有什么用?他是不会冒着被老毕这个吸血鬼吸血的危险,跑到这儿来救我的!”“菜市场”用鼻子哼了一声。听“伪君子”和“菜市场”互相调侃中牵涉到了自己,战智湛并没有觉得不悦,相反感到有点好笑。 “好哇,老蔡你糟践老战重色轻友是不是!”“正在搞”笑嘻嘻的说道。 “唉呀妈呀!老魏,你好讨厌!说得那么麻痒人,整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呵呵,我可不当鬼,还是当人好!当人可以装成鬼吓唬人。要是能化化妆就更好了,我要装成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鬼。那脸上全都腐烂了,爬满了苍蝇。还有那两个鼻孔都已经让蛆塞满了,闭不上的血盆大嘴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臭虫。哈哈,太好玩儿了!”一听那娘们儿唧唧的声音,战智湛就知道说得这么令人作呕的肯定是“真讨厌”了。 对于“真讨厌”的话,战智湛实在难以苟同,心中暗想道:“嘿嘿,你长得本来就白不呲咧的,也没那么磕碜,干嘛非得装成那么灰容土貌的龌龊鬼?嘿嘿,你不信鬼神之说也就罢了,但不能不敬呀。鬼神之说信则有之,但绝对不可以拿来随便开玩笑找乐子。鬼由心生,你这么热衷于装神弄鬼,心里边就有了鬼的影子。以后不用说撞见鬼,就是遇到啥科学难以解释的灵异现象,你也会先入为主,就算没吓得神经失常,也会大病一场。” “哇尻!老曾你也太恶心了!你长眼睛的地方就剩下两个黑乎乎的洞,嘀哩当啷的眼珠子哪儿去了?是不是让什么野兽给吃了。哈哈,晚饭我亏了面条吃得少,不然的话,听你说的那么恶心,还不得都吐出来呀!”“伪君子”似乎有意和“真讨厌”过不去。 “嘿嘿,你要吐不是因为我说的恶心。咱们军训的伙食比学校食堂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你为什么面条吃得少吗?那是因为你吃‘大鼻涕做卤,咕嘟绿豆蝇’吃多了……”“真讨厌”似乎不忿“伪君子”说自己恶心,用不知和谁学的更让人思之欲呕的话反击“伪君子”。 “唉呀妈呀!老曾呀老曾,我说你也太有才了!咱们在这旮沓研究鬼,你怎么还整出大鼻涕来了。哈哈!”听了“正在搞”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战智湛忽然感觉到一阵阴森恐怖,浑身冷嗖嗖的,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脚步慢了下来。 “他娘的,‘正在搞’他们装鬼吓唬女生,自己害怕啥呀!嘿嘿,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自己个儿一个人深更半夜的进坟圈子都不怕,听了同学几句鬼话有啥怕的!”眼见“正在搞”他们几个同学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战智湛赶紧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离“正在搞”几个同学又近了许多,只听“避孕套”笑嘻嘻的说道:“呵呵,老曾,你是不是《聊斋》看多了?《聊斋》里边固然有擅长琴棋书画、能歌善舞的善良女鬼。她们心地善良,容貌娇美,帮助男主人公要么飞黄腾达,要么家境富裕。你老曾得鬼妻如此,夫复何求?可是你别忘了,《聊斋》里边也有虽然长得如花似玉,却穿着丧服,喜欢在月光如水的夜晚,就像今天晚上的景色去勾引那些年轻的书生。你老曾白白净净的就不怕那些女鬼阴魂不散的缠着你?” 第七章 人扮鬼,吓了自己又怨谁(中) “真讨厌”很坚定地说道:“我才不怕鬼呢,鬼应该怕我!我本来是鬼,但是我死了。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畏鬼也。这可是写《聊斋》的蒲松龄说的。” “哇尻!这个‘真讨厌’不虎了吧唧的吹牛能死咋的!嘿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当心说嘴打嘴!不过,瞅着架势,‘真讨厌’指定看过《聊斋》,不会跟‘避孕套’似的,也是个‘学理工的文学男’吧!”“真讨厌”喜欢说大话、吹牛皮的不靠谱毛病战智湛十分不齿。 就在“真讨厌”大吹牛皮,和其他几个同学有说有笑的走到石头阶梯上面的时候,突然之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阵阴风刮过,吹得树上的叶子,发出悉嗦悉嗦的响声。忽然,从路边的树丛中竟然悄无声息,飘飘悠悠的飘出了一群女鬼。她们披头散发,双臂向前平抬,双腿站得笔直,像僵尸一样一蹦一蹦的前行,身上的白色斗篷随着徐徐吹来的夜风飘飘荡荡,十分诡异,暗淡的星光下,绝对鬼气森森。战智湛素来自诩胆大,这时也是心中一寒,头皮发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浑身直冒冷气,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恐怖让战智湛不寒而栗,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指甲狠狠的插进手心的肉里。但他随即就发现这群女鬼一共有八个,肯定都是自己班的女同学。他长出了一口气,差点瘫倒在地上。 正在兴高采烈地胡侃怎么吓唬女同学的“正在搞”等五个同学,蓦然停止了说笑,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就像被《西游记》中的孙行者使了定身法的小妖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搞不懂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忽然,一个女鬼尖尖的嗓音十分瘆人,阴森恐怖的叫着:“我……死……的……好……冤,有……人……血……喝……了!” 也许旁观者清,战智湛立刻听了出来,差点笑出声来。这分明是“白列巴”那甜甜的、糯糯的声音。“真讨厌”却恐怖的失声尖叫道:“唉呀妈呀!鬼!鬼!你们……你们穷叨咕吧,就……就不是好叨咕!咱们……咱们遇到真鬼了!” “避孕套”平时的儒雅风度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腔调:“还是老……老战有先见……先见之明,死活……死活都不肯来,咱们……咱们装……装啥不好,非得……非得装鬼,这是得罪……得罪冤死的鬼了!” 听了“避孕套”的话,战智湛笑得差点跌倒。他只能弯着腰蹲在地上,一只手按着肚子,一只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以防笑出声来,让这千载难逢的喜剧无果而终。战智湛心中暗暗的说道:“俺的个亲娘哎,难得‘避孕套’在生死关头还想着自己。可俺又不会算卦,哪有啥先见之明,只不过不愿意装鬼吓唬女生而已。哈哈!这就叫做好心有好报!” 都说恐怖会像瘟疫一样能够迅速的传染。“真讨厌”和“避孕套”的恐惧把始作俑者“正在搞”吓得糊涂了。他亡魂皆冒,声音颤抖,小眼睛瞪得滴溜溜的圆,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是鬼!是……是死人诈……诈尸了!唉呀妈呀!哪儿……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僵尸呀?唉呀妈呀!咱们快……快跑!千万别让僵尸喝血……” “正在搞”赛过鬼哭狼嚎的话,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几个同学指明了逃生的方向。“菜市场”、“伪君子”和“避孕套”本来已经被吓破了胆,此时丝毫想不到什么君子风度了。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对不起了,顾不得一个寝室的兄弟了。三人转身撒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几人之中,尤以“伪君子”让战智湛瞠目结舌,他的身材本来就不高,可此时就像澳大利亚的袋鼠一样,迈开两条小短腿三窜两蹦的就跑没了影儿。哇尻!难道这就是少林派的轻功?此事令战智湛百思不解,直到后来他重读金庸金大爷的名著《笑傲江湖》才想明白,他读到第二十六章围寺,其中有一段写的是令狐冲率领江湖群豪前往少林寺营救盈盈。路过武当山山脚下时,路遇两个武当高手乔装的乡农。与“桃谷六仙”争执之时,挑菜的乡农道:“武当山脚下,三岁孩儿也会打拳,五岁孩子就会使剑,那有甚么希奇?” 读到此处,战智湛恍然大悟:“这个‘伪君子’家住河南登封,就在少室山山脚下。就算武当山山脚下挑菜的乡农说得夸张,少室山山脚下的人八岁会打少林拳,十岁就学会少林派的轻功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伪君子’已经十八九岁了,身负少林派绝顶神功自然无虚……” 从此,战智湛对“伪君子”极为忌惮,尽量不惹他。嘿嘿,战智湛的家传武学再厉害,也赶不上少林寺的武功高明呀。但是,学校开运动会时,战智湛又十分奇怪,以“伪君子”身负少林派绝顶轻功,奔跑之速罕有人匹,他为什么会默默无名呢?就算是中长跑需要耐力,看似弱不禁风的“伪君子”难以胜任,可短距离冲刺的短跑应该没问题呀。 三个同学一跑,就剩下刚才还吹嘘“鬼怕他”的“真讨厌”在原地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似乎是因为恐惧放弃了逃生,心甘情愿的等候吸血鬼飘飘然然而来,吸干自己的鲜血。 “你直不楞登的还在这旮沓站着干啥呀?等着僵尸来咬死你,把你也变成僵尸咋的!还不麻溜儿的挠杠子呀!”“正在搞”刚想跑,猛然见到“真讨厌”两眼发直,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推了“真讨厌”的肩头一把,提醒他快跑。 “哎呀我的妈呀!老郑你等……等等我!够……够哥们儿意思,别把我……别把我扔……别把我扔给吸血鬼!”“真讨厌”这才如梦方醒,转身朝“正在搞”追去。 “大家伙儿分开曲里拐弯儿的跑!僵尸不会拐弯儿!”“正在搞”逃命之际,居然脑子急转,边跑还边狂呼乱叫的关心同学们。真难为“正在搞”了,他居然知道“僵尸”不会拐弯儿。嘿嘿,“僵尸”?湘西赶尸的赶的不就是僵尸嘛。 绝非强不知以为知,战智湛对赶尸还是知道一星半点的。赶尸又称移灵,属茅山术祝由科,发源于湘西沅陵、泸溪、辰溪、溆浦四县。就是人死他乡,在尸体未腐烂时由术士赶回乡安葬。赶尸的术士大约三五同行,有的用绳系着尸体,每隔几尺一个,然后额上贴黄纸符,另外的便打锣响铃开路,昼伏夜行。天光前投栈,揭起符纸,尸靠墙而立,到夜间继续上路。不知道“正在搞”关于僵尸的知识,是否源于湘西的赶尸。他备不住在湘西有亲戚也说不定。说句实事求是的话,“正在搞”这个坏家伙固董归固董,对同学还是很讲义气的,就算是吓得连滚带爬逃命的关键时刻,也没忘了拉着同寝室的哥儿们一起求生。比起那几个只顾自己逃命的同学来,这也算是大有“侠”气,十分难得了。 眼见同寝室的五个同学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偏偏装神弄鬼的起幺蛾子想吓唬女同学。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反而被女同学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战智湛此时甚至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和“正在搞”他们几个一起装神弄鬼的去吓唬女同学。一个寝室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忘了在什么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凡怕天、怕地、怕人、怕鬼的人,必是心中有鬼,必是品行不端。”这句话战智湛很喜欢,一直用来鞭策自己,也可以说是为自己壮胆。这样,总比走夜道儿吹口哨更像个正人君子,毕竟没人愿意落个“品行不端”的评价。不过,战智湛并非想贬低同寝室的几个同学,他们只不过是讨论鬼讨论的多了,心中有“鬼”而已。中国自古就不乏文人墨客形容漂亮女人笑容的美,笑声的动听。宋朝张孝祥的《虞美人》中就有“倩人传语更商量,只得千金一笑也甘当”的佳句,形容为博得美人的一笑,不惜豪掷千金。而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长恨歌》中“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更成为千古相传的绝句。但是,几个女生今晚绕梁三日的笑声,本来应该让男生们听了赏心悦耳,这时在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下,听起来却犹如尖利刺耳的夜猫悲鸣,绝对让人惊恐万状、魂飞魄散。 第七章 人扮鬼,吓了自己又怨谁(下) 几个女生本来只是不堪男生的骚扰,很简单的就是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给几个男生颜色看看,证明女生也不都是胆小鬼。她们根本没想到,会把几个装神弄鬼的男子汉大丈夫吓破胆。待一见几个男同学被吓得失魂落魄,狼狈逃窜,几个女鬼也没想到效果会出乎意料的好。她们兴奋极了,立刻叽叽嘎嘎大笑着,开始分头追逐亡命而逃的男生。 至于几个女生是怎么知道“正在搞”等男生今晚要来装神弄鬼的,战智湛事后曾好奇的多次去摸她们的底,没想到几位女同学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就是不上战智湛的圈套。就算是追问到对战智湛颇有好感的“白列巴”,不管哄也好,骗也罢,她也总是笑而不答,拒战智湛于千里之外。看来战智湛的好奇心是不能够得到满足了,这件事只能成为历史悬案,渐渐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战智湛对一件事曾经十分诧异,就是那四个男生在黑暗中惊慌失措的奔跑下台阶,居然没有摔跟头,真是万幸。如果,几个男同学跟头把式、叽里咕噜的滚下台阶,必然人人带伤。那样的话,就不只是男生作大发劲儿了被惩处,几个女生也会一块堆儿被柳老师臭骂一顿。 “菜市场”眼见一个女鬼追来,越来越近,再跑的话就会被女鬼追上了,更被吓得亡魂皆冒。“菜市场”拼命地跑,他仿佛感觉到女鬼冰冷的双爪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那长长的指甲已经刺入肩头的肉中。“菜市场”的脖子一凉,好像浑身的热血正在变凉,急速的奔涌而出。“菜市场”被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一个念头电闪而至:“完犊子了!完犊子了!我的妈呀!这个女鬼的道行真深,绝对是僵尸,已经在吸自己的血了……” “菜市场”惊恐之余急中生智,大叫一声,一头钻进路旁停着的一辆部队的卡车底下。那个不依不饶的女鬼如影随形的追到卡车旁,弯着腰娇喘吁吁的笑道:“嗨……你怕……你怕什么?快……快出来呀!” “菜市场”双手捂着脸,带着哭腔说道:“说不出去就不出去!我……我要是出去你该喝我血了!你是僵尸,腿不会打弯儿,我不出去,你也……你也进不来!” “菜市场”的话让女鬼忍俊不禁,笑道:“我已经修炼了好几千年,已经成了精,你要是惹了我,我就会化成一股鬼风,飘到车下抓到你,喝干你的血……” “你……你原来是……是章凯凤,不是鬼!”“菜市场”终于认出了女鬼的原形。他长出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荡然无存,这次是真的没有力气爬出车底下了。 比起狼狈万状的“菜市场”来,“正在搞”最有刚儿了。他呼哧带喘的被两个女鬼追得走投无路,实在跑不动了,索性咬咬牙不跑了。他的心中似乎骂道:“他妈的,这算咋回事儿?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正在搞”猛然停住,转过身来,圆瞪一双小眼睛,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他声音嘶哑,龇牙咧嘴,恶狠狠的低吼道:“哇呀呀……你们两……两个不知……不知死活的鬼,一……一个个的鬼胆儿不……不小呀!嘿嘿!我乃专……专门捉鬼……捉鬼的钟馗是也!你们胆敢……” 两个女鬼被色厉内荏、装腔作势的“正在搞”吓了一跳,急忙停住了脚步。但是,两个女鬼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立刻笑得前仰后合、花枝招展的。见状,战智湛也不由得莞尔。 “你……你俩不是鬼,是……是颜……颜若霞和……吴艳……吴艳梅!哎呀我的妈呀!你……你们俩……”“正在搞”再被吓得失魂落魄,此时也能认出来哪儿有什么女鬼,面前的分明是自己班里的两个女同学。“正在搞”惊魂稍定,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着头,嘴里头嘟嘟囔囔的,上下牙不住“咯”、“咯”的捉对儿厮杀,声音越来越低。 “避孕套”虽然是率先逃命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晃晃悠悠的怎么也跑不快,自然也就甩不掉追他的几个女鬼了。而“避孕套”晕头转向的似乎也在自怨自艾,自己平日里跑的很快呀,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双腿就像是灌了铅般哆哆嗦嗦的就是不中用。“避孕套”越来越绝望了,双腿一软,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十分优雅的摔倒在地。三个女鬼见状,一起围了上去。 战智湛吃了一惊,害怕“避孕套”真的惊吓过度,被吓死了。正想冲过去看个究竟,不料却听“避孕套”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实在跑……跑不动了!你们……你们……” 原来,“避孕套”丧失了求生的欲望,任凭宰割了。战智湛心中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只是感觉到十分沮丧。再看“真讨厌”,他跟头把式的跑下了台阶,听了“正在搞”的话,一拐弯儿向黑暗中的大墙跑去。一个女鬼见状,没有去追别的男同学,而是抄近道儿向“真讨厌”追去。“真讨厌”发现女鬼追来,被吓得魂不附体,拼命地向大墙跑去。“真讨厌”呼哧带喘的跑到大墙下,似乎是看到了生的希望。因为只要跳过大墙,僵尸的腿不能打弯,是跳不过大墙的,自己也就逃脱了被僵尸吸血的可悲下场。但是,天不从人愿,“真讨厌”接连几次爬上大墙,又都滑了下来。眼睁睁的看到女鬼来到自己身边,“真讨厌”浑身瘫软,再也无力爬墙,咕咚一声瘫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唉呀妈呀!你这个不得……不得好死的死僵尸,你……你施了什么魔法,让我……让我爬不上大墙……” 女鬼走到“真讨厌”面前,笑嘻嘻的嗔道:“呸!你才不得好死呢!我是魔法高强的恶鬼,专门吃你的。你落到我手里,那才叫不得好死呢!” “真讨厌”吓得捂着自己的脸,浑身乱颤,叫道:“我……我不是人!我……我也是鬼!不!不!不!我是魙,是专门吃鬼的魙!你……你怎么不跑?” 女鬼走近“真讨厌”,张开双臂,五指箕张,笑道:“嘻嘻!什么贱不贱的?我看你是真贱!我就是专门吃……哎呀好臭!你……你怎么屙裤子里了……” 战智湛事后曾去现场看过,说是大墙,实际上就是一堵一米四左右高的土墙。墙外,就是一条二十多米深的沟。“真讨厌”一米四高的墙都爬不上去,也算一奇。但是,他如果翻过墙去了,不死也必重伤。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老天爷也不愿同学们开玩笑太过火。 “救命呀!救命!”突然,远远地传来了“伪君子”比鬼叫更为凄惨的求救声。战智湛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伪君子”遇到了真正的危险。同学有难,那是不能坐视的,战智湛无暇虑它,没有闲情逸致再看热闹了,转身如离弦之箭般向声音传来之处冲去。一路上,战智湛不敢耽误,两脚生风,健步如飞,身边的景物已经化成一片虚影。战智湛屏息凝气,不断的催促自己“快点!”“再快点!” 当战智湛玩儿命般跑到“伪君子”身边,又差点笑的背过气去。原来,“伪君子”惶惶如惊弓之鸟,急急似漏网之鱼。他只顾逃命了,黑咕隆咚的目不视物,一不小心掉进了部队菜园子的粪池子中。辛亏巡逻的解放军战士闻声及时赶来,救起了“伪君子”。这时,“伪君子”就像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两个解放军战士捏着鼻子站在他身边。战智湛定睛看去,只见“伪君子”浑身污秽不堪,臭不可当,冲鼻欲呕。尤其是“伪君子”的身上粘了一层白花花、不断蠕动的蛆,让人见了,那种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就算是以中国的语言之丰富,也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还好,一个战士毫不嫌弃,从菜园子浇地的水井中一桶一桶的打来清水,不断冲刷着“伪君子”满身的污秽。唉,一到了关键时刻还得人家解放军战士呀。 见“伪君子”哼哼唧唧的并无生命危险,战智湛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暗的想道:“嘿嘿,幸亏了解放军同志来得及时。否则,真的很难说会不会闹出人命来。这个……这个‘伪君子’虽然身负绝顶武功,却掉进粪池子中淹死,传了出去,好说不好听呀。” 第八章 年轻前儿不懂爱情(上) 转眼间,让象牙塔中这些天之骄子刻骨铭心的十天艰苦军训已经过去九天了。 这九天对于同学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起初,战智湛也懒懒散散的,可当他看着旁边其他班级整齐划一的动作,听着人家响亮的口号声音,他心里突然震动了一下,一瞬间振作起来。班里的同学们和战智湛一样,好像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精神抖擞,双眼中闪出好胜的目光。或许是在这一刻,三十二颗不服输的心被唤醒了!现在大家的每个动作不但变得到位,而且整齐利落,同学们就好似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战智湛还记得军训的第一天,柳老师就唠唠叨叨的对同学们千叮咛万嘱咐:军训结束后是要展示的,并且还要评比,尤其是队列。所以她要同学们好好训练,争取一个好成绩,给她挣点儿面子。战智湛也暗暗的告诫自己,自己现在是一个“兵”了!并在心里暗暗发誓:就是再苦再累,自己也要坚强地做一个好“兵”。尽管这个“兵”只能当十天,也要做一个经得起考验,像爹那样的好兵。 那时的大学生们十分好胜,同学们答应柳老师,争取拿个第一回来。可说归说,行动起来可就不像说得那样简单了。第一天的军训,虽然同学们只学了一些简单的动作,可是需要集体的配合。这些平时看似简单的动作,现在让大家一起做,却做得乱七八糟。同学们各做各的,有的同学速度快得如超人一般;有的同学慢得像一只蜗牛;有的甚至还思想不集中地傻愣在一边。这个同学的步子幅度太大,那个同学的胳膊又没有摆起来。训练的时间长了,有一些同学的颈、腰、膝、脚就受不了啦。有些不耐烦的同学就开始窃窃丝语,交头接耳。那些体质不好的同学支撑不下去,干脆就休息了。说句难听话,整个浪儿就是一盘散沙呀! 最后一天军训是考核,成绩出来了,战智湛所在的班虽然得了第三,可是战智湛十发子弹打了100环,是一千多名参加军训的学生中三个打了100环的同学之一。就连“齐步走”看了战智湛的靶纸后,也不住的夸战智湛天生就是一个神枪手的料,有狙击手的潜质。殊不知,战智湛就是以出枪快,枪法精准威震南疆的特种兵重生回来的。这种一百米卧姿打靶,对于战智湛来讲,可真就是小菜一碟。但是,同学们都很开心,尤其是柳老师。 明天举行完阅兵式就返校了。晚上会完餐后,一千多人围坐在在操场上,点起一大堆篝火,举行联欢晚会。可惜的是,“真讨厌”装神弄鬼反把自己害了。他惊吓过度,发起了高烧。罪魁祸首“正在搞”和那三个男生被柳老师责令护送“真讨厌”回学校,去学校的医院治疗。一个寝室的六个同学只剩战智湛一个参加联欢晚会,未免美中不足,让战智湛怏怏不乐。可是,战智湛感觉自己并非只是因为同寝同学不能参加联欢晚会,他还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 联欢晚会先是学部队的样子拉歌。这种别有风味的“拉歌”是以班级为单位的合唱,在教官的指挥下,这个班有节奏的齐声呐喊:“电子一班来一个!来一个……” 这时,往往有几个班跟着捧场:“快!快!快!电子一班来一个!来一个……” 这个时候,电子一班就不能装怂,就得齐刷刷的站起来,齐唱一首跟教官学的部队歌曲。一个多小时的拉歌结束后,颇具部队特色的大喇叭里蹦出了一曲悠扬的《青春圆舞曲》。 开始的时候只有几十个同学走进场中,拉成圆圈,跳起了集体舞。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榜样是看得见的力量,榜样的形象最直观。其他围观的同学自然不甘落后,慢慢的也陆续加入了“蹦嚓嚓”的队伍。后来,一千多男女同学全都嘻嘻哈哈的手拉手围绕着火堆跳了起来。 舞曲结束了,同学们乱哄哄的纷纷走向自己的班级。就在战智湛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班级所在位置时,肩头忽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战智湛转头望去,原来是“白牡丹”和“黑玫瑰”的同寝室同学,绰号“紫薇格格”的林紫薇。 “嗨!战智湛,你看到我们班在哪儿了吗?”“紫薇格格”有些羞涩的问道。 “真不好意思,没有看到。俺还没找到俺们班的位置呢!”战智湛耸了耸肩回答道。 “噢……”“紫薇格格”若有所失的样子十分迷人,大有《红楼梦》中林黛玉的柔弱美。 战智湛浑身的骨头一酥,恰在此时,大喇叭中又传来了《太阳最红,毛委员最亲》这首歌曲。紧接着,女主持人老师广播道:“下面是跳交谊舞时间,请各位班主任老师安排好同学陪你们的教官跳舞。各位老师和同学,请大家都来翩翩起舞,荡涤十天来身心的疲劳。” “轰”的一下,正在回归自己班级的同学纷纷兴奋的叫嚷起来,乱糟糟的转了回来,或是二位女同学,或是一男一女二位同学,随着歌曲的旋律跳起了舞姿曼妙的交谊舞。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战智湛灵机一动,说道:“林紫薇同学,俺这个可以请你跳舞吗?” “当然可以!可是我跳得不好,请你原谅!”“紫薇格格”脸红红的说道。 “俺这个……也跳不好。要是踩了你的脚千万别批评俺。”战智湛十分绅士的伸出了手。 “紫薇格格”先是掩嘴一笑,然后右手轻轻地搭在战智湛的肩头,左手放入了他的手心。 “紫薇格格”肉呼呼的小手好白、好软,握在自己的手中,手感真好。“紫薇格格”白皙的双颊,隐隐透出健康的天然红晕,在自然弯曲的眉毛下,点漆般的美眸清亮炫人。 “林紫薇,你的普通话说的贼啦带劲儿,你家是那旮沓的呀?”战智湛没话找话的问道。 “我是上海人,我家住在十六铺码头那儿。”“紫薇格格”眨着双瞳剪水般的大眼睛答道。 “哦,都说你们上海人长得漂亮,看来一点儿也不扒瞎。比方说你吧,瞅起来得比俺小好几岁,就像俺的小妹妹。”战智湛又乏味的奉承了“紫薇格格”一句。 “是吗?你是哪年生人呀?”也许战智湛蹩脚的奉承效果不怎么样,“紫薇格格”并没有芳心大悦。可她却认了真,居然相信了战智湛的鬼话,好奇的睁大了美眸问道。 “俺的生日最好记了,是六一年的青年节那天生人。咋样,俺是不是比你大好几岁呀?”战智湛揽着“紫薇格格”的纤腰,转了半个圈,坏笑着回答道。 “紫薇格格”明媚的双眸盯了战智湛半晌,咯咯笑道:“就你还想给我当哥呀?呵呵,不是你比我大好几岁,而是我比你大好几岁呢!想当我哥,你还是下辈子吧!” “是吗?那……那你芳龄几何呀?”能逗“紫薇格格”开心,战智湛自然乐不可支。 “什么几何,还代数呢!呵呵,问女生的年龄是不礼貌的!”“紫薇格格”坏笑道。 “怪不得,你瞅着小,原来都六十了……”战智湛装作若有所悟,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你说什么?谁六十了!人家……人家一朵花儿还没开呢……”“紫薇格格”搭在战智湛肩上的纤纤玉手拍了他的肩头一下,一泓秋水般的美眸透出了极度的羞涩。 “哦,仙人掌嘛,六十年一开花儿!”战智湛正经磕不多,可是一挑起对方说话的破绽来,犹如金庸金大爷名著《笑傲江湖》中“桃谷六仙”的亲传弟子。 “你好坏呀!人家是五八年生人!”“紫薇格格”有些羞羞答答的说道。 “噢!那你是俺姐了。‘女大三,抱金砖’嘛。”战智湛坏笑着顺嘴胡说八道。 “什么?什么抱金砖?”“紫薇格格”没听懂,或者没听清,也没注意到战智湛的变化。 “呵呵,没啥。是俺家乡的一句吉利话儿,就是祝福你多福多寿的意思。”战智湛立刻胡说八道,遮掩自己的的轻浮。 “原来你们家乡都是这么祝福人的……”“紫薇格格”笑了,不知是笑战智湛胡诌八扯,还是真不懂战智湛说的是什么意思,或为战智湛的奉承芳心窃喜。总之,尽管战智湛向来以脸皮厚著称,还是笑得他面红耳热。 “战智湛,听说你的口琴吹得很好。”“紫薇格格”见战智湛发窘,主动转换了话题。 “呵呵,这个你也知道?你听谁瞎说的,俺那是瞎吹。”战智湛傻乎乎的憨笑道。 “那跳完舞你能给我吹一首吗?”“紫薇格格”眨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说道。 “中!可惜俺的口琴没带来。”战智湛自然乐于效劳美女,可还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呵呵,雨点落到香头上,巧了!我兜里就有。”“紫薇格格”狡猾的笑道。 战智湛心中不由得一动,立刻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看来“紫薇格格”早有准备呀。 时间过得飞快。夜深了,参加联欢晚会的同学们已经纷纷散去,训练基地又恢复了寂静。 第八章 年轻前儿不懂爱情(中) 山坡上静谧的树丛里只有战智湛和“紫薇格格”,战智湛和“紫薇格格”并排坐在一起,正在吹“紫薇格格”最爱听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紫薇格格”听的很入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战智湛,表情随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节奏不断变化着。 一曲吹完,战智湛盯着“紫薇格格”的美眸柔声问道:“林紫薇,这一段军训你累不?” “紫薇格格”躲开战智湛的目光,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紫薇格格”一身军装,也许女同学,尤其是上海的女孩儿都爱美,也会美。她的裤子特意改瘦了,很合体。忽然,战智湛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问世间情是何物,看此纷扰尘世,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与缔结良缘白头偕老都是“情”么?未必! 战智湛送“紫薇格格”回寝室后,夜已经深了。训练基地里一片静谧,只有远近分不出来有多少蛐蛐儿“嘚儿啦……”、“嘚儿啦”的比赛着歌喉。道路两旁也没什么路灯,这要是再没有月光,那可就连道儿都看不清了。战智湛毫无睡意,但是他还是健步如飞,早点回寝室早点睡觉,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战智湛又羡慕起“避孕套”那些提前回学校的同寝同学了。 转眼之间,战智湛已经来到了“正在搞”他们几个遇见鬼的石头阶梯上面。自己同班女同学“张开缝”她们就是藏在左侧的树丛中,“正在搞”他们到了之后,这些女同学每人披着一个白床单,飘飘悠悠的飘了出来。她们披头散发,双臂向前平抬,双腿站得笔直,像僵尸一样一蹦一蹦的前行,身上的白色斗篷随着徐徐吹来的夜风飘飘荡荡,十分诡异。暗淡的星光下,绝对鬼气森森,更助长了恐怖气氛。 忽然之间,一阵夜风刮过,吹得路两边树上的叶子,发出悉嗦悉嗦的响声。战智湛不由得毛骨悚然,他可以保证,这阵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也不是春夏秋冬风。那么是什么风呢?战智湛只觉得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一弯残月孤零零地挂在夜空,光线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泪。 战智湛的耳音极好,他猛然听到有人在他身后从路右跑到了路左的树丛中。战智湛素来自诩胆大,这时也是心中一寒,头皮发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浑身直冒冷气,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战智湛不敢回头去看,恐怖让他不寒而栗,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指甲狠狠的插进手心的肉里。但他随即淡定了:都说鬼走道儿是没动静的,保不准是自己听岔了! 人这一辈子就像是一条无头无尾的小河沟,你不知道它的源头在何处;你也不知道它从你面前流过之后,又通向何方。后来知道了,是火葬场!九十三军训练基地位于团结公社的北侧,训练基地东侧不足三百米的地方就是在埠头人人皆知的“荒山嘴子”了。“荒山嘴子”之所以有名,并非因为“荒山嘴子”是名山大川,风光秀美。而是因为“荒山嘴子”是埠头最大的坟茔地,无数埠头人就葬在这里,埠头第一座火葬场也建在这里。后来,随着火葬的推广,“荒山嘴子”也就成了埠头人最后的归宿,知道“荒山嘴子”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都说埠头人豪爽、耿直,脾气暴躁,可有的时候也很幽默。这一点,战智湛就曾经领教过。如果有人和你急眼了,一般会说“你找死呀?”但是更多的时髦说法是“你想上‘荒山嘴子’呀?”你可千万别认为对方是想请你吃“猪肉炖粉条子”,那是请你吃“棒子炖肉”! “荒山嘴子”位于埠头东北角的丘陵地带,早先十分荒凉,人们便称之为“荒山”。这荒山虽名“山”,可是比起战智湛家乡的山来,就不能称之为山了,顶多叫个“土包”。“荒山嘴子”的故事战智湛没少听,训练基地离“荒山嘴子”这么近,一些没有约束的孤魂野鬼闲极无聊,溜达到训练基地来也稀松平常。也难怪一有点什么动静,战智湛就疑神疑鬼的。 战智湛刚要迈下台阶,猛然听到有人从他身后路左的树丛中窜出,向路右跑去。战智湛勃然大怒,也不管身后是人是鬼了,反身就是一掌。战智湛这一掌虽然打空了,可由于他动了真怒,他的第三只眼“鉴妖真睛”一下子睁开了,元神“大妖山魈”也抬起了头。 战智湛清楚地看到,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长发披肩,身穿一袭白色的长袍的女生。这个女生生得柳眉杏目,鼻如悬胆,口似樱桃,本应该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但让战智湛胆寒的是这个女生面目表情惊怖、痛苦,无神的眼睛微睁着,让人看了感到十分恐怖。战智湛的“鉴妖真睛”已然认出,面前这个女生并非一位鲜活的少女,而是一个真正的孤魂野鬼。 “正在搞”几个同寝同学被几个装神弄鬼的女同学都给吓得屁滚尿流,尤其是“真讨厌”还给吓病了。他们要是遇到眼目前儿这个瞅着并不是很吓人的女鬼,又当如何呢?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你嘚儿的喝的不守冥界规矩,五马长枪的到处乱跑啥?今儿个又不是中元节,你怎么能和老子共处同一维度空间呢?嘿嘿……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你要看到光明,要提高这个……这个鬼气。只要你守规矩,有信心,就能早日去一个好人家托生。”战智湛说着,向前迈出一步。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见了女鬼,既没吓得魂飞魄散,可是又不发怒了呢?还大义凛然的斥责女鬼“不守冥界规矩”,把女鬼教训了一顿。 不料,那女鬼似乎是很恐惧向后飘了一米左右,和战智湛始终保持两三米的距离,哀声说道:“上仙切莫动怒,小女子确是不得超生的冤鬼。一切皆为有缘,请容小女子细禀!”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难道真遇到鬼了?不会是做梦吧?这个稀奇古怪的梦,老子他娘的做的也忒多了!……”战智湛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疼!肯定不是做梦!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战智湛正想断章取义的用孔子的话拒绝女鬼,可是他又把这话吞回了肚子里。战智湛最听不得别人求他,尤其是漂亮女生,尽管是一个很漂亮的女鬼。 战智湛上来了虎劲儿,就像金庸金大爷《飞狐外传》中的胡斐胡大侠在倾听小妹子程灵素向他磨叽一般,点了点头,说道:“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大妹子请讲!” “不!不!不!小女子不敢!上仙切莫客气,您是上古妖仙,小女子若和您称兄道妹,就更不得超生了!”战智湛一句“大妹子”,更让女鬼惊慌。战智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不怕眼目前儿这个女鬼,反而让这个女鬼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是因为“大妖山魈”是自己元神的缘故。人和鬼本来是处于两个维度,鬼能看见人,人是看不到鬼的。战智湛之所以能看到这个女鬼,那是因为他有了第三只眼“鉴妖真睛”。 战智湛怕吓着女鬼,不好意思再谦虚。他点了点头,听女鬼讲下去。 这个女鬼生前有一个和她一样美丽的名字,叫苏眉。苏眉之所以说,她和战智湛“一切皆为有缘”,那是因为苏眉曾经是战智湛二十五年前的校友,是战智湛的大学姐。只不过那时候的埠头大学只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职业高中,苏眉就死在这所学校里。 苏眉死的时候芳龄二八,身高一米六一,风华正茂。是这个学校的一年级学生,脸蛋儿长得有点像被称为新一代性感女神的张馨予。苏眉虽然品学兼优,可她却是这所学校里最穷的学生之一。苏眉有限的助学金除了养活自己,还要寄给农村正在上初中的弟弟,她有时一天只吃一个窝头。苏眉面黄肌瘦,头发焦黄,明显营养不良,空有一张张馨予的脸蛋儿。 盛传苏眉自杀的死讯传出,全校师生极度震惊,舆论顿时哗然,恐慌情绪弥漫校园。其实,清纯可人的美少女苏眉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杀害苏眉的凶手,竟然是一个复姓澹台的老师。澹台老师长的非常帅,三十岁左右,博学儒雅,多才多艺,还弹得一手好吉他,有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学校里很多女生都暗恋他。苏眉死后,澹台老师一直都没有结婚。 苏眉认识澹台老师是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澹台老师自弹自唱的一首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让苏眉如醉如痴,芳心暗许。少女的情怀丝丝绵绵,氤氲弥漫,朦朦胧胧,说不尽的苦辣辛酸。少女暗恋一个人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那感觉难以言状。很多次,苏眉都和澹台老师在校园里擦肩而过,澹台老师总会微笑着对她点头示意。每当这时,苏眉缺乏营养的脸都会通红,芳心“呯”、“呯”乱跳。她陷入了痴迷的苦恋中。 苏眉曾经多次在澹台老师宿舍的窗下驻足,眺望着窗中的灯光幸福的遐想,喃喃自语。苏眉有好几次都要抑制不住自己,想冲进宿舍,扑进澹台老师的怀里,但少女的矜持裹住了她的双腿。她想给澹台老师买一把吉他来表达心曲,但是,即使她倾尽所有也买不起呀。 第八章 年轻前儿不懂爱情(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都说陷入热恋中的女孩儿的智商等于零,为了自己心上人,不惜牺牲性命或贞操,而极度痛苦地暗恋着澹台老师的苏眉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才能表达自己的爱呢?苏眉终于想出了卖血换钱,给心中的白马王子买一把吉他的办法。 “情到深处情转薄”,情是一种执着,因此不得必苦;情又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思念,因此掌握甚难,再加上生命短暂,环境多变,见人不见心,见心不见人。人性在未受外界诱惑之前,原是天真淳朴,自由快乐的。明朝文学家、书画家陈继儒在《小窗幽记?集醒篇》曾经说过:“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性自有常,故任性人终不失性。” 苏眉卖了几次血之后,终于凑够了买吉他的钱,她兴奋极了,缺乏营养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红晕。苏眉兴冲冲的捧着用鲜血换来的吉他,来到了澹台老师的宿舍门前。芳心难以抑制的“呯”、“呯”狂跳,苏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在苏眉期待了许久之后,屋内仍是一片寂静。她又敲了敲,本能的伸手一推,房门“吱嘠”一声开了。 澹台老师的寝室内被白炽灯照得雪亮,却空无一人。窗边一张木制单人床,床单干净整洁,显然,寝室的主人是一个生活严谨、洁净卫生的人。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紧挨着床,桌子上摆着几本书和一瓶墨水。床的斜对面是个衣柜,衣柜边是一个衣架,挂着一件男式棉服。 这一定是澹台老师的棉服。苏眉走上前去,拿起那件棉服放在自己鼻子下嗅了嗅。她陶醉了,幸福的闭上了眼睛。她似乎嗅到了澹台老师那令她激动不已的体味。苏眉走到衣柜的穿衣镜前,轻抚枯干微黄的头发,臻首转来转去,打量着镜子中自己闭月羞花的容貌,吟起宋代诗人李清照的《醉花阴》来:“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忽然,走廊里传来澹台老师和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苏眉听到了脚步声直奔寝室的房门而来,她可不愿被别的女人看到她在澹台老师的房间里。她惊慌四顾,室内无处可藏,情急之下,她躲进了老师的衣柜里。 “呵呵,澹台,你把我领到你的寝室里来,你到底有什么不良企图呀?嘻嘻!”笑得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女人声音虽然虽然放荡,但苏眉听起来却那么熟悉。 惊魂稍定的苏眉好奇的把衣柜的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向外面窥去:“哦,原来是她。是那个在学校里声名狼藉,名字叫陶蕾,教自己俄语的一个女老师。” 苏眉认出了这个女人。陶蕾老师长得确实很漂亮,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秀气气地生在她那美丽清纯、文静典雅的绝色娇靥上,再加上她那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吹弹得破的粉脸,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绝代美人。只不过,陶蕾的私生活很糜烂,尤其是在前些年中苏蜜月期,陶蕾和好几个苏联专家的关系都说不清楚,是个“破鞋”。所以,当有人夸苏眉长得漂亮,很像陶蕾时,苏眉极为反感。 “桃子,我的小鸟,我的小妖精,我想死你了!”澹台老师肉麻地去搂抱陶蕾。 “原来澹台老师喜欢……喜欢这个不检点的女人,不喜欢自己……”看到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心有所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现状让几近绝望的苏眉心中一酸,两行珠泪流了下来。 苏眉伤心欲绝,很想冲出澹台老师的寝室,跑得越远越好。可偏偏自己藏身在衣柜内,根本无法躲过这对儿男女。苏眉心烦意乱,直到陶蕾春风满面,心满意足的离去。 “唉呀妈呀,刚给桃子买的丝袜忘了给她了,你说自己这是啥脑子呀!”忽然,澹台老师想起了什么,他拍着脑门自言自语着,疾步来到衣柜前,伸手拉开了衣柜门。 “啊!”衣柜内出现的一幕让澹台老师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衣柜内竟然站着一个手抱吉他,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天仙一般的少女。 苏眉的俏脸红的如欲滴出血来。她不敢去看澹台老师,双手捧着吉他,鼓起尚存的一丝勇气送到澹台老师面前:“澹台老师,这……这是我……我用卖血的钱给老师买的吉他……” “你说啥?”澹台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藏在他的寝室已让他吃惊不小,苏眉的话更是惊得他目瞪口呆,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安徒生童话的梦中。 “这是我用卖血的钱给老师买的吉他,送给老师!”苏眉咬了咬牙,又重复了一遍。她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双目晶莹清澈,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晕,紧闭的双唇虽没有血色,却娇嫩欲滴。整个人散发出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独特气质。 “你……你哪能这样!”面对眼前这个清纯的女孩儿,澹台老师的内心十分复杂,这个小女孩儿咋好木秧的给自己买吉他呢?澹台老师激动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低着头,慌忙接过苏眉手中的吉他,放到十分凌乱的床上,接着说道:“我认识你,你是新生苏眉。可是你为啥卖血给我买吉他,这礼物也太……太珍贵了!” “因为……因为我……我爱你!”身后苏眉的话声音虽然不大,却犹如晴空霹雳。 闻言,澹台老师浑身巨震,转身说道:“可是我有了女朋友。你……你都看到了!” 苏眉泪流满面,动情的说道:“我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爱我……” 苏眉说完,“哇”的一声,一头扑进澹台老师怀中,放声大哭起来。澹台老师轻拍着苏眉的玉背说道:“别哭!苏眉你别哭!我知道你爱老师,但是我是你的老师呀。怎么能……” “不!不!不!我才不管你是谁呢,我也不管你的年龄,我就爱你!”骤然见到一丝曙光,为爱疯狂的苏眉大喜过望,十分任性的大叫道。 “师生恋”对于澹台老师来讲,那是禁区,他想都没敢想过。澹台老师推开苏眉,从衣柜内想送给陶蕾的丝袜,强笑着说道:“苏眉,你听我说,你给我买吉他的钱我会还你。这双丝袜就……就送给你,做个纪念!” 澹台老师低估了苏眉。苏眉已经下了决心,必须得到澹台老师的爱。她哭着说道:“我不要钱!不要丝袜!就要老师!我不奢望做老师的妻子,你就要我……要我一次……” 苏眉的美不只是外表,还有那古典仕女般的优雅气质。澹台老师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不是闭门不纳的鲁男子,更非秉烛达旦的关云长。澹台老师做下苟且之事,说他是衣冠禽兽,也许他还会觉得有点冤!可是,他这种行为就是放到今天也会为社会所不齿。 苏眉恋恋不舍的亲吻着澹台老师的脸颊,动情的说道:“你终于是我的了,你要是背叛了我,我就去学校领导那里告发你,就说你诱奸女学生!……” 苏眉的狡诈让澹台老师如遭雷击,其震动比蓦然收到一个少女用鲜血换来的礼物还大。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愤怒的问道:“你……你不是说我们只有这一次吗?怎么又反悔?” 苏眉目光坚定的说道:“爱情是自私的。我不允许我的爱人心里还有一个女人!” 听了苏眉的话,澹台老师怒不可遏,兽性终于战胜了理智。澹台老师谎称送苏眉回寝室,在苏眉的寝室,他用丝袜勒死了苏眉。澹台老师冷静下来之后,为了掩盖真像,逃避打击,他伪装了现场及尸体,伪造了苏眉上吊自杀的假现场。 苏眉讲完了她的死因后接着说道:“上仙,只因杀害小女子的凶手澹台逍遥法外,小女子怨气甚深,四处喊冤,十殿阎君说小女子因果未了,不得轮回!小女子只能流落枉死城外!” 战智湛听了苏眉枉死的故事,不由得感慨万千。他摇了摇头,双眼无神的自言自语道:“人为阳善,正人报之;人为阴善,鬼神报之。人为阳恶,正人治之;人为阴恶,鬼神治之。故天不欺人依以影,地不欺人依以响。” 苏眉见引起了战智湛的同情,就试探着结着说道:“上仙,小女子终日在遗骨所埋之地‘荒山嘴子’一带游荡,终于被冥界专管抓捕孤魂野鬼的上差七郎抓住。上差七郎可怜小女子怨比海深,就没有处罚小女子,并告诉小女子今日今时有缘与上仙在这里相遇。上差七郎嘱咐小女子且不可错过,小女子的冤屈以及因果就靠上仙才有盼头。不知上仙能帮小女子吗?” 战智湛毅然答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古人诚不我欺也。你想让俺咋帮你?” 第九章 有肉兄弟同吃那是一种境界(上) 每天早晨的六点半,辅导员柳老师的哨子声就会在宿舍的走廊里“嘟……”、“嘟……”的响起,一阵紧似一阵,同学们一个个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嘴里边边不断慰问着柳老师的十八代祖宗,边极不情愿地穿起衣服来,就往操场跑。 从此后的四年里,除了下雨、下大雪,以及礼拜天不用出操外,柳老师的哨声总是准时把同学们从梦中唤醒。七七和七八级的学兄学姐们已经混皮了,原有的良好习惯自然就打了折扣,早晨睡懒觉的数不胜数。受七七和七八级的影响,没有几天,战智湛他们这一届新生也认为自己“有病”。于是,出早操也变得稀稀拉拉的了。直到大喇叭响了,还是文齐武不齐的。 大喇叭里一个铿锵有力的男中音响了起来:“****教导我们,‘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第四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第一节……伸展运动……” 随着优美的音乐响起,学生们伴随着“一……二……三……四……”的口令,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做起操来。同学们大都不认真,开始时排的还算整齐的队伍边做边歪,最后已经行不成行,排不成排了。可是,并非所有的同学都这样,很多同学做起操来还是很认真的,毕云涛就是其中之一。“正在搞”郑哉镐边应付了事的伸着胳膊,边眯着小眼睛对毕云涛说道:“老毕,咱们学校也不评选‘早操先进’,要是评选的话,我一定选你。” 毕云涛并不生气,边做操,边说道:“早晨天天坚持做操是很有好处的,可以培养良好的身体姿势。长时间的伏案写字读书,如不注意,容易使脊柱发生变形。而广播操中的伸展、扩胸、头部等运动,对于锻炼背部、胸部及颈部肌肉都有良好的作用,可以预防肩带前倾和驼背,使胸廓发育的更加正常,从而使身材显得更加健美。” 同学们边做操,边说笑话,也算是一种活跃气氛的心理运动。但是,还是有很多同学成心偷懒,到了第八节“跳跃运动”时,很多同学干脆站着不动了。第九节“整理运动”结束后,柳老师伸手把同学们招到她身边。 待大家站好队,木然的望着柳老师,心中直打鼓,不知柳老师今儿个又要批评谁。柳老师一本正经的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做操可以促进同学们身心健康发展,有利于缓解学习过程中的疲劳。同时,做操对增进师生情感,提高凝聚力,形成良好的校风、班风等具有特殊的教育意义。希望同学们不要受其它年级的影响,认真做好早操。同学们,能不能做到?” 同学们似乎是还没睡醒,面面相觑了好半天这才稀稀拉拉,懒洋洋的说道:“能……” 战智湛洗漱完毕后,端着饭盆去食堂吃早饭,他可不能大清早就饿肚子。老话说得好:早餐要吃好,午餐要吃饱,晚餐要吃少。这句话在国外的说法就是早餐吃得像国王,中餐吃得像绅士,晚餐吃得像贫民。 战智湛来得早了一点,食堂排队的同学不是很多,战智湛前面的同学买完饭菜后,他瞟了一眼,见饭菜还是老一套,很简单,二个苞米面饼子,一碗小米粥,一小碟腌制的萝卜条咸菜。真要命!啥时候能改善改善呢?战智湛想起来,昨天晚上在食堂成了两个菜吃第一个菜的第一口时他震撼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难吃的菜吗?” 当战智湛吃第二个菜的第一口时,他差点哭了:“原来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 轮到战智湛打饭了。他忽然发现今天的早饭居然有白菜炖粉条,上面还飘着几片大肥肉。 战智湛的口水立刻流了出来。当时肥肉要比瘦肉金贵得多,尤其是埠头,老百姓把肥肉买回来之后,没有舍得直接炖了吃的,大都先烤成荤油。一般三碗肥膘下去,能烤出半碗油梭子,然后掺上大头菜或酸菜包包子,那是贼拉好吃。别小瞧这油梭子包的包子,平时想吃也吃不到,得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打打牙祭,解解馋。 肥肉呀肥肉,久违的肥肉!好久没有尝到肥肉味了,怎不令战智湛馋涎欲滴,哈喇子都流出来二尺多长呢?那时候的大学生,大都有助学金。助学金根据学生的家庭收入多少,从几元到十几元不等。战智湛家里是农民,自然没有固定收入,所以拿的是二等助学金,每月是十三元钱。战智湛的爹和娘每月给他寄十元,曾庆春曾二哥每月给他寄三四十元。战智湛在学校里,简直就是超级大富翁了,就算是那些带工资上学的同学,也不如他富裕。何况大多数带工资上学的同学家里大都还有老婆、孩子,还要养家糊口呢。 所以,偶尔吃一二顿肉,对于战智湛来讲,那是毛毛雨,并不感到经济拮据。可是,城市里来的同学家庭大都有固定收入,助学金评个七元八元的就了不得了。除了真正困难的农村学生,城市的学生并不占优势。为此,城市同学十分不忿,但也无可奈何。 那时候,埠头的物价水平跟全国一个样,不是一般的低,所有的大学生除了吃饭,一般来说其它的开销很少,也消费不起。话又说回来了,除了买几本书,也没什么可消费的。战智湛他们班有一位来自“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的贵州籍女同学,她拿的是一等助学金,三年没回家。等到大三暑假回家时,她居然给父母双亲每人买了一条埠头毛织厂生产的时为全国十大品牌之一的“卧虎牌”毛毯!可想而知当时的消费水平何其低也。 战智湛端着饭盆和菜碗,边走向饭桌,边伸出舌头一舔一卷,犹如一只大蜥蜴,神速的把一片肥肉卷到了嘴里。战智湛大快朵颐,顿觉满嘴流油,真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全身三万六千个汗毛孔一阵舒畅,浑身那就是透着一个舒服。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精确的捕捉到了“伪君子”魏俊志和“菜市场”蔡世昌站在他的身后,正在偷看他这十分不雅的吃相。 “哥儿们,瞅啥瞅?你们瞅着俺能吃下去吗?过来一块儿吃!”战智湛的嘴里嚼着肉说道。 听到战智湛主动邀请,“菜市场”跟“伪君子”有点不好意思,端着手里的大饼子、小米粥和咸菜走过来,讪讪的围坐在战智湛的身边。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二毛钱一碗的白菜炖粉条里面竟然只有三片肉,战智湛吃了一片,还有两片,这是老天爷可丁可卯给“菜市场”和“伪君子”这两个馋鬼留着的。战智湛心中不由得十分感慨:“唉,真是缘分呐。” “有啥抹不开的,都是哥儿们,有肉同造嘛。来!来!来!杨白劳!我们都是来自天南地北,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战智湛大大方方的将菜碗向“菜市场”和“伪君子”面前推了大约有十厘米。 “战智湛,你真够哥们儿意思!呵呵,我算领教了,你们山东和东北人都这么讲义气,都这么豪爽……”“菜市场”笑嘻嘻地说着,话还没说完,一片肉已经进了他的嘴里。 战智湛心中不悦,暗想道:“嘿嘿……‘菜市场’你个王八犊子,你这不是诚心当着和尚骂秃子,明着骂俺们山东人和东北人都是傻了吧唧的傻十三嘛?哼!他娘的!东北大部分人也是山东人闯关东过来的。山东民风淳朴,讲仁义,可决不傻。山东人外儒内侠,仁爱诚信,义薄云天。山东人傻,哪能养育出包括‘五伦、十义、四维、八德’在内的‘儒家学说’?” 但是战智湛转念又一想:“这个‘菜市场’不会有那么深的城府,也许就是恭维。要是吃孙喝孙还骂孙,‘菜市场’的人品也就忒成问题了!” “伪君子”也不再客气,伸出筷子从战智湛的碗里把肉夹到他的碗里,然后很绅士的咬了一小口,细细的嚼碎吞入肚子,又故作风雅的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又抖了抖手帕,慢声细语的说道:“哎呦呦!我说‘菜市场’,你就不能文雅一点?你看看你的吃相也太差劲了!” “嘿嘿……我说‘伪君子’呀,你真是人如其名的‘诗礼发冢’。你就算不是像我似的几辈子没吃过肉,也不至于这么能装犊子呀。”“菜市场”毫不相让,立刻绝地反击。 “怎么是‘装’呢?你的汉语水平太差劲,我这是莫里哀的小说里的绅士风度。你懂个球呀。什么也不是那伙儿的。”“伪君子”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菜市场”说道。 第九章 有肉兄弟同吃那是一种境界(中) “我是什么也不是,穷学生而已。不像你就像答尔丢夫,一见女仆桃丽娜,就掏出手帕,要桃丽娜把袒露的胸脯遮起来,仿佛是个断绝一切欲念的圣徒。”“菜市场”笑道。 “伪君子”正想反唇相讥,战智湛见这两个同学掐起来没完,急忙用勺子敲了敲桌子,和起了稀泥:“咋的呀?吃一片肉堵不住你俩的嘴咋的!这要是整一顿猪肉炖粉条子,你俩还不得把食堂的房盖儿给掀了呀!显摆你俩能哨咋的?就不能消停一会!”战智湛嫌说的还不够,摇头晃脑的接着说道:“食不语,寝不言。虽疏食菜羹,瓜祭,必齐如也。席不正,不坐。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猪肉炖粉条子?”“伪君子”显然对战智湛所说《论语》中的这段之乎者也不感兴趣。他最关心的还是“猪肉炖粉条子”。“伪君子”停下了筷子,十分向往的叹了口气说道:“唉……我来埠头都好几个月了,只是听说猪肉炖粉条子那是贼啦香!可惜别说吃,见都没见过!” “菜市场”这回又和“伪君子”穿一条裤子了。他连连点头,说道:“老魏所言甚是!猪肉炖粉条子对于在下来讲,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型,更未食其味也!” 战智湛见“菜市场”和“伪君子”穷拽,知道这俩家伙在扯犊子,想吃大户,让他请客吃“猪肉炖粉条子”,只是不好意思明说而已。战智湛本性豪爽,反正也不差钱儿,他放下勺子,抹了抹嘴角,说道:“这个猪肉炖粉条子香是贼啦香,就是吃起来不解馋!要想急头掰脸的造一顿解解馋,还得‘张飞扒肉’和‘坛肉’啥的。嘿嘿……为人民服务完全彻底,这个老话讲的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有了肉兄弟同吃那可是一种崇高的境界。” “对!对!对!老战说的对极了!有肉兄弟同吃那是一种崇高的境界!”“伪君子”立刻把脑袋凑了过,吞了口口水满脸祈盼的对战智湛说道:“嗯……‘张飞扒肉’和‘坛肉’?我说老战,‘张飞扒肉’是三国里面张飞张翼德发明的吗?一听这名,嘴角就有点湿润!” “伪君子”的问题有点过于深奥,战智湛只知道在道外景阳街有一家饭店叫做“张飞扒肉”。那“扒肉”吃起来,不油不腻,入口即化,是埠头一绝。战智湛还真没研究这家饭店的“张飞扒肉”是不是三国里面张飞张翼德传下来的,所以无法回答。 但是战智湛岂能是轻易认输?他故作深沉的放下勺子,说道:“老魏聪明绝顶!要说这‘张飞扒肉’呀,那还得从张飞张翼德长坂坡当阳桥头上一声吼,吓退曹阿瞒八十三万大军说起。张飞张翼德这才下令拆毁当阳桥,亲自断后,率兵去追哥哥刘皇叔……” “菜市场”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哎呀我说老战,我怎么听着有一股山东快书的味道?啊当哩个当当哩个当!火车站里有火车,火车上面有旅客,旅客手里提着包裹……” “伪君子”和“菜市场”、战智湛三人相视一笑,转移了话题:“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我说老战,我听说你前两天买了一麻袋的烧纸,跑到街口去烧是怎么回事?” 见“伪君子”问起了这件事,战智湛还真不好回答。他的确买了一麻袋的烧纸,跑到通达街和石板道街街口去烧来着。战智湛烧这么多的纸,是因为受了枉死鬼苏眉的嘱托。受鬼所托,忠鬼之事嘛。苏眉说,七郎千叮咛、万嘱咐,只有战智湛,也就是“大妖山魈”能替她伸冤。苏眉必须先请战智湛带她离开“荒山嘴子”,再等罚恶司判官钟馗出现的机缘。 战智湛带苏眉离开“荒山嘴子”并不难,战智湛只需买一个洋娃娃,将苏眉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塞进洋娃娃体内缝好,再把洋娃娃埋到极乐寺北坡的土里。让苏眉每天倾听着极乐寺的晨钟暮鼓,让极乐寺大师们所诵经文消磨她冤魂的怨气。等到苏眉冤魂的怨气消磨的差不多了,罚恶司判官钟馗自然会出现,使得苏眉的沉冤得以昭雪,了结一段因果。 战智湛把枉死鬼苏眉嘱咐的全都办了,总算去了一块心病!战智湛回到学校后忽发奇想,这苏眉是个孤魂野鬼,在“荒山嘴子”游荡了这么多年,指定穷的都快尿血了!战智湛一不做二不休,买了一麻袋烧纸烧了给苏眉送点钱。送佛送到西,救鬼救到底嘛。 可是,这件事是真的不能跟人说,说了也没人信,都会认为战智湛在扯犊子。尤其是“菜市场”和“伪君子”刚刚经历过装神弄鬼,却反被几个女同学装扮的女鬼吓得半死的闹剧,战智湛要是把他和枉死鬼苏眉之间的事说出来,“菜市场”和“伪君子”又得吓个半死。 战智湛想到这里,眼珠子一转,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唉……别提了!这人要是操心命,躲都躲不了!在训练基地的最后一个晚上,南无阿弥陀的‘牛头’在梦中来见俺,说是奉酆都大帝玉旨,咱们学校附近孤魂野鬼太多,命俺烧些纸钱,防止野鬼闹事。” “伪君子”的眼睛立刻瞪得滴溜儿圆的说道:“我说老战,你千万别吓唬我!” “菜市场”苦笑了笑说道:“嘿嘿……所谓鬼由心生!心里有鬼,草木皆兵!” “伪君子”不屑的看了“菜市场”一眼,说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菜市场”双眼呆呆的望着自己的菜盆,摇头晃脑的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魍魉,惊惧神伤。何以吹牛?唯有粪汤。” “菜市场”可真有才,他顺口篡改的曹操的《短歌行》的意思,明显是讥讽“伪君子”被假鬼吓得掉进了粪池子里。人家是吃多了饭撑得吹牛十三,“伪君子”是大粪吃多了撑的。 “伪君子”既然能够成为象牙塔中的天之骄子,他就算不像战智湛想象的那样神功盖世,对于诗词歌赋也绝非一无所知,“菜市场”讥讽他的意思自然听得出来。“伪君子”勃然大怒,脸红脖子粗的举手就想拍桌子。战智湛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伪君子”的手脖子。 战智湛横了“伪君子”一眼,说道:“老魏,人生有三为。和为贵,善为本,诚为先!胸中有量,装下的东西才多。度量越大,越能包容别人,人生的道路就越宽。同学之间开个玩笑,就算有点过格,至于急头掰脸的吗?将心比心,就会珍惜那份来之不易的缘分。” 战智湛又转过脸去对“菜市场”说道:“老蔡,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种善因,得善果。种下善良,收获感动。你咋这么说同学呢?” “菜市场”也知道自己的话过于尖刻,吱吱呜呜的很不好意思。幸好,突然之间一个女高音掩饰了他的尴尬:“哎呀……战智湛,你让我好找!你怎么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吃饭呀?你这饭打算吃到猴年马月去怎么的?你怎么那么让人操心,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战智湛和“菜市场”、“伪君子”转头望去,原来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每周一哥”章楷凤,风风火火的跑进了食堂。据“每周一哥”的老乡讲,章楷凤在高中的时候就以换男友的速度快而让人瞠目结舌,十天八天的就换一个,人送外号“每周一哥”。战智湛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就称呼章楷凤“每周一哥”。当着章楷凤的面,则叫她“张开缝”。“张开缝”也许认为是战智湛这个山东人说标准话的口音不正吧,并不在意。 “唉,大清早儿的就叽哩哇啦的,什么时候能学的文雅一点,有个淑女样儿呀!”“菜市场”总算是得到了解脱,他把勺子扔到饭盆里,不满的低声嘀咕道。 “就是!整天疯疯癫癫的,连吃饭都不让人消停。哼!这都是什么事儿呀。”“伪君子”似乎是受“菜市场”的传染,又和“菜市场”统一了战线。 “哇尻!这是让狗撵了咋的,真他娘的扫兴!”战智湛正在给“伪君子”和“菜市场”拉架,没想到“每周一哥”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搅黄了当鲁仲连的快感。战智湛边暗自嘀咕着,边放下勺子,十分不满地问道:“‘张开缝’,你这是咋的了?火上房了还是地震了?” 该章节已被锁定 《荡涤魑魅除魍魉》该章节已被锁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猫从死人身上跳过会诈尸(上) 这天儿,太冷了!难得老师的关心,几个学生赶紧跑进了车间。车间紧靠厕所且布满蜘蛛网、破烂不堪、肮脏而简易。整个车间充满热气,屋顶滴着水滴,四周的墙皮很多已经脱落。昏暗的灯光下五六个工人在里面干着活。漆黑的地面污水横流,还堆放着大量粉条,有的粉条甚至放在垃圾桶上。几个同学不约而同地说道:“这粉条真恶心,还能吃嘛!” “正在搞”生来自来熟,见一名老工人将桶里的淀粉倒进机器中,拿着一根长棍子不住搅合,就掏出二毛三一盒的葡萄烟,走过去递给那个老工人说道:“师傅,您贵姓?” 老工人接过烟,笑呵呵的说道:“我贵姓刘。呵呵,你这烟比我的好多了。” 刘师傅说着,拿出一毛四一盒的握手烟,示意了一下。“正在搞”笑了笑,问道:“刘师傅,咱们厂子一天能加工多少粉条呀?” 刘师傅把肺子中的烟吐出来,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哦……我们厂子以前一天大幺么能做一千多斤的粉条,现在少了一些。你是来买粉条的呀?” “避孕套”也凑了过来,接过话来说道:“我们不是来买粉条的!我们是大学生,来义务劳动,给你们送土豆来了。这粉条是怎么加工的?听说还得加明矾?” 刘师傅深深的吸了口烟,然后缓缓的吐出,眯着眼睛说道:“是呀,不加明矾,粉条哪能有这么筋道,也不好吃呀。不添明矾的粉条,那是不会有人买的,也没人吃。不信你尝尝。” 说着,刘师傅从装粉条的缸里随意取出了几根粉条递给“避孕套”说道:“你尝尝看筋道不?这样的粉条煮起来才不煳汤,筋道,贼拉好吃!” “避孕套”接过来,放在嘴里咬了咬,点了点头。刘师傅露出了笑脸,说道:“这些粉条子是刚做出来的,正好热乎,吃起来一点也不硬。是不?” “哥儿们,刘师傅说的‘明矾’是啥家伙呀?”战智湛悄声问化学课代表“正在搞”。 “正在搞”一本正经的低声说道:“‘明矾’就是硫酸铝钾,是种无色、无气味、微甜而有涩味的结晶或粉末的化学合成物质。在油炸食品、水产品、豆制品、发酵粉、威化饼干、膨化食品、虾片生产中按需要适量使用。但是‘明矾’含铝,铝本身很容易在人体中蓄积,比如说在大脑、肾、肝、脾等器官都可能产生蓄积,如果在大脑中产生沉积就容易引起老年痴呆、记忆力减退、智力下降等症状。这种东西虽然能够食用,但不宜多吃……” 战智湛吃了一惊,犹如猪八戒一样,顿时矮了三分:“哇尻!这玩儿意还能吃了吗?咱们这上学呢,谁愿意记忆力减退、智力下降呀,更别提痴呆了……” 刘师傅瞪着一双昏花的老眼恶狠狠的抹搭了战智湛一眼,说道:“不能吃?你这小子净扯哩格儿楞!粉条子咋就不能吃了?猪肉炖粉条子咋没撑死你?” 战智湛顿时无语。猪肉炖粉条这款东北地方菜是朴素的,更是美味的,吃起来过瘾。 忽然,车间的另一头有人说道:“我说老顾,你们小西屯王老师死的事儿咋样了?” “咋样?唉呀妈呀……不仅王老师他爸妈打埠头来,就连市局大案队队长‘武二郎’都来了!王老师的尸首还在学校的院子里停着呢,吓得孩子们都不敢去上学。”应该是老顾答道。 战智湛的耳音非常好。他本来正在听刘师傅说猪肉炖粉条子,被称作老顾的一句话,立刻把战智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战智湛尤其是对老顾说的“市局大案队队长‘武二郎’”这个人觉得很熟,似乎是多年未见,却又肝胆相照的知心兄弟。这个“武二郎”是谁呢? 战智湛这一走神,老顾和那个工友说些什么就没听清楚。战智湛好奇心大盛,赶紧收敛心神认真听下去。这一听,战智湛立刻被吸引住了,而且老顾所说的事差点让他丧命。 原来,距离顾乡屯这家粉条厂大约两公里处有一个“小西屯”,居住着上千户人家。小西屯生产队大队书记索长友为了屯子里的孩子们上学不用跑到四五里地之外的顾乡屯去,就发动社员们各家各户出工出材料,在屯子北头盖了一所学校。学校有了,老师索书记心里也早有谱了。他亲自登门,劝说埠头来小西屯插队的知青王汝槐来教孩子们读书认字儿。 这王汝槐也是命运多舛,高考恢复后,他连考了三年依然是名落孙山。教书育人,本身就功德无量,教师这个职业也是深受人们敬仰的。王汝槐的心一下子就活了。就算考不上大学,回不了埠头,离自己的家也不不算远。索书记还答应王汝槐,来年生产队里好一好,一定给王汝槐盖一座三间大瓦房,眼目前儿只好委屈王汝槐搬出青年点,先住在学校里。 可惜,王汝槐这老师兼校长刚当了两个月,就出大事了。三天前的大清早,学校负责看钟点用铃声提醒老师和学生们上下课的老冯头,按照惯例来给王老师做饭。老冯头来到王老师的寝室兼办公室,发现屋子里头没点灯。老冯头感觉很奇怪,这王老师可是个勤快人,往往天还没亮就起来,给学生们批改作业。可是今儿个咋还没起来呢?是病了还是咋的? 老冯头推开门,只见朦胧之中,王老师果然还躺在炕上。老冯头嘟囔了几句,边向王老师炕边走去,边喊道:“王老师!王老师!今儿个咋还睡起懒觉来了呢?你是……啊!” 老冯头走到王老师炕边上前儿,却见王老师圆睁双眼,表情十分恐怖,分明已经死了!老冯头“啊”的一声惨叫,转身就跑。可是他的双腿却不争气,哆哆嗦嗦的刚跑出去两步,还没摸到房门,就咕咚一声摔倒在地。老冯头连滚带爬的边向门外逃命,边鬼哭狼嚎般大叫道:“救命呀!杀……杀人了!王老师……王老师,有人……有人把王老师杀了!” 王岗公社派出所离小西屯没多远,素有埠头以西“第一神探”的王岗公社派出所所长富长贵也十分敬业。不到半个点儿,富长贵就坐着挎斗摩托“突突突”地赶到了小西屯学校。富长贵果然名不虚传,戴着白手套只是简单地看了看王老师的尸首,就下令将给王老师做饭的老冯头抓起来。老冯头戴着手铐子虽然连声喊冤,警察却哪里能饶得了他? 小西屯生产队大队书记索长友吓坏了,磕磕巴巴的给老冯头求情。说老冯头家八辈儿都是贫农,出身绝对没有问题。在小西屯也是出了名的本分人,怎么能成为杀人的阶级敌人? 富长贵摘下白手套,扔到角落里,语重心长的对索长友说道:“索长友同志,对阶级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王老师明显是中毒身亡的,老冯头是最有机会毒害王老师的罪犯!王老师是人民的园丁,孩子们的希望!如果没有刻骨的阶级仇、民族很,怎么能这么毒辣的杀害了人民的好教师王老师?索长友同志,你不要被老冯头本分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老冯头下毒害死了小西屯学校的王老师?这个爆炸性新闻一下子传遍了十里八乡。就连几天前薛家屯薛老太太死后诈尸,变成“猫脸仙姑”的大新闻都成了旧闻,没人再提起来了。富长贵的判断无论是否准确,都是凭经验。杀人案是大案,市局大案队和技术处不可能不出面。现场勘察的结果,证实富长贵的判断是正确的,王老师的确是中毒身亡。但是,王老师中的是什么毒,以市局技术处的设备和力量却没能检测出来,只好把标本送往部里求助。 要想破获这一起杀人案,市局大案队最想知道的就是被害人王老师究竟中了什么毒。而最大的嫌疑人老冯头虽然被押往市局看押、审讯,可是无论怎么审,老冯头就是喊冤,最后干脆胡说八道起来。市局大案队队长武友义虽然只有三十岁出头,可是屡破大案、要案,深受市局局长鲍民安的器重。以武友义的经验,这个老冯头是杀人凶手的可能性不大。武友义必须要等待部里对标本的检测结果,才能进一步寻找破案线索。武友义还有一件事很不解,现场勘察是技术处刘处长亲自带队,刘处长的业务能力在部里都是挂号的。这起案子怪就怪在以刘处长的业务能力,在案发现场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罪犯留下的痕迹。 王老师既是老师,又是知青,平时的人缘还不错。他的被害,在整个王岗公社引发了众怒。也成了老太太们坐在炕头上,守着烟笸箩,叼着旱烟袋乐此不彼的谈资。人们纷纷咒骂老冯头面绝人性,怎么能杀害王老师呢?可是有一个人却连连摇头,说王老师绝非老冯头所害。老冯头和王老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听说相处的还不错,他害王老师干什么?说这话的人就是薛家屯,以算卦为生,就连富长贵都常常偷偷拜访的“薛半仙”老薛头。 “薛半仙”这一辈子其实挺惨的。他幼年得了天花,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他的爹妈却都死了。“薛半仙”也落下了满脸的大麻子,还双目失明,瘸了一条腿,整个浪儿就是一个“十不全”。所以,少年孤苦的“薛半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屯子里的街坊邻居们都叫他“九饼”。老话讲“啥人啥命”!这“九饼”十一二岁前儿,救了一个差一点冻死的要饭的。这个要饭的自称是北平白云观的道士,云游到此。为了感谢“九饼”的救命之恩,道士把一身所学都传授给了“九饼”。 第十章 猫从死人身上跳过会诈尸(中) 也许是天意,“九饼”虽然双目失明,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却偏偏记忆力超群,似乎天生就是修道之人。他对“无心忘言、柔弱清静、正心诚意、少私寡欲”的全真教教义颇有心得,而且他的周易占卜之能无人能出其右。渐渐地,“九饼”名声越来越大,变成了“薛半仙”。 据“薛半仙”讲,杀害王老师的绝非老冯头,而是前几天死后诈尸变成“猫脸仙姑”的薛老太太。“薛半仙”的话当地的老百姓还是很相信的,并且传得沸沸扬扬的,很快就传到了王岗公社派出所所长富长贵的耳朵里。子虚乌有的“猫脸仙姑”杀了王老师?这种事就是说出大天来富长贵也不会相信。但是,对这种越传越凶的谣言又不能听之任之。富长贵这一会儿恨死“薛半仙”了,暗骂“薛半仙”这不是蛊惑人心,制造不稳定吗?“薛半仙”要不是对富长贵帮助很大,富长贵真想立马把“薛半仙”抓起来。 眼目前儿最重要的就是要揭穿谣言,稳定人心。要想揭穿谣言,薛老太太诈尸成为“猫脸仙姑”的事儿就是越不过去的坎儿。可是,这件事儿被老百姓传得有鼻子有眼儿,跟真事儿似的。富长贵这时有点后悔了,当时就应该对这件事儿一追到底。现在,反受其乱了! 薛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八十有四,也算得享高寿。薛老太太去世后,遗体被放置在堂屋的门板上,还没入殓,孙男娣女们里里外外忙活着薛老太太的后事。要说无巧不成书,薛家屯有个游手好闲的薛二愣子,他的家和薛老太太的家就隔着一趟房子。薛二愣子养了一只四只白爪的黑猫,脖子下面有一撮红毛,十分漂亮。也不知道是谁给这种猫取了一个更富有诗意的名字,叫做“踏雪寻梅”。民间传说,养“踏雪寻梅”这种猫会招来厄运。也有人说,这样的猫叫做“四蹄踏雪”,是招财猫,养这样的猫很吉利,能给猫的主人,就是铲屎官带来好运。 民间传说猫能通灵,在埠头这种说法也很盛行。一些老太太坐在炕头上,守着烟笸箩,叼着旱烟袋,东家长西家短的唠闲嗑时,也经常讲起这个话题,而且说得有模有样。归纳起来,无非就是说:“猫确实能通灵!它能看见许多你看不见的脏东西,尤其是黑猫。当它们在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莫名其妙的把背弓起来,毛也炸起来,呜呜叫着,你就要小心了!” 这种传说还有很深奥的理论依据。说的是猫属阴,眼睛能看灵。这种事,富长贵就曾经经历过,只不过当时没当回事儿而已。那是他的一个老同事的老娘病重住进王岗公社的医院,眼瞅着人不行了。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猫,在同事老娘的病床前绕来绕去,“喵”、“喵”的叫着不肯走。有的亲属煞有介事的说这是不祥之兆,猫想带走老人的灵魂,快把猫赶走。也有的亲属说,猫这是来报信的,赶紧给老人准备后事吧!这些亲属还能举一反三,说就像地震到来之前,往往会鸡飞狗跳、堂而皇之的到处乱蹿的,这是这些动物预感到即将有灾难来临,躲避灾难的求生欲望战胜了牠们对人类的恐惧。而动物的反常也提示人们危险将至。 同事的老娘去世之后,富长贵偶尔回想起这件事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那只猫真的是来报信的,同事的亲属就不应该不接受猫的好意,试图把猫赶走。就应该赶紧给老人准备后事,赶紧满足老人的愿望,尽可能让老人走得更安心些。 薛二愣子当初养“踏雪寻梅”的时候,这只猫还不到半个月,是薛二愣子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的。左邻右舍见了,都一个劲儿的卟楞脑袋,劝薛二愣子赶紧扔了。说黑猫本来就是不祥之物,好多人家的猫下的小崽儿里边一旦有黑猫就直接扔了。这只小猫一定是谁家的猫下的小崽儿,这家人家怕招灾惹祸,给自己家带来灾难,这才扔到了大野地里。尤其是薛二愣子捡的这只猫,那眼睛瞅着锃亮,贼啦瘆人,脖子底下还有一小撮儿红毛,更透着邪性。 薛二愣子上来了愣劲儿,脖子一梗梗,说道:“都说猫有九条命,这猫死冷寒天的在大野地里没冻死就说明牠不该死!救一条命胜过盖七层宝塔,一块儿堆儿救了九条命,那可是就等于盖了七九六十三层宝塔,不比那些个假门假事吃斋念佛的强一百套呀!” 薛二愣子养了一条“踏雪寻梅”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薛半仙”耳朵里。嚼老婆舌的人还请“薛半仙”劝一劝薛二愣子,别养那条精灵附体的黑猫。“薛半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是让嚼老婆舌的人把薛二愣子喊来。居然能求动“薛半仙”,嚼老婆舌的人自然感觉到面子很大,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薛二愣子家,报信儿去了。薛二愣子让嚼老婆舌的人忽悠得懵圈了,一个劲儿的卟楞脑袋。薛二愣子当真是左脑瓜子里是水,右脑瓜子里是埠头“双合盛火磨”生产的沙子面,这一晃荡,只觉得满脑袋瓜子里边啦整个浪儿都是浆糊。 “薛半仙”打发走了嚼老婆舌的人,笑着夸奖薛二愣子人不大,却知道行善积德,救了一条小猫的性命。宅心如此仁厚的人,将来必有福报。薛二愣子双手抄在袖子里,瞅了瞅“薛半仙”那张满脸大麻皮的脸充满了真诚,不像是在糟践他。这才用袄袖子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说道:“唉呀妈呀……我可没先那么多,就是可怜这猫也是一条命,冻死了可惜了的!再说了,人家都是开春了才断粮,我家这冬天还没过一少半呢,就剩土豆了!” “薛半仙”笑了笑,摇头晃脑的说道:“上善若水,下恶若火!你个臭小子又何必纠结?为善必昌!为善不昌,必有余殃,殃尽必昌。为恶必殃!为恶不殃,必有余昌,昌尽必殃。” 薛二愣子恨恨不平地说道:“我就说嘛!救猫一条命,等于盖了七九六十三层宝塔,老天爷咋就那么不长眼,还要给我降下啥灾难来!”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薛半仙”又摇了摇头说道。接着,“薛半仙”就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大套。薛二愣子听得半啦咔叽的,觉得“薛半仙”的意思是说,人生来的命不是一定的,但也可说是一定的。怎样说一定呢?就像我们分东西,你分一份,我分一份,这是一定的。怎样说不一定?譬如你这一份你很快就用完,而我这一份完全不用,这就是不一定了。所以才说“君子有造命之学”。你生来并没有人叫你去做恶,然而你做恶,如此一来就改变你的命运。你生来并没有人叫你去行善,而你去行善,这也能超出命运。好像人走路,愿意向东走,就会到东边;愿意向西走,就会到西边。也就是说,人的命是动态的,而不是静止的,一切都操在自己的手上。 薛二愣子有用袄袖子擦了擦鼻涕,说道:“老叔,照你这么说,我养的猫不会带来灾祸?” “薛半仙”摇了摇头,笑道:“命由我立,福自己求。祸福无门,唯人自招。说黑猫不祥的人,实际上是他们错了!黑猫本身就有驱邪破阴的本事,这是黑猫的宿命。中国古书就有记载: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易,忌易动。玄猫就是黑猫。你个臭小子缘分不浅呀,救回来的这条小猫是正宗的‘玄猫’!黑而有赤色者为玄,赤为红,故而玄猫为黑中带有红色的猫。你所救的猫脖子下有一撮红毛,那可是难得的灵猫!灵猫比起普通的黑猫来,寓意着吉祥,镇宅、辟邪、招财的能力大得很呀!” 薛二愣子养的猫叫做“踏雪寻梅”也好,叫做“四蹄踏雪”也罢,没给薛二愣子带来什么好运,反而给屯子里的屯亲们带来了难以言尽的烦恼。也许,就像“薛半仙”所说的“殃”未尽,所以,“昌”才未至吧。转眼之间,十几年过去了,和薛二愣子形影不离的“踏雪寻梅”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老猫。就在几天前,屯子里屯亲们的烦恼来了。 这天,薛老太太死了!按照埠头民间的习俗,那规矩可多了去了,不把活人折腾个死去活来才怪呢。比方说人死了,得停七天七夜。一是等外地亲属赶回瞻仰死者遗容;二是防止死者假死复活。薛老太太穿着装老衣服、寿衣和寿鞋的尸首头西脚东,直身仰卧在灵床上。灵床用板铺搭成,搭的不高。据阴阳先生说,灵床的高度要看死者的年龄大小而定。年龄大的要高一些,年龄小的要矮一些,但最高不能超过炕沿。死人再大也不能压过活人嘛!尤其是农村的土炕是要睡活人的,不能让死人高过活人,那样会犯忌讳的,也不吉利。 装老衣服的面料不能用缎子的。因为缎子的谐音与“断子”相同。所以,老百姓都十分忌讳。薛老太太也不能穿皮衣,大小衣都不能用钮扣,只缝缀飘带。薛老太太还不能穿裤衩子。因为裤衩子属于“半截子”衣裤,如果穿上裤衩子,来生托生人时会过早夭折的,不能长寿。也就是说,老百姓都忌讳“半截子”,所以裤衩子是必须得脱掉不能穿的。薛老太太的口中含着两枚刻有“道光”、“光绪”的铜钱,这在埠头民间叫“含玉”,那是祝愿薛老太太来世能大富大贵的善祷善祝。薛老太太的灵床旁,用秸秆铺成的“爬巢窝子”中,薛老太太的大儿子跪于其中守灵。薛老太太之死是“喜丧”,孝眷跪在“爬巢窝子”中,表现的是“乌鸦反哺”之义。 第十章 猫从死人身上跳过会诈尸(下) 薛老太太家的屋里屋外,人多得都没有落脚的地方,院子里吹唢呐的乐队是薛老太太的大儿子花钱请来的。那种埠头民间二人转曲调的丧曲是不能停的,一拨儿又一拨儿,换着人吹,换着曲子吹。像什么《哭七关》、《八条龙》等,在埠头民间最流行的《大出殡》那是不能少的。在令人悲伤欲绝的《大出殡》唢呐声中,一位男二人转演员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头上扎着白带子,就好像是自己的亲人故去一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演唱着:“情悠悠,恨悠悠,几代悲欢几代愁。漫漫人生路,处处有关口,你也走,他也走,弯了腰,白了头。多少爱和恨都付水东流。情悠悠,恨悠悠,几代悲欢几代愁。青春不常在,人生能多久?你忍受,他忍受,心在哭,泪在流!” 在凄婉、激越的唢呐声中,《大出殡》的歌声传出了很远很远,任谁听了也会落下泪来。和着唢呐吹出的曲调,这边的二人转演员还在唱着悲伤的《大出殡》,那边做饭的老娘们儿紧忙地忙乎着。吃饭的人很多,手中大都捧着一个大海碗,都很有秩序的排队等候。餐具都是从左邻右舍借来的盘子碗筷,落忙的各有分工,管饭的给一个人的空碗中盛了一大勺高粱米饭之后,这个人捧着饭碗走到还在咕嘟、咕嘟作响的大铁锅前,管菜的会舀一大勺土豆炖白菜放到高粱米饭上。如果运气好的话,土豆炖白菜中会有一大片肥肉。盛完饭菜的人,直接蹲在院子的空地开造。高粱米饭和土豆炖白菜绝对管饱,吃完了再盛。 就在人们忙活的忙活,吃高粱米饭的吃高粱米饭的时候,谁都没留神,薛二愣子养的“踏雪寻梅”,也就是那条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薛老太太停灵的堂屋。这种事情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埠头老百姓谁家要是有个“红白”事儿,前来落忙的人特别多,其中有一个主事的那是必须的。要是给谁家张罗“白事”的,就叫做“阴阳先生”。在埠头街边子的屯子里,阴阳先生哪个屯子里都有。他们是专靠主持白事儿混饭吃的。每天神神叨叨的,好像有多少文化似的。其实,阴阳先生也算是屯子里多多少少有点文化的,为此也就很受人尊重。什么鬼了神了什么的,反正乡亲们都不懂,阴阳先生说啥就是啥。而乡亲们之所以请阴阳先生来,也是寻求心理安慰和心理平衡。因为人死之后的规矩太多,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咋办。 阴阳先生来到丧主家里,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嘱咐丧眷和前来落忙的人帮着看着点,一定注意停灵的地方不能让猫狗之类的动物进入,防止死人借气还魂。在埠头,过去也听说过死人停尸挺长时间后复生的,老百姓称之为“诈尸”。说实在的,那不是什么“诈尸”,是人没有死透,又缓过气来了,和跟前有没有猫狗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可是,在民间这种事儿经过人们神秘兮兮的传来传去,就言之凿凿,确有其事了。难免就有传说,说临死的人是不能见猫了狗了之类这些东西的。别说猫狗,耗子都不能见。 这种传说还有理论依据,也就是“畜生截气”的说法。说是人活一口气,气没了,命也就没了。这“气”看不见摸不着,但百八十斤的活人,全靠体内这口“气”撑着,人要死了,“气”就跑了。万一不巧正好猫狗路过,截了这口气,那就能成精了,吃人败家,不在话下。 也是该着要出事儿!薛老太太一个娘家远房的侄儿来奔丧,正在给薛老太太行三叩首的大礼,薛老太太的大儿子也正在扣头还礼。突然之间,薛二愣子养的那条“踏雪寻梅”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发怒,嗷的一声,跳到薛老太太的尸首上,“呜呜”的怒吼着,也不知道和什么东西翻翻滚滚的撕咬起来,弄得薛老太太尸首上都是猫毛。 这一下子,薛老太太的灵堂整个浪儿就乱套了,惊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你个瘪犊子揍儿的,敢祸害我妈!”薛老太太的大儿子怕薛二愣子家的“踏雪寻梅”祸害了老娘的尸首,不顾双腿跪得已经酸麻,猛地跳了起来,扑向“踏雪寻梅”。 薛老太太的远房侄儿也顾不得再磕头了,跳了起来帮助哥哥去驱逐“踏雪寻梅”。 就在这时,令人惊悚万分的事情出现了。薛老太太猛然在灵床上坐了起来,罩在脸上的白布立刻滑落到一边。薛老太太的大儿子和远房侄儿当时就吓傻了,呆呆的愣在那里。 “诈尸了!薛老太太诈尸了,快跑呀!”突然,也不知是谁恐怖万分的大叫了一声。顿时,薛老太太停灵的堂屋和院子里一阵大乱。人们惊叫着四处乱窜、寻子觅爷,躲之唯恐不及。 “爸,我奶奶诈尸了,你还买啥呆儿呀!”薛老太太的大孙子胆子奇大,他没有自己顾自己先逃命,首先想到的是他爸爸还处在危险之中。拖着吓傻了的他爸爸,转身就逃。 “唉呀妈呀……我姑诈尸了,成僵尸了!我姑吃人了!”薛老太太的远房侄儿这时似乎也明白过来了,哆哆嗦嗦的惊叫一声之后,转身就跑。不料,两条腿实在不争气,在堂屋门口扑通一声摔了一个狗吃屎。薛老太太的远房侄儿惊呼道:“姑你别吃我,我是你侄儿!” 转眼之间,薛老太太家的里里外外,跑的连个人影都没了,就连邻居都跑的一个不剩! 薛二愣子家的黑猫“踏雪寻梅”从薛老太太的尸首上跳过,薛老太太诈尸的消息犹如炸雷,立刻轰动了十里八乡。老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的老太太嘴里叼着二尺多长的旱烟袋,神秘兮兮的说薛老太太的远房侄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薛老太太诈尸后,一半脸都是褶子,跟原来没啥两样,另一半脸溜光水滑的就像个小闺女。可就是喘口气儿的工夫,薛老太太的这半张脸就变成可跟薛二愣子家的黑猫一模一样的脸,那是贼啦吓人。 这个老太太见几个大小老太太嘴半张着,都听傻了,就把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了磕,瞅了一眼房门,似乎是害怕薛老太太突然闯进来。说道:“薛老太太跟她的远房侄儿说,‘我说狗剩子,你姑饿了。你麻溜儿利索儿的上哪旮沓给姑踅摸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吃!’” 几个大小老太太听得毛骨悚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脸吓得煞白,哆哆嗦嗦的说道:“唉呀我的亲妈呀……我家小祝子今年刚八岁。我得赶紧回家烧柱香,求‘猫脸仙姑’薛老太太别来祸害我家小祝子!” 薛老太太变成“猫脸仙姑”的事也太恐怖了!不仅薛家屯的老百姓都吓得关紧了房门,把家里的孩子看住了,别让“猫脸仙姑”吃了。就连薛家屯周围方圆十几里内所有的屯子都被传染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也有好事儿的人去问“薛半仙”,薛老太太变成“猫脸仙姑”是真是假。“薛半仙”叹了口气说道:“唉……此乃天机,不可泄也!若泄天机,必遭天谴!” 薛老太太的大儿子不忿薛二愣子家的黑猫“踏雪寻梅”把自己的老娘变成了妖怪,纠集了一帮子亲戚拎着铁锹、洋镐跑到薛二愣子家兴师问罪。薛二愣子满脸的无辜,说薛老太太的大儿子是不是看错了?他家的“踏雪寻梅”老了,干啥总是懒洋洋的,走起路来都费劲,平时连院子里都不去,哪儿有力气跑到薛老太太的尸首上去作妖? 薛二愣子见众人不信,就连叫“虎子”。他家的黑猫“踏雪寻梅”立刻懒洋洋的从炕柜底下钻了出来。“踏雪寻梅”“喵”的叫了一声,就打着呼噜用脑袋去蹭薛二愣子的手。 众人猛然见到薛二愣子家的黑猫“踏雪寻梅”,都吓了一跳。这些人大都听说过黑猫是不祥之物。尤其是老黑猫,猫尾巴分叉,能通灵,为主人招来灾祸。有的老黑猫更邪性,能通灵之后,每过一年就会长出一条猫尾巴来,直到长出九条猫尾巴。黑猫这时候就成了灵兽,叫做“九尾灵狐”。也就是说,“九尾灵狐”不是通灵的狐狸,而是超了百岁的老黑猫。 薛老太太的大儿子怒不可遏,可是他又不敢去惹薛二愣子家的黑猫“踏雪寻梅”。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反手就给了薛二愣子一个大耳雷子。“踏雪寻梅”本来正很温柔的跟主人薛二愣子发贱,猛然见到主人被打,立刻激发了“踏雪寻梅”护主的本性。百岁高龄的“踏雪寻梅”动作仍然不失敏捷,“呜嗷”虎吼一声,直接向薛老太太大儿子的脸扑去。薛老太太的大儿子躲避不及,惨叫一声之后脸上多了几道血淋淋的爪痕。 薛二愣子家的黑猫“踏雪寻梅”从此就不见了踪影,没人知道这条灵猫去了哪里,只是给人们留下了无穷的想象空间。就在王老师被害的脚前脚后,薛老太太的大儿子死在王岗公社卫生院。王岗公社卫生院给出的死亡原因是“狂犬病”。 战智湛正在聚精会神的听两个工友唠嗑,从王老师被杀述说到“踏雪寻梅”跳到薛老太太的尸首上,薛老太太诈尸之后变成“猫脸仙姑”的故事。忽然,战智湛听到“正在搞”喊道:“我说老战,粉条子都装完车了,你怎么还在那儿犯啥兔子楞?不想走了怎么着!” “嗯呐!来了!”战智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恋恋不舍的转身向车间外面跑去。 第十一章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上) “紫丁香”很有组织能力,班长当得很称职。当男生拖着用烂土豆换回来的二麻袋粉条走进食堂时,她已经把全班的同学都组织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常言道:“好吃不过饺子,温暖不过集体。” 能够吃到过年才能吃到的饺子,同学们干起活来自然十分卖力。只见“紫丁香”双手各持一把菜刀在案板上快速地上上下下地剁着,并不断地将下面的翻到上面。战智湛知道这样才能使肉馅剁的又细又均匀,而且还要横着剁好后再竖着剁,这样肉就会剁的又碎又匀了。“紫丁香”边剁肉馅,边指导“无烟煤”和面:“嗨!那谁……吴艳梅,和面得用温开水,水里放点盐,里面再放几个鸡蛋,揉面要用力……” “这揉面可是个力气活儿,揉到啥时候为止呀?”揉面的“无烟煤”问道。 “揉到面的表面很光滑的时候就好了,‘面光盆光手光’是揉面的最佳境界。”“每周一哥”章楷凤笑着插话道。“紫丁香”咚咚咚咚连绵不断节奏感十足的剁肉声,伴随着女同学们叽叽喳喳的笑声,场面十分热闹。 拌饺子馅就轮到柳老师大显身手了。只见柳老师在“紫丁香”剁好的肉馅儿里放进盐、味精、姜沫、葱末、花椒粉、酱油、料酒、香油和水等,然后顺时针搅拌。搅匀后,柳老师说道:“要是有高汤就更好了!把馅儿煨半个小时,那时候肉和作料融合在一起了,好吃!” “每周一哥”剁菜的水平也很不错。只见她一手握着一把菜刀,左手起,右手落,上下翻飞,“咚咚咚”的把白菜剁的很稀呼的样子。战智湛心中暗想:“自己虽然练过《梁氏刀法》,像‘紫丁香’那样剁肉可以,这样剁白菜,水平却是远远的不如‘张开缝’。” “每周一哥”剁好白菜后,又用纱布把水挤干放入肉中搅拌。最后又尝一尝味道,吐掉嘴里的饺子馅后又加了点盐,饺子馅就和好了。“紫丁香”真能干,她这时又拿出醒好的面,喯儿的一个,喯儿的一个,熟练的揪饺子剂子,揪出来的饺子剂子又圆又匀,十分好看。 “白列巴”站在“紫丁香”身边按饺子剂子。“紫丁香”揪一个,她按一个,扁扁的,圆圆的,样子像飞碟。女同学心灵手巧,包出的饺子精美别致。男同学也不甘落后,不满足于传统饺子的形状,试着玩起各种花样,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饺子出来了,有太阳花、大元宝、麦穗等形式各异的饺子,同时也显示出了各个地方的风俗习惯差异。分工明确,井然有序的场面不乏搞怪,扬起的面粉,创意十足的饺子,让欢声笑语在同学们之中漫延。 忽然,“紫丁香”嚷道:“嗨!那谁!你是擀饺子皮呢还是烙饼呀?拿擀面杖擀的时候,注意中间厚边缘薄。中间厚防止饺子馅漏,边缘薄吃起来口感好。懂吗?” “每周一哥”说道:“呵呵……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我擀的这些饺子皮,要是包出来破饺子,就由我吃好了。不过煮完破饺子的汤的味道最美,我一定得喝它三大碗。” “原汤化原食嘛,喝一碗就够了,干嘛喝那么多……”“紫丁香”说着,一见“白列巴”包的饺子又嚷道:“嗨!安琪,以你现在的包饺子技术,不要放太多馅。先捏中央,再捏两边,然后由中间向两边将饺子皮边缘挤一下,这样饺子下锅煮时就不会漏汤了。” 同学们将包好的饺子整齐的码放在盖帘子上面。待一大铁锅的水煮得沸腾时,“紫丁香”将饺子放入,顺时针搅动,防止饺子在水中粘在一起,或者粘在锅底上。等到胖胖的饺子浮在水面上,同学们开始欢呼着捞饺子。 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同学们拿着碗与勺,争先恐后的品尝自己亲手包的饺子,品尝自己的劳动果实。一个个露出甜蜜的笑容,感受到了青春的快乐和集体的温暖。 身处异乡的同学们在分工明确,密切配合的包饺子过程中,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和乐趣,增强了班级的凝聚力和融合力,加深了同学们彼此间的感情。尽管战智湛和“避孕套”等几个同学在送烂土豆途中冻得几近疯狂,但是看着乐不可支的同学们,感觉到自己的辛苦换来了同学们的欢乐也是十分值得的。感受到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痛苦转换为欢乐的乐趣。 吃完饺子,生活委员“无烟煤”把剩下的饺子分给了同学们,同学们渐渐散去了。 “嗨!老战,你咋还吃?别撑死!”“正在搞”端着饭盆,瞪着鼠眼,惊讶的问道。 “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干了一天的活,累得要死,还不得吃饱了呀。得了,陪哥儿们再坐一会儿吧。”战智湛看了看盆里还剩下的十几个饺子,心有不足的打着饱嗝儿。 “正在搞”摇着圆滚滚的大脑袋说道:“哎呀……我快累死……” “快滚!快滚!赶紧回去烀猪头,赶着去投胎吧。”战智湛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刚学的埠头土话。 “哎……战智湛你别走!你和凯凤帮着我给人食堂收拾收拾……”“无烟煤”忽然叫道。 “正在搞”笑得小眼睛都没了:“你瞅瞅!不是兄弟不陪你,实在是你有重任在肩,兄弟在这旮沓碍眼,不方便。嘿嘿……我去!为什么有这种好事儿总轮不到我?”说到这里,“正在搞”又摆了一个pose,摇晃着大脑袋唱了几句样板儿戏《智取威虎山》中侦察英雄杨子荣领受任务后所唱的唱腔:“明知征途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 “无烟煤”咯咯笑道:“就是!谁让他是‘护花金刚’,女生的事儿他就得管……” 战智湛也被“正在搞”逗得再也板不住脸了,哈哈大笑了一声,骂道:“快滚!快滚!俺没工夫在这旮沓听你扯哩根儿楞!早点儿干完活儿俺好回去睡觉!” 吃一顿饺子的功夫,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埠头今年第一场大雪,漫天的雪花落在人身上,寒风跟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战智湛和“无烟煤”肩并着肩,缩着脖子,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向寝室。食堂通往宿舍楼的林荫道上,不时可以看到打雪仗、滑脚滑子的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这些半大小子都是住在学校内的老师的子女。好幸福的年龄,真战智湛我嫉妒,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大部分都不知道愁字怎么写。 埠头的冬天来的早,很冷,滴水成冰,简直很恐怖,有时候一场大雪都可以下三天三夜。埠头的恶劣气候间接造成了埠头人爱饮酒的习惯。埠头的老百姓在这么冷的季节里,往往呆在屋里,烤着火炉,一壶小酒,一碟花生米,其乐融融,这就是东北老百姓“猫冬”的乐趣。 林荫路失去了往日令人心醉的神采,就连林荫路旁被称作“绿毯”的宽阔草坪此刻也白雪皑皑。曾经可爱的树篱或精心修剪的小榆树形成的绿色围墙被枯枝所取代,能看到的绿色只剩下松树孤零零的在风雪中挣扎。可恶的是在林荫路旁挖了一溜沟,到处堆着盖满白雪的残土,让你就像满地踅摸钱一样低着头,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绕着走,生怕一不小心脚底下一滑,一头栽进沟里头。战智湛和“无烟煤”自然也不例外,时不时地还得互相扶一把。 据柳老师讲,这是因为随着在食堂就餐的学生的增多,原有的排水管容量不够了,需要换装更大口径的排水管。都说国营单位黑呀,效益不好,工人都发不出工资来,可领导们自己还大吃大喝,买车盖房,施工费能不高吗?所以,学校经多次开会研究,领导们开动脑筋,本着“勤俭节约干革命”的原则,为了节省有限的资金,没有委托国营的排水处施工,而是找了一个由农民兄弟组成的施工队伍。几天来,学生们一直能够看到一些质朴的农民兄弟操着原始的锹镐,挥汗如雨拼命地挖着他们曾经熟悉的泥土。 七十年代末期至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城市的人均生活水平逐渐开始提高,政府也开始大力提倡城市基础设施的建设,这就让施工市场红火了起来。原来的泥土房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砖瓦房。有人盖房,就有人自发组织起了施工队。中国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很多农民,靠着那一亩三分地根本没法养活全家,纷纷放下锄头,迅速拿起砖瓦,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一技之长,加入到了施工队当中,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农民工”。 忽然,对面朦胧的灯光下,出现了一矮二高三个黑影。那个矮个子显然是个女生,她边走边对两个男生说道:“八九点了咋的了?八九点了陪着我是你们俩的荣幸……” 第十一章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中) “唉呀妈呀……大哥,你不那谁……那谁嘛……咋这么寸呢,我一听动静就知道是大哥!忒好了,可把大哥你逮着了!”少女大惊小怪的惊呼着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战智湛的胳膊。喜不自胜的说道:“大哥,你忘了咋的?就是那回在庆丰饭店旁边啦,三个小地癞子截我,是你把我救了呀。我说今天喝酒心里咋老闹得慌,我终于找着你了!” 战智湛打量了半天这张精致极了的脸蛋儿,这才想起来,这不是那天晚上,救的那个差点儿被自己的流氓同学祸害的少女嘛。战智湛不由得脱口说道:“哦……原……原来是你呀!” “你想起来了?我叫庄建红!大哥,你叫啥呀?”庄建红喜不自胜的又反问道。 “嘿嘿……你这么漂亮,你哥咋贼拉磕碜呢?哼……你哥这个王八犊子苟苟囚囚的差点把老子同学给祸害了。”见到了庄建红,战智湛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他的哥哥“撞见鬼”。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呀?那忒好了,他叫战智湛!是我们班的同学……”战智湛脸上阴一阵阳一阵,正在胡思乱想,“无烟煤”以为他不好意思告诉庄建红名字,就抢着回答道。 “是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他对象吗?”庄建红上下打量着“无烟煤”,有点酸。 战智湛见庄建红面色不善,急忙打断她的话,转移了话题:“哦……她是俺们班的生活委员,俺们一块儿刚打扫完食堂的卫生,这才晚了点儿。庄建红,你那个对象柱子呢?……” “早黄了!哦……忒好了!唉呀妈呀……我找了你这么长时间,终于找着你了,简直盖了帽了。”庄建红不知是说“无烟煤”不是战智湛的对象忒好了,还是说找到战智湛忒好了。她兴奋地摇着战智湛的手又蹦又跳。 战智湛被面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感染了,笑着说道:“庄建红,快撒开俺的手吧,骨头都要让你给摇晃散了!呵呵……你找俺有事儿吗?” “唉呀妈呀……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必须得知道你是谁呀,既然找着你,咱们去我家喝酒……”庄建红水汪汪的媚眼充满了期待。 “可天儿这么晚了,俺明天还得上课……”战智湛有些惋惜的说道。 “那……那我赶明儿再来找你!”庄建红显然有些失望。也许庄建红惊喜之余反应过来了,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五更半夜的拽着一个刚认识的大小伙子回家喝酒,是有点好说不好听。尽管战智湛是庄建红的救命恩人,但是一个少女的矜持还是得有的。反正知道了战智湛的名字,又知道了他是哪个班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找战智湛喝酒的机会以后有的是。 糊弄走了庄建红,“无烟煤”也到了自己寝室的门口。再往前走个百八十米就到了自己寝室楼的门口了,战智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忽然,一个叼着一根烟,身上裹着狗皮大衣,带着狗皮帽子的人一步三晃,远远的走来。为了让他先过去,战智湛只好站到土堆顶上。 没想到,这个人在战智湛脚下趔趄了一下,一头栽进了已经敷设了水泥管,接近二米深的沟里。掉进沟里的农民工拼命的呼救:“唉呀妈呀……大兄弟呀,救命呀!救命……” 战智湛急忙跳下土堆,站到沟边上,凝神向沟中望去。战智湛这一凝神,他的第三只眼“鉴妖真睛”立刻睁开了,竟然看到了沟中农民工的元神是冥界镇守“罗酆山”,也就是五方鬼帝中北方鬼帝之一的杨云。五方鬼帝总共是九人,并非有些人认为是恶鬼。据古书《元始上真众仙记》和《枕中书》中记载,五方鬼帝身边仙气缭绕,虽在地府之中,但和天庭的神仙也差不多。战智湛额头见汗,心中一阵乱跳,知道沟中农民工和自己一定有渊源。 战智湛震慑了一下心神,对下面的农民工说道:“师傅,你咋样?能站起来不?” 趴在沟底的农民工痛苦的挣扎、哼唧道:“唉呀妈呀……我的腿断了,站不起来了!” 闻言,战智湛急忙跳进沟底,扳住农民工的肩膀想让他转过身来。顿时,一股浓烈的酒臭气息迎面扑来,几乎让战智湛窒息。这个农民工就是因为喝酒了这才摔到了沟里,士之大者,为国为民。救人怎么还能分人家喝没喝酒呢?战智湛皱了皱眉头之后一阵自责,尽量耐心的问道:“师傅呀,你跟俺学学,到底伤哪儿了?俺好给你扎古扎古!” “唉呀妈呀……我的腿断了!哎呦……疼死我了!大兄弟呀,你就是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求求你救救我呀!”农民工哼哼唧唧的不断喊疼。 战智湛见这个人大概三十多岁,虽然满脸是血,脏兮兮的浑身泥土,可是长得十分酷似一九八五年因电视剧《末代皇帝》成为著名演员的陈道明。尤其是他的言谈举止乃至气质却极似这位以饰演皇帝著称的影视二栖巨星,绝对的少妇杀手。这个农民工连战智湛觉得极为熟悉,甚至于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战智湛对这种事已经习惯了,毕竟他是重生的,好多人和事他都是经历过的,只是梅子这丫头下手不留情,让自己忘了而已。 战智湛知道这个农民工是自己的故人,加上十二分的小心那是必须的。只不过战智湛感觉这个农民工的嘴有点贫,对他的好印象未免减了几分。 农民工见战智湛望着他半晌没说话,急忙上气不接下气的许愿:“我……我叫宋永智,求求你救救我。大兄弟你放心,我有钱!不差钱!指定好好报答你。……” 宋永智说的有道理。自古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许以重酬,自然会有人不顾肮脏、血污,来营救这个宋永智的。战智湛笑了笑,解下宋永智脖子上脏兮兮的毛巾,擦了擦他头上的血迹说道:“宋师傅你说啥呢!不忍之心,人皆有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说报答,那就是为利了,不是君子所为。你说这话,那不是骂俺嘛!” 宋永智哼哼唧唧的说道:“哎呦……大兄弟,你真是菩萨心肠,是我见过的活雷锋呀!” 人与人相遇就是一种缘分,遇到便是缘,碰到就会有福分。战智湛是个热心肠的人,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宋永智的脑袋,发现他的颅骨并没有骨折,只是擦破了点皮,流血流的多点儿而已。战智湛这才放了心,边用毛巾包扎好宋永智头上的伤口,边轻描淡写的和他说话,来达到分散他的注意力的目的:“宋师傅,瞅你这架势是给俺们学校食堂安装下水管的吧?” “是呀!为同学们服务,完全彻底!我们都是来自四面八方,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天有不测风云,幸亏遇到大兄弟你这位好心人呀。”宋永智的嘴绝对贫。幸亏战智湛这是对东北的二人转所知甚少,否则的话,真的会以为宋永智是二人转红星。人这一生总会有深深浅浅的缘,遇见各种各样的人。不论遇上谁,碰上谁,那就是缘分。遇到了就要以诚相待,用心关怀,彼此温暖,彼此珍惜。这就是战智湛的逻辑! “呵呵……宋师傅你别多说话,你一多说话就会加速血液流动,对你的伤口愈合是很不利的。俺现在要瞅瞅你腿上的伤咋样,然后再送你去医院!”战智湛笑了笑满嘴胡说八道。 “唉呀妈呀……谢谢!我一见着大兄弟,就知道大兄弟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保佑大兄弟子孙满堂,世代公侯,政府部门做高官呀。”这个宋永智,不会是唱二人转的出身吧?战智湛终于想起来唱二人转的都能说会道。 “宋师傅,你别总说点子拜年嗑,到底是哪条腿不敢动呀?”战智湛不耐烦听宋永智罗里吧嗦的废话,但又不好意思不让他说,只好边摸着他的伤腿,边问道。 “左腿!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唉呀妈呀!……疼……疼死我了!大兄弟,你别动我的伤腿呀!”宋永智正在贫嘴,突然怪叫一声。 “宋师傅,你放心好了。俺打小前儿就跟着爹学会了扎古这种伤胳臂断腿儿的外伤。那年,俺家的大黑狗摔断了腿,就是俺给扎古好的呢。”宋永智的挠舌,几乎让战智湛适才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所以,战智湛故意装作天真烂漫的样子损了他一句。 “哎呦……我的八辈儿祖宗真是积德呀!不幸之中的万幸,幸亏遇到了大兄弟你这位活菩萨!”其实,以这位农民工的精明,不会听不出战智湛的话外之音。战智湛琢磨着,宋永智现在有求于他,只是故作不知而已。说归说,救死扶伤,治病救人,那可是战智湛这种练武人的本分。所以,战智湛十分认真地检查宋永智受伤的左腿。 “哎呦妈呀……大兄弟,你轻点儿呀,疼死我了!我咋这么倒霉呀!”宋永智又是一声痛苦的哼唧。战智湛暗自沉吟:压痛这样明显,这个宋永智的胫骨肯定骨折了。忽然,战智湛发现宋永智的腓骨位置有明显的侧方移位,形成成角畸形。 战智湛不由得暗暗皱起了眉头:“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今儿个这是啥日子呀?宋永智这家伙是够倒霉的了!怎么他的腓骨和胫骨都骨折了?恐怕得先给他扎古扎古了!” 战智湛沉思了片刻,抬头望着在沟边上下了晚自习,围观看热闹的同学说道:“哪位同学带了刀子或是剪刀啥的,借俺用用?” 第十一章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下) 在围观的同学们一片爱莫能助的遗憾声中,宋永智忽然哼哼唧唧的说道:“哎呦……我……我怀里有!大……大兄弟,你……你要刀干啥?” 战智湛耐心的对宋永智说道:“宋师傅,你的腓骨和胫骨都骨折了。俺需要剪开你的棉裤,把骨头复位,然后固定住,才能送去医院!你必须得配合俺,要是就这个样子往医院送,时间久了或是万一再崴一下,你就会变成右腿长,左腿短的瘸子了!” 谁都不愿意当瘸子,这是天经地义的。百万富翁如此,田间劳作的农民也一样。宋永智一吓,没敢再说什么,从怀中掏出把匕首来。 战智湛接到手中,不由得吓了一跳,真看不出宋永智貌似一个衣衫褴褛的农民工,身上却带有一把好刀。这是一把越战中非常著名的sogs1美制军用匕首。匕首全长29.74厘米,刃长15.88厘米,重量仅346克,是一把保养便利,顺手好拿,十分实用的好刀。 在曾二哥家中,战智湛曾经看到过这种匕首。据曾二哥讲,sog匕首的名字起源于越战中美国佬一支秘密特种部队的名字specialope atio g oup,也称“第五特种作战部队”,隶属于cia。美国佬为了掩人耳目而改称其为studiesa dobse vatio g oup,这支精英部队总是执行最艰苦最危险的任务。为了纪念这支部队,公司以这支部队的缩写为名。 战智湛拔刀出鞘,皮面的手柄握在手里非常舒服,黑色的刃身隐隐泛着令人畏惧的寒意。真是一把好刀。用削铁如泥的sogs1割开宋永智的棉裤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暴露出宋永智的左腿后,战智湛按照骨折畸形情况,用双手握持骨折处两端,用力加大断端成角,使同一侧面的骨皮质紧密相靠,以夹角顶点作为抵顶支点,徐徐而稳妥地折回,使断端对合整复。忙活完了之后,战智湛又在围观的同学帮助下,把宋永智弄到了沟上。 同学们都很热心,七嘴八舌的询问宋永智的工友在哪儿,好帮着宋永智去报信儿。宋永智叹了口气说道:“下大雪,干不了活了,吃完饭我让他们都回家了!唉,点儿真背!” “点儿背不能怨社会!”一位热心的同学找来了一辆手推车,可是施工的现场手推车是推不进来的。望着满身酒气,浑身泥土的宋永智,同学们面面相觑,别说背他,就是伸手抬他,也没有愿意的。无可奈何之下,战智湛只好背起宋永智走向手推车。 人们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战智湛帮助别人,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回报,这是和他良好的家风分不开的。练武之人必先立德!打战智湛鼻涕啦瞎那前儿,他爹就教育他为人要以善为本,多做好事。其实,善恶本没有一定的标准。阶级不同,立场不同,时代不同,时空不同,对象不同,所表现出来的善恶观是不同的。这一点,战智湛深以为然。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一贯的有益于广大群众,一贯的有益于青年,一贯的有益于革命,艰苦奋斗几十年如一日,这才是最难最难的。 多年后,美国科学家在神经化学领域的研究中发现了这样一种现象。就是当人心怀善念、积极思考时,人体内会分泌出令细胞健康的神经传导物质,免疫细胞也变的活跃,人就不容易生病。也就是说,正念常存,人的免疫系统就强健。而一个人心存恶意,负面思考时,走的是相反的神经系统。即负向系统被激发启动,而正向系统被抑制住,身体机能的良性回环会被破坏。这件事虽然无法考证真伪,但其目的无非就是劝人少一些自私自利之心,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战智湛背上的宋永智,不时地传来几声哼唧。他虽然长了一付清瘦的身板,但好歹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儿。自古“路远无轻载”,所以,战智湛背着他也觉得轻不了多少。幸好战智湛身高体壮,自幼习武,若论耐力是很少有人能够比得过他的。好在宋永智很瘦弱,战智湛背着他还能够坚持下去。尽管这样,战智湛的额头还是很快就冒出了热气腾腾的汗水。战智湛用手推车推着宋永智边走边打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位于道里区地段街的市立医院。 当战智湛气喘吁吁的背着宋永智走进市立医院的时候,偌大的医院里竟然没有几个医生。可也是,都快半夜了,除了几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外,哪儿还会有别人?战智湛把宋永智放到一张长椅上,这才感到身上的汗水是那样阴冷。战智湛好容易从一个护士值班室里将正在和护士打情骂俏的医生翻出来,那个医生的脸就像川剧演员一样立刻由红变青,十分的不耐。 医生扫了一眼战智湛身上的血污,带上口罩,官腔十足的说道:“患者吗?你咋了?” “哦……俺不是患者。俺找不到大夫,就把他放在走廊的椅子上……”战智湛急忙答道。 “那你还不哩咯整儿把患者抬进急救室抢救,还在这旮沓囚啥呀?等着我请你吃饭呢咋的?”这个派头十足的医生居然声色俱厉的训斥起战智湛来。 站在旁边的小护士也一改刚才和医生打情骂俏时的轻浮,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双手插兜,撇了战智湛一眼后提醒道:“刘大夫,按规定打架斗殴的患者是要报告派出所的!” “俺没有打架,这个受伤的俺真的不认识,是俺们学校安下水道的。”战智湛辩解道。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见义勇为,是****的好学生呢!”刘大夫的话听起来很冷。 刘大夫虽然态度恶劣,面目可憎,但是技术却很不错。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宋永智的断腿后,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他看了看战智湛,疑惑的问道:“你们在啥地方给他治过?” “没有!没有!就是俺怕耽误了,给他扎古扎古。扎古完了直接到医院来了。”战智湛知道“同行是冤家”的俗语,生怕刘大夫不给宋永智治疗,急忙解释道。 刘大夫不信地盯了战智湛半晌,面色温和了许多:“这个病人伤的很重,右腿的胫骨和腓骨都已骨折,得马上住院,如果不住院治疗的话,很容易引发一系列的炎症,可能得截肢。” 住院就得交钱,送一个不认识的农民工来医院可以,但是再让自己给他垫医药费,战智湛不免有些肉疼。他为难的说道:“大夫,能不能先住院,这个……晚点儿交钱中不?” “不行!全国哪个医院都是一样的规定。你要是不交钱,就拍不了片,我也没办法拿出药来。我就是大夫,只负责看病开药,别的我也没那个权力!”刘大夫的表情十分复杂的看着战智湛,但却十分坚决的解释道。 战智湛硬着头皮,迟疑地问道:“那……那得交多少钱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去收款处划完价就知道了!”刘大夫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表情。 躺在检查床上的宋永智突然忍不住疼,叫道:“唉呀妈呀……疼死我了!我眼目前儿兜里还有二十一块钱,都……都拿去吧!” 好容易找到了收款处,战智湛将刘大夫开的单子递了进去。收款处窗口里一个戴着大口罩的中年女人问道:“患者是合同医疗吗?” “你说啥?‘合同医疗’是啥家伙?”战智湛诧异地问道。 “合同医疗就是患者单位的医疗关系在我们医院。跟你说你也不懂,一看整个浪儿就是一个山炮。赶紧交钱,一共是五十三块四毛六!”收款的中年女人嘴里爆豆一样一刻不停的说着,手里也一刻不停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战智湛自然不知道收款的中年女人说的“山炮”为何物。那时,埠头曾经流传着这样一首关于“山炮”的顺口溜:“山炮进城,腰扎麻绳;满嘴葱味,小脸通红;先进百货,再逛联营;看场电影,不知啥名;没有厕所,旮旯也行;挨顿胖揍,还说不疼。” “啥?‘山炮’是啥家伙?”收款的中年女人让战智湛十分疑惑的边自言自语,边站在走廊里翻钱。可是,他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只有刚发的十三块钱助学金和几毛钱零钱。 把一分、二分的“钢镚儿”都凑上了,也不够十四块钱。再加上宋永智的二十一块钱还差十八、九块钱呢。战智湛傻了,深切体会到什么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含义了:“这他娘的可咋整,交不上钱也不给看病呀。总不能丢下宋永智,自己个儿逃之夭夭呀!” 第十二章 爷看你不顺眼你就得挨扁(上) 就在战智湛因为交不起宋永智的住院押金,像驴拉磨一样转圈儿,窘迫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嚷道:“喂!才刚来没来一个摔断腿的病人?”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春!”闻言,战智湛不由得心中狂喜,暗叫救星终于来了。待战智湛转身望去,果然是“四锛喽”正抓住一个医生模样人的胳膊逼供。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不是大哥嘛,你咋上这旮沓来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战智湛大声向“四锛喽”打过招呼之后,边向他快步走过去,边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向他借出钱来。 “四锛喽”抬头见到是战智湛,不觉十分惊讶,眨巴了半天小眼睛,这才疑惑的问道:“你?你认识……唉呀妈呀!你不是那啥……那啥的学生吗?你跑这旮沓干啥来了?” “是呀,大哥……”战智湛走到“四锛喽”面前,伸出手主动去握他的手,有求于人嘛。 没想到,旁边伸过来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战智湛的手,一个极富磁性的男中音在他耳边颤抖着说道:“小……小兄弟,怎么是……是你呀!我……我不是……不是在做梦吧?” 战智湛吃了一惊,举目望去:眼前出现的是像极了周润发迷人的笑脸。这谁呀?咋这么眼熟呢!那人的微笑绝对能迷死人:“你咋不认识我了?我是项怀仁,是‘大海’呀!” “大海?”战智湛呼喇一下想了起来,这人不就是他在老独一处饺子馆拔刀相助的“海哥”嘛。只不过,“大妖山魈”那前儿还没有和战智湛合二为一。战智湛不禁想起来眼目前儿这人就是“海哥”项怀仁,也想起来了在粉条厂那工人提起来的“武二郎”武友义,就是“海哥”的发小,也是市局七处副处长,兼大案队队长。 说起战智湛和“海哥”结识的过程,还真的颇具戏剧性。战智湛入学早报到了一天,闲着没事,在柳老师的推荐下,要跑到中央大街去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战智湛对中央大街简直太熟悉了。中央大街虽非埠头最长的一条街,但却是涵括了西方建筑史上最有影响的四大建筑流派,有常见的起源于十五、六世纪的文艺复兴式,十七世纪初的巴洛克式、折衷主义,以及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新艺术运动建筑等多种风格。五步一典,十步一观,使中央大街成为一条建筑的艺术长廊,甚至成为远东最著名的街道。 中央大街确实有很多好吃的。像开封灌汤包子铺的灌汤包子啦,尤其是芥茉牛肚和陈香牛肉是这个老店的一绝。还有马迭尔的冰棍、道里秋林的红肠、松滨菜馆的松滨扣肘和松滨拉皮,以及华梅西餐厅的罐焖牛肉和香煎大马哈鱼等,想一想那都是让人流哈喇子的美味。尤其老独一处的饺子更是名扬天下,都说这个店的饺子制作上非常讲究,做到面案、调馅、看锅“三合一”,三者各有一番功夫。面要和得软硬适度,饺子皮要薄、要均匀,要按比例和顺序投料调馅,鸡汤拌馅,精油调味,煮饺子的汤始终要保持清的,煮出来的饺子不破、不粘,饺子皮薄馅大,鲜美可口。老话说得好:“好吃不如饺子”。战智湛得尝尝这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不用谁指点,战智湛来到了地处中央大街和西十三道街交口处的老独一处饺子馆。 对于在老独一处饺子馆发生的一切,战智湛已经不当一回事儿了,毕竟是经历过一次了。他的脑子里时时刻刻的想着有“天道”在上。“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当战智湛来到老独一处饺子馆,推门而入之后,还是不由得一怔,眼前的情景似乎只有在小说或是方兴未艾的香港武打电影中才有的狗血镜头。只见不小的饭店内四五个服务员都贴墙站着,十几张饭桌只有一张坐的有人,他的周围或坐或站着十几个身背军用背篼,手持菜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刺刀或自制的小鬼子军刀的青年。 战智湛十分好奇,走近了几步,凝神向坐着的那人瞧去。只见这人三十多岁,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文质彬彬,面慈目善,像极了在全球华人社会有着极大影响力,香港最红的华人巨星周润发。他手持酒杯,眼望窗外,对围着他的众人竟正眼也不瞧上一眼。战智湛见这人在群敌围困之下,居然仍是好整以暇的饮酒,不由得惺惺相惜,心生敬仰,心中一点儿紧张也没有。娘的,生平所见所闻的英雄人物,极少有人如此这般豪气干云的。围着这人的那些人显然是地痞流氓了,或者说是埠头当时的“刀枪炮”。埠头人习惯上把流氓打手称为“刀枪炮”。这些流氓打手打架的方式是,把猎枪枪管锯掉一半,枪托卸掉,长枪变短枪。社会上传说“刀枪炮”多穿大衣,土枪就挂在大衣里面,上来就开枪,让你防不胜防。 东北虎、西北狼在中国都是出名的心狠手辣。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两个地方一直都盛产土匪流氓。很多小字号的混混要出名,要“立棍”都得办几个老字号的道上的大哥,尤其是十几二十多岁的后起之秀,为了成名手段特别狠辣,轻则断手筋、脚筋,重则当场致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东北人打架,拼的就是谁够狠。 战智湛见十几个人围着这个中年人,显然要对他不利。他打心眼儿里钦佩中年人旁若无人的豪气,侠心顿起,心生不平。战智湛可管不了这些人是啥“刀枪炮”了。于是,战智湛慢慢挤入了人群,俟机相助。奇怪的是围着中年人的那些人,虽然手中都拿着家伙,气势汹汹的,但却如临大敌,一个一个的都十分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中年人,对战智湛挤过来竟然丝毫也没加留神。 走到桌旁,战智湛学着《笑傲江湖》中令狐大侠的做派,对那个中年人一拱手,朗声说道:“这位大哥你好,你自己个喝酒多没意思,俺来陪你,和你一块儿喝,你不会嫌乎吧?” 说罢,战智湛大了呼哧的坐了下来。那中年人转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战智湛一扫,见他是个素不相识的青年,不知脑子转错了那根儿筋,毫无畏惧,脸上微现诧色,哼了一声,也不回答,目光离开了战智湛,又转向窗外。 战智湛提起桌子上60度“北大荒”的酒瓶子,先在中年人面前的酒杯中斟满酒,又在另一只空杯中斟满酒,举起杯对神情冷漠的中年人说道:“大哥您请!” “咕”的一声,战智湛将酒喝干了,那酒极烈,入口有如刀割,便似无数火炭般流入腹中,不愧是全国闻名的埠头“北大荒”。战智湛犹如令狐大侠般疯疯癫癫的竖起拇指大声赞道:“好酒哇好酒!这酒真他娘的来脾气!都说埠头的啤酒贼拉好喝,大哥你咋不喝啤酒呢?” 忽然,战智湛身边一青年粗声粗气的喝道:“小犊子,滚你妈蛋!哪儿凉快上哪儿卖呆儿去,别在这旮沓找死!” 战智湛转过头去,笑道:“俺和这位大哥喝酒,碍你啥事了?” 说罢,战智湛又自己斟了一杯酒,“咕”的一声,一仰脖子就全部倒入口中。战智湛大拇指一翘,对中年人说道:“好酒哇好酒!” 战智湛身后另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少搁这旮沓臭得瑟,我们找大海立棍儿,你要是愣掺和……哼!死了别去阎王爷那旮沓喊冤!” 战智湛心中暗衬:这些人似乎对这个中年人十分忌惮,不然的话十几个人舞刀弄枪的,来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中年人,早就该把这个中年人砍成肉泥了。 战智湛头也不回,冷冰冰的说道:“俺和各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跟这位大哥也是从未谋面,更说不上有啥交情了。只是见你们十几个人舞刀弄枪的围住他一个,那也忒不是手干的事儿了,哪儿是老爷们该干的事儿!只须你们单打独斗,俺就坐着喝酒看热闹。” “你个瘪犊子揍儿的!你妈拉个巴子你觉得你是谁呀?”随着一个青年愤怒已极的骂声,“轰”的一声,饭店里乱了套。 “真他妈的洗脸盆里扎猛子,不知道深浅。”十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说开了。 大海见战智湛疯疯癫癫,明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帮助自己一定是凶多吉少,却毫没来由的强自出头,不由得大为诧异,对战智湛低声说道:“小伙子,你认识我吗?为啥要帮我?” 战智湛昂然答道:“俺不认识大哥,却与大哥一见如故!这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大海嘴角上翘,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略带嘲弄的说道:“拔刀相助?你的刀呢?” 第十二章 爷看你不顺眼你就得挨扁(中) 战智湛的黑脸一红,有些尴尬:“就可惜没刀!嘿嘿……只要心中有刀,无刀胜有刀!” 说到这里,战智湛十分后悔没有把他爹给他防身的九柄飞刀带来。要是有飞刀,对付这几个臭流氓那真是轻而易举。实际上,这十几个小流氓虽然各个凶神恶煞般,能吓死人,但毕竟都是三观不正的人,并非什么妖魔鬼怪。遗憾的是,战智湛此时尚未与“大妖山魈”合体。否则的话,“大妖山魈”就是伸出一个小手指头,这十几个小流氓也招架不了。或者,“大妖山魈”就像金庸金大爷《倚天屠龙记》中的“金毛狮王”谢逊在王盘山上一声“狮子吼”震傻了众人一样,只需“呜嗷”一声吼,这十几个小流氓也就变成《追捕》中的横路敬二了。 大海抬眼扫视了一圈蠢蠢欲动的十几个流氓,眼睛看都没看战智湛,十分平静,就像是一个大哥哥劝小弟弟般说道:“刀都没有,快别在这旮沓瞎掺和了!这旮沓不是逞能的地方,不是闹着玩儿的,麻溜儿利索儿的回家睡觉去吧!不然你妈该着急了!” 战智湛又斟了一碗酒,仰脖子干了,吧嗒吧嗒嘴儿,赞道:“真是好酒!” 既然这个什么“大海”这么看不起自己,战智湛不免有些气馁。他又向大海抱了抱拳,说道:“这位大哥,俺喝了你三杯这么好的酒,打心眼儿里多谢你了!” “别搭个那小瘪犊子,耽误了正事儿!”一个流氓有些不耐烦了,跨前两步,举起一只土造的手枪顶在大海的头上,骂道:“大海,你妈了个十三的也有今天!” 大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然十分冷漠的望了望小流氓手中的火药枪,冷冰冰的说道:“我说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你对长辈说话得客气一点儿,拿开你的喷子!” “客气?老子瞅你不顺眼还一枪把你脑瓜子打开瓢你信不?不知道吗?老子瞅谁不顺眼就削谁!你是大海能咋的?”小流氓边骂着,手中的火药枪又往前一送。 战智湛对大海十分心折他只觉得脑子一热,当即站起身来,晃身挡在大海身前,双手在腰间一叉,声色俱厉的朗声说道:“就凭这位大哥的身份,你们一个一个的就不配和他动手!俺喝了这位大哥的三杯好酒,嘿嘿!无法报答,只好替他挡你的枪子儿了。你们谁要是敢动这位大哥,就先杀了俺。” “你妈了个臭十三的小瘪犊子,这可是你自己个儿穷嘚瑟找死,怨不得你爷爷!”手持火药枪的小流氓先是一愣,继而恼羞成怒,枪口慢慢转向战智湛的面孔。 就在战智湛屏住气息,等待最佳机会施展《擒拿手》夺下小流氓手中的火药枪时,突然,他身后飞出了一个酒瓶子,直奔手持火药枪小流氓的面门。那个小流氓本能的一躲,手中的火药枪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铅弹打在离一个女服务员的头部绝不超过三十厘米的墙上。 女服务员“哇”的一声惨叫,就像她中了弹一样,瘫在了地上。 忽然,一个人影一晃,闪到了战智湛身前,只见他抽身换影,趁着小流氓躲闪酒瓶子,左手神速穿入,掳住小流氓持火药枪的手臂,上左步套住他的右脚,右掌“呯”的一声击在小流氓胸窝,使小流氓向后跌出。好!“大海”打倒小流氓的这一招很像《沾衣十八跌》中的第二跌“玉女穿梭”的半招,可是似乎又有点不伦不类。 就在大海不顾一切扑向手持火药枪的小流氓救战智湛的时候,饭店里立刻桌椅板凳满天飞,打成了一锅粥。大海身后几个小流氓挥刀追了上来。其中,一名抡着菜刀的小流氓追得最快,追到大海身后不足一米处,提起菜刀砍落,大海背后犹如生了眼睛,竟不回头,左脚反足踢出,脚底踹中那个小流氓的胸膛。抡菜刀的小流氓大叫一声,直飞了出去,可右手菜刀的这一砍力道相当猛,“噗”的一声,正砍在自己右腿上。 这个小流氓绝对不满二十岁,抱着大腿在地上打滚,痛得大声嚎哭起来:“啊……‘大海’你你个瘪犊子揍儿的!我……疼……疼死我了!” 这几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战智湛已经看清楚了正是适才坐在桌旁的大海出手了。大海一直镇定自若,战智湛早就猜到他绝非一般人,没想到如此了得。战智湛心中钦佩,暗暗点头:“借力打力,近身发力;脱力卸力,以音助力。大海睥睨群小,果然身手不凡!” 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有些沮丧,但还是没忘了礼数,十分恭敬的抱了抱拳,对中年人说道:“前辈功夫这样厉害,又何必晚辈再来出丑。嘿嘿!俺这个……这个这就告辞了!” 大海尚未回答,忽见刀光闪烁,二柄菜刀一柄砍刀凶狠的向战智湛砍来,相距均不超过一尺。战智湛迅速退后两步,顺手抓住身边的桌子,架开了几个小流氓阴狠毒辣,毫无章法,却几乎是同时砍到,根本就没办法招架的致命三刀。就在战智湛准备出手袭向离他最近的手持菜刀的小流氓时,突然,一只手悄默声的抓住了他的右肩。同时,战智湛感觉到一阵凉风袭向他的颈部。 无论是不是在实战中锻炼出来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生死关头,比拼的就是速度。幸亏战智湛的反应速度决非常人能比,在战智湛的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凭借着本能出左手向上扣住小流氓手背,使出《沾衣十八跌》的第十六跌“扣腕粘肘”,右脚后撇,身体右转,出右手从后向上托架住小流氓手肘,并迅速向前下方转臂翻掌,左手抓小流氓腕向内压,右手粘而压切敌手肘,双手同时用劲,使小流氓手被扭制。顺势右脚脚尖上翘,向前、向上勾绊小流氓前脚,使小流氓重心失控向外跌出。 战智湛顺手夺过这个小流氓的刀,拿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一把类似五六式自动步枪刺刀的三角刮刀。在饭店的日光灯下,三角刮刀通体黝黑发亮,三道深深的半圆凹槽伸展到刮刀的扁平刀尖上,一股阴森森的杀气从上面透出来,真是好刀! 就在战智湛一呆,打量手中三角刮刀的刹那,一个人影快速无论的向他扑了过来,随着刀光一闪,一把锋利无匹的自制小鬼子军刀恶狠狠的砍向他的脑门。这时候要是再想躲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战智湛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手腕一翻,架住了偷袭者这致命的一刀。“铛”的一声巨响,两把刀发出耀眼的火花,战智湛只觉手掌一麻,手里的三角刮刀几乎要飞了出去。战智湛心里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暗赞道:“这个狗娘养的好大的劲儿!老子居然没有把他的刀磕飞了!” 战智湛定睛望去,原来是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双眼通红,脸上长满落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把军刀用条布带紧紧的固定在手上,就像战智湛和他有夺妻之恨,正在咬牙切齿的对战智湛怒目而视。 “娘的!不是自己力气不如人家,是他把刀绑到自己手上了。不过这家伙也是一个在玩命中长大的狠手!”战智湛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了,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激发出他的斗志。络腮胡子的刀尖一指战智湛,一个垫步,迅速向他袭来。战智湛雄心骤起,要看看这个络腮胡子的手劲儿到底有多大。于是,战智湛不退不让,又是一声大喝,迅速提起右手的军刺一格。“铛”的又是一声脆响,战智湛的胳膊又是一阵发麻,但却稳稳的站着。对方虽然占了刀沉力大的优势,而且又是全力的一击,力道十分霸道,可还是被战智湛震得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 战智湛哪能再给落腮胡子机会,让他再次进攻,何况他身边险象环生,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砍伤。战智湛身形一晃,十分敏捷的贴近络腮胡子的身边。正所谓是“一寸短一寸险”。在近身打斗中,小巧轻便的三角刮刀的威力就完全发挥了出来。几个回合下来,络腮胡子哪里能招架得住战智湛的猛攻?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就增添了两个伤口。 “呵呵,小兄弟,你真是好身手呀!”战智湛斜睨一眼,只见“大海”脚下躺着三、四个小流氓,正痛苦的扭动,他正笑吟吟地望着战智湛。战智湛向他拱了拱手,也报以一笑。 络腮胡子决非社会上的一般混混可比,十足是一个亡命之徒。他趁战智湛分神的瞬间,没有放弃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手腕一转,手里的小鬼子战刀再次挥出,恶狠狠的劈向战智湛的左肩。战智湛一侧身,电光石火的堪堪躲过了刀锋,但络腮胡子的身手十分迅捷,出手极度狠毒,一看就是从街头群殴中练就的真工夫。 眼见络腮胡子拼命般向自己攻击,战智湛心中恚怒,使出《峨眉刺》套路中的一招“刺中夹脚”袭向络腮胡子。络腮胡子也毫不含糊,在间不容发之际一侧身,躲开了三角刮刀,却没有避开战智湛的那一脚。随着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络腮胡子怪叫一声,痛苦的捂住了脖子,脚步也变的蹒跚起来。 第十二章 爷看你不顺眼你就得挨扁(下) 战智湛那儿会放过这个机会,右脚刚落地,使出《无影神仙腿》中的一招“童蒙桎梏”,左脚踹在络腮胡子的小腹上。络腮胡子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立刻象虾米一样,佝偻起来,缓缓的倒在地上,身子一软,竟然丧失了意识。忽然,战智湛眼睛的余光发现刀光耀眼,五、六柄菜刀、砍刀齐向大海砍去。大海满头大汗,斜刺里穿出,大喝一声,手腕一翻,双手中不知何时各多了一柄砍刀。只见大海手中的两柄砍刀上下翻飞,他在众流氓的围攻下,手忙脚乱的招架着,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战智湛大吃一惊,心中暗叫道:“不好!这帮家伙是要拼着命也要把大海的命取走呀!” 眼见大海就要死于乱刀之下,被剁成肉泥,情急之中,战智湛脚尖一点络腮胡子掉在地上的军刀,待军刀跳起的一瞬间,看也未看,右手一伸,绰在手中。接着,左手《峨眉刺》法,右手《梁氏刀法》,风驰电掣般不顾一切的向围攻大海的小流氓冲去。围攻大海的一个秃头见战智湛冲来,将军刀抡圆了砍向战智湛。战智湛不退反进,一步跨向秃头。没想到,他已经力道用老的军刀斜着向上向战智湛的小腹划来。要是让他这一下子得手,战智湛当场就得立遭开膛破肚之祸。 战智湛右手的军刀急忙向下压住秃头的军刀,同时,飞脚踹向他的小腿部位。这一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转眼间就完成了。紧接着,战智湛手里的军刀由砍变拍,“啪”的一声拍在秃头的脑袋上。这个家伙晃了晃,一头栽到。战智湛转身向大海看去,又是大吃一惊,只见一个家伙双手抱住大海的身体,“吭哧”“吭哧”的想摔倒他。旁边的三个小流氓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纷纷扬起手里的砍刀,凶狠的向大海砍过去,丝毫不顾抱着大海同伙的死活。这一来,大海的处境极为危险。 眼见大海就要被这几个小流氓剁成肉泥,战智湛正想将手中的军刀和三角刮刀当做飞刀射出,却见大海伸手抓住抱住自己身体的小流氓的腰带,提了起来,抡了一个圈,逼开了趁火打劫的三个小流氓的围攻,这才化险为夷。就连战智湛也没有想到,大海提着的这个小流氓是个亡命徒。他待脚一落地,突然一个头锤撞向大海的面门。“啪”的一声脆响,二人都摇晃了几下身体,不由自主的纷纷放开了双手。战智湛暗自吃惊:这个家伙怎么凶悍到如此地步!战智湛正想提刀冲向前去解救,突然,随着“啪”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了一声震慑心魄的大喝:“谁都不许动!把手举起来!我是公安局的!” 这一声枪声果然奏效,刚才还打得天翻地覆的饭店里,很快就肃静了下来,有几个胆小听话的小流氓已经蹲在了墙角,抱住了头。 “可别上大学报道第一天叫警察抓去呀!”战智湛心中暗叫糟糕,急忙右手下垂,将三角刮刀和军刀扔在了一张桌子下面。没想到,他这一手还是没有逃过为首的警察的眼睛。 这个警察疾步冲到战智湛面前,声色俱厉的大喝道:“别动!把啥玩儿意扔了?举起手来!” 接着,战智湛发现,有一个警察的枪口指向了他的面门。一股硝烟味飘进了战智湛的鼻孔,原来刚才那一枪是他打的。战智湛举起双手,急切的解释道:“别!俺是拉架的。” “拉架?你苟苟囚囚的唬弄老毛子咋的!你拉架拉了满手血?你少给我稀里马哈的放老实点!”为首的警察厉声喝道。这个警察长得很像获得过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香港电影金紫荆奖最佳男主角奖、西班牙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的香港著名电影演员任达华。 “嗳!友义,这个小伙子的确是拉架的。是他救了我的命。”没想到大海认识这个叫做“友义”的警察,而且还替战智湛解了围。不然的话,战智湛满身是血真的很难讲清楚。 为首被称作“友义”的警察面色顿和,让持枪的警察收起了手枪,对战智湛点了点头后对另外几个警察说道:“把这几个人渣拷起来。他妈的,敢在市局跟前儿撒野,活拧歪了!” 接着,友义走到中年人面前,那是满脸的阶级斗争,责备中带着关切,说道:“我说海哥呀,不是我说你,你瞅瞅你,出来咋不带几个人呢?你瞅瞅有多悬呀!” “我馋老独一处的饺子了,吃个饺子带啥人!”大海仍然微笑着递给为首的警察一根烟。为首的警察“啪”的一声打着打火机,恭恭敬敬的先给大海点上,然后才点燃了自己的烟。大海向为首的警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吸了一口烟之后向战智湛走了过来。 “大海”微笑着走到战智湛面前,关切的的问道:“小兄弟,你才刚伤着哪儿没有呀?” 眼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战智湛好整以暇的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白酒,咬开瓶盖,冲洗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他洗的很仔细,每一个指缝,每一个指甲都洗的很干净。见“大海”走到自己面前问候,战智湛笑着轻描淡写的说道:“谢谢前辈处处关心着俺!俺真的没啥事儿!” 大海微笑道:“好个身手不凡的小兄弟!我叫项怀仁,朋友们都叫我‘大海’,也有叫我‘海哥’的。呵呵,看样子你是个大学生吧,你是哪所大学的呀?恐怕也不是埠头本地人。才刚真是太玄乎了,你干啥这么奋不顾身的来救我呀?出点事儿可咋整!” “大海?”战智湛心中暗暗想道:“这个名字好别致呀。他的这个名字可能出自民族英雄林则徐题于书室的一副自勉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寓意是要像大海能容纳无数江河水一样的胸襟宽广,以容纳和融合来形成超常大气。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眼前这人胸襟宽阔,志向远大。真是好名字!” 想到这儿,战智湛敬佩之意油然而生,说道:“晚辈恰巧路过这旮沓,和前辈联手,痛痛快快玩儿了一场,居然得能不死,实在是侥天之幸。前辈说啥救不救的,那可就真让俺……” 大海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说道:“嗳!啥晚辈长辈、老师学生的,显得忒生分了!咱们干干脆脆,你若不嫌弃就叫我‘大海’,叫我‘海哥’也中!” 战智湛心中暗衬大海的身份绝不一般,不卑不亢的说道:“前辈客气,晚辈万万不敢。” 大海怫然不悦,左眉毛跳了两跳,说道:“嘿嘿,你是不是见这帮下四滥儿要杀我,以为我也不是啥好人,不屑以我为伍?嘿嘿,你救了我命,‘大海’至死不忘。要不这么着,我也看到你的身手了,你看不起我,我也不惧,咱们再来试吧试吧!” 战智湛明白了大海是性情中人,于是笑道:“呵呵,俺哪儿敢跟海哥试吧呀。海哥既然这么谦恭,让小弟礼奢宁俭,再客气就是对海哥不恭了,小弟自当从命!” 闻言,海哥的脸上这才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他高兴的说道:“嗯,这就对了。小兄弟,你叫我‘海哥’我十分高兴。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叫啥了吧?你在哪旮沓念书呀?” “俺叫……”名字刚要出口,战智湛猛地想起了爹的英雄事迹。他老人家救了人可是从来不留名字的。自己总是以他老人家为做人的榜样,可是刚干了芝麻大一件痛快淋漓的事儿,怎么能就把名字告诉海哥呢?那不是摆明了希望海哥报答嘛,那可不是爹的所作所为。可是,战智湛又不能说:“俺是八路军,是革命队伍,是人民子弟兵,救老百姓是俺应该干的,俺做的还很不够。你要是非要想知道俺叫啥,那就叫俺‘八路军’吧。” 战智湛犹豫了片刻,拱了拱手对海哥说道:“海哥不必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弟……”说到这里,战智湛一下子想起了老爷爷借给他的《三侠五义》一书中,让他十分钦佩、心折的“北侠”欧阳春。于是,他灵机一动,郑重其事的接着说道:“小弟‘北侠’……” 海哥似乎有些不悦,但转眼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既然小兄弟不愿意告诉我名字,那就算了。嗯,以‘北侠’欧阳春为楷模的年轻人绝对也是个性情中人。既然这样,小兄弟以后要是有啥事儿的话,可以到滨江煤炭公司找我!” “多谢海哥厚意,小弟这个……这个还有别的上不了台面儿的事儿,这就告辞!”说罢,战智湛又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忽然,背后的海哥说道:“小兄弟,我真的很喜欢你!希望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战智湛站住了,缓缓地回头望去,只见海哥正笑吟吟的望着他。刹那间,战智湛顿时有了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觉得和海哥意气相投,肝胆相照,似乎在前生他和海哥一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弟,战智湛真想冲上前去和海哥一叙衷肠。 第十三章 是大海百川才来汇聚(上) 战智湛揉了揉眼睛,惊喜交集的叫道:“噢?是海哥呀,你……你好呀!” 既然知道了眼目前儿这人就是海哥,战智湛突然产生一个好奇心,他很想知道海哥的元神是什么,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战智湛今非昔比,他已经有了第三只眼睛“鉴妖真睛”。战智湛边诉说着对海哥的思念,边凝神望去。 “鉴妖真睛”不负战智湛所望,他果然看到了海哥的元神。这一望,又把战智湛吓了一跳。只见海哥的元神双目如电,一副刚直不阿,大义凛然的模样。海哥的元神原来是冥界任察查司掌刑通判的陆之道!陆之道其实就是《聊斋志异》中的陆判,主要审查人死后因果缘由。让善者得到善报,好事得到弘扬,使恶者受到应得的惩处,并为冤者平反昭雪。 “小兄弟,是我!海哥想死你了!”海哥一把抱住战智湛。海哥的虎目中蕴含着热泪,显然是真情流露。战智湛看得出来,海哥的这句话绝对是心里话。 战智湛急忙收敛心神,声音也哽咽了:“海哥,俺……俺真的贼拉想你呀!” 这时,“四锛喽”凑了过来,眨嘛着小眼睛奇怪地问道:“我说海哥,你认识这小子?” 海哥放开战智湛的肩膀,对“四锛喽”不满的说道:“老七,啥这小子那小子的。这小伙子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北侠’,就是在老独一处饺子馆救过我命的人。” “啊?”这回又轮到“四锛喽”吃惊不小,他本来不大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有点不信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战智湛半晌,这才说道:“你?你就是‘北侠’?真的咋的?” 战智湛微笑着对“四锛喽”说道:“呵呵,是我呀大哥,‘北侠’又有啥了不起的!” “老七,你认识我这小兄弟?”海哥就连奇怪的时候,也是满脸迷人的微笑。 “认识呀!就是我上次看四哥去的时候,见他被‘三磕巴’的一帮子手下暴打,我实在气不公了才拦下来的。哼……要不是条子来得快……”“四锛喽”愤愤地说道。 战智湛笑着说道:“要不是这位大哥搭救,俺当时这个……这个真不知道该咋收场了。” “可是……可是我当时见他被打得趴在地上的怂样老……老瞧不起了。嗯,我知道了,这小子……啊不对!你瞅我这张破嘴。敢情是‘北侠’真人不露相呀。嗨……你对象没事儿了吧?”“四锛喽”忽然想起了那天被“撞见鬼”欺负的“白牡丹”。 “谢谢大哥挂念,俺对象很好,多亏了大哥仗义出手!”战智湛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小兄弟呀,看来你和我,还有我们老七都很有缘呀。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咱们这不又见面了嘛,呵呵,现在可以把名字告诉我了吧?”海哥笑容可掬的说道。 “呵呵,贱名有辱尊耳!”战智湛客气了一句文绉绉的词儿后,对海哥说道:“小弟战智湛。姓的是战士的‘战’,‘智’是智慧的‘智’,末了一个‘湛’是精湛的‘湛’。” “战智湛……战止战!那不是‘以战止战’嘛,就是‘以暴易暴’呀。小兄弟,你是人如其名,自称‘北侠’是名至实归呀,颇合我的口味。哈哈!”看来海哥学识渊博,他沉吟了片刻,立刻道出了战智湛名字的含义,不由得拍着战智湛的肩头爽朗的大笑起来。 “四锛喽”笑着先递给海哥一颗上海生产的“凤凰”牌过滤嘴香烟,又递给战智湛一颗,说道:“我说哥儿们,别大哥长大哥短的,万一我比你小呢?呵呵,你今年多大了?” “俺今年十九了!”战智湛拿出火柴,划着了之后,恭敬的先用双手捧着给海哥点上烟,然后如法炮制,才给“四锛喽”点上。 “唉呀妈呀……天下难道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咋的?你莫非是六一年生的?”“四锛喽”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后,眯着小眼睛问道。 “错不了!俺属牛,壬辰月丁酉日生人。”说着,战智湛把火柴凑到自己嘴边,点燃了烟。 “哎呀哇尻!我说哥儿们你别整文言文好不好,欺负我学习不好咋的?整点儿我能听懂的。”“四锛喽”的嘴一撇,不屑地说道。 “呵呵,不好意思,俺不是卖弄有啥学问,是俺们那旮沓都这么说,习惯了。俺生日阳历就是五月四日,青年节,好记。”战智湛吸了一口香味十分浓烈的“凤凰”烟,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真的咋的?哎呀哇尻,咋这么寸呐?我是五一那天生的,比你大了三天,大一天也是大,我是你哥了!”“四锛喽”一惊一乍,十分爽朗热情的用力拍了一下战智湛的肩头说道。 “呵呵,俺就说你是俺大哥嘛。”“四锛喽”这一巴掌的力道可真不小,战智湛呲了呲牙,还是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说道。 “慢!大哥是海哥,兄弟要愿意,就叫我七哥……”“四锛喽”挠了挠脑袋。 “中!七哥……”战智湛双手抓住“四锛喽”的两条胳膊,用力摇了摇,发自肺腑的叫了一声“七哥”。可是,战智湛的心中却嘀咕了起来:“海哥和‘四锛喽’铁定是社会人无异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一个大哥,一个七哥,他们最起码还有五个哥儿们呀,在埠头的实力小不了。” “我说‘北侠’兄弟,你上这旮沓干啥,来看病咋的?”“四锛喽”忽然问道。 战智湛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说道:“唉……七哥快别提了。俺这旮沓愁的不知道咋办才好,正犯难呢。在俺们学校修下水管的一个农民老兄摔断了腿,俺把他送来,没想到……” “四锛喽”一把抓战智湛我的胳膊,急切地说道:“修下水管的一个农民?他姓宋?” 战智湛早就看出来“四锛喽”是个急性子,还是有些诧异的回答道:“他叫宋永智……” “四锛喽”狂喜道:“哎呀哇尻!我哪是你哥呀,你是我亲哥,他在哪旮沓呢?” 战智湛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四锛喽”着急的原因,说道:“那个农民老兄在急诊室呢!” “四锛喽”拉着战智湛说道:“快领我们去找他!我和海哥就是来找他的。” 海哥也十分兴奋,不由得虎目蕴泪。看来海哥是个很容易动感情的人。他颤声说道:“小兄弟,你对我们兄弟的大恩大德真是难以报答呀!你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我四弟……” “四锛喽”打断了海哥的话,十分诚恳地对战智湛说道:“是呀!是呀!我最宾服的就是海哥跟四哥了。你救了海哥跟四哥,就是我‘四锛喽’的大恩人!” 刚走到急诊室门前,“四锛喽”就大声喊了起来:“四哥!四哥!四哥!” 听到“四锛喽”的叫喊声,宋永智忍痛奋力撑起上身,喊道:“老七,四哥在这旮沓呢!” “四……四哥呀,唉呀妈呀……你……你可遭……遭了大罪了!”“四锛喽”抓住宋永智的胳膊,堂堂一代枭雄,居然也哽咽起来。 “唉!这人要是倒霉呀,放屁都砸脚后跟。”宋永智叹了口气说道。当他见到战智湛和海哥随后走进来,叫了声“海哥”后,接着说道:“才刚我跟这位刘大夫唠了,要不是这位小同学及时把我的骨头对正了,你四哥恐怕就得跟三哥和你五哥似的了。” “四锛喽”圆睁一双怪眼,对刘大夫焦躁的说道:“麻溜儿利索儿的,别耽误我四哥的伤。要是耽误了……哼!你就等着下半辈子坐轮椅吧!” “四锛喽”的话明显暴露出了流氓的本性,他的话决不仅仅是威胁,刘大夫知道,这个小伙子说的出,绝对就一定办得到。海哥狠狠的瞪了“四锛喽”一眼,申斥道:“我说老七呀,你说啥呢?你咋毛了三光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然后,海哥又露出迷人的微笑对刘大夫语气很诚恳的说道:“大夫,我这个兄弟不会说话,您千万别当回事儿。您看这就开始办理住院手续咋样?” “不敢!这位师傅也是着急,我这就办……”刘大夫哆哆嗦嗦的说话都有些走样了。 “俺这不……这不是正寻思着去交钱……”说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又脸现尴尬。 “小兄弟,是不是钱不够?”精明的海哥显然注意到了战智湛手中包括圆角分的钱。 “嗯……这……这个俺这个出来的仓促,没带那么多……”战智湛十分尴尬的点了点头。 “哎呀哇尻!我说你咋不早说呢。还差多少钱?”“四锛喽”说着就去摸兜。 “拢共五十三块四毛六!”见钱有了着落,战智湛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我这旮沓有!”“四锛喽”说着拿出了一沓“大团结”。 “别!别!别!我这儿还有呢,不够再说。我说老七呀,你就守着你四哥,看有啥需要啥的。我和这个小兄弟这就去交钱!”海哥拦住了“四锛喽”说道。 “行!大家都是兄弟嘛,海哥拿钱也一样!”这个“四锛喽”不仅热心肠,还快人快语,是个直性子爽快人,颇有战智湛他们山东人的豪迈之风,让战智湛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海哥十分亲热的拉着战智湛他的情况,边向收款处走去。战智湛从钱中拿出宋永智的二十一元钱送到海哥面前,说道:“海哥,这个是‘四哥’的钱。” 海哥微笑着把钱推了回来,笑着说道:“小兄弟,你还是个学生,在海哥这旮沓,这点钱算不了啥。小兄弟,你要是看得起海哥,就把这钱留着贴补伙食吧。” 战智湛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说道:“那……那可不中!海哥这样也太瞧不起俺了!” 海哥赶紧解释道:“小兄弟,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听我解释行不……” 第十三章 是大海百川才来汇聚(中) 就在战智湛和海哥推让的时候,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收款处传来。战智湛和海哥快走几步,分开围观的众人看去,原来是个农村老太太摸样的人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悲痛欲绝。战智湛动了恻隐之心,大声问道:“大娘,你咋了?” “老太太给老伴儿看病的钱让小偷偷了。唉,真可怜!这小偷缺了八辈子的德了,咋啥钱都偷呢?哪天让他一出门儿就嘎嘣儿一下让大汽车轧死!”一个护士叹了口气说道。在场的人们看到这个农村来的老太太被贫穷、疾病、老伴儿的救命钱失窃折磨得悲痛欲绝,有的扼腕叹息,有的唏嘘不已,也有的人不断诅咒小偷的无良,不少人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呜……我……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呀。我那老伴儿得了肺结核,没钱治病,病得都快要死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把房子找孙大白话典了一百块钱,来哈尔滨给老伴儿扎古病。没想到……这些个遭天瘟的小偷呀……呜……”老太太痛不欲生的述说着,她那缺乏营养的脸就像大树的年轮,记录着她经历过又永远抹不去的苦难和灾难。 “老伴儿的病不能治,房子也没了,我……我不活了!”老太太边痛哭,边爬起来撞向身边的柱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战智湛也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去拉,可是哪里来得及。眼睁睁的瞅着老太太的脑袋就要撞到水泥柱子上,势必血染市立医院的大厅,造成骇人听闻的惨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太太忽然无论怎么挣扎,脑袋就是触不到柱子上了。 众人没有发现这一怪异的现象,趁机一拥而上,拽胳膊按腿的把老太太救了下来。战智湛本来也想冲上前去,可是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接着,他恍惚拽着老太太的双腿,让老太太的脑袋无法去撞柱子。当众人救下老太太纷纷劝说时,战智湛这才清醒过来,他还在原地站着。战智湛明白了,才刚那是自己的元神“大妖山魈”情急之下救了老太太。 战智湛心中又惊又喜,暗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还有这种法力!” “老大娘,您别急,您的钱是在哪旮沓让小偷偷的呀?”海哥拧着眉毛问道。 战智湛听到海哥的话与以往迷人的男中音有异,不由自主的抬头向他望去。却蓦然发现:海哥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平时总眯着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腮边的肌肉不住滚动,表情极为严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凌厉的霸气,眼神中偶尔闪过的精光,咄咄逼人,让人不寒而栗。 老太太止住了哭泣,望了海哥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也说不准呀。我……我的钱在老站上……上摩电前儿还在兜里……” “唉呀妈呀……你这个老太太咋傻了吧唧的呢?你是不是在上摩电的时候摸兜、看钱了?”一个不知是哪一位患者家属的中年男人似乎有被窃的经验,他不无惋惜的问道。 “没有呀!我就是一手搀着老伴儿,一手攥着兜。”老太太委屈的一撇嘴又要哭。 “你这个老太太,你攥着兜不撒手,那不是告诉小偷你的兜里有钱嘛?埠头小偷的眼睛贼毒!”中年男人似乎有着相同的遭遇,他跺着脚十分惋惜的说道。 “嘿嘿,‘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小偷自己的兜里有钱嘛。中年男人的话让战智湛想起了这句成语,也想起了家乡的娘。娘要是到了城里,是不是也会像这位老太太一样愚鲁,一路上攥着装着钱的兜呀?战智湛心中一热,将手里的钱塞到了老太太的手里,说道:“大娘,俺兜里就这三十多块钱,也干不了啥,给您救救急,给大爷瞧病!” “我这里有一块……”“我这里有五毛……”围观的人们在战智湛带动下,纷纷慷慨解囊。 “老大娘,请您老人家放宽心!您的救命钱我负责给你要回来!”海哥坚定地说道。 “噢……”老太太迷蒙着昏花老眼,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正气凛然的年轻人。 见老太太似信非信的样子,海哥又恢复了以往迷人的笑,他从钱夹里数出十张大团结,走到一个看热闹的护士模样的人面前,笑着说道:“这位护士同志,这是一百块钱,给您添点儿麻烦,你帮着这位老人家办理一下住院手续,我估摸着这些钱够了!” “我……你这么仗义……你是谁呀?”女护士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战智湛也觉得海哥连人家姓什么都不问,出手就是一百块钱委托人家办事,这份豪气着实让人震撼。要知道,当时的一百元人民币可不是小数目。绝大多数处于领导阶级的工人,每个月不过三十八块六的工资。需要养活三口甚至是四口之家。 “呵呵,我是外科急诊室那个患者宋永智的哥哥。”海哥的微笑无论谁见了,都会相信他。 “噢……我就是外科急诊室的值班护士,我叫陈招娣。你这么仗义,我指定办好。”陈招娣似乎对海哥的信任受宠若惊,本来就十分漂亮的脸蛋儿就像绽开的牡丹花一样。 “活菩萨!活菩萨!观音大士显灵了!观音大士显灵了!阿弥陀佛!您这是活菩萨下凡呀!佛祖保佑你……”被窃的老太太跪着爬到海哥面前就要磕头。 海哥慌忙扶起老太太,说道:“大娘,您老人家别客气,快别这样,这是应该的,是****他老人家教育我这样做的!大娘,您老人家快去陪老大爷,就等着这位陈护士办手续吧。” 海哥安抚完老太太,转过身来,微笑着对陈招娣说道:“小陈护士,给你添麻烦真不好意思。另外,你们医院哪旮沓能打个外线电话呀?我有点儿急事儿想用用……” “大夫值班室就有呀。拨号之前先拨‘o’就行了!”陈招娣的笑十分可人。她边爽快的说着,边领着海哥向医生值班室走去。陈招娣一下子从刚才的冷美人变成了纯洁、善良的白衣天使,摇身变成了伟大的中国的弗洛伦斯?南丁格尔。 海哥打电话的时候,为避嫌疑,战智湛没有跟进医生值班室,而是停在了门外等候。 海哥似乎没有避讳战智湛什么,说话的声音很大,只不过就像是京剧《智取威虎山中》里的土匪在说黑话:“三弟吗?……四弟的腿摔骨折了。嗯……住在市立医院……你先别急着来,你先马上查一查,在老站到道里的摩电上,是哪个钳工动了一个农村老太太的二夹皮。……对!对!在挑之前,你给我追回来。……对!对!必须追回来!……嗯……是谁踩盘子,谁趟活,整明白了告诉我。……嗯……对!对!对!我就这意思,完事儿给我送到市立医院你四哥这旮沓。” 海哥打完电话,边和战智湛回急诊室,边微笑着说道:“呵呵,小兄弟,我才刚打电话前儿说的是啥,你听明白了没有?” 战智湛的黑脸一红,不知道怎么说好。海哥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刚才说的是小偷的‘黑话’,又叫‘切口’。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学一点,没有坏处。黑话如同密码,一旦被破译,小偷就离被擒不远了。如果你在大客车上,或者在商店门口,听到有人说‘上天窗、下平台、掏底兜或者插马后’中的任何一句,你就要非常小心了,如果有可能,就提醒身边的人,身边有扒手,小心失窃。” 回到急诊室,就等着护士陈招娣去帮忙办住院手续回来了。战智湛忽然想起了和海哥第一次见面时围殴他的那些人。于是,转过脸去问海哥:“海哥,那前儿在老独一处饺子馆那几个小地癞子都是谁呀?” 海哥笑了笑,说道:“哦,让小兄弟挂念了。那几个人是顾乡‘黑三’那帮人……” 战智湛关切的又问道:“哦,这帮小子也他娘的忒狂了,他们没再找海哥啥麻烦吧?” “四锛喽”接过话来说道:“尻!我和六哥早就把这帮王八犊子给平了。哼!就凭‘黑三’那几块料也想动海哥立棍?真他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噢……”见海哥无虞,战智湛似乎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忽然,海哥忸怩起来,与一贯的豪爽判若两人:“小兄弟,你我意气相投,我这……这个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说……”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海哥但说无妨,小弟无不奉命!” 海哥又是一脸严肃的说道:“小兄弟,我们哥儿七个,相识既是有缘,也是情意相投,虽然没磕头、喝血酒、换帖子,但是比亲兄弟还亲,你……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八弟吗?” 一刹那,战智湛觉得浑身的热血沸腾起来,站起来双手抱拳向海哥深施一礼,说道:“海哥能认俺是八弟,是俺战智湛三生有幸,八辈子修来的。打今儿起,您和其他六个哥哥都是俺的亲哥哥。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俺战智湛要是眨一眨眼……” 第十三章 是大海百川才来汇聚(下) 战智湛四周看了看,发现地上有一个用过,空了的葡萄糖输液瓶。他走了过去拿了起来,说道:“一天是哥哥,终身是哥哥,俺要是背叛六位哥哥,犹如此瓶!” 话音刚落,战智湛手中的葡萄糖输液瓶“啪”的一声砸在自己的左小臂上。一个护士慌忙走向前来,把一地碎玻璃扫到墙角。战智湛接着说道:“海哥,你今后但有吩咐,兄弟当万死不辞!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就算殒身碎首,也不枉了来这个世界一场!” 海哥见过战智湛的身手,还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四锛喽”原来根本没有把战智湛放在眼里,只是碍于海哥和宋永智的面子,对战智湛礼让三分。对海哥说曾救过他的事儿也是半信半疑。见战智湛举手之间砸碎了葡萄糖瓶子,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走上前来握住战智湛的手说道:“八弟,没想到你的功夫这么厉害。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朝是兄弟,一世是手足!” 海哥走上前来抱住战智湛,十分动容的说道:“八弟,海哥有了八弟真高兴!八弟的话说的没错,男子汉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死也要轰轰烈烈!上能报国安民,下能养家立命。但是八弟,人这一生就像做生意,得有本钱才行。八弟眼目前儿要先把书念好,也就是攒足生意本儿,将来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宋朝的赵恒不是有一首《劝学诗》嘛……” “朝闻道,夕死可矣!”战智湛接着对海哥深施一礼,吟起了《劝学诗》一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无车毋须恨,书中有马多如簇。娶妻无媒毋须恨,书中有女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 战智湛吟罢,和海哥四目对视,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顿时,一切尽在不言中,二人心意相通,尽知对方所想,情不自禁的同时哈哈大笑。战智湛这一拽文,宋永智和“四喯喽”的脑袋可就大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挠了挠脑袋,似乎是说:“怪不得海哥稀罕这位新认的八弟,俩人说话都文绉绉的,真有共同语言呀!” 海哥一手拉着战智湛的手,一手拍了拍脑门儿,笑道:“你瞅我光顾了高兴了。八弟,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的几个哥哥。你救的这个是你四哥,别人都叫他‘老高丽’。你那几个哥哥在埠头也都是响当当的角色,都是跺一跺脚,埠头都乱颤的主儿。” 病床上的宋永智向战智湛拱了拱手,说道:“八弟,咱们以后是亲兄弟了,你的救命之恩四哥要是说谢的话,就显得忒外道了。八弟瞧好吧,四哥要是对不起你,天诛地灭!” 战智湛急忙拱手回礼,笑道:“四哥忒客气了,咱们哥儿们谁跟谁呀,您说哪里的话……” 海哥接着介绍道:“老八,帮你打架的是你七哥。大名施水孝,有个外号‘四锛喽’。” 听了海哥的介绍,战智湛心中一动,转过身凝神向“四喯喽”望去。战智湛的第三只眼“鉴妖真睛”很给力,马上看到“四喯喽”的元神上身裸露,红发獠牙,手拿镇妖铃,狰狞凶恶,整个浪儿就是一副夜叉鬼模样。战智湛一下子认出了“四喯喽”的元神原来是冥界“十大冥帅”中鬼王之一的“啖兽鬼王”。顾名思义,“啖兽鬼王”专门吃畜生。无论是狮子、老虎,什么畜生都吃,什么畜生厉害,“啖兽鬼王”就吃什么。所以,一般的畜生见了他很恐惧。 “啖兽鬼王”名字中虽然有个“王”字,但是与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同为“十大冥帅”,实际的地位也基本差不多,只是比一般的鬼卒强多了。战智湛忽发奇想,“四喯喽”这个“啖兽鬼王”不知道能不能吃了自己这个“大妖山魈”?好像够呛!“大妖山魈”是上古神兽,自然不同于人间的那些兽类。“啖兽鬼王”名虽好听,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鬼。 战智湛想到这里,赶紧对“四锛喽”深施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感谢七哥那咱帮着俺和‘撞见鬼’打架,要不然小弟非吃大亏不可!” “四锛喽”还了一礼,哈哈大笑道:“八弟要再客气,可就是忽悠七哥了。我想八弟的身手绝对错不了,你也是救人,那‘北侠’可不是白叫的。哈哈……就凭‘撞见鬼’那拨人,根本就不是手。八弟只不过深藏不露,不愿和‘撞见鬼’那犊子揍儿的一般见识而已!” 接着,海哥介绍起了战智湛的那几个哥哥。海哥的这几个兄弟共七人,人们合称“埠头七兄弟”。战智湛在老独一处饺子馆见过的警察叫做武友义,排行第二,人称“武二郎”,是市局七处副处长,兼大案队的队长。和海哥通电话的叫黄庭礼,有个外号“金手指”。 海哥介绍到在这里,“四锛喽”接过话来说道:“要说咱们这个三哥呀,大家伙儿背后都叫他‘黄皮子’。三哥能舌底含刀片,刀法出神入化,可瞬间用刀片割断别人的嗓葫芦。八弟别以为三哥用的是普通小偷用的那种刀片,绝大部分的小偷,用的都是单面的,短短略厚的小刀片,那是贼啦快,不比剃头刀差。能把薄薄的、双面刀片玩儿的得心应手的小偷,都是小偷中精英中的精英,超级高手,八弟你要是不信就试试!” 战智湛故作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七哥别吓唬俺,这个俺可不敢乱试,被三哥割断了嗓葫芦就活不成了!要是一不小心割了家巴什儿,还咋娶媳妇呀。” 笑声中,“四锛喽”说道:“八弟你不知道,三哥手下有‘贼中六鬼’,那是贼拉厉害……” “老高丽”笑着插话道:“老七呀,你不要太谦虚嘛。三哥手下的‘贼中六鬼’是厉害,你手下的‘十三太保’也不是善茬呀!” 海哥接着介绍道:“老八,你五哥叫郝守信,人们背后称他‘郝疯子’他自称是‘道里双拐’。我和你二哥、三哥、四哥还有和五哥都是四八年生人,只不过我生日最大,是正月的……” “四锛喽”接过话来说道:“呵呵……六哥还是由我来介绍吧,他原名叫王庆柯,现在叫王庆忠。那是为了和我们哥儿几个的名字顺溜过来,仁、义、礼、智、信,还有忠和孝。因为六哥长了一脑瓜子的卷卷毛,他说喜欢大家伙儿都叫他‘卷毛’!” 战智湛身上传承的是红色基因,身上流淌的是老八路的血,三观自然绝非“老高丽”、“四喯喽”之流能比。战智湛越听心越惊!听这几个人唠嗑,“埠头七兄弟”绝不是七个人。这不整个浪儿就是家乡的“红枪会”一样的吗?战智湛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海哥这哥儿几个不知道是杀鬼子的英雄好汉,还是专门祸害老百姓的狗汉奸?如果这七个家伙是祸害老百姓的狗汉奸,嘿嘿……就算老子和海哥一见如故,说不得也得脸儿一抹,来个六亲不认!就算应了今儿个的誓言,殒身碎首,也没啥了不起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战智湛想到这里,胸中豪情顿起,暗想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嘿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子怕个球?” 海哥见战智湛沉吟不语,以为他听了自己的介绍,正在想象那几个哥哥的风采。海哥笑道:“我说老八,你想啥呢?你三哥一会儿就来,那几个哥哥很快就会见到。” 战智湛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海哥,反而吟道:“龙在沙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海到尽头天做岸,山登绝顶我为峰。如日东山能再起,大鹏展翅恨天低。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风山再起时。有朝一日龙得水,必令长江水倒流。有朝一日凤回巢,必让长城永不倒。有朝一日虎归山,必要血染半边天。有朝一日狮入林,我要气吼山河震。有朝一日游地府,我让地府底朝天。有朝一日游天边,众神跪在我身边。有朝一日凤翔天,我要天下尽我鸣。有朝一日我出头,我要天下唯我尊。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四喯喽”听了大为心折,竖了一下大拇哥对战智湛说道:“老八不愧是文化人,说出话来让人不佩服都不行!老八这话很合七哥的脾胃,找机会咱俩不醉不归!哈哈……” 第十四章 混的是名声,玩的是个性(上) “好!老八说得好!”“老高丽”拍了一下急诊室的床,连连叫好。 海哥看了一眼“老高丽”,说道:“呵呵……老四和老八倒是一见如故,看来我不张罗也不行了!哪天呐,我再张罗一个酒局子,咱们这个……咱们哥儿八个得好好聚一聚了。” “海哥,你咋忘了呢?腊月初八是我妈的七十大寿呀,这算起来也没多少日子了。等到了那天的时候,咱哥儿八个不就都聚齐了嘛。”这时,病床上的“老高丽”插话道。 海哥笑道:“好呀!你看我这是啥脑筋呀,咋把咱妈的七十大寿这个机会忘了!” “大海你又把啥事儿忘了?四哥来市立医院看病,你不来找我,不是把我这个哥哥忘了吗?”战智湛和众人转身望去,只见急诊室门口站着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十分儒雅,身穿白服,中等身材的中年人。这人身后站着满脸带笑的护士陈招娣。 “唉呀妈呀……你瞅瞅这扯不扯!我也是刚来,也不知道卓哥值班呀!”海哥哈哈大笑着,快走几步迎向那人,并紧紧握住那人的双手。“四喯喽”笑嘻嘻的跟在海哥后面,和这个人握手。“老高丽”躺在病床上动弹不了,也只是向这人含笑拱了拱手。 “这几个人原来和这个啥卓哥都很熟,四哥‘老高丽’咋不早说呢!”战智湛有点意外。 海哥不愿冷落了新认的八弟战智湛,笑吟吟的拉着“卓哥”的手来到战智湛面前说道:“卓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小伙子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起过的在老独一处救过我的‘北侠’,也是我新认的八弟战智湛。呵呵……卓哥,我八弟可是埠头大学的大学生,前途无量!” “哎呀,当真是英雄出在年少,原来这就是‘北侠’呀!久仰!久仰!‘北侠’的大名对于我讲可真是如雷贯耳呀!”那个“卓哥”先是满脸的讶异,继而热情的来握战智湛的手。 海哥见战智湛发愣,赶紧介绍道:“老八,这位可是埠头出了名的仁人君子,市立医院高干病房的卓主任!老八,你也跟着我叫,就叫卓主任‘卓哥’吧!” “卓哥好!”战智湛匆匆忙忙的向“卓哥”拱了拱手之后,赶紧伸出去握住“卓哥”的手。 “八弟,你是学生,我就叫你小战这才显得你矫矫不群!我叫卓不凡,你叫我老卓也行,不凡哥哥也可以,别和他们一样,这样显得咱俩比他们亲近!呵呵……”卓不凡说到这里,转过头去对海哥说道:“我说大海你的命可真好,有六个英雄的弟弟你还嫌少,又踅摸来一个少年英雄做八弟。你是不是想让我嫉妒死呀?” “卓不凡?”战智湛和卓不凡客气了一番之后,猛然想起来,他的班长“紫丁香”曾经提起来过,她们家那旮沓有个“胡家大院”,“胡家大院”住着一位威震四方的“卓不凡”。听“紫丁香”的口气,一些地痞流氓啥的那些个坏伙儿的都怕卓不凡,在卓不凡家附近都不敢作妖。可眼目前儿市立医院高干病房主任的这个卓不凡不是一般的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那种十分霸气的样子。他是不是“紫丁香”说的那个“胡家大院”的“卓不凡”呀? “不知道卓不凡的元神是啥?”战智湛又产生了好奇心,凝神向卓不凡望去。可惜,“鉴妖真睛”这次没给战智湛长脸,没看出来卓不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战智湛只觉得卓不凡的头顶上氤氤氲氲的,似乎是有一股仙气缭绕。可能“鉴妖真睛”只能分辨出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来,难以识别神界和仙界的神灵。难道卓不凡是什么大仙下凡? 战智湛不由得新生崇敬!他暗自庆幸,还请“紫丁香”给自己引荐引荐,认识认识卓不凡呢。偏偏这么有缘,还没等“紫丁香”引荐,就机缘巧合的在市立医院与卓不凡相遇了。 当得知托她办事的这位和蔼可亲的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海哥”后,陈招娣崇拜得简直五体投地,更卖力气的帮忙了。她虽然只是个护士,可是能量却不小。为了显摆一下她在市立医院的人脉,陈招娣直接找到了恰巧当晚值班的高干病房主任卓不凡。这种高干病房可不是谁都能住进去,是只有局级干部才能住,条件在埠头最好的病房。听说患者是“老高丽”宋永智,而且是大海亲自送来的,自然不能怠慢。对于陈招娣的请求卓不凡满口答应,并亲自去急诊室,陈招娣的面子算是给足了。 得知“老高丽”的病房被安排在高干病房,海哥心里跟明镜似的,决定权在卓不凡手里,陈招娣充其量只能起到一个跑腿的作用。可是,海哥对卓不凡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劳,却对陈招娣笑着说道:“我四弟能住进高干病房,全亏了小陈护士帮忙,真是太感谢了!呵呵……没想到小陈护士的办事能力这么强,人才难得呀,将来指定是一个领导的材料!” 得到海哥的赞扬,陈招娣不由得心花怒放。她笑靥如花的说道:“别人那是肯定不行,医院有规定。可是海哥还不行吗?原则下面还有灵活嘛。何况,还有卓主任是我坚强的后盾!” 把“老高丽”转到高干病房,安顿下来之后,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海哥笑着对卓不凡说道:“卓哥,能不能通融一下!都下半夜了,卓哥也忙活饿了,咱们哥们儿也好久没在一块儿堆儿聚一聚了。能不能在病房吃点啥填填肚子,喝点儿小酒行不?” 陈招娣也瞅着卓不凡笑道:“海哥认八弟了,绝对是大喜事儿,是天大的喜事儿!这么大的喜事儿,哪能不恭喜海哥打今儿起又多了一个行侠仗义的好八弟?卓主任,你就答应了呗,食堂今儿个晚上值班的是小灶的姚师傅,我去把他薅起来,让他掂对俩菜。” 卓不凡连连点头,似乎对陈招娣的话并不反感,笑着说道:“小陈说得对,这么大的喜事是应该庆贺庆贺!小陈你不是还说过嘛,原则下面有灵活!呵呵……” 见小陈自告奋勇,海哥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辛苦小陈了。” 说着,海哥掏出三张“大团结”交给陈招娣。陈招娣俏脸一红,说道:“哪儿用得了那么多钱呀,我这旮沓有……海哥要是再硬给我钱,那……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海哥笑着点点头,说道:“呵呵……没想到小陈这么豪爽!一瞅小陈就是一个女中豪杰,真是我辈中人,我要是再客气就显得生分了。好吧,小陈你就去买酒菜吧,让你破费了。” 卓不凡摇了摇头,用右手食指向上推了一下眼镜的鼻托之后,笑着说道:“小陈去食堂买菜就可以了!至于酒嘛,食堂也没啥好酒!我的更衣柜里还有十了棒子‘玉泉’,虽然不是啥八大名酒、十大名酒,喝着还行。等再找个机会我请客,咱们上道外‘三八饭店’聚一聚!” 卓不凡拎回来六瓶玉泉酒之后,又招呼海哥、战智湛和“四喯喽”去医生办公室,四个人把一张办公桌抬到了“老高丽”的病床前。 海哥陪着卓不凡文绉绉的唠着闲嗑,战智湛虽听得津津有味,却闻所未闻。听两人唠嗑的内容,是一个叫罗尔斯的外国人,写了一本书,叫做《正义论》。卓不凡的口才不错,唠起《正义论》来侃侃而谈,海哥虽然能接上话,可和卓不凡唠《正义论》,顶多能算个捧哏的。 海哥和卓不凡所唠的《正义论》战智湛都听得似懂非懂的,“老高丽”和“四喯喽”就更不用提了,那是越听越闷得慌,却又不好意思打断两人的高谈阔论。战智湛有一个特点和《三国演义》中的张飞张翼德很像,就是十分敬仰知识渊博的人。战智湛认为这人必须得求知若渴,就像下象棋一样,和臭棋篓子下棋,倒是满足了每一盘都能赢的取胜心理。但是,这象棋这么玩儿下去,下棋的水平那不是越玩儿越臭嘛! 海哥和卓不凡所唠的《正义论》战智湛听得似懂非懂的,却目不转睛的认真去听,并结合自己所知去理解。战智湛在家乡的时候曾受老爷爷的教导,研修的《道德经》,并对《道德经》有一定的心得。战智湛觉得卓不凡所说的平等自由、机会的公平平等和差别原则和《道德经》有相同之处,可是又有不同。究竟什么地方不同?战智湛一时之间还没想明白。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善良的人,眼睛里闪烁的是慈爱的光芒;卑鄙的人,眼睛里放射出的是邪恶的寒光;坚强勇敢的人,眼睛里充满执着和自信;懦弱胆小的人,眼睛里流露的是畏惧和胆怯。战智湛满怀敬意的看着卓不凡的眼睛,渐渐地感觉卓不凡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智慧,迸射出来的是热情与正义的光芒。渐渐地,战智湛感觉一片云雾自卓不凡身上产生,氤氤氲氲的越来越浓。云雾不断袅袅飘送,变幻莫测,绝非七彩可以形容。那团越来越美丽的云雾旋转着向四周衍射,越来越模糊,形成了一个光环。光环的中心,是一个模糊的亮点,隐隐铺出的一条光路,在召唤战智湛走入。 战智湛忽发奇想,海哥和卓不凡像金庸金大爷系列武侠中的什么人呢?若说海哥就像金庸金大爷《倚天屠龙记》中冲淡谦和、恂恂儒雅的宋远桥宋大侠一样,那么卓不凡呢?战智湛一时之间还没有找出来一个参照人物。总不会是金庸金大爷《笑傲江湖》中诗礼发冢的“君子剑”岳不群吧?还别说,岳不群如果不是为人不齿的“伪君子”,二人还真挺像! 第十四章 混的是名声,玩的是个性(中) 战智湛忽然又想到:“海哥和卓不凡像谁又能咋样?老子既不是幼年张无忌,托庇于宋远桥宋大侠。也不想成为岳不群谋取《辟邪剑法》牺牲品的令狐冲!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在临来埠头前儿,老爷爷不是嘱咐自己吗,‘宽宥疲惫和风雨,做自渡之舟。’老爷爷那是鼓励自己在风雨人生的路途中,独自撑一把伞。只有独自撑伞,才能活得底气十足;只有学会成长,才能变得强大起来。人生就是一场聚与散,无论如何,皆不是自己所能掌控。人生除了生与死,其他都是闲事一桩!” 市立医院小灶的姚师傅的确邪乎,海哥和卓不凡虚无缥缈的《正义论》没唠多一会儿,陈招娣就端着一个摆着四盘热气腾腾炒菜的木盘,笑靥如花的出现在病房门口。战智湛一闻这菜的香气,不由得食指大动。他敢保证,陈招娣端的这四盘菜一盘是溜三样,一盘是扒肘子,一盘是锅包肉,另外一盘一定是他最爱吃的猪肉炖粉条子。 战智湛吞了口口水,急忙抢上前去接过陈招娣手中的木盘。陈招娣的身后跟着一个也端着木盘,就像弥勒佛一样胖墩墩、满脸是笑的中年人。从这人油渍麻花的衣服上就可以认定,他一定是市立医院食堂小灶的姚师傅。姚师傅端着的木盘中除了碗筷,也有四盘凉菜。就是凉菜大拉皮、油炸花生米和焦裕昌烧鸡,还有一盘是正阳楼风干香肠、松仁小肚之类的拼盘。 陈招娣手脚麻利的在各人的水杯中斟满玉泉酒,卓不凡和海哥客气了一番,就以主人的身份致起了祝酒辞。“老高丽”、“四喯喽”和战智湛肚子里饿得叽叽咕咕直叫,好容易盼着卓不凡嘚啵嘚啵说完了,这才十分绅士的先喝了一大口玉泉酒,再去夹自己喜欢的菜肴。 战智湛第一筷子先夹了一大块儿扒肘子,放到嘴里咀嚼着,耳朵听着卓不凡继续白呼。还好,卓不凡这次没讲令人乏味的正邪善恶,而是讲起了他几天前遇到“黄皮子”的往事。 当着“黄皮子”的几个兄弟,卓不凡自然不能讲“黄皮子”丢人现眼的事。正当大家聚精会神的听卓不凡讲“黄皮子”的故事,忽然,病房外面传来“铎”、“铎”木棍撞击地面的声音。“四锛喽”笑着对海哥说道:“海哥,你瞅瞅,说曹操曹操就来了,我去接三哥!” 见海哥点头同意,“四锛喽”转身走了出去。战智湛想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人家好歹也是哥哥,正要起身随着“四锛喽”去接这个三哥,海哥却摆了摆手示意战智湛坐下。 须臾,一个拄着双拐,中等身材的男人出现在病房门前。这个男子也是三十多岁,身高大约一米七八,缺了一条腿,拄着双拐,戴着一副和卓不凡一模一样的黑框眼镜。只不过,卓不凡眼镜背后的眼神十分晶莹,让人一瞅充满了正气,心生敬仰。可这位三哥眼镜背后的眼神却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似乎所有的阴谋都隐藏在温柔的笑容和眼镜里。他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披着黄色的大衣,长得很像凭借影片《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和《野兽刑警》两次荣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的香港著名演员黄秋生。 “这位三哥的外号为啥叫‘黄皮子’,不会是黄皮子转世投胎吧?”战智湛心中好奇,又凝神向“黄皮子”望去,他的第三只眼“鉴妖真睛”很轻易地认出来,“黄皮子”的元神不是黄皮子,而是冥府管理兽类动物亡灵的冥帅豹尾。那可比黄皮子转世投胎牛掰多了。 “黄皮子”一眼看到卓不凡,急忙把双拐夹在腋下,对卓不凡拱了拱手说道:“唉呀妈呀,卓哥也在!你瞅瞅这扯不扯,我们家四弟摔伤了,卓哥来的比我这个当三哥的还快!” 卓不凡向“黄皮子”还了个礼,笑道:“黄三哥忒客气了!宋四哥摔伤了,我若落后,岂不枉担了地主之谊?就算‘埠头七兄弟’……哦,应该是‘埠头八兄弟’才对!呵呵……就算‘埠头八兄弟’大仁大义,不找我算账。社会上这么多人的吐沫星子也得把我淹死呀!” 听了卓不凡的话,战智湛暗想道:“都说混的是名声,玩儿的是个性!这卓不凡不仅说话中听,讲出来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感谢卓哥把我们哥儿八个抬得这么高!”海哥和卓不凡客气了一句,接着对“黄皮子”说道:“老三,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小伙子是我新认的八弟,大名叫做战智湛,就是我说的在‘老独一处饺子馆’救过我的‘北侠’。老四今儿个摔断了腿,也是他救的!” 说完,海哥又转过身来,微笑着对战智湛说道:“老八,你快过来,这位是你的三哥黄庭礼。呵呵,你三哥在社会上那可是大名鼎鼎,赫赫有名,道儿上人人尊称‘金手指’!” 战智湛急忙站起身来,跨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说道:“三哥您好!” “黄皮子”急忙扶住战智湛的双肘说道:“八弟这么年轻就知道行侠仗义,真是少年英雄,三哥我自愧不如呀。这一段日子,‘北侠’的大名都把我的耳朵灌满了,三哥可万万没想到原来是我的亲八弟。呵呵……我‘黄皮子’那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呀!” “黄皮子”这话明显是在奉承战智湛。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战智湛只得含笑道谢。 海哥笑着说道:“八弟,你三哥还是‘金手指门’的掌门人呢。你别看你三哥貌不惊人,他可不是凡人,有远大的抱负,立志将‘金手指门’发展成为全国的最大帮会!” “最大帮会?”战智湛心中嘀咕道:“最大的帮会非丐帮莫属了!不知道三哥是想当丐帮帮主萧峰萧大侠呢,还是想当洪七公?不会是想当窝窝囊囊的第二十五代帮主史火龙吧?” “黄皮子”对海哥哈了哈腰,笑道:“谢谢海哥夸奖。不过虽然我是个让人不齿的小偷,可盗亦有道。我就从不偷穷人,不偷农民,不偷老娘们儿和小孩儿。我只偷有钱人,那些大官,所以我是‘侠盗’,不是普通的小偷。这不,海哥交代的事儿我办到了,我把人和钱都带来了,要当着大家的面请海哥发落,也请卓哥做个见证!” “黄皮子”自吹自擂的说到这里,战智湛本来听的十分不舒服,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他忽然想起了金庸金大爷的《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张真人开导自己的徒弟张翠山的一段话,随即又释然了:“那有甚么干系?只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么?天鹰教又怎样了?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有人说:人类社会自从有了私有制,就有了窃贼。如同每一个黑社会集团都有自己的信仰一样,窃贼也有自己的信仰。关于窃贼的信仰,历史上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窃贼拜《水浒》中以善偷而著称的“鼓上蚤”时迁为祖师爷。另一说是窃贼拜柳跖为祖师爷。盗跖是春秋末期人,姓柳,因居住于柳下屯,故称为柳跖。“黄皮子”常挂在嘴边,并以此为行窃准则的“盗亦有道”,其实就出自《庄子外篇箧第十》,跖之徒问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有一句古话,叫做“英雄所见略同”。多年以后,著名二人转演员宋小宝在脍炙人口的小品《有钱了》中,也振振有词的阐述了“盗”与“偷”的区别:“‘盗’与‘偷’是两种境界。‘偷’显得低俗,‘盗’比较高雅,听说过江洋大盗,听说过江洋大偷吗?” 海哥点了点头,十分温和的问道:“嗯……三弟你说说看,这事儿谁干的呀?” “黄皮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别提了,是‘鬼影手’蓝道衍的手下小飞干的。” 说到这里,“黄皮子”边双手把一个用蓝色的布包的小包放到海哥面前,边对门外说道:“小蓝子,你们都进来吧,把你们所犯的错误跟师伯、师叔嘚吧嘚吧。……” “四锛喽”的嘴附在战智湛耳边,神神秘秘的低声对战智湛说道:“八弟你千万别小看了这个小蓝子。这个小蓝子外号叫做‘鬼影手’,在三哥手下‘贼中六鬼’中是排名第四的……” “噢……”战智湛点了点头,正想问“贼中六鬼”是怎么回事儿,从病房门外畏畏缩缩的走进来两个人。前面的小伙子二十岁左右,身高大约一米七八,长得很像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人奖,因在《古惑仔》系列电影中成功饰演山鸡一角,因而名声大噪的香港著名歌手及演员陈小春。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眼睛很大,酷似因饰演琼瑶剧《还珠格格》中“小燕子”一角,获得第十七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女主角奖的演员赵薇。 “鬼影手”恭恭敬敬的先给海哥鞠了一躬,说了声:“大师伯您好!” 第十四章 混的是名声,玩的是个性(下) 然后,“鬼影手”分别向卓不凡、“老高丽”、“四锛喽”鞠了一躬。转到战智湛这里时,他愣了愣,显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黄皮子”的脸一郎当,说道:“小蓝子,你个混账东西!这是你八师叔,咋不行礼?” 战智湛不愿让“鬼影手”为难,急忙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小弟战智湛!请多多关照!” “黄皮子”有些不悦:“老八,你别客气大发劲儿了!你是他八师叔,别乱了辈儿!” 战智湛的脸一红,不敢再谦让。“鬼影手”走过来,就要跪下对战智湛行叩拜大礼。战智湛急忙搀住他,说道:“咱们年龄相仿,还是兄弟相称吧!” “鬼影手”的脸红了红,说道:“八师叔,这个我实在不敢!” “黄皮子”十分森严的对“鬼影手”说道:“小蓝子,小飞这孩子见猎技痒,犯了‘金手指门’的《家法》,你是咋管教的?你和小飞就请大师伯治罪吧!” 战智湛好奇心起,悄悄的问“四锛喽”:“七哥,三哥啥《家法》这么厉害,整的这么严肃干啥呀?” “四锛喽”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唉……别提了!三哥的‘金手指门’《家法》规定了有‘五罪’,首罪为不敬尊长、背叛‘金手指门’罪。首罪将会受到追杀,直至背叛者被处死为止。次罪为害人性命罪。‘金手指门’下只图财,如果因为手艺不精而被失主发现,适当恐吓是不可避免的,但绝不可害人性命。犯此罪将逐出‘金手指门’。三罪为兄弟相残罪。要求门内的兄弟要团结,不得互相斗殴,犯此罪必须自断一臂谢罪。四罪为私吞公款罪。每次行动之后所得必须上缴‘贼中六鬼’,由‘贼中六鬼’统一发放,如有违犯,需断手谢罪。五罪为偷窃农民、老弱、妇孺,违者自断拇指或食指谢罪。”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三哥的《家法》咋这么严厉?这也忒残酷了!”战智湛吃了一惊。但随即意识到:眼前这个十分招人喜欢的漂亮小姑娘即将要被断掉两根手指头了。 就在战智湛内心十分纠结的时候,海哥却有些不悦的说道:“我说老三呀,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你们‘金手指门’的人,你们‘金手指门’自己个儿的事儿就自己办吧!” “是!我听海哥的,请海哥原谅小弟在你面前失礼了!”“黄皮子”哈了哈腰答道。接着,他一板脸,狰狞的对“鬼影手”说道:“小蓝子,你还敢卖呆儿?还不执行《家法》!” “鬼影手”转过身来,心情十分沉痛的说道:“小飞呀,不是哥的心狠,《家法》是谁也不能违背的!你要是想不断手指头,现在可以转身就走。要是不想走你就跪下吧!” 见小飞泪流满面的跪下,战智湛心有不忍。陈招娣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战智湛看了一眼卓不凡,只见卓不凡十分严肃的坐在那里,就像没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鬼影手”拔出匕首,严肃的说道:“小飞真是好样儿的!是我的好妹妹,不是怂包,伸出左手来!” “鬼影手”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伸手抓住了小飞不住颤抖的芊芊玉指,高举起匕首。 “等等!”战智湛顿觉热血沸腾,腾地站起身,阻止了“鬼影手”。战智湛向海哥和“黄皮子”拱了拱手,说道:“海哥、三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不能说?” “四锛喽”闻言,慌忙站起身来,伸手拦住了战智湛,说道:“老八你可别乱说话!” 战智湛看了看几位哥哥,见海哥并未阻止,就说道:“小飞少不更事,犯了三哥的《家法》。她这么小就成残疾,各位哥哥于心何忍?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戴罪立功?” 霎时,病房内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战智湛,就连卓不凡也皱起了眉头。战智湛心中暗自吃惊,不明白自己这句话什么地方说错了。最后,还是“老高丽”在病床上挣扎着坐起身,拔出sogs1,打破了尴尬气氛:“我说海哥、三哥呀!八弟他是热心肠,不懂规矩。反正我这条腿也是八弟救的,我这就把腿敲断了,也算是还给八弟了!” 战智湛慌忙几步抢到“老高丽”身边,抓住他的双手,十分不解,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四……四哥,啥……啥事儿能让你断腿呀?你……你这是何苦?” “老高丽”叹了口气说道:“八弟,你是不知道呀。三哥的‘金手指门’下的兄弟要犯了《家法》,别人是不能讲情的。要讲情,需代替犯家法的兄弟接受处罚。” “噢……自古执法不严不足以服众。看来这个三哥‘黄皮子’深谙‘慈不掌兵’的治军之道呀,将来必成大器!”一时之间,战智湛胸中热血沸腾,打心眼儿里佩服“黄皮子”御下的能力。战智湛扫视了一遍众人之后,昂首凛然说道:“海哥、三哥,既然俺为小飞求了情,就必须得遵循三哥的《家法》,小弟愿意代替小飞领罪!小蓝子,把刀给俺!” 听了战智湛的话,众人无不为之动容。海哥猛地站了起来,张了张嘴,与卓不凡对视了一眼之后又缄口不言。这一下子,大出“黄皮子”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和小飞八竿子扒拉不着的战智湛居然愿意代替小飞领罪断指。“黄皮子”楞在那里,像瞅外星人一样瞅着战智湛。 小飞跪行几步,在战智湛面前“呯”、“呯”的磕起头来,泪流满面的说道:“八师叔,您的大恩大德小飞一辈子也忘不了,只求您别为我个黄毛丫头断了自己的手指头!” “四锛喽”也是泪流满面,“噗通”一声跪在“黄皮子”面前,恳求道:“三哥,八弟侠肝义胆,曾经救过海哥和四哥。你千万别伤害他,我替他削掉两根手指头行不?” “黄皮子”见状,急忙抛了双拐,单腿跪地,扶住了“四锛喽”。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转脸看了看海哥,海哥急忙把脸扭向一边。他又看了一眼卓不凡,见卓不凡眼镜后面那双眼睛虽然还是那么深沉,但是胸脯的起伏已经变大,显然胸中的怒火就要喷发了。 “黄皮子”毕竟在社会上混了十几年了,见多识广。知道海哥对战智湛这个新认的八弟那是极为喜爱,借他个胆儿也不敢断战智湛的手指。看这架势,真要是断了战智湛的手指,不用海哥,“老高丽”和“四锛喽”就得和他拼命。就是那卓不凡,恐怕也不可能与他干休! “四弟和七弟这是咋的了?八弟又不是‘金手指门’下,自然不受‘金手指门’《家法》约束!”“黄皮子”一声怪笑,一句话打破了僵局。他又对海哥笑道:“海哥新收了八弟,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呀。我今天执行《家法》,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也让卓哥笑话了!” 说到这里,“黄瘸子”仍旧单腿跪地,对战智湛拱了拱手,十分真挚诚恳的说道:“八弟,傻哥哥太实在,请你原谅!你是我八弟,以后有啥事儿尽管说,‘黄皮子’没有不答应的。” 战智湛慌忙跪下,对“黄皮子”说道:“不敢!不敢!请三哥原谅小弟鲁莽!” 这时,始终一言不发的卓不凡终于说话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唉……小战……不!以后我就僭越,叫小战一声‘湛弟’了!自古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叫小战一声‘湛弟’实在是委屈他了,应该叫做‘湛哥’才对!我卓不凡无地自容,今后不敢自负多读了几本书了!” 战智湛慌忙对卓不凡拱了拱手说道:“小弟何德何能?怎么敢让卓哥这么夸奖!” 卓不凡摇了摇头,十分诚恳的对战智湛说道:“湛弟,我绝非客气!依我看来,湛弟是名副其实的正义使者!湛弟胸中格局之大,实在是我生平仅见。” 卓不凡说到这里,又对“黄皮子”拱了拱手说道:“黄三哥,才刚我已经下了决心,你要是敢伤了湛弟一根毫毛,傻哥哥定当与你割袍断义,划地绝交,永不来往!” “卓哥这话就有点重了,您可别吓唬‘黄皮子’!”“黄皮子”对卓不凡拱了拱手,搀起战智湛,怪笑了一声说道:“呵呵……八弟你也快别客气了,再客气卓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呀?唉……小飞这孩子打今儿起又多了个罩着的靠山,没人敢惹了!” “黄皮子”一转脸,对小飞说道:“你八师叔保住了你的手指头,以后你的手指头就是你八师叔的了,还不快谢谢你八师叔!你们俩给我麻溜儿的滚蛋!我们哥儿几个要喝酒了!” 第十五章 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上) 战智湛满身酒气的从市立医院回到寝室,天都快亮了。好在第二天是礼拜天,战智湛可以名正言顺的蒙头大睡,补一补觉,而没有逃课的嫌疑。何况,同寝同学也都听说了战智湛是送一个摔断腿的农民工去医院,回来晚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同学们心中想的都一样,谁都没有打搅战智湛补觉。战智湛的做法,是心灵美的体现,也是223寝室全体同学的骄傲,是同学们学习的榜样。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 这一觉战智湛一直睡到晌午,同寝同学“避孕套”把饭给他打回来都不知道。直到寝室楼看收发室的“黑耗子”萨大爷来砸寝室的门,战智湛这才从梦中惊醒。 说起“黑耗子”萨大爷,还得说战智湛入学的第一天,柳老师送他去寝室。当走到寝室楼门前的时候,忽然一个公鸭嗓子说道:“哎呦,这不是柳老师嘛。有新同学报道了?” 战智湛抬头望去,蓦然吃了一惊,几乎惊叫出声:“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是谁家的耗子成了精了?这……这不是电影《巴黎圣母院》中那个丑八怪卡西莫多嘛。用埠头的话讲整个浪儿就一个‘黑耗子’呀!” “呵呵,萨师傅,这个是新来的同学叫战智湛,就住在你们这栋楼里。以后就给您添麻烦了,请您多照顾呀!”柳老师十分客气的对“黑耗子”说道。 “柳老师忒客气了。木有关系!木有关系!”这个身高一米五左右,长得獐头鼠目,瘦小枯干,就像烧焦了的一段树干似的萨师傅忙点头不断答应着。 战智湛从此认识了“黑耗子”。他的嘴儿很甜,“萨大爷”长,“萨大爷”短的,把“黑耗子”哄得一见了战智湛,那小眼睛都笑没了。尤其是战智湛的手还很勤快,一见到“黑耗子”的收发室里有什么活儿,战智湛总是抢着顺手干了,“黑耗子”逢人就夸战智湛为人善良。 战智湛穿上衣服,随着“黑耗子”来到楼下寝室楼的门前,只见远远地站着两个小伙子。战智湛走上前去笑着说道:“俺就是战智湛,二位是找俺吗?” 一个长得酷似在高希希导演翻拍的电视剧《新上海滩》中饰演许文强,素有最有商业价值男影星黄晓明的小伙子恭恭敬敬的说道:“您就是八师叔‘北侠’呀!我是施水孝的兄弟李昭辉,八师叔叫我小昭就行了。七爷让我和阳子给八师叔送自行车来……” 战智湛早就注意到了停在路边上的两辆自行车,只是没想到其中一辆是送给自己的。 昨天晚上在市立医院“老高丽”的病房中,战智湛和“四喯喽”喝得酒酣耳热时,“四喯喽”曾经说要送战智湛一辆自行车。战智湛只当是“四喯喽”的酒喝多了,顺嘴说说而已。他虽连声道谢,却根本就没有往心里边去。战智湛没想到“四喯喽”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打发人给自己送来了。“四喯喽”真是重信守诺之人!另外,“四喯喽”也说起过他的“十三太保”。战智湛偏偏记忆力很好,“四喯喽”说了一遍,他就记住了。小昭说是“四喯喽”让他来送自行车的,一定是“十三太保”中排行第五的李昭辉了。 战智湛拉着小昭的手,十分喜悦的笑着说道:“五哥你可真帅,就是比唐国强也不差呀!” 小昭被战智湛夸得有点抹不开,但仍不失恭敬地说道:“谢谢八师叔的夸奖,八师叔称呼小昭‘五哥’这可不敢当!久仰八师叔‘北侠’的威名,今天见到八师叔真是荣幸。您可别客气,小昭以后还得请八师叔多提携!” 小昭说到这里,又把另外一个长得很像《新上海滩》中饰演丁力一角,素有“经济适用男”、“国民老公”等称号的著名实力派演员黄海波的小伙子介绍给战智湛:“八师叔,这是七爷手下‘十三太保’中排行第八的陈春阳,为人贼拉实在,您叫他‘阳子’就行了!” 陈春阳上前一步,敷衍了事的拱了拱手,十分傲慢,牛皮哄哄的说道:“八师叔好!” 战智湛对阳子的没有礼貌有些不悦,但还是礼节性的伸出右手,笑道:“八哥你好……” 话未说完,战智湛忽然感觉到手上一紧,原来是阳子手掌上忽然加力,想让他呼疼出丑。战智湛心中暗想道:“嘿嘿,原来这个臭小子是对叫自己‘八师叔’打心里边不服气呀!” 为了不出丑,战智湛急忙运气到右手。但同时为了不使阳子有伤颜面,战智湛没有反击,只是若无其事的笑道:“八哥和俺的排行咋一样呢,真是咱哥儿俩的缘分!” 阳子显然看出来阳子在和战智湛较劲,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阳子十分惊异,看了看战智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也想不明白。握战智湛手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战智湛怎么用力,为什么战智湛就好像没有这么回事儿似的呢? 小昭瞪了阳子一眼,说道:“阳子,你别不觉闷儿!八师叔这是在给你留面子!” “谢谢八师叔给阳子留面子!”阳子确实很实在,他虽然没有试出来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八师叔”本事到底有多大,还是意识到八师叔绝不白给。没办法,人家狗尿苔不济长金銮殿上了!阳子只好把自己的傲气收敛起三分,主动去路边推过来一辆七八成新,上海自行车三厂生产的“凤凰牌”28英寸自行车。 阳子把“凤凰牌”自行车推到战智湛面前说道:“八师叔,这是七爷送给你的自行车!” 那前儿在全国,“凤凰牌”自行车是老百姓趋之若鹜的紧俏产品,甚至要凭票才能购买到。要是能拥有一辆“凤凰牌”或“永久牌”自行车,足以令一家人自豪。“凤凰牌”自行车被人们视为吉祥和高贵的象征,甚至成为姑娘出嫁时一份很有面子的嫁妆。那个年代,一辆自行车,一块手表都是身份的象征,一般人根本买不起的。 “四锛喽”居然送给自己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尽管只有七八成新,也足以吸引战智湛的眼球了。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是练武之人应该具备的起码素质。“凤凰牌”自行车再好,也不能因此冷落了人呀。战智湛只是看了一眼自行车,微笑着对小昭和阳子说道:“哎呦喂……七哥还想着这事儿呢,谢谢五哥和八哥大老远儿的给俺送自行车来!等过两天考试考完了,约着七哥,俺请五哥和八哥喝点小酒!” 好容易盼着小昭和阳子走了,战智湛立刻围着自行车转了好几圈儿,仔细欣赏着“四喯喽”送给自己的这份厚礼。自行车擦得锃明瓦亮的,一尘不染,显然是送来之前刚刚擦过。阳子牛哄哄的,他擦的可能性不大。倒是那个小昭,尽管是瞅在“四喯喽”面子上对自己恭谨有加,但是比较识大体,小昭给自己擦自行车的可能性比较大。 战智湛对这辆“凤凰牌”自行车十分喜爱,简直是爱不释手,骑上兜了一圈之后,用弹簧锁锁到了宿舍楼的走廊里。自行车锁在走廊里,门口有“黑耗子”恪尽职守的看着,战智湛是不怕丢的。战智湛十分得意,“四喯喽”送他的这辆自行车大长脸面,可以嘚瑟嘚瑟了! 美人如年糕!忘了这是谁说的了。战智湛得意洋洋的正想上楼去吃饭,楼梯还没爬一半呢,忽然,楼下有一个甜不嗦的声音喊道:“唉呀妈呀……湛哥,咋这么巧呢!” 一听这足有九个“+”号的小动静,战智湛不用瞅,就知道是庄建红又来找他了。对于庄建红这样的小美女,战智湛本来应该来者不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哥哥“撞见鬼”的原因吧,战智湛对她就是喜欢不起来。不喜欢归不喜欢,起码的礼貌还是得有的。战智湛转身笑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俺说大清早的咋有喜鹊叫呢,原来是庄建红要来呀!” 战智湛的话让庄建红听着很受用。她紧跑几步,来到战智湛手边,拽着战智湛的手,摇呀摇的笑嘻嘻说道:“湛哥,你今儿个上我家去吃饭,没啥说的了吧?” 战智湛心中一动,正想答应,可脑瓜子里立刻出现了曾经当众羞辱他,“撞见鬼”那张苦大仇深,凶神恶煞般的长脸。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胸怀。战智湛不是个记仇的人,并不是因为“撞见鬼”曾经让他把皮鞋舔干净了,就耿耿于怀,总想着报复“撞见鬼”。而是要查察“撞见鬼”为祸这一带的劣行,还被迫害的人一个公道。 “侠”为何物?按字面上的解释,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帮助被欺侮者的人或行为。或指见义勇为、肯舍己助人的性格、气质,以及行为。”“侠举”其实也就是一种众人称道的“善举”。金庸金大爷在《神雕侠侣》中有一段大侠郭靖与“神雕大侠”对话时,对何为“侠”感人至深的阐述:“过儿,我辈练功学武,所为何事?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江湖上所以尊称我一声‘郭大侠’,实因敬我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助守襄阳。然我才力有限,不能为民解困,实在愧当‘大侠’两字。你聪明智慧过我十倍,将来成就定然远胜于我,这是不消说的。只盼你心头牢牢记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日后名扬天下,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 第十五章 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中) 郭大侠这段话,令战智湛崇拜得五体投地,引为毕生做人的准则。其实,“侠义”一词是从武侠小说里引申出的精神,是一种类似于“舍己为人”的精神。“侠义”从字面意思上便可看出它是一种抽象的思想,并非实物,而是存在于人们心中的向往。如劫富济贫,伸张正义等,这些都包含在“侠义”的内涵之内。“侠义”在小说中也许只是身怀绝技、武功高强的江湖儿女的专利,但是在现实社会中也同样存在这样的人物。也就是说,做一个轰轰烈烈的“大侠”,需要机会,就像抗日战争中自己的家乡牺牲的那些烈士们。在和平年代,“侠义”就需要有另外一种表现方式。很多和平时期楷模的所作所为,也许就是“侠义”新含义的代表。 战智湛笃信,在生活中,只要牢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就行了。但是,“善”是什么,“恶”又是什么。一具体到自己亲力亲为,为什么又难以界定“善恶”的标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战智湛很向往这种古时候士大夫的胸怀,他也把这种家国情怀作为行事的尺度。“笔底伏波三千丈,胸中藏甲百万兵。”战智湛追求的就是胸中有大丘壑,心藏静气与定力。 那“撞见鬼”的元神是“地行夜叉”,在人间为非作歹,不知做下了多少为祸乡里的恶行。按照“三寸丁谷树皮”和李参谋所说的,“撞见鬼”打鼻涕啦瞎前儿就坏得出奇。 “撞见鬼”的小伙伴儿“疤瘌眼儿”被碾死的惨剧发生后,这帮无法无天的孩子好久没再去扒车。不扒车了,十几个小家伙无所事事,就琢磨起了恶作剧的勾当。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小流氓,看完经典电影《地雷战》之后,发明了“绊雷”,还声称:“不见鬼子不挂弦。” 这个恶作剧就是在黑暗的道路上,把一根三四米长的绳子拴在两个砖头上。有的人黑暗中看不清,会被绊个趔趄,腿脚不利索的,会摔个跟头。在被害人愤怒的骂声中,十几个小瘪三开心的大笑着跑开。有一个小瘪三嫌“绊雷”不够刺激,又发明了“臭粑粑雷”。就是在暗夜人们必经之路上,挖一个直径五十厘米左右,深三十厘米左右的坑,十几个小流氓屙上屎尿,坑上面用树枝支撑,盖上报纸,再撒上土。马路上光线很暗,路人看不清楚,一脚踩上去,反应快的弄一脚屎尿,反应慢的可就浑身都臭烘烘的了。 每逢这时,十几个小瘪三都开心极了,而且乐此不彼。后来,坑的直径增加到七八十厘米,深度五十厘米左右。十几个小瘪三的屎尿不够,一个小瘪三也不嫌脏,偷来邻居家担水的水桶和扁担,从茅楼的粪坑中担来粪水,倒入坑中。 一次,一个小瘪三刚要把水桶放入粪坑,忽然,一墙之隔的女茅楼传来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手电光一闪,粪水中出现了三个妇女的倒影,这个小瘪三劣性发作,搬来一块大石头,“噗通”一声扔进了粪水中。在妇女们的惊骂声中,小瘪三大笑着跑远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这帮小瘪三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了。“撞见鬼”性情直爽,讲义气,好打抱不平,能为这帮小兄弟们撑腰,俨然成了这帮小瘪三的头领,被称之“洪哥”。有一天,十几个人凑到一起神侃,当聊到刚吃过的晚饭时,几乎所有的人吃的都是大喳子、高粱米饭,要不就是咸菜窝窝头。“撞见鬼”家的生活条件比较差,他晚饭只喝了两碗大碴子粥。于是,“撞见鬼”骂道:“哇尻!这大啊就……啊就大碴子忒难吃了……” “唉……我做梦都想吃大米饭呢。”一个小瘪三说道。 另一个小瘪三笑道:“嗯……你也就是做梦吃大米饭吧!” “撞见鬼”猛然想起了《铁道游击队》中的故事:“火啊就……啊就火车上有呀。咱们啊就……啊就咱们就吃‘两条线’得了!” “啥是‘两条线’呀?”一个叫“安子”的小瘪三问道。 “撞见鬼”眼皮一翻,说道:“你傻啊就……啊就傻十三呀你,火啊就……啊就火车道不是有两条铁轨的嘛?” 一个小瘪三恍然大悟,说道:“嗯……还是‘洪哥’有辙,‘两条线’不就是铁路的意思嘛。老话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靠铁路,不朝这‘两条线’要大米,朝谁要去?” “呜……”一声沉长的汽笛吼叫,“撞见鬼”听到铁轨发出低低的“轧轧”的声响,那是远处的列车开动,车轮与铁轨摩擦传过来的声音。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地面也开始抖动。当“撞见鬼”抬头看时,火车带着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风驰电掣地冲过来。一辆,两辆,三辆…… “撞见鬼”迎着激风,眼盯着上车把手,跟着紧跑几步,一把抓住把手,身子像一帖膏药一样贴了上去。当激风迫使他的身子向后飘起的瞬间,他急迈右腿往前一踏,右脚落在脚踏板上,身子这才恢复了平衡。 “撞见鬼”爬上装满麻袋包的车顶,掏出匕首划开一个麻袋包,哇,他看到了白花花的大米。“撞见鬼”奋力把一麻袋一百公斤的大米掀到车下,接着又是一袋、又是一袋…… 当“撞见鬼”跳下车,找到他那些同伴儿时,十几个小瘪三已经把五麻袋大米装上了手推车,正在等他。不知是“撞见鬼”的良心发现,还是仅仅想学一学“洪哥”,众人分了两袋子大米,他把剩下的大米分给了附近生活条件困难的邻居。那时候是供给制,每人每月才二斤大米。一时间,好评如潮,“撞见鬼”也洋洋得意,俨然一副杀富济贫的“大侠”模样。 转眼间,天气越来越冷了,铁道线上运煤的列车却多了起来。家里时不常能吃上大米饭的“撞见鬼”脑子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这煤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却能换钱呀!” 于是,十几个小瘪三准备了一些麻袋,扒火车盗来煤之后,再廉价卖给附近的老百姓。见十几个小瘪三扒火车偷煤换钱发了财,附近的一些人看着眼红,也纷纷效仿。就连一些中老年妇女也拎着口袋,不顾死活的扒车偷煤。“撞见鬼”这十几个小瘪三见“倒煤”的愈来愈多,又发现了一条生财之路。他们挨门挨户的走,要求每户“倒煤”的每天交一元钱“保护费”。否则,棍棒伺候。在打了几人之后,人们乖乖的交“保护费”了。“倒煤”风愈演愈烈,直到东窗事发,“撞见鬼”一伙被抓进了铁路公安局,可是,“撞见鬼”当天又被放了出来。 老话讲“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撞见鬼”小的时候就如此顽劣,长大了又怎么能好?战智湛已经想了很久,要查一查“撞见鬼”的恶行,若果确实枯恶不梭,必须给予教训。 庄建红现在邀请战智湛去她的家,庄建红的家不就是“撞见鬼”的家吗?战智湛很想顺水推舟,跟着庄建红去她的家,便于今后调查“撞见鬼”。可是,庄建红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利用庄建红的年幼无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战智湛很挠头,他挠了挠脑袋,吭哧瘪肚的说道:“真不好意思!庄建红,今儿……今儿个真不中,俺老师那啥……” “别叫我庄建红,整的就跟我是你们班同学似的!”庄建红撅着小嘴儿似乎很不高兴,可是接着,她的嘴角向上一翘,又喜笑颜开的说道:“要不,你也跟我哥似的叫我小红!” “中!那俺就叫你‘小红’了。呵呵,这么叫显得亲切,就跟叫俺妹子似的。”说到这里,战智湛忽然想到:“咋想不起来了呢,在哪部小说里看到过有个窑姐儿不是叫小红嘛。” 庄建红听战智湛真的叫她“小红”了,不由得喜不自胜,似乎是毫无机心,叽叽呱呱的说道:“唉呀妈呀……湛哥,你咋那么会说话呢,能认识湛哥我真有福气!往后呀,我就老找湛哥唠嗑儿,遇到湛哥这么好的人,这磕儿怕是这一辈子也唠不够呢!” 战智湛心中一动,暗想:“一辈子也唠不够?这妮子可够实在的了。哎呦俺的个亲娘哎,这个小妮子不会是春情大发作,瞅上俺了吧?” 战智湛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庄建红的哥哥“撞见鬼”的元神是“地行夜叉”,庄建红不会也是个夜叉吧?还是个“母夜叉”!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庄建红这个‘母夜叉’要是和老子成了亲,老子岂不是就像蒲松龄老先生的《聊斋志异》里边那篇《夜叉国》中交州会做饭那个姓徐的,和‘母夜叉’成了亲之后,‘母夜叉’一胎就给养活了三个小夜叉。三个小夜叉虽然都是人形,却也是糟糕透顶之极!” 战智湛心念一动,立刻向庄建红凝神望去,“鉴妖真睛”果然不负战智湛所望。只不过,他看到的却不是什么“母夜叉”,而是一只猫头猫脸猫鼻子猫眼儿的猫。绝非“撞见鬼”那张战智湛瞅了一眼,差点吓死的夜叉鬼的恐怖模样。庄建红这只猫太漂亮了,尤其是那双如一泓秋水般海蓝色的眼睛,像极了秋夜点缀夜空的星,明亮,干净,不惹俗世尘埃。原来,庄建红是一只漂亮的猫转世投胎。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猫,托生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第十五章 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下) 庄建红见战智湛呆呆的凝视着自己,俏脸一红,急忙转过脸去。战智湛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么瞅一个少女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有登徒子之嫌。战智湛挠了挠脑袋,为了避免尴尬,急忙转移了话题:“小红,那天那个叫柱子的小伙子是你对象呀?咋黄了……” 性情率真的庄建红又闹了个大红脸。她扭捏了半晌才说道:“他不好,不提他……” 庄建红花季年华,情窦初开,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对异性有朦朦胧胧的感觉是很正常的。 “哎呦……老战真有艳福!这么漂亮的女生是哪班的呀,也不给我介绍介绍!”忽然,一个娘们儿唧唧的声音在战智湛身后说道。战智湛不用看就知道是同寝同学“真讨厌”。 没想到庄建红固然漂亮可是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很横蛮。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真讨厌”,布偶猫般的美眸一瞪,说道:“咋的呀?你个瘪犊子玩儿意找削说话!” 也许,庄建红长这么大,是被身边的人恭维习惯了。作为一个骄傲的公主,身上总带有一种别的女孩儿所没有的气场。也许,就是所说的“不怒自威”吧。“真讨厌”贱不呲咧的本想搭讪庄建红,没想到庄建红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真讨厌”吃了一惊,灰溜溜地逃之夭夭了。 “老战,李老师让你赶紧去食堂开会!”战智湛无计可施之际,救星“正在搞”出现了。 “中!中!中!”战智湛连连答应着,又对庄建红频频道歉。 见终于把庄建红骗走了,战智湛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正在搞”笑眯眯的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说道:“咋样,老战?哥儿们就知道你不待见这小姑娘!哥儿们见义勇为,略施小计把这个小姑娘骗走了,够不够意思?” 战智湛笑嘻嘻的说道:“要不咋说呢,哥儿们呀!知俺者,老郑也,舍你其谁呀!” “正在搞”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说道:“老战,服不服?咱的智商可是数一数二的!” 战智湛笑道:“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老郑你说的很对!你的智商只适合数一数二!呵呵……”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战智湛边走回寝室去吃饭,边反复念叨着《道德经》第八章的这段话。不能随庄建红去她的家,认认她家的门朝哪儿开,查察“撞见鬼”的恶行只得改期了,战智湛还得按原计划去调查“猫脸仙姑”的事儿。 昨晚在市立医院“老高丽”的病房,战智湛和海哥、卓不凡那些人喝酒闲唠时,他对海哥和卓不凡渊博的学识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可“老高丽”的一番话却勾起了他的极大兴趣。而“老高丽”所讲的恰恰是战智湛和同学们拉着烂土豆去顾乡屯的粉条厂换粉条时,听到的工人们闲唠的是一件事情,就是小西屯学校的校长兼老师王汝槐十分离奇的中毒身亡了。素有埠头以西“第一神探”的王岗公社派出所所长富长贵名不虚传,到了现场没几分钟就认定王汝槐王老师之死是他杀,而且是中毒身亡。给王老师做饭的老冯头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当地的老百姓们相传,杀害王老师的绝非老冯头,而是前几天死后诈尸变成“猫脸仙姑”的薛老太太。而且还煞有介事的说,这是薛家屯的“薛半仙”算出来的。这就使得王老师被害一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更加扑朔迷离了。 据“老高丽”讲,他的姐姐就嫁在机场路零公里的朝鲜屯,离着薛家屯和小西屯都不超过二里地。“老高丽”信誓旦旦的说,老百姓们疯传的“小道消息”往往很准。子虚乌有的薛老太太死后诈尸变成“猫脸仙姑”和王老师被害一案绝对有关系。不然的话,二哥“武二郎”武友义和市局技术处刘处长本事那么大,居然没搞清楚王老师是中什么毒死的,在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罪犯留下的痕迹就无法解释。 “老高丽”还说,他白天还见着二哥“武二郎”了。二哥的嘴虽然贼啦严,啥也没说,可是从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儿“老高丽”就敢肯定,老百姓们疯传的“小道消息”都是真的。 “黄皮子”听了“老高丽”说的也直摇脑袋。他手下的那些梁上君子窥探个什么人的隐私,查个什么人确实非一般人所能及。可是要查明王老师中的是什么毒,是不是薛老太太死后诈尸变成的“猫脸仙姑”所害的,就是把他手下那些人累死也办不到。“黄皮子”不是不想帮二哥的忙,实在是帮不上忙。“黄皮子”都没辙,海哥也笑不出来了。 听了几位哥哥的话,战智湛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心中却暗暗打定了主意,要去调查王老师之死与“猫脸仙姑”到底有没有关系,那个什么“猫脸仙姑”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个崇尚“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人,就应该像水一样有担当,“处众人之所恶”,别人不愿意去的地方他愿意去,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他愿意做。“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要学习骆驼的精神,坚忍负重,居卑忍辱,不骄不亢。 战智湛本来想坐公交车去薛家屯,没想到“四喯喽”打发小昭和阳子给他送来了自行车,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战智湛可以骑自行车去薛家屯了,起码时间可以由他自己掌握了。 时间还来得及,都两顿饭没吃了,肚子饿的叽叽咕咕直叫,他得先回寝室吃饭。 饭后,战智湛溜溜达达的去教室自习。还没走到主楼,忽然,一辆吉普车离了歪斜的从后面飞驰而来。战智湛暗骂道:“他娘的,这个司机准是喝醉酒了,在校园里还开这么快,也不怕撞着人?这酒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到狗的肚子里去了?……”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战智湛急忙闪身躲在一旁。在吉普车挟着滚滚尘土经过他身旁的一刹那,他虽然捂着口鼻,还是看清了驾车的是被同学们称作“三寸丁谷树皮”的学校保卫处处长唐穹。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战智湛前面有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同学,可能是听到身后一路鸣着汽笛飞驶而来的吉普车有些慌乱,竟然晃了一下,双手扶着车把一阵乱扭。“三寸丁谷树皮”一个急刹车,十分熟练的一打方向盘,似乎是想绕开那个女同学,但吉普车的倒车镜还是刮了一下那个女同学。那个女同学“啊”的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三寸丁谷树皮”也可能酒喝多了,没察觉刮了人,竟然没有停车,连速度也没有减,反而加大油门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战智湛快跑几步来到女同学身边问道:“咋样?你伤着哪儿没有?” 女同学一抬头,满脸的痛苦的说道:“我……我的脚脖子崴了!唉呀妈呀……疼死我了!我……我认识你!你……你是‘护花金刚’!我是……我是建筑79的姬……姬翀靓!” “鸡从良?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是啥名?”战智湛不好意思多问,急忙蹲下查看了一下“鸡从良”的伤。万幸的是并没有大碍,只不过脚踝处确实已经有些红肿了,看来是摔倒时扭的。战智湛看着“鸡从良”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心有不忍,安慰道:“你干啥愁眉苦脸的,整得俺都不会了,你的脚脖子崴的不重。那啥……俺给你按吧按吧,扎古扎古,休息两天就好了!” “鸡从良”美眸噙着泪珠,呲牙咧嘴的对我说道:“你给我按吧按吧?你行吗?” “啥叫‘行吗’?你把‘吗’字儿去掉!呵呵,小瞧人儿不是?你瞅瞅你,骑车子也不知道躲着点儿车,多危险!你这是要干啥去呀?俺扶你去吧!”战智湛坏笑着说道。 战智湛伸手把“鸡从良”扶了起来,没想到她刚站起来,却马上痛叫一声,又坐回地上,眼泪都出来了:“哎呀妈呀……不行!不行!那个开车的咋不嘎嘣儿一下瘟死!我想回家,疼死了……” 战智湛没想那么多,扶起“鸡从良”的自行车,说道:“快别埋怨了,俺送你回家吧!” “那……好吧!”“鸡从良”犹豫了一下,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第十六章 休道为非作歹皆由你(上) 战智湛算计着把“鸡从良”送到家,再返回学校骑自行车去薛家屯还来得及,不会耽误自己的计划,这才主动要把“鸡从良”送回家去。战智湛把“鸡从良”扶到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一手扶车把,一手抓着车座子,伸腿跨过车梁。战智湛转头笑着对“鸡从良”说道:“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你可坐稳喽,开船了!” “你的废话咋那么多!”“鸡从良”说归说,还是急忙搂住战智湛的腰。 战智湛边卖力的蹬着自行车脚踏板,边问道:“哎……你告诉俺咋走呀!” “出了学校门往左拐,到了民安街往右拐。喂……人家叫姬翀靓,别丁坝‘哎’、‘哎’的。就好像人家没名似的。”“鸡从良”在战智湛的后腰上拧了一把,纠正道。 战智湛暗想道:“‘鸡从良’?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鸡从良’不就是窑姐儿从良嘛!这样的名字哪儿是大闺女叫的名儿呀。” 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战智湛笑道:“中!中!中!那俺就叫你靓靓吧!” “好呀!我贼拉稀罕你叫我‘靓靓’!呵呵……我说‘护花金刚’,你以前没来过埠头吧?埠头好玩儿的地方都逛了吗?”“鸡从良”似乎忘记了脚脖子扭伤的痛苦,唧唧呱呱的说道。 “哦,俺就去了一趟中央大街,在江边上溜达了溜达。”战智湛边顺嘴回答着,边小心翼翼的掌控着“鸡从良”的自行车,生怕一不小心摔倒在地,那可就忒磕碜了。好在埠头的天气回暖,下的第一场雪没站住,都花了!不然的话,战智湛骑自行车的水平再高,就“鸡从良”这辆破自行车,他也得摔的鼻青脸肿的。“鸡从良”的这辆自行车太老了!是青岛自行车厂生产的“大国防”,恐怕得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稀里哗啦的当真是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真难为“鸡从良”也不知道从哪儿踅摸来的古董。 战智湛蹬着自行车,和“鸡从良”说说笑笑的倒没觉得累,更不寂寞。忽然,从马路上阵阵的喧嚣声中,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阵叫卖声。叫卖声越来越近了,渐渐地,眼前人头攒动,摆地摊的多的让人眼花缭乱。这种热闹,战智湛似乎是见过,可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战智湛不由得兴奋起来。忽然,传来一声“不啦什喂”的叫声!这种洋泾浜腔调儿的吆喝让战智湛大为好奇,问道:“靓靓,这是叫唤啥?” “鸡从良”笑了笑说道:“呵呵……这旮沓是地包小市,旧家具、旧服装、旧鞋帽、旧五金、旧轮胎、旧书刊、旧皮货、旧麻袋、旧首饰、旧瓷器、旧金属和旧古董啥的,卖啥的都有,就是都是旧的。才刚有不少人喊‘不啦什喂’,那是老毛子话,意思是‘旧物’!” “哦?原来‘不啦什喂’是‘旧物’的意思!卖破烂儿就卖破烂儿呗,为啥还要臭嘚瑟吆喝老毛子话招揽生意呢?”战智湛好奇心大盛,他又会了一门外语,但还是有很多不解。 “鸡从良”也是一个好显摆的人,难得战智湛的好奇心这么强,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有很多不解的问题叮吧问老师。“鸡从良”立刻兴致勃勃、不厌其烦的嘚啵起来:“这一片是埠头最早的大杂市儿,是五六十年前逃难来的老毛子没啥经济来源,就把随身携带的怀表、酒壶、烟斗、腰带、各种徽章拿到这里来卖,换点粮食。逐步在地包形成的市场。” 战智湛知道埠头的土话中外来语很多,其中尤以老毛子话为多。他心念一动,问道:“那‘地包’也是老毛子话吧?是啥意思呀!” “呵呵……你真聪明!”也幸亏“鸡从良”真知道,她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地包’还真是老毛子话,是‘火车头’车库的意思!唉呀妈呀……咱们溜达溜达市场呗!” “鸡从良”正在解释“地包”的意思,忽然一惊一乍的要溜达溜达市场。幸亏战智湛的脑子转得快,不然的话,非得让“鸡从良”整懵圈了不可。 “你的脚脖子能成吗?要不你坐在自行车上,俺推着!”战智湛自我感觉这个办法不错。 “鸡从良”笑了笑说道:“不用!咱们慢点溜达,溜达溜达我的脚脖子好得更快!” “鸡从良”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战智湛也就没有再谦让,推着自行车,边看热闹边和“鸡从良”唠闲嗑。刚拐进一个小胡同,忽然迎面跑来一个少女,市场内的人纷纷闪避。我正想躲开,气喘吁吁的少女忽然对我喊道:“八……八师叔快……快救……快救我!” 战智湛定睛望去,原来是三四个小瘪三正在追赶他在市立医院“老高丽”的病房认识的“黄皮子”的手下小飞。战智湛把自行车交给“鸡从良”扶着,小飞已跑到他身边,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惊恐万状的叫道:“八师叔……你救救我!他们要揍我!” 战智湛轻轻拍了拍小飞的背,柔声安慰道:“小飞别怕!别怕!这旮沓有八师叔呢!” “哎呀哇尻!你个小瘪犊子艳福不浅呀!你也不问问这是谁的马子就敢管!”一个块儿头很大,能把战智湛装进去的地痞骂骂咧咧的走到战智湛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朋友,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旮沓是‘洪哥’的地盘,想玩儿英雄救美呀!哇尻!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卖呆儿去得了!”另一个提着棍子的地痞牛哄哄的说道。 战智湛明白了,这几个地痞原来是庄建红的哥哥,也就是“撞见鬼”的手下。战智湛心中暗暗地骂道:“嘿嘿,一群狗仗人势,不知死活的小瘪三,休道为非作歹皆由你!” 战智湛根本没把这几个小地痞放在眼里,凛然说道:“你们好几个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小姑娘算啥手呀?就不嫌磕碜!你们‘洪哥’最‘硌痒’这样的下四烂的事儿,你们不知道咋的?” “哇尻!是你呀,别以为你有‘四喯喽’罩着我们就怕你!你糟践‘洪哥’咋的?我这就削死你信不!”一个地痞显然认出了战智湛,十分嚣张的嚷道。 战智湛淡淡的说道:“咱们社会上的人互相都给面子!你们说吧,咋才能放了这妮子!” “哇尻!谁咔吧裆没夹紧钻出你这么个玩儿意?这小马子是我安哥看上的,你嘚儿的喝的管鸡毛闲事儿?”提着棍子的地痞不耐烦地骂道。 战智湛心中恚怒,这里可不是埠头大学校园内。他本想狠狠的教训一下这帮飞扬跋扈,为非作歹的小地痞。可是,这帮小地痞虽然可恶,但毕竟不是魑魅魍魉,罪不至死。战智湛扫视了一眼远远的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群,心中暗想道:“老子可别一个失手,再打死一个半个的,那可就贪了案子了!嘿嘿……老子就算是现出元神‘大妖山魈’来,把这帮小地痞吓跑也不妥!地包小市这旮沓人忒多,‘大妖山魈’的形貌过于凶恶!如果现出元神,这帮看热闹的老百姓冷不丁看到这么凶恶的家伙,非吓出人命来不可!老子可就出了名了!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一切为了人民的利益!自己决不能为了一时痛快,再让群众遭受损失!” 战智湛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想蒙混过关。他压了压火,说道:“俺是这个小妮子的师叔。她要是同意和你的安哥搞对象,俺绝对没意见……” “我才不搭个那个少一只脚的瘸子呢!”小飞毕竟还是个孩子。有战智湛给她撑腰,她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自然不怕几个小地痞。只不过,她也没考虑战智湛的处境。 “你个小骚十三敢骂安哥?我砍了你个小骚十三你信不!”大块儿头地痞勃然大怒,骂了一声,从腰间“唰”的一声拔出一把砍刀,张牙舞爪的就要冲小飞砍去。 “‘大白熊’,你等等!”最先认出战智湛来的那个地痞急忙拦住了“大白熊”。他似乎想起来了小飞叫战智湛“八师叔”的事儿,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战智湛一番之后,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朋友,你和‘金手指’黄三爷咋称呼?” 战智湛一听这个小地痞的话觉得有门儿,可以装一装犊子了。他不动声色的说道:“‘金手指’在俺们八兄弟中排行第三,是俺三哥。俺最没本事了,是老旮沓,排行第八……” 这个地痞狐疑的望着战智湛,底气显然不足了:“你们八兄弟?那……那您咋称呼?” 战智湛冷冰冰的对这个地痞说道:“小可不才,社会上的朋友抬举俺,称俺‘北侠’!” “就听说有个‘埠头七兄弟’,啥前儿又变出来个老八‘北侠’呀?”这个小地痞又皱了皱眉头,显然他绝对没听说过道儿上还有“北侠”这号人。他想了想说道:“不管咋说,‘埠头七兄弟’和黄三爷的面子得给。不过……这位朋友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呀。” 战智湛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点了点头后说道:“你煞楞的说吧!” 这个地痞阴森森的说道:“你让我打一棒子,我们哥儿几个好回去向‘安哥’交差。你要是皮实扛住了,这事儿咱就一拍两散。要是扛不住,嘿嘿……那就对不住了!” 为了善罢,战智湛点了点头,对这个小地痞说道:“中!不过咱们闹着玩儿别下死手!” 第十六章 休道为非作歹皆由你(中) 话音未落,提着棒子的地痞已经恶狠狠的搂头照战智湛打来。战智湛眼角的余光盯着棒子,稍稍一侧头,耳边只听“咔嚓”一声,棒子断了,战智湛还好端端的站在当地。 “鸡从良”和小飞吓得“啊”了一声惊叫,想冲上来看看战智湛又不敢。那个地痞望着手中的半截棒子,与其他几个地痞面面相觑,实在不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战智湛拱了拱手说道:“小弟谢谢几位哥儿们,大家都在社会上混,以后有啥事儿需要俺效劳的尽管说话。” 几个地痞摄于战智湛的功夫,自然知道“见好就收”这句古训,他们只好悻悻的走了。 双方没有打起来,看热闹的未免有些扫兴,只好议论纷纷的散去。能够兵不血刃,仅靠吹几句牛就阻止了几个小地赖子作恶,也是功德一件。《孙子兵法》不是讲嘛,“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战智湛难免有些得意,“埠头八兄弟”的名号挺管用! “八师叔……”小飞叫了一声,走到战智湛面前。小飞羞涩的说道:“八师叔,谢谢你救了我,要不然的话小飞就吃眼前亏了!去我家坐一会儿吧,我家就在前面那旮沓。” 战智湛后来才知道,小飞的爸爸是个铁路工人,不幸死于列车的车轮下。原本是家庭妇女,嗜赌成癖、酗酒如命的妈妈接了爸爸的班,总算能维持这个家不至于沦为“五保户”。小飞的家住在铁路职工宿舍区里,一溜黄色的小平房,等分开十一二平方米,成为鸽子笼子似的职工住宅。只不过,战智湛今天就是想去小飞家认认门也去不了。 “哦,八师叔今儿个已经答应了别人,等啥前儿有空儿了,再去小飞家串门儿!”战智湛说到这里,指了指站在一边,扶着自行车抖衣而战的“鸡从良”说道:“那是八师叔的同学,脚脖子崴了,八师叔送她回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老爷们儿说话就得算话对吗?” “嗯!”小飞看了一眼“鸡从良”,不由得连连点头。看起来,小飞对“鸡从良”不感兴趣。也许她还有别的事,请战智湛去她家串门儿也就是客气客气,说说而已。 送走了小飞,战智湛走过去接过“鸡从良”手中的自行车,笑道:“咱们走吧!” “鸡从良”扶着自行车的车座,边一瘸一拐地走,边问道:“你不是叫‘护花金刚’吗?咋又说叫啥‘北侠’?没瞅出来呀,你才来埠头几天呀,就好几个名儿!” 战智湛看了“鸡从良”一眼,淡淡的说道:“哦……‘北侠’是俺瞎编的!这帮小地赖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想唬老毛子,镇住这帮鳖犊子,就得有个让他们听着打怵的外号。” “鸡从良”既然能成为象牙塔中的天之骄子,智商就绝对没有问题。她瞪了战智湛一眼,说道:“那……那小姑娘叫你啥‘八师叔’,总不会也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俺和小飞他爹在老家前儿学木匠打棺材是一个师傅。” “鸡从良”看了看战智湛,忍不住笑了起来。半晌才幽幽的说道:“没想到堂堂‘护花金刚’加‘北侠’编起瞎话儿来都不打草稿呀!满嘴胡说八道,居然也能自圆其说!咦……” “你就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谁踩了你尾巴了咋的?想吓死两口子呀!”战智湛十分不满的抹搭了“鸡从良”一眼,却见“鸡从良”原来没和他说话,眼睛原来直勾勾的望着人群中。 战智湛顺着“鸡从良”的目光望去,发现这里似乎是专卖文物古籍、旧书、旧字、旧画之类的。如果有收藏雅好的,来这里也许能发现稀世珍宝。 “鸡从良”示意了一下一个怀中抱着一只猫,蹲在一个小摊前,摆弄一个直径大约二十厘米左右,硕大的“鹅蛋”的少女:“那啥……那个小姑娘叫黄淑兰,是我老铁!她咋跑到这旮沓来了?喂!‘护花金刚’加‘北侠’你个小屁孩儿跟住了我呀,走丢了就找不到家了!” “你老铁叫‘黄鼠狼’?”战智湛十分惊讶。“鸡从良”的名字就够狗血了,他的爹妈咋给她起的呢?没想到她闺蜜的名字也这么石破天惊。真是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鸡从良”和战智湛似乎是已经混熟了,说话也就不再客气。她啐了战智湛一口骂道:“啊呸!你才是黄鼠狼呢!你是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嘴歪眼斜的白眼儿狼!” 战智湛笑了笑没说话,跟着“鸡从良”在人流中穿行。看得出来,“黄鼠狼”对这枚具点线饰纹的“鹅蛋”爱不释手,十分喜欢,她问摊主:“师傅,这是啥东西呀?这么好看!” “同志,你真有眼光,一瞅你就是一个识货的人。呵呵……不瞒你说,我这可是正宗的古董,是六千五百万年前的恐龙蛋。要是拿到外国去,老值钱了!”卖恐龙蛋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摊主似乎是为了讨好“黄鼠狼”,他摸了摸“黄鼠狼”怀中的猫,笑眯眯的对“黄鼠狼”说道:“同志,你的咪咪好大,真招人稀罕……” “黄鼠狼”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美眸如欲喷出火来般怒视着男摊主。男摊主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那啥,是说你的……你的咪咪好白呀!” “黄鼠狼”怒不可遏,让战智湛难以想象的一手抓起恐龙蛋化石,娇喝道:“你敢偷看我那啥?我看你是‘屁股眼子儿拔罐子,咗屎’!你他妈的再敢胡咧咧占我便宜,我就砸碎你的蛋!” 男摊主慌了,急忙哀求道:“姑奶奶,你千万别砸!我……我还想要个儿子……” “鸡从良”捂住嘴,强忍住不发出笑声,却还是笑得花枝乱颤。战智湛也忍俊不禁,却见“黄鼠狼”怒气更盛,大骂道:“你个王八犊子揍儿的!你要儿子跟我有啥关系?” 这一下,“鸡从良”笑得忘记了脚脖子疼,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黄鼠狼”骂到这里,忽然觉得什么地方总有点不对劲儿,就问男摊主:“我有那么老模喀什眼的吗?” 中国的语言真是博大精深。男摊主急切之下越说误会越大,偏偏又遇到脑子简单、彪哄哄的“黄鼠狼”。也可能“鸡从良”害怕再说几句话,“黄鼠狼”盛怒之下真的砸了男摊主的恐龙蛋化石。“鸡从良”跨前几步,双手抓住恐龙蛋化石,转身交给了身后的战智湛,这才对“黄鼠狼”笑道:“我说淑兰,你跑到这旮沓上谁家来了?这猫是谁家的?真漂亮!你干啥和一个小商小贩过不去呀!” “黄鼠狼”抬头见是“鸡从良”,这才狠狠的瞪了男摊主一眼,嗔道:“哼!你他妈的纯粹‘坟圈子里边啦拉弓,射鬼!’今儿个便宜了你个没有眼力见儿的瘪犊子玩儿意!” “我上我姥娘家……”“黄鼠狼”一眼看到拿过恐龙蛋化石,正还给心惊胆战摊主的战智湛。“黄鼠狼”的眼睛都直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捅了一下“鸡从良”的腰,笑嘻嘻的说道:“唉呀妈呀……我说姬翀靓,这个黑不出溜的小子是你新搞得对象呀?” “姬翀靓”的脸一红,嗔道:“淑兰你个破嘴咋没个把门儿的呢?再胡咧咧,就不怕我把你这张十三嘴缝上!他是我的同学,我一不小心把脚脖子崴了,他送我回家!” 战智湛对“黄鼠狼”笑道:“俺叫战智湛,呵呵……你家这旮沓真热闹!” “我姥娘家在这旮沓呀!你给我抱着猫……”“黄鼠狼”也是个很豪爽的姑娘,头一回见到战智湛也不怕生,把手中的猫往战智湛怀中一塞,叽叽呱呱的说道:“你真是‘看见骆驼嫌马背肿了,少见多怪。’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们家那旮沓江边五道街和七道街中间、富锦街以北、钱塘街以南,是最有名的‘北市场’!尤其是到了晚上,那才热闹呢!特别是长春街北边人最多、最热闹。吃完晚饭到这旮沓遛弯看热闹的是人挤人,必须手拉手或者盯紧一点,不然一转眼就走散了找不着人,特别是领着孩子去北市场的就怕走丢了、挤伤了。” “黄鼠狼”塞到战智湛怀中的这只头大眼圆,浑身雪白长毛的猫是“鸳鸯眼儿”,一只蓝眼儿,一只黄眼儿,十分漂亮。战智湛自然认识,这是性情温顺的“山东狮子猫”,贼啦有名。战智湛知道和“黄鼠狼”这种直来直去的女孩儿打交道不能墨迹,不然的话得被她欺负死!战智湛抚摸着怀中“山东狮子猫”如缎的长毛,笑嘻嘻的说道:“你真能徠大彪,忽悠谁呀?也忒能嘘呼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俺一瞅你一准儿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北市场’晚上要是那么热闹,你哪能跑这么老远来这旮沓,还抱个猫,和小商小贩叽咯浪!” “鸡从良”也笑嘻嘻的说道:“是呀,淑兰,你好木秧儿的上你姥娘家来干啥?” “黄鼠狼”咔吧咔吧眼睛,似乎有点不相信的说道:“姬翀靓,你真不知道咋的,不会是跟我俩逗壳子呢吧?咱们家斜对个儿那院昨儿晚上闹鬼了,老何家大小子让鬼咬死了!” 战智湛听到这里,心中不由的一动。“鸡从良”却笑道:“淑兰你净扯犊子!可别吓唬我,哪儿来的啥鬼呀?瞅你说的跟真事儿似的,那鬼咬死老何家大小子你瞅见了咋的!” “黄鼠狼”满脸的委屈,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撒谎是这么大个儿的……” 第十六章 休道为非作歹皆由你(下) “黄鼠狼”说到这里,用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她如果撒谎,就是铜钱儿那么大的小王八。“黄鼠狼”接着说道:“那鬼咬死老何家大小子我没瞅见,可是老何家二小子亲眼瞅见那鬼是咋咬死他哥哥的。今儿个大清早,市局来了一大帮人。咱们那旮沓都戒严了。有人说,咬死老何家大小子的鬼是前些日子在王岗那边咬死人的‘猫脸仙姑’。唉呀妈呀……吓死我了!我可不敢再在咱们那院我家里呆着了,赶紧跑我姥娘家躲一躲。”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没想到这‘猫脸仙姑’跑道外去了!亏了没冒蒙儿五更半夜的去薛家屯。这么远的路白挨累倒是小事一桩,让‘猫脸仙姑’连续作恶,那不是让老子‘北侠’的称号白叫了嘛。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道外离着王岗这么老远,这个‘猫脸仙姑’跑的倒是挺快,就算是个猫妖也有点出人意料之外呀。他娘的,这不打老子脸嘛!” 战智湛在这边自怨自艾,“黄鼠狼”还在活灵活现的对“鸡从良”述说着她听那谁说的“猫脸仙姑”杀害老何家大小子的过程。 老何家两个小小子性格相反,就不像是一个妈生的。大小子很文静,在埠头最好的高中三中读高二,学习成绩是很不错的。过年高考,就算考不上清华、北大,也差不到哪儿去。二小子比大小子小三岁,却很淘气。至于学习嘛,就马马虎虎了,中考能考上一个普通高中,不出去惹祸,他在纯化医院当内科医生的妈妈就念“阿弥陀佛”了。 二小子刚偷偷的用他妈妈听诊器的胶管做了一个弹弓,他必须在小伙伴儿面前臭显摆一顿。这天晚上,二小子吃完了晚饭,拿着新弹弓和一帮半大小子跑到北四道街去比赛打路灯的灯泡。二小子用听诊器胶管做的弹弓弹性大,打泥丸不仅打的远,还打的很准。其他小伙伴儿器不如人,只有羡慕的份儿了。二小子在小伙伴儿面前大大的露了脸,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不由得十分兴奋。这一下玩儿疯了,一直玩儿到半夜十二点多才回家。 二小子的妈妈今儿个晚上在医院值班,这也是他敢玩儿到这么晚的原因之一。二小子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哥哥刚刚睡下。二小子嘱咐哥哥帮他在妈妈的面前撒个谎,就说他是八点多钟回来的之后,脸也没洗、脚也没洗,把弹弓塞到枕头底下,脱吧脱吧就钻进了被窝。 两个小家伙的爸爸生前是一工具的钳工,心灵手巧。两个儿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就自己动手给两个儿子间壁出来一个六七米的小房间。虽然很小,但是两个儿子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二小子疯玩儿了一晚上,不是一般的疲劳。他哥哥答应帮他撒谎,一声轻轻的“嗯”声刚落,二小子就已经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二小子突然从梦中惊醒。借着窗帘的缝隙透过月光,二小子睡眼朦胧的忽然发现从哥哥脚下书桌旁的墙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二小子也是个贼大胆儿,他居然没有感觉到害怕,只是好奇。只见这个人的个子不高,头发蓬散得像个乱草筐,头发垂着遮挡着脸,看不清长什么样。二小子心中纳闷儿:这是谁呀? 二小子疑惑间,只见这个人走到哥哥的床脚下站了半晌,忽然把头发向脑后一捋,露出半边干巴拉瞎,满是沟壑的老脸来。原来是个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多岁,丑得没法再丑的老太太。二小子更奇怪了,这老太太也不认识呀,她是啥前儿进来的,站在哥哥床脚想干啥? 二小子满脑子的问号,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个老太太突然跳到哥哥的身上,抱住哥哥的脑袋,把嘴伸到了哥哥的嘴上。眼见哥哥的四肢不住的乱挥乱摆,他显然是极为痛苦,正在拼命的挣扎。二小子这才恍然大悟,这个臭不要脸的老棒子是在欺负哥哥! 二小子救兄心切,顺手从枕头下摸出弹弓,扣上三枚爸爸生前好友李叔送给他的轴承上的钢珠,施展他“连环三神弹”的绝技,拉开了对准老太太的脑袋就打。二小子和老太太充其量也就是两米多的距离,二小子“连环三神弹”的绝技十分霸道,这老太太的脑瓜子上添三个血窟窿是一定的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太太听到了动静,猛地抬头望向二小子。 二小子猛然间看到老太太的另外半张脸,只见细皮嫩肉的就像个猫脸剃光了毛。二小子大吃一惊,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二小子这一害怕,手一哆嗦,三枚钢珠只有一枚打在半人半猫的老太太额头上。老太太惨叫一声,二小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老太太就不见了。 二小子关心哥哥,跳下炕来就想去看哥哥咋样了。可是,他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倒。 “黄鼠狼”讲完了之后,“鸡从良”根本就不相信,一个劲儿的让“黄鼠狼”陪她回家。“黄鼠狼”赌咒发誓的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谁撒谎谁是小狗!我可不敢回去!” 闺蜜“黄鼠狼”胆儿小不陪她回家,“鸡从良”难免感觉很失望。但是,有“护花金刚”战智湛送她回家,还能陪她唠嗑唠一道。当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呀。 “鸡从良”一路上嘚啵嘚啵的说着“黄鼠狼”所说的“猫脸仙姑”这件事,她是真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猫脸仙姑”!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鸡从良”还特意说起来战智湛他们班的几个女生扮成僵尸,把几个男生吓得屁滚尿流的事。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 “鸡从良”嘚啵她的,战智湛只是顺嘴哼哈答应着,脑子里却在思考着怎么找到“猫脸仙姑”,必须为民除害!至于“鸡从良”说些什么,他左耳朵听,又从右耳朵冒出去了。 “哎呀妈呀……你往哪儿骑呀?往左拐第一个大门就到我家了!”“鸡从良”突然叫道。 战智湛骑着自行车拐进“鸡从良”家的院子里,这是个典型的老道外的“圈楼”。就是四周一圈楼,圈起一个院子,楼梯是吱嘎作响的木楼梯,昔年一家的空间至今被分成若干户,每户人家又纷纷在院子和走廊里圈起自己的地盘,搭起形状千奇百怪的临时建筑,而且从来是只见增加不见减少。经年累月,让人不禁大为感佩人们在夹缝中生存的能力。这些棚舍又分明展示着争取空间、将日子过得更好的强烈欲望。说老道外的中华巴洛克建筑表里不一,是因为华丽的表面背后,几乎无一例外地采用纯中式的四方院落,老道外人将这四方院落叫做“圈楼”。如果形象地说,把福建“土楼”捏成正方形,就很像老道外的“圈楼”了。人字形的木楼梯贯通二楼、三楼乃至四楼。四面皆有人家,以木栏杆作为栏杆,看起来很像电影《功夫》里的那个大院子。 一进“鸡从良”家的院子里,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差点把战智湛熏得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战智湛皱了皱眉头,马上反应过来,这种大杂院是没有室内水冲式厕所的。要想上茅楼,就得去院内臭气熏天的露天茅楼。 “鸡从良”的家住在二楼,她的脚脖子吃不上劲,爬二楼是很困难的,战智湛得把“鸡从良”背上二楼。战智湛暗念“阿弥陀佛”!“鸡从良”的家要是住在七八楼的话,他怎么把“鸡从良”背上楼呢?战智湛把“鸡从良”的自行车锁好,稍稍弯了下腰,让“鸡从良”爬上自己的背。“鸡从良”犹犹豫豫的想了一下,还是爬上了战智湛的背。战智湛双手托着“鸡从良”的大腿,轻轻颠了一颠,让“鸡从良”靠得舒服一点。战智湛提心吊胆的踩着吱嘎、吱嘎作响的木楼梯,向二楼爬去。他生怕这好几十年的旧楼梯禁不住他和“鸡从良”两个人的重量,一不小心掉下去。战智湛倒不是怕摔死,就怕摔个炕上吃,炕上屙,那可就惨了! 谢天谢地,战智湛背着“鸡从良”总算平安来到了她的家。“鸡从良”虽然只有九十斤左右,那也是背着个大活人爬二楼呀。再加上战智湛提心吊胆的,还是出了一身大汗。 在“鸡从良”的指挥下,战智湛打开房门,背着她走过外面的厨房兼洗漱间,把她放到了炕上。“鸡从良”的家很狭窄,所有的家具都是能折叠的:折叠桌、折叠椅,恨不得把人也折叠了。既然找到了“猫脸仙姑”出没的地方,战智湛无心多呆,婉拒了“鸡从良”的挽留。他要找个地方静下心来养养神,去找“猫脸仙姑”算账去了。“鸡从良”说等一会她妈就回来,给战智湛做最拿手的炸酱面,战智湛虽然很想尝尝,也只能等到再有机会了。 第十七章 善恶报应,古往今来逃过谁(上) 辞别了“鸡从良”,战智湛溜溜达达的走到靖宇街上。灯红酒绿的埠头靖宇街上,缺的东西很多,但从来就不缺少豪爽的汉子,和美丽的少女。一路上,战智湛的脑瓜子就像拨浪鼓似的转来转去的看看不完的西洋景。一对儿对儿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背着书包,躲在角落里卿卿我我,好不羡煞人,战智湛甚至有些后悔了,怎么就不在“鸡从良”家多泡一会儿。 人,不过是造物主手下一枚被动的棋子,是贪嗔痴的傀儡。异性愿意往一块儿凑合那是人的天性。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如果你知道你,你就不是你了。和“鸡从良”多呆一会儿固然能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但是,战智湛心不在此!“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荡涤魑魅除魍魉那是己任,为民除害是当务之急,轻重缓急是得分清楚的。害得除,妞儿也得泡! 时间还早着呢,反正就是个消磨时间,战智湛向西一拐,溜达到了熙熙攘攘的老鼎丰。都说老鼎丰的槽子糕不错,战智湛花了一毛多钱买了两块,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果然,柔软糯香,香甜可口,口感那是好极了!战智湛一转身,发现有二三十人在排队买冰棍。眼目前儿虽然还没有到十冬腊月,室外的温度也降到了零下。如果是在烈日炎炎的三伏天里吃冰棍,那再正常不过了。但在,冰天雪地中人们哈着气,跺着脚,还要吃冰棍,甚至还要排长队买冰棍!这样的情景确实让很多外地来的人感觉到惊诧了。 忽然,战智湛前面一位老爷子领着的小男孩儿摇着老爷子的手说道:“姥爷,姥爷,你不是说老鼎丰能自己转悠的大红灯笼上画的小人贼拉好看吗?我想看!我想看么!” 小男孩儿的姥爷十分慈爱的说道:“这眼目前儿刚过了十一,还没到元旦呢!小山子想看老鼎丰的宫灯,姥爷正月十五领你来!小山子记住了,老鼎丰的大红灯笼叫‘宫灯’,上面画的小人叫‘才子佳人’。呵呵……正月十五来看宫灯前儿,小山子得薅住了姥爷的袖子……” 战智湛听了这位老爷子的话,不由得心往神驰。他似乎看到了摩肩接踵的人流把靖宇街挤得水泄不通,挤进去出不来的,挤丢了鞋的,甚至挤丢了孩子的比比皆是。呼朋唤友,寻子觅爷的声音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稀奇。可惜,正月十五还早着呢。战智湛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今年的正月十五时三月一号,要想看灯寒假就得在家少待两天。 战智湛前面的老爷子似乎囊中羞涩,在兜里抠了半天,才抠出来三分钱的钢镚儿,给小山子买了一根儿三分钱一根儿的冰棍儿。轮到战智湛了,战智湛掏出来一毛钱买了两根儿五分钱一根儿的奶油冰棍儿。小山子正把冰棍儿放在嘴里嗦嘞,猛然一回头,看到战智湛手里的冰棍儿,把自己的冰棍儿举到老爷子面前嚷道:“姥爷,姥爷,这个冰棍儿白不呲咧的不好吃,我要吃叔叔黄色那样的冰棍儿!姥爷,姥爷,你给我买嘛!” 小山子的话把老爷子造了个大红脸,吱吱呜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战智湛看出老爷子的窘迫,走到眼泪都快出来的小山子面前,笑吟吟的举起手中的一根儿冰棍儿,说道:“小朋友,叔叔的冰棍儿买多了一根儿。叔叔牙疼,吃不了两根儿,你能帮叔叔吃一根儿吗?” 这一下,老爷子的脸红的都发紫了,口中喃喃的说道:“这哪行!这扯不扯!” 小山子看了一眼战智湛手中的冰棍儿,然后一本正经的对战智湛说道:“嗯……我姥爷常说,无功不受禄,不让我要别人的东西!可是叔叔的牙疼,不能吃两根儿冰棍儿。小山子帮着叔叔吃一根儿冰棍儿,那是助人为乐!助人为乐那可是男子汉大丈夫的美德!” 小山子的话如果是从一个成年人的嘴里说出来,定然会令战智湛感到不齿,可是却偏偏出自一个七八岁的幼童之口。战智湛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将手中的一根儿冰棍儿送到小山子手中,说道:“小山子说得对!助人为乐那可是男子汉大丈夫的美德!小山子,把你的冰棍儿给姥爷吃。小山子帮助叔叔一起吃叔叔手中的冰棍中不?” 周围围观的人听了战智湛和小山子的对话,也无不感到有趣。有一位心直口快的人笑完了之后直摇头,低声嘟囔道:“这么大点儿的人就学会了得便宜卖乖,长大了还得了?” “不当礽子!”战智湛权当没听见,对连连道谢的老爷子拱了拱手,赶紧溜之大吉了。 战智湛出了老鼎丰,又逛了逛同记商场。他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没什么兴趣,却被商场十分独特的交款方式吸引住了。只见商场四周是柜台,中间是收款处,柜台和收款处之间用铁丝架起了一个空中“通道”。售货员将货款和货单夹在铁夹里,然后用弹簧弹出,铁夹沿空中铁丝传递到收款处,收款员收完款再把取货单连同余款从空中返回到柜台。战智湛童心甚盛,他欣赏了半天商场十分有趣,又很独特的收款方式,又挤在一群孩子中,去照楼梯两侧的哈哈镜。商场的哈哈镜一面是肥镜,把人照得又肥又胖又矮。一面是瘦镜,把人照得又高又瘦又长。战智湛和那些照哈哈镜的孩子一样,看着哈哈镜中奇形怪状的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 战智湛就像个大孩子般在同记商场逛了半天,这才感觉肚子饿了。战智湛走出同济商场,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龙江餐厅,不用看龙江餐厅的菜谱,只看大门的装饰和大门两侧挂有两块写有“包办酒席”和“应时溜炒”小竖匾,以及人流如织的食客,就知道龙江餐厅是一家有名的国营大饭店。战智湛是不差钱儿的主,他摸了摸肚皮正想走过去,忽然想起来海哥和卓不凡唠嗑前儿曾说过,在埠头要想吃得有特色,就得去道外,还不能去国营大饭店,得去犄角旮旯胡同里的“苍蝇馆子”。战智湛没弄明白“苍蝇馆子”是啥意思,就问三哥“黄皮子”。 “黄皮子”说了半天,战智湛终于听明白了。敢情“苍蝇馆子”是一个爱称,而非贬义。“苍蝇馆子”的环境不好、卫生差那是事实,可“苍蝇馆子”却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让一些吃腻了大饭店川鲁湘粤山珍海味的人,来“苍蝇馆子”品尝一下小老板亲自上灶带给人们,让人欲罢不能的特别味道。“苍蝇馆子”那么让人趋之若鹜,有啥打人家吧什儿呢? 战智湛心中暗想,金庸金大爷《射雕英雄传》中精灵古怪的黄蓉,为了忽悠吃货洪七公能教傻小子郭靖《降龙十八掌》,就变着法子的给洪七公做好吃的。要想征服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他的胃嘛。那“叫花鸡”倒是挺符合洪七公的身份的,可“玉笛谁家听落梅”让黄蓉说的神乎其神,把洪七公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苍蝇馆子”里有没有。 战智湛忽然想起来,他路过靖宇街和三道街街口的时候,偶尔向道外新华书店里面的北三道街张望了一眼。只见北三道街里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战智湛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道外新华书店拐角那里面一定有“苍蝇馆子”! 北三道街里面太热闹了,商贾云集、鳞次栉比。不仅各种各样的商铺多,买东西逛街的也摩肩接踵,大声吆喝买东西的,讨价还价的的声音此起彼伏,可谓人声嘈杂。 “破烂换钱!”战智湛脑袋瓜子不断转悠着,正在找“苍蝇馆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吆喝,把他吓了一跳。战智湛扭过脑袋看去,原来是一个推着小车收破烂儿的五六十岁的老头儿,战智湛不由得哑然失笑。像这种走街串巷的小生意人,北三道街里面到处都是,在这种繁华街道上更少不了这种小生意人。战智湛侧耳倾听,果然在嘈杂的人声中,传来阵阵吆喝。 “荞……麦皮!”“弹……棉花!”这是走街串巷卖荞麦皮和弹棉花的。 “针头儿线脑儿掏耳勺儿!”“磨剪子嘞……炝菜刀!”敢情北三道街五行八作啥都有。 “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在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嘈杂声中,忽然传来一阵唱二人转的声音。战智湛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转头看去,原来是新华书店后大门外有一小片空地,一群人正围着看二人转。战智湛早就听说过,埠头人常说:“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可见二人转在埠头人心目中的位置。二人转就是一盘让人津津乐道的农家菜,好就好在它的土生土长、原汁原味。谁也没有想到,十余年以后,赵本山改良了二人转中的粗口,让人们眼中原本土得掉渣的二人转又火了起来。那时,二人转演员没什么地位,只能灰头土脸地蜷缩在城市的角落里,在肮脏简陋的小戏园子,穿着脏兮兮的演出服,上演着所谓“无荤不成段”的二人转。两个人一副架,拉二胡、吹唢呐,几个人往那一聚,就是一个舞台。在男女老少的包围下,两个人放亮了嗓门儿就唱起来。 战智湛使劲抻着脖子看去,只见一个女孩儿身着红绿彩装,手摇彩扇,正在十分卖力气的边跳边唱着二人转移植的现代京剧《红灯记》的唱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战智湛本想多看一阵二人转,可他的肚子不争气,一个劲儿咕咕的叫,他又没有埠头人那么热爱二人转,只能挤过看二人转的人群,继续寻找“苍蝇馆子”,好填饱肚子。他还有正经事儿要干呢! 第十七章 善恶报应,古往今来逃过谁(中) 战智湛刚走过第四百货商店的侧门,猛然发现前面三四十米处十多人规规矩矩的排着队,不知在买什么东西。战智湛好奇心大盛,走过去才看清楚,原来这些人排进了一个饭馆,在排队吃饭。战智湛更好奇了,这是卖啥好吃的呀,竟然排了这么多的人。战智湛抬头望去,只见这家饭馆的门脸儿特别破,门脸儿上的牌匾更破,上书四个绝非名家所题贼啦磕碜的大字:“北三酒馆”!战智湛又向“北三酒馆”里面撒嘛了一眼,里面虽然一样破,可是不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吃饭的人。更让战智湛难以理解的是饭桌旁还站着几个人,直眉瞪眼的瞅着饭桌上旁若无人的食客。这些大快朵颐的食客一个一个的也挺气人,啃着骨架,喝着八毛钱一斤的“新工艺”,那叫一个惬意,惹得站着的人就像跟这些食客有多大仇似的。 战智湛暗自惊讶:“这家馆子指定就是‘苍蝇馆子’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咋这么牛掰呢?这生意做到这份儿上简直没谁了!不知他家有没有‘玉笛谁家听落梅’这道菜?” 战智湛上来了好奇心,就排在了队尾。这家“苍蝇馆子”很小,只有三张桌,每张桌最多只能坐四个人。一些人不堪忍受看着别人吃肉喝酒的痛苦,纷纷拎着大包小裹的,找地方成仙去了,等候餐位的只剩下了几个人了。 轮到战智湛了,“北三酒馆”的小老板十分热心,察觉战智湛是第一次来,就推荐让战智湛来一个粉肠、松仁小杜、猪尾巴、骨架、酱牛肉,还有牛鞭的拼盘儿,一样来一点。战智湛感觉小老板的建议很中肯,这样一来,“北三酒馆”的特色他基本都吃到了。至于酒,战智湛被一些顾客用烧水的水壶从一个硕大的铝筒中接出来的酒吸引住了。战智湛闻着那酒的味道,分明就是啤酒。埠头的啤酒那可是一绝,不可不喝! 小老板介绍,那就是有名的“埠头生啤”!至于怎么喝,更让战智湛大开眼界。小老板顺手从柜台底下摸出来一个洗脸盆,用肩上搭着的抹布擦了擦,接满了啤酒,端到了窗台上。小老板很实在,又用罐头瓶子向洗脸盆中倒了两瓶子啤酒。直到洗脸盆浮溜浮溜的,这才憨笑着把罐头瓶子交给战智湛,说道:“呵呵……十杯只多不少,师傅就用这罐头瓶子喝吧!” “北三酒馆”的熏酱果然不同凡响,战智湛虽然买的是“站票”,但依然吃得津津有味。他吱喽一口喝掉半瓶子“埠头生啤”,又抓起一块熏牛鞭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这牛鞭很筋道,吃起来口感很好。战智湛就着拼盘,喝了浮溜浮溜的一洗脸盆“埠头生啤”,喝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战智湛本想再来几杯“埠头生啤”,但是怕耽误了正事,这才作罢。剩下的少半盘拼盘,战智湛犹豫了一下,还是请小老板用油纸包好,再用纸绳系紧了,拎在手中。 战智湛离了歪斜的向北走去,擦肩而过的行人纷纷掩鼻躲避,说道:“酒磨子!” “酒磨子?笑话!”战智湛笑了笑,忽然想起来在埠头很流行的《酒磨子》顺口溜来。战智湛虽然喝得醉醺醺的,但仗着记忆力好,还是张口就念了起来:“酒磨子,真闹心,经常喝到醉昏昏。一年四季杯不离,天天如是餐餐饮。若遇老友千杯少,胡言乱语酒气喷。醉步蹒跚风摆柳,欲跌扶椅难站稳。时而高歌哼两句,跑调沙哑又走音。莫理风云多变幻,管他富贵或是贫。人生只觉酒壶大,一醉方休仙山寻。真是无奈恨当初,为何嫁此嗜酒人。” “埠头生啤”喝多了,有个非常令人闹心的事儿,就是得总找地方方便。好在埠头的茅楼好找,战智湛只需要伸着鼻子使劲的闻,顺着味道就找到了。只不过酒喝多了的人上这种茅楼方便是很危险的,一个不小心掉进去浑身臭烘烘的尚在其次,埠头又不是没发生过喝多了掉进茅楼里淹死的悲剧。幸亏战智湛虽然喝酒喝的两脚就像踩棉花上,东倒西歪的,可他的武功绝顶,轻功超群,岂能闹出上趟茅楼掉进粪坑里这种笑话? 在路过大新街的时候,一辆摩电叮了咣当的开了过来。战智湛急忙后退,让过摩电,嘴里嘀咕道:“他娘的,这摩电也不长眼睛,没见老子过来吗?也不给老子让路!” 战智湛边咒骂着摩电不长眼睛没给他让路,边一步三晃的继续向江边走去。 战智湛走到了江坝上,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他冻得一哆嗦,酒也醒了一大半。战智湛凝神向江中望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此时,江面虽未冰封,却已经在跑冰排了。如果不怕小西北风刮得你脸像刀割般疼,白天来看跑冰排,绝对称得上壮观。可是,眼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冰排相撞,发出的“咔”、“咚”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战智湛居然相信他要寻找的“猫脸仙姑”一定就在冰面上。他索性用力裹了裹棉猴儿,坐在江坝的台阶上。心中暗自嘀咕道:“他娘的!这死冷寒天的,‘猫脸仙姑’这个瘪犊子祸害完了人,藏啥地方不好,非要跑这个鬼地方来干啥!”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江坝上的枯枝败叶惨叫着飞向半空,令人毛骨悚然。 “不会是那话儿来了吧?嘿嘿……云从龙,风从虎,阴风起处非妖既鬼!”战智湛不由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浑身直冒冷气,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可以保证,这阵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也不是春夏秋冬风。 果然,战智湛感觉到有人从他身后一掠而过。那人的速度极快,可是战智湛反应更快。还没等那人跑过去,战智湛一招《擒拿手》中的反手擒拿,捉住了那人的手腕子。战智湛本来十分紧张,他的第三只眼“鉴妖真睛”睁开了,元神“大妖山魈”也抬起了头。 “大仙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仙,实在是着急赶路,无心之过!”这片刻间,战智湛的“鉴妖真睛”已经看清了那“人”,不由得愣了愣。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浑身湿淋淋,乱发蓬松,面色惨白,眼睛无神,凄苦之气甚浓的青年。这个青年冷不丁瞅上去,不会让人感觉到惊怖,可战智湛的“鉴妖真睛”已然认出,面前这个青年并非活人,而是一个孤魂野鬼。战智湛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鬼的手脖子冰凉刺骨,哪里是活人应该有的肌肤? 战智湛放开了野鬼的手脖子,阴森森的说道:“嘿嘿……‘猫脸仙姑’你乱杀无辜、罪恶滔天,老子便寻你不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遇到了老子,你束手就擒吧!” 那野鬼立刻叫起了撞天屈:“啥‘猫脸仙姑’呀?唉呀妈呀……大仙你冤枉死小的了,我哪是‘猫脸仙姑’呀!那‘猫脸仙姑’长啥样我都没见过呀,我只不过是一个一不小心掉江里淹死的冤鬼。只因不得托生,这才四处游荡。还请大仙明鉴,放小的一马!” “原来是个溺水而亡,不得托生的冤鬼!”战智湛不由得怅然若失,心里说不出来有多失望。就在战智湛一走神的功夫,那个溺水而亡的冤鬼赶紧溜之大吉了。 战智湛心里烦透了!他顺着江坝又向东走了不足百米,心中越来越烦,如不发泄恐怕就得爆炸。战智湛停了下来,冲着黑咕隆咚的江面大叫道:“‘猫脸仙姑’,你在哪儿!” “大妖,你是在找老身吗?你找老身何干?”突然,战智湛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啥东西这么悄默声的来到老子身后,老子竟然浑然不知?”战智湛不由得毛骨悚然,急忙转身圆睁“鉴妖真睛”看去。只见背后站着一个看不出年龄有多大,矮矮胖胖,却比自己还黑的半老徐娘。可战智湛的“鉴妖真睛”认定了,此物非人,而是冥界拼命修炼,幻想成魔的恶鬼“鬼孤郁”。战智湛疑惑了半晌,迟疑地问道:“你……你就是‘猫脸仙姑’?” 鬼孤郁听了,不由得十分得意,那张黑不出溜的胖脸犹如妖艳的花儿,绽放着黑色的蛊惑的光。鬼孤郁桀桀怪笑着说道:“嘿嘿……那都是愚民所传言,大妖不必当真!” 鬼孤郁的声音就像有一股魔力,战智湛顿时一阵眩晕。可他的元神“大妖山魈”却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接过话来说道:“你不在万圣山修炼,求证魔道,却跑到人间来作恶!嘿嘿……多行不义必自毙!咱家替天行道,前来捉拿于你,替人间除害,替枉死的人雪恨!” 鬼孤郁很不满,有点不客气的说道:“山魈,你是妖,可老身是鬼!六界之中,妖界和冥界自古就老死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基于规则的秩序,维系着六界之间的和平。你怎么可以违背天道,坏了规矩,强出头越界来管老身的闲事?” “天道?嘿嘿……”“大妖山魈”冷冰冰的凛然说道:“咱家为了除掉作恶多端的‘独傲雪岭’,不惜被封印在九幽之处一千年,你说咱家是妖还是鬼?善恶两途,祸福攸分,行善福报,作恶祸临。岂能强分妖鬼?‘基于规则的秩序’?你不过万寿山下一恶鬼,却跑到人间来屠戮生灵,这是啥规则的秩序?你乱杀无辜,罪无可恕,今天就是你恶贯满盈的日子了!” 鬼孤郁怫然不悦,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了:“山魈此言差矣!老身若违天道,自有天谴!若违了冥界的规矩,自有酆都大帝惩处!你不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跟个欠儿登似的显什么大眼儿?再说了,老身并非乱杀无辜!只因魔尊修罗王曾对老身说过,老身魔缘极深,只是修炼不得法,这才无法成魔。魔尊修罗王指点老身,只需吸食七七四十九个纯阳男子的元阳,才能走上修炼的正途,最后修成正果,得证魔道。” 第十七章 善恶报应,古往今来逃过谁(下) “大妖山魈”心中暗想道:“嘿嘿……‘猫脸仙姑’这个瘪犊子不会是金庸金大爷《倚天屠龙记》中明教五大护教法王中‘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嫡传弟子吧?修炼了啥‘寒冰绵掌’之后,寒毒郁积,内伤严重,必须要喝人血,不然他的血都结成冰。不对!不对!这‘猫脸仙姑’吸的是纯阳男子的元阳,比吸食人血更缺德!” 鬼孤郁见“大妖山魈”沉吟不语,以为“大妖山魈”已然心动,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恭喜大妖得脱九幽之地无尽的苦难!原来大妖也向往人间爱恨情仇的快乐痛苦,不惜毁了自己上万年的修行,来体会人间的苦辣心酸。大妖有心上人吗,老身愿代觅一佳丽!”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你要是看到一条狗,呲着两个黄板牙凶神恶煞般冲你玩儿命的叫,那是他对你怕得要死,就快尿了!有一句话叫做“一壶水不响,半壶水响叮当。”鬼孤郁和“大妖山魈”都清楚对方修为极深,是非常难缠的高手,动起手来孰胜孰负实难预料。他们的心中都在暗暗的戒备,防止对方先发制人、暴起袭击。别看鬼孤郁和“大妖山魈”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在这里心平气和的唠嗑,实则是虽笑未必和,虽哭未必戚。他们之间杀机暗藏,转眼之间就是以命相搏。高手对高手是不能装十三的,装十三要挨雷劈! “大妖山魈”幽幽的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大丈夫恩怨分明,尽力而为,以死相报。唉……说多了你也不懂!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知道义薄云天的胡斐胡大侠吗?” 鬼孤郁果然上当了。她只是明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大概意思,却不知“义薄云天”的“胡斐胡大侠”是谁,就连鼎鼎大名的“大妖山魈”也如此推崇。鬼孤郁好奇的问道:“胡斐胡大侠是谁?冥界中似乎并无这号鬼物。难道是妖界的大佬吗?” “大妖山魈”似笑非笑的望着鬼孤郁,说道:“胡斐胡大侠乃人间大侠!只因岭南佛山恶霸凤天南为霸占乡农钟阿四一家的几分薄田,诬陷钟阿四的儿子偷吃了他家的鹅,逼得性情刚烈的钟四嫂在祖庙破儿腹明冤。心胸狭窄的凤天南不敢惹大侠胡斐,反而杀了钟阿四一家之后毁家逃跑。这才引出了胡斐胡大侠不离不弃的万里追凶,为钟阿四一家报仇申冤的故事来。鬼孤郁,你所作之恶不下于凤天南,死有余辜!咱家并无郭靖郭大侠经天纬地之才,能为国为民做出一番惊天动地、万古流芳的大事来。只好学那胡斐胡大侠做一些力所能及,为无辜被你杀害的人伸张正义的小事!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咱家这叫做积小善为大善!” “大妖山魈”借着胡斐胡大侠之名把鬼孤郁奚落了一番,鬼孤郁心中本就十分恼火。“大妖山魈”这又整出来一个“郭靖郭大侠”,鬼孤郁说什么也不敢再问了,以免自取其辱。 鬼孤郁一时语噻,只好瘦驴不倒架的问道:“山魈,你想怎么样?” “大妖山魈”两只黄色的小眼睛不知望向何处,看不出喜怒哀乐来,淡淡的说道:“阳世奸雄,忍心害理皆由己;阴司报应,古往今来放过谁?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你造孽太深,人神共愤!” 鬼孤郁强压怒火,冷冰冰的说道:“山魈,这么说你今天一定要和我为难了?” “大妖山魈”面无表情的说道:“何止为难?一切诸报,皆从业起;一切诸果,皆从因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对于你这种五行缺德,命里犯贱的魍魉,除恶务尽!” 鬼孤郁被“大妖山魈”骂的憋气又窝火,斜眼向“大妖山魈”望去。只见“大妖山魈”面如南瓜,目露精光,巨口如盆,牙齿疏长,喘着粗气,喉结翻滚,喘声如雷。尤其那张蓝靛脸上,鲜红的鼻梁,相比周围的蓝色,让这种鲜艳的红色更加狰狞。“大妖山魈”的鼻子两侧深深的纵纹,颔下一撮山羊胡子,脑袋周围长满了黄褐色的毛。尤其是那双滴流圆的小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是在嘲笑她。 鬼孤郁愤愤的说道:“如今这世道当真变了,牛掰的家伙怎么这么多!有点小钱,就以为无所不能,什么都能用钱解决。有点小能耐,就以为天下无敌,管天管地管空气,连老娘的事都要管一管。山魈,别的鬼怕你,老娘可不怕你!咱们这就斗个天昏地暗,决个胜负……” 鬼孤郁并没有声嘶力竭的吼叫,可是她的话音未落,十指箕张,就像鸡爪子,向“大妖山魈”脑袋抓来。“大妖山魈”早有防备,一记《游身八卦掌》的“白猿南果”,“啪”的一声,狠狠的击在鬼孤郁的右爪上。鬼孤郁虽然又矮又胖,岁数也不小了,但是速度奇快,倒是颇出“大妖山魈”的意料之外。何况鬼孤郁又占了偷袭的先机,她的对手如果不是“大妖山魈”,恐怕一掌就能将对方击毙。双掌相交,力度极大,“大妖山魈”和鬼孤郁几乎同时向后飘出丈余。“大妖山魈”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奇寒自右掌传入,几乎将“大妖山魈”冻僵。 “大妖山魈”大吃一惊,急忙运气相抗。那鬼孤郁也被“大妖山魈”这一掌震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和“大妖山魈”谁都没占到便宜,竟然是半斤八两。鬼孤郁无力再进攻,只是对“大妖山魈”怒目而视,调整气息,再谋良策。 “这个瘪犊子装模作样用的不是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这是韦一笑的‘寒冰绵掌’,还是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他娘的,差点让老子上当!”“大妖山魈”急忙将真气运行一周,“噗”的一口将那股奇寒之气吐出,神定气闲的吟道:“嘿嘿……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纤弱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惜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大妖山魈”和鬼孤郁对了一掌,奇寒之气令他十分难受。他已知鬼孤郁的真气挟有寒毒,需要小心在意。不过,鬼孤郁寒掌的威力比起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来,似乎是颇有不如。甚至也不如庄聚贤的“冰蚕毒掌”,应该和韦一笑的“寒冰绵掌”差不多。 “大妖山魈”摸清了鬼孤郁的底细,当即长啸一声,跃起身来,一记《风雷霹雳掌》中的“驱雷掣电”,挟着疾风,击向鬼孤郁的脑瓜骨。鬼孤郁半身麻痹此时尚未恢复,不敢硬接“大妖山魈”这一掌,只能凭借身法迅捷闪开。都说“一力降十会”,鬼孤郁所擅长的寒掌威力无法发挥,难免相形见绌。鬼孤郁还没站稳,“大妖山魈”得理不饶人,摧枯拉朽的第二掌“雷嗔电怒”又打到了,打得鬼孤郁连连倒退。“大妖山魈”每一掌打出都是猛喝一声,或先呼喝而掌随至,或掌先出而声后发,或掌声齐作,或有声无掌,喝声和掌招混合在一起,身法愈快,喝声愈响,神威逼人。犹如《三国演义》中的猛张飞,声助掌威,让鬼心胆俱裂。 也许是缘分,这套刚猛异常的《风雷霹雳掌》是被誉为“武林寿星”的刘老先生欢喜之余,命自己的大徒弟传授给战智湛的。这套掌法使出来神威凛凛,一掌猛过一掌,一掌狠过一掌,隐隐蓄有风雷之势。犹如金庸金大爷的著名武功《降龙十八掌》一般,威力极大。 鬼孤郁勉力支撑,已是全身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双臂交叉,不住后退。眼见鬼孤郁就要毙于《风雷霹雳掌》的掌下,“大妖山魈”蛮性发作,突然大喝一声,陡然间犹似变成了一头猛兽,右手陡然探出,已抓住鬼孤郁胸口的“膻中穴”,将鬼孤郁提了起来。“大妖山魈”正想手臂振处,将鬼孤郁摔得粉身碎骨,却不料鬼孤郁和“大妖山魈”的脸此时恰巧离得很近,鬼孤郁虽然全身酸麻,半点动弹不得,却张嘴将一口浓痰吐入“大妖山魈”口中。 “大妖山魈”料不到鬼孤郁有此一招,那浓痰又稠又粘,寒冷赛过冰块。“大妖山魈”顿感整个嘴都麻木了,想吐又吐不出去,脑瓜子一阵眩晕,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抓鬼孤郁的手。 鬼孤郁挣脱了“大妖山魈”的手,不敢再战,转手就跑,边跑边桀桀怪笑着冲“大妖山魈”喊道:“哈哈……大黏痰的滋味儿不错吧?老娘哪天高兴了再找你,赏给你黏痰吃!” 第十八章 遇到难缠的美女得绕着走(上) 转眼间放寒假了,这是战智湛大学生涯的第一个假期。战智湛的爹来信说,希望他寒假能回山东老家,陪他老人家和娘过年。为了让爹和娘高兴,战智湛购好了回家的火车票,准备参加完“老高丽”老娘的七十大寿之后再回家。既然答应了,就得去参加,季布一诺嘛。 这些日子,战智湛一直没有再听到“猫脸仙姑”,也就是鬼孤郁的消息,鬼孤郁似乎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恶鬼怎么会不作恶?战智湛有一种直觉,那就是鬼孤郁并没有离开埠头,还躲在某个角落里,酝酿新的阴谋。战智湛敢断定,鬼孤郁一定会信守诺言,前来找他。鬼孤郁千万别跑,世界这么大,要是跑了上哪儿去找?要是跑了,战智湛的仇就没办法报了!一想起鬼孤郁,战智湛就恨恨不已,他差点没被鬼孤郁一口大黏痰给置于死地。 那天恶斗鬼孤郁,鬼孤郁一口大黏痰吐入自己的口中,战智湛都恶心死了,一连几天吃啥都想吐。不仅吃不下东西,肚子还胀得要命。战智湛被折磨的骨瘦行销,马上连炕都爬不起来了。柳老师和战智湛的同学们不知战智湛得了什么病,请学校卫生院的大夫来看,大夫也没看出来个子丑寅卯来,就建议送战智湛去埠头医大二院看看。幸亏一位老师和地包的老中医吕德元老先生是邻居,吕德元老先生听说后十分诧异,亲自来战智湛的寝室给战智湛诊脉。吕德元老先生诊完脉后眉头紧锁,什么都不说,只给战智湛开了三剂《参芦汤》。 “正在搞”和“菜市场”自告奋勇去给战智湛抓药,回来后按吕德元老先生交代的煎好。吕德元老先生的确是杏林圣手,战智湛喝完了第一剂《参芦汤》的当晚,就大吐而特吐,吐出很多就像鸡蛋清一样的东西,奇臭无比。战智湛浑身大汗,昏昏睡去,一直睡了一天一夜。喝了剩下的两剂《参芦汤》之后,战智湛才慢慢的好了起来。 这几天,战智湛感觉很郁闷。刚报到的时候,因为不得己,战智湛当众吻了“白牡丹”,而“白牡丹”也当众说战智湛是她男友,战智湛因此得了一个“护花金刚”的绰号。“白牡丹”确实很漂亮,追求她的男同学很多。可战智湛不知为什么,只把“白牡丹”当成同学。他为了避嫌,不得不有意疏远“白牡丹”。战智湛的努力收效不错,同学们渐渐淡忘了他和“白牡丹”之间那点事。但是,战智湛因为“白牡丹”所荣获的“护花金刚”绰号却越叫越响了。 “铃……”第一个学期,最后一堂课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战智湛睁开迷蒙的双眼长出了口气。讲台上,教政治经济学的范老师口若悬河的正讲到兴头上,听到铃声,愣了愣,还没忘了说道:“祝同学们寒假愉快!下课!” 范老师夹着教案意犹未尽的走了。一上午的四节课把战智湛上得昏昏欲睡,尤其是最后一节的《政治经济学》这门课更让他不胜其烦。范老师的口才应该说很好,教学的水平很高,但战智湛就是没听见他说些什么。总算是上完课,遭完罪了。不料,战智湛刚伸了个懒腰,身边的“白列巴”就把头凑了过来,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嗲嗲的说道:“战智湛,我饿的实在不行了,食堂的破饭实在让我没有胃口。怎么样,你要是今天中午请我去通达饭店吃顿溜肉段的话,我就答应你。” “俺没求你啥呀!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答应俺啥呀?”战智湛满脑袋的都是邮局黏糊糊的浆糊。但是战智湛感觉到了,“白列巴”就像“王麻子”的膏药,粘上他了! “哼!大笨牛,当然就是你最想要的了!”“白列巴”说着,竟然粉面一红,垂下了粉颈。 战智湛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坏笑道:“嘿嘿,你可真是便宜喽嗖的呀,一顿溜肉段就能把你收买了,看来俺这个便宜是拣定了!” 对于“白列巴”战智湛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但是他绝没有把“白列巴”当成恋人,或者说是“预备”恋人。只不过“白列巴”有时候的一句话,战智湛还真当回事儿。 自从“白列巴”赌咒发誓的说,她们宿舍楼的地下原来是个坟地,还信誓旦旦的说坟墓的数目绝对是七个或者是七的倍数。战智湛对这事儿就上了心,决心一查究竟。就像他的元神“大妖山魈”对鬼孤郁说的那样,清除鬼魅对“白列巴”的骚扰,也算是为民做了一点好事。战智湛对“白列巴”的话半信半疑,可他绝不怀疑家乡的老爷爷所说过的,风水上的凶煞之地的二十四字原则:“野坟生木,极凶极恶,铲此坟墓,阴煞必出,自然化生,后患无穷。” 战智湛开始的时候怀疑骚扰“白列巴”的孤魂野鬼是从通达饭店、“打牛房”的北围墙外面下坎的“荒草甸子”流窜过来的孤魂野鬼。于是,战智湛有几天晚上睡不着觉,潜出宿舍楼,围着学校转悠了转悠。战智湛有第三只眼“鉴妖真睛”,确实看到了学校外面的民众街上偶尔有鬼影闪过,但是那都是路过的妖魔鬼怪,不会轻易骚扰人。可是,学校院子里就干净多了,那可真是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有一天,战智湛又睡不着觉,在学校的院子里转悠,忽然发现学校大墙上坐着一个东张西望,足有三米多高的巨人。这个巨人纱帽宽袍,气象雄阔,一手握朱笔,一手持卷簿。战智湛知道遇到“夜游神”了,传说一般人见了夜游神必死无疑,可战智湛并不害怕。他大了呼哧的走过去,仰着脸笑嘻嘻的问道:“仙兄在这旮沓卖呆儿呢?看见啥鬼魅转悠没有?” 夜游神识得这是“大妖山魈”,慌忙跳下墙来深施一礼说道:“回上仙的话,小的是埠头城隍北冥侯属下鬼卒,正在这里巡查,并未发现有什么鬼魅现身!上仙,小的想这里是传授圣人之道的学堂,有文曲星君佑护,怎么会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鬼魅前来骚扰?” 战智湛和夜游神闲扯了一会儿鬼话,这才回寝室睡觉。他虽然因为“白列巴”的一句话,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但是却因此结识了埠头城隍北冥侯属下夜游神,也算好心人有好报。 战智湛此时嘴上占了“白列巴”的便宜,正在心中窃喜,“白列巴”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才贱呢!” 就在此时,“真讨厌”一扭一扭的走到战智湛和“白列巴”的桌前,正眼也没看战智湛,眼睛盯着“白列巴”说道:“安琪,今天晚上我想请你吃饭好吗,希望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看来,军训时装神弄鬼想吓唬女同学,却被女同学吓得发了高烧的“真讨厌”,已经痊愈了。战智湛好奇心起,开始打量起面前的“真讨厌”。他,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儿,长着一张小白脸,眼睛不大。虽说不上帅,也算是对得起革命。尤其是“真讨厌”喜欢戴着一幅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就像是个文化人。 “白列巴”抬起头,乜斜了“真讨厌”一眼,蹙着眉头冷冰冰的说道:“哎呦呦……谢谢!可我不想动弹,不麻烦你了曾洮岩同学。” “安琪,我是诚心的想和你推心置腹的唠唠嗑儿,你应该知道我心里是咋想的。”“真讨厌”用近似乞求的语气说道。 “如果是学习上的问题我们可以下学期讨论。要是别的什么事嘛……那就请免开尊口,没有必要说了。”“白列巴”目不斜视,低着头整理自己的笔记,毫无表情的冷冷回答道。 面对比冷若冰霜的“白列巴”还冷的话,“真讨厌”十分尴尬,脸唰的一下变的很阴沉。“真讨厌”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向战智湛做了一个可怜的表情。战智湛心中暗笑,双肩一耸,双手一摊,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鬼脸。 “像个二椅子似的,都被吓得屙到裤子里了,还请我吃饭。想什么呢?哼!”“白列巴”低声嘀咕了一句。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安琪,老曾这么狂热的追求你,整个浪儿就是一个情种呀!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什么意思呀?好哇,你要是请不起我就直说好了,我不会勉强你的,何必呢?你不请我吃饭也无所谓,我去让曾洮岩请我!”“白列巴”的小嘴一撅,她那亦嗔亦喜的神态很迷人。 “没有,没有的事儿!既然承蒙安琪大美女这么看得起俺,以后你不光是午饭,连晚饭俺全都包圆了。你看这样中不?”战智湛故意装作中了“白列巴”的激将法,笑着说道。 “嘻嘻,大笨牛你这才乖!那我就吃你一辈子,吃穷你!”“白列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得意洋洋的正说着,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中那种暧昧的意思过于明显,俏脸羞得通红,赶紧把头扭到一旁。 第十八章 遇到难缠的美女得绕着走(中) 当爷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当孙子!战智湛要是嘴上不占点便宜,浑身都刺挠。他上来了坏劲儿,压低了声音对“白列巴”笑道:“就凭你?呵呵……那是吃不穷俺的!不过要想吃俺一辈子,还得让俺伺候洗一辈子澡!” “白列巴”的俏脸又是一红,嗔道:“讨厌!讨厌!真讨厌!我有胳膊有腿儿的,为什么要你伺候我洗澡?” “真他娘的咂儿咂儿大脑子笨,还问俺为啥伺候你洗澡?你脑子进水了咋的!”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暗笑暗笑,可是嘴上仍然调笑道:“当然了!这个贵妃出浴那是啧……啧……要是再来个那啥……非得把俺美出大鼻涕泡儿来不可!” “白列巴”的俏脸更红了,她举起粉拳向战智湛打来:“哎呀!战智湛你这个超级大坏蛋!真无聊!不说脏话你能死呀?再说不理你了!” “白列吧”嘴上说“再也不理你了”,可是白皙的俏脸上却哪有半点嗔怪的表情。相反,却是娇靥泛红,满是喜色。就在战智湛兴致勃勃的和“白列巴”打情骂俏,被她的小女儿娇羞的神态逗得十分开心的时候,“紫丁香”走了过来,她笑眯眯的说道:“唉呀妈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这么卿卿我我的,我是不是要闹眼睛了?” “哎呦,颜若霞,请你嘴下留德!这要是传出去多让人难为情?”“白列巴”虽然对着“紫丁香”说话,但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战智湛,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又多了一丝妩媚。也许是“白列巴”这个妮子真的喜欢上了战智湛,她一直未被人打开的心扉,彻底为战智湛敞开。 战智湛又犯愁了,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他娘的可咋整?” “好了!好了!安琪妹妹,姐姐只是虎了吧唧的开个玩笑,你当真干啥?”“紫丁香”笑着摇着安琪的胳膊说道。 “嗯,颜若霞,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白列巴”这才转嗔为喜,笑眯眯的把视线转向了“紫丁香”。 “唉呀妈呀!你说我这个人话都说不清楚。对不起!对不起!呵呵……安琪,我不是找你。是想……是想借你的‘护花金刚’用一用。”“紫丁香”有点讨好的笑道。 “借我的‘护花金刚’用一用?呵呵,你要用战智湛什么……呢?”“白列巴”满脸坏笑,故意拉着长音说道。 “唉呀妈呀!安琪你咋扒瞎呢?人家是说想请战智湛帮个忙,他不是叫做‘护花金刚’嘛。”“紫丁香”被“白列巴”的玩笑闹得俏脸通红,低着头,十分扭捏的说道。 战智湛为不使“紫丁香”过于难堪,强忍住笑说道:“颜若霞,你说吧,需要俺帮啥忙?” “紫丁香”又笑了笑,扭扭捏捏的说道:“我们家那旮沓贼背,我想把行李送回家去,可是我一个人又不敢。所以……所以我想请战智湛帮我把行李送回家去。” “白列巴”十分灿烂地笑道:“嘻嘻,这种事儿你请咱们的‘护花金刚’帮忙,按你们埠头这旮沓的话讲,那就叫做‘老何家姑娘嫁给老郑家,郑何氏(正合适)’!” “呵呵……安琪,才这么几天你就学了这么多的埠头方言,真聪明!不过,‘护花金刚’帮着我去送行李,你不介意吧?”“紫丁香”一解脱了囧态,立刻反击“白列巴”。 “不介意!不介意!谁让咱们俩是铁哥们儿!呵呵……”“白列巴”十分大度的说道。 也许这一天战智湛命犯桃花劫,在给“紫丁香”送行李的时候,“黑玫瑰”也来了。 战智湛一个肩膀上扛着一个行李,和“紫丁香”、“黑玫瑰”边说笑着,边走出宿舍楼的大门。大门的棉门帘子很沉重,“紫丁香”和“黑玫瑰”一边一个,费力的帮战智湛拽起棉门帘子。由于缝隙还是不够宽,战智湛只能左转一下,右转一下,才能扛着行李走出门去。不料,战智湛左肩的行李刚刚“转”出去,右肩还在门里,就迎面与一个女生撞了个满怀。 “唉呀妈呀!你瞎哄哄的走路不咋长眼睛,往哪儿撞呀?哎呀!原来是战哥呀,对不起!”当被撞的女生发现是战智湛之后,竟然前倨后恭,向他道起歉来。 这个女生的声音很熟,战智湛忍不住转过脸望去。这一下,吓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原来他撞的女生是“撞见鬼”的妹妹庄建红。对于庄建红的纠缠不休,死缠烂打,战智湛是既怕又没有办法。“黑玫瑰”的嘴可是素来不饶人,她黑脸一板,叱道:“你咋张嘴就骂人呢!” 庄建红蛮横惯了,哪儿有人敢训斥她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黑玫瑰”:“你谁呀?” 战智湛慌了,生怕庄建红蛮劲儿发作,抬手就给“黑玫瑰”一刀。赶紧介绍道:“这是俺的一个表妹,叫小红,打小前儿让俺姨夫惯坏了。小红,这是你若霞姐,这是你柏娴姐……” “表妹?表妹咋叫你‘战哥’?”“黑玫瑰”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没想到庄建红却眉花眼笑,伸手来拿战智湛肩上的行李:“哎呦……战哥,扛着行李说话多累呀!” 战智湛反应奇快,狡辩道:“小红叫的湛哥中的‘湛’,是俺名字的最后一个‘湛’字!” “黑玫瑰”恍然大悟,急忙抢过庄建红手中的行李,说道:“唉呀妈呀!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小红妹妹,我是你‘战哥’的同学。” “紫丁香”要狡猾得多。她故意不点破,走上前来,握着庄建红的小手笑道:“唉呀妈呀!小红妹妹真漂亮。你瞅瞅这脸蛋儿,啧啧……这脸蛋儿咋长的呢?” 得到“紫丁香”的赞美,庄建红大喜过望,她拉着“紫丁香”的手,摇呀摇的:“姐姐你也贼拉漂亮呀,你是战哥的对象吗?” “紫丁香”俏脸一红,摇了摇头:“我是你‘湛哥’的同班同学,你叫我姐姐吧。” 庄建红打了一下自己娇嫩的脸颊,笑道:“呵呵……姐姐,你瞅瞅我这张臭嘴,净胡说八道。你们大包小裹的这是去哪儿呀?” “黑玫瑰”毫无机心,抢着说道:“这不放假了么,你战哥帮你姐把行李送回家去。” “姐……”庄建红拉着“黑玫瑰”的一只手,又拉着“紫丁香”的一只手,撒开了娇:“姐……我就想和战哥唠唠嗑,可他老也不理我。你们……你们得帮帮我呀……” 说着,庄建红小嘴一撇,似乎就要哭。“黑玫瑰”赶紧把她搂在怀里,狠狠瞪了战智湛一眼,安慰起庄建红来:“小红妹妹别怕!有姐姐给你做主!你‘湛哥’要是敢不和你唠嗑儿,哼哼!我把他的大腿里子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寝室现在没人,你们上那儿去唠……” “小红……俺的姑奶奶!俺头年儿不回家,咱们有的是时间,啥前儿唠不行呀,非得赶这时候,让俺不仁不义的!”战智湛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暗恨庄建红狡猾。 “哼!谁要敢让战哥不仁不义,我就杀了他!”庄建红眼珠子转了转,接着笑眯眯的说道:“战哥……我找你有要紧事儿。你瞅这姐姐多敞亮,让咱俩去她寝室里唠。” “就是!战智湛你麻溜儿利索儿的和小红妹妹去我寝室说一会儿话,我和颜若霞在这旮沓等着你。小红妹妹,这是钥匙!”“黑玫瑰”说着,真的掏出了钥匙交给了庄建红。 战智湛心中这个恨呀:他娘的!见过实在人,可没见过“黑玫瑰”这么实在的,简直是实在的超级可爱!战智湛这时势成骑虎,不得不跟在庄建红后面,怏怏的向“黑玫瑰”的寝室走去。一进寝室,战智湛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啷当着脸对庄建红说道:“小红,你找俺到底有啥事儿呀?快说!快说!俺还有事儿呢……” 庄建红俏脸通红,根本就不敢看战智湛的眼睛,嘤咛一声扑到战智湛的怀中。紧搂着他的脖子,羞涩的说道:“战哥……人家……人家都快想……想死你……” 说着,庄建红小嘴一裂,一双粉拳擂鼓般敲打着战智湛的胸膛,哇的一声哭起来:“你坏!你坏!你就坏!你个忘恩负义的瘪犊子这么长时间也不理我……” 都说男人最怕的就是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战智湛何尝又不是如此。庄建红这一哭闹,战智湛大脑中立刻就是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才好,恐怕不管庄建红提任何要求都能答应。半晌,战智湛才反应过来,一手轻揽着庄建红的纤腰,一手轻拍着她的玉背,安慰道:“小红,别哭!战哥这不是在你身边嘛!” 这时,战智湛才发现,庄建红瘦了,而且显得很憔悴。说句心里话,庄建红这一哭,让他彻底明白了庄建红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而且爱得刻骨铭心。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宋代词人柳永所做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中一句传诵千古的经典名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战智湛怕庄建红难以自持,情急之下,急忙拍了拍庄建红的玉背,温言说道:“小红,你不是想和战哥喝酒嘛……” 闻言,庄建红抬起头,眼泪还在脸上挂着,又抽抽噎噎的转悲为喜:“战哥,你才刚说的头年前不回家是真的呀?你可别骗我,过两天我上你寝室去找你喝酒去……” 第十八章 遇到难缠的美女得绕着走(下) 埠头的女孩儿,以性格直爽闻名全国。如果她爱上一个男孩儿,即使明知不应该、不可以,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男孩儿走。如果不爱了,留也留不住。埠头的女孩儿要是喜欢了一个男孩儿,就喜欢他的一切。在她们的眼中,男人不修边幅,那是“狂野”。穿着破烂,那叫有“个性”。长的不帅,那叫有“男人味”。满嘴的脏话,那是性情中人的表现。没什么可以说三道四的,也没有什么不以为然的,这不是开放不开放的问题,完全是性格决定了行为。不像有些地方的妹子,谈场恋爱,就像做生意,瞻前顾后,左思右想,想那么多,也不嫌累。 人都有逆向思维,得不到的,没尝试过的,才是最好的。就如同大部分的普通人,上学读书时,天天盼着放学、放假。才有了“读书苦”的说法。可是,一等到毕业了,又好怀念自己的学生时光。可惜时光不能倒流,那是回不去了。 埠头真不枉为“冰城”,战智湛虽然穿着军用皮大衣,却也冻得要命。不过,当他把“紫丁香”的行李送到她的家后,终于完成了“护花金刚”的使命,这才发现虽然是十冬腊月死啦冷的天,可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紫丁香”也许天生就有个“班长”的范儿。她心疼地擦着战智湛满头的汗水说道:“战智湛,真是辛苦你了!折腾了大半天,我都心疼了。走!我犒劳犒劳你,请你去吃张飞扒肉。” “张飞扒肉?”战智湛猛然想起来,他有一次在食堂忽悠“菜市场”和“伪君子”,说是请他们吃“张飞扒肉”。可是,这牛吹出去了,别说这“张飞扒肉”到底有多好吃,他见还没见过呢。至于请“菜市场”和“伪君子”吃“张飞扒肉”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 “中呀,不过你得陪俺喝酒!”战智湛忽悠了“菜市场”和“伪君子”,心中不免有点歉意。这时真的能吃上“张飞扒肉”了,战智湛想象着要是把“菜市场”和“伪君子”也带来该有多好。战智湛心中暗想道:“唉……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以后再说吧!” “紫丁香”带着战智湛说说笑笑的来到离她家很近的“张飞扒肉”小酒馆,在一张小桌前坐下。一进小酒馆,战智湛的鼻子立刻就不够用了,那肉香真的让他垂涎欲滴。“紫丁香”点了一份“张飞扒肉”、一盘樱桃肉和二碗大米饭。这些美食对于战智湛这个吃惯了学校食堂叫花子伙食的穷学生来说,绝对是梦中的饕餮大餐。 “紫丁香”笑着说道:“大米饭泡张飞扒肉的汤贼啦香。呵呵……战智湛,你喝啥酒?” 战智湛见“紫丁香”给了服务员六两粮票,心中暗想六两大米饭一人三两也不够吃呀?可是这话战智湛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他随手点燃起一颗“江帆”烟,对“紫丁香”笑了笑说道:“当然是白酒,大老爷们嘛。呵呵……颜若霞,你来一瓶南坎汽水?” “紫丁香”的莹眸看了看战智湛,转头交代服务员:“一样好了!麻烦给我来瓶玉泉二曲!” 战智湛惊讶地对“紫丁香”竖起大拇指。“紫丁香”微转颈项,笑眯眯的问道:“咋了?” “很少有老娘们儿能喝……”战智湛很佩服“紫丁香”的胆量,就是不知道酒量如何。 战智湛的话没说完,只听“咚”的一声响,一瓶六十度的“北大荒”墩在了他和“紫丁香”面前。战智湛抬头一看,原来是卓不凡笑吟吟的站在他身边。 “原来是不凡哥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战智湛慌忙站起来,伸出双手握住卓不凡温热的手说道。战智湛见卓不凡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紫丁香”,怕引起卓不凡的误会,急忙介绍道:“不凡哥哥,这位是俺的同学颜若霞。这不是放寒假了嘛,俺帮着颜若霞把行李送到她家里去。时间太晚了,俺陪着颜若霞吃口饭。” “颜若霞同学,我是湛弟的忘年交朋友卓不凡。你既然是湛弟的同学,咱们以后也是朋友了!”卓不凡望着“紫丁香”笑了。战智湛感觉卓不凡的眼神有些异样,似乎在嘲弄他所说的“同学”。战智湛不知道,在埠头青年男女一般把自己的恋人介绍给别人时,称之为“同学”。 “你……你……你就是卓不凡?是‘胡家大院’的卓不凡?”“紫丁香”刚一见到卓不凡,就感觉这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的神情很迷人。听战智湛向卓不凡介绍自己的时候,“紫丁香”难免有些走神。可是听到卓不凡自我介绍,他就是闻名遐迩的卓不凡时,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呀,我家是在‘胡家大院’住!颜若霞同学去过我家吗?”卓不凡儒雅的笑了笑。 见“紫丁香”涨红着脸一个劲儿摇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战智湛猛然想起“紫丁香”曾经说起过,学校要是有他们那旮沓“胡家大院”的卓不凡,像黄军这样的刺头儿是不敢奓刺儿的!战智湛急忙笑道:“不凡哥哥,您可是俺这同学心目中的偶像!” “哦?”卓不凡略显惊讶,但随即淡定,说道:“一点虚名,颜若霞同学何必当真!” “不是虚名!”“紫丁香”打断了卓不凡的客气,叽叽呱呱的说道“我知道你虽然是市立医院的主任,却常常下屯,为看不起病的农民免费看病。你还常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卓主任,你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卓主任,你就是我生活中学习的榜样!” “紫丁香”真挚的表白让战智湛感觉很诧异。卓不凡却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哪里有颜若霞同学说的那么高尚!一个人的作用,对于革命事业来说,就如一架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我们可以互相学习,互相促进,共同进步!更好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战智湛对卓不凡把雷锋叔叔的名言背的这么熟感觉很好奇,他正想溜溜缝儿,柜台上面一个拱形窗户中伸出一个脑袋,嚷道:“喂!十六号的扒肉和樱桃肉好了!” “来了!”卓不凡的话让“紫丁香”听得如醉如痴,根本没听见服务员的喊话。战智湛本来也在认真的听卓不凡的话,服务员的话让他浑身机灵一下,急忙答应一声去端菜。 战智湛在去端菜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暗想三个人两个菜未免少点。有卓不凡在,怎么着也不能太寒酸呀,那多磕碜!在小老板的建议下,战智湛又加了“张飞扒肉”的特色菜笨炒鸡蛋、张飞小炒和苏伯汤。再加上“紫丁香”点的张飞扒肉和樱桃肉,凑够了四菜一汤。 战智湛端着扒肉和樱桃肉回到餐位,那肉香一个劲儿的往他的鼻孔里钻,他强忍着才没淌出哈喇子来。卓不凡笑着对战智湛说道:“湛弟,咱们说好了,今天这顿饭钱由我掏腰包。我一个月挣八九十块钱,不能剥削你们两个穷学生!这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呀!” 战智湛和“紫丁香”对视了一眼,客气了几句也就没有再争。战智湛拿起“北大荒”,用牙咬掉瓶盖,在三个人九钱大小的酒杯中斟满。然后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有幸和不凡哥哥吃肉喝酒,俺贼拉高兴!这杯酒俺和颜若霞敬您!” “湛弟你咋那么客气呢,真虚!感情深一口闷!”卓不凡干掉杯中的“北大荒”,看了一眼“紫丁香”。只见“紫丁香”也豪气干云的仰首喝掉。他猜想似火般的液体一定灼烧过“紫丁香”的食道,一路灼烧到胃里。“紫丁香”蹙眉忍耐着,卓不凡的心里又觉得好笑。 “紫丁香”放下空酒杯,对目瞪口呆的卓不凡和战智湛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怪脸。接着,又开始吹起了牛:“才一杯酒,这算啥?不过我这胃里却真的火烧火燎的,好像正在沸腾。” 战智湛十分惊讶地说道:“啥?那可是六十度的烈性酒呀!俺都怀疑你咋喝下去的!” “是吗?六十度很高吗?我没喝过这种酒,但陪卓主任和你喝酒不能掉链子呀!”“紫丁香”说得十分认真,她倒是实话实说。 卓不凡对“紫丁香”伸出了大拇哥,称赞道:“从酒品看人品,颜若霞同学巾帼不让须眉,实在是女中豪杰!今天能与颜若霞同学共饮,我感到是莫大的荣幸!” 第十九章 顽皮恶作剧也是本色(上) 四哥“老高丽”的伤虽然是骨折,总的来说,算不上什么致命伤。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人,偶尔流点血,受点外伤,虽然这份痛苦是免不了的,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就像动物一样,即使真的受到致命的伤害,人的潜力、意志力,完全可以战胜伤痛,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稀奇事。人,没有权利去改变自己出身。在“老高丽”的印象中,医院,那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住在这里,让“老高丽”浑身感觉不自在,他也住不习惯。他宁可呆在那狭小的木屋中养伤,也不愿呆在到处都是一股奇怪味道的医院里,尽管是高干病房。 “老高丽”从小就是烂命一条,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没住过院,现在有钱了,一样不想住这种鬼地方。他就像一匹独狼,总是独自呆在黑暗的角落,轻舔自己的伤口。这种孤独,既是种折磨,也是种享受。王者,都是孤独的。 “我妈要过七十大寿了,我得给我妈张罗张罗,得出院。”“老高丽”整天嚷嚷着。男人有许多种,不是每个男人都孝顺老人的。人,不能不孝顺,不孝顺的人,是行尸走肉,够不上“人”字的一撇一捺,不孝顺的人是不配做朋友的。“老高丽”虽然是大字不识一筐的农民工,但他侍母甚孝,这也许就是战智湛愿意和他结交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清朝王永彬的《围炉夜话》中有一句话,叫做“百善孝为先。”这是根本道理,根本人伦,根本共识,所以数千字的《围炉夜话》,抵不过这一句“百善孝为先”的名声。再看“孝”字的写法,下面是“子”,上面是“老”,所以《说文》讲“孝”为:善事父母者,老在上,子在下。这是长幼尊卑的次序、礼节。也可以视为子承老,儿子背老父母,这是象形,更是直观的孝行。古时候的《二十四孝故事》就是一种理念与精神,是为人的立身之本。 明天就是腊月初八了,这天是“老高丽”的老娘七十大寿的正日子,海哥和几个兄弟约好了,要一同前去拜寿。这天下午,七哥“四锛喽”一个电话又把战智湛约到道外靖宇街的龙江餐厅,说是想他了,晚上去龙江餐厅小聚一下。 埠头这两天连续下了几场雪,马路上的积雪被碾压之后,沟沟坎坎的十分光滑。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摔跟头,更不用说骑自行车了。战智湛心疼自己的自行车,干脆去挤五线公交车。也许是气候的原因,在四年的大学生活中,埠头人脾气暴躁,火气过于旺盛给战智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在公车上,即使因为一点小事儿,也可能发生由口角演变成拳脚之争,成为让南方人吓破胆儿的事儿。这在当时,是司空见惯的事,埠头的本地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埠头人胆子大,有一句恶俗的比喻十分贴切,那就是:“燕京人什么都敢说,岭南人什么都敢吃,埠头人什么都敢干!” 战智湛坐上公交车后,发现车上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公交车行走在滑不溜丢的路面上,难免拧来拧去。这时候,乘客们谁碰了谁都很正常。只要大家客气一点,谦让一点,什么事情都不应该发生。可偏偏在一些肝火旺盛的埠头人之间,总会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一位哥儿们上车后,向车厢后面挤过去,当不可避免的碰了一位仁兄后,那位仁兄对身后的哥儿们皱着眉头说道:“你穷挤啥呀?” 那位哥儿们也不甘示弱:“咋的?怕挤呀?你要是怕挤回家搂小姨子睡觉去呀!” 这位仁兄登时火冒三丈:“你咋说话呢?我搂你小姨子!你他妈的想咋的?” 见那位仁兄得理不让人,那位哥儿们脾气更加暴躁:“你妈了个巴子!你说我想咋的?” 话音未落,那位哥儿们的拳头已经杵到了那位仁兄的脸上,那位仁兄的脸上立刻多了一个青紫色的“胎记”。那位仁兄岂能吃亏,于是乎,二人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全武行。 战智湛曾无奈的感言:“不来东北,不信天下多暴戾;邂逅埠头,方信世间少斯文。” 埠头不仅小伙儿脾气暴躁,说打就打,就连漂亮得全国闻名的大姑娘也毫不逊色。战智湛乘坐五线公交所遇到的事情就颇为搞笑。一个长得很像著名喜剧演员巩汉林的戴眼镜中年男人在战智湛后面挤上车,问尚有几分姿色的乘务员:“同志,去一百在哪儿下车呀?” “还四只眼儿呢,自己不会看?不都写在站牌儿上嘛。”公车小姐的嘴脸全国都一样。 “你啥态度?没见过你这样儿的……”眼镜男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嘟嘟囔囔的说道。 “你得儿的呵的说啥呢?惯得你臭毛病,再说一遍我削死你信不!”美丽的乘务员柳眉倒竖,一举手中的票款兜子娇喝道。可怜的眼镜男哪儿见过这种悍妇,顿时惊得张嘴结舌,连忙逃之夭夭。没想到公交车一个急刹车,他手忙脚乱的又撞了前面一个买票的时髦女郎。 时髦女郎回头翻了个白眼儿说道:“臭不要脸!你个瘪犊子耍啥臭流氓?瞅你那死德行’!” 眼镜男呆头呆脑的回答道:“非也非也!您说错了,这不叫‘德行’,叫‘惯性’,是著名的《牛顿第一定律》呀!” 车上的人一阵窃笑。时髦女郎回头瞪眼道:“你有病呀?” 眼镜男被时髦女郎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未加思考,回答得倒也干脆:“你有药吗?” 闻言,全车的人不由得大笑起来。时髦女郎大为恼火,回敬道:“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连受申斥的眼镜男大感自尊心受挫,也上来了犟脾气,冷言相对道:“你能治咋的?” 全车人笑得更响了。时髦女郎买完票一转身,发现自己的座位此时已经坐了一个女孩儿,大声申斥道:“咋回事儿呀你?下蛋不勤,占窝儿倒挺快!” 那年轻女孩儿看见时髦女郎手中的票,忙站起来说道:“阿姨,对不起,耽误您下蛋了!” 全车人又是一阵哄堂爆笑。司机一个急刹车,趴在方向盘上,竟然笑的直不起腰儿来。 时髦女郎骂骂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可是屁股底下就像安了弹簧,马上一下子又蹦了起来。时髦女郎扭头一看,只见座位上多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冰块儿。时髦女郎破口大骂道:“这他妈的是谁缺了八辈子的德?把冰块搁到老娘屁股底下,想把老娘的屁股硌两瓣儿呀!” 车上的乘客不由得愣了愣:是呀,车座子上好木秧儿的哪儿来的冰块呢?才刚那年轻女孩儿坐着还好好的,那年轻女孩儿两手空空,也不可能手里拿着冰块上车呀。这件事发生的确实蹊跷,乘客们却觉得很有趣。短暂的沉默之后,车中又爆发出一阵开怀的大笑。 乘客们无法想象得到,这一起恶作剧是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所为。战智湛本来就是一个心思活泼的青年,童心未眠。他见这位时髦女郎过于绞牙,童心飞扬,就有心和她开个玩笑。战智湛这一动念,他的元神“大妖山魈”更为雀跃。这时,战智湛正左手拉着扶手,右手拿着报纸在看报纸,不会被人看出什么破绽。“大妖山魈”当即元神出窍,施展神通,在哼唧哼唧速度极慢的公交车外地面上捡了一块有棱有角的冰块。就在女孩儿离开座椅,时髦女郎的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之际,把冰块放到了时髦女郎的屁股底下。 “大妖山魈”是上古妖仙,车上的乘客都是肉眼凡胎,差着一个维度,根本看不到“大妖山魈”的存在,更无法想象是“大妖山魈”小小的捉弄了一番时髦女郎。捉弄了时髦女郎,“大妖山魈”十分开心,“大妖山魈”开心了,战智湛自然也就开心了,乘客就更开心了! 时髦女郎给乘客们上演了一幕开心一刻之后,公交车到达了安和街车站,把人丢到姥娘家的时髦女郎狼狈地逃下了车,公交车重新开始晃荡起来。忽然,战智湛身后传来一个四十岁左右中年人的声音:“老大爷,这车晃得厉害,您坐这儿,别摔着!” “哎呦……谢谢!谢谢!谢谢了!唉……还是新社会好,新社会的好人多呀!”一个苍老的声音连连道谢。战智湛有点好奇的转过头去,想看一看这位好心人是谁。 可是,战智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在中年人让出来的座位上,挤豆包似的坐着两个十七八岁打扮怪异的青年。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对两个故意眼望着窗外的青年说道:“嗨!你们两个咋回事儿呀?我是把座儿让给这位老大爷的,你们抢啥呀?” 一个留着大鬓角的青年嬉皮笑脸的说道:“老大爷和小大爷谁坐不一样呀!” 中年人似乎是个知识分子,很可能是老师,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教养的年轻人。他不由得上来了认真劲儿,愤怒地说道:“你咋说话呢?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的书读到人肚子里去了还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大爷似乎有些害怕了,拉住中年人的手说道:“我不坐了,你别和他们争了!” “你个瘪犊子和谁俩说话呢?找削咋的?”坐在车座外面的青年被中年人骂得恼羞成怒,跳了起来,手臂一轮,“啪”的一声,出其不意的打了中年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十九章 顽皮恶作剧也是本色(中) 中年人被打的一愣,捂着脸半晌才反应过来,怒道:“你……你这小子咋打人呢?” “打你?打你是轻的,我捅死你个瘪犊子揍儿的!你给老子跪下!叫老子声爷爷就饶了你!”青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挥了挥,车上的人吓得立刻纷纷躲避。 老大爷一把将中年人拉到身后,斥道:“小伙子,你无缘无故打人,已经不对,你又拿攮子来回穷比划,太过分了。养不教父之过!你爸是咋教育你的?” “你个老不死的王八犊子,老子打死你个老犊子!打死你还给国家省粮票了!”青年被老大爷训斥的恼羞成怒,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抬手就向老大爷的脸打去。 战智湛压根就没想到这两个半大小子说打就打,一点征兆也没有,惊怒之余再想出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待另一个青年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抬手向老大爷的脸打去的时候,战智湛已经有了防备。但是,战智湛不愿过于明显的出手惩戒这两个小地痞,害怕引起骚动。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手疾眼快,拉起老大爷的胳膊比划了一个挡架的姿势,实际上是“大妖山魈”的胳膊挡开了青年的这一巴掌。自然了,乘客们看不明白,只道是老大爷自己挡开了青年的这一巴掌。 青年的这一巴掌用的力气不小,尽管“大妖山魈”没想伤他,可是青年的胳膊撞在“大妖山魈”的胳膊上,犹如击中铁棍,来了一个完全弹性碰撞,又弹了回来,痛不可当,如欲折断。那个老大爷老眼昏花,也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今天怎么这么快,居然能挡架住青年倾尽全力的这一巴掌。奇怪的是,青年龇牙咧嘴的连退了两三步,他的胳膊居然没有感觉到疼。 遗憾的是,青年这一巴掌的力道还是传到了老大爷的身上。老大爷身子晃了晃,被乘客扶住之后才站稳。老大爷“呸”的一口吐出一不小心硌掉的牙齿,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对青年凛然骂道:“小兔崽子,我的年纪赶上你爷爷了,你竟然敢打我?老子和你拼了!” 老大爷骂到这里,就五马长枪、撕撕巴巴的想挣脱开乘客的拉扯,冲上去和青年拼命。 青年殴打老年人的暴行犯了众怒,车上立刻一阵骚乱。大鬓角急忙也掏出一把匕首大声喝道:“哎呀哇尻!都他妈的给老子规矩点!老子告诉你们,‘道里双拐’是老子大哥!” “‘道里双拐’?‘道里双拐’不是五哥‘郝疯子’吗?”见老大爷还是受了伤,战智湛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内疚。而大鬓角自报是“郝疯子”的小弟更让战智湛愤怒,他心中暗想:“嘿嘿……人的名,树的影。老子虽然没见过‘郝疯子’,可‘郝疯子’的小弟咋这么张狂?‘郝疯子’是咋管教的!哼!就算你是‘郝疯子’的小弟,‘郝疯子’以后知道是俺干的不高兴了,俺也容不得你个瘪犊子为非作歹,当着俺‘北侠’的面欺压老百姓!” “你个老模喀什眼的老犊子,我捅死你!让你装犊子!”青年被“大妖山魈”的胳膊反震回来的力道震得头昏眼花,根本就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又惊又怒。待他听明白老大爷骂他“小兔崽子”,要和他拼命,怒火更炽。这家伙也大叫了一声,举刀向老大爷刺去。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战智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怕再伤了老大爷,为了拿捏好分寸,不得不亲自出手了。 战智湛手疾眼快,揉身上前,一把抓住了这个青年的手脖子。青年挣了挣,没有挣脱,诧异的转过头来,见是战智湛抓着他的手脖子,刚要张口大骂,战智湛手腕一翻,一个掂炮撞在他的小腹上。青年“啊”的惨叫了一声,蹲了下去。战智湛不愿意在背后损毁“郝疯子”的名声,他心念一动,冷冰冰的对这个青年说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舞舞喳喳的说你是‘道里双拐’的小弟,俺瞅着不像!你在这旮沓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看,‘道里双拐’的第三条规矩是啥?” 青年疼得捂着小腹,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大鬓角见了急忙手持匕首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战智湛,骂道:“你他妈的谁呀?有本事报个号!少跟老子俩装犊子!啥屌毛规矩?” 战智湛心中恼恨大鬓角出口不逊,飞起一脚,一招《无影神仙腿》中的“终日乾乾”正踢在大鬓角的下颚上。大鬓角喷出满嘴的牙齿和鲜血,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摔在乘客身上。 战智湛本想报出“北侠”的大名,可是眼珠子转了转,一转念间想起《西游记》中,地仙之祖镇元子的童子曾对唐僧吹的牛。战智湛先是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南北!” 乘客们被战智湛这一出弄得摸不清头脑,无不面面相觑,却见战智湛脸色一变,冷笑了一声疯疯癫癫的接着说道:“嘿嘿……就这么大的本事也敢出来装犊子?你这么大了呼哧没有礼貌的问俺是谁?嘿嘿……三清是俺朋友,四帝是俺故人,九曜是俺晚辈,元辰是俺下宾!” 说到这里,战智湛又觉得自己可不能报号“地仙之祖镇元子”,得罪了这位大仙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正在不知报什么名号之际,战智湛又想起了《笑傲江湖》中,令狐大侠为救恒山派群尼胡说八道一段,就接着白呼道:“本将军姓吴,官名天德,天恩浩荡之天,道德文章之德,官拜这个……这个埠头参将之职!你这个不知悔改的瘪犊子,见了本将军,还不快些跪下叩头,本将军看在你家有八十岁老娘的份儿上,或者还可从轻发落。否则的话,哼哼……那就乖乖的把脑袋瓜子伸过来,让本将军咔嚓一声拧折了你那麻杆儿脖子!” 战智湛的疯话把车上所有的人都造懵圈了,大家十分惊讶的纷纷上上下下打量着战智湛,不知道他是不是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精神病?那个被战智湛一个垫炮打得蹲在地上的青年总算喘过一口气来。他听到战智湛满嘴胡说八道,瘦驴屙硬屎的忍着疼说道:“你个犊子够狠!你就……你就不怕‘道里双拐’把你……把你剁吧剁吧喂狗?” 战智湛冷笑道:“连规矩都不知道,还出来唬人?俺告诉你‘道里双拐’的第三条规矩吧!这条规矩是‘欺辱老幼者断一臂!’你们在道里为非作歹,‘道里双拐’就得断你们的一条胳膊!咋样?你们是想让俺拧断你们一条胳膊,还是跪下给这位老大爷和大哥赔罪?” 其实,战智湛也不知道“郝疯子”到底有什么规矩。他只是顺口胡诌,一来是想给没有见过面的五哥挽回点恶劣影响,二来显得他和“郝疯子”的关系不一般。果然刚缓过一口气来的青年吓得魂飞魄散,知道遇到了茬子,惊恐的问道:“大哥,你……你是谁?报个号!” “嘿嘿……‘道里双拐’是老子五哥,老子是你们八爷‘北侠’……”战智湛不愿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的话音未落,车上包括老大爷和中年人在内的乘客先是冷冷的看他发落两个地痞,待战智湛报出“北侠”的字号,车内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老子的《道德经》不是说过嘛:“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老子《道德经》这一段话的宗旨,就是“救人”,而且是“善救人”。不仅善救人,而且是常善救人。道法自然,归根到底是救拔世人的妙法,妙法就是善法,而且是常善法,亘古以来没有超过这样的妙法出现过。 战智湛不得不出手教训了两个小流氓,救了那个老大爷,也给挨了一个大嘴巴的中年人出了一口恶气。这件事对于战智湛来讲,算不了什么大事。可是,战智湛总惦记着两个小流氓自称是“道里双拐”的小弟。他和“郝疯子”尚未谋面,就越俎代庖管教人家的小弟,五哥知道了肯定不愿意。这祸算是闯下了,要是闹得和“郝疯子”有了隔阂,又不知该怎么办。 当战智湛在龙江餐厅把这件事学给“四喯喽”,并请教善后的办法时,“四喯喽”先是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唉呀妈呀……我说老八你咋那么实在呢?简直实在的可爱!五哥手下的那些杂碎再不济,也不至于在车上干出这么臭不要脸的事来呀!哈哈……我估摸着,这一准儿又是哪儿的小地赖子打冒支呢。嘿嘿……这年头,想出名打冒支的人多了去了!等我告诉五哥让他查查,在他家门口干这种缺了八辈子德的事儿,他也脱不了干系!” 听了“四喯喽”的话,战智湛略显尴尬,笑道:“呵呵……真见到拉大旗作虎皮的人了!” 战智湛的话“四喯喽”只能明白个大意,但是他又不愿意让战智湛解释,那多显得自己没有知识呀。“四喯喽”的年纪不大,可是个老油条了。他已经察觉到了战智湛的尴尬,他怕战智湛误会自己讽刺他没有社会经验,是个雏儿,急忙把话题拉回来说道:“不过……‘欺辱老幼者断一臂’?我说老八,你可不只是给五哥立了个好规矩,这一条其他哥哥都适用!” 第十九章 顽皮恶作剧也是本色(下) 战智湛和“四喯喽”推杯换盏,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战智湛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的和“四喯喽”已经喝到八点多钟了。可“四锛喽”乜斜着醉眼似乎没尽兴,还要喝。战智湛劝“四锛喽”道:“七哥,明儿个一大清早你还得去俺们学校接俺,咱们不是得去海哥家喝腊八粥嘛。再说了,再晚俺回学校就没车了!” “四锛喽”拍着自己的脑袋,醉态可掬的笑道:“对!对!对!幸亏老……老八提醒我了。你瞅七哥光顾了和你唠……唠嗑了,这臭……臭记性!要喝多了,赶明儿个大清早儿起不来去晚了,耽误了去四哥家拜寿,那成啥了?也对……对不起四哥呀!接海哥接晚了,海……海哥……海哥也会不高兴。你说没车了?道这么滑,七哥哪能让你……让你坐公交回学校?还得倒……倒车!老八你等……等七哥一会儿,他家前台……前台有公用电话。” “四喯喽”的能耐确实不小,这么晚了居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辆“南京嘎斯”,送战智湛回学校。战智湛酒劲儿上涌,在车上睡了一觉。下了“南京嘎斯”之后,被凛冽的西北风一吹,战智湛的酒醒了不少。哇,真他娘的好冷呀。战智湛揉了揉眼睛,把军大衣的领子立了起来,遮住脸,一路上一呲一滑,摇摇晃晃,离了歪斜的向寝室楼走去。 放寒假了,同学们该回家的都回家了,整栋寝室楼里也没有几个人,二层就战智湛一个人。把门的“黑耗子”真是一个敬业的好教工,也许是为了给学校省几度电,他把宿舍楼里走廊的灯都关了。学校的电是省了,可是走廊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战智湛又不是猫,怎么能找得到寝室的门呀。幸好,战智湛想起了兜里的火柴,于是,他划着了火柴向前走去,当第二根火柴熄灭后,战智湛来到寝室门前。 战智湛正想掏出钥匙开门,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就像是一条人腿。战智湛的酒立刻被吓醒了一半,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战智湛先入为主的想到:“是死人!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绝对是个死人!他娘的!这是谁呀缺了八辈子的德了,在哪旮沓杀人不行,跑到俺寝室门前来杀人干啥,这让俺咋说的清楚!” “哎呀妈呀!你瞎咋的?踩死我了!”出乎战智湛的意料之外,他脚底下的“死人”突然痛叫了一声,破口大骂起来。 “小红?你五更半夜咋跑俺寝室来了?”尽管走廊里黑灯瞎火的,战智湛什么也看不见,但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战智湛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也没有介意一个小美眉会张嘴骂人。心中嘀咕道:“嘿嘿……只要躺在自己寝室门前的不是死人就好,只不过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眉又像粘糕似的黏糊上来了。可是君子不欺暗室,这他娘的可咋整?” “战哥?唉呀妈呀……真的是你呀!人家来找过你好多好多次,可是你的寝室丁坝锁门,老也找不到你。我今天豁出去了,就在这旮沓等哎呦!哎呦呦!疼死我了!”庄建红喜不自胜的想跳起来,又痛哼一声,扑通一下坐回到水泥地面上。 “啊?小红你千万别急着动弹,等俺开开门打着灯。”战智湛说着,从兜中摸出钥匙,摸到了钥匙孔,打开了寝室门,又摸索着找到开关打开灯,这才伸手把庄建红拉了起来。 “小红,你瞅瞅你都多大了,咋还像个孩子似的,听到战哥回来了,你咋就不言语一声?”战智湛心中又好笑,又感动,架着呲牙裂嘴,一瘸一拐的庄建红,让她坐在自己的下铺上。 “人家不是困急眼了,睡着了嘛,又不是诚心想吓唬战哥。”庄建红似乎很委屈。 战智湛脱掉军大衣,坐在庄建红身边,温柔的说道:“小红,你以后可别再干这傻事儿了。战哥就是一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你瞅瞅你还在走廊里睡着了,这死啦冷的天,要是冻着了可咋整。你有啥事儿找战哥,在门上贴个条也中呀。” “嗯……”庄建红的娇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低下了胀得通红的俏脸。 “小红,现在告诉战哥,你找战哥有啥事儿呀?……”战智湛的声音尽可能的放柔和些。 “我……我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有啥事儿。就是……就是丁坝老也见不着……见不着战哥,心里老觉得没着没落,抓心挠肝的,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啥,你这个……这个……”庄建红的脸更红了。突然,她小嘴儿一扁,眼睛眨了两下,一串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叽里咕噜的滚落下来。 庄建红只是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对战智湛的这份痴情不应该说就是爱情,或者只能说是对异性一种懵懵懂懂的好感。只不过庄建红这一哭,战智湛又不知所措了,他柔声道歉道:“别哭!别哭!小红别哭呀!小红这一哭,战哥就懵圈,找不着北了。都是战哥不好,惹得小红哭得鼻涕啦瞎的……” “呸!你才鼻涕啦瞎的呢,你飚的哄的也不知道心疼人家,就……就知道毛愣三光的欺负……欺负我。哼!我赶明儿个回……回家告诉我哥,让我……让我哥……呜……”庄建红“哇”的一声,扑到战智湛怀中由小哭变成了大哭。 战智湛心中“噗通”、“噗通”一阵乱跳,兽性差点使他伸出魔爪亵渎庄建红,反正寝室里又没有别人看到。的确,战智湛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有不理智的行为也属人之常情。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不像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人容易把握自己,不至于思想或行为出现偏差。人天生就有有一种自羞感,除非已达到那种十恶不赦、明火执仗、胆大包天、目无王法,在光天化日之下敢为非作歹的狂暴之徒。 但战智湛的左手随即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心里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大耳雷子。他心中暗暗骂道:“战智湛呀战智湛,你要是干了这么卑鄙龌龊的事儿,还是个人吗?嘿嘿……别以为在寝室里就没有别人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事天在看!爹是咋教育你的?君子慎其独,不欺暗室!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那是孔老夫子说过的。爹不是常说嘛,人的心好比是一面镜子,要经常擦拭,才能明净,人要经常不断的进行自我反省。老爷爷不是也说过嘛,古人日常三省吾身,及时清除思想中不好的东西,使自己的道德思想不断升华。” 战智湛不断的用圣人之道来警醒自己,可是,怀中的庄建红犹如有无穷的魔力,令战智湛就像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的男主人公韦小宝,心里边不争气的长了草。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他娘的!此情此景要说不动心,除非是太监!要说柳下惠来了也不会动心,那纯粹是瞪眼儿扯犊子!不对!不对!应该是柳下惠不动心,太监也得动心!娘希匹的!老子可别虎了吧唧的,干没有底线的事儿,那不是君子所为!君子不履邪经,不欺暗室,心不能怀有邪念!自己体内可是有‘三尸神’瞅着自己呢,‘三尸神’可瞅得一清二楚! 战智湛平静了一下自己纷乱的心绪,安慰起庄建红来:“瞅瞅小红哭得可怜不是见儿的,让战哥心疼死了!小红快别哭了,战哥打今儿个起再不敢了!” “这可是你自己个儿说的,你可不许耍赖皮!如果你以后再敢圪塄巴生的不理我,我就……我就往死了哭!”庄建红抽抽噎噎的,顺便拿战智湛的上衣当手帕擦脸。 不肖一分钟,战智湛的上衣上就湿了一大片,还有点黏黏的,亮晶晶的东西。战智湛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庄建红的鼻涕。战智湛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指着胸前的一处鼻涕问庄建红:“啧!啧!啧!小红呀,你瞅瞅!你快瞅瞅这些都是啥呀?” 庄建红仔细一看,居然“咯咯”的笑出声来。但她马上又把小嘴儿一撇,狡辩道:“战哥你说那是啥?不就是小红的眼泪嘛,弄你身上是瞧得起你,我咋不弄别人身上呢?你干啥吱儿咂儿火燎的,那啥……小红的眼泪又不埋汰。” 庄建红忽然又一惊一乍的说道:“哎呀妈呀!小红咋浑身都冒汗了?这是要呔歪咋的?不好玩儿了,再玩儿小红就体蹬了!我还是麻溜儿撩杆子吧,别让战哥忽悠了!” 战智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尽管还隐隐感觉有点失望。他对庄建红说道:“小红这么漂亮个小姑娘走夜道,出点事儿那可咋整。战哥送你吧……” 庄建红顺水推舟,扬起她那张艳若桃花般的俏脸,嬉皮笑脸的说道:“战哥要是能送小红那当然成记好了。我小红天生丽质,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三千……那啥三千人不如一个人来的……” “呵呵……那是‘三千粉黛无颜色’。你这个小妖精呀,真拿你没整儿。”战智湛笑道。 “对!对!对!我小红还让三千粉黛无颜色,这么美的大美人,深更半夜的到处跑,指定贼拉危险。”庄建红笑得花枝招展,十分狡猾。 第二十章 除恶务尽就得宜将剩勇追穷寇(上) 初八的大清早,“四锛喽”就开着海哥的北京212吉普车来接战智湛,准备去海哥家喝腊八粥。战智湛知道海哥学识渊博,去海哥家喝腊八粥,唠起腊八粥来,自己堂堂一个大学生要是接不上茬,那得多磕碜呀。为了不使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战智湛跑到图书馆一顿恶补。 还别说,学校的图书馆没有让战智湛失望,还真有这方面的资料。原来,腊八粥也叫“七宝五味粥”。我国喝腊八粥的历史,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相传最早开始于宋代,每逢腊八这一天,朝廷、官府、寺院或是黎民百姓都要做腊八粥。 延续到了清朝,喝腊八粥的风俗更盛。在宫廷,皇帝、皇后、皇子等都要向文武大臣、侍从宫女赐腊八粥,向各个寺院发放米、果等供僧侣食用。在民间,家家户户的老百姓也要绝不含糊的做腊八粥,祭祀祖先。同时,合家团聚一起食用,馈赠亲朋好友。中国各地腊八粥的花样争奇竞巧,品种繁多。其中以燕京最为讲究了,搀在白米中的物品较多,如红枣、莲子等,不下二十种。人们在腊月初七的晚上,就开始洗米、泡果、拨皮、去核、精拣,然后在半夜时分开始煮,再用慢火炖,一直炖到第二天的清晨,腊八粥才算熬好了。 “四锛喽”开着海哥的北京212吉普来接战智湛去海哥家了。一路上,“四喯喽”边开车边和战智湛唠着社会上的一些闲事,可战智湛似乎对社会上的这些事儿压根儿就不感兴趣。战智湛忽然十分突兀的问道:“七哥,四哥他老家叫啥‘堡’来着?” “四喯喽”看了一眼战智湛,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答道:“宋家堡呀,咋的了?” “哦,没咋的!呵呵……”战智湛也感觉自己的问话有些唐突,甚至也可以说是咯色。 战智湛没法解释,只好冲“四喯喽”尴尬地笑了笑。战智湛并非轻视“四喯喽”,绝没有不把“四喯喽”当盘菜的意思。战智湛眼目前满脑袋装的,都是昨儿个晚上送庄建红回家时,又遇到了埠头城隍北冥侯的属下夜游神,他和夜游神的对话。 总算把庄建红这个妮子送走了。战智湛既失望,又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他边陪着庄建红走出校园,边搜肠刮肚的把大脑犄角旮旯的笑话翻腾出来,十分卖力气的逗美人一笑。果然,庄建红被战智湛的笑话逗得笑个不止,有几次甚至笑得蹲在了地上。 “才讲了俩笑话就乐成这样,老子这要是再编点瞎话,还不得把小美人忽悠苶了?”见把美人逗得如此开心,战智湛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正当战智湛得意忘形的逗美人寻开心的时候,忽然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面对玉团儿仙子这样的美女,上仙坐怀不乱,大有古人遗风!上仙的君子风度令小的仰慕不已!” 战智湛猛然站住,张望了一番,哪里有半个人影。战智湛随即明白说话的不是人,而是夜游神。果然,那个声音又说道:“上仙是在找小的吗?小的是埠头城隍北冥侯的属下夜游神!” 庄建红见战智湛停了下来,也站住了,有点诧异的问道:“咋的了,战哥?” “哦……没事儿!”战智湛笑了笑,陪着庄建红继续往前走。战智湛怕庄建红听到,不敢张嘴说话。要是被听到了叨咕鬼话,庄建红还不得以为他是精神病呀?战智湛只好闭着嘴,在嗓子眼儿里对夜游神说道:“仙兄别来无恙!你说的玉团儿仙子是咋回事儿?” “伴在上仙身边的二八佳人正是玉团儿仙子转世投胎呀!呵呵……那玉团儿仙子乃是修行了三千年的猫仙,因羡慕人世间的繁华,又有诸多因果,这才转世投胎到庄府。”夜游神有点讨好的说到这里,似乎是害怕“大妖山魈”打破砂锅问到底,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请上仙见谅,小的也就知道这么多,上仙和玉团儿仙子的缘分是天机,小的不敢泄露!” “仙兄过虑,小弟不问就是了!”战智湛笑了笑,接着问道:“仙兄找小弟何事?” 夜游神又附在战智湛耳边说道:“好叫上仙欢喜,上仙所询‘猫脸仙姑’一事,小的广托魅朋鬼友,四处探听,使了无数银两,已然打探明白。那‘猫脸仙姑’本名鬼孤郁,数日前不知不知何故,被何方神圣所伤,而且还伤得不轻。这几日,听说在宋家堡养病疗伤。” 听到鬼孤郁有了消息,战智湛精神为之一振。但是他心中好笑,说道:“仙兄辛苦了!让仙兄如此破费,小弟着实过意不去!这一半天,小弟指定买两麻袋烧纸,化了给仙兄送去!” 尽管战智湛只是用嗓子眼儿跟夜游神俩唠嗑,可庄建红还是听到了。她好奇的问道:“战哥,你嘟嘟囔囔的跟谁俩说话呢?你要给谁烧纸呀?我们家后身那趟街就有卖的!” 战智湛自然不能说是在和夜游神唠鬼嗑,那还不得把庄建红吓死呀!战智湛忽然想起来吴承恩老先生的《西游记》中唐王游地府,过阴山遇小鬼拦道,无银钱收买,借了阳间穷苦老汉相良十三库金银的故事。战智湛灵机一动,对庄建红说道:“战哥才刚冷不丁想起来,前几天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一位金甲神人对战哥说,这人呀平时就得行善积德。手里宽绰点前儿,就多烧点纸钱。那烧纸就都化作地府的钱财,阎王爷会都给你存进地府的银行里。等你嘎嘣儿一下去了地府前儿,就直接成了万元户了!战哥一琢磨,金甲神人的话也在理呀!” 此时,战智湛的话对于庄建红来讲,不啻于真理。庄建红连连点头,说道:“嗯……战哥说的对极了!小红明儿个晚上就找三哥要钱,买两麻袋烧纸烧了,最好再买点金元宝!” 听了战智湛和庄建红的对话,夜游神强忍住笑,附在战智湛耳边说道:“玉团儿仙子对上仙痴情一片,当真令小的羡慕!上仙化点纸钱也好,小的也可以替上仙上下打点。以后,上至城隍北冥侯,下至鬼卒,哪个不说上仙仗义?只要是上仙的事,头拱地也去办了!” 战智湛正想客气几句,却猛然想道,自古“有替身利于成大事”!就像“愚公移山”,有子子孙孙无数的替身,最后才能挖掉两座大山。老子不是说过嘛,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老子在埠头正在追杀那个啥“猫脸仙姑”鬼孤郁,鬼孤郁神出鬼没的行踪不定。埠头城隍庙的这些小鬼们都是地里鬼,要想尽快找到鬼孤郁的藏身之处,还真得请埠头城隍庙的这些小鬼帮忙。 “鬼孤郁这个瘪犊子居然躲到了宋家堡养伤,四哥‘老高丽’的家好像就在‘宋家堡’!明儿个就去‘老高丽’家拜寿了,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嘿嘿……这可不是老子有意和鬼孤郁为难,是天要灭鬼孤郁!天予弗取,必受其咎!老子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战智湛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客气,对夜游神说道:“那就有劳仙兄了!既然知道了鬼孤郁的下落,除恶务尽!小弟定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夜游神叹了口气说道:“鬼孤郁作恶多端,该有此报!唉……金钱再多,建得起寺庙,买得到头香,却永远买不到福报;本事再大,拆得毁寺庙,禁得了上香,却改变不了因果!” 海哥家住在偏脸子煤场,离战智湛的学校不是很远。战智湛在恶补腊八粥历史时,又偶然发现了偏脸子的历史资料。战智湛对于知识是个非常贪婪的人,所学非常杂。无论是哪方面的资料,只要他觉得有眼缘,一定会浏览几遍。按战智湛的话讲,这叫做艺多不压身! 战智湛浏览了一眼记载“偏脸子”的资料,觉得挺有趣的,就认真阅读起来。原来,偏脸子位于经纬街偏南新阳路两侧,街道的名字大都有“安”字,埠头人把这里称之为“安字片”。由于“安字片”所有的街巷没有正的,埠头的老人称这一带为“偏脸子”。史料记载,偏脸子原来是一片沼泽地,芦苇丛生,野鸭成群,狐獾出没,蚊蝇滋生。二十世纪初,大批“老毛子”由赤塔、海兰泡、海参崴逃亡来埠头,在这里建立了“纳哈罗夫卡村”。“纳哈罗夫卡”由“老毛子”话“纳哈勒”一词演变而来,意为懒汉无耻之徒。后来埠头发大水,很多国人被迁到了这里,这才逐渐形成了让人叹为观止的中外百姓和睦相处的奇观。 “四喯喽”是个聪明人,见战智湛对他说的社会上的事儿不感兴趣,又侃起了海哥的历史。提到海哥,“四喯喽”不大的小眼睛中立刻放射出异样的光彩。他踩了一脚刹车,212吉普越过一个坑后,讲起了海哥的故事。 海哥和战智湛仅有一面之缘的二哥“武二郎”武友义两家住在一栋楼里,海哥家是一单元,“武二郎”家是二单元。两人小学、中学都是同班同学,两人十分要好。海哥打小就十分喜欢摔跤,名气很大,罕有敌手。后来又拜了素有“武林寿星”之称的刘老先生为师,学了一身的本事。海哥和“武二郎”都是一九六六年的高中毕业生,也就是俗称的“老三届”。 “四喯喽”收了收油门,拐过一个急弯后,接着讲下去。 第二十章 除恶务尽就得宜将剩勇追穷寇(中) 在特殊的十年时期,全国共有一千七百万知识青年下乡。不过,城市招工,又招了一千二百万农村青年进城。所以,从大的方面看,整个浪儿就是一个对调。城里的青年去乡下,乡下的青年进城里。到了一九七六年,全国因为知识青年下乡,尤其是很多知识青年成为了乡村教师,全国的入学率,包括农村在内孩子的入学率达到96%。这可是非常高的数字了,远远的高于印度,中国人彻底扫除了文盲。战智湛的启蒙老师方碧如就是一个燕京知青。 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因为有很多知青成为赤脚医生,农村医疗也因而得到大大的改善。而一九七三年以后,知青也可以以工农兵的身份上大学、招工、当教师了,还有的当了兵。自然,也有一些别的出路可以回城,“走后门”的恶劣风气也由此产生。 海哥和“武二郎”的故事让战智湛听得心往神驰,习惯的问道:“哦……那后来呢?” “四喯喽”望了一眼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后来?海哥机遇很好,后来招工返城,回埠头毛织厂当了工人。二哥后来也参了军。再后来,二哥转业到市局当了一位刑警。” 战智湛连连点头,赞叹道:“嗯……为善必昌,为善不昌,必有余殃,殃尽必昌。为恶必殃,为恶不殃,必有余昌,昌尽必殃!海哥那么聪明,幸运之神指定丁坝关照他。呵呵……” “四喯喽”打了一把方向盘,躲过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笑道:“我说老八你说啥呢?又是‘昌’,又是‘殃’,就跟绕口令似的!”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俺绝没有跟七哥俩卖弄的意思!俺说的是警世恒言,是福建永定城隍庙的对联。意思是说,作恶的人必然要灭亡,作恶一时没有灭亡,是因祖宗积下的德还在起作用,作用尽了就会灭亡。做善事的人必定昌盛,做善事一时没有昌盛,因祖宗遗留下的祸殃还在,用善行抵消完了就会昌盛。” “四喯喽”笑道:“我说老八,怪不得海哥那么稀罕你,你和海哥真有共同语言!”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海哥原来当初是在毛织厂工作,可他咋去了煤炭公司呢?” “四喯喽”摇了摇头,似乎是对战智湛刨根问底的劲头儿也没有办法,只好接着讲下去。 埠头的冬天既漫长又特别寒冷,老百姓越冬取暖用煤量很大。埠头为了解决返城的知识青年的就业问题,各国营企业为了解决自己职工的后顾之忧,也广开门路组织建立知青服务队或服务社。此后,“大集体”、“小集体”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就连街道上也纷纷办起了“五七”工厂。这一下子,煤炭公司那点国家调拨的煤就根本不够用了。没有煤,工厂开不了工,老百姓也得挨冻,连屋里的墙上都结冰挂霜。 战智湛给“四喯喽”点燃一支“群英烟”,送到他嘴上听他继续讲下去。“四喯喽”十分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群英烟”,让烟充满肺部,半晌才缓缓吐出,继续讲了起来。 海哥能调进煤炭公司很偶然。海哥的爸爸有一个老战友,当时是煤炭公司的主任。有一天,海哥爸爸的这位老战友来海哥家,看望海哥的爸爸。两个一同打过老蒋,跨过鸭绿江的老战友免不了推杯换盏的喝起了小酒。酒酣耳热之际,海哥的爸爸见老战友不住的长吁短叹,急问缘由。于是,老战友详细的把遇到的困难说给海哥的爸爸听。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边始终默不作声的海哥突然拍着胸脯把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呵呵……海哥那前儿就能办这么大的事儿呀?”战智湛有些不相信的插嘴问道。 可“四喯喽”似乎为海哥当时办成了这件事情,也为海哥感到高兴,他笑着说道:“呵呵……老八,你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也许是海哥应该时来运转吧,慧敏嫂子的爸爸就是鹤城矿务局当时的主任。” “慧敏嫂子的爹是鹤城矿务局的主任?乖乖隆的咚,俺只知道慧敏嫂子漂亮、贤惠,原来慧敏嫂子的爹还是这么大的官儿呀。”闻言,战智湛不由得由衷的为海哥高兴。 “是呀,慧敏嫂子的爸爸把鹤城增产的一部分煤给了埠头。海哥爸爸的战友高兴坏了,非把海哥调到煤炭公司不可,结果海哥的爸爸拗不过老战友,就让海哥到煤炭公司当了供应科的副科长。海哥爸爸的战友是个很开明的老干部,七九年他为了扭转煤炭公司亏损的局面,借鉴农村的家庭承包制,拿出来原来的一个煤场,搞起了经济承包责任制的试点。”“四喯喽”边开车边讲着海哥的故事,战智湛听得如醉如痴。 战智湛已经听说了,他的家乡搞起了家庭承包制的“分田到户”,第二次土改嘛!可是,城里的承包责任制当时对于战智湛来讲,还是很新鲜的。战智湛想,城里大概也和农村差不多,没有实行承包责任制,工人们的积极性调动不起来,觉得干多干少都一样。以前不是有一个故事叫“三个和尚没水喝”嘛,人多了力量也不一定大。能够醒悟过来顺应时势迎头赶上,也是国人的进步。 “四喯喽”把烟蒂扔出窗外,接着说道:“海哥承包了这个煤场。他的脑子很活,不像传统的煤炭公司,死等国家的调拨,坐等买煤的上门。而是改变了卖煤的方式方法,送货上门。又利用慧敏嫂子爸爸的关系,多进好煤。” 海哥家住在滨江煤炭公司里面,大清早买煤的人和拉煤的车还都没来,滨江煤炭公司的大院子里显得很清静。来给“四喯喽”开大门的是一个瞅着得有六七十岁,只有一条胳膊,还一瘸一拐的老头儿。让战智湛更为惊奇的,“四喯喽”对这个老头儿极为尊重,称之为侯大爷。战智湛后来才知道,这位“侯大爷”实际年龄还不到五十岁,那可是大有来头。 战智湛早就听说,海哥的爸爸是个老革命,打完“辽沈战役”之后,因为受了伤,就没有随部队进关。一直到了“抗美援朝”战争打响,海哥的爸爸找到了老部队。在著名的松骨峰阻击战中,海哥的爸爸又身负重伤。伤愈后,不能待在部队了,就回到了埠头,一直在埠头毛织厂担任领导工作。侯大爷也是埠头人,曾经是海哥爸爸连里的一名战士。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的德川战斗中,侯大爷为了救海哥的爸爸,被炮弹炸的浑身是伤,锯掉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侯大爷不识字,转业回到埠头后,虽有补贴,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侯大爷一生未娶。他总说他一个残疾人,就不拖累别人了!海哥承包滨江煤炭公司之后,就把侯大爷接到了公司,还给安排了一个保卫股股长的职务。让他爸爸和侯大爷两位老战友能够朝夕相处,愉快的度过晚年。海哥也多次向人提起,他要为侯大爷养老送终。 一进海哥的家,给战智湛的第一印象就是海哥家的家规很严。战智湛第一次来海哥家,不免十分拘谨。当见到海哥的爸爸妈妈时,不只战智湛额头直冒汗,正襟危坐在海哥父母的对面,感觉浑身不自在。就连平时豪放不羁,快言快语的“四锛喽”也变得犹如一个老实巴交上课注意听讲的好学生。海哥年逾花甲的爸爸虽然目光炯炯有神,但还是蛮和蔼可亲的。和两个年轻人唠了几句之后,就主要和战智湛唠了起来:“小战,听海儿说你爸爸是三八年的老八路了?我参加革命那前儿都四六年了。按理说,你爸爸要是在我们部队,应该是我的首长了,咋好意思麻烦首长千里迢迢的给我寄红枣?” 战智湛欠了欠屁股,谦恭地说道:“伯伯,俺敬重海哥的为人,总寻思着有海哥这样仁义孝顺的儿子,想必他的爹娘也差不了。后来听海哥说起伯伯的英雄事迹,十分心折,这才告诉俺爹。俺爹也是敬重伯伯是为党和人民出生入死的老英雄,这才……” 海哥的爸爸听得连连点头,满脸的自豪,笑眯眯的说道:“嗯……英雄啥的说不上,为人民服务嘛!不过,说起海儿,别的不敢说,就‘孝顺’这一点,我们老两口子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不,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菲菲也这么大了,他还天天晚上给我们老两口子洗脚。” 听了海哥爸爸的话,战智湛感觉更钦佩海哥了。在他的家乡,是十分崇尚“孝”的,“百善孝为先”嘛。但是,像海哥这样能够始终如一,天天为自己父母洗脚,却很罕见。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拜见了海哥的父母,战智湛总算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又拿出特意在秋林公司买的洋娃娃逗弄了一会儿海哥四岁的女儿菲菲之后,就坐在客厅紫红色丝绒罩的宽大沙发上,边和“四锛喽”闲聊着社会上的奇闻趣事儿,边四处打量着海哥家屋子内的布置。 第二十章 除恶务尽就得宜将剩勇追穷寇(下) 看起来,海哥是个很讲究的人。战智湛所在的客厅大约四五十平方米,应该是他家会客的地方,整个客厅是典型的中式布置。红木的炕几上垫着大红的呢毯,波斯地毯上放着紫楦木的八仙桌,高靠背椅上盖着鱼虫花卉图案的湘乡围披。客厅的一角是镶嵌着玻璃,在埠头很时髦的仿造的西洋座钟。墙壁上挂满了名家字画,左右显眼的地方一边是大幅的泼墨山水,一边是傲雪的红梅。正抬头处,是一副关二爷读春秋的重彩民画,上下联上写着:“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驱驰时无忘赤帝。”“青灯照青史,仗青龙堰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忽然,海哥和一个少妇从卧室中走了出来。这个少妇烫着当时埠头最时髦的“鸡窝”头,明眸善睐,巧笑倩兮。战智湛和“四锛喽”慌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品貌端庄的少妇走进客厅后,对起身相迎连称“嫂子”的“四锛喽”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忽闪着会说话的美目不断地打量着战智湛。海哥拉着有些发福的美少妇的手,走到战智湛面前,笑着介绍道:“老八,这是你嫂子萧慧敏。” 战智湛双手把他从家乡带来的大红枣捧到慧敏嫂子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嫂子,这是俺爹特意给您寄来的。俺们山里头也没啥好玩儿意,都说是这家伙补血,女人常吃好。” “哎呦呦……我还没孝敬大叔呢,反让大叔破费。那就谢谢大叔了。哪咱把大叔大婶接埠头玩儿几天,嫂子做几样好吃的孝敬孝敬二老。”慧敏嫂子的声音很甜,十分好听。 “谢谢嫂子……”战智湛的话未说完,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小狗“汪汪”的吠声,似乎不满被冷落。战智湛转身望去,只见一只胖乎乎,全身长着雪白的毛的小狗正摇着小尾巴冲着他叫。 “豆豆,你咋看不出来眉眼高低呢?别闹!”慧敏嫂子说着,俯身抱起了小狗。 “豆豆?”望着豆豆圆圆的脸蛋,紧凑的五官,战智湛心中暗想:“这狗的名字可真贴切。比起自己在家乡养的那只狼狗黑子来,他们的脸型一长一圆。黑子的耳朵是竖着的,可豆豆的耳朵却是耷拉着的。它们的眼睛虽然都是圆溜溜的,可是黑子的眼睛看上去凶相毕露,而豆豆却长着一双黑溜溜、亮晶晶、水汪汪的小眼睛,和微翘的小鼻子凑在一起,简直是绝配。” “呵呵,嫂子,这狗喯儿喽瓦块的真好玩儿。这狗是啥品种?俺摸摸中不?”也许战智湛天性就喜欢狗,对海哥家的这条狗他一见就很喜欢。 慧敏嫂子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了!这狗叫‘京巴’,快两岁了。你海哥抱回来那前儿才四十多天。豆豆很乖的,不信八弟你摸摸。” 海哥见战智湛十分喜爱的抚摸着豆豆的长毛,笑着说道:“老八,豆豆可是你嫂子的心肝儿宝贝疙瘩。在我们家里,豆豆仅排在你侄女菲菲的后面,是绝对的‘二把手’。呵呵……去年那前儿,豆豆爪子摔伤了,你嫂子每天给它的伤腿做按摩推拿,不怕你笑话,我也从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战智湛从慧敏嫂子的手中接过豆豆,边喜爱的摩挲着豆豆由于营养充分,光滑如缎的毛,边饶有兴致的听海哥讲慧敏嫂子和豆豆的故事:“你嫂子老担心豆豆咬不烂食物,她常常先把水果嚼碎,摊到手心上让豆豆吃。这可倒好,让你嫂子把豆豆惯出毛病来了。这豆豆凡是没有嚼碎的大块食物,或是放到盘子里,它一律拒食。” 因为有家,才有节日的温暖。喝着慧敏嫂子亲手做的香喷喷的腊八粥,战智湛似乎忘记了背井离乡,在遥远的埠头过节的寂寞和思乡。喝完了腊八粥,告别了海哥的父母和慧敏嫂子,战智湛和海哥、“四锛喽”三人驱车前往宋家堡,给“老高丽”的妈妈祝寿。 埠头有一句民谚:“腊七腊八,冻掉下巴。”按照东北的风俗,这天如果没有特殊事儿,是绝不出门的。战智湛算是领略到了犹如来自地狱的寒冷的西北风的威力。尽管雪花各式各样:有的像银针,有的像落叶,还有的像碎纸片,煞是好看。可是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不时顽强的从北京212吉普车门缝里钻进来,肆无忌惮的向战智湛袭来。尽管北京212吉普车前后座椅之间被称之为“地雷”的电加热器已经达到了最大功率,可战智湛还是感觉很冷,把他冻得鼻酸头疼,两脚就像两块冰坨儿。战智湛紧紧地裹着皮大衣,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欣赏北京212吉普车外埠头的冬景。 松花江冻得僵硬了,电线杆子冻得鬼哭狼嚎,大地冻得呲牙咧嘴,空气也似乎要凝固起来。只有远处高压电线上落着的几只“哇”、“哇”惨叫的乌鸦,才让战智湛相信自己是活在人世间,还没有进地狱。开始的时候,海哥和战智湛唠着闲话,开车的“四喯喽”偶尔插一两句嘴。战智湛十分被动的应付着,他还得考虑说话得显得由衷一些,免得被海哥误会他敷衍了事。那不整个浪儿就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嘛! 战智湛的主要心思还是集中在那个什么“猫脸仙姑”鬼孤郁身上。战智湛对夜游神说,既然知道了鬼孤郁的下落,除恶务尽!定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话绝不是仅仅吹吹牛皮,他是铁了心要追杀鬼孤郁到底。一来是为了被鬼孤郁害死的那些人讨个公道,二来也是为了一雪不小心吃了一口鬼孤郁的大黏痰,病了好几天的耻辱。 追杀鬼孤郁这件事,无论战智湛有多信任海哥,他都不能和海哥提起。就算是他提了,海哥也不会相信。另外,就算是海哥相信了,海哥和其他几位哥哥也帮不上忙。搞不好,还会搭上性命。战智湛的“鉴妖真睛”虽然认出来海哥的元神是四大判官之一的陆之道,“四喯喽”的元神是冥界“十大冥帅”中鬼王之一的“啖兽鬼王”。可海哥和“四喯喽”只是陆之道和“啖兽鬼王”转世投胎,已经没有前世的法力了。顶多在思考问题或者做什么事的时候,偶尔会带有前世的风范,叫做有前世的遗传基因也可以。 说得直白一些,海哥和“四喯喽”这些人是无法与鬼孤郁相抗的。人和鬼毕竟是存在于两个维度之间,鬼杀人,那就是降维打击。人和鬼斗?那是想多了。看都看不到,怎么斗?还是洗洗睡吧。战智湛与海哥和“四喯喽”这些人还不一样!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以无上广大法力幻化进战智湛体内的,和战智湛的魂魄似一非一,可以灵魂出窍,上古妖仙“大妖山魈”的法力还存在于战智湛身上。 战智湛和海哥唠了一会儿,偶尔提起了几天前和“紫丁香”在“张飞扒肉”吃饭遇到了卓不凡的事来。海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唉……我说老八,海哥做人有一条原则,就是‘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老八,你就和海哥的亲弟弟一样,海哥无法赞成你和卓不凡走得太近,以免将来掉进人家挖的坑里!老八,你可别以为海哥是在摇唇鼓舌,播弄是非。海哥也知道‘利刀割肉疮犹合,恶语伤人恨不销’的道理。只是卓不凡这个人实在是过于复杂,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四喯喽”也接过话来说道:“老八,海哥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你别瞅卓不凡说出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他肚子里想些啥,就是神仙也猜不出来!” “四喯喽”说到这里,又恶狠狠的说道:“嘿嘿……我老爸,还有大哥、三哥都死在圈里‘大鼻涕’何伟华、‘二英子’何伟英哥儿几个的手里,二哥也被打断了双腿,我就琢磨着是卓不凡在背后使的坏!哼!要不是海哥拦着,我早就把卓不凡剁吧了!” 海哥和“四喯喽”的话让战智湛有些意外,但他随即明白这二人绝无恶意,也许卓不凡这个人真的表里不一,是金庸金大爷笔下,《笑傲江湖》中“君子剑”岳不群似的人物。 战智湛十分郑重的说道:“海哥和七哥的教诲,老八一定牢记在心!” “四喯喽”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许是为了让战智湛和“四喯喽”的心情好一点,海哥立刻转换了话题,说点开心的事。就在战智湛感觉自己冻得脚都快麻木的时候,总算到了宋家堡“老高丽”的家。 第二十一章 逼人上绝路是断自己生路(上) “老高丽”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正面是很漂亮的新建的三间红砖大瓦房。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很富裕的家庭了。要知道当时的东北农村,大部分人住的还是泥草房。院子的左侧搭了一间举行拜寿仪式的寿堂,寿堂上张灯结彩,正中悬挂着斗大的金色“寿”字。 让战智湛瞠目的是寿堂的正中居然摆着一口硕大的白茬木棺材。后来,战智湛忍不住偷偷的问过海哥才知道,这是“老高丽”家乡的习俗:年过六十的老人做寿时要为自己准备“寿房”,意为自己要给自己办丧事,也叫“活丧日”。 听到北京212吉普车停车的声音,“老高丽”和“黄皮子”每人拄着双拐从屋里迎了出来。他们身后,一个彪形大汉,搀扶着一个也是拄着双拐的中年人。看来,后面这二位就是人称“郝疯子”的五哥郝守信和“卷毛”六哥王庆忠了。 “海哥!唉呀妈呀……我‘郝疯子’想死你了!”“郝疯子”抢到海哥身边,扔了双拐,抓住海哥的双臂,用力摇着。 海哥虎目含泪,急忙扶住“郝疯子”,不由得真情流露:“老五,我……我也想你呀!你们早就到了?” “是呀!我听说老四出院了,就跟老三商量,我们两个真瘸子来陪陪老四这个假瘸子。呵呵……这不,老六也非得跟来。”“郝疯子”说着,擦了擦眼中的泪水。 “海哥!老六想死你了!老六……老六这旮沓给您磕头了!”看来,战智湛这几个哥哥极其讲究长幼尊卑,直到“郝疯子”说完,“卷毛”这才腾腾走到海哥面前就要跪下。 海哥急忙伸手拦住了“卷毛”,笑着说道:“六弟,咱们哥儿们谁跟谁呀?何必总是这样。来!来!来!六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小伙子就是我新认的八弟‘北侠’……” “埠头七兄弟”中还有三个战智湛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转世投胎。战智湛睁开“鉴妖真睛”,凝望着六哥“卷毛”。“卷毛”的元神原来是主宰人间生死福祸的大神东岳大帝掌管的七十六司中“掌十五种恶死司”的司神单柏招。 战智湛心中十分喜欢。拱了拱手说道:“六哥你好呀,俺叫战智湛!” 常言说得好:“小眼睛迷人,大眼睛电人,不大不小迷死人!”“四锛喽”是小眼睛,“卷毛”就属于不大不小迷死人的眼睛。他一把抓住了战智湛的双手,眨着迷死人的眼睛说道:“老八,我老早就听说你了,总想见见你。可是……哇尻!咱们就不说这些废话了,快来认识认识咱五哥!” 战智湛双手抱拳,向“郝疯子”深施一礼:“五哥您好。俺对您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战智湛说罢,“鉴妖真睛”也凝视着“郝疯子”。“郝疯子”的元神立刻在“鉴妖真睛”下现出原形来,原来是看管幽冥背阴山的众鬼首领毛文博。就是吴承恩老先生的《西游记》中,两个美猴王大闹幽冥界,又打又嚷的来到阴山背后,腿儿快先跑,撞入阴司门里,报上森罗宝殿那位。毛文博当时大叫道:“大王,祸事了!背阴山上,有两个齐天大圣打得来也!” “郝疯子”哈哈一笑说道:“老八别客气,你五哥能有啥名,如驴灌耳还差不多。你长得可真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哈哈……不知咋搞的,五哥一见你就老稀罕了。这个英雄出在年少,你老八要是上五哥那旮沓去,非把我那儿的小妹妹们都迷死不可。” “哈哈……老八你瞅瞅,你五哥这就叫做三句话不离本行呀。你啥前儿麻溜儿的去你五哥那儿瞅瞅热闹吧,你五哥那旮沓的小妹妹一个赛过一个漂亮。”“老高丽”笑着打趣道。 “是大海来了,麻溜儿利索儿的屋里头去吧,咱妈都等急了。呵呵……”一个看上去长得很像“老高丽”,极为憨厚的中年农民,双手抄在袖子中,笑容可掬的来到大家面前,和海哥、‘四喯喽’、战智湛每个人都含笑弯腰为礼。原来,他是“老高丽”的大哥,和“老高丽”的飞扬跋扈大不一样。一个娘生的俩儿子,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大哥您好,你胃疼的老毛病好些了没有?您得注意千万别凉着,记得吃药。好吧,咱们去看看咱妈!”海哥笑着和“老高丽”的大哥寒暄了几句之后,向“四喯喽”挥了挥手说道。 “四喯喽”趁这机会,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红纸包,打开看了看里面包着的三十张“大团结”,又包好了塞到“老高丽”大哥的手里。笑嘻嘻的说道:“大哥,这是海哥我们仨给咱妈七十大寿的一点心意!大哥您收着,别嫌少!” “四喯喽”拿出来的这份贺仪可真不少!那前儿,谁家有了啥红白喜事儿的随份子,也就是一块两块的,顶破天也就是五块钱。三十张“大团结”,平均起来那是每人一百块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百块钱绝对是一笔巨款。 “四哥,你好利索了?”战智湛好容易抓住了机会,拉住“老高丽”的手,亲热的问道。 “老高丽”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大有长兄的样子:“嗯呐!差不离了,多亏了八弟呀!” 忽然,一阵又一阵声嘶力竭的猪的惨叫声传来。战智湛循声向院子的角落望去,只见临时搭建的“八卦炉”灶火通红,上面一口硕大的大铁锅,满满的一锅滚水,让整个院子水气蒸腾,白雾缭绕。“八卦炉”边,有三个人正在抓猪、杀猪。一个人抓着猪尾巴提起来,让猪的两个后脚悬空,另一个人抓住猪的两个耳朵,第三人托起猪身子,他们齐心协力把猪拽到杀猪架上,使劲按住猪的一侧身子,猪四脚悬空,乱踢空气,只顾乱叫,使不上劲。 看来杀猪的是个手,他眼疾手快,一刀封喉,猪血脉脉涌出,很快,尖亮的猪叫声,慢慢低沉,渐渐沉寂。杀猪的这一刀很讲究,必须稳、准、狠,让战智湛深受启发。说是封喉,要猪不垂死嘶叫,这一刀不是扎猪喉咙管,一定要扎在猪颈动脉上。如果扎歪了,那再多几个人也按不住垂死挣扎的猪了。杀猪绝对是一个技术工种,也是一项体力活儿,没一把子的力气是不能把案板上的猪杀掉。战智湛后来曾经听“老高丽”说,猪在杀猪架上挨了一刀之后,有的时候因为杀猪的一刀扎歪了,猪居然跳下杀猪架,满地逃窜。结果满屯子的人,满世界围追堵截,那是热闹非常。东北的童谣中说:“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月就是年。”这首童谣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盼望过年杀猪吃肉的心情。 那个时候,农村人把自己家里的牲口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因为不是每户农民都能养得起牲口的。一个农户家养头牛,养头猪,那可是全家所有的财产,很多人家里一年四季全靠一头猪。每到过年的时候,也正是这些淳朴的农民最高兴的时刻,把养肥的一头猪杀掉,自己留些猪杂碎,两斤肥肉解解谗,剩下的卖掉换两尺布跟一年吃的油盐酱醋钱添补生活。 忽然,战智湛被西屋稚嫩的小女孩儿声音所吸引:“捂一花,亮一花,不够十个给人家。” 战智湛扭头望去,只见三个小女孩儿坐在炕上,正在玩儿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游戏。战智湛好奇地走到门前,只见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儿的女孩儿,边念念有词的向空中抛出口袋,边眼盯着口袋,手却去翻动炕上的长方形的骨头。战智湛看了不到一分钟,基本上明白了女孩儿们所玩儿游戏的规则。抛口袋的女孩儿要念一句接一次口袋,动作要和节拍,翻错了长方形骨头就输了。 强烈的的好奇心促使战智湛忍不住问几个小女孩儿:“小妹妹,你们玩儿的这是啥游戏?” 一个大概十一二岁,扎着两条朝天小辫儿,脸上魂儿画儿的小姑娘,显然很看不起战智湛连她玩儿的是什么游戏都不知道,抹搭了战智湛一眼,不屑的说道:“歘嘎啦哈呗……” “歘嘎啦哈?这就是‘嘎啦哈’?”战智湛十分惊奇的拿起女孩儿们玩儿的一枚嘎啦哈,想起街头的小混混常说的一句话:“不服咋的?不服卸了你的嘎啦哈!” 回学校后,战智湛又跑到学校的图书馆,好一顿查资料,这才弄明白、“嘎啦哈”是满文gachuha的音译,是兽类后腿膝盖部位、腿骨和胫骨交接处的一块独立骨头,称“距骨”,奇蹄和偶蹄动物都有。在古代,嘎拉哈成为鲜卑、契丹、女真、蒙古军事战术上模拟演习的棋子。嘎拉哈大小不同、类别不同、颜色不同,以不同的种类代表不同军事名类,通常是山、林、河、泡,布兵设阵,士兵头领,包抄堵截,兵器队别等用嘎拉哈来代表,成为战局中沙盘的棋子。嘎啦哈是不规则长方体,有四个面,根据其形状为“肚儿”、“坑儿”、“驴儿”和“砧儿”。在很久以前,人们起初是把嘎拉哈当作财富的标志、吉祥的象征。后神化为“定福祸决嫌疑”的占卜工具,视“解者为凶,合者为吉,珍背为吉,驴坑为凶,珍包子为大吉。” 那个时候别说农村人,就是城里人的生活也十分窘迫。农村逢年能杀得起猪的人家那可就是掰着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所以,哪家拥有嘎啦哈的多少也能折射出这家的经济生活。孩子们之间,常常送给对方几个嘎啦哈以表示友好。儿时如果有亲友送来一组嘎啦哈,姐妹们都会高兴得如同过年一般。“四锛喽”见战智湛和歘嘎啦哈的三个小女孩儿说话,拉了他一把,说道:“老八,快别卖呆儿了,咱们麻溜儿利索儿的进屋给四哥的老妈拜寿去吧!” 来到“老高丽”妈妈住的东屋,南北两面明亮的窗户下盘着两铺火炕,火炕的一头放着一个很有东北农村特色的炕柜。三开门下面还有抽屉,有镜子,也有玻璃,都是深咖啡色的。 第二十一章 逼人上绝路是断自己生路(中) 几个大小老太太坐在烧得滚烫的炕上围着一个烟笸箩,正边抽着旱烟袋,边唠嗑。在早年的东北农村,通常每家都会有一个烟笸箩,用来装炕好的烟叶,里面还有火柴等。客人要是来了,首先拿出来招待客人的也是这个烟笸箩,只有比较特殊一点儿的才需要倒水什么的。而普通熟悉的街坊邻居来了也就是拿烟笸箩招待,大家边抽烟边唠嗑,家长里短儿的事情就都出来了。一见满炕的大小老太太,战智湛心中一动,急忙睁开“鉴妖真睛”,挨个老太太辨识,撒嘛里边有没有“猫脸仙姑”鬼孤郁。 战智湛失望了,满炕的大小老太太都是再平凡不过的老人了,没有鬼孤郁在内。 抽烟的老太太中岁数最大的一个满脸慈爱沧桑,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脸上条条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这位老太太应该就是四哥“老高丽”的妈。战智湛十分惊讶的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老太太的大烟袋可不小呀,烟袋杆真长。比起她身边坐着的那些老娘们儿来,长出了一大截。” 海哥首先抢上前去,跪在炕沿下,“邦”的一声,磕了个响头说道:“妈,大海在这旮沓给你老人家磕头了。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谁?是海儿嘛?哎呦呦,你瞅瞅,你瞅瞅!都让妈想死了,你也不来看妈,快过来让妈看看胖了没有!宋老太太剧烈颤抖了一下,向炕沿摸索着。看来,这个宋老太太人老了,身体器官严重老化。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牙齿也掉的没剩下几颗。 “啧!啧!啧!你瞅瞅,你瞅瞅!你说六姑的命儿咋就那么好呢,她自己个儿有仨孝顺儿子不说,又认了这么多的干儿子,个儿顶个儿的呀都这么孝顺。唉呀妈呀……六姑这可是上辈子修来的呀!”陪着宋老太太坐在炕上吸溜、吸溜的裹着大烟袋,闲聊的一个中年妇女吱喽一口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十分感叹的说道。 另一个中年妇女的烟瘾似乎特别大,她把烟袋锅子在自己的鞋底上磕了磕,还冒着火星子的烟灰立刻散落到地面上。她把碎烟叶装到烟袋锅子里,用手指按得实实的,然后用火柴点着,用力裹了几口后,眯缝着被烟熏得难以睁开的眼睛说道:“可不是咋的,六姑的命儿就是好!连东屯子的老魏家老四都说六姑是老来享福的命儿!” 战智湛早就听说埠头的农村有三大怪。第一怪窗户纸糊在外,第二怪大姑娘叼着大烟袋,第三怪养个孩子吊起来。今儿个虽然只是见识了一大怪,还是岁数稍大的“大姑娘”,也足够他开眼了。实际上,这三大怪是东北人民在长期与大自然的抗争总结出来的。“窗户纸糊在外”是因为东北地区寒冷,所以冬天的时候每家都会用纸条把窗户的缝隙糊起来。“大烟袋”就是烟袋锅子。烟袋锅子是用铜或铁铸的,锅子本身直径大约有半寸左右,安在一个中间是空的木杆子上,另一头是一个同样的铜或铁铸的烟袋嘴。“大姑娘叼着大烟袋”并非只有大姑娘才抽烟。东北的冬夜寒冷又漫长,东北人就都呆在家里不出屋,什么活都不干,称之为“猫冬”。人们干什么呢?抽烟!男女老少都抽,大家伙儿边抽烟边唠嗑,用以消磨那漫漫的长夜、寂寞的光阴。“养个孩子吊起来”是用绳子把让孩子睡觉的摇篮吊在房梁上,这样,母亲在屋里做活计的时候只要偶尔抽空儿推上一把,摇篮就可以自己晃荡好长的时间,来哄孩子睡觉。还有一种传说,就是满族人的先人,就是女真人以游猎为生,把孩子睡觉的摇篮吊在房梁上,是为了避免一些小动物溜进屋伤害自己的孩子。 “妈……大海在这儿跪着呢,您老人家别着急!您老人家别着急,大海这就起来扶您。”海哥满含热泪,赶紧爬起来,扶住了宋老太太仍在颤抖的双臂,坐在炕沿上。 “海儿呀,你……你咋老也不来看妈呢?你要是……你要是再不来就看不到妈了。”宋老太太擦了一下昏花的老眼,慈母般抚摸着海哥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了。 海哥掏出手帕,为宋老太太擦去了深陷的眼窝中的眼泪,满怀深情的说道:“妈……你瞅瞅你老人家说啥话呢?您老人家能活到九十九岁,指定五世同堂,万寿无疆!” 这并非亲生母子两个,母慈子孝的对话让所有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四锛喽”磕完头后,轮到战智湛了。战智湛走前一步,也学着海哥和“四锛喽”的样儿跪下,磕了个头说道:“娘,祝您老人家寿比南山!” “哎呦呦……这小伙子嗓门儿这么豁亮,指定是个带兵打仗的人,他是连长还是啥长呀?”宋老太太慈祥的笑着问自己儿子“老高丽”。 “妈……这是我兄弟!我的这个兄弟还是大学生呢!”“老高丽”拉着战智湛的手,十分自豪地把战智湛介绍给自己妈妈。 “你兄弟是大学生?你搁哪旮沓又钻出来个兄弟?”宋老太太睁着失明的老眼问道。 “妈……是真的,八弟真是我亲兄弟!”“老高丽”有点急了。 “啥?老四你净扯你妈的鸡仔蛋。你亲兄弟?你啥前儿多了个亲兄弟我当娘的咋不知道!”宋老太太的回答十分搞笑,惹得满屋子的男女老少哄堂大笑。 笑声过后,“老高丽”的大哥对海哥说道:“大海呀,咱妈的寿联还等着你写呢。” 海哥谦虚了一番后,来到当做桌子的火炕前,稍一沉吟,当即挥笔疾书,上联是“玉树阶前莱衣兑舞”,下联是“金萱堂上花甲初周”,横批是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璇阁大喜”! 一曲悠扬的唢呐独奏《八仙庆寿》拉开了寿宴的帷幕。今天,战智湛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盛大的寿宴。这天虽然是十冬腊月,但是在院子中摆了一百来张桌子,每桌鸡鸭鱼肉俱全。“老高丽”的家自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家庭,在当时看来,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一般的小康之家。不过因为亲朋多,所以捧场的人也不少。似乎是腊八的寒冷也挡不住最淳朴的农村亲情、友情、邻里情,满院子沸沸扬扬的热情,似乎也驱散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冷。在战智湛来的路上,还是片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在地上,染得黑土地上银装素裹。而此时,却云收天晴,露出了懒洋洋的一轮红日。 海哥微笑着站在一张凳子上,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朗声说道:“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至爱亲朋,大家中午好。今天是一九八〇年一月二十五日,腊月初八,我们迎来了我的老妈妈宋桂氏老人七十岁萱寿。《论语?为政》载‘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意思是说,人活到了七十岁,任何念头都不会越出规矩了。杜甫《曲江》诗中说‘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正是喜看儿女站堂前,只愿家风代代传。让我们一起共同祝愿老寿星增富增寿增富贵,添光添彩添吉祥。在此,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我的老妈妈、老寿星主座就坐!” 在众人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老高丽”的大哥和二哥搀扶着宋老太太在挂满寿联、花镜的寿堂的椅子上坐下。海哥以十分动听的男中音又朗朗说道:“各位至爱亲朋,七十年的风雨历程,七十年的酸甜苦辣,七十年来开花结果,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祝福高堂富贵人,寿筵略表反哺意,此后再谢养育恩,南海若知德如此,青山不老春长存。下面,有请老寿星的子女前来拜寿。” “老高丽”和他的老婆,以及二个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和妹妹、妹夫纷纷越众而出,站在陈列着寿烛、寿饼、寿蛋、鲜果等礼品的寿案前,齐刷刷的跪成一排。 海哥朗声赞礼道:“一拜!祝咱妈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宋老太太的五个子女和儿媳、女婿在观礼亲朋的注视下,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二拜!祝咱妈松鹤长寿,春秋不老!三拜!” 轮到宋老太太的孙子辈拜寿了。待这些孙子辈儿的人嘻嘻哈哈的跪好之后,海哥依旧一丝不苟的赞礼:“一拜!祝奶奶、姥娘笑口常开,身体安康!二拜!祝奶奶、姥娘吉祥如意,福贵久长!三拜!祝奶奶、姥娘事事顺心,幸福无疆!” “下面请晚辈来宾拜寿……”“海哥”边说,边率先跪下,接着,来贺寿的乱糟糟的跪满了一院子。宋老太太则移椅侧坐,以示谦逊。 “一拜!祝老寿星生日快乐,岁岁平安!二拜!祝老寿星万事如意,幸福永远!三拜!祝老寿星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开席了。农家的餐桌,讲究的是实惠,喝得那叫做痛快。猪肝、猪肚、白肉、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子,是应有尽有,满院子的酒醇肉香。庆寿的文艺演出和寿宴一同开始了,二人转、相声等节目相继演完后,轮到了魔术表演。穿一件长袍子的演员向前跨步,对宋老太太作揖说道:“小人‘狗剩子’为宋老太太庆寿献演。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第二十一章 逼人上绝路是断自己生路(下) “狗剩子”手里拿着一幅五尺见方的彩单抖了抖,先恭恭敬敬的向宋老太太,然后向观众交待清楚彩单下没有任何其它物件,随后以清脆爽朗的语调念起了吉祥磕儿:“吉祥如意时日好,王母各仙赴蟠桃。福禄东海常流水,宋老太太寿比南山不老松!” 台词刚一念完,“狗剩子”屏住呼吸,环视一下观众,嘴里数着“生!……长!……开!” 话音刚落,“狗剩子”将彩单往右肩一披,彩单下面立即变出四只琳琅满目,盛有清水,内有游鱼的大玻璃碗。再披上彩单,揭开一看,却又变来了大小不同的一垛玻璃鱼缸,每只缸里鱼水分明。“狗剩子”连续做的两个动作,娴熟协调,手法干净利索,座上的宾客顿时一齐喝彩叫绝,掌声如雷。“狗剩子”连连鞠躬表示谢意,等气氛平静下来,“狗剩子”又念念有词了:“彩单一抖四角财,能工巧匠造出来,今天落到我的手,并盘大碗你给我变出来!” 话音刚落,猛不防一个凑趣儿的大个子宾客上前将“狗剩子”拦腰抱住,威胁道:“嗨……变戏法儿的,你敢把你的长袍脱掉吗?你要是不脱长袍我可不放过你,和你没完!” 其实,祝寿的节目演到此处,也需要助手高喊“脱袍”,以便节目进一步突变深化,这个宾客完全起了助手作用,将坐在主座的宋老太太逗得大笑不止。 “狗剩子”回答:“中!这事儿只要宋老太太高兴,这位爷们儿说了算,咋地都行!” 宾客松手后,“狗剩子”脱掉长袍,剩下贴身的一身短装,他猛地就地翻了一个筋斗,顺身立起之际,从彩单下又托出了寿挑、寿面和熊熊的大火盆。正当大家目瞪口呆、惊讶不已之时,“狗剩子”脱掉短衣,只穿衬衣,又拿出两只大碗,各盛有水,碗内游鱼活蹦乱跳,宾客再次喝彩叫绝。 正当主人和来宾酒酣耳热之际,突然,“老高丽”的一个叫做“二子”的侄子惊慌失措的从院外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呼哧带喘的来到主桌前结结巴巴的对“老高丽”说道:“四……四叔,坏……坏菜儿了!警……警察来……来抓……抓你了!” “二子”的话音刚落,三个警察接踵而至。领头的警察四十多岁,身材魁梧,剑眉朗目,相貌堂堂,身高大约一米八二,那是凛然一身正气,让人肃然起敬。领头的警察一进院子就趾高气扬的扯着公鸭嗓子嚷道:“我说‘老高丽’呀,你妈拉个臭十三的胆儿也忒肥了,简直是狗胆包天!你刚杀完了人还敢在这旮沓人模狗样的喝酒呀!”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警察瞅着人模狗样的,吃屎了咋的?咋一张嘴这么臭呢!听了警察的话,战智湛对他的好感不由得荡然无存。战智湛来给“老高丽”的母亲拜寿,本不想惹事儿。他还得搂草打兔子,带捎着寻找那个“猫脸仙姑”,也就是鬼孤郁的下落呢。到现在为止,鬼孤郁的影儿都没见着,他就更得低调一些。以免他还没找到鬼孤郁呢,躲在暗处鬼孤郁却先发现了他。鬼孤郁要是因此又跑了一个无影无踪,再找起来可就更困难了。 “老高丽”眼皮一翻,但马上抑制住怒火,陪着笑脸说道:“原来是邓所长,你不知道我胆儿小嘛,你想吓死我呀?来!坐下喝杯寿酒,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兄弟们。” “你少在这旮沓跟我俩扯王八犊子!‘老高丽’,你要是想让你妈过好生日,就老老实实的跟我上派出所,咱们公事公办。否则……哼!”这个邓所长根本不给“老高丽”面子。 海哥急忙站起身,拦在“老高丽”身前,阻挡住了那个邓所长来到“老高丽”的面前,他笑容可掬的说道:“你瞅瞅!你瞅瞅!这不是邓所长吗,真是稀客呀!你来参加我妈的七十大寿,真给兄弟面子。来!来!来!请坐!请坐!邓所长您请上座!” 这个邓所长看了一眼海哥,口气似乎缓和了许多,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哼!原来是大海呀,我就寻思着你得在这旮沓凑热闹。武友义咋没来?不过,武友义在这旮沓也不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老高丽’这个王八犊子杀了人,我得秉公执法,不能徇私枉法!” “老高丽”也上来了横劲儿,他一瞪眼说道:“尻!我说‘灯下黑’,你扒瞎也得有个谱呀。你没见我这断了一条腿吗,能杀得了人?杀的是他妈的死人呀!” 原来这个警察叫“灯下黑”!战智湛从警察的这个名字就可以推断出,这个警察的官品不怎么样,十有八九是警察队伍中的渣滓。战智湛抱着膀,冷眼旁观,看“灯下黑”还有啥幺蛾子。“灯下黑”顿了顿,似乎被“老高丽”的据理力争怼的没了磕儿。但是,堂堂警察岂能输了气势?“灯下黑”哼了一声,胡搅蛮缠、没理搅三分的硬撑着,蛮横的说道:“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你也是主谋!尤其是你外甥女殷蓉蓉肯定脱不了干系。” “哇尻!”“老高丽”怒火冲天难以忍耐,“啪”的一拍桌子,骂了一句要站起来。 海哥一把按住“老高丽”的肩头,仍然十分客气的微笑着对“灯下黑”说道:“邓所长,今天是我妈的七十大寿,你能不能给兄弟一个面子。你看你证据也不足,就别抓人了。过了今儿个的正日子,兄弟准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灯下黑”乜斜了海哥一眼,骂道:“哇尻!大海你少他妈的忽悠我!一个老高丽棒子过不过生日跟我没关系!我是人民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为一个老高丽棒子服务的!” 战智湛心中怒极,心中暗骂这个什么“灯下黑”该死!这要是在战智湛的家乡,人家老人做寿,像这个“灯下黑”一样出口伤人,是对主人最大的侮辱。包括来宾,都会对这人群起而攻之的。警察怎么了!埠头的警察怎么这么横?也不知道这个“灯下黑”是什么托生的,这么横蛮?战智湛这一动怒,他的“鉴妖真睛”立刻睁开了。原来,这个“灯下黑”也是个二皮脸,元神身穿丧服,长得也是四方大脸的,是冥界的恶鬼“丧气阴灵”。 “丧气阴灵”这种恶鬼十分可恶!据说是一个叫李四的,在过六十岁生日的时候,死在寿宴上。李四因此怨气难消,变成了厉鬼。李四的怨魄修行了几千年之后,这才有了道行,变成“丧气阴灵”。“丧气阴灵”虽然有了道行,可是怨气仍然难消。他只要看到别的高寿之人的寿宴,就会想起自己的经历。别人的寿宴不能顺顺当当的结束,他的怨气才会小点。 战智湛害怕“丧气阴灵”作恶,宋老太太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正想站起来,不料身边的“四锛喽”一把按住他的肩头,抢先站了起来,骂道:“你妈了个臭十三的!你跟谁俩说话呢?你觉得你是谁呀?你敢脱了这身皮,老子立马就废了你信不?” 说着,“四锛喽”离席走向“灯下黑”。“卷毛”怕他吃亏,急忙起身紧随其后。 “灯下黑”“唰”的拔出五四式,打开保险后,对准“四锛喽”的脑门狞笑道:“嘿嘿……你个小十三养的,你想袭警呀?你废了我?你他妈的敢再动一动,老子这就毙了你!” 见“灯下黑”如此肆无忌惮,战智湛怕他真的向“四锛喽”开枪,急忙抓起桌上的酒碗,手一扬,带着大半碗的酒掷向“灯下黑”持枪的右手。“啪”的一声,酒碗撞得粉碎,“灯下黑”手中的五四式也应声飞向一边,酒水碗碴子溅了他一脸。“灯下黑”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哪个八辈子祖宗都不得好死的王八犊子揍儿的?滚出来!” 狐假虎威的两个小警察迅速拔出枪来,指向了海哥,嚷道:“干啥!干啥!你们他妈的想干啥?想和专政机关对着干嘛?你们会被专政机关的铁拳打得头破血流!” 别看“黄皮子”和“郝疯子”二个人拄着双拐,但是动作却极为神速,眨眼间,他们已经挡在海哥和小警察之间。战智湛和“卷毛”慢了一步,每人提着凳子围在三个警察身边。 海哥分开“黄皮子”和“郝疯子”笑着说道:“邓所长,你这就不好了。证据不足,仅凭‘莫须有’就抓人,这个显然不合法。这个……这个鲍局长的脸上也不好看呀!” “大海,不要以为你身后有不少白道人作靠山,我就不敢动你。哇尻!你别他妈的落我手里……”“灯下黑”愤怒之余正在大骂,猛然一回头,只见一个怪物手拎板凳,一双滴流圆的小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怪物面如南瓜,目露精光,巨口如盆,牙齿疏长,喘着粗气,喉结翻滚,喘声如雷。尤其那张蓝靛脸上,鲜红的鼻梁,相比周围的蓝色,让这种鲜艳的红色更加狰狞。怪物的鼻子两侧深深的纵纹,颔下一撮山羊胡子,脑袋周围长满了黄褐色的毛。“灯下黑”的元神“丧气阴灵”识得,这是上古妖仙“大妖山魈”!“丧气阴灵”大吃一惊,这“大妖山魈”怎么会出现在宋家堡?难道是冲着二姑奶来的吗? 战智湛见“灯下黑”望着自己迟疑,知道他已认出了自己的元神,心平气和的说道:“佛说永远不要欺负老实人。因为老实人心里有一尊佛,佛压着魔!你若推倒了佛,就该面对魔!” 海哥就势收场,双手抱拳拱了拱说道:“自出洞来无故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邓所长这么给面子,兄弟这里先行谢过,改日一定登门,向您道谢!” “算了!就别扯哩哏儿楞了!”“灯下黑”本来不愿意和海哥正面发生冲突,只是被战智湛那一碗打得恼羞成怒。他对海哥摆了摆手,又阴森森的盯着“老高丽”,色厉内荏的说道:“算你个瘪犊子走运,以后最好天天烧香拜佛,千万不要再落在我手里!” “我说‘灯下黑’,这几天这旮沓又是下雪又是刮风的,天气不大好,让您父母多注意身体!”“郝疯子”强抑怒气,反唇相讥。 刚捡起“灯下黑”手枪的小警察闻言,凶狠的死盯着“郝疯子”问道:“哇尻!你是哪旮沓蹦出来的瘪犊子,跑宋家堡奓刺儿来了?是站着撒尿的你报个号!” “郝疯子”斜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小警察,十分鄙视,恶狠狠的说道:“老子是道里‘双拐’!咋的呀?你想咬老子卵仔儿咋的?” 小警察似乎听说过“郝疯子”在埠头的名号。他愣了愣,狠狠地瞪了“郝疯子”一眼,赶紧转身灰溜溜的走了。 第二十二章 迟到的正义等于缺席(上) 让“灯下黑”这么一闹,满院子一群目瞪口呆前来参加寿宴,胆小怕事的街坊邻居坐在那里面面相觑。这寿宴是没法再吃了。大家不约而同的纷纷向宋老太太告辞,离席而去。 海哥送走“灯下黑”一行,见客人纷纷告退,就笑着说道:“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居,大家吃好了别忘了老寿星给各位准备的回盘。也别忘了窃寿!” 寿宴不欢而散了,海哥叮嘱了一番落忙的收拾好残羹剩饭,又嘱咐“老高丽”的大哥、二哥把受惊不小,浑身筛糠,说不出话来的宋老太太扶进屋内,这才来到酒桌坐下。海哥犀利的眼神盯着“老高丽”的眼睛问道:“老四,殷蓉蓉到底是咋回事儿?” “老高丽”沉着脸,将满满一碗白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殷蓉蓉是我一个远房外甥女儿,打小就在我跟前长大,我挺喜欢的。可长大之后就不着吊了,十六七的大闺女疯疯癫癫的整日价不干正经事儿,到处撩骚儿。唉……” 这时,“四锛喽”也凑了过来,问道:“我说四哥,那个啥他妈的‘泰龙’又是谁呀?” “老高丽”对“四锛喽”说道:“‘泰龙’是村北头‘黑寡妇’的儿子。这小子打小就是个二流子,仗着他妹子跟‘灯下黑’狗扯连环,三十好几的人了,连媳妇都没有,整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这不,大前儿个差点把蓉蓉给祸害了,今儿个早晨大家说他喝醉酒掉井里淹死了。哼……活该!他妈了个巴子的,‘灯下黑’跑这儿撒气来了!” 海哥听到这里,起了疑心。他笑了笑说道:“老四,你外甥女儿大前天差点被人祸害了,今天一大早凶手就掉井里淹死了,这……这是不是也太巧了,天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灯下黑’就是再傻也会想到是你干的呀,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卷毛”腾地站了起来说道:“我说海哥,你就别逼四哥了!是我看‘泰龙’这小子太狂,昨儿晚上遇到他喝醉了酒,才把他扔井里去的。你要罚罚我,没四哥的事儿,他不知道!” 海哥自然知道自己的这几个兄弟平时都骄横惯了,只有在自己面前才像个驯服的猫似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呀?他刚要说什么,“老高丽”却抢着说道:“海哥,是我和老六干的,没有我指使,老六哪能杀人?海哥咋罚我都行,没六弟的事儿!” “卷毛”拦住“老高丽”的话,说道:“四哥,你知道嘛,你姐前儿个来你家哭,我就想杀那个啥‘泰龙’了,和你有啥关系?” 海哥一挥手,严厉的低声说道:“好了!好了!别争了!你们一个个的生怕街坊邻居听不见咋的?老六,你来说说,‘泰龙’这个人该死吗?” “老高丽”一翻愣怪眼,凶光毕露:“该不该死?‘泰龙’死了,今儿大清早好多街坊邻居放鞭炮庆祝呢。海哥,你说他该不该死?不光‘泰龙’该死,他妈的‘灯下黑’比他还坏,更该死!‘灯下黑’要是死了,这旮沓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得唱十天大戏。” 海哥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只是知道这个‘灯下黑’贼霸道,就连公社书记徐震浒都得让他三分,你们二哥武友义也拿他没辙。咋的?他还敢危害乡邻、欺男霸女不成?” 听了海哥的话,战智湛暗暗埋怨海哥把人看得太好了,甚至有点妇人之仁。他心中暗暗琢磨道:“嘿嘿……危害乡邻、欺男霸女?‘丧气阴灵’这个瘪犊子今儿个要是没认出来老子的元神是‘大妖山魈’给吓跑了,宋老太太就得血溅寿堂!‘老高丽’也得给抓走!” 果然,“老高丽”叹了口气说道:“欺男霸女?那算啥呀。咱们就不说去年宋老五挑着粪担子蹭他身上,他把宋老五的肋条骨打折了三根,就说宋老蔫这件事儿吧,他见人家新娶的媳妇挺漂亮的,把人家叫到派出所祸害了不说,还把找上门来讲理的宋老蔫揍了一顿,完了不知道给扔哪儿去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真他妈啦个巴子的无法无天!” “海哥’,这小子太他妈的狂了!干脆……”脾气暴躁的“郝疯子”首先忍不住了,他怪叫一声之后,比划了一下杀人的手势,一双饿狼般的眼睛盯着海哥,等他点头。 “四锛喽”额头上的青筋都凸出来,对海哥咬牙切齿的说道:“海哥,你就说句话吧。只要你点头,我今儿晚上就让‘灯下黑’这个瘪犊子的脑袋搬家!” 接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只有战智湛默默的一句话也没有说。众人中,不只是“老高丽”认为“灯下黑”该杀,战智湛也觉得这种警察中的败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就凭他的绰号“灯下黑”,足以证明他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是一个穿着警察衣服的恶魔。 海哥一挥手,环视了一眼众兄弟说道:“各位兄弟的心情我都理解!可你们都忘了吗?江湖是人情世故,不是打打杀杀!好了,这件事儿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战智湛决心铲除“丧气阴灵”这个恶鬼,还地方一片安宁。逢恶必除,除恶务尽嘛!战智湛之所以不说话,就是不想引起众位哥哥的注意。俗话说得好:“咬人的狗儿不露齿”! 战智湛暗自盘算:要杀“丧气阴灵”也不能在这一两天内杀,得过一阵子消停了,不能让警察怀疑是“老高丽”干的。战智湛清楚,杀了“丧气阴灵”,“灯下黑”就失去了魂魄,剩下一副臭皮囊,“灯下黑”又能活几天?最好事先调查一下这个“灯下黑”是不是“老高丽”说的那么该杀,可别只因为“灯下黑”刚才大闹了“老高丽”母亲的寿宴,就鲁莽的杀人。如果“灯下黑”不该杀,就得想个法子制住“丧气阴灵”,还真有点麻烦!另外,战智湛来宋家堡的目的主要是搂草打兔子,寻找作恶多端的“猫脸仙姑”鬼孤郁。没想到半截落又冒出一个“丧气阴灵”。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丧气阴灵”身上,不会耽误追杀鬼孤郁的大事儿吧? “嘿嘿……跑不了鬼孤郁那个瘪犊子!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战智湛肚子里暗自嘀咕了一句之后,却猛然想起来,这话不是卓不凡说的吗?他不是还夸自己凛然一身正气,是“正义使者”吗? 战智湛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又暗想道:“唉……海哥和‘四喯喽’不是一再嘱咐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卓不凡要敬而远之,倍加小心嘛。卓不凡的话就是顺耳,自己也不应该总装在心里边呀。看起来,卓不凡对自己世界观的影响要远超预料了!” 卓不凡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张飞扒肉”饭馆,对战智湛和“紫丁香”两个人说的。“紫丁香”当时那是佩服得很,满脸的都是敬仰。可是,战智湛还心存疑虑,感觉这句话非常滑头。战智湛的直接反应,就是这句话将相对于旁观者而言的轻薄的正义和相对于受害者而言的厚重的正义混为一谈了。说的直白一点,所谓“迟到的正义”根本不是相对于受害者而言的厚重的正义。比如有人受害时,你告诉他“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可谁能保证该来没来的是“迟到的正义”,还是压根就是忽悠人的“没有的正义”? 战智湛的迟疑当然逃不过卓不凡的眼睛,卓不凡接着又讲了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战智湛当时笑了笑,对卓不凡说道:“俺明白了!不凡哥哥的意思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像安南猴子老以为咱们软弱可欺,整天拎个大片刀舞舞喳喳的穷比划。咱们当时没削他,那是因为咱们还有别的大事要干,这才忍下了这口气。等咱们翻过把来,就是一顿爆锤!” 可是,战智湛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不就是阿q精神的“精神胜利法”吗?受害者的伤害已经造成且无法逆转,受害者所渴望的能够即可生效的正义根本没有,哪怕是能够缓解他们伤害的正义也无从谈起。这种“迟到的正义”其实更多是针对旁观者,因为旁观者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且无法逆转的伤害。结果,受害者所接受的正义远比所渴望的正义轻薄的多得多。 战智湛甚至有点奇怪,自己既然不认可这句话,为什么还会念念不忘呢?就像眼目前儿那个啥“泰龙”祸害“老高丽”的外甥女儿这件事,那个啥“泰龙”虽然事后让“卷毛”扔到井里淹死了。可是,都祸害完了,那不是马后屁吗?顶多是给“老高丽”的外甥女儿出口气。祸害“老高丽”的外甥女儿前儿,“正义”在啥地方呢? 战智湛转念一想,又有些犹豫起来:“‘老高丽’在这旮沓的名气应该很大呀。那个啥‘泰龙’就算是有‘灯下黑’撑腰,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祸害‘老高丽’的外甥女儿?就不怕‘老高丽’把他的皮扒了?嘿嘿……指定是‘老高丽’的外甥女儿骚哄哄的先去撩扯‘泰龙’,完了又后悔了,这才惹这么大的祸!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了,‘红颜祸水’呀。” 第二十二章 迟到的正义等于缺席(中) 幸好,海哥应允了“老高丽”的苦留,战智湛他们哥儿几个就在“老高丽”的家再住一晚。战智湛心中窃喜:“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叫天火燎鸡毛,该着!老子有机会侦察‘丧气阴灵’的作恶事实了,省得老子死冷寒天的单独再跑一趟!” “老八,你过来一下!”战智湛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海哥在叫他。抬头望去,海哥正站在房门前向他招手。战智湛在几位哥哥诧异的注目下,满脑袋问号的赶紧走了过去。 “老八,咱们随便走走?”海哥微笑着虽然是征求战智湛的意见,但不容战智湛说不! “嗯……”战智湛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把双手抄在羊皮军大衣的袖子里,忐忑不安的和海哥并肩走出了“老高丽”家的院子。 “老八,邓侠赫邓所长认识你吗?”海哥的语气很柔和,跟平时唠嗑没啥两样。 “谁?邓侠赫?”依着战智湛的习惯,他本想胡诌八扯一番,把这事遮过去。可是,在海哥这位不怒自威的大哥哥面前,战智湛满嘴跑火车的古怪顽皮本事说什么也使不出来。他只好规规矩矩的笑着回答道:“哦……就是‘灯下黑’呀!呵呵……海哥,四哥家这旮沓俺还是第一次来,‘灯下黑’那个瘪犊子不过就是一个地头蛇,哪儿会认识俺这个穷学生呢。” “哦……”海哥没有再看战智湛,他边走边像自言自语般说道:“那‘灯下黑’明明发现了是你老八用酒碗打掉了他的枪,可是他只看了你一眼,就脸现惊怖,不敢再看你,嚣张的气焰也消失殆尽。‘灯下黑’气势汹汹的来,灰溜溜的走,整个浪儿就是虎头蛇尾!” 战智湛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海哥的眼睛可够毒的了!他怎么观察得这么细?只不过,海哥的话有点不尽不实。自己打“灯下黑”的酒碗,“灯下黑”并没有发现是谁打的,“灯下黑”的元神“丧气阴灵”认出自己的元神是“大妖山魈”,是在自己拎着板凳围到他身边之后。“丧气阴灵”见了自己的元神“大妖山魈”,的确有些惊恐,可海哥为啥这么说呢? “灯下黑”之所以害怕自己,他不是害怕战智湛,而是“灯下黑”的元神“丧气阴灵”认出了自己的元神是“大妖山魈”,是“丧气阴灵”害怕“大妖山魈”!可是,这话要是跟海哥说了,海哥还不得以为自己是狗戴嚼子胡勒,扯了个好大的王八犊子呀? 战智湛正想不出来怎么解释,忽然身后有人喊道:“唉呀妈呀……这不大海吗?吃了吗?” 战智湛和海哥转身望去,原来是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四十岁的妇女。其中一个身穿也许用家里的被罩改成的大红棉袄的大眼睛妇女“叽叽呱呱”的说道。 大眼睛妇女见海哥和战智湛发愣,嘎嘎笑道:“咋的了大海?我就才换了一件棉袄,你咋就不认识了呢?我是他老舅母呀!” 海哥似乎是真不知道“他老舅母”是谁。但是人家既然认识自己,这么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也不能推聋作哑装作没听见呀。也许海哥又不想自干晚辈儿,叫这个大眼睛妇女什么“老舅母”。海哥向这个大眼睛妇女拱了拱手,伸出拇指笑道:“呵呵……他老舅母眼目前儿的面色‘白绢裹朱砂’,看上去就像白色的丝绢裹着朱砂,白里透红,身体那是贼啦健康!” 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海哥平时瞅着挺一本正经的,咋没瞅出来也这么会撩妹呢?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大眼睛妇女的脸一红,说道:“唉呀妈呀……谢谢您了大海!” 大眼睛妇女身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接过话来说道:“唉呀妈呀……你们瞅瞅,都说大海不是大夫胜似大夫,都神了!没想到大海相面也贼啦厉害。大海,你给我也相相面呗!” “大海,这个是丫蛋儿她妈,你就给相一相吧!”大眼睛妇女赶紧给海哥介绍。 海哥根本就不知道“丫蛋儿”是谁,更别提丫蛋儿她妈了。“丫蛋儿是谁?”这个问题是不能问的。否则的话,那不就显得“丫蛋儿”的名气不够响亮,大海也不会唠嗑。 “呵呵……原来是丫蛋儿她妈呀,你瞅瞅这扯不扯!”大海满脸的讶异,俨然一副有眼不识金镶玉的样子。但是,大海似乎又不甘几个妇女曲解神圣的中医,他又接着笑道:“我说丫蛋儿她妈,咱们中医看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我才刚说他老舅母的面色‘白绢裹朱砂’,就是望诊!望诊就是看人的神、色、形、态、舌象、络脉、皮肤、五官九窍等情况以及排泄物、分泌物、分泌物的形、色、质量。呵呵……‘白绢裹朱砂’是《黄帝内经》中的一句话,说白了就是气色好。人的气血盛衰,常常从……” 战智湛听到这里,不由得暗笑:“头开始前儿还以为海哥挺会和和老娘们儿唠嗑的。咋没说几句就那啥了呢?这帮老娘们儿哪有闲心听你在这旮沓给她们讲中医课呀!” 果然如战智湛所料,海哥这一大讲中医理论,几个妇女果然听得烦不胜烦,急忙找个理由走了。丫蛋儿她妈边走边喊:“大海,我哪天给你送粘豆包去!” 战智湛望着三个淳朴的妇女的背影,忽然发起了感慨,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之后低吟道:“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海哥听了连连点头,说道:“老八,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不知道‘灯下黑’见了你为什么脸现惊怖之色?” 战智湛停住了脚步,对海哥诚恳地说道:“海哥,小弟不敢糊弄你,真不知道‘灯下黑’为啥怕俺!有些个现代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小弟也是浪费了几万亿个脑细胞也想不明白!” 海哥笑了笑说道:“海哥相信老八说的是真话!不过,‘灯下黑’眼目前儿还不易动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八你能答应海哥吗?” 战智湛笑了,说道:“正义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战智湛说完,和海哥相视大笑。还没笑完,战智湛又后悔了! 夜深了,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战智湛悄悄溜下烧得滚热的火炕,看了一眼酒后鼾声如雷的六个哥哥,蹑手蹑足的走了出去。为了晚上的侦察计划,在和几个哥哥喝酒时,战智湛有意藏奸,少喝不少的酒,只是微醺而已。凭战智湛的酒量,几位哥哥自然看不出来,就是藏奸耍滑,有点儿对不住他们。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办法!战智湛确实要干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只好事后设法弥补他的几位哥哥了。 宋家堡公社派出所很好找,离“老高丽”的家不足二百米,战智湛白天已经抽空侦察好了。战智湛远远地望去,笼罩着派出所的浩然正气之中,隐隐有一丝诡异的黑气在左冲右突。战智湛暗暗点头,终究邪不压正,自古使然。 派出所没有养狗,让战智湛省了不少事儿。战智湛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找任何人相助,他只能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十步杀一鬼,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当战智湛就像没事儿人一样溜达到派出所大墙外面的时候,猛听见从南边传来一阵摩托声。战智湛急忙躲在墙角的暗影里,探头望去,只见凸凹不平的土道上闪动着一盏刺眼的车灯。在灯光映照下,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一辆长江750三轮摩托,风驰电掣地向这边冲来。 长江750三轮摩托忠实地保留了二战时,纳粹德军普遍装备的宝马r71的几乎全部特征。那时候,世界上只有中国仍在情有独钟的生产、使用这种摩托车的活化石。粗犷的线条、对置双缸、水滴形油箱、横置弹簧坐垫、平直的车把、独特的发动机排气声浪。在中国,长江750三轮摩托车曾大量装备公安机关,是军警制式装备,也是爱好者的挚爱。时间不长,长江750三轮摩托“吱嘎”一声停在派出所门前。战智湛探头望去,真是冤家路窄,走下长江750三轮摩托的正是白天在“老高丽”家耀武扬威,宋家堡公社派出所所长邓侠贺“灯下黑”。 战智湛悄悄地站在围墙外倾听着派出所院内的动静,当院内恢复了寂静后,他左右观察一番,当确信院里没人活动,街上没人行走的时候,便轻轻地往起一跳,双手扳住将近二米多高的泥土墙,身子一蜷,双脚一点,就上了墙头。再一翻身,用同样的姿势,一蜷一点,便犹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轻轻地落在院里的平地上。战智湛的这一套非常精确的动作,做得是那样敏捷、熟练、好看,甚至是衣不沾尘地就翻过了那一般人无法逾越的板墙。 第二十二章 迟到的正义等于缺席(下) 战智湛翻身落在墙根下,背靠墙壁,又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高抬腿、轻放脚,绕过派出所一溜平房的正面,走向平房的后面。来到唯一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前,战智湛探头向里面望去。窗户是内外两层窗户扇,窗户扇中间夹着锯末子防潮挡风。虽然外面的窗户扇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可是,还能模模糊糊的看清这间房间似乎是派出所的一间审讯室,只不过非常简陋、寒酸而已。室内,对着门的窗户下面是一张沙发,进门的左手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是三把椅子,椅子后面的墙上,贴着八个白底黑字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尽管绝非是想象的那种四周装着隔音板,摆满各种刑具,黢黑阴森专门给犯人上刑的刑讯室,却也充满让人毛骨悚然的煞气。 忽然,战智湛感觉心跳一阵加速。他急忙睁开“鉴妖真睛”望去,沙发上赫然坐着一鬼。此鬼虽然背对着战智湛,但是此鬼就是化成灰,战智湛也忘不了她。此鬼正是战智湛遍寻不着,夜游神乔十八说在宋家堡疗伤的“猫脸仙姑”鬼孤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战智湛不由得又惊又喜:“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你鬼孤郁今天往哪儿逃!” 战智湛正在运气,房门忽然打开了,走进来的是满脸带笑的“灯下黑”。“灯下黑”此时的嘴脸比起在“老高丽”家来,绝对可以判若两人。战智湛怕“丧气阴灵”看到自己,不敢把耳朵贴到窗户玻璃上,只能站在窗户边,屏息凝气,倾听“丧气阴灵”和鬼孤郁说些什么。 尽管窗户密封的很严,但是以战智湛耳音之好,好事能够听到“丧气阴灵”和鬼孤郁的对话。只听“丧气阴灵”说道:“二姑奶,您这次吃了黄狗肉炖豆腐感觉咋样?” 战智湛听得有点纳闷儿:“丧气阴灵”和鬼孤郁是亲戚咋的?咋叫鬼孤郁“二姑奶”?鬼孤郁一个恶鬼咋还吃狗肉炖豆腐呢?吃的还是看家护院的“忠臣”大黄狗! 鬼孤郁点了点头说道:“感觉好多了!难为孝顺孙子搞来这么大的一条大黄狗。只不过,孝顺孙子这派出所里有一股煞气,二姑奶我实在是不愿来!” 战智湛心里又嘀咕起来:“嘿嘿……鬼孤郁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派出所是干啥的?那是专门抓坏蛋的地方,对于恶鬼来讲,那不是‘煞气’,而是‘杀气’,不心惊胆战才怪!” “丧气阴灵”接着愁眉苦脸的说道:“还有一个坏消息,二姑奶不要生气!孙儿今儿个亲眼所见,二姑奶的对头‘大妖山魈’已经来宋家堡了。孙儿这才请二姑奶来派出所……” “乖孙子的道行还得苦修才行!‘大妖山魈’那厮已经来了,就在窗外!”鬼孤郁桀桀怪笑了一声说到这里,转过身来面向窗户说道:“山魈老贼,你既然不依不饶的追到了宋家堡,死冷寒天的还在外面冻着干吗?麻溜儿进来吧!老身的乖孙子有上好的茉莉花茶!” “灯下黑”吓了一跳,伸手去腰间拔枪,却被鬼孤郁一把按住了:“人与人相残的这点微末道行对于‘大妖山魈’来讲,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嘿嘿……乖孙子就别惊扰乡邻出洋相了!对付山魈老贼,还得二姑奶施展无上法力来擒他!山魈老贼,你当你是佛祖度老娘成佛吗?” 战智湛的肉身无法穿墙而入,他不愿意自曝其短,运丹田之气说道:“彼岸两生花,佛魔一念间。彼岸花开开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奈何桥头空奈何,三生石上写三生。” 鬼孤郁只是一个想修成魔的恶鬼,根本就听不明白战智湛是在劝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鬼也好,魔也罢,既可以轻松成佛,亦可以轻松成魔,成佛成魔尽在一念之间。有条路叫黄泉路,有条河叫忘川河,有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桥边有块青石叫三生石,三生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石身鲜红如血,上面刻着四个字“早登彼岸”。踏上奈何桥,回头看那最后一眼彼岸花,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喝杯忘川水煮的孟婆汤,人生各种滋味近在其中。泪水划落,却不知如何去面对三生石上的缘分注定。要投胎转世的人,都要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却了三生,不再流连人世间,重新转入轮回。三生石一直立在奈何桥边,张望着红尘中那些轮回投胎的人们。 鬼孤郁身子一扭,来到室外,桀桀怪笑道:“山魈老贼。你杀了老娘,就可以扬名天下了!” 战智湛乜斜了鬼孤郁一眼,说道:“天若昏聩懦弱,无力扬善惩恶,吾当化为霹雳,功过后世评说。咱家除恶,不为虚名,也不是给自己积功德,只是替天行道!若说除恶是为了扬名,那就落了下乘了。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找到自己在社会中的坐标,就是一个有用的人,一个对他人有贡献的人,一个脱离了自私自利的‘小我’的人,一个实现了无私奉献的‘大我’的人,一个承担起了活着的责任的人。” 战智湛说到这里忽然感到奇怪,这后半句话明明是卓不凡说过的,自己怎么记在心里了? 这时,“丧气阴灵”也跟了出来,对战智湛拱了拱手说道:“上仙,您对小的说‘佛说永远不要欺负老实人。因为老实人心里都一尊佛,佛压着魔!你若推倒了佛,就该面对魔’!上仙的话小的无时无刻不牢记在心,鞭策自己不断进步。上仙切莫听信他人谗言,小的二姑奶乃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向来在冥界以主持正义著称,在人间也是泽被苍生!” 战智湛不由得哑然失笑,说道:“按邓所长所说,这世上的人要是吃了一口鬼孤郁的肉,岂不是会长生不老?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邓所长吃了几口了?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灯下黑’,你眼目前回头还来得及!好生之德本乎天,物物贪生乐自全。只要你改过迁善,老子就饶你一命!” 鬼孤郁哼了一声,阴森森的说道:“山魈老贼,多说无益,还是让老娘超度你吧!” 鬼孤郁嘶叫罢,双臂一摆,十指箕张,就像鸡爪子,摆了个门户。鬼孤郁只是忌惮“大妖山魈”的掌力浑厚,曾吃过大亏,不敢再行偷袭。战智湛知道自己的肉身经不起鬼孤郁的一掌,当即元神出窍,双臂下垂,双脚不丁不八的站好。 “大妖山魈”见鬼孤郁十分紧张,踟蹰不前,就呲牙一笑,说道:“鬼孤郁,你这‘九阴白骨爪’恐怕是跟你师娘梅超风学的,练的没有到家,却跑到咱家这里来班门弄斧!嘿嘿……咱家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你这么臭不要脸的!你还修什么道?求什么证果!” “什么师娘?梅超风是谁?”鬼孤郁愣了愣,脱口问出之后,当即明白又上了“大妖山魈”的恶当。这“大妖山魈”惯于胡说八道,扰人心智。鬼孤郁一瞪鬼眼,冷笑了一声说道:“山魈老贼,老娘的法力虽然不如你,但是有‘丧气阴灵’相助。你就不怕一个失手,丧生在老娘手中,毁了你上万年的修行?到那时,六界少了‘大妖山魈’,岂不痛哉!” “大妖山魈”胸口热血上涌,激发了英雄肝胆。他一声长啸,十分鄙夷的望着鬼孤郁和“丧气阴灵”说道:“嘿嘿……就算你和‘丧气阴灵’两个恶鬼齐上,咱家何惧!” “丧气阴灵”的目光与“大妖山魈”犹如冷电的目光一触,当即吓得浑身一抖,后退了两步。鬼孤郁知道“丧气阴灵”已经被“大妖山魈”吓破了胆,当即以进为退,怪啸一声,飞身而起,双爪向“大妖山魈”脑袋抓来。 “大妖山魈”知道鬼孤郁的鸡爪子中带有一股寒气,虽不要命,可是沾上了也十分难受。“大妖山魈”狼腰一拧,一记《游身八卦掌》的“右穿左推掌”,向鬼孤郁的面门击去。不料,鬼孤郁身形极快,一转身收回了双爪,脸已经正对着“大妖山魈”。“大妖山魈”发现鬼孤郁紧闭着嘴,双腮一阵蠕动,料定鬼孤郁又要吐大黏痰了。 “大妖山魈”曾经吃过鬼孤郁大黏痰的大亏,病了好几天,此时焉能不备?果然,鬼孤郁“呸”的一声,一口大黏痰吐来。“大妖山魈”顺手摘下帽子一抄,却抄了个空,哪儿有什么大黏痰?就在“大妖山魈”一愣,暗叫上当之际,鬼孤郁已经轻飘飘的飞上了派出所的房顶,转身逃之夭夭了。“大妖山魈”追之不及,不由得勃然大怒。 鬼孤郁和“大妖山魈”相斗,也就是三招两式,待“丧气阴灵”反应过来,鬼孤郁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丧气阴灵”这才转身要逃,却被“大妖山魈”一把抓住后脖颈。 “上仙爷爷饶命!”“丧气阴灵”转头看到“大妖山魈”簸箕大小的巴掌就要拍下来,急忙哀求饶命。 “丧气阴灵”的求饶声立刻让“大妖山魈”冷静下来,他想起了海哥的嘱咐。眼目前儿的确不是杀“丧气阴灵”,也就是“灯下黑”的时候。“大妖山魈”怒火未息,抓着“丧气阴灵”的后脖颈子把他扔了出去,怒骂道:“再见到你祸害老百姓,老子碎剐了你!” 第二十三章 今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上) 寒假期间,整个校园里没有了往日的喧嚣,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就像战智湛的心情,空空落落的,显得很萧条。太阳收起它淡淡的光,好像也像战智湛一样怕冷似的,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军用皮大衣里,躲进了像棉胎一样厚厚的云层里。 战智湛是个重信守诺的人,何况他还有求于埠头城隍北冥侯的属下鬼卒夜游神。他参加完“老高丽”老娘的寿宴,回到学校之后,立刻买了两麻袋烧纸用自行车驮了回来。再按照和夜游神的约定,在一张黄表纸上写上“埠头城隍庙乔十八仙兄收”。“乔十八”是埠头城隍北冥侯的属下鬼卒夜游神的名字,化纸时,写上收款鬼的名字,别的孤魂野鬼才不敢乱动。 那个年代能考上大学,毕业后就意味着和同龄人已经不是处于一个起跑线上,确属幸运儿。其实,战智湛完全可以不管“灯下黑”的闲事,只需一心只读圣贤书,毕业后有曾二哥或是爹的老战友的关系,不愁找不到一个好工作。到那时再找一个好媳妇,有滋有味儿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绝对是中国的绝大多数老百姓所向往的。 不过,战智湛生于圣人之乡,自幼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熏陶,深受金庸金大爷“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熏陶,总是以他爹他老人家为做人的榜样,以“杀汉奸,除恶霸”为己任。不对!不对!现在已经不是打小鬼子的那个时候了,没有那时实质意义上的“汉奸”。那么就以“除恶鬼”为己任吧,就像“灯下黑”。 真的决定要杀“丧气阴灵”了,战智湛又有些犹豫了:“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灯下黑’作恶多端,自有党纪国法惩处他。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自己去杀‘灯下黑’,那就是以暴易暴,也是触犯法律的。以犯罪之身堂而皇之的去剥夺他人的生命,以达到阻止他人犯罪的目的,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金庸金大爷《射雕英雄传》中的一个情节又坚定了战智湛为民除害的决心。那是第二次“华山论剑”,大奸大恶大汉奸裘千仞被周伯通、郭靖等高手围困于华山之巅。裘千仞不甘心束手就戮,命丧当场,灵机一动,设置了道德陷阱,叫嚣道:“哪一位生平没杀过人、没犯过恶行的,就请上来动手。在下引颈就死,皱一皱眉头的也不算是好汉子……” 众大侠被裘千仞问得面面相觑,他们心中有愧,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北丐”洪七公出现了。“洪七公”大义凛然,义正辞严的斥责裘千仞道:“老叫花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这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老叫花贪饮贪食,可是生平从来没杀过一个好人!裘千仞,你是第二百三十二人!” 也就是说,杀“丧气阴灵”,也就是“灯下黑”,就像洪七公杀裘千仞一样,那是为民除害,造福一方,自己杀得心中无愧,没什么好纠结的。要荡涤魑魅除魍魉,就得舍得一身剐!如果都指望着别人惩恶除奸,岂不是鸿飞冥冥,弋人何慕焉?坚定了除掉“丧气阴灵”的决心之后,行动计划逐渐在战智湛的大脑中形成。这个计划也可以说有替“老高丽”出气的成分,但主要的还是为了实现“为民除害”这个目标,还埠头这个美丽的地方一片晴朗的天空。 最让战智湛耿耿于怀的,还是鬼孤郁又逃了个不知去向。“丧气阴灵”的恶行还需要核实,可鬼孤郁吸取人的元阳的罪恶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是必须要除掉的恶鬼。一天不除掉,就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遇害。 当战智湛迟疑与是否继续追杀鬼孤郁时,他也会联想到《水浒传》中的“花和尚”鲁智深。一般看来,鲁智深好斗狠、好吃酒、好杀生、好惹事,和吃斋念佛、六根清净的出家人真的是大相径庭。事实上,鲁智深看不惯欺压百姓的为非作歹之徒。这样的人不论你官当多大、势力有多大,都会为鲁智深所不齿,甚至“杀尽不平方太平”。心中有佛,即是善念。鲁智深心存佛念,宅心仁厚,表面上不尊礼法,其实却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被后世誉为“佛中之圣”。鲁智深为了别人的事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从来无怨无悔。他为了替流落街头的金氏父女出气,三拳打死恶霸“镇关西”,落得个颠沛流离,出家为僧。为了搭救意气相投的“豹子头”林冲,大闹野猪林,得罪了当朝权贵高太尉。嘿嘿,“禅杖打开生死路,戒刀杀尽不平人。山门醉打金身坏,俺是人间真菩提。” 为了《为民除害》的计划顺利实施,为了迷惑官方侦破时的视线,就需要有耐心,需要时间,需要装模作样、起早贪黑的复习和预习,需要深居简出,也就是需要等到知道“老高丽”老娘寿宴风波的那些人淡忘掉的时候。到那时,“丧气阴灵”这个恶魔的死期就到了。 为了实施《为民除害》计划,战智湛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退掉了火车票,给爹和娘写了一封信,胡诌八扯了一些“学习紧张,需要在学校里复习,不然的话就跟不上了”的鬼话。 战智湛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杀手,在第一次动念杀鬼的前夜,难免有些焦虑。战智湛有时候不堪折磨,也冲动的想:“真他娘的折磨人!娘的!老子实在忍不住了,今晚就动手,杀了‘丧气阴灵’,爱咋的就咋的,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提醒战智湛:“忍,一定要忍住!自古‘忍’是‘心’字头上一把‘刀’,这也是对自己一种痛苦的磨练。现在动手官方会很容易怀疑到‘老高丽’和他身边的人头上,当然包括自己。官方可不相信邓侠赫不是人,而是杀人害命的恶鬼‘丧气阴灵’这种鬼话。就算自己跑回山东老家,会更让官方怀疑,穷追不舍到自己老家。嘿嘿……再忍上一段时间吧!就连《孙子兵法》中不是也说‘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嘛。《为民除害》计划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自己就这么沉不住气,如何能成就大事?” 自己一个人留在学校里,这日子真难熬!昨晚庄建红又来了!庄建红不来,战智湛还好一点,就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寂寞而已。可庄建红这一来,反而弄得战智湛心中像长草一般。战智湛不断骂自己是一个笨蛋,超级的那种。最让战智湛感到难堪的,是他和庄建红在一起的情景,又全部都落入了埠头城隍北冥侯的属下鬼卒夜游神乔十八的眼中。真是磕碜死了! 晚自习之后,战智湛昏头胀脑,一路打着哈欠,边步履蹒跚,艰难的走上了二楼,边掏出钥匙,准备快一点打开寝室的门,也不管是谁的铺,倒头就睡。忽然,战智湛发现寝室门前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倩影。他的眼前一亮,睡意顿消。不用问,又是庄建红腻了上来。 “唉呀妈呀……战哥,你可回来了!”果然是庄建红。显然,她也在黑暗中看到了战智湛,不由得惊喜交集,小鸟般向战智湛飞来。 “呵呵……小红,想战哥了吧,你啥前儿来的呀?哎呦……是啥好吃的这么香?”战智湛傻乎乎的笑着伸出双手迎向庄建红。忽然,一阵肉香飘入他的鼻孔,战智湛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饿狼,狂嗅着鼻子。 “屋里头去!屋里头去!屋里头去就告诉你。嘻嘻……”庄建红咯咯娇笑着,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战智湛揽着庄建红的纤腰,向寝室走去。忽然,战智湛的手触到了她背在身后的军用背篼,顺手摸了摸,里面有一个纸包,好吃的大概就在其中了。还有一个扁扁的、硬硬的东西,赫然菜刀一把。 一个小姑娘,背的兜子里不是什么雪花膏之类的,居然是把菜刀,简直不可思议。庄建红显然也察觉到战智湛发现了她的秘密,笑嘻嘻的说道:“我这是防身的,哪能丁坝老把战哥绑腰带上,那多不好意思。要是再有敢截我的,嘿嘿……我就把这瘪犊子骟了。” “哇尻!这小妮子可够狠的!”战智湛心中暗惊。幸好到了寝室门前,战智湛打开了房门。 庄建红“啪”的一声,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灯,瞪大了眼睛看着战智湛。见战智湛同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庄建红居然向战智湛眨了眨眼睛,如电的眼波立刻触及了战智湛的心灵。庄建红靠在门边,她交叉着双腿,轻甩了一下她的秀发。 “呵呵……小红今儿个给战哥带啥好吃的来了?”战智湛笑嘻嘻的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嗯……那你把眼睛闭上。可不许偷着瞅……”庄建红顽皮的盯着傻乎乎的战智湛。 战智湛自然经不住诱惑,老老实实、傻乎乎的闭上了眼睛。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之后,一股浓烈的酱牛肉香气飘入他的鼻孔,让他馋涎欲滴,食指大动,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随着庄建红“咯”的一声娇笑,战智湛的嘴中多了一块儿香气四溢的酱牛肉。战智湛咀嚼了几下,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般吞了下去,睁开眼睛笑道:“哇尻!俺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香的牛肉。” “那当然贼拉好吃了,这是我爸爸做的。我……嘻嘻……”庄建红欲言又止,撕了一大块牛肉放到嘴里。 第二十三章 今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中) 战智湛恍然大悟,心中十分感动,调笑道:“哦……原来这牛肉是你爹费劲巴力的做给姑爷子吃的,你却偷来给战哥……” “唔……那可不是偷,是看不见拿的!小红拿给……拿给战哥解馋!”庄建红边咀嚼着嘴里的牛肉,边说道。突然,庄建红嗲嗲的娇呼起来:“唉呀妈呀……战哥,你快麻溜儿利索儿的找张纸,人家擦擦嘴嘛。你瞅瞅呀!” 战智湛定神望去,原来,庄建红的脸上不小心沾上了酱牛肉的肉末和肉汁,造的小脸儿魂儿画的。战智湛忍住笑,拿起床头自己脏兮兮的毛巾递了过去。 “战哥,人家手上都是油,你帮我擦擦嘛。”还好,庄建红没有嫌战智湛的毛巾太脏,只是双手乱舞,那种小女孩儿的娇态让战智湛难以拒绝。 “中!那你把脸伸过来呀!”战智湛拿起毛巾。庄建红把头伸了过来,仰起了红润的粉脸,嘟起了红艳艳的小嘴儿,长长的睫毛下,她眼睛微微闭着,只露出一条小缝,战智湛心中又是噗通一跳。庄建红这个样子暧昧万千,和情人索吻有什么区别? “战智湛你个瘪犊子!你忘了,君子不欺暗室!”战智湛暗骂了自己一句之后,这才拿起毛巾在庄建红的脸上轻轻地擦拭着。 良久,庄建红幽幽地说道:“战哥,我好奇怪!” “奇怪啥?”战智湛把牛肉和毛巾放到桌子上问道。 “奇怪战哥咋没有对象。你贼拉会哄人,逗人喜欢……”不用看,庄建红的脸红了。 “你战哥穷学生一个,没钱没势,女生又哪儿会喜欢你战哥。”战智湛叹息一声装可怜。 “也不见得所有女生都在乎钱呀、权呀啥的,我就不在乎!唉呀妈呀……可了不得了!”庄建红轻声说着,一惊一乍的叫了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就如漏网之鱼,像逃命般冲出了寝室的房门。 “小红你等等俺!俺送你回家……”战智湛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冲出了寝室门。 把庄建红送回家回来的路上,战智湛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庄建红不像别的女孩儿那样柔媚?居然能来了一个急刹车。难道世道变了么?以前都说女孩儿如水,可战智湛眼目前儿怎么看这个庄建红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这把火把战智湛这堆柴火燎着了,庄建红倒没事儿了。战智湛以前遇到的女孩儿都十分温柔,没想到庄建红却这么一反常态。更令战智湛惊奇的是,和女孩儿在一起扯犊子时,他虽然很愉快,但是没什么兴趣。这是怎么回事? 战智湛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的元神“大妖山魈”本是上古妖仙,为了修炼成仙,自己把自己给骟了。“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嘛。这是隐私,战智湛自然想不到那是由于他的元神没有这种想法,臭皮囊自然也就没有这种需求。战智湛茫然了,怨就怨女孩儿的心是海底针。战智湛真服了,他理解了!女孩儿有双面性,有野蛮的一面,也有温柔的一面。 为了了解庄建红的哥哥“撞见鬼”是不是无恶不作的恶鬼,战智湛总想从庄建红那儿套点情报出来。可是,一见了庄建红,战智湛不是忘了说,就是找不到机会说。把庄建红送到了家,战智湛在返回寝室的途中,都看到寝室楼的门了,战智湛才想起来,难免噬脐无及。 已经半夜了,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的校园里寂静阴森。月亮和星星躲在就像厚棉被一样的云层后面,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阴冷刺骨的小西北风嚎叫着阵阵袭来,战智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突然,战智湛感到凛冽的寒风中一个阴风在他身后吹过,就像是有一只冰冷的大手摸了一把他的后脖颈子。战智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知道遇到了什么邪祟。他反应奇快,反手就想来一记《游身八卦掌》的“白猿南果”。这一掌要是击中,什么邪祟也受不了。 就在“白猿南果”这一掌击出的瞬间,战智湛猛然听到一声轻笑:“呵呵……上仙不仅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是诚实守信的曾参曾子舆。是小的从未见过的仁人君子!” 战智湛的反应极快,知道身后的是埠头城隍北冥侯的属下鬼卒夜游神乔十八。战智湛急忙收回“白猿南果”这一掌的掌力。幸好战智湛这一掌没用全力,但是“白猿南果”这一掌反噬的力道还是震得他自己的整条右胳膊如欲碎裂,痛不可当。万幸的是,碎碑裂石的“白猿南果”这一掌没有伤了乔十八。战智湛神机妙算,就知道乔十八收到了纸钱之后,一定会前来表达谢意,只是没想到乔十八会以这种方式前来。战智湛不敢说话,调匀了气息,察觉自己没有受伤之后,这才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十八仙兄!十八仙兄别来无恙!” 夜游神乔十八不知道他差一点死在战智湛掌下,成为一个冤死聻。乔十八也没有察觉战智湛强行收回掌力所忍受的痛苦,继续嘚啵着鬼话:“小的来了有一会儿了,见上仙与玉团儿仙子相聚,不敢打搅。直到上仙将玉团儿仙子送回府宅,小的才赶来和上仙相会。呵呵……小的收到上仙的银两之后,当即全部敬献北冥侯。北冥侯十分感慨,很多年没有享用人间的祭祀了,埠头城隍庙众鬼祇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没想到,上仙体恤下情,雪中送炭,让埠头城隍庙众鬼祇看到了希望。北冥侯言道,大恩不言谢!若不是有‘剪恶除凶,护国保邦’之重任在肩,北冥侯定当亲自前来拜谢上仙赏赐之德!” 乔十八说罢,对战智湛深施一礼。战智湛不愿居功,急忙还礼:“仙兄客气!” 战智湛所学甚杂,知道城隍爷能应人所请,旱时降雨,涝时放睛,保谷丰民足。是地方的守护神,也是最公正的司法神明和维护和平的神祇。战智湛也听明白了,城隍爷的日子过得很清苦。战智湛当即笑了笑说道:“给北冥侯送些纸钱只是救救急。咱家再择一吉日,备下‘五供’、‘五谷’、‘五果’和三杯清茶,也让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以下神祇得享人间香火!” 乔十八又是作揖,又是打躬,感激涕零的千恩万谢之后,战智湛这才说道:“还有一事麻烦仙兄!仙兄上次帮咱家打听的鬼孤郁见到了,只是可惜让鬼孤郁跑了,鬼孤郁还得麻烦仙兄帮忙寻找!另外,和鬼孤郁在宋家堡厮混的还有一个恶鬼‘丧气阴灵’,麻烦仙兄帮忙查一下,这‘丧气阴灵’有啥祸国殃民的恶行。有了确凿的证据,咱家也好替天行道!” 乔十八笑道:“此事不难,上仙差遣是小的荣幸!待小的回城隍庙之后,定当禀明北冥侯。速报司的辅吏会即刻将北冥侯的文书送交霍伦城隍庙显佑伯,显佑伯属下土地公自会将这件事情办妥。埠头城隍庙门前的对联说得清楚,‘泪酸血咸手辣口甜,莫道世间无苦海;金黄银白眼红心黑,须知头上有青天。’嘿嘿……剪恶除凶本是显佑伯的本分,量那‘丧气阴灵’有何功德,敢劳上仙动手?待显佑伯查清‘丧气阴灵’恶行之后,自有埠头城隍庙纠察司会同显佑伯锁拿!” 战智湛含笑点了点头,又把查察“撞见鬼”庄建奎恶行的事儿交代给乔十八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寝室睡觉。实际上,夜游神乔十八是一位公正、善良的神明,他巡夜时常将民间百姓的冤屈之事禀报给北冥侯,再转奏酆都大帝。使正义得到伸张,恶人得到惩罚。作恶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撞见鬼”所做的恶事,乔十八早已查明,并记录在案。回到埠头城隍庙之后,只需要埠头城隍庙罚恶司查一查账簿,就会一清二楚。 战智湛回到寝室后,少有的睡了一个懒觉,早饭都没吃。早午两顿饭一块吃完后,战智湛本想去教室自习,可是丢三落四的把数学书落在宿舍了,只好又回寝室拿书。 刚走出宿舍楼的大门,迎面来了个人,正是许久没见的“白牡丹”。战智湛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白牡丹”却俏脸含春,喜滋滋的抢先又惊又喜的远远的打着招呼:“嗨……战智湛,原来你也没回家呀?怎么一直没见着你呀?” “嘿嘿……你嘚儿的呵的这嗑儿唠的,要是知道俺没回家,你早就来找俺了是不?”战智湛龌蹉的想着,嘴上却又重复着给爹写的信中的鬼话:“呵呵……俺不回去了,在学校里复习,不然怕跟不上。” “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鬼,不回家为什么不来看我?你都不理我,那我不就成了狗不理了!”“白牡丹”仰着脸,佯嗔道。她的的脸颊红红的,不会只是因为天冷冻的缘故吧。 这妮子,咋一见面就和自己叽咯浪、叽咯浪的斗上嘴了?但战智湛转念一想:“哇尻!‘正在搞’不是说过嘛‘女生要是总和你斗嘴,说明她对你有好感,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来吸引你的注意。’这‘白牡丹’好目秧儿的上来就和自己个儿叽咯浪,再瞅瞅她高兴的样儿,嘿嘿……” 于是,战智湛笑道:“呵呵……男人进化的过程就是没有对象时像猎狗般嗅觉灵敏;谈恋爱时像哈吧狗皮那样脸皮厚;结婚后就像狼狗终于褪去那伪善的羊皮。你瞅俺像哪种?” 第二十三章 今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下) “呸!你是条癞皮狗!”说到这儿,“白牡丹”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如意的事儿:“唉……我觉得怪没意思的。战智湛,你陪我溜达溜达说说话好吗?” 美女软语相求,战智湛自然不能拒绝。于是,战智湛笑嘻嘻的说道:“俞可盈那是谁呀,俞可盈的话对于俺来说,那就是圣旨呀!绝对是一句顶一万句,岂敢不从。咱们走着?” “哎呦……你什么时候学的滑不吊嘴儿的了。”“白牡丹”被战智湛逗得笑的花枝乱颤。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是唐朝大诗人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有一句形容杨贵妃的千古绝句。战智湛虽然只能去想象杨贵妃的绝世容颜,但是“白牡丹”这一笑,却让他心中噗通一跳。战智湛故作一本正经,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道:“天地良心!俞可盈你可得说句公道话,俺心眼子实诚可是大家伙儿公认的!不过,俞可盈你得告诉俺这个实心眼子人,这些天你没回家都干啥去了?” “白牡丹”捂着嘴,低头躲过忽然刮来的一阵凛冽的寒风,喘了口气笑道:“我一直在船院老乡那儿住着,和她做个伴儿。昨天晚上,我们俩一起去兆麟公园看冰灯去了……” “兆麟公园?”战智湛十分羡慕“白牡丹”能有闲情逸致去逛兆麟公园。 “是呀,你没去过兆麟公园吗?要是知道你没回家,就喊你一起去了。唉……埠头人真聪明,手真巧。他们从松花江里取出天然冰,使用锯、凿、烙铁等简易工具,制作出了各种造型迥异的冰的雕塑。晚上,这些晶莹剔透的冰雕和彩色灯光巧妙地结合起来,哇,简直就是童话世界,让人流连忘返。”“白牡丹”看了战智湛一眼,兴致勃勃的说道。 战智湛虽然没有去过兆麟公园,但是他在学校图书馆恶补“腊八粥”的知识时,曾经偶尔看到过兆麟公园和埠头冰灯的资料。兆麟公园建于二十世纪初,曾经叫做“红十字董事花园”,是埠头这座城市历史最悠久的公园。三十年代改名为“道里公园”,后因李兆麟将军被害后葬于园内,为纪念这位抗日民族英雄,于一九四六年八月十五日命名为“兆麟公园”。 “白牡丹”的话所涉及的内容战智湛碰巧知道。为了嘚瑟自己博学多才,博得美人青睐,战智湛当即嘚啵起来:“说起埠头的冰灯呀,小生倒是略知一二。自古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俞可盈你可知道,埠头的冰灯能有今天,需要感谢谁吗?” 见“白牡丹”迷茫的摇头,战智湛越发得意了:“埠头的冰灯今天能够誉满天下,需要感谢的是六十年代时任省委书记兼埠头市委第一书记的任仲夷。任仲夷有一天到香坊检查工作,发现路边一个老太太在一个用喂得罗儿做成的空心冰坨中点燃了一根洋蜡。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任仲夷和这位老太太一唠,才知道这就叫做‘穷棒子灯’。正是‘穷棒子灯’激发了任仲夷的灵感!” “白牡丹”十分感慨的说道:“哦……埠头的冰灯原来还有这么美丽的故事!原来是‘穷棒子灯’激发了任仲夷的灵感,‘穷棒子灯’就是现在的冰灯吗?为什么叫‘穷棒子灯’?” “白牡丹”的不耻下问正中战智湛下怀。他当即摇头晃脑的白呼起来:“冰灯在最原始的时候其实是渔民在捕鱼的时候发明的。每到冬季,松花江上都要结一层厚厚的冰,如同给松花江罩上一个严严实实的冰盖儿,这个时候又恰好是捕鱼的最佳季节。渔民都知道,只要在冰面上凿一个洞,洞会透进光亮和新鲜空气。这时,趋光性很强的鱼为了呼吸新鲜空气就会聚拢过来,就会钻进下在冰窟窿里的网中无法逃脱。如果晚上能在凿开的冰窟窿点上一盏灯,效果会更好。可那前儿没啥的防风工具。实践出真知,聪明的渔民居然用冰做成了防风灯罩。” “白牡丹”连连点头,说道:“埠头的渔民真聪明!这种防风灯罩是用冰雕刻的吗?” 战智湛摇了摇头说道:“这种冰做的灯罩可不是天然的冰雕成的。埠头的冬天是贼啦冷,就连空气似乎也要凝固起来。渔民在喂得罗儿中装满水,等到沿着喂得罗儿结了二厘米厚左右的冰以后,在上面的薄冰上凿一个洞,把中间剩余的水倒净,然后用火沿着水桶上壁四周一烤,使喂得罗儿和冰分离,一个晶莹透明的冰制灯罩就做成了。把这个冰罩往蜡烛上一罩,就成了最原始的冰灯。这种土制冰灯,老百姓们都叫‘穷棒子灯’。后来,有些穷苦的老百姓过年或者正月十五那天晚上,因为买不起灯笼但又不甘寂寞,就做了这种‘穷棒子灯’摆在自家门前寻乐。那些个有钱人自然对这种‘穷棒子灯’是不屑一顾的。” 战智湛所讲的埠头冰灯的来历,“白牡丹”起初怀疑是战智湛胡编的。可是,战智湛所讲的埠头冰灯的来历,条理十分清楚。如果是胡编的,就需要更多的素材经过剪辑之后才能编出这么完整的故事来。“白牡丹”终于相信战智湛说的是史实了!她满脸仰慕的望着战智湛说道:“战智湛,你讲的埠头冰灯的来历,恐怕很多埠头人都不知道吧?你真渊博!” “白牡丹”这一夸,战智湛更来劲儿了,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没啥!以革命的名义想想过去,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正是十多年前,有了像任仲夷和上千名园林工人的这种创造性思维,才有了今天你所看到美轮美奂,犹如童话世界的冰灯美景!” “白牡丹”十分向往的说道:“是呀!任仲夷老前辈真了不起,给这个世界留下了这么优秀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呵呵……战智湛,你真伟大,让我知道了冰灯的来历!” “伟大?”战智湛眼珠子一转,暗想道:“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实为泡妞之大忌!” 为了让“白牡丹”开心,战智湛猛踩油门儿,让大脑犹如汽车的发动机,瞬间达到了最高转速。就在他还没想起来怎么逗“白牡丹”开心的时候,“白牡丹”却笑道:“战智湛,听说你的同桌安琪放寒假临回家的前天晚上上厕所遇到过鬼了?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是安琪半夜自己上厕所,蹲在那儿正尿得痛快,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什么东西抓挠了一下。安琪低头一看,便池里伸出来一只白不呲咧骇人的手,手上还染着血红的指甲呢……” 战智湛一拍脑袋说道:“可不是咋的,‘白列巴’吓得第二天都发烧了!柳老师劝她养几天再走,可‘白列巴’小脸儿煞白,死活也不干。不说她怕鬼,反而嘴硬说是好不容易买到的18次,退了换票就没座儿了。第二天,还是俺把她送到了老站,一直送到了车厢里。” “白牡丹”笑了笑说道:“安琪的事儿真是透着蹊跷。可学校说是大谬不然,纯属无稽之谈。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号召同学们树立正确的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要不传谣、不信谣。为了安定同学们的情绪,我们班的辅导员魏老师还特意举了刚入学军训的时候,你们班的郑哉镐他们几个装神弄鬼,本想吓唬吓唬女同学,却被几个女同学吓得魂飞魄散,丢人现眼的那件事儿。可是,不管学校和魏老师怎么说,我们这些没回家的女生都吓破了胆,晚上都不敢上厕所了。不然的话,我能跑到船院去和老乡做伴儿嘛。呵呵……我说战智湛你们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这种活见鬼的事儿怎么都出在你们班?” “白牡丹”戏谑了战智湛几句,见战智湛尴尬不已,她自己捧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白列巴”半夜去厕所遇到鬼的事儿,别说是女同学,就是男同学听了也全都汗毛倒竖,起一身鸡皮疙瘩。战智湛同寝室的几个同学更吓得噤若寒蝉,绝不敢议论这件事。 战智湛苦笑了笑,说道:“老郑他们作大发劲了,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其实,在《说文解字》中对‘鬼’是这样解释的‘鬼者,归也,其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油膏归于露,毛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白列巴’的小脑袋瓜里就是想这些想太多了,以至于她自己吓唬自己。她还说,她爷爷是风水先生,所以,她打小对风水啥的也略懂一些,从小就看到过一些灵异的东西,很难解释。她还和俺嘚啵过,说你们宿舍这幢楼不对劲,属于风水上的凶煞之地。还说有一次梦到309寝室的地基下面有一座无名之坟,坟中生出一棵树,盘根错节,虽然被砍伐过,但根系极旺。后来坟被铲除,建造了这幢楼,坟中的孤魂野鬼就跑出来害人。” “白牡丹”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说道:“危言耸听!哪儿有这么恐怖?我说战智湛你可别胡乱散布谣言呀!我们寝室就剩下我一个人,本来上厕所都不敢,你想吓死我呀!” “那你就搬到俺的寝室去住,俺的寝室也是俺一个人!俺的阳气重,啥鬼怪、邪祟之类的不敢靠俺的身!”这话差点从战智湛口中说出。战智湛勉强把这种无聊的玩笑吞回到肚子里,正想安慰安慰“白牡丹”,忽然,远远的滑冰场方向传来一阵掌声,打断了他和“白牡丹”的谈鬼的兴致。举目望去,只见滑冰场围了很多人不知在看谁滑冰。 第二十四章 你是苍蝇,我是有缝的蛋(上) 战智湛和“白牡丹”上来了好奇心,边唠着闲嗑,边走了过去。挤进人群,这才看清滑冰的不是别人,正是战智湛的辅导员柳如烟。柳老师似乎在做花样滑冰表演,她的动作协调有力,在冰面上轻快地飞驰,三周跳及连跳,步伐精湛,旋转优美,美轮美奂,艺术表现力出众,仿佛是一只燕子在紧贴冰面飞翔。 “嗨……战智湛,这不是你们班的辅导员柳老师嘛,她滑的可真好,真像是一只在冰面上翩翩起舞的蝴蝶。”“白牡丹”十分羡慕的说道。 战智湛也是第一次见到柳老师滑冰,而且滑的这么好。他点了点头,心中暗赞道:“嗯……先前只知道柳老师的篮球打得贼拉棒,没想到她滑冰也是专业水平,不逊专业运动员!” 花样滑冰被人们称为冰上芭蕾,是集美之大成的体育运动项目,也是一项集优雅舞姿和体育技巧于一身的极具观赏性的运动项目。表演者优美的舞姿和令人惊叹的技巧在动人的音乐和高速的滑行中异彩纷呈,给观众带来惊世之美。德国著名诗人歌德曾如此形容花样滑冰:“这是一首运动的诗,这是一场美轮美奂的表演,这是一次冰上技艺的巅峰对决,这是一个仙子飘逸梦的世界。” 战智湛还从来没有看过正宗的花样滑冰比赛或表演,自然不懂什么叫蔓状步、交叉步、莫霍克步等,只是和“白牡丹”一样,觉得柳老师滑的非常美。埠头的冬天因花样滑冰而生动,花样滑冰因“冰上蝴蝶”柳老师而让战智湛流连忘返。战智湛心中暗想:“柳老师这个时候要是穿上专业花样滑冰服装的话,那就更完美了。像柳老师这样身材高挑的女孩儿,要是再有音乐伴奏,没有比音乐此时流动在这里更为恰如其分的了,每一个音符都会澄澈的消融在柳老师的血液里,化作一个个欢乐的细胞荡漾在人们的心灵。” 恍惚间,战智湛不知何时也换好了冰鞋,与柳老师一起在冰上跳起了华尔兹、狐步舞、探戈等让人疯狂的冰上舞蹈。华丽的服装、轻盈的舞步、娴熟的配合以及优美的音乐,或优雅或疯狂或轻松或狂野的冰舞,将现场观众带入冰上的梦幻世界。又不知道何时,柳老师变成了风姿绰约的“白牡丹”,和战智湛俨然就如一对儿金童玉女,阳刚与阴柔随着着音乐旋律的抽象自由演绎,而抽象的旋律放任着战智湛和“白牡丹”刀尖上的舞蹈,摇曳着万种风情,如梦如幻。当战智湛和“白牡丹”每一次快速的滑动,人们似乎都会担心冰刀锐利的刀尖不小心划破这个虚幻的,如天上人间般的梦境。而动作与动作完美的衔接,每一次又都从梦境的边缘奇迹般返回,安慰着屏气呼吸的人们。 战智湛和“白牡丹”似乎配合得珠联璧合,做出很多美丽的造型。像体操,又像古典舞;像现代舞,又像芭蕾舞。战智湛一手抓着“白牡丹”的足踝,一手托着她的圆臀,将两腿分开,足尖向外分开,足跟相对,依靠惯性的力量在冰面划出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线,做“外刃大一字”滑行。神采飞扬的“白牡丹”在空中张开双臂,陶醉的摆出优美的姿势,好似在展翅飞翔,就像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又像好莱坞大片《泰坦尼克号》中的男女主人公杰克?道森和露丝,缠绵悱恻,卿卿我我,在海上的落日下呈现出来飞翔的浪漫。 “嗨……战智湛,你为什么不鼓掌?”身边的“白牡丹”推了战智湛一下,打断了他的幻想。让他再也不会实现和“白牡丹”一生一世也不会完成的飞翔了。 战智湛被“白牡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定睛看去,只见柳老师正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高速的滑行着,她宛如天使的华尔兹,做出一连串的蹲踞旋转、弓身旋转、比莉蔓旋转、提刀反燕式旋转等,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换着舞姿。当柳老师在又一个无痕的轨迹里进入陀螺的高速旋转,她又好似化作一个冰面上舞动的精灵。柳老师窈窕的腰肢与纤细的手臂在高速旋转里仿佛花瓣绽开,又仿佛蝴蝶在破茧欲飞。滑冰,这是美与艺术结合的运动。柳老师结束了令目不暇接的连续的跳跃,慢慢减速,仿佛又从云轻雾薄中渐渐现出精灵的魅影,仿佛天鹅翩然降落,力与美的协调在脚尖触及冰面的短暂瞬间,那么准确而平衡。 忽然,柳老师身体向右转体90度,双腿微屈,身体向右后倾斜,用左足冰刀内刃及右足冰刀外刃同时向滑行方向刮冰急停。冰刀戛然而止,围观的人们沸腾了,高声喝彩,又一次报以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战智湛骤然间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所有积郁多日的烦恼霎时间烟消云散。战智湛急于除掉“丧气阴灵”,为民除害,却又不能立刻动手的烦躁也荡然无存。 “哇……战智湛,你们柳老师滑的简直太美了,看柳老师滑冰真是一种享受,我要是有一天滑得像她那么美该有多好。”“白牡丹”看得痴了,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呵呵……切莫灰心丧气,有志者事竟成嘛。只要你努力,俺相信你一定能滑的和柳老师一样好!”战智湛不失时机的不断安慰着“白牡丹”。 “柳老师,你滑的好棒呀!你教教我好?”“白牡丹”似乎没听到战智湛的后半句话,向滑过来的柳老师打着招呼。由于柳老师结束了表演,十多个人开始进入冰场戏冰。 “可以呀。正好现在放假,都闲着。你们俩怎么都没有回家?”柳老师笑吟吟的滑到了战智湛和“白牡丹”身边,她的眼神怪怪的,就像是看到了一对儿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情侣般。战智湛自然能够读懂柳老师眼睛中的意思,只是佯作不知而已。 柳老师停住后接着说道:“你们不是都上过冰上课了嘛,怎么还没学会?” “哎呦呦……柳老师,我们才上了两次冰,像我们这么笨,哪儿能那么快就学会呀。”“白牡丹”撇了撇嘴,叽叽呱呱的说完后,问战智湛道:“战智湛,你学会了吗?” “俺勉强可以在冰面上滑行了。不用像这位小妹子……”说着,战智湛笑着指了指一个扶着小凳子,一步一步地滑着走,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儿说道。 “白牡丹”冰雪聪明,自然也听出来柳老师这话的弦外之音,似乎是在说她和战智湛两个人没回家是舍不得对方,留在学校里卿卿我我,蜜里调油。毕竟她当众承认战智湛是她男友,全学校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没有不知道的。“白牡丹”干脆也来个装作没听懂,撅着嘴说道:“我们在体育教研室借的冰刀都是速滑冰刀,又长又薄的,站都站不稳,哪儿像柳老师的冰刀呀,前面有刀齿。实在不行,我用刀尖立着走就可以了。” 柳老师笑道:“俞可盈原来是想体验一下花样冰刀呀。呵呵……这好办,就由我来满足你好了。不过,花样滑冰的冰刀的刀齿主要用在跳跃中,不能应用在滑行和旋转中。” “白牡丹”拍手笑道:“那太好了,谢谢柳老师!” 见柳老师将冰鞋脱下来递给自己,“白牡丹”喜不自胜的接过来,坐在雪地上手忙脚乱的换好。“白牡丹”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就是迈不开步。在柳老师的鼓励下,她小心翼翼地试图放开手,不料刚迈左脚,右脚还没收回来,身体随之滑出两步。“哎呀”一声,“白牡丹”就滚倒在冰场上,沾的满身都是冰屑,惹得大家捧腹大笑。“白牡丹”羞得满脸通红,慌乱地爬起来想直起身子,谁想又一个趔趄,她的屁股又重重地来了一个屁股墩儿。 柳老师拉起“白牡丹”笑道:“俞可盈,你在冰上站立时,两刀用平刃支撑,两脚与肩同宽,两刀成外八字站好,两臂自然下垂,重心放在两脚之间冰刀中部。冰上站立是下一步滑行的基础,你只有站稳,才能进行下一步,然后才能进行以后的熟悉冰性的练习。” “战智湛,你看什么热闹?还不快来扶着我!”“白牡丹”趔趄了一下又喊道。 “好嘞……俺来了!”既然圣旨已下,战智湛赶紧过去扶住了“白牡丹”的另一条胳膊。 柳老师真是个称职的老师,她循循善诱,不厌其烦的教着“白牡丹”动作要领:“俞可盈,你这个样子不行,上身要直立,目视正前方,手心向下,两臂向侧前方伸展,双足稍分开,与肩同宽,两只冰刀平行站立。要想在冰上滑行,必须有初速度,就是要蹬冰。在蹬冰时,首先双膝微屈,你的身体重心要放在左腿上,然后将重心移至右足,用右足刃前半部份向侧方蹬冰,将体重推送到向前滑行的左腿上。在完成蹬冰动作后,迅速将蹬冰足收回原位置,与左脚拢成两脚平刃滑进,将重心放在双足之间,借助惯性使身体向前滑行。然后再换另一足蹬冰,做同样双足滑行动作。当速度下降时,接着用左脚内刃蹬冰,之后与右腿并拢成两平刃滑进。” “白牡丹”上来了犟劲儿,学得很认真,她的双足呈丁字型站立于冰面,左足在前,右足在后,双膝微屈,用右足冰刀内刃前部做蹬冰动作。可是她忘记了还要注意双踝关节保持直立,左踝关节立不直。柳老师急忙嘱咐道:“俞可盈,你不要紧张呀,身体必须保持直立,不要前倾后仰或左右扭动。精神上过分的紧张是不利于保持身体平衡的。” 柳老师见“白牡丹”基本掌握了动作要领,笑着说道:“俞可盈,你真聪明。现在你可以在双脚滑行的基础上,将两脚左右分开大一些,在惯性滑行时,重心放在一只脚上用平刃滑行,另一只脚在体侧帮助扶持,体会单脚支撑时的身体感觉。” 第二十四章 你是苍蝇,我是有缝的蛋(中) “白牡丹”练习了片刻后,十分兴奋,她用力抓住战智湛的手,尖叫道:“哇……战智湛,这简直太神奇了!这感觉简直太棒了!超级棒!” 柳老师笑道:“俞可盈,你先别骄傲,一骄傲就会摔跟头。你现在可以进行单足滑行的练习了,蹬冰时身体重心要移到滑足上,浮足应跟在滑足足跟后方,共同保持一个重心。蹬冰结束后,要保持重心不变和单足向前滑行姿势,此时蹬冰足应尽快放在滑足足跟后,以保持重心平稳……” “白牡丹”确实聪明,很快掌握了单足滑行。她甩开战智湛的手,要自己试着滑。但没有想到她刚迈出一步就摔了个狗吃屎。战智湛赶紧走上前去,把双手伸到“白牡丹”的腋下,抱起了她。柳老师咯咯笑道:“俞可盈,你必须要注意身体不能转动过急,身体纵轴倾斜角度不能过大,要充分体会双足内外刃的用力和重心移动。你现在是初学乍练,滑动的速度不能过快。你得随着技术的熟练,再适当的提高速度,加大倾斜角度和弧线的曲度。” 也许“白牡丹”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滑冰上,拍拍身上的冰屑,自言自语道:“看来滑冰还真不能急,也得循序渐进。” “白牡丹”很顽强,她摔了一跤又一跤,但还是顽强的练下去。时间过得真快,战智湛和柳老师、“白牡丹”转眼在冰场嬉戏了将近两个小时。忽然,一辆解放牌卡车吱嘠一声停在冰场边上的道路上,从车窗里探出一个硕大的秃头,那上面一对儿小眼睛变成了两条缝,他嘶哑着嗓音说道:“小柳,你有事儿没有?没事儿跟我去一趟蔬菜公司。” “李处长呀,我马上就来。等等我!”见是学校后勤处的李处长,柳老师高兴得就像个小姑娘。柳老师和李处长打过招呼后转身对“白牡丹”说道:“俞可盈,我还有点事儿,你就先自己练吧,明儿一早还我冰刀就行了。” “柳老师有事儿,我就不滑了。哎呦,我累的浑身都疼,等哪天有时间再请柳老师教我吧。”“白牡丹”是个很懂事儿的好女孩儿,她不好意思再使用柳老师的冰刀,就借故推辞。 战智湛和“白牡丹”肩并着肩,向“白牡丹”的寝室楼走去。战智湛不愿意出现尴尬的局面,没话找话的说一些从“四喯喽”那儿听来的埠头趣事儿。“白牡丹”始终耐心的听着,许久才幽幽的说道:“战智湛,你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陪我滑冰,你真是好人!” 战智湛正想客气几句,却猛然想起卓不凡曾经说过的一段话,难免产生了卖弄的念头。他笑了笑说道:“啥是好人?好人就是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但同时不要损害别人的利益!” “白牡丹”不敢看战智湛,说道:“你说的太好了,现代社会对好人的要求已相当宽松,对好人的定义已经不再苛刻的要求‘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了’!只需要‘毫不损人,专门利己’就可以了。这样的要求确实是宽松至极了,我们每个人岂不都能做到吗?”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俺有时也想,假如咱们的社会中人人都有这样的思想和行为,咱们的社会肯定要文明很多很多。常说的所谓‘佛魔一念间’,如果利己不损人是人,那么利己损人就是魔,利己利人就是佛。这么看起来,做人,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其实很容易,成佛也并不困难,只要咱们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每个人都可以轻松成佛。或者成魔!” “白牡丹”淡淡的笑了笑之后,说道:“这个话题太烧脑,你给我讲一个好笑的笑话吧。”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差点把“正在搞”吓死的事情。只不过,战智湛不想糟践“正在搞”,就把故事中的角色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又加了点佐料。只要把故事中战智湛和“正在搞”两个人的角色互换,再刨去水分,就离真相差不离了。 这天晚上,战智湛忽然想起天下还有三分之二受苦人没有解放,自己躺在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有任何贡献,不免自责。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难以入眠。这人一失眠尿就多,战智湛难以忍受,可又懒得穿衣服。心中暗想:反正大半夜的也没人。于是,战智湛就只穿一条大裤衩子去上厕所。战智湛这一起床,惊醒了同寝好友“正在搞”。“正在搞”偏偏也感到一阵内急,爬起床来,睡眼惺忪的跟在战智湛身后去如厕。 那时候,大学里寝室紧张,男女同学混在一栋楼里居住。炎热的夏天,男寝还无所谓,女寝可就遭罪了,女生们只能在门上挂一个门帘。战智湛的双腿紧紧的夹着,以标准的“x腿儿”姿势,急匆匆的奔向厕所。战智湛内急之下,竟然没有注意到“正在搞”跟在身后。忽然,对面传来“啊”的一声压得极低的惊叫。战智湛急忙凝神望去,只见黑暗中一个只穿着一身都是白色的小背心和小裤衩子的女生正用双手捂住胸部,可是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是人是鬼?是人给俺滚出来!是鬼那就就不知道俺是‘八大金刚’中的老八‘护花金刚’吗?俺……俺这个神功盖世,大义凛然!这个……这个是不怕鬼的!你如果是个冤魂,那就……那就躲得远远的吧!免得俺伤了你……”战智湛义正词严的大吼道。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战智湛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咻……”战智湛吹了一声口哨。还好,能发出声音来。战智湛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疼!战智湛忽然想起一句歇后语来,叫做:“走夜路吹口哨,自己给自己壮胆!嘿嘿……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麻溜儿利索儿去猫楼尿尿!” “哼……鬼由心生!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鬼?整个浪儿的自己吓唬自己!”战智湛晃了晃脑袋,猜想那个女生一定是躲在了黑暗中。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暗骂道:“娘的,这个瘪犊子准是和自己个儿一个想法,认为半夜不会遇到人,没穿衣服就跑出来上猫楼。这……这不是成心让自己个儿违反《八项注意》第七条嘛?” 但是骂归骂,这个样子显得自己十分不“君子”。幸好战智湛身边有一扇门虚掩着,慌忙推开门就躲了进去。待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战智湛这才心神稍定,尴尬的轻声对身后解释道:“各位哥们儿,实在对不起!俺半夜三更的内急,无可奈何之下起来上猫楼,遇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女生也上猫楼。这个……这个君子不欺暗室。俺虽非大贤大德,但是做人也有底线,做事也有禁区。俺这个……这个堪称君子!俺这个……这个不履邪经,不欺暗室。俺知道自己体内有‘三尸神’存在,不管俺在做啥,‘三尸神’看得整个浪儿那是一清二楚的。呵呵……兄弟只是进来躲躲……”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战智湛自言自语般嘚啵嘚啵了半天,也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战智湛的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连暗呼“不妙”。战智湛费力的扭头望去,虽然室内没灯,却见床上坐着、地上站着几个比刚才上猫楼的女生穿得一点也不多的女生,和那个女生一个姿势望着他呆呆的发愣。 “i''mso y!i''mso y!俺不是故意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哎呦俺的个亲娘哎……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可如何是好?兄弟这个……这个江湖最高礼节,这个啊就……啊就告辞了!”战智湛大吃一惊,吓得差一点儿尿出来,狼狈不堪的转身逃出了女寝。 幸好,穿着内衣如厕的女生不见了。也许是疾如风,快如闪电般的惶惶然逃回寝室了吧。 战智湛放下心来,几个箭步窜到猫楼里,将大裤衩子向下一褪,对着大便器哗哗啦啦的放起水来。战智湛眯着眼睛,犹如金庸金大爷《鹿鼎记》中的韦小宝韦爵爷般,哼着《十八摸》小曲儿,享受着放水的舒爽:“一呀摸……摸到呀大姐姐的头上边……不中!不中!自己这撒尿呢,去摸姐姐岂不是亵渎了美人?哇……尿的好愚拙,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不中!不中!自己要是虎了吧唧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还不把这楼整个浪儿冲塌了呀?嘿嘿……不是‘飞流直下三千尺’,那一定是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沐王府《沐家拳》中的一招‘高山流水’了。嗯……高山流水那可真带劲儿!呵呵……高山流水遇知音,知音不在谁堪听?嗯?老子在撒尿,能遇到啥知音?遇到鬼还差不多,就算是真有知音来了也只是看而不会是听。那么要是真有知音来,会是谁呢?” 真是奇了怪了,膀胱中就算是憋了再多的尿也该排空了。心里边这么一犯嘀咕,还别说,尿没了!也许是为了保持体温,战智湛腹部的肌肉产生了生理反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刹那间,小腹中一阵麻酥酥的,犹如做了一件人生最痛快的事儿一样愚拙。战智湛忍不住浑身连打了几个冷战。就在战智湛自言自语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咯”的一声极轻的笑声。 声音虽然极低,但战智湛的耳音非常好,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只不过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听来,就有些阴森森的,让人三魂出窍了。战智湛刚刚消失的鸡皮疙瘩又起了一层,这次连汗毛都竖了起来。战智湛被吓得浑身冰凉,心中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身后这个瘪犊子到底是人还是鬼?以老子听力之灵敏,居然没有听到这个瘪犊子是咋摸到老子身后的,竟然就连喘气儿声都没听见。他娘的!连气儿都不喘,那还能是活人吗?” 第二十四章 你是苍蝇,我是有缝的蛋(下) 战智湛本应该本能的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却猛然间想起了“白列巴”上厕所时,被便池里一只染着血红指甲骇人的手抓挠了一下屁股。 战智湛慌忙低头向便池中望去,幸好那里没有伸出一只大手来抓住他的家巴什儿。战智湛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他忽然想起来“白列巴”曾经说过,他是阳年阳月阴日阳时出生的,是“三阳一阴”之命。据《命术》讲,一个人四柱里有三个“阳”时,三阳克一阴,可得五行两属,即两命。所谓“两命”,不是说你有两条命,而是你的命相极其稳定。比如一颗子弹射中你的心脏你都不死,侥幸活下来。在世人看来,这是“侥幸”,但实质上是你的命数有二。大多数人都只有五行一属即一命,某人是木命,某人是金命,但八字有三阳者,却具有五行两属,便有两命。比如他不仅具有木命,还具有金命。这就是世上总有一些人“命大”、“死不了”的原因。 战智湛心中暗自给自己壮胆:“嘿嘿……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德不孤必有邻!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魑魅魍魉!” 战智湛正想伸手去提大裤衩子,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搭到了他的肩头。刹那间,战智湛犹如坠入冰窟之中,浑身冰冷,毛骨悚然。他心念电闪,想道:“完犊子了!完犊子了!以自己的听力,无论是谁走到自己身边,自己都会听到。能这么鸟悄儿的把手搭到自己的肩头,武功之高实在是自己望尘莫及。哇尻!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不会是鬼吧?” 战智湛不敢回头去看,很怕那张脸的脸皮就像自己子孙袋的外皮,黑且皱,又带着令人闻之欲呕的臭味。那上面露出骨头的眼廓,白色的眼睛,发出阴冷的绿光。而那带血的嘴巴里还在滴着刚吸过的残留的血。战智湛身上的鸡皮疙瘩褪了又起,起了又褪,免不了胆战心惊的暗自嘀咕道:“老子不会是睡毛楞了,冷不丁的一睁眼,瞅见一张十分消瘦,比纸还要苍白的脸。那张脸可以不叫脸,因为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龇牙咧嘴的血盆大口,那里边尖利的獠牙散发着幽幽冷光,嗜血的舌头透着猩红的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他撕成碎片。嘿嘿……鬼影幢幢,想一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战智湛猛然想起“避孕套”装神弄鬼的时候曾经富有诗情画意的说过:“呵呵……我怎么感觉自己现在真的就像个鬼,但不是青面獠牙的狰狞鬼魅。而是一个……是一个面貌英俊,体型修长高大,身着黑礼服,或是那种外黑内红,也可以是全黑的披风和斗篷,儒雅谦和,浑身散发着贵胄气息的好鬼。我觉得如果换来的是永生,那么失去太阳又有什么。每当黑夜降临,那就是我们欢乐的时光,在那茫茫黑夜中,我们品着葡萄美酒,载歌载舞……” 那“菜市场”和“避孕套”这两个臭家伙似乎对僵尸知道的不少呀。要知道,那个年代关于僵尸的小说或是电影之类的,可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就算是思维另类的好奇者,想研究一番僵尸,资料也是很难获得的。“菜市场”听了“避孕套”的话戏谑道:“呵呵……我说老毕,我怎么听着你是想变成个吸血鬼呀?我想你的皮肤一定惨白、冰冷,嘴唇红艳,完美的带着慵懒的微笑;眼睛是红色的。哦,对了,你的身边最好陪伴一个妖娆美丽的女吸血鬼。你们一起住在绯红色的月光照耀下的中世纪城堡里,那里古木幽幽、荒草萋萋,正是你和女吸血鬼卿卿我我,谈情说爱的无量鬼地。哎呀我的天哪,大事不好!你那泛着金属光芒的一对儿獠牙我绝不怀疑它的锋利,我还是离你远点儿吧,离得越远越好,省得你犯病了,吸我宝贵的血。” 那“真讨厌”的话就令人作呕了:“唉呀妈呀……老魏,你好讨厌!说得那么麻痒人,整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呵呵……我可不当鬼,还是当人好!当人可以装成鬼吓唬人。要是能化化妆就更好了,我要装成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鬼。那脸上全都腐烂了,爬满了苍蝇。还有那两个鼻孔都已经让蛆塞满了,闭不上的血盆大嘴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臭虫。哈哈……太好玩儿了!” 战智湛素以胆大自诩,这时想起来“菜市场”和“避孕套”、“真讨厌”的话却像筛糠般哆嗦起来。极度的恐怖让战智湛忘了应来一招《沾衣十八跌》”中的“扣腕粘肘”:右脚后撤,身体右转,出左手向上扣住“鬼”的手背,出右手从后向上托架住“鬼”的手肘,并迅速向前下方转臂翻掌,左手抓“鬼”腕向内压,右手粘而压切“鬼”手肘,双手同时用劲,使“鬼”手被扭制。顺势右脚脚尖上翘,向前、向上勾绊“鬼”前脚,使“鬼”重心失控向外跌出。 厕所内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好像地球末日就要来临了。战智湛的两腿像弹棉花似地不住打颤,上下牙齿捉对儿厮打。战智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上下嘴唇张了张,勉强抑制住舌头的麻木,嘶哑着声音说道:“这个……这个多个……多个朋友多条……多条路!高山……高山流水遇这个……遇知音,流水知音不在谁……谁堪听?在下五更半夜的上……上猫楼,撒尿遇到鬼兄,这个……这个鬼兄就是在下的知音!就是……” “嘿嘿……还什么‘护花金刚’呢,被吓成这副熊样子,高山流水遇知音?居然和鬼也能套起交情来了。我说老战,你咋不回头瞅瞅?”战智湛的身后忽然又传来一声低笑。 “不敢!不敢!在下不敢!俺一听鬼兄说话的动静,就像是几辈子没见到的亲哥哥,心里边啦觉得那个亲呀!”战智湛顿了顿接着说道:“在下不敢回头看!是害怕鬼兄那张脸的脸皮就像俺子孙袋的外皮,黑且皱,又带着令人闻之欲呕的臭味。那上面露出骨头的眼廓,白色的眼睛,发出阴冷的绿光。那带血的嘴巴里还在滴着刚吸过的残留的血。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俺身上的鸡皮疙瘩褪了有起,起了又褪,免不了胆战心惊!也怕俺是不是昨儿个晚上睡毛楞了,冷不丁的一睁眼,瞅见一张十分消瘦,比纸还要苍白的脸。那脸上全都腐烂了,爬满了苍蝇。还有那两个鼻孔都已经让蛆塞满了,闭不上的血盆大嘴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臭虫。那张脸可以不叫脸,因为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龇牙咧嘴的血盆大口,那里边尖利的獠牙散发着幽幽冷光,嗜血的舌头透着猩红的血!” 战智湛身后的正是“正在搞”,他没反应过来战智湛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正在搞”乐得手舞足蹈,捧腹狂笑道:“哈哈……还他妈的‘护花金刚’呢,你也不嫌磕碜?” 战智湛惊魂稍定,但脸还是吓得像窗户纸似地煞白,慢慢转过身去。只见厕所昏暗的灯光下,哪里是什么厉鬼,而是硕大的脑袋上一双小眼睛笑得已经看不见了,一团白花花的赘肉在笑声中乱颤,中间还套了一个大花裤衩子,分明是自己的同寝好友“正在搞”嘛。 战智湛仍然不敢相信眼前就是活生生的“正在搞”,仍然怀疑是被“猫脸仙姑”鬼孤郁害死的哪个屈死的冤鬼变幻成“正在搞”的模样,等在这里要喝自己的血呢。 战智湛想伸手摸摸“正在搞”的肩膀,试试有没有体温。因为战智湛相信,鬼是没有体温的。可是,战智湛的手就是抬不起来。战智湛的嘴唇哆嗦着,拚命地想说几句轻松搞笑的话,可是嘴张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居然说道:“你真……真不是鬼兄?” “呸!鬼兄长鬼兄短的,你个小瘪犊子才是鬼呢!你是卑鄙下流、无耻之尤,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短命鬼!”战智湛“鬼兄长鬼兄短的”,差点把“正在搞”给气乐了。 战智湛这才完全的放了心,不由得浑身大汗淋漓,感觉双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双腿软绵绵的,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战智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讪笑道:“嘿嘿……你干啥来了?” “正在搞”眨了眨眼睛,高深莫测的说道:“嘿嘿……你缺心眼儿咋的?你说我上猫楼能来干啥?我呀,睡梦中忽然心血来潮,屈指一算,算出好兄弟猫楼有难,特地前来相救!” 果然,战智湛添油加醋的这个笑话“白牡丹”听着很开心,战智湛在讲述的过程中,多次引发“白牡丹”的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战智湛见自己的笑话把“白牡丹”逗得十分开心,心满意足之下,感觉自己比“白牡丹”还开心。 第二十五章 知敬畏,举头三尺有神明(上) 快过年了,可惜“白牡丹”去了牡丹江她姨家过年,战智湛又少了一个唠闲嗑的人,只剩下孤家寡人。校园内虽然银装素裹,别有一番情趣,也有一些同学没回家,但战智湛仍然相当惆怅、寂寞、空虚、无聊。幸好,埠头城隍庙的夜游神乔十八很感激战智湛,只要巡查到学校,如果时间宽裕,乔十八就会坐到战智湛对面的床上,陪着战智湛唠一会儿鬼嗑儿。 一听说烧点纸钱能缓解埠头城隍庙的经济危机,战智湛来了脾气,三天两头就买两麻袋烧纸烧了,给乔十八邮去,反正不差钱。这一下,乔十八在埠头城隍庙的地位蹭蹭的见涨,俨然成了埠头城隍庙的财神爷。上至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下到小鬼无不对乔十八心存感激。遗憾的是埠头城隍庙北冥侯没有人事权,否则的话,给乔十八晋级加薪是大概率的事了。 庄建红好几天没来黏糊战智湛了,战智湛的心里就像缺了点儿什么。听看收发室的“黑耗子”说,学校后大墙外面松拖家属区四号楼新开了一家“寿衣店”,所有的物品都打折促销。战智湛心念一动就跑去买了两麻袋的金元宝,塞到床底下。准备晚上烧了,给乔十八送去。 晚饭后,战智湛懒洋洋的走回寝室。路过收发室的时候,忽然被“黑耗子”叫住,他神神秘秘的把脑袋伸出小窗口,四处张望一下,一双鼠眼狡黠的望着战智湛说道:“战同学,刚才有你一个电话,一听说话的动静就是个老有学问的人,这是他的电话,他让你给他打回去!” “卓不凡找自己啥事儿?”战智湛立刻反应过来是谁来的电话了。他心中“噗通”一跳,装作若无其事的的说道:“谢谢您了萨大爷!也不知道是哪位二大爷,这前儿来电话。想喝酒吃饭前给俺挂电话呀。你说俺这都吃完晚饭了,哪还有肚子再吃好吃的呀?” 战智湛料事如神,算无遗策。来电话的果然是卓不凡,果然是请战智湛去他家小聚。只不过不是当天,而是第二天晚上。理由很简单,是卓不凡想战智湛了。 也幸亏卓不凡约战智湛第二天去他家,如果是约在当天,就要耽误大事了。才不到八点钟,战智湛忽然感觉一阵困倦。他急忙收拾收拾书和笔记本,跑回寝室,从床底下薅出两个装满金元宝的麻袋来,拎到楼下,用自行车驮着来到学校大门外的街口焚化了。战智湛心事已了,回到寝室后脸也懒得洗,牙也没刷,脱吧脱吧就爬到了床上,酣然入睡。 战智湛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正梦到庄建红偷了她爸爸的做的酱牛肉,给自己送来。战智湛馋涎欲滴的还没有吃到嘴儿呢,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小红这妮子真够哥们儿意思,真偷了她爸爸的做的酱牛肉,给老子送来了!”战智湛眼皮也懒得睁,懒洋洋的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咋才来?战哥都快馋死了!” 战智湛闭着眼睛,正满怀欣喜的盼着房门吱嘎一声响,接着就是庄建红那甜不嗦的小动静:“唉呀妈呀……我说战哥呀,你咋那么懒呢?这才几点呀,你就钻了被窝子?” 可惜,战智湛既没有听到房门响,也没有听到庄建红那甜不嗦的小动静。反而是一股香气扑鼻的烧鸡味道死气白咧的钻进战智湛的鼻孔。战智湛不用睁眼睛就可以断定,这是焦裕昌的烧鸡!不对!不对!还有正阳楼的松仁小肚和肉联的红肠! “小红这妮子发财了咋的?买了这么多的好吃的!”战智湛转过脸看去,哪里是庄建红那张天姿国色的俏脸,相反,却是一个硕大的三棱子脑袋,绿莹莹的脸上堆满了笑,就是灯泡般的眼睛也笑成了两条弯弯的线,却不是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又是谁?只不过乔十八的身高过高,站在战智湛的寝室中,抬不起头来,只能哈着腰,有点委屈乔十八了。 战智湛慌忙坐起身来,对乔十八拱手施了一礼说道:“不知仙兄驾临,咱家有失远迎,这个……这个甚为失礼!咱家衣衫不整,赤身露体,对仙兄不恭,还请仙兄赎罪!仙兄请坐!仙兄来就来呗,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让解兄破费,这让咱家有多难为情呀!” 乔十八急忙把手中的油纸包和一瓶汾酒放到桌子上,坐到战智湛的对面,拱手还礼,说道:“上仙客气了!上仙是上古得道的太乙散仙,与小的这等城隍庙中的鬼卒岂能相提并论?上仙以前的惠赠不算,今晚就又送了黄金两千两。小的带来些许博物,不成敬意!” 还有一句话乔十八没好意思说。得到战智湛多次接济之后,埠头城隍庙已经成为富甲东三省的有钱城隍庙了。尤其战智湛又送去黄金两千两,更惹得其它城隍庙眼热。 战智湛憨憨的一笑说道:“仙兄何必把自己看得太轻?你和俺本质上都是鬼魅,有啥高低贵贱之分?鬼就应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地位之高低只是相对的。树大树小都有梢,别把自己看太高!老虎号称山中王,爬树不如黄鼠狼。就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也别把自己看得太轻。把自己当成平常这个……这个平常鬼来对待,就了却了一切烦恼了。” 见战智湛把佛道两教主张“众生平等”大白话中的“人”换成了“鬼”,用来比喻二鬼之间的关系,既感觉到新鲜,又感觉到好笑。其实,鬼是有严格的等级的,被大众认可的就分为六等。包括厉鬼、鬼将、鬼神、鬼王、鬼皇和鬼帝。 可乔十八既不敢辩驳,也不敢笑,硕大的脑袋点了点,一本正经的说道:“上仙大德!《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南华经》也有云‘万物一府,死生同状。’这些都是先贤阐述众生平等的观点。小的明知生既是死,死既是生的道理,万物生生灭灭就是轮回。可一直勘不破‘昔混元一炁,先会丹台之处。故清炁升而为天,浊炁积而为地,冲和之炁结而为人。故天象法我,我象法天。’” 战智湛见乔十八只在自己的水缸子中斟满了汾酒,客客气气、摇头晃脑的说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汾酒是山西汾阳杏花村所产清香型白酒,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仙兄何不品尝品尝?‘相共举杯酹汾水,腾为霖雨润村田’嘛。” 乔十八笑道:“让上仙扫兴了,小的罪该不赦!这些荤腥和酒水是孝敬上仙的,小的是修行之鬼,动不得荤腥,只以一杯白水相陪。否则,有损小的福德,也有损上仙的福报!”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今儿个遇到拽文的对手了!”战智湛有点尴尬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面颊,举起水缸子说道:“咱家失言,仙兄莫怪!有道是‘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嘛!来埠头这些日子,能够结识仙兄,那是咱家的造化。来!来!来!咱家敬仙兄一杯!” 战智湛咬了一口肉联红肠,笑道:“仙兄能来陪咱家唠嗑,使得咱家得脱寂寞,咱家十分感激!仙兄可别为了陪咱家唠嗑,耽误了巡查的大事。到时北冥侯怪罪下来,让咱家不安!” 乔十八笑道:“请上仙大放宽心!小的受上命差遣,必须夜游八方,不得有误!别的不敢说,小的也就奔驰速度之快还算一项长处,夜行几百里,甚至上千里也就不在话下。今儿个出来巡查之时,小的已得北冥侯明令,略备些许薄酒素菜前来拜见上仙,代表北冥侯感谢上仙慷慨资助的大德。拜见上仙之前,小的已经把埠头地面巡视了一遍了!呵呵……” 这城隍文化实在是太丰富了,战智湛和乔十八唠鬼磕儿,自然少不了城隍庙,更少不了城隍文化的主角城隍爷。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城隍爷既是“县官”更是“现管”。城隍爷在阳间司惩凶罚恶导正社会风气之职,在阴间则专司人间善恶之记录、通报、审判、移送之职。城隍爷是一城的守护神,护佑这方一片土地和黎民百姓平安。有点类似人间的警察、检查官及法官的综合体。遇有善事则通报天庭,遇有恶事则通报地府。 战智湛在和“大妖山魈”二合一之前,只是从一些杂书,以及家乡老爷爷的口中了解到城隍爷的存在,所知有限。他就连地藏王菩萨、酆都大帝和东岳大帝之间是什么关系都搞不清楚。和“大妖山魈”二合一之后,大脑中储存的主要是战智湛对过去活动、感受、经验的印象累积的信息。“大妖山魈”的部分记忆深藏在大脑的深处,只有在外界或战智湛的主动刺激之下,“大妖山魈”的记忆才能被激活,将储存的信息取出,回应一些暗示和事件。 战智湛在和乔十八唠鬼嗑儿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激活了“大妖山魈”的记忆,可偏偏总是自以为是的战智湛的记忆占了主导地位。“大妖山魈”的记忆仆不压主,只好很大度的让战智湛信马由缰的去联想了。让战智湛大开眼界的是,冥界原来是这么大的一个世界,远超想象。战智湛的确很有才,他很快就牵强附会的理清了地藏王菩萨、酆都大帝和东岳大帝之间的关系,把古代神话或官方祭祀与也就是泰山,与佛教的观点、道教的观点混为一谈。从此,在战智湛的脑海中形成了别具一格、独出心裁的冥界“战氏体系”的架构。 第二十五章 知敬畏,举头三尺有神明(中) 地藏王菩萨一千年前曾经救过“大妖山魈”的性命,战智湛对地藏王菩萨并不陌生,甚至十分崇拜。尤其是地藏王菩萨所发宏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更让战智湛认准了地藏王菩萨镇守地狱的精神领袖。地藏王菩萨以广大愿力,成就无边法力。不仅仅是超度枉死冤魂,更是想要劝人弃恶从善,投胎后做个好人,实在是功德无量。 而北阴酆都大帝是紫薇大帝的一缕化身,位列“四御”之一,是主管冥司的最高行政长官。东岳大帝又称泰山神、东岳天齐仁圣帝君,冠五岳之首,相传为盘古王的第五代孙。东岳大帝治理的地方属于中界,被尊为“中界至尊”。与地藏王菩萨、酆都大帝共治冥界。 城隍庙是冥界的基层治理组织,掌管人的亡灵、奖善罚恶、生死祸福和增进幸福利益,负责日夜监察人间。城隍爷下辖有文武判官、各司大神、范谢将军、牛马将军、甘柳将军、韩卢将军、日夜游神、枷锁将军等,手下的一众衙役等鬼差,负责缉拿鬼魂,赏善惩恶,勾魂行刑等事。城隍庙那就是老百姓心目中的阎王殿。除此之外,山神土地等神明也归城隍爷辖制,由此形成城隍爷主管人间善恶奖罚的最后一个闭环。 战智湛弄明白了,城隍庙虽然不大,辖下机构配置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分工详细,各司其职,责任到鬼。正所谓:为人莫做亏心事,头上三尺有神明。殊不知,心存敬畏、言有所戒、行有所止才能有所成,有所成才能行之高远。可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人们过于追求“利益至上”的时候,“敬畏”就成了国人的缺失。缺失“敬畏”所带来的违法乱纪横行,黎民百姓受难,太平盛世就会蒙上一层阴影。就像当年明太祖朱元璋诏令天下兴建城隍庙时所说:“朕立城隍神,使人知畏,人有所畏,则不敢妄为”。 乔十八见战智湛“吱喽”喝了一大口汾酒,十分感慨的咀嚼着“焦裕昌烧鸡”,半晌无语。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战智湛。乔十八笑道:“小的给上仙讲一个前朝道光年间,亲身经历、并难以抉择的故事给上仙下酒。不知上仙有没有兴趣听?” “咱家最爱听别人讲故事了!仙兄请讲!”战智湛把嘴里的“焦裕昌烧鸡”吞进肚子里,忽然他心中一动,说道:“咱家有一问,绝无冒犯仙兄的意思!呵呵……仙兄前世何人?” 乔十八拱了拱手回答道:“回上仙的话,小的前世乃前朝康熙年间湖北荆门人氏周培公。” “康熙年间湖北荆门人氏周培公?”战智湛皱了皱眉头,猛然想起一人来,问道:“仙兄可是康熙年间通古博今,智慧超群,有胆有谋,文武兼备,刚正毅勇,才智过人,恪尽职守,深谙治世之策,深得为人之道的参议道台、山东登莱道、盛京提督周昌周培公?仙兄前世平定三藩之乱,说降割据平凉的王福晨,又为国家荐贤能,实在是有大功于社稷。仙兄实乃经天纬地之大才,为何来到冥界却只做了一个城隍庙的鬼卒?” 乔十八淡淡的一笑,对战智湛拱了拱手说道:“正是小的,谢仙兄夸奖!仙兄所言皆为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小的只因在平三番时,杀戮过重,功过相抵,就来埠头城隍庙做了夜游神。小的已经厌倦了无尽无休的轮回,心安理得的来埠头城隍庙做夜游神。做了夜游神之后,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却心中坦然。闲暇时修道,期望能早日修得大罗道果。” 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仙兄根红苗正,定能如仙兄所愿,祝仙兄早日修得大罗道果!唉……一将成名万骨枯,仙兄的错儿也不是仙兄的错儿!只可惜仙兄不能尽展所学,埋没了仙兄的才华,不能不说是冥界一件恨事!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仙兄还是请讲故事吧!” “谢上仙!”乔十八拱手一揖,开始讲起了他所经历的一件事情。 道光年间,举子张三槐要到燕京参加全国统考,考试会试。张三槐才高八斗,自信满满,对通过会试,参加殿试的信心十足。如能高中三甲,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不料,张三槐遇上了大雪封路,只好住到一家客栈里面。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是位年轻的寡妇,姓李名四姐。大雪一直不停,张三槐无法成行,就只好继续在客栈住下去。 巧的是,客栈中只有张三槐一位旅客。时间一长,一个是青年男子,一个是年轻寡妇。孤男寡女,天天对望,日久生情,就动了邪念。张三槐实在经不起人性本能的折磨,就起身走向老板娘李四姐的房间。他举手刚要敲门,猛然想到:“君子不欺暗室!自己是去考状元的,却半路有违圣人之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有违圣人之道岂能金榜题名?还是回去吧!” 张三槐这边摇头晃脑的回去了,老板娘李四姐见张三槐风度翩翩,不由得动了和张三槐幽会的念头。李四姐一出房门,心中忽然想道:“这怎么可以呢?自己是个曾经有过丈夫的人,都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自己应该为亡夫守住贞节才对。还是回去吧!” 张三槐和李四姐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走了两三次,就是拿不定主意。两个人没完没了的这么一折腾,可把半空中等着记录二人品行的乔十八气得七窍生烟。当真是“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就在张三槐和李四姐犹豫不决的时候,猛然听到空中有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大骂道:“你们两个王八蛋,要又不要,不要又想要,把老子的《功过簿》划得稀巴烂!” 那个雷鸣般的声音骂完,空中飘飘荡荡的掉下一个账簿来。张三槐和李四姐听到雷鸣般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赶快捡起账簿来看,果然是一本《功过簿》,上面赫然就有他们的名字。名字下面有如下记载:一个今科状元,犯淫革名。可是上面打了个叉划掉了。一个是守节寡妇,死后升天。今犯淫下地狱,也划掉了。二人冷汗直冒,继续再看,又写“不犯”,勾上去。再看下面,又写“犯”又划掉了。如是三番,确实把这本《功过簿》弄得一塌糊涂,难怪连神明都气得破口大骂。张三槐和李四姐面面相觑,赶紧各自回房,从此再也不敢动邪念了。 乔十八讲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哑然失笑。他知道乔十八是想说明一个道理:意思是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为人当自律,切不可动邪念,绝不可恣意妄为!否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战智湛“吱喽”又喝了一口汾酒,掰了一块儿肉联红肠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肚子里暗自琢磨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原来以为有一个‘三尸神’死皮赖脸的跟着自己,整天看着自己干些啥、说些啥、想些啥,时不常打个小报告啥的。原来还有城隍庙的这些鬼吏,也在暗中查察着自己的品行和功过,真是防不胜防呀!嘿嘿……也没啥了不起的!只要老子行得正,走的直,做事坦坦荡荡,为人老老实实,怕啥‘三尸神’和城隍庙的鬼吏?” 乔十八明白战智湛对他的这个故事并不感兴趣,灵机一动,想起来霍伦城隍庙显佑伯给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复函的事来。乔十八又给战智湛斟了半缸子汾酒,笑着说道:“好教上仙得知,霍伦城隍庙显佑伯给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复函了,已经查清了‘丧气阴灵’的底细!” “哦?”乔十八这句话立刻勾起了战智湛的兴趣。他放下盛了大半下子汾酒的缸子,对乔十八说道:“仙兄快说来听听,这个啥‘丧气阴灵’到底是个啥来头的恶鬼?” 乔十八清了清嗓子说道:“回上仙的话,那‘丧气阴灵’实质上就属于‘丧气鬼’一类的厉鬼。是在寿宴上被乡邻大骂暴亡。‘丧气阴灵’死时怨气太重,无法转生投胎,化做了厉鬼,在黄泉路上等着自己的仇家下来。报了仇,出得恶气之后才肯转生投胎。偏偏‘丧气阴灵’的仇家阳寿未尽,‘丧气阴灵’始终未能如愿。却不知因何缘由,跟‘阿撒兹勒鬼王’习得一身邪门法术。‘丧气阴灵’怨气难消,等不到自己的仇家,就经常身着孝服或素服出现在一些高寿者的寿宴上,拿祸害凡人出气。高兴了,消遣这些做寿的老人一番就作罢。‘丧气阴灵’要是心气儿不顺,这些做寿的老人就倒了血霉了,会在寿宴上被‘丧气阴灵’害死!” 战智湛淡淡的说道:“寿宴上应不乏能人术士,虽是肉体凡胎,驱鬼应该能做到呀?” 乔十八愁眉苦脸的说道:“驱鬼?这‘丧气阴灵’的道行很深,十分厉害!只要在寿宴上出现一个不言不语,满脸衰愁,身着孝服或素服的人,寿星老不死也得大病一场。嘿嘿……没人能躲得过去!有一次,一个参加寿宴,远近闻名的跳大神的自我感觉法力无边,当场又是请神,又是画符的想降服‘丧气阴灵’。却被‘丧气阴灵’施展邪术打得满脸是血。” 战智湛不由得怒极反笑,说道:“仙兄,这‘丧气阴灵’够嚣张的了!嘿嘿……就算凡人没有降鬼除魔的法力,难道就没有见义勇为,义薄云天的神明除了‘丧气阴灵’这畜生?” 乔十八苦笑了笑,说道:“不怕上仙笑话!在上仙来埠头之前,霍伦方圆上千里地,包括埠头在内还真没有神通广大的神明能降得了‘丧气阴灵’。就算自衬法力比‘丧气阴灵’略高的,也惧怕‘丧气阴灵’背后的‘阿撒兹勒鬼王’,不敢招惹‘丧气阴灵’。逼得霍伦城隍庙显佑伯没辙了,就去寻找佛道两教的法师,想超度‘丧气阴灵’,盼望‘丧气阴灵’消了怨气之后去转生,也算是为霍伦这个地方求得平安。让霍伦城隍庙显佑伯想不到的是,‘丧气阴灵’竟然啃食了邓侠赫的元神,占了他的躯壳!从此,宋家堡一带多了个作恶多端的恶鬼……” 第二十五章 知敬畏,举头三尺有神明(下) “谁?”战智湛奇怪的问道:“‘丧气阴灵’啃食了邓侠赫的元神?仙兄,这是咋回事儿?” 乔十八急忙恭恭敬敬的说道:“回上仙的话,此事说来话长,容小的慢慢细禀!” 战智湛伸手拦住乔十八说道:“咱家和仙兄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交,那也是缘分!仙兄前世维护了国家统一,有大功于民,造福于黎民,咱家敬仰的很!以后,咱们能不能不再客气,咱家就称仙兄前世的字‘培公’兄,培公兄称呼咱家的人间的名字‘战智湛’!” 乔十八慌忙站了起来,不想起身太急,“咚”的一声,脑瓜子撞到了天棚上。乔十八咧了咧嘴,躬身抱拳说道:“小的高攀了,惶恐之至!就依上仙之意,斗胆称上仙‘智湛兄’!” 从这天起,战智湛和乔十八就互相称对方为“兄”,成了无话不谈、非常亲密的朋友。乔十八坐下之后,啜了一口白水,缓缓讲起了邓侠赫的身世:“在宋家堡西南方不足八里地有个小邓家,邓侠赫就出生在这个小屯子里。邓侠赫的前三世寿命都不长,都是为国捐躯的。尤其是他的前世,牺牲在‘抗美援朝战争’最为惨烈的‘汉江阻击战’中,年仅十七岁。十殿阎君怜其忠勇,禀明北太帝君之后,准备给邓侠赫的前世延寿。可惜,邓侠赫前世的躯壳已经支离破碎,不能再用。十殿阎君商量之后,这才让邓侠赫的前世转世投胎为人,也就是现在的邓侠赫。邓侠赫寿元九十九岁,善终。邓侠赫寿终正寝回归冥界后,脱离三恶道,晋升三善道的天道,送往欲界的第一层天四天王天。享那天厨美味、天衣无缝、轻飘如云” 乔十八讲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他感觉自己得观世音菩萨厚爱,比起邓侠赫的前世来,真是幸运多了。尤其是邓侠赫错过了去往欲界的第一层天四天王天的机会,简直忒可惜了!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虽有万年的修为,可还没去过天界溜达溜达。 对于天界的事情,“大妖山魈”只是听说而已,羡慕得很。据说,就算是天界最初级的四天王天众生的寿命也有五百岁。这个“五百岁”可不是人间的五百岁。四天王天的一天相当于人间的五十年,算起来四天王天的五百岁可就相当于人间的玖佰壹拾贰万伍仟岁。寿命之长,就算是“大妖山魈”也是望而兴叹。天界分为欲界、色界、无色界三界,共有二十八层天。每登一层天,寿命就会增加一倍。如果福报够大,升到了非想非非想天,就是永生了。 在天界生活的人称之为“天人”,人们理解为神仙也可以,叫做“外星人”也无不可。而且,天人极美,天男比人类的男人帅多了,天女比人类的女子漂亮一百倍。漂亮到什么成程度,可以去想象。可以想象成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韦小宝韦爵爷初见阿珂,惊为天人。也就是说,天界的美女都像阿珂一样美。想到天上去泡阿珂那样的美女吗?那就得行善积德,千万别干缺德事,不断积累自己的福报。举头三尺有神明,自有神明在暗中给你记录。只要你的福报够了,阎王爷自然而然的就会送你上天,去享那无尽之天福! 战智湛急忙收拢心神,暗念“南无观世音菩萨”,聚精会神的听乔十八讲邓侠赫的故事。 那邓侠赫出生在一个贫雇农家庭,自幼就品学兼优,心地善良,孝顺父母,行侠仗义。在他十一岁那年的十冬腊月,上学的途中经过屯子里唯一的那口井,井口周围已经被溜滑的冰垫高了二十多厘米。邓侠赫的邻居四大爷叼着旱烟袋正在摇辘轳,一不下心,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井里。邓侠赫一看就急了,边大叫着边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井边,不顾自己也有可能掉进井里的危险,奋力去摇辘轳。可是,十一岁的邓侠赫人小力弱,哪里能把一百多斤的四大爷拉上井来?幸亏闻声赶来的乡亲们齐心协力把四大爷拉出井来。傍晚,邓侠赫放学吃完饭后,扛着自家的十字镐,把井边的冰刨得干干净净。 邓侠赫十四岁那年,放学回家的途中途径生产队的苞米地,发现地主邓三发正在偷掰生产队的苞米。邓侠赫侠肝义胆,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大叫道:“老地主偷苞米了!” 邓三发见事情败露,拿出一块钱收买邓侠赫,并声称小邓侠赫再吵吵,就整死他!面对邓三发的威胁,邓侠赫丝毫没有动摇保护生产队苞米的决心,高声叫道:“不要你的臭钱!” 乔十八讲到这里,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这邓侠赫的故事咋听着就像是党的好孩子、革命烈士钟仁学的故事呢?也许是巧合吧!钟仁学牺牲了,可邓侠赫还活着呢!” 由于邓侠赫品学兼优,又是个急公好义的好青年,中学毕业时就被保送参了军。邓侠赫在服役期间表现也很优秀,还荣立一次三等功。转业后,被留在公社派出所当了警察。 战智湛端着酒缸子的手停在半空,呆呆的不知望着何处,有些泄气的问道:“邓侠赫原来是个三世修行的好人!难道他是被‘丧气阴灵’啃食了元神之后才变的无恶不作的吗?” 乔十八一拍大腿,说道:“上仙这个……这个智湛兄英明!‘丧气阴灵’不知为何看上了邓侠赫的躯壳,竟然丧尽天良的啃食了邓侠赫的元神,鸠占鹊巢,邓侠赫这才变成了‘灯下黑’!‘丧气阴灵’所做的恶事远不止智湛兄所言,当真是罄竹难书!” 战智湛皱着眉头说道:“培公兄,咱家绝没有埋怨霍伦城隍庙显佑伯不作为的意思。霍伦城隍庙显佑伯既然证据确凿,证明‘丧气阴灵’罪恶滔天,何不擒杀,以救黎民?自古邪不压正,难道堂堂霍伦城隍庙显佑伯还害怕‘丧气阴灵’这恶鬼?‘丧气阴灵’背后的‘阿撒兹勒鬼王’能有多大的神通?就算‘阿撒兹勒鬼王’魔法通天,还敢和整个冥界为敌吗?” 乔十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霍伦城隍庙显佑伯岂能有亏职守?显佑伯已经禀明北太帝君,只是没有得到北太帝君的明确旨意而已。显佑伯急了,就想先斩后奏,派他手下的鬼卒去捉‘丧气阴灵’。不料,‘丧气阴灵’法力高强,把一众鬼卒打得重伤逃回!” 战智湛咬牙切齿的怒骂道:“他娘的!这‘丧气阴灵’如此可恶,罪不可赦,非杀不可!北太帝君为啥迟迟没有明确的旨意?惩罚‘丧气阴灵’是天道,正义之举!正义凭啥迟到?谁该为正义的迟到负责?对于恶鬼,原谅他是阎王爷的事儿,咱家该干的就是把‘丧气阴灵’送到阎王爷那去!咱家要是再在猫楼里遇到这个杂碎,就直接按到粪坑里浸死!” 乔十八连连点头说道:“智湛兄所言甚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丧气阴灵’作恶多端,又啃食了邓侠赫的元神,坏了十殿阎君的大事,定遭天谴!” 战智湛又“吱喽”喝了一口汾酒,说道:“培公兄,咱家还有一事不明,望兄不吝赐教!咱家在埠头是‘埠头八兄弟’中人,咱家的七位哥哥……” 乔十八慌忙又站起身来,只不过这次有了准备,硕大的脑袋没有撞到天棚上。乔十八拱手一揖,说道:“请智湛兄体谅小的难处!小的虽一鬼吏,但是不敢徇私枉法。智湛兄七位哥哥的未来是天机,小的不敢泄露!” “哦,是咱家失言,培公兄勿怪!”战智湛本想问问七个哥哥为人怎么样,值不值得深交,可乔十八误会了。看来一个人以往做过些什么可以问乔十八这个地里鬼,未来的事属于天机,就不能问了。泄露了天机那可不得了,是要遭天谴的!这件事再提无益,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培公兄请坐,不必客气!培公兄当讲就讲,不当讲就不讲,咱家理解培公兄是遵纪守法之鬼。另外,‘丧气阴灵’为啥叫鬼孤郁为‘二姑奶’?” 乔十八笑了笑说道:“智湛兄不必当回事儿,只是臭味相投而已,‘丧气阴灵’和鬼孤郁没啥血缘关系!鬼孤郁被智湛兄击伤后躲到此地养伤,两个恶鬼勾搭成奸。”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那地包的‘撞见鬼’庄建奎作恶多端,是否该恶贯满盈了?” 乔十八皱了皱眉头说道:“庄建奎是冥界‘地行夜叉’附体。他虽然暴戾恣睢,穷凶极恶,却尚未恶贯满盈。在他的《功过簿》上,有北冥侯‘待处’二字批语。小的猜测,庄建奎尚有因果还未了结。稍稍惩戒无伤大雅,但是不能伤他性命。” 第二十六章 鬼永远是鬼,人有时不是人(上) 乔十八不同意战智湛伤害庄建红的哥哥“撞见鬼”的性命,让战智湛的肚子里一个劲儿的画魂儿。乔十八走后,战智湛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思前想后的说什么也睡不着。 战智湛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饭都没吃,在寝室里蒙头大睡,直到晌午头了才打着哈欠不得不爬起来。他得去食堂把肚子糊弄饱,然后去学校图书馆的三号阅览室上自习。好在放寒假了,三号阅览室也不会有几个人,不用担心没位置。 晚上,战智湛还得去卓不凡家吃饭。既然答应了人家,那是必须要去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食堂的饭菜越来越差劲了,尤其是寒假期间,居然时不常的还有很多剩的隔夜饭菜,简直难以下咽,喂牲口也没有这么喂的呀。 战智湛夹着饭盆,把脑袋缩在军大衣的领子里刚走出宿舍楼的大门,迎面碰上了重庆妹子,被同学们戏称为“足球场”的刘丽。“足球场”是战智湛同专业的七七级学姐,也就是刺儿头黄军的同班同学。“足球场”六零年生人,只比战智湛大一岁。可是,大一岁也是学姐呀。“足球场”肤白、眼大,嘴巴小,长得其实挺漂亮的。尤其是她的眼神仿佛要滴出水来,眼波又媚又软,就像个华丽到极致的芭比娃娃,是那种很典型的漂亮重庆妹子。只不过,创世女神女娲抟土造人,却又不让每个人十全十美,总给人留一点遗憾。“足球场”尽管艳若桃花,可惜该大的不大,是个标准的足球场,难免使得一些喜欢对女生品头论足的男生扼腕叹息。 “哎呦……这不是刘丽嘛!上俺们寝室楼来找谁呀?”战智湛赶紧笑着打招呼。 “足球场”掩嘴一笑说道:“呵呵……整个二号楼也没有几个人,我自然是来找‘护花金刚’了!你这是要去食堂吃饭吗?食堂的饭菜想一想就不饿了,别去吃了!我船院的老乡沈丽旸来了,做了几个家乡的小菜,有你爱吃的‘水煮肉片’,去我们寝室改善改善吧!现在放寒假,图书馆阅览室没有几个人,不用着急去占座位。” 说起那前儿各大学图书馆的晚自习座位资源来,都很紧张。埠头大学的学生最喜欢的是三号和四号阅览室。那里光线好,暖气足,环境安静。为求晚自习能有一席之地,同学们下午晚饭前就要抢占位置。不然,就只有到阶梯教室或是什么地方的犄角旮旯去打游击了。 同学们通常是用椅垫来占座的。为了能占据一个好位置,同学们往往在座位上留下椅垫,谓之曰:“齐天大圣到此一游。”当然,用一点占座位不是每次都灵。要么是回来后,上面已经坐了他人,只好要过椅垫,继续漫游。要么是运气不好,椅垫好似阿拉丁的毯子,不翼而飞。同学们大部分的椅垫的中间是棉絮,外面包裹着棉布,既可以占座,又可以御寒,还可以软化凳椅对臀部的冲击,一举数得。 “哦?是沈丽旸来了!呵呵……还想着给俺做‘水煮肉片’呢。”战智湛似乎是又闻到了沈丽旸所做的“水煮肉片”的香气。的确,“水煮肉片”这道家常菜肉嫩菜鲜,汤红油亮,麻辣味浓,特色就是“麻、辣、鲜、香”嘛。 “足球场”又是掩嘴一笑说道:“呵呵……怎么会忘呢!沈丽旸一直念叨着,那天幸亏你在我的寝室门口坐了一夜,从此再也听不到鬼叫了。那天晚上那么冷,沈丽旸十分过意不去。说难得你喜欢吃她做的‘水煮肉片’,一定要给你再做一次。”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沈丽旸还记着这茬儿呢,俺早就忘了!”战智湛笑了笑说道。 战智湛嘴上说忘了,可是“足球场”的老乡沈丽旸寝室闹鬼,还是战智湛赶跑的,这是他第一次学法师驱鬼。这么激动人心的事情,战智湛怎么会忘呢? 那还是刚放寒假没几天的午睡后,战智湛早早的来到三号阅览室,准备好好跟《高等数学》较较劲,一雪期末考试《高等数学》差点不及格的耻辱。正在战智湛全神贯注的跟《高等数学》过不去的时候,一股女孩儿所特有的体香忽然袭入他的鼻孔。接着,一只柔嫩的小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战智湛转头望去,原来是“足球场”刘丽。顿时,战智湛的黑脸一红,血压增高,头晕目眩,那是心神俱醉。幸亏战智湛的脸皮厚,皮肤黑,“足球场”不应该看出堂堂的“护花金刚”,还兼着“北侠”的赳赳大汉还能有一副羞答答的表情。 战智湛忽然有些自责,好木秧儿的这是咋的了?忘了是谁说过的了:“如果背叛是一种勇气,那么接受背叛则需要一种更大的勇气。前者只需要有足够的勇气就可以,又或许只是一时冲动。而后者则考验的是宽容的程度,绝非冲动那么简单,需要的唯有时间!” 战智湛赶紧震慑心神,强笑道:“哦,是刘丽呀!放寒假你咋没回家过年?” “足球场”羞涩的一笑,说道:“我上学的这几个假期都没有回家,你不是也没回家嘛。咦?战智湛,你怎么没坐椅垫?埠头很冷,没有椅垫保暖,会着凉的!” “唉……穷人家的孩子真是会过日子,连回家过年的路费都舍不得花!”战智湛心中感慨了一阵之后,脸上憨憨的笑了笑说道:“呵呵……俺头年前儿再回家。俺不知道埠头这么冷,等回家前儿,让俺娘缝一个椅垫带回来就中了。刘丽,你找俺有事儿吗?” “嗯……嗯……”吭哧瘪肚了一阵,“足球场”忽然脸现惊恐:“我的老乡沈丽旸……沈丽旸看见……看见鬼了!都说……都说你是‘护花金刚’,你救救……救救沈丽旸!” “沈丽旸看见鬼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沈丽旸是谁?她在哪旮沓呢?”战智湛心中噗通一跳。但是,“足球场”称他是“护花金刚”,求他救救什么沈丽旸,战智湛心中还是很舒服的。只不过,“足球场”的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战智湛只是下意识的问问。战智湛最挡不住的就是别人求他,尤其是美女相求。女生遇鬼了?“白列巴”对战智湛说看见鬼了,战智湛好一顿踅摸,也没见个鬼毛。什么沈丽旸又看见鬼了,战智湛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足球场”也反应过来,她的话说的有点没头没脑。“足球场”轻抚着胸口,镇定了一下自己,出了口长气之后说道:“沈丽旸是我的老乡,比我晚一届考到埠头船院计算机系。午饭的时候,沈丽旸给我来电话,说是昨天晚上她看见鬼了,让我去陪她。我……我不敢……” 战智湛有心吊一吊“足球场”的胃口,摇了摇头说道:“你老乡准睡毛愣了,是幻觉!” “足球场”圆睁惊恐的眼睛望着战智湛说道:“oh……mygod!不是幻觉!沈丽旸说是她亲眼看到的!那女鬼舌头吐出来很长,眼球突出,大小便失禁,顺着白裙子往下流,吓死人了!女……女鬼哀怨的眼神,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打脑壳得很!你怎么就不相信?” 战智湛又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可人鬼殊途,人和鬼处在不同的维度。鬼能看见人,人是看不到鬼的。你的老乡怎么会瞅见鬼?照你老乡的话来看,三界六道岂不乱了套?形而上学,亦称玄学。这种思想,无论在中国,在欧洲,在一个很长的历史时间内,是属于唯心论的宇宙观。鬼,是象形字。甲骨文字形,下面是个‘人’字,上面像一个可怕的脑袋,是似人非人的怪物。‘鬼’是汉字部首之一,从‘鬼’这个字形来看,大多与迷信有关。刘丽,咱们都是新时代的青年,不要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 “足球场”急得直跺脚,说道:“oh……mygod!沈丽旸说她有‘阴阳眼’,能看到鬼魂和其它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只不过有些朦朦胧胧的……” “阴阳眼?阴阳眼是啥东西?”战智湛的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道:“俺只知道‘开天眼’,也知道齐天大圣孙悟空有‘火眼金睛’。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就是不知道‘阴阳眼’。” “足球场”白了战智湛一眼,嗔道:“oh……mygod!真是罪过呀罪过!什么叫‘啥东西’?我说的‘阴阳眼’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可能会有一双能看透阴阳两界的眼睛,这双眼睛能看见鬼魂等其他人看不见的超自然现象的存在。” 战智湛见“足球场”急的俏脸通红,知道开玩笑适可而止,不能没完没了的。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沈丽旸是玄学大师,有阴阳眼。她说见到了鬼,就一定见到了鬼!东风吹战鼓擂,三界六道究竟谁怕谁?不是活人怕恶鬼,而是恶鬼怕活人!管他是不是形而上学!” “形而上学?”“足球场”苦着脸说道:“oh……mygod……沈丽旸说‘玄学’也是学问,它回答的问题是人类已知的科学无法回答的问题,其学术性不能用当代科学的尺度衡量。像被人误解为‘迷信’,也是最深奥、最神秘的《山》,就包含了《玄典》、《养生》、《修密》三部分。《养生》比较好理解,是追求健康长寿的吐纳法气功。《修密》包括符咒法、压镇法、祈星法、武术等,是利用运动以及精神、意念的统一来提高身心境界的方法。而《玄典》其实不玄,是修身养性,可以用来充实思想、参悟宇宙道理的。书籍包括《老子》、《庄子》、《列子》、《孙子》、《太公阴符经》、《黄帝内经》、《道臧》甚至还有《西游记》。” 第二十六章 鬼永远是鬼,人有时不是人(中) “足球场”的话让战智湛张口结舌,他没想到“足球场”还懂得这些。战智湛不愿意再和“足球场”探讨这些形而上学的“玄学”,乖乖的跟着“足球场”去了船院。 实际上,战智湛对于“足球场”的老乡沈丽旸所说的看到了鬼还是相信的。因为,战智湛从一份想不起来什么资料上看到过,船院的北侧原来是“毛子坟”的一部分,埋葬着很多犹太人的遗骨。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是还有一些不能轮回,也回不了家乡的孤魂冤鬼到处游荡也并非不可能。沈丽旸见到的大概率是这些孤魂野鬼。见过中国鬼,还没见过洋鬼呢! 也不知道“足球场”是怎么在沈丽旸面前吹嘘战智湛的。沈丽旸似乎对战智湛这个“护花金刚”能够驱鬼,信心十足。为了感激战智湛不远二十来里地来到船院驱鬼,特地做了几个地道的川味小菜。战智湛第一次吃川味,虽然又麻又辣,但差点连舌头一块吞到肚子里,很不绅士的一个人差点吃了半盆的“水煮肉片”。 夜深了,战智湛嘱咐“足球场”和沈丽旸关上房门安心睡觉,他自己搬了一把椅子,来到走廊的尽头,盘膝而坐。“足球场”和沈丽旸知道战智湛这是在准备捉鬼了。她们虽然很奇怪战智湛为什么没带传说中法师捉鬼所用的令旗令牌、法铃、法尺、法剑等法器,但是绝对不敢问,也许不同的法师捉鬼都有不同的方法吧。不管用什么,只要能捉到鬼,就是高明的法师。至于战智湛怎么捉鬼,就是请“足球场”和沈丽旸观赏,她们也是不敢看的。 船院的条件就是好,男生和女生的寝室楼是分开的。女寝室楼的走廊里漆黑一片,万籁俱静,真难为沈丽旸一个女生敢住在寝室里了。战智湛活动了一下全身关节,准备开始练功。他用意念放松全身筋、骨、肉、皮,然后面北取五心朝天盘膝坐好,上身正直,虚灵顶劲,舌抵上腭,下颚微收,双目平视,左臂自然成弧形,手心向上水平于腹前,拇指与中指相接,余三指伸直,手腕放松,右手拇指与中指相接,余三指伸直,无名指与鼻尖同高,两户放松,小臂置于体前手心向前。战智湛意采天地之气,由四面八方向丹田收聚,呼吸自然,感觉丹田及命门两肾发热有光后,将此光呈放射圆形至身体周围,逐渐扩大,收回放出。 准备就绪后,战智湛开始练功了。先是引丹田之气沿督脉上行,任脉下归丹田。如此待小周天三十六圈。由慢至快。气归丹田后,双掌前推,掌心向前,掌指朝天,气行两掌。双掌指下垂,掌指朝下,掌心朝下,迅速收回,左手掌心对准气海穴,右手掌心对准命门穴,真气随手式成螺旋状贯入气海、命门两穴。汇于丹田内。如此意守下丹田一柱香时间。大约一个小时后收功,即意念光取收聚丹田。 战智湛练的这套功法特点是以意念来产生作用,想象五色之气护卫住全身,可防护病气、邪气、魔气以及不正之气的侵害。这套功法启于《易》理,源于无极图。无极为图,一分为二成阴阳;二分为四阳中阴。阴阳互相转化,互相依存,对立而又统一,即以说明宇宙万物化极变之理,也以此阐述武理与功法,上应天象,下应地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战智湛开始收功。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战智湛立刻来了精神头,睁开“鉴妖真睛”向传来笑声的地方望去。老天爷没有让战智湛失望,战智湛只觉得眼前一花,黑暗中出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鬼。这个女鬼长得酷似俄罗斯艺术家伊万?克拉姆斯科伊所绘制的油画《无名女子的画像》中的那个“安静力量和直率凝视”的少女。这个女鬼不仅长得酷似,竟然也穿着黑色皮草和天鹅绒大衣、皮帽,戴着皮手套。 战智湛高中时就读过托尔斯泰俄文版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这部小说的封面就是伊万?克拉姆斯科伊的这幅画《无名女子的画像》。战智湛很喜欢《安娜?卡列尼娜》这部小说,十分崇拜书中的女主人公安娜?卡列尼娜,他甚至认为《无名女子的画像》这幅画中高傲、自尊、冷艳的少女就是安娜?卡列尼娜。战智湛一度把《无名女子的画像》这幅画中的“安娜?卡列尼娜”当成了自己的偶像。这个女鬼酷似安娜?卡列尼娜,战智湛难免怦然心动。 战智湛猜了半天,心中认定这个来自“毛子坟”的金发碧眼女鬼一定是“还情鬼”了。战智湛没想到的是,这洋人在中国死了,也得变成中国的鬼,接受酆都大帝的领导呀。民间传说,“还情鬼”是为数不多的好鬼之一,碰上“还情鬼”,事事顺心。民间还传说,要善待“还情鬼”,此鬼虽为还情,但不久便去。战智湛不由得对这个“还情鬼”心生好感。 跟在“还情鬼”后面的鬼可就吓死人了,外貌和“足球场”说的差不多,手里边还托着一根绳子,边走嘴里边还凄凄惨惨的嘀咕着:“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这个鬼比较好认,分明就是一个上吊自杀,怨气冲天的“吊死鬼”。战智湛似乎都闻到了“吊死鬼”绳子血腥味。“还情鬼”是好伙儿的,“吊死鬼”可是害人的恶鬼。 “还情鬼”和“吊死鬼”一转身,发现了坐在走廊尽头的战智湛,立刻吓了一跳,鬼脸大变。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怪啸一声,当即出窍,双爪还没抓到“还情鬼”和“吊死鬼”,二鬼已经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叫:“上仙饶命!上仙饶小的一命!” “大妖山魈”落在二鬼面前,冷冰冰地说道:“此处是圣人传道之所,你们两个小鬼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前来骚扰!嘿嘿……‘还情鬼’尚可饶恕,‘吊死鬼’死罪难逃!” “还情鬼”和“吊死鬼”听了,“还情鬼”连连叩首,大叫:“谢上仙饶命!” “吊死鬼”一听说“还情鬼”可以免于变成聻,可牠不行,这一下子可吓得不轻。“吊死鬼”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小的宁肯去阿鼻地狱,求上仙千万别把小的打入聻冥幽境!”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是《幽冥录》记载的。人存在于六道,有灵智和形体。鬼丧失形体,仅保存灵魂和精神。聻进一步丧失灵魂,成为一种凶蛮的灵兽。再发展下去,就会变成“希”,甚至是“夷”。《道德经》中说,“无色曰夷,无声曰希。”意思是说希失声,夷失形。也就是说聻会逐渐失去外形,再往后连声音也没有了。 鬼死后并不化为虚无,也不会投胎转世,而是变成聻。鬼是一种灵魂状态,没有实体却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而聻已经失去了灵智,成为一种虚幻状态,牠们必须靠吞食鬼魂来维持自己的存在。所以,鬼对聻是很恐惧的。“吊死鬼”宁肯去阿鼻地狱,也要求“大妖山魈”别打死牠,就是因为去阿鼻地狱虽然受尽磨难,但还是有脱离苦难,重新轮回的可能。如果被处死,变成了聻,那可就不是这辈子完了,而是生生世世彻底完犊子了! “吊死鬼”居然敢跑到圣人传道之所来捣乱,不由得“大妖山魈”不怒。“大妖山魈”长啸一声,狼腰一拧,一记《游身八卦掌》的“右穿左推掌”,向“吊死鬼”的头顶击去。 “智湛兄掌下留鬼!”就在“吊死鬼”生死存亡之际,“大妖山魈”身后忽然有声音阻止。“大妖山魈”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到了。 好朋友乔十八的面子可不能不给,“大妖山魈”只好恨恨不已的收回手掌。 乔十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还情鬼”和“吊死鬼”,对“大妖山魈”拱手一揖说道:“智湛兄,人有人世,鬼有鬼界,人鬼殊途。这二鬼搅扰圣人传道之所,罪无可恕!不过,‘吊死鬼’虽罪无可恕,也没必要脏了智湛兄的手,就由小弟带回按律惩处如何?” 乔十八这话既然说出来了,“大妖山魈”也不好再动手打死“吊死鬼”。牠也不耐再听乔十八嘚啵什么“天意”、“天道”之类的。逆天行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大妖山魈”曾为此大吃苦头。“大妖山魈”不得不答应乔十八将“还情鬼”和“吊死鬼”带走。 这一夜,有战智湛这个“护花金刚”犹如门神般把门,沈丽旸和“足球场”睡得很香甜。 战智湛一听说沈丽旸大老远的跑来,给他做好了“水煮肉片”,哈喇子都快出来了。战智湛不由得连吞口水,夹着饭盆和“足球场”有说有笑的去“足球场”的寝室吃饭。 “足球场”忽然发现战智湛左边的胳膊夹着饭盆,右边的胳膊夹着的却是她给缝制的椅垫包着的书和笔记本。“足球场”笑吟吟的说道:“战智湛,你这是准备吃完了饭就去图书馆自习吗?人家都是用椅垫占位置,可是你怎么走到哪儿都夹着椅垫,是怕丢了吗?” 也许是为了感谢战智湛成功的驱走了鬼祟,心细如发的“足球场”发现战智湛没有椅垫,就为战智湛缝制了一个椅垫,这个椅垫倾注了“足球场”这个重庆妹子的无数心血。 第二十六章 鬼永远是鬼,人有时不是人(下) “足球场”不仅人长得漂亮,女工也十分出色,裁缝手艺绝佳。“足球场”不知从什么地方踅摸来各色花样的布头,剪成正方形。也不知熬了几个通宵,一片一片拼接起来,宛如万花筒一般,非常漂亮。为了好认,“足球场”又在椅垫不起眼的地方缝了一个“战”字。有了这个漂亮的椅垫,战智湛可以到处嘚瑟了。“足球场”的苦心让战智湛很有面子。他前后丢失过三次椅垫,却先后都回归了。每次都是顺手之人再用此椅垫,一过之下,便入法眼。 每当这时,战智湛总会客客气气的说道:“同学,这个椅垫是俺的,你坐错了!” “噢……是吗?那你拿回去吧。”大部分同学都毫不尴尬,和和气气,和战智湛完成交易。很少有人因为认回椅垫而发生冲突,大家觉得椅垫的得失极是正常,正如和孔已己所曰:“窃书不能算偷”,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在象牙塔中的这些天之骄子也是良莠不齐,也有个别呲了毛的同学。一次,就有个同学不想还给战智湛椅垫,竟然大言不惭的反问他:“你的?这位同学别开玩笑好不好,哪儿写着是你的呢?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娘的!瞅你人模狗样儿的,跟俺耍流氓,赛脸咋的?不知道俺是流氓中的流氓吗?你个瘪犊子玩儿意咋跟欠儿灯似的,敢跟俺俩舞舞喳喳、嘚嘞吧瑟的装犊子!真当俺拿你没咒念咋的。这也就是在学校里边啦,管咋的你是俺的同学,俺还得顾忌那一份香火情分。嘿嘿……这要是在社会上,哪个胆儿肥的王八犊子敢不给俺‘北侠’面子!就不怕被俺打折了肋巴扇儿,卸了你的嘎拉哈,打得你满脑瓜子黏咕抓的,满地找牙……”战智湛心中恚怒,但仍笑嘻嘻地翻过椅垫,指着上面的“战”字,说道:“呵呵……真不好意思,你自己个儿瞅瞅……” 那个同学盯着这个“战”字看了半晌,这才理屈词穷,哑口无言,乖乖地交出椅垫。 一般情况下,战智湛不愿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肝火伤了同学,惹出乱子。所以,他没对这个不知死活跟自己玩儿流氓路子的同学说一些个三七嘎牙子话。只是拼命地把嘴角向上拉,对这个同学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干脆夹着椅垫去阶梯教室了。战智湛边走还边像阿q一样安慰着自己:“唉……真他娘的郁闷!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足球场”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战智湛的确有怕丢了的担心。快过年了,阅览室里上自习的同学越来越少,基本上都认识了战智湛的椅垫,不会有哪个笨到家的笨蛋再去“误用”。除非有喜欢战智湛的椅垫喜欢到了骨子里的同学,再借走椅垫的话,可就是借回去楼在被窝子里稀罕,让战智湛找都没地方找去。那不就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了嘛! 战智湛没说阅览室没几个人,不用占座位了。他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可不是咋的!你给俺做了这么漂亮的椅垫,谁瞅着了都淌哈喇子,无不想据为己有。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刘丽你想想,这么漂亮的椅垫要是让谁顺手牵羊、反手牵驴、杀人越货、打家劫舍请到家里去当传家宝,俺这个……这个岂不辜负了刘丽同学的一番情意,定要痛断肝肠、终生遗憾!” “足球场”见战智湛这么珍惜她所送的礼物,不由得芳心大慰。 也许是“足球场”和沈丽旸对男生饮酒的研究属于空白,二美并未准备什么白酒、啤酒。沈丽旸听说秋林的“黑豆蜜”很紧俏,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搞来一瓶,拿到战智湛面前嘚瑟一把。好在战智湛晚上要去卓不凡家里吃饭,那是一定要喝酒的。所以,“足球场”和沈丽旸就算是准备了什么茅台、五粮液,战智湛也不敢多喝。喝得醉醺醺的去卓不凡的家,岂不是对这位自己极为尊敬的人不敬?孰重孰轻这一点,战智湛的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战智湛“吱喽”一口“黑豆蜜”,“吧嗒”一口“水煮肉片”,摇头晃脑的连称这“黑豆蜜”甜不嗦的,粘的糊的,实乃他这辈子喝的最好的酒。绝对气死茅台、羞煞五粮液!实际上,战智湛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想把“足球场”和沈丽旸忽悠懵圈了,他好走人去卓不凡家。 卓不凡住在“胡家大院”,位于道外靖宇北十八道街与十九道街中间,是埠头市仅存的一座中西合璧,前后套院式的建筑。在埠头一提“胡家大院”,老埠头人没有不知道的。据说,在伪满那前儿,这可是大财阀胡润泽的住所。“胡家大院”是一个像燕京那样四合院的院子,不同的是“胡家大院”是两层的小楼,建筑特点是中西合璧。站在院门前,前后两院格局一目了然。正对着大门的二楼上,古色古香的大窗户在原本古式的建筑上格外惹眼,这里原来是胡润泽大太太住的地方,也是卓不凡的家。周围的厢房里原来住的是胡润泽的姨太太,现在住的自然是劳动人民了。两侧的楼梯蜿蜒曲折,旋转着延伸到了二楼。 虽然“胡家大院”当年木制的楼梯扶手现在变成铁管,雕花的楼梯栏杆不见了,石制的台阶也换成了水泥的,房子和楼梯也都破旧了。但人们从那挺立六七十年的二层木制楼道以及楼道上的精致木檐、木艺围栏,还是能够想像到这个大院内盛极一时的生活场景。 战智湛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赶到“胡家大院”时,天还是黑了。战智湛骑了一身大汗,直接骑进了“胡家大院”。在经过大门洞时,战智湛瞥见三个黑影正在抽烟,烟卷的炭火光一闪一闪的。战智湛心中暗想:这准是哪家不学好的半大小子躲这旮沓抽烟来了,也不嫌冷! “叮铃铃!叮铃铃!”战智湛有点显摆的的按了按自行车上的转铃,直接向院内骑去。 “这犊子人人都说他是仁人君子,咱们下手就轻一点吧!”战智湛的耳音非常好,正在抽烟的三个黑影中的一个虽然说话的声音极低,但是,战智湛清晰地听到了。 “人人都说他是仁人君子?难道说的是卓不凡?”战智湛不由得大吃一惊,三个黑影又说些什么就听不清了。战智湛急忙屏气凝神,让自行车自己滑行,去听三个黑影还说什么。 “人家‘二牤子’出了三千块钱,要……”可惜,三个黑影的话音越来越低,听不到了。 战智湛意识到卓不凡有危险了!他把自行车锁到楼梯的栏杆上,脑瓜子急速转了起来:自己直接上楼,在卓不凡家里守株待兔,不失为最为稳妥。可是,卓不凡的家里要是有老人和孩子,势必惊吓家人。战智湛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先人不知鬼不觉的把三个瘪犊子打发了!难道做点啥事儿非得让人知道吗?什么才是真正的善呢?是心中没有分别心,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那种。如果心中本来就有善恶,做善事就是为了搏一个好名声。那不是行善,是做生意! 主意已定,战智湛转身摇摇晃晃的向大门洞里走去。 “那犊子的后老婆挺靓……来人了!”流氓显然听到了战智湛的脚步声,急忙住嘴不说了。可战智湛明白了三个流氓中的一个不仅要伤人,还要干伤天害理的事,心中不由得大怒。 三个流氓见一个喝醉了酒的大个子摇摇晃晃的来到面前,急忙扔了手中的烟屁股,戴上了大口罩。战智湛暗骂这仨犊子还挺谨慎,就冷哼了一声说道:“哥儿仨在这旮沓卖呆儿呢?” 一个流氓打量了一眼战智湛,说道:“你谁呀?别在这旮沓跟老子扯哩哏儿楞!” “你们仨是啥南北?敢问老子是谁!”战智湛冷哼了一声,疯疯癫癫的说道:“嘿嘿……三清是俺朋友,四帝是俺故人,九曜是俺晚辈,元辰是俺下宾!本将军姓吴,官名天德,天恩浩荡之天,道德文章之德,官拜埠头参将之职!你们仨不知死活的南北,见了本将军,每个人还不麻溜儿利索儿拿出一千块钱来孝敬本将军,然后跪下叩头。本将军瞅在你们仨南北家有八十岁老娘的份儿上,或者还可从轻发落。否则的话,哼哼……那就乖乖的把脑袋瓜子伸过来,让本将军咔嚓一声拧折了你那麻杆儿脖子!” “你……你是‘埠头八兄弟’中的‘北侠’?”三个黑影中的一个忽然惊恐的说道。 另一个身穿军大衣的流氓闻言吓了一跳,一撩军大衣,露出里面的猎枪,色厉内荏的说道:“我说‘北侠’,咱……咱们青山不改,绿……绿水长流,多个朋友……后会有期!” 战智湛脑瓜子慢了点,正在想怎么处理流氓的猎枪,却不料三个流氓转身就跑。战智湛如果要追,不敢说都能追上,追上一个那是能办到了。可是他懒劲大发作,望着行人稀少的靖宇大街,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自行车,拎起槽子糕和水果罐头,向卓不凡的家走去。 第二十七章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上) 夜深了,路上鲜有行人,战智湛顶着瑟瑟寒风,在满是冰雪、土包的路上晃晃悠悠的骑着自行车。这一次,卓不凡家的“习水大曲”,战智湛是真的有点喝多了,不是装的骑不稳自行车。卓不凡的酒量很一般,可是卓不凡的后老婆炒完菜上桌后,战智湛就招架不住了。 卓不凡的后老婆富琦是八中教语文的老师,长得确实很漂亮。富琦为人正派,侠肝义胆,很受八中的老师和学生尊重,人们背后均称之为“富大侠”。富琦的酒量很大,第三瓶“习水大曲”刚喝掉一半,卓不凡的舌头都大了,眼睛也睁不开了。可富琦却越喝越精神,这让战智湛叫苦不迭,心中暗想:“从酒品看人品,这富琦真是个豪爽可比大老爷们儿的女中豪杰!” 直到第四瓶“习水大曲”见了底,战智湛害怕出洋相,说啥也不喝了。总之,战智湛自己报了臭,坦诚喝酒喝不过富琦。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富琦也不好意思死气白咧的逼着战智湛继续喝。但是,富琦感觉和战智湛这个小老弟喝酒十分痛快,就约战智湛改日再来喝。 最让战智湛感到巧合的是,卓不凡和富琦的七岁儿子卓尔雄,居然就是战智湛在老鼎丰送给他冰棍,又得便宜卖乖的那个小男孩儿。一根冰棍这种小恩小惠一般人肯定不会当一会事儿,可是卓尔雄毕竟年幼,对战智湛透着特别亲。总是腻在战智湛的身上问东问西的,显得特别有缘。卓尔雄对战智湛的亲热,更拉近了卓不凡、富琦和战智湛之间的距离。 富琦还没有炒完菜的时候,战智湛想起了在大门洞遇到的三个想不利于卓不凡的杀手。他可以肯定,其中认出他的那个杀手,肯定是在赴“四喯喽”酒局子的公交车上,因为殴打老年人被他教训一顿那两个小流氓中的一个。具体是哪个,战智湛就吃不准了。看起来,这件事战智湛还得去找“郝疯子”,他调查冒充是他小弟的事情办了没有,这两个小流氓到底是什么人。只有等这一切都搞清楚了,战智湛才能找到想不利于卓不凡的三个杀手。 见到了富琦和小卓尔雄之后,战智湛一阵后怕!这要是让那三个杀手闯进卓不凡家里来,受到伤害的恐怕就不是卓不凡一个人了。除了拐弯抹角的提醒卓不凡注意安全,战智湛还装模作样的顺嘴问起来卓不凡认不认识“二牤子”这个人。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二牤子”花钱买凶,根子就还在“二牤子”身上。只有搞清楚了卓不凡和“二牤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才能从根本上化解这件事。 “二牤子?”卓不凡十分诧异的问道:“湛弟知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名叫啥?” 卓不凡显然没听说过“二牤子”这个人,他还以为战智湛要找这个“二牤子”有什么事。 卓不凡和富琦虽然极力挽留战智湛住一宿,尤其是卓尔雄舍不得,但战智湛还是告辞了。 战智湛没有察觉到,埠头干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煞气越来越浓。人们都说:命运的齿轮,总是让人难以琢磨,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结果。战智湛急着返回学校,过于自信,只顾用力蹬自行车,在埠头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黑暗小街道上,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走转了向。 当战智湛骑出裤裆街之后,越走越觉得周边的环境陌生,真的有点分不出东南西北了。忽然,一个少年的大嗓门让他刹住了自行车:“哇尻!有钱咋的,有钱就了不起呀你!” 战智湛吃了一惊,醉目哈眼儿的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所亮着昏暗的红十字灯,显然是所医院门前的灯光下,四五个少年骂骂咧咧的围着一个手里捧着饭盒,体型有些削瘦,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正在推推搡搡的调笑着:“嘿嘿……你的破饭谁要呀,哥们儿早就酒足饭饱了,就要你那啥……” 战智湛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大半,心中连连暗叫坏菜儿了,那女孩儿是遇到劫道的了。他又凝神一望,只见医院大门旁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的是“埠头市车辆厂职工医院”。 战智湛心中暗叫:“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一不小心,在糊里糊涂之中,已经骑到了经纬十一道街的‘三十六棚’了。这是乔十八那老兄瞅着老子的拳头才刚没开张,怕老子心里头憋屈,这才趁老子醉眼迷离的不认道,把老子拽来英雄救美来了咋的?” 忽然,女孩儿惊恐的大叫起来:“妈呀!你快来救救我呀!我遇到坏人了!” “吱儿咂儿火燎的瞎他妈的叫唤啥呀?有哥陪着你,喊你妈干啥呀!”一个小流氓伸手摸了一把女孩儿娇嫩的脸蛋。这些小流氓大都十六七岁,是那种只要心血来潮,做事总是率性而为,从来不计后果的人,埠头人谓之“生荒子”。这种生荒子很单纯,也最可怕。倔强的以暴制暴,宁死不服输。和始终相信正义最终战胜邪恶,宁死不屈的人,形似而本质不同。 那时埠头的生荒子杀人、打人不问为什么。就算明知不是对手,依然疯了一样往上冲。打不过就用头撞,意志顽强,宁可被打死,也不开口求饶。就算是三十多岁的道儿上的老油条遇到生荒子也是颇为头疼。这个小流氓的举动没有把女孩儿吓得瘫软在地,苦苦求饶,相反却激怒了女孩儿。只见女孩儿奋力把这个小流氓撞了一个踉跄,冲出了几个小流氓的包围,向车辆厂医院的大门里跑去。 “哎呀哇尻!你个小马子还想跑?哪儿有那么便宜!”几个小流氓愣了愣,十分狂妄的根本就没考虑女孩儿向医院里跑一定是去找她妈妈,疯了一样一窝蜂的尾随女孩儿追去。一个小流氓反应挺快,迅速伸出了脚,女孩儿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惨叫,“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幸亏女孩儿穿着厚厚的棉服,不然的话,女孩儿恐怕会摔得半天也爬不起来的。最轻也会像有一句埠头土话说得那样:“格勒伴儿磕道牙子上,磕秃噜皮了。” 可是,女孩儿手里的饭盒却“哐当”一声摔在道牙子上,饭盒盖儿和饭盒底儿立刻分了家,焦黄焦黄香喷喷的小米粥让人心疼的洒了一地。 “你们这帮臭流氓!我和你们拼了!陪我的粥!”纤弱的女孩儿不顾自己的伤痛,毫不畏惧,奋力和几个小流氓厮打着。几个小流氓自然不会被女孩儿吓住,嘻嘻哈哈的扑向女孩儿。 眼见女孩儿受辱,战智湛怒不可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护花金刚”的本能让他支好自行车,向小流氓走去。战智湛边走边睁开“鉴妖真睛”望去,只见几个小流氓并非恶鬼,未免有些泄气。战智湛转念之间暗骂道:“他娘的!这些小流氓不是恶鬼胜似恶鬼,更可恶!” “不是恶鬼就不能现出元神来收拾这些恶人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干脆就以自己一人之力打跑了这些小流氓得了!”战智湛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门儿心思想为民除害。只不过,自古双拳敌不过四手,何况对方是五个人,也许腰里还插着菜刀或匕首。 战智湛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李小龙武功高,还不是让黑社会逼得跑到了美国。不过,打不过不可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自己自幼习武,家传的《三奖六惩》家训第二奖就是“见义勇为”。这个时候他要是考虑个人安危,转身走掉,自己会很安全。可要是那样他就有违家训,输掉了骨气,有悖于爹的教导,还谈什么“武德”,就是死了也进不了祖坟的。 “喂!你们干啥!你们干啥!你们这帮有妈养没爹教育的东西,都……都给我住手!”就在战智湛快步奔向几个小流氓的时候,忽然,一位四十来岁,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不顾一切的从车辆厂医院的大门里冲了出来,推开了争先恐后撕扯女孩儿的小流氓们。 “妈……呜……”见到自己的妈妈,女孩儿十分委屈的大叫了一声,“呜呜”的大哭起来。母爱的力量是无穷的,看似瘦弱的中年妇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能把一个个身高体壮的半大小子推开,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女儿。这个本应该温文尔雅的中年妇女,一个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此时却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就像一头狂怒的母兽,一双俏目犹如喷火般怒视着几个小流氓,随时准备与之一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女儿的安全。就连战智湛也为这位母亲愤怒的气势所慑,愣愣的停住了脚步。 舐犊之情人皆有之,就算是野兽,当它的幼崽遭到威胁的时候,它也会和你拼命的。这时,其势决不可挡,就算是再凶猛的野兽,这个时候只能逃之夭夭。 老百姓,大都拖家带口的,心有牵挂,其实骨子里并不软弱,是没被逼到极限,逼红眼了,老实八交的农民,一样拿起刀枪成为杀人魔王。这就叫做“逼上梁山”嘛! “你个老模喀什眼的老犊子给我滚开!再嘚瑟……再嘚瑟老子砍死你!”一个被推开的小流氓恼羞成怒,恼怒的一脚将这位中年妇女踹倒在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中年妇女的头上、身上不断地挥舞、恐吓着。尊老爱幼,是全世界人共同遵守的美德,就算是黑社会,其实也不喜欢欺负老弱,那是最下贱的小混混做的事。 第二十七章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中) “妈!”女孩儿本来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是一看到母亲挨打,眼睛立马变红了。她不知是哪儿来的力量,疯了一样挣脱两个小流氓的魔爪,脚下就像安了弹簧般从地上跳了起来,头部狠狠地撞向了一个小流氓的鼻子,回手又是一记粉拳打在了另一个小流氓的眼眶上。面对女孩儿疯狂的反抗,四个小流氓面面相觑,忘记了只要一拥而上,就会很轻易的制服女孩儿,他们竟然不知所措,楞住了。 那个挨了一记粉拳的小流氓清醒过来。他虽然被女孩儿打得眼冒金星,但还是趁女孩儿扑到自己身边,不顾女孩儿双脚乱踢,一双粉拳擂鼓般砸在自己的头上,拦腰将女孩儿拦腰抱起来,大叫道:“你们几个瘪犊子还不刹楞儿的动手,等啥呢?强哥,快上呀!” 闻言,那几个小流氓这才如梦方醒,纷纷狞笑着,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只有那个叫强哥的小流氓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热闹。 女孩儿挣脱不开几个小流氓的魔爪,又飞起双腿乱蹬乱踹。中年妇女见女儿受辱,犹如母兽般狂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惜又被手持菜刀的小流氓一脚踹翻在地。 “妈……你快救救我呀!”女孩儿眼见无辜,情急之中又是一声如鬼哭狼嚎般的惨嚎。 “小兔崽子,我和你们拼了!”中年妇女疯了一般大骂一声,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一头撞在正在扭头卖呆儿的一个手持菜刀的小流氓胸腹间。这个小流氓怪叫一声,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手一扬,菜刀不知飞到了哪里,脚下又不知绊到了什么,摔了一个四脚朝天。这个小流氓和收不住身子,冲过来的中年妇女滚在了一起。 这个小流氓边骂着,边想爬起来。战智湛目眦欲裂,再也无法忍耐,一个箭步冲到一个小流氓身边,飞身而起,一招《无影神仙腿》中的“童蒙桎梏”,正踢在他的耳根子上。这个小流氓也是猝不及防,也是他今儿个晚上霉运当头,“啊”的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战智湛这一脚就算是没有踢死他,可这个小流氓一时半会儿的也爬不起来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高手之间的格斗,总是一招致命,不够花哨、凶狠,让外行人看起来如同嚼蜡,食之无味。相反,那些级别相差颇大的格斗,却异常精彩。比如让一个亚洲的业余拳击手,去挑战巅峰时的泰森,非成人家的肉沙包不可,能不精彩吗。 几个小流氓不愧是在街头的腥风血雨中混出来的,年纪不大,却个个都有胆有识。那个强哥见战智湛一脚就把手持菜刀的小流氓踢得不知死活,不由得愣了愣。但他随即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今儿晚上遇到了高人。要是撒丫子就跑,那是刚出道的雏儿,才会采取的愚蠢办法。而高手遇到高手,自然是见猎心喜,这是因为有了一试身手的机会。自古就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切,东风吹战鼓雷,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谁怕谁呀! 强哥非但没跑,反而上下打量了战智湛一番,缓步向他走来,鼓掌喊了一声“好!” 另外几个小流氓似乎也知道遇到了劲敌,但他们并没有惊慌,而是放开女孩儿,纷纷拔出腰间的匕首和菜刀,就像训练颇为有素一样,呈扇形向战智湛围了上来。看来,这帮小流氓年纪不大,街头混战的经验可是不能说是不丰富,各个绝对是经验丰富的不凡之辈。 中年妇女昏头胀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见状愣了愣,立刻意识到战智湛处于危险状态,三步并作两步,挡在战智湛身前,大义凛然的对几个小流氓说道:“你们不能伤害这个小伙子,你们有本事就冲我来!” 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少妇也是侠肝义胆!战智湛与她素未平生,她不顾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却担心战智湛的安危,居然也挺身而出来保护战智湛。战智湛心中十分感动,轻轻拨开中年妇女,旁若无人的轻声说道:“阿姨您放心,他们伤不了俺,您快去照顾小妹妹吧!” 中年妇女疑惑的盯了战智湛一眼,似乎转眼间就相信了战智湛的话,关切的说道:“小伙子,观世音菩萨保佑你逢凶化吉……” “妈……”女孩儿哭泣着扑到了妈妈的怀里。中年妇女脱下满是泥土的白大褂,罩在了女儿身上,搂着女儿,没有逃走,而是似乎对战智湛胸有成足,确信战智湛能打赢一般,镇定自若的退到路旁,观看战智湛怎么应付几个小流氓。 作为高手,面对几个持刀的小流氓,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在关键的时刻察觉到对手任何微小的变化,从而立于不败之地。战智湛充满了自信,一丝不屑的冷笑,挂在他的脸上。人有什么实力,就有什么气势。你让四五个打工的农民工聚一起,跑“天上人间”喝顿花酒,恐怕会喝的冷汗直流,毫无痛快可言,喝完了怎么结账呀?若是四五个大老板聚在一起,那就不同了,应该是喝完了怎么能抢先一步把账结了,让对方欠自己个人情。若是顶级夸张的领导干部,恐怕给钱都没人敢收。 为了安全,战智湛此时完全可以现出“大妖山魈”元神来。几个小流氓就算不全吓死,剩下个把胆儿肥的,也会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逃的远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不过,要是那样的话,那娘儿俩不被吓死的可能性也不大。战智湛原来是个吓死人的妖怪,这条爆炸性的新闻,明儿个大清早全埠头就都知道了。他战智湛就不用想再在埠头混了,还上什么学! 其实,战智湛就算是这时有机会现出“大妖山魈”元神来收拾几个小流氓,他也心有不甘。傍晚,战智湛在“胡家大院”的大门洞里,还没拿定主意怎么收拾那三个想暗算卓不凡的杀手,那三个杀手却先认出了他是“北侠”,来了一出江湖最高礼节,溜之大吉了。战智湛后悔死了,只感觉自己浑身的筋骨都酸疼。现在好容易有了舒展筋骨的机会,岂能放过? 强哥本来站在几个小流氓的身后,可忽然改变了主意,走前一步,低声说道:“你们几个退后!这哥儿们的身手不错,我来会会他到底是半斤还是八两!” 看来这个强哥平时就很仗义,也可能是不想在几个手下面前丢了面子,那不但是对对手的侮辱,更是对他自己的侮辱。这就像真正的脚盆鸡武士,绝不赞成群殴或用阴谋手段算计对方一样。用这种方法的,通常都是卑鄙的政治家,而非骄傲的武士。 几个小流氓后退几步,仍然围在战智湛周围。强哥紧盯着战智湛走前几部,对战智湛拱了拱手,摆出一个《七星螳螂拳》的起手式。 战智湛见强哥头顶颈颌,含胸垂肘,沉肩松胯,转腰坐臀,似乎受过《七星螳螂拳》的系统训练,却又有点似是而非。《七星螳螂拳》又名《罗汉螳螂拳》,象形拳的一种,其基本架势以“七星步”为基础。《七星螳螂拳》长短兼备、刚柔相济、勇猛快速。其劲力刚脆、横裹、直撞。练功分三部分,第一为基本功,它包括腰、腿、肩功、站桩、拍打功等;第二为套路技术,它包括小组合与套路,其套路有插捶、翻车、蹦步、拦截、摘盔、双插花、十八梭、锉钢、柔灵、摘要、螳螂九转十八跌、白猿出洞、偷桃、献果、入洞、拆手拍按等;第三是拆练,包括碰桩、踢打沙袋、排练周身十二捶、散打等等。 《螳螂拳》起源并盛行于战智湛的家乡胶东莱阳一带。所以,战智湛虽未专攻,耳濡目染,没事儿的时候也常比划一下,那是相当熟悉。 战智湛的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着,聚精会神的双眼紧盯着强哥的双肩,避免强哥对自己发起突然袭击。战智湛是在伺机而动,后发制人,务求一击必胜。正像伟大的领袖他老人家说过的:“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实战和理论是两码事,战智湛虽然是武术世家出身,熟悉《七星螳螂拳》,但未必见得一定能打败眼前这个在街头巷尾死缠烂打的实战中锻炼出来的小流氓强哥。强哥出拳的速度果然十分迅速,几乎瞬间就从三米远的地方出现在战智湛面前,左手一记“开弓击鼻”击向战智湛的面门。右手却拉回放在耳门位置保护自己。战智湛知道不可掉以轻心,右足尖微翘起向左转动,右手手心向下提起,随腰转动,向后小退了一步,一招《杨式太极拳》的“单鞭”,以毫厘之差避过了强哥的“开弓击鼻”。 长年累月修习《七星螳螂拳》的人,手臂和手指必定练得硬如钢铁。挨上一招的话,必定会皮开肉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战智湛的手臂一接触强哥的胳膊,感觉力道不是很大,就知他功力尚浅,不由得放下心来。没想到强哥右手又是一记“开弓击鼻”击向战智湛的面门。接着,双手快如闪电犹如拳击般向战智湛面门击来。 战智湛连使《杨式太极拳》中的招式化解后,笑道:“小子,你练几年《七星螳螂拳》了?咋就会‘开弓击鼻’这一招呀!” 强哥一愣,停了下来,皱着眉头问道:“咋的?” 第二十七章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下) “咋的?”战智湛语带教训,滔滔不绝的笑道:“嘿嘿……《七星螳螂拳》重在其意,不在其形,刚柔参就。以头、肩、肋、肘、手、臂、臀、胯、膝、腿、足,加以下巴,共计十二处,即全身十二锤,闪赚双手扣之打法,故混身是打,一气呵成,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七星螳螂拳》有‘踢、打、摔、拿、点’五种攻击方式,踢有‘二十四绝命鸳鸯腿’,‘三十六暗腿’;摔有‘三摔六跌’,共‘三十六摔掠’;打有‘一百零八字打法’,‘二十四字总法’;拿有‘十八大擒拿法’,‘三十六滑溜’,‘三十六黏冻’,共合‘七十二把拿法’;点有‘十二大穴、二十四小穴点法’。《七星螳螂拳》内含‘七星八肘’,合‘五合三催’之法,汇‘三才之气’于一体!咋的?你师傅没教过你吗?” 强哥听得目瞪口呆,低头沉思,似乎在对照师傅教他时说过的话。就在战智湛得意洋洋教训强哥时,忽然,战智湛身后一个夜枭般的声音叫道:“在强哥跟前装啥大尾巴鸟呀……” 话音未落,战智湛的右肩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接着就是一阵凉风袭向他的脖颈。战智湛知道身后有人暗算,当即右脚后撤,身体右转,出左手向上扣住偷袭者手背,出右手从后向上托架住他的手肘,迅速向前下方转臂翻掌,左手抓他的手腕向内压,右手粘而压切他的手肘,双手同时用劲,顺势右脚脚尖上翘,向前、向上勾绊他的前脚,使其重心失控。使出了《沾衣十八跌》中的招式“扣腕粘肘”,将偷袭的小流氓狠狠地摔在地上。 近代不少中国武师,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没有尝试过黑拳的残酷,结果纷纷惨死在各国大力士手中。直到以霍元甲,李书文等一大批从小就极其好勇斗狠,根本就不讲究什么章法,实战经验超级丰富的武师,才挽回败局。武者的仁者无敌,纯属虚构,所谓“妇人之仁”就是指这些狂妄自大的武者。李小龙若不是从小打出校外,打出香港,哪里会受人尊重。 “你妈了个巴子的!我削死你个傻十三!有本事你报个号……”被战智湛摔倒的小流氓,半天才爬了起来,在地上捡起菜刀,嘴里边破口大骂,边不顾死活的奋勇向战智湛冲来。 剩下的几个小流氓正待挥刀向战智湛袭来,却被强哥制止住:“你们别动手!” “这位朋友,你尊姓大名?”强哥知道他不是战智湛的对手,显然有些不服气。但男人,要勇于认输。败就败了,无论有任何理由,都没有办法改变失败的结果。举头三尺有神明,出来混,来日方长,好戏才刚刚上演,两人或许还有交手的那一天。只要自己刻苦练武,谁笑到最后,那还不一定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战智湛心中恚怒,他本不想报什么字号,但是强哥的狂傲却让他冷笑一声,厉声喝道:“嘿嘿……俺是你爷爷‘北侠’……” 几个小流氓面面相觑,半晌无语。显然,他们从来不知道“北侠”是何方神圣。 强哥愣了愣,他虽然也没听说过“北侠”,但是无法说出口,那显得自己见闻多么差劲呀。他有些扭捏的拱手说道:“‘北侠’大哥,我是道外太古十八道街的赵小强,社会上的哥儿们都叫我‘小强’。我跟师傅学艺的时候不长,套路都还没学全,刚才这一招我只是使着顺手。我……我刚才使的这一招叫‘开弓击鼻’吗?我师傅从来没有说过呀。不过……不过你……‘北侠’大哥刚才说的,我……我师父恐怕也不知道。不过……不过‘北侠’大哥刚才打倒我兄弟的那两招可……可不是《七星螳螂拳》……” 战智湛有些愕然,暗想自己是不是遇到“武痴”了?但他还是笑道:“嗯……你的眼力还不错。俺踢倒你兄弟是用了《无影神仙腿》中的一招‘童蒙桎梏’。摔倒你兄弟是用了《沾衣十八跌》中的一招‘扣腕粘肘’!这两招确实不是《七星螳螂拳》中的招式。” 小强又拱了拱手,说道:“‘北侠’大哥,《无影神仙腿》我真没听说过。可我师傅却说过《沾衣十八跌》是武当派的镇派之宝,轻易不传给别人的,威力果然好高。‘北侠’大哥是武当派的高手吗?” 小强这种对武学达到如醉如痴程度的人战智湛虽然没遇到过,却听说过。他虽然对小强一伙企图祸害女孩儿的行为甚为不齿,但还是不愿让赵小强这种武痴失望。不过,战智湛懒得向赵小强解释《沾衣十八跌》是源于少林《睡罗汉》拳法的一套沾衣功,四两拔千斤是其精髓所在。于是,战智湛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俺是家传的武学,不是武当派的。” 小强似乎有些失望,却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那‘北侠’大哥刚才说《七星螳螂拳》有‘踢、打、摔、拿、点’啥的五种攻击方式,《七星螳螂拳》真……真有这么神奇吗?” 战智湛胸中又涌出对小强一伙的鄙夷,他“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哼!《七星螳螂拳》博大精深,正大光明,岂是你这种半夜拦截女孩儿的街头地痞流氓所能领悟得了的!” 小强羞愧的对战智湛深施一礼,说道:“‘北侠’大哥批评的对,我小强虽不成器,但在社会上也是一个吐口吐沫一颗钉,响当当的人物。我虽然不敢说自己行侠仗义,却也是好打不平,专门找小偷黑吃黑。要说打个架啥的,那绝不敢含糊,可从来不欺负女生……” 战智湛鄙夷的冷笑了一声,说道:“嘿嘿……这么说,你们今儿个半夜三更的拦截这位小妹妹,还要祸害她,又不尊敬老年人,打她娘,也是他娘的啥‘行侠仗义’喽?” 小强局促不安的搓着双手说道:“今天的事儿让‘北侠’大哥看不起是……是我们自找的。谁让我们灌马尿,酒没喝到人肚子里去,喝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我向****保证,我们哥儿几个以前确实没干过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今后也决不再干。社会上有的是小马子,咋干咋有理,干啥祸害良家女生,只是……只是我们哥儿几个今晚多喝了几杯,也……也是这个小妹妹盘儿太……太靓……” 说到这里,小强又咬了咬牙,说道:“我向‘北侠’大哥起个誓,打今儿起,这个小妹妹就是‘北侠’大哥罩着的,这个小妹妹就是‘北侠’大哥的人!我小强和我的这些兄弟要是再碰这个小妹妹一根毫毛,让我们不得好死……对了,别的好人家的女生我们也不碰……” 战智湛不愿多生事端,这几个小流氓要是一拥而上,菜刀乱飞,他自己的心里还真没有底。于是,战智湛征求了中年妇女的意见之后,板着脸点点头,说道:“好吧!俺可以不追究你们,你们后悔不该这样做,也是你们的良心未眠。你们可以走了!” 见小强没有走的意思,战智湛脸一沉,说道:“咋的?想等俺后悔没把你们送派出所去?” 小强急忙说道:“不!不!不!我十分宾服‘北侠’大哥的武艺,撒谎是小狗儿!我就……我就是想开开眼,看看‘北侠’大哥打的正宗《七星螳螂拳》是啥样儿……” 战智湛暗想让小强看看自己的功夫也好,也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作恶的时候心有顾忌。于是,战智湛点了点头,脚踩七星步,插捶、拦截、双插花、十八梭、锉钢、九转十八跌等,一招一式连环不断的演示起来。拳法进退虚实,长短起落,闪展腾挪,窜跳出入,刚柔相济,开合收闭。 边演示,战智湛边朗朗诵道:“你们几个看好了。《七星螳螂拳》讲究‘八打、八不打、八刚、十二柔’,手法上强调‘勾、搂、采、挂、崩、劈、刁、砸、粘、拿、帮、靠’十二字诀。长有七长之妙,短有八短之强,八八六十四门,九九八十一化!” 一套《七星螳螂拳》没打完,不仅几个小流氓,就连中年妇女和女孩儿也似乎忘了刚才的事儿,使劲儿鼓起掌来。 待战智湛一套《七星螳螂拳》打完,小强佩服得五体投地,拱手说道:“‘北侠’大哥让我大开眼界!我想拜‘北侠’大哥为师,跟着……跟着您学……学‘七星螳螂拳’……” 小强对武学的执着确实让战智湛怦然心动,他几乎马上就答应下来。可是转念一想,战智湛又摇了摇头,鄙夷的冷笑道:“嘿嘿……学武之人首重品德,对你的品德俺实在不敢恭维。要是教会了你,你恃技作恶,岂不是俺的罪过?所以,俺不能教你《七星螳螂拳》!” 小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随即变为羞愧。他喃喃的半天没说出什么来,最后咬了咬牙,说道:“我知道‘北侠’大哥看不起我。不过‘北侠’大哥以后慢慢打听,包括我这几个兄弟,要是再干这种不是爷们儿的下三滥的事儿,你就把我们打死喂狗!”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中!你们走吧,自古‘浪子回头金不换’,到那前儿再说你学《七星螳螂拳》的事儿吧。” 目送小强几个小流氓悻悻的走远后,战智湛转身刚想走,却被中年妇女唤住:“小伙子,你等等!瞅你模样,你是哪个大学的学生吧,能告诉我你名字吗?我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大夫,我姓艾。这是我闺女,她叫李晓丽。我们娘儿俩这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战智湛停住了脚步,淡淡的笑道:“艾阿姨,那又何必!俺只是一个路人,时间长了你就会把俺忘了!” 第二十八章 顺势而为有时也是无奈(上) 时间过得飞快,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是中国八十年代的第一个春节。应海哥之约,战智湛要去他的家里,一起吃年夜饭。大年三十,也是战智湛制订的除掉“害民模范”“灯下黑”,也就是恶鬼“丧气阴灵”的日子。为了保持充沛的体力,这一整天,战智湛基本上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在别人看来,战智湛一副活不起的样子。实际上,他的脑子一刻也没闲着。 和乔十八唠了半宿鬼嗑之后,他既为邓侠赫的不幸人生感到愤愤不平,又为“丧气阴灵”肆无忌惮的作恶怒发冲冠。恨不得立刻冲到宋家堡杀了“丧气阴灵”,给老百姓除害,为邓侠赫报仇出气。但是,战智湛绝不能莽撞!那“丧气阴灵”的躯壳毕竟还是邓侠赫的,“丧气阴灵”所作之恶在世人眼里皆为邓侠赫所为。邓侠赫的元神已经为“丧气阴灵”啃食,杀了“丧气阴灵”这恶鬼,没有元神的邓侠赫断无生的道理。 邓侠赫毕竟是宋家堡公社的派出所所长,他的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无论多高明的刑侦人员都不会相信自己杀的是“丧气阴灵”。 战智湛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没好意思问乔十八,生怕又牵涉到泄露天机的事儿,让乔十八为难。要是怼回来,造一脸苞米碴子,就磕碜死了!这事儿就是“丧气阴灵”逆天行事,坏了十殿阎君的大事,又打伤了霍伦城隍庙的鬼卒,难道就不怕酆都大帝派出冥界战神擒拿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败类,砸碎他的魂魄,贬于九幽之处,永远受那无尽之苦?魂魄被贬于九幽之处所遭受的痛苦,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是深知的,甚至不敢回忆。也许“丧气阴灵”没有先知之能,不知道十殿阎君安排邓侠赫的寿元是九十九岁,死后将升入天道享福。但是,逆天行事,就算是不知,也不可能无罪呀!这“丧气阴灵”死罪难逃,无处遁形了! 战智湛还有一个问题没好意思问乔十八,这个问题有点脑洞大开。就是邓侠赫的元神被“丧气阴灵”啃食后,邓侠赫就已经死了。可是,在“丧气阴灵”驱动下,形同行尸走肉的邓侠赫就算活到了九十九岁,还能进天界的四天王天吗?要是真的进去了,恐怕也是“丧气阴灵”进去了。对于“丧气阴灵”来讲,不是天上掉馅饼了吗?“丧气阴灵”去四天王天泡阿珂姑娘那样的美女,三界秩序岂不大乱?天下还有谁人行善?如此善恶不分,哪里还有什么天道!如果天道当真不可逆,恐怕就得酆都大帝或者是地藏王菩萨施展广大无边法力,不知能想个什么法子复活邓侠赫的元神,让真正的邓侠赫升上天堂,去四天王天享福。 战智湛心中暗恨道:“鬼不作就不能死!这‘丧气阴灵’血债累累,算是作到头了!老子替天行道,向‘丧气阴灵’讨还左一笔右一笔的血债。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得抓紧动手,别让‘丧气阴灵’死到别的鬼手里,岂不糟糕!适逢年关,岂不是‘年关讨债’?” 中国自古就有“年关讨债”一说。农民那时租地主的田地,年末,地主就会到农民那里收租,农民过的这一关叫“年关”。电影《白毛女》中的杨白劳就是死于年关黄世仁的讨债。而年关到,“丧气阴灵”所欠下的累累血债也该偿还了。战智湛把自己的做法,也叫“年关索命”。寂静的校园里,本来就不多的留校同学纷纷投亲靠友去过年,显得更加冷清。只是校园外传来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似乎是在提醒人们:要过年了,你们家的年货办了吗? 中国人几千年以来,总把过年当做一件大事。过年之前要做很多精心的准备,要买很多东西,吃的、用的、穿的、戴的、耍的、供的、干的、鲜的、生的、熟的,统名之曰“年货”。 那个时候,埠头和全国一样,老百姓的日子还都不富裕,温饱勉强解决,平时哪里有钱去买那么多的东西。但是过年就不一样了,辛苦了一年了,人们都图个心情愉快,也就小小的奢侈一次。这不,孩子们眼巴巴的等着穿崭新的衣服,吃一个肉丸儿馅儿的饺子呢。 说是“年货”,也凭票供应。也不过是那些父母官们把算盘扒拉的噼里啪啦响,为了丰富老百姓年夜饭的饭桌,特别供应给老百姓的过年的各种票:有每人半斤花生糖票、半斤猪肉票、各种豆制品票、各种烟酒票等。人们从箱子底儿拿出大半年没舍得用的肉票,豁出去了,买上十斤八斤的肉,回来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包一顿一个肉丸儿馅儿的饺子。条件好一些的,尤其是像那种“一有权,二有钱,三有听诊器,四有方向盘”的人家,煤柈棚中,冷冻的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了。即便是这样,在当时短缺经济下,要想吃一顿稍好的年夜饭,对人们还有许多要求:好身体、好耐心、早起床等,必须起早贪黑。说白了,就是要求人们除了给自己的家来个大扫除之外,还要早点起床,耐心的排队购物,人再多就得抢购了。 “紫丁香”来电话说,她爸爸在埠头肉联厂有一个很铁,大小是个头头的哥们儿,托关系买了一些比较紧俏的猪肝、猪头、猪肚子、猪肠子来家,她爸爸要亲自上灶,请战智湛去她们家吃年夜饭。尤其是“黑玫瑰”的邀请却颇让战智湛怦然心动。“黑玫瑰”的妈妈是医生,送礼的人多,年夜饭就要丰盛多了。但是,战智湛已经答应了海哥,可不能做出来见色忘义那样令人人不齿的不仁义的事儿呀。战智湛虽然婉拒了“紫丁香”和“黑玫瑰”的盛情邀请,心中却着实感动。两位同学还没忘了他这个飘零在外的人,让人感觉心里边暖乎乎的。 过年了,人们还得花上几块钱买上几挂鞭炮,甚至几个烟花,总得有点儿过年的气氛嘛。可以放鞭炮了,那就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日子。那时的鞭炮花样还是很多的,两毫米直径,三厘米长的叫“小鞭”,大约一元钱两三挂,普通老百姓一般也就买两三元的。再粗一点叫“中鞭”,价格较贵。再大的就叫“麻雷子”了,和烟花一样更贵,一般人家很少买。 在食堂吃完晚饭后,战智湛打着饱嗝回寝室。远远的教工家属区,不知是哪个老师家的门前,高高地矗立着一个灯笼杆,大红的灯笼增添了浓郁的中国特色节日的气氛。门前,几个小朋友穿着崭新的衣服正在放鞭炮。那时,鞭炮孩子们可舍不得整挂放,那也不过瘾,就拆成了一个一个的散着放。只见一个小孩儿似乎胆子比较小,拿着一根长长的香,蹲下身子,伸长胳膊,香头刚碰到鞭炮的捻儿甚至还没点着就吓得扭头便跑。另一个小男孩儿的胆子似乎就很大了,他甚至敢把鞭炮拿在手里,用指甲掐住捻儿,点燃后往外一扔,鞭炮就在半空中“啪”的一声炸响了,碎纸如雪花般飘飘洒洒,舞舞荡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的香味。 战智湛急匆匆的向寝室走着,“年关索命”这种事儿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儿,不敢说震动全国,起码以埠头为半径,也会疯传八百里。自己是第一次干这种“为民除害”的事儿,战智湛此时还真有点儿紧张。决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才行。战智湛急着回寝室,就是要熄了灯,躺在床上,摒除一切杂念,在心里将铲除恶鬼“丧气阴灵”的计划翻过来调过去的,再反复推敲几遍。 一阵炒花生、瓜子的香气随风飘来。战智湛贪婪的往空中使劲儿抽了抽鼻子,不由得想起了在家乡,这个时候正帮着娘炒花生时,偷吃花生的情景。战智湛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吞了口口水,几乎就要后悔为了什么“为民除害”,失去返回家乡,与爹娘团聚的好机会了。 忽然,昏暗的夜色下,一个熟悉的俏生生的人影走进了寝室楼的大门。战智湛心中一动,这个人影分明是好多天没来粘自己的庄建红嘛。 来到了寝室楼门前,门上赫然多了一副洋溢着时代气息的春联。上联:“新长征起步春光明媚现代化开端金鼓欢腾”;下联:“富国安邦人欢财旺移风易俗送旧迎新”;横批“催人奋进”。 过年总要求吉利图喜庆,表达方式多种多样。贴春联,就是一种表现形式。改革开放以后,春联也有了新特色。过去的词句无非是“岁岁平安日年年如意春”之类的老句陈辞,一个倒贴在单元门上的大大的“福”字将人们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表露无遗。 战智湛无暇欣赏,脑子更没空去揣摩对联的意义,疾步闯进门去。“黑耗子”探出那颗黑瘦黑瘦的脑袋,十分神秘的说道:“战同学……刚刚有个满靓的女娃儿找你!” 战智湛顾不得停下脚步来寒暄,转头冲“黑耗子”笑了一笑,说了声:“谢谢您了,大爷!” 说话间,战智湛已经跑进了宿舍楼,跑到了楼梯上,冲上了二楼。战智湛忽然心中坏水儿涌出,急忙高抬腿,轻放脚,犹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的摸向黑暗中的走廊,鸟悄儿的站在寝室门前庄建红的身后。战智湛屏住呼吸,只听庄建红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该挨千刀的小王八犊子,又上哪旮沓嘚瑟去了?成天不着家,总摇哪儿野啥呀?咋又没在寝室!” 第二十八章 顺势而为有时也是无奈(中) “谁说俺没在寝室?俺咋得罪你了,得挨千刀,还是小王八犊子!”战智湛轻声说道。 尽管战智湛说话的声音很小,语调也很平缓,但庄建红还是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惊恐的半晌才缓缓转过身来,当她战战兢兢的看清了是战智湛之后,这才“哇”的一声大叫:“啊!” 惊恐过度的庄建红双腿一软,就要瘫坐在地上。战智湛手疾眼快,急忙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庄建红小嘴儿一撇,立刻哭了起来:“哎呀我……我……” 庄建红似乎是想骂一句国骂,但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改了口,变成:“哎呀我的妈呀……你就知道欺负我!呜呜……我再也不和你好了,我告诉我哥去,削死你!呜呜……你就是挨千刀的,就是……就是小王八犊子!” 战智湛这时也有点儿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这样没深没浅的吓唬庄建红。他温柔地哄着庄建红:“都是战哥不好,不该这样吓唬小红!小红快别哭了,战哥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着,战智湛一手搂着庄建红,另一只手急忙去摸钥匙。庄建红仍然“呜呜”的哭泣着说道:“人家……人家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扛得住你这么吓唬嘛。大过年的,想要我命咋的。” “过年?要命?嘿嘿……俺过年要的是‘丧气阴灵’的命!”战智湛边摸索着去开房门,边笑着说道:“战哥都道歉了,以后不敢了还不中吗?中了!小红快别哭了,哭得战哥的心都碎了,恨不得杀了自己个儿。稀罕小红还稀罕不过来呢,那能……” “住嘴!大过年的,啥杀不杀的!呸!呸!呸!臭乌鸦嘴,真不吉利!”庄建红停止了哭泣,转过身来,一双玉臂缠上了战智湛的脖子,嗲嗲的说道:“战哥,想我不?” 庄建红的脸离战智湛的脸很近,一对桃花眼在黑暗中烁烁放光,就像猫一样,那殷红的小嘴儿几乎要贴上战智湛的嘴了。战智湛已经闻到了她脸上的香气,真恨不得狠狠地亲上一口。战智湛推开门,故意很不高兴的样子说道:“咋不想!战哥想得都好几宿没睡着觉了。你没见战哥都瘦成啥样了?战哥想小红,所以才吓唬你,本来就想给你一个惊喜……” “都怨小红!快让我瞅瞅!让我瞅瞅战哥瘦成啥样了!”庄建红关切的说着,又凑上来。 “呵呵……那也得等战哥打着灯呀!黑灯瞎火的小红能瞅着啥呀?”战智湛打开房间内的灯后,一转身,发现庄建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袄,显得喜气洋洋的。 “哎呦呵……小红今儿个穿新衣服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真是贼拉漂亮呀,晃得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呵呵……”战智湛由衷的夸奖道。 庄建红的小嘴儿一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穿件新衣服咋的了,不能穿咋的?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呀……对了,说起来吃饺子,我们家那旮沓前儿个出了一件天大的事儿。我姐夫有天领着……” 为了调节气氛,战智湛故意打岔,一脸懵十三的问庄建红:“你姐夫?你姐夫是谁呀!” “我姐夫?我姐夫就是我姐夫呀!他是铁路派出所的所长,对我老好了,总给我买好吃的。哎呀……你瞅瞅你一门儿捣乱,人家的故事都忘了讲了!……”庄建红猛然醒悟。 “嘿嘿……吃吧!吃吧!吃着吃着肚子就大了。尤其小姨子是姐夫的半拉屁股,那就更没得说了。”战智湛心里龌龊的想着,却故意惊讶的说道:“哇尻,小红的姐夫官儿真大!” 庄建红乜斜着眼睛,看了战智湛半晌,见战智湛满脸真诚的样子,不像讽刺她,以为战智湛一个从农村来的山炮,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才说道:“官儿大有个屁用,我才不感冒儿呢,只有我哥才感兴趣。关键是我姐夫对我贼拉好……哎呀,你净捣乱,人家的故事都没法讲了。” 看起来,庄建红讲故事的瘾还挺大。战智湛心中暗笑,说道:“俺不捣乱了,你讲吧!” 说着,战智湛将身上的大衣脱掉,扔到铺上。庄建红笑道:“这还差不多,乖乖的听我讲。” “哼!都怨你!都怨你!光顾的和你叽咯浪、叽咯浪的了,人家都快热死了!”庄建红说着,乜斜了战智湛一眼,脱了棉袄,战智湛的眼珠子几乎都要凸了出来,根本就不够用了。 庄建红也许习惯了战智湛这种人性很自然的眼神,并未在意,反而挺了挺胸,似乎有意欺负战智湛,借机炫耀自己。庄建红见战智湛很规矩,似乎是有点失望,不得不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有天晚上下半夜二点多钟,我姐夫领着联防队员巡逻。在机务段大墙外的家属区,正好堵住了一个刚撬开也不知谁家的煤柈棚子,夹着一块儿冻猪肉正想挠杠子……” 战智湛奇怪的问道:“啥?小红净忽悠战哥,煤柈棚子里不是藏煤的吗,还能藏猪肉?” 庄建红就像是看从火星来的人一样盯了战智湛半晌,撇了撇嘴说道:“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呀?埠头人都把过年办的年货都搁煤柈棚子里冻着,吃前儿一缓开就跟新鲜的一样!” “哦……”战智湛并非不知道猎人冬季打猎的这点常识。他只是装成傻乎乎的样子,让庄建红开心。战智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这贼可也真够损的,也倒霉!可是煤柈棚子里指定有不老少年货呀,这损贼为啥就只偷了一块儿冻猪肉呢?” 庄建红脸露怜悯,说道:“可不是咋的,审讯那前儿,我姐夫也是这么问的。可这个叫‘姚得财’的偷肉贼坦白说,他偷猪肉只是为了给儿子包顿饺子吃。只要儿子能吃上饺子,他就心满意足了。邻居家的年货也是花钱买来的,他不能偷!为人不能太贪!” 战智湛愤愤的说道:“这……这不是给新社会抹黑嘛?这个姚德才指定贼啦懒,是干啥啥不行,啥也不是那伙儿的!男子汉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死也要轰轰烈烈!就是再穷,过年也不至于偷猪肉给儿子包饺子吃呀!” 庄建红叹了口气说道:“唉……姚得财的话我姐夫也不信呀。第二天,他就去调查。原来,姚得财两口子都是铁路‘五七厂’的工人,去年那咱‘五七厂’黄了,姚得财两口子都半年没开支了,家里穷得饭都吃不上了。” 战智湛真难以置信,解放都三十多年了,埠头这座省会城市里居然还有穷得吃不上饭,靠偷肉给儿子包饺子的人。战智湛不信的摇了摇头说道:“小红你真能扯犊子!” 庄建红有些焦急的说道:“你真咯痒人!我说的是真的,真没扒瞎,不睐悬!我姐夫调查完了回来,在给他们派出所里的警察开会的时候都哭了。我姐夫哭得贼拉伤心,说事先居然不了解老百姓的疾苦,在他的片儿区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如果事先对每户老百姓就像了解自己的家一样了解,想想办法,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儿。我姐夫还说啥工作不负责任,啥推给人家重担子,自己挑轻的。还啥冷冷清清的满腔热忱,漠不关心,麻木不仁啥的……” 战智湛挠了挠头,脑子中灵光一闪,忘了装傻充愣,说道:“小红,你姐夫说的指定是‘不少的人对工作不负责任,拈轻怕重,把重担子推给人家,自己挑轻的。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然后再替别人打算。出了一点力就觉得了不起,喜欢自吹,生怕人家不知道。对同志对人民不是满腔热忱,而是冷冷清清,漠不关心,麻木不仁。’战哥说得对不?” “对!对!对!唉呀妈呀……战哥你咋说的跟我姐夫说的一模一样呢?你俩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庄建红见战智湛只是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姐夫还说,他愧对‘人民警察’这个称呼;愧对党和人民对他多年的培养;愧对姚得财一家老小;也愧对片儿区内的老百姓!” 战智湛听到这里,不由得暗暗点头,心中暗赞庄建红的姐夫没有忘记初心,无愧于头顶着的国徽。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哪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庄建红的姐夫就是这样的好同志!只不过,在剧烈变革的时代,生活上暂时出现一些困难,也绝不是姚得财一家。庄建红的姐夫只不过是一个派出所的所长,凭他一己之力,虽然可以解决姚得财一家一时的困难。可是,对全局影响不大。这需要亿万个“庄建红的姐夫”带领广大人民一起去奋斗。这个艰苦的过程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总之很漫长。战智湛暗自嘟囔道:“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 庄建红激动地讲述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纯真、质朴,深信自己的姐夫是一个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办实事儿的好警察,充满了对姐夫的敬仰。战智湛被感动了,由最初的将信将疑变成了深信不疑。因为战智湛深信,就凭庄建红的文化水平,这么时髦、文绉绉的话,恐怕就是要了她的命,她想破脑袋也编不出来。 第二十八章 顺势而为有时也是无奈(下) 战智湛沉默了半晌,这才习惯性的问道:“那……后来呢?你姐夫放了姚得财?” 庄建红缓缓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用与她的年龄绝不相符的语气说道:“我姐夫当场就决定放姚得财回家。警察们也被感动了,纷纷掏出兜里的钱,你三块、他五块的,凑了些钱,走后门儿买了一袋大米和一袋面,又买了十斤猪肉、一些菜啥的准备给姚得财家送去。要不说当个警察也真不容易,真的挺可怜不是见儿的。他们一个月才挣三十多块钱,又赶上了年关,他们自己家的日子也挺紧吧的呀。唉……” 战智湛听到这里,不由得耸然动容,心中一阵刺痛:自己明儿个大年三十就要去杀“灯下黑”,为民除害了。“灯下黑”是警察,庄建红的姐夫也是警察,警察与警察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战智湛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担忧!三世修行的好人邓侠赫已经死了,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是作恶多端的恶鬼“丧气阴灵”!杀了“丧气阴灵”肯定会被公安机关误解,就算是公安机关最后抓到了自己,枪毙自己,只要为民除了害,驱除了人们心头的恶魔,也值了! 战智湛再一次暗示自己:“自己杀的不是邓侠赫,而是无恶不作的恶鬼‘丧气阴灵’!‘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杀了‘丧气阴灵’之后,能‘拂衣去’吗?还有鬼孤郁和‘撞见鬼’交给谁呀!杜秋兄讲的好呀,‘哪儿有个完呀!’唉……” 庄建红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样,叹了口气,神情忧郁的接着说道:“我姐夫昨天一大清早,和几个警察推着自行车,把东西送到了姚得财的家,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好好给儿子包顿饺子吃,并说过了年指定帮姚得财找份工作。我姐夫还翻出身上仅有的十多块钱,给了姚得财,一再嘱咐他再穷不能穷孩子,一定给儿子也做身新衣服。我哥也跟着凑热闹,让‘大白熊’给姚得财送去了一百块钱,还说让姚得财过完年去我哥那里上班……” “你哥也给姚得财送去了一百块钱?还让姚得财过完年去你哥那里上班?”庄建红的哥不就是“撞见鬼”吗?战智湛有些诧异。问完了之后暗想:“这恶鬼咋也发了善心了呢?” “是呀,我哥也给姚得财送去了一百块钱呀,咋的了?唉呀妈呀,战哥真咯痒人!”庄建红埋怨了战智湛一句,抹搭了战智湛一眼之后接着讲道:“姚得财两口子对我姐夫千恩万谢那是不用说了,可是……谁曾想……谁曾想……” 庄建红的表情和语调让战智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战智湛预感到姚得财一定发生了令人想象不到的大事。战智湛紧张万分地问庄建红:“是不是姚……姚得财咋的了?” 庄建红美丽的桃花眼盈出了泪水,颤声说道:“我今儿个……今儿个大清早才听说,姚得财昨儿晚上在给儿子包的饺子里掺上了耗子药,他们……他们一家三口……三口都吃了……都吃了‘耗子药’!一家都死了!” “啊?”战智湛本来坐在庄建红的身边,就像个孩子般听庄建红讲她姐夫的故事,猛然听到姚得财一家的噩耗,战智湛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极度震惊之余,战智湛的泪水夺眶而出,“嚯”的在庄建红身边站起。却不料,脑袋“哐”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撞在上铺的铁床沿儿上。剧痛让战智湛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他不由得仰天长叹:“老天爷……你咋不睁睁眼?” “战哥?战哥?你咋的了?都怨我说……说这熊事儿干啥。战哥!战哥你疼不?”庄建红扑到了战智湛的怀里,眼含着热泪,心疼的揉着战智湛头上的血肿。 战智湛勉强笑了笑,对庄建红说道:“战哥不碍事儿,小红别担心!战哥是想,姚得财这个瘪犊子咋这么想不开呢?自己个儿心眼儿小不想活了也就罢了,咋还连累了老婆儿子?” 庄建红破泣为笑,擂鼓般敲打着战智湛的胸膛,嗔道:“唉呀妈呀!你咋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战哥,你和我姐夫一样好,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可不是咋的,姚得财死了不要紧,可他的儿子才三岁,招谁惹谁了?今儿个大清早,我姐夫他们往外抬人的时候,我还去看了呢。老姚家三口人都像睡着了似的,一点儿都不吓人。姚得财把我姐夫给他的钱压在桌子上,上面还给我姐夫留了一个纸条。上面说,自己是给儿子哭闹的受不了啦才去偷猪肉,简直丢死人了!他一家几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正经工人,哪儿现过这么大的眼呀。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连家都养不起,活着还有啥劲,不如早死了算了。老婆是心甘情愿和他一起死的,要和他到阴间去做夫妻,留下儿子怕儿子遭罪,所以就让儿子和他们一起走了。” “男子汉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死也要轰轰烈烈!要上能报国安民,下能养家立命。”战智湛猛然想起了海哥曾经说过的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唰唰的流了下来,仰天长叹了口气,就像是喃喃自语般说道:“唉……年关索命!年关索命!” 可是,战智湛的脑子里里却如翻江倒海般思索着:“自己可以在年关为民除害,去索‘丧气阴灵’的命。可是,像姚得财这样淳朴而执拗的普通老百姓,却是老天爷在年关索了他一家老小的命。自己的力量毕竟太渺小了,像姚得财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绝不止他一个,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就算是金庸金大爷的笔下《飞狐外传》中的大侠胡斐在世,恐怕也难以有所作为呀。真的很想去问问金庸金大爷,俺崇拜‘行侠仗义’,俺该咋办?” 想到这里,战智湛又恨起了专门负责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战智湛心里大骂道:“谢必安、范无咎你们这两个王八犊子!勾人魂魄虽然是你们的职业,可为啥不分青红皂白?‘一天不吃人间饭,两天就过阴阳界,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姚得财一家刚死不到两天,想来还没过阴阳界。老子这就追上前去,和谢必安、范无咎这两个瘪犊子要个说法。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就算是把姚得财不到三岁儿子的冤魂要回来也是无量功德呀!” 战智湛转念一想,不由得有些泄气。那人的寿命是《生死簿》上早就确定了的,“大妖山魈”虽然是上古妖仙,有上万年的修为,可是比起冥界芸芸众鬼来,无论是修为还是法力,实在是微不足道。那谢必安、范无咎只是两个奉命办差的鬼吏,就算是能从他们的手里把姚得财不到三岁儿子的冤魂抢回来,能给姚得财的儿子延寿吗?“大妖山魈”也做不到! 战智湛暗自嘀咕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老天爷会把万物进行平衡。太高的山,它就倒塌。太深的谷,就被填平。水从高处流到低处,低处的水位也因此而变高。姚得财儿子的夭折,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儿!他生长在姚得财家,受尽了穷苦,过年了还得他爸爸姚得财偷肉给他包饺子。了结了这短暂的轮回之后,姚得财的儿子转世投胎,托生在一个富裕的人家也说不定。生命以负熵为生。只要姚得财的儿子行善积德,举头三尺有神明,酆都大帝一定会补偿姚得财的儿子,这不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熵增’嘛。熵增是不可违背的铁率,天道的损有余而补不足,就是能量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不可逆转的由高向低流动。要是那样,自己岂不是好心办了错事,耽误了姚得财的儿子。唉……自己又何必逆天行事!” “战哥……战哥……姚得财是他自己个儿不好,你千万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我害怕!我害怕!”庄建红泪流满面,边柔声安慰着战智湛,边不断的亲吻着战智湛的脸颊。 战智湛猛然醒悟,不该在庄建红面前失态。要是激动之余,一不小心透漏了《为民除害》计划,那才是大糟而特糟呢。于是,战智湛轻抚着庄建红不住起伏的后背,温言说道:“中了,小红别哭了,都是战哥不好。告诉战哥,你咋这么多天没来看战哥呀。俺还以为你不理俺了。” “不许胡说!人家下屯上我姨家去了。战哥……我可以不理我哥,但是……但是决不能……决不能不理战哥……”庄建红笑了一笑,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庄建红梨花带雨的俏脸是那么可爱,漂亮的桃花眼是那么迷人,勾魂摄魄,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她不笑还好,一笑那滴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庄建红双手在脸上一阵乱抹,看起来很滑稽,跟一个淘气的小孩儿似的。不过,战智湛就喜欢庄建红的这种纯真、质朴! 第二十九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上) 去海哥家吃年夜饭,总得带点儿礼物。否则,就显得太寒酸了。早饭后,战智湛骑着“凤凰28”自行车,准备去一百溜达溜达,看看给海哥的女儿菲菲买个什么像样点儿的礼物。 大年三十的埠头,虽然已过“立春”,但仍然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一路上,战智湛听着远远近近传来的鞭炮声,不由得胆战心惊,生怕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胡同飞出来一个不长眼的“二踢脚”,打在自己的脸上“啪”的一声响,自己岂不倒霉透顶?不过,这种过年才有的景象,就像埠头晶莹的冰灯一样,仿佛大街小巷都藏着国人一份浓得难以化开的情,一种经年酿造的淳厚的让人难以割舍的味道。 战智湛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在家乡过年时,家家放鞭炮,户户贴对联的的热闹场景,一切记忆犹新。似乎闭上眼,就能听到“嘁卟咙咚呛”的锣鼓声,看到花花绿绿的社火队。满村子老老少少前后簇拥着,一张张灿烂的笑脸上,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欢乐。 从尚志大街拐进了石头道街,再往前过了兆麟街就到一百了。忽然,街边一所人满为患的理发馆触动了战智湛的心弦。他这才想起来,尽管自己没什么舅舅,可入乡随俗,年前还没有剃头呢。在战智湛的家乡,有这么一个古老的传说,有钱没钱剃剃头过年,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意思就是说,要是年前不剃头的话,只能出了正月,等到二月才能剃头,要不然你正月里剃头的话,会死舅舅的。再说过年了,人们大都要去做个新发型。埠头的女人们很新潮,喜欢把头发烫卷起来,男的则剪个干净利落的平头是最好的。新年新气象,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战智湛并非迷信“正月剃头死舅舅”的风俗,他曾读过民国时的《掖县志》,知道这句俗语是怎么来的。战智湛并非迷信,只是顺应而已。 《掖县志》卷二《风俗》里有这么一段记载:闻诸乡老谈前清下剃发之诏于顺治四年正月实行,明朝体制一变,民间以剃发之故思念旧君,故曰“思旧”。相沿既久,遂误作“死舅”。 也就是说,“正月剃头死舅舅”这个传说的起源再清楚明白不过了。满清入关,强行要求汉民剃发留辫。汉民心怀故国,于是在正月相约都不剃头,以示不忘旧君,称之为“思旧”。因为谐音变化,“思旧”成了“死舅”,“死舅”又倒回去,反而成了大家不剃头的一个理由。 战智湛虽然只来了海哥家一次,却和滨江煤炭公司保卫股股长侯大爷混熟了。进了海哥家的大门,战智湛亲亲热热的先和侯大爷唠了一阵闲嗑,直到海哥远远的迎了出来。 战智湛和海哥、“四锛喽”边走边唠,刚走进客厅,只见慧敏嫂子手中拿着一个很精致的紫檀木小盒,从卧室中走了出来。慧敏嫂子笑着对战智湛说道:“八弟第一次上我们家来那前儿,嫂子也没送你啥见面礼,真不好意思。你海哥贼拉稀罕你,总夸你,还说你呀抽烟,嫂子没别的,就送你一件小玩儿物,八弟就留着玩儿吧。” 说着,慧敏嫂子打开了紫檀木小盒,只见紫檀木小盒里面的红缎子衬上赫然摆放着一个旧打火机。这款打火机的外壳应该是纯银的,肯定年代久远,机械打火装置上面的一小块铜因为经常摩擦已经露了出来,上面浓厚欧式风格的纯银浮雕平添一份贵族的气质和欧美风情。 战智湛愣了愣,暗想道:“这是啥宝贝呀?用这么精美的盒子装着,肯定贼拉贵重了!” 慧敏嫂子看出了战智湛的疑虑,笑了笑,故意很轻松的说道:“八弟,这是德国在四十年代生产的卡尔威登打火机,是一个朋友送给你海哥的,嫂子转送给你!” 战智湛吃了一惊,自觉失态,赶紧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只觉得这款打火机手感沉重,外壳是纯银的。他虽不知道“收藏”为何物,也猜到了这款打火机名贵之极,遂喜不自胜的说道:“嫂子送小弟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个小弟何德何能呀?小弟却之不恭,谢谢嫂子了!” 谢过了慧敏嫂子,战智湛心中暗想:“乖乖隆的咚,猪油炒大葱!这么贵重的东西俺可舍不得使,别说臭嘚瑟使坏了,就是里边啦的火油也没地儿买去呀。” 慧敏嫂子十分文雅的掩嘴一笑道:“八弟不愧是大学生,可真逗,说话文绉绉的。让你七哥陪你先坐一会儿,嫂子去炒菜,咱们一会儿就吃年夜饭,你尝尝嫂子的手艺。” 慧敏嫂子的夸奖,满足了战智湛的虚荣心,总算没负了他恶补“除夕”知识所付出的辛苦。战智湛心中不由的有些得意,还有些遗憾。战智湛遗憾的是慧敏嫂子有点不会唠嗑。这要是上来就问:“这年夜饭嫂子吃了多少年了,就是不知道咋回事。小战,你是大学生,知道的要多多,有多多。你教给教给嫂子,‘年夜饭’是咋回事儿呗!” 战智湛定当文质彬彬,摇头晃脑的答道:“有劳嫂子下问,小弟知道的也不多。这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年夜饭又称‘守岁饭’。除夕之夜是改年更岁之夜,这顿饭往往是从三十晚上吃到新年的晨光到来,一餐跨两年。‘守岁’俗名‘熬年’,有两种含义: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有珍爱光阴的意思。年轻人守岁,是为延长父母寿命。正如唐朝诗人卢仝《守岁二首》中所形容的:‘当炉一榼酒,争奈两年何。’” 海哥的情商极高,此时定当凑趣儿道:“老八说的对极了!除夕掌灯时分,一家老小骨肉团聚,儿孙绕膝,灯红酒绿,欢聚酣饮,共享天伦之乐,共话团圆。接着就是守岁。西晋周处的《风土志》说:‘除夕夜,围炉而坐,达旦不寐,谓之守岁。’许多诗人都有吟咏守岁的诗句。孟浩然写道:‘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杜甫也曾有‘守岁阿戎家,椒盘以颂花’的佳句,把守岁的乐趣写得活灵活现。” 在拜见了海哥的父母之后,“四锛喽”亲亲热热的拉着战智湛坐在沙发上,闲聊起社会上的奇闻趣事来。忽然,海哥的女儿菲菲蹦蹦跳跳的从里屋跑了出来。战智湛急忙拿出来刚从一百买的洋娃娃,笑眯眯的对菲菲说道:“菲菲,快过来瞅瞅,叔叔给你买了啥好玩儿的了?” “好漂亮的洋娃娃,谢谢叔叔!”菲菲兴奋地跑到战智湛面前,接过洋娃娃。 菲菲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深的酒窝也在笑。菲菲举着洋娃娃蹦蹦跳跳的念起了童谣:“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菲菲,来!这是叔叔给的压岁钱。”“四锛喽”眯着小眼睛笑嘻嘻的说着,将一个红纸包着的纸包塞到菲菲的小衣兜里。 “哎呦呦……还让你们哥儿俩破费,谢谢七弟、八弟了!赶紧都上桌,嫂子要炒菜了!”随着阵阵菜肴香味直往战智湛鼻子里钻,慧敏嫂子用围裙擦着手,出现在厨房门前。 国人的年夜饭,讲究的是吉利,每道菜都有各自的寓意,都蕴含着对新一年的祝福,对新一年的期待。年夜饭做好了,侯大爷点燃了鞭炮,震耳欲聋的鞭炮“叭啦叭啦”地响了起来,好不热闹。给海哥的父母磕头拜完年后,战智湛怀揣着海哥的妈妈给的压岁钱,随众人按尊长老幼落座。菲菲似乎很喜欢战智湛买的洋娃娃,非要坐在他身上吃饭不可。 海哥举杯笑道:“南北朝时,大诗人徐君倩在《共内人夜坐守岁》一诗中写道:‘欢多情未极,赏至莫停杯。酒中喜桃子,粽里觅杨梅。帘开风入帐,烛尽炭成灰。勿疑鬓钗重,为待晓光催。’诗中写的虽然是诗人在除夕与妻子一起宴饮,但我非常高兴爸爸妈妈今天又多了两个儿子围绕在膝前,陪伴二老共度除夕。这杯酒祝爸爸妈妈笑口常开,多福多寿!” “干杯!”大家举杯后异口同声。 喝完杯中酒后,战智湛不由得百感交集。大年三十的这顿饭,在四面八方的人们都要归乡、归家、归于父母的身旁,因此也叫“团圆饭”或“合家欢”。这样的年夜饭就超出了“吃”的范畴,一家人何时围炉而坐?何时与长辈夜谈?惟有年夜饭!年夜饭既体现出国人对逝去旧岁的留恋之情与对即将到来的新年的希望之意,还有那份人与人之间的温馨和关爱。可是自己在此时却没有依偎在年迈的爹娘身前,和爹娘共享天伦之乐。 战智湛不断自我安慰着:“唉……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天是大年三十,是家家团圆过年的日子,‘丧气阴灵’也就是‘灯下黑’就是装,也得装成个人模狗样的,不可能不在家。而且,‘老高丽’他老娘七十大寿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了,人们应该早已淡忘掉了‘灯下黑’大闹‘老高丽’的老娘寿宴的这件事儿了。” 第二十九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中) “嘿嘿……年关索命!明年的今儿个晚上,必须是‘丧气阴灵’的周年。杀‘丧气阴灵’是侠义之举,爹娘也会原谅自己因此而没有回家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战智湛惦记完了杀“丧气阴灵”,又就打心眼儿里觉得没能回家过年,对不起爹娘,也可以是说不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侯大爷忽然站起身,用独存的左臂给身边的“四喯喽”斟满酒,吓得“四喯喽”想拦又不敢拦,只好搓着两手,一个劲儿的说:“侯大爷,大侄子不敢当!” 海哥知道侯大爷这么做必有缘由,伸手阻止了“四喯喽”。侯大爷斟完了酒,郑重其事的对海哥的爸爸说道:“项连长,侯玺堃想借嫂子的酒单独敬水孝大侄子一杯,等候您的命令!” 海哥的爸爸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在自己家里,玺堃兄弟没必要客气!你随意!” 侯大爷这才端起酒杯,郑重其事的对“四喯喽”说道:“大侄子,你别挑侯大爷!侯大爷就是这么个人,没啥文化,也没啥弯弯肚子,说话直来直去。其实这杯酒也不是敬大侄子你!” 侯大爷这话有点绕脑子,“四喯喽”赶紧站起来,端起酒杯,很真诚的对侯大爷说道:“侯大爷,您越说越外道了!您有啥事儿您就直说,‘四喯喽’头拱地去想法子给您办到!” 侯大爷笑了笑说道:“老侯头儿就是不会说话,咱们爷儿俩先干了,完了侯大爷再讲!” “干!‘四喯喽’先干为敬!”“四喯喽”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酒杯,在侯大爷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四喯喽”的酒量有限,一杯酒干完,他龇牙咧嘴把空杯掉过来,举到侯大爷面前,意思是说他没耍赖,这杯酒他一口闷了! 侯大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抹了抹嘴角,见战智湛忙不迭的给他的酒杯斟满酒,对战智湛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这才笑着对海哥的爸爸说道:“项连长,这杯酒水孝大侄子其实受之无愧,这杯酒是我敬水孝大侄子的兄弟小昭和阳子的!呵呵……我昨儿个听说一百来了正宗的成瓶‘正阳河’青酱,寻思着家里头青酱还真不多了,过年做菜得用,就去买一瓶。没想到在一百排队前儿,遇到了圈里的老邻居张茂红,就唠起了圈里的闲事……” “圈里?”刚刚坐下的战智湛听到“圈里”二字,立刻来了兴趣,他在学校的图书馆曾经看到过圈里的资料。为了印证资料上说的,战智湛立刻竖起耳朵倾听着。侯大爷所说的“圈里”那是当年伪满前儿老道外,也就是傅家店的四家子。埠头傅家店五行八作、三教九流一应俱全。不仅小商贩、成衣、作坊、当铺、估衣、古铁、棚铺、农具、车店、食摊、理发、池塘等等。大都集中这里,而且商铺、饭店、旅馆、戏院、影院等也都集中这里。这里是娼寮、窑子聚集之地,因为中心有一圆形的广场而得名。当时曾经流行着“新世界吃个饱,新江泉洗个澡,大舞台叫个好,荟芳里睡个倒”的顺口溜。楼台灯火,颇盛一时。顺口溜里的“荟芳里”是官方叫法,老百姓都叫做“圈里”。民国六年时,官方将四家子地段出租,后各妓院次第迁入,定名“荟芳里”。资料记载,荟芳里娼家例分五等,迁入荟芳里的计有三十四家,均为二、三等妓馆。解放后,荟芳里的地名尚存,只不过,随着对窑姐的改造、取缔,圈里变成了摩肩接踵的菜市场。 可惜,侯大爷并没有像历史老师一样讲圈里,而是讲起了一起“以暴易暴”的故事。 腊月二十六,圈里菜市场上人声鼎沸,不断可以听到菜贩子的吆喝声和买菜的讨价还价的声音。快过年了,无论是买菜的还是卖菜的都比往日多。熙熙攘攘之中,忽然传来不协调的叫骂之声。原来,是“大鼻涕”何伟华领着四个打手大摇大摆的挨家收保护费来了。 “大鼻涕”何许人也?他是“二英子”何伟英的哥哥。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咋叫“大鼻涕”这么恶心的名字呢?那是因为“大鼻涕”都十多岁那前儿了,一到冬天,还总鼻涕落下的。“大鼻涕”为防止鼻涕流到嘴里,就总用棉袄的袖子去擦。这一来二去的就养成了个坏习惯,有事儿没事儿总用袄袖子擦一下鼻子,弄得衣服袖子和前襟总是油光锃亮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二英子’何伟英混成了跺一跺脚,圈里都乱颤的恶霸之后,“大鼻涕”摇身一变,从一个鼻涕落下的小地赖子,迅速变成圈里菜市场前呼后拥的小地赖子的小头头。 “你妈了个巴子的,咋就这么一丁点儿?你想让大爷喝西北风咋的!”“大鼻涕”接过一个卖菜的小姑娘递过来的钱,看了看都是钢镚儿,总共也就不到一毛钱,不由得大为不满。 “大哥别生气,最近生意不好,您就宽限两天吧!”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哀求“大鼻涕”。 “滚你妈了个蛋的!大过年的,少跟我在这旮沓扯犊子!你就不能说点拜年嗑儿,多交点保护费让大爷高兴高兴?”“大鼻涕”愤怒已极,一脚把小姑娘踢的趴在了地上。 “哇尻!可不是咋的,你生意不好就不用交钱了?都他妈的像你这样抠屁股眼子嗦嘞手指头,你让大爷喝西北风去呀?”一个叫做阮二愣子的小地赖子骂骂咧咧的说道。 “哎……华哥,你看这小马子虽然埋了不汰的,但是细眉杏眼,唇红齿白,洗吧干净了肯定是个小美人,咱不如整回去陪华哥乐呵乐呵。”一个叫做辛立槐的小地赖子讨好道。 “大鼻涕”凝神望去,见小姑娘果然是个美人坯子,不良之心顿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出现在“大鼻涕”虽然年轻,但却因为酒色过度而出现浮肿的脸上。“大鼻涕”向小姑娘招招手,尽可能的挤出一丝笑容,尽可能温柔地说道:“小妹妹,别害怕!你叫啥呀?十几了?” 卖菜的小女孩儿吓得浑身颤抖,但又不敢不回答:“我十……十五了,叫向洁雯……” “啥?你想接吻?你想打啵儿找大哥就对了。跟大哥回去广够儿跟你亲,保证你打啵儿上瘾。哈哈……”“大鼻涕”狂笑着走前几步去拽向洁雯。围观和卖菜的众人见“大鼻涕”光天化日之下在菜市场公然抢人,吓得纷纷躲避,唯恐惹祸上身。 侯大爷讲到这里,气得浑身直哆嗦,他怒不可遏,“啪”的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筷子和酒杯乱跳,把战智湛吓了一跳。战智湛慌忙抓住面前的酒杯,这才没让酒杯翻倒。他耳边只听得侯大爷破口大骂道:“他妈的!何荣先这个老瘪犊子养了一大帮小瘪犊子,一个比一个坏!老子把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扔在德川,图希啥呀?不就是保家卫国嘛!老子保的可不是何荣先这个老瘪犊子一家!养不教,父之过!老何家这帮小瘪犊子在圈里就像胡子一样欺男霸女,都是何荣先这个老瘪犊子的错!他妈的,气死我了!老子真想去找何荣先说道说道!” 侯大爷骂到这里,战智湛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瞟了一眼“四喯喽”,只见“四喯喽”眼观鼻,鼻观心,就像老和尚入定一般,压根儿就没听到侯大爷骂什么。战智湛心中不悦,正想拍案而起,向海哥请缨,明儿个就去圈里把何荣先这个老瘪犊子养的几个小瘪犊子打个半死,还圈里一片晴朗的天,让圈里菜市场卖菜的老百姓能够安心卖菜。可是,战智湛猛然发现,海哥犀利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那目光分明在警告自己不要插话。 恰巧在这时,海哥的爸爸温言安慰起侯大爷来了:“我说玺堃兄弟,你都多大岁数了,脾气咋还这么暴躁?你没有必要为了这几个社会渣子动怒,伤了自己身体。自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要相信党,相信公安机关……” 只听“啪”的一声,把战智湛吓得一激灵,本能的伸手去扶酒杯。侯大爷这次长了记性,没有去拍桌子,而是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喜不自胜的说道:“项连长你说的咋那么对呢?老何家大小子这个小瘪犊子学胡子晴天朗日的强抢民女,这报应立马就来了!” 战智湛心中暗赞道:“这侯大爷不愧是部队培养出来的英雄,嫉恶如仇,真乃性情中人!” 战智湛心里边暗赞侯大爷,边竖着耳朵听侯大爷又兴高采烈的讲了起来。 就在“大鼻涕”薅着杀猪般惨叫的小姑娘刚要走的时候,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我说‘大鼻涕’,你他妈的大白天的抢人,你咋那么臭不要脸呢!” 听到有人敢当众喊他“大鼻涕”,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道啥是死了吗?“大鼻涕”不由得勃然大怒。可是他转身一看,却又不得不泄了气。原来,是“四喯喽”手下“十三太保”中的小昭和阳子,满脸不屑的站在他身后。 第二十九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下) “大鼻涕”虽然对小昭和阳子极为忌惮,甚至有点害怕,但还是得瘦驴屙硬屎,装装犊子。“大鼻涕”放开小姑娘,打了个哈哈,说道:“吆喝,这不是小昭和阳子兄弟嘛!咋的了?大过年的跑圈里干啥来了!是不是‘四喯喽’穷得尿血了,发不出赏钱来了?跟华哥说呀,华哥这旮沓‘大团结’那是花不完的花,漂亮小马子呜泱呜泱的,你喜欢哪个挑哪个!” 小昭冷冰冰的说道:“我说‘大鼻涕’,既然你们家‘大团结’花不完的花,都长毛了!漂亮小马子呜泱呜泱的,你又何必出来抢老百姓的钱?大白天就在市场上抢小姑娘呢?嘿嘿……人在做事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我说小昭,你赛脸咋的!你觉得你是谁呀?就敢这么跟华哥俩讲话!”话音未落,“大鼻涕”身边走过来一个精壮汉子,这个汉子叫杨光灿,是“二英子”身边的头号打手。“二英子”把杨光灿派在“大鼻涕”身边,为的就是保护他这个脑瓜子缺斤少两的哥哥。 小昭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杨光灿,不屑的说道:“嘿嘿……原来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呀!我小昭好心跟‘大鼻涕’唠嗑儿,你说你一个狗奴才跟着瞎掺和啥呀,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杨光灿被小昭怼的心头火起,但是他显然不愿和小昭公开作对。和小昭过不去那就是和“十三太保”过不去,和“十三太保”过不去也就是和“四喯喽”过不去。说起来,杨光灿虽然惹不起“四喯喽”,但“四喯喽”也没有那么令他感到恐怖。关键的问题是,“四喯喽”的背后是“埠头八兄弟”。“埠头八兄弟”中人才济济,就算只讲打,杨光灿也得当缩头乌龟。“四喯喽”不是那么容易就灭得了的!要是能灭,“二英子”早把“四喯喽”给灭了。 杨光灿忍了忍气,说道:“小昭,我可不是怕你,就是‘四喯喽’在这旮沓我也不惧!我这个人做事向来讲‘仁义’二字,你听我一句劝,以后好见面,有缘就做个朋友!强龙不压地头蛇!圈里菜市场是华哥的地盘,‘十三太保’的手咋就那么长,来管闲事儿?” 阳子眉梢一动,满脸杀气的说道:“我说‘给点阳光你就灿烂’,圈里菜市场是你们家租下的还是买下的?你们在圈里菜市场收保护费、抢小姑娘有许可咋的?不能管?嘿嘿……你们这么张狂的祸害老百姓,不替老百姓伸张正义还叫‘十三太保’中的人吗?要我阳子说呀,你们干的事儿就像猪狗一样!说你们是猪狗还就糟践了猪狗,你们就连猪狗也不如!” 杨光灿和阮二愣子、辛立槐、沈玉彪被阳子骂的面有愧色。这四人中,若论起无耻来,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只有杨光灿自视清高,看不起其他地赖子胡作非为的德行。杨光灿自诩为“侠义道”,平时对“大鼻涕”的所作所为就看不惯。可是,“二英子”救过他的命,知恩图报那是杨光灿最讲究的。“二英子”既然把脑瓜子缺斤少两的“大鼻涕”托付给了他,他就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大鼻涕”怎么胡作非为,他就睁一眼闭一眼,只管保护好“大鼻涕”的安全就得了。而他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别人又能说啥? “阳子,是不是他妈的给你脸了?惯的你个臭毛病!”沈玉彪见“大鼻涕”气急败坏,全身如筛糠,上来了彪劲儿,冲上前来就薅阳子的脖领子。可阳子不仅拳头的力量大,摔跤也是一把好手。只见阳子左手虎口撑圆,拇指外张,四指内抱,食指上顶,准确的叼住了沈玉彪的手腕,右手顺势回抱,一翻一拧,将沈玉彪摔倒在地。阳子出手极狠,摔倒沈玉彪之后,一拳狠狠地打在沈玉彪的脸上。沈玉彪“啊”的一声惨叫,脸上立现五彩莲花。 小昭的反应奇快,阳子刚一抓到了沈玉彪的手脖子,他就来了一手“擒贼先擒王”,快如闪电般向“大鼻涕”冲去。一套左右平勾和下勾的组合拳没打完,就已经彻底摧毁了大草包“大鼻涕”的防线,一拳打在“大鼻涕”下颚上,打得“大鼻涕”口喷血水,向后摔去。 阳子虽然打的是快速反击,可小昭就属于偷袭了。这事儿不能怨“大鼻涕”是草包,只能怨小昭偷袭的速度太快,快得连杨光灿这个油子都没反应过来。杨光灿不知是昨儿个晚上没睡好觉还是怎么回事,脑瓜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呢,始终没有提高足够的警惕。不过,杨光灿当保镖还是很够格儿的!当“大鼻涕”被打得惨叫一声就要摔倒时,杨光灿无暇击敌,先救“大鼻涕”。杨光灿当即施展《无敌旋风腿》神功,左脚神速的伸到“大鼻涕”的身下。接着一弹,延缓了“大鼻涕”摔向地面。众人眼花缭乱之间,只见杨光灿又施展《蜥蜴毒舌神掌》,左臂一伸一缩,行云流水般把“大鼻涕”薅到了怀里,使得“大鼻涕”免于出丑。 “好!‘给点阳光就灿烂’名不虚传!”小昭叫了一声好之后,知道遇上了茬子。他急忙双脚不丁不八站在当地,双拳抱在胸前,眯缝着眼睛盯着杨光灿。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抱着膀子想看沈玉彪打倒阳子热闹的阮二愣子和辛立槐反应更慢,直到杨光灿救起了“大鼻涕”,这才想起来“大鼻涕”让小昭打了。于是,怪叫一声扑上前来。 就在这时,在乱哄哄看热闹的人群中“啪”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接着,就有人大叫道:“都不许动!仁里派出所的警察!” 枪声一响,震慑住了所有的人,看热闹的纷纷给警察让开一条道。小昭和阳子对视了一眼,心意相通。他们可不愿意让警察给逮到仁里派出所去坐飞机,急忙溜进人群中。围观的老百姓似乎是很佩服小昭和阳子解救了买菜的小女孩,有意让小昭和阳子逃走。小昭和阳子钻进人群后,人们又挤到了一起,挡住了警察的视线。 侯大爷讲到这里,心情激动,又站起来举起酒杯对海哥的爸爸说道:“项连长,你说说看,水孝大侄子的兄弟小昭和阳子义救卖菜的小女孩,我老侯头儿这杯酒该不该敬?” 战智湛关心小昭和阳子的安全,低声对“四喯喽”说道:“七哥,‘大鼻涕’吃了亏,‘二英子’指定不能善罢甘休!小昭和阳子有啥危险没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行的话,让小昭和阳子上俺们寝室住几天,避避风头,别遭了小人的暗算!” “四喯喽”看了看战智湛,笑道:“老八你可真是个热心肠,我先替小昭和阳子谢谢你了!海哥已经给‘二英子’过话了,小昭和阳子他们俩没事!‘二英子’要是不给海哥面子,伤了小昭和阳子,那就是和‘埠头八兄弟’撕破脸皮,公开过不去了,他也承受不起后果!” “侯大爷说的小昭和阳子这事儿敢情都擦完屁股了?海哥的面子当真不小,一句话就让啥‘二英子’不敢奓刺儿了!”战智湛的心中不由得又犯起了嘀咕。 又喝了两轮酒,战智湛站起身,举杯说道:“能和伯伯、大娘,还有侯大爷、海哥、嫂子、七哥一块儿堆儿吃年夜饭俺打心眼儿里高兴!可是,俺约了几个没有回家过年的同学一块儿迎接猴年的到来。这个……这个有点儿不好意思,俺想干了这杯酒就回学校去了……” 顿时,席间鸦雀无声。半晌,慧敏嫂子这才十分诧异的说道:“八弟,半夜还得包饺子吃呢,你明儿个大清早再走也不迟呀。嫂子的这饺子里,有包了钢镚儿的,谁吃了来年财源滚滚。有包了红枣的,谁吃了来年红红火火。还有糖块的,谁吃了来年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海哥开始也是愕然,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之后,对大家摆了摆手,十分平静的说道:“咱们就依老八吧!季布一诺!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一诺值千金,别让老八对同学失了信用。老八,你这么晚回学校去也没车了,还是让你七哥开车送你回学校去吧!” 一路上,“四锛喽”明显不悦,敷衍了事的应付战智湛竭尽全力、搜肠刮肚找出来的话题。显然,话不投机半句多。战智湛心中不由叹息,这事儿既怪不了“四锛喽”,但又无法解释。战智湛不能把晚上的行动告诉“四喯喽”,怕泄密带来杀身之祸只是其一。他最怕的是,以“四喯喽”的性格,只要听到一点信息,一定会跟着去。甚至越俎代庖,抢先前去杀“灯下黑”,也就是“丧气阴灵”。战智湛没办法解释作为人的“灯下黑”已经死了,“四喯喽”看到的不是“灯下黑”,而是恶鬼“丧气阴灵”。“四喯喽”虽是冥界“十大冥帅”中鬼王之一的“啖兽鬼王”转世投胎,毕竟是肉体凡胎,绝非“丧气阴灵”的对手。“四喯喽”一旦独自一人去杀“丧气阴灵”,根本就没有一丝成功的希望。到时候,恐怕连“四喯喽”的尸首都找不到。 “唉……理解万岁吧!”满怀歉意的告别了送他回学校的“四锛喽”后,战智湛看了看表,才晚上八点多钟,回寝室眯瞪一会儿,时间还来得及。 第三十章 阴阳五行都在老天的掌握之中(上) 倒在空无一人的宿舍内,耳听着外面炒豆一样的鞭炮声,战智湛怎么也睡不着。其实,战智湛也不敢睡。要是睡过了站,那可就全砸了。战智湛只能闭着眼睛假寐,肚子里边却在捉摸着即将开始的铲除恶鬼的行动。 快十一点的时候,战智湛爬了起来,收拾好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在明媚的月光下,骑着“凤凰28”自行车踏上了自小就十分崇拜的“行侠仗义”的替天行道征途。 马上就要到午夜了,鞭炮声密集起来,战智湛很快就来到了白雪皑皑的松花江边。江面上过江的道路很好找,月光下离着很远就能看到。战智湛来到江边,跳下了自行车按了按车胎,检查了一下轮胎的气。战智湛发现后胎梆梆的,显然气量过足。战智湛曾经听“四锛喽”说过,冰雪路面上骑自行车,车胎的气过足很容易摔跟头,他可不想摔得鼻青脸肿的。战智湛松动气门芯,“吱儿”、“吱儿”的放了一点儿气出来,又按了按车胎,这才跳上自行车。 夜已深,大地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不断传来噼里啪啦,分不出点数的鞭炮声。皎洁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挥洒在冰雪上。战智湛放眼望去,冰封的松花江上哪里有人?当真连个鬼影都没有。战智湛一想也对,大过年的,谁不在家里举家团圆,享那天伦之乐? 第一次暗夜里在大镜子一样冰封的松花江上骑自行车,不免心情紧张,忐忑不安。在摔了几个跟头之后,战智湛揣摩到了在冰面上骑自行车的诀窍。他两只手若有若无的扶着车把,缓慢加速,当然也不能太慢,太慢了还不如步行呢。战智湛尽量不刹车,以免让自行车变成雪橇。在江心冰层洁净之处,战智湛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冰层下面的江水。战智湛没有心思观赏冰封的松花江夜景,小心翼翼的骑着自行车。 只不过,有的时候冰层下面会传来“嘎吱”、“嘎吱”十分恐怖的响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战智湛难免心惊胆战。忽然,战智湛想起来《西游记》第四十八回“魔弄寒风飘大雪,僧思拜佛履层冰”一回中描写,唐僧师徒四人去往西天取经,路过通天河。通天河中妖怪“灵感大王”为吃唐僧肉,起一阵寒风,下一阵大雪,把通天河尽皆冻结,骗唐僧师徒走河冰。唐僧果然上当,与三个徒弟正行之间,只听得冰底下扑喇喇一声响,险些儿唬倒了白马。唐僧正被八戒哄得高兴,策马前进。猛然间,只听到哗喇喇一声响,“灵感大王”在冰底下弄个神通,迸开冰冻,慌得孙大圣跳上空中。唐僧难逃此灾,被“灵感大王”所擒。 战智湛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松花江底下是不是也有‘灵感大王’呀,弄出‘嘎吱’、‘嘎吱’的动静来想崩破冰盖,让老子掉进江里,然后吃……不对!不对!‘灵感大王’把唐僧唐三藏弄进通天河里,准备吃肉,那是因为唐三藏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了唐三藏的一块肉就能长生不老!老子又不是十世修行的好人,松花江里就算有‘灵感大王’,吃了老子又酸又臭的肉,有个狗屁好处?白送给‘灵感大王’,人家都不稀得吃!” 战智湛正在胡思乱想,精神就这么一溜号,前车轱辘压到一个不大的冰棱上,呲溜一滑,又把战智湛摔了一个四脚朝天。战智湛尽管穿着军大衣,还是摔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智湛兄深夜在冰面上骑自行车,千万加小心!”战智湛龇牙咧嘴的想翻身爬起来,浑身疼得他又躺了回去。这时,他的耳边想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身子一轻,被人扶了起来。 战智湛不用看,就知道遇到谁了。他有点尴尬的边拍打身上冰屑雪末,边说道:“感谢培公兄及时到来,伸出援手!只不过咱家造的这么狼狈,让培公兄见笑了!” 乔十八赶紧蹲下身子,边拍打着战智湛身上的冰屑雪末,边说道:“智湛兄这话越说越外道了!智湛兄不嫌小的官卑职小,折节下交,小的荣宠之至,哪里敢讥笑智湛兄!” 还别说,乔十八这一拍打,战智湛感到浑身的疼痛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笑了笑,对乔十八说道:“培公兄,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客气?啥大了小了的!论身板儿,培公兄可是比咱家大多了。就咱家这小身板儿,三个五个培公兄都能装进去。难得培公兄和咱家这么有缘,不如这个……这个咱们彼此称之为‘兄’,咱家自谦‘小弟’,培公兄可自谦为‘愚兄’!” 战智湛本想说和乔十八八拜为交,结为异性兄弟。可是又一想,难免有点自卑。乔十八眼目前儿虽然官卑职微,但是人家前世那可是威风凛凛,有大功于民族,有遗惠于社稷。自己算个啥呀?修行的年头儿再长,也不过就是一个妖怪! 那乔十八的前身周培公也是一个胸怀坦荡,感情直露,爱憎分明,有话就说,从不顾忌什么,喜怒哀乐全在脸上的豪爽之人,倒有几分像山东人。只因修炼了几百年,浑身的棱角已经磨掉了大半。听到战智湛这么说,乔十八潜意识里周培公还没泯灭的豪迈之气顿时显现出来。尽管他的前身是人,战智湛的前世是妖,乔十八也毫无偏见。乔十八拱手深施一礼,说道:“智湛兄所言甚是!只不过智湛兄有万年的修为,小弟才有几日?自谦‘愚兄’一说小弟实不敢从命!小弟若如此狂妄,岂不毁了修行!这一点,还请智湛兄体谅!” 战智湛哈哈一笑,还礼之后说道:“尊敬不如从命,就依培公兄!培公兄是巡查路过吗?” 乔十八摇了摇头硕大的脑袋,笑道:“呵呵……智湛兄英明!小弟这次来寻智湛兄还真不是路过!如果小弟没有说错,智湛兄是要去宋家堡铲除‘丧气阴灵’那恶鬼吧?小弟奉北冥侯之命,特地前来助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成就功德!” “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战智湛愣了愣,但随即反应过来。“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的简称是“镇宅赐福圣君”,就是专门打鬼驱邪,备受老百姓喜爱的钟馗呀。这钟馗的传说挺有意思的!传说钟馗是唐初长安终南山人,生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丑。但是,钟馗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而且,钟馗还为人刚直,不惧邪祟。过年前儿是门神,端午前儿是斩五毒的天师。钟馗还是传说中的诸神中唯一的万应之神,要福得福,要财得财,有求必应,钟馗还是地府罚恶司判官。按理说,钟馗既是“镇宅赐福圣君”,无论是法力还是官职,别说是地府四大判官之一的罚恶司判官,就是阎王爷也远远不及,钟馗怎么会委身屈就罚恶司判官呢?看来,学无止境! 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乔十八帮助镇宅赐福圣君成就功德,追自己追到江面上有啥用?镇宅赐福圣君又没和自己在一起!不会是让自己也去帮镇宅赐福圣君成就功德吧?” 乔十八就像是猜到了战智湛的疑虑,笑了笑说道:“智湛兄莫急,听小弟慢慢道来!那‘丧气阴灵’理应丧生于镇宅赐福圣君之手,不能由智湛兄代劳。这是一段因果,若由智湛兄代劳,这段因果就不能了结,还会继续下去。但是,镇宅赐福圣君转世投胎之后,法力尽失,不是‘丧气阴灵’的对手。所以,智湛兄不能置身事外。北冥侯恳求智湛兄,赶到宋家堡之后,制住‘灯下黑’的元神‘丧气阴灵’,助镇宅赐福圣君铲奸除恶,了此一段因果!” 战智湛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拱手一揖说道:“北冥侯之命,小弟奉令承教就是了!” 战智湛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乔十八簸箕大小的手掌心中托着三枚晶莹剔透,就像是用玻璃打造的火柴头粗细,二寸左右长的“玻璃针”。乔十八说道:“智湛兄,这是北冥侯让小弟转交给智湛兄的‘玄冥凝魄钉’。这‘玄冥凝魄钉’是天齐仁圣大帝穷八百年之功炼制而成的神兵,三界六道只有九九八十一枚。这三枚,是天齐仁圣大帝赐予北冥侯的。北冥侯知道智湛兄家传的飞刀绝技出神入化,少有人能及。智湛兄见到‘丧气阴灵’时,只需使用掷飞刀的手法打出这三枚‘玄冥凝魄钉’,依次打中‘丧气阴灵’的印堂、天突和膻中三穴,‘丧气阴灵’就会丧失法力,任由镇宅赐福圣君处置了。智湛兄也由此功德无量!”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铲奸除恶咋都这么麻烦!”战智湛知道这件事不能逆天行事,只得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揖,说道:“请培公兄回复北冥侯,小弟一定不辱使命!” 战智湛说罢,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去取乔十八手掌中的三枚“玄冥凝魄钉”。不料,战智湛的两根手指竟然没有拿动“玄冥凝魄钉”,而且感觉到“玄冥凝魄钉”奇寒彻骨。战智湛一念大意,差点出丑,他尴尬的笑了笑,将真气运于手掌之上,取过了“玄冥凝魄钉”。 乔十八笑道:“智湛兄,小弟已请霍伦土地护送智湛兄前往宋家堡!” 战智湛长揖到地,说道:“培公兄的大恩大德小弟没齿不忘,谢谢培公兄了!” 都说“三伏天,孙猴子的脸。”可是,埠头已经过了“三九”的天气说变也变呀。战智湛重新登上自行车,还没到船厂呢,刚才还是晴朗的夜空,这一会儿又阴云密布,随着呼啸的西北风,下起了鹅毛大雪。幸亏有霍伦土地在暗中相助,战智湛沿着车辙,毫不费力的踏着自行车,向宋家堡飞驰而去。有乔十八交了底,原来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情怀消失殆尽。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原来冥冥之中,老天爷都安排好了!” 第三十章 阴阳五行都在老天的掌握之中(中) 就算是不下大雪,也得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战智湛只骑了一个多小时,就在白雪皑皑中看到了“老高丽”的家乡,宋家堡的轮廓。战智湛内心不由得十分感激霍伦土地,也感激乔十八暗中相助。战智湛双手抱拳,对空中拜了三拜,口中喃喃自语的感激霍伦土地。战智湛拜完了抬头时,一眼看到不远处一个矮矮的身影正跪在地上向他叩首还礼。须臾,就不见了。 为了避免遇到人看到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战智湛把自行车藏在公路旁的柳条丛中。认好标记后,踩着过膝的积雪,顶着让他喘不过气来,呼啸的西北风向屯子中走去。夜已深,战智湛气喘嘘嘘的爬上了宋家堡侧面的小丘,举目望去,只见宋家堡银装素裹,犹如换上了银色的礼服,大有“燕山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的意境。好美!在座座泥草房中透出点点昏暗的灯光,说明淳朴的村民大都还在守岁。也许是雪大的原因,屯子里屯子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影。只是在屯子外口路旁,顽童们堆起的雪人已经变成硕大的“雪坟”。 说起来真奇怪,越接近宋家堡,战智湛的心情越平静,脑子中一片清明。似乎,他此行不是来杀“丧气阴灵”,为民除害,而是来游山玩儿水的。据说,这就是杀手应该具备的素质。这种素质一半得自天生,一半得自训练。也许,战智湛天生就具备了一个职业杀手的潜质。 唯一一座建在小山丘下,“丧气阴灵”也就是“灯下黑”家漂亮的小二楼在一片泥草房中显得特别刺眼。以至于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也能轻易地一眼辨认出来。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四周静谧的都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讲,第一次杀人是很困难、很紧张的一件事情。战智湛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比常人镇静得多而已。也许“灯下黑”作恶多端,真的恶贯满盈了,就连老天爷也很帮他的忙。雪天杀人是最好的,因为大雪可以很好的将一切犯罪痕迹掩盖,呼啸的西北风也可以吸收、掩盖住杀人时发出的声音。 战智湛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飞刀和匕首,以及乔十八刚刚送给他的“玄冥凝魄钉”,摸了摸鼻子下面贴着的宽宽的假胡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山丘下走去,杀气腾腾直奔“丧气阴灵”,也就是“灯下黑”的家。为了不在屯子里撞到放鞭炮的人,战智湛围着屯子在旷野中绕了一圈,来到“灯下黑”家的院外。 “灯下黑”家的这幢楼房占地面积大约三百多平方米,围墙也有二米多高。战智湛从怀里掏出备好的线手套,戴在手上,侧耳听了听院子里一片寂静后,这才悄无声息,轻松的翻上了“灯下黑”家的院墙。 也许,“丧气阴灵”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也防备有人对自己进行报复,对自己家的防卫极其森严。他家周围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持枪的民兵牵着狼狗巡逻,恐怕比县委书记家的警卫还要森严得多。普通的复仇者,别说找不到“丧气阴灵”,就算侥幸找到,恐怕也难逃狗嘴。这些恶狗,都经过特殊训练,一旦咬住对手,除非是主人下达指令,否则,死都不会撒口。 世间事,有得必有失。漆黑的雪夜,给了战智湛可乘之机,但更让这些恶狗神出鬼没。人的感官是永远无法和狗相比的!狗的感官,是不受黑夜影响的。幸好,今儿个晚上是大年三十,民兵都回家过年去了,只剩下几条恶狗。这些战智湛并不知情,观察了半晌见并无异常,才轻轻的跳入院中。战智湛还没摸到小楼跟前,突然,一阵凌厉的风声,让四周的雪花一阵颤抖。一条又一条的恶狗,带起一片旋风,恶狠狠的向战智湛袭来。这就是老话常说的“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恶狗散发着寒光的牙齿,在黑夜中让人不寒而栗,阵阵腥臭的气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扑上来的这哪里是狗呀,分明是嗜人的恶魔。面对非人类的猛兽,没有人能保持平静。战智湛惊恐的伸手摸到腰间,拔出飞刀,想要一举毙掉恶狗。可是想要一举杀死一群不知死亡为何物的恶狗,却绝非易事。没办法,就把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就在战智湛无奈的时候,突然,他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按住,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极其严厉的说道:“不能用飞刀!” 战智湛大吃一惊,吓得浑身僵硬,出了一身冷汗。暗想凭自己的一身功夫,居然有人到了自己身边都不知道,这要是来人在自己身后捅一刀,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来人的话音刚落,战智湛耳边就响起了“啪啦”、“啪啦”几声轻轻的金属撞击声。一阵硝烟味传来,几条恶狗悲鸣着倒在雪地中,抽搐了一阵子之后死掉了。战智湛缓缓的转过僵硬的脖子,一双冷电似的目光正射了过来。 战智湛浑身哆嗦一下,借着积雪的反光,诧异地认出了这个目光如炬的人原来是在老独一处饺子馆有过一面之缘,大案队的队长,“埠头八兄弟”中他的二哥“武二郎”武友义。 战智湛一紧张,他的“鉴妖真睛”睁开了,看到了武友义身穿紫色袍服,不怒自威的元神。只见武友义的元神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相貌奇异。战智湛心中一喜,暗想道:“原来二哥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钟馗钟正南投胎转世的!” “二……二哥,你……你咋来……”战智湛结结巴巴的。紧张过后,随之就是浑身颤抖。 “哼!海哥就一准儿知道你个臭小子今天指定要上这旮沓来。是海哥怕你个臭小子除害不成,反把自己的小命扔在这旮沓,这才特意千叮咛万嘱咐的嘱咐我跟着保护你!你以为我真的能掐会算呀!”武友义手持旋着消声器的手枪,十分不满的抹搭了战智湛一眼说道。 “海哥咋……咋知道俺……俺上这旮沓来?”战智湛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制止颤抖。 武友义犀利的目光盯了战智湛片刻后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吃年夜饭要讲礼貌,连不吉利的话都不能说。可你倒好,心不在焉的匆忙吃完饭,魂不守舍的编了一个啥‘回学校和同学守岁’的理由。就凭海哥猜不透你的心思?嘿嘿……你把海哥当成啥了?” “二哥……俺这个……这个……”战智湛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哼……我从你们学校门口一直跟你跟到这旮沓。嘿嘿……我开着车跟了你这么远,你居然都没发现,就你这糟烂警惕性,还想当‘杀手’?照你七哥差远了!再说了,你个臭小子也没长脑子好好想一想,大年三十晚上谁家不守岁呀?‘灯下黑’要是没睡觉,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也杀得了‘灯下黑’?你真把‘灯下黑’当成死人了呀!”武友义不满的说道。 “啊?二哥,这么说你也是来杀‘灯下黑’的?”战智湛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惊喜的几乎叫出声来。武友义就是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转世投胎的,乔十八告诉他说,“丧气阴灵”要命丧于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之手,不就是要死在武友义手里嘛。何况,乔十八还给了自己三枚“玄冥凝魄钉”,嘱咐自己先制住“丧气阴灵”的元神,再让镇宅赐福圣君从容除害。战智湛忽然感觉到这冥界为了武友义大费周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战智湛又一想,立刻坦然了。这武友义是镇宅赐福圣君,也就是罚恶司判官钟馗转世投胎,是酆都大帝派来人间执行任务来了。冥界基层这些鬼官、鬼吏、鬼卒能不尽心竭力的保护吗? 战智湛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暗想道:“这武友义的前世是镇宅赐福圣君转世投胎,那钟馗虽然刚正不阿,但是这么多年了,在冥界交下的魍朋魉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这一生早就由钟馗的魍朋魉友给设计好了,人类和钟馗的这些魍朋魉友差着一个维度,根本就无力对抗!有道是朝内有人好做官,有了这些魍朋魉友在高一个维度的冥界撑着,还有啥担心的!” 战智湛自然知道武友义的智商极高,他稍漏口风,立刻就会引起武友义的怀疑。他刚才差点说秃噜嘴,只好把话活生生的又吞了回去。这可是泄露天机的事儿,泄露天机必遭天谴。虽然憋回去很难受,但战智湛可不想干这种傻事儿。只不过,听了武友义的话,战智湛心中却不断的责骂自己定的“铲奸除恶”的为民除害计划简直是乱七八糟,比业余的还业余。 “嘘……”武友义把一个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向战智湛摆了摆手。 战智湛跟在武友义后面,悄悄地靠到了门西边的窗户下边。这是一幢砖瓦结构的建筑,地基高出地面不少,所以这个窗户只到战智湛的脸部。因为窗户的玻璃上挂满了冰霜,所以无法看到里面。武友义在身上背的包里拿出一只听诊器,正好抬起头来看到战智湛奇怪的目光,就用食指和大拇指摆了一个“ok”的样子冲战智湛笑了笑。 第三十章 阴阳五行都在老天的掌握之中(下) 武友义将听诊器耳塞塞入耳朵,把听诊器上的喇叭口按在玻璃上听了片刻后,示意战智湛这个房间没人。悄声告诉他这个房间应该是执勤的民兵住的,民兵今晚都回家过年去了,所以这间房子没人住。武友义又换了房门另一面的窗户听了听,然后望了望战智湛。稍具物理常识的人都会看明白,玻璃上的声波收集到听诊器的喇叭口后,听诊器内的密闭气体随之震动,而塞入耳朵的耳塞,由于腔道细窄,气体震动幅度就比前端大很多,由此放大了玻璃上的声波震动,自然就能听到室内的声音。 战智湛接过听诊器,学着武友义的样子在玻璃窗上听了听。战智湛听到了屋内响亮的鼾声。一个声音细高,另一个粗重、低沉。声音细高的应该是“丧气阴灵”的老婆。鼾声粗重、低沉的应该就是“丧气阴灵”本人。战智湛暗自嘀咕道:“奇怪了,‘丧气阴灵’一家人这是半夜吃完饺子就睡觉了,咋没守夜呢?一定是喝了大半宿的酒,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大雪,无事儿可干,这才睡下了。真是老天爷有眼,今儿个晚上,‘丧气阴灵’恶贯满盈,必死无疑!” 战智湛跃跃欲试,很想体验一下自己的《为民除害》计划中潜入目标卧室这一环节。于是,他对武友义做了一个手势。见武友义点头应允后,就快步来到房门前。战智湛掏出一把飞刀,把刀小心的插入门缝,将门内的插木挑起。就在插木落下的一刹那,被战智湛迅速的伸出右手轻轻的接住了。门,轻易地被打开了。 武友义右手持枪,左手轻轻推开房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丧气阴灵”的家虽然是小二楼,但格式仍然和普通的东北农村的平房差不多。进门后是一个三四十平方米的堂屋,两边分为东屋和西屋,尽头一边是灶台,另一边是楼梯。看起来,楼房的设计水平糟透了。堂屋里十分昏暗,战智湛走了进来之后,回手轻轻关上了门。 武友义对战智湛做了一个手势,战智湛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战智湛守住“丧气阴灵”夫妇住的东屋,他自己要去楼上。战智湛有点莫名其妙,想不明白武友义上楼去要干什么,但他既然要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个时候又不能满足战智湛的好奇心,所以,尽管不理解,战智湛还是对武友义做了个“ok”的手势,告诉他自己明白了他的意图。 战智湛心急火燎的蹲在“丧气阴灵”夫妇卧室的门口,不得不耐着性子等武友义回来。其实也就四、五分钟的时间,但是,战智湛就好像等了好几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战智湛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暗自盘算着武友义去楼上可别出啥事儿,要是出了啥事儿怎么救他。 就在这时,“丧气阴灵”夫妇卧室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战智湛马上反应过来这一定是惊醒了“丧气阴灵”,要坏菜儿!战智湛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他的元神“大妖山魈”吃这一吓,立刻抬起了头。 “丧气阴灵”睡梦中听到堂屋有生人喘气的声音,以为是大过年的招了贼。“丧气阴灵”心中暗骂这贼真是瞎了眼睛,居然偷到派出所所长家里来了!“丧气阴灵”拎着手枪,蹑手蹑足的走了出来,打开了房门。不料,“丧气阴灵”猛然看到一个怪物蹲在门口。这个怪物面如南瓜,目露精光,巨口如盆,牙齿疏长,喘着粗气,喉结翻滚,喘声如雷。尤其那张蓝靛脸上,鲜红的鼻梁,相比周围的蓝色,让这种鲜艳的红色更加狰狞。怪物的鼻子两侧深深的纵纹,颔下一撮山羊胡子,脑袋周围长满了黄褐色的毛,一双滴流圆的小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丧气阴灵”大吃一惊:这“大妖山魈”跑自己家来干啥? 还没等“丧气阴灵”想到用手枪,战智湛的反应奇快,双手连扬,三枚“玄冥凝魄钉”电射而出。战智湛不负乔十八的嘱咐,三枚“玄冥凝魄钉”依次打中‘丧气阴灵’的印堂、天突和膻中三穴。“丧气阴灵”晃了晃脑袋,就要摔倒。战智湛赶紧起身扶住了“丧气阴灵”,悄无声息的把他拖回了床上。战智湛边拽“丧气阴灵”边嘀咕:“咋这么齉齉膪?” 战智湛刚退回到堂屋,关上房间的门,武友义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面前。战智湛悄声问道:“二哥,都火上房了,你干啥去了?” “我把‘灯下黑’爸妈和孩子房间的门别上了。嘿嘿……待会儿要是弄出点儿动静来,我可不愿意乱杀无辜!”武友义低声说着,伸手去推“丧气阴灵”夫妇卧室的房门。 武友义的话战智湛很理解。一个杀手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是没有男女老少的,只有活人和死人,没办法考虑是否无辜。对待任务目标最忌心慈手软,别人不死,那死人就是你了。不过,能少杀无辜,也算是“善举”了。武友义来到炕前,打开一只拇指大小的手电,照向睡在炕上的一对男女。战智湛心中佩服,暗想道:“二哥的心真细,这是要验明正身呀!” 微弱的手电光中,女人忽然醒来,猛然间见到面前的两个人和黑洞洞的枪口,惊得张嘴欲喊。武友义手疾眼快,枪口一转,“啪”的一枪正中女人脑门。 战智湛心中不忍,暗怪武友义出手狠毒,可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丧气阴灵”已经被三枚“玄冥凝魄钉”制住,战智湛眼睛一花,恍惚看到两个黑影不知什么时候进得房间来,甩出铁链套住“丧气阴灵”和他老婆的魂魄。两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对战智湛躬身一揖,转身拉着“丧气阴灵”和他老婆的魂魄就走。 战智湛明白了,这是霍伦城隍庙的鬼卒前来,把“丧气阴灵”和他老婆的魂魄拘走了。没有了魂魄的“灯下黑”会怎么样呢?战智湛没想到,低沉的枪声还是让行尸走肉“灯下黑”从昏厥中惊醒。他身体猛地翻滚到一旁,跳到了地上。可是,武友义手中旋着长长消声器的手枪如影随形的顶在他的额头上。武友义一声冷笑:“你这个无恶不作的恶魔,你的死期到了!” “武友义?原来是你呀。深更半夜的上我家来干啥?”行尸走肉“灯下黑”听出了“武二郎”的声音,意识到自己难逃一死,故作毫不在乎,实则色厉内荏的瞪着武友义。 战智湛对没有了魂魄的“灯下黑”还能像大活人一样说话感到有点诧异,只是觉得“灯下黑”说话时,嘴唇张得不大,有点就像豁牙子似的说话漏风。 “夜黑风高杀人夜。哼!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就凭你大名鼎鼎的‘灯下黑’外号,嘿嘿……老天爷都看你不顺眼,你今天恶贯满盈了!”武友义冷冰冰的说道。 “你想杀我?哼!你是我姐夫最器重的大案队队长了,你也跟我一样在国旗面前宣过誓。你难道想执法犯法吗?”“灯下黑”看了一眼战智湛,却对武友义气壮如牛的低吼道。 “嘿嘿……你还有脸提你宣过誓,还有脸提鲍局长……”武友义轻蔑的说着,冰冷的枪口触到“灯下黑”冷汗直流的脑门儿上。 “咋地呀?武友义你别丧良心,你是我姐夫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人就得……是人就得知恩图报!”“灯下黑”的底气明显不足,看来就差跪地磕头求饶了。 武友义冷笑了一声,斩钉截铁的说道:“嘿嘿……鲍局长与我有知遇之恩那是不假。我这次来就是替鲍局长铲除你这个想除掉又下不了手,警察中的败类、渣滓!” 武友义说到这里,战智湛心中却连叫道:“不对!不对!武友义面前这副臭皮囊确实是邓侠赫的!那邓侠赫是好伙儿的,可惜让恶鬼‘丧气阴灵’给害死了!‘丧气阴灵’已经被老子制住,被霍伦城隍庙的鬼卒带走了。这个‘灯下黑’就是没人理他,也活不到天亮了!” “灯下黑”眼珠子一转,想竭力拖延时间:“你替我姐夫铲除我?简直笑话!就算是我犯了法,有党纪国法制裁,跟你有鸡毛关系?别说你,就是我姐夫也没这个权!” 武友义轻蔑的笑道:“这是因为有那么一些人为了讨好鲍局长,助纣为虐,这才让你得以逍遥法外这么久。当法律无法惩罚到违法者时,极端的‘侠义’手段就成为唯一的选择了!” “你少吓唬人,我没犯法!”“灯下黑”一梗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武友义似乎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他用枪口一点“灯下黑”的额头,义正辞严的说道:“你没犯法?嘿嘿……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不算你干的那些欺男霸女伤天害理的大小事儿,只算死在你手上的人就有四个,这还不算那两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冤魂……” “哎呀你他妈的!原来上次督查关我是你这个王八犊子背后打的小报告……”“灯下黑”似乎这才恍然大悟,他圆瞪双眼,目眦欲裂。 “嘿嘿……这下你可以瞑目了,你还敢说你没犯法,是冤枉?”武友义冷笑道。 “灯下黑”的眼珠急速的转动着,苦思良策。突然,他趁武友义训斥他一时松懈,飞脚踢向武友义的手腕。武友义的手腕划了小半个圈,骂了一句:“垂死挣扎!” 不待“灯下黑”逃开,武友义已经“啪”的一枪正打在“灯下黑”的脑门上。武友义将枪插回腰间,把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放到了“灯下黑”的尸体上面。战智湛迅速瞥了一眼,只见上面贴着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几个字:“害民者戒!——霍伦大侠。” 武友义拿起炕上的床单,倒退着边擦地板边低声说道:“这是从省报上剪下来的。” 战智湛奇怪地问道:“那为啥?” 武友义看了战智湛一眼,说道:“因为省报发行面大,不好收集到证据!” 战智湛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二哥,那……那给他家擦地干啥?” 武友义头也没抬的说道:“这是消灭痕迹,不能给人家留下任何破案的线索。” 临走之前,武友义又最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看到确实没在现场遗留下什么东西,这才对战智湛一摆头。战智湛知道大事完毕,紧跟在武友义身后,快步走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好人有的时候不得好死(上) 埠头的冬天,虽然玉砌翠琢,银妆素裹,晶莹剔透,溢光流彩,是一个世界闻名的神奇世界。但是,却要比想像的更加寒冷。一年之中,几乎有四个月都飘着雪。 战智湛随着武友义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他掩藏在公路边树丛中的“北京212”吉普车前。大雪已经把吉普车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就像是给吉普车裹上了一床雪白的棉被,离远了还真难以发现。虽然大雪还在下着,但比起战智湛来的时候小得多了。老天爷很帮忙,尽管雪小了,战智湛和武友义的脚印还是很快被掩盖住,根本不用担心行踪会被发现。 武友义的车上有现成的工具,他把战智湛的“凤凰28”自行车的车轱辘卸了下来,很轻松的塞进了吉普车的后座。战智湛尽管一夜未睡,但毫无倦意,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之后,掏出“老高丽”送给他的上海生产的“大前门”,递给武友义一颗,笑着问道:“二哥,你的车轱辘绑铁链子干啥呀?” 武友义把脑袋凑到战智湛划着的火柴上,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半晌,武友义才吐出胸腔中的烟,说道:“绑铁链子主要是防滑,同时也是为了不留下车辙印,让勘察现场的人就算是猜到咱们是开车来的,也轻易找不到车。或者说,就算怀疑是我的车了,也没有证据。不光如此,我的车牌子也是从别的车上偷下来的。二哥做的这些事儿就是‘反侦察’!” “噢……这里边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呢!”战智湛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后说道,但心中却暗想:“原来一脸阶级斗争的铁血刑警并非原来想象的没有人情味儿呀,也这么和蔼……” 香烟的气味可以很好的舒缓战智湛兴奋的神经,淡淡的烟雾不断的呼进冒出,充斥在狭小的吉普车内,久久不能散去。尽管大雪把整个吉普车覆盖起来,起到了隔绝空气、保温的作用,但严寒还是让武友义几次发动车都失败了。无可奈何之下,武友义指导战智湛拎着汽车摇把子,在吉普车前面一顿猛摇,吉普车的车屁股终于冒出一股黑烟,“吐吐吐”发动起来了。一般来说男孩儿都喜欢枪,战智湛自然也不例外,也可以说是格外的喜欢。何况,战智湛的前身是南疆前线出了名的快枪手,也可以说几乎达到了人枪合一的境界。武友义所用的枪对于他来讲,简直太熟悉了。待武友义驾着吉普车驶出树丛,走上公路之后,战智湛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壮着胆子说道:“二哥,俺瞅瞅你才刚使的枪中不?” “好哇!八弟既然有兴趣,那就玩儿一会吧。呵呵……我发现八弟的好奇心真强!”说着,武友义左手扶方向盘,右手掏出了那把枪。战智湛接在手中,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只见那枪大约二十厘米长,掂了掂,大约不到二斤。霎时间,战智湛把这把五四式握在手中,就似乎是久违了的老朋友,爱不释手,难以割舍。 “喜欢吧?”武友义边驾车边问道,见战智湛点头后接着说道:“这把枪虽然是黑枪,可惜了儿的有了案底,二哥不能给你。嗯……等哪天让海哥给你踅摸一把!” “二哥,你是说你用这把枪杀了‘灯下黑’之后,这把枪在公安局就有了案底?就跟一个人犯了罪之后被抓进公安局,在公安局挂了号一样是吗?”战智湛皱着眉头问道。 武友义手扶方向盘,看了看战智湛说道:“八弟你真聪明!是的,和你说的意思差不多!每把枪都有自己不同的特点,就像人的指纹不尽相同一样。这把枪叫做一九五四式7.62毫米手枪,俗称‘五四手枪’。是咱们国家根据‘老毛子’tt1930/1933式7.62毫米手枪的图纸、技术条件、工艺资料仿制而成。于一九五四年试制定型,所以命名为‘五四手枪’。这把枪打死‘灯下黑’之后,公安局通过解剖‘灯下黑’的尸体,研究射击弹壳的分布规律、射击方向与弹壳落点之间的关系,就可以分析推断出射击位置。通过检测弹壳和留在‘灯下黑’体内的弹头,就会掌握这把枪的特点,就像掌握了一个人的指纹一样。只要在你手中发现了这把枪,检测后就会确认你是凶手,这就是犯罪的‘物证’!”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二哥,你们公安局够厉害的了,你们咋就能检查出来这么多东西?” 武友义笑了笑回答道:“要不咋叫公安局呢!我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研究这玩儿意,和普通人不一样,那是职业。我跟你说的只是基本知识中的基本知识。八弟好学,一个《弹道学》就够你啃个年把的。你要是有兴趣,哪天二哥给你找几本材料你看着玩儿吧。” 战智湛笑着连声答应道:“中!中!中!那俺先谢谢二哥了!二哥,这枪能打多远?” 武友义摇了摇头,笑了笑,似乎对战智湛的勤学好问丝毫没有办法,他耐着性子说道:“五四手枪的有效射程是五十米,在一百米的时候仍然有杀伤力。五四手枪的自动方式采用枪管短后座式,闭锁方式采用枪管摆动式,保险装置为击锤保险。其弹头在有效射程内,有足够的能量杀伤人员或马匹。枪是弹匣供弹,容量八发,射速每分钟三十发。” “噢……那二哥,你们公安局的人都使这枪呀?”战智湛没完没了,不识时务的问道。 武友义遇上战智湛这样问个没完没了的也算晦气。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和颜悦色的说道:“是呀,五四手枪主要装备部队营以下指挥员和侦察兵。也是我们警察的制式装备,用来在近距离内攻击敌人和进行自卫。但是这把枪不是我的配枪,是一把我偶然得到的‘黑枪’。我的配枪是咱们国家刚生产定型的六四式手枪。五四手枪是刑事案件中常见的作案枪种,是目前国内最好用的手枪。就是因为它的威力太大,可以穿透普通防弹背心,所以不适合于用作警用手枪。八弟可能不知道,香港警察最怕的就是遇到拿着五四手枪的犯罪分子,因为五四手枪比起香港警察配用的左轮子来,威力简直太大了。十米内打人的脑瓜子,嘿嘿……估计剩不下啥东西了。” 战智湛掂了掂手中的五四式,又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后,铲除“丧气阴灵”的过程又像演电影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战智湛顺嘴说道:“这把枪真沉,握着真有感觉,纯粹是爷们儿用的。嗨……二哥,原来你早就惦记着要杀那个‘灯下黑’呀?呵呵……你和他都是警察,可你为啥要杀他呀?” 武友义看了战智湛一眼,说道:“我脾气不太好,对公安局内部一些人的为非作歹和腐败现象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开始那前儿,我曾经通过正当途径向上级反映。可是,总是如同石沉大海。渐渐的,我心灰意冷。后来,看了一部意大利电影《警察局长的自白》,电影里男主人公,一个干了几十年的警察,刚直不阿的警察局长蓬纳维亚成为了我的偶像。” 后来,战智湛去北京看望曾二哥时,有幸在内部的小礼堂里看到了这部电影。这是一部新现实主义剧作,讲述警察局长蓬纳维亚发现本市一起巨大贪污犯罪案件,他发誓要把这件扑朔迷离的贪污案公之于众,并要把涉案的“黑手党”头目罗蒙诺绳之于法。对手狡猾凶狠,并有政府要员做后台。随后蓬纳维亚被撤职,走投无路的他独闯贼巢击毙罗蒙诺然后投案自首。然而狠毒的幕后黑手仍然继续作恶,将证人塞莱娜灭口,并将蓬纳维亚杀死于狱中。 “看了一部电影就能让一个城府极深,意志坚定如铁的铁血刑警萌生了杀人的念头?这话可有点不尽不实!老子在这个世界上就够咯色的了,想的也是铲除魑魅魍魉,还这个世界一个朗朗天空,让老百姓过安宁幸福的日子。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难道警察也可以是金庸金大爷笔下诛奸除恶的胡斐胡大侠?”武友义的话战智湛虽然不信,但是他还是满脸无比神往的问道:“噢……俺相信能够让二哥崇拜的人一定是个贼啦了不起的人物,不管他是哪国人。二哥,那个意大利的警察局局长破……破棉袄也是杀了警察吗?” 战智湛十分天真的问话让武友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呵呵……蓬纳维亚哪儿能像你二哥这么胡闹。这个正直的警察局长杀的是意大利黑手党大头子!” “黑手党?二哥,黑手党是啥呀?”战智湛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过“黑手党”这个名词,但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趁此机会,莫不如向武友义多学些杂学。 武友义边驾车边说道:“噢……黑手党是世界上的最大黑帮,遍布于世界各地,是起源于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以及法国的科西嘉岛的当地秘密结社的犯罪组织。黑手党的意大利文名字叫‘mafia’,那是一二八二年三月三十日复活节前一天的西西里起义,也叫‘西西里晚祷’。起因是一个巴勒莫少女在结婚的当天被法国士兵强暴后,西西里开始了疯狂的报复。他们疯狂的袭击所能见到的每一个法国人,并提出‘mo toaf a cia,italiaa ’!这是意大利文,翻译过来就是‘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的意思。而‘mafia’就是这个口号的字母缩写。” 第三十一章 好人有的时候不得好死(中) “噢……意大利的警察局局长杀的是黑帮的头子呀!”说到这里,战智湛忽然想到海哥和武友义岂不是埠头的“黑手党”大头子?想到这里,战智湛心中不由得连连叫苦。 但是,战智湛又否定了自己的观点:“要是那样,自己个儿岂不是和黑手党狼狈为奸?自己是老八路的儿子,正儿八经的贫下中农,根红苗正,哪能成为黑帮的帮凶呢!” 武友义听战智湛说的迟疑,笑了笑说道:“八弟,你是不是想说那蓬纳维亚杀的是黑帮头子,二哥杀的‘灯下黑’却是二哥的同事,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战智湛急忙辩解道:“不!‘灯下黑’绝对该杀!不然,俺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险去杀他!” 战智湛说的的确是实话,可是他总认为武友义如果不是罚恶司判官钟馗转世投胎,武友义在冥界的魍朋魉友,魑兄魅弟绝不会把除掉“丧气阴灵”这份功劳死气白咧的记到武友义的身上。战智湛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那种人,并不介意功过。罚恶司判官钟馗干的就是铲恶除佞的事情,可惜转世投胎之后法力全失。铲除“丧气阴灵”这个恶鬼,就算不是由战智湛先制住,也得有法力高于“丧气阴灵”的鬼吏出手。只有首先人不知鬼不觉的制住了“丧气阴灵”,武友义出手除恶才能成功,才不至于陷入打虎不成反累犬的窘境,战智湛只是个“人梯”。战智湛并非小气的人,只是对被人利用难免有点耿耿于怀。 武友义叹了口气说道:“唉……最初我要杀‘灯下黑’的时候,也曾犹豫过。你也听到了‘灯下黑’说起的誓言的事儿。我第一天当警察的时候就曾发誓‘国旗在上,我的一言一行,决不玷污金色的盾牌。宪法在上,我的一思一念,决不触犯法律的尊严。人民在上,我的一生一世,决不辜负人民的期望。’可是我采取这么极端的做法,毕竟是触犯了法律。但是,为了更多的老百姓不受像‘灯下黑’这样的人的残害,我……我只能像对‘灯下黑’说的那样‘当法律无法惩罚到违法者时,极端的侠义手段就成为唯一的选择。’” 战智湛默默的点了点头后说道:“嗯……俺说不出来二哥说的这些大道理。但是像‘灯下黑’这样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人不杀不足以安天下,不足以平民愤,老天爷都不会答应!” “对!八弟说的对极了!就像我在国旗和国徽面前宣誓的誓词那样‘为了国家的昌盛,为了人民的安宁,我要与各种犯罪活动进行永无休止的斗争,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为了神圣的使命,为了牺牲的战友……’”武友义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须臾,这才无比神圣的接着说道:“我能做一名警察,我能站在这里,是我一生的荣耀!” 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二哥说的对!金庸金大爷有一句名言,叫做‘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俺和二哥都是嫉恶如仇的人,凡是反人类……” “金庸金大爷?金庸金大爷是谁?这话好经典!”武友义十分诧异的打断了战智湛的话。 战智湛淡淡的说道:“哦……金庸金大爷的真名叫做查良镛,是“香港四大才子”之一,著名的武侠小说作家。一幅‘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对联,囊括了金庸金大爷主要的十四部武侠小说。” “呵呵……八弟原来是金庸武侠小说迷呀!”武友义并非没有听说过香港著名武侠小说作家金庸的大名,只是被战智湛一句“金庸金大爷”这么亲昵的称呼搞懵圈了。武友义说到这里,忽然想和战智湛开个玩笑,说道:“八弟,你在江面上摔了一个跟头之后,连连作揖是在跟谁俩说话呢?是不是在埋怨金庸金大爷传授武功藏私,才使八弟摔了个跟头?” 战智湛没有想到,武友义这时已经有了想方设法给战智湛搞一套《金庸全集》的念头。只不过,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武友义是个内敛之人,是不会先说出来,卖弄自己的。 武友义的话果然把战智湛逗笑了。战智湛不由得想起来,正是因为他摔了一个跟头爬不起来,还是鬼友乔十八把他扶了起来的。没想到,这么一件丢人现眼的事还让武友义看在了眼里,真是磕碜到家了。战智湛笑了笑,尴尬的说道:“呵呵……二哥这不是成心拿兄弟开刷嘛!兄弟对金庸金大爷敬若神明,哪儿会埋怨金庸金大爷传授武功藏私?不过,兄弟没埋怨金庸金大爷是真,祷告过往的神灵佑护兄弟别再摔跟头,省得把屁股摔两瓣儿也不假!” 战智湛说到这里,在武友义的笑声中点燃了一支“大前门”,塞到武友义的嘴里,又点燃了一支,狠狠地裹了两口之后,笑了笑说道:“二哥的眼睛够贼的了!不瞒二哥说,俺爬起来前儿还特意四周撒嘛了一眼。俺敢说,方圆三五百米之内,除了冰还是冰,还真没看见二哥!” 武友义勉强忍住了笑,说道:“八弟摔了跟头爬起来四处乱拜前儿,二哥还在大坝上,八弟自然看不到!呵呵……二哥可没有隐身术!不过,接下来就轮到二哥吃惊了。八弟似乎是没有白给神明作揖,八弟重新上路之后,一溜烟儿的就跑没影了。就是后来下了大雪,也没有影响八弟的速度。幸亏二哥开着车,不然的话,说啥也撵不上八弟!” 战智湛一本正经的说道:“二哥太客气了!二哥是开着四个轱辘的吉普车,俺是骑着两个轱辘的自行车,又是在一呲一滑的道上,二哥咋会撵不上俺呢?不过,俺拜过神明之后,蹬起自行车来确实有如神助,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兄弟往前跑,根本就不用使劲儿蹬自行车。俺当时还纳闷儿,不知是何缘故。后来,豁然开朗,一定是‘灯下黑’这个瘪犊子揍儿的无恶不作,惹得天怒人怨。不仅国人皆曰可杀,就是老天爷也欲除掉‘灯下黑’这个神憎鬼厌的人渣。这才助推兄弟赶路,去替天行道!让兄弟无地自容的是,俺就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那伙儿的!如果不是二哥天神般出现,兄弟命都不保,还谈啥替天行道。” 战智湛的话三分是真,七分是奉承。可在武友义看来,与满嘴跑火车的鬼话没什么两样,整个浪儿就是一碗“战氏忽悠汤”,是不会相信的。但是,对于战智湛过江之后,为什么骑自行车骑得那么快,武友义始终是百思不解。武友义也是一个好奇心奇重的人,以他的阅历居然不能从一个毛头小子的嘴中掏出实话来,武友义岂能甘心? 武友义爽朗的大笑一阵之后,说道:“八弟,你说的很对!‘灯下黑’的确是神憎鬼厌,恶贯满盈,国人皆曰可杀!这才鬼使神差般,让你我兄弟二人争先恐后的来替天行道!可惜了的!邓侠赫本来是个很优秀的同志,没想到变成了无恶不作的‘灯下黑’!唉……不过,八弟自谦‘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那可就谦虚过分了。过分的谦虚,可就等于骄傲呦!” 战智湛眼睛望着车窗外的黑暗,幽幽的说道:“要说骄傲,那还不是‘灯下黑’这个瘪犊子当了官之后,就飘了,就骄傲了!要是没有一个当局长的姐夫给他撑腰,他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也不会变成无恶不作的恶魔!嘿嘿……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武友义看了一眼战智湛,摇了摇头道:“八弟不能这么说鲍局长!鲍局长为人正派,是个老革命,绝非徇私枉法之人。鲍局长也听说过他的小舅子‘灯下黑’违法乱纪,横行不法的恶行。鲍局长很难相信当年舍身保护集体财产、勇救老百姓的小英雄,在部队荣立三等功的‘三好战士’会变成传说中的这样。鲍局长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为了慎重起见,他就委托何伟贵何政委交代督察处详细调查。可是,督察处的调查报告差一点把‘灯下黑’吹成警察的楷模。鲍局长虽然满腹狐疑,可是又不能不相信督察处的报告。” “哦?‘灯下黑’小前儿还是保护集体财产、救老百姓的小英雄?他还当过兵,是部队荣立三等功的‘三好战士’?那他应该是好伙儿的呀,咋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呢?”邓侠赫的历史乔十八曾经简略的和战智湛说过。战智湛也知道今日的“灯下黑”绝非昔日的邓侠赫,只是徒有一副邓侠赫的皮囊而已。这件事是没有人知道的,只有冥界的鬼知道。也许,还有天知地知。战智湛装完了糊涂,接着问道:“二哥,咱哥俩是不是嘚儿的喝的杀错了,传说的都是假的!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错杀了好人,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呀!” “好人?嘿嘿……好人都成了烈士了,一个人如果放弃了世界观的改造,就会走向人民的对立面!‘灯下黑’恐怕是好人堆里挑出来的,就是由好变坏的典型,罪有应得!”武友义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件事不光鲍局长不相信,就是我也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唉……人总有可能会变的!只不过邓侠赫从小英雄、‘三好战士’变成‘灯下黑’,却很难让人相信!绝非自我安慰,我感觉杀了‘灯下黑’,其实是维护了邓侠赫历史上原有的声誉!” 第三十一章 好人有的时候不得好死(下) 世人只知道“灯下黑”被杀。这起案件,绝非普通意义的刑事案件。从法理上讲,任何刑事案件都并非孤立的案件,涉及到很复杂的因素。尽管老百姓大呼“杀得好!”但是,以暴易暴的“霍伦大侠”必须伏法。至于“丧气阴灵”杀了邓侠赫,变成了“灯下黑”,从此为祸一方,那就另当别论了。这就是现实,不管老百姓和有关方是否明白,反正战智湛是明白的。 战智湛不知道武友义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也许警察有太多的难言之隐。战智湛不愿意再刺激武友义敏感的神经,他忽然想起来军训时碰到的冤鬼苏眉曾经说过,她被澹台老师杀害的冤情,只有等罚恶司判官钟馗出现之后,苏眉才能得以沉冤昭雪,她冤魂的怨气才能消散。战智湛没想到,原来武友义就是镇宅赐福圣君转世投胎,也就是苏眉苦等的罚恶司判官钟馗。 苏眉被害一案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已被人们淡忘。要想让武友义关注这个案子,就得给他个提示,从而引起他的注意。战智湛想到这里,随即转移了话题:“二哥,咱不唠‘灯下黑’了,一提起‘灯下黑’就来气!呵呵……俺给你讲一个在俺们学校发生的故事呗……” 战智湛的话武友义听在耳朵里感觉有些诧异,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年轻人第一次牵涉到杀人案当中来,为了排解巨大的心理压力,这才转移自己的思维。于是,武友义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八弟还会讲故事!你们学校发生的故事?不会是爱得轰轰烈烈的故事吧。” “应该说‘爱得死去活来’还沾点边!”战智湛将“大前门”掐灭在车上的烟缸中,讲起了苏眉因爱澹台老师爱得发狂,为了获得心上人的爱,不惜卖血凑钱给心上人买吉他,却反而被澹台老师杀害的冤屈讲了一遍。战智湛的口才很一般,却也把武友义听得惊心动魄。 “埠头商中的苏眉?”武友义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他似乎是在档案室什么地方看到过二十五年前“苏眉自杀”一案的卷宗。因为这起案子时间太久,并已定案,且和他正在侦办的案子没什么关系。武友义翻了翻,就把卷宗扔到一边去了。如果按照战智湛所讲的故事,苏眉就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了,“苏眉自杀”一案就得翻案!凭什么?就凭战智湛莫名其妙的讲了个故事?澹台老师?难道是一商局宣传教育科的科长澹台正明?武友义是认识澹台正明的,无论是年龄,还是履历,都像战智湛所说的“澹台老师”。尤其是“澹台”这个姓氏,恐怕全埠头也没有几个。战智湛和澹台正明什么关系?按理说,战智湛来埠头没有多久,认识澹台正明的概率极小,陷害澹台正明的可能性更低。最大的可能,就是战智湛听了不知道什么人讲的这个故事,然后当成什么好故事来讲给自己听吧。 武友义并没有把战智湛讲的这个故事当回事,只当成了年轻人猎奇心强而已。直到两天后,技术处刘立功处长找他讨论“邓侠赫被杀”一案的案情,说起了法医李鹤年李大夫的新发现。那就是邓侠赫除了脑门儿上的致命枪伤外,在印堂、天突和膻中三处穴位上也发现了创伤。据李大夫讲,这三处创伤很奇怪,既非利器所伤,更不是枪伤。就算没有枪伤,这三处伤也足以致命。根据创口周围大约一公分左右的冻创来判断,更像是摄氏零下二百度左右温度极低的冷光激光针所伤。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冷光激光针”这种武器? 法医李鹤年李大夫虽然不相信有“冷光激光针”这种武器,可是他却说他的老师白龙骧教授二十五年前,在保定一起凶杀案中,发现过类似邓侠赫尸体上的这种诡异“冷冻创伤”。部里对李鹤年李大夫的发现极为重视,立刻派专人去将在上海养病的白龙骧教授专程请到埠头,参加邓侠赫被杀一案的专案组。 邓侠赫被杀现场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足见凶手的反侦察能力极强。刘立功刘处长推翻了他最初的判断,认为凶手是一个人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两个人。武友义同意刘立功的判断,他这时候也开始怀疑在他击毙“灯下黑”之前,已经有人抢先动手了。只不过这个人杀人于无形,似乎“灯下黑”自己都没察觉他已经中了“冷光激光针”的暗算。就算武友义不杀他,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 武友义感觉自己击毙“灯下黑”那一枪,似乎成了画蛇添足,难免有点沮丧。可是这种沮丧瞬息即逝,武友义考虑的是使用极为科幻的“冷光激光针”,抢先一步刺杀“灯下黑”的是谁?武友义很自然的想到了战智湛。在“灯下黑”卧室的门前,武友义和战智湛曾经有短暂的分手,难道是战智湛这个瞅着憨的乎,傻的脸上都挂像的愣小子趁机下了手?他用的什么方法?武友义感觉战智湛这位“八弟”怪怪的,有点神奇。可是,什么地方“怪”,什么地方“神奇”,武友义又犹如雾里看花,怎么都看不真切。战智湛到底是什么人?武友义这一怀疑战智湛,立刻想起了战智湛所讲的苏眉一案,苏眉恐怕真的不是“自杀”那么简单了! 武友义的心中有了疑团,立刻查阅了苏眉自杀一案所有的卷宗。好在苏眉一案的年头太久了,卷宗堆在档案室一角落满了灰尘,就差申请报废了。武友义只好耐着性子,一页一页的整理,把一些重点都记到了笔记本上。堂堂大案队队长跑到档案室来整理档案资料,可把档案室管理员高兴坏了,端茶送水的伺候着,那是必须的了。武友义这么重视苏眉一案的档案,肯定和邓侠赫一案有关。管理员是知道武友义是邓侠赫一案专案组成员的,至于好几十年前的苏眉一案和眼目前儿的邓侠赫一案能有什么关系,就不是管理员应该知道的了。 苏眉一案既然要翻案,就需要找到凶手。武友义为了尽快查出来个眉目,就干脆来个“有罪推定”。战智湛不是明确的说澹台正明是凶手吗,武友义又开始秘密的调查澹台正明。也许澹台正明真的恶贯满盈了,刘立功在白龙骧教授的启发下,居然找到了澹台正明在当化学老师时,写的一篇关于对超低温研究的论文。刘立功眼睛一亮,感觉破获邓侠赫一案出现了一丝曙光。刘立功钻进实验室开始鼓捣,想做出“冷光激光针”这种模拟装置来了。 可刘立功一则分身乏术,二则这件事实在有些不靠谱。古今成大事者,找替身为第一。刘立功又想起了他的好友武友义,就将他的进展告诉了武友义,请武友义先调查澹台正明有没有作案时间,以及寻找其他线索。待有了眉目再向鲍局长和部里来的专案组报告。 几个月后,因李昭辉殴打正在抓小偷的“反扒队”队长孙向东一案,本身也是受害人的澹台正明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儿上。刘立功和武友义趁机把澹台正明“请”到了大案队。 经武友义调查,澹台正明在亲戚家吃完了年夜饭之后,八点多钟就回家了,没人能证明他在什么地方。刘立功和武友义的本意,是想讯问澹台正明,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邓侠赫一案的线索。没想到澹台正明主动供认了杀害苏眉的事实,而且供述的细节与卷宗记载基本相符。澹台正明十分坦诚的向刘立功和武友义交代道:“三十年来,自己一直都生活在不可抹去的阴影之中。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总是出现苏眉楚楚可怜的面容。自己很多次都想投案自首,但缺乏勇气。如今坦白出来,杀人偿命,无非一死而已,反而倒觉得释然了。” 由于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澹台正明是“霍伦大侠”的同伙儿,是杀害邓侠赫的凶手。澹台正明一直被羁押,直到严打开始后,才把杀害苏眉的凶手澹台正明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八弟,听你讲的就像是真事儿似的!那澹台老师岂不是杀人凶手?澹台老师杀人前儿,恐怕八弟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是谁讲给八弟听的?不会是八弟昨儿个晚上睡毛愣了,哪位神人在八弟的梦中讲了这个稀奇古怪的故事,八弟当成真事儿了吧?”武友义虽然专注于开车,但他似笑非笑、如嘲似讽的表情战智湛眼角的余光还是能看到的。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武友义虽然是俺二哥,但是你不跟俺俩好好唠嗑儿,老子也不能和你好好唠嗑儿!何况苏眉这起冤案是苏眉的鬼魂亲口告诉老子的,老子咋跟你说呢?就说某年某月某一天,老子五更半夜的不睡觉,和一个冤出大天来的女鬼在荒郊野外唠了半宿鬼嗑儿。这才知道了苏眉原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你要是能相信,老子就不姓战,跟你的姓叫武智湛!”战智湛想到这里,一本正经的说道:“二哥所言甚是!二哥鸟生鱼汤,赛过诸葛之亮。二哥义薄云天,好似关云之长。俺讲的故事虽然不是神明所说,却是被害人苏眉的鬼魂半夜托梦给小弟的。这女鬼的话不管二哥信不信,反正俺信了!” 第三十二章 被人利用证明你还有点用(上) 关东自古出响马,黑土地从来产豪杰。著名军旅作家曲波曲叔叔所著的《林海雪原》里,就描写了有血有肉的土匪座山雕、许大马棒等…… 接连几天,埠头到处都是警察,一队队的联防队员、治安员也荷枪实弹,昼夜巡逻,气氛十分紧张。连埠头都这样,“丧气阴灵”也就是“灯下黑”被杀的案发地霍伦就更可想而知了。警车呼啸,埠头似乎所有的警察都忙碌起来。每条路上都设有关卡,火车站、汽车站、机场,都布满了防不胜防的便衣,连沼泽地、山包都有民兵把守,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只要“霍伦大侠”胆敢露面,必命丧黄泉,死无葬身之地。堂堂的派出所所长在家里被一枪打中脑门,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是谁这么凶残?蒙面大侠“佐罗”式行侠仗义的“霍伦大侠”?警察们既不相信,也觉愤怒。尽管“灯下黑”作恶多端,是民愤极大的败类,但毕竟都是警察,哪能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霍伦当地的老百姓却拍手称快,并编成了民谣流传:“霍伦大侠,走遍天涯;为民除害,专杀人渣!” 没想到“为民除害”的义举会在老百姓中产生这么大的反响,甚至和蒙面大侠“佐罗”联系到了一起。战智湛看过阿兰德龙主演的“佐罗”这部电影,很崇拜“佐罗”。据说,“zo o”原本是一个的西班牙语单词,意思为“狐狸”。美国的加州在一八五〇年脱离西班牙的殖民统治加入美国联邦。在此之前,最后一任总督拉弗尔用高压、独裁的统治对付当地的老百姓,民众苦不堪言。贵族狄亚哥乃用蒙面侠的身份挺身而出对抗暴政,“佐罗的传奇”因此诞生。 为了不引起怀疑,战智湛按自己宣扬的那样,深居简出,寝室→食堂→教室的三点一线,老实巴交的复习功课。大部分同学回家了,这天吃完晚饭后,战智湛去教室上晚自习。 “真他马拉个巴子的,大家伙儿都加点小心!‘老黑子’你个犊子玩儿意就不能卖点儿力气呀!忽然,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战智湛身后响起。战智湛猛地转过身去,果然是“老高丽”。他真的是给学校安装排水管民工队的“包工头”,正领着农民工施工呢。 自古工程就是最黑的,当中有多少猫腻恐怕只有开发商自己明白。国家承办的工程队,就更不用说了。私人的钱贪了还会有人叫,有人拼命。国家的钱嘛,贪了就贪了,反正只要是老百姓没吃亏,谁会管呀!很多国营企业领导被抓,往往是因为公司效益不好,工人都发不出来工资,自己还大吃大喝,买车盖房,这样不抓你抓谁?如果说你有本事,虽然贪钱,但把公司管理的不错,效益很好,工人工资一分不少,该拿多少奖金的拿多少奖金,谁还有空管你贪不贪钱,老百姓是很容易满足的。当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凡事都要有个限度,过了度,上面照样要查你。 “四哥!是你呀,你全好利索了?”见到“老高丽”,战智湛心中十分高兴,几步就跑了过去,也不顾“老高丽”全身都是石灰、泥土,一把抱住了他。“老高丽”黑不溜丢的,满口黄牙,叼着根烟卷,正在指挥手下人向沟内放排水管。他的面部灰黑一片,别说是战智湛,就是“老高丽”他娘,估计也无法一眼将他认出。不对!不对!“老高丽”的娘眼睛已经快失明了,就算是“老高丽”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的站在他娘面前,只要不说话,他娘也认不出来。 “八弟……别介!四哥浑身埋了咕汰的……”“老高丽”一脸憨笑,又透着几分慈祥,对战智湛对他的亲热劲儿当然十分高兴,觉得战智湛和他很亲近。 “四哥身上埋汰,心灵美!呵呵……这十五还没过呢,你就来给俺们学校安下水道,真是太辛苦了!”说着,战智湛抱着“老高丽”的双臂紧了紧。 “唉呀妈呀……八弟你轻点儿,四哥老胳膊老腿儿的,快让你整哗啦了,那扛得住你抱……”“老高丽”大笑着接着说道:“四哥这不是为你们大学生服务嘛,不辛苦!” 战智湛忽然觉得“老高丽”有些奇怪,究竟什么地方奇怪,战智湛一时之间还没想明白。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四哥,这大正月里的,年还没过完呢。老话不是说‘正月里不动土’嘛。你咋不在家多歇歇,陪陪咱娘,这点活儿你干啥着急忙慌的整它呀……” “老高丽”挣脱开战智湛的搂抱,笑道:“呵呵……今年不是年晚嘛,你们学校领导着急,要赶在你们开学之前把排水安好,省得开学了学生都回来了,耽误你们吃饭。再说了,老话‘正月不动土’是指阳宅和阴宅,和咱排水施工没啥关系……你个瘪犊子揍儿的,瞅啥瞅?快点干活!以为脚崴了就可以偷懒?我这旮沓不养宠物!” 忽然,“老高丽”冲战智湛身后的一个民工嚷道,和对战智湛的慈祥简直判若两人。 “四哥,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来!抽根烟。”战智湛是农民的儿子,不愿看着“老高丽”这么对待农民工。边哄着“老高丽”,边掏出三毛五一盒的“江帆牌”香烟,给他点上。 “老高丽”吸了一口,笑眯眯的对我说道:“没看出来,八弟的烟不赖呆呀!” 战智湛给自己点上烟后,吐出胸腔中的烟,对“老高丽”笑道:“四哥你咋净糟践俺。在四哥这个大管子面前,兄弟整个浪儿就是一个穷学生,也抽不起啥好烟!” “老高丽”举起手中的“江帆”烟笑道:“忽悠四哥,这可得凭票才买得到……” 战智湛憨笑道:“不瞒四哥说,这是七哥给的。就凭俺?嘿嘿……哪儿买得起呀。” “老高丽”笑了笑说道:“呵呵……别说了,再说我们八弟就是面容很憔悴,一脸旧社会了,我那儿他们刚给拿一条‘大前门’,回头让‘山东子’给你送去。烟酒不分家嘛。” 战智湛扭捏的说道:“四哥留着抽吧。不然,就好像兄弟没出息,熊四哥……” “老高丽”眼皮一翻,不悦的说道:“八弟这么唠嗑儿可就显得外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哥也就抽个耍烟。你整这磕儿,是不是你七哥比四哥近便呀?” 战智湛知道“老高丽”这种人十分讲究这种事,再客气“老高丽”真会不高兴,急忙笑着说道:“那就谢谢四哥了。呵呵……四哥你中午有事儿没有?没事俺陪四哥喝两盅……” “老高丽”的脸立刻晴转多云了,这种细小的变化更让战智湛感觉别扭。只见“老高丽”摇了摇头,说道:“今儿是不行了,哪天吧。四哥在这旮沓干活,有的是机会。” 见“老高丽”脸上愁云满布,战智湛关心的问道:“四哥,你愁眉苦脸的有啥为难的事儿?” “不对!不对!‘老高丽’从来都直接叫自己‘老八’,显得亲切嘛,今儿个咋叫开‘八弟’了?”战智湛问完了之后,心中忽然一动,睁开“鉴妖真睛”望去,果然在冥界镇守“罗酆山”,也就是五方鬼帝中北方鬼帝之一杨云的那张螃蟹脸后面,是一个硕大的脑袋,不是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又是谁?战智湛心中暗自好笑:“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乔十八这是扯啥哩哏儿楞呢?有啥话不好直接说,非得拐弯抹角的通过‘老高丽’的嘴来说干啥?” “八弟你真不知道咋的?”乔十八或者说“老高丽”没有发现战智湛的异样,疑惑的望了战智湛一眼,说道:“二哥让公安局抓起来了……” 战智湛心中“呯呯”乱跳,极力装作镇定,诧异的问道:“二哥让公安局抓起来了?为啥?” “老高丽”又摇了摇头,愁眉不展的说道:“唉……别提了!公安局的好目秧儿的说二哥杀了‘灯下黑’……” “杀了谁?”战智湛故作惊讶的问道。战智湛知道埠头警察当中不乏破案高手,但这么快就锁定了武友义却是他始料不及的。同时,战智湛又有点想不明白:警察既然抓了武友义,可是他为啥又安然无恙呢?制住“丧气阴灵”,协助武友义杀了“灯下黑”是乔十八安排的呀,乔十八附在“老高丽”身上装啥犊子呀?这是唱得哪一出儿呀? “老高丽”恨恨的说道:“嘿嘿……就是我妈过七十大寿那天,来我家砸场子的派出所的啥鸡毛所长邓侠贺!我尻!咋不把他的大肠头剜出来呢!” “噢……就那个该挨千刀万剐的王八犊子呀。死了?哈,罪有应得呀!”战智湛满脸一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这时,战智湛又担起心来:武友义会不会把自己也供出来呀?战智湛感觉自己就算不是凶手,也算是协犯呀。 “可不咋的,三十晚上和老婆一块儿让人拿枪打死了。嘿嘿……杀他的人简直太牛掰了!临走还留个纸条,上面用‘灯下黑’的血写着‘霍伦大侠’四个大字!你瞅瞅人家‘霍伦大侠’干的这事儿,真叫人树大拇哥!”“老高丽”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炯炯放光,露出了十分崇拜的神色。“老高丽”忽然又看了看战智湛,见战智湛十分专注的样子,接着说道:“哈哈……现在可倒好,霍伦城里的警察整个浪儿吓得没有敢穿警服上班的,就连原来牛十三哄哄,舞舞喳喳的检察院、法院、税务局的都穿便装了。” 第三十二章 被人利用证明你还有点用(中) “那天武友义留下的,分明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啥时候变成了用‘灯下黑’的血写的了?看来‘老高丽’说的也只是老百姓中的传说而已。”战智湛暗自沉吟着和“老高丽”开个玩笑,笑道:“还整出个‘霍伦大侠’来!‘武二郎’?还别说真像是二哥干的……” “你……你说啥呢?”刚才还很慈和的“老高丽”一翻怪眼,目露凶光,厉声问道。 战智湛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四哥呀,二哥的外号不是叫‘武二郎’嘛,‘武二郎’那就是武松呀。俺们那旮沓最有名的山东快书段子叫《武松打虎》,那武松是俺最佩服的大英雄了,他杀了贪官之后,就用贪官的血在墙上大书‘杀人者,打虎武松是也!’” “老高丽”盯了战智湛半晌,笑了:“八弟,你以后可别虎了吧唧的瞎嘚啵。这个是掉脑袋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是!那是!可……可是这帮二的喝的二百五警察抓二哥有啥证据呀?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好人呀。”战智湛笑着问道。其实,这才是他最关心的。战智湛要判断他和武友义那天杀“丧气阴灵”,也就是“灯下黑”是不是真的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 “有嘴欠的人,也不知道哪个咋不嘎嘣儿一下让车撞死的犊子,说是三十那天晚上在我们那旮沓看见了约么是二哥的212吉普车。”“老高丽”有点沮丧。 战智湛稍稍松了口气,深深的佩服武友义事先准备了假车牌子,在轮胎上绑上了防滑链子有先见之明。随后,战智湛狡辩道:“约么?一样的吉普车多了去了,咋就断定是二哥的车?” “老高丽”愤愤地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公安局规定,就算是没有证据,只要警察认为有嫌疑,随时可以把人抓起来拘留四十八小时。尻!自己人都不放过!” “哼!王八屁股,烂龟腚!”战智湛骂了一句后暗想道:“公安局把武友义抓进笆篱子里边啦去了,这事儿不知道是不是武友义的魍朋魉友,魑兄魅弟安排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管是不是,老子已经被利用一把了,难道是没利用完,还得再利用一把?” 战智湛患得患失的想到这里,试探着接着问道:“四哥,咱们是不是得找海哥想想辙呀?要不二哥在笆篱子里边啦那得多遭罪呀!” “老高丽”叹了口气说道:“唉……海哥正托人呢。要不四哥今儿个就不来了,这不托人得花钱嘛,四哥是回来整钱的。二哥这把够呛,海哥找市里头的蒋书记都办不了。听说‘灯下黑’的案子从部里头到市里都贼重视,一个盯着一个,谁都不敢说话!” “连海哥都办不了?”乔十八通过“老高丽”告诉自己的话让战智湛有些疑虑。海哥都办不了的事,乔十八来告诉自己,难道自己能救出武友义来吗?战智湛的大脑急速运转起来,紧张的思考着如何能把武友义救出来。因为早一天救出来武友义,他自己也就少一分危险。 “四哥……”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伙子来到“老高丽”身后,后面跟着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让战智湛惊奇的是那个老妇人是个盲人,老头走路一瘸一拐的是个瘸子。看着这对儿残疾老夫妇,战智湛忽然龌蹉的想起了《瞎子背瘸子过河》的故事。小伙子欲言又止,似乎十分为难。 “老高丽”顺着战智湛的目光转身看去,立刻显得十分不悦:“尻!不他妈了个巴子的好好干活,上我这旮沓嘚瑟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见我这旮沓有趄嘛。” “四……四哥,我……我爸和我妈来了。”被“老高丽”一训,小伙子怯懦的说道。 “来就来呗,来咋的?还等着我请你爸你妈下馆子呀?”“老高丽”更加不满。 “不……不是!四哥,是……是‘二牤子’把……把我家地给霸走了,还把我爸我妈给打的够呛。这不是,我爸我妈来求四哥做主来了!”小伙子的声音低的可怜。 “这‘二牤子’是啥手呀,咋连残疾人也打。真损到家了!”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同寝好友“正在搞”常嘀咕的打瞎子,骂瘸子,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四大损”来。战智湛猛然吃了一惊,他想起来去卓不凡家里时,在大门洞里听那三个杀手说,是“二牤子”出了三千块钱,要杀卓不凡。杀手说的“二牤子”和农民兄弟说的“二牤子”是不是一个人? 战智湛心中暗想:“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二牤子’真和老子有缘?” “你说啥玩儿意?‘二牤子’抢了你家的地?瞅瞅你吭哧瘪肚的损德行,到底你妈了个巴子的咋会儿事儿呀?”“老高丽”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可不咋的!四哥,我家‘包产到户’那块地儿紧挨着派出所的后墙,‘二牤子’说要给派出所盖操场。地儿没了,我爸和我妈就得要饭了……”小伙子满脸痛苦,眼泪都快下来了。 “挺大个小伙子咋娘们儿唧唧的?别跟我跟前儿尿唧,咋不找生产队去?直接找公社呀……”“老高丽”不满的说道。 老头一瘸一拐的走到“老高丽”面前,哀求道:“四爷,我找了,樊书记也不敢惹呀。‘二牤子’追到公社,把我打了一顿。四爷呀,您在咱们四里八屯最有面子,只有您出面,我们一家才有活路。四爷,我给您跪下了!” “得!得!得!瞅瞅你那烦人劲儿!麻溜儿利索儿的起来。这事儿我知道了。‘老黑子’……”“老高丽”十分不耐,掏出贰元钱,递给小伙子:“领你爸你妈去通达回民吃顿饭!” “老黑子”领着老夫妇走远后,战智湛好奇地问道:“四哥,‘二牤子’是谁?咋这么狂?” “老高丽”骂道:“这个他妈的‘二牤子’叫霍民,是霍伦县主任贾大拿的把弟。明里是张户公社派出所的所长,其实是那旮沓‘大刀队’的黑道老大。这犊子刚一出道儿,一晚上连挑霍伦‘龙爷’的七个场子,杀了‘龙爷’全家,震惊整个东北黑道。这犊子手下的几十号人都会两下子武把超,又有贾大拿做靠山,在社会上很有面子……” “哇尻!县主任的名字叫‘贾大拿’?真有叫这名字的?”听了“老高丽”的话,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杨振华、金炳昶合说的他忘记了名字的相声里,讽刺一个贪官时,有这样一句台词:“美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我呢,就是‘拿大家’……” “嘿嘿……顾名思义,‘拿大家’嘛,一听这外号就知道是个赃官。一定是敲诈百姓,鱼肉乡里的赃官加恶霸。”其实,战智湛通过一个绰号,妄加揣测贾主任的官德,实在过于偏颇。 贾主任的“贾大拿”绰号是他的上级赞誉他的,说他在抓农业生产上确实很有办法,是褒义的。所谓“大拿”,从字面上理解,是指在某一个领域非常专业,别人所不能的,“大拿”全能解决,也可以叫做专业垄断。据说,贾主任为人清廉,工作上殚精竭虑,常常通宵达旦,为霍伦县的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也为霍伦县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只不过,贾主任有个二十多年的把弟很无耻而已,经常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有一些别有用心,或是不了解情况的人,难免恨屋及乌,就把恶霸“二牤子”的很多恶行牵强附会的扯上了贾主任,煽动对贾主任的仇恨。 想到这里,战智湛忍不住问“老高丽”:“四哥,‘二牤子’这犊子咋这么狂?” “老高丽”“呸”了一口说道:“可不咋的,要不叫‘二牤子’呢。‘灯下黑’该杀,‘二牤子’他妈拉个巴子的该千刀万剐。那个‘霍伦大侠’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要是他老人家能睁开法眼,再把‘二牤子’这个瘪犊子揍儿的收了去,二哥不就能洗清冤屈了吗。你说就‘二牤子’这损样的还是啥全省的十大杰出民警。这不,明儿个下午在经纬街的公安俱乐部开啥表彰大会。这个王八犊子揍儿的,大照片就挂在俱乐部门口,还他妈拉个巴子带色儿呢……” 战智湛心中一动,一个救武友义的计划雏形迅速在脑子中产生了。他不愿再说武友义的这件事儿,急忙转换了话题:“四哥,那……那‘老黑子’他家的地你能要回来吗?” “我干他瞎妈戴眼镜的!‘二牤子’这个王八犊子吃到嘴里的东西他能舍得吐出来吗?我哪天去找‘二牤子’,再想法子给‘老黑子’家掂对一块儿地。唉……再说吧,真他妈了个巴子的不省心……”“老高丽”骂了一句,沉思道。 “‘二牤子’?他咋叫这么一个外号?”战智湛知道“牤子”是公牛,好奇的问道。 “老高丽”撇了撇嘴,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说道:“嘿嘿……都说‘二牤子’这个瘪犊子干那种事儿贼拉厉害,一晚上能干仨。再有是说这小子他妈了个巴子的一根筋,干啥事儿都有一股子牛劲儿,一条道走到黑。就拿他挑‘龙爷’的场子,杀‘龙爷’全家的事儿来说,就做得太绝了。” 接着,“老高丽”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二牤子”为非作歹的故事。 第三十二章 被人利用证明你还有点用(下) “二牤子”原来是派出所的一个小警察,他的把兄“贾大拿”当上县主任后,也许是巧合,他也当了派出所的所长。这人一牛掰,溜须舔腚的就会蜂拥而至。那时张户屯有几个小青年,不好好上学,也不正经干农活,整天舞刀弄枪。领头的叫李青山,酷爱大刀,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刀法,居然自称“刀王”。见“二牤子”当了派出所所长,立马贴了上去,“二叔”长“二叔”短的,把“二牤子”忽悠的晕头转向,五迷三道的。 “二牤子”又让屯子里的铁匠铺打了十几把大刀,分给小青年,俨然一幅抗战时期二十九路军著名的“大刀队”将领的模样。张户屯周围不务正业的小青年闻风而至,“大刀队”很快扩充到百十号人。人一多,“二牤子”又不满足于向各家各户摊派点儿“保护费”了。他急需扩大自己的资金来源,干脆在屯子边的公路上设个了卡子,派了几个人,专门收取过往车辆的“过路费”。 离开“老高丽”,战智湛满脑子都是“二牤子”的丑恶嘴脸,尽管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二牤子”。正像“老高丽”说的那样,杀了“二牤子”,可谓一举两得,何乐为不为呢?既为民除了害,又可以向公安局证明“灯下黑”不是武友义杀的,真正的“霍伦大侠”还在逍遥法外,还在疯狂的作案,干着“为民除害”的义举。这可不是《三十六计》中的“围魏救赵”了,也不是“声东击西”,那是啥?他娘的!战智湛开始后悔在家乡的时候,咋就没跟老爷爷好好学学这《三十六计》呢。要是没有乔十八或者是“老高丽”提醒,自己可想不出来这一石二鸟的妙计来。 想起了乔十八,战智湛不由得又想起了乔十八借助“老高丽”的嘴告诉自己武友义被捕的消息。战智湛不满乔十八苟苟俅俅的装神弄鬼,可是快开学了,返校的同学越来越多,晴天朗日的,战智湛可不敢在校园内的路上大声喊“乔十八”,更不敢四处乱拜。要是那样的话,路过的同学或是老师非把他当成精神病不可。 战智湛无奈,只好一边回寝室,一边犹如自言自语般嘟囔道:“培公兄,你还在吗?” 战智湛只嘟囔了一遍,乔十八那熟悉的声音立刻在他的耳边说道:“智湛兄,小弟一直相随左右!适才借助宋永智的躯壳和智湛兄说话,也是上差下遣,实在是不得已,还请智湛兄海涵!镇宅赐福圣君的确有难,只有智湛兄出手相救方能化险为夷,这是天命!” 乔十八上来就道歉,战智湛满肚子的不愉快立刻消了一半。他点了点头,自顾自说道:“咱们哥儿俩客气话就别说了!培公兄还是跟兄弟说一说怎么救镇宅赐福圣君吧。培公兄才刚说的那个啥‘二牤子’到底是啥人?他是不是罪有应得?杀了他能救镇宅赐福圣君吗?培公兄,这么着吧,你随兄弟去俺的寝室,详细跟兄弟俩说一说。” 乔十八附在战智湛耳边低声说道:“智湛兄的寝室已经回来人了,去那里不方便。这样吧,小弟请智湛兄去‘通达回民饭店’喝点小酒,顺便把这件事向智湛兄汇报一下。” 战智湛哈哈一笑,说道:“下馆子吃好吃的,兄弟自然喜欢!不过,还是兄弟花钱请培公兄吧!免得培公兄结完账之后,饭店主任晚上算账一看里面有好几块钱的冥币,还不得吓死!” 战智湛说完,不由得开怀大笑。只有战智湛能够听到、看到,乔十八也十分尴尬的笑了。 战智湛莫名其妙的这么一笑,立刻引起了经过他身边的几位同学的注意,纷纷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战智湛瞅都没瞅这些同学,拐了个弯,昂首阔步的向学校大门走去。 战智湛不是第一次来“通达回民饭店”了,进了门之后,他直接走到开票的窗口。先跟叼着烟卷开票的中年男人要了一盘他爱吃的肥瘦相间、肉质软烂的扒羊肉条,又要了一屉皮薄馅大,牛肉馅的烧麦、一碗羊汤。战智湛心中暗想:马上就开学了,又要进入紧张的学习中,眼睛始终处于疲劳状态,多吃点羊肝对眼睛还是有好处的。于是,战智湛又点了一盘熘羊肝。那个叼着烟卷开票的中年男人写好了票子之后,手底下的算盘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抬起头对战智湛说道:“同志,一共是五块七毛六,三两粮票。交钱和粮票吧!” 战智湛交过钱和粮票之后,买了一瓶玉泉二曲,拿了两副杯筷和吃碟放到桌子上。然后,在他对面的空杯子中斟满白开水,在自己的杯子中斟满玉泉二曲,向对面的控椅子拱手一揖,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培公兄请坐!白水一杯不成敬意,着实惶恐!” 饭馆里没有几个人吃饭,战智湛不像在校园里,少了很多顾虑。他拿了两副杯筷,付货窗口的一个胖大姐以为还有一位战智湛的同伴没到。她十分漠然的看了战智湛一眼,见战智湛对着对面的空椅子拱手施礼,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什么,心中虽然好奇,但还是以为战智湛只是精神不好。她要是知道战智湛在和夜游神说话、对饮,不知能有何感想? 乔十八赶紧对正在用醋调和芥末的战智湛还了一礼,说道:“小弟不食人间烟火,不能陪着智湛兄喝两杯,实在是失礼!智湛兄能够理解,小弟这厢谢过!” 乔十八坐下后,接着说道:“智湛兄,小弟刚才说的‘二牤子’霍民是恶鬼‘啸天精魄’附体,所干之事天怒人怨、人神共愤。所以,还请智湛兄以‘霍伦大侠’的名义替天行道,杀了‘啸天精魄’。一则为民除害;二则可以转移视线,解救镇宅赐福圣君……” 乔十八刚说到这里,付货窗口的胖大姐把圆咕隆咚的脑袋从那个小窗口里探出来,一只手端着熘羊肝的盘子,大拇手指头插在还冒着热气的熘羊肝里。胖大姐转悠着脑袋吆喝道:“为人民服务完全彻底!喂!这是谁的肝儿和肉片?谁的肝儿和肉片做好了,麻溜儿过来取!” 饭馆服务员的服务态度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厨师的手法当真利索,这么快就把羊肝熘好了。战智湛赞叹之余,却感到很别扭:什么叫“这是谁的肝儿和肉片”?自己要是答应了,胖大姐手中的菜岂不是厨师把自己的肝和肉熘好了,再卖给自己吃?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吃自己的肝和肉,这也忒恶心了,咋吃呀?啥也不寻思吃就是了,可是眼睁睁的瞅着胖大姐的手指头杵在菜里头,想想都恶心,她也不嫌烫!” 战智湛知道论起嘴皮子上的功夫,这些服务员早就练得铁齿铜牙,说出话来尖酸刻薄。和这些人斗嘴?无异于自取其辱,还是闷头发大财吧!战智湛眼珠子转了好几转,也没想起来用啥三七嘎牙子磕儿去怼胖大姐。他只好急忙起身,把扒羊肉条和熘羊肝端了回来。 战智湛端坐在椅子上,又对乔十八拱手一揖,说道:“在培公兄面前动荤腥,兄弟失礼了!” 战智湛客气了一句,急忙夹了一筷子颜色金黄、汁明芡亮的扒羊肉条蘸了点芥末,放到嘴里。顿时,软烂而浓香的羊肉让战智湛忘记了这是他的肉还是谁的肉,以及胖大姐的手指头杵在里面的不快,慢慢的咀嚼起来。 “那个啥‘二牤子’原来是‘啸天精魄’这个恶鬼附体!杀了他就不算滥杀无辜了!”战智湛记得蒲松龄老先生的《聊斋志异》有一篇《野狗》,曾经描写了一个面目狰狞,狗头人身子的怪物,专门吸食人尸体的脑浆。这个怪物就是“啸天精魄”。“啸天精魄”造化低,吸人脑浆时,却被一个避难躲到山上,叫做“李化龙”的人一石头打伤了嘴,不得不逃之夭夭。李化龙真能臭嘚瑟,捡起怪物的牙,回到乡里给大家看,没人认得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的牙齿。“啸天精魄”都能被一个普通人打伤了嘴,本事有限!看来,这次替天行道又能轻易成功。 乔十八尚未修到鬼仙的境界,自然不知道战智湛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嘚啵“啸天精魄”如何穷凶极恶,他手中的“八齿玲珑钯”更是一件极为厉害的宝物。为了能对付“啸天精魄”手中的“八齿玲珑钯”,埠头城隍庙北冥侯特将镇庙之宝“玄阴七宝刀”相助战智湛替天行道,立下不世之功。“玄阴七宝刀”凡人是看不到的,已放到战智湛床边。 “这个啥‘啸天精魄’这么恶?”战智湛有些半信半疑,说道:“培公兄,北冥侯以镇庙之宝‘玄阴七宝刀’相赠,这让兄弟如何心安?” 乔十八说道:“宝刀赠与烈士,何况‘北冥侯’只是暂借!‘北冥侯’知道智湛兄的前身家传的《梁氏刀法》十分精妙,用以运使‘玄阴七宝刀’,定当得心应手!” 战智湛的脸皮就是厚,虽然被造了一脸苞米碴子,还是脸不变色的说道:“嗯……使用埠头城隍庙的镇庙之宝‘玄阴七宝刀’斩妖除鬼,也是兄弟的荣幸!兄弟用过即还!” 乔十八说道:“这到不急!待智湛兄了结了在埠头的业报,北冥侯自会取回镇庙之宝!” 第三十三章 冤大头不是谁都能胜任(上) 眼看就要开学了,同学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回了学校。当战智湛走进教室,发现教室里多了三四位返回的女同学。打过招呼,战智湛开始复习《画法几何》。可是,似乎《画法几何》中的每一条直线,每一个弧形都成了战智湛实践《三十六计》,实施《为民除害》计划的内容。 正当战智湛聚精会神的不知是复习,还是谋划《为民除害》计划的时候,忽然,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接着,传来一声柔媚动听的声音:“战智湛,你没有回家呀?” 战智湛抬头望去,心中一动。原来是“白列巴”安琪。战智湛笑着对她说道:“你啥前儿回来的?呵呵……俺上学期这个《画法几何》学的半啦咔叽的,别提多磕碜了!人有脸,树有皮。所以,这个寒假就没有回家。俺得好好复习复习,省得这学期跟不上。” “白列巴”闻言,笑眯眯的说道:“我刚下火车。原来你这么点儿事儿就不敢回家呀?这事儿问我这个学习的委员呀,至于不回家嘛。帮助你们这些后进同学可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呀。” “有劳安大委员,小生这里有礼了!”战智湛站起身,学着京剧里面的人物拱了拱手。 “白列巴”得意洋洋的说道:“不客气!不客气!呵呵……你我谢来谢去的可有多麻烦。咱们就做个交易,我也没有什么奢望,你只要多请我吃几次樱桃肉就行了。” “俺下次请你吃‘张飞扒肉’!”战智湛脱口说道。 “‘张飞扒肉’?一定相当好吃……”“白列巴”做出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说道。 “那是贼啦……好吃!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俺保证你吃了上顿想下顿,吃了下顿想上顿。这辈子是忘不了‘张飞扒肉’了!”战智湛故意拉长了声音,油嘴滑舌的说道。 “哎呦喂……你说得我都快淌哈喇子了,你可不能骗我这个老实人,食言而肥呀。“白列巴”说着,坐到战智湛身边她的位置上。“白列巴”坐好后,拿开战智湛的手。可是她的玉手覆在战智湛的手上,并没有放开,开始了她的辅导:“《画法几何》的重要性在于教你如何识别复杂的图形,图纸都是平面的,你要是学好了《画法几何》,以后看图纸就很容易,也就能很快地想象出它的三维结构是什么样的。” 睡完午觉之后,战智湛没心思去教室自习,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边抚摸着身边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借给他,冰冷的“玄阴七宝刀”,边仔细回忆着乔十八或者“老高丽”的话,反复推敲着自己冒名“霍伦大侠”去杀“啸天精魄”,也就是“二牤子”,营救武友义的计划。今天,是乔十八和他商量的去杀“啸天精魄”的正日子,战智湛不得不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战智湛不用猜,仅凭听就能听出来,这是要账鬼“白列巴”来了,战智湛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点大。时间不长,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战智湛拿起身边的一本《高等数学》,盖在脸上,懒洋洋的说道:“进来吧,门没划!” 一阵幽香飘进了战智湛的鼻孔,“白列巴”踩在凳子上见他无动于衷,有些不高兴了,嗲声嗲气的说道:“哎呦呦……我来你不高兴吗?干嘛不理人家。哼!怎么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战智湛拿掉脸上的书,眼前立刻出现一张粉里透红,精致的娃娃脸和嫣红的香唇。战智湛冲“白列巴”一呲牙,做了一个鬼脸,学着她的语气说道:“你好讨厌,惊醒了人家的美梦。” “白列巴”抚摸着战智湛的脸颊,一片痴情的说道:“我的大宝贝儿,你是不是做春梦呢?” 战智湛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说道:“是呀,俺正做梦娶媳妇儿呢,你就敲门了。” “呸!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白列巴”白玉般的娃娃脸一红,嗔道。 战智湛又冲“白列巴”呲了呲牙,说道:“不是做梦娶媳妇儿,象牙干啥来了?” “白列巴”殷红的小嘴一咧,显得有些贱不呲咧的,但是声音还是嗲嗲的十分诱人:“哼!是人家想……想吃冰棍了。” “啥?这死冷寒天的你飚的哄的要吃冰棍?战智湛顿觉脑袋胀得很大,惊讶的问道。大冬天零下二三十度的埠头,在室外吃冰棍那是一绝。不只是大姑娘、小伙子愿意吃,就是老头、老太太也乐此不彼。战智湛不由得想起来在老鼎丰买了两根奶油冰棍,分给卓尔雄那小家伙一根,卓尔雄反而得便宜卖乖的情景。 几天前,战智湛曾经遇到过这样一幕让他颇为感慨的事情。埠头的大街小巷,处处都是推着小车卖冰棍的小商小贩,悠长的吆喝飘过堆满积雪的狭窄街道,传到早已按耐不住的顽童耳朵里。冰棍车缓缓地经过一对祖孙,眼看就要与他们交臂而过时,善解人意的老奶奶终于抬起了头,起茧的手从衣襟里摸索出三个一分的硬币,抿住没有门牙的嘴笑着放到小男孩儿的手中。小男孩儿攥着钱,追上已经走出十几米远的破冰棍车,总算了了一桩心愿。但是,小男孩儿买到冰棍并没有吃,而是跑了回来,踮着脚尖把冰棍举到老奶奶唇边。老奶奶象征性地舔了一口,小男孩儿这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道:“唉……好个慈祥的老奶奶,好个孝顺的小孙子!” “哼!你就说你舍不得钱不就完了。你真抠门儿……”“白列巴”一撇嘴,嗔道。 “你咋那么能扯犊子呢!谁抠门儿?谁说俺舍不得?不过……”“白列巴”的话让战智湛的虚荣心大为受挫。战智湛脸红脖子粗的嚷道。但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冤大头。 “哼……我就知道你不讲价钱难受。标准的奸商……”“白列巴”嘟囔着,重新爬上凳子。忽然,房门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掏钥匙开锁的声音。“白列巴”吃了一惊,急忙跳回地上。 战智湛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回来了,真不是时候,急忙喊道:“门没锁……” 战智湛抬头向寝室门望去,只见门开处,“真讨厌”那张让他憎恶的小白脸鬼鬼祟祟的伸了进来。战智湛十分惊讶的问道:“哎呦呵……老曾?你咋提前返校了呢?” “呵呵……这不是想哥儿……”“真讨厌”一眼看到了“白列巴”,愣了愣,小白脸腾的一下红了。“真讨厌”有些不好意思,喃喃的说道:“呵呵……看起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白列巴”白玉般的俏脸立刻变成了红柿子,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道:“战智湛说请我吃冰棍,我来找他买冰棍,没想到他还睡懒觉呢。你说说……” “可不是咋的,俺想睡一觉都不饶了俺。唉……俺的命咋那么苦!”战智湛也来了一个就坡下驴,顺水推舟,替“白列巴”圆谎。 “那我在大门前等你?”“白列巴”交代完了赶紧开溜。 “中!不见不散。”战智湛点点头。他知道“真讨厌”和“白列巴”看不到“玄阴七宝刀”,翻身爬了起来,伸手把“玄阴七宝刀”背到背后,跳下了床。 “白列巴”刚一出门,“真讨厌”满怀醋意地说道:“行啊哥儿们,我说老战你是低头不语念真经呀。告诉哥儿们,你是怎么追到‘白列巴’的?据我所知,追‘白列巴’的人那可是呜泱呜泱的,绝对是高难度呀,很多人都铩羽而归。” 战智湛笑眯眯的说道:“你不知道俺俩是同桌吗?这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羡慕去吧。” “真讨厌”坏坏的笑着说道:“那你和她……那个没有?嘻嘻……” 战智湛对准“真讨厌”的肚子轻轻地就是一拳,“真讨厌”揉揉肚子追问道:“真的,你干过那种事儿没有呀?” 战智湛挥舞着拳头,说道:“你不仅讨厌而且龌蹉,滚犊子吧您那!” “真讨厌”笑嘻嘻的说道:“嘿嘿……那我把她撬来你不生气吧?” 战智湛自信的说道:“好说!兄弟如手足,娘们儿是衣服。你有本事撬走好了……” “真讨厌”眨巴着小眼睛,半晌才说道:“嘿嘿……是你不喜欢她还是自信呀?” 战智湛边穿鞋,边说道:“不是俺自信,也不是俺不喜欢,是俺压根儿不相信你能追到她。” “真讨厌”的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恨恨的说道:“好!那咱们就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要是把安琪追到手,你可别后悔。你更不能为了安琪和我来个中世纪的决斗!” “嘿嘿……要是真决斗的话,你哪里是对手。不过和同学动手俺还是人嘛,也违背了家训!”战智湛笑了笑,背起早已准备好的军用书包,走出了寝室。 “白列巴”不只是让“真讨厌”苦恋,也确实吸引了不少男生艳羡的目光。但是她不苟言笑,男生谁也不敢轻易向她献殷勤。有一次别的系的一个绰号叫“土豆”的同学和她开了一个玩笑。“白列巴”用严厉的目光看得“土豆”心里毛骨悚然,飞快地逃走。据说,过去“白列巴”一直是“土豆”幻想中的女友,这下子,吓得“土豆”连幻想也换了别的女孩儿。 第三十三章 冤大头不是谁都能胜任(中) 当战智湛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大门前的时候,等了十几分钟,这才看见“白列巴”的身影远远的飘呀飘呀的飘来。“白列巴”远远地就笑眯眯的和战智湛打着招呼:“呵呵……战智湛,你还真来了,说过的话还算算数。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找个借口不敢来了呢。” “哇尻!多大点儿事儿呀,至于吗!”战智湛对“白列巴”的这种小伎俩十分不屑。 “战智湛,我馋爆米花了,又不想吃冰棍了,给我买一斤呗。嘻嘻……”“白列巴”走到战智湛面前,笑嘻嘻的说着,圆滚滚的肥臀扭了几扭,挤到了自行车的横梁上。 在学校大门对面的居民区里,常有一个老头推着一辆绿铁皮小车,上面横一块木板,堆了个嵌有仪表的定时压力锅和几袋饱满的玉米粒子晃悠。他张开嗓门儿一吆喝,四邻的狗立刻就跟着叫唤起来,那效果根本不用做广告。每当“砰”地一声爆响,荡起一股混杂着烟火香味的白色气浪,随即就飘来一股甜甜的清香,又会引起一阵狗吠。 其实,在八十年代初的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哪有什么好吃的,搞一顿丰盛点的晚餐还得等到过年过节。大人们也想尝些新鲜的玩意儿,于是,大姑娘、小媳妇们便推说嘴淡,拉着撒娇的孩子,端着盛满大碴子的盆来换爆米花。当然,每斤得花五分钱。老头儿望着渐聚渐多的人,很是得意,连往锅里撒糖精都增加了许多夸张的手势。战智湛驮着“白列巴”来到蹦爆米花的老头面前时,前面已经排了七八个人。没有大碴子,只好花每斤一毛五的钱买,还得给粮票。蹦爆米花的老头很会做生意,埠头大学食堂的粗粮票也收。 “开锅喽……”随着蹦爆米花老头儿的一声吆喝,人们纷纷掩起耳朵,向后躲开。“砰”的一声巨响,人们立刻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爆米花的香味。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几个小小子迫不及待的一拥而上,抢夺落在雪地上的爆米花。一个小小子把一粒爆米花抛到空中后,用嘴接住,一点一点地咀嚼,样子十分潇洒、惬意。忽然,一个小女孩儿带着哭腔嚷道:“哥……你快瞅瞅呀,咋没了呢……” 战智湛转身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小手伸进早已空瘪的袋子小心地摸索,对一个小小子哭嚷着,那情景,真叫人难忘。战智湛动了恻隐之心,待排到他的时候,他在袋子中抓了一大把爆米花,笑眯眯的塞进小女孩儿的口袋中。“白列巴”见状也抓了一把爆米花,笑着对小女孩儿说道:“小妹妹,快吃吧……” 装了两兜爆米花的“白列巴”心满意足的返回学校了。她虽然不知道战智湛有什么事,但是战智湛有什么事还真不是她关心的。 时值埠头的风季,“呜”“呜”的刮着七八级大风。幸好刮的是西南风,战智湛骑着自行车,一路顺风,从埠头西部沿着大直街也就花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埠头船院下坡的“毛子坟”。战智湛去“毛子坟”是去取能够证明是“霍伦大侠”再次作案的那支五四式。 战智湛几天前曾来过船院,帮助“足球场”的老乡沈丽旸驱鬼。战智湛边蹬自行车,边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来大年初一的早晨,武友义开着212吉普拉着战智湛来到安全房的情景。 武友义停稳车之后,战智湛跳下车,望着陌生的环境,疑惑的问道:“二哥,这是哪儿?是你家吗?” “不是!这旮沓是道外、太平和南岗交界的地方,叫‘大方里’,是我破案的时候留的一处‘安全房’!”武友义说着,跳下了车,打开了一堵两米多高的砖墙上包着铁皮的大门。 “安全房?”战智湛满脑门子问号,看着武友义把212吉普倒进大院后,重新关上大门。战智湛后来才知道,这处安全房其实就是执行秘密任务,以备不时之需的歇脚处。 安全房的院子是长方形的,一座东北典型的泥草房把这个院子分成了前院和后院。武友义用脸盆收集了一盆积雪后,见战智湛还站在那里,笑道:“八弟,发啥楞呀,赶紧进屋!” 战智湛跟着武友义进了屋子内,看着他用一张废报纸引燃了炉子内的劈材,然后把盛满积雪的脸盆放到炉子上。炉子内的火熊熊燃烧起来,屋子内很快暖和起来。待雪溶化后,二人用雪水刷了刷牙,洗了一把脸,武友义又装了满满一锅积雪,回到屋内,继续烧水。 战智湛默默的看着武友义忙活,等雪融化开了之后,他又像变戏法一样从屋子外面拿进来四五十个冻饺子。煮好了饺子,武友义从车上拎出的兜子里拿出一瓶“玉泉大曲”,放到桌子上,笑道:“八弟,大年初一吃饺子,咱哥儿两个也不能忒寒酸,饺子酒好不?” 战智湛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哥,都是俺不好!这大过年的,你应该陪着父母、嫂子和大侄子在家过年才对……” 武友义苦笑了笑,说道:“二哥的这个职业那有啥年节呀。没事儿,他们都习惯了!” 战智湛叹了口气,十分感慨的说道:“唉……嫂子和大侄子他们也真不容易。” 吃过了饺子之后,武友义把缓着冻梨的脸盆推到战智湛面前,满脸慈爱的说道:“八弟,吃吧!这可是埠头的一大特色呀。” 冻梨是将普通的花盖梨、秋白梨、白梨、尖巴梨冰冻而成。或冻柿子、冻苹果、冻海棠等,是埠头冬天,尤其是春节特有的水果。 战智湛咬了一口冻梨,一直冷到了他心里。吃完冻梨,战智湛点燃一颗烟,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武友义那颗五四式,边嘀咕:“要是能打两枪就好了!” “八弟真想试试?”武友义歪着头盯着战智湛,脸上十分严肃,绝对不是开玩笑。 “唉……可惜没地方……”战智湛以退为进,故意叹了一口气。 武友义焉能识不破战智湛的小伎俩。他笑了笑说道:“八弟,你要是愿意就跟我来!” 房子的后面有一处很大的空地,正前方有一处天然断壁,成了理想的防弹壁,是进行射击的理想场所。武友义把贴好了靶纸的标靶杆插在了距离断壁前约一米远的地方。由于距离非常近,用肉眼就可以清楚地看清靶面上的弹着点。 握着手里的五四手枪,那种沉甸甸的感觉让战智湛十分欣喜,就像是分别已久的老朋友,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是因为战智湛的前身就是手握双枪,南疆前线浴血杀敌的侦察兵。他能有这种感觉,那是很自然的事。不过,战智湛又有些犹豫了,不放心的问武友义:“二哥,俺这一放枪,街坊邻居啥的不就都听见了嘛,要是……要是给二哥惹来麻烦可咋办?” 武友义笑道:“八弟你的心可真细。你没见满街筒子都是放炮仗的吗?人家听了还以为谁放了个麻雷子呢。八弟你就快别虚头巴脑的了。其实手枪射击打的就是感觉,枪,打多了就有了感觉。八弟,你的眼睛通过缺口把准星和目标连成一条线。右手食指的第一节均匀正直的向后扣压扳机,瞄准点为下8环正中时,你按要领预压扳机,并减缓呼吸,果断压实扳机的第二道火……” 武友义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砰”的一声巨响,靶子后面扬起了一股尘土。第一次真刀真枪的打五四式,战智湛难免有点兴奋。他打的上瘾,忍不住噼里啪啦将枪里的子弹打得精光。武友义走过去检查完弹着点回来后奇怪的问道:“八弟真是第一次打枪吗?” 武友义见战智湛点头,接着说道:“你真是射击的天才,训练训练真不得了!在我们内部,一般老手在二十五米距离能把弹着点散布控制在五厘米左右就不错了,八弟第一次打五四,七个枪眼儿居然攒一堆了,真是不容易!” 战智湛本想谦虚几句,但想了想,就笑着说道:“呵呵……也许俺上辈子就是神枪手。” 武友义笑着说道:“呵呵……八弟,别说你胖你就喘,你再试试我这把枪咋样!” 说着,武友义边从屁股后面的枪套中抽出了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交给战智湛,边介绍道:“这把枪全称叫‘一九六四年式7.62毫米’手枪,主要配备给部队中的高级指挥员,和我们公安干警、司法、安全保卫等部门的处级以上干部。这枪便于隐蔽携带,是理想的单兵自卫武器。因为使用的子弹装药少,射击的时候动静儿不大,所以我们戏称为‘小砸炮’。” 战智湛把六四手枪拿在手中,感觉握把太小,有种把不稳的感觉,瞄准基线也太短,似乎挺不适合男性用。嘿嘿,这枪可有点不爷们儿!武友义见战智湛的神情,猜到他有点儿看不起,说道:“这枪可以杀伤五十米内的目标。在二十五米距离能射穿二毫米厚的钢板、七厘米厚的木板、四厘米厚的砖墙、二十五厘米厚的土层。”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可俺还是喜欢五四,比六四用起来爽多了,沉甸甸的很有感觉。” “嘿嘿……我说八弟,没想到你倒是一个天生干杀人的人才!”武二郎嘟囔道。 见武友义不高兴了,战智湛赶紧转移了话题:“二哥,那你就收俺当徒弟吧!” 武友义冷电似的眼睛凝视了战智湛片刻,说道:“好吧!八弟,你随我来!” 第三十三章 冤大头不是谁都能胜任(下) 战智湛随着武友义回到屋内,他在桌子上铺上一块油布,然后拿起五四手枪,掂了掂对战智湛说道:“八弟,你要是真喜欢枪,就必须要了解枪,要把枪当成自己的第二生命,要做到人枪合一。只有这样,你使起枪来,才能得心应手。来,二哥现在教你把枪拆了。” 说着,武友义拇指按下弹匣扣销,取出弹匣。右手握握把,使枪面向内,左手用弹匣盖平齐一端推连接接轴卡簧向后,使其脱离连轴。然后左手掌抵住枪口部,中指扣住扳机护圈,稍推套筒向后,食指顶连接轴头部,右手卸下连接轴。嘁哩喀喳的把一只好端端的五四手枪拆的七零八落。武友义待把五四手枪擦好,重新装上,他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这把枪不能再放在我这安全房里了。咱们得去毛子坟,把这把枪藏起来。” “毛子坟?毛子坟是咋回事儿呀?不会又是小鬼子做的孽吧?”战智湛闻言,又吃了一惊,以为又是小鬼子侵华时欠下的又一笔血债。武友义的话让他不由得联想起了,在家乡的山岗上,埋葬着被小鬼子屠村杀害的一百七十六名老幼的“万人塚”。 武友义看了看战智湛,说道:“不是!中东铁路通车后,埠头成为国际商都,商贾云集,华洋杂处。鼎盛时期,有二十多个国家三十万侨民来掘土挖金。其中有二万多受罗刹国十月风暴冲击来避风的犹太人。这个民族信奉基督教,富有团结精神,他们在埠头不但建教堂,而且还建立了‘犹太宗教公会’、‘犹太妇女慈善会’、‘犹太贫民食堂’、‘犹太情报事物所’、‘犹太妇女协会’、‘犹太养老院’。这些团体把埠头的犹太人联系在一起,互相帮助,同甘苦共患难。这些罗刹国犹太人故去后,回不了家乡,只能埋骨埠头。” 毛子坟在南岗的坎上,占地面积很大,分为东西两处,中间隔一条马路。东边是一般罗刹国人墓地,建有围墙。西边也建有围墙,但墓碑设施精美,显然埋葬的是罗刹国贵族。船院北部也曾经是埋葬罗刹犹太人遗骨的墓地,也是毛子坟的一部分。既然原来是乱坟岗子,不能转世投胎的一些孤魂野鬼在这里折腾,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原来的毛子坟里大树参天,草木葱郁,坟墓密集,肃穆静谧,罕有人至。置身其中,感觉格外的荒凉。所有墓碑上都用罗刹文刻着死者的姓名、原籍、出生和故去日期,以及立碑人的名字与立碑的时间。每年三月的柳絮节,罗刹人都会像国人过清明节一样,到墓地来扫墓和祭祀死者。来扫墓的罗刹人,除了带着一束束或一盆盆的鲜花,还带来涂成红黄蓝等五颜六色的彩色熟鸡蛋,以及香肠、列巴、酒类等食物。 这些罗刹人祭祀完死者,一般都会坐在墓地的草坪上野餐。吃喝过后,把剩余的彩色熟鸡蛋埋在坟墓前的草丛下或花盆底下作为祭品。这些祭品往往就成了常在此玩耍的孩子们最好的猎物。孩子们会在柳絮节之后逐个在坟墓前的草地上翻挖彩蛋,吃不了就拿回家。所以,每年的柳絮节就成了居住在毛子坟附近孩子们的“鸡蛋节”。 听完武友义介绍了毛子坟的来历,战智湛心中唏嘘不已,说不清对这些客死异乡的“老毛子”是同情还是不屑。战智湛心中暗想道:“这些‘老毛子’虽然不像小鬼子那样来神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毕竟是外国人来到了神州的土地上生活,死了还埋在这旮沓。” 咱们的土地上埋着外国人,让战智湛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很别扭的感觉。其实,这些罗刹人来到埠头,为埠头经济、社会的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 战智湛跟在武友义的身后走出了安全屋,来到了断壁下。那里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可以攀爬至顶,直接来到毛子坟。经过这么多年的沧桑岁月,毛子坟已经破败不堪,大都被挖掘过,几乎看不到完整的坟墓。 战智湛和武友义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墓穴前,只见一块墓碑断成几截扔在墓穴边上,上面携刻着罗刹文。战智湛不懂罗刹文,问武友义道:“二哥,碑上刻的是啥呀?” 武友义看了半晌,把烟凑到战智湛划着的火柴前点燃烟,吸了一口说道:“哦……刻得是这座墓的主人生平,这座墓的主人叫做什么安德烈?尼古拉耶夫,是个建筑设计师……” 战智湛望了一眼墓穴内,这个可怜的安德烈?尼古拉耶夫的尸骨早已不知去向,仅存一块大腿股骨。墓穴内乱七八糟的碎砖烂瓦似乎在倾述着主人安德烈?尼古拉耶夫死后还不得安宁的悲惨命运。武友义跳进了墓穴内,在砖砌的墓穴壁上敲打了一阵,他起下一块儿砖,挖空里面的泥土,把用油布包裹的枪放进了洞中。 武友义把砖恢复原状后,爬上了墓穴,十分严肃地对战智湛说道:“八弟,记住藏枪的位置。这把枪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使用!” 战智湛望着武友义充满信任,冷电般的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藏枪的地方,只有战智湛和武友义两个人知道,可战智湛总是担心藏枪的地点已经暴露。 来毛子坟的一路上,战智湛始终在忐忑不安的盘算着:“瞅这样子,武友义指定没有供出自己来。他要是当了甫志高把自己供出来了,嘿嘿……警察早就光临学校,自己早就进了笆篱子了。可是武友义万一要是供出来这个藏枪的地方,自己这个时候去取枪,岂不是二虎吧唧的一头钻进警察的埋伏圈中,来了一个自投罗网?不会的!武友义那是地地道道的许云峰,他要是说出来枪藏在哪旮沓,那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人家了嘛。” 在不断的猜疑中,战智湛来到了毛子坟。空旷的毛子坟里,仍然是那样凄凉,只有尚未发芽参天的树木,在呼啸的西南风中鬼哭神嚎般颤抖、哀鸣。一群乌鸦“嘎”“嘎”怪叫着,从银色的雪野中飞了出来,上下打旋,地上的积雪被击得七零八落,上下翻飞,如同玻璃的碎片。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他娘的,出门遇到老鸹叫,要摊事儿咋的?” 为了使自己尽量装的不像个贼一样贼眉鼠眼到处撒嘛,战智湛点着一支“大前门”,若无其事的观察周围的动静。尽管战智湛号称贼大胆儿,可独处在客死他乡的罗刹人乱坟中间,心中还是不由得忐忑不安,十分紧张。就是大风刮起一个什么东西,发出不一样的响声,战智湛也会做贼心虚,吓得一惊一乍的心惊肉跳。 战智湛心中暗骂:“娘的,这是啥鬼地方呀,要不是为了取那把枪,老子说啥也不上这个鬼地方来。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武友义冥界的魍朋魉友、魑兄魅弟,你们别吓唬俺!” 想起了武友义在冥界的魍朋魉友、魑兄魅弟,战智湛忽然心中一动:既然是武友义在冥界的那些魍朋魉友、魑兄魅弟安排的由自己出面搭救武友义,老子冤大头都当了,就假公济私一把有何不可呢?老子这就把闫家岗的土地叫出来,问一问有没有警察蹲坑等着抓自己。 战智湛想到这里,立刻现出元神来,“嘭”的一声跺了一下脚,低沉着嗓音说道:“闫家岗土地何在?快快现身!咱家有事问你!” 上古妖仙“大妖山魈”的面子的确很大,战智湛话音刚落,只听“噗”的一声,离战智湛四五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中等身材,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戴着一副经典电影《地道战》中山田队长那样圆溜溜的眼镜,身穿棉布长袍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一帮奇形怪状的鬼。 这个中年人对战智湛一揖到地,说道:“闫家岗土地奉上仙召唤,率毛子坟一众鬼魂参见!” “你就是闫家岗土地?”土地公的穿着打扮大出战智湛的意料之外。他连连摇头,说道:“瞅瞅你们,一个一个穷的都快尿血了!等咱家回去给你们送点金元宝来!” 在土地公和众鬼魂的谢声中,战智湛问道:“有啥生人在这附近隐藏没有?” 土地公愣了愣,说道:“回上仙的话,毛子坟内除了上仙,没有能喘气的生人!” 战智湛呱哒一下放下心来,他挥了挥手命令土地公和众鬼魂退下。 听了土地的话,战智湛确信周围确实没有警察蹲坑等着抓自己。战智湛走到那个尼古拉耶夫的墓穴边,战智湛又撒嘛了一眼周围,确信没有什么闲杂人后,这才把烟掐灭,将烟蒂用纸包好装进兜里,跳到墓穴里。战智湛拿掉两块砖头,将手伸进洞穴内摸索着,忽然,手触到了一个油布包。战智湛心中一震狂喜:“嘿嘿……找到了!” 战智湛满心喜悦的从洞里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油布包,里边是武友义做好保养之后藏进去的一把漆黑的五四式和两盒子弹。战智湛飞快的擦干净枪上的枪油,压满两个弹匣,又抓了一把子弹装进衣兜,把砖头恢复了原状。忙完了这些之后,战智湛才探头探脑的探出头去,窥探了半天,见附近连个鬼影都没有,这才爬出墓穴,骑上自行车顶风赶往公安俱乐部。 第三十四章 脑子缺斤短两也想成魔(上) 战智湛一身臭汗赶到了公安俱乐部时,只见俱乐部的大门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里面正在热热闹闹的开表彰大会。门前矗立着一块三米见方的木板,上面糊着红纸,用金纸剪成的三个大字《光荣榜》格外醒目,下面贴着十个警察的彩色照片和事迹简介。战智湛在街口存好了自行车,溜达到《光荣榜》前,在《光荣榜》上第七个照片的位置,很容易找到了他的目标,也就是“二牤子”,或者说“啸天精魄”霍民的照片。 战智湛立刻装作十分崇拜的样子认真端详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表彰大会总算开完了。战智湛远远的躲在马路的对面,注视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公安俱乐部潮水般涌出的人流中,战智湛一眼就认出了容光焕发的“啸天精魄”。他,中等身材,比照片上略显消瘦,肤色很黑,却是满脸的春风得意,一路上不断对向他道贺的警察笑容可掬、点头哈腰的致谢。 战智湛怕认错了人,岂不是笑话?他急睁“鉴妖真睛”远远地望去,只见“二牤子”的枣核儿脑袋后面果然是一个面部狰狞的狗头。战智湛心中暗骂道:“这个恶鬼真他娘的磕碜!嘿嘿……不管他磕碜不磕碜,今儿个遇到老子,这个瘪犊子揍儿的就恶贯满盈了!” 一个看起来似乎是个不大不小干部的警察拍着“啸天精魄”的肩膀,满脸的笑容,说道:“老霍呀,恭喜你!你能获得‘十大杰出民警’荣誉,我们大家都替你高兴呀!” “啸天精魄”又是一阵鸡啄米般的点头说道:“呵呵……张处长说得对极了。我所取得的每一个成绩都是和党的培养,各位领导的关怀,同志们的帮助分不开的。这样吧,咱们在松滨饭店坐一坐,我呢,这个……这个……一是从内心表达一下对党的忠诚态度。二呐……是表达一下对各位领导无微不至的帮助感激之情。三是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所里边儿的工作。希望各位领导今后对我严格要求,加强监督。” 一个警察点头说道:“嗯……虽然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是,表彰大会的精神是需要贯彻的,能听老霍介绍一下他们的革命工作经验,是有利于我们开展革命工作的,我们革命同志也就勉为其难了。老霍,你可别忘了市局里的革命同志,喊着他们,我们的革命工作是离不开这些革命同志的革命支持的。” 这位警察一连串儿的“革命”,听得战智湛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甚至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呵呵……还是刘处长这个……这个啊……考虑的全面,水平绝对不是一般的高,不愧是久经考验的革命老同志了,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要不咋说呢,我霍民就坐火箭也是撵不上地。”“啸天精魄”满脸堆笑,谄媚的说着,和七八个警察呼朋唤友的向松滨饭店走去。 战智湛知道别看这些警察穿的板儿板儿的人模狗样儿的,鱼肉起老百姓来一个顶仨。但出于职业,他们的警惕性一般人是无法相比的,其中也绝对不乏高手。所以,他需要格外的小心谨慎,也可以称之为胆战心惊才对。战智湛唯恐被警察注意,进了松滨饭店之后,挑了角落里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暗影座位坐了下来,买了一个溜肉段,要了一盘花生米和半斤老白干,边慢条斯理的自斟自饮,手中紧抱装着五四式的军用挎包,竖起耳朵倾听邻桌的谈话。 几个警察边斗着酒,边说一些社会上的逸闻趣事,战智湛听起来倒也不烦闷。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脸喝的跟猴腚似的胖警察说道:“我说老霍呀,一会儿你咋回张户呀?” “啸天精魄”急忙“啯”的一声吞下嘴里的菜,说道:“我今儿不回去了,忙里偷闲,去一个亲戚家串个门,明儿大清早搭县里的车赶回张户去。呵呵……郑队长,我要是没车回家,那还能少麻烦你们交警队嘛。啥叫革命同志呀,郑队长一句话真叫人感动呀。” 战智湛“吱喽”喝了一口老白干,暗自沉吟道:“嘿嘿……‘啸天精魄’?这可是你自己找死,还‘啸天’呢,当你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呀!你不回去更好,省得老子追到你的老窝里,又是老婆孩子,又是‘大刀队’的,老子还得大开杀戒,很难保证不误杀几个无辜啥的,那岂不是作孽?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还别说,乔十八那老兄安排的这些事儿还挺靠谱!” 战智湛的确是打心眼儿里敬重乔十八,但敬重的不是乔十八的埠头城隍庙夜游神,能向他通风报信的身份,而是乔十八的前世周培公。战智湛忘了在什么资料上看到过,曾经和周培公一起共事的图海就评价周培公“为母舍身之孝,为国忘躯之忠。” 看完了图海的评价,战智湛当即断定周培公是个忠孝之人,心中好生仰慕。的确,周培公一生为国家呕心沥血,即便后来因为汉人身份受到朝廷忌惮,没有受到重用,他依然不改初衷,竭心为国。战智湛认定了,周培公就是一个德才兼备的人。今天有幸,能够和这样的人……不对!不对!应该是和这样的鬼成为朋友,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只不过,以周培公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死后才混了一个埠头城隍庙的夜游神,只是一个鬼吏,连冥界的“官”都没混上,战智湛为此甚为不忿。不过,战智湛又一想,啥人啥命。他忘了是谁说过的了:都说上天在给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总会开启一扇窗。 战智湛转念之后,觉得也许是周培公生前杀气太重,酆都大帝给他在冥界安排个夜游神这个职位,正是要磨炼乔十八。万物纯良,鬼生有美,功到自然成嘛。难得的是乔十八不忘初心,恪尽职守,任劳任怨的做好分内工作。其实,乔十八这也是在修炼。正阳子钟离权曾说过:“修持的人,开始也不悟大道,而欲想快点成功。形如槁木,心若死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以出阴神,是清灵的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称为鬼仙。虽说是仙,其实是鬼。古今信佛之人,用功到此,却说得道,实在是可笑。” 战智湛联想到自己的元神“大妖山魈”的遭遇,不由得叹了口气,暗自嘟囔道:“世事纷繁,总要有人挺身而出,也总要有人仗义执言。纵使世态有时艰难,总有一种感动存放在你我心间;纵使人心有时淡漠,总有一种信仰让我们泪流满面。” “啸天精魄”和几个警察喝完了酒,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他和那些警察拉拉扯扯的告别之后,摇摇晃晃的哼着小曲儿向偏脸子方向走去。 一路上,战智湛几次想去拔背后的“玄阴七宝刀”,当街杀了“啸天精魄”。然后再用“霍伦大侠”专用的五四式在“二牤子”的脑门儿补上一枪。可是,路上始终有行人,战智湛一直没有机会动手。战智湛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远远地跟着“啸天精魄”一直来到一个大杂院。只见“啸天精魄”顺着室外楼梯轻车熟路的走到二楼的角落,推门而入。战智湛隐藏在院子的角落里呆了许久,直到院子里没人了,这才翻身上了煤柈棚,再悄无声息的翻过木质栏杆,攀上了二楼。战智湛把房门推开一条缝向里面窥去,只见这间房屋的格局和“鸡从良”家差不多,过了厨房的屋内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 “你老爷们儿到底跑啥地方去了?你要老老实实的交代。否则,老子就整死你!”屋子内传来“啸天精魄”冷酷的声音,与在饭店时的谄媚完全判若两人。 战智湛探头望去,原来“啸天精魄”正用手枪顶在一个躺在炕上少妇的脑门上逼供呢。 “老子还以为‘啸天精魄’是去他的姘妇家,原来是跑到这旮沓做恶来了!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啸天精魄’啥文化呀,咋把十几年前的时髦词儿都整出来了!”战智湛心中暗暗嘀咕着,边继续观看“啸天精魄”丑恶的表演,边心中盘算着。战智湛只是听说“二牤子”作恶多端,元神已经是恶鬼“啸天精魄”。受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的委托,战智湛这才决定杀了他为民除害。眼睁睁的看着“啸天精魄”在埠头作恶,战智湛杀他的决心更坚定了。 “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呀。”那个年轻的少妇也许确实不知道,她十分委屈,嘴里含混不清的回答道。 “啸天精魄”有些气急败坏了,吼道:“你要再忽悠,你信不信我宰了你?你要明白,党的政策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到底,死路一条。’懂不?” 战智湛感觉眼目前儿的情景简直有点儿滑稽,甚至荒唐,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就‘啸天精魄’这个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恶鬼,也敢在这旮沓大言不惭、信誓旦旦的讲党的政策?” “请您饶了他吧。他……他只不过借了……借了您一千块钱,都还了您二千多了。我们已经把能卖的都卖了……卖了还您钱,您咋还……”年轻的少妇苦苦的哀求着。 第三十四章 脑子缺斤短两也想成魔(中) “你个瘪犊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削死你呀!”“啸天精魄”勃然大怒,手一挥,手中的枪托砸向年轻少妇的太阳穴。年轻少妇的头一歪,竟然被砸晕了过去。 眼见“啸天精魄”在自己面前作恶,战智湛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怕“啸天精魄”滥杀无辜,那岂不成了他见死不救的罪孽?战智湛急忙闪身进了房门。沉浸在愤怒之中的“啸天精魄”太大意了,就连战智湛打开房门与室外的冷空气一起钻进来,他都丝毫没有察觉。 战智湛一屁股坐在外屋的一个凳子上,冷笑了一声,拍着巴掌说道:“嘿嘿……幻想着修炼成魔的一代‘啸天精魄’咋啥下三滥的事儿都干呢?不想着咋去修炼,早日成魔,反而有闲心跑出来欺凌妇孺,放高利贷。你个瘪犊子抢老百姓那么多钱,死了能带着走咋的?” “啸天精魄”毕竟是一个接近修成鬼仙的恶鬼,显然牠绝不是一个善茬。只不过,牠骄横跋扈惯了,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跟牠到这里来要牠的命。“啸天精魄”大吃一惊,急忙转身看去,只见外屋的凳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怪物。这个怪物面如南瓜,目露精光,巨口如盆,牙齿疏长,喘着粗气,喉结翻滚,喘声如雷。尤其那张蓝靛脸上,鲜红的鼻梁,相比周围的蓝色,让这种鲜艳的红色更加狰狞。怪物的鼻子两侧深深的纵纹,颔下一撮山羊胡子,脑袋周围长满了黄褐色的毛。尤其是那双滴流圆的小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牠。 “啸天精魄”认得这是上古妖仙“大妖山魈”,牠皱了皱眉头,有点心虚的说道:“原来是山魈仙兄,你我在这里萍水相逢,当真是缘法!山魈仙兄到此有何贵干?” 战智湛哼了一声,说道:“哼!‘啸天精魄’你如果潜心修持,无论是成仙也好,化魔也罢,都是冥界的佳音。可你偏偏鸠占鹊巢,侵了霍民的肉身,作恶多端,坏了霍民的名声。你的恶行已经惹得天怒人怨,神憎鬼厌!老子替天行道,特地前来取你狗命!” “啸天精魄”不高兴了,怒道:“山魈匹夫,你竟敢说老子作恶多端?哼!你不过是一个山野精怪!区区一个邪魔外道,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所为善恶,只是角度不同观点不同而已。老子给你举个例子,你看见狼吃羊,你救羊害死狼?还是眼睁着看着狼吃掉羊?你救羊就会饿死狼,对于狼来说你是恶,对于羊来说你是善!你要是看着不管,对于羊来说你是助纣为恶,对于狼来说你是在行善。所以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狼和羊,还有你都是平等的。上天创造了羊,就是为了给狼果腹的,这就是天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顺其自然,狼多羊多都有违天道。所以说,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山魈匹夫你不要假慈悲,用自己的私心强分善恶。嘿嘿……老子今天教导与你,学费嘛,看在同道的面子上就免了!” 战智湛听了“啸天精魄”指鹿为马的狡辩,差点气乐了。战智湛龇牙一笑说道:“没想到‘啸天精魄’修道没啥进展,却练成了一副铁齿铜牙!巧言令色也掩盖不了你的作恶多端,虚张声势也挽救不了你的狗命!老子懒得和你讲老子的《道德经》,你这条野狗不配!你不是讲零和博弈,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吗?嘿嘿……老子今儿个就按丛林法则的规矩取你狗命!” “啸天精魄”吃了一吓,心中噗通一跳,但仍然瘦驴不倒架的昂然说道:“山魈匹夫,老子代表的是整个三界六道,代表的是正确的正义价值观!就你还想杀我?嘿嘿……那你就是不遵守天道,妄想挑战整个三界六道!其结果势必三道六界共诛之,人鬼共讨之!到那时,定要你山魈匹夫粉身碎骨,再踏上亿万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这个告辞了!” 战智湛听了“啸天精魄”色厉内荏的狂言妄语,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得笑的打跌:“你这个馕糠的夯货都不如的二哈,不过是脑瓜仁儿缺斤短两的野狗一只,却有脸在这旮沓……” 还没等战智湛说完,“啸天精魄”当即元神出窍,转身就逃。战智湛冷笑道:“狂犬吠日的孽畜逃得了吗?你就算有本事逃到三十三重天,老子也有能耐追你到兜率宫!嘿嘿……” 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的身手可比战智湛的话快多了。还没等战智湛的大话说完,“大妖山魈”金睛似闪电,已经伸手拔出战智湛背后的“玄阴七宝刀”,化作一阵清风,向“啸天精魄”追去。里屋的“二牤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里变成了一片空白。“二牤子”顿时觉得自己站都站不住了,仰面朝天摔在炕上。巧合的是,正摔在被他打晕的少妇身边。那战智湛总算有心理准备,坐在凳子上压根儿就没敢动,傻乎乎盯着里屋的“二牤子”。 这是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真实面目,都保守着它的秘密。置身其中,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奇怪感觉。 这样的夜,本来应该是少男少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一片祥和,可突然之间却乌云滚来,阴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漫天的星斗就仿佛一个阴郁的孩子,十分不安的眨着眼,注视着即将发生的恶斗。天空刚刚的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肆虐的风四处流窜着,幸灾乐祸地看着“啸天精魄”的狼狈。树无奈地摇着头,天色十分昏黑,突如其来的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黑压压的,还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山雨欲来风满楼,几度烟雨几度愁。”这是文人雅士的说法。而一些俗人的话则更加直截了当,让人回味无穷:“风是雨头,屁是屎头。” 这话虽然粗俗,却很形象的说明了事情发生之前,总会有一些征兆的道理。君不闻古来征战几人回,金戈铁马,刀光月影,伏尸遍野,流血漂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锋芒毕露,人必非之。到头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家如同坐在一辆老旧破车里的乘客,眼看着它奔向深渊,却都噤口不言,如同不涉己事。最后呢?无外乎就是神气活现的站在敞篷卡车上,在成千上万的人瞻仰下招摇过市。然后被礼送到荒山嘴子,再花两毛六分钱买一粒铅制的“花生米”,请人镶嵌在后脑勺上。 “大妖山魈”虽追不上“猫脸仙姑”鬼孤郁,追“啸天精魄”却很轻松。“啸天精魄”刚逃到房顶上,眼前一花,“大妖山魈”已经拦在牠面前。“大妖山魈”将手中的“玄阴七宝刀”挽了个刀花,伸了个懒腰,乜斜着眼,嬉皮笑脸的说道:“嘻嘻……‘啸天精魄’,老子还以为你很尿性!你还没给老子上完课呢,着急跑啥?怕托生晚了咋的?” “啸天精魄”知道自己打不过“大妖山魈”,可跑又跑不了,“啸天精魄”不由得十分胆寒。可是,“啸天精魄”并没有咬牙切齿的怒骂,牠反而就像和老朋友唠嗑一样说道:“嗯……山魈仙兄,说句心里话,老子很欣赏你,很想和你交个朋友!” “大妖山魈”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不屑于像街头泼妇一样徒呈口舌之争的。一个能让凡人打伤了嘴的野狗,难道还是什么真正的对手了?“大妖山魈”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牠呵呵一笑,说道:“二哈,你少磨磨叽叽的!咱们俩就兵刃上见真章!你可别掉链子!” “大妖山魈”这些稀奇古怪、层出不穷的新鲜词儿,“啸天精魄”根本没听说过。着实让牠头疼。牠皱了皱眉头,满脸疑惑的望着“大妖山魈”,顺嘴问道:“二哈?二哈是什么?” 本来,大战开始之前的兴奋和血腥弥漫在“大妖山魈”的每一寸肌肤上。没想到,“啸天精魄”居然能问出这么二的不能再二的话来。“大妖山魈”强忍住笑,说道:“二哈呀,二哈就是对主人不忠,专门祸害主人的家。谁给个大饼子都能跟谁走,又苶又贱的癞皮狗!” “啸天精魄”被骂的脸一沉,知道得拼命了。牠撩开衣襟,取出一柄宝光四射的钉耙来,嗔目吼道:“嘿嘿……山魈匹夫,没你这么欺负鬼的,休想骑在老子脖颈子上屙屎!吃老子一钯,今儿个老子非扒了你的山魈皮当褥子不可,谁让你个瘪犊子跟老子俩装犊子!” 第三十四章 脑子缺斤短两也想成魔(下) “大妖山魈”笑嘻嘻的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知道你这钯是你那个馕糠夯货的祖宗,也就是那谁的二师兄,在高老庄做园工筑地种菜那前儿偷老高家的!筑地种菜的破钯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臭嘚瑟?老子没吃过狗肉,还没见过满地乱跑的哈巴狗?” “你认错了!这钯岂是凡间之物?你且听我道来!”“啸天精魄”被“大妖山魈”说得一愣,他哪里知道馕糠夯货的祖宗,或者说二师兄是谁?为了证明牠的钯不是偷的,“啸天精魄”朗朗说道:“此是锻炼神冰铁,磨琢成工光皎洁。老君自己动钤锤,荧惑亲身添炭屑。五方五帝用心机,六丁六甲费周折。造成八齿玲珑牙,铸就双环金坠叶。身妆六曜排五星……” “大妖山魈”听了“啸天精魄”所嘚啵的牠所用“八齿玲珑钯”的来历,初时觉得耳熟,但马上反应过来,“啸天精魄”只不过是稍加改动吴承恩老先生的《西游记》第十九回“云栈洞悟空收八戒,浮屠山玄奘受心经”中,猪八戒向齐天大圣卖弄他的“上宝沁金钯”是件宝贝的顺口溜,再向自己嘚啵出来而已。真难为“啸天精魄”这个鬼家伙了,拿着一件什么“八齿玲珑钯”出来臭嘚瑟,生怕别人不认识,却背了《西游记》中一段话出来唬人。 “大妖山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挥手制止住“啸天精魄”,强忍住笑,就像蹦豆儿般说道:“别说了!别说了!老子知道你是二师兄的啥人了!也知道你的‘八齿玲珑钯’的来历了!原来你是二师兄的孝子贤孙!嘿嘿……咱家接着说你‘八齿玲珑钯’的来历吧!这钯下海掀翻龙鼍窝,上山抓碎虎狼穴。诸般兵刃且休题,惟有吾当钯最切。相持取胜有何难,赌斗求功不用说。何怕你铜头铁脑一身钢,钯到魂消神气泄!” “啸天精魄”愣了愣,皱着眉头半晌问道:“你怎么知道‘八齿玲珑钯’的来历?” “大妖山魈”嘴中“呸”的一声,眼睛里猛的射出一双凌厉的光来,冷笑了一声说道:“嘿嘿……太清道德天尊打造你这柄‘八齿玲珑钯’的时候,老子是监工!” “你妈的!气死我了!吃老子一钯!”“啸天精魄”被“大妖山魈”调侃得呜嘞嚎疯的,擎起手中的“八齿玲珑钯”搂头盖顶对准“大妖山魈”的脑袋筑来。“啸天精魄”盛怒之下筑出的这一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这要是换了一般的鬼怪,铁定要吃大亏,不死也得重伤。 “大妖山魈”的肉身战智湛,自幼习武练就的本能此时发挥了作用。他想也没想,其实也不可能有时间想,一招《梁氏刀法》中的“八千里路云和月”,身子一旋,手中的刀一立、一偏,“当”的一声巨响,震得“大妖山魈”的右臂一阵酸麻,使出来的下半招自然就对“啸天精魄”没有丝毫威胁了。“大妖山魈”不敢怠慢,不敢轻敌,急忙倒踩着“七星步”,躲开了“啸天精魄”疾风暴雨般筑来的“八齿玲珑钯”。“大妖山魈”这才看清楚,“啸天精魄”的“八齿玲珑钯”的八个齿,原来是八枚臭烘烘的狗的八个獠牙。 待“啸天精魄”一轮“八齿玲珑钯”筑完,已经累得“哈哧哈哧”直喘粗气。吐出来的舌头和嘴角上,满是让人思之欲呕、臭气逼人的白沫。“大妖山魈”稳稳地站在当地,暗自调匀气息。忽然,“大妖山魈”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发凉,牠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这才发现自己的头皮被“啸天精魄”的“八齿玲珑钯”带掉了一块。幸亏“大妖山魈”皮糙肉厚,没有流血。不过,“大妖山魈”的脑门还是冷汗直流,心中暗叫大大的侥幸。 像“大妖山魈”和“啸天精魄”这种高手之间的对决,就像下围棋一样,讲究的就是一个先机。谁取得了先机,谁就取得了主动,从而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啸天精魄”对“大妖山魈”能躲过“八齿玲珑钯”的疯筑,尤其是随后根本没有章法,却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的乱筑颇感意外。尽管“大妖山魈”躲得很狼狈,但还是成为少有的能躲过牠“疯狗钯法”的对手。赢得了先机的“啸天精魄”眯缝着瞳孔,眼睛中充满了野兽般的疯狂,得意洋洋的嘲笑道:“嘿嘿……老子还以为山魈匹夫有多了不起呢,啥鸡毛上仙,整个浪儿就是怂包一个!”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大妖山魈”领教了“啸天精魄”虽生得尖嘴缩腮,面如病鬼,骨瘦如柴,犹如黑耗子成精一般,可是力气却大的惊人,就像《隋唐演义》中的第一条好汉李元霸,“大妖山魈”的心中却绝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敌。 “大妖山魈”心如止水,双眼紧盯着“啸天精魄”的钯子上的狗牙,挽了一个刀花,一招“空悲切”削弱了“啸天精魄”的攻势之后,“靖康耻犹未雪”接着使出,与“啸天精魄”恶斗起来。刹那间,叮叮当当一阵金属撞击声,快刀对快钯,分分秒秒都有可能决出生死。 “啸天精魄”似乎打出了真火,他索性甩掉了上衣,犹如“许褚裸衣斗马超”般光着膀子,口中不断嗷嗷怪叫着,宛如二师兄般狂舞钯子,疯狂的筑向“大妖山魈”。几个回合后,“大妖山魈”的脸上已经冒出了虚汗,难免相形见绌。只是仗着练得极为熟悉的《梁氏刀法》,一时间倒还顶得住,动作却自然而然的迟钝了下来。“大妖山魈”有些急躁,甚至有些后悔。“大妖山魈”倒不是怕死,齐鲁大汉,自古就有英雄武二郎,从来就不知“怕”字怎么写。 “大妖山魈”和“啸天精魄”从这个房顶打到那个房顶,自房顶杀在云外。吐雾喷风,飞砂走石,只斗得星沉月暗,不分胜败。吓得附近的魑魅魍魉纷纷躲避,唯恐惹祸上身。 是人都有三分火气,鬼也一样,有的时候会更加暴躁。可“啸天精魄”现在占尽了上风,实在没有必要拼命。这就像穷人家里的孩子,为了几元钱起早贪黑,疲惫不堪,只为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混口饭吃。可若是家财万贯,是个万元户的人,怎么可能去为那几个小钱拼命。要知道,有钱人和没钱的人不一样,可以让钱遭罪,不能让人遭罪。 几招一过,“大妖山魈”就知道“啸天精魄”的“钯法”毫无招数可言,这头恶鬼明显没学过什么功夫。只是仗着臂力强劲,悟性高,在冥界和其它恶鬼的狗斗中练就了一身十分实用的“钯法”。对于一个系统的练过武术的人来讲,像“啸天精魄”这样的对手最可怕了。因为就像遇到金庸金大爷的名著《笑傲江湖》中的男主人公令狐冲所使用的《独孤九剑》一样,你根本无法判断他的下一刀或是剑砍向哪里,只能凭感觉招架、攻击。只不过,《独孤九剑》可以料敌机先,后发而先至而已。 “大妖山魈”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结束战斗,与这个“啸天精魄”消耗力气自己是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的,时间长了对自己更不利。“啸天精魄”的“八齿玲珑钯”虽然仍然疾如闪电,但显然是“啸天精魄”凭借丰富的狗斗经验,知道遇到了劲敌,也知道“大妖山魈”的力气不如他,牠是在稳扎稳打。看来,只有行使诡计,故意卖个破绽,才有可能战胜这个“啸天精魄”。就像海哥说得那样,君子斗智不斗力,脑瓜子进水了才一味的和“啸天精魄”拼力气。“大妖山魈”主意已定,当即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极力克服急躁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眼中只有“啸天精魄”的钯子,故意装得手忙脚乱,踉踉跄跄。 “啸天精魄”虽然经验丰富,但毕竟没有遇到名师指点,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此时也难免上当。牠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以为到了最后战胜“大妖山魈”的关头。“啸天精魄”手里的“八齿玲珑钯”大起大落,每一钯都是全力向“大妖山魈”的面门筑来。“大妖山魈”慌里慌张的似乎不敢硬碰,连连后退。忽然,“大妖山魈”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下。“啸天精魄”见有机可乘,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大吼一声,双手持钯给“大妖山魈”来了一招“泰山压顶”。“大妖山魈”气定神闲,待“啸天精魄”“八齿玲珑钯”上的狗牙触到面门,不能再变招时,这才猛然发力,不招不架,身子一侧,脚步一移,使出一招“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寒光一闪,“啸天精魄”的右臂飞出,在惨呼声中,寒光一闪,“啸天精魄”的左腿又断。 “仙兄且慢,刀下留鬼!”得理不饶鬼的“大妖山魈”正待宜将剩勇追穷寇,一刀砍下“啸天精魄”的狗头,牠的身后忽然有声音阻止。“大妖山魈”怕遭暗算,急忙跳开。“大妖山魈”凝神向夜空望去,只见祥云瑞霭中,隐隐现出手捧锡杖的通灵神兽谛听法相。 通灵神兽的身旁伺立神威凛凛的一将。这员武将身高丈二,生得虎背狼腰、黑脸环眼,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虎头湛金枪。这位武将正是一千年前被奸臣潘仁美害死的,杨老令公的第七个儿子杨延嗣杨七郎。百箭攒心,心尤未死;毅魄归来,两狼泣下。杨七郎被害死后,酆都大帝怜其忠勇,特命杨七郎为冥界专管孤魂野鬼的鬼官。七郎由此与刑天、夜叉等成为冥界“十大邪神”。 第三十五章 有一种感动存放在你我心间(上)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就像还没睡醒的人,哈欠连天的伸着懒腰,盎盎然旺盛起来。 庄建红终于见到战智湛了。她似乎也知道学校就要开学了,回来的同学越来越多。也许是庄建红矜持的少女自尊心在作祟,她不想让全学校的人都知道她在狂热的追求战智湛,或者不想让同学们笑话战智湛找了一个不是大学生的对象。庄建红不愿意去战智湛的教室,也没有去寝室找战智湛,而是在晚饭后的昏暗的夜色中,十分痴情、感人至深的日复一日守候在食堂通往寝室楼的路旁。不管什么原因,对于一个飞扬跋扈惯了的女孩儿,的确十分难得。 战智湛哪里知道庄建红在苦苦的等他,只以为她小孩儿脾气,几天新鲜劲儿一过去就把他忘了。每当偶尔想到庄建红,战智湛虽然怏怏不乐,也仅仅是片刻之间的郁闷而已。尤其是这一段时间战智湛谋划着杀“啸天精魄”,脑子占得满满的,哪里有心情过多的去想庄建红。 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和“啸天精魄”恶斗一场,砍断了“啸天精魄”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正想结果“啸天精魄”的狗命,却不料通灵神兽谛听和“十大邪神”之一的七郎出现。七郎阻止了“大妖山魈”,说通灵神兽和牠此来,是口传地藏王菩萨的法旨。“啸天精魄”命不该绝,请“大妖山魈”饶牠性命,由通灵神兽带回,交由地藏王菩萨处置。 另外,通灵神兽奉地藏王菩萨的法旨,携地藏王菩萨的法器锡杖,前来提升战智湛的本事。通灵神兽说,“大妖山魈”和战智湛尚未完全合二为一,在荡涤魑魅除魍魉的大慈大悲中,原有的功力十成中仅仅发挥出来三四成,“玄阴七宝刀”也不能物尽其用。通灵神兽来此,还有一项要务,就是助“大妖山魈”和战智湛完全合为一体,在人间替天行道。 “南无地藏王菩萨!”“大妖山魈”顾不得和七郎寒暄,慌忙匍匐在地,顶礼膜拜。 “大妖山魈”还没想明白通灵神兽怎么助牠和战智湛完全合为一体,猛然察觉通灵神兽手中地藏王菩萨的法器锡杖悄无声息的砸向牠的顶门。“大妖山魈”不敢躲闪,闭目待死。 只听“嘭”的一声,“大妖山魈”感觉一阵眩晕,竟然昏了过去。须臾,他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凳子上晃来晃去的。可是,身体却感到轻飘飘的。“大妖山魈”明白了,自己已经和战智湛完全合为一体了。战智湛想拜谢通灵神兽,并通过通灵神兽向地藏王菩萨致以崇高的敬意!可人家和七郎已经带着“啸天精魄”走得无影无踪了。战智湛无奈,只得跪在地上,向九华山方向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到躺在炕上,只剩一副臭皮囊的“二牤子”面前。 战智湛很想知道“二牤子”为什么雇凶杀卓不凡,甚至连卓不凡的妻儿也不放过,这得多大的仇呀!可是,战智湛看到“二牤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在松滨饭店酒桌上的神采,死死的却很茫然的盯着他手中的五四式黑洞洞的枪口,面如死灰。战智湛心中暗想:“看来‘啸天精魄’这个恶鬼还没有来得及吞噬掉‘二牤子’的元神,也没有将‘二牤子’的元神强行驱离‘二牤子’的躯壳,让‘二牤子’成为孤魂野鬼。‘啸天精魄’只是以强大的能量强行将‘二牤子’的元神压制在体内,慢慢消耗‘二牤子’的元神。待‘二牤子’的元神变得十分虚弱时,再吞噬掉。瞅‘二牤子’的样子,已经丧失了神志,就是问了也白问!” 无法知道“二牤子”为什么雇凶杀卓不凡,战智湛心中有些不甘。他咬牙切齿、冷酷无情的一扣扳机,“噗”的一声,五四式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子弹打中了“二牤子”的额头,头盖骨被开了一个大窟窿,脑浆四溢,血肉横飞。“二牤子”的尸体猛地蹦了起来,离开床面足有十几厘米,翻滚到地板上。战智湛学着武友义的样子仔细检查清理了一遍现场,确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这才把“霍伦大侠”的名片放到了“二牤子”的尸体上。 打残了“啸天精魄”,杀了只剩下一副臭皮囊的“二牤子”之后,战智湛十分紧张,害怕听到警车的笛声,害怕看到警察的身影,眼前总是出现“二牤子”血琳琳的尸体。战智湛连续几夜都失眠了,好几天也提不起精神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心理出现恐惧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战智湛强作镇定而又心存侥幸,表面上装得就像没事人一样,时不时的望望周围,在学校里依然是老一套的“三点一线”。据说,像战智湛这样没有经过特殊培训,初次杀人的雏儿,他的表现还是比较优秀的,起码没有惶惶不可终日。 战智湛可不是杀人狂,更不是变态的杀人狂。无论在电影中,还是在现实社会的犯罪案件中,我们能看到形形色色的杀人不眨眼的罪犯们,被人们叫做“杀人狂”。一些专家学者称这些具有个性化的、主要以获得性的快感而杀人的人为“快乐杀人者”。最令战智湛欣慰的是二哥“武二郎”武友义也终于被专案组宣布无罪释放了。这也就意味着,战智湛幸不辱命,为了营救武友义,打残了“啸天精魄”这个恶鬼,杀了只剩下一副臭皮囊的“二牤子”这个一箭双雕的《为民除害》计划终于大功告成了。 从另一个方面讲,不管是对乔十八,还是“老高丽”,战智湛都有了一个交代。 海哥约好,明天也就是武友义被放回来的当天晚上,要在武友义最喜欢的道外“老仁义清真饺子馆”摆一桌酒席给他压惊。 “老仁义清真饺子馆”可不近。战智湛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就骑上自行车往道外赶。战智湛急匆匆的刚拐过主楼,忽然,路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他:“战哥……” 这一声娇滴滴的“战哥”,犹如是一颗炸弹在战智湛耳边炸响,他的耳朵里“嗡嗡”直响。战智湛猛然刹住自行车,只见寒风中悄然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正是多日不见,苦苦想念的庄建红。战智湛的脑子蓦然一热,支好自行车,疾步走上前去。庄建红也向他跑来,在离战智湛四五十厘米的地方,二人猛然站住,互相凝视着。庄建红明显的消瘦了,显得有些憔悴。她嘴唇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漂亮的桃花眼里盈满了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战智湛和庄建红虽然并非分手多年以后再度重逢,但之前若有若无的苦苦相思,现在才让战智湛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这么在意她。战智湛几乎再也顾不得路上来来往往的老师或同学,冲上前去把庄建红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是战智湛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那时候的社会风气还没有现在开放,尤其是在校园之内。当众搂抱一个少女,更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战智湛长出了口气,酸溜溜的轻吟起了清朝纳兰性德的《虞美人》一词:“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呵呵……瞅你傻了吧唧的小损样儿……”庄建红莞尔一笑,抹了一下眼角。 自古美女“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庄建红娇羞的媚态让战智湛浑身的骨头顿时轻了二两。战智湛的脑袋凑到庄建红的耳边,说道:“小红……战哥说话直不楞登的,想你想的都呜嘞嚎疯的了,可又没地儿去找你。你咋冷不丁才想起来看战哥来呢?” “呸!人家在这旮沓傻老婆等苶汉,都等了你十多天了!”庄建红啐了战智湛一口,转过脸来,幽幽的说着,俏脸却差一点触到战智湛的嘴唇上。庄建红本能的慌忙躲闪,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随风冲入了战智湛的鼻孔。庄建红倒退了两步,不免显得有些狼狈。听到庄建红发自肺腑的说在这里守株待兔般等了自己十几天,她的痴情让战智湛心中激动不已,泪水差一点就冲出了眼眶。也许这就是刻骨铭心的爱吧,庄建红才是一个花季少女,未免成熟得有点儿早了,她能够承受得了爱情的煎熬、折磨吗? 战智湛百感交集,但又不能过分表露。他定了定神,极力把语调放平缓,说道:“小红,瞅瞅你!这死冷寒天的真难为你了,都是战哥不好!” 庄建红娇躯剧烈的一颤,酥胸剧烈的起伏着。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从迷人的桃花眼中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庄建红慌忙捂住嘴,这才没有哭出声来。战智湛相信如果他们身边此时没人,庄建红一定会扑到他的怀里,嚎啕痛哭,倾述刻骨铭心、梦牵魂绕的相思。 战智湛顾不得身边经过的老师和同学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和庄建红了。战智湛走前一步,拿下庄建红的玉手,故作轻松,笑吟吟的说道:“小红,瞅你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战哥心疼的心都掉地上摔的稀碎了!” “呸!呸!呸!你才可怜呢!”庄建红破泣为笑,甩掉了战智湛握着她的小手的大手。 第三十五章 有一种感动存放在你我心间(中) 战智湛摇了摇头,摇头晃脑,学着电影中古代文人的样儿吟起了唐代大诗人李白的《秋风词》一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庄建红自然听不懂这首词的意思,她痴痴的盯着战智湛,半晌才十分紧张的问道:“战哥……你认识……认识我这个大字不识一筐的野丫头,现在是不……是不是贼拉后悔了?”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俺从来不干后悔的事儿!呵呵……这首词是唐代大诗人李白写的,意思是说,李白望见了高悬天空的明月,和栖息在已经落完叶子的树上的寒鸦。这个时候李白正在思念他的恋人。此情此景,不禁让李白悲伤和无奈。战哥只是借喻而已!” 庄建红松了一口气,她笑了,笑得很甜,叽叽呱呱的说道:“唉呀妈呀……战哥你真有才!刚才我差点儿让你吓死,还以为你后悔认识我,再也不搭个我了呢。呵呵……唐代?唐代在哪旮沓呀?战哥你领我去见见那个啥李白呗,他写的真好。” 战智湛知道庄建红这是爱屋及乌,但是他不敢笑,深怕庄建红会感到自卑。战智湛敛容说道:“小红,战哥说的‘唐代’不是啥地儿。唐代是咱们华夏一千多年前的一个朝代,是那前儿的国名。呵呵……走吧,咱别在这旮沓傻站着了……” 庄建红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讪讪的说道:“唉呀妈呀……战哥讲得真好!跟战哥学到老鼻子东西了。呵呵……你要是我的老师,我指定规规矩矩的上课,指定不逃学……” 庄建红和推着自行车的战智湛甜甜蜜蜜的边走边聊,很快走到了宿舍楼的门前。没想到庄建红却停住了脚步,犹犹豫豫的说道:“战哥,不是我那啥……你们开学了,屋子里头都是人,我可……我可不想……可不想那啥……让人家看笑话。”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只能顺水推舟,装出一脸一万个不情愿的样子说道:“小红你想的真周到,比战哥强多了。要不这么着吧,战哥骑车子送你回家,在你家那旮沓唠一会儿嗑儿。等咱们……等以后找着地儿了……找着地儿了再那啥也不迟……” 庄建红的俏脸又红了,羞涩的答应了。 战智湛驮着庄建红,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快来到她家的胡同口。每次战智湛送她,都是送到这里,她就死活不让战智湛再送了。可是今天,庄建红却始终没有让战智湛停下来。战智湛的心“呯呯”的跳起来,这要是到庄建红的家里,一下子撞到她的哥哥“撞见鬼”,嘿嘿,勾搭黑社会老大的妹妹,还不得被心狠手辣的“撞见鬼”连捅三万六千刀,剁成肉泥呀! 一路上,不时有人从战智湛和庄建红的身边经过。每经过一个人,战智湛都心惊肉跳的,就怕这个人是“撞见鬼”,根本就没心思听庄建红叽叽呱呱的说些什么。战智湛并不是怕“撞见鬼”,而是“撞见鬼”见过他,与“撞见鬼”碰面总觉得尴尬。就算“撞见鬼”真的把自己打得满地找牙,战智湛也不会还手,谁让他是庄建红的哥哥呢。忽然,庄建红在后车座子上拍着战智湛的后背说道:“哎呀,战哥,到了!” 庄建红家的格式和小飞家差不多,只不过,院墙是红砖砌的新墙,足有二米高。大门也是六厘米左右厚红松材质的新门,漆着很喜庆的大红颜色。战智湛刹住自行车,莫名其妙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双腿撑在地上,说道:“小红,你到家了。碰着你哥怪不好意思的,俺走了!” 正在打开红大门上一扇小门儿的庄建红,一把拽住战智湛的胳膊,说道:“战哥,你别走!我俩哥都不在这旮沓住,家里只有我爸跟我妈。我爸跟我妈老好了,你怕啥呀?” 见战智湛扶着自行车还在犹豫,庄建红摇着他胳膊,撅着小嘴儿说道:“战哥,求你了……” 战智湛最怕女孩儿求他了。无奈之下,只好支好自行车,跟在庄建红后面进了小门。 “这是谁呀?谁他娘的搁院子里?”房门“哐”的一声被打开,响起了一声怒喝。战智湛被惊得魂飞魄散,推开庄建红拽开小门,狼狈的逃了出去。 战智湛蹬着自行车没逃多远,身后就传来庄建红的喊声:“战哥,你别跑!这是我爸……” “不跑?不跑那不是脑瓜子进水,缺斤短两吗!”战智湛着急忙慌的要赶去“老仁义清真饺子馆”,与海哥那哥儿几个相聚。幸好庄建红她爹出现,战智湛正好借着由子逃之夭夭。这要是庄建红她爹没有嚎唠一嗓子吓人咕叨的,相反客客气气的把未来的姑爷子迎进门去,又是酒又是肉的,战智湛哪儿还好意思再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四锛喽”开着车陪海哥去接武友义了。剩下以“黄皮子”为首的哥儿五个就在饭店的包房里山南海北的侃大山。“郝疯子”拄着双拐,“铎”、“铎”的在包房内来回踱步,见战智湛和“黄皮子”正听“卷毛”讲他在火车上的一次奇遇,觉得没意思,就没话找话的撩扯起“老高丽”来:“我说老四,你不唸声不唸语的想啥呢?” “老高丽”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扬了扬手里的一串佛珠,一句话也没说。自从武友义被拘禁之后,“老高丽”不知为何,变得沉默寡言了,很少象以前那样喜欢和“郝疯子”他们见面就叽咯浪了。“老高丽”最近迷上了佛教。他从极乐寺的书店里买来许多佛经,尽管他只有小学文化水平,但还是每天一有时间就看个没完。他尤其喜欢上面那些具有深刻寓意的故事,尽管他似懂非懂,但只要一捧起这些东西,就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佛祖在《金刚经》中说的“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境界。“老高丽”曾经说过,他已经决定了,等以后自己挣了大钱,一定要给自己的老妈请一尊纯金的佛。后来,“老高丽”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兑现了诺言。十年之后,在他隆重庆祝他的妈妈的八十岁寿辰时,送给他妈妈的寿礼,就是一尊九寸九分高,九斤九两重的99.99%含量的纯金释迦摩尼佛。 “哇尻!老四你啥前儿信佛了?我说老四,你不会是想出家吧?你长得贼拉帅,出了家也指定是个戒不了酒,离不开老娘们儿的花和尚!我说你要真想出家,你就去那日本。” 接着,“郝疯子”坏笑着对战智湛说道:“老八,你识文断字儿的知道不,听说日本的和尚活的老滋润了,还能娶媳妇!哇尻!我都想上小日本那旮沓去当和尚了!” “郝疯子”和“老高丽”闹习惯了,常拿这个事情开玩笑。战智湛可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些事情,只能傻傻的笑。“老高丽”笑着摇了摇头,对战智湛说道:“老八,你是老实人,别听你五哥瞎白话,他忽悠你玩儿呢。” 战智湛憨憨厚厚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郝疯子”感觉没趣儿,正想走开,忽然,他一拍脑门儿,对战智湛说道:“我说老八,上把老七说有倆小瘪犊子在五线车上打着我的旗号,干养活孩子没腚眼儿的损事儿,把你老八给得罪了。老七说让五哥查一查是他妈的谁这么没规矩。呵呵……五哥没当回事儿!前两天你又托老六找五哥打听这俩小瘪犊子,‘二德子’这小子办事儿挺靠谱的。五哥来‘老仁义’前儿,‘二德子’跟五哥俩说,他打听着这俩小瘪犊子了。都是顾乡屯的,一个叫‘土豆挠子’,还有一个叫‘炉钩子’。‘二德子’没跟五哥来,就是又去打听这俩小瘪犊子家住哪儿去了。你老八不是当着满车的人说欺负上岁数的老年人和小孩儿断一条胳膊吗?那‘北侠’是谁呀?说话要是不算话,在社会上那多没面子!‘二德子’临走前儿,让五哥要你老八个痛快话,是想要这俩小瘪犊子的左胳膊还是右胳膊?” 战智湛听了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对“郝疯子”拱手一礼说道:“兄弟谢谢五哥!五哥为兄弟这点事儿操这么大的心,兄弟真是打心眼儿里过意不去!‘土豆挠子’和‘炉钩子’这俩瘪犊子,兄弟在五线车上已经惩戒过了,想必他们不敢再打着五哥的旗号到处为非作歹。兄弟以为咱‘埠头八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别再痛打落水狗了。兄弟托六哥找五哥打听这俩瘪犊子是因为他们俩其中有一个,收了‘二牤子’的三千块钱,想杀卓不凡。” “收了‘二牤子’的三千块钱,想杀卓不凡?”战智湛的话不仅让“郝疯子”吃惊,就是“黄皮子”、“老高丽”和“卷毛”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战智湛知道面前的这几个人都是社会油子,整个浪儿都是在社会这个大油锅里不知道滚了多少个个儿。他怕引起误会,不敢撒谎,就把去卓不凡家吃饭,在卓不凡家“胡家大院”的大门洞子里遇到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战智湛又说,他已经拐弯抹角的问过卓不凡是否认识“二牤子”这人。可卓不凡别说认识,似乎从来都没听说过“二牤子”这人。 第三十五章 有一种感动存放在你我心间(下) 战智湛说完之后,“黄皮子”和那几个兄弟面面相觑,打心眼儿里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他们又都知道战智湛为人实诚,绝不可能编了这么一个瞎话来考验哥儿几个的社会经验。 那战智湛一见他把“二牤子”花三千块钱雇三个杀手杀卓不凡的事儿说出来,几个哥哥的表情十分奇怪,似乎他说的事儿就是“关公战秦琼”的天方夜谭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老高丽”和那哥儿几个面面相觑了一阵,皱着眉头说道:“在道儿上混,人与人之间产生恩怨,那是再稀松平常不过了。可道儿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两个人无论有多大的仇,咋下死手,都祸不及父母、妻儿。不然的话,必遭道儿上的人群起而攻之!‘二牤子’不知和卓不凡有啥仇,花钱雇人杀卓不凡就够稀奇的了。可是,还不顾道儿上的道义想祸害卓不凡的老婆孩子?可惜‘二牤子’叫‘霍伦大侠’给杀了,眼目前儿那是死无对证了!” “黄皮子”十分阴鸷的一撩眼皮,说道:“老八是大学生,没啥社会经验。他就跟咱亲兄弟似的,老四你说话就不能嘁哩喀喳的,绕鸡毛圈子?把老八绕沟里去瞅着得劲儿咋的!” “老高丽”的脸一红,急忙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老三你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那么些弯弯肚子!我佛慈悲,凡行善积德者上天堂,入善道;杀生则是十恶不赦的第一条,凡行恶作孽下地狱成饿鬼。《华严经》有云,‘于中杀生之罪,能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短命,二者多病。’” “得!得!得!老四你就不能整点别的?”“黄皮子”抹搭了“老高丽”一眼,对战智湛说道:“老八,你别瞅着卓不凡穿的人模狗样,一说话就满嘴的仁义道德,就认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我倒是没见过他干砸寡妇门,挖绝户坟的缺德事儿,可是总觉得他太假。就说道儿上的很多成名人物和这家伙的关系就说不清楚,就凭‘土豆挠子’和‘炉钩子’,再配上几个炮子就敢动卓不凡?嘿嘿……别说三千,就是三万那几个小瘪犊子有命赚有命花吗?” “郝疯子”目露凶光,问“黄皮子”道:“老三,你的意思是说‘土豆挠子’和‘炉钩子’这俩瘪犊子要杀卓不凡,只不过是演给老八看的?这个瘪犊子图希啥呀!” “黄皮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半天没说话的“卷毛”却突然说道:“卓不凡没见过‘二牤子’?这话可有点不尽不实!去年春天前儿,我在张户有个屯亲表弟结婚,我去吃席,正巧碰到卓不凡在张户巡回医疗。可惜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嘿嘿……公社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陪着,这么露脸的机会哪儿能少得了‘二牤子’这个大人物!” “卷毛”说话的时候,“郝疯子”就满脸凝重的拄着双拐在包房内“铎”、“铎”的来回走。见“卷毛”说完了,猛地停了下来,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几个说的都有道理!嘿嘿……这里边啦指定有故事。既然牵涉到了老八,咱们都别他妈的装傻十三了!我告诉‘二德子’务必找到‘土豆挠子’和‘炉钩子’这俩小瘪犊子,问清楚到底咋回事儿。咱们哥儿们不能稀里糊涂的,脑瓜子掉了都不知道咋掉的!嘿嘿……这俩小瘪犊子要是敢不说,就打断他们的胳膊,还敢不说就卸了他们的嘎拉哈。卸了嘎拉哈还不说,就杀他们全家。” “郝疯子”的话可把战智湛吓得不轻!他的脑瓜子顿时一片空白,呆呆的望着“郝疯子”。 “老高丽”叹了口气说道:“老五的意思我懂,那是怕老八这个老实人上当、吃亏!可是按老五的说法,这事儿就扒拉大了!还是等海哥和二哥到了,咱哥儿八个再商量吧。” “和你说话真没劲!”“郝疯子”见战智湛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十分乏味,就转身没话找话的对“老高丽”说道:“我说老四,我不叫你‘四哥’,叫你‘老四’,你恨不恨我?” “老高丽”笑了笑说道:“佛说众生平等,称呼只不过是个代号,有啥好生气的?我佛《妙法莲华经文句》中说,有情众生无一例外地要在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之间无穷流转。同时,因为在三世中的‘业力’各不相同,决定了他们在每一住世界六道中的位置也不同。有情众生在不断重复经历三世的过程的同时在六道中不断轮回,所以称作‘三世六道轮回’。在《阿含经》中,佛陀自称‘我今亦是人数’。意思是佛与众生本来都是平等不二的,差别只是在能否灭除烦恼。能灭除烦恼的是佛,反之,是众生。可以说,在对待生命的问题上,佛教的视野更为开阔,并没有仅仅局限于人类本身。” “郝疯子”把那张长脸往前凑了凑,说道:“我说老四,你可拉倒吧,别忽悠我了!你说的那个‘佛’咋没说他是阿猫阿狗呢?因为他整天啥也不寻思,所以是佛。那些个阿猫阿狗成天为吃不上喝不上犯愁,就得是阿猫阿狗了?你这话说的谁相信呀!” 战智湛的思维差一点让“郝疯子”的话给带偏了,掉沟儿里。他开始觉得“郝疯子”的话话糙理不糙,有那么一点悲天悯人的意思,就是卓不凡也说过类似的话。就是老子的《道德经》中不是也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吗? “老高丽”吓得急忙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五你可以不信佛,但是不能亵渎我佛!佛说‘众生平等’,是佛证悟宇宙人生的真相后,站在众生一体、无二无别的一真法界,从生命的本质这个角度上讲的。” 战智湛对《妙法莲华经文句》只是一知半解。但他知道经中所说的“三世六道”是佛教构建的时空模式。“三世”指过去、现在、将来三个世界,每一住世界又有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等“六道”之分。“道”的意思是往来住所。阿修罗、人、天是善道,地狱、饿鬼、畜生是恶道。战智湛刚刚打残了“啸天精魄”,杀了“二牤子”,现在经“老高丽”一提,他又犯开了嘀咕:“不管是哪一世,‘啸天精魄’既没修成鬼仙,也没修成魔,一定是‘饿鬼’道儿上的了。‘二牤子’呢?就算他作恶多端,就算他的元神是‘啸天精魄’,可是自己去打烂他的臭皮囊,是不是罪过呢?说起来,这‘二牤子’也够可怜的!他被‘啸天精魄’附体之后,元神被‘啸天精魄’强行压迫,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指挥,得多窝火!” 战智湛转念一想,又感觉自己想的不对劲儿。“老高丽”刚刚讲过,根据佛教的缘起理论,三世间六道众生本质上是相同的。否则,畜生、阿修罗、人、天等之间就不能互换角色。所谓的今生为人,来世做牛做马的说法也就没有了依据。因此,在佛教的观念中,一切有生命的物种在本性上是相同的,没有高下贵贱之分。战智湛暗骂了一句:“他娘的!老子这是想多了!在天道面前,‘啸天精魄’和‘二牤子’,包括自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平等的。所不同的是在三世中的业力不同,所处的位置也不同,这才有了善恶之分。” “我说老三呀,我瞅你出家倒是‘老何家的姑娘嫁给老郑家——正合适’!瞅你一天都不说几句话,还真挺像那个啥……啥电影里的那些个挺有道行的老和尚。”撩扯完了“老高丽”,“郝疯子”又把矛头对准了他一向看不起的性格阴沉的“黄皮子”来。 “呵呵……出家我倒是没想过,就是我想去,人家也不要呀!咱们是没那个命了,不过我说老五,你倒是很适合出家的。不过我估摸着老五你要是出家,那指定是去尼姑庙做一个风流潇洒的大和尚。用不了几年功夫你就能培育一大堆小和尚出来!”反正都是无稽六瘦的闲呷嗒牙,“黄皮子”又开始糟践起“郝疯子”来了。 “呵呵……你还别说,我还真没试过尼姑是啥味道,哪天去找一个试试。哎呀……到那前儿还得向三哥请教咋泡尼姑……”幸亏“郝疯子”没看过金庸金大爷的《笑傲江湖》,否则的话,他一定去学不戒大师出家当和尚,去娶仪琳她妈妈了。“郝疯子”根本不以为杵,相反有些洋洋得意的有些自恋的做了一个京剧小生的造型,显得十分向往。 “哇尻!……就凭老五英俊潇洒、貌似潘安的长相,超凡脱俗、那个啥的气质,培育出来的小和尚个儿顶个儿的整个浪儿都是精品。”“黄皮子”的一句话让众兄弟哄堂大笑。 大家心知肚明,“郝疯子”长得极凶,很像香港演艺圈“四大恶人”之首的何家驹,要是拍摄金庸金大爷的名著《天龙八部》,他演其中的“四大恶人”之首的“恶贯满盈”段延庆绝对不用化妆。只不过,大家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而已。“郝疯子”心中恚怒,但仍然笑眯眯的说道:“谢谢老三夸奖。不过我‘道里双拐’从来不在一个女人上费心思,就算是尼姑,也就是尝尝滋味儿,玩儿玩儿而已,傻十三才像老三似的一门儿的就对一个护士使劲……” “都别闹了!二哥回来了!”说话间,包房门口出现了“四锛喽”的身影。 第三十六章 鱼见食不见钩(上) “二哥!”“黄皮子”等兄弟五人蜂拥而上,迎向“四锛喽”身后的海哥和二哥武友义。就连“黄皮子”和“郝疯子”也不再斗嘴,簇拥在二哥身边。武友义眼眶中闪着泪花,战智湛还是第一次看到了他动情的微笑代替了铁血刑警冷酷的面容。原来,二哥武友义也是有笑的神经的。武友义和众兄弟依次握手后,最后来到战智湛面前。战智湛刚伸出右手,武友义却一把紧紧地搂住他,但是没有说话,只是用摸惯了枪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战智湛的后背。 “呵呵……二弟,你刚认识老八,亲热的机会有的是,先入座吧,兄弟们都等着呢。”海哥眼眶中也含着泪水,他带头坐到主位后,挥了挥手,招呼众兄弟纷纷依次入座。 “四锛喽”见众兄弟都入座了,扯着嗓子高喊一声:“服务员,麻溜儿的走菜!” 听到“四锛喽”的招呼,服务员流水般将菜肴端了上来。“老仁义清真饺子馆”不愧是老字号,菜一端上来,牛羊肉的香味扑面而来。战智湛只知道这儿的菜码很大,量很足。据武友义介绍,他之所以喜欢这里,就是因为这家饭店的口味很正宗,全是回民正统做法,只是吃不惯膻味的人就算了。 待众兄弟酒杯中都斟满了茅台之后,海哥端起酒杯,微笑着说道:“咱们哥儿八个今天是第一次聚的这么齐刷。二弟前几天组织上对他有点儿误会,受了点儿委屈。但是,组织向来是从不冤枉一个好同志的。这不,一旦查明不是二弟,二弟这不官复原职了嘛。我提议,这第一杯酒,咱们祝二弟逢凶化吉,心想事成!” “祝二哥加官进禄,前途似锦!”众兄弟纷纷起身,与武友义碰杯,一饮而尽。 “谢谢各位兄弟!”武友义满脸笑容,在众兄弟的欢呼声中,也是杯举酒干。 生平第一次干完杯中的茅台,战智湛有点可惜喝得太快,没有细品,未免有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味道。但只觉得满口留香,举箸夹了一片溜羊肉条,发现“老仁义清真饺子馆”的羊肉选得很好,很绵软,入口即化,能吃到羊肉脂肪的甜味。不过他觉得吃多了有点腻,太香了,幸好他能忍受羊肉的膻味。 “老高丽”吃了一口“锅包肉”后,放下筷子,话中带刺儿的说道:“嘿嘿……二哥,你们公安局效率够高的了!抓你抓的快,想抓就抓。放得也贼拉快,说放就放!” 武友义停下手里的筷子,叹了口气说道:“邓侠赫被‘霍伦大侠’所杀的案子是公安部挂号的重案,公安部还调集全国的一流专家组成了一个‘专案组’,进驻霍伦县公安局。‘专案组’认为我有重大嫌疑,收审我是很正常的。不仅仅是我,‘专案组’判断‘霍伦大侠’是公安队伍内部的人,把我们所有人的手枪都收了上去做弹痕测试。前天夜里,霍伦张户公社的派出所所长霍民又被‘霍伦大侠’所杀。昨天鲍局长找我谈话时说杀邓侠赫的子弹和杀霍民的子弹是从同一支五四式里射出来的,都是一枪毙命,作案手段相同,系一人所为。我没有作案时间。所以……” 武友义说到这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缓缓的看了一圈众兄弟,冷电似的目光在战智湛的脸上稍一停顿,就一扫而过,接着说道:“所以,‘专案组’就排除了我作案的嫌疑。” “二牤子”霍民的死,武友义只是一带而过。武友义是知道“二牤子”死于战智湛之手的。只不过,这里边有许多细节他并不清楚。特别是“二牤子”被杀的地点,偏脸子的那些老百姓都把这件事都传神了,说得那是有鼻子有眼儿的。说这个啥“二牤子”作恶多端,天谴神将从霍伦追到道里偏脸子,和“二牤子”大战了三百合,打得那是天昏地暗,星月无光,飞沙走石,惊天动地。直到天谴神将不得不使出一招“少林派”的七十二绝技之一的“般若金刚掌”,这才杀了“二牤子”。武友义很奇怪,这老八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杀个“二牤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武友义不由得联想起“灯下黑”身上三个神秘的冻伤创口来。 这时,“四锛喽”骂道:“他妈了个臭十三的!二哥,那个啥吊毛‘灯下黑’就是他妈的该杀!成者王侯败者贼,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吊朝天!别说‘灯下黑’不是二哥杀的,就算是二哥杀的又能咋的?四哥他妈要不是过七十大寿,我真想就地崩了他个瘪犊子……” “二哥,你搁里边没遭着啥罪吧?听说你贼拉有面子,进去的第一天,你们公安局的局长就请你喝酒?”“郝疯子”似乎更关心公安局关押自己人的待遇,他笑眯眯的问道。 武友义看了看海哥,笑道:“有这事儿。其实这几天我只是被关在禁闭室里,那帮弟兄们对我很好,没遭着啥罪。呵呵……至于鲍局长请我喝酒的事儿也确有其事。” “黄皮子”似乎有些不信,却又不好反驳,问道:“二哥,那鲍局长为啥请你喝酒呀?” 武友义沉吟了片刻说道:“鲍局长是老革命了,他是埠头公安局最早的侦察股长。他很器重我,我也很尊重他,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出于礼貌,其他兄弟几人都放下杯筷,聚精会神地听武友义讲述:“我被收监那天晚上,正坐在铁笼子里纳闷为啥没给我送饭,看着我的小卓子进来说‘武队长,鲍局长看你来了。’我吃了一惊,赶紧站了起来,心中暗叫不妙。那邓侠赫是鲍局长的小舅子,鲍局长蹲‘牛棚’前儿多亏了邓侠赫和他的姐姐救助。不然的话,鲍局长早就没命了。为了这个案子,局长亲自来审问,这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鲍局长非常慈祥的笑着走进来,手里拎着一瓶‘北大荒’。他的秘书跟在身后,手里还端着两个饭盒……” “卷毛”突然插话道:“唉呀妈呀!……原来这个鲍局长喜欢喝‘北大荒’呀?” 说到这里,“卷毛”忽然意识到不该打断武友义的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对海哥憨憨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呵呵……鲍局长咋和我似的,愿意喝‘北大荒’?鲍局长指定是个实在的人。我寻思着像鲍局长这样的实在人不会难为二哥的。” 海哥在众兄弟的笑声中说道:“呵呵……老六就是贼拉的实在!像鲍局长这样的老革命是不会公报私仇的。来!来!来!哥儿几个麻溜儿的动筷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咱们边吃边听你们二哥讲他和鲍局长喝酒的故事。” 众兄弟谦让了一番,纷纷举起了筷子。战智湛啜了一口茅台,吃了一口水爆肚后,又夹了一筷子锅包肉。嗯,这锅包肉外焦里嫩,糖醋的味道也很正,好吃极了。不愧是百年老店,老回回的菜做的就是地道。正当战智湛意犹未尽的品尝“老仁义”的美味时,“郝疯子”心有不甘的请求道:“二哥,你把鲍局长进来后又和你说啥了,跟我们学学呗。” 武友义笑了笑,放下酒杯,讲起了鲍局长看望他的故事…… 鲍局长一进门就笑着对武友义说道:“小武子,我今天是以一个老同事的身份来看你的!你别把我当局长,也别多想!你要是想多了,这酒喝起来就没啥意思了。” 武友义的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鲍局长要干什么。小卓子打开了铁笼子的门,对武友义笑了笑。从小卓子的笑容中,武友义感觉到鲍局长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鲍局长挥手示意秘书和小卓子出去,在椅子上坐下来。见武友义仍然在铁笼子里发愣,说道:“你咋还不出来?都是你爱吃的‘老仁义’的炒牛肚、溜三样,咱爷儿俩喝两盅儿!” 武友义如梦初醒,但是很为难的说道:“鲍局长,您来看我,我就十分感动了,还买这么多菜。您也知道,咱们有纪律,我被‘专案组’监禁期间是不能走出这个铁笼子的!” 鲍局长一瞪眼:“我让你出来你就出来!什么吊毛‘专案组’?我看哪个王八犊子敢奓刺儿!咋的?你还让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也钻笼子里去呀?” 听到这里,海哥叹了口气说道:“这鲍局长确实是个十分正直的老革命,我打小就贼佩服他!唉……我项怀仁没有二弟的福气,咋就没在鲍局长这么好的领导手下工作呢。” 武友义见鲍局长动了怒,就不敢再说什么纪律不纪律的了,急忙走出来在鲍局长面前的茶缸子里斟满了酒。鲍局长举起茶缸子说道:“我说小武子,咱爷儿俩喝酒就是喝酒……” 听到这里,战智湛心中扑通一跳,想起了电影《在烈火中永生》中,那个特务头子徐鹏飞为了让地下工作者许云峰投降,不就是也备了一桌酒席吗?可是,二哥分明是好端端的被放出来了呀,可鲍局长为啥请二哥喝酒呀。战智湛没想明白,只好继续听武友义讲下去。 “可是……要一点不说你的案子也不现实。这么着,我先表个态……”说到这里,鲍局长举起茶缸子,“吱喽”喝了一大口“北大荒”。武友义急忙站起来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第三十六章 鱼见食不见钩(中) 鲍局长慈爱的说道:“坐下,快坐下!小武子,假设你就是杀了邓侠贺的‘霍伦大侠’,这第一杯酒我谢谢你!你替我除了一块儿心病呀。唉……我这个小舅子的德行我是略有耳闻,早就想把他拿下。可是你婶子她……唉……人老了,‘妻管严’呀。但是,‘专案组’一旦调查属实,我可不能给你讲情,你必须伏法。我听他们松花江地区公安局的王局长说这一段时间霍伦的社会治安井然有序,警察们的工作态度史无前例的端正,警民关系也空前融洽。真是活见鬼了,不仅是王局长,就是我也哭笑不得嘛。不过,‘霍伦大侠’虽然得民心,以暴制暴还是触犯法律的!” 鲍民安局长做梦也想不到,他离休多年之后,霍伦县出了一位平头百姓,名叫李方和的工人。这个人以“霍伦大侠”为榜样,公开成立“反腐败热线”。李方和公开的讲:“哪里有贪官,请你告诉我!谁坑害国家,坑害群众,就是肝脑涂地,我也要和他干到底!” 李方和利用合法的手段同贪官污吏做斗争,升华了“霍伦大侠”的反腐败精神,被霍伦县人民群众,包括媒体亲切的称为侠肝义胆、反腐斗邪的奇人,是公开的“霍伦大侠”。 “黄皮子”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没明白,他放下筷子问道:“二哥,鲍局长这话就没点子人情味儿了,小舅子再不济也是他的亲戚呀。你杀了他小舅子,他咋还感谢你呢?话说回来,那你要不是‘霍伦大侠’呢?就是说那个啥‘灯下黑’不是你杀的呢?” 武友义夹了一筷子炒牛肚放到嘴里,咀嚼了半晌说道:“鲍局长敬第二杯酒时就说,我要不是‘霍伦大侠’,他这第二杯酒就代表局里给我道歉。要求我经受得住组织的考验。” “卷毛”满脸通红,呼喇一下站起来,拍着胸脯说道:“二哥,你说这鲍局长咋就这么好呢!就冲他对二哥这么好,我哪天去给他磕头,就算给他当干儿子也行呀。” 在众兄弟的笑声中,武友义好容易止住了笑,说道:“老六,都说你‘卷毛’忠义无双,为朋友两肋插刀,二哥谢谢你了。呵呵……磕头就不必了,鲍局长也不会收干儿子,咱们只要做几件对得起他的事儿就可以了。不过,我这次被冤枉,也亏了海哥和各位兄弟明里暗里的帮忙,没有各位兄弟,尤其是没有海哥,我这个……这个就难说了。” “对!以后海哥终身是咱们哥儿七个的大哥!”“四锛喽”一拍桌子叫道。 “郝疯子”接着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嚷道:“海哥,凡是地球上的人都知道,我最宾服你了!他妈拉个巴子的!现在咱们活的可真他妈的憋屈,大老爷们儿死也要吊朝天!打今儿个起,你就是咱们呼保义‘及时雨’宋公明!我‘道里双拐’以后这瘸了吧唧的一百多斤就交给海哥了,做定了海哥的马前先锋‘黑旋风’李逵!海哥说咋干‘道里双拐’就咋干!” “卷毛”也挥着手喊道:“海哥,我也跟着你干,上刀山、下油锅我不敢说,但你说砍谁,我决不说半个‘不’字儿!我要是有啥三心二意的,就叫我出门让车轧死!” 战智湛也跟着顺嘴表了一阵红心之后,肚子里暗自琢磨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是要干啥呀?要揭竿而起咋的!嘿嘿……海哥要是学了那‘及时雨’宋公明,老子就学‘浪子’燕青,挑着一担珠宝,拐了老皇帝的情人李师师浪迹江湖。老子拐谁呢?呵呵……只好拐‘撞见鬼’的妹子庄建红了。海哥要是学了方腊呢?嘿嘿……老子就学童贯……不中!不中!那童贯是个太监,打死老子也不当太监!老子就学张叔夜吧,灭了方腊!” 众兄弟纷纷拍胸脯发誓跟奉海哥为老大,矢志效忠,只有“黄皮子”一直没说话。见众人把视线转向“黄皮子”,“郝疯子”有些急了:“我说老三,平时就你他妈的还像个爷们儿,今儿个倒有个态度呀!你害怕的话就趁早滚犊子,回家抱孩子去!” “唰……”的一下,七双眼睛都盯住了“黄皮子”。“黄皮子”突然笑了:“要滚犊子也是你老五先滚犊子去!我在这旮沓琢磨呢,咱们眼目前跟海哥已经混得人模狗样了,在社会上,谁也不敢小瞧咱。以后要是混的大发了,数钱也得雇人,有了这么多的钱该咋花呢?” “郝疯子”猛的一拍“黄皮子”的肩膀,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痛快!老三真他妈的痛快!咱们哥儿八个以后就是亲兄弟!他妈的啥娘们儿、美酒、别墅、汽车,咱们哥儿几个都整!这就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郝疯子”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又用力一拍“黄皮子”的肩膀,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十分兴奋的对海哥说道:“我说海哥,我寻思咱们现在正好是哥儿八个,那不是《智取威虎山》里的‘八大金刚’了吗?” “郝疯子”手的力气很大,“黄皮子”被拍的直咧嘴,连忙躲闪开“郝疯子”继续朝他拍下来的手掌。“卷毛”忽然插话道:“哇尻!五哥净扯犊子!咱们要是‘八大金刚’,那海哥不整个浪儿成了座山雕了吗?” “卷毛”的话让众兄弟忍俊不止。“郝疯子”捧腹狂笑道:“哈哈哈!老六你咋那么没文化呢?咱们哥儿八个就透着你没文化!你连‘八大金刚’是座山雕的保镖都不知道呀?” “卷毛”想了想,样板儿戏《智取威虎山》中,座山雕确实不是八大金刚中的人,他不服气的说道:“噢!原来海哥也是‘八大金刚’呀。那啥……那谁是座山雕呢?” “卷毛”的话让“郝疯子”顿时语塞。哥儿八个是“八大金刚”,那么座山雕呢?他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咱们保的‘座山雕’,那就是……那就是英明领袖!” 众兄弟面面相觑,包房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粗俗的“郝疯子”能说出这种上纲上线的话。这话在当时既是大不敬,也是宣誓效忠的一种朴实方式。最后,海哥打破了沉默,他笑道:“五弟说得对,咱们坚决拥护英明领袖。但是咱们保的还有一位,就是我神州大地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呵呵……我还提议,为邓大人官复原职,能率领咱们击沉吉野干一杯!” 众兄弟纷纷起立,自然响应海哥的提议。待众兄弟纷纷落座,战智湛夹了一个刚端上来的蒸饺,蘸点醋和芥末,放入嘴里咀嚼。‘老仁义’的蒸饺很好吃,不过有点腻。战智湛吞下蒸饺,笑着问武友义道:“二哥,《智取威虎山里》的‘八大金刚’到底是咋回事儿呀?” 战智湛读书甚杂。除了金庸金大爷的《天龙八部》和“射雕三部曲”,以及《飞狐外传》多看了一遍,其他书籍、资料看得都是马马虎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并非不知道佛教中的“八大金刚”是干什么的,他这么问,只是想提示众兄弟而已。 武友义的智商极高,他似乎是猜到了战智湛用意,战智湛的问题正合他的心意。武友义笑着说道:“老八是问‘八大金刚’来历吧?样板儿戏《智取威虎山里》里的‘八大金刚’效仿的是佛教中的八位菩萨,又叫‘八大明王’。是当时佛陀成道后降魔时自身根据不同魔境所化现的不同的金刚身像,主要是具备强大的法力来护持佛法和弟子们不被妖魔侵扰。因此,后世一遇到魔怪做乱时就会修护法金刚法,来伏魔除妖,这种现象在藏传佛教中多见。” “哦……二哥,那‘八大金刚’这些菩萨都啥名讳呀?”战智湛认真的请教武友义。 “这个……这个二哥就说不清楚了,也记不住。老八要是对这个有兴趣,得问你四哥。”武友义有些不好意思了,把正沉迷于佛教的“老高丽”推荐给了战智湛。 “老高丽”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呵呵……我老早就知道还是老八有慧根!四哥就现买现卖了,海哥跟二哥还有其他几个兄弟别笑话!‘八大金刚’八位菩萨中的第一位是‘青除灾金刚’,能除一切众生宿灾殃咎悉令消灭。主大海。第二位是‘辟毒金刚’能除一切众生热毒病苦,主除灾毒。第三位是‘黄随求金刚’,能令一切众生所求如愿所愿皆得,主堈洒功德。第四位是‘白净水金刚’,能除一切众生热恼苦悉得消除,主一切宝。第五位是‘赤声金刚’,能照一切众生光明所得见佛,主能生风。第六位是‘定除灾金刚’,能除一切众生三灾八难之苦,主琉璃宝。第七位是‘紫贤金刚’,能令一切众生心开悟解发菩提心,主坚牢藏。第八位是‘大神金刚’,能令一切众生智牙成就惠力增具,主龙王。阿弥陀佛……” “黄皮子”点头说道:“嗯……老四原来说话说一句废一句,就才刚说的这些话我听着顺耳。我琢磨着还是这八位金刚菩萨好,天上地上都管到了,让大家伙儿想啥有啥。” “四锛喽”猛地站起来:“我说海哥,既然咱哥儿八个暗合着八位菩萨的名讳,咱们就成立个‘金刚帮’得了。就像梁山好汉暗合着三十六颗啥星星,七十二颗啥星星来着……” “是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老高丽”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叫‘帮’太扎眼,容易被小人注意。依我看,叫‘公司’挺时兴的,叫‘金刚总公司’咋样?” 第三十六章 鱼见食不见钩(下) 众兄弟纷纷点头说好。“郝疯子”似乎总是和“黄皮子”圪塄巴生的。他乜斜了“黄皮子”一眼,又郑重说道:“老四起的这名儿好听,叫我‘道里双拐’老宾服了,以后咱们公司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那还不发的嘁哩苦吃的呀。” 海哥点头笑道:“我看挺好。不过咱们这个公司是股份公司,各位兄弟都是股东。” 战智湛好奇的问:“海哥,啥是‘股份公司’呀?俺和七个哥哥都是股东,那是啥意思?” 海哥笑道:“就是咱们哥儿八个齐钱做买卖,挣了钱之后按股权平均分红。” 海哥的话战智湛还是没懂,心中暗想道:“老子也没钱呀,这钱咋‘齐’法?” 战智湛虽然还没明白,但是也不好意思问了。这时,“老高丽”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说道:“海哥,既然成立公司了,这总经理您就当仁不让,海哥永远是我们的总经理!来!干!” 其他兄弟也纷纷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说道:“海哥,您永远是我们的总经理!干!” 海哥也站了起来,显得十分激动。他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说道:“好!我项怀仁永远都把各位兄弟当成亲兄弟!为了众兄弟不惜三刀六洞,粉身碎骨!” 众兄弟听得热血沸腾,纷纷拼命地鼓掌。海哥挥了挥手,接着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清朝李汝珍《镜花缘》还说过‘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咱们‘金刚公司’今后作生意要光明正大,不能上别人的当那是必须的,也不能挣昧良心的钱!人世间许多事情都是利害相连,祸福相关的,而见利忘害,谋福忘祸,以致因利致害,求福得祸,这也是常见的。自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敢骗老年人、不懂事的孩子,还有残疾人,别怪我大海翻脸无情!这件事,就请二弟多多操心!就是我大海犯了规矩,二弟你也得必须秉公处罚,不得徇私!” 战智湛听到这里,不由得暗暗点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肚子里暗自琢磨道:“自古‘治军之道,严令为先。’别看这哥儿几个眼目前在海哥面前,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可毕竟是乌合之众。这些人自大惯了,在社会上都有自己的地位,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必须得有人约束他们。武友义的这个差事相当于帮会内部的刑堂执法,主要负责执行家法,监督帮众,铲除叛徒。说白了就是古时锦衣卫,近代纪检委。海哥确实是个将将之才,这是学了金庸金大爷《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初当教主前儿为了震慑那些无法无天的兄弟,立下‘三大规矩’的法子呀!嘿嘿……除了海哥,也只有铁血刑警武友义才有本事镇得住这帮桀骜不驯的家伙。” 武友义听了,立刻站起身来,拱手向各位兄弟罗圈一揖。在众兄弟一片叫好声中,海哥接着说道:“另外,我想咱们‘金刚公司’要是挣钱了,不能忘了还有亿万阶级兄弟姐妹的日子过得还很艰难。咱们‘金刚公司’不能只顾自己发财,咱们要尽可能多的挤出钱来,和这些阶级兄弟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把咱们‘金刚公司’和亿万阶级兄弟姐妹生活的改善密切联系起来,共同发家致富!各位兄弟要是赞成大海的话,咱们就把这杯酒干了!” “不忘亿万阶级兄弟姐妹!有福同享!共同致富!干!”随着众兄弟豪迈的吼声,八杯茅台酒应声而干。众兄弟纷纷落座,可是海哥却犹犹豫豫的没有坐下。 海哥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八弟眼目前儿主要的事儿是上学,完成学业,抽空就负责总公司的培训业务吧。我寻思着咱们手下的那些人,虽然都不是善茬,可学过武术的少,遇到高手容易吃亏,咱们得搞一个武术馆,负责训练调教新人,名字……名字就叫‘红色金刚武术馆’吧。八弟是总教练,也是武术馆的馆长,地址就在我家!” “原来是让俺当‘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豹子头’林冲呀!这个角色很不错!”想到这里,战智湛欣喜的站了起来,对海哥拱手说道:“俺愿意为海哥牵马坠蹬,做好教练的工作。” 战智湛坐下后,“卷毛”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笑眯眯的说道:“老八,你这下子可合老适了,你说你七个哥哥,那个还不把你当成个宝贝疙瘩呀!谁家都是老疙瘩最吃香嘛。” 战智湛笑了笑对“卷毛”说道:“六哥,你不记得有句话叫做‘三人同行,小弟受苦’嘛。以后你要是有啥事儿,帮六哥打个架啥的稀松平常,就不用说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俺也绝不皱眉头,六哥尽管吩咐就是……” “好呀!那咱们哥儿两个得好好喝两盅,老八你就说咋喝?”“卷毛”的眼睛都亮了。 “中!中!俺全都听六哥的话,咱哥儿俩今儿个就来个不醉不归!”战智湛笑着附和道。 “四锛喽”听到战智湛和“卷毛”唠得热闹,凑了过来说道:“六哥,你还敢和老八喝酒?他整个浪儿就是一个酒漏子,你没见他刚才打圈儿就打了两圈,咋也没咋地吗?” “老七别闹!四哥要说点正经事儿!”忽然,上厕所刚回来的“老高丽”拦住了“四喯喽”。 待众兄弟静了下来,“老高丽”看了看“黄皮子”和“郝疯子”,对海哥说道:“海哥,才刚你去接二哥前儿,我们哥儿几个闲唠嗑。老八说了个事儿,我们哥儿几个呛呛了半天,寻思着三个臭皮匠,咋的也顶个诸葛亮了,可还是吃不准。您和二哥给这事儿把把脉!” “老高丽”说完,对战智湛使了个眼色。战智湛明白了“老高丽”的意思,就把他去卓不凡家吃饭,在卓不凡家“胡家大院”的大门洞子里遇到的事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 海哥和武友义对视了一眼,满脸狐疑的问战智湛:“老八,卓不凡说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二牤子’这人?也就是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啥地方得罪‘二牤子’!” 战智湛不敢添枝加叶,如实回答道:“俺当时没说啥事儿,只是问卓不凡认不认识‘二牤子’这人。卓不凡没有说认识或者不认识,只是满脸懵圈的摇头。” 也可能“卷毛”听着战智湛说的这话绕嘴,着急地说道:“唉呀妈呀……我说老八,你可急死我了!这摇头不就是说卓不凡他不认识那个死鬼‘二牤子’吗?你咋这么墨迹……” “卷毛”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不应该打断海哥问战智湛的话,就吐了吐舌头。 “郝疯子”见海哥的目光转向他,急忙规规矩矩的说道:“年前那前儿,老七就问我顾乡屯的‘土豆挠子’和‘炉钩子’这俩小瘪犊子在五线车上打着我的旗号,干养活孩子没屁股眼子儿的损事儿我听说过没有?‘土豆挠子’和‘炉钩子’是不是我的小弟?这件事儿被老八赶上了,老八教训了这倆小瘪犊子一顿。老七让我查一查是他妈的谁这么没规矩,冒充是我的人干这种事儿,这不是埋汰我‘道里双拐’嘛!呵呵……我‘道里双拐’有点对不住老七!寻思着,冒我‘道里双拐’名字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的人多了去了,上哪儿查去呀?就没当回事儿。一直到前两天老六又找我也是这事儿,我这才觉得这事对于老八来讲不一般,这才让‘二德子’去查。‘二德子’这小子办事儿挺靠谱的,今儿个就查出来了。可他妈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二德子’虽然查出来是‘土豆挠子’和‘炉钩子’冒我的名号干缺德事儿,也查出来这俩王八犊子住在顾乡,可就是没找到这俩小瘪犊子。” “郝疯子”说完后,“黄皮子”也说了他的怀疑,可是搞不明白这事儿要真猜测的那样,神神叨叨的起个幺蛾子只是为了演戏给战智湛看,卓不凡图希啥呀? 海哥笑了笑,对“郝疯子”说道:“老五,你能打听到冒你名号干缺德事儿的是啥‘土豆挠子’和‘炉钩子’,家住顾乡屯,这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老五,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过低的估计自己,从而否定了自己办成了这么难办的大事儿!” 海哥又和武友义对视了一眼,说道:“二弟,你瞅这事儿里边啦有啥猫腻?” 武友义对海哥说道:“海哥,老三、老四、老五和老六他们几个兄弟也是关心老八,他们的估计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二德子’找到了‘土豆挠子’和‘炉钩子’,那是最好的。不管是这俩小子中哪一个当了炮子,咱们就可以知道是谁想杀卓不凡。我感觉,几个兄弟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怕就怕‘土豆挠子’和‘炉钩子’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找不到了……” “郝疯子”圆睁怪眼,十分惊讶地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说道:“二哥你是说想对付老八的人把‘土豆挠子’和‘炉钩子’给灭口了?这……这他妈的也太狠了!” 战智湛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咋这么复杂?” “老高丽”阴森森的说道:“无毒不丈夫!老八,你这是咋惹着人家了!” 第三十七章 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上) 武友义不愧是有多年经验的刑警,“黄皮子”、“老高丽”、“郝疯子”和“卷毛”在“老仁义清真饺子馆”呛呛了半天,也没有呛呛出来个子丑寅卯来的事儿,他嘁哩喀喳几句话就给掰扯明白了。按照武友义的分析,“二德子”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找“土豆挠子”和“炉钩子”,这两个地痞很可能害怕躲了起来。但是,武友义的直觉却告诉他,“土豆挠子”和“炉钩子”此时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武友义让“郝疯子”转告“二德子”,继续加大力度寻找“土豆挠子”和“炉钩子”,他也要和刑警队打个招呼,注意收集这几天无名尸体的信息。 到底是不是有人给战智湛挖了一个大坑还不得而知,但是海哥的意思却是小心无大错!第一要求战智湛自己倍加小心;第二就是让“老高丽”的门下,在战智湛学校的工地看场子的工头“山东子”,时不时地领着两三个人在战智湛的寝室楼附近转一转,暗中保护战智湛。 海哥和“老高丽”的好意是无法拒绝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可战智湛总感觉很别扭。一个学生,无论是上课,还是吃饭、睡觉,后边总跟着几个保镖,同学们要是知道了,好说不好听呀。整不好学校再闹误会了,这事儿咋解释呀?唉,要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好了! 战智湛本想厚着脸皮去问问乔十八,可是几次召唤乔十八的话他又给吞了回去。这毕竟是自己未来命运走向的问题,是正儿八经的“天机”。未来的一切,全要靠战智湛自己来判断。路,还得靠战智湛自己一步一步来走。这件事儿的真假,就算是问乔十八了,也是让乔十八为难。乔十八正在修行,要是误了他的清修,岂不是大大的罪过?战智湛忘了在什么资料里看到过,这鬼的出路一般有三条。最常见的两条路无外乎就是投胎转世为人或动植物,或者是在地狱里受苦,还有另外一条路是修炼成鬼仙。第三条路无疑是鬼最美好的祈盼。 “正阳子”钟离权曾说过:“法有三成者,小成、中成、大成之不同也。仙有五等者,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之不等,皆是仙也。鬼仙不离于鬼,人仙不离于人,地仙不离于地,神仙不离于神,天仙不离于天。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战智湛既然和埠头城隍庙的鬼吏夜游神乔十八成为好友,他自然盼望乔十八的修炼别出什么差,早日修成鬼仙,再娶一个仙女媳妇,去过无忧无虑贼啦滋润的日子。战智湛绝非嫉妒乔十八,应该说是羡慕,神仙的日子谁不向往呀?只能说祝福好友早日成仙! 常言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战智湛联想起自己的命运来,那是相当的失落。那乔十八管咋的还有机会去修鬼仙,战智湛不是不想修人仙,可老天爷也不给机会呀。尸解成仙那是想法,白日飞升更是奢望,哪怕是兵解、火解或水解也成。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虽然被尊称为上古妖仙,有万年的修为,可不过就是个修得一点能量的山精,离着“仙”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要想成魔,又不认识魔界的魔尊,无魔引荐,那也是难于上青天的事。 “二牤子”买凶要杀卓不凡这件事对于战智湛来讲,到底是福还是祸,把战智湛折磨得烦不胜烦,寝食不安。过了一天,战智湛忽然想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道法自然!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为之也,何劳人为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战智湛这一“致虚极”,心中立刻就坦然了。这一坦然,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着了。 昨天晚上,战智湛忽然被尿憋醒,他迷迷糊糊的上完茅楼,回来刚推开寝室的房门,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智湛兄如此体恤小弟的难处,小弟当真无以为报!” 这一声叹息,吓得战智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战智湛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乔十八来向他道歉了。战智湛躺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的烙饼,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不愧是城隍庙中的鬼吏,还是有一点能量的。老子压根儿就没说出来,只是肚子里琢磨,乔十八就知道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乔十八要是修成了鬼仙就更了不得了!” 下午就两节课,这天早晨“山东子”早早的就在宿舍楼通往食堂的路上等着战智湛。告诉战智湛“老高丽”约他晚饭时,去学校食堂的小餐厅小聚。战智湛对“山东子”的感觉很好,毕竟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又能改善一下伙食了,一想就让人流口水。下课之后,战智湛赶紧往小餐厅赶。说是“小餐厅”,那时候其实就是空出食堂的一间办公室,有桌子有椅子而已。当战智湛走进小餐厅的时候,“老高丽”已经到了,桌子上摆了一碟花生米,他正和一个稍微有些秃顶的中年人聊天。 这个秃顶的中年人战智湛认识他,他不认识战智湛。正是对干闺女柳老师特别关照,让战智湛和他的同学们用劳动换来了一顿饺子吃的学校总务处李处长。 全国都一样,大学的总务处处长当然是个很有实权的肥缺,油水很大,没有相当的根基根本不用想坐上这把椅子。其中,学生食堂这个油水丰厚的地方就归总务处管。 众所周知,大学的学生食堂不仅油水多,也是公认的揩油多发地。所谓“揩油”,“吃豆腐”之俗称是也。乱哄哄的食堂里人头攒动,各种色男和痴女,第一时间都会集中在这个地方。揩油者暗笑于心,被揩油者则明目张胆的媚笑如潮。战智湛的身边虽然不乏美眉簇拥,但是眼看着别人揩油,自己却站在旁边干瞪眼,心里仿佛被猫挠了一般,火烧火燎的。 男人这种动物真的不能以常理而论。所有的人都清楚“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有的男人一打眼就知道是个色鬼,可有的乍一看上去,任谁也不可能把他和“好色”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然而,这种人事实上却不仅好色,而且还是一个色中恶鬼。 见战智湛进来,“老高丽”笑着介绍道:“老八,这是你们学校总务处的李处长。李处长,这是我八弟!我八弟在你们学校上学,李大处长无论如何得关照着点呀!” 战智湛急忙彬彬有礼的对李处长说道:“哦……李处长您好,俺叫战智湛,是您的学生。” 战智湛礼貌性的伸出手去。李处长慌忙站起来握住战智湛的手,打着哈哈笑道:“哎呀,我说四哥呀,你这八弟好帅好年轻呀。哈哈……你们哥儿俩先坐着,我去催催菜!” 李处长前脚刚一走出房门,“老高丽”就笑咪咪的问道:“老八,你稀里马哈的是咋得罪老三了?他咋一见了我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念秧儿,骂你不仗义、是白眼儿狼?老三的‘黄皮子’那可不是白叫的,是有名的难缠的主呀,他你也敢惹?呵呵……” “老高丽”的话让战智湛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想道:“三哥‘黄皮子’何止难缠,简直是不可理喻!” “老高丽”见战智湛难堪,以退为进的笑道:“老八要是有啥难言之隐,做了让老三急头掰脸的事儿,就别说了。呵呵……四哥就当没问……” “兄弟也没做啥对不起三哥的事儿。就是……”战智湛经不住“老高丽”的激将法,吭哧瘪肚的说道:“也……也没啥‘不仗义’的。三哥就是……就是给俺……给俺介绍个对象,俺……俺害怕就……就挠杠子了!八成三哥就是因为这事儿对俺劲儿劲儿的吧。” 战智湛虽然说的很含蓄,但以“老高丽”对“黄皮子”的了解,“黄皮子”介绍的绝非“对象”。“老高丽”皱了皱眉眉头,淡淡的说道:“老三咋还不知道深浅了?这种事儿也不分个人儿。老八,四哥不是挑拨你和老三的关系,你现在还是学生,和三哥这么疯玩儿,会影响学习的。不经不离就行了……” “老高丽”这话说得有点郑重其事,就像是长兄规劝小兄弟,语重心长。战智湛不敢巧言令色的蒙混过关,正想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李处长忽然推门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呵呵……让四哥、八弟见笑了,眼目前儿呀正是学生吃饭的饭口,灶上忙不过来,我出去催了催,菜马上就上了。” “老高丽”倒是连称不及,战智湛却不亢不卑的应酬了李处长几句,对李处长的态度显然有些不冷不热。直到菜上来。“老高丽”满脸都是慈爱的笑,把一块儿“扒牛肉”夹到了战智湛的碗中,说道:“老八麻溜儿利索儿的吃,这菜要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处长眯着小眼睛,满脸是笑的说道:“呵呵……八弟,我真羡慕死你了,四哥待你的好法真是没治了,比亲弟弟还亲呀!”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李处长说的极是,四哥待俺就像亲兄弟似的……” 李处长摇了摇手,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哎……八弟,别处长长处长短的,显得忒生分。我和你四哥是铁哥儿们,那是杠杠的。你打今儿起就叫我李大哥好了,以后有啥事儿就直接找你李大哥。要是馋了,跟你李大哥说,我告诉灶上给你整点差样儿的。”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是俺老师的干爸,俺叫你大哥。那柳老师以后叫俺啥呀?”战智湛连称“不敢”之后,肚子里暗自嘀咕道。 第三十七章 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中) 说归说,事儿归事儿,战智湛自然不会那么没出息,哪能为了吃点好的就低三下四的去求李处长。不过,以后战智湛买饭时,只要李处长在食堂,总会喊一嗓子:“我说那谁……王师傅,给这个同学来点瘦的!” 那王师傅见李处长发话,自然不敢怠慢,于是乎,就开始在菜里面东抠西淘地给战智湛打点,直到把战智湛的菜盆装满为止,看得旁边的同学眼睛直冒绿光,不知是嫉妒还是愤怒,也许是兼而有之。每当这时候,战智湛的同寝好友自然能跟着借光。 李处长摆了摆手,说道:“八弟别客气大发劲了,只要有李大哥,没啥‘不敢’的!” 战智湛举起酒杯和李处长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说道:“谢谢李大哥,俺这杯酒敬您!” 李处长喝酒十分爽快,杯到酒干。他放下杯子后说道:“八弟,这个就要开饭了,你和四哥哥儿俩慢慢喝着,啥不够尽管言语一声,别客气,咱再整!我得去前面照看着点。” 战智湛站了起来,礼貌地对李处长点了点头,说道:“李大哥您忙,咱们有机会再聚。” 李处长大笑道:“一看八弟就实在人,你要不来可就看不起李大哥了。哈哈……” 送走李处长,战智湛笑着问“老高丽”:“四哥,你在社会上的名望够高的了!呵呵……这个李处长都快成俺大爷了,咋也叫你四哥?” “老高丽”莫测高深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老八别笑话四哥。我和他只是有些生意上的来往,是酒肉朋友,不像咱哥儿俩是亲兄弟。咱们亲兄弟之间是不能藏着掖着的……”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啥生意上的来往呀,指定是‘老高丽’贿赂住了这个李处长。常言道‘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这个李处长喝了你‘老高丽’的酒,拿了你‘老高丽’的钱,自然是一切好说。就像满朝的文武都拿了韦小宝韦爵爷的银子,自然就会在朝堂之上,在小玄子的面前大说而特说韦小宝韦爵爷的好话了,这是瞅在银子的份上。” 想到这里,战智湛举起酒杯,对“老高丽”说道:“四哥,你看李处长瞅你的面子这么照顾俺,兄弟还真得谢谢你呢。来,咱哥儿俩干了这杯酒,算是兄弟借花献佛,谢四哥的……” “老高丽”笑着摇了摇头:“老八,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件事儿,四哥要是不和你挑明了,四哥就对不起你!” 战智湛放下手中的酒杯,笑道:“四哥本来是嘁哩喀喳的人呀,今儿个咋越说越墨迹了呢,呵呵……到底啥事儿呀?” “老高丽”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看了看外面,确信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回来压低嗓音说道:“老八,四哥说的是救二哥的事儿。二哥出事儿后,我和海哥想不出别的辙来救二哥,把海哥逼得想了个‘连环套’计策……” 战智湛有点懵圈,奇怪地问“老高丽”:“‘连环套’?啥‘连环套’呀?” “老高丽”说道:“公安局抓起二哥来没啥真凭实据,要想救二哥就得打消公安局对二哥的怀疑,就得再整出来一出‘霍伦大侠’的案子,这叫啥‘无中生有’的计策。……” 战智湛小的时候,在家乡,老爷爷曾经教他背过《三十六计》。战智湛虽然说不能倒背如流,却也背的滚瓜烂熟。知道“无中生有”的意思是“诳也,非诳也,实其所诳也。”翻译成现代的白话文就是:“用假情况蒙骗敌人,但不是弄假到底,而是要巧妙的由虚变实,以各种假象掩盖真象,造成敌人的错觉,给以出奇不意的攻击。” “可是……这个‘无中生有’的计谋中有个问题,得有个人冒名顶替‘霍伦大侠’去杀个该杀的人。巧了,‘二牤子’这个王八犊子该杀,海哥说这是啥‘借刀杀人’的计谋。计谋定了之后,我和海哥掂量来掂量去,冒名顶替去杀人没谁比八弟更合适了。只不过……呵呵……”说到这里,“老高丽”有些尴尬的干笑了笑。 战智湛心中不悦,暗想道:“‘借刀杀人’的原意是‘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敌方的情况已经明确,而盟友的态度还不稳定,要诱导盟友去消灭敌人,以保存自己的实力,善于运用《损》卦中关于《损上益下》的逻辑推理。’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俺原来被你们这些社会上的老油条利用了!” 可战智湛的思维马上从“老高丽”的思路中跳了出来,他肚子里暗笑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海哥是阎王殿四大判官之一的陆之道转世投胎,武友义是罚恶司判官钟馗转世投胎,这俩人同殿为官,关系指定不一般。这事儿就算‘老高丽’是冥界镇守罗酆山的五方鬼帝中北方鬼帝之一的杨云,也不可能知道。可是,夜游神乔十八却不可能不知道。乔十八既然能借你‘老高丽’的嘴给俺安排任务,就有可能借着海哥的嘴和你俩商量这事儿!” 战智湛虽然感觉这事儿这事儿挺好玩儿的,但是流露到他面部表情上的却是不悦。那“老高丽”是何等人物?他是从刀尖儿上滚过来的,风里、雨里、火里、血里闯过来的,什么事儿他没经历过呀?“老高丽”绝对善于察言观色。战智湛的不悦表情自然逃不过他犀利的眼睛。“老高丽”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笑容可掬的说道:“老八,这件事儿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四哥做的是有点儿不光棍儿,这个……这个请八弟原谅,四哥在这旮沓给你赔不是了!” “老高丽”说到这里,对战智湛抱拳一揖,接着说道:“老八是知道四哥酒量的,但是四哥既然是代表海哥诚心向老八道歉,这杯酒四哥说啥也得干了!” 战智湛脸色铁青,拦住了“老高丽”:“这么说,那个‘二牤子’并非罪大恶极了?” “老高丽”急忙陪笑道:“老八你说啥呐?那个‘二牤子’确实该千刀万剐!就算是我想陷老八于不义,海哥也不能答应呀!大家都是兄弟,哪能为了二哥舍了老八!” “老高丽”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起码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真小人”。比起社会上的其他黑道老大来,其光明磊落犹有胜之。何况“老高丽”已经诚恳地向战智湛道歉。 战智湛不由得哑然失笑。古话讲得好,“嗔拳不打笑面”嘛。战智湛对“老高丽”竖起大拇指笑道:“四哥,你别介意。其实这件事儿你完全可以烂在肚子里,俺只当是自己聪明了一回。四哥能告诉俺,足见四哥光明磊落,绝非卑鄙无耻的小人,实在是人世间少有的奇男子。俺为能有你这样的四哥虽死无憾!” 战智湛的话绝非是顺情说好话的一时权宜之计,他佩服“老高丽”!站在男人的角度,他由衷的佩服“老高丽”!自古成者王候败者寇。李世民弑父杀兄,成就千古霸业,所以他成了贤王,明主,被千秋万代所传颂。“老高丽”是农村人,全家都靠那一亩三分地生活。由于家里穷,他的哥哥到了三十多岁,还是光棍儿一条。要不是“老高丽”在埠头干了两三年的瓦匠,他的哥哥是不是一辈子打光棍儿还真的很难说。像“老高丽”这样愣是靠着自己一双手和胆魄,成为震惊全国,跺一跺脚,整个东三省都要抖三抖的埠头大哥中的大哥,不是英雄也是枭雄。 战智湛的话也绝不是忽悠“老高丽”,以此博得他的信任。像“老高丽”这样,能把这么隐秘的事情直言相告,不是“大英雄”,真枭雄,又怎么能做得出来?从此,战智湛与“老高丽”肝胆相照,成为挚交。如果,不是战智湛因为特殊的机缘参了军,加入到南疆前线血腥的保卫领土完整的战斗中,“老高丽”接掌“金刚总公司”之后,战智湛一定会和“四锛喽”一道,成为“老高丽”的左右膀臂。不过,“老高丽”后来被枪毙时,刑场上就恐怕会多了一个人了。 “老高丽”不知是酒量不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满脸通红,扭扭捏捏的说道:“老八,你把四哥夸得都成大英雄了,整得四哥整个浪儿浑身不得劲儿,都没嗑唠了。呵呵……咱哥儿俩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战智湛站了起来,显得十分激动地说道:“四哥你说啥呢?四哥要是这么唠嗑儿,兄弟就不高兴了。兄弟一向二虎吧唧的,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祖坟冒青烟了,能有四哥这样的兄长。啥也不说,兄弟敬重四哥为人,以后兄弟与四哥生死与共!” “老高丽”激动的举起酒杯说道:“老八,就冲你这句话,四哥这杯酒说啥也得干了!” 说罢,“老高丽”举起杯来一饮而尽。战智湛陪着“老高丽”喝光杯中的酒后,半开玩笑的说道:“四哥,你当初就不怕俺知道了这个法子也装傻充愣吗?要是那样你会咋办?” “老高丽”摇了摇头,笑道:“老八,我最宾服的就是海哥了,海哥看人那是贼拉准,他不会看错你八弟的。老八你可别笑话四哥!其实……其实救二哥的法子定了那前儿,四哥肚子里头也是一个劲儿的划魂儿。可是海哥却对四哥一摆手,说‘八弟侠肝义胆,为朋友两肋插刀。要是一旦让他知道了救二哥的法子,想拦都拦不住!’哈哈……” “老高丽”实实在在的话说得很恳切,又一次极大地震撼了战智湛的心灵。“老高丽”说到这里,和战智湛相视大笑。笑声中,战智湛被人利用的不悦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对海哥对他信任的感激之情。朋友,兄弟,那是一辈子的事儿。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可以为对方牺牲生命。 第三十七章 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下) 战智湛夹了一筷子“溜肉段”放到“老高丽”的碗里,笑着问道:“四哥,咱俩都是农村人,那咱在农村整日价面朝黄土背朝天,都是他娘的穷光蛋,谁也甭笑话谁。呵呵……四哥你是咋来埠头的呀?又咋认识了海哥?” “老高丽”羞涩的笑了笑,又恢复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的本色:“呵呵……提这事儿干啥呀,说起来真磕碜!不过,老八这话大有佛性。《长阿含经》有云‘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生命之间的差别,主要表现在生命心灵的纯洁度。” “老高丽”嘴上说“磕碜”,还是趁着酒兴,讲起了他来埠头的往事。 “老高丽”小时家里很穷,只上了两年学,就给生产队放牛。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几个工分。他十五岁时,虽然在村里急公好义,好打抱不平,但在埠头还没闯出来什么万儿。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随着村里人来埠头干管吃管住的瓦匠学徒,其实就是一个小力工。虽然一个月只有八元钱的收入,但是,“老高丽”很满足。这毕竟比他在农村放牛一年的收入还要多。 那年,“老高丽”所在的施工队给当时在埠头效益十分好的毛织厂盖职工家属楼,因一帮流氓围殴两个残疾少年,也就是后来的“黄皮子”和“郝疯子”,“老高丽”明知不敌,却也拔刀相助。在三个少年浴血抵抗时,幸亏路过的海哥和武友义出手相救,这才没被打死。 “老高丽”正在讲他和海哥、武友义、“黄皮子”、“郝疯子”结识的故事,忽然,小餐厅外面的食堂里传来一阵喧哗声。战智湛和“老高丽”对视了一眼,急忙出去查看。只见卖饭的窗口往日黑压压排着的几条还算是秩序井然的长队此时却乱成了一团粥。 战智湛循着吵嚷声挤进了人群,这才发现是他的同寝同学“伪君子”红着脸在和一个身高体壮的同学争吵。“伪君子”嚷道:“你不排队还骂人,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战智湛心中明白了一些,肯定是那个身高体壮的同学玩儿老把戏,插队买饭。可惜他不认识“伪君子”,“伪君子”偏偏又上来了认真劲儿,自然会引起纠纷。那个身高体壮的同学理屈词穷,但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却面子,叫着:“有啥了不起?老子来的时候你还没来呢,你啥时候插到我后面的我还没问你呢。咋的,不服呀?不服老子非削你不可!” “兄弟,大家都是同学,别动不动就削谁!公共秩序是要靠大家来维持。”那个身高体壮的同学身后的“菜市场”拍了拍他的肩头后说道。“菜市场”他的身后还站着“真讨厌”。 那个身高体壮的同学一翻怪眼,扬着手,把手中的饭缸子敲的震天响,对“菜市场”嚷道:“咋的呀?仗着你们班人多,想打架呀,老子不怕你们这帮犊子!” 战智湛怕那个身高体壮的同学手中的饭缸子真的会砸到“菜市场”的脑袋上,急忙走上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子,调解道:“这位兄弟,管咋的这里也是大学呀,咱们是不是得讲点儿文明用语,就是装也得装得像个文明人呀!” 那个身高体壮的同学挣了一下,想挣脱战智湛的手。可战智湛的手猛然一用力,他“啊”的痛叫了一声,那双不大的眼睛立刻变成了斗鸡眼儿,脸红脖子粗的不断上下打量着战智湛。 “你干嘛……把你的脏手拿开!”就在那个身高体壮的同学又想用力挣脱的时候,战智湛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战智湛转身望去,只见“白列巴”白皙的俏脸涨得通红,正怒目而视着她身后一个剃着光头的男同学。 战智湛从这个同学的标志性光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正是以打架斗殴闻名全校的七七级的学兄黄军。战智湛听说过,黄军有对漂亮的女同学揩油吃豆腐的习惯。乱哄哄的人群,因为这声尖叫顿时安静下来。战智湛心中一颤,放开了身高体壮的男同学的手腕子。那个身高体壮的男同学知道他不好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乐得去看黄军调戏“白列巴”的热闹。 “他妈的!老子摸你能咋的?你以为谁稀罕摸你呀?瞅你那揍性!”黄军凶巴巴的说道。 “就是,我们军哥摸你,那是看得起你,你瞎叫个鸡毛呀?”黄军身边一个留着大鬓角的男同学嬉皮笑脸的给黄军捧着场。娘的,十足一副小鬼子身边的汉奸相。 “就是!给你脸不要脸,还以为你自己是什么贞女烈妇吗?装鸡毛清高呀!”又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同学极其猥琐的在一旁附和。战智湛心中一股无名怒火陡然蹿了起来,几乎立刻就要冲上前去狠狠的收拾一顿这几个“象牙塔”里败类。 “流氓!你们是一群流氓!你们敢在学校里耍流氓,我告诉老师去,让保卫处把你们都抓起来!”“白列巴”红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但是话音中依然带着哭音。 “去吧,你赶紧去告诉老师吧,看他们能把我咋的?”黄军猥琐的笑着向前迈了一步。 “不要脸!哎呀,战智湛你还不来帮我!”“白列巴”边惊恐的后退,边向战智湛求救。 就在战智湛再也忍耐不住,就要拔拳冲上前去的时候,没想到平时很懦弱的“真讨厌”却一反常态,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的饭盆子“嘣”的一声砸在了把手伸向“白列巴”的黄军脑袋上。从来都是文质彬彬的“真讨厌”骂了句不知和谁学的埠头脏话:“你个瘪犊子!” “啊……”黄军一声惨叫,捂着脑袋回身寻找打他的人,等看见睚眦欲裂的“真讨厌”时,泼皮般的叫道:“他妈的!你是打谁的卡巴当里冒出来的野种,敢打老子?” “你们是傻十三呀?还不赶紧给我把这个瘪犊子打回他娘的肚子里头,让他再重生一回去!”黄军跳着脚冲着两个小兄弟大叫道。“大鬓角”和“小胡子”浑身哆嗦一下,如奉圣旨,一起“哦”了一声,冲上前去,挥拳打向“真讨厌”。 “我日你先人板板!我看你们谁敢打我哥儿们!”“菜市场”眼看“真讨厌”要吃亏,一声河西狮吼,如离弦之箭急蹿而出,双脚刚一落地,以左脚为支撑,右脚迅速抬起,一记“撩阴腿”踢中了“小胡子”裤裆。“小胡子”猝不及防,一声惨叫之后,捂着裆部蹲在了地上。“真讨厌”也没闲着,他趁“大鬓角”一愣的机会,一拳打在“大鬓角”的鼻子上。“大鬓角”“哇”的一声怪叫,眼泪鼻涕和血全部涌了出来。这一回,战智湛可真见识了流鼻血的了,只不过不是见了美女所流鼻血。 “你个瘪犊子揍儿的竟然敢踢我的兄弟!”黄军这家伙,显然是在街头的群殴中磨练出来的,打起架来绝对是一把好手,他不仅身体滑溜如鱼,下手更是狠辣无比。 黄军一扬手,将手中的饭缸子向“菜市场”的脸上扔了过去,趁“菜市场”一歪脑袋躲闪饭缸子的时候,黄军脚步一垫,冲上前一记直拳狠狠的砸向“菜市场”的脸。战智湛知道“菜市场”经不住黄军这阴狠有力的一记直拳,急忙身子一晃,挡在了“菜市场”的身前。 “嘣”的一声,黄军这一拳正打在战智湛脑门儿上。战智湛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看来这个黄军绝非泛泛,他的拳头还真的有些力气。待战智湛定睛去看时,黄军打在他脑袋上的反作用力让黄军受伤更重。只见黄军疼的呲牙咧嘴的边甩手,边骂道:“哎呀我……” “都给我滚开!你个杂种揍儿的,敢打我八弟,老子剁了你个傻十三玩儿意!”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众人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身不由己的转身望去。只见“老高丽”怒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拎着一把硕大的菜刀,分开众人,冲进了人群。 “你……你是四……四爷?我……我不知道哪个是您八弟。”一见到“老高丽”出现,黄军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劲儿,看着“老高丽”手上的菜刀,就差把尿撒在裤兜子里了。 就在“老高丽”怒气冲冲的奔向黄军时,李处长挺着个大肚子,呼哧呼哧地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老高丽”的腰,口中大叫道:“手下留情,四哥!这是我外甥!” “哇尻!李大脑袋,你外甥牛十三咋的?这个小瘪犊子嘚尔的喝的敢打我八弟,我不剁了他,我跟你的姓!”“老高丽”说着,奋力想挣脱开李处长牢牢的搂抱。 “八弟,你快跟四哥求求情吧,让四哥消消气儿。我外甥有眼不识泰山,千万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呀。”李处长涨红着脸,满脸的可怜相惊慌失措地转向战智湛,苦苦的出言恳求着。 “老高丽”知道战智湛肯定出言求情,说道:“八弟,让这小瘪犊子自己剁下个手指头,再跟你磕头赔礼,今儿个这事儿咱才能算过去,要不然……八弟,麻溜儿的接着菜刀!” 说着,“老高丽”用力把手中的菜刀扔向战智湛。战智湛看着在半空中打滚翻转着的菜刀,笑了笑,明白了“老高丽”的意图。待菜刀飞到他的身前不到一米处,猛然伸出右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菜刀的刀刃。食堂里这时还有很多胆子比较大的男女同学,围着看热闹,这时见战智湛十分轻松的接住菜刀,立刻爆发出一片喝彩声。 黄军双眼马上直了。他见“老高丽”奋力扔出的菜刀,不仅被战智湛稳稳的抓住,而且抓的还是刀刃,手上连层皮都没被划破,一定练过硬气功之类的功夫,拳脚功夫也想当然了。 黄军的反应很快,他明白要是再闹下去,倒霉的除了他没别人。他立刻陪笑道:“四爷……这位同学,是我不懂事儿,我赔礼了。请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儿上……” 战智湛自然不愿意让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就笑着对“老高丽”说道:“四哥,杀人不过头点地,兄弟以后还得在这旮沓上学呢。” 第三十八章 在意的就是麻烦(上) 和“老高丽”在学校的食堂推心置腹的长谈之后,战智湛对“老高丽”又有了新的认识。战智湛之所以不愿意和学兄黄军动手,一则黄军是他的学兄;二则黄军只是西北狼的魂魄附体,并没有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情来。战智湛揣测,黄军虽然是西北狼魂魄的宿主,但是他的元神很强大,和西北狼的魂魄造了个半斤八两,给人间造成重大伤害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黄军的元神既然很强大,西北狼的魂魄为什么能上得了他的身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战智湛很长时间。直到几天前,乔十八半夜来看战智湛,和战智湛唠了半宿鬼嗑儿,战智湛曾经诚心诚意的请教。乔十八只是用地藏王菩萨与普贤菩萨的对话作答:“仁者,此者皆是南阎浮提行恶众生,业感如是。业力甚大,能敌须弥,能深巨海,能障圣道。” 战智湛虽然没有深研佛法,但是人极聪明,也就是有的人说的有佛缘。乔十八对地藏王菩萨的这段话没解释几句,战智湛就有点听明白了。这人的元神再强大,那只是先天的,是老天爷给的。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人如果结交了一些“行恶”的朋友,放松了自己世界观的改造,那些朋友身上的“恶”就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业力甚大”嘛。这个人的“定业”来了,他自己不能果断的来个了断,多做些正经事,转变“业力”的牵引方向,神仙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堕落。不是不救,是救不了! 佛说“众生平等”,包括佛陀、人和其他生物。既然西北狼的魂魄只是寄生在黄军的体内,并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也是西北狼和黄军的因缘,就由他去吧。 进入大学前,战智湛这些应届高中毕业生中的大部分人在中学里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过惯了一览众山小的日子。进入大学后,昔日的精英重新排列组合。洗牌的结果,分出了三六九等,总要有人在下面垫底。这垫底之人就将面临排序的冲击,正象很多出国之人面临的文化冲击一样,心理素质差了一丁点儿,就可能万劫不复。 绝非危言耸听,战智湛入学的第一学期,就结识了海哥一众兄弟,还有大名鼎鼎的仁人君子卓不凡,难免飘飘然。再加上有了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这个好友帮忙,很多事情办起来顺风顺水。要说战智湛不飘,除非是阿谀奉承的小人。杂事多了,战智湛的学习成绩要是不垫底那才怪呢。这可该当如何是好?“风物宜长放眼量”嘛。第一学期不行,第二学期再捞回来。战智湛暗下决心从第二学期起,痛定思痛,洗心革面,刻苦用功,争取改头换面。 要想提高学习成绩,只有决心是不够的。战智湛从此四点钟起床,练完气功之后,就学习英语。早操的大喇叭一响,就结束练功出早操、洗漱、吃早饭。下午没课的时候,战智湛就会泡在图书馆里上自习,再练习武功。熄灯铃响之后回寝室就寝。 别的功课不敢说,对于《高等数学》,战智湛心里还是有底的。战智湛的底气不是别的,有了疑惑,不用出寝室就有人帮助他解疑释惑。上学期寒假前,学校为了检验新生的教学成果,组织了一次全学校七九级学生的数学竞赛。竞赛的成绩前两天公布了,全校顿时一片哗然。因为只有六个人的战智湛的寝室,居然三个人榜上有名。平时话并不多的“菜市场”蔡世昌一举夺得第一的桂冠;老大哥“避孕套”毕云涛不负一番悬梁刺股的苦读,获得了季军的成绩;就连“伪君子”魏俊志也勇夺第九名。 同学们纷纷啧啧称奇,更有好事者,把战智湛堵在角落里,神秘兮兮、大套近乎,十分谦恭的向他咨询他的三位室友的学习经验。这对于战智湛这个垫底的学生来说,实在是个极大的刺激,但战智湛又不能向虚心求教的同学大发雷霆。于是乎,战智湛也神秘兮兮的俯在这个同学的耳朵边说道:“咱哥儿俩好,俺才告诉你,就告诉你一个人!换个人,打死俺也不会说呀。这是秘密,是竞争的杀手锏。一次上榜三个人,原因是多方面的。比方说用不用功呀,能不能尽快适应中学体系向大学体系的转型呀等等,但俺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教材。” “最重要的原因是教材?”这个同学立刻瞪圆了酒瓶子底一样近视镜后面的一对鼠眼。 “你咋那么聪明呢。自古‘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咱学校学的教材是天大的,那破教材是写书的人为了评职称,总想有新意,也不想一想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就敢挑战数学界,把自己当成大数学家陈景润了?你想想,像《数学分析》这种基础理论课,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不能说是研究到了顶峰,至少也是很难再出成果了。而且著书的人文理不通,让人往往通篇不知所云。”战智湛摇头晃脑,口若悬河的说着,不时加上一句埠头的土话。 脑残的同学对战智湛的胡诌八扯居然连连点头:“那……那这仨同学都看什么教材呀?” 同学见战智湛若有所思,缄口不语,急忙从腰间掏出一盒皱皱巴巴,二毛九一盒的“埠头”香烟,塞进战智湛兜里,脸红红的说道:“也没啥好东西,知道哥儿们抽烟,千万别嫌弃!” 战智湛虽然心中暗骂这个同学犹如巴尔扎克的小说《欧也妮?葛朗台》中的主人公葛朗台般吝啬,但还是虚情假意的推辞了一番,又装模作样的四周看了看。确信四周没人后,这才信口雌黄的说道:“是浙大1965年出版的《数学分析》。这本教材印刷精美,文字流畅,范例丰富,那是盖了帽了。看完之后,保证能让你憋了一学期的不解之处,豁然开朗。” 眼镜同学心满意足,喜滋滋的走了。站在远处的“山东子”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那个同学怎么那么高兴?望着同学的背影,战智湛吐了一口吐沫,随手把“埠头”烟扔到了学校的围墙外,心中骂道:“嘿嘿……呸!小抠样儿!还想和俺们寝室的人竞争,瞅你那揍性!” 让战智湛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找他挖宝的居然不只是眼镜同学一个人。战智湛没办法,只好无数遍的复述他对眼镜同学的假话。常言说:“谎话说了一万遍就变成了真理。”同学们受战智湛的蛊惑,蜂拥前往图书馆。可惜狼多肉少,几天时间,十几本教材很快就告了磬。 就连图书馆的老师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的同学突然之间都对浙大1965年出版的《数学分析》这么感兴趣呢?得知那些个前来烦他的同学被捉弄,战智湛十分得意。 也许战智湛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战智湛这天早饭后夹着饭盆,准备去实验楼上实验课,忽然一片哭泣声传来。战智湛定睛望去,原来是退休多年的一位老师故去了。这位老师的孙男娣女们在“大张罗”的指挥下,捧遗像的捧遗像,打旛的打旛,哭哭啼啼的鱼贯上了大客车,准备去医院太平间,将老师的遗体运往火葬场火化。 “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战智湛感慨了一番,暗想道:“这位不知名的老师去了他的人生终点。神魂灵气归于天,精魄形骸归于地。这是人生的终点站,也是人生或者其他生命的起点。人亡为鬼,鬼入轮回而投身六界。多少人捧着一腔血茫然而来,多少不甘愿也只能化做一回眸。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六道轮回之后是冤屈的第一声啼哭。三生石上,又被刻下深深一笔,记下该了的债,该还的情……” “智湛兄,小弟正想找您!”战智湛正在无病穷哼唧,耳边忽然想起了乔十八的声音。 战智湛不敢乱拜,只能用嗓子眼儿说道:“培公兄大清早好!找兄弟何事?” “智湛兄,小弟陪同谢、范二位尊使押送蔡正国魂魄探家,无暇多说。只是告知智湛兄,鬼孤郁有了消息。这个恶鬼将霍伦孟家公社王家窝堡老王家老七王振林的魂魄赶走,霸占了王振林的躯壳。不仅使得王振林的魂魄成为孤魂野鬼,这个恶鬼还率领一群恶鬼无恶不作。嘿嘿……今儿个晚上鬼孤郁要和人在东江桥桥头屯一带火并。智湛兄速速前往替天行道,诛杀鬼孤郁,阻止这场涂炭生灵的火并,功德无量!” 乔十八说到这里,似乎有鬼相招,急匆匆的走了。一听“猫脸仙姑”鬼孤郁有了下落,战智湛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眼睛直放绿光,就像狸花猫发现了耗子,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战智湛一天的课都没有上好,满脑子装的都是怎么替天行道,去诛杀恶贯满盈的“猫脸仙姑”鬼孤郁。鬼孤郁要去东江桥桥头屯和人火并?就是打群架呗!战智湛不由得很感兴趣。 那时,埠头的人好勇斗狠,在全国那是出了名的。如果你生活在埠头,或是出差到了埠头,就会每每当街撞见二人因为鸡毛蒜皮的一点儿小事争得面红耳赤,进而打得头破血流。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埠头人特有的一种生活方式,不管你是否接受它,也不管它是否合理。当年关外的少数民族满人,以区区八旗横扫寰宇,靠得就是这种野蛮和冲劲儿。非常遗憾,在当今这个依靠科技与头脑的世界,这种野蛮也如同萨达姆大叔的牛皮一样,既不合时宜又愚昧可悲。但是,这种基因仍然顽强地传递了下来,埠头不管男人或女人的血脉中,尤其是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半大小子,都这么强势。 第三十八章 在意的就是麻烦(中) 其实,全世界都一样。半大小子动辄撸胳膊挽袖子的,大概就是想展示一下男人的气概吧。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嘛。而国人好面子也是通病,一旦觉得周围熟人多,尤其要是再有几个小丫头在一边观战,在性外激素的作用下,如果自己吃了亏,难免不甘心,非想方设法捞回面子不行。这些半大小子除了像发情的大猩猩那样,有事没事用力自残般击打自己的胸口,来展示自己的雄性荷尔蒙外,你能寄希望于他们文绉绉的拽两句“月光如水,江水无波,色与天连”明代文学家杨慎的《咏月》来博得异性深层次的欣赏吗?这本身就是不现实的。我们不用再费神给死者编什么谥号了,但凡有点儿社会经验的人都清楚,那些半大小子绝少不了干些伤天害理、欺压乡里的勾当,在某种意义上讲,是老天借一帮暴徒的手收了他。 如果只是一群半大小子打群架,就算是里边有再厉害的炮子,伤人也是有限的。可是,鬼孤郁却是连自己都难以降服的恶鬼,对几个不知道喝了多少假酒的半大小子出手,整个浪儿就是降维打击。那就不是打群架,而是屠杀!听乔十八的意思,恶鬼还不只是鬼孤郁一个。 下午第二堂课一下课,战智湛对室友谎称去亲戚家,离开了教室。自古“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为了谨慎起见,“玄阴七宝刀”是必须要带着的。战智湛得先回寝室,把刀带上。 当战智湛在大直街的104路无轨电车站等车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香气,一只柔软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嗨……雨点落在香头上,真是巧了!战哥,你这是干啥去呀?” 战智湛转过身望去,原来是校友“鸡从良”的闺蜜“黄鼠狼”黄淑兰。战智湛信口胡编道:“可不咋这么巧呢。俺吃完饭闲着没事儿去秋林逛逛,消化消化食儿。你干啥去?” “原来是吃饱撑的!”“黄鼠狼”掩口笑道:“我上我姥娘家去了,正往家走呢。战哥,你要是真没事儿就跟我去看场热闹咋样?本来我是想约同学去的,你要是去,就不找她们了。” 战智湛自然不能告诉“黄鼠狼”,他此行是要去东江桥桥头屯,诛杀害人恶鬼“猫脸仙姑”鬼孤郁。战智湛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啥热闹?瞅你神秘兮兮的熊色!” “你嘚儿的呵的才熊色呢!嘻嘻……”“黄鼠狼”笑了一声说到这里,看了看周围等车的人,把嘴凑到战智湛耳边低声说道:“战哥,你还记得不,咱俩和姬翀靓那前儿在江沿儿百花园,因为一个唱蹦蹦的小马子,把太平‘二膘子’手下的‘巴猴子’一伙儿削一顿的事儿吗?” 那一次,是战智湛陪着“鸡从良”去道外“黄鼠狼”家玩儿。“黄鼠狼”领着二人去百花园看热闹,正赶上自称是太平“二膘子”小弟的“巴猴子”,领着几个小流氓欺负一个唱蹦蹦的女孩儿。战智湛本不想动手,可是“黄鼠狼”却不知道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想要上演一出“好狗护三邻”,出手打抱不平。“巴猴子”一伙儿那可是四五个人,腰里还别着家巴什儿。战智湛要是不出手,就算“黄鼠狼”是真“狼”,也得被打成死狼。 “黄鼠狼”见战智湛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嘿嘿……那个唱蹦蹦的小马子窝头扔地上再踩一脚,也不是啥好饼。她是江北霍伦王家窝堡‘王氏七虎’老七王振林的相好……” “王家窝堡‘王氏七虎’老七王振林的相好?”战智湛吃了一惊,暗想道:“这鬼孤郁到底是公还是母呀?一个母鬼占了个大小伙子的身就够稀奇的,咋还能搞对象?” “咋的?你认识王振林呀?”“黄鼠狼”见战智湛直摇头,接着神神秘秘的说道:“战哥你猜怎么着?‘王氏七虎’为了‘巴猴子’欺负那个唱蹦蹦的小马子这事儿,唉呀妈呀……已经和‘二膘子’一伙儿打了一架了,打得那叫一个惨呀!后来大家伙儿都哄哄,说是‘王氏七虎’的老大王振岭前天晚上让‘霍伦大侠’杀了……” “王振岭前天晚上让‘霍伦大侠’杀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王振岭是谁呀?”战智湛又吓了一跳。以“霍伦大侠”的名义去杀鬼孤郁附体的王振林,战智湛不是没想过。他也想过要让“霍伦大侠”的英名再次成为霍伦河畔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可是,战智湛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主意是“馊主意”。一伙鬼和一伙人打群架,他去了可以以“霍伦大侠”的名义把鬼杀光了,但是总不能把人也都杀光了灭口吧? “你咋呼啥?怕别人听不到咋的?”“黄鼠狼”圆睁美眸,瞪了战智湛一眼,压低声音不满的嗔道。战智湛看了看周围等车的人,果然都是带着问号的眼睛。 战智湛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呵呵……黄家大妹子你净忽悠俺!那‘霍伦大侠’不是专杀人渣吗?咋好木秧儿的把那个啥王振岭杀了?” “黄鼠狼”眨了眨美眸,就想看火星人似的打量了一番战智湛,说道:“那‘霍伦大侠’为啥杀‘王氏七虎’的老大,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伙儿都说要是把王振岭这样的人点天灯、炮烙、五马分尸、枭首示众、诛九族、挫骨扬灰,老百姓就得像过年放鞭炮!” 战智湛满脸的惊讶,脱口说道:“原来‘王氏七虎’这么不是人揍儿的!该杀!” “那是!那是!”“黄鼠狼”连连点头,大有孺子可教的感慨。看来,104无轨电车还得等一会儿,闲呷嗒牙也是等。接着,“黄鼠狼”讲起了“王氏七虎”罪恶的故事。 在美丽的霍伦河畔,有个隶属于孟家公社的王家窝堡。屯子里,有个老王家哥儿七个,那是远近有名的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儿的“二流子”。没想到,马粪蛋子也有发烧的时候,这哥儿七个有个亲叔叔去年当了松花江地区的主任。这下子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哥儿七个立马抖起来了。老大王振岭很快就当了霍伦县水产公司的经理,成了霍伦河上的土皇帝。有了叔叔撑腰,王振岭的水产公司保卫股整了二十多个‘两劳释放’的,还配了手铐、警棍啥的。这七个害人精玩儿意从此专门祸害、敲诈老百姓。 “黄鼠狼”说到这里,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这七个瘪犊子原来就是好吃懒做、招猫逗狗的料,以至于哥儿七个,四个还是老咕噜棒子。眼目前儿有了仗腰眼子的可倒好,坑绷拐骗、抢男霸女,啥事儿缺德干啥。都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可这七个瘪犊子妈了个巴子的损透了,专门祸害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他们规定,每户打渔的一年交给水产公司五十块钱,不然抓到了就往死里削,还得罚款!” 去年夏天一个晌午头,王家窝堡的王喜洲和王国良拿着鱼网到霍伦河的河汊子里挂鱼。他们寻思这儿也不是霍伦河,水产公司巡逻的不会到这旮沓来。俩人扎好网就到河汊子里洗澡去了,可不到半个点儿水产公司巡逻的装有柴油机的舢板子就来了,俩人吓得赶忙往苞米地里钻。家住王家窝堡的李守一正在地里上肥,心里一害怕,也跟着钻苞米地里去了。 这晴天朗日的,舢板子上的人哪能看不见呀。舢板子上的人到苞米地里就把三个人薅了出来,用槐木棍一路打着赶到了舢板子上。 战智湛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想:“这三个人真倒霉!那个给地上肥的啥李守一咋吓成这熊德行?他又没挂渔,跟着瞎跑啥呀!可见老百姓让七个瘪犊子欺负成啥样了!” “黄鼠狼”哪里知道战智湛还有闲心埋怨李守一胆小跟着瞎跑,她接着讲了下去。 舢板子上的几个恶人那天是“王氏七虎”的老七王振林领着,他逼着三个农民把头、手钻进狭窄的船舱,脸朝下趴着,后背和腿露在外面。然后,几个恶人踩着三个农民的身子上船,下船时又从三个农民身上走过去。王老七满脑子幺蛾子,他把三个农民弄到水产公司的保卫股的一间屋子里,让三个人把衣服脱了,只剩个裤衩,趴在水泥地上。这帮子恶人先用皮带抽打,一直把皮带都打断了,他们又换了一根机器上用的三角带打。 听到这里,战智湛勃然大怒,大骂道:“简直无法无天了!这帮不是人揍儿的这他娘的不是公然私设公堂,草菅人命嘛!” 骂声一出口,战智湛立感不妥。他撒嘛了一眼周围,只见等车的人果然都十分惊讶一起望着他。不知道战智湛吃错了什么药,等车都不能消停,还要大骂谁“草菅人命”。 “黄鼠狼”俏脸涨得通红,冷笑道:“嘿嘿……这哪他妈的有王法呀。王国良被打得血肉模糊,喊叫声撕心裂肺。打完王国良,又轮流打王喜洲和李守一。三人被打了一遍之后,打手打累了,实在不愿意动弹,王老七就让王国良和李守一用三角带各打对方一百下,还得边打边数着数,数错了重打。俩人被打得死去活来的,王老七还不肯罢休,变着法子折磨人,让三个人‘开飞机’、‘扇扇子’……” 战智湛好奇地问道:“‘开飞机’?‘扇扇子’?这都啥呀乱七八糟的?” 第三十八章 在意的就是麻烦(下) 鲜血的“1951年式”7.62mm手枪弹绿色铁皮子弹盒,交给战智湛,说道:“这是在安参谋的提示下,我从牺牲的烈士身上找到的。安参谋嘱咐我交给你。……” 战智湛边接过绿色铁皮子弹盒,边问道:“安参谋,这是啥家伙?……” 阮氏安狼一样的目光,阴森森的盯着战智湛的脸色,面无表情地说道:“哦……这铁盒子里面装的是咱们国家的专家新研制出来的‘二甲基汞’……” “‘二甲基汞’?……”战智湛这一下差点惊掉了下巴。他猛然想起了在哈尔滨“特种培训班”受训时,教官在讲到“老毛子”的“克格勃”暗杀所使用的毒药时,曾经讲过“克格勃”暗杀所使用过的“二甲基汞”。可惜的是,只有照片和资料,没有实物。战智湛暗骂道:“他娘的!明明是‘老毛子’的‘克格勃’暗杀专用的毒药,还‘咱们国家的专家新研制出来的’,把老子当傻十三忽悠咋的?……” 教官曾讲过:“‘二甲基汞’的英文名称是‘dimethylmecu y’,简称‘dmm’,是剧毒物品。‘二甲基汞’也就是‘dmm’这个东西很恐怖,因为‘dmm’在常温常压下是无色的液体,有极强的渗透性。别说衣物什么的,就连很多试验用手套都能渗透。更霸道的是,只需要0.1ml的‘dmm’就可以致人于死地,‘dmm’是一种脑神经毒素。……” 教官还讲过:“如果中了‘dmm’这种毒之后,是没有办法解毒的。因为汞离子本身无论与什么元素结合,生成的最终形态是有机还是无机,元素形态链里的汞离子依然会保持它的可沉降性,这个毒是无法解的。‘dmm’挥发时,有一股淡淡的类似呋喃酮或者甲壬酮的那种水果味道,也就是中华牙膏那种复合果香的味道。但是,你如果十分好奇的想嗅一嗅‘dmm’这鬼玩意儿的味道,你必须首先连续服用一周的重金属排除药物,还得连续打半个月左右的巯基乙醇。嘿嘿……你要是连续几天嗅了累计超过0.1ml,你又什么也不做,就等着抖得和隔壁老王的帕金森一样吧。我说的这些,都是大难不死的极少数幸存者们留下的珍贵信息。就像芥子的大蒜硫醇味也是饱受痛苦的受害者留下的回忆一样。所以,同志们一旦遇到‘dmm’,千万倍加小心。‘dmm’的毒性不是闹着玩儿的。……” 当有求知若渴的学员虚心若愚的问起“二甲基汞”的毒理时,教官十分愉快的回答道:“‘dmm’的毒理并不是它本身分子具有猛毒,而是能穿透人体和动物血脑屏障后,进入脂肪含量高的大脑,然后通过生物作用再次还原为金属汞造成的伤害。……同志们都知道,汞离子可以使脑内蛋白和神经递质发生永久性坏死和变性并阻断神经传导,是很稀少的几种直接对中枢神经系统定点攻击的神经毒素之一。……” 又有拔犟眼子的学员问道:“如果在试验时出现意外,比如像爆炸、地震、设备故障等,导致‘dmm’溶液接触性、或吸入性中毒,难道就没救了吗?……” 教官挠了挠脑袋,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个……只能说补救的办法就是将‘dmm’的毒性在发挥到最大之前排除体外,具体的办法就是推荐喝生豆浆,因为生豆浆内的有机物可以减缓汞离子的沉降速度。我要强调一点,这不是解毒只能说是延缓中和而已。这是针对吸入性的‘dmm’中毒,如果是接触性的就需要用大量的碱性溶液冲洗皮肤。与其说冲洗不如说是直接冲,因为如果大量的揉搓反而会加速‘dmm’的渗透。也就是说,针对重金属元素和诸如硅、硒这样的元素一般是没有‘解毒’这一说的,只能说延缓。……” 教官讲过“二甲基汞”之后,战智湛当时是直皱眉头。他心中暗想:“这‘dmm’过于邪恶,这帮不是人揍儿的‘克格勃’比‘dmm’更邪恶!江湖之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没有解药的毒药是不能用的。在金庸金大爷的系列武侠小说中,差不多每一部小说都有一个下毒的高手。而这些下毒的高手中,尤以《飞狐外传》中‘毒手药王’无嗔大师的关门弟子程灵素是用毒圣手了。嘿嘿……中了‘dmm’,不知道用嘴吸好不好使。就算好使,也不知道有没有个程家妹子肯舍了自己的性命去为别人吸毒。……” 战智湛当年在哈尔滨读大学时,结义的二哥“铁血刑警”“武二郎”武友义曾送了战智湛一套香港明河出版社出版的《金庸全册》。战智湛如获至宝,熬了一个多月的灯油把这套《金庸全册》看完。《飞狐外传》中有这样一段情节,程灵素为了救她所暗恋的大侠胡斐,不惜舍命用嘴吸出了大侠胡斐所中的“七心海棠”。 “我师父说中了这三种剧毒,无药可治,因为他知道世上没有一个医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活病人。……”这是《飞狐外传》中程灵素弥留之际对尚未苏醒的大侠胡斐说的一段话。战智湛看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哭的稀里哗啦的。 程灵素的名字由《灵枢》、《素问》两本医学经典而来。她在金庸金老先生笔下,是真正担得起“冰雪聪明”四个字的人。相比之下,金庸金老先生笔下赵敏之类的聪明女子,只能算得是小聪明。程灵素继承了“毒手药王”的遗作《药王神篇》,成功培育出了至毒“七心海棠”。程灵素机智聪敏,料事如神。她身段瘦小如幼女,面有菜色,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程灵素培育出了无药可解的万毒之首“七心海棠”,可是她却说:“我师父他老人家谆谆告诫我们,除非万不得已,决计不可轻易伤人。晚辈一生,就从未危害过一条性命。……” 战智湛闻听“二甲基汞”虽惊,但这次却装出了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边打开铁皮子弹盒,边犹如自言自语般说道:“‘二甲基汞’?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二甲基汞’是啥家伙?‘二甲基汞’干啥用的?和‘红箭除恶’计划又有啥关系呀?……” 阮氏安中尉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二甲基汞’接触到皮肤之后就会渗透进皮肤进入人的血液。所以,‘红箭除恶’计划的实施并不复杂,战分队长只需要潜入黎英贤中将的房间,趁着黎英贤中将不在,把‘二甲基汞’洒到黎英贤中将的衣服或床上就行了。……” 战智湛这才端详了一番眼前的这位“安世元安参谋”的长相,只见他猪腰子脸上长着一副绿豆眼睛,还是蒜头鼻子蛤蟆嘴,尖嘴儿猴腮的别提多磕碜了。 “这么容易?……”战智湛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似乎在说:“这也忒不过瘾了!……” 阮氏安中尉会错了意,他看了战智湛一眼,说道:“战分队长,姜站长曾经说过,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就像……就像金庸《飞狐外传》中的大侠胡斐。但是,使用‘二甲基汞’除掉越酋黎英贤中将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是卑鄙无耻的行为。而且,这是代价最低的维护国家利益的行动。希望你能……” “安参谋,你也喜欢金庸金大爷的武侠系列小说?……”战智湛这次没有作假,他仿佛他乡遇故知,真的是喜出望外。他哪里知道,在越南,金庸金老先生的武侠小说是被翻译得最多的外文作品。金庸所有的书都有越南文译本,而且是畅销书。据说七十年代初,南越伪政权的国会议员们吵架,一个骂对方“是搞阴谋诡计的左冷禅”,对方就回骂说:“你才是虚伪阴狠的岳不群”。虽然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无法证实,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金庸热”早已超出了华人世界的范围。 “是很喜欢!战分队长也喜欢金庸武侠系列小说吗?……”阮氏安中尉开始只是想提一下金庸老先生的武侠系列小说,增进“大妖山魈”对自己的亲近感。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穷凶极恶的“大妖山魈”居然是个“金庸迷”,而且称金庸为“金大爷”。 “嗯呐!嗯呐!安参谋喜欢金庸金大爷的哪部小说?喜欢哪个人物?……”战智湛满怀期望,忙不迭的问道。 “哦……我喜欢金庸所著《飞狐外传》中的程灵素。程灵素自然不及《射雕英雄传》中的女主角黄蓉俏丽,不过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可是程灵素处处以德化怨,有着菩萨一般的善良心肠。她宽恕作恶的师兄师姐,救治作乱的小铁,替弱者王铁匠出气,援手替姬晓峰疗伤。她身为号称‘毒手药王’无嗔大师的关门弟子,有着天底下最厉害的下毒解毒功夫,却从来没乱下一次药,生前也不曾杀死一个人。程灵素直至生命将休,才出手布局,假手于一段蜡烛,在她死后替师父清理了门户。金庸对程灵素的描写,使得热血仗义的胡斐、飞扬洒脱的袁紫衣、顶天立地的苗人凤都相形失色。……” “鵟鹰”和“蛇雕”耳闻越南“猴子”的枪声越来越近,战智湛这个死“骆驼”却没心没肺、旁若无人的和“安世元安参谋”聊起了金庸金大侠的武侠小说。二人对视了一眼,本想阻拦二人,可是碍于人家“安世元安参谋”为了救自己身负重伤,又牺牲了三位战友,这话都到了嘴边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二人在那里搓手着急,却毫无办法。 战智湛十分赞同的连连点头,说道:“嗯……从程灵素这一份磊落宽容的气度,在俺看来,是大侠胡斐所不及的。如果说苗人凤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那么,从替苗人凤治眼睛这样事情上,俺觉得只有程灵素的磊落才可与之匹敌,就像俗语中的‘英雄识英雄’一样,她问也不问就相信他会信任自己,问也不问就知道他忍受得住‘七心海棠’叶带来的剧痛。整件事情当中,大侠胡斐反而成了一个第三者。安参谋,你说大侠胡斐为啥不喜欢程灵素?……” 第三十九章 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上) 埠头东江桥是神州第一座公路铁路两用桥。于一九三二年三月开始设计和勘探,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开工建造,一九三三年十一月铁路桥部分完工通车,一九三四年八月公路桥完工通车。这座桥采用铁路桥在下公路桥在上的布置方式。有意思的是,国内后来大部分的公路铁路两用桥都照搬了东江桥的铁路桥在下公路桥在上的布置方式。 当年那个脑残的东瀛设计师,在设计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公路桥的载重设计为六吨。于是乎,公路桥被无数装了一百多吨的大货车压的死去活来之后,终于在二〇〇六年封桥。桥头屯位于东江桥引桥的公路旁,顾名思义,几百户人家“桥头屯”的名字就来源于东江桥。这里地势低洼,少有行人,几天前下的雨在公路两侧形成了很多水洼,水洼中浸泡着各种垃圾,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冲鼻欲呕的臭气。 那时,人们的还谈不上环保意识,垃圾分类、无害化处理更谈不上。几条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野狗正在水洼旁的垃圾中翻检着可以食用的东西。野狗是自由的、快乐的,它们不必去讨好主人,只需要喂饱自己,只需要不时龇牙咧嘴的低吠,把鬼鬼祟祟的凑到身边,同样觅食的鸡、鸭、鹅、猪咬跑,保住少有的可怜食物,就算是万事大吉了。都说“水浅王八多,到处是大哥。”这里就是野狗的天堂,野狗就是大哥。尽管人们还不富裕,尚未解决温饱,垃圾中还是有可吃的东西的。真难为这儿的老百姓了,生活在这么恶劣的坏境中,居然没有爆发什么瘟疫。这儿的老百姓是怎么活过来的呢? 这个地方环境虽然恶劣,但却鲜有人迹,是黑帮火并的好场所。不过这里应该是“二膘子”的地盘,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王氏七虎”胆敢和“二膘子”约在这里火并,足见这帮恶人有“猫脸仙姑”鬼孤郁一伙儿恶鬼撑腰,已经猖狂到了何种地步。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战智湛坐在野地里的土包上,望着公路上不时驶过的车辆,一颗接一颗的抽着烟,心中暗想:“他娘的!乔十八给老子安排的这活儿也不好干呀!这五更半夜,荒郊野外的,上啥地方找鬼孤郁去呀!‘黄鼠狼’他爹回来的也不是个时候,不把老子堵到屋子里头,和‘黄鼠狼’一块儿堆儿来,‘黄鼠狼’兴许知道在哪旮沓。” 战智湛正在胡思乱想,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鬼孤郁的时候,他忽然感觉一阵阴风在面前刮过。战智湛心中一动,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只见离自己三四米远的地方站着三个鬼,正在躬身向自己施礼。这三个鬼的穿着挺有意思的。左面那个鬼穿的似乎是三十年前的旧军装,还少了半啦脑袋。看来这位是三十年前战死沙场的壮士,不知因何功,竟然能充当鬼卒。右边那一位瘦得如同骷髅,穿的却是清朝的官服,只是没戴帽子,更谈不上什么顶戴了,只露出一条牛尾巴一样的辫子。二鬼后面的是个现代农民装束的鬼,只是天太黑,看不清面目。 战智湛见惯了冥界的这种阵势,自然不怕三个鬼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战智湛也知道这三个鬼和自己身份悬殊,但还是客客气气的穷拽文道:“三位仙差夤夜来找咱家,有何贵干?” 可话一出口,战智湛立刻醒悟自己说错了话:所谓“夤夜”是指寅时的黑夜,也就是凌晨三点至五点。可眼目前儿是戌时,离寅时还差好几个时辰呢。好在战智湛的脸皮厚,尽管有些发热,还是一副若无其事、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他拽文没拽错一样。 也可能那个穿旧军装的鬼也分不清楚“夤夜”是什么夜,也可能是不好意思纠正战智湛用词错误。牠跨前半步,拱手说道:“奉埠头城隍庙北冥侯钧旨,埠头城隍庙阴阳司鬼卒姜玉林,陪同霍伦城隍庙鬼卒赵永泓,携带王振林之冤魂参见上仙!” “原来这两个鬼卒后面的鬼是‘王氏七虎’中的老七王振林的魂魄。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姜玉林和赵永泓这两个鬼东西把王振林的魂魄领来见老子干啥?”战智湛心中一动之后,仍然不露声色地继续穷拽:“二位仙差不必多礼!有何差遣但说不妨,咱家洗耳恭听!” 姜玉林又深深的施了一礼,说道:“回上仙的话,‘差遣’不敢当!‘仙差’更不敢当!上仙只需唤小的小姜、小林即可,如唤小的玉林已经是抬举小的了!” 战智湛望着姜玉林的半张脸,感觉浑身上下没有舒服的地方,只想别再和牠穷客气下去了。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玉林太客气了!有啥事儿你就说吧。” 原来,鬼孤郁在侵占王振林的躯壳时,本想直接就把王振林的魂魄吃了。既杜绝了后患,还增加了功力。没想到,鬼孤郁遇到了王振林魂魄的强烈抵抗。鬼孤郁感到很诧异,以牠的功力,吃一个普通人的魂魄,那还不是就像大灰狼吃个小羊羔那么容易?没想到鬼孤郁无论使用什么方法,就是制不住王振林的魂魄,只能把王振林的魂魄赶跑。鬼孤郁事后细思,这才恍然大悟:肯定是冥界不知哪个法力比自己不知道高多少的鬼使暗中帮助王振林的魂魄。 鬼孤郁想明白了是冥界有什么法力高深的鬼使暗中帮助王振林的魂魄,以至于自己只成功了一半,不由得又羞又怒。可是,鬼孤郁又感觉奇怪,那个法力高深的鬼使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岂不是更省事?事出反常必有妖!鬼孤郁总感觉自己身边有个神秘的影子。 姜玉林说到这里,接着说道:“阎君有文书到霍伦城隍庙显佑伯处,说王振林虽有这一场磨难难以躲过,但是,命不该绝。王振林今日难满,需要借助上仙之力诛杀鬼孤郁,魂魄归窍。尤其是王振林和上仙还有一段因果尚未了结,更需要上仙仗义出手,替天行道!” “王振林和老子还有一段因果尚未了结?嘿嘿……这可是典型的鬼话了,整个浪儿一碗埠头城隍庙迷魂汤!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阎王爷的面子谁敢不给呀?”战智湛肚子里琢磨到这里后,点了点头对姜玉林说道:“中!请玉林放心,咱家谨遵阎君钧旨就是了!” 姜玉林那张丑陋的半啦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忧郁,说道:“还有一事向上仙禀明!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今日得到讯息,无恶不作的恶鬼‘阿撒兹勒鬼王’已经到了霍伦……” “阿撒兹勒鬼王?”战智湛感觉这个名字好熟。他呼喇一下想起来了,乔十八曾经和他提过这个名字,说是恶鬼“丧气阴灵”的师傅。战智湛事后还特意去学校的图书馆查找资料,想要了解一番这个什么“阿撒兹勒鬼王”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惜,战智湛查了好几天也没有查到“阿撒兹勒鬼王”的资料。好奇心极强的战智湛,为此郁闷儿了好几天。 有道是“天道酬勤”。战智湛有一天偶然发现“每周一哥”携带一本基督教教会以及现代的犹太教会都视为伪经的《以诺书》,他不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就十分恳切的借来一阅。战智湛对《以诺书》的内容实在不感兴趣,信手翻了翻,居然意外的发现了“阿撒兹勒鬼王”的踪迹。原来,阿撒兹勒原为看守天使的首领,曾经败在拉斐尔手下。是“地狱七魔王”。 这洋教的地狱魔王咋跑神州作妖来了?战智湛看完《以诺书》以后有点纳闷儿。可是他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如果真的是洋教的地狱魔王跑到神州来作妖,就算神州的神界和仙界不屑与洋教的地狱魔王为难,神州的魔界和冥界也断断不能容忍洋教的地狱魔王在神州大地上胡作非为。就算“地狱七魔王”本领通天,也难敌神州的魔界和冥界联手,只怕是魔界或者是冥界单独与“地狱七魔王”相斗,也得有七八分胜算。“地狱七魔王”如果与神州的魔界或者是冥界相斗,会是个什么场面呢?战智湛想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地狱七魔王’斗魔界或者是冥界?这不整个浪儿就是‘关公斗秦琼’嘛!那个啥‘阿撒兹勒鬼王’多半是个崇洋媚外的恶鬼,给自己起了个外国名糊弄冥界。” 战智湛正在胡思乱想,姜玉林却忧心忡忡的说道:“启禀上仙,那‘阿撒兹勒鬼王’本领高强,曾打败过冥界数名高手的围攻。北冥侯恐上仙难以降服,特遣夜游神乔十八去请救兵!” “怪不得乔十八没来送王振林还阳,原来是被北冥侯差遣去搬救兵去了!”战智湛这才恍然大悟。可是,斗一个什么“阿撒兹勒鬼王”还得去搬救兵?战智湛心中酸溜溜的,不由得感到很不舒服。战智湛顺嘴问道:“玉林,夜游神乔十八所请何神?” 姜玉林拱手答道:“回禀上仙,夜游神乔十八所请乃维护三界秩序,惩恶扬善的‘十大邪神’之一七郎!七郎神祇想必该到了,请上仙即刻出手阻止‘阿撒兹勒鬼王’和鬼孤郁屠戮生灵,替天行道!待七郎神祇一到,与上仙联手擒拿这两个恶鬼及其爪牙!”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中!玉林你和永泓领着俺去他们打群架的地方。王振林的魂魄跟紧了俺,别跑丢了!你们一见俺斩了鬼孤郁那恶鬼,就将王振林的魂魄推入他的躯壳!” “谢上仙!”姜玉林和赵永泓对战智湛又是深施一礼。王振林的魂魄不敢靠近战智湛,只是远远的跪倒,给战智湛磕了三个头,哀声叩谢战智湛的活命之德! 第三十九章 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中) 战智湛跟在姜玉林和赵永泓之后,向江坝走去。忽然,一阵拖拉机的轰鸣远远传来,战智湛举目望去,只见两辆拖拉机拉着挂车拐过树丛,在离他大约一百多米的地方拐上了土路,一直开到了江坝上。在拖拉机灯光的照耀下,战智湛可以看见每辆挂车上露出二十多个黑乎乎的人影。他心里暗暗嘀咕道:“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没准儿是哪一伙儿的人来了!‘黄鼠狼’没忽悠老子,好戏就要开场了!老子这就去大开杀戒也……” 战智湛急忙扔掉烟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江坝奔去。远远望去,拖拉机没有熄火,灯光下,挂车上的人纷纷跳到江坝上,乱哄哄的聚到了一起。在离这帮乌合之众三四十米处,战智湛停下了脚步,掩在黑暗中的一颗大树后面偷窥。时间不长,就从江坝外面又冒出四十多个手持砍刀的黑影。双方形成对峙后,说些什么,战智湛没有听清。他又往前悄悄的走了二十多米,这下不仅能听清两伙人说些什么,也能看清楚两伙儿人的模样儿。 只见“王氏七虎”一伙儿有十几个穿着警服的,手里的家伙很杂,有砍刀、叉子、镐把子,还有两个手里拎着警棍。但不管穿什么衣服,人人腰里都系着白布。这是在服丧呀,看来“王氏七虎”的老大王振岭真的死了。而“二膘子”一伙儿,则是清一色的草绿色军装,尽管上面没有红领章。战智湛觉得眼前的情景很诡异:“娘的,这不是‘军警大战’嘛!” “王振彪,我再说一遍。我‘二膘子’大小也是个棍儿,你大哥王振岭不是我杀的。你咬死是我杀的也没辙,但是不能把‘霍伦大侠’这顶大帽子扣我头上,我享受不起!别让警察把我逮了去。”说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体型微胖,手持猎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看起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二膘子”了。战智湛肚子里暗自琢磨,所谓“二膘子”的绰号,不知是说他身上多了几斤肉呢,还是他做起事儿来飙的哄的。 曾经在道外江沿百花园和战智湛交过手,满脸横肉的“刀疤脸”手持砍刀站在“二膘子”的身后,“厚嘴唇”、“老鼠眼”、“黑耗子儿子”等也在人群中。一个身材不高,又黑又瘦,三十多岁的汉子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大哥被你假冒‘霍伦大侠’打黑枪的信儿是绝对假不了的!就算没这事儿,你手下兄弟‘巴猴子’欺负我兄弟媳妇的事儿也得有个交代。这么着,咱俩单练,你要是死在我手里,这事儿就算了啦!我要是死在你手里,这一段儿也揭过去!” 看来说话的人就是“王氏七虎”中排行老二的王振彪了,他虽然个子不高,却满脸的精悍,不大的眼睛里射出冷电般的光芒。战智湛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只见王振彪的元神身高还不得三丈开外呀,让战智湛大跌眼镜的是长了一个贼眉鼠眼,和学校黄老师家二哈脑袋差不多大小的鼠头,这也忒磕碜了!看来王振彪是耗子的鬼魂附体,不是“阿撒兹勒鬼王”。 就在这时,王振彪身后一个人走上前一步,十分嚣张的说道:“我说‘二膘子’,我老七王振林就看不起你这怂样儿的!你他妈了个巴子的还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吗?瞅你那面容很憔悴,一脸旧社会的怂样儿,咋就不敢和我二哥单挑呢?” 战智湛在暗中又凝神向王振林望去,在他的“鉴妖真睛”中,王振林立刻原形毕露,露出了鬼孤郁的丑恶嘴脸。战智湛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一刀剁了鬼孤郁。可是,他还不能急,他还没找到“阿撒兹勒鬼王”,“阿撒兹勒鬼王”才是劲敌。只不过,“王氏七虎”中的老二王振彪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以至于王振林这么自信。战智湛雄心顿起,暗想“王氏七虎”中的老大王振岭不知被哪个“霍伦大侠”给灭了,却把帐记到了“二膘子”身上。不管王振彪是不是那个“阿撒兹勒鬼王”,都是个扎手的对手。不管王振岭是不是“二膘子”这个“霍伦大侠”杀的,他都要试一试这个王振彪的身手,就算帮了“二膘子”的场子。 战智湛拿出事先预备好的口罩戴好,无声无息的走到站在“二膘子”身后,正聚精会神注视“王氏七虎”一伙儿的“巴猴子”身后,使了一招《小擒拿手》中的妙招,像玩儿一样伸手把“巴猴子”的砍刀夺到了手中。 “巴猴子”只觉手腕一麻,手中的砍刀竟然不翼而飞,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他转过头来,见是一个带着口罩的大汉站在他的面前,低声喝道:“你妈了个巴子的是谁?想干啥?” 战智湛低声说道:“你穷叫唤啥,飚呀?虎呀?缺心眼儿咋的!没见那几个山炮和咱二哥叫号呢嘛。俺没带家吧什儿,借你的刀去把那几个山炮剁了!” “巴猴子”后退了一步,十分警惕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呀?少管闲事儿!” 战智湛凛然说道:“哇尻!瞅你那熊色!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咱们哪能容得了几个山炮在咱这旮沓立棍儿,那也太没名了!” 听了战智湛信誓旦旦的豪言壮语,让“巴猴子”大为感动,他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动情的说道:“嗯……哥们儿,你真仗义!过后我让二哥好好请请你!” 战智湛和“巴猴子”的对话声音虽然不高,但“二膘子”显然听到了。他十分诧异的回头看了看,由于一时走神,忘了回答王振林的话。 在“王氏七虎”一伙儿的一片嘲笑声中,“二膘子”皱着眉头正想说些什么壮壮门面,却见战智湛将砍刀挽了一个刀花,背在身后,走前几步,轻蔑的说道:“姓王的,就你们几个山炮,也想上桥头屯这旮沓来奓刺儿?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这事儿还用二哥出手吗?你们哥儿六个一起上,俺一个人就把你们全灭了信不?” “是你朋友?”“二膘子”没见过战智湛,自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他以为战智湛是“巴猴子”请来帮忙的,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巴猴子”,低声问道。 “巴猴子”哪里知道这个戴口罩的大汉是谁,更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承认是他请来的。于是也是满脑门子问号的摇了摇头。 见战智湛越众而出,“王氏七虎”中也走出一个手中提着葫芦的人。王振林似乎没有认出战智湛就是“大妖山魈”来,他对“二膘子”一伙儿介绍道:“嘿嘿……这是我四哥王振奎!” 战智湛急睁“鉴妖真睛”看去,只见王振奎的元神居然没有脑袋,脑袋提在王振奎的手里呢。战智湛明白了,王振奎只不过是个被砍了脑袋,怨气冲天的无头鬼附体。 王振奎冷冰冰的对战智湛说道:“嘿嘿……你个瘪犊子揍儿的!‘巴猴子’欺负我兄弟媳妇,‘二膘子’杀我大哥,不杀他俩全家,已经够客气的了。谁的咔吧裆没夹紧,钻出你这么个瘪犊子来?既然你小子强出头,我就先给你放放血,让你凉快凉快!你妈了个巴子的,你要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就把口罩摘了!” 战智湛举起左手,向身后一片哗然,大声叫骂的“二膘子”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一切有他呢。待渐渐安静后,战智湛故意十分傲慢的仰着头,踮着一只脚嘶哑着嗓音说道:“那‘巴猴子’是俺铁哥儿们。他的事儿就是俺的事儿,你好木秧儿的说他玩儿了你兄弟媳妇,反正你也拿不出人证和物证来,就算是俺玩儿的好了……” 战智湛话未说完,身后“二膘子”的手下一阵哄笑。笑声未断,又是一片惊叫:“小心!” 看来“二膘子”的手下真把战智湛当成是一伙儿的了,一起大叫着警告。 原来,王振奎怒不可遏,趁战智湛得意洋洋的调侃他,没有防备,挥刀向他砍来。战智湛哪能着了他的道儿?战智湛索性倒背着双手,倒踩着螳螂拳的“七星步”,在“二膘子”手下惊叫声中,躲开了王振奎疯狂砍来的十几刀。王振奎偷袭未成,愣在了那儿。战智湛奚落道:“你说瞅你那小损样儿,啥也不是那伙儿的!俺背着手都能削死你信不?” 说着,战智湛干脆将砍刀插在地上,将双手负在身后。王振奎被战智湛的蔑视气得呜嘞嚎疯的,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你个瘪犊子揍儿的玩儿意找死……” 王振奎话音未落,已经疾如闪电般,恶狠狠的挥刀向战智湛劈来。待王振奎的砍刀劈到他面前,战智湛好整以暇的背着手迈左腿,身子一偏,就躲过了这一刀。接着,身形一矮,使出一招《无影神仙腿》中的“或跃在渊”,右腿犹如铁棍,向王振奎双腿扫去。王振奎“啊”的一声惨叫,双手一扬,手中的砍刀不知飞到了何方,“扑通”一声,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无头鬼是个穷凶极恶的恶鬼,战智湛怕遗祸人间,不敢手下留情。只见他一个箭步窜到王振奎身边,咬牙切齿的高抬左腿,狠狠地踹在王振奎的左胸上。战智湛的脚可以明显感觉到王振奎的胸骨“咔嚓”一声,不知断了几根。王振奎“啊”的一声惨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很显然,折断的胸骨刺进了他的肺内,也许已经刺进了心脏。 王振奎的元神无头鬼慌忙出窍而逃,战智湛哪里能让他逃了?战智湛踹王振奎那一脚还没收回来,右手已经拔出了背后的“玄阴七宝刀”,“咔嚓”一刀把无头鬼劈为两瓣儿。当然了,战智湛一刀劈死无头鬼,两方面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王振彪、王振林和怨气鬼老五王振江看出来战智湛一刀劈死了王振奎的元神无头鬼,三个恶鬼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三十九章 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下) 战智湛一招就把王振奎打得半死不活的,心之狠,手之辣惊得“王氏五虎”和“二膘子”两伙人目瞪口呆。半晌,“二膘子”的手下才“嗷嗷”叫着喝起彩来。 “四哥……你个瘪犊子揍儿的!下手可真狠,我跟你拼了!”王振林目眦欲裂,悲叫一声,向战智湛扑来。老三王振铎、老五王振江和老六王振琪紧随其后,挥舞着砍刀、镐把子把战智湛围在中间。只有老二王振彪似乎是自重身份,虽然一个兄弟被打到,但是他不想发生混战,挥手止住也想蜂拥而上的手下,观看四兄弟围攻战智湛。 就在这一瞬间,战智湛忽然感觉很奇怪。王振彪那个不知名的恶鬼不认识自己,总该认出自己的元神是“大妖山魈”吧?那王振林的元神分明是恶鬼鬼孤郁,鬼孤郁和自己已经恶斗了两次,就算自己戴个口罩,怎么会认不出来自己呢? “哇尻!俺早就说让你们哥儿几个一起上,这就对了!”战智湛把“玄阴七宝刀”插回后背,伸手拔出地上的砍刀,见“二膘子”手下跃跃欲试,似乎是想一拥而上,他怕群殴起来死伤枕籍,岂不是有违天和?战智湛急忙挥手制止:“谁也别上来!谁上来谁瞧不起俺!” “哥儿们小心……”“巴猴子”见“王氏四虎”把战智湛围在中间,发疯般挥刀舞棒,急于置战智湛于死地而后快。“巴猴子”怕战智湛出危险,发自内心的惊叫一声。 战智湛已经感觉到了王振琪劈来砍刀所挟的寒风,头也没回,一招《梁氏刀法》中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挥出砍刀,砍刀“嗡”的一声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咔嚓”一声砍断了王振琪的手腕。王振琪惨嚎一声,仍然跌跌撞撞的向战智湛扑来。战智湛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王振琪的衣领,拎起来,旋转了了半个圈儿,逼得那哥儿仨怕误伤兄弟,不得不退开两步。 战智湛不想伤王振琪的性命,见目的已经达到,疾使出《沾衣十八跌》中的半招“玉女穿梭”,迅速用左手从下穿入王振腋下,同时上左步套住他的右脚,又来了一招摔跤中的招式“大背跨”,将王振琪像甩麻袋包一样摔向“王氏七虎”一群人中。王振琪叽里咕噜的滚到王振彪脚边,王振彪伸手将受伤不轻的弟弟拽了起来。 战智湛顾不得去看王振琪的死活,闪身躲过王振铎砸向他头顶的镐把子,又是一招《梁氏刀法》中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砍在王振铎的腋下。没想到,这个王振铎十分彪悍,悍不畏死,他扔掉手中的砍刀,强忍伤痛,用力夹住战智湛的砍刀,并伸出双手握住刀刃,用力向怀中夺刀。战智湛无暇和他争夺砍刀,急忙撒手,一招《无影神仙腿》中的“履霜坚冰”,踢在王振江的小腹上。王振江惨叫一声,扔了砍刀,瘫在地上。 战智湛见王振铎挥舞着镐把子又转身拦腰砸来,急忙踏前一步,贴身肉搏,让他的镐把子发挥不出作用。战智湛使出一招《沾衣十八跌》中的“搭肩踩腿”,将王振铎摔倒,顺手夺下了他手中的镐把子。王振铎一点也不含糊,他挺身跳起,还没站稳,战智湛就势双手握着镐把子抡圆了向王振铎扫去,“咔嚓”一声,王振铎在惨叫声中,右腿被战智湛打折。 战智湛片刻之间打倒了“王氏七虎”中的四兄弟,吓得“王氏七虎”的一伙儿手下噤若寒蝉,“二膘子”的手下也忘了喝彩,全场顿时死一般寂静。战智湛拄着镐把子,边调匀呼吸,边冷冷的看着王振彪几个手下把倒在地上的兄弟抬了回去。 老七王振林,也就是“猫脸仙姑”鬼孤郁终于认出了面前这个戴着口罩,身手超群的人就是死对头“大妖山魈”的宿主。鬼孤郁拍了拍手,冷冰冰的说道:“山魈老贼,你这个不知死的瘪犊子,终于屁颠儿屁颠儿跑来送死了!老娘和‘阿撒兹勒鬼王’等你很久了!” 鬼孤郁这话,只有战智湛和“阿撒兹勒鬼王”王振彪听得到。其他人听到的却是:“这位朋友,你下手也忒他妈的狠了!我来试吧试吧,咱俩练练咋样?” 战智湛双手握着镐把子的一端,让大头冲下,拱了拱手,顺手扔了。战智湛脚尖一点,地上的砍刀飞了起来,他抓在手里,轻蔑的一笑,说道:“你这个恶鬼和‘阿撒兹勒鬼王’狼狈为奸,在霍伦无恶不作,又跑到埠头来杀害无辜。嘿嘿……原来就是为了把老子引来!” 这话实际上是“大妖山魈”说出来的,别人听到的似乎是战智湛心生怯意:“是你的几个兄弟先想要俺的命,俺也是不得已,只是保命而已! 王振林头也不回的说道:“二哥,眼目前儿这个装神弄鬼的瘪犊子,就是杀你爱徒……” 王振林的话没说完,战智湛立刻就反应过来,看似又黑又瘦的小个子王振彪的元神,原来就是“阿撒兹勒鬼王”。自己按照名字分析外国恶鬼,大错而特错了!王振林这次见了自己没跑,所依仗的无非就是“阿撒兹勒鬼王”。埠头城隍庙北冥侯这么忌惮“阿撒兹勒鬼王”,看来这个恶鬼的本事不小。必须得先解决鬼孤郁,然后再全力对付“阿撒兹勒鬼王”。 战智湛心念电闪之际,没等王振林白呼完,身子一拧,已经窜到王振林面前。王振林也就是鬼孤郁刚感觉到大事不妙,“大妖山魈”以其鬼之道还治其鬼之身,也学会了偷袭。鬼孤郁刚想要逃,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战智湛“玄阴七宝刀”寒光闪处,王振林双腿齐断。王振林惨叫一声,跌倒在地。鬼孤郁挣扎着还想爬起来,被战智湛一刀砍掉了鬼头。 就在这时,战智湛看到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冲了过来,把鬼孤郁四段尚未消散的鬼体装入一个袋子中,又用铁链子缠住。姜玉林和赵永泓跑了过来,忙不迭的把王振林的魂魄推入他的躯壳内。乔十八这才转过身来,对战智湛拱了拱手说道:“智湛兄大功告成,小弟代北冥侯这厢谢过!还请智湛兄专心降服‘阿撒兹勒鬼王’这个恶鬼吧!” 战智湛转身望去,只见王振彪脸若死灰,他双手互捏,关节“咯咯”响着,说道:“山魈老贼,你杀我爱徒‘丧气阴灵’在先,今又害死鬼孤郁,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王振彪也就是“阿撒兹勒鬼王”的话众人听在耳中,却变成了:“这位朋友,有你帮着‘二膘子’,我今儿个认栽了。我大哥的事儿和兄……兄弟媳妇的事儿从此和‘二膘子’再也没有关系。这位朋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不敢存着报仇的念想,只想知道我栽在了谁的手里。” 战智湛忽然童心大发作,嬉皮笑脸的满嘴胡说八道起来:“你奶奶的,本将军姓吴,官名天德,天恩浩荡之天,道德文章之德,官拜埠头参将之职。你奶奶的是哪路蟊贼?竟然敢到埠头来杀人放火。快快报上名来,本将军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顿时,已知胜券在握的“二膘子”一伙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王振彪愣了愣,眼睛中射出狼一般恶狠狠的目光来望了一眼战智湛身后的七郎,知道今天毫无胜算,叹了口气之后,向手下挥了挥手,率先向拖拉机走去。 战智湛正想去追,却被七郎拦住:“若今天擒这恶鬼,定然伤及无辜,这厮尚未恶贯满盈!嘿嘿……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刻就报!” 战智湛不知“阿撒兹勒鬼王”的底细,见七郎阻拦,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和七郎寒暄一番要紧。毕竟七郎的前身是金刀老令公杨业的第七子杨延嗣,是战智湛十分佩服的人。 这一场火并,“二膘子”一伙儿以零伤亡的代价大获全胜,他自然十分感激。待“王氏七虎”所乘的拖拉机“突突突”的走远后,“二膘子”走到战智湛身后,拱手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哥,你帮了我‘二膘子’这么大的忙,大恩不言谢,你能告诉我你的大名吗?咱们去我家,找俩小马子陪着,喝个一醉方休咋样?” “二哥,他……他是‘埠头八兄弟’中的老八‘北侠’……”“二膘子”身边的“巴猴子”悄声说道。原来“巴猴子”很聪明,从战智湛施展的身手中终于认出了这位煞神是谁了。战智湛转过身来,摘下口罩,只见“二膘子”一脸的愕然。 “王氏七虎”几天之内就死伤五兄弟,王振林受到的震动极大。他果然兑现了诺言,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王振林的魂魄重新入主自己的躯壳,腿伤还没痊愈,就退出了水产公司,回到了霍伦河畔的家乡。王振林良心发现,又赶上好政策,利用“王氏七虎”的名气,带领孟家公社王家窝堡的一帮穷乡亲们,承包了水产公司的几条渔船,在霍伦河打鱼致富。王振林发誓,要用辛勤的汗水来洗刷自己和几个哥哥身上的污点,换来乡亲们的共同富裕。 当年年底,王振林又响应号召,参军入伍。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王振林进步神速。不到两年,王振林就入了党,当了侦察连的班长。四年后,王振林写血书投入到南疆前线保卫祖国领土完整的血与火中。在一次战斗中,王振林和两个战友为掩护时任“利剑”部队第四分队分队长的战智湛安全撤离,王振林和两个战友浴血奋战,壮烈牺牲。王振林的结局的确令人欷歔、令人敬佩!也许,这就是姜玉林所说的未了的“因果”吧。 第四十章 另类的凰求凤也是前世姻缘(上) 午睡过后,已经快两点了,战智湛还躲在被窝里蒙头假寐。其实,他不是恋被窝的人,只不过这几天他烦透了,闭着眼睛躺着懒得动,满脑子都是替天行道,诛杀“猫脸仙姑”鬼孤郁,和邪神七郎一道儿吓跑“阿撒兹勒鬼王”这件事儿。 七郎没杀“阿撒兹勒鬼王”,并且也没让战智湛动手,只要是怕动起手来,定然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酿成骇世惊俗的大事件,闹得人心惶惶那是一定的了,绝对不符合即将大治的天道。要是再误伤了在场的一些人,七郎和“大妖山魈”在酆都大帝那里根本就没法交代。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阿撒兹勒鬼王”大摇大摆地走了,一般人认为,他得赶紧回霍伦孟家公社王家窝堡,去发送几个死去的弟弟。聚众斗殴,还死了人,那可不是小事儿。太平分局刑警队的效率极高,接到报案之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去抓“二膘子”和“刀疤脸”。另一路在霍伦公安局配合下,去孟家公社王家窝堡抓王氏兄弟。 抓捕“二膘子”和“刀疤脸”的一路刑警很顺利,还没走出分局的大门,“二膘子”和“刀疤脸”竟然醉醺醺的来投案自首了。二人坦陈是咽不下“王氏七虎”冤枉他们是“霍伦大侠”,杀了王振岭这口气,这才答应了在桥头屯的大坝上和“王氏七虎”一伙儿说个清楚。“刀疤脸”也坦白,是他疯劲儿发作,砍死砍伤了“王氏七虎”中的几个兄弟。 太平分局的刑警十分认真,拿着“刀疤脸”的照片去市立二院,找正在抢救的王振林辨认。王振林虽然断了腿,但是脑子十分清醒。他确认,就是这个“刀疤脸”打伤了他三哥王振铎、五哥王振江和六哥王振琪,也是这个“刀疤脸”砍断了他的双腿。他四哥王振奎是死于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杀的。刑警出于慎重,又在市立二院找到半死不活的王振铎、王振江和王振琪再次核实,这哥儿仨异口同声的都指认“刀疤脸”是凶手。 证据确凿,太平分局当即刑拘了“二膘子”和“刀疤脸”。至于受伤的王氏四兄弟,实属罪魁祸首,予以监视就医。后来,“二膘子”被教育释放,“刀疤脸”被判了“三年劳教”,受伤的王氏四兄弟被判了“一年劳教”。只不过,刚过了半个月,“刀疤脸”就保外就医了。而受伤的王氏四兄弟,压根儿就没进劳教所。出院后,交孟家公社派出所监管,在家养伤。 赶往霍伦孟家公社王家窝堡抓捕王振彪的刑警,是在两伙儿歹徒械斗的第二天早晨赶到王家窝堡的。让刑警们感到诧异的是,后半夜回到家中,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王振彪竟然死到了炕上。经法医鉴定,王振彪死于心梗,属于自然死亡。只不过,王振彪的死很蹊跷! 当乔十八把王振彪的死讯告诉战智湛,战智湛立刻就明白了:这是“阿撒兹勒鬼王”见暴露了行踪,邪神七郎帮助“大妖山魈”一起来对付牠,就不敢再把王振彪的躯壳作为宿主,逃之夭夭,躲避一段时间再说了。乔十八千叮咛万嘱咐,让战智湛多加小心,那“阿撒兹勒鬼王”决不会善罢!战智湛在明,“阿撒兹勒鬼王”在暗,要战智湛防范“阿撒兹勒鬼王”报复。战智湛也明白了“阿撒兹勒鬼王”绝非善茬,就算不偷袭,战智湛感觉也难有胜算。 “阿撒兹勒鬼王”的事虽然令战智湛郁郁,但是总算诛杀了“猫脸仙姑”鬼孤郁,给被这恶鬼害死的几个无辜青年报了仇,也为人间铲除了一个祸害。战智湛曾经想象,顾乡小西屯学校王汝槐王老师和“黄鼠狼”家斜对个儿那院老何家大小子被害的案子,恐怕就会成为悬案了。可是,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会感激战智湛已经替他们报了仇。战智湛也曾忽发奇想,要是大案队队长,自己的二哥武友义知道了真凶是“猫脸仙姑”鬼孤郁,已经被自己诛杀,会作何感想呢?自己诛杀鬼孤郁的壮举,会不会进入《刑侦典型案例汇编》呢? 桥头屯这一仗战智湛打得十分痛快,可是让“二膘子”和“刀疤脸”替自己顶缸,战智湛又感觉良心难安。他曾经几次想去太平分局自首,好汉做事好汉当嘛!可是,如果警察问起他的作案动机来,他怎么回答呢?受冥界的差遣,前往桥头屯替天行道,诛杀恶鬼这种鬼话就是说了警察也不会信。搞不好再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被开除学籍,不仅冤,更是蠢蛋一个!要是说是他和“王氏七虎”无冤无仇,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溜达到桥头屯,路见不平一声吼,砍死砍伤好几个?这种不符合逻辑的话无疑也是鬼话,也得被送进精神病院。 战智湛也想去找海哥或是二哥武友义倾述自己的烦恼,可还是说不清楚。烦死了! 战智湛躺在寝室的床上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坐在靠门的下铺上收拾东西的“伪君子”答了腔:“谁呀?请进!” “您好!战智湛在吗?”战智湛没想到,门外传来的是“鸡从良”甜甜的声音。 “我说老战,别在那儿烀猪头了,找你的,我上自习去了!嗨……那位同学,你进来吧,战智湛还在睡觉,没起来呢。”“伪君子”喊了战智湛一声后,“吱嘠”一声打开了房门,把“鸡从良”让进了寝室。 “唉呀妈呀!你也忒懒了。这都啥前儿了,你还在被窝儿里不出来?今儿个是啥日子呀,你睡起来没完没了。哈哈……”“鸡从良”一进寝室,就大嚷大叫起来。 “得!得!得!大礼拜天的你扬了二正的吱儿哇乱叫唤啥呀?今儿个是三月十六日,睡懒觉的日子!咋的了?俺下来就是了。嘿嘿……小姬同学造访寒舍有何指教呀?”战智湛十分不情愿的掀开军用棉被,套上外裤,从上铺跳了下来。 “鸡从良”顺手关上了房门,转过身来,神秘兮兮的对战智湛笑道:“你猜猜!” 战智湛正想说“老子最讨厌猜闷儿了!”可是他又把话吞了回去。“鸡从良”既然兴致勃勃而来,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儿,不该给她当头浇一盆冷水。“恶语伤人六月寒”嘛。 战智湛想到这里,眼珠子一转,立刻憋出来一个坏主意。他憨憨厚厚的笑了笑说道:“姬家大妹子,俺真不会猜闷儿!但是,学习的敌人是自己的满足,要认真学习一点东西,必须从不自满开始!呵呵……俺昨儿个晚上睡不着觉,问了一下和合二仙,和合二仙说申时告诉俺。眼目前儿刚交未时,再过一个时辰和合二仙就告诉俺了!” “谁?和合二仙是谁?”战智湛如果说是“月下老人”,“鸡从良”自然知道。可战智湛偏偏故弄玄虚,一句“和合二仙”整个浪儿把“鸡从良”造懵圈了。 “唉呀妈呀……”“鸡从良”猛然反应过来,香拳用力在战智湛肩头捶了两下,骂道:“你个缺德加败类的玩儿意,满嘴胡说八道,把我都给带沟里边去了,耽误了我柔姐的大事!” 这一次轮到战智湛懵圈了,他挠了挠脑袋说道:“你柔姐?你柔姐是谁?能有啥了不起的事儿呀!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整了半天你跟俺俩急头掰脸的就是为了你柔姐呀!” “鸡从良”没有和战智湛打嘴架,她“咯咯”笑着说道:“嘻嘻……你这个死鬼,其实柔姐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她整了一条开江的大鲤子鱼炖了,又炖了个‘小鸡炖蘑菇’,让我来喊你去吃。你可别觉闷儿,这‘四大香’一下子可占了两香呀。” 战智湛纳闷儿的问道:“咋又整出来个“四大香”?啥‘四大香’呀,净忽悠俺!” “鸡从良”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刮了一下战智湛的鼻子,眸子闪着笑意说道:“呵呵……你可真笨!你上学上傻了咋的?居然连大名鼎鼎的‘四大香’是啥都不知道。” 战智湛吓得一躲,装出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说道:“俺真的不知道。好妹子,告诉俺呗!” “鸡从良”捂着嘴笑道:“‘四大香’就是‘开江鱼、下蛋鸡、回笼觉、二房妻’呀。” 战智湛自然不肯就此认输,故作一本正经摇头晃脑的说道:“不对!不对!不对!姬家大妹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的大错而特错了!” “鸡从良”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有些奇怪地问道:“咋的了?你是说我说错了?” 战智湛想象着金庸金大爷的名著《鹿鼎记》中男主人公韦小宝韦爵爷那种地痞无赖的样子,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对头!姬家大妹子你说的这个……这个何止占了二香呀!以小生看来。起码得占三香,甚至是五、六、七、八香。” “鸡从良”疑惑的说道:“啥呀?乱七八糟的!你吃错药了!酸了吧唧说啥呢?” 战智湛见“鸡从良”上当,强忍住笑,扳着手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姬家大妹子呀,你说的这个‘四大香’是‘开江鱼、下蛋鸡、回笼觉、二房妻’不假吧?” 第四十章 另类的凰求凤也是前世姻缘(中) 见“鸡从良”这个笨丫头居然点了点头,战智湛强忍着没笑出来,煞有介事的接着说道:“姬家大妹子,你好好数着,你和你老铁‘黄鼠狼子’已经和俺嘎嘎的了,这是不容置疑的!你又把你啥柔姐介绍给俺,这不就仨了吗?就超过‘二房妻’了,要是在介绍几个……” “唉呀妈呀……你好反动!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你咋那么遭人烦?”“鸡从良”这才明白战智湛是在拿她开涮,边“咯咯”笑着,边用力捶打着战智湛的胸膛。 “鸡从良”出够了气,这才停下来,抹搭了战智湛一眼说道:“我柔姐叫施水柔,在……” “施水柔?不认不识的为啥请老子吃‘开江鱼’和‘小鸡炖蘑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嘿嘿……不猜闷儿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加点小心就完了!”战智湛皱了皱眉头想到这里,猛然又暗叫不妙:“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七哥‘四喯喽’曾经说过,他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的妹妹不是就叫做‘施水柔’吗?泡七哥的妹子,这话好说不好听呀!” “四喯喽”确实说过他有个妹妹叫“施水柔”。他这个妹妹被父母和四个哥哥宠坏了,打小就野的出奇,比小小子还淘气。施水柔可不像像她的名字一样像水一般温柔。提起施水柔的大名来,街坊邻居没有不头疼的。施水柔时常带着一群小小子轱辘轱辘圈儿、弹玻璃球,总是弄得小脸儿魂儿画的才回家。就是不玩儿小姑娘玩儿的跳猴皮筋儿,小姑娘跳格子就更不用提了,是家喻户晓的“孩子王”。“四喯喽”没好意思说,施水柔仗着有四个打架不要命的哥哥撑腰,在外面也是属螃蟹的,横着膀子走。在圈里,那自然是谁都惹不起的主儿! 战智湛不好意思直接提“四喯喽”,挠了挠脑袋,满脸疑惑的问道:“姬家大妹子,你柔姐这个……这个是不是有四个哥哥,二哥就是社会上大大有名的‘二喯喽’?” “鸡从良”有些诧异:“是呀!战智湛,你是咋认识二哥的?可惜二哥的两条腿断了。” “原来‘鸡从良’的柔姐果然是‘四喯喽’的妹子!”战智湛想到这里,点了点头,摇头晃脑的穷拽起来:“哦……俺也是久仰‘二喯喽’的大名,奈何缘分未到,尚未谋面。” “鸡从良”抹搭了战智湛一眼,酸溜溜地说道:“你们倒是英雄相惜!你久仰二哥的大名,我柔姐也对你‘护花金刚’的大名也是久仰的很呢!对了,柔姐说,她认识你!” 战智湛咔吧咔吧小眼睛,奇怪的问道:“你柔姐认识俺?在哪旮沓呀?俺咋想不起来!” “鸡从良”又抹搭了战智湛一眼,说道:“好哇!我柔姐长得贼拉漂亮,在老爷们儿眼中那就是公主。你这个‘护花金刚’竟然视若无睹?我说,你的眼睛长到脚后跟上去了?” 被“鸡从良”一阵怼,战智湛竟然没嗑了。他心中暗自嘀咕:“施水柔贼啦漂亮?瞅‘四喯喽’小眼儿叭嚓的样儿,他妹子能漂亮到哪儿去?嘿嘿……老子冲灯起誓,这施水柔不管长啥样,整个浪儿就是一个怀女孩儿,就是一个流氓头子!这种人就是一贴‘王麻子’膏药,粘上就揭不下来。再加上七哥‘四喯喽’的关系,是不能沾边儿的。到时候惹出点事儿来,伤了和‘四喯喽’之间的兄弟感情,那可犯不上。还是不去吧!这‘鸡从良’叫‘二喯喽’二哥,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老子以前小看她了,以后还是少惹为妙!看起来施水柔是‘鸡从良’和‘黄鼠狼’的老大了。老子叫姬翀靓‘鸡从良’,叫‘鸡从良’的闺蜜黄淑兰‘黄鼠狼’。那叫这俩丫头的老大施水柔啥呢?这外号还真不好起!” “鸡从良”见战智湛脸上阴晴不定的半晌不语,问道:“我说战智湛,你想啥呢?” 战智湛有点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说道:“这个……这个姬家大妹子,首先感谢你和你柔姐炖了‘开江鱼’和‘小鸡炖蘑菇’请俺去拉馋!只不过,无功不受禄。这个……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俺要是大了呼哧的跟着你去你柔姐家吃了‘开江鱼’和‘小鸡炖蘑菇’,良心有愧,寝食难安,就是‘三尸神’也得折腾死俺!” “鸡从良”一听战智湛反逛子了,立刻急得双颊绯红,眼泪都出来了:“我说战智湛,这是柔姐交给我的光荣任务!我也在柔姐面前派了胸脯子,保证完成任务!你这一掉链子,可把我害惨了!你不是‘护花金刚’吗?你还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救我,你就去吧!求求你了,战智湛!你要是不救我,你还算啥‘护花金刚’呀!” “鸡从良”就差一点抓住战智湛的手臂,摇着他的胳膊来哀求他了。战智湛最怕的就是别人求他,尤其是漂亮女生。“鸡从良”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一个劲儿央求他,战智湛有点麻爪儿了,心又软了。他肚子里暗自琢磨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那‘四喯喽’的妹子指定是个骄傲的公主,跋扈惯了。请老子‘开江鱼’和‘小鸡炖蘑菇’,指定是和谁俩打架了,不愿意开口求‘四喯喽’。把老子笼络到身边给她卖命,也好在‘四喯喽’面前臭嘚瑟!” 经不起“鸡从良”的纠缠不休,战智湛只好骑着心爱的自行车,驮着“鸡从良”来到了“四喯喽”位于道外圈里的家。道外的圈里解放前也称“荟芳里”。那时,埠头老道外五行八作、三教九流一应俱全。不仅小商贩、成衣、作坊、当铺、估衣、古铁、棚铺、农具、车店、食摊、理发、池塘等等。大都集中这里,而且商铺、饭店、旅馆、戏院、影院等也都集中这里。特别是在北、东、南几个市场里,小戏馆、说书馆、茶馆、酒馆充街溢巷,青楼妓院也遍布于此。当时曾经流行着“新世界吃个饱,新江泉洗个澡,大舞台叫个好,荟芳里睡个倒”的顺口溜。这就是对解放前纸醉金迷、吃喝玩乐的丑恶生活的描绘。 解放前的老埠头商人住道里,流民苦力住道外,官员住南岗。固有“南岗是天堂,道里是人间,道外是地狱”这种说法。在道外,当年因属“地狱”,城区自然也少有规划,街巷窄而曲折。因此,走在只有大约一米宽左右的小胡同里,战智湛得时刻注意低矮的房檐别碰了自己的脑袋。这拥挤不堪的空间,“吱嘎”、“吱嘎”作响,似乎随时会坍塌的木楼梯,墙上一层叠一层的标语年画,几代人的生活遗迹层层叠积,仿佛从未清理过。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俺的个亲娘哎,这旮沓八成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吧?‘四喯喽’咋住在这种兔子都不拉屎的鬼地方?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七哥没在家。不然的话忒尴尬了!” 待战智湛低头钻进“四喯喽”飘着鸡鱼肉香昏暗的家,不由得又吓了一跳。只见木板钉的炕上,坐着一个黑影。战智湛由于刚从明亮的阳光下走进黑暗的房间,出现了“暗适应”现象,看不清坐着的人的相貌,但是却看到了他烁烁放光的眼睛,战智湛可以感觉得到那双眼睛正在审视着自己。这一瞬,战智湛只感觉那双眼睛就像是风雪中的喜马拉雅山,有着让人不敢仰视的威慑和无法预测的危险。战智湛心中一颤,不由得想起了家乡南山上的狼。 “呵呵……原来是小靓来了!”炕上的“狼”说话很和蔼,听声音岁数也不大。 “唉呀妈呀……我说二哥,这么黢黑黢黑的,你咋不点灯呢?你不嫌黑呀!”听了“鸡从良”的话,战智湛立刻反应了过来,炕上坐着目光就像狼一样的人,一定就是“四锛喽”和施水柔被打断了双腿的残疾哥哥“二锛喽”。“二喯喽”没残疾之前,那也是一方人物。 战智湛急睁“鉴妖真睛”看去,炕上坐着的果然不是“狼”,而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战智湛心中暗想道:“原来‘二喯喽’的前世是个乞丐!” “唉……还不为省几度电嘛。小靓,这位是谁呀?”“二锛喽”显然是在问战智湛。 战智湛正想回答,“鸡从良”抢先说道:“二哥,这是我同学,也是柔姐老铁!” “谁?是柔柔吗?这个丫头咋从来没说起过。”“二锛喽”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追问道。 “唉呀妈呀……我说二哥,你们家这么大的事儿你咋都不知道呀?柔姐也真是的,咋整的?瞒谁也不能瞒二哥呀。”不分场合乱开玩笑的“鸡从良”满脸正儿八经的回答着,“啪”的一声打开了电灯。战智湛的眼睛中刚生成对弱光敏感的视紫红质,突如其来的光,“明适应”又让他本能的闭上眼睛。尽管只是只十五瓦的日光灯。“二锛喽”没说话,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战智湛,显然对放屁都掺假的“鸡从良”很不信任。 “小靓你个小瘪犊子!你要是再敢胡咧咧,我就把你那没有把门儿的破嘴缝上!让你再也不能穷嘚啵了!”听这声音,战智湛就知道是“四喯喽”的妹妹施水柔现身了。 第四十章 另类的凰求凤也是前世姻缘(下) “鸡从良”笑嘻嘻的说道:“唉呀妈呀……我说三姐,你炖的鸡和鱼好香呀,一下车我就闻着了。你瞅瞅我,馋的哈喇子都淌出来了。呵呵……” “哼!你个贱不呲咧的小瘪犊子是啥鼻子呀?这么贼!”施水柔刀子般的目光狠狠的剜了“鸡从良”一下,就不再理她了。施水柔转身对战智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就像是好久没见到,熟的不能再熟的老朋友一样,冷冰冰的说道:“你来了?” “嗯……这个……”战智湛感觉这话很难回答,只好憨笑着挠了挠脑袋。战智湛的窘态落在“二喯喽”眼里,分明是这小伙子长了一脸的抹不开肉,见了未来的大舅哥不好意思。 战智湛盯了一眼施水柔:哇!的确长得很漂亮!尤其那双会说话般的大眼睛,犹如一泓秋水,十分惹人心醉。战智湛不由得怦然心动,但随即自责:“施水柔可是七哥‘四喯喽’的亲妹子,你怎么可以有非分之想呢?何况,还有个爱你爱得发狂的庄建红在眼巴巴的等着你!你哪能干出来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龌龊事来?那岂是君子所为!” 战智湛心中一动,急忙睁开“鉴妖真睛”看去。原来,施水柔的前世并非人类,也不是动物,而是一株带刺儿的红玫瑰。战智湛心中暗自称奇:那《红楼梦》中林黛玉的前世是一株生在西方灵河岸边的绛珠仙草,因为得了神瑛侍者的灌溉才久延岁月,修成人形,是为绛珠仙子。绛珠仙草是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创造的一株仙草,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根本见不到,世间只有这一棵。那么施水柔这株带刺儿的红玫瑰又是生长在什么仙境,得哪位神仙精心呵护,这才修成人形?林黛玉这一世为还泪而来,偿还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那么施水柔这一世是为了还债而来,还是为了讨债呢? 战智湛正在神思恍惚的胡思乱想,忽然见施水柔又指着炕上的“二锛喽”,对战智湛说道:“喂!那谁,你过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二哥!” 施水柔的口气整个浪儿就是一种把自己的男友介绍给家人的语气。战智湛感觉很别扭,但是不得不走前一步,弯下腰,把手伸到“二锛喽”面前,说道:“二哥您好,俺叫战智湛。” “二锛喽”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的一道伤疤使他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他显得很苍老,起码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二十多岁。他的手很大,很粗糙,但很有力。可是,“二锛喽”对战智湛笑得是那样慈和,就像长兄见到了最喜爱的小弟弟,丝毫没有江湖枭雄的那种戾气。 见“二锛喽”眼神中透着对战智湛极为喜爱,施水柔心中极为受用,对“鸡从良”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小靓,你上八百去买两瓶好白酒,咱们陪我二哥喝点儿!” “鸡从良”老实不客气的接过施水柔拿出来的五元钱,对战智湛挤了挤眼儿。见施水柔一瞪眼,“鸡从良”吓得吐了吐舌头,赶紧转身逃出了房间。见“鸡从良”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施水柔这才转身对“二锛喽”呲了呲牙,做了一个鬼脸儿。接着,又对战智湛摆了摆头。 战智湛对“二锛喽”笑了笑,在他慈爱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里面施水柔也就六七平方米的闺房。“四喯喽”家唯一的一扇不大的窗户开在施水柔的闺房内,足见施水柔在家中的地位之高。窗户挂着窗帘,使得室内的光线很昏暗。一张一寸钢管焊的单人床比“二锛喽”的炕那可是奢侈多了。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这个‘四锛喽’也不是拿不出钱来倒是买一处好一点儿的房子呀,也好让瘫吧的‘二锛喽’和自己个儿的妹子能享几天福。” 施水柔的闺房虽破旧,可却让她装扮得很干净很舒适,脂粉气与女孩儿特有的体香交织在这小小的房间内,让战智湛不由得一阵阵眩晕,心惊肉跳。 “你搁那旮沓撒嘛啥呢?我家埋了咕汰的,这么窄吧,有啥瞅的!”施水柔见战智湛四处打量,似乎对自己的家这样简陋有些自卑,心虚的说道。 “你忒客气了!你的家比起俺家来那是强多了。俺家的房子倒是大,四处漏风,冬天冻死人不偿命。”为了表示自己不嫌弃,战智湛一屁股坐到了单人床边一只木制箱子上。 果然,施水柔难得一见笑容的脸上露出了本来应该属于少女的甜甜微笑,恢复了少女的活泼。她跳了一下躺倒在床上,仰起脸对战智湛笑道:“我的脑袋今儿个不知道咋整的,死啦疼,你别在那旮沓杵着卖呆儿了,麻溜儿利索儿的过来给我揉揉脑瓜子!” “中!你闭上眼睛,这样会更舒服一些。”施水柔的话又象是在命令。战智湛无奈,只好走过去给施水柔按摩头部。战智湛的双手指指腹放在施水柔的前额正上方,轻微而稳固地揉捏头皮,超过前发际线、太阳穴和鬓角,逐渐向后移到头顶中心,这样不断按摩约三分钟,继续从头顶中心部,逐渐移向颈后按摩,特别是施水柔的耳后部和颅骨基部。 沉默了片刻,为了打破尴尬,战智湛没话找话的对施水柔说道:“嗨……俺咋称呼你呢?总不能老是‘啊’、‘啊’的呀。呵呵……俺也叫你柔柔中不?” “随你的便吧!但是你也不能跟我俩大了呼哧的,不把自己个儿当外人,当心惹毛了我,把你削个鼻青脸肿的!不过,你可以是个例外,总不成逼着你也跟着她们那些人叫我柔姐,叫得我老模喀什眼的。呵呵……嗨……你按的贼拉愚拙,跟谁学的呀?这玩儿意好学吗?啥前儿也教教我。”柔柔眯着眼睛,显然十分享受。 战智湛刚想开句玩笑,说:“女生不能说随便,男生不能说不行!” 战智湛转念一想,感觉这句话很暧昧。可别让柔柔认为自己也和她身边的其他男生一样,是一个轻浮的登徒子。想到这里,战智湛边用指腹从柔柔枕骨自上而下用力缓慢按压,边一本正经的说道:“是跟俺爹学的!这种按摩要说难也不难,起先学的时候先要认识头部的穴位,还有经络啥的。等到你熟悉了经络和穴位,再练习手法,不然力道轻与重拿捏不准,会使人家觉得好像是在受罪。” “唉呀妈呀……按摩咋这么麻烦呢。打死我我也不学这玩儿意了。哦……真愚拙呀。嗨……你的对象是谁呀,她能天天让你这么伺候,可真有福气。”柔柔一改社会上枭雄的本来面目,变成了一个天真可人的邻家小女孩儿。 “呵呵……你瞅瞅俺长得就跟猪八戒他二舅似的,要多磕碜有磕碜,整个浪儿就一个歪瓜劣枣儿,谁家的闺女眼睛瞎了咋的,能看上俺。”战智湛这话自然言不由衷。他本想把庄建红抬出来,可又一想庄建红是“撞见鬼”的妹子。“四喯喽”和“撞见鬼”差一点为了自己动刀动枪的,这柔柔和庄建红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是不提为妙,免得横生枝节。 “哼……谅你也不敢!就算有了,我也得给你打黄了,谁让你答应给我当‘护法金刚’来着。我的‘护法金刚’屁股后头天天跟一个骚哄哄的狐狸精,我可看不惯……哦……以后你还会给我揉吗?”柔柔本来蛮横地说着,可她忽然一声嗲嗲的娇吟,战智湛差点坐到地上。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哼!你这么横蛮,就像是金庸金大爷《鹿鼎记》中的野蛮公主,谁以后娶了你当老婆,那才叫倒了八辈子霉呢。一躲带刺儿的红玫瑰嘛,许看不许碰!嘿嘿……还别说,公主最怕韦小宝韦爵爷的大老婆苏荃了。俺要是娶了你这个野蛮公主,让七哥做了老子的便宜大舅哥。不中!不中!不中!要想娶这个野蛮公主,就得先掂对好了苏荃那个大老婆。省得柔柔这个野蛮公主无法无天,老子就像韦小宝似的憋憋屈屈的受气。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上哪儿找能管得住这个野蛮公主的苏荃呢?” 柔柔当然不知道战智湛在想什么,眼睛一瞪,嗔道:“嗨!我跟你俩说话,你咋爱搭不惜理的?有你这么当‘护法金刚’的吗?还没咋的呢,就跟我俩装犊子是不?” “老子啥前儿答应给你当‘护法金刚’了?”战智湛感觉非常窝火,但是瞅在“四喯喽”的面子上,他不得不震慑震慑心神,满嘴敷衍道:“中!中!中!只要柔柔不嫌弃俺笨笨咔咔的烂泥扶不上墙,俺冲灯起誓,柔柔的话那就是圣旨,一句顶一万句!” “真的假的,你不后悔呀?”柔柔猛然睁开了美眸,冷电般盯着战智湛,似乎要看穿战智湛的心事似的。 “如假包换!君子一言,就是后面八匹马也撵不上。呵呵……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跟谁俩后悔,也不敢跟柔柔俩后悔呀。”战智湛故作轻松,硬着头皮笑嘻嘻的说道。 柔柔明媚的美眸充满了狐疑,盯了战智湛半晌,似乎在猜测战智湛话的可信度。 忽然,外屋传来一个战智湛十分熟悉的声音:“哎呦呵……哈哈……我说二哥,今儿个是啥日子?这是做啥好吃的了,咋整这么香呢?嗯……有鸡还有鱼!唉呀妈呀……馋死我了!” 第四十一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上) “唉呀妈呀……是我四哥!他咋回来了?真咯痒人!”柔柔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意外。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墨菲定律》实在是准得很。战智湛来施水柔的家就怕遇到七哥“四锛喽”,可偏偏就遇到了。 战智湛听“二锛喽”的声音说道:“是柔柔炖的鸡和鱼。她老铁来了,在里屋唠嗑呐。” “四锛喽”奇怪地问道:“柔柔的老铁?呵呵……二哥你能不能别闹,这是啥前儿的事儿?柔柔都有老铁了,我咋不知道。” “二锛喽”似乎有些不悦,说话的声音自然有点高:“老四你能不能一边儿啦姗着去,一进门儿就舞嘞嚎疯的瞎咋呼啥呀?柔柔整天价围着我转,我还不知道呢,知道能不告诉你?柔柔这不刚领家来嘛,我也是今儿个才听姬翀靓说的。” 看起来躲是躲不过去的,战智湛再不出去不行了,只能引起“四锛喽”的误会。战智湛硬着头皮,满脸通红的挑开门帘子,从里屋推门走了出来,忐忑不安的叫了一句:“七哥……” “四锛喽”猛然抬头看见战智湛,顿时愣住了。他的小眼睛立刻瞪得滴溜圆,似乎绝不相信眼前出现的一幕,就差点揉揉眼睛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老……老八?你咋在我家?” 柔柔随后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乜斜着“四锛喽”,大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道:“是我领回来的,碍着你啥事儿了?你有啥感冒发烧的,有啥话就冲我说!” “四锛喽”一见柔柔,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搓着手,耷拉着脑袋,喃喃的说道:“我能咋的呀,我哪知道你能把他领家里来?要命也想不到我堂堂的八弟‘北侠’会是你老铁呀。” “啥?八弟?你是说你们‘埠头八兄弟’里的老八?四哥,你没吃错药吧,你是脑瓜子让门弓子抽了,还是进水了?你整清楚的,谁是你八弟‘北侠’呀?”柔柔的眼睛本来就很大,这一吃惊就睁得更大了。 战智湛十分奇怪,“四锛喽”和柔柔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可是为什么哥哥的眼睛那么小,而妹妹的眼睛却那么大呢?这兄妹二人的眼睛幸亏没有倒过来长,要是那样,柔柔就丑死了。 “四锛喽”向战智湛努了努嘴,得意洋洋的说道:“他就是我的八弟‘北侠’。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假包换。咋的了?你是真不知道呀,还是假不知道,忽悠四哥!” 柔柔上上下下打量了战智湛半晌,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拍了拍战智湛的脸颊后说道:“哎呀哇尻,行呀你!原来你是‘北侠’?你是我哥的八弟咋不告诉我?我削死你信不!” 说着,柔柔装腔作势把芊芊玉手举到战智湛的头上,作势预打。战智湛面红耳赤的说道:“这个……这个你也不给俺机会呀!七哥只是说过她有个妹妹,万一……万一要是重名,就好像俺拿社会上大名鼎鼎的七哥显摆似的,那不太欠儿登了嘛。再说……再说……” “四锛喽”哈哈大笑道:“我说柔柔呀,我八弟可是个老老实实的人,你别吓唬他!” “二锛喽”似乎也听到过“北侠”的名号。他十分吃惊,愣了半晌这才问道:“这位兄弟,你……你就是……就是‘埠头八兄弟’里的老八‘北侠’?” 战智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那是社会上一些朋友瞎叫的。二哥您千万别当回事儿。” “二锛喽”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唉……真是英雄出在年少呀,二哥落伍了,不行喽!” “四锛喽”得意洋洋的说道:“二哥,这你就老赶了!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要是论起功夫来,我这个八弟在我们哥儿八个里头那可是数第一的。” “啥?四哥你说八哥的本事在你们‘埠头八兄弟’里最蝎虎,就连海哥也打不过他?你少给我唻悬,咱们尜东的,你问他敢跟我舞舞扎扎的吗?你瞅他艮不溜丢、窝囊不揣的小损样儿,要是把我惹毛了,我立马打得他满地找牙你信不?”柔柔瞪着媚眼,伸手来扯战智湛。 本来满嘴“臭小子”的柔柔忽然改口叫八哥了,战智湛还有点不习惯。柔柔虽然嘴上仍然是一幅瘦驴不倒架的蛮横,起码已经对战智湛敬了三分。战智湛心中暗笑,急忙作揖道:“柔柔你可别听七哥的,他逗你玩儿呢。你要是一急眼可就上七哥的当了。” “二锛喽”也笑着说道:“柔柔,你瞅瞅还是八弟厚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凡是练过两下子武把超的,都觉得自己是老子天下第一,谁也不服谁。” “二哥,你咋分不出里外拐来,也向着他们?八哥蔫、嘠、雇动、坏!跟四哥那是一个德行,都瞒着我!哼!鱼找鱼,虾找虾,王八尜个鳖亲家。你俩咋凑一起了?”柔柔恨恨的打了一下“四锛喽”的肩头说道。 “四锛喽”赶紧连连作揖,笑嘻嘻的说道:“好了,好妹子,小祖宗!四哥在这旮沓跟你赔不是了还不行嘛。你说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四哥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你赶紧拿出来呀,你瞅老八不是第一次来咱们家嘛,我们哥儿俩……这个……这个咱们哥儿几个得急头掰脸的造一顿不是嘛。” 柔柔似乎很尊重“二锛喽”,她虽然打断了“二锛喽”的话,但那只是一种撒娇。柔柔一翻眼皮,瞪了瞪眼睛,对“四锛喽”说道:“哼……便宜你们两个臭小子了!你就消停儿的将就等一会儿吧,姬翀靓上八百买酒去了!” “唉呀妈呀……姬翀靓她缺心眼儿呀,上八百能买着啥好酒?柔柔你不知道好酒都要票呀!嘻嘻……柔柔你瞅好了,四哥给你变个戏法儿,整两瓶好酒咱们哥儿几个喝。”“四锛喽”手舞足蹈的说着,对柔柔做了个鬼脸,一低头,钻进了“二锛喽”的炕底下。 “二锛喽”笑道:“柔柔,你是不知道呀,你四哥贼拉会过日子,去年也不知道搁哪旮沓费劲巴力的踅摸来二瓶‘泸州大曲’,还窑着呢。要不是八弟来,恐怕还舍不得拿出来喝。” 这时,“鸡从良”回来了,她买的酒自然就被冷落到了墙角,无人问津。柔柔又热了热鸡和鱼。很快,小屋内已是香气四溢,战智湛不由得食指大动,肚子中咕咕作响。 “鸡从良”忙活着在“二锛喽”床边支起了靠边站,上面摆好的四个菜中自然少不了“小鸡炖蘑菇”和“红焖松花江大鲤鱼”,还有埠头的老百姓十分喜爱的一碟花生米和一盘既简单又美观的由粉丝、干豆腐、白菜心拌成的“家常凉菜”。 看来柔柔这丫头是早有准备。桌子上的这四个菜现在看起来算不得什么上档次,可是在当时,人们的收入有限,物资也很紧缺,除了逢年过节,一顿饭是很难吃全鸡和鱼的。尤其是学校的食堂,那是轻易吃不到色香味这么好的菜的。柔柔这么招待战智湛,足见其意之诚。 “二锛喽”似乎很兴奋,对战智湛显得十分亲热,一个劲儿的给战智湛斟酒,连连称战智湛喝酒豪爽,与战智湛相见恨晚。战智湛暗想:“这个‘二锛喽’对自己可够亲的了,不知道是真的和自己对撇子,还是真把自己当妹夫了。嘿嘿……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下子可倒好,整个浪儿成了‘大舅子看妹夫,越看越喜欢’了!” “泸州大曲”浓烈的窖香气息十分诱人,连干几杯后,在“二锛喽”的不断恭维下,战智湛不由得有些醺醺然。三杯酒下肚,柔柔的话也多了起来。她夹了一筷子鱼肚肉放到战智湛的碗里后,看了一眼嫉妒的直瞪眼的“四锛喽”,说道:“你瞅啥呀?八哥他们学校的伙食跟猪食似的,他贼拉缺营养,得好好补一补。你啥都不缺,跟我紧鼻子瞪眼的干啥?” “四锛喽”的小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说出话来:“我……谁紧鼻子瞪眼了?” “四锛喽”这个在社会上呼风唤雨的枭雄,对自己这个宝贝妹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遇到柔柔,他就算是遇到克星了。“鸡从良”的嘴里恰巧嚼着一块鸡肉,见“四锛喽”一瞪眼似乎想发火,可是与柔柔目光一对上,又软了下来的尴尬样儿,忍不住想大笑。可是又意识到很不礼貌,急忙想忍住笑。这一下子气息不顺,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嘴里的鸡肉喷了一地。 见状,“二锛喽”、柔柔和战智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四锛喽”有些尴尬,也不由得脸露微笑。“鸡从良”连声说“不好意思”,急忙找来扫帚和撮子,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残物收拾干净。这个小插曲儿让屋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又是一杯酒进肚,柔柔变得跃跃欲试。她用香肩碰了一下战智湛的肩膀说道:“嗨……八哥,四哥老夸你尿邱,咱俩比划比划呗,不是真比划,就是咱们练武的人常说的‘点到为止’。你放心,我不会打疼你!” 战智湛知道柔柔对“四锛喽”夸奖他心中不服,但战智湛又不能真动手。 “二锛喽”这个社会上的“老油条”自然能看出来战智湛心里为难,战智湛猜想他实际上也想看看战智湛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二喯喽”笑咪咪的对战智湛说道:“八弟,你就露两手给柔柔瞅瞅,省得她以后不知天高地厚,人外有人,总欺负你。” 第四十一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中) “二锛喽”这话激战智湛的意思十分明显,战智湛如果再不答应,恐怕这个昔日在刀光血影中闯过来的黑道枭雄要真的看不起战智湛了。战智湛心中一横,笑道:“二哥,俺不是怕柔柔欺负俺。既然二哥的话都说到家了,俺再不应承就瞧不起二哥了。” 说到这里,战智湛站起身来,说道:“柔柔,俺没有小看你的意思,这屋子里挺窄吧的,俺就在这旮沓站着,你来打俺就是了!” “哼……那你可要倒大霉了!”柔柔见战智湛轻视她,不由得气往上涌。她冷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战智湛对面不足一米处,头顶颈颌,含胸垂肘,沉肩松胯,转腰坐臀。姿势和战智湛在道里经纬十一道街车辆厂职工医院门前,搭救那母女时所遇到的道外太古十八道街的那个赵小强的姿势极为相似。就是拳法似乎受过《七星螳螂拳》的系统训练,却又有点似是而非。看来柔柔和赵小强应该是出自同一个师门。柔柔出拳的速度果然十分迅速,右手一记“开弓击鼻”击向战智湛的面门,左手却拉回放在耳门位置保护自己。 战智湛和赵小强交过手,知道不可掉以轻心,左足尖微翘起向右转动,左手手心向下,小臂提起,随腰转动,一招方向相反的《杨式太极拳》的“单鞭”,以毫厘之差避过了柔柔的“开弓击鼻”。战智湛的手臂一接触柔柔的胳膊,就感觉到她的力道还没有赵小强的大,就知柔柔的功力还不如赵小强。战智湛猜想柔柔一定会像那个赵小强一般左右手连续使用“开弓击鼻”,犹如拳击的连击般快速无伦的击向他的面门。 果然,柔柔双手快如闪电,拳挟劲风,雨点般连续向战智湛面门击来。战智湛连使《杨式太极拳》中的招式见招拆招,从容化解后,见柔柔几乎和他贴身而搏了,右手又是一记“开弓击鼻”击向战智湛面颊时。忍不住使了半招《沾衣十八跌》中的“野马撞槽”,迅速用左手一带柔柔的小臂,随即上右脚,插在柔柔的右脚后面。但战智湛不敢以右手、小臂和肩膀撞击柔柔的中线,怕收不住手,真的把她摔出去,只是左手叼住她的右臂,用右手按在她的脖颈上一推,很像摔跤中的招式“别子”。 柔柔“啊”的一声惊叫,娇躯一仰就要摔出。战智湛急忙放开抓着她右臂的手,一把揽住她的纤腰,不敢过于贬低她所使的拳术,但还是有些调侃的的笑道:“柔柔,你练几年《七星螳螂拳》了?咋跟赵小强似的,丁坝使‘开弓击鼻’,你就学会了这一招咋的?” 柔柔臊得俏脸通红,她站直了身子,拨开战智湛的手,蹙着眉头,瞪着眼睛打量了战智湛半晌,对他好奇的连发四问:“你认识赵小强?他是和我一块儿练武术的呀。我练的武术不就是《螳螂拳》嘛,是啥《七星螳螂拳》?‘开弓击鼻’又是啥?那你使的又是啥拳呀?”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不知如何回答,急忙扭头又去看“二锛喽”求援。“二锛喽”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这才放心桌子上的碗碟没有因为战智湛和柔柔过招,招致粉身碎骨之祸。“二锛喽”微笑着说道:“八弟你就别客气,跟柔柔讲讲吧。我们也借光听听,长长见识。咱也来个‘煮酒论英雄’!” “鸡从良”笑道:“呵呵……二哥,咱们这是‘煮酒论武’,主角是三姐和八哥!二哥、七哥咱们仨人儿是卖呆儿看热闹的。” 战智湛仗着酒劲儿,坐回到椅子上,笑着对“二锛喽”道:“二哥忒客气了。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那俺就献献丑了。呵呵……俺使的前几招是《杨式太极拳》……” “太极拳?太极拳软绵绵的,是老头老太太过家门儿玩儿的,这么慢吞吞的武术也能打架?不对!不对!不对!哼!八哥你忽悠我,当我还是鼻涕拉瞎、呆呵的小丫头片子呀。”柔柔显然不信,连连摇头,打断了战智湛的话。 “四锛喽”怕战智湛下不来台,急忙阻止柔柔道:“柔柔,你先别打岔呀,听你八哥……” “啦啦啦……”柔柔对“四锛喽”呲了呲牙,伸了伸舌头,做了个怪脸,就不再理他了。 战智湛笑道:“柔柔你可别小看了太极拳。你说的不错,练习《杨氏太极拳》的主要作用是健身不假,像改善神经系统了,提高呼吸质量、改善脏腑功能、增强肢体活动,以及疏通经络隧道等等,都是各种拳法中最好的。但是,不能说《杨氏太极拳》搏击就不行。《杨氏太极拳》柔和缓慢、舒展大方,速度缓匀,刚柔内含、深藏不露、轻沉兼有,属于内家拳。武术武术嘛,内家拳的本质主要就是技击,自卫防身。《杨氏太极拳》更是如此。” “二锛喽”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八弟,内家拳讲究后发制人我知道。可是,先发制人的优势是使自己处于主动,后发就处于劣势了。俗话不是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嘛。”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二哥说的是关键,内家拳不论是何拳法都以咱们国家的道家思想为精髓。内家拳的修练者特别强调,有理也让人,尽量不打人。这个俺就不深说了。其实,包括太极拳在内的内家拳,和其它拳法一样,打倒敌人才是亘古不变的追求。后发制人并非让敌人先打自己,然后再还手,而是‘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至’。这与外家的拳法形成了巨大的区别。外家拳处处要抢先,生怕落后,特别强调‘先下手为强’,所以要求的就是快、狠、猛。意思是说,后发制人就是看清对手的弱点,从对手意想不到的方位突然出手,击倒对方。所以,后发制人不是礼貌和修养,而是道家知人识人的智慧体现。” 说到这里,见众人听得专注,战智湛兴致昂然,又站起身,连说带比划:“《杨氏太极拳》强调沾粘连随,不丢不顶,外柔内刚,绵里藏针,暗含发劲,藏而不露,打人不露形,它以舍己从人,引进落空,以柔克刚,后发先至,四两拔千斤的独特技击风格,威震武坛。单纯为了搏击而学《杨氏太极拳》,确实不容易。想达到较强的技击效果,就得痛下苦功,需经过长期的不间断刻苦练习。所谓“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柔柔还是摇头:“练了十年太极拳还啥也不是,我可不练,还是练我的螳螂拳吧。嘿嘿……” 战智湛也对柔柔摇了摇头,笑道:“呵呵……柔柔,《七星螳螂拳》又名《罗汉螳螂拳》,重意不重形,基本架势以‘七星步’为基础。俺看你所练的《七星螳螂拳》步法与‘七星步’大相径庭,倒是与拳击的脚法相类似。脚步变化的速度倒是有了,可是脚步虚浮,一丁点基本功也没有。照这个样子练下去,也就是把手和眼睛练得快一点,一遇到高手,难免缚手缚脚。所谓‘练武不练功,老来一场空’嘛。” 听到这里,“鸡从良”好奇的问道:“八哥,那你咋知道三姐使的是《七星螳螂拳》呢?兴许是八星、九星呢。” 战智湛不好意思当着柔柔的面称呼“鸡从良”为“姬家大妹子”,他笑了笑说道:“姬翀靓你是不知道呀。这种《七星螳螂拳》是俺的家乡平度县崔家集李家庄,一个叫李之剪的老前辈在《螳螂拳》的基础之上创造出来的。后来,李老前辈的徒弟山东登州福山芝罘西关王家胡同的王云生老前辈综合李老前辈所传,以及诸家拳法之所长,潜心研悟,发扬光大了师传的《七星螳螂拳》,并根据自家堂号‘魁德堂’的‘魁’字,上应北斗七星,把师父所创的这套拳法取名《七星螳螂拳》。俺家乡那旮沓练螳螂拳的老鼻子了,被称为‘螳螂窝’,俺自然一见就能认出来。要知道,螳螂拳和孙膑拳、四通捶、文圣拳并称‘山东四大名拳’。” 柔柔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哼……八哥你净起幺蛾子,哪儿那么多麻烦,练武术就练武术呗,还‘练武不练功,老来一场空’。这是啥意思呀?”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笑道:“俺说的这是一句老话,意思是说要想打倒人,你出手要有威力,要想有威力,就得有扎实的基本功。否则,你的拳头再快,打着了人家还不如弹个脑瓜崩儿,那还有啥杀伤力呀。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把武说成身体,功是你的修养。需要注重武德的培养,否则老了,没武德的话,身体也不行了,肯定是一无所有。武和功,合在一起那才叫‘武功’。就拿螳螂拳来说吧,螳螂拳又分为梅花螳螂、太极螳螂、梅花太极螳螂、七星螳螂、六合螳螂。都讲究长短兼备、刚柔相济、勇猛快速。其劲力刚脆、横裹、直撞。螳螂拳练功分三部分,一是基本功,包括腰、腿、肩功、站桩、拍打功;二是套路,包括小组合与套路,套路有插捶、翻车、蹦步、拦截、摘盔、双插花、十八梭、锉钢、柔灵、摘要、螳螂九转十八跌、白猿出洞、偷桃、献果、入洞、拆手拍按;三是拆练,包括碰桩、踢打沙袋、排练周身十二捶、散打等。俺看柔柔练的螳螂拳,是省略了修练螳螂拳的前两个阶段,只取《七星螳螂拳》的肢体外形,直接练习第三阶段的散打了。练散打固然重要,可以让自己知己知彼,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得练熟了套路那才行,这么练,指定显得贼拉热闹,可是练习的人没有基本功,会受伤的。” 第四十一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下) 柔柔有些沮丧,她眉头紧蹙,说了句心里话:“可不是咋的,我们练武术前儿,每回都是鼻青脸肿的。原来我师父净糊弄我们,教的啥破螳螂拳呀。” 战智湛敛容说道:“柔柔,你可千万别小觑了埠头的螳螂拳。俺在家乡那前儿就听说过,人称‘神枪郝’的郝连茹老前辈的六个儿子尽得其父真传,其中就有三个人在埠头传授正宗的《七星螳螂拳》。” 其实,在战智湛的老乡,曾任国家、山东武术队教练,在红遍神州大地的《少林寺》电影中扮演昙宗和尚的于海老师,就是《七星螳螂拳》杰出的第七代传人,只不过那时《少林寺》还没上映而已。于海老师师承林景山,是集螳螂拳各流派大成的一代宗师。 幸好,柔柔学武只是为了“打人”。不像赵小强那样,是个追求武学真谛的武痴。和战智湛动手过了几招之后,知道和人家的本事相差甚远。好在她的心很大,没过几分钟,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忽然,她又想起来“四喯喽”突然回来,虽然知道了战智湛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四喯喽”好木秧儿的回家来干什么呢? “四锛喽”见柔柔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自己,不由得心里发毛,瞪着小眼睛问道:“我说柔柔,我啥地方也没得罪你,你……你老掂量我干啥呀?” 柔柔笑了笑说道:“四哥,你是个总不归家的野猫,今儿个咋好木秧儿想起回家来了?” “回家找二哥取钱,咋的呀?”“四锛喽”有些心虚的说道。 “取钱?你取钱干啥?又赌输了咋的?”“二锛喽”停下筷子,有些不悦的问道。 “哪儿呀。呵呵……是‘鬼影手’蓝道衍惹了个不大不小的祸,捎带着把小昭也拐进了大院子里了。我回来取钱就是托门子去捞人的。这事儿咱就是拉饥荒也得干呀。”“四锛喽”又吱喽喝了一口“泸州大曲”后说道。 “二锛喽”把筷子放到桌子上,脸上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老四,你今儿个这是咋的了?吭吃瘪肚的说话咋不清不楚、云山雾罩的?” “四锛喽”笑了笑,说道:“二哥,你别着急呀。是这么回事儿,‘鬼影手’和小昭在一百坐十三线车也不知道干啥去,在车上‘鬼影手’发现一个人地道里的皮子挺肥,一时见财起意。呵呵……‘钳工’嘛,哪有见了肥皮子不动心的,那不成了二的喝的傻狍子了吗。谁知道‘鬼影手’这把运气不好,掉脚儿了!” 柔柔笑道:“真好玩儿,‘鬼影手’整天价不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嘛。三哥‘黄皮子’不是老夸‘鬼影手’是‘金手指门’的神偷吗,咋也会掉脚儿呢?我看三哥下把还吹不吹牛十三了。呵呵……四哥,你说的这是啥前儿的事儿呀?” “四锛喽”放下夹菜的筷子,叹了口气说道:“就才刚的事儿!唉……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算‘鬼影手’倒霉,他压根就没有掏皮子的打算,也就没带搭架子的帮手。” 战智湛和“黄皮子”结拜,自然爱屋及乌,急切地说道:“七哥,小昭不是跟‘鬼影手’在一块儿堆儿呢嘛,就不能帮一把忙搭架子?” “四锛喽”先是愣了愣,小眼睛眨了半晌,才对战智湛摆手说道:“小昭?不行!不行!小昭干这个可真不行!老八呀,你整个浪儿就一个棒槌,压根儿就不懂这里边啦的门道。小昭这伙计打个架啥的还是个好手,要是让他当钳工……嘿嘿……别让人笑掉大牙,他连三哥徒孙的徒孙都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哦……那后来呢?”战智湛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对“贼道”一经的确是一窍不通,说了一句让人笑话的外行话。隔行如隔山,不是贼道中人,就不可能懂贼道这一行当的门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服不行。 “四锛喽”“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愤愤的说道:“后来?哎呀他妈了个蛋的!要不说这个‘鬼影手’的点儿咋就那么背呢?他遇上孙向东了,这不是遇上克星了嘛!” “我说老四呀,你咋破马张飞的丁坝一惊一乍的?你不知道我有心脏病,想吓死我咋的?“二锛喽”不满的乜斜了弟弟一眼。 看来,“四锛喽”家里很讲究长幼尊卑。“四锛喽”对二哥的话不敢反驳,只是闷头吃鸡。 战智湛有些不解,也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于是,疑惑的问道:“孙向东?七哥,这个孙向东又是哪路神仙呀?遇到孙向东能咋的‘鬼影手’呀?‘鬼影手’脸上又没贴帖,孙向东再能耐还能把‘鬼影手’吃了不成?” “四锛喽”长叹了一口气,狠狠的说道:“孙向东呀,老牛掰了!他在‘反扒队’干了二十几年了,和二哥都是市局的‘五大神探’,大名鼎鼎的‘反扒英雄’。传说他能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打眼就认准谁是小偷,一年最多他抓过四百二十一个小偷。‘大侦探孙向东’在埠头那可是家喻户晓!” “小偷作案遇上了‘反扒队’的‘反扒英雄’?这不就是耗子遇上了猫嘛,遇上天敌了!‘鬼影手’要是不掉脚,就没有天理了!”战智湛肚子里嘀咕了一句之后,遗憾地说道:“可不是咋的,‘鬼影手’点儿咋这么背呢!他不认识孙向东咋的?” “四锛喽”叹了口气,说道:“认识是认识!可孙向东这犊子化了妆。车到博物馆前儿,‘鬼影手’刚把皮子拿到手,就被孙向东‘咔嚓’一下拷到大客车的扶手上了。” 战智湛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嗯……捉贼见赃厮打验伤!‘鬼影手’真是没长眼睛,自己个儿撞枪口上了。这是让人家大侦探孙向东整个浪儿抓了个现行呀。后来呢?” “四锛喽”接着说道:“小昭哪儿见过这事儿呀,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犯开了兔子愣了。就在小昭不知咋地才好的时候,被铐住的‘鬼影手’喊开了‘小昭!我个瘪犊子玩儿意没见我给拷住了吗,咋见死不救?你他妈的不够哥儿们意思!’” 战智湛不满的说道:“一个掏兜又不是啥大不了的罪。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鬼影手’顶大发劲就是进笆篱子里边去呆几天呗,犯得上把哥儿们扯进来嘛?” “四锛喽”把嘴里的鱼吞进肚子里,叹了口气说道:“唉……八弟你不知道,‘鬼影手’虽然进了好几次大院子,可谁愿意老上那旮沓去吃棒子炖肉呀。” 战智湛点了点头,摇了摇头说道:“嗯……怪只怪‘鬼影手’他自己的技术不咋的!” “四锛喽”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盯了战智湛半晌,直到见战智湛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笑道:“老八,你这话可千万别当着三哥的面儿说。你要是这么说,三哥非和你急眼不可。” 战智湛知道“黄皮子”喜欢“鬼影手”。他不置可否,尴尬的笑了笑,问道:“那后来呢?” “四锛喽”十分自豪的回答道:“那小昭是出了名的义气!他哪儿扛得住‘鬼影手’这么激?小昭扒拉开车上的人,三步并作两步挤到孙向东身边,让他打开铐子。孙向东也不认识小昭,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也别跑!’就伸手去掏枪。小昭一见孙向东把枪掏出来了,立马急了。还没等孙向东把枪端起来,急忙踏前一步,一记直拳打在孙向东的眼睛上,把孙向东打了个乌眼儿青。” “二锛喽”笑道:“嘿嘿……我听说这个孙向东的身手不是很不错吗?到底是真的假的呀?听你这一说,孙向东也太齉了,咋连小昭的一拳也扛不住呢?” “四锛喽”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儿鱼肉,凑到嘴边,颇为得意的笑骂道:“呵呵……可不是咋的。这个瘪犊子揍儿的孙向东虎超儿的欠儿登玩儿意,也不知道是那旮沓刺挠了咋的,敢跟小昭武武喳喳的。小昭不把他头敲碎,腿打折,肋巴扇儿打骨折,打得他满脸粘咕抓的找不着嘎啦哈,算对得起他!” 小昭是很能打!可就是他这一打,不仅赔进去了他的性命,也打出了轰动埠头的大新闻。 这件大新闻中还有一个插曲,就是“鬼影手”扒窃的对象正是市一商局宣传科的科长澹台正明,也就是杀害苏眉的元凶。当孙向东拷住“鬼影手”时,澹台正明的工作证掉在了地上。孙向东的眼睛贼拉的毒,看见了里面的字。当小昭冲上来营救“鬼影手”时,孙向东不敌,急得大叫:“澹台正明!小偷偷的是你,你还不来帮我抓小偷!”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七尺多高的汉子澹台正明,不仅没有一点男人的血性,一点也不“正”,一点也不“明”,反而慌里慌张的向孙向东摆了摆手嚷道:“那是我的工作证不假,可是……可是我的工作证里边啦压根儿没钱。小偷没偷着我的钱包!” 澹台正明的明哲保身不仅没有保住他自己,反而丢了党票,丢了公职。而且,还引出了他二十五年前杀害苏眉一案,使得苏眉被害一案得以大白于天下。 第四十二章 多个干娘多条路(上)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战智湛夹着饭盆哼着小曲儿走向寝室楼的大门,准备去食堂吃饭。自从被“鸡从良”忽悠去了“四喯喽”家,认识了“四喯喽”的妹子施水柔之后,这几天一件事儿连着一件事儿,事事都贼啦让人不省心,简直烦透了。 就在战智湛走进柔柔闺房的一刹那,他的心里就彻底明白了!酒无好酒,菜无好菜!“开江鱼”和“小鸡炖蘑菇”吃起来只是嘴里头感觉很香,可是吞到肚子里就变成要孩子命的毒药了。啥“护法金刚”呀,说得好听而已!整个浪儿就是施家的公主在招倒插门儿驸马爷。 柔柔这样的女孩儿,战智湛自衬是惹不起的!带刺儿的红玫瑰嘛!何况还有七哥“四喯喽”的面子。战智湛可不想因为和柔柔搞得不明不白的,给“四喯喽”留下一个登徒子的印象。所以,就在柔柔大了呼哧的几乎表白了心迹之后,战智湛还是不敢搭茬。他又拿出来他的强项,干脆来个装傻充愣、虚与委蛇。还好,柔柔没有宜将剩勇追穷寇,趁着一脸抹不开肉的战智湛还没有明确反对,就趁势把他拿下,总算让战智湛有了喘息的机会! 战智湛这是几天以来第一次感觉心情不错,也许是因为下午最后两节课是《化学分析》,教《化学分析》范老师的诙谐幽默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的缘故吧。 今天是第一次上《化学分析》课,教《化学分析》的范老师虽然也就四十多岁,脑袋上的头发已经很少了,而头顶上竟然一根头发都没有,整个浪儿就一个“地中海”呀。课间休息的时候,“真讨厌”淘气,翻范老师的教案,没想到从里面掉出来一把很细小的木梳。范老师那是相当的不好意思,于是乎,就东拉西扯的自我解嘲道:“我的这把梳子是象牙的,常梳健头。老师可不是顺嘴吹牛,这是有科学根据的……” “真讨厌”却说:“没关系。范老师!我们都叫您‘中央部长(中央不长)’好了!” 没想到范老师回答的就更诙谐了:“呵呵……无所谓!无所谓!对这事儿我早就习惯了。咱们学校的好多老师就通常称之为‘中央溜冰场,四圈铁丝网。’哈哈……” “正在搞”的一番话,让教室里差点笑翻了天:“范老师,您是农村包围城市,地方支援中央,总比戴个假发强。我高中的校长也是秃顶,就买了一个假发戴,很逼真很漂亮。新来个老师胡派马屁,奉承校长说‘您的头发黝黑黝黑的,真好!怎么保养的呢?跟假的似的。’” 战智湛想,再也没有什么比在一个秃顶的人的兜里随身携带一把木梳,更让人捧腹的了。 战智湛的前脚还没迈出寝室楼的大门,忽然,“黑耗子”的小脑袋从小窗户里探了出来,喊住了他:“战同学,真是巧的很,有你的电话!这一次,是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 “谢谢您了,萨大爷!”战智湛的脸一红,急忙退回来,接过“黑耗子”手中的电话。 “八弟,是二哥!”电话的听筒中传来武友义低沉的声音。 “哎呦,是二哥呀!俺刚要去食堂吃饭,路过收发室,就接到了你的电话!”战智湛嘴上说着,肚子里却琢磨道:“二哥这前儿来电话,不会是请自己吃啥好吃的去吧?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咋这么有口福呢?都说老爷们儿嘴大吃八方,老子的嘴也不大呀。” “哦……”武友义在电话中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二哥就怕你吃上饭了,急得要命!二哥来通达派出所办点事儿,正准备走,心里烦得很,你要是没啥事儿就来通达饭店聚聚。” 战智湛暗叫自己神机妙算,绝对赛过诸葛之亮;而武友义想着请自己下馆子,又好似关云之长!战智湛心中得意,嘴上却说道:“兄弟早就想找二哥喝两盅了,就怕二哥忙!” 当战智湛推开通达饭店沉重的门时,他发现武友义正坐在角落里发呆。桌子上摆着两副杯筷,以及一碟油炸花生米和一盘麻酱大拉皮。 战智湛笑吟吟的走了过去,说道:“哎呀二哥呀,你快想死兄弟了!这一阵子忙啥呢?” 付货窗口的胖大姐猛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圆咕隆咚的脑袋忍不住从那个小窗口里探出来,果然是上一次那个神神叨叨的小伙子又来了!这一次还好,他对面坐了一个应该是他的朋友的人。不像上一次这个小伙子虽然摆了两副杯筷,却是一个人又吃又喝,还对着空凳子叨叨咕咕的。就像这小伙子的对面坐了一个隐形人,整得贼啦瘆人。 武友义抬起头,对战智湛勉强笑了笑说道:“都是单位的烂事儿,忙的人焦头烂额的。” 武友义说到这里,从脚边的兜子里拎出来两瓶白酒放到桌子上,说道:“才刚去通达派出所,他们冯所长送了我两瓶习水大曲。说是这习水大曲眼目前儿老有名了,就是茅台都比不上!呵呵……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咱哥儿俩鼓鼓劲儿,都造了它!” “习水大曲就是茅台都比不上?这么夸张!”战智湛愣了愣,随即想起来几天前在学校图书馆上自习,随手翻阅新来的一期《人民文学》,里面刊载的一篇徐怀中创作的短篇小说《西线轶事》立刻吸引了他。战智湛自诩为有“英雄情结”,对于《西线轶事》这一类的小说自然情有独钟。战智湛一口气读完了这篇小说,里面的最大领导在临上前线请人喝酒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这是习水大曲,气死茅台!” 战智湛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嗯,冯所长说得对!习水大曲,气死茅台!” “习水大曲,气死茅台?”武友义愣了愣,但想到这是战智湛喜欢这酒,他自然高兴。 武友义正想说什么,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为人民服务完全彻底!这是谁的肝儿和肉片?谁的肝儿和肉片做好了,麻溜儿利索儿的过来取!凉了不好吃了!” 听到这熟悉的服务用语,战智湛和武友义转头去看,果然是付货窗口胖大姐把圆咕隆咚的脑袋伸了出来,正转悠着脑袋吆喝着。胖大姐左手端着熘羊肝的盘子,右手端着扒羊肉条的盘子。胖大姐的两根大拇手指头一根插在还冒着热气的熘羊肝里,另一根插在扒羊肉条里。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战智湛和武友义对视了一眼,哈哈一笑,起身端回了熘羊肝和扒羊肉条两盘菜。战智湛见武友义已经在两个九钱的酒盅中斟满了酒,一笑坐了下来。 两个人干了第一杯酒之后,武友义吧嗒吧嗒嘴儿,说道:“嗯……习水大曲,气死茅台!这酒的确很不错!八弟,这话是不是有啥典故呀?” 战智湛把嘴里的熘羊肝吞进肚子里,边斟酒边讲起了《西线轶事》中的的故事。武友义听了,呆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道:“唉……一句话往往能救一个人,也能害一个人呀!” 战智湛不知武友义为何感慨,急问缘由。武友义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八弟,我听海哥说,你跟着他去仄酩同志家,竟然叫仄酩同志的保健医生柏薷玉干娘?没想到,你八弟这才来埠头几天呀,居然认了市立医院的柏薷玉柏大夫为干娘!能跟二哥说说是咋认的吗?” 战智湛放下筷子,笑道:“兄弟淘气的事儿也让二哥知道了,兄弟都有点抹不开了!” 接着,战智湛说起了认柏薷玉为干娘的经过。其实,柏薷玉就是战智湛的校友“黑玫瑰”阳柏娴的妈妈。他认柏薷玉为干娘,全拜“黑玫瑰”一时心血来潮所赐。 那还是战智湛上个学期的“十一”放假期间,“黑玫瑰”邀请战智湛和“紫丁香”颜若霞和“白牡丹”俞可盈去她家吃饭过“十一”。 “黑玫瑰”的家住在教堂街的一栋俄式房子里。可惜,季节不好。如果是春季,满院子的丁香花盛开的时候来,战智湛一定会被花香和异域的景色迷住的。尽管季节不对,可是战智湛和“紫丁香”、“白牡丹”还是被“黑玫瑰”家的豪华震慑住了。 当三个人走过起防风作用的门斗,推开沉重的有浮雕的木门,走进了屋中。首先进入的是一间足有五六十平米的会客间,或叫客厅。“白牡丹”惊叫道:“哇……真的好大呀!” “紫丁香”也惊讶得圆睁一双美眸,说道:“哇……柏娴,真没想到,你家真大!” “没啥!只不过沾了我爸爸的爷爷的光而已!他原来是老毛子中东铁路的高级职员。”“黑玫瑰”的嘴上说“没啥”,可是却满脸的洋洋得意,一脸的骄傲自豪。 会客间三扇巨大的窗户下是一张三人,两张单人三张硕大的纯牛皮沙发。沙发的对面,是一个取暖用的罗刹壁炉。房门的左侧是厨房,厨房外由一个二米多高的满是浮雕的罗刹酒柜隔出了餐厅的区域。酒柜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品,绝大多数都是三个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洋酒。最让三个人惊奇的是会客间的角落里居然摆着一架古铜色古色古香的三角钢琴。 “白牡丹”好奇的走过去,抚摸着钢琴问道:“哎呦……柏娴,原来你还会弹钢琴呀?” “黑玫瑰”又是满脸的不屑,说道:“那有啥呀,小菜儿一碟!” “紫丁香”无比神往的说道:“弹钢琴……弹钢琴那可是我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柏娴,我这个土了吧唧的土老帽还从来没见过谁弹钢琴呢,你能给我们弹奏一首曲子吗?” “没问题,愿意效劳!”“黑玫瑰”巴不得有人求她弹一曲。她笑吟吟的走到琴凳旁坐下,打开琴盖,稍一定神,就听见灵动清澈的乐曲从她舞动的十指下流淌出来。 第四十二章 多个干娘多条路(中) 战智湛虽然对口琴一知半解的,但学的是简谱,根本就不懂像蝌蚪一样的五线谱是什么,更听不明白阳柏娴弹得是什么《秋日的私语》,还是什么《致爱丽丝》之类的曲目了。 “紫丁香”和“白牡丹”也不通音律,也不知道阳柏锦弹的什么,但却都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大家都热烈的鼓掌,边说笑边继续参观“黑玫瑰”的家。钢琴的右边是一间书房,一样款式的罗刹式书柜书桌都很别致,里面塞满了中文和英文的医学书籍。显然,这个家的主人一定是位学识渊博的医生了。战智湛向来崇拜治病救人,普济众生的医生,不由得肃然起敬。战智湛脱口问道:“柏娴,你家谁是大夫呀?” “哦……我爸和我妈都是医生。”说罢,“黑玫瑰”领着同学继续参观。“黑玫瑰”家的书房旁边是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卫生间,卫生间里一个虽然有些旧,但巨大的搪瓷盆十分惹眼。 看来不仅是战智湛,“白牡丹”也没见过,她好奇的问道:“柏娴,这是干什么用的呀?” “黑玫瑰”大大咧咧的说道:“这是洗澡盆呀,放满了热水在里面泡澡,老愚拙了。” 战智湛一转身,一眼看到角落里的坐式大便器,就想装傻充愣,逗一逗三个女同学寻开心。战智湛围着大便器绕了半个圈后问道:“嗨……柏娴,你家这是啥家伙呀?” “黑玫瑰”看了看战智湛,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搬了一下水箱上面的扳手,说道:“就是大小便用的呀。方便完之后,这样用手一般,就冲干净了!你咋啥都不知道?” “俺是农村来的嘛。这家伙离地这么高,咋蹲上去呀?”战智湛摇了摇头,似乎仍然没有弄明白这家伙撒尿可以,可是屙屎怎么屙呀。战智湛在家乡的确没见过这种大便器,可是他去北京看望曾二哥一家人时,不仅见过,还使用过。 “黑玫瑰”圆睁俏目,就像看十八世纪来的怪物一样看了战智湛半晌,才说道:“蹲?蹲啥呀!你真是山炮,这是坐着用的!喏,就是这样!” “黑玫瑰”十分耐心的解释着,又坐到了大便器上给三个同学做示范。战智湛仍然一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坐着屙屎的东西的样子,摇头说道:“哇尻!这坐着撒尿还凑合着。坐着屙屎……屙屎也屙不出来呀。” “哎呦……战智湛你好恶心呀!”“白牡丹”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完,又与“紫丁香”、“黑玫瑰”相视大笑,直到笑出眼泪,笑得战智湛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三个女同学嘻嘻哈哈的簇拥着战智湛走出了卫生间。卫生间的侧面各有一间卧室,尽头是一间二三十米大小的主卧室。战智湛和“紫丁香”、“白牡丹”三个穷学生完全被“黑玫瑰”家的豪华所征服,你一言我一语的评头论足。 大家回到会客间,纷纷总结各自的观感,都对整个布局、家俱赞不绝口。忽然,战智湛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六七十厘米见方的雕花箱子十分漂亮。战智湛兴犹未尽,就信步走了过去。端详了半天,,转头向“黑玫瑰”问道:“柏娴,你家……你家这是啥家伙?” “黑玫瑰”走了过来,打开了盖子,拿出一张黑色的大约三十厘米直径的圆盘放好后说道:“这叫唱机,也叫留声机。这是唱片。” 说着,“黑玫瑰”又拿出一个像汽车“摇把子”似的小东西,插进箱子侧面一个小孔后一阵旋转,说道:“这是上发条,是唱机的动力。” 然后,“黑玫瑰”将长着一根针的大脑袋放到唱片上,一曲奥地利作曲家小约翰?施特劳斯最富盛名的圆舞曲作品,清透优雅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立刻从留声机的音箱中传出来。房间内所有的人都立刻为之心旷神怡。“紫丁香”显然被音乐所打动,她走过去拉住“黑玫瑰”的手说道:“柏娴,你家的唱机真神奇,这音乐简直是忒美了,我请你跳舞好吗?” “黑玫瑰”笑了笑说道:“好呀,我的脚都痒痒了,也正想跳呢。那我就跳男步了。” “白牡丹”看着翩翩起舞的“紫丁香”和“黑玫瑰”,心中显然非常羡慕。她大大方方的走到战智湛面前,双目含春,微微下蹲,虽然没说什么,但战智湛就算是傻狍子也明白她在邀请自己跳舞。战智湛在县城的“提高班”上学时,参加过舞蹈扫盲班,虽说水平很业余,但也毫不怯场。战智湛携着“白牡丹”步入了会客间中央,搂着她的纤腰,半生不熟地跳起了原本十分优美的“华尔兹”。战智湛的舞步还很生涩,但举手投足之间所洋溢出来的阳刚气息,让“白牡丹”的芳心都醉了。战智湛跳舞的业余水平连累了“白牡丹”,接连踩了几次她的脚。战智湛满脸歉意的说道:“俞可盈,真对不起你!” “白牡丹”的美眸中洋溢着灿烂的笑,她附在战智湛耳边轻声说道:“没关系,战智湛!我来教你,咱们多跳几次,你就熟了!你的身材跳起交谊舞来绝对好看。” 再看“紫丁香”和“黑玫瑰”她们俩跳的就非常专业了。“黑玫瑰”踩的是非常娴熟的男步,“紫丁香”被她带领着在地面上像飞了起来,俏脸上充满了愉悦,这一曲《蓝色多瑙河》很快就结束了。“白牡丹”对“黑玫瑰”笑道:“呵呵……柏娴,你和若霞跳的真棒,既像翩翩蝴蝶,也像并开的玫瑰。” “黑玫瑰”毫不示弱的说道:“拉倒吧,你和战智湛搂在一起,那才是郎才女貌呢。都让我们嫉妒死了。绝对是一朵‘白牡丹’插到牛粪上。哈哈……” 战智湛知道论口舌之利,“白牡丹”远非“黑玫瑰”的对手,笑道:“呵呵……你绰号‘黑玫瑰’,俞可盈叫‘白牡丹’,颜若霞叫‘紫丁香’,你们三个不是并开的三朵校花嘛。” “黑玫瑰”闻言,自然有些喜不自胜,笑着恭维战智湛道:“呵呵……战智湛你肩宽背厚,肌肉发达,堪称虎背狼腰。你在夏天上身总喜欢只穿一件贴身的跨栏背心,唉呀妈呀……你健美的体魄让男同学嫉妒,让女同学艳羡,你就是当仁不让的‘护花金刚’了!” “紫丁香”也笑道:“那好办呀,柏娴要是喜欢,就让‘护花金刚’陪着你再跳一曲!” “黑玫瑰”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跳舞的事儿先别忙,既然咱们四个同学意气相投,不如学一学《三国演义》里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来一个‘四结义’咋样?” “紫丁香”摇了摇头,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可惜!要是柏娴你们家门前的丁香花盛开的时候,咱们四人结拜,那不就成了‘丁香园四结义’了嘛。” “白牡丹”掩嘴失笑道:“呵呵……但愿是好东西,不是四小鬼魑魅魍魉!” 战智湛对“黑玫瑰”的这种狗血想法并不感兴趣,但又不好公然反对,笑着说道:“俞可盈说得对,咱们不做四小鬼魑魅魍魉!只是学习上互相帮助,生活上互相关心。不过,咱们是‘三雌一雄’,阴盛阳衰呀!” “战智湛嫌阴盛阳衰,那好办!以后咱们四个就兄弟相称,这样不就倾向于男性化,阳气上升了嘛!”看来,“黑玫瑰”是铁了心要结拜,她是个急性子,接着就问三个人的生日。结果,“紫丁香”最大,“白牡丹”次之,战智湛第三,“黑玫瑰”是六二年二月二十二日二十二点生人,生日最小,是名副其实的老疙瘩了。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怪不得平时说话就狗血,想出来的幺蛾子也狗血,原来这么二!” “黑玫瑰”的头一仰,一把拉住战智湛的手,说道:“三哥,你跟我走!” 战智湛奇怪的问道:“跟你走?干啥去呀?” “干啥去?既然结拜了,就得歃血为盟,上香敬天地!我家有酒,可是没有香,你陪我买香去!”“黑玫瑰”边拉着战智湛急匆匆地往外走,边解释道。 战智湛无奈,只好挠了挠头跟着“黑玫瑰”走。刚走出房门,却迎面遇到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这个美妇长得极为漂亮,让战智湛惊为天人。就像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男主人公韦小宝韦爵爷初见陈圆圆一样,目瞪口呆。 “哎呀……妈!你不是下夜班吗,咋才回来?真是忒好了,人家正等着你做菜呢!”“黑玫瑰”叫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迎上前去,拉住中年美妇的手,显得十分亲热。 “原来这个陈圆圆是‘黑玫瑰’的娘呀,可惜“黑玫瑰”长得比阿珂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自己来自孔圣人家乡,可不能失了礼数,显得没啥教养!”想到这里,战智湛紧走几步,对陈圆圆哈了哈腰,恭恭敬敬的说了句:“阿姨您好!” 没想到“黑玫瑰”闻言立刻转过臻首,美眸圆睁,对战智湛厉声申饬道:“你叫我妈啥?” 战智湛不知“黑玫瑰”为何发怒,吓了一跳,脑子一转,才恍然大悟,赶紧改口道:“娘……” 这回轮到陈圆圆诧异了,她圆睁美目十分惊奇的问道:“小伙子,你叫我啥?” 战智湛猛然反应过来:他只有和“黑玫瑰”结了婚,才能叫“黑玫瑰”的妈妈为“娘”。这一下,战智湛窘的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竟“吱吱呜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四十二章 多个干娘多条路(下) 武友义听到这里,笑得差一点把嘴里的“麻酱大拉皮”喷出来。付货窗口的胖大姐不知二人为何发笑,把圆咕隆咚的脑袋伸了出来,张望了一番才嘀嘀咕咕的缩了回去。武友义勉强忍住了笑,说道:“我说八弟呀,你这个同学加四弟‘黑玫瑰’实在的简直有点可爱!不过,幸亏她这么实在,八弟才多了个干娘。八弟多个干娘疼,那是好事儿呀!呵呵……”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兄弟那个同学‘黑玫瑰’是个直肠子!当初她见兄弟跟‘白牡丹’没啥进展,就想撮合兄弟跟‘白牡丹’,兄弟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兄弟跟‘白牡丹’有缘无分,兄弟也是没有办法,强扭的瓜不甜嘛!至于兄弟叫‘黑玫瑰’的娘为‘娘’,那也是话赶话,怕‘黑玫瑰’的脸没地方放,顺嘴叫的。可没想到,那天跟海哥去仄酩同志家,居然见到了‘黑玫瑰’的娘。兄弟当时心里一动,急中生智,这才叫了她一声‘娘’。兄弟本想多个干娘多条路,少个冤家少堵墙。兴许能救下来小昭和蓝道衍兄弟。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也不知道兄弟同学她娘的话中不中用!” “多个干娘多条路,少个冤家少堵墙?”武友义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海哥为这事儿伤透了脑筋!仄酩同志不是答应了尽力保蓝道衍不死吗?八弟的干娘也算没白说话!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昭阳寿该尽,他走到了他人生之路的尽头,咱们也是没有办法挽回,为朋友尽到心了就可以了!唉……” 武友义今天的情绪很低落,战智湛想绝不会是因为小昭和小蓝子的事儿唉声叹气的。武友义在电话里就说他“烦得很”,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能让一个铁血刑警如此消沉呢?武友义今天找自己喝酒,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而他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看起来,武友义在冥界的那些魑兄魅弟,魍朋魉友都只能暗中帮助他,好多事情无法和武友义沟通。武友义这么年轻就熬到了这个位置上,在辉煌的业绩中,也不知道受了他在冥界的那些魑兄魅弟,魍朋魉友的多少恩惠还茫然不知,他自己这前儿还忧心忡忡。战智湛侠肝义胆,当下就琢磨着怎么开口,巧妙的问出武友义的难处来。自己要是帮不了,就去找鬼兄乔十八! 武友义见战智湛夹了一筷子扒羊肉条放到吃碟里,望着扒羊肉条发愣,急忙说道:“我说八弟,咱们把话说到头里,你眼目前儿最大的事儿就是学习!你得刻苦读书,低调做人。养得深根,日后才能枝繁叶茂!至于其他事,能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能化了就化了!二哥把话说白了,小昭和蓝道衍虽然量刑过重,但是还是有他们的取死之处!无论你七哥做出啥出格的事,你只能化解,不能助纣为虐!唉……在这多事之秋,埠头的老百姓需要的是安宁!” 武友义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日积月累的矛盾都迸发出来,埠头的社会治安和国内其它地方一样,本来就不好。“四喯喽”和他的“十二太保”要是趁机到处打砸抢,制造恶性刑事案件,官方虽然不会坐视,可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战智湛明白了,武友义原来是为这件事犯愁。这件事儿自己和乔十八还真帮不上啥忙,能不添乱就不错了。战智湛举起酒盅,碰了一下武友义的酒盅说道:“二哥放心,兄弟是老八路的儿子,虽然不像二哥是组织里的人,可也有一颗红亮的心,一准儿听你的话!” 战智湛表完了态,又用筷子敲着桌子打拍子,哼起了样板戏《红灯记》中李铁梅所唱的一段《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听罢奶奶说红灯,言语不多道理深。为什么爹爹表叔不怕担风险?为的是教中国救穷人,打败鬼子兵!俺想到做事要做这样的事,做人要做这样的人。铁梅呀,年龄十七不算小,为什么不能帮助爹爹操点心?好比说爹爹挑担有千斤重,铁梅你应该挑上八百斤!” 武友义听战智湛唱完《做人要做这样的人》之后,他笑了。武友义自然知道战智湛想表达的是什么,他也为能有一个八弟理解他的苦衷和志向感到由衷的欣慰。武友义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之后说道:“唉……二哥信得过八弟!八弟的身上带有浓厚的红色基因,又有英雄情结!如果不断的改造世界观,定然成为又红又专,建设四个现代化的栋梁!” 战智湛把扒羊肉条吞进肚子说道:“谢谢二哥鼓励!兄弟也时常在想,毕业之后投入到四个现代化的建设中去,咋才能贡献大呢?在二哥的开导下兄弟明白了!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俺毕业后,一切听从组织安排,要从零做起,继续革命嘛!组织上就是让俺回家乡种地,俺也一定毫无怨言的和乡亲们搞好农业学大寨。不管干啥都要听党的话,做党的好儿子。呵呵……不过,二哥也得听兄弟一句劝。一个男人经常叹气的话,就会没有斗志,周围都是不好的气场。每叹一口气,就会少一份自信。一叹穷三年、哭穷真变穷!二哥,兄弟想咱们都应该时常省己,趋益避错,增厚福报,减轻或消除业障。干!” “干!”武友义把酒盅里的“习水大曲”吞进肚子里之后,又夹了一筷子熘羊肝,有滋有味儿的咀嚼了半天才吞进肚子里。然后说道:“八弟,二哥赞成你的前半句话。但是,二哥是个唯物主义者,又是干的这个职业,‘时常省己,趋益避错’和八弟的理解不同!至于‘增厚福报,减轻或消除业障’恐怕就不敢苟同了。八弟你啥前儿也信这些东西了?你和四弟倒是有共同语言了!哦,对了!说起唯心唯物来,八弟头些日子跟二哥讲了你们学校的苏眉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故事,眼目前儿有啥新的故事情节没有呀?” 战智湛明白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武友义的关注,也可以说是职业的关系,武友义已经开始怀疑这里面有问题了。他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武友义请自己喝酒,除了嘱咐自己别一阵心血来潮,虎了吧唧的跟着‘四喯喽’胡作非为。原来,还为了这件事儿呀!” 想归想,战智湛还得把这话给遮过去,他眼珠子乱转,边给武友义斟酒,边说道:“让二哥笑话了!其实兄弟不是佛教徒,但是不能没有佛性。佛教主张佛性平等,提倡慈悲救世,出于仁爱,而怜悯被杀害的众生。常存仁孝心,则天下凡不可为者,皆不忍为,所以孝居百行之先。一起邪淫念,则生平极不欲为者,皆不难为,所以淫是万恶之首。” 武友义皱了皱眉头,他没想明白战智湛说“佛性”,怎么又扯到《围炉夜话》这段话上去了。武友义笑了笑说道:“八弟,你想说啥?二哥也知道能慈心于仁,无杀害生灵,生命界则可尽其天然,争斗仇恨的事,便可消灭,天下岂不太平?可二哥问的是苏眉的故事!” 战智湛这一手搅乱别人思路的本事学自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韦小宝韦爵爷。把别人的思路搅乱了,他就可以浑水摸鱼,胡说八道了。可惜,武友义没上他的当。 战智湛眼珠子转了转,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二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神机妙算赛过诸葛之亮!兄弟对二哥赤胆忠心,好似关云之长!俺说的都是大实话,二哥看俺一张嘴就是实话。正月里,过罢了年,大年初一这不头一天嘛。不光这一句,您往后听,一句瞎话没有。俺要说这话你不信,你摸一摸,你那鼻子大头儿准朝下!” 武友义被战智湛逗笑了,他对战智湛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二哥知道八弟会说《山东快书》,说的是实话。呵呵……大头儿朝上那是漏斗,八弟还是说一说苏眉的故事吧!” 战智湛知道躲不过去,夹了一筷子“麻酱大拉皮”,“吸溜”一口吞进了肚子里,笑眯眯的说道:“二哥真是兄弟的知己,知道兄弟说的都是实话!话说苏眉冤死之后,阴魂不散,飘飘荡荡的游荡了二十五年,这日来到极乐寺外,远远的立定,不敢进寺。此时,高僧澄海老和尚正练那一指禅神功,澄海老和尚忽然一阵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知道有冤魂来找他。澄海老和尚急忙收功,走出极乐寺庙门,朗声说道:今夜‘赐福镇宅圣君’就可以替你洗清冤屈,消解你的怨气。孽畜,你还不归位,等待轮回更待何时?” 这话是战智湛胡编的,他可不知道武友义已经破获了苏眉被杀一案。不过,鬼由心生。战智湛和武友义“习水大曲”没少喝,回到寝室之后,倒头便睡。寅时三刻,乔十八真的领着苏眉的鬼魂来叩谢战智湛的大恩,声称投胎之后无以为报,结草衔环以报厚恩,生死不渝。遗憾的是,战智湛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结果,二十五年之后,苏眉转世的苏瑾狂追战智湛,搞得战智湛狼狈不堪。当然,这是后话。 战智湛的胡言乱语又把武友义吓了一跳:这个八弟究竟是何方神圣?若说苏眉被害一案他是听人说的,可抓到真凶、破获案件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八弟是怎么知道的? 第四十三章 即使身陷沟壑也要仰望星云(上) 今天是四月一日,星期二。也是二十年后国内的年轻人很喜欢的“洋节”——“愚人节”。“愚人节”也称“万愚节”,是西方社会民间传统节日,节期在每年四月一日。“愚人节”与大秦的嬉乐节和身毒的欢悦节有相似之处。从时间的选择上看与“春分”这个节气有关,因为这期间天气常常突然变化,恰似是大自然在愚弄人类。这一天,人们以多种方式开周围的人的玩笑,但最晚只能开到中午十二点,这是约定俗成的严格规矩。 上完早操,战智湛站在操场上抻了抻胳膊,肩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自古功夫不负有心人,战智湛十分欣慰。这一阵子,战智湛练功气感显著增强,又有了明显的进步。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兆头!今儿个应该是很愉快的一天吗?战智湛可不大相信。 战智湛拍了拍手,和同寝的几个同学打了个招呼之后,准备回寝室洗漱,然后去吃早饭。今天一上午的课恐怕上不成了。昨天晚自习之后,“山东子”来找他,说小昭和“鬼影手”第二天宣判,海哥让所有的人早晨九点去他家。战智湛心里明白,法院虽然还没有宣判,结局已经没有丝毫的悬念,就连判决书恐怕都已经起草完毕。小昭将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而“鬼影手”将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实行劳动改造,以观后效,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仄酩同志答应海哥的事情做到了,海哥这是怕几个兄弟不冷静,闹出什么无法收场的乱子来。要是那样,海哥可就对仄酩同志无法交代了。 这几天,“四锛喽”的心情极坏。花钱都买不回来小昭的命让他十分郁闷,火气很大,一双小眼睛总是迸射着饿狼一样凶狠的目光,似乎随时都会扑向看着不顺眼的人。以“二高丽”郑相浩为首的十三太保剩下的十二个兄弟虽然对小昭被判处死刑怒火冲天,但是一见了“四锛喽”就战战兢兢,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四锛喽”拿自己出气。 海哥的心情绝不比“四锛喽”好到哪儿去。来自几个方面的压力让他几近崩溃。但海哥思前虑后,为了能够让众兄弟生存,头天晚上就把“四锛喽”和他手下的十二太保找到自己的家,由“黄皮子”、“老高丽”、“郝疯子”和“卷毛”率人看了起来。出了这么大事儿,战智湛这个“八大金刚”中的老八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上午的第一节课还没上完,就溜出了教室,骑着自行车一路疾驰,去了海哥的家。 在路过报摊的时候,战智湛顺便买了一份《埠头日报》。当他浏览到第二版时,一行醒目的黑体大字《贪生怕死的澹台正明被开除党籍》引起了他的注意,战智湛急忙凝神看下去: 本刊讯,贪生怕死的澹台正明,经埠头市第一商业局机关党支部讨论、上级党委批准,被开除了党籍。三月十六日下午,澹台正明在乘公共汽车时被扒窃。行窃的罪犯蓝道衍当即被刑警孙向东捕获,同案犯李昭辉拒捕。孙向东对澹台正明说:你被掏兜了,快来帮一把。但澹台正明对要他帮助一事不予理睬。澹台正明的表现引起了党内外群众的强烈义愤,纷纷要求党组织予以严肃处理。在埠头市第一商业局党支部召开的党员大会上,大家根据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市公安局、市第一商业局联合调查组所提供的关于澹台正明所犯错误的事实,按照《党章》进行衡量,一致认为:澹台正明严重地丧失了一个党员的立场。经支部大会讨论通过,决定开除澹台正明的党籍、开除公职。 看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愕然,甚至有些糊涂了:“澹台正明?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名字咋好像听谁说过?老子是不是让谁就像耍猴儿似的给耍了,掉沟里了?” 战智湛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他一手拿着报纸,转身一只手去扶路边的自行车。他得赶紧继续赶路,去海哥的家,别让海哥惦记。战智湛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扶了个空,他诧异地抬头望去,眼睛立刻瞪得滴溜儿圆。只见一个长得又瘦又矮的半大小子刚刚跳上他的“凤凰”自行车,拼命的蹬着向新阳路东边逃去。 幸亏战智湛自幼练武,反应奇快。他虽然都不敢相信眼目前儿的事情是真实的,但还是本能的一个八步赶蝉追了上去,边追边厉声大叫道:“小犊子,你敢偷老子的自行车?” 说时迟,那时快,战智湛的指尖已经触到了自己自行车的后架子了。战智湛正想抓住自己自行车的后架子,用力掀翻了。可是,偷车贼骑着战智湛的自行车越蹬越快,此时,就算是百米世界纪录创造者卡尔文?史密斯来了,也撵不上呀!就算战智湛虽然轻功了得,若论起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和卡尔文?史密斯比起来毕竟有着不可否认的差距。 自行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自行车后架子脱离了战智湛的手指,越来越远。关键是这人丢不起呀!社会上鼎鼎大名的“北侠”,在学校同学都竖大拇哥的“护花金刚”,居然在大街上,在他的眼皮底下,让一个半大小子把一辆九成新的“凤凰”自行车抢跑了,也忒磕碜了,这话可是好说不好听呀!就算战智湛的脸皮厚,出了这种磕碜事儿,让“北侠”跟“护花金刚”脸往哪儿放?还让“北侠”跟“护花金刚”咋在社会上混,哪个女生还能看得起他! 战智湛怒火中烧,顺手捡起马路牙子上的一块砖头,想都没想,咬牙切齿的奋力向偷车贼掷出。幸亏战智湛的九柄飞刀没带,否则的话,战智湛离偷车贼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偷车贼的小命难保!砖头被战智湛使用飞刀神技掷出,狠狠地打在偷车贼的后背上,偷车贼经不起战智湛愤怒之中倾尽全力这一击,惨叫一声连人带自行车摔倒在马路牙子上。 偷车贼叽里咕噜的连翻了几个个儿,还没等他爬起来,战智湛已经赶到。战智湛一脚踩在偷车贼的胸膛上,凶神恶煞般举起蒜臼子大小的拳头,照着偷车贼脸上就砸。以战智湛拳头的力量,盛怒之下这一拳要是砸下去,偷车贼的脸就是他亲妈来也认不出来了。 “上仙手下留情!”偷车贼情急之下喊出的话还真让战智湛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偷车贼见战智湛的拳头没有砸下来,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谢上仙饶了小的……小的鬼命!小的……小的是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座下日游神陈煜!” “你是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座下日游神陈煜?”战智湛急忙抑制住怒气,睁开“鉴妖真睛”看去,只见鼠头鼠脑的偷车贼脸后果然有一张中年人的脸。这张脸上剑眉朗目,鼻直口方,还戴着一副玳瑁框的眼镜,分明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大叔。哪里是乔十八所说一身狱吏的工作服,披头散发,手持木牌,上写“日巡”二字,行踪诡秘,鬼鬼祟祟,四处游荡的凶神。 “你是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座下日游神陈煜?日游神不是温良吗?你忽悠谁呀?吹牛十三也不找个地方,挑个人!你要是日游神,老子得罪了你,你准备给老子带来啥灾殃呀?”战智湛撇了撇嘴,满脸的不相信。但战智湛已经认定陈煜不像是冥界坏伙儿的了,应该是个好鬼,就抬起了脚。战智湛忽然感觉到奇怪,埠头人素以好奇心强著称,最愿意看热闹了。他当街暴打一个半大小子这么大的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怎么就像没看见似的呢? 陈煜似乎是这才喘过气来,他爬了起来,拍打拍打屁股上面的土,对战智湛拱手一揖,说道:“上仙容禀!温公温大人是小的这种日游神的总督头,是管着小的的大官。小的长了几个鬼头,敢对上仙不利!小的只是上差下遣,替朋友传个信息。不得已,这才借用了这个李伟健的躯壳把上仙引到这里的僻静之处,向上仙报告个中情由。” 日游神又称“日游巡”。在神州民间宗教信仰中,是负责在白天四处巡游,监察人间善恶的神。又有传言,日游神被认为是窥测人们隐私的“包打听”,是凶神。谁要是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遇到了日游神,就算是不死,也得大病一场,扒一层皮。 “哦……那就多谢尊使了!”战智湛见陈煜穿了一件洗的变成灰白色的长袍,上面补丁摞补丁,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接着顺嘴说道:“尊使够节俭的了,公服为何不穿?” “唉呀妈呀……让上仙笑话了!埠头城隍庙久不得善男信女供奉,穷得都快当裤子了!若不是上仙慷慨解囊,埠头城隍庙上下连吃饭都犯难,哪儿有闲钱给小的们置办新公服呀!”陈煜说到这里,见战智湛满脸的不悦,急忙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又用长袍袖子擦干净了自行车上面的尘土,推到战智湛面前,恭恭敬敬的支住了自行车。 第四十三章 即使身陷沟壑也要仰望星云(中) 战智湛见陈煜踢了李伟健一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李伟健挣扎着爬了起来,连卡秃噜皮的格勒瓣儿都没看一眼,摇摇晃晃、一瘸一拐的盲目走了。也许,李伟健回到家之后,他妈问他整天就知道遥大街疯,这格勒瓣儿是在哪旮沓卡秃噜皮了?李伟健一定一脸懵十三,说啥也说不清楚。尤其是李伟健后背上那么大一片让砖头子打的乌青,虽然刺骨的疼,可究竟是撞的还是打的,就更一问三不知了。这李伟健够倒霉的,让日游神附了体,格勒瓣儿卡道牙子上卡秃噜皮了不说,还让战智湛一砖头子打的差点没吐血,也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 战智湛皱着眉头,没好气儿的问陈煜:“你找老子到底有啥事儿就麻溜儿的快说吧!” 陈煜急忙又对战智湛拱手一揖,说道:“回上仙的话!乔十八因公务在身不方便来向上仙禀告,特嘱小的前来传话。那李氏昭辉大限已到,小的向上仙报告完之后还得赶在午时三刻之前,去荒山嘴子锁拿李氏昭辉的魂魄。不过,乔十八说上仙与李氏昭辉还有一段因果未了,乔十八请上仙务必去道外靖宇十六道街,李氏昭辉游街示众经过的地方去送他一程。” “这埠头城隍庙北冥侯管的也忒宽了!上到阴阳五行,下到鸡毛蒜皮,咋就没有管不到的呢?和小昭也有未了的因果?可别把老子带到沟里边去!嘿嘿……带到沟里边去也没啥,不论面对啥沟沟坎坎,老子依然相信自己,即使身陷沟壑,老子也要仰望星云!”听完陈煜的话,战智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知道陈煜是不敢撒谎的,让自己去道外靖宇十六道街送小昭一程,也绝对不会是乔十八自作主张,多半是北冥侯的法旨,甚至是十殿阎君的安排。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小昭是不知命还是不顺命呢?”战智湛一想到小昭,不由得有些气馁。 在战智湛的家乡有一句老话,叫做“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争来争去得认命!”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人的命是老天给你定好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在世就要行善积福,顺其自然,不与天争。不然的话,争来争去,落一场空,抑郁而亡。人这一辈子,唯有做到最好,才不负于天,不负于命。 战智湛家乡的老爷爷也曾多次和他说起“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这句耳熟能详的哲理。顺命的前提是要知命。老爷爷也曾多次劝战智湛抽时间学习《周易》,弄懂八字命盘的原理,知晓天干地支,阴阳五行所随载的信息。这样才能顺乎自己的天命去行动,才能顺水推舟,获得不错的结果。战智湛信奉的是,就算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命由天定。但是,运和风水这些都是外部的力量,是可以改变,不违背大自然规律的。人可以决定的是去积善成德,学习文化,学习做人,研读圣贤书。 陈煜见战智湛脸上忽阴忽晴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心知多留无益,转身就想走。 战智湛忽然灵机一动,喊住了陈煜:“你回来!听说你日游神是‘包打听’,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儿。你如实告诉老子,有一个澹台正明是不是也和老子有啥关系?” 陈煜迟疑了片刻,说道:“回上仙的话,澹台氏正明跟上仙没有关系!不过,澹台氏正明是杀害苏眉的元凶,苏眉和上仙有牵连,这么说起来澹台氏正明和上仙就有关系了!” “原来澹台正明就是澹台老师!怪不得这个名字咋觉得这么熟悉!”听了陈煜的话,战智湛不由得恍然大悟,好多事情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只不过陈煜说话说半句留半句,澹台正明已经坦白他就是杀害苏眉的真正凶手,已经被拘留的事陈煜就没说。难怪战智湛不喜欢他! 战智湛皱着眉头想了不知多久才反应过来,陈煜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让陈煜这一耽误,时间就有点紧张了。海哥家是必须去的,可别去海哥家去晚了,又耽误了送小昭一程。 战智湛飞快的蹬着自行车向海哥家骑去,他蹬着自行车,脑子可也没闲着,继续琢磨他从陈煜那里得来的信息。从好几个渠道获得的信息搅合到一起了,显得有点乱,必须得好好捋一捋。乔十八让他去道外靖宇十六道街去送小昭一程,究竟为了什么,那是天机,到时自然就知道了。战智湛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且听下回分解。 战智湛十分庆幸顺道买了一张报纸看,不然的话,怎么会知道杀害苏眉的凶手澹台正明又出现在小昭和孙向东一案里面了呢?战智湛可以断定,由于他给武友义讲了苏眉被害的故事,武友义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只是拿不到证据而已。 战智湛并不怕武友义怀疑他与苏眉被害一案有关,因为苏眉被害时,他战智湛还没有出生呢。就算武友义神通广大,有本事能把阿瑟?柯南?道尔笔下的虚拟人物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请来,也找不到他战智湛和苏眉被害一案有牵连的线索。 小昭和战智湛的年纪相仿,他战智湛和苏眉被害一案没有牵连,小昭与苏眉被害一案有牵连的可能性也不大。可是,澹台正明这个倒霉蛋却牵涉到小昭一案当中去了。小昭一案中又扯进去了一个“反扒英雄”孙向东,那个孙向东和苏眉被害一案有没有关系呢?苏眉被害一案本来已经结案,忽然之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天爷当真睁开眼睛了?战智湛不敢居功,他是给武友义讲了苏眉被害的故事,武友义就根据他讲的这个故事破了案?这话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武友义获得了新的有价值的线索。 武友义虽然是“赐福镇宅圣君”转世投胎,在冥界捉鬼降妖,在人间干的也是除恶铲佞的正义差事,但是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苏眉被害一案这么多年了,如果没有武友义在冥界的魑朋魅友,魍兄魉弟多方帮忙,武友义怎么会破得了案?那苏眉的冤魂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鬼了,法力消耗殆尽,所剩无几了。如果不是有冥界的鬼吏、鬼卒帮忙,晾她一个老鬼也近不了阳气正盛的战智湛身边三丈之内。 如果按“人的命天注定”的法则,鬼的命也是天注定的。想是那苏眉的冤魂漂泊之难已满,澹台正明命中此时当吃一粒花生米,武友义也当立功,这才通过他战智湛提起武友义的注意,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让武友义掌握了澹台正明杀害苏眉的证据。战智湛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好在有了成果,这才免于沮丧。 战智湛不由得嘟囔了一句:“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事儿整的够复杂的了!” 战智湛锁好自行车走进海哥家的院子,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陌生的彪形大汉如临大敌,手持大刀领着十几个人守在大门里面,显得气氛十分紧张。大汉接过战智湛的自行车,含笑对战智湛点了点头,把自行车支在一边。不知道海哥下了什么命令,以“二高丽”为首的“十三太保”剩下的十二个兄弟垂头丧气的蹲在角落里,“山东子”领着十几个人围在周围,就像是看罪犯似的看守着。大家见战智湛进来纷纷拱手施礼,但谁也没说话。 在房门两边也守着十几个彪形大汉,战智湛觉得眼熟,认得是海哥公司的人。 战智湛一进屋,只见“四锛喽”像驴拉磨一样,在堂屋里来回转悠。“黄皮子”、“老高丽”、“郝疯子”和“卷毛”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眼球一刻不停的盯着“四锛喽”。战智湛觉得有点滑稽,瞅着怎么就像金庸金大爷的《笑傲江湖》中的“桃谷六仙”正在看守着令狐大侠呢? 战智湛忽然感觉到事情很不一般,因为不仅海哥的父母、慧敏嫂子和海哥的女儿菲菲没在家,就是公司保卫股的股长侯大爷也没有踪影。一定是海哥怕出乱子,影响到父母和妻女,事先安排侯大爷把二位老人家和妻女送走了。“老高丽”见战智湛进来,苦笑着指了指身边沙发的空位,战智湛不敢多嘴,对几位哥哥笑了笑,几步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海哥满嘴火泡,脸色晦暗,站在关帝像前,眼睛也跟着“四锛喽”来回转悠,似乎正在劝说他。“四锛喽”跳着脚,抖着双手,央求道:“海哥呀,我不劫囚车,给小昭收尸不行吗?” 海哥两眼发直,欲哭无泪,半晌他才拍了拍“四锛喽”的肩头,苦笑着说道:“我说老七呀,我的心情何尝不跟你似的。小昭救不出来,我心里跟猫抓似的,跟你一样痛心呀!” “四锛喽”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黄皮子”身边,显然是答应了海哥。一时之间,堂屋里静急了,堂屋外面众人手下低声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到。 战智湛揣摩着再不走,恐怕就赶不上游街示众的小昭了。战智湛站起来说道:“海哥,七哥眼目前儿既然没啥事儿了,兄弟就回学校了。实不相瞒,兄弟今天是一天的课!” 海哥疑惑地望着战智湛,半晌没有说话。战智湛知道海哥在想什么,于是抱拳说道:“海哥放心,就凭兄弟一个人既截不了囚车,更抢不了法场。这点自知之明兄弟还是有的,兄弟绝不会去干飞蛾扑火,给海哥添乱的蠢事!” 第四十三章 即使身陷沟壑也要仰望星云(下) 几天没睡好觉,满脸憔悴的海哥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向战智湛挥了挥手。 在今天来看,二十世纪世纪八十年代的犯罪井喷,有着深刻的时代原因和形成的诸多因素。八十年代初,人民公社的解体和承包责任制的实行,让农民脱离了军事化管制的人身控制,第一波农民进城就业正在发生。而新的经济成分,逐渐活跃的市场,带来货物和人员在城乡各地流动,使得旧有的管理体制一时手足无措,难以适应。对于社会转型时期的犯罪,社会学家涂尔干曾经如此断言:“有时候,只是有时候,罪犯是未来道德的先行者。” 乱世须用重典,自古就有成功范例。要想大治,就不能有妇人之仁。蜀汉诸葛亮强调治乱世须用重典,所以陈寿也不得不承认,在诸葛亮执政时期,蜀汉“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至於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也。” 当年的严打,有着它特有的艺术表现形式:群众检举,群众扭送,几十辆警车一起出动,警笛长鸣。一夜之间,罪犯纷纷落网,公判大会,挂牌游街,确实如同一场战役。严打风起之后,在埠头公共场所的墙上经常贴着一整片通告:一连串名字打着红勾,这是战智湛对戏曲中“勾决”最闲事的直观认识。下面是埠头中级人民法院院长的大名。那时候,你可以不知道埠头最大的领导是谁,却能清楚的记得法院院长的名字。 在埠头八区广场二十万人的宣判大会上,宣判结束后,小昭和“鬼影手”,还有其他一些死刑犯、陪绑的罪犯被押上十二台解放牌卡车挂牌游街示众。每台卡车押两名犯人,犯人站在车厢的后边,面朝车尾,开赴荒山嘴子刑场。解放牌卡车一路行进,每台卡车前方两侧各架一挺机枪,后面是一二十位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事前,各级政府已经严密组织沿途街道委员会,划分了组织群众观看罪犯游街的地段。被通知观看游街的群众必须出席,且需自带板凳,端坐街道两侧等候游街车队,接受活生生的阶级斗争教育。 战智湛生怕与小昭失之交臂,酿成遗憾!他在埠头一百买了一瓶“玉泉大曲”和一个酒盅之后,就把自行车等得飞快,玩儿命的向道外靖宇十六道街奔去。 还好,战智湛没有耽误时间。当战智湛来到道外区靖宇十六道街小昭家附近时,这里早已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挤满了围观的男女老幼。战智湛将自行车锁到十五道街的车架子上,挤进围观的人群,边等着游街示众的车队到来,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议论。 “哎……他邢姐,你听说了吗?这把枪毙的人里有个女流氓犯叫王子美的,哎呦呦……这个娘们儿那可是贼拉那啥,都没边儿没沿儿了!”一个中年妇女神秘兮兮的说道。 “没听说呀!他二嫂,你给说说呗。”邢姐立刻来了精神头,催促中年妇女。 “啧啧……这个败家老娘儿们真邪性,净跳那个啥……那个光腚舞,还呀换着和十了个老爷们儿干臭不要脸的事儿呢。嘻嘻……”二嫂挠有兴趣的说到这里,又浪笑了一声。 “唉呀妈呀这个臭不要脸的咋那么会玩儿呢?咋那么不嫌磕碜呢!她是哪旮沓的呀?呵呵……”邢姐的话音犹如叫床,大庭广众之下听起来,让人感觉浑身不得劲儿。 “听说是八区粮库的……”二嫂极力卖着关子,可就像怕人听到,声音却越来越低了。 战智湛好奇心大盛,往两个女人身边又挤了挤,想听清楚。可是,津津乐道说的正起劲的两个女人见战智湛注意她们,吓得急忙转身挤出人群,逃之夭夭。 游街示众的车队来了,开得很缓慢,前导车的大高音喇叭里一个女高音正铿锵有力的反复读着中级人民法院的《布告》。战智湛终于在第二辆车上看到了小昭,急忙快步跟了上去。战智湛好奇心起,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只见小昭那张俊朗的脸孔后面是一个长得有点像埠头城隍庙日游神陈煜的脸。只不过眼镜换成了金丝边眼镜,雪白的五绺长髯飘在胸前。小昭的前世分明是一个彬彬儒雅的饱学鸿儒,今生今世应该大有作为才对,这是得罪谁了? 小昭很快看到了战智湛,他的身体先是一震,继而笑了,笑得那样凄惨,那样无奈。 战智湛满脸悲戚的对小昭拱手一揖,心中默默的说道:“兄弟,你一路走好!俗话说的好,哪座庙里没有屈死的鬼?人的命天注定,你千万不要怨天尤人,早日去一个好人家转世投胎!好兄弟,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生活得轰轰烈烈,就算你死了,也会给你的对头留下遗憾。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就在战智湛和小昭心灵沟通,互诉衷肠的时候,一阵酸楚涌上了战智湛的心头。或雨,或泪,模糊了他的视线。战智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玉泉大曲”和酒盅,对身边诧异地望着他的人看都不看一眼,把“玉泉大曲”酒瓶子嘴儿放到嘴边,咬开瓶盖,倒了一杯酒洒向空中,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洒了一杯酒,又饮了一杯酒……如此往复,直至倒光、喝光了一瓶的“玉泉大曲”。 小昭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他忽然仰首向天,似乎在高呼:“苍天!我小昭还有这样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冒死来给我送行!死又算得了什么,砍头也只矮五寸,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小昭接着弯下腰来,向战智湛点了三次头,似乎是在叩谢战智湛这个“八师叔”! “小昭!”突然,战智湛身后传来一声狼嚎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战智湛急忙转身望去,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少女披头散发,狂呼大叫着,疯了一般往刑车的车队里冲。 “这个是小昭的姐姐李昭艳……”一个女青年低声说道。 “唉……真可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呀……”另一个女青年唏嘘短叹。 原来,摆脱了被革命群众看管的李昭艳一门儿心思的要看弟弟最后一眼,偷偷地挤到了围观的人群中。当她看到五花大绑,蓬头垢面,脖子上挂着一个很大的木牌子的弟弟时,姐弟亲情让她再也抑制不住悲痛,大哭大叫着向弟弟冲去。 可维持秩序的联防队员早有准备,几个联防队员一拥而上,架住了李昭艳。小昭显然听到了姐姐的声音,他浑身一震,想喊姐姐,可是喊不出来。小昭极力挣扎着,但被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死死地按住。刑车渐行渐远,在场围观的人们清楚的看到小昭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行眼泪。眼见弟弟离自己越来越远,李昭艳大叫一声,身子一挺,摔在地上,晕厥过去。 两个联防队员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任务在身,不宜看管李昭艳,就架着她,分开围观的众人,把李昭艳扔到了道边上。战智湛心生不忍,暗骂联防队员没有人性,又不知李昭艳死活,于是分开众人向李昭艳挤过去。这时,车队已经过去,人群乱哄哄的纷纷散去,联防队员也开始撤离现场。忽然,透过人群的缝隙,战智湛发现几个男青年正借着混乱人群的掩护,在李昭艳身上翻腾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已经摘下了李昭艳的上海牌女式手表。 战智湛心中大怒,急忙推开身边拥挤的人群,快速向李昭艳挤过去。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见警察撤走了,更加肆无忌惮,竟然开始脱李昭艳的衣服,一个小青年已经把手伸进了李昭艳的衣领里。战智湛勃然大怒,暗骂:“光天化日之下,刚看完被判刑的罪犯游街,就敢当街侮辱女青年,简直是无法无天,十恶不赦!小昭要是该杀,这样的社会渣滓杀十次都不多!” “王八犊子!放开她!”想到这里,战智湛大喝一声。炸雷似的喝声惊得他身边的人群纷纷躲避,在战智湛面前出现了一条走廊。几个小青年见战智湛满脸杀气,吓得赶紧逃之夭夭。 战智湛走上前去,给李昭艳系上了上衣的扣子。又把裤子给她提到腰间。战智湛拨开李昭艳脸上杂乱的长发,发现她很漂亮,难怪几个小地痞动了邪念。 战智湛抱起李昭艳抬头四处望去,见不足一百米处就是一家医院,急忙一路小跑进了医院,边跑边不是好动静的叫道:“闪开!闪开!都闪开!大夫,快来抢救病人!救命!” “小伙子,这个病人很危险!你麻溜儿利索儿的把她送到抢救室抢救!”刚看完热闹回来的医生护士很多,一个戴眼镜的老医生走到战智湛身边,翻了翻李昭艳的眼皮说道。 一群医生护士簇拥着李昭艳进了抢救室。战智湛正要跟进去,一个护士拦住了他:“同志,患者是你的爱人吗?你需要马上去交费。跟我来!我带你去!” “你这是怕俺跑了咋的?要钱还要命呀?”战智湛心中暗想道。他心中尽管犯嘀咕,但有了送“老高丽”去医院的经验,还是乖乖地跟着护士去交款。 “病人全身青紫,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心电图一直线!” “立刻准备肾上腺素1毫克,阿托品0.5毫克静脉推注!” “监护仪准备完毕!”…… 身后传来医生护士井然有序抢救的声音,战智湛放心了。掏光自己的兜,交完款溜走了。 第四十四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上)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时的神州社会刚刚从政治经济的冰冻期解冻过来,大学的课外活动还是比较多的。大学时代对于个人而言,是人生花样年华和激情澎拜的岁月,对于社会而言就应该是社会的良心,应该是社会精英聚会之地。 从八十年代起,各个大学校园里一直有一股与主流意识有很大差距的思潮暗自涌动,有时激烈有时又舒缓。随着时代的发展,官方的主流语言也是不断在变化之中,校园里的回应时事的思潮也是以不同的面目和不同的话语形式表现出来的。那时,大学就成为亚文化的传播中心。当初大学生们编报刊时,没有电脑没有激光照排系统,全是手写刻印出来的。大学里还经常举办各类演讲报告会,尽管那时学生很穷,身无长物。绝大多数女生没有裙子穿,学生们能有一块手表戴就不错了。但是大学生们举办活动的参与热情之高与人数之多,令人难以忘怀。那时的主题一般都是很深刻尖锐的题目,至少能代表相当多的人的政治诉求。有的主题今天看来也许有些冒傻气,但是一经过学生们独特的视角思考和逻辑语言的梳理,便形成诸多亚文化新思潮。有的人可能觉得这些现象意义不大,其实,重要的是经过这些培训,大学生们学会了独立思考能力,学会主动为社会的未来勾画美好的愿景,并且承担风险责任。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最具有国人士人的传统。动辄就以“天下为己任”,时时被危机感所迫的人文精神,在那时的大学生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所谓“士人”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经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类的人物。士人是神州古代读书人的统称,也就是古代文人知识分子的统称。他们学知识,传播文化,政治上尊王,学术上周旋于道与王之间,是国家政治的参与者,又是神州传统文化的创造者、传承者、实践者。士人是在古代才有的一种特殊身份,是华夏文明所独有的一个精英社会群体。 “全国一级英雄模范”孙向东同志来学校作报告了,全校停课一上午。“全国一级英雄模范”孙向东同志的“英雄模范事迹报告会”这么大规模的会议,学校礼堂就显得很狭小了。学校只把77级、78级安排进了礼堂,79级在自己班的教室里收听大喇叭广播。 早饭后,战智湛和同学们就像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那样端坐在教室里,老老实实的等着听“一级英模”孙向东同志作报告。那时候大学的每个教室里都有一个喇叭。喇叭这个东西有很多好处,一是开全体学生大会的时候,省得把学生都召集到礼堂。再说了,也没有那么大的礼堂能装的下全校的师生。二是那时候第二节课下课后,要做“眼保健操”。学校只需要在广播室里放音乐,同学们只需要在教室里做就可以了。要说那个时候大学里面的学风是真好,学生是真老实,老师是真认真,风气是真保守,信息是真闭塞。 战智湛一夜没睡好,“白列巴”在他身边低声嘚啵嘚啵的不知说些什么,战智湛哼哈答应着根本就没往脑子里去。最后,惹得“白列巴”不高兴了,抹搭了战智湛一眼,不理他了。 其实,战智湛并非有意怠慢疏远“白列巴”,他是真打不起精神来。昨天夜里三更时分,战智湛睡得正香,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不知从何而入,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醒了过来。果然,在室友们香甜的鼾声中,是他的鬼友乔十八来了。不过,乔十八往常来和战智湛唠鬼嗑,都是他在睡梦中。今夜把战智湛弄醒了,定然有不同寻常的事情。 战智湛急睁“鉴妖真睛”望去,果然,脑瓜子顶着天棚,鬼高马大的乔十八身后,站着一个鬼影。只是寝室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战智湛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是谁。 战智湛不得已,只得坐起身来,对乔十八拱了拱手,把声音含在嗓子眼儿里说道:“培公兄夤夜来访原属稀松平常,今夜又带一个鬼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惊扰了智湛兄的美梦,实在是罪过!小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乔十八急忙拱手还礼致歉之后,转身让出身后的鬼影,接着说道:“此鬼智湛兄并不陌生,乃李氏昭辉之魂魄也!” 乔十八身后那鬼影上前一步,拱手对战智湛施了一礼,说道:“八师叔救护小昭的姐姐,又在路上给小昭送行的大恩大德,小昭就是做了聻也绝不敢忘!小昭在被北冥侯斩首之前能再见八师叔一面,当面感谢八师叔救护小昭姐姐,又来给小昭送行的大恩,实在是北冥侯所赐,小昭就是进了鸦鸣国也没有遗憾了!” 也许有人认为,小昭既然做了鬼,为什么他的鬼魂不庇护自己的姐姐呢?其实,三界六道不虚,理应相互隔绝,但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人死后想庇护亲眷或后人是很难的,要遭到冥界的重罚。有的祖上看见后人被鬼差带走不顾一切拦截的,后果很严重。就连普通神仙也不敢造次,即使出手了也是警告后人速速离开,以后帮不上忙了。 战智湛忽然发现小昭的鬼魂鼻青脸肿的,挎着一条胳膊,难道来之前是被北冥侯打了一顿吗?战智湛愣了愣,赶紧还了一礼,说道:“五哥忒客气了,兄弟惭愧之极!被北冥侯斩首之前?五哥忽悠兄弟咋的,五哥在这边啦就是屈死的,到了那边咋还得挨一刀呢?五哥离开了人间,兄弟与‘八大金刚’,以及‘十三太保’中的众兄弟一样如断股肱。兄弟赶到道外靖宇十六道街与五哥见上最后一面,那也是为全朋友之义,顾念兄弟之情,不值得五哥念念不忘。至于送五哥的姐姐去工人医院,那也是举手之劳,五哥的姐姐就是兄弟的姐姐嘛!” 战智湛说到这里,又心虚的看了乔十八一眼,因为他去给小昭送行还是乔十八托陈煜传的口信。战智湛忽然心中一动,暗想道:“乔十八托陈煜传口信给老子,去给小昭送行,难道就是为了让小昭对自己感恩戴德,今儿个大半夜的来看老子?小昭来看老子能有啥事儿?” 乔十八叹了口气之后说道:“唉……智湛兄有所不知!李氏昭辉死后,怨气冲天,不肯去就康宾桥守桥鬼卒一职。声称就算做了鬼中鬼,被发往鸦鸣国,也定然不放过孙向东那厮。唉……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十分愤怒,大骂李氏昭辉烂泥扶不上墙,令众鬼卒将李氏昭辉推出斩首。谁知李氏昭辉竟然丝毫不惧,只是恳求北冥侯法外开恩,恩允他的鬼魂来见智湛兄一面。智湛兄送了埠头城隍庙无数金锞子、银锞子的,北冥侯正愁无以为报。既然李氏昭辉提出了这么个请求,北冥侯看在智湛兄的面子上,只能允许李氏昭辉见智湛兄一面!” “哦……”战智湛点了点头,忽然动了恻隐之心,说道:“北冥侯能给兄弟这么大的面子,实在令兄弟惶恐之极!这么着吧,就请培公兄带路,兄弟亲赴埠头城隍庙,当面叩谢北冥侯的恩德!另外,兄弟五哥想找孙向东报仇乃人之……这个……这个鬼之常情!就像培公兄说的那样,兄弟五哥要不是北冥侯安排去当康宾桥的守桥鬼卒,兄弟五哥身怀如此深仇大恨,偏偏又不能报,在荒山嘴子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修练成鬼之后,因为怨气太重,血脉在死时的一瞬逆行,血变成绿色。呜呼哀哉,冥界从此又多了一只为祸人间的‘绿血冤鬼’!” 小昭的鬼魂吓得急忙跪倒,对战智湛连连磕头,说道:“小昭不敢!小昭不敢!” 在民间传说中,厉鬼找仇人报仇的故事很多。据说,穿着红衣服而死的人,其灵魂会化成厉鬼,找他仇人报仇。所以,很多人都说红衣鬼最可怕。其实,还有一种鬼比红衣鬼更可怕,牠就是战智湛所说的“绿血冤鬼”,也叫“摄青鬼”。古老相传,如果一个人被人陷害而死,他的鬼魂会因深仇大恨而怨气冲天。准确的说,这人得特殊机缘还没死透,或者说身体死而不僵,不应该叫鬼,是一种半人半鬼。这种“半人半鬼”躺在棺材中怨天尤人,苦熬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如果吸纳了足够的天地之灵气,就可以重生,变成妖尸,就叫“摄青鬼”。摄青鬼或者说绿血冤鬼在棺材里撑的天数越长,怨气越重,妖力也就越强。如果再得奇遇,就能尸变,成为妖力大得难以想象的恶鬼。这种恶鬼还能鬼魂离体,杀仇人于千里之外。 乔十八知道战智湛这是危言耸听,目的只是想请北冥侯饶过李昭辉的冤魂。乔十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智湛兄所言小弟本当凛遵才对!只不过,埠头城隍庙这个……这个地方一言难尽,不去也罢!那北冥侯更羞于与智湛兄相见,智湛兄所言小弟实在是难以从命!” “五哥快起来!五哥要是再这么多礼的话,兄弟就不知道咋办好了!”战智湛阻止小昭继续跪着之后,他皱了皱眉头对乔十八问道:“培公兄,这又是为何?” 战智湛要去埠头城隍庙见北冥侯,也难怪乔十八为难。埠头城隍庙位于埠头道外太古十九道街和二十道街之间的武圣庙后身,与大仙堂相邻,埠头人称之为“土地祠”。先有武圣庙,后有土地祠。传说,武圣庙是由道教金辉派第十三代弟子叶从瑞道士一九一九年筹建。经过几十年的沧桑岁月,从太古街上根本就看不到武圣庙的存在,更不用说武圣庙背后的土地祠了,全部被居民住宅紧紧包围。武圣庙和土地祠所有的大殿、正殿、偏殿,就连门店都成了道外区房管所的办公用房和仓库。也就是说,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以及牠手下的这些鬼兵鬼卒没有地方办公。连办公的地方都没有,就更不用指望老百姓供奉了。就算有的老百姓有那个心,可一旦有了无论是喜事还是丧事,到什么地方去找城隍庙上香求拜城隍爷呢? 第四十四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中)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战智湛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心里不由得觉得很好笑。城隍庙的城隍爷负有护国安邦、统辖亡魂、调和风雨的重任,那可是埠头这座城市的守护神。北冥侯和人间治理埠头这座城市的父母官的工作有点类似,只不过治理这座城市的父母官是白天工作,可北冥侯率领鞍前马后追随的鬼官、鬼将、鬼吏和鬼卒是在夜间干活儿,确保埠头城里的和谐安宁的。城隍爷的责任如此重大,却连个办公场所都没有,寒酸到家了! “唉……真难为北冥侯和你们这些冥界的公差了。”战智湛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到这里,忽然又起了好奇心,问道:“培公兄,你们埠头城隍庙这些公差在啥地方办公呀?” 乔十八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智湛兄别笑话,我们这些鬼哪儿有什么办公的地方,只能和道外房管所挤一挤了!道外房管所白天工作,城隍庙的鬼差就在夜里办公,两不相扰。呵呵……原来的大仙堂偏殿是现在道外房管所房所长的办公室,北冥侯夜里就在房所长的办公室批阅公文、审问鬼魂。好在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不知搬到了何处,房管所打更的老关头只要有二两八毛钱一斤的‘新工艺’下肚也就去睡觉了,也没有什么人或仙来滋扰争吵。” 战智湛忽然上来了顽皮劲儿,笑道:“培公兄,北冥侯和道外房管所的房所长共用一个办公室,就没有谁踩了谁的脚,一不小心撞个满怀的时候?道外房管所占了埠头城隍庙本身就是很大的罪过,房所长要是再一不小心得罪了北冥侯,那可就有苦头吃了!” 乔十八笑了笑说道:“埠头城隍庙的鬼差和道外房管所的人分属冥、人两界,相差一个维度。城隍庙的鬼差看得见房管所的人,房管所的人却看不到城隍庙的鬼差。所以,城隍庙的鬼差一般踩不到房管所人的脚。房管所的人就算是踩了城隍庙鬼差的脚也感觉不出来。除非把城隍庙鬼差踩疼了,又遇到气量狭小的鬼差,也难免被捉弄。” 这鬼要是和人为难,人是招架不了的。乔十八又讲起了一个鬼捉弄人的故事,战智湛听了笑得不行。故事的主角是房管所材料股的股长满占山,有一天中午喝酒喝多了,就跑到收发室老关头的床上睡一觉。巧了,城隍庙阴阳司的鬼卒李力深头天晚上跑了好几百里路办差,累的浑身就像要散了架,正在老关头的床上睡觉。满占山根本就看不到床上还睡着一个鬼,四仰八叉的把自己摔到床上,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却不料狠狠地砸在李力深身上。 满占山这一下把李力深砸的不轻,李力深惨叫一声逃了起来。满占山却浑然不觉,更不知道他得罪了一个小气鬼。第二天上班后,满占山嘴里叼着“迎春烟”,左手去拿刚沏好的茉莉花茶,右手举着一张大清早买的《埠头日报》看。却不料李力深站在他的身后,人不知鬼不觉的把茶杯挪了挪。满占山是按着习惯去拿茶杯的,碰倒了茶杯也就是想当然的了,巧合的是滚烫的茉莉花水都洒在了几份《请料单》上。这几份《请料单》应该签字的都签了字,要是补签,还得签一圈。要是有的人不在,就得耽误工人领料,耽误了去给老百姓维修。 满占山暗叫倒霉,谁叫自己不小心呢?这才叫自作自受!就在这时,满占山看到房所长拎着人造革的兜子走进了大仙堂的房门,径直向他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重新签一圈《请料单》根本就来不及了,以房所长工作的认真劲儿,要是耽误了给老百姓维修,满占山轻则挨顿臭骂,在全体职工大会上做检讨。要是谁再给下点蛆,满占山这让很多人眼热的股长就别当了。 满占山咬了咬牙,只好硬着头皮,拿着刚刚手忙脚乱擦拭过的《请料单》去找房所长签字。结果没有悬念,满占山被房所长臭骂一顿,痛批满占山工作邋遢,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听完小鬼李力深捉弄满占山,让满占山挨了一顿臭骂,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战智湛笑了一阵后忍住了笑,说道:“培公兄,如果北冥侯正坐在房所长的大皮椅上批阅公文,房所长来了之后一屁股坐在北冥侯身上,北冥侯会不会也这么捉弄房所长?” 乔十八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智湛兄这可就对北冥侯不敬了!房所长是个清正廉洁、一心为民的好官,北冥侯是个仁德之神,房所长纵然稍有冒犯,北冥侯也不会和房所长为难!” 战智湛转念一想,他这话问的确实非君子所为,不由得黑脸一红,笑了笑说道:“兄弟失言,还请培公兄海涵!” 在乔十八一连串的谦让声中,战智湛一眼看到了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小昭,战智湛又不高兴了,说道:“不过,北冥侯既然给了兄弟面子,为何来之前还把兄弟五哥打成这个德行?” 乔十八急忙连连摆手,说道:“智湛兄错怪北冥侯了!北冥侯是个仁德君子,怎会法外对李氏昭辉又施酷刑?北冥侯要斩杀李氏昭辉,主要原因是因为李氏昭辉打伤看押他的鬼卒,私自去索孙向东的命,险些坏了冥界的规矩。却不料李氏昭辉打虎不成反累犬,反被孙向东打成重伤。若不是冥界巡检使蒲仲英恰巧路过,知道李氏昭辉还有未了的因果,出手相救。李氏昭辉这个时候,恐怕早就成了鬼中鬼,去了鸦鸣国了。” 小昭既然有未了的因果,想必鬼命无虞,这也算是乔十八答应了战智湛回去之后向北冥侯求情,饶了小昭的鬼魂。战智湛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小昭曾经把孙向东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小昭变成了鬼,新鬼的鬼力是很恐怖的,孙向东只有任小昭宰割的份儿才合乎常理,怎么反而把小昭的鬼魂伤成这样?按照战智湛的性格,这个疑问是必须要问的。 乔十八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件事小弟也是刚刚知道!日游神陈煜已经访查清楚,打伤李氏昭辉鬼魂的并非孙向东本主。而是‘阿撒兹勒鬼王’……” “是‘阿撒兹勒鬼王’这个恶鬼?难怪小昭的魂魄吃了大亏!”这个“阿撒兹勒鬼王”就连维护三界秩序,惩恶扬善的“十大邪神”之一的七郎都十分忌惮,小昭的魂魄怎能斗得过?骤然之间听说这个恶鬼附身到了孙向东的身上,战智湛难免吃了一惊,感觉什么事情不对。 乔十八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小弟十分惭愧,不知这‘阿撒兹勒鬼王’是什么时候附身到孙向东身上的!以‘阿撒兹勒鬼王’的妖力,完全可以吞噬孙向东的魂魄。可为什么只是强行压制孙向东的魂魄呢?日游神陈煜千辛万苦,还访查到‘阿撒兹勒鬼王’的来历。这厮原来并非是洋教的地狱魔王,而是地地道道的华夏摄青鬼!” 战智湛的“鉴妖真睛”曾经见识过“阿撒兹勒鬼王”的真相,只不过是一个贼眉鼠眼,脑袋和学校黄老师家二哈差不多大小的鼠头耗子精。可是,根据日游神陈煜调查的结果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恶鬼的前身是一千五百多年前人皆相食,白骨遍野,千里无烟爨之气,华夏无冠带之人“五胡乱华”时代匈奴大酋长的儿子赫连渤渊。赫连渤渊姿容俊美,生性残忍,而且非常善于带兵,是个常胜将军。但是,善泅者死于水,善战者死于兵。赫连渤渊在与叱干他斗伏部落的战争中,一着不慎兵败被俘。叱干他斗伏部落将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赫连渤渊扔到了乱葬岗子上,任其自生自灭。可是,乱葬岗阴气非常重,求生无门,怨气冲天的赫连渤渊苦熬七七四十九天,终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绿血冤鬼”,也就是摄青鬼。 战智湛暗暗的皱眉,怎么刚刚还在叨咕“绿血冤鬼”,就真出来一个“绿血冤鬼”? 战智湛半睡半醒,稀里糊涂的刚回忆到这里,忽然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所惊醒。战智湛睁开惺忪的眼睛望去,原来“一级英模”孙向东同志刚刚讲完一段他的英雄事迹。掌声不只是大喇叭里的,全班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拼命的鼓掌,纷纷为孙向东同志的英雄事迹喝彩。 战智湛右前方的“每周一哥”调侃道:“咱们的‘护花金刚’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护花了。听孙向东同志这么精彩的英雄事迹居然能睡着了,不知道是什么阶级立场!” 战智湛懵懵懂懂的暗想道:“嘿嘿……这个世界由阴阳组成,充满了有形与无形。人们的肉眼看不到的世界是隐形的,但是也是有形。人类认为无形是不存在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张开缝这个丫头片子就算是坐到礼堂的第一排去瞅着孙向东作报告,她也不会想到报告中的这些事的确是真的,也是孙向东做的,但是说出来获得掌声的却是‘绿血冤鬼’赫连渤渊!” “正在搞”不忿“每周一哥”调侃战智湛,可他又不愿得罪“每周一哥”。“正在搞”一本正经的岔开话题说道:“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孙向东同志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民警,但他对待同志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工作像夏天一样的火热,对待个人主义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小偷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这种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书呆子一般的“避孕套”不知道“正在搞”是在千方百计的维护战智湛,但是他对“正在搞”评价孙向东同志的话却很赞成。“避孕套”连连点着头说道:“老郑说的很对!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要在有限的生命之内做有益于大众的事。积小善为大善,善莫大焉!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就是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菜市场”也来凑热闹了:“老毕说的对!谁有了这样的精神,谁就能够经受一切严峻的阶级斗争和革命战争的考验,经受各种艰难困苦的考验。在人民革命战争的枪林弹雨中,就可以成为董存瑞、黄继光、司马义买买提、罗光燮、麦贤得。在敌人的铡刀、老虎凳前面,就可以成为刘胡兰、江竹筠。在紧急的危险关头,就可以成为向秀丽、欧阳海、王杰、刘英俊。在紧张的工作和致命的疾病面前,就可以成为焦裕禄!” 第四十四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下) 眼见自己只是调侃了战智湛一句,战智湛寝室的人就一拥而上。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每周一哥”就算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也没有信心和战智湛全寝室的同学过不去。“每周一哥”啪惹祸上身,只是“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战智湛连连点头,暗暗想道:“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老毕的话是‘为人民服务’的另一种表述方法!一个人活着就要做老天要做的事情,才能增进功德,归位后修为精进,更上一层楼。这是四哥‘老高丽’劝自己的话。老子把小昭的姐姐送到医院去抢救,是不是老天要做的事情呢?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应该只能算一种‘小善’吧,也值得小昭的鬼魂来谢自己?” 好容易稀里糊涂的听完赫连渤渊喋喋不休的老一套临场发挥,把主流语言和意识形态放大,讲完不是他自己的英雄事迹之后,战智湛就像被囚禁在笼子中许久的小鸟,第一个飞出了教室。“紫丁香”在后面喊他,战智湛也只是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喊道:“俺上图书馆!” 那时校园里最流行的话是“要把失去的光阴夺回来!”图书馆、教室、宿舍成为大学生日常生活的三点一线,而一本新书,一个图书馆里的座位往往会被许多学生所争抢。虽然学习是当时大学生校园生活的主旋律,但改革的春风所带来的异彩也给大学生活添上一抹亮色。就算是传唱在校园里的旋律,也从慷慨激昂的革命歌曲开始转向轻松甜美的流行音乐。 可惜,今儿个没遇到“鸡从良”唱流行歌曲。说句良心话,“鸡从良”的流行歌曲唱得还真不错。上次一个周六上完下午的自习之后,战智湛准备去食堂吃饭,拐过楼角,忽然,他发现前面的人流中,一个女生边蹦蹦跳跳的走着,边哼着当时红极一时的华语流行歌手,演艺巨星刘文正演唱的《兰花草》:“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这首歌的歌词是因提倡文学革命而成为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之一的胡适晚年所创作的一首题名为《希望》的诗。这首歌曲旋律优美而动听,歌词朴实而无华。从背影上战智湛一眼就认出前面的女生是“鸡从良”。他喊道:“嗨!姬翀靓,你嘚儿的呵胆儿是不是也忒肥了,这是搁哪儿学的靡靡之音呀?竟然敢在学校里唱,也不怕把你抓起来!” “唉呀妈呀……是战智湛呀,你想吓死我咋的?嘻嘻……你真是土老帽。啥靡靡之音呀,这是校园歌曲,叫做《兰花草》。咋样,好听不?”“鸡从良”十分兴奋的说着。 校园歌曲朝气蓬勃,极富有校园味道,毫无矫饰,完全是率真性情的流露,听起来十分感人,激励学子进步。它形象地反映出青年学子的生活,表现出年轻人的蓬勃朝气、青春活力以及他们那富有诗意的浪漫气息,其曲风总体来说朴实明快、积极向上,充满活力,深受学生们的喜爱和传唱。作曲家谷建芬创作的《清晨,我们踏上小道》和《脚印》拉开了大陆校园歌曲的帷幕。在那个年代,是全球华人文化圈的歌曲创作的高峰,直到二十多年过去了,校园歌曲的魅力仍然不减,依旧在歌厅里、在音乐会上传唱。举凡经济转型,两种文化的冲突和激荡之际,都是音乐创作的高峰。 “鸡从良”扬着俏脸,得意洋洋的问道:“我唱的咋样?不过,我唱的比黄淑兰唱的差远了,她才是歌星呢。最近,她在偏脸子塞瓦斯托伯尔街的‘芭拉啦酒吧’唱歌,你这个‘护花金刚’咋不去捧场?” “没问题!那是俺义不容辞的!”战智湛拍着胸脯说完后又问道:“咋捧场呀?” “鸡从良”笑道:“咱们去听黄淑兰唱歌,不光只给她鼓掌、喝彩,你还要买玫瑰花儿送她,多多益善。谁得的花多,谁的上色照片第二天就会摆在‘芭拉啦酒吧’门口。” 战智湛没想到,就因为他装大尾巴鸟给“黄鼠狼”送花,点了一首印度电影《奴里之歌》的主题歌,引发了“撞见鬼”的舅舅“肥哥”的嫉妒。战智湛本不想惹事儿,可是“肥哥”一再挑衅。惹得也来泡吧的“郝疯子”大打出手,把“肥哥”打了个半死,顺手又把“芭拉啦酒吧”抢了过来。为了这事儿,海哥亲自出面,几乎搭上了他的煤炭公司小半年的利润,恩威并施,才让“撞见鬼”咽下这口气。“撞见鬼”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海哥的面子是不能不给的。至于“芭拉啦酒吧”归谁,就不是“撞见鬼”关心的了,至少眼目前儿不是! 战智湛的肚子“咕咕”直叫,饭都没吃呢,去什么图书馆呀。他得先回寝室取饭盆去食堂吃饭。还没到寝室楼门前,他身后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战哥……” 战智湛转过身来,循声望去,果然是鹤立鸡群的庄建红在人头攒动的人群向他奔来。战智湛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疾步向庄建红迎过去,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你又下屯了!” “呸!你才下屯了呢。呵呵……是我爸我妈下屯了。”庄建红站在战智湛面前,娇羞无限。 “小红说的对极了!俺本来就是屯迷糊嘛。”战智湛自我解嘲般的说道。 “屯迷糊进城眼发呆,找不到茅楼屙可街。”这一下,庄建红高兴了,孩子般拍着粉白的小手念起了儿歌。接着,她又有些羞涩的说道:“战哥,我爸我妈下屯了,就剩我自己个儿在家真没意思。我老早就说过找战哥喝顿酒,今儿个买了一只‘焦裕昌烧鸡’,找你上我家喝酒去。省得你以后说我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 “哇……有烧鸡吃,有酒喝那敢情好,俺哈喇子都淌出来了!”战智湛笑道。 “那战哥还等啥呀,还不煞楞地快走!”庄建红说着,伸手就来挽战智湛的胳膊,但一看到身边经过的人们无不把异样的眼光投向他们,庄建红又把手缩了回去。 战智湛心中暗自好笑,但不敢笑出声来,怕庄建红害羞,发现战智湛笑话她会下不来台。于是,战智湛赶紧转过脸去,问道:“小红,最近有啥新鲜事儿没有,告诉告诉战哥。” 庄建红蹦蹦跳跳的跟在战智湛身边,说道:“没啥新鲜事儿,我老舅让‘郝疯子’打了!” 战智湛心中一动,心中暗想:“俺知道你老舅就是那个猥琐的‘肥哥’。‘郝疯子’打他的时候俺就在场,可这件事儿不能跟你说实话。更不能告诉你俺是‘八大金刚’中的老八!” 战智湛一本正经的点头说道:“这事儿听起来就让人上火,咱们换个轻松点儿的话题!” “那……那我就跟你学一学我哥和‘胡传奎’打架的事儿吧。”庄建红仰着小脸说道。 “胡传奎?有阿庆嫂没有?”战智湛不由得大心中暗笑,但是嘴上还是说:“中!” “胡传奎”为害社会的种种恶行,战智湛曾经听“四锛喽”说起过。胡传奎本名胡占奎,因长得貌似样板儿戏《沙家浜》中“忠义救国军”司令胡传奎,名字谐音而得名。“胡传奎”是埠头最近新崛起,风头正劲,人人谈之色变的黑道儿新起之秀。 在埠头的道儿上混的,可以不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但没有不知道“胡传奎”是谁的。“胡传奎”一伙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杀人放火、强买强卖、强奸抢劫,那是无恶不作。其手段之凶残实在令人发指,干起坏事儿来胆大包天。就连不少道儿上的老油子也瞠目不已,自叹不如。“胡传奎”一时成为老社会私下议论的话题,还有一些人甚至打赌“胡传奎”什么时候会被公安局抓去打靶。 “胡传奎”一伙儿本在南岗区的铁路街、下夹树街一带活动,和“撞见鬼”一伙儿隔着铁路,井水不犯河水,开始时倒也相安无事。自从改革开放之后,内燃机械厂大墙外的道里区地工街一带,因为离埠头火车站较近,自然形成了一个农贸市场。“撞见鬼”开始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市场的潜力,“胡传奎”的脑子却很灵光。他先入为主,率领手下越过铁路,在农贸市场强行收取保护费,强买强卖一些紧俏物品,成为农贸市场的“第二工商”和霸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胡传奎”一伙儿的行径自然不能为“撞见鬼”所容忍。双方经过多次小的摩擦之后,终于爆发了一场为争夺农贸市场控制权的火并。 火并以“胡传奎”一伙儿惨败宣告告一段落。听庄建红讲完“撞见鬼”和“胡传魁”火并的故事,战智湛望着庄建红那张兴奋得泛着红晕的俏脸,心中不知是同情“胡传奎”命运不济,还是赞成“撞见鬼”以暴易暴的壮举。心中暗暗想道:“唉……‘郝疯子’差点儿把你老舅打死,何尝不是‘鸟为食亡’呢?” “战哥你咋不走了?哎呦……光顾说话了,到我家了!”庄建红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打开门锁。一进庄建红家的房门,焦裕昌烧鸡独特的浓郁香气立刻扑鼻而来。战智湛不由得食指大动,馋涎欲滴。哪儿有时间和庄建红客客气气的装斯文,战智湛十分猴急的大步流星闯到了桌子前,犹如金庸金大爷《射雕英雄传》中的“九指神丐”洪七公,伸手撕下烧鸡的一条大腿儿就往嘴里边塞。只不过洪七公喜欢吃叫花子鸡的鸡屁股,战智湛喜欢吃焦裕昌烧鸡的鸡大腿。这可能就是“北丐”和“北侠”的不同之处吧。 “干啥?干啥?手那么埋汰都不洗,一点卫生都不讲,还是啥大学生呢!”庄建红毫不客气的从战智湛手中夺下鸡大腿,抹搭了战智湛一眼,嚷道:“我最讨厌不讲卫生的了。唉呀妈呀……你瞅瞅这鸡大腿都让你弄脏了,还咋吃呀?不如……不如扔了吧!” 战智湛一脸怪异地望着庄建红,睁大眼睛问道:“小红真……真舍得扔?” 庄建红满脸的阶级斗争,很严肃的点点头,对战智湛说道:“对呀!” 战智湛傻傻地站着,以为庄建红有洁癖,犹豫一会儿,才问道:“那……那扔到哪旮沓呀?” 庄建红仍然满脸严肃的说道:“当然是扔到咱们俩的肚子里了!哈哈……” 说完,庄建红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打了一辈子的雁,没想到让雁啄了眼!战智湛想了想,自我解嘲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十五章 不当孙子优先于当爷(上) 明天就是星期天了。据“老高丽”讲,明天是个黄道吉日。也是“八大金刚”八兄弟的“金刚武馆”开张大吉的大喜日子。 下午没课,战智湛骑着自行车想赶往当时叫做“松花江商店”的秋林公司,打算去买条“金利来”领带。明天是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还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让几个哥哥的门人手下笑话。听说在埠头,只有秋林公司卖的“金利来”领带,才是正宗的。 战智湛刚跨上自行车,就听他的辅导员柳老师在背后喊他:“战智湛,你等一等!” 战智湛没办法,只好跳下自行车,笑眯眯的对柳老师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柳老师你来的真及时,要是再晚半分钟,俺就骑着自行车挠杠子了!呵呵……柳老师有事儿?” 柳老师来到战智湛身边,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说战智湛,你怎么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了?‘孙向东同志英雄事迹座谈会’我让你代表学生积极分子发言,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战智湛挠了挠头,满脸苦大仇深的说道:“报告柳老师,俺琢磨着俺的成绩在班级里总是倒数第一、第二的,贼啦磕碜,俺都觉得没脸见人,距离党员的标准实在是差的太远了!要是再代表学生积极分子发言,在台上人模狗样的大发议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柳老师像瞅怪物一样打量了一番战智湛,说道:“你以为,我让你参加座谈会你就达到党员的标准了吗?你想多了!积极向组织靠拢不是就已经达到了党员的标准,还需要不断改造世界观,进行灵魂深处的革命!另外,学习好不一定就符合党员的标准!学生党员必须得听党的话,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是学生精英中的精英。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战智湛点了点头,满脸诚恳地说道:“嗯……俺接受柳老师的批评!柳老师的批评犹如醍醐灌顶,让俺这个榆木疙瘩脑袋一下子就开了窍。俺明白了,要想听党的话,首先就要灵魂深处闹革命,做到听老师的话!在老师的监督和教导下,刻苦改造世界观。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争取早日从思想上入党。柳老师放心,按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按时作好发言的准备!” 柳老师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战智湛,心中似乎也在揣测战智湛的话中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半晌,柳老师才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你既然知道要想做到听党的话,首先就要听老师的话的就好!你好好准备准备,别出洋相,让柳老师没有面子!” 战智湛并非不想在“孙向东同志英雄事迹座谈会”上代表学生积极分子发言,这可是个显大眼儿千载难逢的机会。人嘛,都有表现欲,只是有的人表现得更为强烈一些而已。这次座谈会,学校领导和团委老师都参加。如果发言获得了他们的认可,兴许能提拔个学生会干部啥的。最不济,也能和这些领导、老师混个脸儿熟,很多事情以后办起来就会顺畅很多。 如果战智湛不知道此时的孙向东已经不是彼时的孙向东,而是“绿血冤鬼”赫连渤渊,是个无恶不作恶鬼的话,他脑瓜子削个尖儿也一定会去参加座谈会。就算战智湛对自己的文字能力没有信心,只要他说一句话,以他和“避孕套”的关系,“避孕套”也一定会乐于代笔。以“避孕套”文采飞扬、诗人一样浪漫的文风,一定会引起学校领导和团委老师的注意。 可惜,如果毕竟是“如果”!彼时的孙向东已经变成现在作恶多端的“绿血冤鬼”,要想让战智湛脸都不红的去吹捧“绿血冤鬼”,实在是有点难为战智湛。战智湛忽然心中一动,暗想“绿血冤鬼”所作报告的内容都是孙向东原来的事迹,跟“绿血冤鬼”没有一毛钱关系。座谈会上歌颂的是孙向东,而不是“绿血冤鬼”。“绿血冤鬼”所得到的是孙向东应该得到的鲜花和掌声,“绿血冤鬼”受之有愧,增加了这个恶鬼的罪业。等到“绿血冤鬼”遭受天谴的时候,得到的不应该得到的鲜花和掌声,一定会还给孙向东的。 一想起灵魂被压制的孙向东,战智湛就感觉他恐怕比死了还难受。孙向东的魂魄要是被“绿血冤鬼”吃了,那就一了百了。战智湛曾经和乔十八探讨过,战智湛理解人死后就是一个能量体,一个被洗去记忆重新格式化的的能量载体。人在母体内的胚胎三个月之后才有思维意识,在这之前纯粹就是一坨肉。三个月之后,会有一个能量体进入婴儿体内,形成新的一轮轮回。这个能量载体类似硬盘,人就是主机,主机坏了把硬盘拿走重新格式化后装到另一台电脑里。灵魂就是这台电脑操作系统和软件。 战智湛跳上自行车,脑子里边琢磨着发言稿,边按计划去秋林公司买领带。秋林公司里人头攒动,真不愧有“远东第一店”的盛誉。战智湛抻着脖子,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金利来”的专柜前,对正和一个顾客聊得热火朝天的女服务员问道:“同志,这领带咋卖的?” 那个女服务员就像没听见一样兴高采烈的继续聊着,战智湛没有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还是那个顾客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姐,来人买东西了。” 女服务员这才走过来,打量几眼战智湛浑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不耐烦的问道:“买啥?” 战智湛指着柜台里一条天蓝色带白格子的“金利来”领带说道:“哦……俺想……俺想瞅瞅这条领带,你能拿给俺吗?” 女服务员抱着膀儿,轻蔑的说道:“刚转业吧?这领带可一百三十八,你买得起吗?” “买得起吗?这不是狗眼看人低嘛!”女服务员的羞辱让战智湛十分愤怒,黑脸憋得通红。战智湛抬起了头,恶毒的盯着女服务员。其实这个一脸阶级斗争的女服务员长得很漂亮,只不过这么能把人直接噎死,十分刁毒、刻薄的话从那么漂亮脸蛋儿上的樱桃小嘴儿中说出来,实在难以想象,让战智湛一时反应不过来了,愣在那儿。 正当战智湛气得黑脸涨得通红,浑身发抖,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女服务员又冷笑了一声,得意洋洋,十分恶毒地讽刺道:“嘿嘿……没钱呀?没钱别来秋林公司装犊子呀!” 忽然,战智湛身边一个男青年“啪”的一声把一沓“大团结”摔在柜台上,恶狠狠的说道:“这位是我的领导,领带钱我来付,你给我规矩点儿!我干你瞎妈戴眼镜的!你倒是有钱,你有钱就别上这旮沓来卖呀!” “嗨!你算个啥东西,吃屎了咋的?凭啥张嘴就骂人!”女服务员圆睁桃花眼大声斥责道。 “凭啥?骂你个小骚十三是轻的!瞎了你的狗眼,竟敢说我的领导没钱,让你爸开个价老子连你一块儿堆儿买了!”男青年抓起柜台上开票子夹子,挥舞着向女服务员的脸上砸去。 女服务员正要拉开架势和男青年开打,一个年纪不大的男营业员走过来拉住女服务员说道:“姐……快别吵吵吧火的了,这位你不认识吧?这是太平的二哥……” “哦……原来是‘二膘子’,怪不得好像在哪儿见过。”经男营业员提醒,战智湛猛然想起,这个男青年正是自己帮着打了一架的“二膘子”嘛。他身边自然少不了和他形影不离的“巴猴子”,而“巴猴子”身边是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长得很漂亮,尤其那双媚眼,弯弯的,总像是在笑。她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有点肉呼呼的,十分吸人眼球。 “哎呦……张……张经理,您……您来了。”男营业员十分世故的正在劝着女营业员,忽然,他对战智湛身后点头哈腰,结结巴巴的说道。再看女服务员,浑身颤抖,脸都白了。 战智湛转身望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位中等身材,四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来人正是创造了“闭店也可以养活职工十年”辉煌的全国劳动模范,秋林公司当时的经理张芝礼。只不过世事沧桑,要是张芝礼经理看到秋林公司今天令人扼腕的衰败形象,不知作何感想。 “小伙子,真对不起!对于这个服务员的服务态度,我向你郑重道歉,一定严肃处理!今后,我们一定加强职工思想教育……”张芝礼经理主动向战智湛伸出手来。 “张……张经理,您别……别往心里去!这位卖‘金利来’的姐姐真不是有意要给党的脸上抹黑,也不是想给政府添堵,更不是想砸‘秋林公司’这块金字招牌!天下乌鸦一般黑,也不只是这位姐姐嘴损,她也没想到死后会去拔舌地狱!”战智湛赶紧伸出手去和张芝礼经理握了握手,顺便损了女服务员几句。虽然买领带凭空惹了一肚子气,但是人家经理都亲自道歉了,又由“二膘子”买单,自己白得了一条这么贵的领带,也就释然了。 和张芝礼经理告别后,“二膘子”狠狠地瞪了女服务员一眼,边拉着战智湛向外走,边大大咧咧的对“巴猴子”身边的女孩儿说道:“嗨……我说娜娜呀,这位大哥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北侠’,是埠头大名鼎鼎‘八大金刚’里的八哥!” 第四十五章 不当孙子优先于当爷(中) “满拉所盼嘎不是米大!阿尼阿塞呦!”漂亮女孩儿让战智湛手足无措的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战智湛虽然听不明白女孩儿说的是什么鸟语,但是从她似乎总是在笑,弯弯的的眼睛和眉毛,就不难看出她是一个朝鲜族女孩儿,说的自然是“什么什么思密达”的朝语了。 战智湛还是第一次和说朝鲜话的朝鲜族女孩儿零距离接触,以前认识朝鲜女孩儿还是在电影上。尤其是在打谷场上观看的朝鲜电影《卖花姑娘》,给战智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影片中卖花姑娘一家人的命运始终牵动着人们的心,催人泪下的情节和动人的音乐旋律使《卖花姑娘》成为那时的经典。在那个物质与文化颇为贫乏的年代,朝鲜电影《卖花姑娘》无疑是一道色香味俱佳的精神大餐。当时,城市里的电影院本着歇人不歇机的原则,二十四小时轮番播放。而农村的村寨谷场边,天边的一抹晚霞还未被夜幕完全笼罩,银幕前早就挤满了人群,以及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占地板凳、马扎子。观众们无不哭得稀里哗啦的,革命的神州大地因这部电影陷入一片痛哭声中。 当时,埠头有一段顺口溜:“越南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又哭又笑,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罗马尼亚电影搂搂抱抱,咱们的电影新闻简报。” 而“我是个《卖花姑娘》,住在《鲜花盛开的村庄》,是一位战斗在《看不见的战线》上的《无名英雄》,在《摘苹果的时候》,遇到了《火车司机的儿子》。”这是当时连小学生都知道的朝鲜电影影片名字的串烧,也成为了一代人的文化记忆。给战智湛留下深刻印象的朝鲜电影还有《鲜花盛开的村庄》。在影片中,一位老人看上了一位身体粗壮的姑娘,他有心想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可儿子对其相貌很不满意,老人板着脸说道:“胖?说明她健康,听说她一年能挣600工分呐。漂亮的脸蛋儿能长大米吗?” 这句经典台词以及“600工分”的玩笑,当时在神州大地上颇为流行。 “娜娜说‘见到八哥贼啦高兴’,呵呵……”“二膘子”见战智湛犯兔子楞,猜到他不懂朝鲜语,亲亲热热的拉着战智湛的手,大大咧咧的翻译完了,笑嘻嘻的把那个女孩儿介绍给战智湛:“八哥,‘巴猴子’这个臭小子你还记得吧?呵呵……我老铁!这个是他的妹妹,也是我对象,叫李美娜。咋样?她盘儿是不是贼拉靓?呵呵……” “八哥,你这把非得给我面子不可!八哥你跟我走,娜娜家刚勒死条大黄狗,咱们吃狗肉喝烧酒去。呵呵……让娜娜再找几个小姑娘,咱们边喝酒边看她们几个小姐妹跳‘倒垃圾’的舞!”“二膘子”挽着战智湛的胳膊亲热的说道。 “‘倒垃圾’的舞?”战智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他还是有些为难的说道:“可……可是俺……俺明儿个大清早真的有事儿!” “八哥,你要是再不给我面子,你还让我在社会上混不混了?‘八大金刚’那是啥人物?我‘二膘子’平时可是巴结不上的。八哥不是明儿个早晨有事吗?我指定今儿个晚上把你送回家去就完了。”“二膘子”不由分说拉着战智湛就走。 大快朵颐这个诱惑是战智湛无法抗拒的。神州自古就有“狗肉烹,佛跳墙,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的俗语,足见狗肉之美味。见“二膘子”请客意诚,战智湛也就不再推辞,客气了几句之后就随着他上了一辆“香山”牌面包车。好在有“巴猴子”把他的自行车骑回学校,战智湛也不必担心怎么把自行车弄回去的问题。看得出来,“二膘子”偶然遇到战智湛很兴奋,一路上,边驾车边和战智湛唠一些闲嗑。 李美娜的家位于埠头东郊。这是个一百多户人家的村落,是埠头朝鲜族人的主要聚居区之一。远远望去,村里白灰墙显得格外显眼,从远处就能辨认出是别具一格的朝鲜族村庄。自然,也是一个原生态的朝鲜族村庄。房屋“四面坡、白灰墙”,这是朝鲜族传统房屋的显著特点。一进村子,战智湛顿觉眼前一亮。虽没有秋林公司闹市区那样的繁华,却处处透着整洁、朴实,远比学校对面到处是垃圾、遍地是污水,空气中散发着恶臭的居民区干净。 一阵阵微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庄稼的清香,极富氧离子,令人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就像一幅蕴味十足的民族风情画,让战智湛烦恼顿消,心旷神怡。李美娜家的房子草盖泥墙,刷白灰。房柱使用方木,抹墙时露出房柱与横带端面,显示出一种几何图形的美。在南面的墙根处设有檐阶,主要的作用应该是放鞋和乘凉。朝鲜族的妇女鸡鸣而起,特别勤劳。她们爱清洁,室内窗明几净,简洁美观,炕上一尘不染。 四哥“老高丽”也是朝鲜族人,战智湛也去过他的家。“老高丽”的家所在的屯子是汉朝杂居的屯子,和李美娜的家这种纯粹的朝鲜族人聚居区比起来,战智湛几疑到了国外。 朝鲜族人十分热情好客,非常尊重老人,讲究孝道。朝鲜族人晚辈是不能在长辈面前喝酒、吸烟的。晚辈必须与长辈在一起喝酒时,讲究非常多。晚辈要先给长辈倒酒,在长辈先喝酒后,才能饮酒。饮酒时不能面对着长辈而且要盖住嘴,不同辈份的人面对面喝酒被认为是不礼貌的。李美娜的爸爸十分开明,为避免尴尬,就让年轻人们去江坝上野餐。 面包车一震,缓缓启动了,沿着颠簸的泥土路向村外驶去。李美娜找来了四个活泼的女伴儿,在面包车上就拍着手唱起了朝鲜族民歌。听着一句也听不懂,全都是“倒垃圾”或是“嘶米大”,战智湛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和“老高丽”多学几句朝鲜族语言。五个小美女所唱歌曲的旋律流畅婉转、欢快明朗,十分动听。战智湛暗想“老高丽”也是朝鲜族人,去他家给他老妈拜寿时,怎么就没听到这么动听的朝鲜族歌曲呢? 战智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由自主的闭着眼睛,晃着脑袋陶醉在五个小美女燕语莺声般的歌声中。直到五个小美女又唱完了一首歌,这才睁开眼睛对“二膘子”问道:“二哥,她们唱的这是啥歌呀?咋这么好听呢!没想到鲜族人‘倒垃圾’的歌咋也这么好听呢。” “二膘子”笑了笑正想说话,他身后的李美媛就笑着说道:“八哥,以后不许叫我们鲜族人。‘鲜族人’是日本人对我们民族的蔑称,就像他们称呼中国人‘支那人’一样。” 闻言,战智湛慌忙转过头来,对李美媛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俺真的不知道!” 李美媛笑得眼睛更弯了,接着说道:“对不起的事呀……以后别干!呵呵……我们唱的不是‘倒垃圾’的歌,是‘道拉基’,也叫‘桔梗谣’。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朝鲜族有一位美丽的少女叫‘道拉基’,她与邻居家的一位小伙子是一对恋人,两人一起山上砍柴,日子过的十分美好。可好景不长,道拉基的美貌被当地的一位地主看中,地主要将道拉基占为己有。得知这一消息的小伙子十分气愤,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儿而将地主杀死。杀死地主的小伙子不久就因为犯了杀人罪而被逮捕入狱,被判了死刑。小伙子死后,道拉基悲痛欲绝,不久也死了。她在临死前嘱咐自己的家人要将自己的遗体和小伙子一起合葬在他们从前一起上山砍柴的路上。后来,在他们的墓上就长出了一朵朵紫色的小花,当地的居民就将这些紫色的小花命名为‘道拉基’,也叫‘桔梗花’,或是叫做六角荷、铃铛花、梗草、白药。” 桔梗花紫中带蓝,蓝中见紫,清心爽目,给人宁静、幽雅、淡泊、舒适的享受。百花圆中,别具一景,被誉为“花中处士、不慕繁华”,有“出类拔萃”之感。说罢,李美媛意犹未尽的用汉语轻轻哼唱起来:“道拉基,道拉基,道拉基,道拉基……白白的桔梗哟长满山野,只要挖出一两根,就可以装满我的小菜筐……” 战智湛的脑子里庆幸又长了知识,手却不由自主的随着李美娜的歌声打起拍子来。李美媛唱完了之后,其她四美纷纷拍手大叫:“乔司米大!” 战智湛情不自禁的竖起大拇指,笑道:“呵呵……好!好!好!美媛你唱的真是贼拉棒!俺敢呷东,你要是去报考东方歌舞团,指定能考上。呵呵……” 面包车到了江坝上,战智湛下了车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只感觉到心潮澎湃,忘掉了所有的烦恼。五个小美女“叽叽呱呱”的忙前忙后,“二膘子”走过来,递给战智湛一支过滤嘴的“牡丹烟”,划着火柴,谦恭的给战智湛点上,笑道:“八哥,您对‘二膘子’的大恩大德那是没法说了,以后您就是我亲哥。有啥事儿喊一嗓子,那就绝对好使!为了八哥,‘二膘子’就是割下这颗项上人头也在所不惜!‘二膘子’绝不唻悬,不然的话,出门让车轧死!” 战智湛吐出了一口烟,笑道:“二哥,咱们社会上的人讲究的就是个‘义’字,为朋友两肋插刀虽死无憾。打今儿个起,二哥要是再提这事儿,那……那可就是看不起俺了!” 第四十五章 不当孙子优先于当爷(中) 战智湛不让“二膘子”再提他在“桥头屯”帮着“二膘子”一伙儿打架这件事,只是客气而已。战智湛总觉得整个事情有很多透着诡异的地方,令他百思不解。以战智湛的性格,他很想问个明白。只是,这里面牵涉到很多冥界的秘密,就算“二膘子”能说,也很难说清楚,战智湛也没法张口问。不论什么原因,“二膘子”和“巴猴子”主动代替战智湛去公安局投案自首,也可以解释为义气深重。从“二膘子”和“巴猴子”喝得醉醺醺的去投案这一点来看,这两个人已经有了有去无回的打算。这一点,绝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不过,当警察拿着“二膘子”和“巴猴子”的照片去找“王氏七虎”剩下的几兄弟辨认的时候,还在医院抢救的那几个人竟然异口同声认定了“巴猴子”就是伤害自己的凶手,这就说不通了。“王氏七虎”和“二膘子”本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可是在“凶手”这个问题上却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战智湛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战智湛也曾问起鬼友乔十八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没想到乔十八吱吱呜呜的顾左右而言他,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战智湛只得作罢。 想不通的问题只好放在一边,“二膘子”和“巴猴子”代替战智湛去太平分局投案自首,这可是实打实的事情。也许,冥冥之中有乔十八等鬼友暗中相助,但是“二膘子”和“巴猴子”的这份情谊,素来讲感情的战智湛还是心领了。能够交到这样的朋友,也是十分幸运。 战智湛淡淡的说道:“二哥,你和‘巴猴子’兄弟去太平分局投案自首的事兄弟知道了!兄弟之所以没有提起来,就是把二哥和‘巴猴子’兄弟当成了亲兄弟。亲兄弟之间要是谢来谢去的,岂不是显得忒外道了!尤其是‘巴猴子’兄弟还背着‘保外就医’的刑罚!” “那是!那是!”“二膘子”连连点头。老话说“救场如救命”!战智湛以一人之力,杀得“王氏七虎”死伤遍地,“二膘子”打心眼儿里佩服。尤其是战智湛对他“二膘子”有这么大的恩情,居然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一点架子也没有,“二膘子”心中更佩服战智湛了。 “二膘子”正想表忠心,希望趁机贴乎上和“八大金刚”的关系。忽然,李美娜的姐姐李美媛的一声娇喝把“二膘子”也不知有多少水分,矢志效忠的话堵了回去:“嗨……你们俩鬼头蛤蟆眼儿的曲咕啥呢?你们俩瞅瞅,帮我合计合计,我穿这套咋样?” 战智湛回头看去,只见李美媛身穿白色短衣,红色长裙,一身朝鲜民族最具传统特色的服装,正笑吟吟的望着他和“二膘子”。战智湛正想夸奖李美媛几句,身穿水粉色短衣,黄色长裙的崔喜珍却随后走下车来,她手里捧着坛坛罐罐,嘴里嚷嚷道:“八哥、二哥,你们别在那旮沓卖呆儿看热闹了!麻溜儿利索儿的把狗肉和酒拿下来!” 一阵清香飘来,战智湛不由得食指大动,笑嘻嘻的问道:“喜珍,你拿的是啥好吃的呀?” 崔喜珍“咯咯”娇笑道:“呵呵……这是我们朝鲜族下酒的小菜,保证八哥你爱吃。” 朝鲜民族的传统风味食品不仅多,而且味美。其中最有名的是打糕、冷面、泡菜。打糕是用蒸熟的糯米打成团、切块、撒上豆面并加稀蜜、白糖制成。泡菜是将大白菜浸泡几天,漂净,用辣椒等佐料拌好,放进大缸密封腌制。腌制时间越长,味道越可口。辣白菜清香爽口,有解腻解酒、助消化、增食欲的功效。既是朝鲜民族平日家中的常菜,又可以上宴席。因此它倍受欢迎,成了朝鲜民族日常饮食中不可缺少的一道菜。 李美娜和姐姐李美媛穿着一样的服装,以至于战智湛都难以分出来谁是美媛,谁是美娜。朝鲜民族女子婚前穿鲜红的裙子和黄色的上衣,衣袖上有色彩缤纷的条纹,婚后则穿红裙子和绿上衣。短衣在朝鲜语中叫作“则高利”,长裙朝鲜族语言叫作“契玛”,是朝鲜民族最喜欢的衣饰。年轻女子和少女多爱穿背心式的带褶筒裙,裙长过膝,江风一吹,飘飘欲仙。 五个小美女在沙滩上铺上一块很大的塑料布,把拌桔梗、拌蕨菜、生拌鱼、黄瓜拌牛肉等小菜。以及一些铜碗、铜勺等餐具摆在上面。朝鲜民族在餐桌上还有很多规矩,匙箸、饭汤的摆法都有固定的位置。像匙箸应摆在用餐者的右侧,饭摆在桌面的左侧,汤碗摆在右侧,带汤的菜肴摆在近处,不带汤的菜肴摆在其次的位置上,调味品摆在中心等等。战智湛和“二膘子”把酒坛和盛放狗肉的大瓦罐从车上搬了下来,五个美女已经七手八脚的生好了火堆。 把瓦罐吊到火堆上不久,煮狗肉的蒸汽就阵阵从瓦罐中喷出,香气扑鼻冲到。战智湛忍不住揭开罐盖,瞧了一眼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说:“好香!好香!” 战智湛真想就像金庸金大爷的名著《倚天屠龙记》中的“苦头陀”范瑶范左使那样:“忍不住突然间伸手入罐,也不理汤水煮得正滚,捞起一块狗肉张口便咬,大嚼起来,片刻间将一块狗肉吃得乾乾净净,舐唇嗒舌似觉美味无穷。” 李美媛凑到他身边,又冲他眨了眨媚眼,“咯咯”一笑,说道:“咋样,香吧?这狗肉得大炖炖,烂糊儿的才好吃。” 战智湛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美媛笑道:“中!就按你说的办!” “二膘子”拿过来一把瓷壶,灌满酒,放在煮狗肉的瓦罐中烫热。其时狗肉煮得正滚,热气一逼,酒香更浓。战智湛连吞口水,不住地喝彩道:“好酒!好酒!真是好酒!” 朝鲜民族人们的生活中,友人欢聚、喜事庆贺都离不开酒。最爱喝的是烧酒,几乎男女老少都喜欢。烧酒酒精含量25度左右,香醇适口,入口清新、爽口、刺激性很小,后味很甜。 崔喜珍双手举碗,高举过顶,对战智湛说道:“欧巴,我敬你一碗酒!” “谢谢!”战智湛素来好饮,酒的味道早就让他馋涎欲滴,忍不住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娘的!你们几个使用车轮战术,想灌醉老子咋的呀?”待李美媛又来敬酒时,战智湛心中犯起了嘀咕,但嘴上却胡说八道起来:“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翻过来是爬犁思密达!” 李美娜笑嘻嘻的说道:“欧巴说啥呢?差嘎啊,那侬木侬木丘外嘿!酒是我家的,狗肉也是我家的,我和姐姐可是主人。我们朝鲜人的规矩,客人是不应该拒绝主人敬的第一碗酒的。咋样?八哥快干了吧!” “二膘子”不知战智湛酒量,端起酒碗,笑道:“美娜,你们姐儿几个可别灌醉八哥。” 战智湛豪气顿生,笑道:“二哥你别拦着,俺和这几个初次见面的小妹妹一人干一碗!” 和崔喜珍喝第一碗酒的时候,战智湛有些不适应,感觉清爽纯净,爽口甘甜。但也只是稍一犹豫,就一饮而尽。待与五个小美女、“二膘子”喝完一轮酒后,战智湛吧嗒吧嗒嘴,意犹未尽,感觉头有点发胀。“二膘子”喝完酒,关切的低声问战智湛:“八哥,你觉得咋样?” “没事!”战智湛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说着,亟不可待的夹起瓦罐中的一块狗肉,不顾狗肉烫嘴,沾了一点朝鲜民族特有的狗肉酱,大嚼起来。边吃边嚷着:“嗯……真他娘的香!” “二膘子”眼中露出喜色,端起一碗酒,说道:“八哥,从酒品看人品,你八哥绝对是手儿!这碗酒我先干为敬!” 说罢,“二膘子”和战智湛对碰一下铜碗,发出清脆的“咚”的声音。二人相视一笑,举碗一饮而尽。再看五个小美女,陪两个人喝完后,已经疯玩儿起来。朝鲜民族是爱好体育运动的民族。足球、摔跤、滑冰、秋千、跳板、竞走等活动都具有非常广泛的群众性。而且还有一些专由妇女参加的比赛和娱乐活动,如秋千、跳板、顶瓮竞走等。 随着录放机中节奏鲜明的音乐响起,五个小美女围成一圈,踏着“古哥里”的节奏,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只见五个小美女“笔立脚尖”、“斜点脚尖”、“踮脚尖碎步行”、“挺胸仰身”、“用弓身和直身动作造型”,舞姿优雅、婀娜多姿。战智湛注意到,五个小美女都是吸腹、收臀、含胸、垂肩,体态柔韧优雅,有如花朵含苞待放。 朝鲜民族能歌善舞,无论年节喜庆,还是家庭聚会,男女老幼都会伴随着沉稳的鼓点与伽倻琴,翩跹起舞。朝鲜族民间盛行歌舞,尤其是女孩儿喜欢跳舞。音乐也别具一格,富有浓郁的民族色彩。朝鲜民歌歌词朴实淳厚,曲调优美丰富,情绪热烈欢快,结构完整匀称。 “二膘子”在战智湛的酒碗中斟满了酒,低声说道:“这是朝鲜族的‘长鼓舞’。可惜没他妈的带长鼓,要是带长鼓来就更是瞎子闹眼睛,没治了!” “二膘子”的介绍让战智湛猛然想起了看过的电影《英雄儿女》中,女主角王芳和战友们所跳的朝鲜舞蹈。情不自禁的就像电影中的阿爸吉那样,伸出拇指,大叫:“乔司米大……” 当又是一曲旋律优美,节奏多变的朝鲜民族音乐响起后,五个小美女纷纷拍着小手,陆陆续续的走到草地上欢快地跳了起来。那时,战智湛根本不懂既含蓄、优雅又活泼、诙谐的朝鲜民族舞蹈,更别提讲究内在的柔韧性和连贯性的动作了,只是觉得五个小美女跳得十分好看。尤其是一个叫不上名的女孩儿跳舞跳疯了。她一只脚点地,一双玉臂高举,身体急速旋转起来。激越的唢呐声刺激得她嘴中不断欢叫着,越转越快,渐渐的转到战智湛的面前。女孩儿白色的长裙随着她的旋转,冉冉飘起,大有仙女飘飘下凡的感觉,战智湛几疑已登仙境。 第四十六章 交友带侠气,做人存素心(上) 心中有事睡不着,战智湛虽然昨晚半夜才爬窗户回到寝室,但清晨不到六点他就悄悄的爬了起来。寝室里的弟兄们难得大礼拜天的没有早操,大家都想睡个懒觉。战智湛不好意思惊动大家,蹑手蹑足的洗漱完毕后骑着自行车赶往海哥家。 海哥住在道里的偏脸子,从学校到海哥家路途并不远。战智湛优哉游哉的边观看沿途早晨的风景,边想找个地方吃顿“大果子加豆浆”的早饭。大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战智湛骑着自行车,溜溜达达的眼看快到海哥的家了,可还是没有看到卖大果子、豆浆的饭店。战智湛的肚皮“叽叽咕咕”的一个劲儿的提意见,不由得有些沮丧。 忽然,战智湛前面的一对儿男女青年引起了他的注意。从男青年的背影他可以断定,一定是七哥“四锛喽”。而那个女孩儿难道是他女友王小雯吗?关于“四锛喽”的这个女朋友,也可以叫做红颜知己,在战智湛的耳朵里早就灌满了,可谓闻名遐迩。“四锛喽”的红颜知己喜梳长发,个子高挑,爱穿红衣服,也许就是人送绰号“红辣椒”的来由。 “红辣椒”一生最经典的形象,就是法院判处“四锛喽”死刑时,她对“四锛喽”大哭道:“四哥!四哥!我爱你!你永远永远是我心中的英雄!” “红辣椒”边哭喊,边频频做飞吻动作。法庭上顿时一片哗然,很多人为之泪下。但也有一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却议论道:“哼……连女人都这么没人性,可见黑社会凶残程度!” 不知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看过《天生杀人狂》这部好莱坞的电影没有。电影的故事梗概是这样的。 在暴力家庭中长大的米基生性狂野,而他的女友麦勒丽由于从小受父亲的骚扰,也自然滋长出叛逆情绪而粗野不逊。两人在共同杀死了麦勒丽的父母之后,开始了颠沛流离、亡命天涯的生活。这对儿疯狂的情侣在逃亡的路上大开杀戒,杀人不计其数。由于电视的连续报道和炒作,两人竟然成为了全国闻名的新闻人物,甚至成了青年们的偶像。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对儿杀人如麻的情侣终于被警方擒获,关押起来。电视节目主持人韦恩?盖尔为了提高收视率,进入监狱对米基进行了直播访问。米基趁乱,以韦恩等人为人质,救出了麦勒丽,并且逃出了监狱。《天生杀人狂》这部好莱坞电影,想说的是任何人都有感情和爱情的。即使是杀人犯、黑社会也不例外。难道“四锛喽”罪大恶极,就不能有人爱他吗? 战智湛正想喊“四锛喽”停一停,等等他的时候,忽然,只见二个嬉戏的儿童互相追逐着,一个儿童一不小心,“噗通”一声摔在了他的自行车前。后面担惊受怕的爸爸大声叫骂道:“你这破孩子干啥毛了三光的,大清早就破马张飞的不让老子消停!” 幸好这个儿童没有哭,战智湛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才没有撞到这个儿童的身上。战智湛镇定了一下自己,对十分恐惧的儿童温颜笑道:“小兄弟别着急,瞅瞅摔坏了没有呀?” 孩子的爸爸一把拉起自己的儿子,瞪了战智湛一眼后,训斥起自己的儿子来:“你在大道上穷跑啥?不要命了!没见人家骑的是‘凤凰’吗?撞坏了你爸能赔得起吗?” 战智湛十分气恼,正想和他理论,可就在此时,一个国营食堂打开了门,食堂主任端出一笼屉热气腾腾的包子。这些包子是为方便早起不愿意做饭或是路过没有吃饭的人们准备的。 “嗨……过路的、上访的、佳木斯的、鹤岗的,都来尝尝咱老徐的包子,刚出屉的热包子,皮薄肉足,咬一口嘎嘎香,保你吃了这把想下把呀!”生意得吆喝,食堂主任就这么简单的一吆喝,还真张罗来了许多生意。本来星期天清晨的行人就不多,可是经食堂主任一吆喝,众人一窝蜂似的挤了过去买包子。食堂主任堆着满脸的商业微笑,吆喝着、招呼着。 这时,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挤进人群,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也顾不得烫,抓起一只包子,拼命挤出人群,撒腿就跑。食堂主任骂骂咧咧的追了过去:“小兔崽子!有娘养,没爹教育的玩儿意!咋又是你?你给我站住!今儿个老子扒了你的皮!” 小乞丐一边不管不顾的拼命跑,一边慌里慌张的将包子塞进自己的嘴里,还不停地回头向食堂主任扮鬼脸。食堂主任还没追上几步,这边笼屉里的包子又被随即赶上来的其他四个小乞丐哄抢一空。食堂主任只能舍了那边的小乞丐,向这边四个小乞丐追来。其中一个瘦小的小乞丐没跑几步,便被赶来的食堂主任逮着,揪住了耳朵。 小乞丐虽然疼得呲牙咧嘴的,但是仍然不忘地将包子送进了嘴里,拼命吞下。食堂主任气急败坏,照着小乞丐的脸“啪”的就是一记耳光,将小乞丐打得转了一个圈,跌倒在地。 “嗨!你他妈的干啥呢,作死咋的?你还要不要个臭脸?你挺大个人凭啥打小孩儿呀你!”制止食堂主任的正是“四锛喽”。战智湛十分好奇,想看看“四锛喽”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这几个小崽子抢我包子你没见着呀。他们老来抢我……”食堂主任气得直跺脚。 没想到,被打倒的小乞丐趁此机会吃力的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食堂老板气急败坏的转身骂道:“小兔崽子,你再跑我削死你!……陪我包……” 食堂主任骂骂咧咧的转身就要去追小乞丐,没想到“红辣椒”身形一晃,已经拦在他身前。食堂主任的面前多了一支锯掉枪柄,锯短了枪管的双管喷子。“红辣椒”声色俱厉的喝道:“干啥呀?你舞舞扎扎的大人欺负小孩儿,我看你整个浪儿才找削呢!你再嘚瑟!” 战智湛吃了一惊,没想到“红辣椒”学“四锛喽”的样子,随身也携带一支猎枪。她不会真的杀了这个食堂主任吧?大清早的就杀人,这也太晦气了。幸好“四锛喽”走上前去伸手按下“红辣椒”手中的猎枪,骂道:“你他妈的装啥大尾巴鸟呀?几个破包子能值几个钱儿?” “四锛喽”见食堂主任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扔给食堂主任,瞪着小眼睛喝道:“给你五块钱,够你的狗屎包子钱了吧?你妈拉个巴子的!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小孩儿,我把你的嘎啦哈卸了!知道不?滚!” 几个小乞丐将包子狼吞虎咽之后,这才认出“四锛喽”来,他们摘下头上的破帽子高高抛起,欢呼着把“四锛喽”簇拥在中间。“四锛喽”眯着小眼睛笑嘻嘻的骂道:“你们几个小犊子是不是欠收拾呀?滚!老子可不是丐帮帮主,可不管你们!” “哈哈……好一个行侠仗义的七哥呀!”战智湛推着自行车笑着向“四锛喽”走去。 “唉呀妈呀!咋是老八?老也见不着你,想死七哥了!”“四锛喽”转身见到战智湛,喜不自胜。他眼中含满了泪水,分开几个缠着他的小乞丐,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战智湛。 战智湛的眼睛也有点湿,把车子一扔,握住了“四锛喽”的双手:“七哥,你好呀!” “四哥,他就是你说的老八‘北侠’呀?”时年十六岁的“红辣椒”走了过来,扶起了战智湛的自行车。“四锛喽”与“红辣椒”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十分般配。用点通俗的话说,就是两人很有夫妻相。 “四锛喽”急忙介绍道:“呵呵……你瞅我这脑袋瓜子想啥呢。老八,这是我同学雯雯。” 战智湛急忙抱拳拱了拱手,对“红辣椒”说道:“七嫂你好!俺就是七哥的兄弟战智湛。” “唉呀妈呀!人家还没结婚呢,你咋这么叫我?再说人家也没有你大呀。”“红辣椒”瞟了战智湛一眼,忽然扭捏起来,俏脸红红的,低着头摆弄自己的大辫子,十分可爱。与刚才拔枪相向女中枭雄的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哈哈……痛快!老八,既然雯雯这么实在那你以后就别客气了,也叫她‘雯雯’吧。”“四锛喽”爽快的哈哈大笑着,一句话就解除了“红辣椒”的窘迫。 十五六岁的花季年华,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很多女孩儿都会暗恋上自己心仪的男孩儿。像“红辣椒”这样容貌靓丽的女孩儿,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那还是去年夏天的事,“红辣椒”是松花江边三联中学的初中生。她扎着两条可爱的大辫子,像燕子一样飞来飞去,飞到哪里那里就会传来她欢快的笑声。 一天放学后,“红辣椒”回家晚了点。刚出学校门,三个少年拦住了她的去路。为首的少年长的高大威猛,很强壮,却面目清秀,按现在的标准是个典型的帅哥。这三个少年“红辣椒”都认识,他们不仅和自己同住一条街,他们的爸爸和自己的爸爸都在造纸厂工作,还是自己爸爸的车间主任呐。少年为首的叫孔庆龙,人人称他“大龙”,比“红辣椒”大了三岁。 大龙总缠着“红辣椒”,不停的变着花样说一些甜言蜜语。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二滨子”孔庆滨和“三癞子”孔庆来。这哥儿三个是“红辣椒”家那一片出了名能打架的主。 “王小雯,我很稀罕你!能不能给个痛快话?”大龙蛮诚恳的说道。 “滚!你大了呼哧的烦不烦?我说过不行,哪能跟你搞对象!”脾气极大的“红辣椒”丝毫不懂给男生留脸面,她上来就河东狮吼,嚷了起来。 大龙听完“红辣椒”的话,面色阴沉,似乎是再也不能容忍“红辣椒”的张狂,咬着牙说道:“‘红辣椒’,不要给你脸不要脸,别忘了,你爸还要看我爸的脸色吃饭呢。” 大龙的话极大的打击了“红辣椒”的自尊心。“红辣椒”大怒,掉头就走。可大龙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征服面前的美女,他抓住“红辣椒”的胳膊一把强行将其拽入怀中。“红辣椒”虽有心挣扎,可无奈女孩子天生力气小,四周静悄悄的,她想要喊救命,但嘴巴被大龙死命的捂住。大龙向两个弟弟使了个眼色,两个弟弟心领神会,立刻抬起“红辣椒”的两条腿向江边走去。眼看着“红辣椒”就要被挟持到江边惨遭凌辱,忽然,“四锛喽”领着几个手下摇摇晃晃的出现了。 第四十六章 交友带侠气,做人存素心(中) “哇尻!我说大龙,你真他妈的精彩呀!继续!”“四锛喽”及其手下人的突然出现,让大龙和他的两个弟弟吓了一跳,不得已松开了手。 “啪”!获得自由的“红辣椒”二话没说扬手就给了大龙一巴掌,然后夺路想逃。 “慢着,这就想走?”“二滨子”拦住了“红辣椒”的去路。 “哇尻!你们哥儿仨今儿个到底想咋的呀?”“四锛喽”身后的“阳子”骂骂咧咧的说道。 “二滨子”十分不屑地看了“阳子”一眼,对“四锛喽”说道:“四哥,我们哥儿仨对您老宾服了。这小妹我哥早就相中了,她跟您也不沾亲带故的,您就成全我哥呗。” “四锛喽”笑嘻嘻的走到“二滨子”面前,轻轻地拍打了拍打“二滨子”的袖子,似乎“二滨子”的袖子上沾上了泥土。“四锛喽”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目光中却带着煞气:“这小妹妹不喜欢你哥,何必强迫人家。再说了,你咋知道她跟我不沾亲带故呀?这小妹妹早就是我对象了。你不信?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说到这里,“四锛喽”头也不回,一把将“红辣椒”拽了过来,强行搂入自己的怀中,“红辣椒”猝不及防,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到脸上被人轻轻的亲了一下。 “干啥……”“红辣椒”红着脸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良久,跺了跺脚飞快的跑了。 就连“四锛喽”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是这轻轻的一吻,触动了“红辣椒”少女高傲的心扉,少女的心扉为他所打开。“红辣椒”从此不顾爸爸妈妈的强烈反对,狂热的爱上了“四锛喽”,甚至于始终不离不弃的陪伴在“四锛喽”左右,直到“四锛喽”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从此后,“四锛喽”就因为多管了一件闲事儿,那是既得美女,又收虎将。孔氏三兄弟从此就死心塌地的成为了“四锛喽”的手下,与“二高丽”等人合称“十三太保”。 听说战智湛和“四锛喽”一块儿来了,“四锛喽”手下的“十二太保”一起恭候在大门外。 “老八,这帮小子是我身边儿的‘十三太保’。老八‘阳子’你认识了,老五‘小昭’……唉……这是……”“四锛喽”本来笑嘻嘻的拉着 战智湛的手,当说到“小昭”的时候,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阴影。接着,“四锛喽”强笑着依次向战智湛介绍了“十三太保”其他人:“二高丽”郑相浩、“小光”陈洪光、“华子”朱庆华、“白馒头”白世荣、“黄花鱼”于胜利、“大龙”孔庆龙、“阳子”陈春阳、“老肥子”胡正、“大果子”孟国庆、“二滨子”孔庆滨、“三癞子”孔庆来、“南南”乔延南。“十三太保”剩下的“十二太保”一水二十郎当岁,而老十三看起来也就十五六,还是满脸的稚气。这些人强壮彪悍,个顶个儿的眉宇间透着煞气。 忘了谁说的了。战智湛暗自沉思:“黑社会之所以始终无法彻底消灭,就是因为黑社会的根本在于咱们的学校,学校源源不断的为黑社会提供了人力。你今天抓了这批,明天新的一批学生又会加入到黑社会里,单靠警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想要彻底让黑社会消失,必须严抓教育。只要教育跟上了,杜绝了黑社会的人力来源,黑社会也就自然而然的彻底瓦解了。” 其实,兄弟义气往往是吸引青少年加入黑社会的最好武器,通过这种原始的义气的洗脑,往往可以让一个淳朴的少年变成死心塌地的黑帮分子。说白了宗教也是这个道理,大同小异。 “四锛喽”又把战智湛介绍给“十二太保”:“你们麻溜儿过来,这是你们八师叔‘北侠’!” “八师叔好!”“十二太保”齐刷刷、十分恭谨的拱手向战智湛行礼。战智湛微笑着走向前去,和“十二太保”每个人都握握手。他知道“阳子”与“小昭”最好,和他握手时,特意停了下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阳子”的肩膀。 “哎呦……老七、老八你们早到了!”战智湛和“四锛喽”循声望去,原来是六哥“卷毛”领着他的十几个手下走了过来。 “卷毛”来到战智湛身边,拉着战智湛的手笑着说道:“老八你来,跟你商量个事儿!” 见“卷毛”神神秘秘的,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笑道:“六哥,你有啥事儿呀?” “呵呵……六哥这个……这个新收了个兄弟……”“卷毛”搓着手,似乎十分不好意思。 战智湛更感觉好笑,心想这个打架不要命,杀人不眨眼,社会上“黑白”两道闻之胆寒的“卷毛”今天这是怎么了?像个娘儿们似的扭扭捏捏。战智湛正想调侃几句,他拉出身后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却叫战智湛明白了一切。这个人正是在车辆厂职工医院门前,企图祸害一个给妈妈送饭的女孩儿,又对女孩儿的妈妈大打出手,被自己搅了好事儿的赵小强“强哥”。 战智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冷冰冰的对赵小强说道:“哦……原来是‘强哥’呀!” 赵小强的脸红得就像是要滴出血来。他不敢正视战智湛的眼睛,一个劲儿的看“卷毛”。“卷毛”见战智湛脸色不善,忙陪笑脸:“老八,六哥知道小强得罪过你。你看六哥的面子……” 战智湛严肃的对“卷毛”说道:“六哥,这位‘强哥’没得罪兄弟,而且对兄弟挺客气。” “卷毛”急忙拉着战智湛的手,笑着说道:“老八,小强不就那点儿破事儿嘛?他都跟我学了,他一定改。他再敢截小姑娘,六哥宰了他。你瞅六哥的面子就原谅他吧!” 战智湛笑道:“六哥瞅你说的,你的面子俺哪敢不给?俺只不过希望小强痛改前非……” 赵小强走上前一步,对战智湛拱手说道:“八师叔你瞧好吧,我要是不听你的话不得好死!” “四锛喽”也走了过来,说情道:“老八,这小子的事儿我也知道。改了就行了呗。” “谢谢八师叔原谅我,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您的教诲,学您‘北侠’的样儿!”赵小强冷汗直冒,但坚决的说道。 与“五哥”郝瘸子打过招呼之后,远远的看见四哥“老高丽”也领着十几个手下远远的走来。自从“老高丽”在学校食堂挑开了是他巧妙的利用战智湛营救武友义之后,战智湛十分钦佩他的襟怀坦白和光明磊落,对他更敬重了。见他到来,战智湛赶紧迎过去,拱手为礼:“四哥你好,俺和七哥也是刚到。” “四锛喽”随后也走了过来,笑道:“四哥,你啥前儿添人进口了?也不给兄弟介绍介绍。” “老高丽”笑了笑,回身拉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介绍说:“这是我新认的兄弟李青山,社会上都叫他‘刀王’……” 闻言,战智湛不由得吃了一惊,额头浸出了冷汗:“李青山?‘刀王’?这个人不就是‘二牤子’手下的‘大刀队’队长吗?咋成了‘老高丽’的兄弟了?看来‘老高丽’不只是利用自己救了武友义,他还趁火打劫,把‘二牤子’的家底都接收过来了。自己杀了李青山的‘龙头大哥’,这个‘刀王’不会记恨自己吧?不会,绝对不会!自己杀‘二牤子’的事儿是绝密,牵涉到武友义性命,‘老高丽’就算不顾自己,也不会害武友义,‘老高丽’绝不会透漏半点消息给‘刀王’。厉害!老高丽’这个人虽然识字不多,却如此老谋深算,前途绝不仅限于此!” 就在战智湛胡思乱想的时候,“老高丽”又对他说道:“老八,这个丫头是我外甥女儿。嗯……蓉蓉哪儿去了?蓉蓉你过来,这是你八师叔,快麻溜儿利索儿的叫八师叔!” 一个漂亮的脸蛋从“老高丽”的身后露了出来,不满的撅着小嘴儿嘟囔道:“唉呀妈呀……四舅,我的辈儿咋那么小呢?那个啥七师叔就够小的了,他才这么丁大一点儿的,瞅着还没我大呢,咋好木秧儿的也是我师叔呢?” “蓉蓉,别瞎闹,师叔就是师叔!”“老高丽”的话虽严厉,但却是满脸的慈爱。 “你真那啥……”殷蓉蓉咬着手指,歪着头看着战智湛傻笑,整个浪儿就一个花痴。 “唉……死丫头整天没大没小的,这可咋整。”“老高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没关系!”战智湛边客气,边和“老高丽”身后的“刀王”、“山东子”和“老黑子”等握手。握过手后,“老高丽”一手拉着战智湛,一手拉着“四锛喽”走进了海哥家的大院。战智湛本来以为自己来的很早,没想到其他几个哥哥都已来了。除了海哥武友义和他没有带手下,其他几位哥哥都带了十几个手下。一时间,院子里聚集了六七十人,十分热闹。 “黄皮子”看见这些人,大呼小叫的迎过来。他身后的人最少,只有六个人。除了“鬼影手”蓝道衍被判刑来不了,其他几个战智湛都不认识。但躲在众人身后的小飞战智湛却相当熟悉了。见战智湛注意她,小飞向战智湛羞涩的一笑。 “黄皮子”拉着战智湛的手,不住的摇呀摇的,笑嘻嘻的说道:“老八,你眼目前儿的这些小兔崽子就是三哥的‘贼中六鬼’中的那五个了。嘻嘻……这个脸白不呲咧的是‘白面鬼’马福涛,长得贼拉磕碜的是‘鬼风’赵双江,那个像个大学生似的是‘捣蛋鬼’白顺。老四‘鬼影手’八弟见过了。喂……” “他娘的‘鬼见愁’死哪儿去了?”“黄皮子”介绍到这里,四处张望着。随着“黄皮子”的话音未落,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从黑铁塔般的“鬼风”身后钻了出来。这个“鬼见愁”就像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不仅矮,还小而瘦,仿佛进化论在他的身上是一个败笔,就是上帝见到这样的作品,也会埋怨自己创造人的时候不该打盹。 第四十六章 交友带侠气,做人存素心(下) “黄皮子”接着说道:“老八,你别看‘鬼见愁’这小犊子不起眼儿,他可是掏皮子的老手。嘻嘻……最后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子叫做‘鬼子六’郎世江。” 这“贼中六鬼”若是单独作案,个儿顶个儿的都身手不凡。但要是在火车上跑大轮,就需要配合了。“鬼见愁”是摸钱包的绝顶高手;“鬼风”的个儿小,可以躲在行李架上翻包;“鬼捣蛋”心狠手辣,能打架;“鬼影手”和“鬼风”会演戏,负责打掩护;“白面鬼”主意多,出点子;而“鬼子六”则是他们的头目,负责疏通和车上乘警的关系以及统筹部署。 最后,“黄皮子”把扭扭捏捏的小飞拉了出来,笑道:“呵呵……我说老八呀,你曾经救了这孩子两把,三哥决定让她顶‘鬼影手’。小飞是老八罩着的,八弟是‘金刚武馆’的总教练,小飞就给八弟当这个……这个‘秘书’吧。” “四舅……我也要……要给八师叔当秘书!”忽然,躲在人群中的殷蓉蓉大声嚷道。 在众人的笑声中,“老高丽”显得有些尴尬的说道:“蓉蓉,你这孩子,咋净扯犊子!你会啥呀?别捣乱,你三师伯说正事儿呢。让你别来,你偏来凑热闹!” “不嘛……我就当秘书!四舅,小飞她会啥呀?凭啥她能当我就不能当?我会猪肉炖粉条子,保证让八师叔吃的白胖白胖的。殷蓉蓉晃动着一身浪肉,撒起娇来。 殷蓉蓉的憨态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小飞笑得已经捂着肚子“妈呀”、“妈呀”的蹲在地上。都说撒娇是女孩儿的杀手锏,女孩儿一撒娇,男人就投降。女孩儿最喜爱用的招数还是不外乎两种:一是流泪,二是撒娇。 “黄皮子”强忍住笑说道:“既然大侄女也想当秘书,这个……这个我看不如以后小飞和大侄女都是八弟的这个……这个‘左右侍剑’吧……” “我不吃剑,我吃饭……”殷蓉蓉快人快语,她的直率惹得围观的众人一阵大笑。 “老高丽”皱了皱眉,对“黄皮子”说道:“老三,这‘左右侍剑’是啥意思呀?” “黄皮子”莫测高深的笑道:“老八的外号是这个‘北侠’吧。你想想,这《三侠五义》里的‘北侠’使的剑得有人拿着呀。就像关老爷使的青龙偃月刀,周仓不在后面捧着嘛!” 战智湛心中暗笑“黄皮子”没学问:“‘北侠’欧阳春是使刀的,他从来不使剑。” 战智湛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人群外传来一声极富磁性的男中音:“老三说的好极了!” 战智湛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海哥听到大家在院子里的说笑声,忍不住出来看热闹了。战智湛转身望去,果然是海哥在慧敏嫂子和武友义的陪伴下,站在大家身后。 众兄弟手下闻声一起转身,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齐声问好:“大师伯好!二师伯好!” “咱们办这个‘金刚武馆’,既是把众兄弟集中起来强身健体,也是让大家彼此熟悉,增进团结。三来呢,是想让身手慢的兄弟练练拳脚,让有武功底子的互相切磋,共同提高技艺。咱们‘金刚武馆’既然是武馆,就要有个教练。你们的八师叔侠肝义胆,武功卓绝,以后,他就是你们的总教练。”海哥待众人鼓过掌后,摆了摆手,笑着接着说道:“老三说的对,总教练嘛,身后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捧着剑,那才显得威风凛凛呀!” 笑声中,海哥又对“老高丽”说道:“老四,蓉蓉就不要回屯子了,农忙前儿再说。以后白天就在公司里干点儿杂活,陪你嫂子唠唠嗑儿。要是有事儿的时候,蓉蓉大侄女和小飞就算是八弟的手下了。” “唉呀妈呀……还是大师伯向着蓉蓉……”殷蓉蓉的话又引来众人一片笑声。 忽然,“郝疯子”的手下“二德子”嚷道:“大师伯,以前只是知道八师叔为人仗义,是黑白两道敬仰的‘北侠’。但还没见他露过身手,就请八师叔让我们开开眼呗。” 海哥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这帮臭小子是不见真佛不烧香的主,你们的八师叔要是不露两手,你们是口服心不服呀!咋样,老八你是不是给个面子?” 战智湛笑道:“既然是海哥让俺练练,那俺就练练!请各位哥哥、兄弟别笑话!” 海哥点了点头,走到战智湛身边低声说道:“老八,你千万不能客气,得拿出真张来震住这帮小子才行。我和你的几个哥哥商量点事儿,你练完了也进屋来吧。” 目送海哥回去之后,战智湛挽了挽袖子,正要下场,赵小强越众而出,对战智湛躬身施礼之后,说道:“八师叔的《七星螳螂拳》打得出神入化,您是不是让我们再学一学?” 战智湛对赵小强温言笑道:“小强,这些兄弟不像你有底子,俺指定抽空单独教你,俺先练一套《游身八卦掌》!” 战智湛话音刚落,“老肥子”插话道:“我说,‘小光’的拳击打得贼啦好,仅次于‘小昭’。你先和‘小光’试吧试吧,把‘小光’打趴下了,我们大家伙儿才相信你有真玩儿意!” “小光”闻言,慌得脸上的汗都出来了,急忙推辞道:“不行!不行!‘老肥子’你个瘪犊子别害我,我哪敢和八师叔过招,想整死谁直说。有本事你来!” “老肥子”长的肥头大耳,身高将近一米九,活脱脱一个个猪八戒转世,没想到他同样没长脑子。他十分无礼地用两根手指招呼战智湛说:“来!来!来!咱俩来比划比划!” 忽然,战智湛身后一个甜美的声音轻声说道:“八师叔,往死了削这犊子,让他狂!” 战智湛转头望去,见是殷蓉蓉站在身后,十分关切的望着,心中暗笑:“还别说,这妮子还真把她当成老子的‘侍剑’了,这就关心起主人来了。” 战智湛对殷蓉蓉点了点头,知道不能再推辞。几个哥哥手下的这帮家伙平时狂妄自大,除了自己的老大谁也不放在眼里。他们对自己客气只是看在几个哥哥面子上,让自己当他们的总教练,骨子里是十分不服气的。 战智湛将上衣脱下,露出了匀称的肌肉,摆了一个《游身八卦掌》的起手式。“老肥子”走上前来,“呼”的一声,拳头带着风声向战智湛的太阳穴打来。战智湛一个“盘龙绕步”,身形已到“老肥子”的身后,一记“白猿献桃”“啪”的一掌,借着这个狂妄之徒的力量,把他打得飞出一丈多远才落地摔到。“老肥子”连滚两滚,脸色白得吓人。周围的人也都吓了一跳,以为战智湛把“老肥子”打坏了。过了一会,战智湛见“老肥子”还没有起来,就走到他身边说道:“起来吧,没事!你就是屁股蹭了一下,吓了一跳,俺又没把你咋样!” “老肥子”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没觉哪儿痛,憨憨的问道:“八师叔,我挨打咋不疼?” 战智湛十分喜爱“老肥子”的憨厚,笑道:“俺只是摩挲了你一下,又没真打,有啥疼的?” “阳子”说道:“八师叔,你这招要是遇到拳头速度快的就不好使了,也打不倒别人!” “那么说八哥的拳头一定够快了,你来试试!”战智湛笑着对“阳子”招了招手。 “阳子”看到战智湛的手势,以为战智湛藐视他,不由得恚怒。出手用了全力,上步就是一记重重的直拳。战智湛一招“青龙探爪”寓守于攻,不料,和“阳子”的拳头一触,“嘭”的一声,竟然把战智湛震的连连倒退。没容战智湛多想,“阳子”得理不饶人,又踏上一步,使出了一套左右平勾和下勾的组合拳来,想彻底摧毁战智湛的防线。 战智湛不敢轻敌,曲腿趟泥,换式走“摆扣步”。待“阳子”勾拳组合打完,一记右直拳力道使老,他出掌为“龙爪”,准确的叼住了“阳子”的手腕,右手顺势回抱,一翻一拧,一招《小擒拿手》中的“顺手牵羊”,将“阳子”摔倒在地。战智湛抓着“阳子”的手腕子,将他拉了起来,顺手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阳子”满脸通红,不敢说话,退到一边。 这一下,众人不由得悚然动容,噤若寒蝉。只有殷蓉蓉拍着巴掌,跳着脚喊好:“八师叔,你太牛掰了!整个浪是我的偶像,哪天你得把这一手教给我!” 战智湛扫视了一眼众人,缓缓说道:“大家不要看不起传统武术,认为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大家伙儿学拳得学活,得会发力、变劲、换位,这样才能打得了人!别把传统武术学死了,再好的东西变成死框框,还能有多大用处?要是那样的话,绝招也就成了花架子。” “刀王”走了出来,客客气气的说道:“八师叔,您的拳脚功夫确实很厉害,我们哥儿几个就是加起来也不是您的对手。我想……我想请您指点指点刀法。” 战智湛知道“刀王”对自己刀术上的造诣很自信,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点到为止!” “刀王”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两只木刀,十分恭敬的双手捧到战智湛面前一把,然后退开。 战智湛接过木刀,端详了半晌,笑道:“这刀要是桃木做的就可以驱邪了。呵呵……青山,你用这把木头刀俺幺麽着肯定不趁手,你就用你平时使的大刀吧。” “刀王”一愣,眼角随即闪过一丝怒色,但随即宁定。“刀王”换过自己的大刀,挽了一个刀花,然后拱手为礼。战智湛知道“刀王”很客气,是绝不会先出手的,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一招《梁氏刀法》中的“壮志饥餐胡虏肉”,削向他的右腕。 “刀王”的刀法十分简单实用,他施礼的姿势不变,刀头一立,磕开战智湛的木刀,顺势向战智湛胯部削来。战智湛有意卖弄,双腿用力,一个“大鹏展翅”跃在空中,腰部一拧,落在“刀王”的身后,一招“怒发冲冠”,刀头停在“刀王”的脖子上。众人正凝神观看,心惊之余忍不住大声喝彩,从此对战智湛毕恭毕敬,尤其是“刀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四十七章 善良留给懂得感恩的人(上) 这些日子,神州大地上新闻不断,无不预示着东亚睡狮即将醒来,即将震撼世界! 世纪大变革中,人们的灵魂受到深深触动,开始摒弃传统空洞的说教,正视生活中的现实问题。汹涌而来的浪潮,也为英语热燃起了一把火。《跟我学followme》不但开启了国人学英语的一扇大门,也开启了国人走向世界的通道,国内学英语的热潮开始慢慢积蓄。 《跟我学followme》第一次在央视播出,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后来,很多语言教学节目的开展,都是根据《跟我学followme》这个模式搞起来的。那时候的电视节目很少,《跟我学followme》里的剧情,也成了普通观众喜欢看它的一个原因,成了有电视的家庭必看的节目之一,有如后来热播的电视连续剧《加里森敢死队》和《大西洋底来的人》。 在这股席卷全国的“英语热”中,战智湛自然不甘人后。每天的大清早,红日初升,朝霞满天,战智湛练完功后,都会自动自觉的夹着英语书,想方设法的躲开晨跑锻炼和高声诵读“what''syou ame?”“my ame''sja e”的一群群同学,来到操场角落的绿荫中,加入到响彻着地道伦敦口音的英语诵读中。 可是今天尽管没有早操,战智湛也不得不放弃赶时髦的“jqk”了。战智湛和海哥约好了,得随海哥去拜见海哥的恩师刘世清刘老先生,不然的话,战智湛真的想蒙头大睡他一上午。刘老先生那可是武林名师,被誉为武林寿星。刘老先生以九十五岁高龄又参加了在山西太原举行的全国武术运动会,又一次荣获了大会一等奖。刘老先生曾经是埠头政协委员,省武协颐问,埠头武协副主任。刘老先生一生追求武术,实践武术,献身武术,把自己的毕生献给了武术。他幼年喜武、习武,中年求武、用武,老年教武、创武。他博采众家之长,积聚八十余年之武功,创编了武术的龙行套路,并使之日臻完善。其代表作龙行剑、云龙剑、龙行刀、龙行掌、龙行拳等套路,在全国武术运动大会上多次得奖。 刘老先生的几个大弟子互相之间约好了,今天都要去老先生的家,庆贺老先生再获殊荣。海哥在刘老先生面前曾多次提起过战智湛,刘老先生一再嘱咐海哥今天也把战智湛带去。吃过早饭后,战智湛换上新洗的洗得发白的四个兜军服,特意将领钩也挂上,器宇轩昂的走出寝室,准备去海哥的家,一起去看望刘老先生。 战智湛忽然想起来他给海哥的女儿菲菲买的积木,还放在教室他的书桌的抽屉里,得带着给菲菲送去。战智湛一个劲儿埋怨自己稀里糊涂的,差点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教室中只有“正在搞”一个人埋头写作业,战智湛奇道:“老郑干啥这么用功?绝食了?” “正在搞”抬起头,叹了口气:“我这儿正惨遭‘四大憋屈’的折磨,哪儿有心思吃饭!” “‘四大憋屈’?啥‘四大憋屈’呀?”战智湛莫名其妙,感觉很新奇,不由得笑了。 “正在搞”又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挖菜窖、蹲小号和写作业,还有那……”“正在搞”说到这里,并起两根又短又粗的手指头,做了一个京剧小生的动作,满脸凄苦、拿腔拿调的说道:“还有那……‘四大憋屈’之首的‘戴绿帽子’!” 国内的大学虽然比起国外来轻松得多,但作业还是多得令人不厌其烦,同学们也颇多微词。战智湛索性调侃道:“老郑你是蹲小号了,还是戴绿帽子了?” “正在搞”苦笑道:“唉……我说老战你怎么净拿咱穷人开心?对象都没有,想‘戴绿帽子’都没得戴。咱可比不上你‘护花金刚’,屁股后面的小姑娘一筐一筐,呜泱呜泱的!” “干啥说话酸溜溜的,当心大牙。俺那儿还有大半拉秋林公司的‘大列巴’呢,够你填饱肚子的了,你写完作业回去造了吧。”战智湛一向以豪爽自居,这也是一个大侠应该做的嘛。 “正在搞”闻言,连连作揖,这一笑,他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几乎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眼睛了:“还是老战够哥儿们意思。食堂的大碴子、高粱米实在让我反胃,早就把胃吃伤了。” 就在战智湛和“正在搞”胡侃的时候,同学们陆续走进了教室。“真讨厌”笑嘻嘻的问道:“呦……你们这是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战智湛笑嘻嘻的说道:“是老郑让‘四大憋屈’给折磨伤了!” “真讨厌”眨了眨眼,奇道:“你们俩的花样儿可真够多的。‘四大憋屈’又做何解释?” 战智湛向“正在搞”怒了努嘴:“老郑现在正需要一个知己倾述,正好你来安慰他!” “真讨厌”见战智湛空着手向外走去,问道:“嗨……老战,你不老实儿的自习干啥去?” 战智湛转过头来,神秘莫测的对“真讨厌”顺嘴胡说八道:“噢……这是天机,不可泄也!” 战智湛把自行车存放在海哥家,乘他的车一起去道外刘老先生的家。一路上,战智湛十分兴奋,不住的东问西问。幸亏海哥学识渊博,边驾车边耐心的介绍就连好多自命“老埠头人”都不知道的老道外的历史。 海哥虽然把老道外的历史讲得绘声绘色,但是战智湛还是对刘老先生更感兴趣。好容易盼着海哥讲老道外告一段落,战智湛正想打听点刘老先生的逸闻趣事,却不料海哥先转换了话题:“我说老八,你昨儿个晚上干啥去了?让我这一顿好找!” “昨儿个晚上?”战智湛愣了愣。他不敢对海哥撒谎,只好实话实说。自从去秋林公司买领带偶遇“二膘子”,在“巴猴子”家朝鲜屯北面的江坝上吃狗肉、喝烧酒之后,也可能真的是“酒越喝越厚”,“二膘子”三天两头就开着面包车跑学校来找战智湛去喝酒。昨天,“二膘子”和“巴猴子”又来找战智湛了,等了战智湛一下午,说是好不容易盼了个周末,说啥也得好好喝一顿。“二膘子”拉着战智湛跑到松滨饭店,一直喝到半夜。 战智湛猜测海哥找他一定有事儿,他满脑袋问号的问道:“海哥,你找兄弟有事儿呀?” “也没啥大事,先说‘二膘子’的事儿,省得忘了!呵呵……”海哥边驾车边笑了笑说道:“没想到这个‘二膘子’这么讲义气,倒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这样的人大体上错不了!老八,你的几个哥哥身边都有几个兄弟,一旦有啥事儿的时候好有个照应。唯有老八你是个独行大侠,海哥和你几个哥哥一直在为这事儿犯愁。现在有了‘二膘子’,海哥就放心了!” 战智湛心中“噗通”一跳,故作大大咧咧的笑道:“海哥你可真能抬举兄弟!兄弟哪有那个章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勉强不得。兄弟和‘二膘子’他们也就喝过几次酒,充其量就是个酒肉朋友。时间一长,‘二膘子’他们热乎劲儿一过,也就把兄弟忘了。” 海哥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八,海哥知道你对社会人心存芥蒂。海哥今儿个不想说教,只是想劝你接纳‘二膘子’,做个左右手。咱们不讨论卓不凡这个人咋样,但是他常说的‘古今成大事者,找替身为第一要务’这句话海哥还是很赞成的!就像愚公移山,有子子孙孙无数的替身,才能实现目标。如战场上一将功成,靠的是万人替身为鬼!老八,人有三等,第三等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第二等人做自己应该做的事;第一等人做老天要做的事情。” 海哥说的话战智湛不是不懂。人生以快乐为本,自己喜欢的就是梦想。第三等人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无可厚非!第二等人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就是做一个有担当、负责任、能扛事儿的人。第一等人没有我的存在,做老天要做的事情,也就是替天行道。 战智湛沉思了片刻,说道:“朝问道,夕死可矣!谢海哥教诲!另外,海哥说的太重了,兄弟对社会人真没啥想法!社会人豪爽仗义,有许多人的人品是兄弟仰慕的!” 响鼓不用重锤!海哥不再提“二膘子”的事儿,转换话题说道:“我说老八,你的路子够野的了!就连九十三军的李参谋都能出头给你平事儿,你俩啥关系呀?” “九十三军的李参谋?”战智湛心念电闪,要想说出他和李参谋的关系,就得扯出曾二哥来。可是,以曾二哥的身份和所从事的职业,是不适合总挂在嘴边上显摆的。 战智湛想到这里,笑了笑说道:“哦……海哥说的是李熠岩熠岩哥呀!熠岩哥是兄弟的一个远房表哥,和兄弟处得贼拉好。就是上把七哥帮着俺和‘撞见鬼’打架之后,熠岩哥害怕兄弟吃地包‘撞见鬼’的亏,这才给俺们学校保卫处挂了个电话,一起去通达派出所找冯所长的。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呵呵……这么磕碜的事儿海哥是咋知道的呢?” 战智湛实际上并不知道李参谋叫什么。只不过,为了把这个故事编得似模似样的,战智湛急中生智,居然给李参谋编了一个“李熠岩”的名字。反正,海哥也不会去调查。 第四十七章 善良留给懂得感恩的人(中) 战智湛的鬼话海哥是不会相信的。表哥再好,没有高层的默许,他得多大的胆子带着三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当兵的去派出所“讲理”呀?不过,海哥相信战智湛的为人,他不愿意说出真相,一定有难言之隐。何必逼着战智湛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呢?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 海哥点了点头,说道:“通达派出所的冯所长和你二哥的关系不错!冯所长昨天晚上约你二哥去‘北来顺’涮羊肉。正好我和你二哥在一起,和冯所长也很熟,就一起去了。喝酒喝到一半儿前儿,海哥考虑你在他那一片儿,就提起了你。冯所长很惊讶,就提起了你那个熠岩哥为了你动刀动枪的事儿来。冯所长说,他瞅着你器宇不凡,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他要是知道你是‘八大金刚’中的老八‘北侠’,也不会和你熠岩哥闹个半红脸儿。” 战智湛心中暗暗地琢磨这冯所长真会顺情说好话。但是他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海哥继续说着:“冯所长夸了你老八半天,又埋怨起你二哥来。说你二哥不够意思!就算铁面无私,要抓人也应该是你二哥和他打招呼,为啥要让孙向东给他挂电话联系学校保卫处抓人?你二哥很冷静,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件事,然后问冯所长,孙向东要抓战智湛是啥理由?” “孙向东要抓俺?好木秧儿的凭啥呀?俺又不是小偷!”这一下,战智湛可真的吃惊不小。 “孙向东已经被调到大案队,给你二哥当副队长了!”海哥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孙向东说你是平房‘菜窖碎尸案’的重要嫌疑人。冯所长怕前脚抓了你,你熠岩哥后脚真的一把火烧了他的派出所,就留了个心眼儿。冯所长对孙向东说,你的身份非常复杂。冯所长不是推诿不执行孙副队长的命令,要想抓你,请孙向东先跟你熠岩哥说明情况,他然后抓人!” 战智湛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就连海哥嘱咐他小心孙向东都没听进去。战智湛咬了咬牙,说道:“海哥,咱不说孙向东的事儿了,真闹心!等兄弟琢磨琢磨再请教海哥。呵呵……刘老先生的武功那么了不起,他老人家的师傅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吧?” 海哥收了一脚油门,让过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笑道:“老师的第一位老师是晚晴一位文武举人。他老人家十三参加义和团,广拜名师,曾是冯玉祥部队的武术教官,也担任过冯玉祥的贴身侍卫。呵呵……老师总是自谦‘是个粗人’,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我曾经看过一本老师记录的拳谱,一手柳体小楷很厚实,筋脉强劲,真的是方折峻丽,骨力劲健。虽不能与笔力雄健的大书法家柳公权相比,但绝对强过那些现在到处题词的人。” 战智湛点了点头,十分崇拜的说道:“就是!刘老先生文武全才,才能开门立派,成为一代武学宗师,为后人所敬仰,当为咱们后生晚辈的楷模!海哥,原来刘老先生还当过兵呀,他老人家今天的成就和当兵也有关系吗?” 海哥郑重说道:“是呀,老师的军旅生涯使他受益匪浅。军队是很锻炼人的,我就后悔当年为什么没和你二哥一样去当兵,而是选择了上学。我感觉自己当年要是先参了军,也许成就会比今天强得多了。你看你二哥,他就是当兵转业后才到的公安局。” 战智湛沉默了,不知道没有投奔爹的老战友杜叔叔去当兵对还是不对。 半晌,战智湛才说道:“海哥过谦了,你就是一块黄金,在哪儿都会发光!” 刘老先生的家是一处典型的北京式的四合院格局。刘老先生原本木匠世家出身,秉承父性,身勤、心细、手巧,无论是木匠,还是瓦工都拿得起,放得下。来到埠头后,刘老先生便每日拾砖捡石,取土挖沙,没用过外工,仅凭家里人改建居所。至六十年到初,刘老先生已经将自己的宅寓建成了一栋古色古香,中规中矩的老北京式四合院。 刘老先生的居室自成一幢二层小楼,独自套夹在院的内侧,室内布置得古香古色。南面房屋,原是解放初期养奶牛时的暖棚翻建的,也是他练武教学的场地。这是一间宽敞的习武室,一百多平方米的厅内立挂一面半壁山墙大的练功镜,对面墙边摆列着习武用的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锤等十八般兵器或垂地而立,或悬空而挂,让人一见,就会有一种浓郁的肃穆之风扑面而来,就算从未习过武,也会流连忘返。 刘老先生家中一百五十多平方米的小庭院,四墙的墙根整整齐齐的种着一棵棵的杨柳树,在门框旁,架着一挂挂葡萄秧,屋檐下摆满了各式盆景盆花。再加上红砖满铺庭院的地面,每块砖又都像是刚刚刷洗过似的,釉红釉红,互相映衬,显得格外的生机盎然。及至丁香摇枝,柳絮飞花的夏日,推开刘老先生家的板门,首先迎面扑来的是一派绿色,充满了生机。 当战智湛随在海哥身后走进院子,远远的只见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精神矍铄,身着灰色棉布衣裤,足蹬白底黑帮布鞋,身材高大的老人伫立在正房门前。海哥紧走几步,来到那位老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向老人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激动地说道:“老师您好!好久没见着老师了,老师的身体还是这样好,我们做弟子的真为老师感到高兴!” 这位衣着朴素无华、身材魁梧、精神矍铄的老人果然就是海哥的恩师刘世清刘老先生。时年,已年近百岁高龄的刘老先生,两眼依然还是炯炯有神,下颏一把随风飘然的银须,衬托着红润的脸庞,显得神定气闲,真是气宇不凡,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刘老先生见到海哥从大门走入,立刻步履矫健的迎了出来。刘老先生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伸出双手,“哈哈”大笑道:“哈哈……果然是大海呀,我就幺麽着你就该到了!” 看来,刘老先生非常喜爱海哥这个徒弟,以至于一见到海哥,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据说,从不生病的刘老先生后来听说心爱的徒弟大海一家残被灭门,曾经痛不欲生,大病一场,卧床三个多月,几乎鹤驾西归。刘老先生完全是凭借强健的体魄才侥幸痊愈,但是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以至令人十分遗憾的于一九八六年逝世。 刘老先生的声音异常洪亮,显得中气十足。他背不驼、腰不弯、耳不聋、眼不花,古铜色的脸上透出健康的光泽。尤其是刘老先生的眼神,透射着让人望而生畏的炯炯神光,但时而又流露出一种孩提的顽皮。海哥后来说起过,老人家为人正派直爽,待人谦和,从不骄矜,生性诙谐,颇为健谈。多年的军旅生涯使老人家的生活起居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海哥对陪伴在刘老先生身旁,一位中等身材,年过花甲的人拱手施礼之后,叫了一声“大师兄”,转身拉着战智湛的手,介绍给了刘老先生:“老师,这个小伙子就是我那前儿跟您老人家说起过的八弟……” 战智湛急忙走前一步,双膝跪倒,恭恭敬敬的向刘老先生磕了一个头后,满脸溢满喜悦,真诚的说道:“老人家,小子叫做战智湛,今天能有幸见到武林泰斗,真是不知……真是不知道俺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刘老先生伸手将战智湛扶起,笑吟吟的说道:“呵呵……小伙子,快起来!快起来!你海哥总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侠肝义胆,极重情谊。唉……可惜呀可惜!你对我行此大礼,称我‘武林泰斗’,这个……这个老朽怎么能担当得起呢。” 战智湛顺势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刘老先生连说了两个“可惜”是什么意思。当时,战智湛无暇细想,只是情真意切的对刘老先生说道:“您老人家待人和善,一手创立的‘龙行’武术,名满天下,被誉为‘武林寿星’,就像是当年创立了武当绝学的张三丰,您不是‘武林泰斗’,谁还敢称为‘武林泰斗’呀!” 听了战智湛的话,刘老先生笑得长髯飘动,一手拉着战智湛的手,一手拉着海哥手,喜不自胜的笑道:“哈哈……我说大海呀,你这八弟可真会说话儿,我可真是稀罕死了!” 海哥恭恭敬敬地说道:“老师,我这八弟笨嘴拙腮,还是第一次见他说了这么多的话。弟子想,我这八弟说得全是肺腑之言,整个儿啷儿都是大实话呀。” 海哥的大师兄也笑着对刘老先生说道:“老师,您既然这么喜欢这孩子,看起来也是注定的缘分。您就破例收他为关门弟子吧……” 刘老先生喜不自胜的刚想答应,但随即掀髯笑着摇了摇头:“不妥!不妥!这孩子是有师门的人,我稀罕,这孩子的师父自然也稀罕,这是武林同道最忌讳的。为师哪能做这种事,君子不夺人所爱嘛。这样吧,正仁……我瞅这孩子的身子骨,和走道儿的姿势十分适合练外家功。一会儿吃完了饭,你把我那套《风雷霹雳掌》传给这孩子,也算是我的见面礼,不枉了这孩子来看我一场。” 战智湛心中暗想就算是刘老先生没有门派之见,爹要是知道了自己在外面另拜师父,学了别人的功夫,也许真的会不高兴。战智湛张了张嘴,刚想推辞说他是家传的功夫,可又想到要是拒绝不仅会让刘老先生难堪,就是海哥也会脸上无光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虽然是家传的功夫,可是多学一套刘老先生的《风雷霹雳掌》这个却无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想到这里,战智湛喜滋滋的对刘老先生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后,又跪下给刘老先生的大徒弟张正楷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以谢他传功之德。 第四十七章 善良留给懂得感恩的人(下) 饭后,海哥的大师兄遵师嘱,将《风雷霹雳掌》一招一式不厌其烦的传授给战智湛。张正楷大师兄教的极为用心,也可以说他与战智湛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因此,战智湛毕生对张正楷极为尊重。直到多年后,战智湛重返埠头工作,还经常抽时间拜访张正楷,与他品茗论武。也许真的是缘分,张正楷传授给战智湛的这套《风雷霹雳掌》”刚猛异常,犹如金庸金大爷的著名武功《降龙十八掌》一般,威力极大。虽与战智湛家传的《八卦掌》、《杨氏太极拳》等以柔克刚的内家拳截然相反,但是战智湛却如获至宝,格外喜欢,勤练不缀,令战智湛终生受益匪浅,曾经仗着这套《风雷霹雳掌》多次反败为胜。 战智湛曾揣测,刘老先生的这套《风雷霹雳掌》招数,一定和金庸金大爷的名著《书剑恩仇录》中“奔雷手”文泰来所使用的《霹雳掌》极为相似。每出一拳一掌之时都是运丹田之气,舌绽春雷,猛喝一声,大有先声夺人之势。或先呼喝而掌随至,或拳先出而声后发,或拳声齐作,或有声无拳,喝声和掌法、拳招融合在一起,身法愈快,喝声愈响,神威逼人。 刘老先生虽年事已高,但精力充沛,性格开朗,语言诙谐,颇为健谈。也许这位老先生真的和战智湛前生有缘,老人家对前来贺喜的客人和弟子不管不顾,只是亲热的拉着战智湛的手唠家常。当谈起龙行武术的特点风格时,老先生十分慈爱的说道:“说不如看,讲不如练。这叫做‘耳闻不如眼见,意会胜于言谈!’呵呵……国华呢?” 很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刘老先生面前。 当海哥介绍来人和战智湛相识后,战智湛才知道,国华师兄是刘老先生十分宠爱的徒弟,几乎将自己的一身本领都倾囊相授。而国华师兄也不辱刘老先生的厚爱,多年后,终成一代大师,发扬光大了龙行武术。 国华师兄十分谦虚,当别人赞扬他的时候,他总是笑笑:“苦于志而精于功,勤于脑而专于心。龙行套路无处不凝聚着老师的心血结晶,无处不迸发着老师智慧的火花,无处不渗透着老师创新的胆魄,无处不闪烁着老师执著武术的光华。我穷尽一生的努力,能学到老师龙行武术的皮毛,只不过是将勤补拙而已。” 刘老先生慈爱的望着自己的爱徒,说道:“国华,你把咱们的《龙行拳》向你大海师兄这位八弟展示一下。咱们不是臭嘚瑟,就当是和你大海师兄的八弟切磋了!” 国华师兄遵命步入院子当中,一众贺喜的客人和弟子也纷纷围拢过来观看。刘老先生一捋长髯,十分慈爱的对战智湛说道:“孩子,老朽的这套《龙行拳》,编了十二句歌诀。龙行要法,法鉴正非。神意贯注,心令身为。手有定法,步有活规。步走龙行,肢动体摧。身正步活,腰轴肩垂。上下相应,手眼相随。动静相依,顿挫有威。刚柔相济,莫测称最。起伏翻转,行若游龙。快慢自得,稳健为贵。连贯圆活,绵绵始归。一气呵成,方得正规。” 自古“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战智湛不敢懈怠,凝神看去。只见国华师兄打的这套《龙行拳》套路起落翻伏,若隐若现,行若游龙,显然吸取了形意拳以动物形象姿态及特点来寄寓武术技击动作的要领及手法。但又不同于形意拳所固有的三体五拳十二形力重劲刚的气质。这套《龙形拳》吸取了舒张挺拔,灵活多变,顿挫有神,攻守在心的长拳特点,却又不同于一招一式,招势相伏的长拳动作和蹿蹦跳跃,闪展腾挪的长拳身法。这套《龙行拳》,一动一静,动静相依相辅,动则暴以寸劲,发即山倒海倾。静则含以实力,安如泰山,稳似峨嵋。当国华师兄打完这套《龙行拳》,神定气闲的站在场子中拱手行礼后,全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刘老先生捋须对战智湛笑道:“孩子,你瞅老朽这套《龙行拳》咋样?” 战智湛笑了笑谦虚道:“在您这样的大宗师面前,小子战战兢兢,哪里敢班门弄斧!” 见刘老先生怫然不悦,海哥急忙对战智湛说道:“我说老八,你别千万别再谦虚,老师是在考你的眼力!不管你说的对不对,老师都不会怪你的,会指点你武学要旨的!” 战智湛不敢再推辞,遂对刘老先生拱手为礼说道:“那么小子就献丑了!俺认为‘武林泰斗’这套《龙行拳》是以蛟龙的形象为形式,以武术的基础为根基。以套路结构的要求为规矩,以顺畅自然的运动为本体,以激情振奋的神态为精神。既能用于健身,又长于搏击。” 刘老先生听后,捋了捋银髯,对海哥说道:“大海呀,要我说你这八弟真是天生练武的坯子,悟性很高呀。他说的切中要害,正是咱们龙行武术的内在本质。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呀!你们师兄弟就……唉……” 对于刘老先生的夸奖,战智湛不敢接话,只是偷偷的看了一眼海哥,只见他低下了头,对刘老先生说道:“弟子不肖,辜负了老师的期望。《龙行拳》节奏紧凑,气势磅礴。一环扣一环,势势相连,且动作优美,深厚朴实,风格高雅,舒展大方,形象生动,虽是弟子的最爱,但弟子却……却始终未能领会《龙行拳》的神髓。好在老师有大师兄继承衣钵,也不辜负了老师几十年来的心血。” 张正楷陪笑道:“老师,人的资质有高低,老师不必介怀。像老师龙行剑术中那些正把剑、反把剑、倒把剑和撒手剑等独特的动作,更像一颗颗耀眼夺目的珍珠,在当今繁花似锦的武林中,熠熠发光……” 刘老先生挥了挥手,打断了大徒弟的话,对战智湛笑道:“我说小伙子,你可千万别笑话我这些徒弟快把我捧上天了。呵呵……你是不是也把所学的练上几手,让我这些徒弟开开眼,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战智湛知道此时再也无法推辞,只好笑了笑,看了看海哥,见他点头应允,就对刘老先生拱手为礼,说道:“呵呵……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子就献上一套俺家传的《梁氏刀法》,就算是给‘武林泰斗’的贺礼!” 刘老先生捋髯微笑,伸手示意战智湛下场。战智湛伸出双手接过国华师兄递过来的单刀,刀头冲下,拱手作了一圈揖,朗声说道:“俺练的这套《梁氏刀法》是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镇南、武安、宁国三镇节度使,封爵咸安郡王韩世忠韩元帅,当年为纪念枉死的岳武穆岳元帅所创。刀法取其夫人抗金女英雄梁红玉的姓氏为名,以岳武穆那首著名的《满江红》词为招式名称,全套刀法共三七二十一式。请‘武林泰斗’和各位师兄不吝指点!” 说罢,战智湛右手持刀,气沉丹田,随着一声断喝“怒发冲冠”,刀尖随着如电的目光直刺苍穹。接着,战智湛在《满江红》这首词的朗诵声中,极为认真的一招一式的施展开了这套《梁氏刀法》。 岳飞的这首《满江红》是一首气壮山河,传诵千古的名篇。传说绍兴四年秋,岳飞第一次北伐大获全胜。八月下旬,宋廷擢升岳飞为清远军节度使。当旌节发到鄂州时,全军将士欢欣鼓舞。一天,雨歇云散,江山明丽,岳飞凭栏远眺,感慨万千,吟咏了这首词:“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同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待战智湛一个“鹞子翻身”使出一招“待从头收拾旧山河”之后,双手抱刀,气沉丹田,朗声喝出《梁氏刀法》最后一招“朝天阙”,脸不红,气不喘,神定气闲的向众人行礼致谢。 战智湛表演完《梁氏刀法》,众人热烈鼓掌。刘老先生点了点头,转身问自己的大徒弟张正楷:“正楷,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看你大海师弟的八弟这套《梁氏刀法》咋样?” 张正楷十分谦恭的躬身答道:“弟子愚鲁,请老师指点!我瞅着八弟的这套《梁氏刀法》大开大阖,颇有古时战场上那种旌旗招展,刀兵耀眼的气势,是很实用的一套刀法。” 刘老先生见国华师兄低头沉思,似乎在苦思冥想什么不解的问题,于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国华,你有啥看法呢?” 国华师兄皱了皱眉头,说道:“老师,我看八弟的这套《梁氏刀法》刚中有柔,阴柔部分冷不丁看去似乎颇似太极刀法,可是其真髓又相去……又相去甚远。” 战智湛躬身对国华师兄施了一礼,说道:“国华师兄慧眼,韩元帅的这套刀法正是出自于他的夫人梁红玉。韩元帅改编了后传给先祖的……” 刘老先生哈哈大笑,一手牵着国华师兄的手,一手牵着战智湛的手笑道:“哈哈……说得好!不过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喝酒去!” 第四十八章 真小人不可怕(上) 从刘老先生家返回学校的时候,时间并不是很晚。战智湛下了海哥的车,看了一下表,时间还早,他干脆径直爬上了主楼五楼的房顶去练功。 主楼五楼的房顶阒无人迹,是战智湛理想的练功场所。战智湛活动了一下全身关节,然后开始练功。战智湛练的这套功法的特点是全部以意念来产生作用,想象五色之气护卫住全身,可以预防传染性疾病,可防护病气、邪气、魔气以及不正之气的侵害。战智湛练的这套功法启于《易》理,源于无极图,无极为图,一分为二成阴阳;二分为四阳中阴。阴阳互相转化,互相依存,对立而又统一,即以说明宇宙万物变化之理,也以此阐述武学理论与功法,上应天象,下应地物。 战智湛练的这套功法,必须得“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舌抵上腭。心、神、意守脐部,务使心念不移。久之感觉随心意降,头、手如同虚无,只觉脐中一点真息幽幽出入,移之不动。此时第一步功乃成。” 可是,战智湛今天练功,却怎么也做不到心无旁骛。在刘老先生家还好一点,回到学校这一静下来练功,海哥说的孙向东要抓他的事儿就一股脑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了。战智湛心中很清楚,这不是孙向东要抓他,而是“绿血冤鬼”要抓他!“绿血冤鬼”所说他是“平房菜窖碎尸案”重要嫌疑人纯属无中生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理由只是要把他抓起来的理由,是什么无所谓,关键是要抓他,把他扔进小号里关他个十天半啦月的。等到告诉他抓错了,把他放出来,他在学校的名声就全毁了。不用开除他,吐沫星子也把他淹死了! 整人是门学问。什么人该整,什么人不该整,什么人要立刻整,什么人可以暂且不忙整,都有讲究。诛人诛心,战智湛不得不佩服“绿血冤鬼”用心险恶!战智湛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冯所长处事圆滑,八面玲珑,谁都不想得罪,给“绿血冤鬼”来了一招“如封似闭”。否则的话,战智湛这个时候恐怕正在小号里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遭罪呢。 战智湛还断定,“绿血冤鬼”没有去找李参谋调查。不然的话,李参谋又得来学校了。武友义已经明确的说,他不知道这件事。既然知道了,以武友义的性格,一定会去找孙向东要逮捕战智湛的手续。就算有手续,也会责问孙向东为什么又放任罪犯仍然逍遥法外? 战智湛不必再害怕“绿血冤鬼”以“平房菜窖碎尸案”为借口来抓他了。武友义已经当着冯所长的面证实,“平房菜窖碎尸案”案发时,武友义正和战智湛在通达饭店吃饭,通达饭店的服务人员可以证明。不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绿血冤鬼”绝不是白痴,给冯所长打电话抓战智湛一定是深思熟虑的行动。“绿血冤鬼”没有算计到的是牵涉出来一个什么李参谋,让“绿血冤鬼”投鼠忌器。“绿血冤鬼”绝不会甘心,不知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暗骂“绿血冤鬼”作死:“老子在桥头屯前儿有七郎相助,没有除了这恶鬼。牠不思悔改,反而来暗算老子。这恶鬼明知道自己是武友义的结拜八弟,是‘八大金刚’中人,还敢绕过武友义来抓老子。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恶鬼当真活腻了?” 战智湛本是个聪明人,他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绿血冤鬼”的阴谋。想明白了“绿血冤鬼”的阴谋,也就知道了“绿血冤鬼”的厉害和手腕,以及没有下限的恶鬼风范。战智湛不由得冷汗直流。在人间,“绿血冤鬼”是一级英模孙向东,而不是“阿撒兹勒鬼王”,是让很多年轻人为之心折的英雄人物。说孙向东是自称“阿撒兹勒鬼王”的“绿血冤鬼”,不会有人相信的。成为一级英模之后,孙向东的闪光点全部集中暴露于天下,以供人学习。于是,一级英模的形象几乎与完人无异。尽管客观现实中没有完人,孙向东也会陷入舆论要求的形象与客观存在的缺点的矛盾之中。可是,在老百姓,尤其是年轻人的心目中,宁肯相信孙向东是个完人,也绝不相信孙向东是“绿血冤鬼”。 “绿血冤鬼”不可能不知道,就算通达派出所冯所长抓了战智湛,能困住战智湛,却困不住“大妖山魈”。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妖山魈”迟早会知道是“绿血冤鬼”在算计牠。以“大妖山魈”的刚烈性格,有仇岂能不报?可“大妖山魈”的宿主孙向东现在是大案队副队长,一级英模。“大妖山魈”不一定杀得了“绿血冤鬼”,却可以杀了孙向东。一级英模孙向东被杀,一定会成为轰动全国的大新闻。到时候,“绿血冤鬼”再略施小计,把“霍伦大侠”的大帽子扣到战智湛脑瓜子上,恐怕武友义就是拼了乌纱帽不要,也救不了战智湛了。 战智湛或者说是“大妖山魈”只不过杀了“绿血冤鬼”的徒弟,“绿血冤鬼”这么处心积虑的报复,战智湛思之不由得极恐。战智湛惊怖之余,忽然想起来金庸金大爷的《笑傲江湖》中真小人向问天的一句名言:“要骗人,就得拣件大事,骗得惊天动地,天下皆知!” 想到这里,战智湛又连叫“不对”!“老高丽”曾经对战智湛说过,修行的最高境界是没有善恶念,就像阳光普照大地,是不会有任何念头的!那“绿血冤鬼”作恶多端,阴谋诡计残害冥界同道,哪里算得是个“真小人”?不对!不对!应该是“真小鬼”!怎么能和肝胆照人的大枭雄向问天相提并论?“绿血冤鬼”如此作恶,怎么能修行成魔呢?至于跳出三界,成为圣人,摆脱六道轮回,不生不死,生命永存就更不用想了。 卓不凡曾经赞扬战智湛是正义的使者!并勉励战智湛“君子不器,是为不争。”战智湛明白卓不凡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一个真正的君子已经达到了圆融善美的境界,不会只拘泥于一方面的作用或能力,这是一种茕茕孑立与他人不争的心境。一个品格高尚的人不与他人争名夺利,不会沦为别人的棋子,这是一种不局限于自己的世界里的境界。 想明白了“绿血冤鬼”的阴谋,剩下的就是怎么应对了。这件事战智湛没办法和海哥或者武友义商量,只能和鬼友乔十八探讨,顺其自然了。 前几天,《黎民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活着的英模不好当》,是采访孙向东的专访。尽管孙向东的元神已经是“绿血冤鬼”了,但是面对记者说出来的话,却是大实话,战智湛不得不赞成,也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灵深处。“活着当英模不好当”,这个话题很沉重,恐怕只有当过英模并且活着的人才能深切体会扛着这个荣誉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个人成了英模,那是因为他在工作上取得了不平凡的业绩。成名之后,领导和群众对他的要求会更高。为了保持英模的先进,各方面会给他不断加压。英模本人也会超限工作,透支健康,甚至不惜累垮身体。似乎只有这样,英模才值得学习。 战智湛也曾想象过,英模的思想境界绝非一般人所能达到,凡个人得失均不能计较,甚至自己的正当利益和权益也可能在保护形象的要求下难以启口。最令英模难堪的,恐怕就是英模效应很容易被挖掘和使用了。一些相识或不相识的人会主动找上门来,请求英模帮助解决困难,向英模提出一些很难办到的事情。面对群众恳切的目光,英模应该怎么办呢? 战智湛急忙把同情孙向东的思维拉了回来,趁着想明白了“绿血冤鬼”阴谋,得练功了。 “咱们还是……还是走吧,万一战智湛到这儿来碰到可怎么办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十分熟悉的女孩儿声音钻进战智湛的耳朵里。本来,战智湛练功的时候,要求静心、绝虑、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就是说练功一旦达到较高的境界,耳边打雷他也听不到。可是一来他正在收功,二来功力还差得远,所以,一听来人说到他的名字,立刻竖起耳朵倾听。 “绝对不会!学校里今天一天都没见过战智湛的影子!再说了,他跑到这五楼房顶上来干什么?”说话的是个男生,声音似乎也很熟悉,但战智湛听不清楚是谁。 “讨厌!”似乎是同桌“白列巴”安琪的声音腻声说道。 顿时,战智湛立刻感觉到血压升高:“他娘的!‘白列巴’这是和别的男生搞上了!” “呵呵……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来吧!昭仓不是跳下去了吗?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似乎还是那个男生,战智湛终于确定了那个声音就是他的同寝同学“真讨厌”曾洮岩。 “这俩狗男女咋混一块儿堆儿去了?”战智湛突然很不舒服。虽然“白列巴”和“真讨厌”两人的对话没什么,不过突然出现在这里,准没有好事儿,令战智湛妒火中烧。 “嗯……咱们还是到房顶上去吧。嘿嘿……”“真讨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 “讨厌!别!”“白列巴”的声音有些不满,随着门的打开,声音也清晰了。 第四十八章 真小人不可怕(中) 两个白花花的人影,出了那扇门。哇尻!战智湛全身的血液“轰”的一下,似乎沸腾了,鼻血也差一点儿喷了出来。战智湛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战智湛急忙震慑心神,收敛真气纳入丹田,使用《简易收功法》收功。 “老子这顶绿油油的帽子算是被‘真讨厌’和‘白列巴’这一对儿狗男女戴上了。真他娘的憋屈!”战智湛就像被“真讨厌”和“白列巴”这两个黑白无常摄走了灵魂,呆呆的坐在房顶上,大脑中一片空白,简直就像是半截木头。战智湛的心中不由得大骂“正在搞”穷嘚啵什么“四大憋屈”!这“四大憋屈”摊上一个就把人折磨得要死要活的,这下子可倒好,他天之内就差点摊上了两个,尤其是“戴绿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还让不让人活了? 其实,人是有情众生。人有佛性,也有魔性。自心显示的本性就是佛性,痴迷妄念就是魔性。木头和身体一样都是虚妄,自性才是本真。人活着时,自心本性也在色身躯壳里。色身不会永久存在。木头也不会永久存在,亿万年后会变成煤炭、灰尘。再贤淑的女孩儿也有七情六欲,面对像战智湛这样喜欢我行我素的男生,最好就不该有谈婚论嫁的女友。不该为人夫、为人父,免得害人害己。绿帽子一顶接一顶的被戴上,也是活该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八十年代对感性复苏的召唤,曾经表现在两代思想家之间的学术争论上。作为那个时代的重要精神领袖之一,哲学学者李泽厚的哲学,是以德国式的严肃来彰显一种“新理性”。而青年学者则在自己的著作中近乎狂热地呼吁“新感性”,对李泽厚的哲学毫不留情的提出了挑战。这是一种马尔库塞式的哲学,但它对于当时的青年来说,无疑是一剂强烈的兴奋剂。他的“赤身裸体,走向上帝”的呼吁,尽管有希伯来先知般的热情,但在本土语境下,更容易演变成“雪地撒野”式的身体狂欢。这一点,在其它文化领域,如前卫艺术、新潮电影、新生代诗歌、先锋小说等等中,也有同样的表现。又如,摇滚歌手崔健一度被主流观点视作不良青年乃至市井流氓的文化代言人。但奇怪的是,崔健并没有穿喇叭裤招摇过市。相反,他的标准装束却是象征着革命的一身军装。不过,军装在他的身上,并不意味着纪律,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军容不整的军人。军服领口敞开,看上去像是散漫休闲的便服。 崔健的这一装束呼应着从禁锢的中山装和军装向敞开的西装的着装转变。崔健的《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儿野》这首摇滚歌曲,是改革时代的初期时而禁锢时而开放的文化疟疾,就是寒热交替的典型症状。崔健在歌中唱道:“咿耶,咿耶,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在当时,有两句名言在大学生中那是相当流行:“英雄是自己造成的英雄,懦夫是自己造成的懦夫”。在填补价值观念真空的时刻产生的存在主义,很快就在那个时候的大学校园中流行开来。大学生在了解存在主义的时候,又接触了西方形形色色的哲学思潮。于是,在八十年代初的大学校园,就出现了西方哲学思潮的大流行。 有人说,当你开始怀旧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老了。可回头看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活,那份求知的欲望、骨子里的理想主义、简单平静的生活是那个时代与那群年轻人的标志。 “铃……”一阵急促的结束晚自习的铃声让战智湛出窍的灵魂重新回到了他的躯壳,只不过身子很虚弱,虚弱到连眼睛都不愿睁开。 “真讨厌”和“白列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房顶上呼啸着只剩下送战智湛还魂的鬼兄鬼弟们的嘱咐。战智湛好像刚才走在一座桥上,然后……然后喝了一碗什么汤。对!是奈何桥畔孟婆汤。然后有一个仙人,长得很像战智湛家乡的老爷爷。老爷爷说战智湛不该死,让结束晚自习的铃声又把战智湛叫了回来。 孟婆汤是传说中一种喝了可以忘记所有烦恼、所有爱恨情仇的茶汤。当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时候,相传有一条路叫黄泉路,有一条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忘川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每个人在活着的时候,都会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爱而落泪。孟婆就将这些人一滴一滴的泪收集起来,煎熬成汤。人生在世,多苦多难,孟婆汤让你忘了一切,三生石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亡灵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喝碗忘川水煮的孟婆汤。 战智湛心如破碎的镜子,失魂落魄。还是赶紧回寝室吧!战智湛正想站起来,却发现胳膊腿儿不听使唤了,他不由得大惊失色。战智湛心存侥幸,想去掐一把自己的大腿里子,可是,胳膊说啥也抬不起来。战智湛的汗立刻下来了,知道自己这是眼睁睁的瞅见“真讨厌”和“白列巴”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自己内息一差,走火入魔了。 战智湛想大叫救命,可是声音喑哑,根本就喊不出声来。战智湛暗叫:“完犊子了!” 这种走火入魔是很凶险的,甚至是九死一生!如果有比走火入魔的人高得多的人在一旁救助,还有生的希望。可是,这是五楼房顶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谁能来救战智湛呢? 战智湛正绝望之际,忽然身后有人叹息道:“唉……此女并非智湛兄良偶佳缘,智湛兄不必梦寐萦怀,伤了贵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人世间还有很多大事等着智湛兄去做,智湛兄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而自苦,耽误了修为……” 人不死有救的,战智湛知道这是乔十八到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忽然,战智湛感觉一股极浑厚、极柔和,雄强无比、寒冷刺骨的真气由他的大椎穴传入他的体内。这股力道精纯醇正,泊泊然、绵绵然,直是无止无歇、无穷无尽,进入他的丹田气海。 战智湛猛然醒悟:难怪乔十八对金庸金大爷不感兴趣儿,原来牠是梁羽生梁大爷《联剑风云录》中昆仑山星宿海“天下第一魔头”乔北溟的后人。乔十八?难道乔十八是乔北溟耳孙的耳孙,十八世孙?战智湛心中转过了无数疑端,乔十八的内力沛然而至,让他感觉十分受用,难道是乔十八十八辈儿祖宗乔北溟发明的“修罗阴煞功”?不知乔十八练到第几重。 战智湛连连点头,说道:“培公兄所言甚是!士之大者,为国为民……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乔十八治好了老子的走火入魔?乔十八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 能说出话来,胳膊腿儿也神奇的好使了,就继续听乔十八嘚啵:“关于‘绿血冤鬼’之事,北冥侯已命小弟和陈煜查察。来,小弟搀着智湛兄走一走,促进气血运行!” 战智湛脑瓜子一片空白,在乔十八的搀扶下木然的走着,边走边听乔十八在他耳边嘚啵。战智湛神情恍惚的大概走到了二楼,随着同学越来越多,乔十八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忽然,随着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窗外传来“轰”的一声猎枪的枪响,走廊里的同学们顿时一阵大乱。一定又是哪儿的小流氓跑学校打架来了,战智湛不由得连连摇头。简直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同学们纷纷挤向窗台,议论纷纷的从窗户向楼下望去。 “‘二高丽’,哎呀……哎呀你妈了个巴子的!你……你妈了个……你妈了个臭十三的跑呀!乖……乖乖的跟老子……跟老子磕仨响头,认……认个错,老……老子看在‘四锛喽’……‘四锛喽’的面……面子上就饶了你!”一个公鸭嗓子在乱纷纷嘈杂声中显得十分刺耳。 战智湛吃了一惊,如梦方醒,这才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二高丽’?‘二高丽’不是‘四锛喽’手下‘十三太保’之一的郑相浩嘛?他咋跑这旮沓来了!” “你们不知道小飞姐是我八师叔‘北侠’罩着的吗?嘿嘿……就连我三师伯也对小飞姐客气三分,你们想欺负小飞姐,就从我小南南的尸体上踏过去!”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战智湛听着十分耳熟。 “小南南?难道是‘十三太保’中的老旮沓乔延南?小飞又咋了?”战智湛心中有点急,两步跨到窗前,拨开正在议论的两个女同学,探身向楼下望去。 凭借着路灯,只见窗下楼角处有十多个手持砍刀、棍棒的人围住了已经被逼入绝境的三个人。一个手持锯掉了枪托的猎枪的少年依稀就是小南南。与他并肩而站,手持菜刀的是“二高丽”。在他们身后墙角处,赫然是小飞。 一些返回寝室路过的同学纷纷停住了脚步,远远的围着看热闹。 公鸭嗓子似乎对小南南手中的猎枪视若无物,他拎着砍刀笑嘻嘻的说道:“小南南,我也知道你和‘二高丽’都是棍儿,也没想和你们过不去。我们只不过和小飞姐开个玩笑,都是兄弟姐妹嘛。你干啥出手就打伤了我哥儿们?也忒狠了!” 战智湛见这三人并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就没有急着出手。他暗暗想道:“没想到小南南年纪不大,出手可挺狠。可惜,自己的飞刀没带,要想帮他们点儿忙真得费点事儿!” 第四十八章 真小人不可怕(下) “就是!我们和小飞姐开个玩笑至于小南南你发这么大的火吗?‘八大金刚’好惹咋的,我们能对小飞姐不敬嘛。”公鸭嗓子身边一个手持铁管的地痞笑道。 “呵呵……看来‘黄皮子’没说瞎话,有了老子在社会上‘北侠’这块牌子,这小飞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不只是‘十三太保’,就连这些小地痞也‘小飞姐’长,‘小飞姐’短的了。呵呵……”一种自豪感在战智湛心中油然而生,似乎冲淡了一些刚被戴绿帽子的郁闷。 “放屁!让我跟你们回去陪你们‘安哥’是开玩笑?你们压根儿就没把‘八大金刚’放眼里,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被小南南和“二高丽”护在身后的小飞娇声喝道。 “‘安哥’?嘿嘿……又是‘安哥’。原来这几个小子是‘撞见鬼’的手下。”战智湛猛然想起了庄建红,心中充满了温柔。 “那不是我的哥儿们没认出来是小飞姐嘛。呵呵……不知者无罪。再说了,小飞姐陪陪我们‘安哥’还能亏着你咋的?”公鸭嗓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轻佻的说道。 “我说‘二条’,你把我们哥儿仨都撵到这旮沓了,我们也就算是怕了你们,还想咋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十三太保’好欺负?”“二高丽”平时话就不多,这时更显得阴沉。 “‘二条’?这是啥外号。是麻将里的‘二条’吗?”战智湛感到十分奇怪。 公鸭嗓子的脸上显现出十分轻浮的表情,他仰天大笑道:“唉呀妈呀……‘十三太保’?吓死我了。!哈哈哈……” 公鸭嗓子环视一眼周围的小弟,调侃般问道:“你们都听见没有?‘十三太保’上咱们地包这旮沓装犊子来了,你们尿裤子没有呀?” “哈哈……条哥,我没尿,把我吓得屙裤子里了!”“唉呀妈呀……我吓得动不了啦……”“二条”的几个小弟仗着人多势众,丝毫没有把“二高丽”这三个人放在眼里。 “嘿嘿……听你们这么说,几位朋友这把是真的不给我们‘十三太保’面子了?”“二高丽”冷笑了一声,阴森森的说道。 “我说‘二高丽’,你觉得你们仨不磕头能走出地包?就算‘八大金刚’都来了,也有我们‘洪哥’出面顶着……”“二条”冷笑了一声,又向前走了一步。 “别动!你个瘪犊子玩儿意再嘚瑟我真不客气!”小南南厉喝一声,手中猎枪的枪口对准了“二条”的胸膛。 “哇尻!小南南你说你他妈的摘茄子也不看老嫩,腰里揣个死耗子就当自己是打猎的!你拿个喷子装鸡毛犊子!谁没有咋的?”“二条”身后的一个小弟边骂,边把插在后腰上的自制火药枪拽了出来,指向了小南南的脑袋。现场的气氛瞬时间紧张了起来,火药味儿十足。 面对黑洞洞的猎枪枪口,“二条”并未紧张,他摆了摆手,让自己身边的小弟静了下来。“二条”仍然像和朋友聊天一样,笑眯眯的说道:“小南南,你的枪里就剩一发子弹了。就算你打死了我,我的兄弟们也会把你们三个剁成肉泥。对吗?你听哥儿们一句话,放下枪,当心走火,咱们有话好商量!” “二条”和颜悦色的说着,若无其事的伸出手去,轻轻地挡开小南南的猎枪枪管。 一个街头的流氓居然有这样的胆色,战智湛也不由得刮目相看了。突然,变生肘腋。“二条”趁小南南放松警惕的瞬间,左手迅速的变挡为抓,一把抓住小南南手中猎枪的枪管,向上一举,右手一个“黑虎掏心”,直击小南南的心窝。 “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战智湛身边的窗户玻璃一阵颤抖,两个女同学也吓得惊叫出声。幸亏小南南反应也很快,他放开手中的猎枪,双手用力去挡“二条”的偷袭。毕竟小南南年少力弱,在双手和“二条”的拳头相触的瞬间,他“噔噔”后退了两步,撞在小飞身上。“二高丽”眼观六路,见状吃了一惊,他虚晃一刀,逼退扑到身边“二条”的两个小弟,转身向“二条”的咽喉猛刺过去。 “二条”双手握着猎枪,一转、一格,躲过了“二高丽”致命的一击。“二高丽”肉搏的经验十分丰富,他不待力道用老,刀尖一转,又刺向“二条”的心窝。“二条”急忙侧身,扔了猎枪,可“二高丽”的攮子已经疾如闪电般刺穿了他的衣服。 “二条”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后退一步。幸亏“二高丽”见被自己逼退的两个小流氓扑向小飞,他急于保护小飞,这才收手。小飞也不含糊,只见她纤手一挥,寒光一闪,一个冲到了小南南身边,正想实施暗算的小流氓惨嚎了一声,捂着脖子就逃开了。看起来,小飞的手中一定有青子之类的东西。 战智湛心中暗暗沉吟:“小飞事先把青子藏哪儿了呢,不会真藏嘴里了吧?” 眼见小南南打倒了一个手持砍刀的小流氓,手持自制火药枪的小流氓不断躲闪着自己人,向小南南瞄准。战智湛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小飞、“二高丽”和小南南肯定要吃大亏。本来就被“戴绿帽子”他就怒火中烧,无处发泄,“撞见鬼”的几个打手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欺负“四喯喽”的小弟,这不是哭着喊着来给战智湛当出气筒吗? 战智湛伸手捡起身边的女同学掉在地上的围巾,戴到脸上,单手用力一撑窗台,跳了上去,一声发自丹田,声振屋瓦的断喝:“小南南别慌,八师叔来了!” 接着,战智湛双臂张开,犹如大鹏金翅鸟般自五米多高的二楼窗户飞身跃下。若在平时,战智湛本应该手下留情,但是今天被戴绿帽子的怨愤让他再也不自制。 战智湛知道手持自制火药枪小流氓的威胁最大,落下时死死地盯住了他,一脚向他的头部踹下。这一脚要是踹实了,他的颈椎非碎不可。没想到,战智湛虽然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吃了一惊,但他还是本能的一偏脑袋,躲过了战智湛致命的一脚。 战智湛这一脚只是狠狠地踹在这个小流氓的肩头。小流氓被踹得惨叫一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战智湛借着反弹之力,身子向后飘出,左脚稳稳地落在地上之际,紧接着右脚踢出,使出一记《无影神仙腿》中的“有孚挛如”,将一个手持砍刀的小流氓踢得跌了出去。 战智湛还未站稳,就顺手夺下一个惊得目瞪口呆,手持铁管小流氓手中的铁管,一记《八卦掌》中的“青龙探爪”,狠狠的打在他的胸口。这个小流氓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耳朵“翁”的一声巨响,他的身子已经飞了出去,摔在同伙身上。几个小流氓被自己这个同伙儿撞得连退几步,更有一个倒霉的小流氓被他撞得摔倒在地,滚做了一团。 “八师叔……”战智湛自天而降,小飞惊喜万分。她一闪身,已经护在了战智湛身前。 战智湛犹如神兵天降,《无影神仙腿》和《八卦掌》这几招使得犹如行云流水,转眼间打倒了三个小流氓,“二条”及其手下为他的气势所夺,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抖衣而立。 只有“二条”还算见过世面,他虽然双手也在不断的颤抖,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走前一步,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这位朋友,你……你就是‘北侠’?久仰!久仰!” “二高丽”和“小南南”奔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在战智湛身后。战智湛挥了挥手,冷冷的说道:“俺今儿个不想大开杀戒,如果有谁不服气的话,现在就站出来,否则都给俺滚蛋!” “二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强笑道:“‘北侠’果然好身手,‘八大金刚’名不虚传!” 战智湛有些不耐,拨开护着他的小飞,斜睨着“二条”,冷冰冰的说道:“你穷墨迹啥,有屁快放,想打这就动手。要是没胆儿就给俺麻溜儿利索儿的滚犊子!” “二条”一脸的尴尬,他想打怕打不过,想走又下不了台,身后的小喽喽又是一阵骚动。正在战智湛静观“二条”一伙想干什么的时候,忽然又是一阵混乱,黑暗中又冒出来三四十个手持铁锹、镐把子的人,将“二条”一伙围住。正在战智湛疑惑的时候,忽然“老高丽”手下“山东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你个不是人揍儿的,敢欺负小飞姐,给我往死了削……” 就在一众农民工呼喊着,高举铁锹、镐把子声势浩大的要和“二条”一伙群殴的时候,忽然传来“啪”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厉喝:“都别动,警察!” 两个警察见战智湛站在核心,一起扑向他。战智湛急忙喊道:“抓俺干啥,俺是看热闹的!” 领着警察来的是冯所长,他见是战智湛,不由得愣了愣,他大声喝住了两个扑向战智湛的警察:“他是看热闹的大学生,你俩忙活他干啥?赶紧抓罪犯!” 就在这时,“三寸丁谷树皮”唐穹从人缝中钻出来:“冯所长,这些学生和农民工是阻止犯罪分子扰乱校园秩序的,咱们……咱们可别抓错了人呀!” 冯所长点了点头,指着“二条”一伙儿,声色俱厉的喝道:“你们把这些扰乱校园秩序的犯罪分子都带回派出所!嘿嘿……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 第四十九章 摄影是个坑,谁进谁得懵(上) 周末的下午没有课,已经快下午一点半了,寝室里的鼾声还是此起彼伏的。战智湛虽然已经醒了,但还是闭着眼睛不愿意动弹。同学们的美梦是不能惊扰的,否则,罪莫大焉! 愿望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住在靠门下铺的“伪君子”已经在鸟悄儿的收拾东西,准备去自习,听到敲门声,立刻很有礼貌的顺嘴说道:“请进!” “哎呦……你们这是还没起来呢?”寝室门“吱扭”一响,进来的是原来是柳老师。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又不是赶着出早操,多睡会儿不行?” “伪君子”答道:“是柳老师呀!他们还在睡懒觉,我要去自习了!柳老师找谁呀?” “嗯……还是魏俊志的学习态度端正!我找战智湛!他在吗?”柳老师并没有催着出操。 战智湛一听柳老师是找自己,赶紧从上铺探出头来,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了一股医院的那种特殊的味道。战智湛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趴在床边说道:“让柳老师堵被窝子真不好意思!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也没个地方坐,对不起柳老师了,俺这就下来了!” 柳老师笑道:“不是我找你,是学校医院的尹院长找你!” “啊?医院的尹院长找俺?”战智湛有点发懵,自己没病没灾儿的,不知道尹院长好木秧儿的找自己干什么?战智湛不敢怠慢,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跳下地来。 “小战你别着急,赶趟儿!哈哈……”尹院长先是十分夸张的睁大了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战智湛,接着就是一阵忘乎所以的大笑,直笑得花枝乱颤,浑身的肥肉不住跳动,笑得战智湛脸红心跳,浑身不自在。 尹院长笑够了,这才接着说道:“小战你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还抹不开呢?” 尹院长四十岁不到,中等身材,眼睛很大,长得很白。战智湛急忙说道:“尹院长好!” 尹院长又是一阵浪笑,说道:“什么院长不院长的,小战你就别客气了!你是我卓老师最看重的兄弟,以后叫我尹姐就行了!我叫尹思贤,你叫我思贤还显得挺亲近的!” “卓老师?难道是卓不凡?”战智湛脑子中一闪念之后,刚想说“不敢”,又忍住了。战智湛挠了挠脑袋,感觉叫尹姐也不好。这“尹姐”叫的含糊一点,听起来很像“阴姐”。尹姐管咋的也是学校医院的院长,初次见面就叫“阴姐”,似乎是过于轻浮了。 尹姐见战智湛迟疑,上下打量了一番战智湛之后,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哈哈……小战果然长得很帅!难怪卓老师那么心高气傲的人,跟我俩提起过好几次你,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他这么惦记过谁!卓不凡卓老师才刚来电话,请你去他们家吃涮羊肉!我和学校办公室尤主任说好了,三点钟尤主任派办公室的面包车送咱们俩一趟!” 埠头当时有一段顺口溜,叫做“一有权,二有钱,三有听诊器,四有方向盘。”战智湛看了一眼十分恭敬的站在一边,陪着笑脸的柳老师,心中暗呼这位尹姐说话的口气好大,这都是因为人家既有权,又有听诊器,说不定还有钱,说话的底气足那是理所当然的。 柳老师和尹姐前脚一走,寝室里立刻吵吵吧火儿的乱成了一团。其中尤以“正在搞”的嗓门儿最大:“我说老战,你是不是‘净坛使者’转世投胎的?怎么这么多人上杆子请你去吃好吃的!涮羊肉?唉呀妈呀……羡慕嫉妒恨呀,馋死我了!我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别吵了!都别吵了!”战智湛用力挥了挥手,板着脸说道:“都吵吵啥?吵吵啥?一个一个就像是几辈子没吃过肉的饿狼似的,眼睛都绿了!不就是想吃涮羊肉吗?咱们是一个寝室的哥儿们,吃顿涮羊肉那算啥呀!咱们说定了,下周六晚六点,老子虽然穷得都要当裤子了,还是要在北来顺请咱们寝室的同学涮羊肉,羊肉管够!弟兄们尽管死气白咧的吃!” 刹那间,寝室里欢声雷动。同学们对于战智湛,自然是好评如潮! 在去卓不凡家的路上,战智湛和尹思贤唠的很开心。不知不觉之间,就到了“胡家大院”。 当尹思贤大呼小叫的推开卓不凡家的房门时,战智湛一眼看到卓不凡坐在沙发上,正在擦拭一台古色古香的相机。也许这就是缘分,战智湛的眼球一下子就被这台相机吸住了。战智湛对摄影产生浓厚的兴趣,可以说就是受了卓不凡这台相机的影响才开始的。 卓不凡把相机放到茶几上,含笑起身,把战智湛和尹思贤让到了沙发上。还没说上几句话,卓不凡的后老婆富琦扎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富琦刚和战智湛客气了几句,尹思贤就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嗲嗲的说道:“唉呀妈呀……我说富老师呀,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快点准备完了,咱们好开造!我都饿了。让他们哥儿俩先唠着。我宝贝儿子呢?” 富琦对尹思贤笑了笑说道:“我都准备完了,你总是那么猴儿急!正阳楼的干肠、松仁小肚和五香酱肉拼了一盘,油炸花生米、凉拌白菜心、麻酱大拉皮各一盘儿,四菜一汤,符合规定!你帮我端上来,点着炭锅子就行了!呵呵……你干儿子去他姥娘家了!” 尹思贤帮着富琦去布置餐桌了。卓不凡和战智湛唠了几句,见他的眼睛一个劲儿的往茶几的相机上溜,就笑着拿起相机送到战智湛手上,说道:“湛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相机。这是德国三十年代生产的蔡司相机。这台相机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镜头仍然没有生霉、起雾、进灰,德国的精密机械加工技术之精湛真令人叹为观止。咋样,是不是非常漂亮。” 正在端菜的富琦见战智湛对这台蔡司相机爱不释手,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湛弟喜欢这台相机,嫂子做主,就把这台相机送给你了!愿你早日成为世界闻名的摄影大师。” “那……那哪成呀!俺不是说不想成为世界闻名的摄影大师,呵呵……俺是说嫂子把这么珍贵的相机送俺,那多不好意思!”战智湛心中充满了矛盾,口不应心的看了一眼富琦,眼睛又盯着手中的蔡司相机一眼。 卓不凡见战智湛跃跃欲试的样子,看了一眼富琦,会心的笑了笑对战智湛说道:“湛弟,不凡哥哥不是小抠儿,这台蔡司相机虽然还能正常拍摄,可毕竟太老了。就像人一样,一把年纪了。这种老古董相机一旦出了毛病,就坏菜儿了,全埠头恐怕也没有能修好的地方。这么着吧,不凡哥哥有个朋友是埠头电表仪器厂的厂长,刚刚送给不凡哥哥一台他们厂生产的孔雀df单反相机。湛弟你可别小看这孔雀df!孔雀df主要向日本出口,日本进口孔雀df后不用机身,将镜头拆下安装在他们自己生产的高档相机上。你说孔雀df的镜头有多好吧!湛弟要是愿意玩儿,不凡哥哥就把这台孔雀df转送给你!” 卓不凡说到这里,又对富琦说道:“我说富琦,你把邹厂长送来的相机拿给湛弟。” “呵呵……不凡哥和嫂子这么一说,都整得俺抹不开了。这……这孔雀df单反相机得多少钱呢?”卓不凡张口将孔雀df相送,这份豪情惊得战智湛不知所措,这份大礼也让战智湛感恩戴德。战智湛挠了挠脑袋,把手中的蔡司相机递给卓不凡。这蔡司相机这么金贵,战智湛琢磨着还是别碰为妙,免得毛愣三光的弄坏了修不好跟卓不凡没法交代。 富琦“咯咯”娇笑道:“湛弟,在你不凡哥哥和嫂子面前不许提钱儿的事儿!” 战智湛虽然嘴上客气,但是就要拥有自己的相机了,他内心的喜悦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年轻人大都有虚荣心。战智湛明明心急火燎的急着看到自己的孔雀df,却又不好显得过于猴急,让富琦笑话他没见过什么世面。唉,这人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富琦很快取来了相机,卓不凡打开了包装盒,从塑料袋中取出崭新的孔雀df,战智湛的心都要跳出了胸腔。卓不凡将镜头咔哒一声装到机身上,笑眯眯的递到了战智湛的手中。 战智湛颤抖着双手接过孔雀df,眯着一只眼睛,把取景器凑到睁着的眼睛前望去。忽然,发现卓不凡正笑吟吟的望着他,立刻意识到他持相机的方法肯定不对。战智湛黑脸不由得一红,放下相机,自我解嘲般笑道:“呵呵……让不凡哥哥笑话了,俺都不会拿相机!” 卓不凡急忙收敛笑容,说道:“湛弟初入色门,不知道这个行当的规矩在所难免……” “色门?卓不凡不会是笑话自己像贾宝玉一样,整日混在胭脂堆里,女孩儿群中吧?”卓不凡的话让战智湛一下子想起了他的另一个绰号“护花金刚”来,不由得面红过耳。 见战智湛尴尬,卓不凡立刻反应过来是战智湛会错了意,急忙解释道:“摄影的‘摄’与颜色的‘色’谐音,所以,爱好摄影的人又被人们称之为‘好色’,只不过此色非彼色。凡是好色的人,多为自娱自乐,是为了漂亮美丽而拍照,以此作饭碗的人并不多。” 第四十九章 摄影是个坑,谁进谁得懵(中) 战智湛恍然大悟,有些忸怩的笑道:“哦……原来是这样!俺还以为……呵呵……” 战智湛正想说几句自我解嘲,富琦拿着一个精美的纸盒走了过来,说道:“湛弟,你不凡哥哥哥送了你一台相机,嫂子给你准备了一盒柯达胶卷。呵呵……够你使一阵子的了。” “哎呦……这个……这个……嫂子,这如何使得,您让俺无地自容了!谢谢嫂子!谢谢嫂子!”富琦的礼物让战智湛激动不已,口不择言,唯有站起身来连连道谢。 富琦掩嘴笑道:“湛弟,嫂子可是把你当亲弟弟了,你再客气嫂子要不高兴了!” 富琦说完,就去忙了。卓不凡笑了笑,简单讲完了相机的操作方法,又讲富琦刚刚送给战智湛的柯达胶卷。战智湛总是惦记成本,暗暗盘算:“就算拍一张需要一毛钱,一卷36张照片也得三块六呀!” 战智湛心中怕玩儿不起摄影,可是,他的脸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不凡哥哥,这135胶卷能拍三十六张照片,用不了多少钱吧?” 卓不凡笑了笑说道:“一分钱一分货!这种柯达胶卷虽然质量嘎嘎的,但是价格也最贵。你嫂子送你的135柯达黑白胶卷是在道外靖宇头道街向阳商店买的,比较便宜。彩色胶卷不仅贵,冲洗放大也非常麻烦,成本也高。等你掌握了一定的摄影技巧,再给你换彩色胶卷。呵呵……一卷柯达黑白胶卷的定价是十七块二,彩色的是二十四块八……” “多……多少?”卓不凡的话差点惊掉了战智湛的下巴。他暗暗盘算起来:“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一个月助学金还买不了一卷柯达黑白胶卷呢,更不用说彩色的了!这……这他娘的能玩儿得起吗?” 卓不凡笑了笑说道:“俗话说‘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每一个踏入色门的发烧友都对此深有体会。一入色门深似海,从此钱包成路人。不凡哥哥的经济条件还算可以,湛弟不要为钱的事儿烦恼。钱是啥?钱是王八蛋,花光了咱再赚。何况湛弟还有大海那个好哥哥,大海不会不管的,钱是没问题的。只要湛弟合理定位,摆正位置,调整心态,量力而行,你就一定能色出新天地,色出好心情,色出人生真正的乐趣。” 卓不凡很会安慰人,他的话没错,人以快乐为本嘛。快乐是一种乐观的心态,也是人内心的一种美好的情感体验。而摄影,让战智湛体验了更多的快乐。摄影的乐趣在于记录,记录那些可能已被刻在心底,但是害怕多年后又忘记多姿多彩的东西。那个年月,照相机可是个稀罕物件,尤其是孔雀df-1型这种高档相机,挎着它出现在公众场合,赢得的回头率,一点也不比现在开宝马、坐奔驰逊色多少。这台孔雀df成了战智湛的心爱之物,他从此如饥似渴的跟着卓不凡孜孜不倦的学起了摄影。从此,孔雀df就成了和战智湛形影不离的朋友。显影罐、放大机陪伴他度过了无数个兴奋的不眠之夜。暗房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战智湛沉醉在光与影的世界中,常常忘记了时光的奔涌。 美,无处不在。竹影轻风、古道残阳、小桥流水、风卷云舒、花开叶落、江岸飞虹、清溪暗流。这些景物在不同时间、不同视角、不同心情下产生的强烈美感,通过镜头和快门,淋漓尽致地把战智湛的思维和创意表达出来了!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旅行,别太在意你要去哪里,最重要的是欣赏沿途的风光。所以,人在旅途,你一定要有一架相机,记录色彩斑斓的世界。当有一天皱纹悄悄爬上你的面颊,你不能再去翻山越岭、四处奔波,你会头戴老花镜,坐在台灯下细细观赏你的杰作,定会唤起你无数甜蜜美好的回忆。 战智湛拍摄一不为钱,二不为名,钱多钱少不是他的追求,他的追求就是乐趣。能投入进去便是好事,能参与摄影的全过程,更是一大乐事。然而,不可能挎个相机就能成摄影家的。入色门容易,真正感受其中乐趣,明确我为谁“色”却很难。这里面色中甘苦,虽有辛酸,却品之有味。酸辣苦甜,亦乐在其中。 色门中人各有各的玩儿法。有些人热衷于器材,有些人热衷于拍摄,也有很多人热衷于后期制作,而战智湛则是兼而有之。战智湛认为拥有一套适合自己的摄影器材固然重要,这是硬件。更重要的是软件,就是拍摄,是后期制作。为何不在后期也投入一点点精力、财力,试试感觉又如何。令战智湛纳闷的是,卓不凡的暗室技术很一般。他对前期器材投入非常慷慨,一颗镜头动辄几百上千,毫不心疼,可对后期制作却似乎不愿意投入更多的精力和财力。 当卓不凡把冒着火星子的炭火锅端上桌子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 尹思贤见富琦拎出来四瓶四川省泸州市古蔺县二郎镇的“郎酒”,立刻嗲嗲的撒起娇来。娇滴滴的说道:“唉呀妈呀……我说富老师,你可真偏心眼子,就知道疼小弟弟!这么好的‘郎酒’,我来这么多次了你都没舍得拿出来。小弟弟第一次来就拿出四瓶来!” 富琦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那当然,老卓和湛弟是有福同享的兄弟,你吃啥醋呀?” 富琦为人正派,侠肝义胆,很受八中的老师和学生尊重,人们背后均称之为“富大侠”。富琦的酒量很大,战智湛是领教过的,他曾经坦诚喝酒喝不过富琦。富琦和尹思贤倒很像是一对儿酒友,酒量半斤八两。卓不凡的酒量很一般,喝得也很斯文。战智湛心里边惦记着回去摆弄卓不凡刚送他的孔雀df,酒喝得就有点应付的意思。 有了第一次拍摄的体验后,战智湛就不安于单纯的拍摄,开始学冲洗放大。他为此专门买了一本《暗室技术》,苦苦的研究起来。按照《暗室技术》里面讲述的,战智湛又自己动手做了个印相箱,用在学校捡的一个旧保温瓶外壳做了一台世界上最简陋的放大机。 战智湛自从有了孔雀df,三天两头就往卓不凡家里跑了。卓不凡家里有一间没有窗户的储藏室,富琦收拾收拾给战智湛做了暗室。卓不凡家中的坛坛罐罐、洗脸盆、洗脚盆都派上了用场,成了战智湛冲洗、放大的工具。没有上光机,战智湛就把照片贴在玻璃上。没有红灯,他就买了一只白炽灯刷上红色油漆。待卓不凡家人睡后,他便开始了黑暗的夜生活,经常通宵达旦而乐此不疲。那时购买胶卷、相纸要走后门。一盒12寸的2号相纸差不多要战智湛三个月的助学金。大幅照片舍不得放,都是裁开来用。那年头的好色者,大多都是这样玩。 尽管战智湛经济条件算是很优越,对暗室的投入也是采取能省则省的策略,可投入的钱财还是很多,不是一般的家庭能承担得起的。每当掏钱的时候,战智湛就会想起“正在搞”常叨咕的一段磕儿:“钓鱼穷三年,玩鸟毁一生!摄影是个坑,谁进谁得懵!万一恋上鹰,两眼含泪望天空!一朝学会狗撵兔,从此踏上不归路!放下以上这些坑!唯有养鱼伴终生。” 卓不凡见战智湛沉溺于暗室技术,唯有摇头苦笑。卓不凡的朋友多,面子大,很快就搬来了正规的放大机、上光机、裁刀,搪瓷显影、定影、清洗盘,甚至显影罐和竹制的镊子都和照相馆的一模一样。鸟枪换炮之后第一张照片放了出来,是战智湛拍摄的一张卓尔雄生活照。卓不凡看后,不置可否。战智湛知道这张照片无论从构图,还是用光哪方面讲都很差劲,急忙虚心请教卓不凡。 战智湛犹如蹒跚学步的幼童,对色门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卓不凡拿出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一幅照片,这是摄影家张轶拍摄的《初梦人生》。照片中几个初生的婴儿均在襁褓之中,甜蜜地酣睡着。照片清晰范围很小,从前景数起只有第三个婴儿的影像清晰,而其余均是虚糊影像,确像是在睡梦中的景物,正好符合作者创作这幅作品的意图和所要表达的情感。 卓不凡对战智湛说道:“这是一幅优秀的短景深作品。画面中焦点前后的影像清晰范围小,前景和背景中的景物影像大都虚糊,给人一种梦幻感觉,具有飘渺迷离的艺术表现力。” 在卓不凡深入浅出的教导下,战智湛又懂得了决定景物影像清晰范围的景深。 其实,战智湛很喜欢人像摄影。无论是室内还是室外。摄影带给战智湛的乐趣使他回味无穷,乐此不彼。战智湛这冤大头适当定了!他十分痴迷的自费给同学们拍照、洗印、放大,其中他拍摄的很多照片也成了他们班《同学录》上珍藏的永久回忆。 战智湛曾拍了一张同学们的合影,卓不凡看到后拍案叫绝:“没想到湛弟对摄影这么有天赋!初出茅庐,就能拍出这么像模像样的照片。你这张合影拍摄的非常与众不同,这才叫艺术创作。一些摄影师都喜欢利用构图学中常用的三角形构图来布局拍摄结构,就是将人物布局成三角形或倒三角形,他们认为这样的画面更加整齐而且很舒服。可是你另辟奇径,不是让你的同学们规规矩矩的站在镜头前,而是抓拍到了最精彩的瞬间。” 第四十九章 摄影是个坑,谁进谁得懵(下) 战智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俺就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趁同学们打打闹闹的时候抓拍了一张。当时压根儿就没想别的,俺还以为不凡哥哥会笑话俺呢。” 卓不凡拍了拍战智湛的肩膀,慈爱的笑道:“不凡哥哥哪能笑话你呢。你们年轻人的合影肯定应该与规矩的合影有些不同,如果要想体现年轻人的思想,就应该构造创意十足的拍摄结构,活力四射的动作以及体现个性的手法,这样可以使照片更加充满青春的活力。” 卓不凡这段话不禁让战智湛摄影技术大有长进,也学会了在思维和工作中“别具一格”。 在户外给同学们拍摄时,战智湛很喜欢逆光拍摄。他认为这样光线柔和,拍摄时使用的主光,是由被阳光所照射的周围的景物上反射而来的反射光。这样,模特的脸上既不会产生浓重的阴影,也会表现出一种非常柔和的感觉。而且,从模特后面照过来的直接投射光所产生的闪闪发亮的效果也十分强烈。模特的头发、脸部、身体,还有衣服的边缘等都会闪闪发亮。如果衣服比较轻薄的话,透视的感觉就会增强,可爱和性感的感觉也会增加。 卓不凡在看了战智湛的几张作品,点评了几句后说道:“湛弟,你以后再拍摄这种逆光像的时候,最好做一面白色反光板,放在模特正面靠下的位置,这样,就可以获得更强的反射光。这样可以对照片层次感不足的问题做到修正。而且可以在模特的眼睛上会形成光斑,使其表情显得更为生动。” 人们都说,好的照片会讲述一段故事。用你的眼睛完美的捕捉到这些故事,然后用镜头记录下来,你就是一个出众的摄影师。战智湛也深信:把平时很平常的东西通过眼睛和设计用相机把它拍摄成美的事物,这会让人很有成就感。摄影对于战智湛是一种享受。因为当一个人真正热爱一件事时,就不会觉得是在工作,而是在享受。摄影给战智湛带来了无穷的快乐。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喜、怒、哀、乐,直面众生。 武友义的儿子小武德很喜欢战智湛给他拍照,也很会摆出各种雷人的姿势。照片本身就提供了一个历史回忆录,在给小武德拍摄的很多照片中,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笑着的、哭着的,并没有什么上乘之作。只有一张小武德哭着向她妈妈裘淑珍要爆米花吃的时候,战智湛抓拍了一张,生活气息十分浓郁,也可以说是战智湛摄影生涯中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小武德当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他的鼻涕恰好形成了一个泡儿的时候,战智湛神速的按下了快门。也许所有这些生活的小细节拍摄一段时间后,似乎就乏味了。但是这张照片想想二十年以后,当小武德的女朋友,或是三十年后小武德的孩子看到这张照片时,他(她)们一定会为小武德当年的童趣开怀大笑的。 摄影能带来尊重。一张照片可能不会使人成名,但是好的作品会使人的自信心倍增。就像小武德这张照片,日后他的女朋友或是孩子问起来:“哇!这照片真是拍绝了!是谁拍的呀?” 小武德一定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爸的结义八弟,一个叫战智湛的叔叔拍的!” 只不过,“八大金刚”中战智湛的几位哥哥,却对卓不凡送给战智湛孔雀df这么贵重的礼物疑虑重重。尤其是武友义,总感觉卓不凡另有所图,但是又没办法让战智湛还回去。 有人说过的一句精辟的话:摄影家的能力是把日常生活中稍纵即逝的平凡事物转化为不朽的视觉图像。战智湛很欣赏“拍照片靠的是镜头后面的那颗头”这句话。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要拍出好照片,重要是的器材后面人的心灵和大脑。加上了心灵这两个字很重要,战智湛看了好多大师的作品,有些照片谈不上美,但可以给人更多的人生感悟。 “食色,性也。”人,都需要吃饭,需要生活,这些都是人的本性。战智湛喜欢摄影,也好女色,自然喜欢拍摄女人。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连《诗经》中也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描述。 没有哪个男人不好色。男人作为一种高级动物,尽管已经摆脱了普通动物的许多劣迹,但男人作为动物之一的一些基本点依然保存着。突出表现在猪性、狗性和狼性上。 男人的狗性决定了男人喜欢漂亮女人。于是便将狗性发挥到了极致。金庸金大爷《天龙八部》中的段誉就是如此这般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男人的狗性才华。而漂亮女人又不断催生着男人的狗性,使男人的狗性得到不断的发扬光大。 男人的猪性也决定了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多少男人为博美女的倾城一笑,酣畅淋漓地展示了他们的猪性才华。吴三桂曾经大义凛然地拒绝了皇太极的招降,以民族主义的浩然正气转投于李自成的大顺王朝麾下。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因为另一群猪的杰出表演,这位十六岁从军即一战成名的大英雄、大豪杰冲冠一怒,半途折返,顾不得全家老少百余口性命,臣服于多尔衮脚下,以三万虎狼之师杀得李自成二十万之众丢盔弃甲,亡命天涯。如此巨大的动力从何而来?美女陈圆圆也。 男人的狼性更决定了男人喜欢漂亮女人。男人的狗性取悦漂亮女人,猪性将漂亮女人神仙化,狼性则视漂亮女人为玩物。一旦漂亮女人在手,男人就会跨着他的宝马,载着他的漂亮女人到处招摇撞骗,显示他的狼性力量,漂亮女人成为男人权力的象征。 庄建红也很喜爱卓不凡送给战智湛的这架孔雀df,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并磨着战智湛教她拍照。战智湛只好现买现卖,把从卓不凡那里学到的摄影技术转教给庄建红。 初学摄影,庄建红十分兴奋,噼里啪啦的给战智湛拍了很多照片。可惜,庄建红家里的光线很暗,拍出来的效果绝对好不到哪儿去。她每按一次快门,战智湛的心里都像针扎一样疼一次,这都是银子呀!庄建红再这么大了呼哧的按下去,富琦给他的一盒柯达胶卷,用不了几天就用没了。但是,战智湛的脸上不得不满是无所谓的表情,似乎庄建红拍的越多,战智湛就会越高兴。至于钱嘛,卓不凡不是说过嘛,钱是王八蛋,花光了将来上班了再赚呗。 庄建红摁够了快门儿,边摆弄相机,边瞥了战智湛一眼说道:“战哥,这照相没成想还挺让人上瘾的,就是照完了还得等着战哥给冲胶卷儿、洗照片,真腻歪人,等的人闹心不啦的!要是……要是照完了相立马就能看见就好了。” “呵呵……其实暗室是摄影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摄影的很大一部分乐趣儿就在暗室中。当一张白纸在显影水中逐渐出现你照的相的时候,老有成就感了!”战智湛笑道。 “嗯……等着让我哥也给我买一套暗室的家吧什儿,到那前儿,战哥你来教我冲胶卷儿、洗照片……”庄建红突然向战智湛眨了眨眼睛。 庄建红没有成为战智湛的第一个模特儿,“黑玫瑰”阳柏娴成就了他的梦想。那是战智湛在学校的运动会上拍摄的一张摄影作品《跨栏》获得了一等奖之后,照片中的模特“黑玫瑰”就上了瘾,总是缠着战智湛给她拍照。一次心血来潮,又约战智湛去江边为她拍照。 富琦送给战智湛的一盒柯达胶卷早就用光了。为了巴结“黑玫瑰”,战智湛不辞辛苦,特意骑着自行车跑到道外靖宇头道街的向阳商店,买了几卷最好的柯达135黑白胶卷。“黑玫瑰”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儿,脸型有些圆,五官很标致,她的眼睛很美,笑容非常迷人,清纯的气息也很迷人,战智湛得将这个漂亮妞儿拍得极为动人才行。 拍第一张照片时,“黑玫瑰”站在江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副《大西洋底来的人》中迈克哈里斯的“蛤蟆镜”戴上,让战智湛拍全身照。战智湛挠了挠脑袋,说道:“老疙瘩,要是这么拍,你在照片中的比例就太小了,而且景深也深,不容易体现你这个主体!” “黑玫瑰”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那你说咋拍才好看呢?” 战智湛一本正经的说道:“建议你拍半身照,这么拍景深就会短,使背景模糊化,这样主题就会显得很鲜明。另外,现在的光线不是很强,你戴的‘蛤蟆镜’把你的眼睛全挡上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尤其是你的眼睛贼啦漂亮,不拍出你最美的一面岂不可惜了的!” 还好,“黑玫瑰”这天格外乖,拍照时任战智湛摆布。战智湛也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把“黑玫瑰”拍摄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黑玫瑰”或躺或卧,或跪或趴,姿势变化多端。肢体语言丰富,线条曲线优美,十分富有韵律。就像《诗经硕人》中形容的那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是,当战智湛把他最满意的“黑玫瑰”那张半身照放大出来之后一看,只见“黑玫瑰”那张漂亮的脸让人看了的确是赏心悦目,可是那张俏脸旁边偏偏有一张模模糊糊,却能分辨得出来,磕碜得不能再磕碜的老鼠脑袋,正冲战智湛龇牙呢。 战智湛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不是自称“阿撒兹勒鬼王”的“绿血冤鬼”吗? 第五十章 人没有自知之明只能自取其辱(上) 又是一个星期天,战智湛一个回笼觉醒来已是早上八点了。可是他还舍不得睁开眼睛,闭着眼睛寻思昨天晚上鬼友乔十八又出现在他的梦中。嘱咐他白天出去玩儿的时候,一定想着带上“玄阴七宝刀”,定有妙用!上哪儿玩儿去?能有什么妙用?是去捉鬼吗? 战智湛刚睁开眼,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猛然看到“黑玫瑰”正趴在床边看着他。 战智湛吓了一跳,说道:“哇尻!你想吓死俺呀?你啥前儿进来的?咋这么瞅俺?” “黑玫瑰”笑了笑说道:“我昨晚忘了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战智湛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问道:“啥事呀,偷鸡摸狗的也不让人家睡好觉!” 战智湛本来以为“黑玫瑰”一定会反过来骂他“偷鸡摸狗”。没想到,“黑玫瑰”只是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们寝室六个姐妹决定去松花江游泳,你得去保护……” 战智湛睁大了眼睛问道:“游……游泳?你是让俺一个人保护你们六个人游泳?” “黑玫瑰”说道:“是啊!有啥可惊,有啥可怕,有啥大惊小怪的?你不是‘护花金刚’嘛,我们去享受一下su ofthebeach(沙滩的阳光),难不成你不去保护咋的?” 当真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战智湛知道自己这一天就算交代给这六个女生了。但为了维护“护花金刚”的声誉,战智湛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中吧!可是俺还没吃饭呢……” “黑玫瑰”嗔道:“瞅你个死出!呵呵……一点也没有哥哥的样儿。紫薇她们都买好了,有面包、咸鸭蛋,还有肉联红肠。到了江边管你够,你可别撑死!” “黑玫瑰”连珠炮一样的抢白,让战智湛无言以对。在“正在搞”等室友的一片哄笑声中,只好乖乖地穿上衣服。忽然,战智湛想起来鬼友乔十八在梦中对他说的,让他白天出去玩儿的时候,务必带上“玄阴七宝刀”,还“定有妙用”!原来出去玩儿是去保护“黑玫瑰”她们寝室的全体女同学去游泳呀。那么带上“玄阴七宝刀”,有何“妙用”呢? 战智湛顺手把“玄阴七宝刀”背到身后,随“黑玫瑰”走出寝室。 走出寝室楼的大门,只见那五个女生已经等候在门外。见战智湛出来,纷纷笑着和他打招呼,只有“紫薇格格”反而不好意思的把臻首扭向一边。战智湛嬉皮笑脸的向众美打着招呼:“对不起!i’mso y!让各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久等了!” 战智湛嘴上说的客气,肚子里边却嘀咕道:“对不起,起不对!粑粑橛子来开会!” “樱桃真由美”走前一步向战智湛伸出手来,笑着说道:“哎呦喂……我说‘护花金刚’呀,你怎么还睡懒觉呢?我们姐儿六个今儿个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靠你了。呵呵……” “樱桃真由美”今天上身穿着一件v字领的真丝衬衫,深深的事业沟很显眼。下身是轻柔的薄纱长裙,微风起时就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娇躯。和她握手时,战智湛发现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末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手指在战智湛的掌心又轻轻勾了一下。战智湛心中暗暗骂道:“他娘的这不整个浪儿就是明目张胆的整人吗?当真是猴拉稀,坏了肠子!生怕老子不出洋相咋的?” “妞妞”为难的说道:“oh……mygod!可是我们只借到了两辆自行车,加上‘护花金刚’的自行车才三辆,七个人怎么骑呀?” 刚认识“妞妞”时,战智湛还以为她故意发嗲,是臭嘚瑟。后来才发现,她很愿意说“oh……mygod……”这句话。这句话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 “黑玫瑰”翻了翻眼皮,说道:“这还不好办,我驮着你。让紫薇驮着可盈,至于靓莹和雯莉嘛……就让我三哥骑他的自行车驮着好了。谁让他是‘护花金刚’呐,他不驮谁驮?” “黑玫瑰”说罢跨上自行车,等“妞妞”在后座环住自己的腰坐稳,便脚下使劲骑起来先走了。“紫薇格格”正眼也不敢看战智湛,招呼“白牡丹”坐上自行车后座后,也紧随“黑玫瑰”而去。剩下战智湛正不知两个女生怎么坐,聪明的“樱桃真由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噗哧”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你坐横梁上,让雯莉坐后座,我骑车驮你们。” 战智湛心中的雄性豪情被“樱桃真由美”轻轻的一句话就激燃了,大笑道:“哈哈……要是那样,还要俺这个‘护花金刚’干啥呀?许靓莹还是你坐前面横梁,孙雯莉坐后面车座,俺驮着你们吧。只要你不嫌硌腚就中!” 说完,战智湛跨上自行车,右手扶好车把,左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樱桃真由美”边轻轻蹦到了横梁上,边笑道:“战智湛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的屁股肉厚不怕硌。呵呵……绝对不会像雯丽屁股精瘦精瘦的没二两肉儿,怕硌屁股!” “荔枝”可能和“樱桃真由美”笑闹习惯了,立刻展开反击。她口无遮拦的笑道:“哎呦呦……臭显摆什么呀,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大肥屁股呀!” “屁股大不好吗?屁股大才有女人味儿。嘻嘻……我就不信你男朋友能喜欢你没有二两肉的精瘦精瘦的小屁股!”“樱桃真由美”的泼辣和“黑玫瑰”绝对能有一拼。 “呸!许靓颖你好恶心,我男朋友喜欢你都是肉,走道儿都乱颤的大白屁股。怎么样?啥时候本大小姐给你介绍介绍,到时候你可别望而却步!”“荔枝”也毫不相让。 “哈哈……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仁不让喽!”两个丫头似乎真没把战智湛当成外人,“叽叽嘎嘎”的十分兴奋,话越说越让战智湛心惊肉跳。他可不敢随便插嘴,生怕惹火烧身。 待“荔枝”和“樱桃真由美”说笑着坐上了自行车后,战智湛急忙说了句:“坐稳喽……” 战智湛这才用力一蹬地,双腿加力,很轻松地把自行车蹬了起来。 七个青年很快来到了松花江畔。天空蔚蓝,阳光明媚,沙滩上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战智湛坐在热乎乎,金色的沙滩上,边咬一口面包,再咬一口香肠,边眺望着滚滚东流的松花江水。江两岸美轮美奂的秀丽景色尽收眼底,让人心旷神怡。这里偏僻幽静,比较空旷,真是一个少男少女幽会、嬉戏的好地方。 “哈哈……我换完了!咋样,快吧?”“黑玫瑰”的大嗓门立刻引起了战智湛的注意。 战智湛扭头看去,只见“黑玫瑰”第一个换好了泳衣,正在伸胳膊踢腿活动四肢,做泳前准备活动。“紫薇格格”和“白牡丹”、“荔枝”尽管穿的泳衣很保守,就是那时在沙滩上很普遍的带“泡泡”的棉布泳衣,可还是扭扭捏捏。再看“樱桃真由美”,战智湛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她穿的泳衣可就大胆多了,在当时看来那是相当开放的。她穿的是一件紧紧裹在身上,几乎透明的白色薄氨纶泳衣,更衬得她的肌肤欺霜胜雪,在明媚的阳光下泛着光泽。 “妞妞”没有泳衣,在群美的调侃下,要过来战智湛的跨栏背心,套在内衣内裤上。六个女同学站在一起,环肥燕瘦,浓桃艳李,各有千秋,看得战智湛目不暇接。 “娘的,这帮妮子这是在考验老子的定力呢!殊不知,老子修行万年,乃天下第一至诚君子。比柳下还惠,比关云还长!”战智湛眼花缭乱,血压升高,耳朵中一阵“轰轰”乱响,脑子中一片混乱,眼睛实在不够用了。他费力的吞下口中的香肠,自我解嘲般替自己解释着。 快人快语、憨直的“黑玫瑰”失口说道:“唉呀我的妈呀,许靓颖你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你穿这么贼拉暴露……贼拉……贼拉那啥性感的泳衣,别说我三哥了,就是我也想抱着你啃两口。你这不是成心诱惑我三哥‘护花金刚’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嘛!” “我可没那么龌蹉。你们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泳衣吧?这是世界最流行的,是我妈妈出国的时候给我买的,我一直都舍不得穿,今天还是第一次穿。”“樱桃真由美”俏脸晕红,十分骄傲的娇笑着说道。随即,她又优美的伸展四肢,转了一个身,毫不吝啬的展示傲人的身材。 “唉……要不说呢,这女生一身白肉也是炫耀的资本呀!”“妞妞”摇头叹息道。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闹了!柏娴,你的游泳技术最好,陪我向上游多走一会儿,咱们一起再游回来好吗?”“紫薇格格”像个大姐姐般,笑着对“黑玫瑰”说道。 “战智湛的游泳技术老好了,比我好多了。他是‘护花金刚’,你咋不让他陪着你游泳呢?”“黑玫瑰”快人快语,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她十分不解地问“紫薇格格”。 “呵呵……靓莹、可盈、雯莉和飞燕她们四个也得有人照顾呀,你放心把她们扔下不管吗?也只有战智湛这个‘护花金刚’在,我们才放心!对吗?”“紫薇格格”笑道。 几个女生最后达成一致,“黑玫瑰”保护“紫薇格格”和“白牡丹”去漂游,“樱桃真由美”、“荔枝”和“妞妞”三个不会游泳的,只能由战智湛保护,在浅水区戏水了。 第五十章 人没有自知之明只能自取其辱(中) 那三个女同学一走,沙滩上顿时清净了许多。但剩下的三个女同学岂能自甘寂寞,“三个女人一台戏”嘛。三个女同学又花样儿百出,“叽叽喳喳”的嬉笑、打闹起来。 战智湛正在江水中和三个女同学疯玩儿,忽然,随着徐徐的江风传来“紫薇格格”的呼救声。战智湛吃了一惊,侧耳倾听声音的来源。这一次他听清楚了,是“黑玫瑰”愤怒的声音。准是她和“紫薇格格”、“白牡丹”这三个女生游泳回来的时候遇到流氓了。 事不宜迟,战智湛撒腿就向“黑玫瑰”大喊大叫的声音处奔去。边跑边大叫道:“准是那姐儿几个出事了。俺这个‘护花金刚’岂能坐视!” 战智湛刚跑出了三十几米,远处的树丛后忽然又传来“紫薇格格”带着哭腔的哀求,继而又是一声惨嚎:“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战智湛!战智湛你快来救救我呀!”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臭流氓……”这声音很愤怒,不像是“黑玫瑰”的。 “嘻嘻……你这小马子劲儿还挺大!”这个声音分明是个半大小子的,一定是正在和“黑玫瑰”撕扯的流氓。战智湛急了,暗想“紫薇格格”、“白牡丹”和“黑玫瑰”准遇到流氓了,也许流氓正在祸害“紫薇格格”,可为什么听不到“白牡丹”的声音?难道已经被祸害了?想到这里,战智湛不敢再耽搁,迈开两条长腿,飞一样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战智湛转眼间转过一片柳树丛,眼前的情景让他怒不可遏。战智湛快速扫视了一眼现场,只见除了“紫薇格格”、“白牡丹”、“黑玫瑰”,还有一个和歹徒厮打的三十多岁的少妇,草丛中还趴着一个人。战智湛无暇细想,只见“黑玫瑰”双腿乱踢,双手乱打,奋力和一个半大小子撕打,嘴里边还大骂着:“你个王八犊子,竟敢大白天的劫道,姑奶奶和你拼了!” 战智湛猜想一定是“黑玫瑰”顽强的反抗使得这个小流氓凶性大发,以至于巨大的诱惑就在眼前,也无暇顾及。战智湛的愤怒在瞬间开始爆发,眼见“黑牡丹”最危险,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腾空而起,使出一招《无影神仙腿》中的“括囊无咎”,这一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踢在掐“黑玫瑰”脖子小流氓的脖子上。 小流氓双手一扬,“啊”的一声惨叫着,身子几乎飞了起来,一头栽在沙滩上,摔了一个狗吃屎。“黑玫瑰”和拦腰抱着她的小流氓,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所带动,踉踉跄跄的滚倒在沙滩上。小流氓的惨嚎声把其他几个正和女生撕打的小流氓吓得停了手,纷纷转过头来观看。战智湛身后的一个小流氓首先反应了过来,他嘴里嘟嘟囔囔不断咒骂着向战智湛扑来。 一阵风声向战智湛耳边袭来,他闻声知形,抽身换影,乘势借力,迅速用左手从上往下按压殴打“紫薇格格”小流氓的手臂,出右脚,落于小流氓的脚后,使出一招《沾衣十八跌》中的“野马撞槽”,以右手、臂、肩撞得这个小流氓跌了一个四脚朝天。战智湛顷刻间打倒了两个小流氓,把其他几个小流氓镇住了。“黑玫瑰”干呕了几声,摸了摸脖子,奋力挣脱开搂抱自己,还在发愣的小流氓“眼镜”,站起身来,盛怒之下,转身飞脚向“眼镜”的要害处踢去。“眼镜”猝不及防,要害处正中“黑玫瑰”的一记飞脚,惨嚎了一声,又蹲在了沙滩上。 刚才骑在“白牡丹”身上的那个人高马大的小流氓走前一步,拱了拱手说道:“朋友真是好身手,不比李连杰差!兄弟‘赵大嘴’,‘八大金刚’门下。这几个是我兄弟,这是……” 这个“赵大嘴”挺有意思,居然向战智湛介绍起了他的几个兄弟。那个掐“黑玫瑰”脖子的叫做“钱二啰嗦”;抱住“黑玫瑰”腰的“眼镜”叫“孙三喀拉”;脸上有刀疤的叫“李四白呼”;殴打“紫薇格格”的叫“吴六邋遢”。 猛听得“赵大嘴”说出这些绰号,战智湛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谁说过造纸厂家属区有一伙儿地痞流氓,就是叫的这些外号。战智湛想到这里,脱口问道:“哈什蚂子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们几个臭地赖子啥前儿成了‘八大金刚’的门下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周五耗子’和‘郑七埋汰’咋没来?” “紫薇格格”和“白牡丹”哭泣着跑过来,躲到了战智湛的身后。“樱桃真由美”搂住了“紫薇格格”,“荔枝”搂住了“白牡丹”,不住的安慰。唯有那个满身泥沙的少妇,站在那里怒目而视。须臾,似乎是才想起来,走到那个趴着的人身边,低下头去含泪大叫“天勤”。 “李四白话”玩弄着手中的匕首,得意洋洋的笑道:“朋友,原来你也听说过我们哥儿七个的名字!嘿嘿……这么着吧,看在你知道我们哥儿七个名字的份儿上,你伤了我兄弟的事儿,老子今儿个就不追究了!但是,那个趴着的人有人出一千块钱买他的一条腿。朋友,看你才刚的身手还挺牛掰,你既然知道我们哥儿七个的字号,看来也是社会人。我们哥儿七个加上你正好也是八个人,莫不如你投奔我们老大,咱们不也成了小‘八大金刚’了嘛。咋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八大金刚’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别美人没救成自己变残废了!” 对方五个人绝非善茬,战智湛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就无所谓了。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嘛。可是,要使自己身后的六个女同学不再受到伤害,全身而退,那可就难了。另外,那一对儿青年男女是怎么回事?怎么和三个女同学搅合到一起了?战智湛的背后的确是背着那柄“玄阴七宝刀”,只不过这柄刀是冥界至宝,是用来斩妖除鬼的,用来杀害凡人,那可就犯了天条,会遭天谴的。恐怕像天蓬元帅一样,被打下凡间转世投胎为猪那是最轻的责罚。 战智湛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鬼友乔十八的嘱咐,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只见“赵大嘴”是一只大白蛤蟆转世投胎;“孙三喀拉”是一只黄皮子转世投胎。“钱二啰嗦”、“李四白话”和“吴六邋遢”三人的前世都是人形,看不出来有什么罪恶。不过,战智湛总觉得这几个家伙什么地方透着奇怪。至于什么地方令他感觉不对,一时之间还真想不明白。 战智湛心中暗想,既非恶鬼,就不能伤他们性命。可是,要不制住这几个小流氓,几个女同学和那一对夫妻就会有危险。怎么办呢?嘿嘿……除非下重手,以快刀斩乱麻之势打倒对方五个人,方能保证六个女同学平安。战智湛的表面镇定,手心却渗出了汗水,心中恶念顿起:“既然你们几个小地癞子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也别怪俺‘北侠’心狠手辣了!” 战智湛没有理睬“李四白话”,他皱着眉头看了看“黑玫瑰”被打得红肿的脸庞和身上的乌青,不动声色的对“李四白话”说道:“你们几个少跟俺俩扯犊子!麻溜儿利索儿的把衣服裤子都脱下来。” “钱二啰嗦”不忿战智湛踢了他一脚,冷冷的说道:“你倒是怜香惜玉!你别以为你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就怕你了!嘿嘿……我们兄弟这只是先礼后兵!” 战智湛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俺经常做‘英雄救美’的梦,今儿个终于有机会把梦变成现实,俺岂能错过?来吧!为了节省时间,你们几个不知死的瘪犊子一起上吧!” 忽然,战智湛听到身后的“荔枝”问“白牡丹”:“可盈,你们怎么遇到这几个流氓的?” “白牡丹”抽泣着小声说道:“都……都是柏娴惹的祸!我……我们游累了,刚爬上……爬上岸,就遇到这五个流氓在柳树后面围殴那一对儿青年夫妻。柏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半斤八两,就虎了吧唧的冲上去,叱责五个流氓怎么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打人?结果就……” 战智湛皱了皱眉头,心中却觉得好笑:“这‘黑玫瑰’哪儿是虎了吧唧的呀,分明就是彪的哄的!真以为自己是金庸金大爷笔下的女侠呀?领着‘紫薇格格’和‘白牡丹’就能仗着一腔热血行走天下,打抱不平?为人处事得知己知彼,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哇尻!我大哥说话,你个小瘪犊子揍儿的没听见咋的?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怪我们没给你机会!”忽然,“钱二啰嗦”暴雷似的狂吼一声。 原来,战智湛一分神去听“荔枝”和“白牡丹”说话,就没听见“赵大嘴”说什么。 战智湛眼皮一翻,冷冷的说道:“你大哥连俺孙子都不如,俺凭啥听他的话呀?俺才刚不是说过让你们几个麻溜儿的脱了衣服裤子吗?你们几个臭地癞子耳朵聋咋的,没听见吗?” “赵大嘴”对战智湛的话感到万分不爽,他不怒反笑,说道:“哥们儿,在社会上混要懂得谦虚。你先别狂,不用我的那几个哥们儿动手,你要是能挨得起我的三拳,我们哥儿几个就把衣服脱了给你的几个小马子遮丑。那两口子的事儿我们兄弟拍手走人,也不管了!” 战智湛心中一动,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不过老子很好奇,那夫妻二人和你有啥怨啥仇,你们几个这么下死手打人家?须知‘冤家宜解不宜结’!” 第五十章 人没有自知之明只能自取其辱(下) 见战智湛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赵大嘴”又有些没底。他和颜悦色的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究竟为啥,这件事就不归朋友管了,你也管不了!咱们言归正传,我的拳头有点重,你要是挨不起三拳,就别硬挺!其实,光腚小娘们儿就是给大老爷们儿欣赏的,穿衣服干啥?那不脱了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吗!” “你个臭流氓咋不嘎嘣儿瘟死!活着就是浪费粮食!”“黑玫瑰”戟指“赵大嘴”骂道。 战智湛“哈哈”一笑说道:“中!不论你几拳,要是打趴下俺,俺认你当大哥!” “那好,我要出拳打你了,你准备好了,受不了别硬挺!”“赵大嘴”狞笑着恶狠狠的挥出右手一记重拳直砸战智湛的面门。想到这一拳下去让战智湛那张俊美的脸在清脆的骨折声中变得血肉模糊,“赵大嘴”就格外愉快。在这家伙看来,打死战智湛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赵大嘴”的自信不是没有根据的。他天生神力,这些年他从没间断过锻炼,一拳至人于死地的蛮力尤在。 “咔嚓”一声,“赵大嘴”听到了清脆的骨折声,可惜不是战智湛的脸被打碎的声音,而是“赵大嘴”那毛茸茸的右手手腕被折断的声音。战智湛身后的“樱桃真由美”、“荔枝”和“妞妞”看得很清楚,就在这赵大嘴”的重拳眼看要砸到战智湛的面门时,战智湛的嘴上仍带着温和的笑容,眼中却露出一丝冰冷的残酷目光。 战智湛迅捷抬起一只手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圈,使出《杨式太极拳》中的“揽雀尾”,十指箕张,紧扣“赵大嘴”的手腕,然后顺水推舟借着对方重拳的力道借力打力,顺势一甩、一扭,这个蛮牛般的壮汉一下子摔了个四脚朝天,右手手腕的关节部位向外扭曲,当场骨折。 “唉呀妈呀,疼死我了!给老子捅死他!”“赵大嘴”捧着手腕子,呲牙咧嘴的吼道。 四个围在“赵大嘴”身后的四个小流氓见战智湛一招打残了他们所崇拜的最能打的“赵大嘴”,不由得都愣在了当场。听到“赵大嘴”的吼声,这才想起来去腰里掏家巴什儿,从前后向战智湛扑了过来。“孙三喀拉”和“李四白话”握着明晃晃的攮子,刺向战智湛的前胸,“钱二啰嗦”和“吴六邋遢”刺向战智湛的后背。 “小战,加小心!”在六个女同学的惊呼声中,战智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关切声音。 “李哥,原来是你呀!”战智湛心中欣喜,但是不敢转头去看。心中暗自琢磨道:“那个年轻女子一定是李参谋的老婆了!她叫李参谋‘天勤’,原来李参谋叫李天勤,不叫李熠岩!” 满脸横肉的“孙三喀拉”手持攮子刺到战智湛胸前,见战智湛不躲不闪,不由得愣了愣,咧着嘴对战智湛吼道:“你个小瘪犊子,老子可是要你的命……” “孙三喀拉”的话音未落,战智湛察觉到身后的“钱二啰嗦”和“吴六邋遢”的攮子已经刺到。战智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骇人的寒芒,右脚后撇,身体右转,左手一拨一扣,使出《沾衣十八跌》中的招数“扣腕粘肘”。只听两声惨叫,战智湛的手一拨,“李四白话”的攮子刺中了“钱二啰嗦”的肩头,“钱二啰嗦”刺中了“李四白话”的肚皮。战智湛左手的一扣,却让“吴六邋遢”的匕首神奇的在“孙三喀拉”眼前停住。 “孙三喀拉”还没来得及反应,眼见“吴六邋遢”的匕首已经刺到了自己的面门,躲无可躲,不由得心中一凉,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战智湛不屑的斜睨着“孙三喀拉”说道:“俺瞅你还有几分慈悲的胸怀,不是太坏,就给你留点儿面子。嘿嘿……” “吴六邋遢”挣了几挣,没挣脱开战智湛的手,憋得满脸通红,大骂着变成了斗鸡眼。 “哇尻!你少他妈的扯犊子,老子今儿个一只手废了你,你就知道老子拳头有多硬了!”“赵大嘴”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举拳疯狂冲上来。战智湛见“赵大嘴”冲到眼前,轻蔑的笑了一下,抓住“吴六邋遢”的手腕,用力一拽。“赵大嘴”的拳头直接对着“吴六邋遢”的攮子尖击来。“赵大嘴”这一拳用了全力,收势不及,眼瞅着自己仗以成名的拳头就要废在“吴六邋遢”的攮子上。绝望之际,战智湛又一用力拽着“吴六邋遢”又向前一冲,用“吴六邋遢”握攮子的手背架歪了“赵大嘴”的拳头。“吴六邋遢”被战智湛拽得站不住,直接和“赵大嘴”撞了个满怀,在“赵大嘴”的大骂声中,滚到了草丛中。 “孙三喀拉”被战智湛的神勇和宽宏所震慑,手中握着攮子,转身躲避自是不干,可要是冲上前来,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正当他犹豫时,受伤较轻的“钱二啰嗦”骂骂咧咧的冲上来,闪着寒光的攮子刺向战智湛咽喉。战智湛腾身跃起,在空中将身子一扭,一记《无影神仙腿》中的“有孚挛如”,一脚踢在“钱二啰嗦”的下颚上。巨大的撞击力将“钱二啰嗦”踉跄了几步,嘴里喷出了一口血后一头栽倒。战智湛没等血滴溅到身上,已经闪电般的双腿交叉下蹲,右腿凌厉无比的向后扫了出去,“孙三喀拉”应声倒地。 战智湛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震慑了周围所有的人,五个小流氓不是不敢再冲上来,而是在沙滩上爬不起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恐惧。其实,每个人都会珍惜自己的生命。这五个小流氓也是人,他们凶狠,但凶狠和不要命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境界。 战智湛迅捷无比、飘忽不定的身影在几个流氓中来回穿梭。惨嚎声不断响起,一分钟不到,五个流氓以不同的姿势趴在地上。战智湛双手负在身后,傲然挺立在五个小流氓中央。 战智湛得意洋洋的正等待着六个女同学和李参谋夫妇喝彩,猛然见一株柳树后面转出一个身影,阴恻恻的说道:“嘿嘿……山魈匹夫身手果然了得!既然坏我大事,就留下命吧!” 战智湛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只见一具骷髅拄着灵头旛走了出来。战智湛不由得寒毛直竖,毛骨悚然。心中暗叫:“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白骨精白骨夫人现世了!” 战智湛马上反应过来,“赵大嘴”这五个流氓只不过是在前台表演的傀儡,在后面操纵五个流氓的原来是这个白骨精。战智湛这才明白,李天勤是参加过实战的,身手不凡,死在他手下的敌人不知道有多少。区区几个小流氓别说打伤他,就是能从出手就是杀人招数的李天勤手下逃走,就已经是万幸了。原来都是白骨精在作祟,怪不得李天勤吃了大亏。 战智湛有点纳闷儿:“恶鬼都是夜间活动,这个白骨精……不对!不对!白骨精是吴承恩老爷子编出来的,这是个地地道道的荒骷髅!荒骷髅怎么晴天朗日的就跑出来作恶了?” 荒骷髅原来是战场上没有被安葬遗尸的亡魂。机缘巧合,日积月累积累了怨气,修炼成了荒骷髅鬼。这种鬼十分凶恶,往往在深夜出现,抓住倒霉的夜行人就会就会吸食这个人的魂魄。鬼魂毕竟和普通人差着一个维度,人鬼殊途。包括李天勤在内的所有人是看不到荒骷髅出现的,自然也听不到荒骷髅和战智湛说些什么。要是看到了,那就死期临近了! 战智湛转息之间打倒了五个流氓,六个女同学简直不敢相信“护花金刚”真的这么传奇。待见到战智湛十分紧张的注视着那株老柳树,“黑玫瑰”十分关切,问道:“三哥,咋了?” “黑玫瑰”说着,下意识的的向战智湛走去。战智湛猛然厉吼道:“别过来!” 战智湛这声吼虽比不上金庸金大爷的《倚天屠龙记》中“金毛狮王”谢逊在蛇盘山上的那声“狮子吼”,可也差不多,分贝极高。众人被震得耳朵中“吱儿”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战智湛没这么深厚的内力,是“大妖山魈”情急之下的吼声。 战智湛的吼声激起了荒骷髅的愤怒。牠大叫道:“你杀我师兄,吃我一旛!” 荒骷髅声音未落,灵头旛已经搂头打向战智湛的头顶。战智湛一伸手,已经拔出了背后的“玄阴七宝刀”,一招《梁氏刀法》中的“白了少年头”,“咔嚓”一声,砍断了荒骷髅手中的灵头旛,捎带着把荒骷髅的脑瓜骨也削掉了一块。荒骷髅大吃一惊,没想到战智湛手中的“玄阴七宝刀”这么厉害,自知不敌,急忙化作一阵黑烟逃之夭夭了。 战智湛不知荒骷髅有没有帮手隐藏在附近,可别中了恶鬼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扫视了一眼周围,当看到横躺竖卧的五个小流氓时,为首的“赵大嘴”人熊嘴不软,瘦驴屙硬屎的大叫道“小子……哼!算你小子横,老子今儿个认栽了,你有本事就把老子杀了!但你惹了我们‘金刚门’,‘八大金刚’指定不会饶了你,你只有死路一条!有本事你就报个号。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没有会不着的亲家,自有‘八大金刚’找你报仇雪恨!” 战智湛直起身子,看着躺在沙滩上受伤的五个流氓,凑到“赵大嘴”耳边,压低了声音,淡淡的说道:“老子就是‘八大金刚’中的老八‘北侠’,不允许你们几个臭地癞子打着‘八大金刚’的旗号到处为非作歹。以后俺再听说你们几个干坏事儿,俺就废了你们!滚!” 第五十一章 要娶死心塌地爱自己的女孩(上) 战智湛知道自己的熊脾气,常常按照“事不三思终有败,人能百忍则无忧”去约束自己。所以,他尽量使得自己的个性别那么张扬。修心嘛!有句老话,叫作“咬人的狗不露牙”。有的狗见了人呲牙咧嘴的,主动显摆它的黄板儿牙,好像很牛掰。其实,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条狗真的很害怕,就差尿了。越牛掰的人越低调,越没本事的人越能装犊子嘛。 战智湛在江边大展“护花金刚”雄风,打得五个小流氓屁滚尿流,人人带伤。不仅六个女同学和李天勤的老婆白洁把他夸成天下第一英雄,就连李天勤对战智湛也不得不另眼相看。实际上战智湛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手的。他有“大妖山魈”加持,一旦动了真怒,手脚的力量,常人是无法比的。要是盛怒之下一个不小心打死一两个,就摊上大案子了! “赵大嘴”一听打自己的人原来就是“八大金刚”中的老八“北侠”,吓得差点当场就磕头求饶。直到战智湛声色俱厉的警告不得泄露他的身份之后,“赵大嘴”这才连骂自己眼睛瞎了,以后绝不敢再作恶,这才和几个兄弟互相搀扶着,哼哼唧唧的走了。 战智湛来不及和李天勤寒暄,更没功夫听六个女同学夸他犹如天神下凡,“护花金刚”当之无愧的鬼话。他扶着李天勤平躺在沙滩上,十分认真的检查起来李天勤的伤势。还好,李天勤多年残酷的训练起了作用,没有伤筋动骨,都是皮外伤,修养几天就好了。说白了,就像练武人说的那样,要想学会打人,就得先学会挨打。是李天勤多年的抗击打训练保护了他。 六个女生满腹狐疑的看着战智湛给李天勤做检查,十分诧异战智湛这是在装模作样的装犊子呢,还是真有能耐给李天勤治伤。战智湛也不像是骗钱花的人呀,他究竟想干什么呀?其实,就连李天勤也非常怀疑战智湛治疗跌打损伤的本事。可是,他浑身疼痛难当,只好羞愧难当的任由战智湛摆弄。战智湛摸到哪儿,还得忍痛回答疼不疼。 “黑玫瑰”心直口快,第一个忍不住问道:“我说三哥,你到底行不行呀?我才刚听你喊这位师傅‘李哥’,你们是咋认识的呀?你这位李哥怕是伤得不轻,我瞅你到处瞎摸乱按,可别给你这位李哥整大发劲了!你想沾包儿咋的?还是送医院吧,西大桥陈氏整骨院不错!” 见关键时刻敢于正气凛然的大声呵斥流氓,救下自己的“女侠客”心中生疑,李天勤忍着浑身的剧痛,把妻子叫过来说道:“白洁,这位同学是我一位老领导的弟弟战智湛!” “唉呀妈呀……原来这位大兄弟就是战智湛呀!我们家天勤老是说他有个老领导的弟弟叫战智湛,跟他贼啦对撇子,处的就跟亲兄弟似的!我老早就说了,让他把大兄弟请家里来,嫂子炒几个家常菜,和大兄弟喝两盅!没想到救了我们家天勤和嫂子的就是大兄弟呀!妥了,咱们选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大兄弟就跟这六个大妹子一起去嫂子家。嫂子露一手,炒几个菜,咱们好好热闹热闹!尤其是救了天勤命的这位女侠客,大妹子你叫啥?嫂子说啥也得和你多喝几杯!”李天勤的老婆白洁说着,一把拉住了“黑玫瑰”的手,透着极为亲热。 白洁是和兴路“五满意”商店的售货员,可想而知那也是个茬子。不仅嘴上的功夫练得出神入化,就是动起手来一两个老爷们儿也不是对手!白洁天生就是个女高音,高谈阔论起来,不知是那热乎劲儿,还是“叽叽呱呱”的声音震得战智湛的脑瓜子晕晕乎乎的。 白洁称呼“黑玫瑰”为“女侠客”,“黑玫瑰”心中不由得大喜,拉着白洁的手笑道:“呵呵……我说姐呀,我咋觉得你上辈子就是我亲姐呢?一瞅着你老亲了!” 在“黑玫瑰”的极力撺掇之下,那五个女同学也不好反对去白洁家蹭饭吃。好在白洁的家就住在和兴路,离战智湛他们的学校并不是很远。九个人五辆自行车,李天勤和白洁就是每人骑一辆自行车来的,回去的交通工具不是问题了。只是李天勤被殴打之后,很难再骑自行车,就改由战智湛驮着他。一行人说说笑笑的骑着自行车,向李天勤家骑去。 李天勤的家在军队大院里,四五十米的居住面积,条件算是很不错的了。遗憾的是,李天勤和白洁还没有孩子。最让战智湛和六个女生赞叹不已的是,李天勤和白洁的卧室里挂满了用镜框镶嵌起来的李天勤和白洁的荣誉证书,包括李天勤的立功证书和四五枚军功章。 参观完了李天勤的家,白洁要去军队合作社买肉菜之类。“黑玫瑰”似乎和白洁格外有缘,自告奋勇的要帮助白洁去买肉菜。那五个女生自然不甘人后,也要跟着一起去帮忙。 李天勤的话不多,不像白洁感谢的话能说一大筐,只是对六个女生连声说“谢谢”! 都说三个女的一台戏,六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加上李天勤能说会道的媳妇得有多少戏呀?七个女人一离开,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战智湛难得的单独和李天勤在一起,这时才想起来看一看李天勤的前世是什么。他睁开“鉴妖真睛”望去,却见李天勤的元神是虎头人身,袒胸露腹,不是十大鬼王之一的“赤虎鬼王”又是谁? 李天勤浑身是伤,战智湛当即让他躺在床上,使用家传手法给李天勤按摩疗伤。为了分散李天勤的注意力,减轻他的痛苦,战智湛边按摩边和李天勤聊天,一直聊到众女买菜回来。 白洁不仅嘴茬子厉害,做菜也是一把好手,不仅手艺绝对可以叫板大厨,就是炒菜的速度也是。在六个女生的帮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一大桌子菜就抄好了。九个人坐到桌子旁后,七个女人叽叽喳喳的一番客气,就把喝酒的人分成了三等。战智湛、李天勤和白洁、“黑玫瑰”、“樱桃真由美”喝的是“军中茅台”;“荔枝”和“白牡丹”、“妞妞”喝的是“秋林黑豆蜜”;剩下“紫薇格格”谦称自己酒精过敏,就喝“南坎汽水”相陪。 李天勤的伤经过战智湛的按摩已经好多了。可白洁心疼丈夫,还是不想让李天勤喝酒,陪着“紫薇格格”喝“南坎汽水”。不过,战智湛却说六十度的“军中茅台”有舒筋活血的作用,李天勤这种伤少喝一点有益无害。战智湛在白洁的心目中俨然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既然战智湛说“有益无害”,白洁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桌上的气氛仍然十分热烈。可“黑玫瑰”是个直肠子,对战智湛嚎唠一嗓子,震得她耳鸣眼花始终耿耿于怀。常言说得好,“酒壮英雄胆”!这英雌的酒喝多了,心里的话自然就憋不住。“黑玫瑰”用筷子敲了敲她面前的碗,满脸阴云的对战智湛说道:“我说三哥,打趴下那几个小流氓,你瞅见鬼了咋的,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瞅那老柳树?人家关心你,你却嚎唠一嗓子,差点震死我!哼!……” 战智湛一刀砍断荒骷髅的灵头旛,削掉荒骷髅的一片脑瓜骨,只是刹那间的事。包括李天勤在内,在场的所有人是不可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的。可是,怎么才能把他戒备荒骷髅时紧张的表现遮掩过去,就考验战智湛的机智了。这件事也就是“黑玫瑰”肚子里存不住半两香油,能够问出来。那五个女生包括白洁在内,虽然肚子里画魂儿,却不好意思问出口。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的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柏娴你说你咋那么聪明呢!俺打倒了那几个小流氓,猛抬头只见那株老柳树旁站着一个身高丈二,青面獠牙的恶鬼!俺当时吓得浑身冷汗,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噼里啪啦往下掉。差一点就被吓得尿裤子!你们知道,俺啥都不怕,就怕鬼!可是一眨嘛眼儿功夫,那恶鬼又不见了!俺寻思了半天,兴许是和三个小流氓打架前儿用力过猛,脑供血不全引起的幻觉吧!” 战智湛一说晴天朗日的瞅见一个身高丈二,青面獠牙的恶鬼,几个女生包括白洁在内无不惊得“哦”、“啊”乱叫,“妞妞”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掩嘴叫道:“oh……mygod……” 战智湛说得虽然一本正经的,可李天勤却一点也不相信。这个世界哪儿有什么鬼?他断定战智湛这是瞪着眼睛说瞎话!但是,战智湛当时的紧张表情他也看在眼里。李天勤当时也很奇怪,战智湛究竟发现了什么那么紧张呢?李天勤估计百分之八十柳树后面藏有几个小流氓的帮凶,极大的可能还是这几个小流氓的头头脑脑之类的。战智湛对这家伙极为忌惮,可这家伙为什么没有露面就溜了呢?就算这家伙也瞅着战智湛打怵,就算不动手,也得交代几句场面话呀。李天勤还有一点不解,他当时曾观察了周围,没什么人影,不会真是鬼吧? 又是星期一了。尽管昨晚和李天勤夫妇喝酒喝到很晚,早晨睁开眼睛还是满嘴的酒臭,但是受席卷全国的英语热所驱动,战智湛还是哈欠连天的爬了起来,来到篮球场边的小树林。战智湛捧着从“每周一哥”那里借来的《电视周报》,按着上面刊登的《跟我学followme》教材高声诵读。他得在早操之前,完成今天的课程,将《电视周报》还给“每周一哥”。 第五十一章 要娶死心塌地爱自己的女孩(中)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古人把读书看作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许多人一生都以读书为乐事。古时侯读《四书》、《五经》,读《道德经》、《南华经》,读《法华经》、《金刚经》,皆为读书。到了今天,读近代现代名著,读《跟我学followme》,也是读书。 青年时读科学,可以为将来打好基础;中年时读儒家,领悟“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老年时读道家,希望延年益寿;晚年时读佛经,现世的繁华已无意义,明确灵魂去往何方。读书,于自己,于他人,于社会,无论什么年龄段,都是件有意义的事。 出完早操后,战智湛洗漱完了刚回寝室,走出寝室没有几分钟的“伪君子”又回来了。他推开门,对战智湛连连招手:“老战,快!快!快!楼下收发室有你的电话!” 电话是庄建红打来的。听着庄建红那可人的小动静,担心李天勤再次遭到暗算的烦恼一扫而光。更让战智湛心动的是庄建红知道他下午没课,约他去江边游泳。 午饭后,战智湛骑着自行车,飞快的来到学校大门前,只见庄建红站在马路对面,正笑吟吟的向他招手。战智湛用力蹬了两下自行车脚踏板,如离弦之箭般向庄建红冲去。庄建红见战智湛向她驰来,欣喜之余,忘记了看一看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又蹦又跳的迎向战智湛。 突然,“嘀……嘀……”一阵汽车喇叭响,一辆解放牌卡车直奔庄建红疾驰而来。庄建红本来笑的如阳光般灿烂的俏脸上顿时现出一丝惊恐,竟然呆呆的站在马路中间。眼见庄建红就要丧生于车轮之下,嘿嘿,幸亏战智湛身负绝顶武功。他来不及停下自行车,双手一按车把,飞身而起,人未落地,已经抱住庄建红,就势来了一个十分狼狈的就地十八滚。 只听“吱嘠”一声,一辆解放牌卡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据战智湛的自行车不足一米处。接着,传来了一声国骂:“你妈了个臭巴子的!你个小瘪犊子作死呀!” 战智湛跳起身,一把将惊得目瞪口呆的庄建红拉了起来,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圆滚滚、没有几根毛的脑袋探出了驾驶室的玻璃窗,上面的两个小眼睛瞪得滴溜溜的圆,张嘴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瞅啥瞅?你是抢孝帽子,还是急着去投胎呀?想死也别崩我一身血呀!” 惊魂未定的庄建红俏脸上此时已是阴云密布,一双美艳动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透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她来不及打扫身上的尘土,把身后的军用挎包移到了身前,大步流星的向卡车走去。战智湛吃了一惊,知道庄建红的挎包里面不是别的,那是一把磨得十分锋利,雪亮的菜刀呀。战智湛慌了,疾步追到庄建红身后,一手抱住她的纤腰,一手抓住了她腰间的挎包。果然,那里面是一把硬邦邦的菜刀。 庄建红气得浑身乱颤,也张口回骂道:“你八辈儿祖宗都不得好死!你个不是人揍儿的玩儿意再骂一句试试?” “我……”司机怒气冲冲的正想推门下车,和胆敢骂他的人来一出全武行,可是猛然见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个绝色小美眉。尽管这个小美眉面夹寒霜,但另有一番韵味,司机不由得把骂人的话吞了回去。他色眯眯的老鼠眼打量着庄建红,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庄建红今天穿的是一件轻滑绵薄的真丝雪纺制淡蓝色的连衣裙,低开的衣领隐约可见耀眼生花的雪白。由于愤怒,庄建红的脸颊抹上了醉人的嫣红,高耸的酥胸急剧的起伏着。 都说“十个司机九个骚,剩下一个是酒包。”这话一点都不假,这个解放牌卡车的司机显然是个色中饿鬼,绝对是那种开“大板儿”跑“长途”的“车老板子”,绝对既是“酒包”又是“骚包”的“双包”。 那个时候的埠头民间,老百姓把开车的司机,不管是开什么车的,统称“车老板子”。 所谓“车老板子”,其实是赶马车、牛车、驴车的车把式,一杆大鞭子甩得啪啪响的那种。在埠头,曾经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叫做《东北民间十等车老板子》:一等车老板子开小车,跟着领导蹭吃喝;二等车老板子开大客,亲戚朋友前面做;三等车老板子开大板儿,隔三差五划拉点儿;四等车老板子开公交,不撕票自己把钱挣;五等车老板子开救护,不给加钱他不加速;六等车老板子开链轨,哪不平乎随便推;七等车老板子跑长途,跟拉客的女人都贼熟;八等车老板子小四轮,蹦蹦哒哒也交人;九等车老板子大胶轮,趟地能出溜破一层皮儿;十等车老板子开手扶,坐车的一身土开车的颠屁股。 开大板跑长途的,这个活儿是非常苦的差事。总是跑外,天南地北的跑运输,挣钱不容易,遭罪不少。跑长途累,那是贼啦累。坐在车里一跑就是十几个小时,很枯燥,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也该舒舒筋骨了。干啥去呀?找女人打情骂俏呗。有需求就有市场,那个时候,公路的两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很多小饭馆。饭馆的店面不大,车老板子喝点小酒之后,晕晕乎乎的,心里就开始刺挠了。店里有专门提供“特殊服务”的小女子,车老板子管她们叫“乡村小笨鸡”,纯绿色,无污染。说白了,就是卖大炕的乡村女人。 每当跑长途的大车路过这些乡村野店时,路边都会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女子在迎接。文雅一点儿的对车老板子摆手,直接一点儿的就要撩起裙子了。于是乎,车停了。酒足饭饱后,车老板子搂着那些乡村小笨鸡进了后院,大白天就拉上窗帘,干那苟且之事。车老板子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更何况是臊气啦轰的跑长途的车老板子。 “你八辈儿祖宗都不得好死!你个老模喀什眼的猪头小队长,五马长枪得跑这旮沓撩扯你姑奶奶?你是不是哪旮沓刺挠了,想让姑奶奶给你扎固扎固呀。你姑奶奶不卸了你的嘎拉哈,你不知道你姑奶奶蝎乎!我让你跟我赛脸!”庄建红似乎也觉察到司机的失态。她柳眉倒竖,美眸圆睁,边用埠头的土话大骂着,边奋力想挣脱战智湛的手,抽出挎包中的菜刀来。 战智湛的一只手虽然紧抓着挎包内菜刀的刀背,但在庄建红的奋力争夺下,挎包中忽然掉出一件淡蓝色的衣物。战智湛不敢放开搂着庄建红纤腰的手,只得放开她的挎包,一把将衣物抓在手里。不料,庄建红就在这时已经抖掉挎包,举起了寒光闪闪的菜刀。庄建红这一挣扎,另有一番媚态,色鬼司机边欣赏,边调侃道:“小妹妹,气大伤身,还是跟我回……” “哎呀我的亲妈呀!……好男不与女斗!”猛然见到庄建红从挎包中抽出了一把菜刀,色鬼司机大吃一惊,知道自己遇到茬子了,慌忙跳进车,开车就跑。 庄建红跳着脚大骂,冲向解放牌卡车的驾驶室。战智湛怕庄建红盛怒之下真的砍了司机,急忙伸出双臂死死的抱着她的腰,让她难以动弹。解放牌卡车冲开围观的人群,一溜烟儿的跑没影儿了。庄建红的怒气没处撒,转身就给了战智湛一记响亮的耳光,美眸圆睁,娇喝道:“谁让你拦着我!” “啪”的一声脆响,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战智湛的脸颊上。战智湛本来是可以躲过庄建红这一记耳光的,可是,为了能让庄建红消消气,就强忍住没有躲闪。没想到,庄建红如玉般的纤纤玉手力气还不小,这一个大脖溜子打得战智湛的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幸亏战智湛的脸皮比较厚,才没在黑黢黢的脸上留下五个手指印。庄建红先是一愣,继而抓住战智湛的衣领边摇,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道:“你傻了吧唧的为啥不躲?” 庄建红抓起战智湛的一只手边往自己脸上打,边哭道:“你这个大笨蛋,你也打我……” 围观的人无不感到好笑,纷纷窃窃私语。战智湛怕庄建红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再轮着菜刀把这些人砍了。他急忙摆摆手,示意这些人走开。然后,脉脉含情的擦去庄建红脸颊上的泪水,温柔地对她说道:“瞅你说的,俺就是打自己,也舍不得打俺们家小红呀!” 庄建红破泣为笑,抬手轻抚着战智湛的脸颊,柔声说道:“以后不许这样!你……你疼不?” 战智湛正想再逗一逗庄建红,忽然,汽车的喇叭声响成一片。战智湛知道自己和庄建红阻塞了交通,急忙把庄建红挎包中掉出来的衣物塞进自己的挎包,拉着她的手走到马路边,扶起自己的自行车。 庄建红局促不安的搓着小手,腻声说道:“战哥……我往后再也不打你了。可是……可是我成了……成了你老婆,你不高兴想打……想打就打我,我指定不告诉我哥。” “为啥?”战智湛掸了掸车座子上的尘土,奇怪的问庄建红。 “也……也不为啥!反正我生是你们老战家的人,死是你们老战家的鬼。你……你打我说明你心里边啦装着我,我脸上生气,心里边啦高兴。要是……要是你不理我了,我……我就去死……”庄建红越说,话音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第五十一章 要娶死心塌地爱自己的女孩(下) “那不是大傻狍子,整个浪儿一个贱种嘛!”庄建红的话让战智湛不由得大为震撼,这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不能说出口的。战智湛忽然觉得这话似乎并不陌生,似乎是金庸金大爷在他的哪部名著里有过类似的话。想起来了,是《鹿鼎记》!是那里边啦的野蛮公主对韦小宝韦爵爷说的。战智湛又连叫“不对”!野蛮公主整个浪儿就一个草包,哪儿能说出这么情真意切的话来?那就是《射雕英雄传》中成吉思汗的嫡生幼女,自小得父王钟爱的华筝公主对傻了吧唧的大侠郭靖说的! 《射雕英雄传》中,那一段描写的是郭靖为寻找黄蓉重返大漠,与华筝相遇。华筝抬头望着天边初升的眉月,缓缓道:“我跟你成亲之后,我就忘了是成吉思汗的女儿,我只是郭靖的妻子。你要打我骂我,你尽管打骂。别为了想到我爹爹是大汗,你就委屈了自己。” 郭靖胸口一酸,热血上涌,道:“妹子,你待我真好,只可惜我配不上你!” 不管是谁说的,庄建红这个地包一霸的妹子,平时骄傲的就是个公主,不管什么人见了她,那只能是仰视。如今,她不顾少女的矜持,对战智湛说出这种情意绵绵的话来,足见庄建红对战智湛已经是情根深种。战智湛心情激荡,动情的凝视着庄建红的美眸,吟起了元朝大词人管道升的《你侬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首《我侬词》战智湛十分喜爱。据说,元初的说起赵孟頫的夫人管道升,那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称得上是中国古代有名的才女。整整三十年,这对儿诗、书、画三绝的夫妻,在诗坛画苑中相偕游艺,在险恶的宦海风波中荣辱共守,相濡以沫,留下了许多感人的佳话。 相传赵孟頫官运亨通,一朝得志,年近五十却恋慕年轻漂亮的女子。当时名士纳妾成风,赵孟頫也不甘寂寞想纳妾。他不好意思向妻子明说,可文人有文人的办法,他作了首曲子给妻子示意:我学士,尔夫人。岂不闻:陶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我娶几个吴姬、越女,也无过分,你年纪已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他的意思是说,我为学士,你是夫人。你没听说陶谷先生娶了叫桃叶、桃根的两个小妾,苏轼先生也有叫朝云、暮云的两个小妾。我便多娶几个姬妾,也不过分。你年纪已经四十多岁了,只管占住正房元配的位子就行了。管道升看后,便写了一首《我侬词》给夫君。寥寥七十余字,早年耳鬓厮磨,迩来夫妻情浓,似随着喃喃吴语,跃然纸上。令人读来,不免怦然心动。六百多年以后,琼瑶写小说时还经常采用。赵孟頫看到夫人的词写得如此情深意重,深受感动,遂打消了纳妾的念头。夫妻和好如初,相偕白首,并成就一段佳话。 《我侬词》用喻新警,把夫妻关系比喻做泥,让人拍案惊奇。从两个人复杂的制作过程,我们可以想象夫妇两个经历的不平凡,已经到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难分彼此,无法离弃的地步。虽然用词设喻十分婉转,但字里行间暗藏机锋,透出铿锵英气,绵里藏针。特别是末句“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表达了诗人对爱情排他性的誓死坚持。 庄建红“咯”的一声娇笑,说道:“啥浓不浓的,泥里边还有金子,那锅是啥呀?” 战智湛笑着解释道:“这是一首元代大词人管道升写的一首词,意思是你的心里有俺,俺的心里也有你。咱俩情深意重,就像火焰一样热烈。咱俩就像一块泥捏的俩人,再将咱俩一起打碎了,用水和成新泥,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俺。这样子,俺的泥人中就有你,你的泥人中也有俺,再也分不开了。咱俩只要活着就睡一个被窝,死了也要装在一口棺材里边。” “战哥……”庄建红不由得痴了,酥胸剧烈起伏着,两行热泪流到了脸颊上,一双媚眼痴痴的看着战智湛。战智湛十分担心,庄建红情难自禁,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到战智湛的怀里。要是再被老师或同学看见,可就丢人现眼了。 战智湛怕庄建红不能自持,急忙转移话题,调笑道:“小红,你嘚儿的喝的瞅啥呢?” 庄建红含情脉脉的盯着战智湛的眼睛,半晌才柔情无限的说道:“战哥,小红能和你一起活着过一辈子,幺么着不能一块儿堆儿死。可是,不管咱俩谁先死,我想要跟战哥说的那个管道升似的,让咱俩的儿子也好、姑娘也罢,一定把咱俩的骨灰掺和在一起,再搅合搅合,就是战哥才刚说的‘我的泥人中有你,你的泥人中也有我,再也分不开了。’然后……然后再把咱俩的骨灰装到两个袋儿里,并排儿放到一个骨灰盒里。呵呵……小红……小红要和战哥世世做夫妻,永远也不分离,谁也不能把咱俩分开。” 庄建红的话让战智湛越听越心惊,这回轮到他情难自禁了。真想不到庄建红人不大,可是她的小脑袋瓜儿里怎么会冒出这么深层次的愿望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不管她是什么“撞见鬼”还是“撞见神”的妹子了,把庄建红娶了当老婆就是了! 幸好,庄建红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对战智湛莞尔一笑,说道:“战哥,咱们去江边游泳吧。这是我新买的游泳衣……” 庄建红说着,伸手去挎包里边摸,惊道:“哎呀……我的……” 战智湛猛然想起庄建红的挎包中刚才掉出来的淡蓝色衣物,摸出来笑道:“是这个吗?” 说着,战智湛就想把泳衣抖开。庄建红的俏脸“唰”的一下红了,一把抢去了泳衣,塞进了挎包,娇嗔道:“你咋虎了吧唧、毛了三光的,等到江边再给你瞅还不行嘛!” 战智湛心中暗自好笑,就像是刚认识庄建红一样,上下打量着她:多日不见,庄建红长高了,没有一米七,也有一米六十八九,更显得亭亭玉立,像个大姑娘了。她两条细长的柳眉下,那双妩媚至极,犹如会说话般的桃花眼,眼球儿乌黑有光,水波盈盈。顽皮的鼻子的鼻翼微微煽动,十分讨人喜欢。一张小嘴儿红得象是刚吃了草莓一般,谁见了都会有一种想亲吻的欲望。庄建红的秀发在脑后束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巴”,新潮的连衣裙遮掩不住她那凹凸有致、魔鬼般的娇躯。 战智湛不由得再次惊叹庄建红的动人美貌,的确是个绝色美眉,惊为天使,庆幸自己艳福不浅。庄建红“扑哧”一声掩嘴笑道:“呵呵……你嘚儿的呵的瞅啥呀,不认识咋的?” 战智湛坏坏的笑了笑,说道:“小红,战哥领你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游泳吧。你这么漂亮,俺可不想给那些个臭男人看着,咱家的东西那是不能给别人看的。呵呵……” 庄建红妩媚的笑着说道:“呵呵……战哥说去哪旮沓都行,小红指定嘁哩喀喳的!” 庄建红嚷嚷着非要坐在横梁上,说是能够看得清楚前面。庄建红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就像是战智湛抱着她骑自行车一样,这样的要求正合战智湛的意思,他自然笑着顺从了她。 战智湛驮着庄建红上路了。一路上,她总是“咯咯”欢笑着和战智湛聊个不停。忽然,庄建红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战哥,你认识你们学校一个外号叫‘北侠’的吗?” 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扑通一跳,但是他随即胡说八道起来:“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小红是说‘北侠’吗?战哥当然知道了!但不知小红想知道‘北侠’何事?战哥知无不言!” “原来战哥认识‘北侠’呀?”庄建红露出满脸的欣喜,但是随即她的脸又现出一丝忧郁,说道:“我找‘北侠’没啥事儿,也不想找他。唉……好多事儿就是向情向不了理!战哥要是认识‘北侠’,就告诉他一声最近一段时间加点小心!前几天,‘北侠’领着‘二高丽’和小南南,还有小飞,把我三哥手下‘二条’打够呛!我三哥很生气,这几天让‘大白熊’和‘九饼’带着几个人在你们学校到处找‘北侠’,说是要废了他!‘大白熊’和‘九饼’都是打架不要命的主,‘北侠’好虎架不住一群狼,还是躲一躲吧!战哥,‘北侠’很能打吗?” 战智湛瞅了一眼庄建红纯净得有如一泓秋水般的美眸,那里面没有一丝狡诈。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战智湛坚信庄建红所说的就是她心中所想的。他没有想到庄建红的内心这么善良,居然想着给她哥哥的敌人通风报信,免得遭受他哥哥手下人的毒手。 战智湛觉得眼目前儿还不是承认自己就是“北侠”的时候,他只好按着刚才的思路继续和庄建红胡说八道:“那‘北侠’当然能打了!他是金庸金大爷《神雕侠侣》中第三次‘华山论剑’的‘五绝’之中的‘北五绝’嘛!‘北侠’郭靖郭大侠他老人家一生为国为民……” 庄建红虽没看过《金庸全集》,但是近朱者赤!战智湛却没少给她讲《金庸全集》中大侠仗剑行侠天下的故事。像郭靖、萧峰、杨过,以及胡斐,无不是庄建红心中偶像。当战智湛讲到“北侠”郭靖郭大侠,庄建红已经知道战智湛在忽悠她,哄她开心!庄建红开心地笑了! 第五十二章 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上) 自从在练功时,偶遇“白列巴”和“真讨厌”幽会,战智湛的自尊心大为受挫:“娘的!这老曾平时娘们儿唧唧的,‘白列巴’也半拉眼睛瞧不起他。可是这老曾到底施了啥魔法把‘白列巴’忽悠到手了呢?眼目前儿看起来,老曾还算爷们儿,人家那前儿说过要和自己公平竞争,去追求‘白列巴’,自己不是也答应了嘛,就差击掌为誓了。堂堂大老爷们儿,说话就得算话,不然还叫啥‘北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唉……” 战智湛想起了和“真讨厌”的约定,又自己安慰起自己来:“反正‘白列巴’又不是自己正儿八经的真老婆,反正自己身边还有一大群美女呢。人家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的韦小宝韦爵爷,拜过堂的亲老婆和小白脸儿郑克塽腻腻歪歪的,韦小宝不是也忍了吗?人家还是爵爷呢。哎呦……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大事不好!那老甄不也是一个小白脸儿吗?这个世界上的小白脸儿是不是都喜欢勾搭别人的老婆呀?” “白列巴”和“真讨厌”的影子虽然总是萦绕在战智湛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连几天郁郁寡欢。但是,两个人给战智湛戴绿帽子的事儿眼目前儿看起来虽然令他十分闹心,已经不算个事儿了!战智湛眼目前儿最上火的事儿不是别的事,而是庄建红就要离他而去了。这人呀,就是贱皮子!战智湛的确对庄建红顾虑重重,当他体会到失去后才懂得了珍惜。 庄建红就要离战智湛而去,并非庄建红不喜欢战智湛了,更非另有新欢,而是她的哥哥“撞见鬼”的意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欠儿登嘴欠的人大有人在!战智湛和庄建红在学校大门口卿卿我我,眉目传情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撞见鬼”的耳朵里。“撞见鬼”很不爽,哪儿蹦出来的野小子敢泡在埠头大街上横着走“洪哥”的妹子?胆儿真肥了!听说还是什么大学生?大学生也不行!“撞见鬼”对这个心尖儿宝贝儿妹子的终身大事是有安排的。 “撞见鬼”是不屑去见这个敢和他妹子搞对象,令他讨厌的穷鬼的。派在社会上鼎鼎大名,他最信得过的左右手“大白熊”和“九饼”去警告这个穷大学生,已经很给这个不知深浅的穷鬼面子了。尽管眼目前儿大学生在社会上很吃香,但是战智湛这个穷学生比起他妹子这个公主来,还是门不当户不对。 “大白熊”和“九饼”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战智湛。这两个家伙虽然不知爱情为何物,但是也怕把庄建红得罪狠了,这位骄傲的公主找起他们两个的麻烦来,也是很头疼的事。“大白熊”和“九饼”对战智湛很客气,心平气和的劝战智湛趁着还没有情根深种,赶紧吹灯拔蜡!免得日后再分手,庄建红寻死上吊什么的不好收场。庄建红和战智湛毕竟不是一路人。为了安慰战智湛,“大白熊”还拿出十张“大团结”送给战智湛,说是知道学校的伙食不好,这一百块钱请战智湛补贴伙食。一百块钱虽然是个大数目,但对于战智湛来说这不是糟践人吗?战智湛强压怒火,婉言谢绝了“大白熊”和“九饼”的好意,并保证今后不再见庄建红。 战智湛的心拔凉拔凉的,送走“大白熊”和“九饼”之后,战智湛叹了口气,只道和庄建红的缘分已尽,心情十分沮丧。不由得吟起了“避孕套”创作的一首小诗:“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得不到的爱,不如不爱;属于自己的,要抓紧;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 “大白熊”和“九饼”软硬兼施的让战智湛远离庄建红,让战智湛的心情坏透了!就连下午的自习也懒得去教室,一个人躲在当做蚊帐围着的床单里写作业。可是,战智湛的脑子里总是萦绕着庄建红的影子,根本就没心思写作业。 同学们都去教室自习了,只有战智湛一个人,寝室里静悄悄的。比起失去心上人庄建红来,“正在搞”嘴边儿常念叨的“四大憋屈”就根本不算什么事儿了。人们都说写作业比吃屎还难。吃屎只要屏住气吃下去就完了,不像写作业没完没了的折腾你。确实憋屈。挖菜窖太累、缺氧、危险,所以憋屈。蹲小号没有自由、聊无生趣,当然憋屈。戴绿帽子就不用说了,那是只要是个站着撒尿的都不能容忍的夺妻之恨。 “真讨厌”和“白列巴”给自己弄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戴,那是“真讨厌”和“白列巴”两厢情愿。自己虽然痛彻心扉,妒火中烧,却也是成人之美,做了一件小小的善事!可是,“撞见鬼”棒打鸳鸯,拆散自己和庄建红,却不是“四大憋屈”,胜似“四大憋屈”呀!此时此刻,也不知庄建红该有多痛苦! 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摇头叹息着吟起明朝李开先《宝剑记》的第十九出:“啼痕界破残妆面,德言分镜几时圆?远水高山,眼睁睁棒打鸳鸯散。苦哇……啊!还是写作业吧!” 《理论力学》中“平面任意力系的平衡条件和平衡方程”的作业最让战智湛头疼了。什么“∑fx=0;而∑ma=0,∑mb=0两个方程同时成立会有两个结果”了,什么“如果有合力的方向在ab连接的直线上,对a或对b求力矩时该力不会产生力矩”了等等,无不让战智湛焦头烂额,脑瓜仁疼。就算是心无旁骛的去钻研,对于他来讲,短时间内也不见得豁然开朗。何况,此时此刻战智湛的脑子所想根本就不在《理论力学》之中。人,越焦躁,智商就越低。这不,战智湛一道题吭哧瘪肚的还没做完呢,早已不胜其烦。真他娘的比吃屎还难!此时,战智湛又后悔没有去教室自习了,在教室里管咋的还有求教的对象。 正在战智湛犹犹豫豫的琢磨着是去找教《理论力学》的史老师,还是去找室友“避孕套”咨询的时候,一阵杂乱而细碎的脚步声和几个女孩儿低低的说笑声远远的传来。战智湛的耳朵动了动,心中暗想道:“他娘的,这脚步声指定是女生的,咋听起来这么耳熟呢?真是奇了怪了,自己对女生的脚步声听一遍就能记住,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特异功能呢?那么来的女生会是谁呢?不会真是来找自己的吧?” 战智湛果然料事如神,几个女孩儿的脚步声由楼梯口来到他的寝室门前停了下来。接着,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战智湛撩起床单,探出头来,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极尽温柔的望着寝室的门,和蔼可亲的问道:“谁呀?门没锁,请进!” 战智湛声音未落,寝室门“吱嘠”一声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可爱的小脑袋钻了进来,一双贼亮贼亮、滴流圆的俏目向寝室内窥探着。战智湛愣了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咦……这不是太平‘二膘子’的对象、‘巴猴子’的妹妹李美娜嘛。这个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的小妮子咋从天而降,找到自己的寝室来了呢?” “哎呦呵……这不是美娜嘛,几天不见,你这盘儿是越来越靓,条儿是越来越正了。呵呵……你是咋找着俺的寝室的?怪不得大清早就有喜鹊在俺们寝室的窗户外边啦丁吧叽叽喳喳的叫,果然就有贵客临门!你还在那旮沓撒嘛啥呀,还不立个整儿的进来,等着俺去薅你咋的?”战智湛边笑着,边从上铺跳了下来。 “那咋的,女大十八变嘛。”李美娜走进寝室,对战智湛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唉呀妈呀……那孙猴子还七十二变呢,变来变去的不还是猴子嘛!”“巴猴子”的对象崔喜珍从李美娜身后闪了出来。 “哼!嗑瓜子儿嗑出个臭虫来,啥人儿都有!整天嘚嘚瑟瑟的不糟践、呲哒我你能死呀?你不像猴儿,你像猪八戒。还是母子……”李美娜狠狠地剜了崔喜珍一眼。 “瞅瞅你们俩,走到哪儿都忘不了叽咯浪!”随着话音,神采飞扬的李美娜的姐姐李美媛闯进了战智湛的寝室,笑嘻嘻的对战智湛说道:“八哥你咋那么偏心眼子?你牙没刷,眵目糊没擦,咋嘚儿的喝就美娜一个人是贵客,我就不是趄咋的?” “哇……喜珍!美媛!原来是你们?”正在为庄建红和“白列巴”痛不欲生的战智湛,骤然之间见到来了一帮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的美女,不由得惊喜交集,急忙迎了上去。 “美娜你瞅瞅你舞舞扎扎,五马长枪的,正经事儿也不跟八哥学,就知道在那旮沓丁吧跟喜珍闲呷嗒牙。你咋就不怕八哥笑话你是个整天没正形的疯丫头呢?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李美媛拿出了一副姐姐的样儿,拦住了要对崔喜珍撒泼的妹妹。 “美媛,你跟俺还客气呀,有啥事儿就嘎啵遛脆的说就是了。咱俩又不是一天半天了,谁跟谁呀?”战智湛知道三个小美女找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所以笑嘻嘻的说道。 “不是我的事儿,是我哥……唉呀妈呀……这事儿我都抹不开说,说起来贼拉磕碜,贼啦臊派!是我哥这个二虎吧唧的囊囊膪,这把整个浪儿的粘帘子了。你说也不知道我哥咋整的,把屯子里大家伙儿的钱给丢了,急得大伙儿呜嘞嚎疯的。唉呀妈呀……我可学不明白,还是美娜你来学吧!”李美媛“叽叽呱呱”的说着。 第五十二章 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中) “唉呀妈呀……姐呀,你还呲嗒我呢!你这不是也学不明白吗?”李美娜撇了撇嘴说道。 李美媛语无伦次的话战智湛自然听不明白,但也不急于追问。他抱着膀子笑吟吟的听着李美媛和李美娜姐儿俩发飙。李美媛一瞪眼,说道:“我说不明白,那你说!” 李美娜似乎对姐姐把这个机会让给她很高兴,她眯着美眸,以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的女孩儿特有的笑容说道:“呵呵……是这么回事儿!八哥,我们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儿齐钱想办个有民族特色的酱菜厂。要说这钱富裕一点儿的人家还行,有的人家可是抬的钱。老少爷们儿费劲巴力的凑了一万来块钱,就让我哥存到银行里,等着办工商执照。可是我哥也不知道烧错了哪柱香,点儿咋那么背,嘚儿的喝的在银行门口让小偷把钱给偷了。这一下子,全屯子的人都吱儿扎火燎的炸庙儿了!对我哥不依不饶,劲儿劲儿的,堵着我们家的大门要钱。我哥牲口霸道的,跟老少爷们儿吹胡子瞪眼睛,要不是阿爸吉急头掰脸的拦着,指不定出多大事儿呢。二哥和八哥最对撇子了,说来求八哥一准儿能把钱追回来!所以……所以……” 李美娜的话战智湛听明白了,心中不由得暗想道:“原来是‘巴猴子’吊儿郎当的把屯子里老百姓的钱给丢了,这祸惹得可不小!这事儿要是‘黄皮子’手下干的,还有希望。‘黄皮子’多了这些钱富不了,少了这些钱也穷不了。最怕的就是别的贼所为,恐怕就要麻烦了,起码找到作案的贼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要想让贼把赃吐出来那就难上加难了。不过,《孟子?尽心上》有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自己不是常常记在心头嘛?何况这事儿牵涉到‘巴猴子’他们屯子成百上千老百姓的身家性命。就算是再难,自己不是号称‘北侠’嘛,决不能够置身事外。嘿嘿……就算是金庸金大爷笔下的大侠遇到了这种事儿,也一定会奋不顾身的为老百姓去做。” 实际上,“穷则独善其身”人们能够轻易的做到。但是,“达则兼善天下”是很多士人理想的生活状态。只不过世上事从来都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真正能做到“达则兼善天下”的人却寥寥无几。穷富看似对立,实际并不是单纯指向财富,思想上的素养上的贫穷和胸怀天下的富有原本是该句的本意,但圣人的思想道德要求,有时圣人自己都不能做到,只能作为最高的理想去追求罢了。想到这里,战智湛笑了笑对李美娜说道:“美娜你别着急上火,这事儿不算个事儿。二哥都说话了,又是你们姐儿俩哥哥的事儿,八哥头拱地也去办还不成吗?告诉八哥,钱是咋丢的,八哥好寻思着咋办。” 李美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怪不得二哥一提起八哥来就树大拇哥,八哥果然像样儿,不愧是道儿上大名鼎鼎的‘北侠’!呵呵……我哥是存钱那前儿才发觉钱丢了,他当时脑瓜子哄哄的,都懵圈了,压根儿就想不起来啥前儿丢的钱。还是二哥油,我哥笨笨咔咔的说了半天,他揣摩着准是我哥没心没肺的看热闹那前儿。我哥这热闹看的老磕碜了!” 战智湛没有打断李美娜的话,十分认真地听“巴猴子”丢钱的经过。 “二膘子”的车坏了,“巴猴子”只好把钱系在腰间,带着两个保镖乘公交车前往太平东直路的工商银行存钱。乘公交时,“巴猴子”十分警觉,两手始终护在腰间的钱袋儿上不放。幸好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当走到工商银行门前时,忽然发现有两个年轻人正在吵架,互相骂的很难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人,不断起哄,把银行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的,银行里办完事的人出不来,想进银行去办事的人也进不去。人群聚集甚至造成了东大直街的交通堵塞,来往的车辆“嘀”、“嘀”、“嘀”一个劲儿按喇叭,很难前行。 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银行去存钱,“巴猴子”年轻人好奇心强,他站在人群中,双手护住腰间的钱袋儿,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向人群的中间看。只见一个长得十分难看,黑铁塔般的大汉抓着一个长的很秀气,白白净净的青年,正在破口大骂:“小白脸儿他妈的就是没有好心眼儿!你踩了我的脚咋不吱声?” 李美娜讲到这里,战智湛心中“咯噔”一下,暗想道:“难道打架的这俩人是‘黄皮子’手下的‘鬼风’和‘白面鬼’?他们这是故意制造混乱,不是想趁乱偷窃还能会干啥?不过,在现场不可能只有这俩人。” 两个年轻人一黑一白,扭在一起,就像是“黑白无常”在打架,显得十分有趣儿。白白净净的青年丝毫不惧怕黑大汉,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少在这旮沓唻大彪,咋不嫌磕碜呢?谁踩你脚丫子了!整个浪儿是你的脚丫子净引儿地耽误了我的脚落地!” “你他妈了个臭十三才是净引儿地呢!我让你臭嘚瑟!”脾气火爆的黑大汉勃然大怒,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声给了毫无准备的小白脸一记响亮的耳光。 “哎呀我尻!你敢舞舞喳喳的跟我动武把超?”小白脸白皙的脸上立刻多了一个鲜红的大手印。小白脸自然不甘心被打,他怒气冲冲的“啪”的一声,反手给了黑大汉一记耳光。俩人立刻你一拳我一脚,笨笨咔咔的扭打起来,惹得围观的人群一片哄笑。 忽然,“巴猴子”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撞了一下。接着传来一个女孩儿动听的声音:“唉呀妈呀……你们别挤!别挤呀!” “巴猴子”转身望去,不由得怦然心动。原来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女孩儿冲“巴猴子”羞涩的一笑,燕语莺声般嗲声嗲气的说道:“大哥,真……真对不起!” 说着,女孩儿扭动着身躯,向“巴猴子”前面挤去。“巴猴子”自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抬起手,挡在女孩儿胸前,趁着拥挤在女孩儿屁股上摸了一把,说道:“让让!让让!” 听到这里,战智湛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漂亮女孩儿就是小飞。 就在这时,“巴猴子”感觉脖子上很痒,他的一只手抽不回来,本能的举起护在腰间钱袋上的手,在脖子上抓了抓。这时,一阵风吹来,卷起的灰尘迷了“巴猴子”的眼睛,他不得不把挠痒痒的手收回来去揉眼睛。忽然,“巴猴子”感觉自己的大腿被谁碰了一下。“巴猴子”急着睁开眼睛,耳边却听小白脸嚷道:“唉呀妈呀!我打不过你,要是再不撩杆子就操蛋了!” 等到“巴猴子”的眼睛能够看清周围的人时,小白脸和女孩儿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黑大汉在人群中大骂。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的散去了,“巴猴子”这才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意犹未尽的走进了银行。当“巴猴子”把钱袋在银行柜台上打开后,顿时傻了眼:里面的万元“大团结”变成了女人用的卫生纸包着的一块砖。 战智湛心中好笑,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只不过觉得事情很蹊跷。从李美娜讲的案发过程来看,这件案子做得绝对是谋定而后动,是有预谋的。如果是小飞所为,她是怎么事先就知道“巴猴子”的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钱的?难道事先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儿不成!看来这事儿只有见到小飞才能真相大白。尽管战智湛心中狐疑,有了几分的把握,但还是装得十分为难的样子,挠了挠脑袋说道:“哎呀……这事儿着实不大好办!美娜,你哥指定遇到高人了。俺领你们去找个朋友,咱们就碰碰运气,看看这个朋友能不能帮这个忙。” 李美娜忧心忡忡的说道:“我绝不唻悬,二哥说了,这些钱是我们屯子老少爷们儿的命根子,要是追回来了那是有惊无险,全屯子的人庆祝。要是追不回来,唉……指不定得出多大的事儿呢。二哥说这件事儿他算是没辙了,全屯子老少爷们儿的身家性命就指着八哥了!” 战智湛笑了笑,心中暗想道:“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罗刹摄政女王忽悠韦小宝,那是‘罗刹迷魂汤’。李美娜这个小狐狸精上纲上线,扯出了她们全屯子的老百姓,给自己预备的可是一碗高级‘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迷魂汤’呀。这碗汤喝下去,指不定‘黄皮子’得多不高兴呢。不过,就算是为了与‘二膘子’的义气也值得出头。更何况,李美娜说的不错,这些钱的确是她们全屯子老百姓的命根子,自己也算行善积德。为了这些钱,那些淳朴的农民很可能会寻死上吊,家破人亡的。如果真是小飞所为,那对于自己来说,就变成了举手之劳,小事儿一桩了。自己不是总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为做人做事的标准嘛。不过……这要不是小飞干的,那就麻烦了。这么大的一笔钱要是想追回来,那是需要利益交换的。自己一个穷学生,能给人家啥好处呀?就凭自己空口套白狼,嘿嘿……想都不用想。‘北侠’咋的了?‘北侠’值多少钱一斤?这事儿整不好还得请海哥出面。” 李美媛见战智湛脸上阴晴不定,一双俏目紧盯着他的眼睛,勉强笑了笑说道:“二哥还说了,这事儿别人累死也办不了,对于八哥来说那可就是小菜儿一碟!” 第五十二章 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下) 战智湛笑了笑,脱口说道:“嗯……俺知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八哥你先别拽文儿,啥大了小了的?八哥你要是不管,‘巴猴子’这犊子就得上吊!‘巴猴子’要是死了,我……我也不想活了!”崔喜珍急切的说着,抓着战智湛的手使劲儿的摇呀摇的,眼睛眨吧眨巴,居然挤出几滴眼泪。 战智湛笑着从崔喜珍的手中抽出手来,替崔喜珍擦掉脸颊上的泪水,说道:“喜珍,瞅瞅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哭天抹泪儿的。俺说的是一句老话,是三国那前儿刘备说给他儿子听的。意思是说,不要以为坏事儿小就去做,也不要以为好事儿小就不去做。小善累积多了就成为对天下、对老百姓有利的‘大善’,而小恶累积多了则‘足以祸乱国家’。” 崔喜珍破泣为笑,在战智湛的手背上亲了一口:“唉呀妈呀……八哥我让你吓死了,我以为你一甩剂子不稀得管了呢!”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瞅你说的,八哥哪能不管呢?你不知道八哥的外号叫‘北侠’吗?古代的那些侠客,可并不只是打架,他们把毕生的精力都用在为老百姓做好事儿上了。” 见三个小美女十分仰慕的望着自己,战智湛顿时感觉自己高大了许多,滔滔不绝的说道:“《天龙八部》这本小说俺最爱看了,里边啦有个大侠叫智光大师。智光大师的武功并不咋的,可是就连武功盖世的丐帮帮主乔峰,和那个少林寺的老方丈玄慈大师也对智光大师肃然起敬。为啥呢?就是因为闽浙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老百姓无药可医,智光大师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了患病的老百姓。智光大师因此大病了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但智光大师‘达则兼济天下’,救了那么多的老百姓,他才是大侠!” 三个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的小美女听了频频点头,崔喜珍痴痴地望着战智湛,无限向往的说道:“八哥,这位金光大师真伟大,你给我讲讲这位金光大师是咋救老百姓的故事呗。” 战智湛笑道:“喜珍愿意听故事还不好办,等哪天八哥一定给你讲。不过今儿个咱们得先办你们屯子老百姓的正事儿,去找俺朋友,把你们屯子老百姓的钱要回来。” 在李美媛和李美娜姐妹的埋怨声中,崔喜珍撅着小嘴儿不再说话了。后来,战智湛经不住崔喜珍丁吧墨迹,就信口胡编了金庸金大爷没有收录到《天龙八部》中,金光大师艰难跋涉,采集妙药,给百姓治病的故事。更让战智湛没有想到的是,他胡编乱造的故事崔喜珍居然信以为真。她处处以金光大师为学习的榜样,不仅在村里常年照顾孤寡老人,每年还去一次红十字会血站无偿献血。直到二十多年后战智湛再次见到她,她已经是人人称颂的善人了。 战智湛锁好寝室的门,边走边问崔喜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屯子的人咋没报案?” “报案?”崔喜珍的眼睛瞪得滴流圆,似乎对于战智湛的话十分不解。半晌,才说道:“二哥说了,这件事儿要是报了案,就大发劲儿了,这钱就彻底没戏了!” 战智湛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让崔喜珍感觉外行的话,就不再提这件事儿,和三个女孩儿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宿舍楼的大门。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留着大鬓角的男同学,正是那天在食堂因为给黄军捧臭脚,被“真讨厌”一拳打得流鼻血的校友。 忽然,“大鬓角”手一扬,战智湛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手中的一个窝头飞了起来,划了一道优美的黄色弧线,“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叽里咕噜的滚到了草丛中。娘的,在黄军面前一副鬼子身边汉奸相的“大鬓角”,扔窝头的动作居然这么潇洒。“大鬓角”脸不红,心不跳的扔完窝头后,居然拧拧搭搭,趾高气扬的扬长而去,就像没发生这件事。 战智湛不屑的“哼”了一声,心中嘀咕道:“真是林子大了啥鸟儿都有!这位‘大鬓角’素质也忒差劲了,是真他娘的能装犊子,简直四六不懂!你说你爹你妈打你小前儿就算没教你‘惜衣有衣,惜食有食’的道理,你们老师没教你背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唐诗,这院子人家扫得干干净净的,你也不应该随手乱扔呀!” 十分凑巧的是,寝室楼看传达室的“黑耗子”正站在路边,他的目光随着窝头一直叽里咕噜的滚到草丛中。“黑耗子”愣了片刻,抬头望了望远去的“大鬓角”,边伏下本就佝偻的身子去捡窝头,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装舅子的二杆子就该背时……” 战智湛听不明白“黑耗子”在嘀咕些什么,但肯定是诅咒“大鬓角”不该糟蹋粮食。顺手乱扔,又污染了环境。战智湛是农村来的学生,虽然常年得到爹的老战友们的周济家境还不错,但是看惯了父老乡亲们一年得吃半年的地瓜,甚至以地瓜秧充饥,自然知道粮食的珍贵。没想到在象牙塔中,一个天之骄子怎么能这样漠视让他生存的粮食?珍惜粮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自古以来就有“粒粒皆辛苦”的美文,而如今还有同学却对来之不易的粮食不予珍惜,浪费的现象随处可见。“大鬓角”给战智湛的印象越发恶劣了,他笑嘻嘻的对“黑耗子”说道:“萨大爷,才刚那同学是没挨过饿!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唉……” 手里拿着窝头的“黑耗子”猛抬头发现是战智湛在酸溜溜的大发感慨,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慈祥的笑:“哦……是战同学呀!” “黑耗子”继续磨叨着:“战同学说的对极了,没挨过饿的人就是不晓得这粮食来的不容易。这窝头又没有坏,洗一洗,热一热还能吃嘛……” “黑耗子”……不,是萨师傅!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战智湛耳边炸响。他刚才对三个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小姑娘说的话又重新回响在耳边:“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战智湛心中翻江倒海般想道:“那个‘大鬓角’同学糟蹋粮食,他不以此‘小恶’为耻,那也就罢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小恶’积多了会遭天谴的。而萨师傅一个月四五十块钱的工资,虽不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可他却捡起了一个大学生丢掉的窝头,声言回去洗一洗、热一热还能吃。这应该就是‘善’虽小,却养成了‘为之’的习惯。如果换成了自己,能够做得到吗?以往,对于雷锋叔叔事迹的学习只停留在表面上,看起来,自己身边就有值得自己个儿学习的雷锋呀!” 望着佝偻着腰,蹒跚着走回收发室的萨师傅战智湛半晌无语,心情激荡。忽然,崔喜珍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十分奇怪的低声问道:“八哥,你中邪了咋的,瞅啥呢?” 战智湛向把脑袋伸出窗外,正对我微笑的萨师傅挥了挥手。他忽然感觉到,那张十分丑陋的脸原来并不丑陋,而是那么慈祥。就像“大鬓角”同学的父亲一样慈祥! “巴猴子”他们屯子父老乡亲们的一万多块钱失窃,到底是不是小飞一伙儿所为,战智湛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抱着试试看的念头,领着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的三个小美女去小飞家。小飞年纪虽小,不喜欢李美媛、李美娜和崔喜珍的张扬,但她毕竟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是个人精。寒暄了几句,就话题一转,直奔主题:“三位姐姐来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儿呀?” 见三个小美女否瞅着他,战智湛对小飞笑道:“小飞,你夜个儿是不是去太平工商银行那旮沓了?”见小飞点头,战智湛立刻放下心来,原原本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战智湛对小飞说道:“这钱里边有老鼻子你三位姐姐屯子里的老百姓抬的钱。这钱要是没了,这些个老百姓还不得喝药、上吊、跳大江,指不定出啥大事儿呢。小飞就瞅在八师叔的面子上,救救这些老百姓,也算是八师叔积德行善。” 战智湛说话的时候,小飞只是秀眉紧蹙,也始终没有插话。李美娜看了一眼姐姐李美媛和崔喜珍,三人一起对小飞鞠躬施礼。李美娜眼泪汪汪的对小飞说道:“小飞妹子,八哥总说你人长得细溜高挑的,心肠又好,就像是观世音菩萨转世,说你指定能给他面子。小飞妹子你就高抬贵手,不然不然我哥非跳大江不可。那啥……小飞你大慈大悲,要是帮了我们这个忙,我们全屯子给你立牌坊!” 听李美娜的话说得恳切,小飞急忙对李美娜三人摆了摆手,就像一下子长大了似的笑道:“美娜姐姐说啥呢。呵呵……我可当不起观世音菩萨转世,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这件事儿既然八师叔出面了,八师叔的话对于小飞来讲,那就是最高指示,小飞头拱地去办!” 第五十三章 遇佛烧香,见贼掏枪(上) 这一段时间,战智湛十分不顺!虽然在江边一招就打跑了荒骷髅,可是荒骷髅为什么要借几个小流氓的手杀李天勤却始终是个谜。另外,乔十八为什么要假手自己去救李天勤?战智湛已经认出来李天勤是冥府“十大鬼王”之一赤虎鬼王转世投胎,不知李天勤是乔十八的魍朋魉友,还是魑兄魅弟。还有一个问题荒骷髅说战智湛杀了他师兄,他师兄是谁?是鬼孤郁?还是战智湛为了这两件事曾经问过鬼友乔十八,乔十八却吱吱呜呜的顾左右而言他。被战智湛逼得没办法了,乔十八就陪着笑脸说战智湛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最让战智湛耿耿于怀的就是“撞见鬼”棒打鸳鸯,拆散了他和庄建红。战智湛有的时候一想,他的确和庄建红不大合适。不知道柴道煌是打瞌睡了还是怎么回事,难道没用红绳把二人拴在一起,仅仅是安排这么一段相见的缘分,互相之间折磨一番吗? 还有一件令战智湛不愉快的事,就是昨天下午《高等数学》刚下课,“老高丽”手下的工头子“山东子”来找战智湛了,说是“卷毛”王庆忠来了。“卷毛”不耐在教室外面等战智湛,就跑到“山东子”的工棚里喝茶水去了,却把“山东子”撵了来等战智湛。 翘着二郎腿正在喝茶,和“山东子”手下几个农民工胡吹六哨的“卷毛”一眼看到战智湛进来,跳了起来冲到战智湛面前,拉着战智湛的手,爽朗的大笑道:“哈哈……我说老八呀,六哥咋一进你们学校的大门就冒汗呢?六哥在你们教室门口实在等不了,就跑‘山东子’这旮沓来喝茶水来了!呵呵……六哥还是在‘山东子’这旮沓呆着觉得得劲儿!” 战智湛知道“卷毛”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学校来找他,他握着“卷毛”的手笑着说道:“呵呵……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六哥能来兄弟学校,兄弟荣宠之至!” “卷毛”挠了挠脑袋憨笑道:“六哥去那哪儿……那个那个要点陈年旧账,路过老八这旮沓。六哥寻思老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怪想的,就进来瞅瞅你。顺便……再请八弟帮个忙!” 战智湛知道“卷毛”为人憨直,这就说上正题了。战智湛含笑说道:“六哥所说,兄弟无有不遵!” “就是!咱俩谁和谁呀?亲哥们儿嘛!”“卷毛”套了一句近乎说道:“前一阵子,‘赵大嘴’、‘钱二啰嗦’、‘孙三喀拉’、‘李四白呼’、‘周五耗子’、‘吴六邋遢’和‘郑七埋汰’这七……七个小子成了六哥的兄弟了。‘赵大嘴’、‘钱二啰嗦’、‘孙三喀拉’、‘李四白呼’和‘吴六邋遢’这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干了臭不要脸的事儿,得罪我的亲八弟。他们几个本来想亲自来向你磕头赔罪,可是被你打得起不来炕了!呵呵……六哥只好替他们来向你道歉,谁让六哥收了这么七个不争气的家伙呢?咋样,老八?这件事儿就算揭过去吧!” “哦……六哥原来是给‘赵大嘴’他们几个瘪犊子说请来了!”战智湛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睛中闪过一丝令人望而生畏的冷光:“这几个瘪犊子不仅好木秧儿的殴打俺哥儿们,还差不丁点儿就祸害了俺同学。嘿嘿……是可忍,孰不可忍!六哥,兄弟已经手下留情了!” 还好,“卷毛”留了个心眼儿,怕把“赵大嘴”七个小子直接领来,战智湛不高兴。再闹出点不愉快的事来,难免兄弟二人之间产生隔阂。 “卷毛”被战智湛的目光刺得哆嗦了一下,面红过耳,接着说道:“我说老八,‘赵大嘴’他们几个王八犊子舞舞喳喳的打你哥儿们,想那啥你同学,的确是他们肉皮子有点发紧。可老八你把他们打得也不轻,那是他们罪有应得!眼目前儿这七个家伙跟了六哥,那是决心改邪归正了。就像咱四哥讲得似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门广大,老八你就原谅他们几个吧!” “卷毛”见战智湛脸上还是阴晴不定,心中没底,接着劝道:“我说老八,你几个哥哥的这些手下说穿了,哪个不是社会街头中的地痞流氓?这帮家伙打架斗殴、欺行霸市、明抢豪夺、勒八儿、打兔子那是家常便饭。‘赵大嘴’他们几个犊子投靠了你六哥,六哥指定约束他们,让他们收敛一些,这不也是一件好事儿吗?呵呵……老八你要是觉得还没出气,六哥就再削他们一顿,让这几个瘪犊子来给你磕头赔罪!也来个那个文言文叫啥‘负荆请罪’!” 听了“卷毛”的话,战智湛心中暗暗琢磨起来:“赵大嘴”这几个犊子殴打李天勤,还想要李天勤的性命,虽然是恶鬼荒骷髅在作祟,迷失了心智。可是,这几个瘪犊子胆敢欺负“紫薇格格”、“白牡丹”和“黑玫瑰”,却是罪不可恕!不过,“赵大嘴”这几个犊子投靠了“卷毛”,能不能就像金庸金大爷《笑傲江湖》中的采花淫贼田伯光那样,变成“不可不戒”呀?“赵大嘴”这几个犊子如能变成“不可不戒”,到也是埠头社会的幸事。就连少林寺老和尚方证大师都说,“不可不戒”虽非自愿,但投入恒山派,从此严守门规,那也是武林之福。 战智湛想到这里,猛然一惊,暗想道:“哎呦俺的个亲娘哎,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大事不妙!自己和这样的人称兄道弟,不也是一种‘鸵鸟心态’吗?把自己当谁了?令狐冲令狐大侠?‘卷毛’又没有像不戒大师似的,虎了吧唧的把‘赵大嘴’他们几个王八犊子变成太监!他娘的,老子要是再听说‘赵大嘴’他们祸害小姑娘,就割了他们的卵子仔儿!” 战智湛一直觉得,金庸金大爷在《倚天屠龙记》中,对正邪之分说的就很精辟。那是武当五侠张翠山携妻子殷素素返回武当,向师尊禀明妻子来历不正,是天鹰教教主殷天正的女儿。张三丰仍是捋须一笑,说道:“那有甚么干系?只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么?天鹰教又怎样了?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想到这里,战智湛“哈哈”一笑说道:“哈哈……六哥,瞅你说啥呢?六哥的话兄弟哪儿有不听之理!何况,六哥亲自来给这七个小子说情。不瞒六哥,兄弟确实看不起‘赵大嘴’他们几个干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赵大嘴’他们七个既然投靠了六哥,一定能够在六哥的教育下改邪归正!铲奸除恶、行侠仗义!专干对国家、民族和人民有益的好事儿!” “卷毛”闻言不由得大喜。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说道:“呵呵……我就知道你老八跟六哥俩贼啦对撇子,不可能不给六哥面子!这么着吧,这个礼拜六六哥在北来顺张罗个局子,请几个社会有名的棍儿,一来也算是给老八打打场子,二来让‘赵大嘴’他们给你当面赔罪!” “嗨……战智湛!”正当战智湛心不在焉的拿着《电视周报》还在患得患失的时候,忽然,一声清脆的女高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原来是柳老师呀!呵呵……大礼拜天的,咋起这么早?”战智湛放下《电视周报》,转身望去,原来是柳老师夹着一个篮球笑吟吟的走来。战智湛心中却说道:“又不用你喊早操!” “好长时间没活动了,我这浑身的关节呀都生锈了。难得今儿个天气这么好,起来活动活动。再不活动,在学校学的一点功夫就都废了。”柳老师边说边走到战智湛面前。 “呵呵……柳老师既然这么有兴致,俺就陪柳老师活动活动!”战智湛自然不敢怠慢。 柳老师把篮球踩到脚下,笑了笑说道:“你先别忙。我正想找你呢。我办了一个太极拳社快一年了,学的是《简化太极拳二十四式》,从老师和同学们的反馈来看,效果很好,我们计划继续办下去。可是,有的老师提意见说《简化太极拳二十四式》只讲了形体动作,忽略了意气运动,致使学习者将太极拳理解为形体动作,将太极拳练成了体操运动。这么练,虽然也能活动筋骨,但跟太极拳应有的健身功效相比,则大打了折扣,更谈不上练出太极功夫。” 战智湛心中暗想:“嘿嘿……这柳老师不愧是体育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虽然没正儿八经的学过太极拳,说起来居然也头头是道。” 柳老师察言观色,美眸凝视着战智湛说道:“战智湛,你生长在武术之乡,听说你的功夫很不错,对太极拳一定不陌生。怎么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建议?” 战智湛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呵呵……柳老师别见笑。俺学的是家传的功夫,主要是一套《梁氏刀法》和一套《无影神仙腿》,还有《小擒拿手》和《沾衣十八跌》,其它都失传了。拳法是俺爷爷的爷爷,就是俺高祖跟董海川老前辈学的《游身八卦掌》,和太极拳都属内家拳。据传董海川老前辈和《杨氏太极拳》的鼻祖杨露禅是至交好友,二人曾多次切磋武学,互学对方的绝学。流传下来,俺也跟爹学了一些《杨氏太极拳》的皮毛。” 第五十三章 遇佛烧香,见贼掏枪(中) 柳老师“咯咯”笑道:“皮毛?呵呵……战智湛,你可别太谦虚了。我找对了人对吗?你就别客气了,快点告诉我怎么改进学习《简化太极拳》的方法吧。” 战智湛知道不能再客气了,就认真的对柳老师说道:“《简化太极拳》是为了便于在老百姓中推广太极拳,一九五六年在《杨氏太极拳》的基础上,删去繁难和重复的动作,选取了二十四式,编成《简化太极拳》的。《简化太极拳》练习容易,是很好的用来健身的套路。不过,《简化太极拳》拳式太少,全套仅二十四式。运动量太小,锻炼时间太短,演练一趟套路不能进入太极状态。俺听说去年,国家体委为了满足老百姓练拳的需要,又吸取陈氏、杨氏、吴氏和武氏太极拳的长处,编成了《四十八式简化太极拳》。” 柳老师笑道:“战智湛,我说你的太极拳功夫不错嘛!你别一招太极拳就把我推出来呀。《四十八式简化太极拳》还没普及呢,远水不解近渴。我的‘太极拳社’以后不准备练《简化太极拳二十四式》了,你得和我说说《简化太极拳二十四式》的弊端,我得有理由呀。” 见被柳老师误会了,战智湛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道:“柳老师的事儿俺绝不敢怠慢,哪能往外推呢?《简化太极拳二十四式》一开始就是以‘进步分展式’应对前侧之敌的招式‘野马分鬃上手’,违反了先易后难的学武原则。这个‘野马分鬃式’,在技击上是以拗手进按,进顺步占势,伸顺臂分挑,招式较复杂。还要三式连续进步,对初学者来说有较大的难度。再说意气上,一开始就练‘分展势’,意气上行、下沉,学者没有基础是不能理解的,无从练起,更谈不上练好。这种套路编排上违反了‘由简而繁,由易到难’的原则,除非将其练成没有技击意义、没有意气运动的‘太极操’,实际上这是绝大多数人的练法。退一步说,就算是有人初学就能将左右‘野马分鬃’的意气运动练好了,但还是违反初练意气运动应‘先降心火,先使心肾相交’的原则,于初学者的疗疾健身是很不利的。” 见柳老师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战智湛来了精神,说道:“但是,杨氏太极拳则不同。杨氏太极拳共有八十五式,拳架舒展简洁,结构严谨,身法中正,动作和顺,轻灵沉着兼而有之。练法上由松入柔,刚柔相济,形成独特的风格。” 柳老师笑道:“战智湛,你先别急着给我讲杨氏太极拳的特点,你先给我讲一讲《杨式太极拳》的故事好吗?我可以加深印象,现买现卖,显摆显摆,讲给我的那些个学生们听。” 战智湛憨憨的笑道:“呵呵……俺这不成了好为人师了嘛?柳老师是科班出身,俺在柳老师面前卖弄,岂不是有那个关公面前抡大刀,班门弄斧之嫌!” 柳老师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打断了战智湛的话:“得!得!得!别跟我讲这些用不着的好吗?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扭扭捏捏的人了!”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笑道:“那……那中吧!杨氏太极拳是由河北邯郸永年人杨露禅和他儿子杨班侯、杨健侯,孙子杨少侯、杨澄甫等人在陈氏老架太极拳的基础上发展创编的。” 柳老师点头笑道:“关于杨露禅《偷师学艺》的故事我看过小人书。呵呵……” 接着,柳老师摇头晃脑,犹如说书先生般讲起了杨露禅偷师学艺的故事。 柳老师讲完了杨露禅《偷师学艺》的故事,战智湛笑道:“柳老师真是好学!杨露禅艺成时,已是四十岁的人了。后来,杨露禅的孙子杨少侯、杨澄甫发扬光大了他的绝学。尤其是杨澄甫以大架为本,最后定型而成杨式太极拳,就是当今流行的《杨家太极大架》。 柳老师睁着妙目,聚精会神的听战智湛说到这里,问道:“杨氏太极拳有拳谱吗?” “当然有!杨氏太极拳拳谱是杨禄禅由陈家沟回永年时所带回的《陈沟拳谱》演化而成。”战智湛接着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说起了《杨禄禅太极拳谱》中的内容。 当战智湛说到点穴法、打拿法时,柳老师惊讶的问道:“什么?杨氏太极拳还能点穴?” 战智湛点点头,郑重其事的回答道:“是呀!《太极点穴法》是杨式太极府内派所研练的高层次功法之一,也是历代杨氏太极拳传人的看家功夫,绝不肯轻易示人。” 柳老师此时就像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好奇地问道:“你会吗?” 战智湛苦笑道:“既然是不传之秘,俺哪能会。不过,俺自幼练武,难免磕磕碰碰,俺爹倒是传给俺一套由《太极点穴法》二十四句口诀化出来的推拿手法。” 柳老师又追问道:“是不是学会了二十四句口诀就对《太极点穴法》知道个大概了?” 面对柳老师的追问,战智湛无可奈何的苦笑道:“要是那么简单就不能称之为‘独门秘诀’了。人体共有一百零八个穴位,其中三十六个为死穴,更有八个穴可使人立时毙命。《太极点穴法》在传授时必须择心地善良、武德高尚者才可传之,而且传媳不传女。” 柳老师思索了片刻,心有不足的问道:“那……那二十四种手法的名称你总知道吧?” 战智湛开始并不理解柳老师为何对这些形式这么重视,进而恍然。她是要现买现卖呀,显摆自己学识渊博。好在这些名字容易记忆,战智湛又板着手指说起了二十四种手法的名字。 柳老师眉头一蹙,说道:“我明白了!杨氏太极拳对手眼身法步有严格的要求,练拳和推手,手眼身法步按要求做到正确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我的那些学生练合适吗?” 战智湛笑道:“合适!合适!再合适不过了!由于杨氏太极拳练法简易,拳架舒展优美,身法中正,动作和顺,平正扑实,由松入柔,刚柔相济,一气呵成,犹如湖中泛舟轻灵沉着兼而有之,因此深受广大老百姓热爱。老百姓练杨氏太极拳的非常广泛。” 说着,战智湛开始由“预备式”练了起来。“揽雀尾”、“单鞭”、“提手上式”等等,一个个招式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一套太极拳练完,战智湛脸不红气不喘,只是额头微微见汗。 柳老师很认真的看完战智湛演示《杨氏太极拳》八十五式,她沉思起来,居然忘记了鼓掌。半晌,柳老师才心事重重的说道:“看起来这《杨氏太极拳》八十五式是比《简化太极拳二十四式》复杂很多了,我的学生的体能能吃得消吗?” 战智湛答道:“这个倒不必担心。《杨氏太极拳》八十五式的拳架有高、中、低之分。要是初学的人,可以根据不同年龄、性别、体力条件,以及不同的要求,采用高低不同的拳架适当调整运动量。既适于体力较好者用来增强体质,又适用于体弱者作为疗病和保健的手段。” 战智湛犯了给人讲课的瘾,他也不管柳老师是不是能听得懂了,就像他爹给他讲拳理一样,口若悬河、吐沫横飞、滔滔不绝地白话起来。讲了半天阴阳相济,阳消阴生,独阳不生,孤阴不长之后,理顺了气息说道:“行功走架,速度均匀,是《杨氏太极拳》的独到之处。虽然个别动作可以做到稍快一点,但从总体上说好似行云流水。即便是‘转身摆莲’和‘转身左蹬脚’等动作,也仍然强调速度均匀。这就要求动作转换时徐徐地倒换重心,轻起轻落,点起点落,快慢始终如一,而不主张‘快慢相间’。‘迈步如猫行,运动如抽丝’嘛。” “唉呀妈呀……这也忒麻烦了!这拳理一听起来我的脑袋都要炸了。”柳老师嘴中嘀咕着,似乎是不死心,又问战智湛:“那‘周身圆活连贯’怎么理解呀?” 战智湛回答道:“太极拳中的‘圆’是说太极拳所有的动作都走弧形的半圆。‘活’是说动作不呆滞。上下相随,步随身换,手动、腰动、足动、眼神也随之而动,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太极之圆犹如一个三维空间的球体,触动任何一个点都会引起整个球体周身的转动和移位,挨着何处何处转。连贯,是动作之间衔接非常紧密,没有明显的断档现象,如行云流水,滔滔长江波浪,连绵不断。” 说到这里,战智湛开始连说带比划:“柳老师你瞅着,就像‘左搂膝拗步’接‘手挥琵琶’一势,当搂左膝推右掌时,随着右掌小指领劲侧掌前送的同时,随身体前移的惯性,右脚跟自然抬起,向前跟进半步,就进了‘手挥琵琶’的开始。拿这个动作的起承转合来说,‘左搂膝拗步’的‘合’同时又是‘手挥琵琶’一势之‘起’,动作必须连贯自然。” 柳老师点点头,说道:“‘周身圆活连贯’我懂了。那‘动作松柔缓慢’呢?” “这柳老师学起太极拳来也是这样如饥似渴的,真是一个难得的学武材料,可惜呀……”战智湛暗自嘀咕到这里,还是说道:“《杨氏太极拳》拳架中没有像《陈氏太极拳》的弹抖,跳跃,震脚等明显的刚猛发力动作,形成了自己的大松大柔的独特风格。这是增加功力由松入柔,运柔成刚的独特练法。也是老少咸宜的强身健体之法。这种大松大柔,绵里藏针的行拳走架风格,也符合道教鼻祖老子柔弱胜于刚强,无为而治的哲学思想。” 第五十三章 遇佛烧香,见贼掏枪(下) 战智湛喜欢读书,喜欢读杂书,不仅沉浸于金庸金大爷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武侠小说中,老子的《道德经》也是他喜爱的书籍之一。《道德经》的思想核心是“道”,“道”是无为的,但“道”有规律,以规律约束宇宙间万事万物运行,万事万物均遵循规律。春秋战国时期,五霸相争、七雄相斗,战争连年不断,社会动荡不安。面对动荡的社会局面,思想家们纷纷提出治国安民的大政方略。儒家主张以德治国,唯独道家老子提出无为而治。无为而治不仅对封建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对于战智湛世界观的形成,也起到了陶熔鼓铸的作用。这里的“无为”,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不妄作为。因为不违背客观规律,遵循客观规律而为,所以无所不为,就是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遵循“道”,遵循客观规律。 柳老师十分满意的连连点头,笑嘻嘻的说道:“很不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战智湛你就是我天上掉下来的太极拳教练,今天晚饭后你就来篮球馆吧,教我的学生!”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他娘的就算把老子拴住了?”战智湛挠了挠脑袋,有点为难的说道:“中倒是中,不过……” 柳老师笑道:“战智湛,不会让你白教。我跟体育教研室的白主任说说,你的体育毕业成绩给你优秀怎么样?再说了,你也不用天天去,隔三差五去点拨点拨就可以了。” 战智湛急忙解释道:“俺不是这个意思。俺是说俺一个学生,教老师……这个……” 柳老师大笑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什么好不好意思,你现在就来陪我打球吧!” “呵呵……中!”战智湛笑嘻嘻的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革命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领受任务之后,向参谋长表红心的一段唱。战智湛心中一动,为哄柳老师开心,索性模仿着杨子荣,拿腔拿调的说了一句:“参谋长……” 柳老师不知道战智湛要干什么,被造了一个大红脸,吓得后退了一步。却听战智湛缺五音少六律的唱起了京剧:“您的学生时刻听从老师召唤,专捡重担挑在肩!一心要教会太极拳,教老师学会那万代幸福拳!明知教拳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任凭风云多变幻,革命的智慧能胜天!立下愚公移山志,能破万重困难关,一颗红心似火焰,变身教练教太极拳!” 战智湛所耍的活宝果然奏效了,柳老师被他逗得笑的花枝招展的,眼泪都笑出来了。突然,战智湛感觉柳老师如银铃般的笑声渐渐地变得阴森恐怖。他吃了一惊,急忙抬头睁开“鉴妖真睛”望去。柳老师那张俊美的俏脸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髅头。 战智湛有些诧异,鬼之一道福报大的,像鬼王、山神、土地、城隍、日游神等,白天是可以出来的。福报小的饿鬼、厉鬼也能出来,但畏惧阳光,白天一般不敢出来。荒骷髅大白天在江边作祟,战智湛就感觉到很诧异。没想到,荒骷髅今天又是大白天的就出来作恶。这个荒骷髅到底是什么来历?另外,鬼一般都是挑弱者上身。但凡一身正气、有点热血、不卑不亢的人,鬼避之唯恐不及。柳老师柳如烟体育专业毕业,身体健康那是没说的。就算柳如烟法喜不充盈,头顶上的光芒不耀眼,鬼见了也应该躲得老远老远的。荒骷髅既然不畏惧阳光,敢挑柳如烟上身,福报就不必说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修为不浅呀! 战智湛全神戒备,冷冰冰地说道:“荒骷髅,你是何方恶鬼,三番五次的白日作恶!” 见战智湛认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荒骷髅推开柳老师,幽幽的说道:“老朽这个鬼做鬼是很讲究原则的!厉鬼也好,恶鬼也罢,随你怎么说!有恩可以不报,有仇必报!宁教老朽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老朽!唉……山魈老贼,你杀了老朽师弟,老朽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战智湛看了一眼柳老师,见她浑浑噩噩的坐到压着篮球架子的大石头上,知道她并无大碍。他有心拿荒骷髅寻开心,十分恭敬的问道:“哦……那您要咋的才能咽气呢?” 面部本来就没有表情的荒骷髅说道:“要老朽咽气很容易……老贼你说什么呢?啊?老朽的意思是出气!出气你懂不懂?嘿嘿……老朽不蒸馒头争口气!” “瞅你那损色!再争气浑身的枯骨也长不出半两肉来!”战智湛笑眯眯的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资料上记载过,荒骷髅一般都是出现在万人坑或是战场。很多战死或是枉死的人得不到安葬,他们的亡魂怨气冲天,遇有特殊的机遇,日积月累的怨气就会凝聚成一个数十丈高骸骨的恶鬼。可是眼目前儿这个荒骷髅并不比自己高大呀,这是怎么回事?战智湛心中一动,睁开“鉴妖真睛”再度凝神看去。果然,荒骷髅一晃之际,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骸骨。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原来是三具骸骨修成的荒骷髅!”战智湛心中嘀咕到这里,忍不住笑道:“荒骷髅,原来你只是星崩儿的几个怨魂凝聚而成。泷夜叉姬没来找你吗?” 荒骷髅愣了愣,说道:“泷夜叉姬是谁?哼!善者不辩,辩者不善!都说山魈老贼惯于胡说八道,果真如此!嘿嘿……跟你说说也不妨!老朽是四十年前,在珠河剿匪中阵亡的帝国勇士罔泷夜川芳、八儿雄三郎和日向夏茂三个亡魂所化!只因不能回归故土,才在异国他乡修行,以证大道!” “原来是小鬼子的怨鬼作祟!昔日的侵略者赖在神州大地上养老来了,学了几句《道德经》还不忘作恶!”战智湛心中愤怒已极,恨不得立刻把荒骷髅打成齑粉。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原来你不是荒骷髅,你是‘王八日’的作恶!” 荒骷髅摇了摇头,浑身的骸骨“嘎巴”、“嘎巴”直响:“老贼所言不是修行者该说的!” 战智湛气极反笑:“荒骷髅,在老子面前你也敢称‘老’?修行不易!老子劝你独善其身,不闻他事,专心修炼,不要惹祸上身,还有回归故土的希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要惹得老子翻脸,老子就遇佛上香,遇贼掏枪!” “多说无益,老朽要给师弟报仇了!”荒骷髅说罢踏前一步,抬起两只白森森的白骨爪来抓战智湛。荒骷髅这一动,一股阴风卷起地上的沙土,向战智湛袭来。 战智湛暗中戒备,嘴上却笑嘻嘻的说道:“荒骷髅,你的灵头旛呢?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的两只爪子使灵头旛不灵光,你师娘梅超风没教你《九阴白骨爪》吗?” “梅超风是谁?《九阴白骨爪》是什么?”荒骷髅不由得愣了愣,两只爪子就缓了缓。 战智湛嘴上胡说八道,手脚可不慢。他双掌一错,脚踏“九宫八卦步”,已经避开荒骷髅正面。左掌“龙爪掌”掌挟劲风,击向荒骷髅的骷髅头。 荒骷髅果然了得,身子一旋之际,已经避开战智湛这一掌。荒骷髅退开一步说道:“山魈老贼且慢!你才刚说的《九阴白骨爪》是什么?和老朽说明白了再打不迟!” 荒骷髅这一句话让战智湛有点哭笑不得,荒骷髅正在和他以性命相搏,却有闲情逸致问他《九阴白骨爪》是什么。战智湛有心捉弄脑瓜子一根筋的荒骷髅,非常严肃的说道:“乖孙子,真想知道《九阴白骨爪》是啥吗?你站稳了,仔细的听!子午卯酉四正时,归气丹田掌前推。面北背南朝天盘,意随两掌行当中。意注丹田一阳动,左右回收对两穴……” 荒骷髅能够轻易的避开自己一掌,战智湛心中也不由得暗自佩服。他嘴里边边胡説八道着,边暗自盘算:这荒骷髅既然能躲过《游身八卦掌》,不妨再试试刘世清老先生张正楷传授给他刚猛异常,犹如金庸金大爷的著名武功《降龙十八掌》一般,声威煊赫,出手速度快,威力极大的《风雷霹雳掌》。 战智湛当即剑眉倒竖,小眼儿生光,大喝一声,猛然使出《风雷霹雳掌》,呼呼数掌,疾如闪电,声逾轰雷,恶狠狠地打向还在犯兔子楞的荒骷髅。荒骷髅正在琢磨战智湛胡说八道的《九阴白骨爪》口诀,冷不防战智湛的《风雷霹雳掌》打来。荒骷髅慌忙招架,急展平生所学,和战智湛打在一起。顿时,好端端的校园操场上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战智湛的《风雷霹雳掌》十分霸道,中间又夹以家传的阴损的《小擒拿手》,荒骷髅堪堪难以抵敌。正在这时,一个破锣般的声音传来:“恶鬼荒骷髅,你竟敢到传授圣人之道的所在来作恶,你视冥法为何物?待咱家前来擒你,以正冥法!” 荒骷髅转身一看,原来是埠头城隍庙的日游神陈煜和和文曲司君门世诚在漫天尘沙中狂奔而来。荒骷髅勃然大怒,喝道:“陈煜!门世诚!你们两个妖魔小鬼也敢来和老朽作对,就不怕老朽拆了你们的城隍庙,把你们一众妖魔小鬼打入九幽之地?” 声到鬼到!陈煜手持锁鬼链,门世诚高举点鬼朱砂笔一起向荒骷髅打来。战智湛想看看陈煜和门世诚的本事,急忙退后一步。不料,荒骷髅在战智湛手下束手束脚,手底下的活儿却远高于陈煜和门世诚。只见荒骷髅双臂连挥,战智湛暗叫“不好”,上前救援已经来不及了。陈煜和门世诚直觉的一股极大的力量袭来,二鬼吏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战智湛怕荒骷髅痛下杀手,一记《风雷霹雳掌》中的“霹雳雷霆”击向荒骷髅。荒骷髅不敢硬接,两只白骨爪连挥,借着“霹雳雷霆”刚猛的力道,远远地飘开。 荒骷髅边逃,边大叫道:“山魈老贼,咱们后会有期!” 第五十四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上) 和荒骷髅在学校的操场上恶斗了一场,虽然在日游神陈煜和文曲司君门世诚的舍命相助下打跑了荒骷髅,但战智湛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相反,他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味儿,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十分烦闷。战智湛心中烦闷并不是因为和荒骷髅恶斗时,把炎热夏天笼罩下的学校搅合得犹如遭遇了沙尘暴,飞沙走石的。师生们无不怨声载道,埋怨这是人们贪得无厌的向大自然索取,大自然忍无可忍,这才在大夏天的极为罕见的就给来了一场沙尘暴,来警告人们要爱护大自然。 战智湛也说不清楚,他的烦闷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荒骷髅大白天的就敢违背鬼道的规矩,来找他寻仇?还是自称“阿撒兹勒鬼王”的“绿血冤鬼”始终在虎视眈眈?尤其是“绿血冤鬼”出现在“黑玫瑰”的照片中,冲自己做鬼脸,究竟想干什么?战智湛的这种烦躁情绪不仅流露在学习、生活中,也在金刚武馆辅导六位哥哥的门人练武过程中显现出来。 众人休息的时候,“卷毛”门下的赵小强凑到战智湛身边,拿出过滤嘴儿的“牡丹”烟,递给战智湛一支,他自己叼到嘴上一支。战智湛生性豁达随便,向来不拘小节,小强在车辆厂职工医院门前作恶的事儿他早已释怀。佛家不是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总得给人家改正错误的机会呀。浪子回头金不换!赵小强日后也许是一个对人民、对国家有用的人。 战智湛笑眯眯的接过烟来,叼在嘴上说道:“呵呵……有道是‘省中华,市牡丹’!咱强哥啥前儿阔了,也抽起牡丹来了!” 小强拿出打火机,“咔嚓”的一声打着了,双手护着火苗凑到战智湛的香烟前,有些扭扭捏捏的笑道:“八师叔你咋净糟践我呢!呵呵……我其实就是在道外太古十八道街‘煤四’捣腾点儿煤,也挣不着啥钱。‘倒煤’、‘倒霉’,名声也不大好听,混点儿吃喝呗。平常前儿也不呷什抽这么好的烟,这不是呵呵……不是为了孝敬八师叔嘛,这才剜门子盗洞的买了两条。八师叔,我把烟装到你的军用背篼里了,待会儿走前儿你可千万别忘了!” 战智湛伸出右手,在小强左手背上很有礼貌的轻敲两下,以示感谢,将“牡丹”烟凑到火苗上,深吸了一口气,吸燃了“牡丹”烟。战智湛让令人陶醉的烟在自己的肺部循环了一周后,缓缓吐出,笑道:“小强,你咋学得虚头巴脑的外道了?” 小强点燃自己嘴上的“牡丹”烟,吸了一口,谄媚的对战智湛笑道:“呵呵……俗话说的好,‘烟酒不分家’嘛。何况孝敬八师叔那是必须的,我还指着八师叔教我《螳螂拳》呢!” “哦……这个臭小子在这旮沓等着呢!”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哎呦……小强俺没教你《螳螂拳》可不是图希你的两条‘牡丹’烟,是真忙活懵圈了。呵呵……这么着吧,俺把练武先修德的道理给你们大家伙儿再嘚啵嘚啵,然后再和你俩切磋切磋《七星螳螂拳》。” 小强大喜过望,连连称“是”。战智湛拍拍手,把大家叫到自己身边,说道:“你们别嫌俺像个老娘们儿。整天磨磨叽叽的,尚武崇德,修身养性的道理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直到把你们的耳朵磨出茧子来。”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战智湛接着说道:“俺给你们讲《三奖六惩》是不是都就饭吃了?” “没就饭吃,当下酒菜了!”众人油腔滑调的答道,接着朗诵起来:“一奖勤学苦练……” 战智湛连连摆手,说道:“停!停!停!你们今儿个没吃晌午饭咋的?咋说话娘们儿唧唧的?老子耳朵背,听不见你们说些啥。都给俺大声点儿!” 众人这才齐声吼道:“一奖勤学苦练;二奖见义勇为;三奖保国安民。一惩练功偷懒;二惩恃强凌弱;三惩见利忘义;四惩不忠不孝;五惩欺师灭祖;六惩卖国求荣。” “ve ygood!ve ygood!”战智湛高举双手,伸出拇指说道:“啥是‘武德’来着?” 众人的吼声似乎又比刚才震耳欲聋:“为武之道,以德为本;强身健体,卫国防身;谦和礼貌,无德无拳;艺无止境,精益求精;拳不离手,百折不挠;功夫有限,仁者无敌!”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ve ygood!大家伙儿背的虽然挺熟,但一定要落实到行动上,融化在血液中!继承传统武德中的精华,不骄不躁,做一个对国家和人民有用的人!” “山东子”越众而出,郑重其事的说道:“八师叔,你跟俺们说的都记住了。俺理解‘孝悌正义’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扶危济贫,除暴安良,施恩不图报,受恩记心间’是俺们练武人的本分。另外,俺觉得八师叔让俺们抽空练散打,就是要把练熟了的套路用于实战,打趴下那些看不出眉眼高低的犊子但平常不能总装大尾巴鸟,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山东子”的话战智湛一时难以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笑了笑说道:“咱们练武,主要是强身健体,其次才是把谁打趴下。要是就单纯的想把谁打趴下,整把枪最省事儿了,一枪毙命。就像俺总说的,你让整天练套路的和练散打的去打架,俺想多半打不赢,没有实战经验嘛。” “阳子”对战智湛拱手说道:“八师叔,你教我们的《游身八卦掌》,我老稀罕了。尤其是那前儿,八师叔你一个盘龙绕步,使出《八卦掌》中的一招‘白猿献桃’,把身高马大的‘老肥子’打了一个狗吃屎。” “老肥子”瞪了“阳子”一眼,说道:“哇尻!我说‘阳子’,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才狗吃屎呢,啥揍性呀!”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但“阳子”依然严肃的说道:“我那前儿就寻思,要是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怕吃苦,把《八卦掌》的转圈儿再和拳击结合起来,先把别人转懵圈了,然后一个组合拳打出,嘿嘿……那啥成色呀!” 战智湛对“阳子”笑了笑说道:“‘阳子’说得对极了!咱们练武,最难得的是要学会融会贯通。不过,常说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并非简单的指勤学苦练。古人认为这两段时间是常年习武练功的人有突破性进展的好机会,这才提出了‘春夏功入筋肉,秋冬功入骨皮’的观点。认为春天为万物生长繁荣旺盛的时期,习武也是如此,功力多由内向外发展。在中医学里,肝主春,藏血生筋。脾主夏,统血生肌。所以春夏练功对筋肉的健壮有利,尤以三伏天最好。而秋冬时节为万物养藏蛰伏的时期,习武时功力多由外向内收敛。在中医学里,肺主秋,气合皮毛。肾主冬,主骨生髓。所以秋冬练功对皮骨的坚强有利,又以三九为最。” “二德子”问道:“八师叔,听说你的太极拳打得贼棒,你咋不教我们呢?你跟我们说过,‘天下武功,惟快不破。’可太极拳慢吞吞的,是不是实战不行呀?” 战智湛没有正面回答“二德子”太极拳实战行不行的问题,而是正儿八经的说道:“咱们所练的‘武’这个字,拆开来就是‘止戈’这俩字。意思是说要能止战,才是真正的武功。也不能说太极拳实战不行。在各家拳法中,太极拳是最难练的,难练之处就在于易学难精。古人就有‘太极十年不出师’的说法,要想把它练到登堂入室,没个几十年的功夫是练不成的。这既是时间问题,也是练习方法的问题。太极拳练的是制胜的招式、动作吗?” 说到这里,战智湛环视了一下众人,见大都一脸的茫然,但也有几个似乎猜到几分,只是不好意思说战智湛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太极拳强调的是力的感知和应用,这个功夫靠的是长时间的训练和个人的天赋。所以,短时间内俺不能教你们练太极拳。” 小强点头说道:“嗯……八师叔曾经说过,不要瞧不起传统武术,认为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学拳得学活,得会发力、变劲、换位,这样才能打得了人!别把传统武术学死了,再好的东西变成死框框,还能有多大用处?要是那样的话,绝招也就成了花架子。” 闻言,战智湛十分赞赏的看了一眼小强,心中暗赞他的悟性很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正想说几句借题发挥的话,可“老高丽”毫无城府的外甥女儿殷蓉蓉插话了:“唉呀妈呀……八师叔,你净整点子之乎者也的文言文,我听着老腻歪可,就想睡觉。你那咱不是答应把摔倒‘阳子’那一招教给我吗?你说话不算那可不算老爷们儿,八师叔你就教教我呗。” 小飞急忙拉住殷蓉蓉的手说道:“蓉蓉,你别咧大彪!” “唉呀妈呀……谁咧大彪了?我就是想让八师叔教我绝招!我要是学会了,哼!就谁也不敢欺负我了!”殷蓉蓉说着,双手掐腰,一副谁也不服的样子。 第五十四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中) 战智湛笑道:“那是《小擒拿手》中的‘顺手牵羊’。啥叫‘擒拿’?把对手制服令其不能动弹为擒拿,是武术四击‘踢、打、摔、拿’之一。基本原理就是以反关节或抓筋拿穴为主要方法,迫使对方关节反折或超限度扭曲,从而丧失反抗能力。与《小擒拿手》对应的还有《大擒拿手》,《大擒拿手》招式沉稳,出手凌厉,通过拿、锁、封等技法拿对手的臂、肩、膝、头等部位。呵呵……这么着吧,今儿个实在是太晚了,下一把八师叔教你们《小擒拿手》。今天就到这儿,解散!” 众人客客气气的和战智湛告别后散去了。战智湛走到小强的身边,笑道:“小强,你有啥事儿没有?咱俩眼目前儿是不是可以切磋切磋《七星螳螂拳》了?” 小强大喜若狂,正想对战智湛说几句感激涕零的话,殷蓉蓉却不识时务的走到战智湛身边,扒拉开小强,抓住战智湛的手,嗲嗲的腻声说道:“八师叔别走哇,教我练小擒拿手呗。” 嘿,伪君子也不是好当的。战智湛不得不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笑眯眯的对殷蓉蓉说道:“咱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是前人从实战,也就是打架中总结出来的,绝招那是老鼻子了,你一辈子都学不完。啥实战呢?就是战争。大规模战争,用各种大刀、长矛,小规模打架就用刀、棍。在街头上斗殴,一般都是徒手格斗。你如果学会了飞檐走避,打不过就可以跑。你要是练成了硬气功,就不怕别人打你了。你要想别让对手跑了,可以用分筋错骨手。遇到拿攮子的对手,你还可以空手入白刃,把对手的攮子夺过来。嘿嘿……蓉蓉可别小瞧《八卦掌》的转圈儿,一步几变手,变换莫测,可以把你转得五迷三道。尤其是《八卦掌》里的七十二暗腿,七十二截腿更牛掰!” 殷蓉蓉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唉呀妈呀……八师叔你真能白话,你都把我整的五迷三道的了!我啥前儿能练得那啥呀?”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蓉蓉要是能起五更睡半夜的勤学苦练,着重训练步法、身法,提高拳、腿的速度和爆发力,练个十年八年的《八卦掌》,你都可以打败八师叔了。呵呵……” “唉呀妈呀……八师叔你说啥呢?我可没打算非要打败你,也不行……”说到这里,殷蓉蓉似乎想起了练武的艰苦,又犹豫起来:“还得起五更睡半夜的练十年八年,这个不好玩儿!” 见殷蓉蓉有些畏缩了,战智湛趁机说道:“就是!要想有成就就必须付出。《杨氏太极拳》宗师杨露禅当年学艺那前儿,都是每天练十几个小时的功。李小龙学《咏春》也是每天练习十几个小时。都是血和泪的付出,任何武功都一样,都要极大的付出。” 果然,殷蓉蓉听到这里连连摇头,说道:“不好玩儿,不练了!不练这熊玩儿意了!哼!反正守着八师叔也没哪个犊子敢欺负我。” 说到这里,殷蓉蓉又媚笑着腻声说道:“八师叔……你别走了,陪着我唠唠嗑儿,我贼拉愿意听你白呼。” 战智湛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小强,见他正在望着自己,暗想道:“可自己已经答应了传授小强《七星螳螂拳》,别干出重色轻友的事儿来,让人家瞧不起,以后还咋在社会上混呀!” 想到这里,战智湛苦着脸对殷蓉蓉说道:“蓉蓉,八师叔不是不愿意和你唠嗑儿,实在是……实在是八师叔已经答应了小强,和他切磋切磋《七星螳螂拳》。你说八师叔在社会上管咋的也是个棍儿,要说话不算数那还是站着尿尿的爷们儿吗?” 小强松了口气,谦恭的说:“小飞姐,蓉蓉姐……” 殷蓉蓉抹搭了小强一眼,鄙夷的说道:“你快拉倒吧!你长得都快赶上我大爷了,谁是你姐呀,我有那么老吗?瞅你长的困难样儿,贼眉鼠眼的,啷当个大驴脸,要多磕碜有多磕碜!哼!臭嘚瑟啥呀。” 小强顿时气得脸色惨白,半晌说不出话来。说句良心话,小强长得虽不英俊,却也并非殷蓉蓉所形容的那么困难。殷蓉蓉的话让战智湛十分不悦,本想申饬她几句,可是又碍于“老高丽”的面子,只好狠狠的瞪了殷蓉蓉一眼。小飞眼见场面尴尬,急忙出来打圆场,“咯咯”娇笑着对小强说道:“小强,蓉蓉这个人心直口快,说完就忘,没啥弯弯肚子,你就瞅我小飞的面子,千万别和蓉蓉她一般见识。呵呵……” 不仅是圈里的人,很多外人也都知道小飞是战智湛罩着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都让着三分。不给小飞面子,岂不是不给“八大金刚”中的老八“北侠”的面子。小强苦笑了笑,对小飞说道:“小飞姐,小强哪敢不给你面子呀!我才刚是想说,我新买了一个正宗的日本松下冰箱,一个朋友怕我冰箱空着,就送了我两条新杀的呼盟羊腿。我寻思着请八师叔、小飞姐和……那个你们俩去我家涮羊肉。你们俩边和八师叔喝酒、唠嗑儿,边指导我练……” “涮羊肉?”殷蓉蓉一听有好吃的,立刻两眼放光,对小强说道:“唉呀妈呀……我最爱吃涮羊肉了!你咋不早说?我指定去!呵呵……那谁,你要愿意就叫我蓉蓉姐好了……” 殷蓉蓉的憨直令战智湛和小飞不由得莞尔。战智湛和小飞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小强也转嗔为喜,有些戏谑的对殷蓉蓉说道:“你……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叫你小妹妹吧。” 殷蓉蓉大大咧咧的说道:“行!我就喜欢你叫我妹妹。唉呀妈呀……你咋那么帅!” 殷蓉蓉的话,换来战智湛和小飞、小强一阵开心的大笑。 小强的家位于道外区太古十八道街,这里的街道虽然和繁华的中央大街没有可比性,但是马路竟然和中央大街一样,是用石头砌成的。小强的爸爸妈妈带着他妹妹去牡丹江串门了,几个年轻人可以无拘无束的放怀品尝涮羊肉的美味了。 小强的家离埠头武圣庙很近,也就是埠头城隍庙和道外房管所合署办公的地方,战智湛很想去看看阴阳两界两个部门合署办公的地方会是个什么样。可惜,一直没有借口走出门去。 小飞和殷蓉蓉欣赏了半天小强家的日本松下冰箱后,殷蓉蓉拎出冻好的羊腿肉,对小强说道:“你家有刨子吗?我来刨肉!” 小强笑道:“小妹妹你算说着了,木匠活儿是我家传的手艺,我爸还是七级木匠呢。” 说着,小强走到院子中的煤柈棚内,找出木匠用来刨平、刨光、刨直、削薄木材的工具,笑眯眯的说道:“这活儿本来应该我干,小妹妹既然这么积极,就算替哥干的吧!” 殷蓉蓉对小强轻佻的眨了眨眼,媚笑道:“呵呵……老太太不吃肺子,你来肝儿吧。八师叔教你练武,我来刨羊肉。小飞……唉呀妈呀……涮羊肉的蘸料忘了买了,这可咋整?” 小强胸有成竹的打开冰箱,边一样一样的向外拿调制涮羊肉的蘸料,边笑眯眯的说道:“小妹妹你咋净操没用的心,涮羊肉没有蘸料咋吃呀?呵呵……我这旮沓不光有麻酱、豆腐乳和韭菜花,还有五个大螃蟹和四瓶‘习水大曲’呢。就连铜火锅和木炭都准备了,小妹妹待会儿刨完羊肉了,我就把炉子点着,咱们就开造!”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呵呵……小强,你这位朋友的心可真诚,准备的真周到!” 小强眼珠转了转,笑道:“我这朋友对八师叔老仰慕了,就是不好意思拜见八师叔……” 战智湛心中一动,说道:“哦?” 小强刚想再说什么,小飞笑吟吟的对战智湛说道:“八师叔,我和蓉蓉准备涮羊肉得一会儿工夫呢。八师叔不如趁这功夫,到院子里教小强练武得了。我和蓉蓉忙活完了,就喊你俩。” 小强醉心于武学,甚至可以说到了痴迷的程度。他天赋也超乎常人,再加上勤学苦练,进步惊人。一年后,战智湛已将他所学的《七星螳螂拳》倾囊相授了。 见小强进步如此之快,战智湛不愿意误人子弟,只好带着小强去道里区西十四道街的“德坤武馆”,拜访《螳螂拳》第八代传人张同滨老师,力荐小强拜在这位《螳螂拳》大师门下。到战智湛大学毕业的时候,单论《螳螂拳》,小强已经超过了战智湛,青出于蓝了。 铜锅子里的羊肉已经熟了,小强双手端起酒杯,十分诚恳的说道:“今儿个八师叔和小飞姐、蓉蓉小妹妹能来我家涮羊肉,我小强觉着贼拉有面子。其实……其实小强以前也干过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天地的事儿。幸亏八师叔瞧得起我,不仅原谅我的过去,还教我练《螳螂拳》。啥也不说了,说多了就外道了,整个浪儿都是眼泪。不说了,对八师叔的感激和保证都在酒里了,小强先干为敬!” 见小强毫不隐晦他所犯罪恶,这么光明磊落,战智湛坚信他不会再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于是笑道:“小强,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又何必对自己的过去耿耿于怀?来!咱们一块儿堆为了今后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干杯!” “干!”在小飞和殷蓉蓉的齐声附和声中,战智湛举起酒杯,与她俩以及小强一饮而尽。 第五十四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下) 小强果然没有食言。从此之后,他把自己的手下都交给了赵大嘴,极少再跟着出去打打杀杀,和“金盆洗手”就差个仪式了。他除了起五更睡半夜,一心一意的跟着战智湛刻苦的练《七星螳螂拳》之外,就是抽时间去做他的倒煤生意,就连“卷毛”家去的也越来越少了。 每逢战智湛和“卷毛”喝酒唠嗑儿时,他对此颇有怨言。战智湛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相劝:“六哥呀,你叨咕这事儿,是不是说兄弟抢了你的小弟?六哥,兄弟说一句直不楞登的话,你可别骂兄弟。那小强确实是一块练武的料,咱得成人之美不是。你手底下那么多人,多一个小强不多,少一个小强不少!小强没准啥前儿在全国比赛得了啥奖,咱不是还有吹的了吗!小强兴许成了武学大师啥的,六哥不是更牛掰了嘛。” 每当这时,“卷毛”总是把眼睛瞪得滴流圆,说道:“老八,你少跟我俩扯哩根儿楞。你六哥啥前儿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了?” “卷毛”金盆洗手之后,“老高丽”确实是个慧眼识珠的人,他久闻小强的身手不凡,就费尽心机的把他网罗到门下,做了自己的贴身保镖兼司机,成了心腹小弟。据说,“老高丽”为把小强网罗到门下,颇动了些脑筋,大费周折。就算没有刘备刘玄德“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那么充满传奇色彩,也是颇为感人。 出头的椽子先烂!转眼间,到了一九九〇年的初夏,财大气粗的“老高丽”没有约束好手下,成为“严打”的主要对象。抓捕“老高丽”那天,本来应该是小强开车拉着“老高丽”去调查组。可“老高丽”临时改了主意,叫来小强嘱咐道:“原来定好的要取的货款还是你去吧。我让‘山东子’拉着我去接调查组的人,一块儿堆儿到良友大酒店吃饭。你取回来那一万三千块钱的货款,就直接到酒店咱们的专用包房找我。” 小强不敢怠慢,开着拉达轿车,去取货款。取回了货款,小强远远地看到“老高丽”的“奔驰560”轿车,被三辆警车围在中间。警车四周,站着二三十个持枪荷弹的武警。而“山东子”抱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蹲在窗户底下的犄角旮旯里。几个便衣警察扭着“老高丽”的胳膊,把他塞进了警车。小强顿时懵圈了,他满头大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下子瘫在了车上。直到警车鸣着警笛绝尘而去,小强这才清醒。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中暗想道:“瞅这架势,四爷这一被抓,怕是要出不来了。自己是四爷身边最贴身的人,指定没有啥好果子吃。还是麻溜儿的挠杠子吧!” 小强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一样,茫然不知所措。似乎世界虽大,却无自己的容身之地,能跑到什么地方去躲避风头呢?埠头是指定不能呆了!当他六神无主、昏头涨脑的把“拉达”车开上102国道时,天已经黑了。忽然,灯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举着双手拦车。小强吓了一跳,急忙来了一个急刹车。当他看清楚拦车的是一个农民装束的人时,这才长出了口气,把车窗的玻璃摇了下来。 拦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农民,凑到车窗边,对小强连连作揖:“大哥,救救我媳妇……” 正急于逃命的小强满腔怒火,他本想把青年农民臭骂一顿,但他看到满头大汗,那张憨厚的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后,不由得心软了,勉强压了压火问道:“你媳妇儿?咋的了?” “唉呀妈呀……我媳妇儿那啥,不是养活孩子嘛,可是我媳妇儿大出血,戚二哥赶马车送去医大二院抢救,可是……可是眼瞅着我媳妇儿就没气了。大哥行行好,救命呀!”青年农民说话有些笨笨咔咔的,说着说着就要哭。 “警察把四爷刚抓走了,没准儿眼目前儿正满大街抓自己呢。这前儿去医大二院那不是把自己往警察手里送吗?”小强看了一眼青年农民,犹豫起来。 “大哥,救救我媳妇!你的大恩大德……”青年农民又央求道。 “唉……该着被警察抓住,就算不送这个山炮去医大二院,也跑不了。要是不该被抓着,就算是去市局大门口溜达个三圈儿五圈儿的也没事儿。嘿嘿……就赌一把吧!四爷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想到这里,小强对青年农民说道:“还愣着干啥?快上车呀!” “谢谢大哥!”青年农民大喜过望,千恩万谢的和戚二哥一起把他媳妇儿抬到车上。小强调过车头,风驰电掣般向医大二院驶去。 来到了零公里处,小强吓得冷汗直冒,只见全副武装的武警如临大敌,已经封锁住了102国道路口。这个时候,恐怕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埠头了。幸好,武警只对出城车辆逐车检查,对进城的车辆一律摆手放行。小强暗叫“侥幸”,默念“阿弥陀佛”,庆幸好人有好报,硬着头皮把青年农民夫妇送到了医大二院。 小强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如果此时逃之夭夭,躲到埠头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也许还能逃避警察的追捕。但是小强见叫做王进财的青年农民一个人抱着孕妇从“拉达”车中出来很吃力,上来了热心肠的劲儿,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多想,和王进财一道儿把奄奄一息的孕妇抬进了抢救室。医大二院的医术确实不同凡响,也算王进财的媳妇儿命大,更重要的是抢救及时,王进财的媳妇儿这才能起死回生,母子平安,捡了两条命。 那个时候,革命群众的警惕性是非常高的。小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一进医大二院大门,就被医大二院的保干注意到了。保干反复核对《通缉令》,确认这个拎着一大兜子“大团结”,满头大汗的跑来跑去挂号、交住院押金的人就是被通缉的在逃犯赵小强。 质朴的王进财没忘记本已逃出埠头,因送自己媳妇儿去医大二院抢救这才被捕,被判处死缓的小强。王进财给儿子取名王念强,赶着马车,拉着媳妇儿和儿子风尘仆仆的去监狱看望因拒捕被刑警打断一条腿的小强时,声泪俱下,执意让儿子认小强做干爹。 后来听小强隔壁的王奶奶讲,小强本来内定也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可是,王进财领着一帮七大姑八大姨的屯亲跑到法院,跪在大门前,哭着嚎着求“青天大老爷”开恩。法院院长不接见,就是不起来!调查组得悉内情后,深受感动,认为赵小强助人为乐的情节,体现了赵小强内心善良的一面,是可以考虑减刑的。于是,调查组这才建议法院改判“死缓”。 直到十几年后,战智湛重返埠头工作,见到“卷毛”,酒酣耳热之际聊到小强时,“卷毛”仍然赞不绝口,称小强大有古人的侠肝义胆。欷歔之余,战智湛也曾暗想:“作为在逃犯,茫茫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小强,为救人能毅然选择返回张网已待的埠头,相信金庸金大爷笔下的大侠和石玉坤老先生笔下的‘北侠’欧阳春也会有同样的选择。可是,自己能做到这一点吗?这和贿赂管教,把‘鬼影手’蓝道衍接出来吃顿饭,那可是性质不同的两把事。至于那些在台上大谈主义,肚子里全是生意的达官显贵,能做到这一点的概率就太小了。就像金庸金大爷的《笑傲江湖》中日月神教被称为‘魔教’,其教徒被少林、武当和五岳剑派等正派斥之为‘魑魅魍魉’。其实,正派中也不乏奸恶之人。比如岳不群、左冷禅这类人,专干卑鄙无耻的勾当,行为远比魔教教徒们可恶。这个世界上正邪、善恶本就难分,全在一念之间。就像魔教中的向问天、曲洋这些人,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那么,小强虽做过恶事,但关键时刻不顾危险,善虽小却为之,难能可贵!” 所谓“善小”,不在于轰轰烈烈的大功德,大善事。譬如兴修庙宇,铺路修桥,这些都是富有之人才能之举。而寻常人家的善行,自有“德惠里仁”的妙处。因为一切善心没有差别,差别在于对善的认识。富人行大举固然积善,贫者做微行亦是大德。一概的善,一概的德,一概的学问知识,无不以“小”为用。像大树参天,必然以枝叶的繁茂为表现,必然以“密”不透光的“微小”来致用。大树的德“行”,即是与人荫凉的方便。 “勿以善小而不为”的另一层,在于道出善的难行。若不难行,何故常“以善小而不为”?不为“善小”,无外两种:一种不屑于行善。二种不屑于行小善。俱是未明根本,根本未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战智湛和小强、小飞、殷蓉蓉一瓶“习水大曲”喝光,小飞和殷蓉蓉已经是霞飞双颊、俏面含春。小飞还算矜持,殷蓉蓉却吃相极为难看,早已将碗中的螃蟹吃了个精光。殷蓉蓉啃完一只螃蟹之后,一双媚眼烁烁放光,还盯着锅中的另一只螃蟹。 “哎呀哇尻!殷蓉蓉这是几辈子没吃着螃蟹了!”战智湛觉得好笑,夹起锅中的螃蟹放到殷蓉蓉碗中,笑道:“俗话说‘男人爱吃虾,女人爱吃蟹’。吃吧!吃吧!” “唉呀妈呀!八师叔对我没治了!”殷蓉蓉大喜,掰下一只蟹腿,迫不及待的张嘴就咬。 战智湛的家乡盛产“七大名蟹”之一的“莱州大蟹”,也称“三疣梭子蟹”。雌蟹卵块,雄蟹脂膏,螯里雪白粉嫩的肉,吃起来鲜美可口,令人回味无穷,实在是难得的美味。 吃蟹作为一种闲情逸致的文化享受,是从魏晋时期开始的。人们把吃蟹、饮酒、赏菊、赋诗,作为金秋的风流韵事。曹雪芹老先生的大作《红楼梦》中就有“螃蟹宴”有趣儿热闹的一幕。大家边吃蟹,边赋菊花诗、讽螃蟹咏,各呈才藻。 中国人吃蟹是很讲究的,虽然没必要像古人那样用“蟹八件”,但吃蟹的步骤还是应该遵循的,要细细的品味。像殷蓉蓉这种吃法,不仅很浪费,也无异于糟蹋“蟹文化”。 第五十五章 鬼的世界讲做人的道理(上) 小昭被执行死刑后,他的爸爸急怒攻心,得了脑溢血,不到十天就死了。父死弟丧的巨大打击让小昭的姐姐李昭艳患上了精神病。她整日在大街上东游西逛,见到和小昭年龄相仿的男孩儿就跑上前去,哭叫着拽着男孩儿喊“弟弟”。久而久之,吓得左邻右舍的男孩儿只要见到李昭艳,犹如遇到瘟神,避之唯恐不及,自然逃得越远越好,哪儿敢招惹李昭艳。 更凄惨的要数小昭的妈妈李大娘了。自古“少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是人生的“三大不幸”,李大娘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就独占“三大不幸”其二。为此,李大娘哭瞎了双眼,一夜之间满头青丝变成白发。 “四锛喽”没有忘了自己屈死的小兄弟,嘱咐自己的手下的“十三太保”剩下的那十二个兄弟每月给李大娘送去六十元钱。又让那十二个兄弟也每天轮流来李大娘家,几乎包下了李大娘家挑水、劈柴、买煤、倒脏水等体力活,李大娘母女这才没有沦落到沿街乞讨。 小昭虽然不是战智湛的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但战智湛怜其抱屈衔冤,又牵连了父母姐姐,所以心中常怀怜悯。何况,小昭临刑前,乔十八特意嘱咐战智湛去送小昭一程。战智湛虽不知原因,但也算和小昭有一段因果。所以,战智湛也常常去看望小昭的妈妈李大娘,并自称是小昭的同学“石头”。“石头”是战智湛在家乡时的乳名,叫起来亲切。 这天,战智湛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从靖宇头道街“天津包子铺”刚买来的“狗不理”包子,来到了李大娘的家。刚刚拐进大院子,就远远地看见李大娘正拄着拐棍站在房门前晒太阳。战智湛跳下自行车,支在院子里,喊道:“大娘,您吃了吗?” 李大娘闻言笑吟吟的伸出手来:“哎呦……是石头呀!大娘吃过了……你瞅瞅,你瞅瞅,你来了大娘就高兴了。来就来呗,还那么破费,买啥包子呀。” 香气扑鼻的“狗不理”包子不愧是全国闻名的传统风味小吃,离李大娘还有四五米远,她就闻到了包子的香气。难怪连慈禧太后尝后也大悦,曰:“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不及狗不理香矣,食之长寿也。” 战智湛赶紧拉住李大娘的手,把包子放到她的手里,把他爹刚寄来的钱塞到她的另一只手里,笑道:“大娘,这是五十块钱,您老人家收好,补贴家用。” “哎呦呦……你瞅瞅!你瞅瞅!我说石头呀,不是大娘说你,你说你每回来都给大娘送钱。呵呵……前儿个小光刚送来三十块钱,大娘不缺钱。你也怪紧吧的,就自己留着花吧。”李大娘笑吟吟的接过了包子,把钱又推回到战智湛的手中。 “大娘,您不是说过要把俺当亲儿子的嘛,儿子孝敬孝敬娘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嘛。”战智湛边说,边把钱重新塞进李大娘的衣兜里。 李大娘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大娘我没了小昭一个儿子,却多了像你这样的十多个儿子呀。走,家去!大娘给你沏茶喝。‘二高丽’刚给大娘送来一包福建产的茉莉花茶,老香了!” 战智湛急忙推脱道:“谢谢大娘了,俺真的还有别的事儿。等哪天再来看您老人家,喝您老人家贼啦香的茉莉花茶!” 离开李大娘的家,战智湛来到了靖宇十六道街的街口,停了下来,等着过马路。 “八哥,等等!”战智湛循声望去,原来是“鸡从良”正隔着靖宇街,站在马路牙子上向他挥手。战智湛心中暗叫“咋这么巧?”瞅了一眼左右来往的车辆,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 “鸡从良”满脸的香汗,气喘吁吁的,见战智湛过来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了。“鸡从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香汉,说道:“唉呀妈呀……真是人不死有救的!我这旮沓正犯愁没辙呢,天上就掉下‘护花金刚’来了!战智湛,你干啥去?” 战智湛并没有在意“鸡从良”没头没脑的话,他淡淡的说道:“俺去看了看小昭的娘!” “鸡从良”似乎是对小昭的娘并不感兴趣,着急忙慌的说道:“我三姐在龙江餐厅不知道和啥大不了的人物喝多了,在那旮沓爬不起来了。你快点帮我把她整回家去!” 战智湛知道“鸡从良”说的三姐就是柔柔。他急忙跳上自行车说道:“你还不上来!” 一进龙江餐厅的门,战智湛就看见施水柔头发散乱,身上披着一件男士上衣,趴在满是残羹剩饭的桌子上睡得正香。战智湛走近柔柔,一股浓烈的酒气立刻扑鼻而来。柔柔的俏脸上被擦拭过了,但青肿的眼角,微微带伤的嘴角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柔柔一双赤裸的玉足脏兮兮的,皮鞋东一只,西一只。四五只空了的秋林公司“黑豆密”空酒瓶或倒或立的散落在各处。柔柔那只垂在地上的手里还拿着一瓶喝掉一半的“黑豆密”酒瓶子。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柔柔这是和谁打架了咋的,咋造这么狼狈,吃这么大的亏!”战智湛心中嘀咕着,掰开柔柔的手指,把她手上的酒瓶子放到桌子上。凑到离她头部很近的地方,推了推她的肩膀,轻轻叫道:“柔柔,你这是跟谁打架了,你咋造的鼻青脸肿的?柔柔,你告诉俺。喂!你能起来?” “唉……人生呀,就是不断犯贱和再犯贱的过程!”战智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柔柔仍然酣睡着,看来她是醉的不省人事了,跟死人也没有什么两样,根本就叫不醒。战智湛叹了一口气,只好把皮鞋捡回来,握住柔柔的一只玉足,给她套了上去。战智湛咬了咬牙,把另外一只皮鞋穿到柔柔的脚上,然后把她扶正了坐好,抓住她的一双芊芊玉手放到自己的肩上,再回手兜住她那两条光滑如缎的大腿,在“鸡从良”帮助下把她背到了背上。 还好,柔柔不算太重,俗话说的好:美人不过百。战智湛背着柔柔,走出了龙江餐厅,放到自行车后座子上。“鸡从良”在后面扶着柔柔,战智湛推着自行车,送柔柔回家。 这时,正是下班的时间,一路上,行人和自行车很多,比白天多了些熙熙攘攘的声音,车轮子滚动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幸亏还有个“鸡从良”跟在后面,否则的话,战智湛推着自行车驮着一个衣衫褴褛,喝得酩酊大醉的姑娘走在人潮如涌的大街上,人们像看外星人似的观看就不足为奇了。 “柔柔这是和谁打架被打成这样?啥酒啥菜呀,把她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幸亏有辆自行车,不然的话就得背着柔柔送她回家。虽然背着柔柔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总比背着臭气熏天的‘老高丽’强多了,可是毕竟路远无轻载,遭罪的还是老子!”战智湛边胡思乱想边走着。 在“鸡从良”的帮助下,战智湛背着柔柔满身大汗的走进了“四锛喽”低矮、黑暗、潮湿的家。让战智湛有些意外的是不常在家的“四锛喽”居然也在家。“二锛喽”见战智湛背着十分狼狈的柔柔进来,吃了一惊,问道:“我说八弟,柔柔这是咋的了?” “鸡从良”擦了擦额头的香汗,对“二锛喽”解释道:“三姐嘚儿的喝的喝多了!” “四锛喽”皱了皱眉头,一跺脚,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唉!柔柔这死丫头,都这么大了,咋还和三岁小孩儿似的!干起啥事儿咋还没深没浅的,啥前儿能长大呢,真让人操心!” “鸡从良”没敢多说话,开始里里外外的忙了起来。她先在柔柔的房间里帮着柔柔换衣服、擦身子,然后就在厨房里手脚麻利的忙着做饭。看“鸡从良”对“四喯喽”家油盐酱醋放在哪儿是那样的熟悉,战智湛猜想她显然是经常来给“二锛喽”做饭的。 吃饭的时候战智湛觉得“四锛喽”有些不对头,而且吱吱呜呜的说什么也不喝酒,还劝战智湛早一点吃完了和“鸡从良”做伴儿回学校。战智湛心里画魂儿,就多了个心眼儿,插科打诨的说要多和“二喯喽”唠会嗑儿。“二喯喽”的身体残疾,可是,脑瓜子可不残疾。他脑瓜子一转,基本明白了战智湛的意思。“二喯喽”极力挽留战智湛,把“鸡从良”支走了。 “鸡从良”走后,战智湛放下酒杯,有些不悦的对“四喯喽”说道:“七哥,你这是有啥事儿咋的呀?你要是有啥事儿瞒着俺,那你就太拿俺不当兄弟了!” “四锛喽”犹豫了一下,最后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老八,我也瞅出来了,你和二哥也觉察到啥了。明说吧,小昭死了都好几个月了,我今儿个是要去为他报仇!” “二锛喽”吃了一惊,圆瞪双眼问道:“报仇?老四,你上啥地方找谁报仇?” “四锛喽”很平静的说道:“我要去孙向东的家,杀光他全家,给小昭报仇!” “啥?七哥要找孙向东报仇?”战智湛不由得惊呼出声。“四喯喽”石破天惊的决定怎么能不令战智湛吃惊呢?此时的孙向东已非彼时的孙向东,已被“绿血冤鬼”占了躯壳。化为厉鬼的小昭鬼魂尚且被打得浑身是伤,“四喯喽”怎么可能是这个恶鬼的对手!别说是“四喯喽”,就是把贼啦能打的李连杰找来,一个凡人说什么也打不过一个道行不浅的恶鬼呀。 战智湛急切之间苦思无计,只好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皱了皱眉头,不无担心的说道:“七哥,孙向东家的情况你都整清楚了吗?这个瘪犊子毕竟是干了十几年的老警察了,整个浪儿就一个狐狸和猴配的,你要杀他?这事儿可不是儿戏呀!” 第五十五章 鬼的世界讲做人的道理(中) “二锛喽”知道无法再劝,叹了口气之后,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四锛喽”却泰然自若的笑了笑说道:“我说老八你放心好了,我早就踩好点儿了。嘿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等今儿个孙向东这个狗杂种的忌日了!” 战智湛明白了,做为一个职业杀手,个人的身手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心理素质。杀人,只需一秒!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嫂,给她一把刀,都照样能一刀捅死李小龙,前提是李小龙根本没有察觉。“四锛喽”天生就是杀人的杀手。他宁可不出手,也不会去冒险,打草惊蛇。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引用他的一句名言:“有点耐心总会赢的!” 战智湛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道:“就这点事儿呀,俺陪七哥去好了,保证手到擒来!” “四锛喽”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老八,你没经验,整不好我还得照顾你。要不你就在外面给我望风吧,这种事儿人多了绝对不行,就连那‘十二太保’我都没让知道。” 战智湛坚持道:“那也中,七哥既然这么说,那就由俺进去,七哥在外面给俺望风好了。” “四锛喽”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像下了决心似的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八,你的情我领了,你就不要再劝了!我知道你的身手。但这是小昭的仇,我要亲手来报!” 战智湛沉默了:“四锛喽”最重情讲义,替小昭报仇如果假手他人,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四锛喽”把一支五四式和三只压满子弹的弹匣交到战智湛我手里说道:“老八,我知道你的枪打得贼啦准,你就在孙向东家的窗户外面堵着他,防止他狗急了跳窗户。呵呵……也替七哥挡着外边来的条子。” 战智湛没有接枪和弹匣,非常诚恳地说道:“七哥,外面的事儿就交给兄弟好了,你放宽心!你孤身一人进去,兄弟不放心,这枪你就留着护身吧!” “四锛喽”摇了摇头,对战智湛笑道:“干这种事儿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用枪的!俺有了八弟,无疑又有了四五个‘四喯喽’!呵呵……再带着这玩儿意只能是累赘!” “四喯喽”说到这里,战智湛的心中已经有了阻止“四喯喽”前往孙向东家送死的办法。要想不让“四喯喽”送死,就不能让他和“绿血冤鬼”朝相。还不能让“四喯喽”乱杀无辜,伤害了孙向东的老婆和孩子,还得满足“四喯喽”要为小昭报仇的强烈愿望。要想让“四喯喽”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这事儿要想滴水不漏,只有请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帮忙了。 想到这里,战智湛“哈哈”一笑,接过“四喯喽”手中的枪和子弹,吟起了唐朝李白《侠客行》一诗:“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合下,白首太玄经。哈哈……七哥,咱啥前儿走?” “四喯喽”被战智湛的豪气所感染,用拳头锤了一下战智湛的肩头,笑道:“老八不愧是‘北侠’,让你文绉绉的这一说,七哥都觉得浑身是胆雄赳赳!呵呵……这么着吧,咱们哥们儿先睡觉,养足了精神。等到半夜前儿,再去道里红专街取孙向东的项上人头!” 先睡一觉再出发正合战智湛的意思。他先去看了一眼柔柔,见柔柔睡得很香甜,就将她扶起来灌了一杯“二喯喽”用茉莉花茶茶叶沫子沏的茶水。然后,才返回外屋。 “二喯喽”的炕虽不是火炕,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把战智湛让到了炕头睡下。“二喯喽”睡炕当腰,“四喯喽”睡炕梢。“二喯喽”知道身边这个侠肝义胆的八弟马上要去替天行道了,不敢和战智湛唠嗑儿,怕战智湛唠精神了影响休息,就示意战智湛睡觉,有磕儿以后再唠! 战智湛对“二喯喽”笑了笑,表示感谢。脑袋挨着枕头不出一分钟,战智湛就“呼哈”的打起呼噜来了。“二喯喽”和“四喯喽”哥儿俩一样,心中有事睡不着。尤其是“四喯喽”翻过来调过去的烙饼,心中七上八下的患得患失。 “二喯喽”心中愈发佩服战智湛了!在他们哥儿几个当中,若论头脑冷静,遇事不慌,则非老四“四喯喽”不可。可是,“四喯喽”要是和眼目前儿这个“北侠”比起来,恐怕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一会儿就要陪老四去杀人了,可这个“北侠”沾枕头就睡着了。心理之强大简直难以想象,“二喯喽”还没见过这样的人!“二喯喽”可以断定,假以时日,“北侠”必成大器!“二喯喽”哪里想得到,战智湛的呼噜是装出来的!他急着要和鬼友乔十八相会,躺下后装睡,嗓子眼儿里却一个劲儿的呼唤乔十八。 时间不长,战智湛只觉得耳边一阵凉风吹过,他知道鬼友乔十八到了。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立刻出窍,站在屋子当中,对乔十八拱手一揖,说道:“有劳培公兄大驾,惶恐惶恐!兄弟朋友家过于狭小,培公兄身材高大,咱们去房顶上说话可好?” 乔十八弯着腰,缩着脖子,含笑回了一礼,说道:“多谢智湛兄想的周全,小弟这里谢过!” “大妖山魈”和乔十八来到“四喯喽”家房顶上,盘膝而坐。客套了一番之后,“大妖山魈”这才把“四喯喽”要去杀孙向东,给小昭报仇的事情说了。“大妖山魈”考虑此时的孙向东已非彼时的孙向东,而是“绿血冤鬼”赫连渤渊。“四喯喽”哪里是“绿血冤鬼”这个怪物的对手。“大妖山魈”恳求乔十八帮个忙,既能让“四喯喽”去孙向东的家,完成替小昭报仇的愿望,又不能让“绿血冤鬼”伤了“四喯喽”。“四喯喽”也别伤了孙向东的老婆和孩子。 乔十八笑了笑说道:“智湛兄客气了!你我兄弟说什么‘求’不‘求’的?那施氏水孝乃冥界‘十大冥帅’中鬼王之一的‘啖兽鬼王’转世投胎,阳寿未尽。那‘绿血冤鬼’修为再高也伤不了施氏水孝的性命。只不过,‘绿血冤鬼’若把施氏水孝打成重伤,或者施氏水孝伤了孙氏向东的妻女,岂不有悖智湛兄大慈大悲、悲天悯人的胸怀?” 接着,乔十八说起了牠的打算。“绿血冤鬼”此时想必正在孙向东的家中,收拾收拾准备睡觉。待得子时三刻,乔十八就去市局附身在似睡非睡的总值班员身上。役使总值班员给市局一些主要中层干部挂电话,通知他们去市局会议室开紧急会议。通知完了就让总值班员回家睡觉,让去开会的那些人左等没人,右等也没人,找总值班员又找不到。等到这些人弄明白通知开会的电话是一个近似荒唐的恶作剧,施氏水孝的事儿已经办完了。 “绿血冤鬼”一离开孙向东的家,乔十八就潜进孙向东的家,给孙向东的妻女催眠,让她们进入深度睡眠。然后,乔十八化作孙向东的模样静候施氏水孝。乔十八会弄出点意外,不让施氏水孝杀人得逞,这样就可以迷惑“绿血冤鬼”。不过,也不能让“绿血冤鬼”闲着,乔十八会安排鬼卒报案,就说孙向东家有贼潜入。再由战智湛阻止警察进入孙向东家的院子,让“绿血冤鬼”一时半会儿猜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完了乔十八的打算,“大妖山魈”含笑说道:“调鬼离家?培公兄的方法甚妙!只不过这么一来,就会毁了市局总值班员的前程,兄弟会对此惴惴不安的!” 乔十八笑道:“智湛兄慈悲,天神共鉴,必有后福!这件事智湛兄倒不必担忧,那总值班员狐假虎威,欺压良善,谄媚权贵,难逃祸殃。不过,祸兮福所倚!脱了这身衣服之后,只要他肯洗心革面,日后妻贤子贵,有一个小康之家,也不失为一件美谈。” 乔十八的话令“大妖山魈”觉得很深奥,需要慢慢的砸吧滋味儿。牠猛然想起荒骷髅大白天作恶,打伤陈煜和门世诚的事,急忙询问乔十八。 乔十八立刻严肃起来,说道:“荒骷髅无视《冥法》,打伤鬼差,暴力抗法,这是幽冥界不能容忍的!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已经急报酆都北阴大帝,请酆都大帝派将捉拿法办!” “嗯……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这恶鬼作妖儿必遭天谴!”“大妖山魈”点了点头说到这里,猛然想起小昭,就询问起小昭的近况。 乔十八笑道:“北冥侯看在智湛兄面子上,没有追究李氏昭辉打伤看押牠鬼卒的罪过,仍然派李氏昭辉去康宾桥当守桥的鬼卒,李氏昭辉已遵北冥侯之令去了康宾桥。李氏昭辉从此可以免于轮回之苦,几近成为鬼仙,岂不逍遥快活?如有机缘,还可以超生天界,羡煞我等!” 乔十八说到这里,和“大妖山魈”相视大笑。 孙向东的家位于临近中央大街的红专街上一栋五层小红楼的二层。这是小昭被执行死刑后,埠头市公安局奖励给他的。“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句语出元元怀《拊掌录》的古诗,是指盗匪趁着风大放火,趁着黑夜杀人肆无忌惮的行径。 战智湛骑着自行车驮着“四锛喽”一路默然,来到孙向东家的附近。藏好了自行车,两个人若无其事的回头四下看了看,确信没有人看到他们之后,这才走进大门洞内。“四锛喽”指着二楼一扇挂着窗帘的窗户向战智湛示意,那就是孙向东的家,并告诉了战智湛紧急撤退的路线。战智湛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战智湛四下观察了一下,见孙向东家窗户的对面是一栋小平房。战智湛对“四喯喽”说,房顶上的视野很好,既可以监视到大门洞外面的动静,也可以牢牢的封堵住孙向东家的窗户。只要他破窗而出,就会直接撞到他的枪口上。 第五十五章 鬼的世界讲做人的道理(下) 战智湛如灵猿般攀上了平房的房顶,向“四锛喽”做了一个手势。战智湛好奇心极强,他想亲眼目睹“四喯喽”是怎么去杀孙向东的。按照乔十八教给他的法子,留命魂守身,凝聚起天魂和地魂,再灵魂出窍,尾随“四喯喽”而去。只见“四喯喽”悄无声息的走到二楼,在对着楼梯的房门前停了下来,拿出听诊器,贴在了门上。倾听了一会之后,“四喯喽”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用铁丝制成的钥匙,插进门锁,轻轻一转,门锁就打开了,连一秒钟都没费。“四锛喽”轻轻推了推门,门开了一条细缝。果然不出所料,房门内侧安装着安全链。“四喯喽”收起听诊器,右手拔出匕首伸进去,交换了几个方向,轻易地把安全链挑了下来。 作为一个杀手,在观察目标,紧盯目标的时候,精气神高度统一,比一把出了鞘的宝刀还要犀利。可在真正行动的时候,要做到无声无息,举手投足之间杀人于无形。这并不是说要故意做作的去伪装、表演,装作一个普通人,靠近对方,趁对方疏于防范的时候,偷袭杀死对方。若是故意为之,那就落了下乘,不属于顶尖杀手了。说白了,其实这就是一种境界,一种精神层次的境界,没有感觉,没有怜悯,视人命如草芥,拿杀人当吃饭般平常的境界。 或许,许多小朋友会觉得杀手不过是电影中的产物。其实,在那些年,港台黑帮聘用的杀手,多是大陆偷渡过去的,是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甚至说,有些高手,利用旅游的几天时间,到达目的地,悄悄地把人杀掉,然后收了钱再随团返回到大陆。神不知,鬼不觉,加上高手身份和旅行团的掩护,根本没人怀疑。反正当时港台尚未回归,治安混乱,而大陆人则穷的要死,万元户都成主角了,赚点外快实在是迫不得已,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曝光是难免的。只是牵涉到一些政治利益,一旦曝光,很多方面的形象就全完了。所以那段历史,彻底封锁,一笔带过罢了。“四锛喽”的目光透过门缝望进去时,嘴角不禁出现一丝冷笑。 昏暗的灯光下,孙向东靠在床上正搂着老婆说话。说的什么声音太低,“四锛喽”听不清楚。不过孙向东和他老婆似乎在讲些什么笑话,他老婆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谁都没有查觉门锁被打开,危险已经降临。他妈的,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忽然,孙向东起身下床,踢里踏拉的趿拉着拖鞋向房门走来。“四锛喽”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忙一闪身,像只猫般悄无声息的躲到了冰箱的暗影里,悄悄蹲下。“四锛喽”见孙向东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厕所,“稀里哗啦”的撒尿,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匕首。匕首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四锛喽”屏住呼吸,无声无息的走向了正舒爽放水的孙向东。自然了,此时的孙向东已经不是孙向东,而是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高山流水,琴音无限,还是叫做孙向东吧,正陶醉在放水的快感之中。不过,孙向东对于危险的感知度,反应力,那是相当的敏锐。不然,他抓过那么多的扒手,其中自然不乏情急拼命的扒手,而他却没有受伤,绝对是得益于他的机警。当然,在公交车上被小昭打得鼻青脸肿,也仅此一次而已。就像经典电影《南征北战》中的敌军参谋长说的那样:“不是我们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了!” 散发着寒芒的匕首,狠狠划向孙向东喉咙。“四锛喽”不能让对方发出声音,一旦发出声音,不仅卧室内孙向东的老婆会及时报警。而且厕所就那么点地方,不要说跑没处跑,就算侥幸逃脱,相貌也会曝光。一个杀手若被警察记下样子,也就混到头了。所以,他没有直接用匕首捅向孙向东,而是左手先捂住了孙向东的嘴巴,右手拿着匕首划向了孙向东的喉咙。 凌厉的杀气,让孙向东的瞳孔,一阵急促收缩,一脸的狰狞。生死关头,孙向东没有和普通人一样,慌了手脚,反而更加沉稳冷静。他伸出右手,十分准确的一把抓住“四锛喽”握刀的右手腕,拼尽全力向外推去。右腿则一脚蹬在墙壁上,身体顺势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强大的冲撞力,让“四锛喽”无法再保持身体的平衡。他实在没有想到,孙向东的反应速度、力量,竟然会强悍到如此地步。即使他是自小在街头的实战中锻炼出来的身手,锋利的匕首也无法再割进孙向东的喉咙里半分,只是划破了孙向东的皮肤。按照职业杀手的准则,一击不中,就应该马上离开。可是,即使“四锛喽”此时肯放手,孙向东也不会善罢甘休。幸好,室内骤然响起的剧烈打斗声没有惊醒孙向东的老婆、孩子,战智湛一时之间心急如焚,不知道是冲进去帮忙好,还是继续在房顶上呆下去。 “瘪犊子揍儿的!谁派你来的?”孙向东怒气勃发。他妈的,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呀。老子是什么人?老子不去杀人就好了,还有人找上门来杀老子,这不欺负人嘛。 阴冷的笑容,浮现在“四锛喽”的脸上,仿佛是在嘲笑孙向东这个问题太过幼稚。事情都这样了,那还有什么好问,有什么好说的,刀枪之下见高低吧。反正“四锛喽”本来就不是单一的职业杀手。他的真正身份,是施氏家族最杰出的佼佼者,是海哥项怀仁手下第一杀手。曝光就曝光,明杀就明杀,他根本不在乎这些,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妈拉个巴子的,你个瘪犊子找死!”见“四锛喽”丝毫不惧,孙向东勃然大怒。他自从当了警察之后,训练就十分刻苦,因为他毕竟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保不准哪天罪犯的刀子就可能捅进自己的肚子。所以,他一向小心谨慎,一天二十四小时,枪不离身。可惜,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枪被真“绿血冤鬼”带走了。其实,在狭窄的房间里近战,手枪未必就有用。不过,“四锛喽”也不妙,他握刀的右手,被孙向东死死抓住,动弹不得,两人扭打在一起,就和街头无赖一样,难分难舍。 乔十八安排的鬼卒很敬业,按时报了警,警察也来的真快。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四个警察犹如神兵天降,冲进了大门洞。战智湛可不愿意真的向警察开枪,打死了警察,势必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于是,他瞄准了冲进来的警察们前面大约一二米远处的地面,警告性的“啪”、“啪”打了两枪。这三、四名警察被这突如其来的射击打乱了阵脚,边迅速退回到大门洞外,边朝战智湛躲藏的地方盲目地回击着。战智湛心中不住祈祷着,盼望他这一阵“噼里啪啦”急促的五四式沉闷的枪声,能把正和孙向东拼命的“四锛喽”惊醒过来,并利用这个机会脱身。 长期的街头打架斗殴生涯,使得“四锛喽”积累了极其丰富的打斗经验。在孙向东未进厕所之前,他就在黑暗中仔细观察了房间内的环境,给自己选择好了必要的退路。“四锛喽”握刀的右手,忽然松开,反抓向孙向东手腕,用力向外一拧,抬腿就把孙向东踹飞了出去。 战智湛压低身子,避开手枪的弹道,连窜带蹦的跑到了另一个烟囱后面,“啪”、“啪”又是两枪警告性射击。这一次,警察们看清了战智湛的位置,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子弹向他射来。 战智湛缩回头,换了一个位置。为了拖延时间,不紧不慢的打光了弹匣内的子弹。在警察们被迫缩回头去之后,退下空弹匣,装入兜里,换上了一个压满子弹的新弹匣。警察们随身携带的子弹不多,充其量每只手枪不过八发而已,就算有个别人带了备用弹夹,适才这一轮急射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为了把警察的子弹消耗光,尽可能地减少他和“四锛喽”逃跑时的危险,战智湛在房顶不断频繁地移动着,慢条斯理的“啪”的东打一枪,“啪”的西打一枪,和警察打起了麻雀战。这些子弹打在了坚硬的石头路和墙壁上,不时地迸出四射的火花。 “再见!我会再找你的!”“四锛喽”阴森森的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不甘的冷冷看了孙向东一眼,倒退着推开卧室的门,在屋内把插销插死,在孙向东的怒骂声中,一跃上床,一脚踹碎了窗户,单手抓住残留的窗户框,毫不犹豫的一纵身,跳下楼来。在双脚着地的瞬间,“四锛喽”一个前滚翻后爬起身,向战智湛藏身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他已脱险,然后纵身爬上墙头,跳进了另一个院子。见“四锛喽”已经安全脱险,战智湛打空了第三只弹匣之后,凌空跃起,跳到另一个平房的房顶,逃到大街上。 战智湛把最后一只弹匣装入手枪,顶上子弹以备不测,关好保险,插在衣袋里,然后用左手把大衣的衣领立起来,遮住了自己半个面部,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飞身上车,向“四锛喽”家的方向疾驶而去。 第五十六章 对付聪明人最好用笨办法(上) 二哥武友义来电话说,他今儿个心很烦,正巧别人送了他两瓶“汾酒”,邀战智湛晚上去“老仁义”小酌。武友义相邀,岂能不去?何况还有“老仁义”的美味勾着战智湛的馋虫。战智湛骑着自行车满头大汗的跑到道外的“老仁义”时,武友义已经到了。 战智湛和海哥相知恨晚,犹如是前世几十年刎颈之交的生死兄弟,对武友义却是由衷的尊敬、佩服,十分喜欢听他讲铁血刑警为民除害,为百姓伸冤的传奇故事。当然了,在武友义那里,战智湛还能得知在别人那里得不到的消息,尽管这些消息不具备保密的价值。 战智湛和武友义寒暄了几句之后,菜很快就上来了。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芥末肚丝、一盘扒羊肉条和一盘熘胸口。可谓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馋涎欲滴,直淌哈喇子。 战智湛和武友义碰了碰酒杯之后,笑眯眯的说道:“来!二哥,感情深,一口闷!” 武友义干了杯中的“汾酒”之后,夹了一筷子“扒羊肉条”放到战智湛的吃碟里,说道:“八弟,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咋样?最近学习紧张不?” “嗯,还中!还中!”战智湛答应一声,将吃碟里的“扒羊肉条”夹到嘴里,边咀嚼边说道:“二哥,你也吃呀!这‘扒羊肉条’贼拉好吃,咋吃也吃不够!” 战智湛将嘴中的“扒羊肉条”吞进肚子中,边在武友义和自己的杯中斟满“汾酒”,边说道:“二哥,瞅你愁眉不展的,啥事儿这么犯愁呀?兄弟要是能帮上忙,你就言语一声,兄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那也是万死不辞!” 武友义苦笑着说道:“也没啥了不起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儿,你帮不上忙。” “哦……”战智湛若有所思的说道:“俺今儿个听说,俺们学校边上杀了俩人,都是俺们学校的学生。二哥,你是为这件事儿上火吗?” 武友义将一块“熘胸口”放进嘴里,边咀嚼边说道:“也不全是!你们学校附近发生的这起恶性案件,的确让我们局的鲍民安局长十分震怒,他已经命令我限期破案了。八弟你可能不知道,案发现场邻近埠头火车站,一些逃票的旅客需要沿铁路线徒步走出埠头火车站,你们学校附近的铁路线正是这些人的必经之路。这一带虽然偏僻,但一些人为了省下几块钱,不惜冒险从这里逃票。所以,这里经常发生抢劫和针对女性的流氓犯罪案件。但是,发生这么恶劣的恶性案件还是第一次,何况杀害的还是在校大学生。唉……也难怪鲍局长动怒,这起案子公安部可能都要‘挂牌’了! “‘挂牌儿’?‘挂牌儿’是啥家伙?”这句话战智湛没好意思问出来,那不显得他忒笨了嘛。为了能让武友义开心,战智湛拍着胸脯说道:“二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头,这起案件兄弟一定帮你侦破。” 武友义依旧一脸的苦大仇深,举起酒杯说道:“八弟的深情厚谊二哥心领了。破案是我们警察的天职,就像猫捉老鼠。你还是好好上学读书吧!来,干!” 武友义干了杯中的“汾酒”之后,夹了一筷子“芥末肚丝”放到嘴里,芥末的那股辛辣味儿让他咧了咧嘴,说道:“这起案件由我们局和埠头铁路公安局组建的联合刑警队负责。铁路公安局的刑警负责沿铁路线排查可疑线索,我们局的刑警负责你们学校和周边,我把我的部下都派出去蹲坑了。” 战智湛放下酒杯,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边咀嚼边笑着说道:“二哥,你不知道,兄弟可是个‘侦探迷’,做梦都想当个《尼罗河上的惨案》里边啦波洛那样的大侦探。” 武友义看了战智湛一眼,说道:“哦?那八弟你可是走对了路,进错了门儿!你应该去考‘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才对!” 战智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笑道:“不瞒二哥说,俺倒是想来着,可惜高考成绩离‘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差的忒远!呵呵……喝酒!喝酒!” 三杯酒下肚,战智湛忽然对武友义“武二郎”的绰号发生了兴趣,笑着问道:“二哥,他们咋背地里都叫你‘武二郎’呢?俺的家乡山东出了一个大大的英雄,叫做‘打虎英雄’武松,人称‘武二郎’!” 武友义的这杯酒刚喝了一半,闻言差点呛着。他咳嗽的半晌这才说道:“我说八弟呀,你也忒能抬举二哥了!二哥哪儿能和‘打虎英雄’武松相比。” 见战智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武友义摇了摇头说道:“真拿你没整儿!其实也没啥,就是二哥打小就嫉恶如仇。尤其是当了警察之后,对祸害老百姓的坏蛋不管他有啥后台,都出手太狠,所以人送外号‘铲奸除恶武二郎’。呵呵……这都二哥年少气盛的事儿了,要是没有鲍局长,二哥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咱们不唠这个!不唠这个!八弟才刚说《尼罗河上的惨案》,一定看的是电影,不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原作《尼罗河上的惨案》吧?” 战智湛虽然酷爱看一些杂书,但是《尼罗河上的惨案》这本小说他还真的没看过。 见战智湛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自然是承认看的是电影不是原著。武友义接着说道:“八弟别想多了,二哥没有别的意思,就算你的学习不忙,二哥也不建议你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系列小说。很多推理小说,都是以诡计为中心,以此扩展出一个谋杀的故事。而阿加莎?克里斯蒂不同,她的凶案不够血腥、凶手不够可怕、谜底也不够出人意料。她更像是用推理小说的形式,写出了简奥斯丁风格的故事,既风趣又风雅。所有的线索都波澜不惊,命运的归宿却惊涛骇浪。咱们就说《尼罗河上的惨案》这本小说吧,无论从文笔还是故事构架来讲,的确是一部杰作。但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这个普普通通的英国妇女,一辈子波澜不兴,貌不惊人,心无旁骛,居然在打字机上捣鼓出了六十几个杀人游戏。” 战智湛笑着说道:“原来二哥是怕我跟着阿加莎?克里斯蒂这个英国老娘们儿学坏了!” 武友义难得地笑了笑说道:“那倒不至于!八弟毕业后是国家经济建设的栋梁,二哥只是给你们保驾护航,保护人民群众生活安宁的一个卫士,也就是咱们的分工不同。二哥喜欢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呀,或是《罗杰疑案》以及《波洛圣诞探案记》啥的,一是的确有兴趣,二是也许对我的工作有启发。二哥觉得,不仅对我的工作有启发,就是对我的做人也能起到警醒的作用。像《东方快车谋杀案》中的主人公大侦探赫尔克里?波洛说过的那句话‘永远不要把心向罪恶打开。因为一旦打开就无法关闭,无法回头。’也许二哥的职业特殊,二哥就感觉特别发人深省,在工作中时刻提醒自己。” 听了武友义引用大侦探赫尔克里?波洛的这句话,战智湛不由得愣了愣,感觉这句话里蕴含着令他难以明白的深意。为了进一步弄懂这句话的本意,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二哥,你说的这位大侦探波洛的这句话很有点意思,兄弟觉得跟尼采在《善恶的彼岸》中讲过的一句话意思差不多。这句话就是‘与魔鬼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魔鬼。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武友义显然没有读过尼采的《善恶的彼岸》,也没听说过这句话。他的眼珠转了转,点了点头说道:“嗯……意思是差不多,而且更直接!二哥就是‘与魔鬼战斗的人’,但是,要想不使自己成为‘魔鬼’,的确对我们警察这种职业的人性是一种考验。” 战智湛对武友义伸出了大拇指,说道:“二哥襟怀坦白,光明磊落,的确是和‘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一样,是个大大的英雄好汉!呵呵……《增广贤文》中有这样一句话,就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二哥若是一味的大慈大悲,那就不是‘铁血刑警’了,只能去极乐寺出家,当一个得道的高僧!” 武友义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点了点头说道:“呵呵……《孙子兵法》中也有类似的一段话,说的是‘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八弟真是二哥的知己!二哥这辈子愿意唠嗑儿的人,除了海哥,就是八弟你了!” 战智湛虽然没有细读过《孙子兵法》,但是,武友义说的这段文言文的意思他还是能听懂的。这段话的大意就是:“将帅对待士兵能够像对待孩子一样,士兵就可以跟随将帅赴汤蹈火;将帅对待士兵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士兵就可以与将帅同生共死。但是,只知道厚待士兵却指使不动他们,只知道溺爱却指挥不动他们,士兵违法乱纪却不能惩罚他们,这样的士兵就像宠坏的孩子一样,是不能用来作战的。” 战智湛一本正经的说道:“哦……原来二哥和二嫂也不愿意唠嗑儿呀!” 武友义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个臭小子原来是金庸老先生的名著《笑傲江湖》中‘桃谷六仙’的嫡传弟子呀。捉二哥话中的破绽倒是擎天架海!哈哈……” 在武友义和战智湛一阵开怀大笑声中,武友义察觉到引来了邻桌吃饭的人的好奇目光,急忙止住了笑声。战智湛笑眯眯的说道:“原来二哥也愿意看金庸金大爷的武侠小说!” 武友义收回扫视周围的目光,低声说道:“那当然,八弟别忘了二哥的外号!” 武松“武二郎”那可是响当当的侠义之人。战智湛大有伯牙鼓琴遇知音的感觉,急不可待的追问道:“哦?那二哥喜欢金庸金大爷武侠小说中的哪位大侠?” 第五十六章 对付聪明人最好用笨办法(中) 武友义的目光不知望向何处,似乎正在想象金庸金大爷笔下的大侠叱咤江湖、救国救民的英姿。他缓缓的说道:“不能说是‘喜欢’,而是崇拜!二哥最崇拜的要数《天龙八部》中的丐帮帮主萧峰萧大侠和《射雕英雄传》中的郭靖郭大侠。尤其是郭靖郭大侠,更让二哥由衷的佩服。在金庸金大爷的《神雕侠侣》第三十回中有一段精彩的描写,写的是金轮法王绑架了郭靖郭大侠的小女儿郭襄,在襄阳城下逼迫郭大侠自逞刚勇,进入圈套。可是,深明大义、睿智的郭大侠却不上当,直斥金轮法王道‘鞑子若非惧我,何须跟我小女儿为难?鞑子既然惧我,郭靖有为之身,岂肯轻易就死?’” 战智湛听了武友义的讲述,不由得无比神往的连连点头,说道:“能够这么冷静的对待金轮法王无耻的胁迫,郭靖郭大侠的坚韧和胸襟当真无人能及!”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是呀,郭靖郭大侠的确不负‘大侠’二字。也是在金庸金大爷的《神雕侠侣》中,郭大侠曾经诚挚恳切的教育杨过。郭大侠说‘我辈练功学武,所为何事?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江湖上所以尊称我一声郭大侠,实因敬我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助守襄阳。然我才力有限,不能为民解困,实在愧当大侠两字。你聪明智慧过我十倍,将来成就定然远胜于我,这是不消说的。只盼你心头牢牢记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日后名扬天下,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 听武友义说到这里,战智湛彻底明白了他的用意。原来武友义是在规劝战智湛:“虽然身入江湖,永远不要把心向罪恶打开。因为一旦打开就无法关闭,无法回头。也就是说,不能忘了‘大义’!‘大义’是什么?‘大义’就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 为民除害之后的那次,和武友义围炉畅谈战智湛只觉得他和武友义肝胆相照。今天和他把酒交心,战智湛却感觉到武友义实乃自己的良师益友,终生受益匪浅。 战智湛浑身的热血几乎沸腾,激动地对武友义说道:“二哥,兄弟理解了您的苦心!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那是‘大义’,就像郭大侠说的‘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为人民的利益而死,比泰山还重!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至于个人恩怨,那就不足挂齿了。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其他个人的、小集体的利益都不能与之相比!” 战智湛说到这里,二人不由得相视大笑。这一笑,二人心灵相通,成为至交。武友义话题一转,告诉战智湛,战智湛在卓不凡家大门洞里几个想杀卓不凡的杀手中的“土豆挠子”和“炉钩子”两个人找到了。只不过找到的是尸体,是两个捡破烂的在西郊金和屯以北的垃圾填埋场发现的。尸体已经腐烂,系乱刀捅死。经家属确认,就是“土豆挠子”和“炉钩子”的遗体。正像武友义事先估计的那样,“土豆挠子”和“炉钩子”两个人被人杀了灭口了。 “土豆挠子”和“炉钩子”因何被杀?经现场勘查,垃圾填埋场不是杀人第一现场。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呀,杀了人后又扔到了垃圾填埋场。“土豆挠子”和“炉钩子”被杀一案已交由大案队侦办,并由大案队队长孙向东具体负责。 孙向东的办法确实很多,不到两天就提出了他的侦破思路。在案件讨论会上,孙向东提出,根据革命群众的举报,“土豆挠子”和“炉钩子”是独往独来,专门干收钱杀人的杀手。孙向东说他有理由怀疑,“土豆挠子”和“炉钩子”是被他们要杀的目标派人所杀。案件很有可能是黑社会的“黑吃黑”,他正在调查“土豆挠子”和“炉钩子”死之前,和什么人有交集。 孙向东说的丝丝入扣,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但是,武友义却有不同的想法,也可以说是一种直觉。“土豆挠子”和“炉钩子”的死绝对没有孙向东说的那么简单,甚至这里面藏着不可告人的巨大阴谋。“土豆挠子”和“炉钩子”今日要杀谁?他们要杀的是卓不凡。为什么要杀卓不凡?是因为“二牤子”花了三千块钱,要买卓不凡的命。“二牤子”为什么要买卓不凡的命?要想解开这个谜,就得调查卓不凡和“二牤子”的关系。卓不凡说不认识“二牤子”,鬼才相信!据战智湛讲,去杀卓不凡的共有五个人,“土豆挠子”和“炉钩子”已死,剩下的三个人是谁?也许这三个人就是破获“土豆挠子”和“炉钩子”被杀一案的钥匙。 武友义的想法是不能在会议上公开说出来的,这里面还牵涉到战智湛。如果画虎不成,反而把战智湛变成了嫌疑犯,海哥决不会饶了武友义。其实,武友义自己也绝不相信战智湛是杀害“土豆挠子”和“炉钩子”的凶手。武友义更相信,“土豆挠子”和“炉钩子”的死是为了对付战智湛。可战智湛不过就是一个学生,能有多大的仇呀,下这么大的血本? 武友义拐弯抹角的多方引导战智湛,想启发战智湛想起来和“土豆挠子”、“炉钩子”一起去杀卓不凡的那三个杀手长什么样。可惜的是,战智湛就是想不起来。 还有一件令武友义百思不解的事情,就是孙向东以怀疑战智湛是“平房菜窖碎尸案”的凶手为名,要抓捕战智湛。这个借口过于牵强,可是孙向东要抓战智湛这件事却是真的!孙向东和战智湛风马牛不相及,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抓战智湛?战智湛是“八大金刚”中的老八“北侠”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武友义不相信孙向东会不知道,孙向东也不会相信他要抓战智湛的消息传不到武友义的耳朵里去。 按照武友义的性格,本应该直接去问孙向东抓捕战智湛的理由。可是,几件事纠缠在一起,错综复杂,理不出个头绪来。武友义决定先忍一阵子,看看孙向东还想对战智湛做什么。当武友义听说在孙向东家,也就是红专街67号的院子里发生了枪战,更是大为吃惊。尽管没有人伤亡,但是一动了枪,那就是大案了,大案队又义无反顾的把这件案子接了下来。孙向东一来手头的案子很重要,二来是在他家的院子里,他需要避嫌。武友义就把这起案子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五组蒋云鹏他们。 孙向东要抓战智湛,战智湛本人是知道的。难道战智湛是为了报复孙向东,要去孙向东家杀孙向东?这也忒蠢了!以武友义对战智湛的了解,战智湛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呀。可是,武友义又不得不怀疑。毕竟人心隔肚皮,一切皆有可能。这里面最大的疑点就是市局当晚的总值班员张志军,居然深更半夜的冒用鲍民安局长的名义,通知大多数中层干部去市局会议室开会,武友义自然也在被通知之列。最让参加会议的中层干部们瞠目结舌的是,张志军通知完了开会,竟然若无其事的脱岗回家睡觉去了。事后问起来,张志军一问三不知。 鲍民安十分愤怒,本来已经下定了扒掉张志军这身衣服的决心。可是,鲍民安却感觉这件事十分奇怪。红专街67号大院的枪战,极大的可能是冲着孙向东去的。难道张志军事先知道有人要杀孙向东?他又有难言之隐,才采取这种方法让孙向东躲过暗杀?这也不对,这件事被张志军弄得动静极大,不管他有什么秘密都不能成为秘密了。张志军如果只是想让孙向东躲过暗杀,他应该有一百种办法,都比这种办法高明。鲍民安考虑再三之后,只是把张志军暂时羁押在督察处,待事情调查得有一些眉目之后再做处理。 武友义虽然把这件案子交给了蒋云鹏,但他还是亲自找张志军促膝谈心了一次。结果,张志军的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儿喊冤,说什么也不承认他曾经通知这么多人去局里开会。至于为什么擅自脱岗回家去睡觉,张志军就更懵圈了,瞪着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武友义又耐心的对张志军讲,只要他说出实情,看在老同事的份上,他去向鲍局长求情。就算是有个别人想陷害张志军,总不会参加会议的这么多人都想陷害张志军吧? 张志军简直是百口莫辩,死的心都有了!蒋云鹏的能力再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调查清楚鬼捉弄人的事情呀。除非是“日能审阳,夜能断阴”的包拯包龙图再世,也许才能搞明白。这件事情只能不了了之,张志军也断不能再用,去局办的“五七”工厂当了个管理员。 红专街67号大院枪战这件事情透着令人难以理解的诡异!武友义不是不怀疑战智湛,可是,他无论怎么分析都解释不通。武友义在和战智湛喝酒时,难免不拐弯抹角对战智湛旁敲侧击。战智湛的智商一点也不比武友义低,何况这件事就是他的鬼友乔十八和他商量之后策划的。战智湛怕露出破绽,干脆就来个装傻充愣,装作听不明白武友义的话。 听武友义讲故事当下酒菜,也是一件快事。返校时,已经快十点了。战智湛回想起和武友义唠嗑的内容,感觉十分得意,暗呼乔十八的妙计真妙!武友义不可谓不聪明,那附身在孙向东身上的“绿血冤鬼”也许更在武友义之上。对付这种绝顶聪明的人和鬼,任你采用什么办法都会被他们看出破绽。只有把水搅浑,让他们想都不可能去想的笨办法,才能蒙住他们一时。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乔十八的这个办法妙就妙在,“绿血冤鬼”就算已经修成了有先知先觉能力的鬼仙,事情发生了也没办法。“绿血冤鬼”总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当真去把埠头城隍庙拆了吧? 第五十六章 对付聪明人最好用笨办法(下) 得意之余,战智湛猛然想起了王志涛和杨振华经典相声《特殊生活》中狗戴嚼子胡勒的“交响乐队伴奏评剧”一段。他就像犯了精神病一样,昂着头,扯着嗓子唱了起来:“邦邦邦邦邦邦邦,你别看我年老志不老嗷嗷嗷嗷嗷!为革命,为革命敢把重担挑嗷邦邦邦!哪怕那烈日炎炎当头照,哪怕那跋山涉水嘣……嘣……嘣……嘣!狂风暴雨满身浇!嘚儿哩哏儿咙哏儿哩哏儿哩哏儿咙!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战智湛唱得很差劲,可是气势恢宏。战智湛边“邦邦”着,边把自行车蹬得飞快,疾驶在空旷的小巷内。夜已深,人已寐。抬头望去,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空中闪动着一颗颗的小星星,一片静谧祥和中,是那样迷人。它们越来越多,好像在蓝色的地毯上跳舞,又像在眨着眼睛和战智湛重复着武友义的故事。透过薄薄的云层,月光洒在了道路上,替代了那万家灯火。风儿吹动着路旁的柳树,“哗啦哗啦”有节奏地响着。这些声音交织成一曲动听的音乐,使心旷神怡,仿佛步入了一个神秘的童话世界。 很多鬼故事都说什么走夜路很多人看到鬼,或者有人在背后叫你的名字那些很假的故事,就是所谓的“灵异”事件。鬼友乔十八曾经和战智湛聊起过,并嘱咐其他一些普通人。走夜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件事,小巷或者特别阴深的地方还是不要走的好。为什么呢?这些地方有没有鬼不知道,但是你的心理作用肯定比鬼更厉害。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到你。如果真的有点什么邪祟在那儿,说不定会跟上你、缠上你,而且往往抢劫的事也在那儿发生。无论是人是鬼,对你都不是好事。 战智湛听隔壁刘姥娘说过,听一个心理专家说过,所谓“灵异”事件大部分是发生在一些狭小的空间内。在这些空间里,通过人体的气流很急,而那些发现所谓“灵异”的人,大多数是由于了解以往的历史而产生了心里方面的暗示。由于这类环境因素不断地影响同一处地区,这些地区很快就会得到闹鬼的名声。原来上了岁数的人中,也有不相信有鬼的。 不相信就不相信吧。人生苦短,为什么按别人的眼光和标准来要求自己呢?放下标准,放下分别,自然而然,这才是正确的标准。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人人依道而行,又何须刻板强求?自己就是最好的,把自己潜力的都开发出来,比什么都重要,自己就是人脉,自己就是资源,自己就是奇迹,自己就是佛,就是道,没有人能真正帮的了你,也没有神来拯救你,一切靠自己。善待自己,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不是别人喜欢的样子。一个人如果烦恼不断,往往是因为用别人做参照物,结果迷失了自己。 时间有点太晚了,寝室楼已经熄灯。战智湛把自行车锁在寝室楼门前,刚走进寝室楼,猛然见走廊的黑暗中站起来一个黑影。战智湛吓了一跳,急忙凝神望去,只见这个黑影十分高大、粗壮,身高没有一米九,也有一米八十六七,绝对能把他装进去,犹如黑黢黢的半堵墙,向他压过来。战智湛的“鉴妖真睛”看清楚了,这个黑影就是个普通人,不是鬼魅。 就在这时,收发室的小窗户打开了,“黑耗子”的脑袋探了出来,说道:“战同学,你总算回来了!这几位师傅是来找你的,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两个多时辰。问他们有啥子事情又不说,让他们进屋子来等又不肯!” 随着“黑耗子”的话音未落,黑暗中又“呼喇”、“呼喇”站起来两个黑影。 “大哥,能出去说话吗?”大汉走到战智湛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瓮声瓮气的说道。 战智湛不知这三个人是友是敌,为什么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难道是来寻仇的吗?战智湛的酒虽然没少喝,站都站不稳。但是,酒壮英雄胆,艺高人胆大,他也不惧。只不过,走廊里毕竟地方有限,到寝室楼外面地方宽敞,也可以避免惊扰熟睡的同学们。 战智湛怕遭暗算,边倒退着退出寝室楼的大门,边说道:“你们找俺有啥事?” 一个小瘦子抢前一步,说道:“大哥,您是‘八大金刚’中的老八‘北侠’吗?” 战智湛心中一动,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北侠’二字只不过是社会上的朋友们抬举俺,给俺面子!你们是来找俺吗?是谁让你们来的?” 来到了寝室楼门外,小瘦子抢着说道:“指引我们前来贵人的名字兄弟不敢说。我们哥儿仨都是八杂市那旮沓土生土长的,都是返城知青。我叫辛鑫,八爷以后叫我‘鑫子’就行。” 海哥有一次酒后和战智湛闲聊,说起埠头的历史时说过,八杂市又称“南市场”,是俄语市场“pыhok”的音译,是埠头的传统商业中心区“道里菜市场”的前身。当年,埠头有四大八杂市,道里八杂市是其中之一,是当年道里最大的杂品蔬菜市场。八杂市建筑奇特,有如圆形城堡结构,城堡外围由若干店铺房屋围拢,每家店铺有内外两个门,外门临街,进入店铺后,通过内门直接进入市场内。整个八杂市东南西北各有一扇大铁门,每扇大门的内侧都有一个厕所。东门面对索菲亚教堂,南门临近透笼街,西门对着新城大街。来自火车站方向的摩电就停靠在八杂市的西门站。北门对面是埠头市政府大楼。这四扇不同方向的大门,不论是送货的车辆,还是购物的市民,从各个方向都可进入市场。 鑫子说着,透着十分亲热的又指着大汉给战智湛介绍道:“八爷,这是我们哥儿仨中的大哥瞿小梁,八爷叫他‘梁子’就行。我们哥儿仨是一个大院里一块儿长大的邻居。我们小学是同学,中学也是同学,下乡去了‘建三江’还在一个连,贼拉对撇子!” 那个中等身材的的青年踏前一步,说道:“八爷,我叫朱大常,人家都叫我‘大常’……” “啥?‘猪大肠’?好木秧咋叫这么个怪名字?”战智湛感觉很好笑。 战智湛的精神一溜号,“猪大肠”说什么就没听清。他急忙认真听“猪大肠”继续说下去:“八爷,我们哥儿仨不是四六不懂的人。下乡返城后,工作也找不着,整天闲得无稽六瘦的。幸好,鑫子他爸是木匠,我们哥儿仨就跟着辛大爷学木匠,晚上在家打个‘一头沉’、‘靠边站’啥的,早晨起来用手推车推到兆麟街话剧院门前的早市儿上去卖,挣个辛苦钱啥的。” 旁边的梁子察言观色,见战智湛紧皱眉头,显然不信,急忙插话道:“八爷,我就猜您准划魂儿,认为这是投机倒把的事儿,政府一准儿管。那前儿工商局是抓来的,整的鸡飞狗跳的。后来好了,政府说是要规范管理,每天早晨交五毛钱管理费,管市场的在桌子腿儿上盖个大红戳,你就可以卖了。一个‘一头沉’可以挣二三十,比上班那是强多了。” 梁子说的一点也不假,战智湛只不过孤陋寡闻,所知不详而已。“猪大肠”所说的兆麟街话剧院门前的早市儿,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风光无限的透笼家具市场的前身。后来,透笼市场越发火爆,这条街上先后开办了透笼农贸、家具、轻工三家专业市场。 梁子不满的说道:“可……可是好日子不长,我们这些个个体户眼目前儿又难受了。政府说由于马路市场的规模不断扩张,严重阻碍交通,要改善经营条件,让经营规模、产品种类、服务水平都迈上个新台阶,把我们都赶到透笼街去了。” 梁子的不满自然有他的道理,但绝对过于狭隘。要不是埠头市政府当时高瞻远瞩,对兆麟街话剧院门前这一带的商业活动进行了规范,把这些经营者集中至透笼街,建成了透笼家具市场,就不会使透笼出产的家具成为闻名全国的品牌。有人说,那时透笼家具的知名度,丝毫也不亚于后来辽宁西柳的服装、山东寿光的蔬菜。 一九八一年六月二日,《黎民日报》以《一座不要国家投资的工厂》为题,对埠头市的“沙发街”进行了专题报道。一时之间,埠头市的“沙发街”在全国成了推广的样板儿。可以说,在改革开放初期,是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埠头“透笼家具”这个曾经红极一时的品牌。不仅使返城知青看到了希望,缓解了就业压力,也带动了全省家具制造业整体的发展和壮大。在当时,到透笼买家具可是相当时髦的消费。透笼家具除了畅销省内各地,燕京、吉林、辽宁、河北等外省市也有大量用户前来选购。有自用的,有往回倒卖的。还有外地一些家具作坊,来透笼买配套小件和原材料半成品的,整个浪儿形成了一个产业链。 见战智湛耐心地听梁子讲故事,鑫子就壮着胆子,接过梁子的话,愤愤不平的说道:“哼!在话剧院那旮沓我们带简易扶手的‘火箭式’和‘捷克式’沙发卖得贼拉火,谁愿意搬呀。可是,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搬就搬吧。可是……可是搬到透笼街,唉……都是我们命不好!” 说到这里,鑫子吞吞吐吐,“猪大肠”狠了狠心,说道:“八爷,我说一句话你这个可不行急眼呀。” 见战智湛微笑着点头,“猪大肠”壮着胆子接着说道:“搬到透笼街头一天,太平‘二膘子’二……二哥手下的人就来收‘保护费’,一天得一块钱呢。八爷,您是大仁大义的人,您给评评这个理儿,我们一天还得交五毛钱的市场管理费,这一天能挣多少钱呀?我们……我们又不敢和二哥对着干,就去求好兄弟,跟着‘道里双拐’玩儿的‘二德子’。可‘二德子’很为难,说‘二膘子’是八……八爷您罩着的。要是换个人,‘道里双拐’早就灭他了!” “原来是这种事儿呀!”战智湛挠了挠脑袋说道:“这么着吧,俺明后天去一趟透笼街,见到‘二膘子’之后问问是咋回事,完了再给你们回话。你们看好吗?” 强子他们三个人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声道谢之后离开了。 第五十七章 人人爱财取之不昧良心(上) “芭拉啦名人会所”开业后,“郝疯子”日进斗金,那真是财源滚滚。按一个“易经大师”所言,“郝疯子”是“小鬼给他打着灯笼找钱的”命。这话自然是传说或是阿谀奉承,不然的话,“郝疯子”被判死刑“易经大师”怎么没算出来?要是能算出,“郝疯子”焉能躲不过灾难。来“芭拉啦名人会所”这里的除了“白吃白喝”白泡妞儿,有权有势的那帮人,就是先富起来的那些人了。这些人虽不能说挥金如土、一掷千金,但是来一次消费个千儿八百的也不算稀奇。“芭拉啦名人会所”不仅小费高得令一般的人消费不起,就连包房费、酒水费也是普通饭店的几倍,甚至是令人瞠目的几十倍。 按埠头的话讲,“郝疯子”驴性八道的,跟他长的似的。不过这话不够全面,“郝疯子”也有他善良的一面。他不仅常给有用的部门或者学校捐献一些办公座椅、办公车辆什么的,有了钱之后每年的春节,他都要给太阳岛养老院送去一车大米和水果。按“郝疯子”的话讲,谁都有老的那一天。有儿女的还好办,那些个老绝户就惨了。 “芭拉啦名人会所”剪彩那天,“八大金刚”虽然都到了场,但“郝疯子”说那不算,想请各位哥哥、弟弟单独来“芭拉啦名人会所”聚一聚,畅叙兄弟之情,朋友之义,来个一醉方休。正好,仄酩同志给海哥介绍了一位东瀛商人谈合作,海哥需要和众兄弟商量。按海哥的话讲就算是召开一次“股东大会”,专门商量这件事。 神州和东瀛具有很深的历史渊源,恩怨情仇纠缠不休。从《史记》中的徐福出使东瀛到唐朝的文化大交流,再到以老佛爷“北洋舰队”惨败的“大东沟海战”,直至小鬼子全面侵华,神州和东瀛之间的关系由交流变为刀兵相见,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质的变化。 而东瀛仅在“大东沟海战”之后,就勒索神州两亿三千万两巨额白银。东瀛的侵略战争给神州带来的苦难就更是罄竹难书了,在十四年的战争中,神州军民伤亡惨重,人数达三千五百多万,直接和间接财产损失共达六百二十多亿美元。 唐代李淳风、袁天罡所作被历代国人所关注的《推背图》第四十五象,充满了神秘。有人解读为神州人民十四年艰苦卓绝的抗战,也有人解读为神州和东瀛两国甲午年至庚戌年年之间爆发战争。其理由为:因为推背图预测准确,为避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其顺序已被打乱,故不拘泥其顺序,关键看是否有道理。 《推背图》第四十五象属蒙卦。谶曰:“有客西来,至东而止,木火金水,洗此大耻。” 可以解读为有神州东边的国家向西进攻,到达神州就停止了前进。“木火金水”五行缺土,神州和东瀛为了领土爆发战争。也许是为了金庸金大爷《鹿鼎记》中韦爵爷的封地,也许是为了宝岛。总之,《推背图》的解读,给了一些激进人士秋后算账的理论依据。 辛酉年,神州和东瀛经济界著名人士共同发起举办了“经济知识交流会”。成为神州学习东瀛发展经验的一个重要渠道,从而掀起了席卷全国的学习热潮。两国高层不断互访,民间往来也过从甚密。在两国政府高层的推动下,大量东瀛资金潮水般涌进神州,神州和东瀛两国之间的关系进入“蜜月期”。在这种形势下,仄酩同志自然不甘人后,他也牵线搭桥,给海哥介绍了一个东瀛商人,准备谈判搞合资经营。 到了约好的众兄弟相聚的日子,“郝疯子”为了显示诚意,特别嘱咐众兄弟带着家属前来赴宴。八兄弟中,只有海哥、武友义和“老高丽”结了婚,“四锛喽”有了明确的对象。 海哥和慧敏嫂子来得很早。一见到战智湛,慧敏嫂子就十分亲热的拉着战智湛的手,问长问短。正在战智湛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回答慧敏嫂子的问话的时候,慧敏嫂子忽然扬起头,笑着说道:“哎呦,二弟和弟妹来了……” 战智湛转身望去,只见一个靓丽的少妇,挽着二哥武友义的胳膊,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对海哥战智湛心存崇敬,对二哥武友义战智湛却有点儿怕。他叫了一声“二哥”,急忙站了起来,迎向武友义。武友义夫妇二人和海哥、慧敏嫂子打过招呼后,武友义给战智湛介绍道:“八弟,这是你嫂子裘淑珍。” 裘淑珍睁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战智湛,伸出手唧唧呱呱的笑道:“你就是八弟呀。呵呵……你二哥总是提起你,把你夸的呀,那是义薄云天,和他相见恨晚。哎呀妈呀……八弟果然一表人才。咋样,有对象了吗?不知道哪家的闺女能这么有福气。” “……”战智湛满脸通红,吱吱呜呜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个子丑寅卯来,只是礼貌性的握了握裘淑珍柔软的小手。幸好“四锛喽”和他的女朋友“红辣椒”王小雯走了进来,也算是给战智湛解了围。“卷毛”王庆忠和战智湛一样都是形单影只一个人,“老高丽”却是领着他的宝贝儿外甥女殷蓉蓉来的。当“四喯喽”问他为什么没领四嫂来时,“老高丽”却谦称一个“屯迷糊”,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蹬不得大雅之堂,来了也就是出洋相。 当“黄皮子”拄着双拐“铎”、“铎”的走进来,战智湛不由得大感兴趣。陪在“黄皮子”身边的正是“老高丽”住院时认识的那个护士陈招娣,跟在他们身后的却是小飞。 陈招娣一眼看到战智湛,只冲他挤了挤眼儿,就大大咧咧的对“郝疯子”说道:“唉呀妈呀……五哥,你这把的饭馆子可真够档次的了。老板娘小凤呢?” “郝疯子”怪眼一翻,十分不悦,骂了句:“哇尻!三嫂提这个瘪犊子干啥!” “……”“黄皮子”见陈招娣一副难堪的样子,笑着说道:“老五不管跟谁都直不愣蹬的,小陈和小凤这不是兵团一个连的战友嘛。” 毕竟是三哥说话了,“郝疯子”翻了翻眼皮,瞪了瞪眼,没好意思顶撞“黄皮子”。 众兄弟说笑一阵后,携女眷纷纷落座。海哥见小飞和殷蓉蓉一个面带微笑,一个撅着嘴站在战智湛身后,笑道:“呵呵……蓉蓉、小飞,你们俩咋不坐呢?” “黄皮子”笑道:“海哥呀,你忘了咋的,这俩丫头站在老八身后,才能显出来她们是老八的‘左右伺剑’呀。” “老高丽”也含笑说道:“海哥,老三说的是,她们俩小辈儿的站一会儿行。” “卷毛”接过话来笑道:“四哥,蓉蓉和小飞也不能只伺候八弟一个人呀。呵呵……我也是自己个儿来的呀。” “黄皮子”猥琐的笑道:“老六,君子不夺人所爱。蓉蓉和小飞是八弟的‘左右伺剑’,那叫做名花儿有主了。你飙哄哄地想让她俩咋伺候呀?你要想也弄个‘上下伺枪’啥的,跟三哥说呀,三哥头拱地也给你踅摸俩不就得了。你把心放肚子里,三哥给你踅摸的指定一个比一个漂亮。” “卷毛”怎么能不知道“黄皮子”居心不良呢。他憨憨的一笑,说道:“三哥,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别说你给我踅摸俩,就是明儿大清早你给我踅摸来二十个我都信。你喜好女人的大名儿早就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还‘上下伺枪’呢,三哥你就饶了兄弟吧!” 说到这里,“卷毛”对殷蓉蓉招了招手,招呼道:“别扯别的。蓉蓉……你过来,茶!” 对“黄皮子”和“卷毛”的话,慧敏嫂子和淑珍嫂子感到很尴尬,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听到“卷毛”叫自己,在众人的一阵轰笑声中,殷蓉蓉慌忙跨前一步,用手指点着桌子上的人查了起来:“1、2、3、4、5、6、7、8,……六师叔,拢共是八位老爷们!” 众兄弟和眷属先是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明白殷蓉蓉是会错了意之后,包房内就爆发出一阵开怀大笑声。“老高丽”赶紧补充道:“蓉蓉,你六师叔是让你倒茶!” 殷蓉蓉忙又倒查了一遍:“8、7、6、5、4、3、2、1!没错,还是八位呀!”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四锛喽”好容易止住了笑,问道:“蓉蓉,你数啥呀!” “四锛喽”的话让殷蓉蓉犹豫了一下,似乎想不起来自己数(属)什么,小声答道:“七师叔,反正我不是属狗。” “老高丽”急忙呵斥道:“蓉蓉,你胡说八道啥呢!” 殷蓉蓉十分委屈,噘着嘴回答道:“本来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满打满算才十七,哪能属狗……” 殷蓉蓉的憨态惹得众人大笑不止。小飞扶着战智湛的肩头,已经笑得流出了眼泪。而殷蓉蓉却愣在那里,茫然不知众人有什么好笑的。幸好,这时服务员端上菜来。小飞的手脚十分麻利,飞快的给桌子上的每只酒杯都斟满了茅台。看来,“郝皮子”对这次兄弟的聚会准备得很充分,端上来的菜战智湛别说吃,就是见都没见过。“黄皮子”长得猥琐,心也龌蹉,他有心想让殷蓉蓉出洋相,以此取乐,就坏笑着笑道:“蓉蓉大侄女,来,报一报!” 殷蓉蓉十分忸怩:“唉呀妈呀……三师伯真疙痒人,人家还小姑娘呢!” “老高丽”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对“黄皮子”这么没深没浅的和自己的外甥女开玩笑很不满。但是他又不好意思为这事儿和“黄皮子”翻脸。只能斥责殷蓉蓉道:“蓉蓉,你咋不听话?你三师伯让你报你就得报!” 第五十七章 人人爱财取之不昧良心(中) 殷蓉蓉眼圈儿一红,十分委屈的说道:“那……三师伯,我都……都抱吗?” 见殷蓉蓉又进了圈套,“黄皮子”猥琐的一笑,说道:“那是必须都报的。” 殷蓉蓉显得十分为难,她扭扭捏捏的说道:“那……那我只抱女的不抱男的行不?” “唉呀妈呀……蓉蓉大侄女儿,三师伯让你报菜名,你抱人干啥呀?这扯不扯。蓉蓉大侄女以后跟了老八,这个样子可不行,你得会来事儿。见殷蓉蓉上当,“黄皮子”笑得十分开心。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郝疯子”此时刚好喝光了一杯茶,含在嘴里,欲笑不能,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哇”的一声吐到地上。 战智湛见“黄皮子”的玩笑开的有伤大雅,怕“老高丽”下不来台,急忙拽过两把椅子放在自己的左右说道:“好了,蓉蓉、小飞,你们俩坐在俺身边陪着俺喝酒吧。” “黄皮子”有些不悦,阴测测的说道:“都说‘北侠’怜香惜玉,果然名不虚传!” 战智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理睬“黄皮子”。幸好,这时候菜上的差不多了,“郝疯子”举起酒杯,说道:“这个馆子是咱哥儿八个的,以后谁要是不常来就是看不起我。干!” 众人站起身,喝光了杯中的茅台。为了不致于出洋相,战智湛总是先让各位哥哥动筷儿,战智湛再学着他们的样子,每一样菜只夹一点点,放到嘴里咀嚼,细品是啥滋味。三杯茅台进肚,海哥笑着对“郝皮子”说道:“老五,你真不愧是‘娱乐皇帝’,这个会所不仅装修的富丽堂皇,厨师的菜也做得这么地道。像这道‘红烧鹿筋’,色泽红亮,汁浓味醇,鲜香味美,绝非一般的厨师能做的出来。看来,五弟的这顿饭没少下功夫呀。” 武友义点头赞道:“鹿筋能强筋壮骨、养血通络、生精益髓,主治劳损,续绝伤,壮筋骨,补阳气。鹿筋对久患风湿、关节痛,腰脊疼痛,筋骨疲乏或软弱无力,步履艰难,手足无力,手脚抽筋,跌打劳损、筋骨酸痛等疗效显著。鹿筋里的胶原蛋白,在加工过程中保持了鹿筋的含血量,加强了鹿筋养血的作用。五弟,你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还不介绍介绍。” “郝疯子”十分谦虚的欠身说道:“谢海哥和二哥夸奖,谢各位哥哥、兄弟捧场!我这个……这个这也是道儿上的朋友给面子,给兄弟划拉来这么多好东西。不然,兄弟这个……这个多巧的媳妇也做不出来饭菜来。” 战智湛心中暗笑:“分明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这句话出自宋朝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三‘晏景初尚书,请僧住院,僧辞以穷陋不可为。景初曰:高才固易耳。僧曰: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乎?’‘郝疯子’不学无术,却还知道引经据典,遗憾的是话到口边又忘了内容。呵呵……有这个意识已实属不易。” 战智湛精神一溜号,“郝疯子”的介绍就没听见,他急忙收敛心神凝神去听。毕竟,这也是增长见识的机会呀。这一听,战智湛差点惊掉下巴,原来都是犴鼻、飞龙、熊掌之类。 “卷毛”一拍脑门说道:“哎呀哇尻!我以为好吃就得了,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武友义看看“郝疯子”笑道:“五弟,你没少下功夫呀,这桌子上八珍快全了。” “郝疯子”一改往日的飞扬跋扈,变得温文儒雅,十分谦恭的说道:“我‘道里双拐’的成长都是和海哥的教导和各位哥哥、兄弟的帮助分不开的,我先敬海哥和慧敏嫂子!”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四道汤菜最后一道“清炖甲鱼”上来了。众兄弟未忘规矩,均未举箸,“郝疯子”对海哥笑道:“这道‘清炖甲鱼’就请海哥剪彩了。” 没想到,殷蓉蓉插话道:“五师叔,我们那旮沓的规矩是这样的……” 殷蓉蓉说着,用筷子拨着甲鱼的头,口中念念有词:“大师伯动动,大师伯动动!” 酒桌之上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十五双眼睛一起望向海哥,慧敏嫂子眉头微蹙,也脸露不悦。海哥毕竟是海哥,他看着被拨得乱颤的甲鱼头,不愿违了殷蓉蓉的美意,面带微笑,举起筷子说道:“蓉蓉这话的谐音很吉利,好!大家请随意!” “请!”众人彼此间一阵谦让后,纷纷举箸。 见小飞不时的给战智湛夹菜,殷蓉蓉好胜心起,拿起小勺,舀了一小勺汤,殷勤的送到战智湛的嘴边,媚笑着说道:“八师叔,他们不懂,王八就该喝汤!” “老高丽”大怒,几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蓉蓉,你再乱嚼舌根子我把你踢出去!” 殷蓉蓉十分委屈的不知嘀咕些什么。久未说话,几乎笑得喷饭的 武友义笑着劝“老高丽”:“四弟,你别老吓唬孩子。你瞅瞅小飞和蓉蓉这俩孩子一个聪明伶俐,一个憨态可掬,真是八弟的一对儿好‘伺剑’。也真难为四弟了,来,这杯酒我敬四弟你,谢谢你给八弟找了这么一对儿好‘伺剑’!” 在喝酒的过程中,战智湛时常用眼睛瞅着长相十分猥琐的“郝疯子”的一举一动,怎么瞅他也不像埠头的“娱乐皇帝”。其实,“郝疯子”在酒桌上谈笑风生,颇为潇洒。这时,“清炖甲鱼”的汤喝得差不多了,白白的、圆溜溜的甲鱼蛋露了出来。“郝疯子”举起筷子说道:“都尝尝,这个王八蛋可是大补,谁吃谁偏得。” 众人正在谦让之际,“老高丽”说道:“蓉蓉,你干点儿活儿,给大家伙儿分分!” 可是殷蓉蓉却良久没动,“老高丽”有些不高兴:“咋的了,我说话你没听见呀?” 殷蓉蓉搓着手,为难的说道:“这十六个人,六个王八蛋,您叫我咋分呀?” 众人闻言不由得愕然。不一会儿,哥儿几个就忘了这事儿,猜拳行令声响起来了。 又是三瓶茅台见底,“四锛喽”摇摇晃晃的要去厕所,“红辣椒”要扶他,他却嫌没面子,断然拒绝。回来后,“四锛喽”很神秘的对“郝疯子”说道:“五……五哥你……你真不愧是……是‘娱乐皇帝’,你这……这生意简直太……太好了,咋连……连茅楼都……” 众人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随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哐”的一声,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一个人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后面是显得很尴尬的“二德子”。众人一愣,“卷毛”抓起酒瓶子就要冲向来人。“四锛喽”一拍桌子大骂道:“哇尻!谁他妈的……” 武友义的脸拉得很长,拦住众兄弟问道:“哎……张教,你上这旮沓干啥来了?” 张教抬头见到武友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搓着手赔笑道:“哎呦,是武队长呀!这个……这个咱们局里经费紧张,同志们的办公桌都破的不能再用了,新来的同志连破桌子都没有。郝老板不是给我们学校买了十张办公桌嘛,我这个……这个是来答谢的!” “郝疯子”得意洋洋的的站了起来说道:“张教别……别客气,咱们警……警民共……共建嘛。你来……来的正好,认识……认识认识我的哥……哥哥……和兄弟们。” “二德子”一见张教的表情,立刻腰杆子就硬了,走上前来对武友义哈了哈腰,笑道:“二师伯,其实也没啥了不起的事儿,就是才刚七师叔喝多了,离了歪斜的跑到张教的包房里撒了泡尿就走了。还一个劲儿的嚷嚷‘茅楼里咋还摆了一桌呢’。” 众人听后先是愕然,继而哄堂大笑。“四锛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醉眼蒙眬的说道:“哇尻!‘二德子’,撒……撒尿也犯法?你想憋……憋死我咋的?”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武友义急忙打圆场。众人和张教喝了一杯酒,这才送走了他。海哥见众兄弟的酒差不多了,不能再喝了,别耽误了开“股东大会”,就和慧敏嫂子低声说了几句。慧敏嫂子会意,带着几位女眷去包房中打麻将消遣去了。 包房内的气氛很严肃,包括“四喯喽”在内,众兄弟的酒都醒了一半。海哥眉头紧锁的说道:“今儿个把哥儿几个找来,一是老五请客,另外就是要和兄弟们商量两件事儿,都是涉及到各位兄弟身家性命的。各位兄弟都可以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别有啥顾虑。一件是仄酩同志向我推荐了一家东瀛公司,叫做啥‘加藤会社’,准备和我们合伙做生意。老二,你把‘加藤会社’的情况给众位兄弟说一说,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好!”武友义介绍道:“按照海哥的吩咐,我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了一下‘加藤会社’。根据现有的资料,‘加藤会社’可不是一般的企业。在东瀛,‘加藤会社’与‘山口组’、‘稻田会’和‘住吉会’并称四家最大的黑帮。‘加藤会社’现任会长加藤敬一是东瀛‘黑龙会’首任主干内田良平的亲外孙。有资料显示,‘加藤会社’是‘黑龙会’的分支。” “老高丽”奇怪地问道:“二哥,小鬼子的‘黑龙会’不是早就被以‘极端右翼组织’为名强行取缔了吗,咋又冒出来了?”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桌子上的酒杯筷子乱飞,一大碗“山东丸子”汤溅出了一半。 众兄弟吃惊地望去,只听“黄皮子”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二哥我不是骂你呀,我早就听说霍元甲霍大侠就是这‘黑龙会’不是人揍儿的害死的!‘加藤会社’是他奶奶的‘黑龙会’的孙子,老子不剁了他算他命大,还做啥屌毛生意呀!” 第五十七章 人人爱财取之不昧良心(下) 海哥环顾了一下众兄弟,见大都点头赞成“黄皮子”,笑了笑说道:“老三嫉恶如仇,众兄弟哪有不知道的?三弟要是早生个五六十年,一定是战场上杀小鬼子最多的英雄好汉!” “黄皮子”的大嘴一下子快咧到了耳根,大有平生知己非海哥莫属的心情。他得意洋洋的对海哥拱了拱手:“海哥,兄弟不是吹牛呀。咱哥儿八个要是早生了五六十年,你就是专销小鬼子的兵马大元帅,别看我瘸了吧唧的,可我就是你帐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先锋官。” 在众兄弟的笑声中,武友义见海哥示意自己继续,就强忍住笑继续讲起了“加藤会社”的历史、现状,以及性质:“东瀛是世界上唯一承认黑帮合法的国家,加入黑帮是一种合法的生活方式。黑帮成员通体纹身、纪律严明、公开活动。这个庞大的群体在给人残酷和冷血的印象之外,也在恪守自己的江湖道义。东瀛这四家黑帮以‘山口组’的势力最大、党徒最多。据东瀛警视厅调查,全东瀛共有十余万名黑帮分子,其中‘山口组’就有三万九千二百多人,几乎占了东瀛黑帮的半壁江山。而‘加藤会社’也有二万余人,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武友义见众兄弟认真的听,接着讲道:“这个‘加藤会社’和其他黑帮一样,也声称自己是继承了‘武士道精神’的侠义组织,他们很讲江湖规矩。‘加藤会社’所推崇的一些品质对其有重要意义,包括‘义理’,即要求报仇的道义责任,或者‘人情’,即富于同情心以及保护普通老百姓的能力。东瀛也是犯罪率最低的国家之一,这也和警察和黑帮之间达成的默契有关。在东瀛,如果有人在街头寻衅滋事,包括‘加藤会社’在内的黑帮通常会在警察赶到之前处理闹事者。如果发生了命案,‘加藤会社’也会尽力调查,把凶手交给警察。每次扫黑前,黑帮高级成员都会提前回避。考虑到警察的面子,他们就留下几只枪,方便警察没收。‘加藤会社’甚至还多次充当了救灾先锋的角色。” 这时,“卷毛”插话道:“这个‘加藤会社’干的倒也是利国利民的事儿。” 在众兄弟的低低笑声中,武友义回答道:“这可有本质的不同。‘加藤会社’的核心架构是一种类似父子关系,把所有成员绑在一起。在家族中,‘父亲’会借助其影响力来保护‘儿子’,以此换取‘儿子’的忠诚和无条件的服从。‘加藤会社’中的女人通常被边缘化,就连自己老婆或闺女也只能得到比下人稍高一点的待遇。另外,咱们有合法的公司,定期举行董事会。‘加藤会社’虽然也注册了合法的企业,但是他们的主要收入除了组织赌博和卖淫,走私毒品、军火和出版色情刊物等有利可图的产业,就是敲诈和勒索。” “四锛喽”的酒醒的差不多了,问道:“呵呵……就是坑、绷、拐、骗呗。嘿嘿……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呀。二哥,这帮‘加藤会社’的孙子不干正事儿,是咋敛钱的呀?” 武友义点了点头,说道:“嗯……‘加藤会社’的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花样儿很多,一般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比方说邀请一个啥公司参加高尔夫比赛,假模假式的组织一场慈善募捐或者以极高价格购买某些商品。被邀请的公司虽然没有受到直接胁迫,但却非常清楚‘加藤会社’的‘请求’背后的威胁,只能乖乖合作。另外,‘加藤会社’也干过搜集或伪造有些公司的罪证,勒索那个公司的董事会,获得股分或拿到一大笔封口费。”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武友义的这番话,本意是介绍“加藤会社”不择手段敛财的恶行,没想到“四锛喽”却牢牢记在心间,并不断的琢磨,花样儿翻新。而神州这么大,“加藤会社”为何偏偏选中埠头来做生意当时就不得而知了。直到战智湛受命执行了暗杀“加藤会社”三号人物加藤秀乡的计划,这才知道了一点“加藤会社”来埠头寻求合作的真实目的。就是除了诱人的经济目的还有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东北历来是神州民风最标悍地方之一,这一点东瀛人应该深有体会。若不是郑三发子的不抵抗政策,跟张少帅的懦弱无能,仅仅东三省,就可以让小鬼子军队埋骨在这里。尤其是东北的黑龙江,有着神州最肥沃的黑土地,最茂密的原始森林,最丰富黑金煤矿,以及让神州摘掉贫油国帽子的大油田。埠头还曾经因为连接欧洲的中东铁路修建,被人称为“东方小巴黎”或“东方莫斯科”,是灯红酒绿的远东第一都市。 埠头曾是东瀛的希望,也曾是东瀛的痛。使东瀛迈进现代化国家、成为近代世界列强之一的功臣伊藤博文就是被檀君民族英雄安重根在埠头火车站击毙的。 “九一八事变”之后,东瀛为把东北经营成稳定的战略后方,对东北的经营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以至于神州抗战胜利之前,东北的经济总量已经超过了东瀛本岛。一九四五年六月,盟军攻占东瀛冲绳岛后,东瀛军部高层意识到本土决战迫在眉睫,秘密制定了一份绝密作战计划:一旦本土决战失利,秘密护送天皇和政府迁至东北,利用东北的资源,和盟军再战。 神州改革开放之后,由于与东瀛有着特殊的友好关系,东瀛很多企业怀着不同的复杂心情蜂拥而至。“加藤会社”旗下本身并没有什么实业,来到埠头投资的经济目的就是要通过黑社会,控制北满优质价廉的煤炭资源,牟取暴利。煤炭素有工业的“真正粮食”之称,对于东瀛的工业,无论是重工业,还是轻工业的发展,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战智湛天生对赚钱做生意就迟钝。武友义的话虽然让他听得连连点头,暗赞“加藤会社”敛钱有方,生财有道。但是,他对武友义所说纹身的事儿大感兴趣,问道:“二哥,你刚才说的‘通体纹身’是咋回事儿呀?” 武友义似乎对战智湛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颇不以为然,但还是回答道:“纹身?纹身在东瀛本来一直被视为禁忌,但是在东瀛黑帮中却有着深厚的纹身传统。从一七二〇年开始,东瀛就将纹身正式作为对犯人的惩罚方式。此后,越来越多带有纹身的‘社会遗弃者’因为丧失了社会地位,开始拉帮结派成为犯罪组织。为了掩盖身上的耻辱,他们会在身上纹上更多的装饰,慢慢发展成纹身艺术。现在,纹身已经成了东瀛黑帮成员的一种标志,骇人的‘通体纹身’也成了帮内地位的象征。” 一直没说话的“郝疯子”忽然想入非非的笑道:“一商局尹局长常来我这旮沓。他去过好几回东瀛了。他每回去东瀛考察,小鬼子都陪他逛窑子,还说小鬼子的窑子都是黑社会办的。那里边啦老好了,只要你肯花钱,就可以当着喝酒的客人的面和跳光腚舞的娘们儿那啥。” 海哥笑道:“呵呵……老五你咋三句话不离本行你说的八九不离十。在小鬼子眼中,歌舞伎町也就是黑社会的代名词。新宿的歌舞伎町就是亚洲最大的红灯区,有上万家酒吧、成人俱乐部、情人旅馆,被称为‘欲望的迷宫城市’。” “郝疯子”十分向往的笑道:“真他娘的带劲儿!咱埠头不知道啥前儿能这样!” 海哥笑道:“老五,这在咱们国家是被禁止的。就是在东瀛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不是黑帮开办的娱乐场所的老板们需要交保护费以确保事事平安。那里的舞女也不那样随便,她们先和客人喝酒聊天,然后根据客人的魅力选择与谁上台进行表演。” “郝疯子”那张丑脸有些挂不住了,狡辩道:“海哥,你又没去过东瀛,你咋知道?” 海哥笑眯眯的说道:“呵呵……‘书中自有黄金屋’,老五多看看书就知道了。” 在众兄弟的哄笑声中,“老高丽”咳嗽了一声,待众兄弟安静下来之后,他直接问到了要害:“海哥,这个‘加藤会社’想咋和咱们做生意呀?咱们兄弟能有多大的利?” 海哥见众兄弟肃静下来望着他,回答道:“仄酩同志介绍说‘加藤会社’主要想和咱们合伙做煤炭生意,咱们负责进货,‘加藤会社’负责销往东瀛。获得的利润按4︰3︰3比例,咱们拿4,‘加藤会社’拿3,剩下的3再投资运输、建筑、房地产以及娱乐业等新兴行业。” “老高丽”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听起来不错呀。‘加藤会社’有啥条件吗?” 海哥笑了笑,说道:“都说老四精明,果不其然。这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加藤会社’要求控股,并且很客气的建议我们把不合理的组织架构改造的和他们一样。” “啥?就他们小鬼子那揍性,和他们一样?‘加藤会社’那不是想控制咱们,让咱们当他妈的汉奸吗。我剁了这帮瘪犊子!”“四锛喽”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身子却是一晃。 海哥点点头说道:“老七说的没错。我也揣摩着‘加藤会社’是有计划的向咱们国家渗透,说啥‘一衣带水’、‘平等互利’,全是东洋‘迷魂汤’。他们控制咱们‘金刚总公司’,贩毒、勒索、绑票、暗杀、走私、贩卖军火、开赌场、开妓院,那才是他们的目的。” “对!海哥说的对,死活不能答应!”众兄弟纷纷反对。 “老高丽”忧心忡忡的说道:“海哥,没有家贼就引不来外鬼,怕就怕……” 海哥见众兄弟同声反对,站起身来,举起酒杯说道:“好!既然各位兄弟都异口同声,不赞成这笔生意,那就由我出面去解释,回绝了‘加藤会社’。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第五十八章 做点实事百姓不会忘记(上) 最近围绕着战智湛他们学校连续出了两件大事,一件在校外,一件在校内,都与他们学校有关。第一件轰动校园的事是教战智湛理论力学的陈晓阳老师,和教化学分析的胡国华老师两对儿夫妇被公安局抓走了,罪名是“流氓罪”。这个爆炸性新闻,立刻不胫而走,传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一时成为学校内外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的被捕,一些人添油加醋,吐沫横飞,唯恐别人说自己知道的少。也有一些人捶胸顿足,大叫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冤枉。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在学校几年的教书育人工作中,虽不能说是德高望重,却也是兢兢业业,口碑甚好。陈晓阳老师已经三十四岁了,他的爱人是一名二十八岁的返城知青,叫李小萌。胡国华老师年龄略大,三十六岁,可他的爱人却只有二十五岁,叫刘玉华,是松江拖拉机厂的工人。 自古就有“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的谚语。仅仅凭着有“革命群众”的举报,就以“流氓罪”抓人,似乎是有点牵强。战智湛为此很不解,特意去问二哥武友义。可惜,这件案子不是大案队办的,武友义也说不清楚。 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结婚了。学校领导为了解决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的住房问题,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最后,将战智湛他们寝室同楼层的一间学生宿舍一分两半,用个“t”字形的帘子隔开,外面隔出一个走道,说好等经济稍宽之时,再请人用木板做个隔断。其实那只是借口,能够给二位老师解决了新婚所住的洞房,对于我们学校的领导来讲,已经是津津乐道,四处吹牛了。陈晓阳老师和胡国华老师四个人挤在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里,不方便是肯定的。现在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人们那时住房的困难。做饭、上厕所、冲凉都极为不便。房子小,两张床几乎都挨在一起了,睡觉翻身都得轻轻的,更不用谈什么过夫妻生活了。 为了这件事儿,第一次参加全省高校运动会,运动员入场式时,战智湛他们学校的啦啦队在“正在搞”的煽动下,针对不同高校的队伍,一同高呼内容不同的口号。口号既切合实际,又喊出了这些青年学生的希望。 当船院的队伍入场时,学生们渴望自己的航母,就高声大喊:“航空母舰,天下无敌!” 当建工学院的学生队伍入场时,学生们则有节奏的高喊:“多多盖房,不再拉帘!” 学生们每一次的齐声高呼,都引得全场大笑。虽然学生们喊的口号内容并非学校规定的统一内容,可喊的口号又无不妥,学校带队的老师们也只能笑着摇摇头,无从干预。看来,那时候教工住房紧张不只是战智湛他们学校,新婚的两对儿夫妇共用一间房子,中间用帘子隔开的事情在其它高校也并不新奇,所以才能引起共鸣。国人的悲哀就在于对桃色新闻的传播乐此不疲。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两对夫妇的风流韵事,越传越离谱,甚至到了荒唐的程度。 另一件大事就有点耸人听闻了。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三三两两的人们就走出家门,到外面呼吸难得的清新空气。一个捡破烂儿的老头儿,像往日一样,早早的起床,来到学校边的铁路沿线捡拾可以换钱的东西。突然,一种非常扎眼的颜色进入捡破烂老头儿的眼帘。这种颜色一片白花花的,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人的皮肤完全裸露在外。 起初捡破烂的老头儿没敢多看,可是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天已经大亮了,谁能有这么大的胆量在铁路沿线的大庭广众之下,光腚啦嚓的展示自己呢?难道是有谁被害了?想到这儿,阶级觉悟很高的捡破烂老头儿大着胆子凑到近前。事实正如捡破烂老头儿猜想的那样,在一堆乱木头的后面,捡破烂老头儿看见躺着两具尸体。捡破烂老头儿来不及害怕,急忙向派出所报了案。警察迅速赶到现场,发现被害者是一对青年男女。经调查,死者均为战智湛他们学校的学生,二人都是左胸部中刀,刺破心脏而亡。女学生死前曾被祸害,死后被残忍地分尸。两名受害者毕竟是战智湛他们学校的学生,这件事儿一下子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人们对此事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尤其是有一些曾经去过凶杀现场的人,更是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儿,就像他就是凶手一般。 “老高丽”对学生被杀这件事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就嘱咐看工地的“山东子”没事儿晚上多派几个人在学校周围转悠转悠。发现凶手就打个半死,再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战智湛本来对这种街谈巷议没什么兴趣,但是对杀人的凶手却恨之入骨:“这帮瘪犊子玩儿意,胆儿也忒肥了!居然敢在俺的学校跟前儿干这种缺了八辈子德的事儿,害的还是老子校友!娘希匹!也忒拿俺‘北侠’不当回事儿了!不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管这几个瘪犊子藏到那个耗子洞里去了,也得把他们找出来!不然的话,这‘北侠’就白叫了!” 因为有了找出凶手的念头,战智湛这才在和二哥武友义喝酒的时候,脱口而出要帮着武友义去抓杀人凶手。这话说起来容易,办起来就难了。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凶手,大案队就应该解散了。战智湛本想去找鬼友乔十八帮忙,可是这件事恐怕又是“天机”,天机是不能泄露的,问了也白问。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时候到了,自然就能找出凶手来。 埠头的人们常说这样一句话,叫做:“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这和《淮南子?原道训》以及庄子的话何其相似。“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打死的都是犟嘴的”这句话告诉人们的是,说话要看对象。不看对象一味的犟嘴被打了,还真不冤。人之所以犟嘴,除了逞强心理作祟,恐怕还离不开技痒难捱。战智湛脱口而出要帮武友义抓杀人凶手,就是“逞强心理”作祟! 心里有知识,是非对错一看就明白,明白的人难以装糊涂。非要让糊涂人弄明白,一来二去,这犟嘴免不了,吃亏也就免不了啦。所以,犟嘴吃亏同知识多有关系,就如同人被淹死同会水有关系一样。不过,《淮南子?原道训》以及庄子的话战智湛可不敢苟同。勇敢的人不会为了不坠于马下而不去骑马;不会为了不溺于水而不学游泳;不会为了不醉于酒而不饮酒;也不会为了不死于战争而不去搏杀。 战智湛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脑细胞也没想出来找到杀人凶手的办法,他索性不去想了。恨归恨,课还得照上,日子还得照过。午饭之后,战智湛照旧烀猪头。 该吃晚饭了。也许今天是一天课的缘故,战智湛感觉到十分疲倦。 战智湛无精打采的拿着饭盆走出寝室,准备去食堂。刚走到寝室楼门前,收发室的窗户中探出了“黑耗子”的脑袋:“战同学……真是巧的很,有你的电话!” “谢谢您萨大爷!”战智湛边向“黑耗子”致谢,边走到收发室窗前,接过他手中的电话。 跟在战智湛身后的“正在搞”笑着说道:“唉呀妈呀……我说老战,到了饭口又来电话了,备不住有人请你吃好吃的了!别叮吧自己个儿吃独食儿呀,不经不离的多暂也拉巴、拉巴我们这些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弟兄们,那才叫功德无量!” “老郑,瞅你说的可怜不是见儿的,装啥苦大仇深?等啥前儿俺请你吃猪肉炖粉条子,你瞅咋样?喂……”战智湛对“正在搞”“哈哈”一笑,对着电话听筒说道。 “呵呵……战哥,你要和谁吃猪肉炖粉条子呀?”电话中传来庄建红黄莺般的声音。 听到庄建红的声音,战智湛心中一阵狂跳,不由得又惊又喜。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答道:“呵呵……是俺的一个同学,跟馋猫似的!” “呵呵……那你一个站着撒尿的大老爷们儿,一口吐沫一颗钉,说话必须得算话,不能反逛子!要不……要不你啥前儿领你同学来我家,我给你们做猪肉炖粉条子。猪肉炖粉条子和大米饭,那是贼啦解馋!”庄建红在电话里“咯咯”娇笑道。 “嫂子……我还想吃小鸡儿炖蘑菇!哈哈……”“正在搞”的脑袋凑到话筒前大叫道。 “正在搞”这一声“嫂子”让庄建红十分受用。她娇笑道:“兄弟,你啥前儿来呀?” 庄建红本没有“正在搞”的年龄大,可庄建红的这一声“兄弟”把“正在搞”美出鼻涕泡来了,笑得小眼睛都没了。“正在搞”咧着大嘴还想再胡说八道,战智湛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快别在这旮沓墨墨迹迹的了,咋那么疙痒人?麻溜儿利索儿的滚犊子!” 庄建红果然是约战智湛去吃饭。但不是去她家,而是去庆丰饭店,她馋“烧麦”了。 战智湛放下电话,不由得心潮澎湃,边返回寝室去送饭盆,边信口吟起南宋大诗人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一词:“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战智湛感觉自己比南宋大诗人陆游幸运多了。陆游和他的表妹唐琬本是一对儿伉俪相得、琴瑟甚和,情投意和的恩爱夫妻。可陆游的老娘唯恐他儿女情长,荒疏功业,竟然莫名其妙的怪罪唐婉,每天到晚责骂不已。不到三年,棒打鸳鸯。七年以后的一个春日,陆游和表妹唐婉在禹迹寺的沈园邂逅。唐婉安排酒肴,聊表对陆游的抚慰之情。陆游见人感事,心中感触很深,遂乘醉吟赋《钗头凤?红酥手》这首催人泪下的词,信笔题于园壁之上。 第五十八章 做点实事百姓不会忘记(中) 可庄建红就不一样了。庄建红就要离战智湛而去,并非庄建红不喜欢他了,更非另有新欢,而是她的哥哥“撞见鬼”棒打鸳鸯。打发“大白熊”和“九饼”来找战智湛,软硬兼施的劝战智湛趁着和庄建红还没有情根深种,赶紧吹灯拔蜡!免得日后再分手的时候,庄建红寻死上吊什么的就不好收场了。为了安慰战智湛,“大白熊”还拿出十张“大团结”送给战智湛,说是知道学校的伙食不好,这一百块钱请战智湛补贴伙食。一百块钱虽然是个大数目,但对于战智湛来说这不是糟践人吗?战智湛强压怒火,婉言谢绝了“大白熊”和“九饼”的好意,并保证今后不再见庄建红。 战智湛感觉自己比南宋大诗人陆游幸运的是,陆游遵母命另取王氏为妻。可庄建红根本就没听他哥哥的话,这不又来电话约他去吃烧麦了嘛。战智湛本来已经淡忘了庄建红,庄建红的这一个电话一下子又让他胸中的那团火熊熊燃烧起来。管他“大白熊”和“九饼”怎么说的,直接去“庆丰饭店”和庄建红吃烧麦,以慰相思之苦。不中!不中!战智湛又犹豫了:“常言说得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已经答应了‘大白熊’和‘九饼’永远不见庄建红。可庄建红一个电话自己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去了,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岂是君子所为?不对!不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大白熊’和‘九饼’强迫自己和庄建红吹灯拔蜡,那是助纣为虐!自己坚持和庄建红的爱情,那是天公地道!去!去!去!” 多日不见,庄建红似乎胖了一点,粉腮丰满了起来,脸形逐渐有了鹅蛋的轮廓。她长得似乎更成熟了,看战智湛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的,战智湛不由得为之心醉。尤其是庄建红小巧的鼻子,挂着几滴香汗,显得更加顽皮。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怜爱,战智湛真恨不得伸出手去,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一下。 战智湛夹起一个烧麦,沾了点芥末,放到嘴边,芥末的香气立刻扑鼻而入。战智湛不顾烧麦烫嘴,十分猴急的放到嘴里,“嘶嘶哈哈”的咀嚼起来。还没等战智湛把烧麦吞到肚子里,芥末独特的强烈刺激性已经让他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庄建红看到战智湛的狼狈相,“咯咯”娇笑道:“战哥……你咋舞马长枪的,就好像饿死鬼托生的。你慢点儿,没人和你抢!你那鼻涕落下的小样儿,可真招人心疼。呵呵……” 战智湛半天才喘上来一口气,笑道:“哦……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芥末真过瘾!” 庄建红笑眯眯的夹起一个烧麦,沾了一点点和着醋的芥末,放到嘴边吹了吹,待稍凉之后,把烧麦递到战智湛的嘴边,柔情蜜意的含笑说道:“战哥,待会儿吃完了烧麦,咱俩上江边儿溜达溜达呗。” “吃!吃!吃!小红也欢吃欢造,永不落套!”战智湛张口把烧麦吞到嘴里,边咀嚼,边夹起一个烧麦在庄建红的碟子里沾了一点芥末,学着庄建红的样子放到嘴边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含混不清的说着:“中!中!中!咱们俩去游泳……” “呸!你咋那么色呢?”庄建红瞪了战智湛一眼,小脑袋一拧,躲开了嘴边的烧麦,如云的秀发扫了战智湛的脸一下。不仅是脸上,战智湛的心里也是痒痒的。 战智湛嬉皮笑脸的低声说道:“俺是说,外国老娘们儿都喜欢光腚啦差的游泳。” 庄建红小脸儿一红,哼了一声,瞪了战智湛一眼说道:“你咋那么臭不要脸呢?你要是稀罕那些臭不要脸的,你就到外国去!” 庄建红似嗔薄怒的媚态,看得战智湛心神激荡。他一本正经的对庄建红说道:“俺以后就赖上小红了!小红在哪旮沓俺就在哪旮沓,小红去外国,俺也去外国。小红在埠头,俺也赖在埠头不走了!小红要是愿意和俺回满山都是石头的老家,俺就回老家!” 庄建红一下子愣住了,眉目间尽是娇羞欲言,酥胸剧烈起伏着。半晌,才深情地说道:“战哥,老话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我以后就是你们老战家的人了,当然是跟着你走。我……我和你活着一……一个被窝,死了就一个棺材,咱俩一辈子也不分开!就……就像战哥说……说的那啥,你那啥……那啥有我,我那啥有你。我二哥的话,你别当回事儿!” 庄建红的记忆力真的很不错,居然还记得战智湛和她说过的元代大诗人管道升的《我侬词》。战智湛探过头去,坏笑着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呵呵……那是!那是!小红的记性真好!那是俺哭叽濑尿的心里装着你,你的那啥也装着俺那啥。咱二哥说啥了俺别当回事儿?” “呸!你虎了巴叽的胡咧咧啥?我二哥说啥了你真不知道还是忽悠我?”庄建红的俏脸一下子红了,她啐了战智湛一口接着说道:“你不知道最好!你瞅你说的多磕碜呀,也不怕别人听着!你不嫌磕碜,我还嫌磕碜呢!你就不怕我炸庙儿,一甩记子就挠杠子了?” 庄建红既然不愿意再提不愉快的事情,把“撞见鬼”棒打鸳鸯这一页揭过去,那就揭过去吧。这种事情何必认真,弄得大家都不愉快。至于今后会发生什么,那就到时候再说。战智湛索性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插科打诨的笑道:“小红此言差矣!那磕碜啥呀?俺家小红不仅脸蛋儿贼拉靓,身条也贼啦正,那是盖了帽了。这也就是在咱们国家,讲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要是在外国,俺一定领小红去天体海滩好好嘚瑟嘚瑟!” 女孩儿都喜欢奉承,喜欢男孩儿夸她漂亮。尽管战智湛的夸奖很龌蹉,但还是让庄建红眉开眼笑。庄建红笑眯眯的的转移了话题,神神迷秘地也把脑袋凑了过来说道:“唉呀我的妈呀……战哥你可真能唻悬。呵呵……你说的‘天体海滩’是啥呀?” 战智湛刚想如实招来,又一想不妥,顺嘴胡说道:“小红问的是‘天体海滩’呀?那天体海滩也没啥,就是见天价体蹬人大海边的沙滩。” “啊呸!一天天的也没个正经嗑儿!你咋那么烦人呢?”庄建红俏脸一板,想了想又笑眯眯的腻声说道:“战哥,我跟你学一件事儿呗。” “啥事儿呀,整天整得神叨儿的?不会又是你姐夫给你买花衣服的事儿吧?”战智湛满脸坏笑,不怀好意的问道。 庄建红的脸又是一红,没有理睬战智湛,接着说道:“战哥,你知道三十六棚吗?” “三十六棚?知道!知道!三十六棚不就是那哪儿有三十六个洋铁片子搭的养猪大棚子嘛。那旮沓咋的了?是不是做了杀猪菜,小红准备领战哥去吃?”其实,海哥家的位置也属于三十六棚。有一次战智湛去卓不凡家暗室放照片,也许是卓不凡卖弄,酒酣耳热之际,战智湛边和富琦喝着小酒,边听卓不凡讲三十六棚的历史。战智湛胡编“三十六棚”是三十六个洋铁片子搭的养猪大棚子,纯系为了让庄建红感觉到她比战智湛的知识渊博,讨好而已。 三十六棚的环境十分恶劣。冬天冰雪锁路,夏天满地泥泞。特别是一到下雨天,许多人家都是泡在泥水里,苦不堪言,堪称埠头最大的一个“贫民窟”。 戊午年,埠头启动了三十六棚等多处危房区的拆迁工程,由此拉开了埠头棚户区改造的序幕。提起三十六棚的改造工程,老百姓感受最深的就是那场变迁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多么深远的影响。多年以后,许多老百姓还能非常熟练地背出这首顺口溜:“小胡同,三尺宽,坑坑洼洼在中间。白天走路总绊脚,晚上睡觉心胆寒。霹雳一声震天响,三十六棚百姓笑开颜。” 从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这段顺口溜中,不难看出老百姓对三十六棚改造流露出的喜悦和自豪,无不表达出对埠头公仆的感激之情。这是发自内心的,是伪造不出来的。 果然,庄建红芳心大悦,就像单田芳说评书般讲了起来:“话说三十六棚,得从翻天覆地的那一年说起。那一年,埠头当官的干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就是动工改造三十六棚!三十六棚改造,那可是埠头改革开放后第一个危房改造工程。以前埠头盖居民楼都是一栋一栋地盖,像这样整体大面积地改造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要想盖房子就得有钱呀,这才引出了一段铁路、建设和房产部门共同出钱……” 海哥也曾说起过三十六棚改造的往事。三十六棚改造一期工程进展飞快,当年开工,当年竣工并交付使用。老百姓每户的平均面积由拆除前的二十三平方米,增加到四十七平方米。更让老百姓高兴的是,新建小区内设有集中采暖锅炉房,室内均设有上、下水、暖气等设施。住宅楼建成后,因房屋质量好、服务设施齐全,成为埠头最好的民宅。 庄建红双眼放光的感叹道:“三十六棚老百姓的住房由破烂不堪的棚户区,摇身一变成为埠头闻名的高档住宅区,一下子出了名。一些别的地方的老百姓十分好奇,特意赶去参观。呵呵……我和我妈就去过她的一个老姐妹儿李姨家串门儿。住上了楼房、用上了暖气的李姨老自豪了,李姨说他们那些动迁户们搬家前儿全都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就像过年似的。战哥,你说埠头那些当官儿的是不是功德无量?” 第五十八章 做点实事百姓不会忘记(下) 战智湛心中暗想,这些老百姓从当年那个破败不堪的平房,就像“四锛喽”的家那样进门都得低着脑袋,冷不丁搬进窗明几净的新楼房,岂能不对埠头公仆感恩戴德?于是,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嗯……三十六棚的老百姓们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确实应该自豪。老百姓讲究安居乐业。要安居,就得有一个有顶、有门、有窗户,能遮风避雨,叫做‘家’的房子,高楼大厦歇脚店,黄泥岗上万万年。埠头的父母官能给老百姓干实事,确实功德无量!” 庄建红笑道:“可不是咋的!我李姨是那旮沓的居民委主任,她住的一号楼,就是当年棚户区改造一期工程中最早建成的那栋。我李姨他们一家是一九五七年那年来埠头的,她家原来住的小平房还是我妈帮着在三十六棚租的呢。后来那家房东就把房子兑给我李姨了,我李姨在那个十几平方米的小平房内,一住就是二十多年。虽然条件很差,日子艰苦,但是我李姨却很少抱怨,她觉得能在大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地方安居也知足了。” 战智湛对三十六棚那一带很熟悉,那个地方除了车辆厂文化宫外全是小平房,新建的几栋红砖居民楼非常显眼。也难怪许多附近的老百姓都赶过来看,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战智湛十分赞同庄建红的话,说道:“小红说的对极了!其实老百姓是很容易满足的,当他们得知埠头的父母官要给他们盖新房子的消息,高兴得睡不着觉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庄建红笑道:“唉呀妈呀……战哥你说的咋那么对呢!我们同学闲唠嗑儿,说起来‘你想你家的房子有多大’前儿,一般都会说‘两屋一厨呗!一个屋给我爸我妈住,我自己个儿就有一个屋了。’就像我李姨,她家呼兰的亲戚来串门,个个都羡慕的治不得,都说我李姨真有福,能住上这么大的楼房。” 战智湛心中也不由得为三十六棚的老百姓们高兴,习惯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庄建红愣了愣,说道:“三十六棚这不是还没改造完呢嘛,那个旮沓的老百姓搬走之后,拆掉了门窗和房顶的破屋子老僻静了。这些日子……唉呀妈呀……这些日子三十六棚那一拉溜儿闹鬼呢,祸害死好几个人呢,里边啦还有好几个小姑娘!听说,还有几个臭不要脸的小地癞子,就像是跟祸害小姑娘的鬼是一伙儿的,净干不嫌磕碜的事儿!” 三十六棚拆迁后的残垣断壁处闹鬼的事儿,战智湛是不相信的,武友义更不相信。两个人前几天和喝酒时,曾唠起这件事,都认为就是小流氓装神弄鬼,进行流氓犯罪活动。 三十六棚闹鬼祸害人的事儿,老百姓们传得沸沸扬扬的,十分恐慌。甚至有一些老百姓凑钱准备去请法力高强的老道,来三十六棚捉鬼。据武友义讲,这一系列恶性案件并不是一伙儿流氓所为,性质极为恶劣,民愤极大,他们局鲍局长已经责令大案队限期破案。武友义还说,海哥对发生在他家门口的恶行十分愤怒,告诉“黄皮子”务必查到是谁干的,严惩之后交给公安局法办。就连仄酩同志在报告上也批示:“如果我们对这类穷凶极恶的流氓恶棍,不从重从快惩处,不对其实行镇压,是不足以平民愤的,会严重脱离群众的。” 歹徒扮鬼所做第一个案子的受害人,是一个青年妇女。青年妇女被吓晕之后遭祸害,身上被洗劫一空,后被一刀刺死。歹徒极为猖狂,就在公安机关已经布控抓捕的时候,又顶风作案,劫持一对儿中年夫妇。男人被杀,身上一块六毛八分钱被抢走。女人侥幸逃脱。 根据被害人描述,装神弄鬼作案的流氓有三个。一个瘦瘦高高的,犹如旗杆成精;一个长得很白,中等身材,长的很强壮,犹如一截树墩子作怪;另一个却长得又黑又矮又瘦,整个浪儿就像一个发育不良的地出溜。 在自己的辖区内出现这样的恶性案件,工程派出所所长宋福被市区两级领导批评,那是躲不了的。挨批评活该,是自己失职嘛。可是,三个小流氓如此为非作歹,当真人神共愤。 这天,宋福根据区里公安分局的统一部署安排完警力蹲坑、走访之后,他还不放心,跑到三十六棚拆迁工地溜达了一圈。不知如何,宋福竟然信步来到了海哥家门前。宋福的父亲在部队时曾经是海哥父亲的上级,两家也曾经是邻居。宋福比海哥大一岁,和海哥是抹泥的朋友,两家可以说是“父一辈儿,子一辈儿”的交情。 给宋福打开大门的正是慧敏嫂子。慧敏嫂子边把宋福往大门里让,边甜甜的笑道:“哎呦……这不是福哥嘛!福哥今儿个咋这么闲着?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宋福笑道:“我这整天也是瞎忙!今儿个路过,进来找大海唠唠嗑儿。” 海哥听到说话的声音,走出房门,笑道:“欢迎!欢迎!贵人送福,蓬荜生辉!呵呵……我说慧敏,这都晌午了,你弄俩小菜儿,我和福哥整两盅。” 宋福笑道:“好哇!我先去看看项叔和项婶,回头就到你屋。” 海哥笑道:“你快点儿呀,我这儿有两瓶‘汾酒’,你回来晚了,我自己可都喝了!” “呵呵……你有本事就都喝了,就你那点儿酒量谁不知道咋的!”宋福笑着对海哥摆了摆手,走进了海哥父母的房间。 正当公安机关紧张的侦破“旗杆”、“树墩子”和“地出溜”装神弄鬼抢劫杀人一案的时候,三十六棚附近老百姓的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只不过,这次作案的不是以“树墩子”为首的三个惊魂之鸟般的小流氓,而是另外三个辍学在家、游手好闲的小流氓。 就在宋福和海哥把酒言欢,互诉友情之际,有三个小流氓也在推杯换盏,大吹牛皮。 这三个小流氓既是邻居,也是同学。由于三人姓氏恰与《三国演义》中刘关张三兄弟相符,竟然也学“桃园三结义”,歃血为盟,八拜为交。为首的叫做刘德贵因长着两只大板牙,人称“呲牙鬼”;老二关孚树因为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人称“独眼鬼”;老三张海祥因打架让人打瘸了一条腿,人称“瘸脚鬼”。既然是八拜结交的兄弟,那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天,“呲牙鬼”不知偷了谁家的一只鸽子,趁父母不在家,炖了之后,又炸了一盘花生米,招来“独眼鬼”和“瘸脚鬼”两位兄弟,共享炖鸽子的美味。“三鬼”所饮的酒自然比不上宋福和海哥,是人称“一元康麸”的劣质白酒。 “三鬼”两盅酒下肚,吹牛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时下街谈巷议的有人在三十六棚扮鬼劫道抢劫杀人一案。“瘸脚鬼”呲牙列嘴的哈着气,忍受着“一元康麸”的辛辣,边用右手中指轻轻的敲着桌子,以示对给他斟酒的“呲牙鬼”的感谢,边说道:“谁不说咋的!这仨犊子玩儿的也太那啥了,咱们咋就没想到这么着来钱快呢?他妈的!他们哪儿比咱们哥儿仨强呀!” “独眼鬼”“呸”的一声,吐出一块鸽子骨头,说道:“可不咋的,我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几次肉!要不是大哥整一只鸽子来,我都忘了肉是啥滋味儿了。” “独眼鬼”的话立刻惹来“龇牙鬼”和“瘸脚鬼”的一阵嘲笑。 “呲牙鬼”笑了笑,说道:“这还不都是因为穷嘛!你俩要是有胆儿,咱仨也上三十六棚撒嘛、撒嘛,兴许碰上个有钱的,咱们也宽绰宽绰!” “呲牙鬼”的话让“独眼鬼”和“瘸脚鬼”吃了一惊。“独眼鬼”说道:“那旮沓刚出事儿,咱们这前儿去,那不是拔橛子吗?” “呲牙鬼”鄙夷的看了一眼“独眼鬼”,说道:“嘿嘿……瞅你那熊色!那旮沓刚出事儿,警察和联防民兵晚上才能加强巡逻。警察和联防民兵谁不明白,劫道的也不傻,哪个劫道的能大白天出来呀?咱们大白天去劫道,这才能保证没事儿。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 强烈的好奇心让“独眼鬼”和“瘸脚鬼”有点行动。但“独眼鬼”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要是万一呢?我可不想进笆篱子!” “呲牙鬼”满脸的蔑视,说道:“哇尻!想干又不敢干,你俩还是站着撒尿的吗?” “独眼鬼”和“瘸脚鬼”被激得上来了火性,“瘸脚鬼”一瞪眼,说道:“你少糟践人!你说谁不敢?不服咱们立马就去!到时候瞅瞅谁不是站着撒尿的。” “三鬼”自我感觉运气很好,他们真的在三十六棚拆迁区里碰到了两个女中学生。就在他们暗叫艳福不浅,对两个女中学生动手动脚的时候,突然,随着“啪”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了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住手!你们三个小兔崽子,晴天朗日的就敢劫道,也太拿警察不当回事儿了!你们恶贯满盈了,都麻溜儿利索儿的跟老子回派出所吧!” “三鬼”吓得全身一哆嗦,本能的想跑,可是,两条腿说什么也不听话,筛糠般哆嗦着。“瘸脚鬼”第一个站不住,“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就像能传染,“呲牙鬼”和“独眼鬼”也纷纷瘫倒在地上。两个女中学生上辈子积德,关键时刻出现的救星正是工程派出所所长宋福。 第五十九章 人人都想做故事里的主角(上) 国人有句俗话,叫做:“人的名,树的影。”也叫做“大树底下好乘凉。”是说人的名声大了,弱小者就可以凭此人的名声来保护自己。树的影大了,就能为炎热的人们提供阴凉。名声的好坏、名气的大小、名望的高低、名节的有无等等,这些与“名”有关的东西就如同如影随形,毁誉相伴,想甩都甩不掉。还有一句谚语,叫做:“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意思是说能力再强的人也需要其他人帮助。因为人不是万能的神,仅凭个人单枪匹马闯天下,并不能成为好汉,只有善于获取别人的帮助才是真正的好汉。 战智湛总有一种感觉,自从巧遇海哥,与“八大金刚”其他七位哥哥义结金兰之后,他的命运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在众位哥哥的大力提携下,“北侠”这个他无意中脱口而出的绰号,在社会上不知不觉的响亮起来。只不过,战智湛对这种盛名鹊起所带来效应并没有感到沾沾自喜,有时甚至还有些茫然。 幸好,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并不知道,社会上大名鼎鼎的“北侠”就在他们身边。否则的话,老师和同学们不会把战智湛看成是金庸金大爷武侠系列小说中的大侠,而是地地道道的流氓。包括学校保卫处的处长“三寸丁谷树皮”在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恐怕还得把战智湛“请”到保卫处,和颜悦色的喝茶唠嗑儿。 午饭后,战智湛他们寝室的几个同学扯了几句犊子,正想午睡,忽然警察在通达派出所冯所长和学校保卫处处长“三寸丁谷树皮”的陪同下来了。警察是来找“伪君子”的,出示了《逮捕令》之后,说“伪君子”是铁道边凶杀案的凶手,他们是奉命前来逮捕“伪君子”的。寝室内所有的同学都吓傻了,“伪君子”更是被吓得“哇哇”大哭,连声喊“冤”! 眼睁睁的看着警察“咔嚓”一声给“伪君子”戴上了手铐,战智湛猛然清醒了过来。他走前两步,一把抓住警察的手腕子,说道:“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误会了?凶手在铁道边杀人的那天瞎晚儿,俺冲灯起誓,魏俊志同学在寝室里睡觉,没有杀人的时间!因为那天晚上俺的水喝多了,跑了好几趟茅楼。每一次路过魏俊志同学的床边,他都在打呼噜!” 绝望中的“伪君子”猛然听到战智湛证明他不是凶手,顿时看到了一丝希望。他转过脸,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大叫道:“老战,够哥儿们意思,你得救我!我冤!我没杀人!” 那个警察冲战智湛一瞪眼,刚要训斥战智湛,冯所长抢先说道:“小战,你的同学是不是凶手你说了不算,大案队的同志没有证据是不会乱抓人的!你别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中年警察拍了拍那个横眉怒目,直冲战智湛运气的警察的肩头,走上前来很和蔼的对战智湛说道:“我是大案队五组组长蒋云鹏。这位同学,你要证明你的同学不是凶手,得有证据。你说的证言,我们在审理的时候一定会参考的。我们有合法手续,人必须带走!你如果有新的证据或证言,可以来西十六道街二十三号找我!” “就是!老战说得对!凭啥乱抓人?我们都可以给魏俊志作证!”就这么缓了一缓,其他同学也都反应过来了。“真讨厌”紧随战智湛挥舞着双臂,叽叽歪歪的冲蒋云鹏吼道。 “对!魏俊志在寝室里睡觉,怎么会去杀人?他又不是《西游记》里的妖精!”“菜市场”也愤愤的说道。“菜市场”的话音未落,学生们立刻七嘴八舌的开始拦住了警察的去路。 “原来他们是大案队的!”战智湛情急之下,刚想提一提二哥“武友义”的名字,但是他马上又忍住了。战智湛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提武友义的名字,那是脑瓜子让门弓子抽了的愚蠢表现。非但救不了“伪君子”,还会影响武友义的名声,绝非君子所为。 “干啥?你们想暴力抗法吗!”另一个警察见学生们气势汹汹,伸手去拔枪。 蒋云鹏伸手按住了想拔枪警察的手,对学生们挥了挥手,耐心的说道:“同学们,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是大学生,是祖国未来的栋梁。听我一句劝,把路让开!魏俊志是否是杀人犯,需要由法院裁决。你们阻止公安人员依法抓捕罪犯,本身已经构成了犯罪!” 就在这时,“三寸丁谷树皮”挤到前面,推开拦住警察去路的“正在搞”和“真讨厌”,说道:“同学们,你们普法学习前儿一个比一个学得好,到了实际当中咋就不能理论联系实际呢?你们忘了吗?我们党的政策向来是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魏俊志同学如果真的不是凶手,公安机关一定会明察秋毫,把他放回来。如果是凶手,定当依法严办!” “伪君子”被带走了,可战智湛坚信“伪君子”绝非残忍的杀人凶手!因为“伪君子”没有杀人犯那种潜质,他能杀只鸡就很了不起了!老话讲“好狗护三邻,好汉护三村。”同寝同学被抓走,要想让战智湛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的。战智湛连续给武友义挂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找到武友义。就是武友义的老婆邱淑贞也不知武友义的去向。 找武友义摆平“伪君子”案子这件事是不能张扬的。反正下午没课,战智湛盘算着,先去公安局找一下武友义,了解一下情况。然后顺道去一下透笼家具市场找“二膘子”,把梁子、鑫子和“猪大肠”三个人的事办了。自从答应了梁子他们,帮助他们斡旋透笼家具市场“保护费”的事之后,战智湛一直放在心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战智湛骑着自行车一路想着怎么问二哥武友义,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公安局,遗憾的是武友义没在。战智湛没办法了,只好怏怏不乐的去透笼街家具市场找“二膘子”。 巧了,“二膘子”还真在他当做办公室租的临街房子里。战智湛推开房门的时候,“二膘子”正坐在一把不知是哪个个体户进贡的老板椅上,把脚放在同样肯定不是他自己花钱买的老板台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响,“二膘子”头没抬、眼没睁,没好气儿的说道:“哎呀哇尻!你们俩咋他妈的那么墨迹呢,还有完没完?能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 战智湛忍不住笑道:“人家老板都活得有滋有味儿,贼拉潇洒,你咋累成这熊德行?” 听到战智湛的声音,“二膘子”显然吃了一惊,急忙睁开眼睛,叫道:“唉呀妈呀……是八哥呀!你瞅瞅,你瞅瞅!这扯不扯!” “二膘子”满脸通红,慌忙把脚从老板台上放下来,站起身挠着脑袋说道:“八哥快坐!我正有点儿事儿,想去找八哥呢,没想到八哥就来了。呵呵……你瞅我嘚儿的呵的,慢待了八哥,真该打!我还以为还是那俩拉赞助的又来咯痒我呢。” 听到“二膘子”说有事儿要找他,战智湛不由得一愣,猛然想起来一件事不对。却见“二膘子”走到金柜面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走到他面前,笑着说道:“八哥,我那前儿就说过,我‘二膘子’的买卖有八哥一半儿。这一千块钱……八哥!你这是咋的了?” 战智湛想起来不对的事情还是“伪君子”被抓走这件事。常言说“无风不起浪”。战智湛从武友义口中得知,大案队屡破大案,多次立功受奖,大案队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精。“伪君子”如果真的和铁道边的杀人案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大案队绝不会抓他,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伪君子”又能和铁道边的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呢?战智湛猛然想起了海哥说过的大案队的副队长孙向东,也就是“绿血冤鬼”想抓他的事情。这一次会不会又是“绿血冤鬼”在作祟?可是,就算是“绿血冤鬼”想把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碍着“伪君子”啥事儿了? 战智湛神不守舍的只顾着琢磨“伪君子”这件棘手的事儿了,竟然对“二膘子”送到他面前的一大沓“大团结”视而不见,对他的话听而不闻。直到“二膘子”又叫了他两声,战智湛这才如梦方醒,指着“二膘子”手中的“大团结”,有点儿不相信的问道:“二哥,你找俺……找俺就是为了这事儿?” “二膘子”也有些发懵,茫然不知所措的答道:“是呀!八哥要是嫌少,等兄弟再挣……” “哈哈……是俺整岔劈了,俺不是那意思!”战智湛深为自己的失神感觉不好意思。他笑着对“二膘子”说道:“二哥,咱哥俩那是啥交情呀,还用这么客气。呵呵……俺绝没有穷嘚瑟,标榜自己清高的意思。咱哥儿俩那是义气为先,同气连枝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俺现在上学呢,也用不着啥钱,这些钱二哥还是留着周转吧。哪怕是用到美娜和美媛她们屯子里,也比俺瞎花祸害了强呀。” 第五十九章 人人都想做故事里的主角(中) 听了战智湛的话,“二膘子”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连连点头之后说道:“唉呀妈呀……八哥还是你识文断字儿的会说,都说到兄弟心里去了。我这嘴呀,笨的跟棉裤腰似的。恨的我呀,真想铆劲儿给自己几个耳雷子,再把肚子剖开,把心挖出来给八哥瞅瞅。啥也不说了!‘二膘子’的这条命就是八哥的了,谁要是敢对八哥不敬,我‘二膘子’就跟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哼哼……玩儿命我还是敢的!” 说着,“二膘子”又把钱往战智湛怀里塞,战智湛哪里肯占“二德子”这种便宜?偏偏“二膘子”又死气白咧的往战智湛怀里塞。可别小看了这一千块钱,当时一个月工资三十八块六的“领导阶级”不吃不喝,得两年多才能挣来。也许“二德子”就想表现一种对战智湛很实在,我死气白咧的塞给你钱,你却急头掰脸的非要把钱推回来,我再实实在在的把钱装你兜里。这就叫“俩好搿一好,大家都好。”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二哥的这份情意俺就心领了,咱俩就做以心换心的好兄弟!”说到这里,战智湛想了想,绕着圈子说道:“不过……既然是好兄弟,有啥事儿就不能瞒着……” “二膘子”理解错了,憨厚的挠了挠脑袋笑道:“八哥放心吧!我给你的这钱来路绝对没毛病,既不是偷,也不是抢,也不是收‘保护费’收来的。八哥还记得帮着‘巴猴子’追回来的钱吧?那钱‘巴猴子’他们屯子办了个‘朝鲜民族风味儿酱菜厂’,挺挣钱的。他们屯子的老少爷们儿早就张罗着再把八哥请去,好好谢谢你呢。呵呵……我知道八哥侠肝义胆,施恩不望报,就拦住了。另外,我瞅着透笼街卖家具卖的挺火的,就动了心思。这老靠收保护费活着,也不是个长远的办法呀,就让‘巴猴子’他们屯子出了点儿钱,办了一个家具厂。” “二膘子”说到这里,偷偷的瞄了瞄战智湛,见战智湛听得很专注,这才放心大胆的接着说道:“我让‘巴猴子’当家具厂的厂长,八哥介绍来的那个梁子当生产副厂长,指导屯子里的木匠做家具,样子就用市场上卖得最快的家具样子。鑫子和‘猪大肠’当销售副厂长,把家具拉到透笼市场上来卖,挣的钱我跟家具厂二八分,我得两成,这两成自然就有八哥的一成了。呵呵……” 梁子他们三个人的事原来这么快就已经解决了,既然解决了就无需再提了。战智湛长出了口气笑了笑,恭维道:“原来二哥命中注定发大财!眼目前儿时来运转,日后不可限量!” “二膘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说道:“不瞒八哥说,‘巴猴子’他们屯子南边的薛家屯有一位‘薛半仙’给我批过八字,说我命中并无横财。但是,‘薛半仙’特意嘱咐我‘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人的命,天注定!但是后天的弥补也很重要。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薛半仙’说我运势不错,命中得贵人相助,能有八分财!我琢磨来琢磨去的,‘薛半仙’说的兄弟的贵人指定是八哥了!”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战智湛想起来了,这两句诗出自单田芳的评书《隋唐演义》,他正听得入迷。原诗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与君共饮盏中酒,几人哀伤几人愁。”意思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良禽择木而栖,跟着优秀的人自己也会慢慢变得优秀。形容和好人或有才能的人接近,耳濡目染,就会增长志气或智慧。 战智湛心中暗自琢磨,“二膘子”大字不识一筐,扁担倒了不识是个“一”字。这话没准儿真是“薛半仙”说的!否则的话,这么文绉绉的话要是让他从书本上学来,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一定是他仗着记忆力超群,“薛半仙”说完之后,他竟然记在心里。也真难为他了,这个时候对自己说出来,一来是恭维自己,二来也表达了他对自己的尊重。 战智湛心情激荡,握住了“二膘子”的手说道:“二哥,你的深情厚谊兄弟永志不忘!希望你能记住‘薛半仙’的话,凡事不要做满,给别人留有余地。天道忌盈,业不求满,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兄弟的家乡有个吉老先生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想争取一个完满的人生。然而自古至今,海内海外,一个百分之百完满的人生是没有的。‘薛半仙’说的‘八分财’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心灵状态,一种人生智慧,一种处世哲学。俗话说‘做人不要做绝,说话不要说尽。’廉颇做人太绝,不得不肉袒负荆,登门向蔺相如赔罪。郑伯说话太尽,无奈何掘地及泉,遂而见母。凡事都能留有余地,方可避免走向极端!” “二膘子”摇着战智湛的手说道:“唉呀妈呀……八哥都说到兄弟心里边去了!兄弟觉得‘薛半仙’就够有学问的了,可是和八哥这一比呀……呵呵……今儿个晚上听了八哥的话呀,明儿个早晨兄弟就是死了也值得了!八哥,你再给兄弟讲一讲‘八分财’的事儿呗!” “这是啥乱七八糟的呀?”听了“二膘子”的话,战智湛不由得一愣,但随即恍然:“二膘子”说的应该是孔子《论语》中的“朝闻道,夕死可矣!”想必是“二膘子”记不住文绉绉的原话,就把意思说了出来。难得“二膘子”还能融会贯通,因时即景,把早晨和晚上来了一个大搬家。不过,跟“二膘子”说这话的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以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早晨听了圣人的话,晚上就是死了也可以了。所以,自命不凡,把“二膘子”唬得一愣一愣。实际上大错特错了,孔子的本意怎么可能会叫人去死呢? 孔子的这句话是不能简单地从字面上上理解的。如果和老子《道德经》的“道可道非常道”联系起来理解,就豁然开朗了。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天听了这个道理,以往不符合这个忠恕之道的所思所想,就要当死去了一样,不能再存在了! 战智湛怕“二膘子”自尊心受挫,就没有纠正他的话,而是笑了笑说道:“二哥聪明绝顶,为啥没去考大学呢?二哥如果去考大学,造诣一定在兄弟之上!” 战智湛的夸奖让“二膘子”十分得意。他客气了几句,就催着战智湛给他讲“八分财”的事儿。战智湛知道了“二膘子”没有机缘从书本上学习知识,却求知若渴的不耻下问,从他认为有知识的人嘴里学习知识。战智湛不再客气,说道:“有一段流传很广的顺口溜,不知道二哥记不记得?这段顺口溜说‘自古人生最忌满,半贫半富半自安;半命半天半机遇,半取半舍半行善;半聋半哑半糊涂,半智半愚半圣贤;半人半我半自在,半醒半醉半神仙;半亲半爱半苦乐,半俗半禅半随缘;人生一半在于我,另外一半听自然。’” 战智湛发现,他边说,“二膘子”全神贯注的望着他,嘴唇却在一个劲儿的动。显然,“二膘子”在默记他的话。战智湛不由得心中十分感慨,“二膘子”识字不多,这种学习方法却也是别具一格。“二膘子”这种好学不倦的精神的确令人佩服!战智湛接着说道:“兄弟说的这段顺口溜是符合《道德经》中‘少则得,多则惑’的道理的。比方说,二哥做生意,如果把利润定的少一点,顾客感觉到实惠,这个钱二哥就容易赚得到。他感觉在二哥这里省了钱,下次还会继续来光顾。从长远来看,二哥反而会发财大大的!” “二膘子”听得连连点头,说道:“八哥说得对极了!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或长或短;生活,每个人都在继续,或悲或欢;人生,每个人都在旅途,或起或伏。人无完人,事无完美,有些小人,你不须计较,计较会烦;有些繁事,你不必在意,在意会累。” “二膘子”的话让战智湛暗暗称奇:“二膘子”这话是跟谁学的?不会是跟自己的同寝好友“避孕套”吧?嘿嘿,绝不会是“薛半仙”。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二哥大智慧!有些事,不可不争,不可太争。事事要留个有余不尽的意思,便造物不能忌我,鬼神不能损我。二哥真是生财有道呀,了不起!呵呵……” “二膘子”得到战智湛的恭维,竟然有些扭捏,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兄弟能有啥道呀,八哥你咋净埋汰兄弟,要不是仗着八哥和‘八大金刚’的威名,我‘二膘子’早就让人家给办了,还挣啥钱呀。要不咋说八哥是‘二膘子’的贵人呢!” 听“二膘子”话里有话,战智湛心中一动,笑道:“二哥净忽悠俺,像二哥这么大的手,谁敢拿二哥不识数,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呀。” “二膘子”听了,连连摇头,郑重的地对战智湛说道:“八哥,当着真人的面儿不说假话,我‘二膘子’跟八哥绝不敢徠悬。头些日子,南岗‘白馒头’手下有个贼牛掰的‘老疤瘌’,领着二十多人,开着两辆面包车,杀气腾腾的来这旮沓找兄弟。” 第五十九章 人人都想做故事里的主角(下) 说着,“二膘子”绘声绘色讲起了有惊无险的一幕…… 透笼市场的兴起,不仅吸引了大批的用户和个体户,也像肥的流油的肥肉一样,让黑白两道儿的人垂涎欲滴。“白馒头”自然也不例外,他派出自己的手下,着实把透笼市场调研了一番,当得知透笼市场只是由一个太平的二流黑道儿大哥“二膘子”霸着,不由得喜出望外。“白馒头”甚至奇怪,更觉得侥幸,透笼市场就在大海和“郝疯子”眼皮底下,大海那么精明,“郝疯子”那么霸道,怎么会对财源滚滚的透笼市场视而不见,任由“二膘子”大发横财? “白馒头”的手下还汇报说,透笼市场的业户越来越多,生意那是越来越火。“二膘子”为了笼络人心,把每个业户的‘保护费’由两元降到了一元。这一下,一些附势趋炎的业户自然是好评如潮,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差一点把“二膘子”恭维成济世救人的观世音菩萨显圣。“二膘子”十分得意,甚至有些得意忘形。还真的以为他自己是观世音菩萨,毫无准备应对黑道上的“黑吃黑”。 在大海还没来得及掌控透笼市场的时候,绝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因为,“白馒头”此时还不想正面和大海发生冲突。“白馒头”要逐步蚕食大海的地盘,一步一步的压缩大海的生存空间,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等到大海众叛亲离的时候,就可以逼着大海投到自己的麾下了。那时,自己成为埠头黑道儿的霸主,自然就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白馒头”太大意了,他以为区区一个“二膘子”,由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老疤瘌”出头就可以把“二膘子”吓得屁滚尿流了,没准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既得虎将,又得地盘呢。 “老疤瘌”双手插兜,身后跟着两个手持猎枪的手下,大模大样的走进“二膘子”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到“二膘子”的老板台上。面包车上下来剩下的那二十多人,把“二膘子”的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没有任何准备,正在听梁子汇报家具厂生产情况的“二膘子”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就冷静了下来。 “二膘子”也是久混江湖的老人了,他明白对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看坐在老板台上这人的架势,虽然没脱一般街头混混的嚣张和痞气,但却从整体上透出一股子彪悍的气势,显然不是好相与的对手,今天看来是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老疤瘌”手持猎枪的两个手下,一个斜睨着站在“二膘子”身边的梁子,另一个掏出一盒“牡丹牌”香烟,送到“老疤瘌”嘴上,“啪”的一声点燃打火机。“老疤瘌”脸上阴沉平静的可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仰着脑袋接连吐出了几个圈,然后看着手上燃着的红红的烟头。 梁子十分紧张,他虽然跟着“二膘子”在透笼市场已经经历过黑白两道儿的人前来砸场子的事情,但像今天这种阵势,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妈的!生为人杰,死为鬼雄!梁子的脸胀得通红,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不自觉的伸手去摸腰间的攮子。 “别动!”始终盯着梁子的“老疤瘌”手下举起猎枪,对准了梁子。梁子勉强挤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摊开了双手,向对方示意自己是空手的。 “二膘子”动也没动,仰望着“老疤瘌”,淡淡的说道:“哥们儿,那条道儿上的?要是缺钱了,和兄弟说一声,别玩儿这么狠呐……” 给“老疤瘌”点烟的混混“啪”的一声关上了打火机,打断了“二膘子”的话,轻蔑的说道:“我说‘二膘子’你他妈了个臭十三的别净扯犊子!‘白馒头’是我们大哥,这位就是能把你吓得屙裤子里的‘老疤瘌’!” 一听来人是“白馒头”手下的左膀右臂“老疤瘌”,“二膘子”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确实吓了一跳。“二膘子”急忙拱手说道:“唉呀妈呀!久仰!久仰!” “老疤瘌”把烟在“老板台”的桌面上掐灭,大大咧咧的说道:“我说‘二膘子’,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要不是我家老大相中了透笼市场这块儿地儿,我也不愿意舞舞咋咋的跑你这旮沓来和你过不去。咱俩都是道儿上混的,我也知道虎了吧唧的这么干,会让你很为难。要不这么着,咱们都是道儿上的人,别伤了江湖义气。你要是真舍不得,就拜‘白馒头’做大哥,这个透笼市场还是你看着,不过得是我大哥‘白馒头’的了,我呢,和你拜把子,咱俩以后就是兄弟了。” “二膘子”也是个道儿上的老油条了,他眼望着“老疤瘌”吐沫横飞的大嘴,静静地听着。可他的大脑却急速运转着,思考着对策。一听“老疤瘌”说让自己拜“白馒头”当大哥,他心念电闪,装出一副十分诚恳的样子说道:“唉呀妈呀……‘老疤瘌’大哥,我一点儿也不徠悬,我老崇拜你了,能和您拜把子,那是我八辈儿祖宗积德行善修来的呀。至于‘白馒头’白大哥那更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是我做人的指路明灯。我早就听说‘老疤瘌’大哥是最重义气的人,您吩咐我干这事儿,那是瞧得起我‘二膘子’。不过,‘老疤瘌’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也是有大哥的人,这事要是我大哥‘北侠’点头了,我连屁也不放!” “你赛脸呀?真他妈的不识抬举,让你暖和暖和你还上炕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老疤瘌’大哥好忽悠?”给“老疤瘌”点烟的混混爆喝一声,举起猎枪,向“二膘子”的脑袋砸去。 “老疤瘌”听了“二膘子”的话也不由得一愣,他急忙拦住混混,问道:“哪个‘北侠’?” “二膘子”察言观色,知道事情有转机,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眼神,故意哭丧着脸说道:“我说‘老疤瘌’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北侠’就是‘八大金刚’中的老八呀。‘八大金刚’那是同气连枝的兄弟,要是知道我背叛了‘北侠’,不用‘北侠’动手,‘八大金刚’那哥儿几个就得扒我皮呀。” “老疤瘌”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皱着眉头犹豫起来。他也听说过“北侠”这个名号,但他不是怕“北侠”这个人,而是怕“八大金刚”这一伙儿人。他也知道“白馒头”还不想和“八大金刚”闹掰,以他社会上的阅历之丰富,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要用猎枪的枪托砸“二膘子”的混混一瞪眼,顺过猎枪,把枪口顶在“二膘子”的脑袋上,厉声喝道:“哇尻!‘二膘子’你少他妈的拿啥‘北侠’、‘八大金刚’的吓唬我们。你信不信我立马把你脑瓜懒子打个稀碎,粘咕抓的……” “滚犊子!你咋跟欠儿灯似的,就不能别跟二哥急头掰脸的?”“老疤瘌”终于下了决心,还是谨慎一点,回去向“白馒头”汇报之后再做决定,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今天这事儿怨只能怨“白馒头”情报不准,自己点儿背。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命苦不能怨政府! “老疤瘌”翻了翻眼皮,对混混瞪了瞪眼,又对“二膘子”笑眯眯的说道:“二哥,你早说呀,我跟‘八大金刚’里的‘北侠’是铁哥们儿,关系那是杠杠地!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哪个‘北侠’呢,你说八哥咋没提你这茬儿呢,这不整岔劈了嘛!哈哈……” “呵呵……可不咋的!那是因为八哥铁哥们儿太多,乌央乌央的。这么着,等啥前儿我张罗个局子,请八哥过来,‘老疤瘌’大哥给这么大面子,八哥咋也得出个头呀。”“二膘子”知道“老疤瘌”怀疑自己拉大旗作虎皮,很圆滑的说道。 “老疤瘌”笑道:“行呀,二哥你就张罗吧!到时候二哥你要是不告诉我,可不够意思!” 讲到这里,“二膘子”感慨的说道:“八哥,你瞅瞅,我这一天多累呀?这事儿要不仰仗着八哥的威名,还说啥挣钱呢,今儿个能不能矗这旮沓陪八哥唠嗑儿都难说。” 战智湛急忙谦虚道:“二哥说啥呢?‘老疤瘌’这事儿是二哥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跟俺有啥关系?不过,咱哥儿俩的关系那才是‘杠杠地’呢!哈哈……” “二膘子”立刻正容说道:“八哥,你才刚还说咱哥儿俩是义气为先,同气连枝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你可不能半截腰儿反逛子了。不是我那啥,八哥,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大哥’了,只不过怕人笑话我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俩,巴结‘北侠’,给‘八大金刚’溜须舔腚,就没好意思说出来。” “二膘子”这话说的很实在,战智湛能够理解。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难免有贪念等小心思。希望借助贵人,借助权威,借助富人的力量,实现自己的目的。于是大多数人会奉承讨好贵人,希望得到贵人的照顾。何以解?凡人谦虚卑微,不自盈自满,则天补之;圣人观天之象,执天之行。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能做到“不自盈自满”的人少之又少,过好日子是每个人的梦想,无可厚非!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二哥抬举俺,俺心里有数。啥大哥不大哥的,别闹生分了,咱们这么兄弟相称,不是挺好的吗?不管未来有多遥远,成长的路上有你有俺。不管相逢在啥时候,咱们是永远的兄弟!” “二膘子”自然不知道战智湛文绉绉的说什么,只是理解为战智湛承诺和他的关系。“二膘子”喜不自胜的说道:“八哥,那咱就啥也不说了,兄弟叫俩菜,咱哥儿俩喝点儿!” 第六十章 替天行道是做老天要做的事情(上) 恶魔也可以是圣洁的吗?只要他披上圣洁的外衣,尽管他的内心还属于恶魔,但他的身体却充满圣洁的迷惑。也许,当人们无法直接看透他的内心的时候,外表就成了别人认识这个人的凭证之一。虽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是有多少人难以摆脱这一点,不去相信自己的眼睛?还好,恶魔总是作恶多端的,即使是披上“正义”外衣这个遮羞布的作恶。 战智湛和“二膘子”这顿酒说是“喝点儿”,可二人却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直喝到九点多钟,直到把“二膘子”喝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才作罢。战智湛就像一个婆婆妈妈的老婆婆,把喝得不省人事的“二膘子”托付给他的小弟,再三嘱咐“二膘子”的小弟好好照顾“二膘子”,“二膘子”小弟满口答应之后,这才踏着七拧八拐麻花步,走向自己的自行车。 “伪君子”被抓走的事战智湛一直惦记着。他和“二膘子”的酒喝到八九分的时候,又给武友义家里挂了一个电话。让战智湛遗憾的是,武友义还是没有回家。战智湛的电话都挂飞了,武友义一旦知道了,必定主动来找他。不管怎么样,战智湛总算可以自我安慰了。 找不到武友义,就无法知道“伪君子”被抓走这件事情的原委,何不再找鬼友乔十八问问?乔十八这位五更半夜的“包打听”,一定知道自己的校友是谁杀的,也会知道大案队为啥抓走了“伪君子”。只要有了线索,就可以找到杀害校友的凶手,还“伪君子”的清白。 “数学中最牢固的三角形状,在人际关系上恰恰是最脆弱的关系。”这是“避孕套”说过的一句很经典的话。话虽经典,可战智湛当时只是一笑置之。可此时比作他和武友义、乔十八之间的三角关系,却有一种另类的感觉。 战智湛打开车锁,正想像平时一样跳上自行车,却不料今儿个的酒喝得有点多,双腿不听使唤,差点摔倒。战智湛急忙双腿拿桩,站稳了,微笑着冲“二膘子”的小弟摆了摆手。 战智湛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想自己要是摔倒了,摔个鼻青脸肿的倒是不要紧。要是把这台“凤凰牌”摔坏了,岂不可惜?关键是堂堂“北侠”,当着自己手下小弟的面摔得狼狈不堪的,这事儿传出去,大伤“北侠”的脸面,好说不好听呀!那也忒磕碜了! 战智湛定了定神,又想起了“避孕套”写的一段散文,暗骂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稳当点:“生命,本是一次旅行,走过的风景,行走的岁月,爬满褶皱的脸,终将散去的灵魂,终将消逝在安与寂里。看春之燕归,听秋之雁鸣,看夏之花灿,望冬之雪飞,一切的生灵都是尘世之外的空灵轮回,若寂,若喧,若笑,若悲,苦渡,难渡。” 战智湛稳稳当当的骑上了自行车之后,慢慢悠悠的往学校方向骑去。边骑自行车边在嗓子眼儿里呼唤鬼友乔十八,想和乔十八好好唠一唠,以解心中之惑。可惜,战智湛不知呼唤了乔十八多少遍,鬼友乔十八今儿个一反常态,始终没有出现。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这个鬼头鬼脑的鬼家伙,老子每次叫牠一两声,牠就即刻出现了。今儿个这是咋的了?不会是去上清天上弥罗宫中听元始天尊讲“混元道果”听得入了迷,这才没有听到自己召唤吧? 当战智湛骑着自行车醉眼朦胧、离了歪斜的骑到学校大门前,没想到真的遇到了庄建红。 庄建红一见到战智湛,也是满脸的惊喜,她劈头就问:“唉呀妈呀……你这是上哪旮沓灌马……那个喝酒去了?瞅瞅你喝的熊色,站都站不住了!” 战智湛不愿意显摆去透隆市场,“二膘子”请他喝酒的事。他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转,憨憨的笑道:“呵呵……是俺二……二哥,这不是得了……得了点儿奖金嘛,俺这也替他高兴!” “再高兴也不能往死了喝呀!你的身板儿可是我的,这要是喝得嘴歪眼斜的挎筐儿了,还不得我伺候你呀?”庄建红戳了一下战智湛的额头,犹如小媳妇一般嗔道。 “呵呵……战……战哥的体格贼拉棒,那是杠杠的。小红你不用……不用担心!哎呦……小红今儿个咋穿的贼拉……贼拉漂亮,招人稀罕死了。谁……谁这么会买呀?”庄建红的话让战智湛感觉心中热乎乎的。这时,他才发现庄建红上身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真丝t恤,下穿一件过膝的白色真丝百褶裙。这身打扮在当时那可是相当摩登,按时髦的话讲,就是贼“港”! “我姐夫买的!这有啥招人稀罕的,别的小姑娘不是也这么穿嘛。”庄建红撇了撇嘴,似乎这件事只是小事一桩。 “娘的!小姨子是姐夫半拉腚,小红的姐夫不会对漂亮的小姨子有啥想法了吧?哎呦……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大事不妙!不会让小红的姐夫趁虚而入,给老子戴了顶绿油油的绿帽子吧?”战智湛龌蹉的想着,嘴上却说道:“呵呵……那也得像俺家小红这样魔鬼身材的小姑娘穿着才招人稀罕呀!” “得了!得了!战哥要在这旮沓夸小红一宿呀?”庄建红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战智湛猛地想起来校友在铁道边被杀一事,对庄建红说道:“小红,你没听说俺们学校的学生被杀的事儿吗?小红,你可长点心吧,听战哥一句劝,以后别这么晚出来了!” 庄建红被战智湛一吓,立刻惊恐的四处张望一番,说道:“唉呀妈呀……战哥你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敢一个人晚上出来了,要是想找战哥就先打电话。” “呵呵……小红别怕,有战哥呢!女人是衣服,兄弟是手足。谁要是动俺的衣服,俺就断他的手足。”战智湛满嘴胡说八道着,骑着自行车把庄建红送回家去了。 把庄建红送回家,战智湛返回学校时实在是太晚了,校园大门已经落锁。要是去找门卫开大门,除了啰哩吧嗦的登记,第二天保卫处的小王老师还得来找战智湛谈话。战智湛不愿意惹这些麻烦,干脆把自行车锁在学校铁栅栏的外面,从铁栅栏上面跳进了学校。 新月如钩,夜色凄凉,校园中一片寂静。不知为什么,战智湛心中忽然感觉有些忐忑不安起来。直觉告诉他,恐怕要有非常不利于他的事情发生。而且,他却无法逃避,还是格外的小心一些为妙。战智湛头皮发麻,急睁“鉴妖真睛”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鬼影都没有。 战智湛稍稍放下了心,继续往寝室楼走。刚拐过楼角,猛然发现距离他三四十米暗淡的路灯下,赫然出现了四个黑影在向前走着。忽然,四个黑影中一声轻笑,说什么战智湛没听清。他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急忙凝神倾听,心中暗想:“他娘的,莫非直觉真要应验咋的?” 战智湛的注意力一集中,立刻听到四个黑影中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说二毛子,你总说这学校里的靓妞多,深更半夜的,连个鬼影儿都没有,上哪旮沓找靓妞去。要我说,咱们还不如去铁道边转转,也许能碰上个把刚下火车的,整点儿零花钱儿。” 沙哑嗓音的话让战智湛心中“扑通”一跳,不由的想起了前几天在铁道边发生的校友惨绝人寰的被杀案,以及同寝好友“伪君子”被抓走的事。战智湛边蹑手蹑足的跟在四个黑影后面,别让这四个家伙落下,心中边暗想:“他娘的,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这几个臭地癞子干的?嘿嘿……老子抓了这几个小地赖子一个现行,老魏就可以无罪释放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件事鬼友乔十八是不是有啥难言之隐,无法来见自己?却暗地里把这三个杀人凶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自己面前?” 这一走神,前面三个黑影又说了什么战智湛就没听清。战智湛急忙收敛心神凝神去听。 “再说上次干的那小妞儿的事儿,这才几天呀,你就不怕警察在铁道边蹲坑抓你?”战智湛心中又是“扑通”一跳,听声音应该是那个被称作“二毛子”的人说道。 那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笑道:“我说二毛子,你可比警察笨多了。嘿嘿……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咱们前两天刚在铁道边做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只有傻十三才去那儿劫道!你以为警察比你还傻呀,上那旮沓去蹲坑?除了嘚儿的呵的喂蚊子,还能得着啥呀?再说了,你没听说吗?警察今儿个晌午在这学校里已经抓到凶手了。凶手都抓到了,还蹲啥坑呀!” 战智湛趁机快走了几步,拉近了和四个凶手的距离。听二毛子没再说什么,另一个声音却奉承道:“还是小波哥见多识广。你说这警察咋那么笨呢?他们抓人就不能过过脑子,就凭他们抓走的那个挫吧子,能一个人一次杀得了俩人?呵呵……咱们都在这院儿里溜达两圈了,也没见着个鬼影,还是去铁道边吧。这就叫做‘艺高人胆大’!” “嗯?抓‘伪君子’前儿,这几个小地赖子也在场?”战智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哇尻!我说三黑子,你先别忽悠我。我的胆子可没你的大,那天你舞舞扎扎的把那个靓妹儿杀了干啥?咱们劫财劫色犯不上要人的命,出了人命这事儿咱们不就粘帘子了嘛,你想让哥儿几个蹲笆篱子不算,都枪毙了你才舒服呀?”沙哑声音的小波哥不满的说道。 第六十章 替天行道是做老天要做的事情(中) “我也不想呀!干的正来劲儿,谁让他妈的那个小马子咬我……”三黑子愤愤说道。 听了几个小流氓的对话,战智湛只觉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原来几天前发生的校友被杀案子是这几个小流氓干的。嘿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反正晚了,今儿个俺就拼着一夜不睡,抓你们个现行!说啥也不能让你们这帮瘪犊子再做孽祸害人,还‘伪君子’一个清白!” 四个小流氓说说笑笑的向学校后面走去。 战智湛跟在后面十分纳闷儿,这几个小地赖子这是要去哪儿呀?那里也没有门呀。继而,战智湛又恍然,想起在不远处栅栏上有一根铁条不知被谁弄坏了,人是可以钻出去的。栅栏外面是一个小斜坡,生满了杂草和柳树丛,斜坡的下面就是铁轨了。 天色很暗,几米外已是看不清了。战智湛依稀看到四个小流氓依次钻过了栅栏缺口,忽然,一个小流氓痛哼了一声。“小波哥”问道:“我说三黑子,你一惊一乍的又咋的了?” “真他妈的倒霉!一不小心把小褂刮坏了。贼拉疼的,准刮出血了。”三黑子嘟嘟囔囔的骂道,正是那个刚才奉承小波哥的声音。 二毛子嘻嘻哈哈的奚落道:“哈哈……我说三黑子,见红了这可是好兆头,没准你既劫色又得了财。咱们……” “哎呀!……你们快看呀,那边桥底下过来俩小靓妹!小波哥能掐会算咋的,这不来了嘛。”一个小流氓咋咋呼呼的叫道。 战智湛抬头看去,在昏暗的灯光下,果然有两个窈窕的身影背着包袱沿着铁道线走来。 “哇尻!四小子的眼睛真贼!这么黑都能瞅见是不是靓妹,没准儿是老模喀什眼的老太太呢。”二毛子吧嗒吧嗒嘴儿,冷嘲热讽道。 “脚步那么轻快,绝不会老模喀什眼的。可惜,要是有四个,咱哥儿四个一人一个,那多带劲儿……哎呀,快走吧,来火车了!”四小子正在感慨,忽然催促道。战智湛这才发现一列火车轰鸣着,黑压压的带起了一阵飓风,疾驶而来。眼见四个小流氓跨过了铁路,火车越来越近。要是被火车隔开,这么黑的天,就有可能找不到这四个小流氓了。 战智湛有些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栅栏前。只见栅栏大约两米多高,上面布满尖刺。这个高度对于战智湛来说虽然算不了什么,可以凭他的轻身功夫跳过去,但他可不愿被上面的尖刺刮到。战智湛在黑暗中找到了那处破损的栅栏,费力的挤过只能容一身材瘦小的人通过的缝隙。战智湛顺着人们踩出的小道,几步跳到了坡下,跨过了几根铁轨后,不顾一切的向对面冲去。可还是晚了,火车带着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富于节奏的旋律,沉闷而不失粗犷。车头喷出的一团白雾,罩住了柳树丛,从车底卷出的激风,吹得飞沙走石。战智湛被火车排山倒海的气势所震慑,哪里敢硬闯,急忙转过脸去,伸手护住眼睛,防止被眯眼。 忽然,在火车“轰隆”、“轰隆”的疾驶声中,隐约传来一声尖叫。战智湛吃了一惊,心中暗骂自己刚才胆儿小,没有硬闯过去,这下子被火车隔住了,只能干瞪眼。战智湛急忙凝神分辨,这回听清了,惊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还夹杂着哭声,好像还听到男人粗野的叫骂和苦苦的哀求声。忽然,战智湛感觉有些不对。哀求的声音分明是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声音。战智湛刚才远远地望去,分明是两个少女的身影。就连小流氓也在惊喜的喊是两个小“靓妹”,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声音了? 不管是男人还是少女,既然遇到了危险,战智湛都不能不出手。几个小流氓似乎是在殴打那个年轻人,痛叫声让战智湛心急如焚,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火车驶过。好容易盼着火车疾驶而过,战智湛几步就冲过了铁路。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战智湛怒火中烧!只见四个小流氓正在围殴两个农民装束的人,其中一个已经被打倒在地。两个应该是农民携带的编织袋子仍得东一个西一个,一个年纪较大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苦苦地哀求四个小流氓饶了那个被打倒在地的人。 “滚你妈蛋,没钱就得挨削!”一个流氓似乎是被老汉央求烦了,转身一脚把老汉踹倒。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战智湛见老汉被打,不由得目眦欲裂! “你们敢打我爸,老子跟你们拼了!”忽然,那个被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年农民见老农民被打,情急拼命。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跳了起来,一脚踹倒一个流氓。 战智湛知道再不出手父子二人就会身遭不测,有他“北侠”在,焉能让两个无辜的农民父子惨遭毒手。战智湛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宝叔讲过“战大脚”三姑的故事,日本鬼子即将屠杀老百姓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于是,战智湛浑身热血沸腾,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住手!” 战智湛差一点喊出了“俺就是八路军,跟这些老百姓没关系!你们有啥话冲俺来!” 还好,没让四个小流氓和那父子两人认为战智湛是精神病。不过,战智湛这一声暴雷也似的断喝,不仅镇住了四个小流氓,那父子二人也停止了哀求,呆呆的望着战智湛。见状,战智湛的语气尽量放缓和些。毕竟是一对四,他不免有点心虚,能和平解决最好。于是,战智湛说道:“哎……哥儿几个不知道‘八大金刚’的规矩咋的!竟敢在这旮沓干不要脸的事儿。” 四个小流氓愣了愣,黄毛流氓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战智湛一番,沙哑着嗓音说道:“‘洪哥’是我们哥儿几个的老大。哥儿们都叫我‘小波哥’,这几个是我的仨兄弟。你少跟老子扯哩哏儿楞,我们碍着‘八大金刚’啥事儿了?” 小波哥愣头青似的话让战智湛心中无名火起,战智湛正待回答,被老汉咬了一口的“四小子”似乎认识他,急忙抢着说道:“小波哥,他就是‘八大金刚’中的‘北侠’!” 闻言,小波哥、二毛子和三黑子不由得悚然动容。小波哥匪里匪气的“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北侠’大哥,早就听说过‘北侠’大哥的大名,贼拉佩服!不过,这旮沓是‘洪哥’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北侠’大哥再能耐一个打我们四个也难,何况我们哥儿四个还带着攮子。要是‘北侠’大哥能给我们哥儿四个一个面子,你看……” 说着,小波哥拔出腰间的攮子,在手中抛了抛,然后握住攮子指着那父子俩说道:“这两个山炮不老实巴交的在家里种地,跑到咱们这旮沓来抢老子街坊邻居的饭碗。好狗还护三邻呢,我们兄弟仨也是为了维护街坊邻居的叔叔大爷们饭碗能端得住,这才替天行道把这俩山炮赶走。久仰‘北侠’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棍儿,一定会赞成我们哥儿仨的大仁大义!” 小波哥虽然年纪不大,但肯定是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的老油条了,他的话不卑不亢,既给了战智湛“北侠”十足的面子,也维护了“撞见鬼”的尊严。但战智湛哪能为他们的花言巧语所动,冷笑了一声说道:“嘿嘿……打家劫舍、抢劫杀人也居然振振有词的说成是替天行道!你以为俺‘北侠’能和你们坑瀣一气,同流合污,去欺负一对儿善良的父子吗?” 小波哥努力装出一副满脸的失望,淡淡的说道:“唉……要是这样,那就别怪我们哥儿四个对‘北侠’大哥无礼了!” 战智湛目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老子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许在俺学校的周围惹事儿!你们这几个瘪犊子狗胆包天,不仅胆敢祸害俺的同学,还没人性的分尸。嘿嘿……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老子逢恶必除!这是你们自己个儿找死,就别怪俺心狠手辣!” 一听暴行被揭露,小波哥先是愣了愣,接着眼睛里射出疯狂的绿光来。他牙关紧咬,嘴唇微动,从牙齿间迸出几个字来:“既然‘北侠’大哥都知道了,我们哥儿四个也不在乎大家一起上路。哼……黄泉路上有你大名鼎鼎的‘北侠’陪着,值了!” 四个小流氓手持攮子向战智湛围过来,血战一触即发。一个不慎,战智湛就有可能凶多吉少。这几个小流氓属于蛮夷之族,肆无忌惮,想杀就杀,想来就来,哪里懂什么策略。要是阴沟里翻船,被几个小流氓做了,那实在太郁闷太冤了。许多人觉得北方人实在,就是傻,这纯属心理有问题。“实在”是种性格,和智商无关。 战智湛冷冷的盯着小波哥,心中暗暗盘算着对策。其实,没有对策就是最可怕的对策。古突厥的“狼群战术”,曾让大汉数不清的军事家集体汗颜。和狼打交道最好的方法,就是心一横,发狠拼命,全当自己是死人。你不怕,他自然就怕了。打到对方腿颤,杀到对方胆寒,他就会和狗一样,乖巧的听话,任你摆布。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被打倒在地老人,突然爬了起来冲到战智湛面前,伸手拦住了四个小流氓,虽然满脸的泥土和血污十分狰狞,却大义凛然的喝道:“你们不能杀他,他是好人!” 第六十章 替天行道是做老天要做的事情(下) 四个小流氓面面相觑,和战智湛一样犯嘀咕。这农村来的老汉刚才还是俎上肉,怎么一下子变“大侠”了?对于一个五六十岁老实巴交的农村人来说,说出这种话来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战智湛的心中大为感动,暗赞这位农村老汉侠肝义胆。放着我堂堂的“北侠”在此,那就更不能让这位侠义心肠的老汉被四个小流氓围殴了。战智湛拨开老汉,柔声说道:“大爷您放心,就凭这几个狗东西也伤不了俺。谢谢您!” “那就送你们仨一道儿进地狱吧!”小波哥狂吼一声,挥舞着攮子率先冲向战智湛。 战智湛怕伤及那个老汉,用力将他向自己身后一拨,迎着寒光闪闪的攮子冲了上去。瞬间,小波哥的匕首已经闪着寒光刺到战智湛的胸前。虽然乱挥乱舞,毫无章法,但战智湛凭着手疾眼快,一记以小巧变化取胜的《小擒拿手》中的一招“风卷残叶”,左手飞快的抓住他持攮子的右手,一牵、一拧,“扑哧”一声,捅进了第二个冲上来的三黑子的肚子。 眼见一招之间,自己的同伙小波哥的匕首就捅进了自己的肚子,三黑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到他感觉到了疼痛,这才惨叫一声,仰面摔倒,哀嚎着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战智湛无暇去看三黑子的惨状,迅速上右脚,迅雷不及掩耳的以右手、臂、肩撞击小波哥的中线,使出了一招《沾衣十八跌》中的“野马撞槽”,将小波哥撞得大叫一声,飞了出去。 剩下的二毛子和四小子十分清楚今儿晚上遇到茬子了,一定是鱼死网破的结局。他们毫不退缩,“哇哇”大叫着向战智湛冲了过来。战智湛一矮身形,一个“扫堂腿”将四小子踢倒在地。四小子一声惨叫,显然至少断了一条腿,就连战智湛常踢沙袋的左腿也针扎般疼痛。疼痛让战智湛的速度慢了一点,二毛子的攮子已经刺到了他的头顶。 战智湛十分冷静的身子后仰,疾伸右手,叼住二毛子持攮子的手腕,使出半招《小擒拿手》中的“佛顶摸珠”,向前一牵,再使半招《沾衣十八跌》中的“勾腿拍背”,想如法炮制,也把二毛子摔出去。不料,二毛子情急拼命,左臂死死的勒住了战智湛的脖子,双腿缠住了战智湛的腰。 战智湛的一条腿吃不住劲,和二毛子一起摔倒在地,翻翻滚滚的扭打在一起。这时就分不清什么武林高手还是街头地痞了。突然,战智湛头顶一阵剧痛。他偷眼望去,原来是小波哥已经爬起身,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鸡蛋粗细的木棍,在他的头顶狠狠地敲了一下。 战智湛只觉眼前金花乱窜,头部传来清晰的痛觉,像锯齿一样在神经上拉动,让他痛不可当。眼睁睁的见小波哥第二棍又劈下,战智湛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奋力一扭身,“啪”的一声,这一棍砸在二毛子后背上。也不知小波哥用了多大的劲,木棍“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 趁着二毛子疼的“啊”的一声尖叫,左臂略松的瞬间,战智湛一招“脱袍让位”,把他摔了出去。战智湛痛恨小波哥偷袭,双手撑地,一记“后扫堂腿”,将他踢得摔了个四脚朝天。接着,飞身而起,一记《无影神仙腿》中的“乘马班如”,重重的跺在小波哥的胸口。小波哥闷哼一声,差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突然,周围“啪!”“啪!”“啪!”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接着就是一声暴喝:“都别动!警察!” 战智湛脚踩着小波哥,摸了摸头顶被砸起的鸡蛋大小的血肿,举目望去,只见五、六个黑影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战智湛心中暗骂道:“你娘了个臭十三的!啥狗屁警察,要不是老子一直跟着几个小流氓,这爷儿俩就凶多吉少了。真他娘的,这不是孩子死了来奶了嘛!” “八弟是你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战智湛转脸望去,真的是二哥武友义,战智湛对武友义满肚子的怨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战智湛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大喘了几口气说道:“二哥,你来得正好!这几个瘪犊子就是前几天杀害俺校友的罪魁祸首!他们今儿个又想在这旮沓作恶,俺一路跟过来……” 武友义走了过来,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爽朗的笑道:“我说八弟呀,可真有你的!这几天,我正亲自带人在这旮沓蹲坑,想抓这几个小子,没想到八弟你立了头功!哎呀……八弟你头上的伤不碍事儿吧?” 说着,武友义把手枪插回枪套,双手捧着战智湛的头,心疼的看了半晌,又摸了摸战智湛头上的血肿。战智湛疼的浑身一激灵,忍着痛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弟弟一样有些扭捏,边把头低下来给武友义看,边说道:“不碍事,就是起了一个包,养两天就好了。” 武友义看了看战智湛的伤,确认无碍后,疼爱有加的说道:“八弟,以后千万小心!” “嗯……”战智湛对“伪君子”被大案队抓走是念念不忘的,这时总算有了机会问武友义了。战智湛一撩眼皮,问道:“二哥,俺同学魏俊志你们大案队说他是杀人凶手,有证据吗?” 武友义愣了愣,说道:“这件事二哥知道!恐怕这里面有点误会……” “有点‘误会’?”战智湛显得很不高兴,悠悠说道:“这点误会恐怕会毁了一个学子!” 武友义凝视了战智湛半晌,眼神怪怪的。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后说道:“二哥想公安部门会妥善的处理错抓你的同学这件事的,八弟别多想了,要相信公安机关!八弟,你一对四抓住了杀人凶手,一定很累。还是先回学校休息,明天你去一趟大案队,录一下证词。” “嗯……二哥放心,俺下午两节课,下课就去你们大案队。”战智湛神情郁郁的回答。 武友义没说什么,只是把战智湛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战智湛的后背。推开战智湛之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战智湛明白,武友义确有难言之隐,只是铁血刑警的纪律约束他不能说明白了。武友义只是采取这种方法,希望战智湛能够心有灵犀,理解他的苦衷!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武友义又默默地独自承受了多少?有人远在天涯,却心意相通;有人近在咫尺,却同床异梦。心和心的距离,无法用物理尺度衡量,却总困扰着人们的思绪。 战智湛正满怀惆怅的望着武友义的背影,浑身是伤的老农民在儿子的搀扶下,走到他面前。父子二人对战智湛千恩万谢,战智湛不得不客气一番,鼓励两父子去公安局讲出实情。 战智湛目送武友义和几个警察押着四个小流氓消失在暗夜中,又对频频回头的农民父子挥了挥手。战智湛叹了口气,暗自琢磨道:“但愿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抓到了这四个枪毙一百回都嫌少的杀人犯,‘伪君子’能够很快放回来,不至于影响他的学业!” 这一放松下来,战智湛顿时感觉到浑身酸痛,尤其是脑瓜子上的血肿痛不可当。那也得赶紧回学校睡觉去呀!战智湛龇牙咧嘴的跨过铁路线,向学校走去。 战智湛来到铁栅栏的缺口处,侧着身子正想钻过去,猛然感觉背后一阵怪风刮过。战智湛心中暗惊,急忙转过身来,睁开“鉴妖真睛”望去。只见陡坡下,身材高大的夜游神乔十八现出身来,对战智湛拱手一礼:“恭喜智湛兄,贺喜智湛兄!智湛兄得此功德可喜可贺!” “托福!托福!全靠培公兄照应!”战智湛急忙拱手还礼。他全明白了,能抓到小波哥这四个为祸百姓的凶手,全靠鬼友乔十八的暗中帮忙。说不定,还是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一手策划的。看起来,自己没事就给北冥侯送点冥币,还有金元宝、银元宝之类的,没有白送。怪不得远远的看去,沿着铁道线走过来的是两个窈窕少女。可是,等到小波哥他们几个流氓赶到跟前去拦截时,却变成了一老一少两个进城打工的农民。这都是为了引诱小波哥他们几个流氓浮想联翩,忍不住动手行恶,给自己制造一个行侠仗义的机会。嘿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听乔十八的口气,自己出手相救一老一少两个农民,还是替天行道,积下不小的阴德。 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暗想道:“都说‘有替身利于成大事!’就像愚公移山,有子子孙孙无数的替身,才能实现目标。自己总是嫉妒武友义在冥界有无数魑兄魅弟,魍朋魉友在暗中帮他。今日看来,若无乔十八等鬼友暗中相助,自己哪儿有那么好的运气能破血案?” 战智湛虽然感慨“一个好汉三个帮”,但是同寝好友“伪君子”被抓一事总是难以忘怀。他皱了皱眉头,问道:“培公兄,兄弟的同学魏俊志绝非杀人凶手,大案队为何要抓他?” 乔十八那张丑陋的脸上满是歉意,陪着笑脸说道:“小弟的这点障眼法实属雕虫小技,是瞒不过智湛兄的!智湛兄的同学被抓,原本是‘绿血冤鬼’在捣鬼,要抓的却是智湛兄。智湛兄如果被抓走,今夜就难以成就功德。于是,小弟将计就计,略施障眼法,抓捕智湛兄的警察和智湛兄学校保卫处的人怎么看要抓捕的凶犯都不是‘战智湛’,而是智湛兄的同学魏俊志。呵呵……如今智湛兄大功告成,真凶已经落网,智湛兄的同学魏俊志就可以昭雪了,不日就会无罪释放。只是……‘绿血冤鬼’那厮为何总与智湛兄为难却不能不重视了!” 第六十一章 忍耐并非不要脸的本钱(上) 埠头大学的校园内虽然没有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没有九曲十八弯的潺潺流水。但是它是那么幽雅,那么迷人,那么美丽。操场的旁边长着一棵大柳树,看起来得有个几百年了。它很高大,从远处看,就像一把撑开的大伞,为树下的人们遮风挡雨。从近处看,又像一个士兵守卫着校园,一年四季都带给师生们快乐。 这是一个闷热的中午,简直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战智湛的心情也和这闷热的天气一样,沉闷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下课后,战智湛怏怏不乐的向寝室楼走去,准备取饭盆去吃午饭。唉,一想起来熙熙攘攘,热得几乎让人发狂的食堂,他的脑瓜仁子就疼。忽然,球场上汗流浃背踢球的同学吸引了战智湛。他停住脚步,站在大柳树下观看这些同学踢足球。 战智湛虽然站在球场边看同学踢足球,可是他的脑子里却翻江倒海的折腾着。在铁道边协助大案队勇擒违天逆理、神鬼难容的小波哥和二毛子、三黑子、四小子四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犯之后,战智湛着实火了一把。其实,战智湛是懂得“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的,十分忌讳把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的。这下子可好,地球人整个浪儿都知道了。似乎就连隔壁刘姥娘家东墙角耗子洞里的耗子,都津津乐道的议论这件事。 有些事情是不以战智湛的意志为转移的,他还没有能力控制这些事情的走向。抓到四个杀人凶犯的第二天下午,战智湛去大案队录证词,是带队去战智湛他们寝室抓捕“伪君子”的五组组长蒋云鹏亲自接待的。战智湛从蒋云鹏和同事的对话中揣测,这个蒋云鹏命运多舛。本来已经决定提拔他当大案队副队长了,可偏偏遇到把“伪君子”错当杀人犯抓捕这件事。 错抓“伪君子”这件事如果不是战智湛的鬼友亲口告诉他,他也会感觉很离奇,也可以说很狗血。孙向东在得到证人证词证实战智湛就是铁道边杀人凶犯之后,鲍局长签发的《逮捕令》上的名字确实就是战智湛。可是,当蒋云鹏奉命来到通达派出所,要求通达派出所协调学校保卫处抓人,从档案袋中拿出来的《逮捕令》,上面罪犯的名字,却变成了魏俊志。最让蒋云鹏说不清楚的是,当孙向东发现抓错了人,蒋云鹏当众拿出《逮捕令》时,上面罪犯的名字却又变成了战智湛。这种事故别说蒋云鹏,就是整个公安局也没出现过。 蒋云鹏大案队的副队长是当不上了。这件事要是上纲上线的话,蒋云鹏可就有徇私枉法,私放杀人凶犯的嫌疑了。幸亏有通达派出所的冯所长和战智湛他们学校保卫处的处长唐穹作证,证明《逮捕证》上的名字的确就是“魏俊志”,而非“战智湛”。否则的话,蒋云鹏就不是当不上大案队副队长那么简单,大案队呆不下去恐怕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在报批抓捕战智湛的手续到抓捕的整个过程中,武友义被要求回避。为了防止罪犯得到消息逃匿,在督察处的坚持下,临时看管起来武友义也就很正常了。当公安机关发现十分离奇的抓错了人,上上下下忙着调查的时候,武友义被放了出来。武友义绝不相信战智湛是铁道边杀人案的凶手,他憋了一口气,亲自带人去铁道边蹲守。苍天不负有心人,武友义也没有想到会在战智湛的帮助下抓住了凶手。洗清了战智湛的嫌疑,武友义总算松了口气。 铁道边杀人案的重要嫌疑人反而协助公安机关抓住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公安局上上下下议论纷纷,连连称奇。难道是玄幻版的东瀛《追捕》故事?曾经热映的东瀛电影《追捕》讲的是为人正直的检察官杜秋莫名其妙被人诬告犯有抢劫、强奸罪。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杜丘一边躲避警察的追捕,一边坚持追查自己被诬告的真相。几经奇遇,杜秋终获成功。 可是,战智湛虽然是擒获杀人案犯的有功之人,但是他所经历的比起杜秋来就充满了诡异了。这个“诡异”就诡异在一向刚正不阿的大案队五组组长蒋云鹏,拿着逮捕战智湛《逮捕证》,却看成了凶犯是魏俊志。一个人可以看错,或者说是假公济私。可是跟着蒋云鹏一起去执行任务警察的眼睛难道也都变出气儿的了?通达派出所的冯所长和埠头大学保卫处的处长更不可能与蒋云鹏同流合污。这么一来,战智湛在人们心目中神秘的色彩就越来越浓郁了。 战智湛来大案队录证词,惹得公安局大楼内的好奇心重的人纷纷以各种借口来大案队,大家都想看一看战智湛这位传奇人物究竟有何独特之处。战智湛在大案队也见到了他的大对头孙向东,准确的说应该是“绿血冤鬼”。当孙向东和战智湛四目相对时,二人虽然是第一次面对面,但是都知道对方的元神是谁。不过在大案队里,战智湛是不敢放肆的。尽管他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一把将没完没了算计他的“绿血冤鬼”掐死,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久仰“反扒英雄”的样子,握着孙向东的手一个劲儿的摇呀摇的,口中连称向孙向东学习! 同样,“绿血冤鬼”当着孙向东同事的面,也不敢把战智湛怎么样。相反,还代表大案队,也包括他个人,对错抓“伪君子”一事深表歉意。也对战智湛协助大案队抓获杀人凶犯,表示由衷的谢意。二人你谢我来我久仰你,两个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的死对头,就像一对儿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上辈子就是抹脖子交情的至交好友。 战智湛录完证词之后,公安局何伟贵政委亲自把他和“伪君子”送回了学校,并郑重的向乔殿军书记道歉。何政委解释说,公安机关已经得到线索,杀人凶犯是惯犯,就躲藏在学校附近。为了迷惑罪犯,让罪犯放心大胆地继续作案,大案队这才演了一出错抓“伪君子”的“戏”。出于保密的原因,大案队事先没有与校方交底,何政委再三请乔书记原谅。 乔书记是个老革命,恢宏大度,心中虽然对大案队证据不足就贸然抓人,结果还闹了乌龙心中不满。但是,乔书记并没有表现出来不悦。相反,还说学校理解大案队的工作性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错就改,不犯低级错误和重复犯错误就是好同志嘛! 何政委来送人、道歉的时候,学校团委的刘老师也在场。按刘老师的意思是想把战智湛树为典型,号召全校师生向战智湛学习。这么典型的先进事迹,新闻媒体争相报道那是一定的了,埠头大学就要借着战智湛的名字在全国大放异彩了。幸亏何政委不同意刘老师的意见,说在宣传英雄事迹的同时,“阶级斗争这根弦儿是时刻不能放松的,要慎防阶级敌人的疯狂报复!”一再强调要和学校密切配合,保护好英雄的人身安全。 乔书记当即表示同意何政委的意见,并让办公室主任通知学校保卫处处长,加强对战智湛人身安全的保卫工作。为了保证战智湛的安全,只做内部表彰,年底为战智湛申报省“三好学生”,轰轰烈烈的宣传就免了。 乔书记和何政委主张不大张旗鼓的宣传战智湛,也是好意。可是,战智湛勇擒四个杀人凶犯的英雄事迹瞒是瞒不住的,在不知不觉之间还是传遍了校内校外,越传越离奇。一时之间,各种新闻媒体纷纷打来电话核实情况,准备报道。公安局还好办,有一万个理由拒绝采访。只是苦了学校宣传部和团委。应接不暇不说,还得编瞎话搪塞。 战智湛勇擒四个杀人凶犯的英雄事迹既然没有官方消息,他身边的人就成了打听小道消息的最佳渠道。可惜,学校保卫处处长“三寸丁谷树皮”料事如神,乔书记做了决定之后,他和学校团委刘老师就联合给战智湛他们班的同学开会,要求同学们不传谣不信谣。对外,统一按照学校规定的宣传口径,不否认、不承认,更不能添枝加叶!否则,严肃处理! 战智湛勇擒四个杀人凶犯的事渐渐降温了,可是,他却陷入了另一个漩涡之中,几乎难以自拔。这件事情,就是昨儿个晚上,按照海哥的安排,在公安机关抓捕在三十六棚闹得满城风雨的三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之前,先行赶到把三个罪犯打个半死之后,再由警察抓走。 在三十六棚作恶的三个罪犯,罪不容诛,天怒人怨,警察们也都恨得咬牙切齿的。为了保证落实“限期破案”的指示。公安局根据受害人描述的罪犯特征,动员了大量警力在三十六棚走访知情人,蹲坑设伏。可是一周过去了,刑警们已经很疲劳,三名让三十六棚附近的老百姓恨之入骨的罪犯却像是在人间蒸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战智湛对武友义是充满信心的。战智湛深信,这三个小流氓如此疯狂的连续作案,绞刑架的绳索已经套上了他们的脖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中国历史上的唐太宗曾针对突厥的猖狂说过:“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英雄之道,先狂后亡,凡人之心,先亡后狂,我自狂之,奈何我亡。” 第六十一章 忍耐并非不要脸的本钱(中) 三个小流氓的所作所为,正应了那句老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利令智昏,鼠目寸光!小人伎俩,必不久长!害人害己,为祸四方!”犹太人早期生活的百科全书《圣经?旧约》中也有“骄傲在败坏以先,狂心在跌倒之前”一说。古希腊作家欧底庇德斯说“神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中外这些未曾谋面的先贤们,身处不同历史时期,却能不约而同说出同样的哲理,着实让人震惊。疯狂与灭亡就像是暴风与骤雨,总是接踵而至,因果报应,毫厘不差。 三个凶手的下落是“黄皮子”手下小飞冒着生命危险探知的。三个凶手的年龄都不大,最大的是“旗杆”吴长山,也不过十八岁。“树墩子”叫李宝荣,才十六岁。“地出溜”叫杨海军,年龄更小,才十五岁,还是小飞的小学同学。三个凶犯藏匿的地点,就在车辆厂文化宫后面的上游街上,杨海军的家里。杨海军的爸爸和妈妈去了鹏城,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也是一个令人唏嘘的话题。一个半大小子,一个人住的家里,很容易成为滋生犯罪的温床。 找到公安机关通缉的罪犯,打个半死之后再交给公安机关,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可战智湛参与这种事,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引起战智湛重视的是,他在昨天午睡时,鬼友乔十八来了,嘱咐他晚上有“活儿”,出去时务必带上“玄阴七宝刀”。并再三叮嘱他,如遇恶鬼荒骷髅,务必不能手软。协助七郎捉拿恶鬼荒骷髅,以正《冥法》。 果然,当战智湛拎着饭盆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得到了小飞的通知。 战智湛身背“玄阴七宝刀”,没用多长时间就骑着自行车来到经纬街和红霞街交口处。战智湛远远的望见“四锛喽”带着“二高丽”、“小光”、“华子”已经等候在车辆厂文化宫门前。 忽然,一阵凉风刮来,空中雷声大作,对面不见人。接着,大雨点子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战智湛来不及赶过去和“四喯喽”聚集,慌忙跳下自行车,躲进了路旁的红霞饭馆。 这场雷雨大风来得十分蹊跷,战智湛心念一动,急忙睁开“鉴妖真睛”望去。果然,车辆厂文化宫房顶上一员身高丈二,神威凛凛的武将,手持虎头湛金枪,正和恶鬼荒骷髅恶斗在一起。这员武将生得虎背狼腰、黑脸环眼,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不是一千年前被奸臣潘仁美害死,与刑天、夜叉等成为冥界“十大邪神”之一,杨老令公的第七个儿子杨延嗣杨七郎又是谁? 那七郎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使得来如风去如箭,一招“金猫扑鼠”,紧接着又是一招“倒打紫金冠”,把《杨家枪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看得战智湛连连大呼过瘾。在战智湛的家乡,杨家枪名声很大,被誉为最上乘的枪法,练习的人很多。所以,战智湛也并不陌生。战智湛原来看到的《杨家枪法》也不知道是杨家第多少代传人所使,今日有幸见到素有杨家七郎八虎“枪法第一”之称的七郎亲自使了出来,《杨家枪法》的精妙之处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战智湛怎么能不如醉如痴呢? 再看那恶鬼荒骷髅,也毫不示弱。牠手中的“灵头旛”不知是把战智湛一刀斩断的那个修好了,还是又在什么地方踅摸来一个新的。舞得也是虎虎生风,丝毫不落下风。战智湛心中诧异,这个荒骷髅不愧是三个小鬼子罔泷夜川芳、八儿雄三郎和日向夏茂三个亡魂所化恶鬼“王八日荒骷髅”,居然能和七郎斗个旗鼓相当。 战智湛看七郎和荒骷髅恶斗,所展示的精妙《杨家枪法》正看得入神,猛然想起来鬼友乔十八的嘱咐。战智湛拍了一下脑门儿,暗叫差点耽误了大事!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若叫恶鬼荒骷髅再逃了,岂不是天大的罪过!“大妖山魈”的宿主战智湛坐在门口的凳子上,靠在墙上假装休息,元神却拔刀在手,出窍而去,大叫道:“七哥少歇,待兄弟拿这恶鬼!” 说时迟,那时快,声到鬼到,“大妖山魈”已经跳上车辆厂文化宫房顶上。一招《梁氏刀法》中的“笑谈渴饮匈奴血”,“玄阴七宝刀”挟着寒风劈向荒骷髅腰间。荒骷髅正被七郎的三十六路《杨家枪法》逼得手忙脚乱,拼尽了全力勉力支撑。猛然之间“大妖山魈”的“玄阴七宝刀”斩到腰间,荒骷髅无暇细想,将“灵头旛”一竖去挡架“玄阴七宝刀”。可荒骷髅忘了,这“玄阴七宝刀”锋利无比,曾经一招就斩断了他仗以成名的兵器“灵头旛”。 只听“咔嚓”一声,荒骷髅的“灵头旛”又被“大妖山魈”手中的“玄阴七宝刀”斩为两截。幸亏荒骷髅的修为甚深,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一扭腰。也得益于牠的腰只有一根腰椎,这才堪堪躲过“玄阴七宝刀”的腰斩之祸。荒骷髅一跺脚,大骂声中想化阵黑烟而逃。 可“大妖山魈”有了上次被荒骷髅逃掉的教训,哪里会让荒骷髅再度得逞?只见“大妖山魈”脚随刀到,玩儿了一招“刀中夹脚”,一招《无影神仙腿》中的“见龙在田”,踢在荒骷髅的胯骨上。这一脚力量很大,踢得荒骷髅痛彻心扉,浑身的骷髅架子差一点散了花。 荒骷髅就这么一迟疑,还没来得及化作黑风,七郎已经得空拿出“绑鬼索”,向荒骷髅掷出。荒骷髅胯骨上挨了“大妖山魈”一脚,修为大减,竟然着了七郎的道儿,再难逃脱。 七郎用“绑鬼索”捆好了荒骷髅,对战智湛拱了拱手说道:“谢仙兄相助!小弟公事在身不敢久留,耽误了时辰。须得将恶鬼荒骷髅押往酆都城受审,北阴帝君还在等候小弟的消息。仙兄,你我兄弟相见恨晚,仙兄何时有闲,你我兄弟把酒言欢如何?” 战智湛急忙拱手还礼,说道:“七哥太客气了!想当年七哥力杀四门,在铜台关箭射辽将救驾,官封敏烈侯、殿前司东西招箭班指挥使,幽州一战横勇无敌,兄弟佩服得很!兄弟敬佩七哥,若能和七哥推杯换盏,实在是兄弟梦寐以求的事。时间嘛,就着七哥方便!” 战智湛和七郎惺惺相惜,难舍难离。七郎不敢再耽搁,他一手拎着荒骷髅,一手连连向战智湛摆手,恋恋不舍的渐行渐远了。战智湛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惆怅,差点滴下泪来。 风消雨霁,战智湛的元神“大妖山魈”入窍,跳上自行车紧蹬几步,来到车辆厂文化宫门前。他把车子锁在车架子上,亲热的对迎过来的“四锛喽”叫了一声“七哥……” “呵呵……老八来了!这阵子雨下的可真急,你没挨浇吧?”“四锛喽”眯着小眼睛,笑得十分可爱。一点也不像即将去惩戒三个把三十六棚闹得天翻地覆小流氓的“带头大哥”。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刚刚送走了杨七哥,这又遇到了施七哥,和‘七哥’当真有缘!”战智湛嘀咕了一句笑道:“没有!俺就在红霞街街口避了避雨,雨一停就过来了。” “二高丽”、“小光”和“华子”手持砍刀,跟在“四锛喽”身后,走了过来,对战智湛拱了拱手,齐齐的叫了一声:“八师叔……” “四锛喽”的这些兄弟都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可以说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社会老炮子了。虽然即将到来的算不上什么大战,但“四锛喽”却极为谨慎,他只带了十二太保中的三个兄弟前来。这几个人都是混迹黑道的老江湖了,他们没有带枪,只是每人拎着一把砍刀,“华子”却扛着一根镐把子。 战智湛正拉着“小光”的手和他说笑,忽然,墙角边黑影一闪,贼眉鼠眼的“鬼子六”幽灵般出现在众人面前。“鬼子六”先对战智湛拱了拱手,叫了声“八师叔”,然后对“四锛喽”说道:“七师叔,那三个小地痞不知搁哪儿整三个‘小马子’来,都聚在杨海军的家。他们刚喝完酒,正在干那事儿呐。呵呵……七师叔,咱们倒是省了挨个儿找他们了。” “四锛喽”点了点头,看了看手表后说道:“咱们今儿个这活儿必须干净利索。你们几个听好了,必须留活口!‘鬼子六’,你在前面带路!” 几个人跟着“鬼子六”悄无声息的来到“矮瘦子”杨海军家门外,“华子”划着了一根火柴,大家都看着“四锛喽”。“四锛喽”的眼睛里充满了狰狞和血腥的神情,他对“小光”又是狠狠的一挥手,“小光”奔上前去,照着暗锁钥匙孔的位置“啪”的就是一脚,随着门框一声极为凄惨的“哐当”一声,门框的木方碎裂,暗锁飞出去很远,包着铁皮的房门被踹开了。“小光”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二高丽”、“华子”和“鬼子六”紧随其后。 可惜的是,“树墩子”这三个小流氓都是新出来混的,根本没有经过什么实战锻炼,听到房门破碎的声音,“旗杆”和“矮瘦子”还按着身下的女孩儿,茫然的睁着双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树墩子”反应极快,他来不及穿衣服,飞快的躲在门后,待“小光”冲进房内时一个扫堂腿把“小光”摔了一个“狗吃屎”。“二高丽”一见“小光”吃了亏,大吼一声,举刀向“树墩子”砍去。这“树墩子”的身手还真不错,他顺手抓起一个木凳一架,“咔嚓”一声,“二高丽”的砍刀砍进了木凳。“二高丽”急忙向回夺刀,没想到“树墩子”当胸一脚把他踹的踉踉跄跄的跌出屋来。 第六十一章 忍耐并非不要脸的本钱(下) 战智湛此时恰巧走进屋来,伸手扶住了“二高丽”。“二高丽”恼羞成怒,一甩胳膊又想冲向“树墩子”,战智湛一把拉住了他。战智湛见“小光”正从地上爬起来,并无大碍,“鬼子六”用刀逼住了“旗杆”,“华子”逼住了“地出溜”。而三个光腚啦嚓的小马子似乎是刚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吱哇”乱叫的向屋角躲藏。 战智湛对“二高丽”笑嘻嘻的说道:“呵呵……八师叔今儿个见猎心喜,你让给俺吧!” “二高丽”自然不敢和战智湛争,他狠狠的一跺脚,退到了战智湛身后。 一番恶斗之后,随着就是一片惨嚎声,鲜血四溅,“树墩子”、“旗杆”和“地出溜”都瘫在了地上。战智湛鄙夷的望了一眼断胳膊折腿,躺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的“树墩子”、“旗杆”和“地出溜”,恶狠狠地说道:“再让老子知道你们干这种缺德事儿,老子把你们阉了!” 顺利完成了惩戒三十六棚附近的老百姓恨之入骨的罪犯的使命,众兄弟十分开心,“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走出了杨海军的家门。“四锛喽”自称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华子”见“四锛喽”匆匆走出大门洞,笑着对战智湛说道:“八师叔,今儿个真痛快,您能不能给个面子,和我们哥儿几个整两盅?” 战智湛不忍“四喯喽”的兄弟失望,笑了笑说道“中!咱……” 话未说完,前面突然传来“噗通”一声,接着就是“四锛喽”的一声怪叫:“哎呀哇尻!” 战智湛大吃一惊,急忙和“二高丽”他们奔出大门洞,只见几个人正把“四锛喽”按在上游街的地上,在给他戴手铐子。战智湛的第一反应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战智湛和“二高丽”他们几个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几个人见战智湛是个茬子,大呼小叫着追来。万幸的是,战智湛在黑暗中始终七拐八拐的剧烈运动,这才没有被那些人手中的枪击中。战智湛连滚带爬的钻进一个废弃的房屋内,蹿房越脊,玩儿命的逃跑了。 战智湛眼睛看着足球场上同学们踢足球,心里边却一个劲儿的折腾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倒霉事儿。他娘的,幸亏是“四锛喽”独自一个人先走出了大院子。要不然,他们这些倒霉蛋儿非得让人家一锅端了不可。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是只想到算计别人,没想到还有别人在算计自己。血的教训呀! “战智湛,你不去食堂吃饭看什么热闹?”忽然,一个甜美的声音在战智湛身后响起。 战智湛转身望去,原来是“樱桃真由美”。见到美女校友,战智湛的心中略感放松,没话找话道:“哦……是靓颖呀!俺在这旮沓等你呢,咱俩做伴儿一块堆儿去吃吧。” “樱桃真由美”的脸上沉静如水,恍似古井不波,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一副高士模样:“唉……女生心中的快乐忧伤,谁又能知道。我刚才去你们教室找你,若霞说你先走了,她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儿。你要是不看足球,进了食堂我还真难找。” “你找俺有事儿呀?”闻言,战智湛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个二虎吧唧的傻妞儿!” “樱桃真由美”的桃花眼如一泓秋水,满是笑意的说道:“yes,可是我又忘了什么事了!” 战智湛差点没气乐了。他摇着脑袋,大发感慨道:“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唉……老天爷,女生就像是鸦片,漂亮女生更像是提纯了的大烟,只要沾上了,受伤的总是男生,整天都会五迷三道的。” “樱桃真由美”笑吟吟的盯着战智湛,美眸如一泓秋水,深不见底:“嘿嘿……还一套儿一套儿的,你为什么不说你们男生都是流氓?尤其是你,是一个超级大流氓。呵呵……好了!不闹了!雯莉的姑姑家在咱们学校附近,现在举家移民加拿大,房子就由雯莉照看。雯莉中午炒了几个小菜,邀请你我还有佟飞燕去那儿改善改善伙食。” 战智湛虽然被怼的气息不畅,但还是欣喜地连连点头:“中!有好吃的,不去不是傻嘛。” “真是猪,就知道吃!”“樱桃真由美”边笑着和战智湛闲聊,边和他并肩向大门走去。 在经过寝室楼门前时,“黑耗子”正在伺弄花。那花极为艳丽,全株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单生枝头,有红、紫、黄、白色,向上开放。“樱桃真由美”为花所吸引,走上前去眨着会说话的大眼睛,问道:“哇……萨师父,这花真漂亮!这是什么花呀?” “黑耗子”头也不抬,眼睛也不看“樱桃真由美”,尖声尖气的说道:“大烟……” 那时还没有《治安管理处罚法》,人们在房前屋后少量种植一些是没有人干涉的。可“樱桃真由美”既没见过罂粟花,也没听明白“黑耗子”说什么,追问道:“什么?丹胭?” 战智湛吃了一惊。他虽也没见过大烟,却久闻大名,急忙说道:“就是林则徐禁的‘鸦片’!” “樱桃真由美”闻言,也吓了一跳,说道:“哎呀……那不是毒品嘛?没想到这么漂亮。” “你个女娃儿,没得说个啥子嘛,我又没有抱着你家的娃儿跳井……”“黑耗子”十分不悦,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了“樱桃真由美”一眼,眼中的精光一闪而熄。 没想到“黑耗子”的火气还挺大。战智湛不愿“樱桃真由美”尴尬,说道:“cu iositykilledthecat。罂粟花是不是很美?它之所以如此艳丽,是因为罂粟花是潘多拉的一滴眼泪。” “樱桃真由美”显然没有听说过这句英语,她好奇的问道:“你说什么?” 战智湛笑了笑,解释道:“俺说的这句英文是西方的一个谚语。传说猫有九条命,咋整都不会死去。可最后,猫恰恰是死于自己的好奇心。翻译过来就是‘好奇害死猫’。其实不是真的讲好奇心把猫害死了,而是说好奇心可能使猫丧命。西方的这个谚语是告诫人们,好奇心要有一定的限度,否则会有危险。比方说对大烟,说啥都不能好奇的。” “樱桃真由美”“咯咯”笑道:“战智湛,你今儿个怎么酸溜溜的?又是英文谚语,又是诗情画意的,简直酸死了!我明白了,你是在警告我不要对大烟产生兴趣!” 可“黑耗子”就像是遇到了神交已久的知己,掏出一支“蝶花”烟点燃,满脸堆着微笑对战智湛说道:“就是!就是!我就说嘛,还是战同学有文化,大烟这个东西看得,动不得。” “樱桃真由美”自然知道大烟的危害,她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顽皮的冲战智湛一笑,说道:“人天生就是赞美自己的赞美家和批评别人的批评家,往往能很容易地看到自己的优点和别人的缺点。你把大烟说得这么邪恶,一定有偏见。等萨师傅的大烟种好了我一定试试……” 彪的哄的“樱桃真由美”玩笑话还没说完,战智湛身后忽然有一个甜美的声音说道:“哎呦……真是巧了,这不是小战同学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战智湛转身望去,原来是一个戴着眼镜,梳着两个小刷子辫子的女青年正向他走来。这个女青年长得虽然有点磕碜,但是战智湛觉得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既然人家谈吐文雅,这么客气,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战智湛笑道:“您是?” “哦,我是《埠头晚报》记者王丽琴。我写了一篇关于你勇斗歹徒,为民除害的报道,想请你看一看。”女青年说着,将背着的军用挎包移到前面,从军用挎包内拿出一沓稿纸。 战智湛感觉这事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他想让这位王丽琴记者去找学校宣传部或团委,又感觉人家把稿子都送到自己手里了,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不礼貌。战智湛没辙了,犹犹豫豫的伸手接过王丽琴手中叠着的稿纸,心中埋怨着王丽琴也不知道干了多少年的记者了,怎么这么狂妄的不讲礼节,请别人看的稿子为什么不打开? 战智湛打开稿纸,却发现原来是一卷“无字天书”。战智湛知道上当了,心中暗叫不好:“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图穷匕首见!” 还没等战智湛抬头去看,他猛然感觉腹肌一疼,知道遭到暗算了。战智湛的武功虽然没有达到从心所欲、无不如意的境界,多年的勤修苦练却也使他浑身的肌肉能够感知外界的攻击。战智湛本能的一扭腰的同时,腹肌内陷,想避开要害。他的双手也没闲着,一招《三十六式小擒拿手》,直接攻击王丽琴暗算自己的手。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战智湛感觉王丽琴的身子一个趔趄,手中的攮子竟然顺着他的腹肌滑了过去。从王丽琴的大骂声中战智湛听出来了,什么记者呀,分明是男扮女装,“撞见鬼”的小弟“二条”。同时,战智湛的“鉴妖真睛”也看到了拼死救了他的是埠头城隍庙的日游神陈煜。 生死关头,战智湛不敢手下留情,一招类似半招“高劈腿”的《无影神仙腿》中的“利有攸往”,狠狠地劈在“二条”的后背上。这时,只听“黑耗子”大叫一声:“你个龟儿子!” 战智湛眼角的余光发现,“黑耗子”已经把一个扑向自己的流氓撞得趔趔趄趄的后退。 “啪”的一声枪响,附近的保卫处小魏老师大喝道:“都不许动!谁动打死谁!” 第六十二章 心存天下老天也会眷顾(上) 这几天,有两件事让海哥大为恼火。一是在惩戒在三十六棚疯狂作案的小流氓时,“四喯喽”成了螳螂捕蝉的“螳螂”,被黄雀给叼了去。而且,“四锛喽”获释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海哥有点急了,亲自去求仄酩同志,又吃了一个闭门羹。几近绝望的海哥病急乱投医,让战智湛去走走柏薷玉的门路看看有没有希望。 另外一件事,就是战智湛在宿舍楼门前遭到暗算。幸亏吉人天相,战智湛只是腹部受了轻伤,肚皮上被攮子划了一个三寸多长的口子。经学校医院院长尹思贤亲自处理之后,已无大碍。不过,所有的人只道是战智湛神功盖世,这才躲过一劫。却不知,若不是埠头城隍庙日游神陈煜拼死相救,等待战智湛的最轻也是开膛破肚之祸。 遭到“撞见鬼”手下的暗算,战智湛心里也犯嘀咕:“撞见鬼”和“二条”指定不知道“撞见鬼”的妹子庄建红正在和他们要杀的人搞对象。否则的话,借“二条”一个胆儿也不敢。一旦战智湛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是“撞见鬼”的意思,庄建红不敢把自己的亲哥哥怎么样,对“二条”他们几个不可能手下留情。这几个小流氓能够活下去的希望都是很渺茫的。 战智湛的人身安全是公安局何政委亲自关照过的,大晌午头在去吃饭的学生川流不息的校园内,居然有流氓动刀暗算战智湛,不仅引起了学校保卫处和通达派出所的重视,这件事还惊动了李天勤。不知是谁通知了李天勤,李天勤给通达派出所打来电话,询问这件事。 战智湛被暗算的第二天上午,讲《分析化学》的吕老师刚开讲,战智湛就被学校保卫处处长“三寸丁谷树皮”叫了出来。据他讲,经过审讯之后,已经确认三个小流氓就是地包恶霸“撞见鬼”的小弟。可是,三个小流氓否认受“撞见鬼”的指使,也否认袭击战智湛和战智湛协助警察抓获铁道边杀人犯有关。三个小流氓承认是因为被战智湛打过,这才报复。由于没有证据证明“撞见鬼”涉案,考虑到各方面的关系,准备和李天勤一道协商解决此事。 战智湛和“三寸丁谷树皮”赶到派出所时,李天勤已经到了。冯所长对战智湛和“三寸丁谷树皮”很客气,急忙站起来让座。 寒暄过后,战智湛坐在冯所长办公室的窗户边,听着他和李天勤你一言我一语的大谈军警一家亲。忽然,窗外一阵汽车刹车声传来。战智湛扭头透过窗户望去,只见一辆北京牌面包车疾驰而来,在派出所门前停下。车门开处,“撞见鬼”率先跳下了车,接着,七八个彪型大汉鱼贯下车,气势汹汹的就向派出所里面冲。 派出所收发室值班的民警探出头看了一眼,一见到这架势连忙把头缩了回去,拿起一张报纸遮在面前,摇头晃脑的不知津津有味的读的哪篇文章。警察都是吃和平饭的,收发室的警察自然认得“撞见鬼”这个恶人,也知道他和所长的关系,论哪一头,他也犯不上惹他。 “撞见鬼”人未进门,骂声已经远远传来:“哇尻!哪旮沓啊就……啊就哪旮沓来的瘪犊子敢上啊就……啊就派出所来啊就……啊就告啊就……啊就告老子的刁状?” “哐”的一声,冯所长的门被踢开了。“撞见鬼”一宿摸不到头的长脸给人的感觉就像疯狗一样,呲牙咧嘴,口涎乱飞,满身的毛根根竖起,瞪着血红的眼睛,见到人就穷追猛咬。 “撞见鬼”进门后一眼看到了战智湛,边骂边走向他:“哇尻!我啊就……啊就我寻思是谁,原来啊就……啊就是你这个靠‘四锛喽’撑腰的小瘪犊子!你啊就……啊就好目秧儿啊就……啊就害我兄弟,告到派出所,我啊就……啊就我怕你咋的!你啊就……啊就你访……” 李参谋带来的司机坐在冯所长办公室门边,见“撞见鬼”旁若无人的冲进来舞舞喳喳的撒野,伸腿一拌一别。“撞见鬼”没有防备,“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跟在“撞见鬼”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撞见鬼”吃了亏,上下打量一番李天勤的司机,一扬手中的砍刀叫道:“你妈了个巴子的!谁的咔吧裆没夹紧钻出来你个犊子?你嘚嘚瑟瑟的敢暗算‘洪哥’?当兵有啥尿性的,我立马砍了你信不?” 李天勤的司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可冯所长的脸实在挂不住了,他“啪”的一拍桌子,大喝道:“二胖子住手!你给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这旮沓是派出所,你当你们家大杂院呀?你给我远点儿姗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卖呆儿去!” “二胖子”被冯所长一吓,立刻瘪茄子了,急忙把嘴里骂人的话又吞了回去。“二胖子”这辈子不怕天、不怕地,不怕他老爸和老妈,就怕“撞见鬼”和面前的这个冯所长。怕“撞见鬼”那是因为“撞见鬼”是他的龙头老大,打鼻涕落下那前儿,他就活在“撞见鬼”的阴影之中。害怕冯所长是因为冯所长是这一片儿警察的大哥,警察只有打他的份儿,就是借他“二胖子”十个胆子,他也没有胆子敢打警察,何况是警察的大哥。 忽然,“二胖子”意识到“撞见鬼”还趴在地上,急忙伸出一只手把“撞见鬼”从地上拉了起来。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么多年了,几乎所有的人见了他都是满脸带笑,点头哈腰的“洪哥”长、“洪哥”短的,只有他“洪哥”追着别人砍,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兵,竟然把跺一跺脚,整个地包都哆嗦的“洪哥”摔了一个狗吃屎。 “撞见鬼”恼羞成怒的指着李天勤的司机,语无伦次的大骂,指挥小弟往上冲。五大三粗的“二胖子”自然不怕长得不起眼儿的李天勤的司机,立马呲牙瞪眼的挥刀砍来。李天勤的司机反应神速,手里变戏法般多了一支枪,“啪”的一枪打在“二胖子”脚下。李天勤司机的枪口一抬,顶在“二胖子”脑门上,嘲笑道:“嘿嘿……你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敢跟我俩比比划划的。你砍呀!本事呐?” 突如其来,震耳欲聋的枪声让屋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战智湛注意到了,“二胖子”站的地方在慢慢地变湿,渐渐地出现了一滩水迹。哈,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二胖子”,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现在居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的冯所长虽然心中不满,可派出所是他的地盘,怎么着也得有个态度呀。他“啪”的一拍桌子,大喝道:“我说建奎呀,我让你来,是调节你和这位战同学之间的事情,你和部队的同志使什么劲呀?你不是总说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都是部队上的同志用血换来的嘛,你姐夫也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同志,你这一辈子最敬重的就是部队上的同志嘛!” 被枪声震得脑子有点晕的“撞见鬼”晃了晃大脑袋,说道:“这小啊就……啊就小崽子几次三啊就……啊就三番的欺负我啊就……啊就我兄弟,我都没找他算账!还想咋的呀?” 李天勤一瞪眼,冯所长赶紧说道:“李参谋,我用党性担保建奎不在难为战同学!” 李天勤盯着“撞见鬼”,阴森森的问道:“你呢?还找这位战同学的麻烦不了?” “撞见鬼”冲李天勤一瞪眼,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道:“你啊就……啊就你个瘪啊就……” 李天勤的司机一枪把子砸在“撞见鬼”肩头,喝道:“嘴巴放干净点儿!嘴卟啷叽的跟谁说话呢?老老实实回答首长的问话!” “撞见鬼”刚想瞪眼,那个司机把枪口一抬,指着“撞见鬼”的脑门喝道:“怎么的?” “撞见鬼”气的一跺脚,怒气冲冲的说道:“谁啊就……啊就想咋地了?我答应啊就……啊就答应过‘四锛喽’了,和他啊就……啊就井水不犯河水!” 李天勤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 冯所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不愿再惹“撞见鬼”这个瘟神,他转脸对“撞见鬼”说道:“我说建奎呀,你去哪儿呀?让我的车送送你。” “撞见鬼”没笑挤笑的说道:“你少啊就……啊就少虚头巴脑的,我这个啊就……啊就这个带车来了,坐您那车啊就……啊就我晦气!” 闻言,李天勤也笑了:“嘿嘿……就凭你这小子还挺讲究呀!” “撞见鬼”不会轻易找战智湛的麻烦了,还有一件大事,也就是把“四喯喽”捞出来的事战智湛得去办!古话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是海哥嘱咐办的事。只不过,战智湛的心里实在没底,可还是决定去“黑玫瑰”的家找柏薷玉试一试。战智湛不想让“黑玫瑰”领着去找柏薷玉,他不清楚柏薷玉和仄酩同志到底是什么关系。万一“黑玫瑰”不知道柏薷玉和仄酩同志的关系,那不是弄巧成拙,捅了马蜂窝嘛。 第六十二章 心存天下老天也会眷顾(中) 十分凑巧的是,星期天下午,战智湛得知“黑玫瑰”她们寝室几个同学相约去太阳岛游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战智湛换乘摩电去“黑玫瑰”的家,当摩电在博物馆车站停车时,他意外地发现柏薷玉正在走向友谊商店。战智湛大喜过望,急忙跳下了摩电,向柏薷玉追去。 友谊商店是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国内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型的特殊产物。那时,商品供应不足,就算有钱,在一般的商店里,也有很多想买的东西买不到。而相比起其它商店里货物的稀缺,友谊商店内的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国内外名优产品一应俱全。但是,这些商品得凭“外汇券”才可以购买。由于当时实行单一的人民币货币政策,禁止外币在国内市场流通。为了便于外国人、华侨、港澳台同胞及驻华外交、民间机构常驻人员在这些场所购买物品和支付费用,神州银行从一九八〇年四月起发行外汇兑换券,人们俗称“外汇券”。这种特殊的流通货币与同面值的人民币等价,一时成了社会上一些人的宠儿。 战智湛奔跑的速度很快,当他冲进友谊商店的时候,柏薷玉刚刚踏上楼梯,看来她是要去二楼购物。我紧走几步,跟在柏薷玉身后十多米处也向二楼走去。 战智湛尾随着柏薷玉上了二楼,只见她在服装柜台对一个女服务员说道:“小姐,我想买套男士的西装,外国现在什么款式最流行,你给我个建议好不好呀?” 战智湛也没想到,就在这时他发现“黄皮子”三个徒子徒孙正在商量对柏薷玉进行扒窃。“黄皮子”的这三个徒子徒孙,正是小飞和“白面鬼”、“鬼捣蛋”。 任何行业,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种地,其实是十足的一门技术活。就算是扛大包做苦力的,也有自己的技术含量。有的人明明身高体壮,力气比搬运工大的多,但真让他扛一会儿大包,他就腰也扭了,脚也崴了,这就是不懂得使力技巧的缘故。贼,自古就是一种不受欢迎的技术活。法律是不允许做贼的,可贼之所以和抢劫有区别,就是因为它要能不被人发现才叫贼。既然如此,公安能发现你,只能证明你水平不够,有何怨言? 以这三个贼扒窃水平,柏薷玉恐怕很难幸免。他不由得想起来清代一个忘记了姓名的人所作描写一个有钱人被小偷扒窃了还不知道情景的《都门竹枝词》来:“衣冠楚楚上前街,背后无声小绺来。扇子荷包都剪去,先生犹自卖痴呆。” 最让战智湛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小飞就像个普通逛商店的女孩儿一样,左臂搭着一件白色小褂,边浏览着商品,边向柏薷玉走去,这个时候战智湛是绝对无法制止的。要是那样,就会害了小飞,包括“白面鬼”和“鬼捣蛋”。战智湛紧张的思索着对策,耳边忽然传来女服务员回答柏薷玉的话:“您是给多大年纪的男士买的呢?是要正装还是休闲点的呢?” “五十五六这个样子吧。嗯……最好是能休闲点的款式。”柏薷玉十分优雅的回答。 “是给您爱人买呀,您看这套怎么样?这是意大利著名品牌‘armani’的西服套装。特点是线条流畅,又很精致,照我看,您爱人穿上去一看就有文化、有教养、有绅士风度,特有权威感。”那女服务员的嘴皮子很溜,放到今天,也是一个营销好手。那女服务员拿起一件骆驼毛色的西服在柏薷玉面前比划着。 “哦……这套还真不错,会不会显得张扬点儿了呢?”柏薷玉有些犹豫的说道。 “不会,您看这颜色,还蛮内敛的。款式和剪裁主要是为了体现男人的阳刚之气,穿上去一定很硬朗,男人味十足!”友谊商店服务员的态度就是好,女服务员继续推荐道。 “阿姨,这种西装有蓝色的吗?我想给我爸爸买一套。”小飞站在柏薷玉身边,指了指女服务员手中的骆驼毛色的西服说道。 扒手,是不可能直接盯着目标看的,那简直是暴露自己,坑害同伙。做扒手,要学会用眼角余光看人。三等扒手,盯人头部,因为人无论向哪个方向转动,头部都会摆动。二等扒手,盯人双肩,普通人身体活动,即使刻意为之,双肩仍会有轻微的抖动,盯人双肩,要比看人头部难度大些,但暴露的风险,也降低了许多。一等扒手,靠的则是敏锐的触感,对于四周空气,风声变化的细微感知,用皮肤,耳朵,去感受目标的微小变化。这不是虚构的武侠小说,这是真实的。人在身体转动时,会带动四周空气,产生极其微小的变化和风声,只是普通人要么感觉不够敏锐,要么从没用心观察过。 扒窃当然当然不能和武学相比。武学高手讲究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盯对方双眼,即可明白对方的一切动作。可扒手老是盯着别人的双眼,是人都知道你不怀好意了。这种人还是不要当扒手了,改行抢劫吧。至于传说中那种绝世高手,可能存在,但现实中相信没有几人有机会碰到。真要是那种级别的高手,相信也不会为了点生活费,去做扒手这种低贱没有前途的行业了。这时,“鬼捣蛋”右臂上也搭着一件白小褂,向着柏薷玉和小飞走了过去。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战智湛隐藏在柱子后面始终没有走出来,战智湛要看一看“鬼捣蛋”和小飞究竟是如何“二仙传道”的。 这时,女服务员给小飞拿来了一套西服,笑着说道:“小姐,你看这一套行不行?” 小飞抚摸着女服务员送来的西服,笑着问道:“阿姨,请问这套西服多少钱呀?” 还没等女服务员回答,小飞的手已从臂弯的小褂下伸向柏薷玉的背篼。战智湛的眼一花,柏薷玉的钱包已经到了小飞的手里,柏薷玉却没有发现。这也是窃贼们最常用的一种偷技,叫“遮挡偷技”。所谓遮挡,是指小偷用物件遮住被窃者的视线,掩护作案。恰在这时,“鬼捣蛋”走过小飞身边,小飞手中的钱包眨眼间到了“鬼捣蛋”手里。嘿嘿,这样一来,就算是柏薷玉发现了被窃,也抓不到小飞的把柄。 战智湛不能再耽搁了,急忙快步走向角落里的“白面鬼”。来到他身后,战智湛伸出右手去搭他的肩膀。没想到,“白面鬼”心狠手辣,战智湛的手还没有搭到他肩头,他头也没回,手一挥,出手极其阴毒。寒光,立刻划破了空气,发出一丝尖锐的声响,狠狠的划向了战智湛的喉咙。当一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往往需要本能来拯救自己。谈什么“见招拆招”,那是金庸金大爷的书看多了。“白面鬼”攻击的速度虽然异乎寻常的快,几乎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但是在战智湛多年练武培育出来的本能面前,还是稍逊一筹。战智湛身形一侧,左手手心朝下,猛然抓住“白面鬼”夹着刀片的手掌,用力外旋。使出一招《小擒拿手》中的“风卷残叶”。在“白面鬼”即将摔倒的时候,伸手扶住了他。 “白面鬼”看清是战智湛,不由得惊的张口结舌。 就在这时,小飞和女服务员的对话传来。只听女服务员说道:“这一套三百三。” 小飞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说道:“哎呀,我身上只带了三百元的‘外汇卷’。阿姨,我太喜欢这套西服了,能便宜点儿吗?” “对不起,我们是国营商店,不讲价,让您失望了。”女服务员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唉……那我只好凑够钱再来给我爸买了。”小飞显得怏怏不乐,恋恋不舍的走了。 小飞和“鬼捣蛋”回到角落,蓦然看见战智湛,自然一头雾水,十分惊讶,不知道战智湛突然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战智湛严肃地说道:“你们偷的这个女人是俺同学的娘,你们七师叔的事儿正要找她帮忙。所以,她的钱包不能偷。看在八师叔的面子上,把钱包还给她吧。” 小飞满面窘色,她红着脸说道:“唉呀妈呀……不好意思!让八师叔看见我干这个,简直磕碜死了。”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那有啥磕碜的,八师叔哪会看不起小飞。快把钱包还回去吧!” “鬼捣蛋”把柏薷玉的钱包交到“白面鬼”手中,小飞和“白面鬼”对视一眼,向外走去。“鬼捣蛋”笑道:“八师叔别笑话,看小飞姐和‘白面鬼’演出戏。” “抓我呀!抓到我算你本事!哈哈……”小飞边“咯咯”笑着,边跑着。 “哈哈……你曲里拐弯的跑我就抓不到你了?瞅我抓着你不往死了收拾你!”“白面鬼”“哈哈”大笑着向小飞追去,俨然是一对儿蜜里调油的情侣在嬉戏。 眼见柏薷玉伸手去背兜里拿钱包,小飞恰巧此时经过她身边,似乎是很不经意的撞了一下柏薷玉,把柏薷玉的背篼撞得掉到地上,背篼里的东西立刻稀里哗啦的洒了一地。 “哎呀……阿姨,你瞅我这对象干啥都毛了三光的。快看看,您钱包里的东西少不少。”追到柏薷玉身边的“白面鬼”边道歉,边蹲在地上,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他小褂下面藏着的柏薷玉的钱包自然也就回到了柏薷玉的背篼里。 “同志,我啥都不少,谢谢你!”柏薷玉草草看了看钱包里的钱,钱包里的钱自然不会少。迷人的笑容立刻浮上她的脸颊。她一抬头,却猛然看到了战智湛。她的表情很惊讶,也有些尴尬和慌张,却尽量掩饰着自己:“战……你?小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六十二章 心存天下老天也会眷顾(下) 柏薷玉说道,语气里还带着点惊慌失措的颤音,像是做错事被逮住了的小女孩儿。 “哇尻!见到俺干啥这么紧张,没必要懵圈吧,有那么邪乎嘛,不就是偶然相遇嘛。”战智湛心中十分猥琐的想道。 “是娘呀,真巧,俺是和同学来买东西的,可是和他走散了。看到娘在这里,俺就过来了。”战智湛边说着,眼光边对“白面鬼”和小飞扫了两眼。 “是小战呀,你来得正好,我还想让柏娴找你呢。你过来!”柏薷玉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战智湛走了过去。柏薷玉拿着那件意大利“armani”西装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脸上带着开心的笑,说道:“你试试这套西服给妈看看。” “俺试?是买给干爹的吗?干嘛不叫他一起来呀。”战智湛很奇怪的问道。 柏薷玉的脸上有些难堪。脸色微变,不知为何有些生气的说道:“叫你试就去试,干那死鬼啥事儿,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 “啊?哦……俺去试试,就怕俺的身材和干爹不一样。”战智湛被柏薷玉呛得半天喘不过气来,心下直犯嘀咕:“柏薷玉和蒋仄酩闹意见了是咋的了?自己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不对呀,柏薷玉要是和蒋仄酩闹意见,她给蒋仄酩买这么高档的衣服嘚瑟啥?” “快去!墨迹啥。只要你穿着合适,你干爹穿着就合适。”柏薷玉催促道。 “中!”战智湛不再说什么,捧着那套西装进了试衣间,心里却想为什么他穿着合适,蒋仄酩就穿着合适呢? 战智湛三下五除二的把西装换好了,对着镜子一看:哎哟,俺的娘哎。镜子里的是自己吗?人模狗样的还真帅!就自己这么一个穷学生,穿上这套西装,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档次。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战智湛对这套西服简直有点爱不释手了,一看西服上的标牌,哇尻!三百六十八块,这几块布料也值这么多钱,这不是坑人吗?还想买呢,自己一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战智湛叹了一口气,整了整衣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了,就走出了试衣间。 柏薷玉已经俏丽的站在门口,一见战智湛,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立刻亮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番,漾起了一幅满意的笑容,开心的说道:“就要这件了!小战,你穿着肥瘦合适不?” 柏薷玉伸出纤纤玉手,在战智湛衣领、袖子、肩膀上四处抻了抻,又低着头仔细的看西服是不是有瑕疵的地方。 “不肥不瘦,正合适!”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别出丑,战智湛笑着对柏薷玉说道。 “是很不错,你穿着正好合适,精、气、神都体现出来了。好了!小姐……这个牌子一模一样的西服来两套,麻烦小姐帮我包起来。”柏薷玉很满意的连连点头。 一开口就买两套这么贵的西装,眼都不眨一下。这对于一个月才七八十块工资的柏薷玉来说,简直也太奢侈了。哼,她一定有别的来钱道儿。战智湛进了试衣间把衣服换好,走了出来。把西服捧着递给了服务员,让她拿去包好。柏薷玉拿出一大沓外汇卷,递给女服务员,让她去交款。柏薷玉又买了很多日用品,直到忙得香汗淋漓这才作罢。见柏薷玉买了这么多的东西,正好可以帮她送回去,借机求她找蒋仄酩求情,放“四锛喽”出来。 于是,战智湛十分殷勤的笑道:“娘,你瞅你买这么多的东西,挺老沉的。娘回家吗?俺帮娘送回去中不?” 柏薷玉笑道:“好哇!我正这么想呢。” 把东西抱到来接柏薷玉的上海牌轿车上,战智湛总算松了口气,自古“路远无轻载”嘛。 一路上,战智湛绞尽脑汁的逗柏薷玉高兴,娘长娘短的叫的十分亲热。在奉承柏薷玉的同时,战智湛还没忘了捧仄酩同志的臭脚。在与柏薷玉的交谈中,战智湛忽然想起了宋代苏轼的一首诗《和董传留别》:“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囊空不办寻春马,眼乱行看择婿车。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 也许这首诗就是战智湛喜欢读书的动力,所以,他很喜欢这首诗。尤其是诗中千古传诵的那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更让他津津乐道。诗中的董传生活贫困,衣衫朴素,但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平凡的衣着掩盖不住他乐观向上的精神风骨。也许华冠丽服很吸人眼球,但是你细细打量,里面裹着的也许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虽然说有车送战智湛和柏薷玉回家,但是战智湛帮着柏薷玉把东西折腾到屋内,放到应该放的地方,也是微微见汗。收拾完了东西,战智湛又趁着柏薷玉进卧室换衣服,熟门熟路的走进卫生间取出拖布拖起了地板。 拖完地板,战智湛坐在沙发上边休息,边想着怎么开口求柏薷玉去找仄酩同志求情,把“四锛喽”捞出来。柏薷玉从东瀛产的“东芝牌”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递给战智湛,十分亲热的说道:“乖儿子,这是花旗国的汽水,你尝尝!” 战智湛急忙站起来接过可乐,笑着对柏薷玉说道:“娘,您可真好!” 在柏薷玉的指点下,战智湛“啪”的一声打开了可乐。可能是动作太猛,可乐窜出来喷了他一脸。柏薷玉“咯咯”娇笑着拿来毛巾替战智湛擦脸。战智湛情不自禁讨好地说道:“娘的手真漂亮,是俺见过最漂亮的手!” 柏薷玉抽回手感慨地说道:“不行了!娘老了,娘年轻的时候手确实很好看!” 战智湛犹如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的男主人公韦小宝韦爵爷,有幸见到了天下第一美人,也就是他的亲老婆阿珂的娘陈圆圆般,继续大拍柏薷玉的马屁:“娘太客气了!手是人的第二张脸,像世界著名油画《蒙娜丽莎》中的主人公就有—双丰韵、恬适而表情微妙的手。但是,比起娘的纤纤玉手来,那可就有天壤之别了。呵呵……娘就像《诗经》中描写的那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哦?……原来乖儿子也喜欢文学?”柏薷玉眨着桃花眼说到这里,不待战智湛回答,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唉……娘年轻上大学的时候也曾经酷爱文学。” “乖乖隆地咚,猪油炒大葱!咋又出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战智湛立刻对柏薷玉左弦拍右弦拍,把柏薷玉忽悠得晕晕乎乎的。当唠到柏薷玉的婚姻时,柏薷玉却神情黯然。 “寡妇门前是非多,欢乐哪有眼泪多。”这句话战智湛耳熟能详,只觉得浑身的热血一下子冲上了脑袋。他“腾”的一下站起来说道:“娘……打今儿起,您还有俺这个亲儿子呢!” 柏薷玉似乎十分感动,她动容的说道:“乖儿子,能有你这样的儿子娘真高兴。你知道娘为什么买两套西服吗?其中的一套就是给你买的呀。” “乖儿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再说谢就外道了。娘还有一只欧米伽金表也送给你做见面礼!”听着战智湛连声道谢,柏薷玉一双桃花眼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亮。其实,柏薷玉还有一句话没说。她第一次见到战智湛,就已经把战智湛当成未来的女婿了。 “差不多了,该说正经事儿了!”战智湛勉强抑制住自己“呯”、“呯”乱跳的心,坐在沙发扶手上,甜甜地叫道:“娘,瞅你……不过,娘得帮儿子一个忙,这个忙娘非帮不可。” 柏薷玉的桃花眼里都是笑意,当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看得战智湛心中又是“呯”、“呯”乱跳。柏薷玉妩媚的笑道:“说罢,只要是乖儿子的事儿,娘都答应……” 战智湛说道:“他们诬陷俺七哥,把他抓起来了。您跟干爹说说把俺七哥放出来呗。” 柏薷玉十分惊奇的问道:“你七哥?乖儿子,你哪儿来了一个七哥?” 战智湛一看有门,急忙说道:“就是上次和俺一块儿堆儿去干爹家的。” 柏薷玉莞尔一笑,说道:“哦……原来是那个小伙子呀!好吧,为娘的答应乖儿子了!” 战智湛忽然想起来“四锛喽”在笆篱子里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柏薷玉奇怪地问道:“乖儿子,是不是还是为了你七哥的事儿呀?娘不都答应你了嘛!” 战智湛叹了口:“唉……海哥都没办成的事儿,俺这个儿子真不该给娘出这样的难题!” 柏薷玉冷笑道:“乖儿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蒋仄铭这个老东西要是敢不答应,娘就把他的那点破事儿都抖搂出来,让他的官儿都做不成!” “原来蒋仄酩有把柄落在柏薷玉手里,不知道是啥把柄?”战智湛心中暗想着,顺嘴问道:“娘,你净哄儿子高兴。干爹啥事儿那么要紧,泄露出来官儿都做不成?” “岂止做不成官儿,恐怕还得进……好了!好了!你七哥这事儿就包在为娘身上,乖儿子就别刨根儿问底儿了。呵呵……乖儿子想吃点儿什么,娘好好给你改善改善!”柏薷玉把后半句话生生的咽了回去,显然不愿意让战智湛知道是什么事儿。 战智湛心知“四锛喽”有救了,至于蒋仄酩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柏薷玉手里,知不知道对于他来讲就无所谓了。于是,战智湛戏虐的笑道:“俺娘出马,把干爹搞得五迷三道的,干爹就像韦小宝,对娘这样比陈圆圆还美的超级大美人自然有求必应!” 柏薷玉的脸红到了胸脯上,眨着桃花眼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第六十三章 初次见面就像久别重逢(上) 柏薷玉果然没有食言,“四锛喽”很快就被放回来了。“郝疯子”一定要在他的“芭拉啦”名人会所摆一桌酒宴给“四锛喽”压惊。他拍着胸脯对众兄弟得意的说,他把鲁福楼的老板褚谒鑫请了来上灶。那褚老板可做得一手地道的鲁菜。 “郝疯子”为了显摆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就连褚老板都给他面子,酒宴没有摆在鲁福楼,而是特意摆在“巴拉啦”名人会所二楼最大的包间内。 又有好吃的了,战智湛心中很高兴。在家乡的时候,老爷爷就曾说他的八字是“身旺而食神吐秀的命局”,口福老好了,走到哪儿吃到哪儿。更让战智湛兴奋的是,鬼友乔十八晚上又来找他唠鬼嗑。家长里短之外最有用的信息,就是七郎今儿个附身到别人的身体上,和他杯酒言欢,并一再嘱咐战智湛切莫错过。战智湛和七郎惺惺相惜,又岂能错过? 附身到别人的身体上?看起来,七郎酒也喝得,肉也吃得,这是很合战智湛脾胃的。不像鬼友乔十八,战智湛喝酒吃肉,乔十八在那里笑吟吟的抄着手相陪。不过,今儿个是“郝疯子”给“四喯喽”压惊,能够和战智湛坐到一张桌子上的,也就是“八大金刚”那七兄弟,七郎会附体到谁的身上和自己推杯换盏呢? 七个兄弟应约相继而来,人到齐了刚刚依次落座,菜就流水般端了上来。褚谒鑫做的菜的确色香味俱全,十分可口,那九转大肠看着就仍人很有食欲,咸中带甜,软烂好嚼,吃起来很满足。溜双段的虾段、肉段各半,真材实料。酱牛肉做得很香,有咬头。松鼠桂鱼,酥酥的,甜中带点酸,很不错。锅包肉也外焦里嫩。能在埠头吃到这么地道的家乡菜,大快朵颐,说实在的,还真得感谢“郝疯子”精心的安排。 由于是给“四锛喽”压惊,他的女友王小雯也被“郝疯子”特邀参加。王小雯坐在战智湛和“四锛喽”之间,对谁都不屑一顾,紧紧地依偎着“四锛喽”。两个人就像是坐在一把椅子上,和“四锛喽”俨然一对儿蜜里调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看得战智湛十分眼热。 战智湛好奇心极盛,睁着“鉴妖真睛”,脑袋瓜子转来转去的,挨个儿哥哥认真的鉴别,却哪里有七郎的影子。战智湛心中不由得一阵狐疑:按理说,乔十八特意来报信儿,不会忽悠自己玩儿,他也不是那样的鬼呀!难道是七郎临时有了啥事情来不了啦? “茅台”酒打开之后,香气扑鼻而来。“郝疯子”寒暄一通,对海哥恭恭敬敬的说道:“这些日子,咱这旮沓来了几个漂亮的演员,当然肯定是没有什么名气的那种,她们每天在咱的场子里表演,唱唱歌啦,跳跳舞啥的,这样能吸引大量的人来。这不,兄弟的生意一下子比平常火了好几倍。海哥,你看我让她们来给各位哥哥、兄弟倒酒行不?” 海哥看了看武友义,见他脸露不豫之色,却转向了一边。知道武友义不好此道,却不忍让众兄弟扫兴,于是笑道:“呵呵……客随主便,我们众兄弟就听老五安排好了。” “还是海哥给兄弟面子!”“郝疯子”闻言大喜,“啪啪啪”拍了三记手掌。这下可好,就像《西游记》中的银角大王高喊一声“孩儿们”一样,房门开处,随着一阵香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一下子钻出来七八个浓妆艳抹,极其妖艳的女孩儿。这些女孩儿大都二十岁左右,她们不知喷了什么香水,十分刺鼻,似乎不是什么高档货。这些女孩儿个儿顶个儿的凹凸有致,容貌漂亮,并且穿着极为暴露、时髦,看起来十分张扬,十足的欢场女郎。 忽然,战智湛发现一个穿着蓝底白花连衣裙的女孩儿畏畏缩缩躲在众美女后面,这个女孩儿看上去不仅年龄不大,而且穿着也十分朴实,在那几个争奇斗艳的女孩儿中显得十分另类。战智湛暗暗的将蓝裙子女孩儿和其他女孩儿比较了一下,那几个女孩儿,虽说他觉得很漂亮,但却对之没什么兴趣。觉得无论从哪方面,那几个女孩儿都无法和蓝裙子女孩儿相提并论。她们充其量不过是徒长了个华丽的外表而已,如果蓝裙子女孩儿是朵鲜花,那她们在战智湛心里不过是几朵一般的野花而已。而且,这个蓝裙子女孩儿看着还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而已。 “唉呀哇尻!老五你艳福不浅呀!你搁哪旮沓整这么多的漂亮妞儿呀。麻溜儿利索儿的!麻溜儿利索儿的!哪个小妹儿上三爷这旮沓来。”这下子,“黄皮子”一幅色迷迷贱兮兮的模样,叫的活像个发了春的野猫,恨不得将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妞统统拿下,就连那两颗硕大的门牙也跟着变的格外晶莹剔透起来。 “黄皮子”的急色引来了众兄弟的一片笑声。战智湛在大笑中听到王小雯悄声对“四锛喽”说道:“我说四哥,我是不是得走了?可千万别耽误了你找个小马子陪你呀。” “我说雯雯你说啥呢?你咋净冤枉好人呢?不冤枉好人你吃不进去饭咋的?有了你这个美人,我还找啥小马子呀。哇尻!我是那种人咋的,你拿我当啥了!”“四锛喽”把嘴贴到王小雯的耳朵边上说道。 战智湛不由得心中暗笑: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像“四锛喽”这样凶神恶煞的人居然也有怕的? “哎……后面那个穿蓝裙子的小妞儿你麻溜儿利索儿过来,就坐在三爷旁边!”忽然,“黄皮子”怪叫一声。战智湛抬头望去,只见“黄皮子”翘个二郎腿正向身穿蓝裙子女孩儿招手。 战智湛忽然感觉那个身穿蓝裙子的女孩儿笑容有些诡异。他不由得想起来鬼友乔十八的话,急睁“鉴妖真睛”望去。果然,身穿蓝裙子女孩儿漂亮的脸蛋儿后面,赫然是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虎背狼腰、黑脸环眼的“十大煞神”之一的七郎。 七郎见战智湛注意到了牠,笑容满面的冲战智湛挤了挤眼儿,似乎是十分开心。战智湛明白七郎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声张,他心中暗笑道:“这七郎神祇童心未眠,附体到谁的身上不好,偏偏附体到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女孩儿身上。这有啥好玩儿的?” 战智湛曾听鬼友乔十八说过,“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这个身穿蓝裙子的女孩儿年纪尚幼,身体内阳气应该很旺才对。七郎就算是鬼仙,法力高强,毕竟是阴差,不应该上得了身穿蓝裙子女孩儿的身呀。瞅七郎十分开心的样子,就像一个七八岁的顽童。没想到七郎英勇威猛,生来性如烈火,暴躁如雷,原来七郎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郝疯子”把那个穿蓝裙子的女孩儿拉到自己身后,笑容可掬的对“黄皮子”说道:“老三,您要哪个陪兄弟都不能说个‘不’字!就这个……这个小妹妹还真就不行!” “郝疯子”的话让战智湛感觉有点奇怪,难道他知道这个女孩儿已经被七郎附体? “黄皮子”对“郝疯子”的话有些不悦,说道:“我说老五呀,咋的呀?喝不喝先倒上,跳不跳先抱上,洗不洗先泡上,干不干先套上。不行你领进来干啥呀?你把三哥的馋虫勾出来,又不行了。你啥意思呀?你不能让三哥到嘴边煮熟的鸭子也飞了,想让三哥馋死呀。” “老三,你先别急眼。这个小妹妹叫李凤艳,是小克手底下一个小弟的亲表妹,打听到老七和老八为她报了仇……”“郝疯子”自然不知道这个叫“李凤艳”的女孩儿已经被“十大煞神”之一的七郎附体。“郝疯子”不紧不慢的说到这里,看了看“四锛喽”和王小雯接着说道:“又知道老七有了小雯妹妹,无法报答老七,准备对老八这个……哈哈……” “郝疯子”说到这里,战智湛已经明白他下面要说“以身相许”,黑脸不由得一红。没想到“四锛喽”却猛地站了起来,圆睁着小眼睛说道:“哎呀哇尻!整了半天我是因为你让人家给扔大院子里去了?你知道不,要不是有二哥罩着,我他妈的早让人家整残废了!” 海哥见李凤艳吓得全身像筛糠般颤抖,急忙笑着制止了“四锛喽”:“呵呵……七弟呀,你咋毛了三光的,别吓着这孩子。再说有人算计你,也不是因为这孩子呀。” “郝疯子”笑道:“海哥说的对极了,老七你已经有了小雯妹妹,也不稀罕凤艳小妹妹的报答。不过,你吓坏了凤艳小妹妹当心老八和你急眼。呵呵……这个凤艳小妹妹要报答的可是‘北侠’八弟……” “喔……”在“黄皮子”、“老高丽”和“卷毛”一片怪叫声中,“郝疯子”拉着李凤艳的手走到了战智湛的面前。战智湛哭笑不得,可是又不知七郎什么意思,只能笑而不语。 武友义点头笑着对“四锛喽”说道:“七弟,依我看这女孩儿端庄秀丽,温婉娴淑,钟灵毓秀,和八弟那真的是郎才女貌,和你冰雪聪明的小雯妹妹可有一比呀。” 第六十三章 初次见面就像久别重逢(中) 王小雯自然不会那么小气,她站了起来,拉着李凤艳的手笑道:“小妹妹,你真漂亮!” 还是初中生的李凤艳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她十分羞涩的瞟了一眼王小雯,说道:“谢谢姐姐!姐姐长得跟画上走下来的仙女似的,我……我哪儿有姐姐漂亮呀!” “四锛喽”哈哈笑道:“你们姐儿俩就甭客气了,都是美女,是一对儿漂亮妞。今儿个你见了你小雯姐就是缘分,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就找你小雯姐,让你小雯姐销死他!哈哈……” “那……那就谢谢七师叔了……”李凤艳的俏脸红红的,头垂的更低了。 “哎呦呦……你叫他七师叔,却叫我姐姐,这是啥辈儿呀?”王小雯戏虐的笑道。 在众兄弟的哄堂大笑声中,李凤艳又羞羞答答的说道:“是!是凤艳错了,七师婶……” 顿时,二位少女的对答让包房内的笑声如雷,而那几个女孩儿更是笑得花枝招展。王小雯再大方,这时也挂不住脸了,她脸泛红霞,嗔道:“你说啥呀……我有那么老嘛。” “四锛喽”捂着肚子,好容易止住了笑,对李凤艳说道:“没关系,你要是跟了老八……” 说到这里,“四锛喽”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要是跟了老八,就叫我七哥好了!” 战智湛知道“四锛喽”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柔柔。心中不由得暗笑:“你这个大舅子倒是想得开,妹妹和妹夫还没结婚呢,你就忙不迭的给妹夫安排起别的女孩儿来了!” 在众人的笑闹声中,“郝疯子”叫来的女孩儿们给各人的杯中斟满了茅台。李凤艳给战智湛斟满酒后,和其她女孩儿一样,怯生生、规规矩矩的站在战智湛身后。李凤艳的身上有七郎附体,战智湛对七郎极为敬仰,有心想让李凤艳坐在身边,可哪里好意思说出口。 战智湛正在为难,忽然感觉李凤艳附在他耳边说道:“仙兄,客随主便!” 第一杯酒按惯例仍由海哥提议:“这第一杯酒让咱们共同祝贺老七无恙归来!” “呦……你咋还站着?快坐下!”替战智湛解围的是刚干了杯中酒的王小雯,她拉着李凤艳的手,让李凤艳坐在她身边。 “四锛喽”敬了众人一杯酒,感谢众人为他操心后,拉着王小雯转向了战智湛,诚恳地说道:“老八,这次多亏了你救我。我也不会说啥,就和雯雯敬你和这位凤艳小妹妹一杯。不过,这酒要连干三杯!咋样?” 战智湛慌忙站起身,举起杯说道:“七哥别客气!松花江水波连波,七哥你说咋喝咱就咋喝。不过……”说到这里,战智湛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李凤艳,心想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虽然是七郎附体,可是三杯五十多度的茅台喝下去,不知是七郎享受,还是李凤艳遭罪。 “黄皮子”坏笑道:“嘻嘻……老八真是个情种,还没上炕就心疼起小美人儿来了。” 众人谁也没有料到,一直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李凤艳,此时却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说道:“七师叔和八师叔都是我的恩人,这杯酒理应我先敬才对。七师叔、七师婶,凤艳先干为敬!祝你们好人有好报,封妻荫子,富贵满堂。八师叔,无数的星辰亮起,在天空写下你的名字,当流星划过时,就能将我的思念与祝福传送給你!祝各位叔叔天天喜气洋洋,满面阳光灿烂,生活扬眉吐气,事业洋洋得意,晦气扬长而去,万事阳关大道!” 在女孩儿的娇笑和众金刚的一片叫好声中,李凤艳端起酒杯,把茅台一饮而尽。 众金刚和女孩儿“噼里啪啦”的鼓起掌来。战智湛心中十分诧异:瞅这李凤艳喝酒的风度,酒量一定不错!这酒不会是从李凤艳的嘴里喝进去,却喝到七郎的肚子里去了吧?那胆大包天的七郎可是有名的好酒贪杯。想当年,杨老令公兵困两狼山,不得已派七郎突出重围,回代州找潘仁美搬取救兵。临走的时候,杨老令公特意嘱咐七郎,见了潘仁美千万不要喝酒!没想到,七郎经不住潘仁美的架咙,喝下了毒酒,这才惹来杀身之祸,也让望眼欲穿的杨老令公盼不来救兵,最后关头不得不头撞李陵碑而亡。呜呼,痛哉! 战智湛忽然又感觉有点奇怪:“就算是这酒喝到七郎的肚子里去了,可李凤艳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十五岁的女孩儿,居然说出来这么成熟的话,谁信呢?指定是七郎鼓捣李凤艳说的!不对劲儿!不对劲儿!李凤艳说的都是现代磕儿,那七郎是北宋朝代的人,说出话来都是之乎者也,就是现学也不赶趟呀!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里边透着古怪!” “哎呀我说老八,你咋不喝?你想耍赖咋的?”战智湛正在乱想,王小雯忽然催促道。 战智湛自然是不甘人后,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忽然,“郝疯子”怪叫道:“哈哈……不行!我说凤艳大妹子,你跟老八这一对儿和老七那一对儿的酒要连干三杯!” 战智湛伸出酒杯,让一个女孩儿斟满后,笑了笑说道:“五哥,你看热闹不怕热闹大呀!” 战智湛边说笑,和李凤艳边与“四锛喽”、王小雯又对饮了两杯。忽然,一个十分动听的男中音打断了众兄弟的笑闹:“哎呦呵……五哥这里果然是高朋满座呀!” 众兄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胖墩墩、秃顶的中年男人笑吟吟的站在房门前。“郝疯子”赶紧站起来,笑道:“哎呀妈呀……我的天老爷,这不是吴局长嘛,你啥前儿来的呀?” “听说五哥的众兄弟在这里聚会,为了给五哥捧场,我做一个不速之客,十分冒昧的过来敬杯酒!”来人神态谦恭,依然笑容可掬的说道。 “这……哈哈……这哪敢劳吴局长大驾呀。”“郝疯子”满脸喜形于色,拄着双拐“铎”、“铎”的走过去,拉着来人的手十分郑重介绍道:“这位是咱们一商局的吴局长!” “不敢不敢!兄弟这个……这个吴宝山。”吴局长双手举杯,十分谦恭的拱了拱手。 众兄弟在海哥的带领下,纷纷礼貌的起身,与客人打招呼:“吴局长好……” “郝疯子”依次把众兄弟介绍给吴局长后,吴局长连连拱手,打着哈哈说道:“各位既然是五哥的兄弟,也是我吴宝山的朋友。从今儿个起咱们就算认识了,以后哪位想买个什么进口原装的冰箱、电视、洗衣机啥的,要是看得起我吴宝山就找我,我吴宝山头拱地去办!来!为了友谊地久天长,咱们哥儿几个感情深,一口闷!哈哈……” 送走吴局长后,许久没说话的“卷毛”忽然笑道:“哇尻!五哥,你这儿净来大官儿呢。” “郝疯子”十分自豪地说道:“那当然,你五哥这里是埠头最豪华的会所,设施全面,服务周到,大官儿当然愿意来。全靠哥们儿捧场!哈哈……咱哥们儿接着喝酒!” 几个哥哥轮番和战智湛喝起酒来,纷纷夸奖他把“四锛喽”“捞”出来,绝对是奇功一件。李凤艳好容易有机会说话了,她每个人敬了一杯,轮到战智湛时,笑道:“八师叔……” 那李凤艳本是七郎附体,战智湛怎么好意思让七郎叫“八师叔”?他急忙伸手打断李凤艳,醉醺醺的说道:“stop!stop!瞅小艳子喝酒的酒品,绝对就是性情中人!谁要是再小瞧你,老子都不答应!打今儿个起,小艳子再叫‘八师叔’,当心老子跟你急眼!要叫‘八哥’!小艳子要是觉得叫‘八哥’亲切有余,文雅不足,就干脆叫俺‘智湛兄’!” 战智湛的话众金刚虽然感觉过于酸腐,但是并未在意。但是,战智湛的话七郎却听明白了。李凤艳放下酒杯,对战智湛拱了拱手,笑吟吟的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八哥!” 这话战智湛听在耳朵里,却变成了:“多谢智湛兄!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当真是缘分!” 战智湛慌忙拱手还礼,说道:“延嗣兄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兄弟对延嗣兄那是久仰的了!想当年,延嗣兄父兄忠君爱国,金沙滩‘双龙会’为国尽忠,这是大节。延嗣兄擂台上力劈潘豹,幽州城力杀四门,延嗣兄神勇那是天下第一美谈!” 这话众金刚听在耳朵里,就变成了:“小艳子妹子豪爽不让须眉,俺十分佩服!” 李凤艳听了,满面堆欢,拱手深深一揖说道:“惶恐!谢智湛兄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 “黄皮子”怪笑道:“哈哈……老八和凤艳大妹子这么拜来拜去的,就像是拜堂成亲!” 众金刚听了,只有海哥和武友义莞尔,其余则纷纷怪声大叫,尤其是“郝疯子”叫得最响:“拜堂成亲的酒再说!小艳子妹子既然改口了,这改口的酒你们俩必须得连喝三杯!” 几个哥哥和战智湛斗酒,自然落不下李凤艳。那李凤艳毫不推辞,笑吟吟的酒到杯干,喝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众金刚见喝不倒李凤艳,不由得暗暗咂舌称奇。让众金刚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面面相觑的刚想消停,李凤艳却转守为攻,又以一己之力挑战起了众金刚。 战智湛从演义中知道七郎不仅性憨,而且饮噉兼人,是个名副其实的惹祸精。但是,七郎毕竟是附体在李凤艳身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如此豪饮,实在是怵目惊心。战智湛更担心的是七郎酒醉之后现出原形来,再吓死几口子,那可就成了惊天大新闻了。幸好,七郎没有像妖精一样现出原形。也可能鬼仙和人不在一个维度,就算是七郎喝醉了,仍然是鬼,人们肉眼凡胎也看不出来。战智湛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贸然阻止。 第六十三章 初次见面就像久别重逢(下) 也不知喝了多少瓶茅台,“四喯喽”和“红辣椒”首先败了下去。李凤艳也经不住几大金刚的“车轮战”,喝得也是口吐莲花,醉态可掬。 海哥见李凤艳醉得厉害,不愿意让这个小女孩第一次见面就出洋相,吩咐两个女孩儿把李凤艳扶到包房里去休息。海哥和武友义、“老高丽”还算老成,与战智湛喝了两杯酒之后也就算了。可是,“黄皮子”和“郝疯子”、“卷毛”却喝出了疯劲儿,把李凤艳拼倒了又来围攻战智湛,不依不饶的没完没了。“黄皮子”眼珠子一转。见白酒不行,就改喝啤酒。 本来,战智湛一个人喝一瓶茅台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是再来一瓶也能应付。可要命的是十五、六瓶埠头啤酒下肚后,他的肚子瞬间填满了,膀胱就像要爆炸一样胀得难受。战智湛克制着下体液体要喷薄而出的冲动,强打精神应付完“卷毛”的进攻后,放下喝光了啤酒的酒杯,捂着下体朝包房门跑去,根本无暇去理会身后众哥哥和美女的嘲笑了。奶奶的!偏偏包房内的茅楼被一个女孩儿给占了,战智湛只好去大厅的茅楼。应该几步路就到的茅楼是那样的漫长,战智湛急冲冲的跑着,只要过了这个长长的包间走廊,再往左拐就到茅楼了。 战智湛恍惚间看到,走廊的尽头,一个服务生拿着拖把正在拖地,旁边放着一桶水。膀胱极度的尿意让他奔跑得更快了。战智湛猛的冲到走廊尽头,突然间,眼前闪出一个黑黑的身影,一阵香风扑鼻而至,他来不及收住脚步,硬生生的和那身影撞在了一起。战智湛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去挡,还未能辨析那入手的是什么东西,已经撞得一个少妇踉踉跄跄的往后倒了下去,那少妇两只脚高抬,高跟鞋远远的飞了出去。要命的是她倒下的时候,头部正好刮到了她身后拖地用的那一桶水上。满满一桶脏水直接对着她扣头倒下,“哗”的一声,把她淋了个满头满脸,上身湿透,头发上也挂上了几根拖把掉落的布条。 战智湛酒后脚底下没有根儿,也重重的跟着摔了下去,也被倒下的那桶水泼得上身湿透。突如其来的猛烈碰撞,让战智湛的意志再也无法控制强烈的尿意了,一股热热的尿液直接涌出了尿道口,一发不可收拾的漫出了他的裤子,直接流到了那少妇的身上。 “小兔崽子!你这个王八犊子!你妈了个臭十三的走路不长眼睛,这是急着去投胎?”少妇这才回过神来,愤怒的骂了起来。两只手用力去推战智湛的手,扭着身子想要起来。 战智湛惊恐的放开少妇,用最强烈的控制意志,把还在喷涌而出的尿液硬生生的压回体内。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裤裆下已经湿淋淋的。战智湛还没尿完,尿意还是十分强烈,他不得不双手紧捂着下体,弓着腰,连声道歉说道:“对不起!俺……俺真不是故意的!” “你他妈的就是故意的!你这个瘪犊子,咋不嘎嘣儿一下撞死!是哪个烂货咔吧裆没夹紧……”少妇站起来后顾不得浑身的污水,娇喝怒骂起来。 随着骂声,一只穿着黑色丝袜的脚向战智湛的脸部踢来,来势凶猛,速度那是相当的快。尤其是那只脚挟着的污水就像是千百个暗器,纷纷洒洒的向战智湛的脸上打来。 多年练武的习惯让战智湛不得不放开按着下体的一只手,敏捷的抓住少妇飞来的那只脚。丝滑的脚踝应手而入,柔若无骨。只不过,少妇的姿势也不雅到了极致。战智湛一只手还按在下体上,强烈的尿意让他夹紧双腿,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战智湛紧夹着下体的双脚不停的来回扭动着、跳跃着,借此抵御就要喷薄而出的尿意。 少妇被战智湛抓住脚踝,挣了几挣没挣脱,不由得又窘又怒,整张俏脸几乎胀成了紫红色。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色狼!你……你这个……混蛋!你……你……” 突然,少妇奋力想挣脱战智湛握着的那只丝袜脚踝。战智湛十分惶恐,向前一推少妇的脚踝,那少妇立刻惊恐的看着自己来了一招金庸金大爷的《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令狐大侠发明的武功招式“平沙落雁式”,又一屁股重重的坐到了地板上,一时间又是水花四溅。也许是这个少妇口舌过于轻薄,骂人过于歹毒,她这一次摔得更加狼狈,裙子完全掀了起来。 “嗷……”少妇摔疼了屁股,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战智湛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火速冲到了茅楼里。身后传来服务生低声下气的声音:“幽兰小姐,您慢点,站好了。您消消气,看这满身的水,还是先去洗洗吧。” “我干你妈的!你这个臭流氓!我跟你指定没完!你……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臭流氓!”茅楼外面那少妇的声音渐渐远去,想必是被服务生们劝走了。 就在这时,走廊忽然传来一声顽皮的笑声。战智湛心中一动,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不是七郎的动静吗?被老子撞倒娘们儿的嘴过于刁毒,人品想必好不到哪儿去。那七郎可是有名的惹祸精,不会是七郎借着酒劲儿对那娘们儿稍加惩戒,捎上了老子吧?” 战智湛心急火燎的解开湿淋淋的裤子钮扣,对着小便池窸窸窣窣的尿了起来。哇,随着膀胱压力的减小,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一泡尿尿的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尿液溅落的声音十分动听,战智湛爽到极点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现在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他撒尿重要。 谢天谢地,终于尿完了!战智湛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湿透,头上还挂了几根拖把的布条,裤裆上还有老大一个湿湿的印子,两条裤管上都是湿淋淋的。他娘的,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真是倒霉透顶了!差点被尿憋死不算,还尿了裤子,摔了一跤,被污水泼了个满身满脸。他娘的!就算不是七郎在暗中捉弄自己,也让牠看了笑话。 战智湛刚刚走出厕所,迎面碰到“郝疯子”的小弟“二德子”。战智湛窘极了,恨不得找个地板缝钻进去。“二德子”见他的狼狈样,极力忍住笑,说道:“八师叔,五爷陪着大师伯、二师伯和四师伯去打麻将了。那几个师伯、师叔也都回包房休息去了,五爷让我来看看八师叔,您……您是不是也回包房去洗吧洗吧。换下这身衣服来,我让他们给您洗干净熨干?” 战智湛这种狼狈相自然不好意思去见众位哥哥,脏兮兮的衣服裹在身上也很难受。于是,他随着“二德子”来到“777”包房,手忙脚乱的脱下湿漉漉散发着臭味的的衣服交给他。 战智湛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去,忽然门外响起了一片吵闹声。紧接着又有人敲门:“八师叔,我是‘二德子’,您老人家的衣服干了!” 战智湛赶紧穿上浴衣,走过去打开房门。“二德子”手捧战智湛的衣服,在差点吵翻了房盖儿的如雷声音中钻进来。战智湛探出头看去,只见一个裹在男人西装里,头发湿漉漉的少妇正在门外不远处的走廊里跳脚大骂。正是和他撞个满怀,被擦地的脏水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那个少妇。 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胖子站在这个少妇身后,高声吆喝着:“‘郝疯子’,你他妈了个巴子的别不觉闷儿,老子上你这儿来是他妈的给你面子。我干你瞎妈戴眼镜的,你这儿竟然有人狗胆包天,欺负我们家幽兰?到底是他妈谁干的,有种就给老子滚出来!” 让战智湛惊讶的是“郝疯子”完全判若两人,他没有了强凶霸道,就像一个奴才似的对那个老胖子连连点头哈腰,谄媚的笑着说道:“郑大队……郑大队……都是我的错,我认罚还不行吗!郑大队,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您的身体那不就影响革命工作了嘛!” “‘郝疯子’,你少他妈的来这套,忽悠谁呢?”那个少妇忽然又冲“郝疯子”大发雷霆。 “郝疯子”赶紧说道:“我这就给您拿二千块钱。幽兰小姐,我的姑奶奶,您就小点声吧,纪检委的岳书记也在这儿吃饭呢。要是……要是岳书记那啥……对郑大队多不好呀!” 本来战智湛对那少妇愧疚难当,很想上前去道个歉,但是看到她一副气得浑身发颤,咬牙切齿的模样,战智湛又赶紧缩回了脑袋。幸好,那个少妇没有看到战智湛。 战智湛转身问“二德子”:“谁他娘的这么横呀?咋连五哥的面子也不给。找死咋的?” “二德子”用手遮住嘴巴,凑到战智湛耳边说道:“是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哼!老领着幽兰那骚娘们儿来白吃白喝。” 战智湛忽然对岳书记那么大的官儿也来这里吃饭赶到很好奇,忍不住问“二德子”。“二德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又附在战智湛耳边说道:“五爷吓唬郑大队和幽兰那骚娘们儿呢!” 第六十四章 有人天生是做生意的脑袋(上) 七九级这一届考上大学的学生,确属“天之骄子”。 战智湛当年参加高考时,全校二百五十人左右参加,大都出自他们实验班。这些人高考预选入围不到七十人,高考录取了不到三十人。其中,重点大学二人,二表大学十三人,大专八人,中专六人。据老师讲,他们学校当年按预选录取率排整个地区第一名。说实话当年的高考对于战智湛来讲就是一场恶梦,直到多年以后,他仍然经常梦到当年在县里高中紧张的学习及高考。战智湛常常被杂七杂八,甚至很荒唐的梦惊醒,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战智湛不仅在他们村,在战氏家族,就是在全公社他也是唯一一个被大学本科录取的幸运儿。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后,整个公社都轰动了。从此,战智湛甚至成了远近的乡亲们教育自己的孩子学习的榜样。那时候大学生毕竟是百里挑一,毕业以后国家包分配,工作不愁找。尤其是像战智湛这种农村的孩子,就可以改变“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了,而且是比参军更有把握的唯一途径。在那个年代,很多师生在正式场合都会佩戴校徽,学生是白底红字,老师是红底白字。走在大街上,胸前别着什么什么大学的徽章,会引来诸多羡慕的眼神。“知识改变命运”、“寒门出贵子”在这一代人上更多的得以实现。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惨烈竞争打造了货真价实的一代“天之骄子”,那些七七、七八、七九级入学的大学生被有关人称为“新三届”。“新三届”中的很多人在“十年特殊时期”丢失过青春,对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分外珍惜。“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他们废寝忘食的苦读,大有“凿壁偷光”、“悬梁刺股”的古风。 战智湛的一位老师曾经对他说过:“你们这些学生毕业以后,大多数人不会从事本专业。所以,你们在学校期间的学习,基本上是对你们素质的培养。” 有人说,我们这个社会是个消费社会,人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占有商品的符号价值而并不在乎具体的商品有什么用。所以,我们总是为消费而消费。也有人说我们这个社会是个景观社会,大家都在各种影像的生产和交易中获得价值和刷出自己的存在感,而整个世界也都因此变成了各种影像的堆积,这从微信朋友圈里每天层出不穷的自拍照就可看出一斑。还有人说,我们生活的社会是个犹如全景敞视监狱那样的社会,因为不管是在大街上还是在电梯里,举目可见的像麻雀一样密集像独眼的猫头鹰一样专注的探头随时提醒我们,这个社会中的我们已经变得比照相机的镜头还要透明。在这个社会里,每一个人都被过度的看顾,过度的保护,因而在失去自我的同时,也失去了犯错误的权利,这使得我们每一个人都变得弱不禁风,变得幼稚,软弱,变得奴性,甚至卑琐。 改革开放伊始,出现了很多“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机会。“新三届”尤其是七七级的学生中大都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拥有丰富的阅历,如今又掌握了知识。他们中的好多目光敏锐的人后来成为富商巨贾,其所掏的第一桶金大都可以追朔到在念大学时的“勤工俭学”。而战智湛的同寝好友毕云涛就是淘到第一桶金的人。毕云涛很有经济头脑,这绝对和他出身于资本家家庭的基因有关系。也不知道他怎么疏通好了学校团委,居然“合理合法”的办起了一个书亭。书亭开业那天,方圆五十米之内人山人海。特别是开业那天,没了各种苛捐杂税,书亭里的书便宜得没边儿了。但不含糊地说,那时候的大学生确实真爱看书、发奋的学习。每天省吃简用从嘴里生下来的几个钱儿,也确实是大都买书了。 毕云涛准备开办书亭的时候,曾和战智湛提起过,战智湛十分不解。毕云涛的学习成绩不仅在全班,就是在全校也属于尖子生。都说心无旁骛,方能求知问学。可“避孕套”真另类,学习这么紧张,他还有闲工夫勤工俭学,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真是精力旺盛! 毕云涛解释说:“咱们在学校其间大学生活,基本上是学习书本上的自然科学知识。很少接触社会,对社会了解很少。思想境界有一定的狭隘性,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所学知识的裂变,不能做到学以致用,影响了咱们智力潜力的发挥,使得咱们所学习的知识处于僵化状态。通过勤工俭学,咱们可以扩大社会接触面,将所学习的理论知识同社会实践结合起来,更有益于所学知识的理解和发挥。更好的学以致用,充实自己的思想,更好的定位自己。为毕业后走上社会,走向工作岗位奠定基础,在心理上有所准备,积累社会经验,更好的适应社会。另外,在勤工俭学中,咱们还可以让长时间学习而紧张的大脑得到释放和放松,提高学习的效率。” 毕云涛的确博学多才,见战智湛一个劲儿的咔吧眼睛无言以对,又笑了笑接着说道:“老战,我通过勤工俭学还可以增加收入,减轻我爸爸妈妈的经济负担。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可以实现自我价值,理解父母养育的艰辛,增强对父母的感恩。” 毕云涛的这句话打动了战智湛,“百善孝为先”嘛。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何为“孝”?也许有人会说,古人不是有《二十四孝》嘛。说句心里话,古人的“二十四孝”很多人一样也没有做到。学生们那时虽有“助学金”,但只能维持温饱,囊中羞涩时就要靠父母补贴。有很多学生不理解父母的艰辛,更谈不上有一颗报恩、感恩的心。有些贫困学生反而因父母的贫困满足不了自己的消费对父母产生抱怨之心。战智湛对这种事自然是不以为然,就算不能做到古人的《二十四孝》,起码得理解父母的艰辛呀。要是因为父母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从而怨恨父母,人品那就有问题了,会遭天谴的。 但是,战智湛的好胜心极强,绝不会甘心被毕云涛教育的哑口无言。他眼珠子转了转,不屑的说道:“切!你少忽悠俺!书亭虽小那也是买卖,你懂吗?净跟俺俩扯犊子,到时候可别赔的吊蛋精光,无奈之下只好典妻卖子,把毛淑芬赔进去。” 毛淑芬是经济专业战智湛的同届校友,学校排球队的主力,也是她们系的美女。是毕云涛靠着天天给打热水,忽悠到手的女朋友。现在二人一同照料书亭,同学们私下里戏称“毕毛书亭”。毛淑芬身高一米七二,要是穿上高跟鞋,绝对比毕云涛高一截。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她怎么会看上毕云涛呢? 毕云涛在七九级是小有名气的角色,经常在校刊团报上写写文章做做诗什么的。 此外毕云涛的情书写的尤其堪称一绝,任谁见了都会津津乐道,深以为奇。遇到毛淑芬之前,毕云涛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上大课的时候遇到个顺眼的女生也会即兴做首情诗送过去,从对方的发型夸到鞋子,从看老师的眼神夸到记笔记的姿势。所以,后来毕云涛得了个外号叫做“涛涛情书满天飞,是个女生就得追。” 毕云涛是一个清清瘦瘦的男孩儿,瘦到什么程度?瘦到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了似的。但毕云涛的气质和常人却是大不相同的,他一躯清瞿,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毕云涛瘦,又喜穿极瘦的服装,如此这般地飘飘而来渺渺而去,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刚入学的时候,毕云涛曾经发挥“情书满天飞”的特长,对本班的第一美女“紫丁香”颜若霞狂追不舍,颜若霞“紫丁香”的绰号就是毕云涛的杰作。多年后,战智湛还记得毕云涛写给“紫丁香”的一段情诗:“有风吹过窗棂飘忽着幽暗的香,微醉的酡紫缤纷了眼帘那名叫紫丁香。虽然没有牡丹的富贵芍药的娇艳,却芯蕊含香陶醉了松花江。” 直到有一天,毕云涛发现了“紫丁香”早已经心有所属,又遇到毛淑芬,这才作罢。 毛淑芬搞不明白,她与毕云涛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总是慌慌张张的心跳加速,而毕云涛的才华横溢和深情却让她有无限的遐想。毛淑芬的身边从来不缺人追,开始时,她并不喜欢毕云涛,对毕云涛时不时的给自己的暖瓶里打满热水甚至有点烦。直到毛淑芬目睹了毕云涛在全校的“七一”晚会上声情并茂的朗诵了一首讴歌党的诗歌,这才对这个“现实主义文学”同学有了点意思。毛淑芬和毕云涛才子佳人,分外招摇。她们班女生比例很低,统计结果是1︰4,可谓狼多肉少,美女更是绝无仅有。毛淑芬班里的男同学眼见“班花”被别的系的同学泡走,舆论顿时哗然。如此,毕云涛想不出名都不行。眼见“毕毛”二人“毕不离毛,毛不离毕。”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勤工俭学。成双入对,花前月下,惹得毛淑芬的同班同学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第六十四章 有人天生是做生意的脑袋(中) 毕云涛狂追毛淑芬,战智湛寝室的同学都知道。第一次表露心扉时,毕云涛就是根据毛淑芬的姓名,在元旦的时候写了一首藏头诗给毛淑芬:“爱恨情愁有谁知,毛举缕析枉自痴,淑女窈窕惹人醉,芬芳厮守会有时。” 这首七言绝句虽不工整,却充满了真情。毛淑芬阅后,惊为天人。朦胧乎?抽象乎?意识流乎?超现代乎?野兽乎?或许此诗写得足够直白,以毛淑芬的智商领悟得了,遂欣然接受“避孕套”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 听了战智湛的话,毕云涛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老战,你说得很对!是买卖就有赚有赔,不可能有稳赚不赔的生意。不过,就像眼前开展的‘五讲四美’一样,强调建立一种和谐协调的人伦关系,这是中华民族传统的美德。我开办书亭的原则就是‘义以为上’,主张‘以义统利’、‘先义后利’、‘见利思义’、‘见得思义’。” “你说啥?”战智湛常常以出生于圣人之乡而骄傲,自诩所读的圣贤书常人难以企及。可是,毕云涛绕口令般一顿“义”和“利”却把战智湛给说懵圈了。 毕云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哦……我说的‘义以为上’是儒家‘义利观’的核心,也是我从商的宗旨。我说的‘利’是指个人利益;‘得’是指得到的。而‘义’原本是指民族利益和国家利益。这句话强调社会利益高于个人利益,强调个体对整体的道德义务。这是种植根于社会文化的群体精神,进而扩展到整个民族和国家的集体主义精神。” 毕云涛的话让战智湛听得烦不胜烦。他连连摇头,说道:“哎呦……俺的个亲娘哎!咱俩说的是你的书亭,你咋扯出来国家和民族,还有啥集体主义精神来了?你这不是喊口号嘛,你是不是准备毕业之后,去考师范大学马列主义专业研究生当老师呀?”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人们喜欢喊口号。一九八〇年五月,《神州青年》杂志编发了一封读者来信,随即引发了一场长达半年、覆盖全国的关于人生观、价值观的大讨论。参加讨论的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由此凸显的人生观、价值观方面的巨大分歧与混乱,成为改革开放之初亟待解决的问题。 一九八一年二月二十五日,全国九个单位联合发出倡议,号召全国人民特别是广大青少年开展以“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和“语言美、心灵美、行为美、环境美”为主要内容的文明礼貌活动,也就是当时最数字化经典语言的“五讲四美”活动。是青年们那时候所接受过的最直接、最通俗、最上口的德育教育。 青年们不仅喊了,而且虔诚地去实践了。学校团委、学生会不仅组织同学们走上街头,宣传“五讲四美”,而且每天还要比谁打死的苍蝇多,看谁的衣服上染了小污垢,甚至有的欠儿登同学瞄准着某某某同学又骂了哪位同学一句脏话,立马报告老师去。倡议宛如一股春风,迅速吹遍了全国,“五讲四美”活动生动活泼地开展起来了。随着“五讲四美”深入人心,其内容也在不断充实,从而使其价值指向更加明确。 多年以后,战智湛和同学们相聚,聊起当年的大学生活时,当年的“五讲四美”还是同学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可见,“五讲四美”给每个经历了那个时代的人留下了美好的记忆。有一次,当了甘肃一个地级市团委书记的“无烟煤”吴艳梅感触尤深:“‘五讲四美’不只是旧日时光中的一个名词。这个名词铭刻了一个时代鲜明的印痕,也携带着人们对于岁月流逝、万物复苏的记忆……它给了心灵以空间,它给了美以空间,它也表达了人们对秩序、文明、道德的渴望。‘五讲四美’谱写了改革开放之初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精彩篇章。” “紫丁香”颜若霞更神,居然还记得战智湛的同寝好友大才子毕云涛在一次“五讲四美”演讲会上所做的小诗:“我爱你,祖国!我爱你南海之滨的波涛轻歌,更爱北国的银装素裹。‘五讲四美’的春风呀,如荼似火。我们思虑,我们焦灼!我们奋发,我们开拓!我们努力,我们探索!我们跋涉,我们拼搏!去迎来一个崭新的祖国!” 第一个“全民文明礼貌月”开始了。主要内容是以治理环境“脏、乱、差”为重点,并号召组成“青少年服务队”和“学雷锋小组”,广泛开展“为您服务,助人为乐”的活动。 埠头大学不甘人后,以班级为单位组织学生们参加义务劳动,像在学校校园内栽树啦,搞公共卫生等。至于几十年后“冷面笑星”所说的他小时候学雷锋做好事,在街头搀老太太过马路,弄得老太太一天回不了家的段子。虽然夸张,但确实是当时很普遍的事情。不仅小学生,就是大学生去逛街,遇到了老头儿、老太太,或是盲人、其他残疾人过马路,也会上前搀扶一把。那时的人们很质朴、善良,都以“学雷锋做好事”为荣,根本就想都不敢想还有“撞炮”这种事。不像几十年后人人自危,在街头见了老人摔倒都不敢搀扶,生怕被讹。以至于“老人摔倒该不该扶”十分荒唐的变成了社会焦点问题,甚至还有专家煞有介事的说“见危不扶”、“见死不救”从法律层面讲,并不违法。 孟子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意思是说孝敬、赡养自己的老人从而推及到别人的老人,抚养、教育自己的孩子从而推及到别人的孩子。这才是传统的中华美德,不能只强调“人人为我”,而远离“我为人人”。就像一位歌星在一九八九年春节晚会上深情演唱的《爱的奉献》中唱的那样:“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在“为您服务,助人为乐”活动中埠头大学电子系曾组织了一个“大学生爱心服务队”,在社会上的名气很大。他们的主要活动是利用星期天走上街头,义务帮助老百姓修理各种家电。“大学生爱心服务队”和中医学院的“杏林学雷锋小组”共同被团省委表彰过。 毕云涛的脸一红,说道:“老战,你侮辱斯文!顽固透顶,不可教也!” 说罢,毕云涛气呼呼的转身走了。实际上,战智湛怎么会不知道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作为中华文化的精髓,中华传统美德蕴含着丰富的思想道德资源,不仅在历史上对塑造中华民族精神、影响中华民族的思维方式与行为方式发挥了巨大作用。“义以为上”的精神,就是其中的重要内容。只不过战智湛就是不服输,喜欢打击“避孕套”的气焰而已。 自从毕云涛给战智湛讲了一顿“义以为上”,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战智湛连续多日泡在图书馆里,赌咒发誓要搞明白“义以为上”。功夫不负有心人,战智湛终于对“义以为上”有了初步的了解。 掌握了新的知识,自然就有了卖弄的冲动。当战智湛有一次去卓不凡家的暗室,和卓不凡聊起“义以为上”时,卓不凡先是愣了愣,随即说道:“是的!儒家明确提倡‘见得思义’、‘见利思义’,反对‘见利忘义’!‘放于利而行’,是提倡面对利益时首先要想到道德的要求,想到利益是否属于自己‘应当’得到的。也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反对见到利益就把道德置诸脑后,甚至把追求个人利益当作行事的基本准则。” 听了卓不凡的话,战智湛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义以为上”了解的肤浅。急忙虚心的问道:“不凡哥哥,这意思是不是说只要是合乎道德要求的、理当得到的利益,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取得?” 卓不凡笑了笑说道:“呵呵……对!就是孔子所说的‘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我理解,就是在动机上反对‘以义求利’,但在结果上可以接受‘因义得利’。也就是说,反对在主观动机方面假仁义之名而行谋利之实,但并不反对在客观效果上因为行义而得到正当的利益特别是公共的大利。这一点体现得最典型的就是‘孟子见梁惠王’的故事。面对梁惠王‘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的提问,孟子说‘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表面看来,孟子似乎是将道德与利益对立了起来,只讲‘义’不讲‘利’。实际上孟子认为,行仁义的结果是‘王天下’。即结束战乱,走向统一。这不仅是黎民百姓的最大的利益,而且是在行‘义’过程中得以实现的,在客观效果上可以说是‘义利双收’。” 战智湛若有所思的说道:“嗯……也就是说,在特殊情况下就应该牺牲利益而成就道义。最极端的情况,就是孔子所说的‘杀身成仁’,孟子所说的‘舍生取义’。” 卓不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的!孔子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子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也就是说,当遇到‘义’与‘利’发生尖锐冲突而不可调和的特殊情况时,志士仁人决不为了苟活而做出损害仁义的事情,而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仁践义。” 卓不凡的话使战智湛受益良多,将自己的言行向“义以为上”、行仁践义、行己有耻的君子靠拢,这可是关系到能否异于禽兽的大问题。也许,战智湛压根儿就不是经商的料。 “哎……”战智湛正在教室困扰于枯燥的《理论力学》时,肩头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战智湛抬头望去,原来是同寝好友“避孕套”,于是有点惊讶的说道:“嘢……你咋没去看着你的书亭?你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俺咋的?” 第六十四章 有人天生是做生意的脑袋(下) “书亭毛淑芬看着呢。快别用功了,外面有人找你。”毕云涛向战智湛挤了挤眼睛,神秘兮兮的用拇指点了点教室的门外。听说外面有人找,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走出教室。 “战哥……”在教室外等战智湛的正是喜滋滋、笑吟吟的庄建红。 战智湛揉了揉眼睛,庄建红一身彰显她个性与不羁的标志服:她模仿东瀛电视剧《望乡》女主角栗原小卷烫了卷发,把刘海吹成“招手停”,戴着一个麦克哈里斯的蛤蟆镜。上身穿一件白底儿红花的的确良衬衫,下身穿一条面料是化工材料的深蓝色涤卡喇叭裤,让完美的圆臀曲线毕露。庄建红的裤腿几乎盖住了尖的不能再尖的整个儿高跟皮鞋,俨然是两条扫地的笤帚。嘿嘿,庄建红迷死人不要命呀。那个时候,全国上下的时髦青年时兴起留大鬓角穿喇叭裤。当时的主流社会对这一新的发式和服饰,视若洪水猛兽一般,采取了种种方法抵制压制和惩罚。喇叭裤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花旗国风尚,“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把喇叭裤推向了时尚服饰的巅峰。 喇叭裤与其它的“文化走私”商品,像蛤蟆镜、收录机、迪斯科了等等,和邓丽君的歌声一起,构成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神州市井文化的怪异景观。当时社会上的新潮男青年,穿一件喇叭裤,留一个东瀛电影《追捕》中男主角高仓健的“杜秋”头,手提收录机,戴一个蛤蟆镜的装扮还是很酷的。而女青年和男青年相同的就是蛤蟆镜。不过,限于当时的科技水平,庄建红的这种服装面料要是碰到火星一准儿出个窟窿。庄建红的这一身打扮,当时在街头虽不鲜见,但是在大学校园里却无异于今天的裸奔,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 庄建红见到战智湛,十分高兴的走了过来,挎着他的胳膊向主楼大门走去,惹得在走廊里相遇的同学都用一种另类的眼光盯着二人。那时候男女学生还不敢公开谈恋爱,看不到现在那种到处搂脖子抱腰学生情侣的景象。 庄建红可不管这一套,每当遇到老师或是同学看二人的时候,她都会骄傲的仰着头,一双美眸恶狠狠的剜对方一下,似乎在说:“瞅啥瞅?没见过咋的?再瞅削死你!” 而对方这时往往会马上慌忙扭过脸去,但是走过二人身边后,再偷偷的回头看一眼。 二人边走边聊,庄建红忽然发现他们遇到的同学穿的大都是校园里满目皆是的套装之一的草绿色军装,奇怪地问道:“哎……战哥,你们同学咋都喜欢穿军装呢?” 战智湛看了看相遇同学的装束一眼说道:“哦……那是俺们入学前儿军训发的。有些同学就喜欢橄榄绿,打军训以后总穿着,直到毕业。” “喂!那个女同学,你为什么穿了一身流氓阿飞的行头而不知廉耻?”忽然,一声断喝打断了战智湛和庄建红甜蜜的喁喁私语。 战智湛吃惊的抬头望去,只见团委的两个老师率领几个学生会的同学正守在主楼的大门前,这肯定又是鄙夷社会上的奇装异服,在这里检查同学们的发型和服装来了。 那时候大学团委和学生会的权威绝非现在的大学能比。那时的学生会根本没有公平竞争这一说,要想进学生会,得凭爹妈的本事,或是要看你和学校的领导的关系怎么样。说白了,就是得走后门。所以,进了学生会的同学,一个个的都是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往往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俨然成为大学里的卫道士。 喇叭裤的查禁,开放初期的人们又一次感受到了传统观念的执着。在小说《春之声》曾用一种含混不清的叙事声音,传达了那个时代精神的乍暖还寒的早春气候。曾经风靡神州的东瀛电影《望乡》,栗原小卷扮演的女记者有一句对阿崎婆说的台词:“冬天来了,喇叭裤灌风,我就不穿它了。” 当时,喇叭裤同样也是不合时宜的。一些时髦的青年,头留大鬓角,唇间蓄着小黑胡,花衬衫、喇叭裤,足踏黑皮鞋,手提放着邓丽君《甜蜜蜜》的双喇叭收录机招摇过市。于是乎,各地方的团员、青年就走上街头纠察,禁止青年穿喇叭裤。若是遇到不听禁令的,可以动剪子强剪。埠头大学的团委自然也不甘人后,时常组织学生会的同学在主楼门前检查学生的着装和发式。凡鬓角过耳裤脚过宽者,一律不得进入主楼。 “喂!那个同学你咋回事儿?我说你呢!”一个团委的男同学指着庄建红喝道。 “谁惯得你的臭毛病,跟我比比划划的?”庄建红从小被娇生惯养惯了,从来没被人这么训斥过,她眼皮一翻,就要发火。战智湛心中虽然不悦,但是也不愿意惹这些打着官腔的同学。不过,他最担心的是庄建红,为了在她冲动时自己能有所反应,他伸手握住了庄建红的左手。 “瞅你这一身打扮,就是典型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一个戴眼镜的女同学说道。 “咋的呀?我穿啥碍你啥事儿了。”庄建红一瞪眼,转向眼镜女同学,伸出右手到自己的腰里一摸。战智湛吓了一跳,知道庄建红是去腰间摸攮子,急忙紧盯着她的右手,准备在她拔出攮子刺向那个眼镜女同学的时候,先把她的攮子夺下来再说。那个眼镜女同学虽然讨厌,但毕竟罪不至死,要是在大学校园里发生血案,那可就谁也救不了庄建红了。 幸好,庄建红穿得比较少,来学校看战智湛不方便带攮子。那个眼镜女同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摸了一把阎王的鼻子,还在喋喋不休的说道:“吆喝……你还不服气?你是哪个班的?叫啥名字?我告诉你,我批评你是为了你好。你爸你妈供你上大学不容易,你不能把你爸你妈的血汗钱拿来买这些奇装异服。盲目模仿,招摇过市,哪像个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我们按照学校团委的统一部署,就是在这里查处像你这样的流氓阿飞坏分子。” 说罢,眼镜女同学扬了扬手中的剪刀。庄建红气的浑身颤抖,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战智湛知道庄建红虽然没带攮子,但是也要拔粉拳相向了。他慌忙拦腰抱住庄建红,对眼镜女同学陪笑道:“她不是咱学校学生……” “不是也不行!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面对社会上像她这种资产阶级的垃圾,我们必须要有扫除一切害人虫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坚决打倒她!再踏上一万只脚,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没想到那个眼镜女同学十分认真,她满嘴前些年时髦的口号仍然不依不饶,口中说着,手上比划着。 庄建红怒不可遏,拼命挣扎想摆脱战智湛,但哪能挣脱开战智湛如铁箍般的双臂。庄建红跳着脚大叫道:“战智湛!你他妈的放开我!我非得削死这个瘪犊子不可!” 一个学生会的男同学似乎认出了庄建红,他看了看老师和同学,拉了拉眼镜女同学的胳膊,有些胆怯的说道:“魏……魏涛芝,这个人好像是……好像是地包‘洪哥’的妹妹。” 这个眼镜女同学又是一扬手中的剪刀,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洪哥’、‘黑哥’的,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看起来反动派的样子是可怕的,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从长远的观点看问题,真正强大的力量不属于反动派,而是属于人民。” 战智湛心中恚怒,暗骂这个眼镜女同学是个十足的精神病。“十年特殊时期”都结束好几年了,她怎么还把象牙塔当做“十年特殊时期”的批斗场。战智湛怕庄建红按耐不住,真的动手打了这个眼镜女同学,就用一只胳膊搂紧了庄建红,对眼镜女同学说道:“这位同学,大学是‘十年特殊时期’砸烂的资产阶级教育机构,知识分子都是‘臭老九’。自古‘道不同不相为谋’!你那么革命,咋和‘臭老九’混到一起呢?你原来不过也是一个‘口头革命派’!” 围观的老师和同学们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一片开心的哄笑声。这个眼镜女同学一下子语塞,小脸儿胀得通红。她扬起手中的剪刀,怒喝道:“你……你胡说八道!” 这个眼镜女同学一发怒,战智湛发现她长的还是挺漂亮的,也许只是思维方式有点扭曲。对于眼镜女同学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儿,战智湛自然不怕她手中的剪刀,只是十分鄙夷的盯着她,看她还能怎么样。 “都闪开!嚷嚷啥?这是大学又不是市场。”一听这声音,战智湛就知道是学校保卫处处长“三寸丁谷树皮”来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紧,暗想要麻烦。围观的老师和同学自然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保卫处处长,他们纷纷闪避,给“三寸丁谷树皮”让出了一条走廊。 “哎呦……这不是小战同学嘛,这扯不扯!”“三寸丁谷树皮”看到战智湛,十分夸张的快步走到他面前,边拉着他的手用力的摇着,边仰着头对战智湛笑眯眯的说道。 战智湛十分意外,赶紧松开搂着庄建红的手臂,双手握住“三寸丁谷树皮”的手说道:“唐处长您好,是俺的一个……一个中学同学来看俺,她不是咱学校的,不知道咱学校的纪律,和学生会的同学发生了点儿误会。” “三寸丁谷树皮”边拍着战智湛的手,边笑着对带队检查的团委老师说道:“刘老师,战智湛同学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他革命立场坚定,嫉恶如仇,是不会和资产阶级的腐朽东西沾边的。这位女同学既然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咱们就交给社会吧。‘十年特殊时期’早已结束,你看咱们就不搞株连了吧。” 团委刘老师也认出来了战智湛,不由得连连点头。战智湛被“三寸丁谷树皮”夸得脸红耳热,连声道谢后,拉着庄建红赶紧逃之夭夭了。 第六十五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想得太多(上) 新生入学了。甘肃女孩儿郑钰爽是“樱桃真由美”许靓颖的姑舅亲表妹。郑钰爽报到时,是战智湛和“樱桃真由美”一起去埠头火车站把她接到学校来的。 战智湛心里有数,“樱桃真优美”叫他去的目的,自然是把他当成了挑夫,绝非想把她自己变成战智湛的大姨子。“樱桃真优美”就很漂亮了,想必她的表妹也差不到哪儿去!既然是特招的篮球队员,起码身材一定很不错。就是不知道盘儿靓不靓。为美女效劳自当尽心竭力!战智湛嘴上虽然满口答应,但是心里怎么着也得自怨自艾一番呀:“唉……啥人啥命!谁叫老子有个绰号‘护花金刚’呢?既然美女需要帮忙,那就是考验老子的关键时刻,‘护花金刚’不冲锋在前,谁能冲锋在前呢?嘿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真是皇天不负想入非非的人,这郑钰爽也忒漂亮了。战智湛暗自庆幸这趟挑夫没白当! 三年一度的全省高等院校学生篮球赛在省城埠头举行了。 真是松花江水前浪推后浪,埠头大学男篮球队里,七九级的学生只剩下了三人。战智湛打的仍然是一号位“控球后卫”的位置。只不过他和打五号位中锋的铁一丁由以往的主力变成了“板凳”。三人中,只有号称“三分王”打三号位的“小前锋”任天乐还是场上主力。男女球队的教练还是战智湛的班主任柳如烟,可是女队队员除了留下几个骨干,都换成清一色的八一级特招有篮球特长的小学妹。其中就包括“樱桃真优美”的表妹,一九六五年出生的甘肃天水女孩儿郑钰爽。 尽管那个时候社会风气远没有现在开放,但似乎每个学校的情况都差不多,男队员和女队员之间的绯闻还是不少。在女子篮球队这些小学妹中,给战智湛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有绰号“新西兰奶牛”的扬州女孩儿安雅馨和绰号“蝴蝶迷”的辽宁女孩儿赵紫妍两个女生。 战智湛第一次见到“新西兰奶牛”,就十分好奇,不住的上下打量。没想到“新西兰奶牛”居然发现了窥视她的战智湛。她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笑嘻嘻的说道:“听说你有个绰号叫……叫什么‘护花金刚’?呵呵……你有那么强?不会是吹牛吧?” “新西兰奶牛”带有扬州腔的普通话软绵绵的,让人听起来犹如身处温泉中,浑身都暖洋洋的。“新西兰奶牛”的话本来让 战智湛有些尴尬的神态放松了下来,可是她一句什么“护花金刚”又让战智湛心中不爽。战智湛坏坏的一笑,盯着“新西兰奶牛”湖水般清澈的美眸说道:“嘿嘿……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咋知道俺强不强?” “讨厌!”“新西兰奶牛”俏脸一板,但随即又莞尔一笑,娇嗔道:“你个缺德兽,坏死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心中一荡,浑身的骨头顿时轻了二两,但是这话我可不敢说出口来,毕竟和“新西兰奶牛”初次相识嘛。 “姐夫,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就不怕我姐看到了吃醋?”忽然,一只白腻的小手抓住战智湛的胳膊摇了摇。战智湛吓了一跳,赶紧收敛心神扭过脸看去,原来是的郑钰爽。 “姐夫,你好花心呀,小安子除了块儿头比我表姐大,哪儿有我表姐漂亮?至于嘛,让你神魂颠倒的。呵呵……我和小安子最好了,姐夫你要是不怕我表姐吃醋,你就求求我,我去和小安子说一说,没准儿她也喜欢你呢。”郑钰爽眨着媚眼,调皮的调侃道。 战智湛的脸皮再厚,这时也挂不住了。他的黑脸一红,急忙说道:“爽大妹子,别闹!你千万别飚的哄的乱说……” 说到这里,战智湛用下颚对郑钰爽示意了一下正在亲亲热热的在一起说话的铁一丁和“新西兰奶牛”,说道:“那才是天生的一对儿,地设的一双。俺对小安子只是欣赏而已,没你说的那么龌龊。再说了,你别老丁坝叫俺‘姐夫’,俺和你姐就是同学。” 郑钰爽见战智湛否认了和“新西兰奶牛”、“樱桃真优美”的关系后,误会了战智湛的意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双眼无神的望着不知何处。她的俏脸一红,目光不敢直视战智湛的眼睛,喃喃地说道:“那我就叫你……叫你大哥哥吧。” 郑钰爽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战智湛大为感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但随即他的理智战胜了冲动,暗想:“这是个纯真率性的女孩儿,还是别再伤害她了。” 想到这里,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爽大妹子,俺不是好男生,是很坏的那种……” 郑钰爽俏脸一红,说道:“男生要是不色,那不是太……” 郑钰爽说到这里,羞不可抑,粉颈低垂,哪里敢看战智湛。战智湛笑了笑说道:“俺知道爽大妹子贼拉实在,大哥哥只不过是不想欺负爽大妹子而已。” 郑钰爽愣了愣,嘴角渐渐的向下,大大的美眸中出现了水雾,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嫌我长得很难看?” 战智湛急忙摇头,诚恳地说道:“no!no!no!俺家爽爽在俺的眼里是天下第一美人!” “你们家?”郑钰爽闻言俏脸一红,脸露喜色,接着问道:“那你说我和表姐谁漂亮?” 战智湛正想解释他说的“俺们家”不是郑钰爽理解的“是俺老婆”的意思,只不过是一种口头语而已。但转念一想这话三句话两句话很难解释清楚,另外,战智湛也不忍让郑钰爽失望。战智湛挠了挠头说道:“爽爽和靓颖都是贼拉漂亮的女孩儿,但爽爽是天下第一!” 郑钰爽的酥胸急剧起伏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脉脉含情的望了战智湛许久,这才说道:“大哥哥,你是‘护花金刚’,有好多好多的女生等着你去保护,我不会吃醋的。我只要……只要大哥哥一辈子都记得我,我就是……我就是为大哥哥死了,也心甘……心甘情愿。” 郑钰爽又是“咯咯”一阵娇笑,挽着战智湛的手臂说道:“大哥哥,我们快去练球吧,明天就要参加比赛了。” 比赛在埠头船舶学院进行。来到了船院,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足球场”的老乡沈丽旸。战智湛能够想起来沈丽旸,那是因为沈丽旸做的“水煮肉片”贼啦好吃,当真是吃了这顿想下顿。战智湛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暗想道:“天灵灵,地灵灵,不知能不能碰到沈丽旸?” 比赛了两天,埠头大学男队三场球全输了,已经名至实归的垫了底。女队则是一胜一负,就看下午对埠头建工的一场球了。赢了,进入前四。输了,埠头大学女队争夺第五至第八名。当一个板凳队员自有板凳队员的好处,篮球场上激烈的角逐中虽然没有了战智湛的身影,他却正好可以有很多机会,用心爱的孔雀df-1型相机把篮球场上激烈比赛的精彩瞬间记录下来。下午2︰30整,“嘟……”,随着裁判员口中的哨子一响,裁判员手中的球高高抛起,早已准备好的“新西兰奶牛”和埠头建工争球的队员同时向上一跃,埠头建工的争球队员慢了半拍,被“新西兰奶牛”抢得先机,球被她伸出巨掌,奋力一击,球不偏不倚,打给了早已蓄势而待的三号位“小前锋”“蝴蝶迷”。 埠头大学男队刚以大比分输给了东道主船院,此时汗水未干,就跑来给女队呐喊助威。长时间的拍摄实践使战智湛的反应极快,他的相机快门“咔嗒”一声,将身高马大的“新西兰奶牛”跳球的雄姿收入了底片。他有把握这张照片就算比不上摄影名家的作品,也绝不逊色。“蝴蝶迷”把球抢到手里之后,丝毫没有停歇,只见她身手敏捷的一个转身运球,像闪电一样绕过埠头建工防守的一号位“控球后卫”,快速突破。埠头建工的“控球后卫”立刻被“蝴蝶迷”甩在身后。 在一旁观战的同学们,人人屏住呼吸,个个睁大眼睛,神情紧张的目光追随着“蝴蝶迷”。“蝴蝶迷”不愧是特招的队员,突破的速度奇快,在埠头建工的补位队员尚未到位前,强攻篮下。只见她三大步迈到篮下,纵身一跃,十分潇洒的将球高高挑起,篮球滴溜溜地滚进了篮筐。战智湛的闪光灯一闪,“蝴蝶迷”自然又成了他的新作品中的主人公。 “好!赵紫妍,好样的!加……油!”旗开得胜!战智湛他们观战的男女队员兴奋起来,仿佛看到了胜利,“噼里啪啦”的拼命鼓起掌来。 “建工!加油!”埠头建工的“啦啦队”也毫不示弱,他们并未因为球队先失二分而气馁,而是有节奏的拍着巴掌鼓励自己的队员。也许是“啦啦队”的鼓励起了作用,埠头建工的队员们渐渐稳住了阵脚,而且配合得默契起来,抢、传、投一气呵成,特别是传球,两位队员距离虽远,可球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后,竟能准确无误地落到队友手中,这使埠头建工很快就回敬了埠头大学女队二分。“啦啦队”员们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高举着“埠头建工必胜!”的标语牌,呐喊着不断地给自己的女队员们加油鼓劲。 第六十五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想得太多(中) 双方的运动员个个生龙活虎,你争我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气氛渐渐紧张起来,双方的运动员们都打得汗流浃背。这次是“新西兰奶牛”发前场球,她见自己的队友快速移动,穿插到位,就将球传给她。没想到埠头建工的一个队员使开飞身绝技在双方的队员夹缝间穿梭向前,将球断去。就在她洋洋得意的持球左晃右晃,准备打给自己的队友时,郑钰爽手疾眼快,突然来了一招“怀里摘桃”把球抢走。 郑钰爽抢过球后,旋风般的转身,接着做了个假动作,晃过对方的防守队员,将球传给了“新西兰奶牛”。站在腰线边人高马大的“新西兰奶牛”接过球后,一个跨步就到了篮前,高举双手把球投向篮筐。“啪啦”!战智湛的闪光灯又是一闪,不料,那球只是在篮筐上转了一圈,又掉落下来,碰了一下“新西兰奶牛”的腿,滚出界外。 “唉……”观战的同学们无不为“新西兰奶牛”的运气不济感到十二万分可惜。 “新西兰奶牛”功亏一篑,战智湛也不由得摇头顿足。忽然,他心中一动:为什么不把鬼友乔十八请出来,在关键时刻帮一把忙,把篮球推进篮筐呢?料想这些人也看不明白! 想到这里,战智湛立刻嗓子眼儿里一个劲儿的叨咕,请乔十八速速前来帮忙。可是,乔十八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了,无论战智湛怎么召唤,乔十八就是不出现。战智湛的心中又是一个劲儿的犯嘀咕:难道鬼友乔十八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不屑帮忙作弊? 埠头建工发底线球,接球的是埠头建工一个个子很高的队员。可是,她没有戒备郑钰爽故技重施,手中的球还没拿稳,就被身后的郑钰爽窜出来一把抓走。 这个高个子队员气急败坏,心有不甘,脸胀得通红,“哇啦哇啦”大叫着,拦在郑钰爽面前。郑钰爽双手拿着球,两只胳膊左右摆动着,试图晃过这个高个子对手。战智湛心中焦急,不顾一切的挥舞着手中的相机大叫道:“郑钰爽……你赶紧转身分球呀!” 郑钰爽听到战智湛的喊声一愣,对方却似乎是金庸金大爷的《天龙八部》中慕容复的亲传弟子,骤然间使出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失时机的伸手到郑钰爽的怀里来抢球。总算郑钰爽的反应不算慢,她死死地抱着球,哪里肯轻易放手。顿时,女篮比赛中常见的滑稽场面出现了,郑钰爽和埠头建工那个高个子队员你争我夺,互不相让,滚倒在地。地球人都知道,女篮球队比赛中,抢球摔倒和摔倒后抢球的场面人们早已司空见惯,几乎每场都有为了抢球而摔倒在地的情况,有时摔倒在地后双方队员还互相抢球。 埠头大学的女篮在上一场比赛中,就有七起抢球后倒地和倒地后抢球的。每起少则两人,最多的时候则有五、六个人滚在一起,这也是女子篮球比赛中最精彩的场面,最惊险的镜头,观众常常为此热烈地鼓掌,大声地叫好。作为一个裁判员需要要保护队员争抢、拼搏、顽强对抗的积极性,对此很无奈,只好快速移动到队员摔倒的地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看清楚。 郑钰爽似乎是力气不如对方大,眼见篮球就要被对方抢走,郑钰爽情急之下使出怪招。她大叫一声,翻身把那个高个子队员骑在身下,双臂奋力一扭,夺过了篮球。 “嘟……”裁判的哨响了,裁判又做出手势,判罚郑钰爽出现带球跑违例,由埠头建工发球。球场顿时一片混乱,叫好声,谩骂声响成一片,嘈杂至极。其实,在女子篮球比赛中,队员为了获得球摔倒在地,或者躺在地上抢球,有时会出现推、拉、压、踢、绊等犯规动作,并不稀奇。可是像郑钰爽这样丝毫没有女孩儿的软怯娇羞,把对方队员当马骑,在篮球场上还是极为罕见的。女篮比赛地面的争夺往往比空间的争夺激烈,火药味儿虽然没有男队浓,坏动作、暗动作、报复性的动作少,可是女生胆量小、心胸狭窄,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柳老师深恐埠头建工的队员由于一时情绪上的冲动报复郑钰爽,急忙叫了暂停,换下了郑钰爽。比赛继续进行。发球、运球、传球、断球、拼抢…… 观众的眼睛都瞪得老大,紧紧盯住空中的篮球转来转去,嘴里还不时高声大叫着:“加油!加油!”“啊……好球!” 浑身香汗淋漓的郑钰爽走出球场后站在战智湛身边,愤愤地远远望着柳老师给几个上场的队员讲战术,酥胸急剧起伏,余怒未消。战智湛觉得郑钰爽这个妮子似乎对他很依恋,有事儿没事儿的总往战智湛身边凑,可能是因为战智湛把她从车站接回来,第一个认识战智湛的吧,真是个小妮子。战智湛笑了笑,将刚洗过的毛巾递给郑钰爽说道:“爽大妹子,一个打球儿,生真气多犯不上。要是把俺妹子气坏了,俺可心疼死了。呵呵……来,快擦擦汗!” “哼!……敢上我怀里来抢球,没王法了!”郑钰爽的俏脸涨得通红,伸手接过战智湛递给她的毛巾,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接着再擦脖子。 战智湛笑道:“你也够可以的!那你把人家骑到屁股底下这一手跟谁学的呀?” 郑钰爽擦汗的手停了下来,圆睁美眸望着战智湛,奇怪的说道:“这还用学吗?这叫本能。同学们都说你武功高强,等哪天你教教我,再遇到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给她来一套少林神拳,瞧我打扁了她……” “好球!”郑钰爽话未说完,身边同学们的喝彩声打断了战智湛和她的窃窃私语。 原来“蝴蝶迷”一记远投,球从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却“哐”的一声砸在篮筐的脖子上,又弹了出来。这时,“新西兰奶牛”显示出来了身材的优势,她小山般的身躯一晃,挤开两名埠头建工的队员,伸手抢下了篮板球,一抬腕就补投进了一个“擦板球”。 替换郑钰爽的王瑶是一名老队员了,她个子不高,总是笑眯眯的,在球场上简直就像一匹脱缰的小野马奔来跑去,每当投中了一个球,她都会高兴的举着双手又蹦又跳。 王瑶的比赛经验十分丰富。在比赛中,她不只是和对方的队员之间发生碰撞时叫喊,有时和对方队员之间还没有发生身体接触,也十分夸张的大声喊叫,就像是对方运动员已经对她犯规了。王瑶每次喊叫,都会引来场上一片开心的笑声,她有时喊叫是由于对方不良的身体接触造成的犯规引起的,有时喊叫则是不自觉的习惯,有时则是受惊害怕的必然反应。 别看王瑶个子小,这也是王瑶的优势所在,她可以自如地在赛场穿梭。瞧!她一下就抢过球,正准备投篮却被几个高个子对手挡住了去路。她左躲右闪,机智地连续做了几个假动作,使对方扑了个空。她双手把球举起,凌空而跃,只见篮球不上不下,不左不右地向篮筐飞去。大家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注视着篮球,那篮球就沿着弧线乖乖的钻进篮筐。 王瑶性格开朗,很受男女同学和老师的喜爱。就是休息时,王瑶还是大家的开心果,她的笑话不温不火,十分搞笑,让其他同学缓解压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也很喜爱王瑶,却毫无非分之想。球又到了王瑶的手中,只见她弯着腰,篮球就像粘在她的手中,前后左右不停地拍着,两眼溜溜地转动,寻找突围的机会。 可是,面对埠头建工三个人的联合防守,王瑶突然加快了步伐,一会左拐,一会右拐,见对方的高中锋张着双臂拦在自己面前,情急智生,用力将球拍到了对方的胯下。趁对方还在愣神的时候,球一反弹,王瑶在她背后将球抓住,拍了几下,大步流星的冲出包围,接着起跳投篮。这一招虽然有点不雅,可是绝对实用。观战的同学们一片欢呼,不断的拍手叫绝。可是篮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后,却不偏不倚“哐”的一声砸在篮筐上。观战的同学们又是一阵惋惜的“嘘……”声,郑钰爽却“啊呀”一声使劲抓住了战智湛的一条胳膊。 埠头建工的一个队员抢到了篮板球之后,她大叫了一声同伴的名字,跳了起来,身子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就像掷铁饼一样,居然将篮球甩到了前场。这个女同学的力气真不小,就是男同学将篮球这样掷到自己的前场,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呀。埠头建工的另一个队员像百米冲刺一样向篮球追去,抓到篮球“噌!噌!噌!”三大步跑到篮板前,一个跳跃,双手一送,篮球应声人网! “哎呀……怎么搞的!一个一个的都想什么呢,让人家打了一个快反!”郑钰爽气得摔掉战智湛的胳膊,跺了一下脚叫道。战智湛瞥了郑钰爽一眼,不知道是因为柔软的小手离开自己的胳膊有些怅然若失,还是因为郑钰爽摔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而不悦。 战智湛知道郑钰爽绝非对他不满,但战智湛心中还是大感十分委屈:“你们女队自己个儿稀里马哈的,让人家打了一个快反,这事儿能怨得着谁呀!俺又招谁惹谁了,你急头掰脸的,摔摔打打,拿俺的胳膊撒啥气呀。” 第六十五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想得太多(下) 上半场结束了,34︰34,双方打平。这个结果让柳老师十分不满。在下半场赛前给场上运动员布置战术时她说道:“咱们和埠头建工的上半场比赛,大家拼抢积极,抢断巧妙,跑动主动,打出了气势。但是,整体配合上还有欠缺。比方说安雅馨,你是五个位置中身高最高的,主要任务是镇守禁区,保护好篮板球,打好阵地进攻。然后才是吸引包夹,使外线有更多机会进攻。你拖泥带水的和其他队员挤在一块儿,能打出来什么战术来?尤其是郑钰爽,你平时不是逞个人英雄的人呀,可是今天你的技术动作和各种攻守战术配合我怎么没看见呢?还有王瑶,你手上的动作也太多了,上半场才打了一半你就四次犯规,白给了人家四次球权,关键时刻你还怎么上场?你怎么忘了‘多动腿、少动手’的原则了?” 女篮几个队员在柳老师的批评下,都很沮丧,低着头谁也不说话。最后,在柳老师的煽动下,这才七嘴八舌的表态一定打好下半场,她们把手握在一起,就像国家女排姑娘那样,高喊了一声“必胜!” 下半场易地再战,比赛更是异常激烈,双方队员的拼抢意识更强,动作也更加积极、凶猛。而另一方面,双方都非常明显的加强了防守。传球、接球的失误也都显著减少。几个回合过后,双方的投球命中率都为零,谁也没有进球,双方的队员都显得有些焦躁。 埠头建工叫了“暂停”之后,埠头大学女队发球。篮球到了“蝴蝶迷”手中后,她凭借漂亮的假动作,变幻莫测的过人,在郑钰爽积极主动的完美配合下,成功的切入篮下,先声夺人,赢得了下半场比赛的第一次进球,先得两分。接着,埠头建工的一个队员灵活的晃过“新西兰奶牛”,几乎是从“新西兰奶牛”的腋下钻过。接着,纵身跃起、抬臂、压腕,“唰”的一声,以一个漂亮的“空心球”回敬了埠头大学女队二分。再接下来,埠头大学女队不堪入目的命中率和埠头建工随后打出的一个小高潮很快把比分拉开。“新西兰奶牛”沉不住气了,开始有些急躁。她依仗着身材优势在篮球场上像一辆坦克车般横冲直撞,下半场开始六分半钟时,把对方一个强行突破上篮的运动员撞得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新西兰奶牛”走上前去,扶起了埠头建工的那个运动员,随后和她握了握手,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摔倒的运动员定了定神,两罚两中,埠头建工以44︰36领先八分。 柳老师再一次叫了暂停,布置了一番之后,队员们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姑娘们凭借默契的配合,成功的防守,让埠头建工一时很难突破内线,很快就稳定住了局面。接着,姑娘们毫不气馁,紧咬比分,一分一分的又追了上来。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双方“啦啦队”气势磅礴的呐喊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观众。战智湛此时紧张的忘记了拍摄,把相机挂在脖子上,站在场外大呼小叫,自以为是的指点场上他们学校女队队员自身出现的和对方出现的漏洞。 “嗨……你再这么激动得大叫大嚷的,组委会可要警告你们学校了!”突然,战智湛的肩头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战智湛转过身看去,不是“足球场”的老乡沈丽旸是谁。只见沈丽旸身穿一身白色运动服,胸挂“工作人员”的标牌,笑吟吟的望着战智湛。 “咦……你咋会在这旮沓呢?”尽管战智湛馋“水煮肉片”,可还是惊讶的问道。 “呵呵……什么时候改叫我‘姨’了,我有那么老吗?”沈丽旸掩嘴调侃道。 “哎呦……你可真坏!哈哈……这可不中!”战智湛知道自己被沈丽旸抓到了话中的破绽,大笑一阵后,指着她胸前挂着的“工作人员”标牌问道:“你还是工作人员?” 沈丽旸嫣然一笑,说道:“这两天的比赛人手紧张,学生会抽了我们几个人来帮忙。” “好球!”战智湛嘴上和沈丽旸唠嗑,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场上比赛。看到郑钰爽一个远距离投篮得手后,情不自禁的大声叫了一声“好”。 沈丽旸并没有介意,说道:“战智湛,比赛完了你去我的寝室吧!我再给刘丽挂个电话让她也过来,我给你做‘水煮肉片’!呵呵……” “那好哇!”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战智湛随即对沈丽旸一笑,说道:“谢谢你沈丽旸!” 忽然,一阵大笑声和不满的嘘声传来。战智湛举目看去,原来比赛再次进入白热化状态,双方不时有运动员摔倒在地,或是发生激烈的身体冲撞。双方都有运动员犯规超过了五次,被裁判罚下了球场。这时,只见手疾眼快的郑钰爽又断了对方一个球,直接传给“新西兰奶牛”。“新西兰奶牛”拍了一下,转身投篮。对方两个队员见事不妙,飞快的赶来扑防,夹击“新西兰奶牛”。“新西兰奶牛”吨位太大,转身后刹不住车,一下子与对方关门的两个运动员撞了个满怀,将对方二人撞倒在地。“新西兰奶牛”并没有停下来,三大步迈到篮下,高举双手把篮球送进篮筐。裁判的哨声响了,判罚“新西兰奶牛”带球撞人,投中的球无效。 场上的比分这时是62︰62,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两分钟,如果对方罚球得手,埠头建工就会以一分的优势超出,埠头大学的女篮就会很被动。战智湛十分焦急,既然陈煜不帮忙,就亲自赤膊上阵吧。战智湛暗运玄功,准备在对方队员罚球时,就元神出窍。就像在公交车上,“大妖山魈”捉弄那个到处乱怼的女人,在篮球即将入篮的刹那,伸手将篮球扒拉歪了。可是,战智湛感觉体内的“大妖山魈”就像是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幸好,埠头建工罚球的运动员也十分紧张,罚球居然未中,篮板球被“蝴蝶迷”拿下。球传到了郑钰爽手里后,她眼观六路,十分冷静地控制起节奏,准备打一次成功率。 见球权在自己队之手,战智湛这才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却出现了意外。郑钰爽左躲右闪,带球转身时,正好面向战智湛,不知为何似乎愣了愣。就在这眨眼的瞬间,球被对方的一个队员伸手打掉。郑钰爽一看球被对方打掉了,有点急了,不顾一切,飞身扑过去就要抢夺。埠头建工的那个运动员见郑钰爽扑来,似乎有些胆怯,也是情急之下活该出错。她伸手抓住篮球后,一个背后传球传给自己的伙伴,没想到球传得太低,埠头建工的运动员没有拿到,被已经撤到后场的“蝴蝶迷”顺手捡起。“蝴蝶迷”四周巡视了一番,便快速运球,跑过中场线。见对方两名队员上前来防守,对方在郑钰爽的位置出现了空位的失误,急忙瞅准时机把篮球传到了郑钰爽的手中。 郑钰爽转身运球,晃过对方补位的一个队员,三个箭步冲到篮下,纵身一跃,腾空而起,双手把球投出。眼见郑钰爽关键的一球就要以64︰62为埠头大学女篮奠定胜利的基础,观战的同学们忍不住没等篮球进篮筐,就呐喊着鼓起掌来。 可惜,郑钰爽投出的篮球只是在篮筐里转了一圈,又掉了出来。真可惜!又失去了一次机会。篮板球被埠头建工的一个队员得到,她们不急不躁,把篮球传来传去的,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很快就推进到自己的前场。显然,埠头建工的姑娘们也在寻找机会,伺机进攻,准备给对手致命的一击。 离比赛结束还有18秒钟了,埠头建工耐心的传球撕开了埠头大学女篮的防线,让埠头大学女篮的防守出现了失误。只见埠头建工的一个队员见有机可乘,一个转身,运球切入,强攻篮下。附近的“新西兰奶牛”和郑钰爽急了,她们不约而同,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来,就像排球运动员拦网那样,双双跳起,高高的伸出四只胳膊去盖帽。埠头建工那个队员球出手了,她自己也被“新西兰奶牛”和郑钰爽撞得跌跌撞撞的摔了一个十分不雅的四脚朝天。更为难堪的是背心卷了起来,露出白不呲咧的肚皮。她爬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篮球,只见篮球似乎故意想吊大家胃口似的,在篮脖子上弹了三四下,这才慢腾腾的掉进了篮筐。 “嘟……”裁判的哨声响了,做出了投球有效的手势,并追加罚球一次。64︰62! 埠头建工那个队员高兴得从地板上一下子蹦了起来,在场上飞奔着,连连向观众飞吻,又举起双手摆了个胜利的姿势。离比赛结束还有13秒,埠头大学的男女球队只能默默的祈祷奇迹出现。可天不从人愿,那球却“唰”的一声,来了一个空心入网,65︰62!全场沸腾了。埠头建工的“啦啦队”拍着手,有节奏的呐喊:“建工……必胜!建工……必胜!” 柳老师十分冷静,在同学们陷于绝望的时刻叫了暂停。她鼓励了同学们之后,又重新布置了战术,准备放手一搏。比赛重新开始后,埠头建工采取了全场紧逼盯人的战术,埠头大学女篮的女生们振作起精神,顽强进攻。这时是郑钰爽控球,她左右手互换着运球,在三分线外转来转去,寻找投篮的机会。郑钰爽如果投中三分球,还可以打加时赛。关心则乱!战智湛大叫了一声:“郑钰爽,还有4秒!” 郑钰爽似乎又看了战智湛一眼,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在埠头建工两名队员的封堵下,身体后仰,强行起跳。篮球尚未出手的时候,比赛结束的锣声响了。让人无法容忍的是,篮球竟然“唰”的一声,应声入网。三分,但是无效!62︰65!埠头大学女篮最终以三分之差含恨。全省高等院校学生篮球赛结束了,埠头大学的女队仅获得了第五名,可谓铩羽而归,让人大失所望! 第六十六章 伤天害理的人必遭天谴(上)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无论古今,能够结交一个患难知己是人们共同的理想。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呢?一个多礼拜没有见到庄建红了,不知道为了什么,战智湛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这也怨不得庄建红,她曾多次说过让战智湛去她家,就算不吃饭,见一见她的爸爸妈妈,公开两个人的恋情也是好的。或者见一见庄建红的哥哥,帮她的哥哥做些事。说穿了,就是给庄建红的哥哥“撞见鬼”当帮手。战智湛暗自嘀咕,庄建红的年纪还小,她爸爸妈妈同意自己出现在庄建红身边的可能性不大。尤其,战智湛还是地包一霸“撞见鬼”的妹子,一想起那张丑陋的鞋拔子脸战智湛就作呕,避之唯恐不及,更别提当帮手了。 “绿血冤鬼”附体的孙向东这些日子没再找战智湛的麻烦,战智湛心中反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烦躁,连下午的自习都懒得上了。好容易熬到快吃晚饭了,战智湛骑着自行车,准备盲目的溜达溜达,散散心也许会好一些。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他刚拐出学校大门,却迎面碰上了庄建红。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战智湛不由得心中大喜,刹住了自行车,双腿支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叫道:“小红……” 庄建红听到战智湛的声音,也是又惊又喜。她无暇顾及路人的侧目,边向战智湛跑来,边喜不自胜的说道:“唉呀妈呀……是战哥……你干啥去呀?” 战智湛跳下自行车,说道:“这两天俺也不知道咋的了,闹心不啦的,脑子里都是小红的小模样儿,连上课都没有心思。俺寻思着上你家周围转悠转悠,没准儿能碰着你。呵呵……真巧,你干啥去?” 庄建红俏脸一红,粉脸低垂,低声说道:“人家……人家想……想去你们寝室找你。” “嘿嘿……真是胸大脑子笨。小丫头片子就是好忽悠!”战智湛心中暗笑,故作惊讶的说道:“真的假的?不是忽悠战哥吧?小红和战哥咋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庄建红眨着迷人的桃花眼,好奇的问道:“战哥,‘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啥意思?”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这是唐代大诗人李商隐《无题》诗中的一句。意思是比喻热恋着的男女双方心心相印,就算不在一块儿堆儿,彼此往往想的也是一件事儿。” 战智湛的话让庄建红很受用,她的桃花眼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芳泽。庄建红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孩儿,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牵动着男人的神经,让男人想入非非。战智湛的脑子一阵眩晕,浑身的骨头顿时轻了二两。庄建红见战智湛魂不守舍的一副狼狈样儿,似乎是做贼心虚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掩嘴笑道:“战哥,我爸我妈下屯去了,咱俩……咱俩去我家唠会儿嗑儿呗?” 战智湛心中一喜,连声答应着,跳上自行车,驮着庄建红,一阵风似的直奔她家而去。边蹬自行车,边逗起庄建红来:“小红,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也不来看战哥,不想战哥咋的?” “啊呸!你长得黑不出溜的那么磕碜,谁想你呀!你咋那么大脸公社呢?”庄建红在战智湛身后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但明显喜滋滋的说道。 战智湛心中一荡,口无遮拦的坏笑道:“呵呵……长得黑说明战哥健康,浑身上下整个浪儿都是疙瘩肉,保证俺家小红愿意摸,摸了这把想下把……” 庄建红俏脸一红,说道:“嘻嘻……你真脸大不自觉!谁想下把呀?你才想呢!你们老爷们儿整天埋了咕汰的,也不知道洗个澡,臭哄哄的,一天到晚咋那么臭不要脸的老愿意叫小姑娘摸呢?哼!一摩挲拉拉巴巴跟砂纸似的,谁稀得摸呀!” 战智湛又抓到了庄建红话中的破绽,坏笑道:“嘿嘿……原来小红背着战哥又有了白不呲咧的老爷们儿了。小红你老实儿的告诉战哥,你摸过几个溜光水滑的老爷们了?比起拉拉巴巴的战哥摸起来是啥滋味儿呀?” 庄建红一听急了,俏脸红得如欲滴出血来:“战哥,你咋虎了吧唧的胡咧咧?小红就是……就是那前儿瞅见那谁……那谁那啥来着,谁有别的男人了?小红可不是……可不是那么不正经的小马子!你咋拿埋汰小红不当回事儿呢!” 一听庄建红的动静都变了,战智湛赶紧刹住自行车,转身望去。只见庄建红珠泪盈盈,在她的眼眶里直打转儿,就差像断了线儿的珠子滚滚而落了。庄建红跳下了自行车,转身就想走,战智湛慌忙扔掉自行车,一把将庄建红拽到怀里,轻抚着她不住起伏的玉背,信口开河的安慰道:“小红别哭,别哭呀!千错万错都是战哥的错,战哥和小红闹着玩儿呢。咋那么不识闹?咋还急眼了呢?战哥答应小红,以后再也不惹小红生气了!再也不让小红摩挲战哥拉拉巴巴的皮了。小红姐姐,小红阿姨,小红姑奶奶!快别哭了,再哭战哥也哭了……” “呸!我有那么老吗?”战智湛怀中的庄建红没有挣扎。她梨花落雨,楚楚可怜。 一直以来,战智湛总以为自己很了解庄建红。可是,他发现庄建红有了变化,她一会儿很淑女、很传统,一会儿又很叛逆。一会儿木纳,一会儿调皮。一会儿愚笨,一会儿诡计多端。庄建红这种矛盾的性格随时转换,经常令战智湛不知所措、无所适从。战智湛觉得庄建红既像他的妹妹,又像他的姐姐,还像他的情人。庄建红既有一个邻家大辫子女孩儿的单纯,也有街边小辣妹儿特有的野蛮。 战智湛“哈哈”一笑说道:“俺家小红哪儿老呀?俺家小红要是长得老的话,哪儿还有啥‘花季少女’呀!等到俺家小红九十九岁前儿,领着一个佝偻八相、老模喀什眼的糟老头子逛大街,一下子让咱俩重孙子的大学老师瞅见了……” “佝偻八相、老模喀什眼的糟老头子?是谁呀?”庄建红奇怪的问道。 战智湛坏笑着说道:“呵呵……俺家小红虽然都九十九岁了,可是长得跟十四五岁的小妮子似的。俺可不行,那个佝偻八相、老模喀什眼的糟老头子舍战哥其谁也!” 庄建红“咯”的一声娇笑,猛地推开战智湛,抹了一下眼角,娇嗔道:“战哥你可真能白呼,都把小红整懵圈了。呵呵……后来呢?” 战智湛愣了愣,心中暗想庄建红啥前儿把他的口头语学会了?战智湛一本正经的说道:“咱俩重孙子的大学老师认识俺,跟俺打招呼说‘我说战老爷爷,你重孙子啥前儿多了一个小妹妹呀?你重孙女儿搀着你这是上哪儿呀?’” 战智湛本来希望庄建红听他胡扯到这里,会笑得花枝乱颤,或者是粉拳乱挥,大骂战智湛是她的“重孙子”。没想到庄建红含情脉脉的盯着战智湛的眼睛,半晌才柔情无限的说道:“战哥……你还记得小红跟你说过的话吗?小红能和战哥一起活着过一辈子,幺么着不能一块儿堆儿死。可是,不管咱俩谁先死,我想要跟战哥说的那个管道升似的,让咱俩的儿子也好、闺女也罢,一定把咱俩的骨灰掺和在一起,再搅合搅合,就是战哥说过的,我的泥人中有你,你的泥人中也有我,再也分不开了。然后……然后再把咱俩的骨灰装到两个袋儿里,并排儿放到一个骨灰盒里。呵呵……小红……小红要和战哥世世做夫妻,永远也不分离,谁也不能把咱俩分开。” “哇尻!小红把这话还记着呢,老子还以为她是一时激动,顺口说的呢!”战智湛心中大为感动,可在大街上还得有点男人的尊严。他笑道:“呵呵……小红到那前儿伺候战哥这个佝偻八相、老模喀什眼的糟老头子,那可是遭大罪儿了!” 庄建红脉脉含情的望着战智湛,柔柔的说道:“为了战哥,小红死都不怕,遭点儿罪儿算啥,只要战哥别把小红踢了就行。小红会做饭、会洗衣服,不怕吃苦。将来……将来指定像我妈对我爸似的,早晨把牙膏给战哥挤到牙刷上,晚上烧壶热水给战哥烫脚。天儿要是冷了,小红就先钻进被窝,给战哥暖和被窝。” 庄建红说着,毫不顾忌街上的行人就像瞅怪物一样看他们俩,把头靠到战智湛的肩头上,用发烫的香腮摩擦着他的脸颊。战智湛被庄建红感动得眼泪差点出来,轻抚着她的玉背动情的说道:“小红,俺战智湛绝不徠悬,能娶上你这个好媳妇,真是祖坟冒青烟,祖宗十八代积德行善呀。有了小红,俺……” 战智湛一激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庄建红伸出纤纤玉手堵住战智湛的嘴说道:“战哥……你就别发誓了,小红信着你了!” “喂!那他妈的是哪个瘪犊子呀,胆儿咋这么肥呢?虎了吧唧的敢撩扯我妹子,把我家小红惹得哭天抹泪儿的!你们几个麻溜儿利索儿去给他放放血,让他知道知道我妹子是谁!”忽然,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远远喊道。 战智湛眼睛的余光已经发现四五个手持攮子、菜刀的青年正向他奔来。战智湛猜到喊话的这个人一定是庄建红的三哥。战智湛可不想多惹事儿,急忙推开庄建红,抓起自行车来,推着快跑几步,飞身骑了上去,猛蹬几下,一溜烟儿的逃之夭夭了。 第六十六章 伤天害理的人必遭天谴(中) 战智湛只听到庄建红在后面大骂道:“唉呀妈呀……那是我战哥!你们几个瘪犊子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扒了你们的皮!战哥,你回来!你别害怕……” 嘿嘿,害怕倒是不害怕,战智湛只是不愿意和这些小流氓惹气,影响本就不好的心情。何况,刚刚和“撞见鬼”达成了“君子协议”,他和“撞见鬼”井水不犯河水。战智湛并不怕那几个小流氓,只不过动起手来,十有八九得引出“撞见鬼”来。“撞见鬼”就会把“北侠”和未来的妹夫对上号了。这里边的恩恩怨怨,一时之间也难以扯清楚。 战智湛越想越烦,蹬着自行车路过学校大门口也没进校门,直接向“三孔桥”骑去。 突然,对面驶来的一辆212吉普车“吱嘠”一声停了下来,开车的喊了一声:“八弟!” 战智湛急忙停住自行车,扭头望去,原来是二哥武友义。战智湛急忙推着自行车,躲过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来到212吉普车没有安装有机玻璃片子的车门前。战智湛刚想和武友义打招呼,却发现通达派出所的冯所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笑吟吟的望着他。 战智湛急忙笑着说道:“哎呦……冯所,您好!” 冯所长微笑着冲战智湛招了招手,说道:“小战同学你好!” “哎呦……原来八弟认识冯兴昌冯所长?”武友义愣了愣,随即笑道:“八弟你干啥去?我和冯所正念叨你呢。你要是没啥大事,就把自行车送回去,跟我俩一起去吃点饭。” 战智湛心里边正烦着呢,能和武友义喝酒唠嗑儿,烦恼也许就会烟消云散了。战智湛当即满口答应,把自行车送回寝室楼之后,又按约定溜达到通达回民饭店。 战智湛溜达到通达回民饭店的时候,武友义和冯兴昌点的四个菜已经端了上来。二人正在说着闲话,等着战智湛。见战智湛进来,坐在主位的冯兴昌急忙客客气气的请战智湛坐下。 冯兴昌看了一眼武友义,笑着对战智湛说道:“八弟,你不知道,我和武处那可是共过生死的兄弟!武处今儿个来我们所,我本来想请武处吃顿工作餐,交流一下工作经验,加深革命友谊,无巧不巧的是遇到了八弟。说句心里话,我起初并不认可八弟。这一段时间以来,活生生的事实教育了我,使我对八弟刮目相看了,是八弟帮助我改造了世界观呀。” “咋不叫‘小战同学’,改叫‘八弟’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变化可不小!”战智湛有点小感动,忽然想起司马迁在《史记》中写的一段关于朋友的至理名言。战智湛脱口吟道:“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见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冯兴昌张罗了一杯酒之后,战智湛举起酒杯,看了一眼武友义,对冯兴昌说道:“冯所,俺借花献佛,借冯所的酒感谢您以往对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 冯兴昌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说八弟,你以后别‘冯所’长、‘冯所’短的,也别说‘谢’,我听着别扭!以后,不是公开场合,八弟就别客气,直接叫我‘冯哥’得了!” 冯兴昌的话听起来不像是虚头巴脑,战智湛笑了笑,穷拽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兴昌哥哥如此厚爱,小弟要是再客气反而辜负了兴昌哥哥不耻下交的博大胸怀。兄弟先干为敬!” 战智湛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武友义笑道:“呵呵……‘博大胸怀’这四个字八弟说到了点子上!冯所不仅对待群众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还对自己的缺点错误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犯罪分子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冯所的这一点,是需要你我兄弟学习的!” 冯兴昌咧着大嘴“哈哈”大笑道:“八弟快人快语,真令我心折!我也是在不断地学习当中。一天不学问题多,两天不学走下坡,三天不学没法活。呵呵……咱们共同进步!” 战智湛把嘴里的熘胸口吞进肚子,笑眯眯的说道:“兴昌哥哥,俺二哥说得对!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与君共饮盏中酒,几人哀伤几人愁。今后能够经常聆听兴昌哥哥的教诲,在兴昌哥哥高贵品格的熏陶下,兄弟一定能更快的进步!” 战智湛这话虽然阿谀奉承的味道很浓,却也说明他悟到了人生快速成长的真谛。在现实生活中,你和谁在一起的确很重要,甚至能改变你的成长轨迹,决定你的人生成败。近朱者赤,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会有什么样的人生。和勤奋的人在一起,你不会懒惰;和积极的人在一起,你不会消沉;与智者同行,你会不同凡响;与高人为伍,你能登上巅峰。就像下棋,跟高手对弈才能提高棋力。长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 “咱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冯兴昌若有所思的客气了两句,接着说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我总感觉,八弟就是具有‘三忠于’、‘四无限’、‘四个一切’的崇高品德,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就像九十三军的李天勤李参谋,我和他简单的唠过一次,这个人侠肝义胆,嫉恶如仇,令我十分心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些看似无缘无故的爱或恨,皆有其原因。有些原因显而易见,有些原因隐藏很深。那李天勤绝非池中之物,若不是被八弟崇高的品德所吸引,怎么可能屈尊纡贵,跑到我这座小庙里来烧香拜佛,商量八弟的安全事宜呢?” 冯兴昌说到这里,战智湛眼睛的余光发觉武友义看了他一眼。战智湛心中发虚,知道武友义在和他唠嗑儿唠到李天勤时,他当时也不知道李天勤的名字,就顺嘴胡诌了一个“李熠岩”。战智湛满脸愧疚的对武友义笑道:“俺熠岩哥是他原来的名字,‘李天勤’是后改的。” 武友义十分大度的笑了笑,说道:“不管他叫‘李熠岩’,还是叫‘李天勤’,总之,他是八弟的贵人。八弟的这位贵人着实让二哥佩服,” 战智湛双目一翻,森然说道:“二哥,这么说,天勤哥是为了兄弟被打,差点丧命了?” 武友义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二哥仅仅是怀疑!二哥不是为了八弟,是有一件案子牵涉到了李熠……哦,是李天勤李参谋被打这件事。我调查了一溜十三遭,毫无头绪。” 有些事情的确处处透着让人不理解。李天勤被打时,恶鬼荒骷髅曾出现在现场。李天勤被打,战智湛总感觉这里边有什么阴谋,十有八九是恶鬼荒骷髅在作祟。战智湛认出了李天勤是冥府“十大鬼王”之一赤虎鬼王转世投胎,他也曾怀疑李天勤曾经是乔十八的魍朋魉友,或者是魑兄魅弟。为报朋友恩,这才撺掇战智湛救了李天勤。可荒骷髅为什么要跟李天勤过不去呢?战智湛曾经问过鬼友乔十八,乔十八却吱吱呜呜的顾左右而言他。被战智湛逼得没办法了,乔十八就陪着笑脸说战智湛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战智湛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又委托赵小强问过“赵大嘴”那几个人。“赵大嘴”也是一脸懵十三,赌咒发誓说绝没有人指使。他们几个人就连李天勤是谁都不知道,就是在江边偶然遇到,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赵大嘴”有求于赵小强,战智湛料想就这么点事,他不敢欺骗赵小强。战智湛暗想,那荒骷髅是恶鬼,恶鬼也是鬼,一个鬼最大的本事就是“幻术”了。一定是荒骷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对“赵大嘴”一伙儿施加幻术,迷失了“赵大嘴”一伙儿的心性,借着“赵大嘴”一伙儿的手对李天勤大打出手,还差点要了李天勤的命。 遗憾的是,恶鬼荒骷髅被七郎捉去交给酆都大帝严处。不然的话,只需要略施小计,一定可以从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荒骷髅嘴里套出实情来。 冯兴昌对武友义的话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武队说得对!李天勤李参谋绝对是八弟的贵人!就像你们大案队的副队长孙向东不知道为啥要抓八弟,要不是我想起李天勤……” 见冯兴昌提起孙向东,武友义皱了皱眉头说道:“冯所,孙队的事儿咱们就不唠了。” 战智湛和孙向东的恩恩怨怨,实际上是和“绿血冤鬼”的恩怨。这里边的细节过于狗血,战智湛很难说清楚。他见武友义也不愿意提孙向东,干脆就转移了话题。战智湛把嘴里的扒羊肉条吞进肚子里,对武友义笑了笑说道:“二哥,听说道外北三市场卖饺子的老胡家那哥儿仨让你们大案队给抓起来了,说是卖人肉馅饺子?” 这件事战智湛也是两天前才知道的。那一天战智湛和“鸡从良”接受“黄鼠狼”之约,去“黄鼠狼”家包饺子改善生活。在包饺子闲呷嗒牙时,“黄鼠狼”说起了这件事。 正在擀饺子皮的“鸡从良”十分惊讶,皱着眉头说道:“啊?怪不得都说老胡家的饺子贼拉好吃,都排着队去买呢,原来是人肉馅的?真他妈的恶心死了!大过年吃饺子不是新鲜事,人肉馅的饺子还是头一回听说。那……那大案队咋知道老胡家卖的是人肉馅饺子呢?” 第六十六章 伤天害理的人必遭天谴(下) “鸡从良”的问题也是战智湛心中的疑惑,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转身望着“黄鼠狼”,静候下文。“黄鼠狼”冲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呵呵……是我一个同学的邻居老何家在他家买的包子里吃出来个女人的手指头。就报了案……” “黄鼠狼”的话没说完,“鸡从良”扔掉手中的擀面杖,捂着嘴跑到门边的泔水桶边,“呕”、“呕”的干呕起来。战智湛虽然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却也连连吞咽,极为难受。 “鸡从良”干呕完了,擦了擦满脸的鼻涕眼泪,走回来说道:“oh……mygod……吃出啥来不好,偏偏吃出个手指头来,今儿个这饺子还能吃嘛。老胡家那哥儿仨咋不瘟死!” “黄鼠狼”笑道:“你瞅瞅!你瞅瞅!你这是干啥呀?你又没吃谁的手指头!要说闹得慌的是战智湛,咱姐儿俩包饺子,就等于咱俩的手指头让他尝过了,再吃把死人的又能咋的?” “鸡从良”拧了一把“黄鼠狼”的大腿,坏笑着说道:“你的手指头白不呲咧的,嫩的能掐出水儿来,把你的手指头割下来给战智湛包饺子吃,细皮嫩肉的口感指定不错。” “滚犊子!咋不把你的手指头割下来包饺子?”“黄鼠狼”一把推开“鸡从良”,嗔道。说罢,“黄鼠狼”和“鸡从良”立刻笑了起来,“手指头包饺子”引起的不适立刻烟消云散。 “黄鼠狼”只知道道外北三道街老胡家那哥儿仨因为卖人肉馅儿饺子被抓起来了,可是海哥知道的就很多了。战智湛昨天去海哥家辅导几个哥哥的手下练武时,海哥曾经皱着眉头说起过这件事。老胡家哥儿仨实际上也不知情,他们家包饺子和包子的肉馅都是在北三国营商店买现成的。大案队顺藤摸瓜,把北三国营商店封了三、四天。可惜,大案队在北三国营商店并没有发现杀人现场,商店的工作人员也都被排除了杀人嫌疑。尤其是人肉的来源更是查无结果,案件的侦破工作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愈来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据说,部里曾有通报,说是鹿城市的两个杀人恶魔可能潜逃到了埠头,要求埠头警方注意排查,协助缉捕。海哥十分震惊,要求“黄皮子”的手下停止外出,全力以赴找人,决不能让这俩瘪犊子来埠头祸害人。 通报上讲,鹿城市的两个在逃杀人恶魔一个叫杨玉斌,另一个叫张树祥。 去年的十二月十一日,鹿城市船营区一座五层居民楼二楼的居民李建伟家下水道反水。当他请来人拆开排水管检查时,赫然发现堵住下水道的竟然是油腻腻的肉馅。觉得异常的李建伟连忙报警。接到报警后, 鹿城警方赶赴现场勘查。大量民警的到来和议论纷纷的居民使得这个偏僻的小区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租住在李建伟家五楼的杨玉斌和张树祥心里明白,那肉馅正是他们倒进下水道的人肉。待到警方查出了肉馅是人肉,对李建伟家楼上的三户居民展开调查时,杨玉斌和张树祥早已逃之夭夭了。警方不得已破门而入,在杨玉斌和张树祥租住的房子内发现了与肉馅血型相符的血迹,以及被害人的遗物。鹿城警方随即兵分两路,立案侦查。一路追捕逃犯杨玉斌和张树祥,另一路追查人肉的来源。 案情很快有了眉目。经鉴定,作案房间内的血迹是两个人的。通过排查失踪人员登记记录,刚刚成立的“夜帝”夜总会的“三陪小姐”十九岁的刘玉华和十八岁的焦春梅,进入了侦查员的视野,只有等进一步找到刘玉华和焦春梅的遗骨就可以确定了。 侦察员拿着杨玉斌和张树祥的照片来到“夜帝”夜总会辨认,一个叫小雪的“三陪小姐”认了出来,说肥头大耳、官气十足的杨玉斌是埠头市皮革厂的书记,出手非常阔绰。黑瘦的张树祥据说是本地倒腾牛皮的,小雪和另外一个叫小琴的“三陪小姐”曾经陪过两人。能说会道的张树祥见杨玉斌和小琴相谈甚欢,就鼓动小琴和小雪出台。小琴和小雪均以只“坐台”不“出台”为由拒绝了杨玉斌和张树祥。 经“夜帝”夜总会老板派人找来抱病在出租房修养的小琴确认,小雪所言非虚。小琴又向侦察员提供了另一条重要的线索,当她再一次见到杨玉斌和张树祥时,恰恰是叫做“小华”的刘玉华和叫做“小梅”的焦春梅正在昏暗的舞厅中陪杨玉斌和张树祥二人跳贴面舞的时候。 破案线索的矛头直指杨玉斌和张树祥。侦察员们分析认为,杨玉斌和张树祥与刘玉华和焦春梅之前并不相识,年龄相差十多岁,情杀或者仇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多半还是“钱”惹的祸。那时候,“万元户”可是相当了不得的人家。而方兴未艾的“三陪小姐”,被不知底细的人认为很有钱,被杨玉斌和张树祥以“出台”的名义骗走,谋财害命就在情理之中了。 至于杨玉斌到底是不是埠头市皮革厂的书记,经埠头警方调查,答案是否定的,埠头市皮革厂查无此人。这个结果,其实也在鹿城警方的预料之中。但是,杨玉斌自报是埠头市皮革厂书记这个细节,还是引起了侦察员的关注。 的确,人在说谎言时,会在不经意间,把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或事物参杂在谎言中。警察的动作当真雷厉风行,埠头警方迅速开展了大规模的清网行动,重点调查埠头市皮革厂周边。这场大海捞针的行动并不如警方所愿,但失之桑榆得之东隅。经鹿城火车站多名职工回忆,杨玉斌和张树祥确实于案发次日乘坐鹿城开往埠头三棵树火车站的6021次列车离开鹿城,前往埠头。6021次列车的列车员也证实了杨玉斌和张树祥的确是在埠头三棵树火车站下的车。 埠头道外北三市场“人肉馅饺子”案和鹿城“人肉馅”案并案侦察了。公安局长出身的仄铭同志下达了死命令:限期破案!市局集中精锐警力,配合大案队彻底搜查北三国营商店。 对于战智湛的问题,武友义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怎么可能把案子的进展告诉战智湛呢?其实,战智湛也没指望着武友义能告诉他案子的进展情况,只是转移话题而已。 冯兴昌和武友义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八弟的好奇心可真强!呵呵……北三这起案子是武处负责,他原则性强,不能把这起案子的详情告诉八弟,八弟别难为他。这起案子在老百姓中说啥的都有,甚至连鬼怪都扯进去了。我可是局外人,也不清楚这起案子的真实情况。就把我知道的北三案子的一些事跟八弟嘚啵嘚啵,也不算泄密。” 战智湛自然明白冯兴昌说了半句话,留了半句话。他说自己“好奇心强”,除了警告自己“好奇害死猫”之外,另外的意思就是说自己眼目前儿一大堆谁遇到谁头疼的乱事自己不关心,反而对八竿子扒拉不着的北三市场碎尸案这么感兴趣。战智湛笑道:“兴昌哥,‘谁要是不再有好奇心,也不再有惊讶的感觉,谁就无异于行尸走肉,其眼睛是迷糊不清的。’这是爱因斯坦的名言!兴昌哥,这北三市场碎尸案咋又和妖魔鬼怪扯上关系了?” 冯兴昌将嘴里的肉片吞进肚子里,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八弟你可别笑!老百姓中有一种传言,说是有些日子没有露面的上古妖仙‘大妖山魈’瞅不惯眼目前儿社会上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这才吃了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那上古妖仙‘大妖山魈’吃人不吐骨头,又把那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变成了粑粑,屙到了北三国营商店,和北三国营商店头天晚上绞好的肉馅儿混在一起。这些老百姓还说,上古妖仙‘大妖山魈’这么做是警告人们引以为戒,别再干臭不要脸的事儿!听说,有好多干这种臭不要脸事儿的贱货,已经不干,跑回家去了!” “那些吃了人肉馅儿包子、饺子的人,原来吃的是‘大妖山魈’的粑粑?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传说也忒恶心了!”听到北三市场碎尸案又扯出“大妖山魈”来,战智湛不由得暗自吃惊。他一时之间来不及想明白这种传言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但是为了掩饰自己,战智湛故意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头,连说“恶心”。 战智湛心中忽然泛起一个念头:这个冯兴昌嘴里说北三市场那些吃了人肉馅儿包子、饺子的人,其实吃的是“大妖山魈”的粑粑,可他吃扒羊肉条却吃得津津有味儿。难道,他就没想过,他吃的扒羊肉条可能也是“大妖山魈”屙的粑粑? 冯兴昌伸手抹了抹嘴角边的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八弟,老百姓中的传言反映的只是民心向背,丝毫影响不了武队他们侦破这起恶性案件。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好猎手!” 战智湛满脸苦笑,不知说什么才好。武友义却义愤填膺的说道:“冯所,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再狡猾的罪犯作案时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作恶多端的杨玉斌和张树祥至今尚未落网,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揭穿他们真面目的致命方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我们的路子对头,就一定会抓到罪犯的狐狸尾巴。”武友义说到这里,又开玩笑似的对战智湛说道:“二哥老觉得八弟是福将,这起案子二哥备不住还能得八弟剂呢!” 战智湛听到这里,脑子一转,十分严肃的对武友义说道:“二哥,不管这两个恶贯满盈的杀人恶魔是个什么东西,就算他们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苍天在上,也必遭天谴!” 第六十七章 女排姑娘圆了国人的梦(上) 记不清是八一年的第几场雪了,但是这天战智湛却牢牢的记得: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十六日,第三届世界杯女子排球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在东瀛大阪市府立体育馆举行,经过两小时零五分钟的鏖战,在球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神州“梦之队”女排以3:2艰难战胜东道主东瀛队,七战七捷,夺得冠军。 战智湛哼着小曲儿,骑着自行车刚拐过主楼,就远远的看见郑钰爽搬着厚厚的一摞书艰难地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战智湛停住自行车,笑着喊道:“干啥呢?耗子搬家咋的?” 郑钰爽娇喘吁吁的嗔道:“啊呸!你才是耗子呢,还不快过来帮帮忙!” 美女的话显然胜过佛旨纶音,战智湛紧蹬几步,来到郑钰爽面前,偏腿下车,伸手接过沉甸甸的一摞书,惊讶的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爽大妹子,这么多的书死沉死沉的,亏你搬得动。你这是往哪儿搬呀?” “我们开实验课了,我搬到实验楼五楼去,那里肃静,不会有谁打搅。”郑钰爽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报以战智湛妩媚的一笑。实验楼是埠头大学新盖的,五层就是顶层了,各种教学的实验都在这个楼里进行,但是没有实验课的时候这里就很肃静,尤其是顶层,都是物理实验室,没课的话,几乎没有哪个同学会来。 “这么沉,还得爬大五楼,你咋不找人帮忙呢。”战智湛边有些心疼的说着,边把书放到了自行车后架子上。 “唉……小女子长得这么难看,又不会哄男生玩儿,自然没有男生来帮忙。”郑钰爽将被香汗粘在额头的一缕秀发捋到脑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 “呵呵……俺只不过没有正确理解领导的意图,这不是来了吗。爽大妹子只不过是傻老婆等苶汉而已。哎……把稳了!”战智湛就像没听明白郑钰爽的话,边胡说八道,边推着自行车向实验楼走去。 “呸!臭不要脸,谁是你老婆?那叫‘痴心女子负心汉’,懂吗?”郑钰爽在身后嗔道。 战智湛知道郑钰爽是在怨他好些日子没和她一起疯了,心中免不了有些歉疚:“呵呵……这个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爽大妹子不管咋说都是俺的亲老婆。” “你再胡说八道,我可真不理你了!一点儿大哥哥的样儿都没有,一点儿也不尊重我!”郑钰爽说着,真的停住了脚步。 “哎……书掉地上了!”战智湛赶紧停下,回头憨笑道:“呵呵……爽大妹子刚来埠头没几天,埠头的土话可学的不少。” 战智湛和郑钰爽说说笑笑的很快来到实验楼,待战智湛帮郑钰爽把书搬上五楼,室外虽然已是寒风凛冽,可战智湛还是出了一身大汗。郑钰爽来到战智湛面前,十分温柔的掏出手帕,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看你,这一身大汗。干这么点儿活,就出这么多的汗,你的身子也忒虚了!老实交代,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天天喝大酒了?你真的想变成酒鬼呀!” 战智湛心中一热,伸出手去想拉郑钰爽的纤纤玉手。郑钰爽却“叽”的一笑。转身就跑。 “好老婆别跑!看你往哪儿跑?”战智湛一把没拉住郑钰爽,不由得愣了愣。 “哈哈……大哥哥,你有本事就追上我!”郑钰爽边跑,边“叽叽嘎嘎”的大笑道。 战智湛大叫道:“爽大妹子,别跑!黑咕隆咚的摔着你!你《庐山恋》电影是不是看入迷了?要想玩儿女的跑,男的追的浪漫,必须得跑出电影那种慢镜头来!” 忽然,不知是三楼还是四楼传来了大家熟悉的“体育主流声音”,著名体育评论员宋世雄那极具魅力的声音:“十一月的江户迎来了‘梦之队’和东瀛女排在世界杯的对决。袁伟民率领孙晋芳、郎平、张蓉芳、周晓兰这些女排标志性人物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了赛场。” 郑钰爽显然也听到了,她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眉花眼笑的说道:“大哥哥,你听!咱们国家女排‘梦之队’和东瀛的女排决赛开始了,咱们去看排球决赛呗……” “那……中吧!”战智湛只得就坡下驴,放开了郑钰爽。 这时,又传来了宋世雄口若悬河的声音:“这是一场比思想、比意志、比作风、比战术,斗智斗勇的激烈争夺,双方都将全力以赴。‘梦之队’主教练袁伟民表示他和队员们已经认真分析了形势,立志要打赢这场球,决心夺取全胜!” 战智湛明白,郑钰爽虽然是篮球运动员,但是,“梦之队”和素有“魔女”之称东瀛女排的这场决赛,不仅吸引着郑钰爽,也深深地吸引了战智湛。如果放弃观看“梦之队”和东瀛两国女排的这场决赛,也是战智湛内心所不甘的。 “今晚的比赛,‘梦之队’士气旺,放得开,打得凶狠,拦得成功,吊得轻巧,每个运动员的水平都得到较好的发挥,很快地以15:8、15:7拿下两局。”宋世雄让人如临其境的解说,在学生们的耳朵里成了天籁之音。 战智湛牵着郑钰爽的手循声找去,只见电子系的实验室里,几个同学正围坐在一台14英寸,显然是同学们自己组装的黑白电视机前,紧张地关注着“梦之队”和东瀛两国女排的决赛。恰好,其中就有学校篮球队中战智湛的密友任天乐。战智湛和郑钰爽不用担心被人家电子系的同学撵出来了。果然,任天乐见他和郑钰爽走进来,诡异的一笑,拇指点了点他身后的一把椅子,继续看他的比赛。战智湛和郑钰爽挤在一张椅子上,而电子系的其他同学们被紧张激烈的比赛场面所吸引,根本就没人理会他们两个人,也没有闲情逸致理会他们两个人。 “梦之队”女排连下二城后,第三局“梦之队”先后以5:0、10:4领先,眼看就要以3:0的战绩获胜了,大家都认为冠军奖杯收入“梦之队”囊中似乎已毫无悬念。甚至有的同学已经开始相约,“梦之队”夺冠之后,要去食堂撮一顿了。 这从“体育主流声音”宋世雄那平和、煽情的话中就可以听出些许端倪:“今天的这场比赛,是开赛以来争夺最激烈、水平最高的一场比赛,是名副其实的冠亚军争夺战。场上观众情绪的热烈,是东瀛多年来从未有过的。” 然而,赛场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东瀛女排当时不愧号称“东洋魔女”,是世界女排当时的霸主。六十年代初,著名的“魔鬼教练”大松博文创造和应用了勾手飘球、前臂垫球和滚翻防守技术,使东瀛女排一跃成为亚洲“高快结合、积极防守”典型的代表,打破了之前老毛子女排独霸天下的格局。东洋魔女们基本功扎实,防守技高一筹,救球时奋不顾身的精神格外令世人由衷的佩服。作为现实镜像,东瀛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也曾在神州大地风靡一时,女主角小鹿纯子在神州更是妇孺皆知。剧中诸如“晴空霹雳”、“幻影游动”等带有魔幻色彩的高超球技,更强化了东洋魔女的神勇。 果然,全场东瀛观众的呐喊刺激了东瀛队,作风顽强的东瀛女排在极其不利的形势下背水一战,依靠密不透风的防守连连得分,追到11平,最后反以15:12赢了这一局。第四局东瀛队打得很顺手,以15:7毫无悬念的再扳回一局。第五局是决胜局,比赛双方的争夺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梦之队”开局不利,在0:4的不利形势下,主教练袁伟民适时调整了战术,场上队员毫不沮丧,出乎异常的冷静,咬紧牙关,又把比分逐渐追了上来。咱们队先是以12:4的大优势领先,接着,咱们女排又戏剧性的出现了14:15落后的危险局面。战智湛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攥紧的拳头全是汗。这时,就连宋世雄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东瀛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 突然,东瀛队一记猛扣,似乎就要摘得比赛的桂冠了,关键时刻,陈亚琼一个鱼跃,鬼使神差般的把球捞了起来。接着,孙晋芳传球给郎平。不愧是“铁榔头”,关键时刻毫不手软,只见郎平娇喝一声,一记重扣,“啪”的一声,毫无悬念的把球重重的扣死在后场。 换发球后,在东瀛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东瀛女排急于一锤定音,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凶猛的进攻。“梦之队”沉着应战,拦网瓦解了东洋魔女的几次“短平快”或轻打慢吊。关键时刻,“铁榔头”郎平再扣死一球,追成15:15。发疯般的东瀛女排犹如二战时期的“神风敢死队”,发起了一连串困兽犹斗般的进攻。然而,素有“天安门城墙”之称的周晓兰和孙晋芳两次跃起,第二次终于成功的拦死了东瀛队的重扣。17:15!当最后一个球落地,所有在场的同学都“哇”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梦之队’赢了!‘梦之队’获得了冠军!‘梦之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女排万岁!” “梦之队”的姑娘们欢呼着,跳跃着,她们喜极而泣,与教练邓若曾相拥在一起。这个镜头永远留在了战智湛的脑海里。而荧屏里的东瀛主场却一片死寂,不少东瀛队员都失声痛哭起来。郑钰爽兴奋得热泪盈眶,忘乎所以,狂呼乱叫一通后,忽然抱住战智湛吻了一下。其他同学也手舞足蹈,尽情宣泄激动的心情。也许没有谁留意到宋世雄,可战智湛却注意到,经验丰富,平素以广见博闻著称的“体育主流声音”宋世雄,此时,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宋世雄似乎才恢复了镇定,那极富磁性的声音又出现在世人耳边:“人生能有几回搏?体育兴,则国运兴。 第六十七章 女排姑娘圆了国人的梦(中) “梦之队”无疑是当今国人的楷模和骄傲,更是劫后复苏的神州迅速腾飞的象征。国人会永远记住袁伟民、郎平、孙晋芳、曹慧英、梁艳、周晓兰、郑美珠、张蓉芳、侯玉珠、杨锡兰、朱玲、杨希、张洁云、徐永久、陈招娣、陈亚琼、邓若曾……这些璨若星辰的名字,祖国人民感谢你们!感谢‘梦之队’!你们圆了十亿国人的‘光荣与梦想’!” 那个时候刚刚改革开放,经济建设刚刚恢复到正轨,女排姑娘们团结拼搏的精神给予改革开放初期的社会以精神力量。特别是团队合作与个人奉献的有机结合,更是指出了一条发展壮大的明路。女排比赛已经超出了体育范畴,每当女排和花旗国、东瀛的对决,总会引发万人空巷,在12英寸黑白电视机还未普及的情况下,很多人是通过收音机,来收听女排比赛实况的。人们无不为女排姑娘每一次漂亮的扣球和救球感动得热泪盈眶、忘情欢呼。 第三届世界杯女子排球赛的发奖仪式开始了,音乐响起来了,荣获本届世界杯女子排球赛冠军的“梦之队”、亚军东瀛队、第三名老毛子队在乐曲声中依次进入大厅,登上领奖台。国际排球联合会大当家利博在身着美丽和服的东瀛女青年陪同下,把世界杯和大会奖杯颁给“梦之队”女排队长孙晋芳,场内响起了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 随着乐队奏起了雄壮的《国歌》,“梦之队”姑娘们眼含热泪,仰望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比赛场内冉冉升起。此时,观看比赛的同学们全都安静下来,没有谁发布命令,大家全部起立,肃立在电视机旁。在铿锵有力,熟悉的音乐声中,不知是谁带的头,接着就是两个、三个……最后,同学们全都情不自禁的唱起了旋律激昂,振奋人心的《国歌》。同学们先是轻哼,后来,情不自禁的挥舞着手臂,放开喉咙,引昂高歌唱起了这首激励了几代人的《义勇军进行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女排万岁!”当《国歌》的最后一个音符刚落,极度兴奋的郑钰爽双手攥成拳头,猛地挥舞着,跳了起来,喊出了那个时代的最强音。实验室里顿时一片欢腾,同学们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同学们叫着、笑着,似乎要把胸中充斥了十几年的淤积一下子全部宣泄出来,让压抑了十几年的青春火花迸发出来。尽情地流泪,尽情的欢呼。 “梦之队”女排在第三届世界杯女子排球赛中七战七捷,以全胜战绩首次荣获世界冠军,至此拉开了神州女排故事的传奇,在神州体育史上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场比赛,让“铁榔头”郎平和“天安门城墙”周晓兰从此家喻户晓。颁奖仪式上,“梦之队”女排主教练袁伟民获得第三届世界杯排球赛“最佳教练奖”,女排队长孙晋芳获得了“最佳运动员奖”和“最佳二传手奖”两个奖项,郎平也获得了“优秀运动员奖”。从此,诞生了“女排精神”。 “女排精神”是“梦之队”排球队顽强奋斗、团结协作、勇攀高峰等精神品格的高度概括。“女排精神”不是赢得冠军,而是有时候知道不会赢,也竭尽全力。神州体育在“三大球项目”万马齐喑、昏昏欲睡的关口,还有“梦之队”女排振聋发聩地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少年寻找激情,中年人寻找回忆,老年人重温经典,每个人都在这场胜利中找到了归属,找到了自己。“女排精神”是一种团队精神,是遇到困难永不放弃。一路虽走得摇摇晃晃,但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依旧眼中坚定。人生不一定会每次都赢,而是要努力去赢。“女排精神”感染了整个社会,全国上下也从此掀起了“为中华民族崛起而奋斗”、“振兴中华”的热潮。 望着电视机屏幕上东瀛大阪市府立体育馆里,掌声如雷,欢呼不断,十二名“梦之队”姑娘站在冠军领奖台上,手捧鲜花,胸前金牌闪烁,满脸泪花的向全场观众致意。都说战智湛的泪窝深,从不轻易流泪。但是,战智湛此时的眼睛湿润了,眼前一片雾雨,接着流下了两行滚烫的热泪。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窗外传来,还夹杂着嘈杂的呐喊声。战智湛和同学们蜂拥到窗前,向外望去,只见足球场上人头攒动,鞭炮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任天乐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壶刚烧开的沸腾的水一样,激动的就要溢出来了。他不顾外面已是数九隆冬,十分麻利的打开了窗户,呼啸的北风依然遮不住同学们发自内心的高呼:“中华民族万岁!女排万岁!”“团结起来,振兴中华!” 实验室中,观看比赛的几个学生开始时面面相觑,似乎是没有闹明白人声鼎沸的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大家恍然大悟,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足球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如梦初醒般不约而同兴奋得“嗷”的大叫了一声,争先恐后的拔腿向室外奔去。战智湛拉着郑钰爽刚奔出实验楼的大门,只见学生寝室楼的窗户大都打开了,同学们大声欢呼着,喜极忘形。热水瓶、碗、茶缸全从寝室窗户里飞了出来,只要是砸在地上能带响的,能扔的都扔了。一时之间,宿舍楼下一片狼藉,让人惨不忍睹。战智湛十分担心自己那个印有“对越自卫反击战纪念”的脸盆横遭不测,急忙疾步向宿舍楼奔去。 郑钰爽上来了疯劲儿,要在足球场上和同学们狂欢,也只好由她了。战智湛着急忙慌的跑进宿舍楼的大门后,只见走廊里灯火通明,四处人喊马嘶喧嚣尘上,每个房间里都传出放浪形骸的大笑和此起彼伏刺耳的脸盆敲打声,几欲掀翻房盖,一如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韦小宝韦爵爷他老娘当年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 刚进吵吵嚷嚷的寝室的房门,向来少言寡语的“伪君子”扔掉手中敲得掉了搪瓷,已经变形的脸盆,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战智湛的肩膀,大叫道:“老战,‘梦之队’姑娘赢了!中华民族赢了!炎黄子孙扬眉吐气了!” 战智湛噙着泪花,笑着连连点头。忽然,他发现“正在搞”已经把地板拖布拦腰砍断,正在把布条系在一起。战智湛推开“伪君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奇怪地问道:“老郑,你干啥呢?好木央儿的你又起啥幺蛾子?” “正在搞”边打开他的柴油炉子,把里面的柴油倒在系好的拖布头上,边头也不抬的说道:“干啥?嘿嘿……做火把!去操场狂欢!庆祝‘梦之队’女排姑娘夺得冠军!” 战智湛既惊喜“正在搞”的聪明才智又有些惋惜的说道:“哇尻!老郑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像哥白尼那样的大科学家,你也忒能发明创造了。你把拖布毁了不说,又把柴油都做了火把,还咋做饭呀?你不过了咋的?” “不过了!真他妈的不过了!女排姑娘拿了冠军,给炎黄子孙挣了一口气,咱们还舍不得一点柴油吗?”“正在搞”说着点燃了自制的“火把”。 同学们簇拥着举着火把的“正在搞”向操场狂奔而去。一路上,很多同学对“正在搞”的发明感到很新颖。受到启发,有一些同学纷纷赶回寝室也去照葫芦画瓢制作火把。 平日出早操都难以站满人的足球场,此时却是人满为患。还好,埠头太冷,不然衣服就穿不住了。当战智湛和同学们挤入人群的时候,一个站在椅子上的同学喊道:“同学们,静一静!静一静!大家伙儿听我说,‘梦之队’女排在第三届世界杯以全胜战绩首次夺冠,从而永载神州体育史册,她们夺得神州三大球第一个世界冠军,诠释了炎黄子孙团结一致,艰苦奋斗,不屈不挠,越挫越勇的国魂。女排姑娘的胜利鼓舞人心,我起个头儿,咱们一起唱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好不好?” “好!”同学们齐刷刷的答应道。 战智湛凝神望去,哇尻!这不是七七级的学兄黄军嘛。真没看出来,“皇军”对“梦之队”女排战胜东瀛女排也这么欢欣鼓舞,就不怕东瀛天皇龙颜大怒? 黄军挥舞着双臂高唱道:“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一时间,足球场上虽不整齐,但同学们绝不是唱,而是喊出来或是吼出来的歌声响彻了夜空:“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向着法西斯开火,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战智湛和同学们一起,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的吼完了这首歌。忽然,“卫道士”手持一个半导体喇叭,又踏上了椅子,她用她那特有的尖锐的女高音吼道:“同学们,当今的神州,浩劫刚过,百废待兴。由主教练袁伟民率领的女排姑娘们,以婀娜之躯鱼跃翻滚,以花样年华网前搏杀。她们力克劲敌,大长了国人志气。让我们学习女排!团结拼搏!振兴中华!” “学习女排!团结拼搏!振兴中华!”“卫道士”每喊一句,就停顿一下,操场内的同学们随着“卫道士”挥舞胳膊的节奏大声疾呼。原来“卫道士”不止会“特殊的十年”那个时代的时髦词呀。 “让开!让开!让开!”“借光!借光!借光!不借扁担借大筐!”一些同学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些废旧桌椅和木板,都堆在操场中央。 身处欢呼雀跃的同学中间,望着高兴得又跳又笑又唱的同学们,战智湛也禁不住心潮澎湃。心中暗想道:“呵呵……这是要举办篝火晚会呀,看来今儿个晚上大家伙儿幺麽着要兴奋得一夜无眠了!” 第六十七章 女排姑娘圆了国人的梦(下) 多年以后,战智湛在观看春节晚会时,歌坛才女周冰倩用她饱满而富有磁性的独特嗓音唱了一曲《今夜无眠》,一下子把他拉回到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十六日那个难眠的欢乐之夜:“今夜无眠,今夜无眠。当欢乐穿越时空,激荡豪情无限。来吧亲爱的朋友,来吧亲爱的伙伴,让我们为相约举杯祝愿。舞翩翩月也无眠,爱在天上人间。歌绵绵星也有约,美在梦想之间。心相连风雨并肩,未来不再遥远。情无限祝福永远,幸福岁岁年年。今夜有约,今夜有约。当梦想挽起明天,拥抱生活的灿烂。今夜有约,今夜无眠。今夜欢乐无限,今夜礼花满天。” 战智湛当时听了这首《今夜无眠》,只觉得“声声丽曲敲寒玉,句句妍辞缀色丝。”当真惊呼“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尤其是这首《今夜无眠》非常适合跳集体舞。如果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十六日那个难眠的欢乐之夜就有了这首《今夜无眠》,同学们随着优美的旋律翩翩起舞,那才是锦上添花呢。 那几个同学刚把篝火点起来,“卫道士”手中的半导体喇叭又响了:“同学们,再听我说几句!感谢这几位同学在这个不眠之夜,燃起了庆祝女排夺得冠军的篝火,我提议,咱们共同来跳集体舞怎么样?” “好!”足球场上的同学们齐声叫好。 “可是,管播音室的蓝老师没来,没有音乐怎么跳呀?”一个同学忽然说道。 “谁说没有音乐?”一个戴眼镜的女同学接过“卫道士”手中的半导体喇叭,跳上椅子,喊道:“学校乐团的同学请注意,都回去把乐器取来。孙列兵同学呢?你来指挥!” 在同学们欢笑声中,一曲《青春圆舞曲》奏响了。只不过,这个不眠之夜所奏响的《青春圆舞曲》与往日不同,绝对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因为有三十多个同学用的是管弦乐乐器,有二十多个同学手中拿的是民乐乐器。由中西乐器合璧组成的乐团,在学兄孙列兵同学的指挥下,演奏出了绝无仅有、旋律优美的《青春圆舞曲》。 足球场上的同学们拉成圆圈,围着篝火跳了起来。 战智湛的心激动着,他的兴奋已经不能用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他身上似乎每一根汗毛都在欢畅的跳动。一曲舞罢,战智湛身上已微微见汗。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战智湛转头看去,原来是同寝好友“伪君子”。“伪君子”笑道:“老战,咱们去食堂庆祝庆祝,痛饮一番,大醉之后,就学那魏晋竹林七贤,击节高歌,放浪形骸,你看如何?” 这个学期开学后,学校食堂开始改革。为了鼓励学生消费,食堂列出菜谱,供学生自由选择食用。可是不久后,弊端显现,很多同学找不到自己的饭盆所在了。于是,有人开始乱拿别人的饭盆用,如同电子学里的“雪崩效应”,终至失控而造成混乱。没办法,最后大部分人只好背着自己的饭盆去游走世界,再也不敢把饭盆放在食堂里了。于是乎,课堂上又多了一个噪声来源,也多了一个敦促压堂老师的工具。可想而知,“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来,是什么效果?战智湛本来善喝爱喝,十分向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梁山泊好汉的绿林生活。见“伪君子”相约,大有正合我意的感觉,于是很豪爽的说道:“好!俺请客!” “谁请客?谁请客?必须得算我一个!”战智湛和“伪君子”转身望去,见“每周一哥”正笑嘻嘻的站在他们身后。 “中!见者有份儿!不过……咱们今儿个晚上可是不醉不归的。”战智湛乜斜了一眼“每周一哥”,用带着挑衅的口气说道。 说实话,战智湛见过很多女生喝酒,但大多数形象不佳,即使是“贵妃醉酒”,都不能逃脱“酒后吐真言”、“酒能乱性”、“借酒撒酒疯”的怪圈儿。酒,岂不是十恶不赦? “每周一哥”笑道:“你以为喝酒是你们男生的专利呀?美酒美女相伴的佳境,岂止男生向往,不少女生也愿与伟男佳酿相依,共度漫漫人生。酒逢知己千杯少,酒不醉人人自醉嘛。”说到这里,“每周一歌”似乎想起了和战智湛偷酒喝的浪漫夜晚,粉面不由得一红。 几个同学边闲侃,边向食堂方向走去。听完“每周一哥”的话,“伪君子”颇有同感的频频点头,摇头晃脑的说道:“自古以来,酒与男生之间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或豪饮海喝,或细斟慢品,在诗人笔下都是一种境界,美得让人羡慕。要是能觅得一位风情万种的红颜知己,与其共谋一醉,一瓶好酒,几碟小菜,比肩而坐,对酒当歌,不知身在何处。红颜知己水一般的温柔,风一般的婀娜,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如置身于尘世之外,桃源仙境。‘葡萄美酒夜光杯’,固然藏着无数英雄故事,‘劝君更进一杯酒’又是别样的古典情怀。” “呵呵……‘伪君子’不在操场慷慨激昂的大发议论,反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穷酸,这可不是君子所为。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伪君子”滔滔不绝酸溜溜的长篇阔论戛然而止。同学们举目望去,原来是“白列巴”挽着“真讨厌”的胳膊拦在大家面前。 战智湛生性豁达,早已忘了“真讨厌”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儿。于是,他对“真讨厌”笑道:“老魏让俺请客,为了拉张楷凤入伙,正在这旮沓大捧张楷凤的臭脚呢。” “白列巴”立刻笑得如花枝般乱颤。“真讨厌”笑道:“老战此话差异,张楷凤的脚怎么会臭呢?那是香喷喷的……”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白列巴”接着说道:“那肯定是没有安琪的脚香,至少也是玉足呀。老战,我和安琪也叨扰一杯庆祝女排勇夺冠军的喜酒如何?” 战智湛知道“真讨厌”这种平日过于压抑,位卑言轻的人,偶尔逮着一个什么机会,必会喝得脸红眼绿,咬字不清,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尽诉心中恨。至于别人能否听懂,那是阁下的事儿。或许听不懂更合他意,反正酒醒了又是一切照旧,并不指望有何改变。旁人除可怜与同情,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暂由其尽情发挥。 战智湛淡淡的一笑,对“真讨厌”说道:“呵呵……一个牛是赶,两个牛也是放。人多了不是更热闹嘛,你和安琪来就是了。” 学校食堂改革前,最贵的菜是溜肉段,一份三毛五分钱,而且大部分都是肥肉,很难吃。现在,最贵的菜是滑溜肉片,一份五毛钱,端的是十分好吃!虽然贵了一毛五。战智湛每周都会选一个开心的日子,买一份滑溜肉片,打打牙祭。 几个人走进食堂,发现已经有很多同学围坐在桌子旁,兴高采烈地高谈阔论。标明“夜餐”字样的窗口也排起了长龙,连拐了几道弯儿,显然都在买酒菜。“真讨厌”和“白列巴”手拉着手坐到桌子旁,亲亲热热的窃窃私语。而“伪君子”和“每周一哥”则站在另一张桌子旁,和几个别的班的同学不知在说些什么。战智湛心中不忿,暗骂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请客还得排队?你们要不要你们那个臭脸了!” “八弟……”战智湛顺着声音望去,正是学校后勤处秃头李处长,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 “哎呦……这不李大哥嘛。这么晚了,您这个大处长咋也没休息?”骤然见到李处长,战智湛不由得喜出望外。暗想今儿个这个排队之烦保不准就可以免了,这也是一种解脱呀。 “大喜的日子里,大哥在家哪能呆得住。你也是来喝酒庆贺女排夺得冠军的吧?和几个同学来的?走!进单间,大哥让他们给你掂对几个菜。”李处长笑眯眯的说道。来到那次和四哥“老高丽”倾心相谈的单间,几个同学坐下没多久,酒菜就端了上来。 也许是“白列巴”在场,“真讨厌”喝得很兴奋,竟然和醉得里倒歪斜的“每周一哥”斗起酒来。“真讨厌”娘们儿唧唧的说道:“张楷凤,这酒就是两人喝的,你要是不喝就是对我有意见,看不起我!” “每周一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依然死死拉着战智湛不松手,在战智湛的脸颊上“吧唧”就是一口,附在他耳边腻声说道:“老战,我的‘护花金刚’,他欺负我,你就替我喝呗!” 战智湛最怕的就是女生求他!他侠义之心顿起,应允起身。可“白列巴”这个没良心的却说“真讨厌”喝一杯,他得喝三杯。战智湛自然不惧,也不愤“白列巴”登上脚蹬板儿立刻变心眼儿,举起杯仰着脖子一通猛灌,“每周一哥”看傻了,看战智湛的目光都变了色。而“真讨厌”喝到最后却耍起了无赖,说什么也不喝了。 “喝!喝!喝!老曾你必需喝!忒拿‘护花金刚’不当回事儿了!”“伪君子”脑袋上青筋毕露,脸上变换着夸张的表情,捏着“真讨厌”的鼻子说道:“你要不喝,我就灌你脖子里。你信不信?” “喝……喝……我喝还不行嘛。”“真讨厌”喝到一半时突然停住,身体剧烈起伏了几次,眼睛几次瞪圆,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哇”的一声将喝进去的酒吐到了地上,“咣当”一声,酒杯也掉到了地上。一路醉拳使尽,一脑袋拱进“白列巴”怀里不动了。 “呵呵……老曾完犊子了,还是咱哥儿俩喝吧!”说着,战智湛举起酒杯和“伪君子”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第六十八章 欠下的迟早都要还(上) “好极!好极!你我兄弟不醉不归!”忽然,战智湛感觉“伪君子”的话音有些异样。他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只见“伪君子”那张猥琐的脸后面,一张黑脸上面的环眼顽皮的冲他眨了眨。赫然是“十大煞神”之一的七郎附体到“伪君子”身上,找他喝酒来了。 战智湛对“伪君子”拱手一揖,笑道:“雍熙将军勇绝伦,英灵凛凛至今存,一抔遗土千年恨,百战神威万古尊。那日和延嗣兄饮酒,并未尽兴,兄弟一直引以为憾!今日延嗣兄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和兄弟共庆女排夺冠,蒙延嗣兄不弃,兄弟幸何如之?” “智湛兄客气!女排姑娘顽强拼搏,功在千秋,人鬼同庆也在情理之中!智湛兄请!”七郎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酒碗,好容易客套完了,迫不及待的端起桌子上的酒碗,把碗中“伪君子”所剩的“一元糠麸”一饮而尽。 战智湛勉强忍住笑,端起酒碗说道:“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兄弟就愿和延嗣兄喝酒。碗中酒,酒中情,碗碗美酒都见真感情!” 七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唉……酒是惹祸精,小弟深恶痛绝,可偏偏又不能自制。想当年,小弟若不是上了大哥和六哥的当,喝醉了酒,这才有违父令,去天齐庙打擂,惹下泼天大祸,死在潘仁美的乱箭之下,也害得父帅兵败身亡!唉……” 战智湛心中暗笑,那七郎虽忠勇无二,却是有名的惹祸精,怎么能怨酒呢?杨七郎天齐庙打擂是日后万箭攒心的“因”,这才造成了杨老令公盼援军不到,兵败之后头撞李陵碑。战智湛不愿提这些闹心事儿,笑道:“延嗣兄神勇无敌、刚直不阿、不惧邪祟,那是兄弟久仰的了!呵呵……延嗣兄勤于公事,也是兄弟的楷模!延嗣兄近来公事可忙?” 七郎咧着大嘴一笑,挠了挠脑袋说道:“那些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这两天不大多……” 七郎话未说完,忽然房门“吱嘠”一声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李处长。李处长看了一眼醉眼迷离的“伪君子”,笑道:“八弟,看来你和你这位同学酒逢知己千杯少呀!我那儿还有一块儿酱牛肉,切一切给你送过来,你和你的同学一定喝尽兴了!” 战智湛知道七郎喜欢吃牛肉,笑着对李处长说道:“呵呵……那就谢谢李哥了!” 酱牛肉是现成的。战智湛和七郎还没唠几句闲话,后灶师傅就把切好的酱牛肉送上来了。酱牛肉没有三斤,也有二斤半,装了满满的一大盘子。七郎表现得很没出息,全然不像一个鬼仙的做派。牠一见酱牛肉,眼睛都直了,不耐用筷子去夹,直接动手抓起四五片酱牛肉放进嘴里,咀嚼起来。也许七郎反应过来对战智湛不礼貌,又尴尬的示意战智湛也快吃。 战智湛笑了笑,夹起一片酱牛肉放入嘴中,边咀嚼,边在七郎和自己面前的酒碗中斟上“一元糠麸”。见七郎嘴中的酱牛肉吃得差不多了,战智湛这才说道:“延嗣兄,有一事相烦!俺一个同学的娘,也是兄弟的干娘,前几天忽然失踪了。延嗣兄若知下落,望告知!” 七郎卟楞卟楞大脑袋,把嘴里的酱牛肉吞进肚子里,皱着眉头说道:“智湛兄,并非小弟卖弄,小弟是真不知道!北太帝君知鬼善任,小弟只干点粗活。这事儿问乔十八才对……” 七郎话音未落,忽然一阵阴风自窗外刮入。战智湛急睁“鉴妖真睛”望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却不是鬼友乔十八又是谁?战智湛急忙起身,对乔十八拱手一揖,笑道:“培公兄能来一起庆祝女排姑娘夺冠,兄弟幸何如之?培公兄请坐!” 乔十八急忙拱手还礼,说道:“智湛兄客气!七郎上仙在此,哪儿有小的座位。” 七郎喝了一大口“一元糠麸”,眼皮也没抬,说道:“你小子也不喝酒,来干什么?” 乔十八对七郎拱了拱手,笑嘻嘻的说道:“上仙莫怪小的孟浪,搅扰了两位上仙的酒兴!小的是特意前来给智湛兄送一份功德的,只因时辰将到,这才不得不做了不速之客!” 乔十八见七郎并无明显不悦,这才对战智湛说道:“智湛兄,道外北三道街国营商店‘人肉馅饺子’案和鹿城‘人肉馅’一案的元凶是一伙人。这伙恶魔不是别人,就是平房的王学礼和同伙张涛,均为十恶不赦之徒。” “王学礼和张涛?”战智湛心中暗叫侥幸: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真让二哥武友义说着了,老子就是一员福将!二哥武友义有了老子这员福将,破案的效率都提高了好几倍! “智湛兄,你认识王学礼和张涛这两个恶魔?”乔十八十分奇怪的问道。 战智湛急忙摇头说道:“兄弟如果识得这两个恶魔,怎么能够瞒得过培公兄的眼睛。” “智湛兄你吃牛肉,乔十八这小子不吃这个!”在乔十八和战智湛的笑声中,七郎把嘴里的酱牛肉吞进肚子,还没忘了和战智湛客气客气、让了让,又对乔十八说道:“尊使把这么隐秘的事说出来,就不怕泄露天机,坏了冥界规矩?” 乔十八笑了笑对七郎说道:“上仙容禀,小的告知智湛兄这两起案子的元凶不算泄露天机。十殿阎君已有批文,王学礼和张涛二贼恶贯满盈,阳寿已尽。只是这二贼必须由人间审判、处死,还被二贼所害女子一个公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二贼命该今夜落网。若在女排姑娘勇夺冠军的夜晚,由智湛兄勇擒两个杀人恶魔,岂不是冥界、人间的一件美谈?” “嗯……智湛兄自从难满之后,正在借用人的躯壳修行。他日功德圆满,修成正果,就算不能白昼飞升,羽化成仙,也必位列仙班。为民除害,功德无量!若由智湛兄出手捉拿杀人恶魔,那是在给智湛兄增加功德!妙哉!妙哉!”七郎端着酒碗的手停在了半空,若有所思的说到这里,又对乔十八说道:“尊使成人之美,也是功德一件,咱家羡慕得紧!那杀人恶魔王学礼和张涛二贼究竟是何来历,尊使能否给咱家和智湛兄讲一讲?” 七郎说的也有道理。以修道而言,天道耽于游乐,修罗道虽有天之福却瞋心重,三恶道多苦难、多愚痴,故此五道皆难修行。惟有人道,苦乐参半,智慧较高,最适宜修道。 “启禀上仙,小的正有此意!以赎搅扰上仙和智湛兄饮酒雅兴的罪愆,就当是给上仙和智湛兄赔礼了!”乔十八对七郎和战智湛拱了拱手,接着讲起了王学礼人性蜕变的经过。 和正常人思维不一样的杀人狂魔王学礼性格内向,本是埠头三中的高材生,一九六四年以高分考上埠头医大之后,醉心于学习,尤其是学习人体解剖这门课程时,几乎废寝忘食。他立志毕业后成为一个受世人尊敬、济世救人的名医,改变祖国城乡医疗落后的面貌。 但是,王学礼命运多舛。在轰轰烈烈的十年,岂能容得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王学礼置身事外?人们都说祸不单行,王学礼身为“黑专家”、“臭老九”的爸爸妈妈不堪残酷的批斗、折磨自杀之后,唯一的妹妹也在大串联途中死无葬身之地,曝尸荒野。消息传来,王学礼的精神几欲崩溃。更让他欲哭无泪的是,兵团也不要他这个“黑五类”的儿子。王学礼最终被惊涛骇浪席卷到林海雪原的小山村,当了一名默默无闻的“赤脚医生”。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淳朴善良的村民认可了医术高超、性格木讷的王学礼。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长得很漂亮,温柔可人的姑娘撬开了王学礼封闭的感情,和王学礼爱得死去活来。姑娘的家人也很满意,开始张罗着给二人举办一个让人羡慕的婚礼。 可惜,老天爷并不护佑这对儿郎才女貌的佳人。一个突发的事件,让王学礼的性格彻底扭曲。那是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王学礼亲眼目睹了自己花容月貌,年方十八的未婚妻居然和年逾五旬的公社主任狗扯连环。狂怒的王学礼不敢对手操生杀大权的主任不敬,却把满腔的愤懑发泄到了年少风流的未婚妻身上。 又是一个风清月皎,本该是这对儿情侣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夜晚,王学礼怀揣尖刀,尾随未婚妻来到公社办公室。他眼睁睁的看着未婚妻走进去之后,办公室里两个黑影凑到一起,马灯熄灭了。王学礼妒火中烧、目呲欲裂,几次想冲进公社办公室,和主任拼个死活。但是,他不敢!平素威严的主任的淫威让他望而却步。直到未婚妻哼着小曲儿走出公社办公室,愤怒得失去理智的王学礼猛然扑向未婚妻身后,掐住未婚妻娇嫩的脖子,直到未婚妻窒息而亡。他把未婚妻的尸体拖到树林中,疯狂的扒光未婚妻的衣服。当王学礼高举尖刀正要剁烂未婚妻,发泄愤懑时,却骤然感觉到血流加速。王学礼望着未婚妻的遗体心念一动,余恨绵绵,他将未婚妻的尸体拖到一个坑中,残忍的将未婚妻肢解后掩埋。 未婚妻离奇失踪,让公社主任做贼心虚,极力掩饰,老实巴交的未婚妻的父母丧女之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平复了。 第六十八章 欠下的迟早都要还(中) 父母平反后,王学礼接爸爸的班,进工厂当了一名冲压工。拿惯了听诊器的王学礼哪里干得了这种工作。不仅师傅看不起,就连同班组的同事也拿他当累赘。惶恐之际,下乡时的战友张涛来看他。二人酒酣耳热之际,张涛说道:“我有个小学的同学在埠头皮革厂当采购员,他说起过,有不少人倒腾牛皮挣了大钱。听说鹿城那旮沓牛皮便宜,咱俩不如搭伙倒腾牛皮。” 王学礼暗想这主意也不错,反正自己也当不成大夫,本钱张涛又愿意出,就试试吧。于是,王学礼辞了职,化名杨玉斌,张涛化名张树祥,二人结伴去鹿城贩卖牛皮。可见,埠头警方的侦查工作还是有纰漏的。埠头皮革厂的领导和保卫人员并不认识张涛,警察要是把王学礼和张涛的照片给埠头皮革厂的每个职工辨认,恐怕二人早就归案,再也不能作恶了。 传言毕竟是传言,鹿城的牛皮一点也不便宜,王学礼和张涛不仅没有挣到钱,反而被牛贩子骗了个血本无归,就连房租钱也交不起了。二人无奈之余,商量来商量去,觉得“三陪小姐”有钱,又大都是外地人,就是死了,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还能解决压抑已久的邪火,真是一举多得。于是,二人决定绑架抢劫“三陪小姐”,并定下了抢劫后必须杀人灭口的规矩。张涛的心狠手辣早在他下乡之前就已经崭露头角,是一个动则就拔刀的亡命徒。 第一次作案十分顺利,王学礼和张涛逼迫一个“三陪小姐”拿出了一千多元钱。二人喜出望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三陪小姐”会这么有钱,虽然比不上万元户,可也相距不远了。事后,张涛穷凶极恶的勒死了“三陪小姐”。二人本来商定要将“三陪小姐”的尸体,塞进松花江冬钓的人所凿的冰窟窿中灭迹,但这个“三陪小姐”白腻细嫩的皮肤吸引了王学礼。他抚摸着“三陪小姐”尚有余温的肌肤,不由得回味起肢解未婚妻时不一样的滋味儿。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张涛说了,素以杀人不眨眼自负的张涛几乎狂吐不止。但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促使他和王学礼一道儿买来手术刀、止血钳、乳胶手套和油布等所需物品。为了毁尸灭迹,又买回来绞肉机、钳工专用的台虎钳,二人就在所租的房子内肢解了“三陪小姐”。王学礼在大学所学派上了用场,他十分心醉的肢解着“三陪小姐”,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三陪小姐”居然是个孕妇。庖丁解牛般娴熟的技巧让张涛既恶心的大吐特吐,又心折不已。最后,二人又将“三陪小姐”的肉绞成肉馅,扔进大便器冲走,将骨骼用台虎钳掐碎,扔进松花江的冰窟窿中。 作案轻易得手,让王学礼和张涛变态的胆子恶性膨胀起来,二人又瞄准了鹿城市当时档次最高,“三陪小姐”最有钱的“夜帝”夜总会。可怜的“小华”刘玉华和“小梅”焦春梅落入了二人的陷阱。东窗事发后,二人惶惶如漏网之鱼,将作案工具投入了松花江中,乘火车逃离了鹿城。不料,张涛在检票时,检票员推了他一下,让他快走。精神极度紧张、惊恐的张涛反手推了检票员一下,二人立刻撕扯起来。王学礼读过几年大学,气质自非张涛可比,他虽心狠手辣,而多年的坎坷经历,已经练就了他处乱不惊。王学礼心中暗骂张涛不知死活,逃命的时候还惹是生非。他急忙一把拽住张涛,彬彬有礼的向检票员连连道歉。王学礼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二人在检票员和其他车站工作人员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逃回埠头之后,二人不敢回家,王学礼又改名为吴宏业,张涛改名为王华炎,在道外靖宇二道街租了一处半地下室,惶惶不可终日的藏匿起来。时间一长,二人抢劫“三陪小姐”的钱花得差不多了,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奈之下,二人只好重操旧业,劫财劫色。 二人购置好作案工具之后,第一次在道里的“月色”夜总会诱骗了两个“三陪小姐”,回到住处杀害,骨骼掐碎后扔进了松花江,“三陪小姐”的肉绞成陷之后,本来也想一并扔进松花江。可王学礼眼珠子一转,说出了一个令人作呕的想法,也就是“人肉馅饺子”的由来。快过年了,来北三国营商店买肉的人很多。商店营业员为了不影响第二天卖肉,往往闭店之后加工大量的肉馅,留到第二天卖。“三陪小姐”的肉陷扔了也是扔,北三国营商店晚上只有一个老头打更,后半夜就睡觉了。趁着夜深人静时,把人肉馅送进北三国营商店并不难。王学礼恶作剧般想把人肉馅参进北三国营商店的猪肉馅中,再由北三国营商店卖给老百姓吃。 二人一拍即合,把人肉馅送进北三国营商店后居然兴犹未尽,十分兴奋。 乔十八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人算不如天算!杀人恶魔王学礼和张涛这二贼自以为得计,所作之恶事人不知鬼不觉。嘿嘿……殊不知天算三世因果,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战智湛听得连连点头,说道:“培公兄说的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七郎手中的酒碗停在了半空,茫然不知在想什么,嘴里却说道:“善恶之业,异世而熟。世间果报之事,此善善恶恶天道好还者也。王学礼和张涛这二贼如此丧心病狂,不知阎君将会怎么惩处。唉……人一旦没有敬畏之心,往往就会变得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听七郎感慨到这里,战智湛忽然想起来冯兴昌讲起的在老百姓的传说中,把道外北三道街市场杀人一案说成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妖山魈”所为这件事儿。传说吃了两个“三陪小姐”之后,又把变成“大妖山魈”粑粑的“三陪小姐”屙到北三国营商店肉案子上。北三国营商店卖给老胡家那哥儿几个,老胡家那哥儿几个再包成“三陪小姐”馅儿的包子、饺子卖给老百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事儿是谁编的呢?想一想都恶心! 想到这里,战智湛笑眯眯的问道:“培公兄,你可知在杀人恶魔王学礼和张涛这两个杂碎灭绝人性的害人过程中,为啥牵连进来了兄弟?还振振有词的说得那么不堪!” “小弟也曾听说了这件事,心下甚是起疑,也曾访查过。可惜,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有负智湛兄信任!小弟无能,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托日游神陈煜继续详加访查。”乔十八皱着眉头说到这里,又大义凛然的说道:“智湛兄何必把这点鸡鸣狗盗的事放在心上!一个人行走天地间,只要不愧对良心,不愧对他人,就能活得坦坦荡荡,心安理得。一个人不为奸,不为恶,只要一身正气,光明磊落,小人都会退避三舍。一个人不骗人,不算计人,不失信于人,就能头顶天,脚踏地,行得端,走得正,站得稳。” 战智湛双手抱拳,对乔十八深施一礼,说道:“谢培公兄!培公兄之言令小弟醍醐灌顶!” 七郎听了连连点头,牠端起面前的酒碗,把大半碗“一元糠麸”“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涓滴不剩。七郎抹了抹嘴角,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酱牛肉。牠似乎狠了狠心,抄起盘子,直接动手,把大半盘子酱牛肉都扒拉到了嘴里。七郎边咀嚼,嘴里还呜噜吧秃的嘟囔道:“反正乔十八又不吃,扔掉可惜了的!等我把牛肉吃掉,去看智湛兄为民除害,积攒功德!” 战智湛把“伪君子”架到寝室时,除了“真讨厌”喝多了,正在呼哈的和周公下棋,那哥儿几个还没睡,正在兴犹未尽的高谈阔论。同学们无不立志要向女排姑娘学习,为祖国四个现代化建设作出更大贡献。同学们高谈阔论的内容战智湛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都是新时代的热血青年嘛。女排姑娘勇夺冠军之后,更激起了这些莘莘学子的一腔爱国之心。不过,最让战智湛好奇的是这些夸夸其谈的人中居然有“鸡从良”。 “正在搞”对战智湛挤了挤小眼睛,说道:“唉呀妈呀……我说老战,姬翀靓同学傻老婆等苶汉,等你半天了!老毕去食堂找你,你难道就没看见?” 战智湛摇了摇头表示没看见。他不愿意理睬“正在搞”没深没浅的调侃,把“伪君子”交给赶过来帮忙的“菜市场”,就转脸向“鸡从良”看去,显然是在询问“有什么事”? “鸡从良”皱了皱眉头说道:“人家……人家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就想去道外靖宇北二道街我姨家!可是……可是这么晚了,也没有公交车了,黑灯瞎火的,我自己也不敢骑自行车一个人去!想求你……想求你……” “鸡从良”话音未落,“正在搞”就坏笑着说道:“老战是‘护花金刚’,护送姬翀靓同学去道外的事非老战莫属,我们兄弟就是想当护花使者也当不成!我说老战,说一千次不如行动一次,永远不要做行动上的矮子!您这就请吧,不送!” 第六十八章 欠下的迟早都要还(下) “整个浪儿窝头翻个儿,显大眼儿!咋啥地方都能显着你呢?”战智湛瞪了一眼“正在搞”说道。可他却心中雪亮:这是鬼友乔十八为了给自己能去道外捉拿杀人恶魔,建功立业找个理由,这才使用幻术,迷了“鸡从良”的心智,让“鸡从良”来求自己去道外。这样一来,无论是谁也料不到自己事先知道了杀人恶魔王学礼和张涛就藏在北三道街国营商店的附近。不然的话,追问起自己是怎么知道两个杀人恶魔藏身之处的,那可就解释不清了。高!实在是高!战智湛心中不由得对鬼友乔十八十分感激,让自己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 那靖宇北二道街与北三道街国营商店近在咫尺,杀人恶魔王学礼和张涛就藏在北三道街国营商店的附近,可谓胆子大得没了边了。“鸡从良”的姨家在那里,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太巧了?战智湛都有点佩服王学礼和张涛这两个杂碎了!北三道街国营商店案发后,公安局和大案队几乎动员了全埠头的警力追踪杀人恶魔,把北三道街国营商店附近不知道翻了几个个儿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杂碎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躲在那里,这一手“灯下黑”玩儿的高呀。 战智湛也知道,海哥对北三道街国营商店惨案的杀人恶魔恨得咬牙切齿的,特意嘱咐三哥“黄皮子”,让“黄皮子”的手下最近一段时间就不用干别的了。他发挥这些“梁上君子”的优势,去做和警察同样的工作。奇正相辅,另外开辟一条追踪杀人恶魔的途径。“黄皮子”也十分痛恨杀人恶魔的凶残狠毒,寻找杀人恶魔不可能不尽力。遗憾的是,始终没有消息。 既然两个杀人恶魔并非妖魔鬼怪,尽管凶残,可是本事有限,对战智湛构不成多大的威胁。“玄阴七宝刀”是用来斩鬼除魔的,不能用来伤害普通人。战智湛也就没有带,只是把九柄飞刀带在身上,用来防身,就骑着自行车,驮着“鸡从良”上路了。 战智湛的好奇心极重,他既感激乔十八给自己创造了积攒功德这么好的机会,又好奇乔十八是怎么弄的幻术,把“鸡从良”也忽悠来帮自己建功立业的。战智湛边蹬自行车,边笑着对身后的“鸡从良”说道:“姬翀靓,你五更半夜的不睡觉,咋想起来上你姨家去呢?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幸亏大家伙儿没睡觉,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办了呢。” “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就是在足球场狂欢之后,回到寝室咋的也睡不着,一门儿心思想去我姨家,也不知道我姨家出了啥事儿了咋的。”“鸡从良”说的是实话,她肯定是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乔十八的道儿。只不过,“鸡从良”的话对于战智湛来说没什么参考价值。 战智湛忽然感觉有两股旋风在他面前刮来刮去,他知道这是鬼友乔十八和七郎伴他同行,只是怕吓着“鸡从良”,不便现身而已。战智湛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可他仍不死心,仍然拐弯抹角的套“鸡从良”的话。战智湛有问,“鸡从良”就有答,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靖宇二道街。 道外靖宇北二道街的路灯没有几盏亮的,街道很狭窄,又黑咕隆咚的,战智湛睁大了眼睛看路,边转弯抹角的继续套“鸡从良”的话,忽然,前面闪出一个黑影,拦住了战智湛的去路,尿唧唧的叫道:“救命!大哥救命!大哥救命!” 战智湛急忙刹住自行车,这才看清楚拦住他去路的是一个身材不高、脸色煞白,显得很瘦小的少年。那少年似乎是总算遇到救星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道:“大哥,我叫‘三瘸子’!我‘芳芳姐’才刚让两个坏人绑票了!我没……没徠悬!求大哥救救我‘芳芳姐’!” “三瘸子”的话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是战智湛却听明白了。他心中十分佩服鬼友乔十八思维这么缜密,居然有能力把这件事安排得一环套一环的滴水不漏。事有轻重缓急,战智湛没时间去想乔十八为了自己而殚精竭虑了,他明白每耽误一分钟,“三瘸子”的“芳芳姐”就会多一分危险。但他异常镇定,问道:“小兄弟,你‘芳芳姐’让坏人绑票是你亲眼见得到吗?这件事儿你有没有报警呀?” “三瘸子”似乎是看到了希望,这才松了口气,对战智湛连连点头说道:“是我亲眼瞅见的,我让我的同学去道外分局报案去了!我怕坏人跑了,就在这里看着!” 战智湛皱了皱眉头,尽量放缓和语气,说道:“小兄弟,你‘芳芳姐’被人绑到啥地方你知道吗?你要知道,事不宜迟,你就领俺去救人中不?” “三瘸子”又是连连点头,说道:“知道!知道!我跟着他们一直进了大院。” “鸡从良”抢到战智湛面前说道:“战智湛,我陪你去救人!真要是那谁……我好……” “是那谁?”战智湛无暇多想,挥了挥手,跟在“三瘸子”身后,走出门去。一路上,“三瘸子”一瘸一拐、连跑带颠、呼哧带喘的边走边说道:“芳……芳芳姐对……对我老好了!我瞅见芳……芳芳姐,正想……正想打招呼,却瞅见……瞅见俩老爷们儿鸟儿悄儿的冷……冷不丁窜出来,捂……捂住芳芳姐的嘴。我想……想去救,可是……可是打不过人家!” 战智湛大步流星的跟在“三瘸子”身边,听他讲述他“芳芳姐”被绑架的经过,并不时插话询问。“鸡从良”的个子虽然不矮、腿很长,但毕竟是女孩儿,只能一路小跑跟在战智湛身后。穿过了北二道街的一个大门洞子,来到典型的老道外圈楼似的大院子里,“三瘸子”停了下来。战智湛抬头扫视了一圈二楼木质室外楼梯里面的窗户,虽然大多数人家都亮着灯,但是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战智湛正想问,“三瘸子”说道:“应该是左边啦……” 战智湛跟在“三瘸子”身后,来到第二个地下室入口处,“三瘸子”指了指透出一丝灯光的地下室门缝,伏在战智湛耳边说道:“我冲灯起誓,就是这旮沓……” 战智湛点了点头,蹑手蹑足的顺着台阶走下去。来到门口,战智湛侧耳倾听了一下,里边没有动静,就试着去开门。但是,门从里面插上了,两扇门只能打开一条筷子粗细的门缝。战智湛伸手到腰间摸出一柄飞刀来。战智湛将飞刀探入门缝中,一点一点的将插销移开,然后,轻轻的推开门。地下室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战智湛怕罪犯反应过来反抗,一脚踢开门,闯了进去,来了一个侧滚翻之后,蹲在墙角。战智湛举目四顾,见这是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屋角堆放着杂物,灯光从一个一米左右宽的过道透过来,战智湛走了进去。 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和灯光一样,是从第二个门中传出来的。战智湛十分警惕的来到门前,向里面张望,居然没有人。只是屋角的铁案子上,一具被割去四肢和头颅的女性躯干,显然已被冲洗过,并没有什么血污,就像一只被洗剥干净的猪肉绊子。 战智湛差一点吐出来,急忙把“鸡从良”挡在身后,生怕她受不来了。战智湛镇定一下自己,深吸一口气,再次探头凝神望去,只见那段躯干虽然没了四肢和头颅,但绝非猪肉绊子,依稀是一个女孩儿遗体的一部分。战智湛怒不可遏,但随即暗暗提示自己冷静。他的大脑急速运转着:地下室内为什么没人呢?罪犯是不可能在门外插上门的! 就在这时,猛然传来“三瘸子”一声凄厉的叫喊:“你个瘪犊子揍儿的!哪儿跑!你竟敢劫我芳芳姐……大哥快来呀,绑票儿的在这……唉呀妈呀……” 战智湛知道“三瘸子”遇到了罪犯,急忙转身向地下室入口奔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刚才显然藏在杂物后面,没被他们发现。待他们走进地下室之后,这才企图溜走,却被走在最后面的“三瘸子”发现。“三瘸子”见罪犯想溜,大叫一声向罪犯扑去,不料却被罪犯一脚踹倒。“三瘸子”急了,在地上一把抓住罪犯的一条腿,死死地抱住。罪犯显然不愿意和“三瘸子”纠缠,他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气急败坏,扬起手中一条桌子腿,像擂鼓一样恶狠狠地在“三瘸子”身上“噼里啪啦”的砸着。 “三瘸子”见战智湛赶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大叫道:“大哥……抓坏人!” 罪犯趁机抽出腿来,转身就想跑。战智湛手疾眼快,手一扬,只见一点寒光电射而出,飞刀正中罪犯的脖子。罪犯惨叫一声,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战智湛正想赶过去将他生擒,不料忽然感觉脑后生风。多年练武的经历告诉他:有人偷袭! 战智湛本能的一侧头,接着来个“旋子”,既避开偷袭,又可以攻击偷袭的人。不料,也许战智湛的酒还没醒,也许没有休息好,居然没有躲开偷袭,被狠狠地击中头部。尽管战智湛在家乡练过脑袋挨打的功夫,还是被这一棒子砸得眼冒金星,昏倒在地。昏迷之前,耳边传来“鸡从良”比哭还难听的大叫:“学礼哥……咋会是你呀!” 埠头“人肉馅饺子”案和鹿城市“人肉馅”案从此告破。受伤的张涛被“三瘸子”和“鸡从良”合力擒住。王学礼既然被“鸡从良”认了出来,“鸡从良”岂能昧着良心替杀人恶魔王学礼隐瞒?只不过,“鸡从良”是怎么认识王学礼的,她又怎么知道王学礼躲在北二道街,为什么引战智湛前来捉拿凶手,那就另当别论了。三天后,王学礼在他下乡的小山村被武友义所率警察生擒活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变态恶魔王学礼和张涛最终落入了法网! 第六十九章 怀才就像怀孕(上) 八十年代初,国门始开,一切都让人感觉到新鲜。也让以“天之娇子”自居的大学生们看到了祖国的贫穷落后。对于社会,对于未来,这些“天之骄子”更有“舍我其谁”的自豪感和特殊意义的使命感。八十年代初,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每个人都怀揣着梦想、自信、勇气,书写着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一九八〇年,由著名作曲家谷建芬谱曲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当时很流行,很能代表“天之骄子”的激情:“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挺胸膛,笑扬眉,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那个时候,大学的图书馆总是爆满,图书馆门前也是人头攒动,但是绝不像市场那样混乱。可不像现在的大学,图书馆的硬件或坏境都是那时的“天之骄子”们做梦都想象不出来的。但遗憾的是,图书馆几乎都成了摆设。因为到图书馆里来读书的学生越来越少,大家都忙着拍拖、上网和打麻将。那时的学生们,为了能在图书馆中谋一张椅子,会沉着安稳地排着队,默默的等待。大多数学生,怀里揣本英语书,手里拿着英汉对照纸片,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着洋字码儿。有些人实在挤不进去,就干脆脱了皮鞋垫在屁股底下,照样如痴如醉,忘我的学习。 大学那时的图书馆还是产生艳遇的温床。谁要是在图书馆见了成双结对儿在这儿学习的恋人们就大惊小怪的,那真是孤陋寡闻了。就算是没有知心爱人的学生,也有很多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另外一半。久而久之,不知是谁首先发现的这个秘密,来图书馆学习滥竽充数的学生多了起来。当你发现一对儿男女学生虽然比邻而坐,但男生故作深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而女生或有意或无意在自己与这个男生之间,放上一个书包或是书之类的东西,当做“楚河汉界”。这说明,女生嫌恶抵触。如果女生脉脉含情的,眼角总是不断地偷瞄男生,那就是情意相投,男生有戏了。大学图书馆不知成就了多少感人肺腑的爱情,只不过战智湛没有那种艳遇而已。 “天之骄子”就像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久旱的胡杨林喜逢甘霖,贪婪的从书海中汲取着各种营养。就连一些洋书虽然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却是手执书卷的男女之间交流的通行证,也被大学生们争相诵读些。八十年代的大学,文坛百花齐放,在开放的天地中生根俯仰。无论是严肃文学,还是通俗文学犹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了大量优秀的作品。盛极一时的“朦胧诗”,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诗歌是想象的盛宴,它使言语的表达获得了无限的释放。 “朦胧诗”作品在大学校园中非常受欢迎。战智湛第一次接触到“朦胧诗”这类作品,还是郑钰爽用娟秀的小楷抄写的《致橡树》。这是一首爱情诗,就算是傻子也会明白郑钰爽的意思。不过,诗人心目中崇尚着的是那种高尚、伟大的爱情,诗人以橡树为对象倾诉了自己的爱情和爱情的热烈、诚挚和坚贞,让战智湛非常感动。不过说句良心话,感动归感动,战智湛的最爱还是中国的古诗词,甚至爱的有些执着。很多人说战智湛是性情中人,自然难以喜欢晦涩的“朦胧诗”。郑钰爽送战智湛的《致橡树》这首诗,战智湛虽然不能倒背如流,却也烂熟于心。尤其是诗中有几句,几十年之后仍然让他念念不忘,时常朗朗诵读:“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埠头大学校园“骚客会社”中的“骚客”,并非是指整日里沾花惹草的那种无聊之徒。而是通常和文人并用,是诗人的别称,亦称“骚人”。源于屈原所作之《离骚》,后人多以“骚客”来形容诗人,或文人的不得志。也可以形容有文化的男人。所以,同学们把“骚客会社”中的同学冠以“骚客”并非贬义。 那个时代的年轻诗人大都有过激情和理想,并经历过从狂热到幻灭的过程。“避孕套”本就喜欢舞文弄墨,虽无那些大“诗人”的经历,同样既有置身于那个时代的惊悸、恐怖、苦闷、激愤,又有心灵的痛苦、迷茫、空虚、失落,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朦胧诗”狂热的信徒。战智湛曾经感叹:“避孕套”绝对是天才!他精妙绝伦的想象力和观察力凝成了字字珠玑。说起“骚客会社”来,“避孕套”、毛淑芬和郑钰爽之间还闹出过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但绝不是那时候的人们所津津乐道的“三角恋爱”的故事。 那是这个学期刚开学时候的事了。郑钰爽和毛淑芬虽然一个是学校篮球队,一个是排球队的,但她们的关系却也却也相处得很不错。尤其是郑钰爽经常去战智湛的寝室找他,所以“避孕套”和她也很熟。巧的是郑钰爽也对中国文学很感兴趣,尤其是诗词歌赋。 只不过,郑钰爽可不是诗人顾城《一代人》中所描写的那代人的形象。那个时代成长的青年诗人们的“叛逆”,是对人的自我价值的重新认识,对人道主义和人性复归的呼唤,对人的自由心灵的探险。郑钰爽则不同,她既有篮球运动员风风火火、大大咧咧,不惜代价的狂热追求心目中“白马王子”的一面,又有爱逗、爱玩、爱闹、带点儿野蛮,既淘气,撒娇特厉害,刚中有柔,柔中带刚的小女生脾气。郑钰爽就像油画一样,明中有暗,暗中带明,色彩丰富,感情也厚重。所以,郑钰爽只喜欢“你侬我侬”那样诗情画意的浪漫情调,对特征是意象化,象征化和立体化的“朦胧诗”压根儿就不感兴趣,甚至从内心反感。 这天,郑钰爽到战智湛的寝室找他,寝室中只有“避孕套”一人。郑钰爽门也没敲,径直推门而入后,把正沉浸在“朦胧诗”创作中的毕云涛吓了一跳。毕云涛本想挖苦几句不懂礼貌的来人,但一见是明艳动人的郑钰爽,毕云涛随即笑吟吟的吟道:“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一定是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心胸。这时,我的心变成了一只风筝,风筝的线绳就在妈妈的手中。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管他是谁的手,不能松……” 郑钰爽掩嘴笑道:“哎呦呦……一定是毛淑芬的手了。老毕,你是‘青春派’呢还是‘今天派’呀?你的神情够疲惫,眼球里也布满了血丝,要是再留着长发,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你走在校园里,我才能轻易的把你从浩荡的人群中区分出来。” 郑钰爽的伶牙俐齿让毕云涛不由得有些尴尬。他摇头笑道:“唉……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也只有老战那样的粗人才大和你的脾胃。” 郑钰爽俏脸一红,嗔道:“呸!你才粗俗不堪呢。像你这样酸得发臭的男生哪里懂得怎么品味女生。也就是毛淑芬和你酸味儿相投,把你当成个宝贝似的宠着。” 郑钰爽的美眸中透出一丝异彩,似乎她面前的不是毕云涛,而是战智湛。郑钰爽深情无限的说道:“同学们称战智湛为‘护花金刚’,你以为是乱叫的吗?请你以后不要再侮辱战智湛了!战智湛是一个气度恢弘、阳刚幽默,最懂女生心的真男人。他在女生眼中就是一道远山近水的风景,是含蓄的雾里清晨,是深沉的霓虹夜色,是一枝不败的冰雪梅花。” 郑钰爽似乎受了毕云涛”的传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看来的“朦胧诗”,竟然信口吟了出来。也许这就是人的素质不同,如果换成庄建红听毕云涛酸溜溜的说战智湛“粗俗不堪”,她可不会这么文绉绉反驳毕云涛。庄建红一定会蛾眉倒蹙,凤眼圆睁,从军用背篼中拔出菜刀,大叫大嚷着向毕云涛杀去。定当吓得毕云涛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恨不得找个耗子洞钻进去。 毕云涛对文学的追求如醉如痴,绝非现代大学生所能想象。为了获得创作灵感,毕云涛有很多让人可谓不可想象的奇思妙想。也许是在毛淑芬的怂恿之下,毕云涛有一次心血来潮,准备专程跑到埠头近郊大顶子山,为的就是站在青山之上一睹松花江水滚滚东流的壮观景色,引吭高歌明代文学家杨慎所作《廿一史弹词》第三段《说秦汉》的开场词,抒发一下诗人的情怀:“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其实,毛淑芬怂恿毕云涛去大顶子山采风,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想去看看她表姐。和毛淑芬一男一女两个人去深山里,虽然浪漫,毕云涛却有些胆怯。要是万一碰到个野人什么的,岂不糟糕?如果碰到的是女野人,被扛到山洞中生养一大群小野人,还算旷世难逢的奇缘。就算是为此而亡,也是“野人胯下死,做鬼也风流。”只不过,就是有点勾引国家保护野生动物的嫌疑。可万一要是碰到男野人,保不准把自己弄到山坡上,把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烤着吃。来一道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主人公韦小宝在罗刹所学,吓破罗刹兵鬼胆的“霞曼斯基”罗刹名菜,边吃还边说“味道好极了”。那情景,想一想恐怕就头皮发麻。 第六十九章 怀才就像怀孕(中) 有一句老话,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要是从“避孕套”的嘴里说出来“不敢去”,那多没面子。就算是杀了毕云涛,也比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敢去”好受一些呀。无可奈何之下,毕云涛只能是赢了面子,累了身子,输了里子。 毕云涛”与毛淑芬反复争论的结果,就是请战智湛这个“护花金刚”当护卫陪同前往。 晚饭后,战智湛打着满是高粱米味儿的嗝,刚懒洋洋的走到寝室楼门前,就被毕云涛拦住了去路。毕云涛大言不惭的说完他的意思后,战智湛十分奇怪的上下打量了打量他,大为不满的说道:“老毕,亏你想得出来呀。让俺陪你两口子去玩儿,给你‘当电灯泡’呀?你忘了?俺的外号叫‘护花金刚’,万一毛淑芬大叫‘救命’之时,俺一冲动,出手伤了你。嘿嘿……这种对不起哥们儿的事儿俺是不干的!” “老战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就我和毛淑芬两个人,这个……这个影响多不好。你就帮帮我的忙,能死怎么的?”毕云涛哪儿有苏秦之辩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满肚子的文采都跑到了爪哇国。 见毕云涛尴尬,战智湛有些得意洋洋,不失时机的调侃起他来:“那有啥呀!你和毛淑芬俩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仰望蓝天大多有白云陪衬,那些变幻莫测的云,或流动,或停驻,有意无意地为蓝天添了装饰。平视蓝天则是一望无际的素面,满眼湛蓝或蔚蓝的颜色。呜呀……在这样的时刻,贤伉俪除了纯净和安逸,你几乎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绘。” 毕云涛尴尬的笑了笑,正想说什么来解嘲,忽然,战智湛身后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声音,让他浑身发软:“哎……你们俩在这儿站着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毕云涛可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书呆子,他眼前一亮,走上前去笑道:“呵呵……原来是郑钰爽呀,真巧!我和老战刚研究完一件事儿,我俩这不正想去找你商量呢嘛。” “呵呵……你这个大诗人鬼头鬼脑的找我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呀,我可不会做酸溜溜的诗,也不想加入你那个什么会社。所以,你说的要是这个事儿就免开尊口了。”郑钰爽笑嘻嘻的先封了门。战智湛十分佩服毕云涛随机应变的能力。不过,能有郑钰爽这个小美女伴他陪着“毕毛”二人去大顶子山采风,战智湛那是求之不得,心中还是蛮愉快的。 毕云涛笑着对郑钰爽说道:“郑钰爽,你千万别笑话我。其实,最纯粹的东西往往源自大学校园,就像扬扬烈烈的诗歌。它让徘徊在暗地里的学子不再甘于沉默。我们之所以疯狂地写诗,课桌上,手抄本里,给爱人的情书中,那是以满腔的热血,锋利的笔锋,发泄潜藏于胸的爱怜和憎恨。你难道不承认吗?我们是一群做着迷梦的青年,我们把诗歌视作太阳,追逐并匍匐于朝圣的路上。宿舍里的蚊虫和挥之不去的汗臭养育了我们的灵感,皮肤上被叮咬的痕迹是粘合着真情的,那些疮疤和旧伤口成为一种抹之不去的纪念。” 郑钰爽“咯咯”笑道:“呵呵……你快别酸溜溜的穷拽了,快说是什么事儿吧。” 毕云涛挠了挠脑袋,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受人所托,本不想说,可是又不得不说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说的样子说道:“这个……这个毛淑芬有一个表姐在大顶子山,和毛淑芬好久好久没见了,毛淑芬很想去看望她表姐。我这个……这个也想去大顶子山采风,看一看滚滚东流的松花江水,激发创作的灵感。郑钰爽你知道吗?大顶子山的景色那是美极了!埠头的景色虽美,但是比起大顶子山来那是霄壤之别。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讲义气,有了好事儿总得想着兄弟是不是?那老战是著名的摄影师,不能总对着人‘咔嚓’呀,风光摄影那是最陶醉人的。呵呵……帮别人就是帮自己嘛,我也是为了避免产生桃色新闻,就想请你陪着毛淑芬,让老战陪着我一同前往。” 毕云涛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难免让战智湛怦然心动。的确,生活中很多优美、生动的形象,只要是通过丰富的光影、引人的情调,就可以从平凡的物体中揭示出一种隐含着静中似动、栩栩如生、意味深长的情景,使人看后兴奋、愉悦、联想,享受到一种别样的乐趣。 好容易盼着毕云涛像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长篇大论白话完了,让战智湛松了一口气的是郑钰爽想都没想,欣喜地拍着手叫道:“简直太棒了!老毕,你的脑袋什么时候变得聪明起来了?你的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去?” 毕云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狂喜,故作深沉的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琢磨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是周六,咱们这个……这个这就动身如何?” 听完毕云涛的话,战智湛心中暗笑:“这个书呆子真会装犊子!” 由于船票买的晚,四个人根本没有办法买到经济舱的船票。只好买了四张二等舱的票,就是一个小舱室中有四张床的那种。 尽管在船上的时间只有五六个小时,好在毕云涛十分慷慨的掏了船票钱,大家也乐得躺着休息休息。只不过,在买票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十分惹人回忆。那时,乘坐轮船二等舱以上,或是火车软卧,必须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凭单位工作证或介绍信乘坐。 四个人只不过是穷学生,哪儿来的副处级以上干部的工作证,更不会有哪个单位给他们开介绍信了。幸亏也不知是毕云涛自己情急生智,还是有毛淑芬那个“高人”给他出的鬼点子。拿了战智湛的两盒牡丹烟去贿赂船长,这才如愿以偿拿到了四张二等舱的船票。 午夜,前往佳木斯途径大顶子山的“北京号”轮船缓缓离开了道外七道街的码头。战智湛和毕云涛,以及郑钰爽、毛淑芬赴大顶子山采风之旅正式开启了。 江水安安静静的沉浸在浓重的夜色中,它那丰满而袒露的胸怀正在均匀地呼吸着,好像是在消除白昼的疲劳。四人手扶着舱室外船的栏杆,眺望着岸边渐渐远去的灯火,一点睡意都没有。看到松花江水的宁静,战智湛的内心十分愉悦,看看采风之旅中兴高采烈的伙伴儿们,同样充满了欢乐。郑钰爽和毛淑芬“叽叽嘎嘎”的不知聊什么聊得那么高兴。 看起来,毕云涛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的确,没有在心爱的人面前丢面子,成功的说服了战智湛和郑钰爽给他和毛淑当“灯泡”,这绝对是他可以吹嘘半年的资本。 毕云涛和战智湛胡侃了一阵之后,遥望着黑黢黢的江边,竟然哼唱起来:“大顶子山哟高又高,我们赫哲人在这里打獐狍……” 非常遗憾的是,船的四周江面上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松花江沿岸的情景,少了一份一路风景一路歌的乐趣,不免令人感到遗憾。不过,抬起脑袋仰望那静寂的、深邃的、清澈的、透明的、明亮的、美丽的夜空,也能令人神醉情驰,心驰神往。那满天的繁星就像节日的礼花,高悬的明珠,人世间总会有沉沉黑夜,但在黑暗的海洋里,星星却在编织着光明。 也许是生来就没有那个天赋,战智湛对音乐十分迟钝,压根儿就没有那个音乐细胞,唱起歌来缺五音少六律的。所以,他轻易不唱歌,聪明人是不能示人以短的。自然了,战智湛对毕云涛所哼唱的《大顶子山哟高又高》这首歌也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可知道赫哲族人是居住在黑龙江东北部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主要以打鱼为生。战智湛有些纳闷儿的问了一句傻透腔的话:“老毕,咱们去的大顶子山有赫哲族人咋的,到底打鱼还是打猎呀?” 毕云涛笑着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得意洋洋的说道:“呵呵……老战,男高音民族歌唱家郭颂所唱的这首《大顶子山哟高又高》的歌,唱的是乌苏里江边的大顶子山,可不是咱们要去的大顶子山呦……” “切!不卖弄能死咋的!嘚嘚瑟瑟的真能装犊子!”战智湛心中不忿毕云涛满脸知识渊博的样子教训自己。嘀咕了一句之后,他忽然想起了清朝短命诗人黄景仁的一首《点绛唇?细草空林》,随口吟了起来:“细草空林,丝丝冷雨挽风片。瘦小孤魂,伴个人儿便。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毕云涛愣了愣,说道:“老战,你吟的这首诗的作者是黄仲则吧?” “嘿嘿……敌人的招数使完了,该轮到俺们动手了!不对!不对!是‘该轮到俺们动嘴儿了’!”战智湛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嘟囔了一句后,笑眯眯的对毕云涛说道:“是的!老毕你说的很对!这首《点绛唇?细草空林》的作者就是那个写‘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的黄景仁,也叫黄仲则。就是那个才华横溢却六次科考名落孙山的潦倒书生,那个三十五岁便病逝的短命诗人。” 毕云涛笑道:“我说老战,‘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我怎么听着是一个像《聊斋》中小倩一样痴情的鬼魂,她独自呆在坟墓里好生寂寞,一次次呼喊着心上人的名字。” “他娘的!你个瘪犊子敢吓唬俺?”战智湛心中暗骂了一句。 第六十九章 怀才就像怀孕(下) 战智湛灵机一动,有心逗一逗毕云涛。于是,他指了指岸边若隐若现的灯光,笑嘻嘻的说道:“那是!那是!君不见‘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毕云涛此时恐怕已经毛骨悚然了,他不可能不懂这句诗的意思,偏偏颤声明知故问道:“我说老……老战,你这话……这话是……是几个意思?” 战智湛阴森森的一笑,说道:“那能有啥意思?你难道就没看出来,那边啦如梦似幻的夜色当中,隐隐约约的忽现一丝光亮,露出一个桃花般美丽的少女容颜吗?” 毕云涛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知道战智湛在吓唬他。于是,他为了壮胆,脸上的肌肉十分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呵呵……我说老战,夜已深,阴气笼罩着松花江面。幽风阵阵吹来,脊背渐渐发凉,你却在船上吟诵这种鬼气森森的诗。你就不怕松花江中的冤魂野鬼听得入了迷,爬上船来,缠着你不放,找你促膝谈心吗?” “嘿嘿……就你个小损样儿还想和俺俩扯哩哏儿楞!不把你吓尿裤子,俺随你姓毕!”虽然肚子里这么想,但是战智湛还是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老毕,你咋有先知先觉呢?你可快别提了,俺才刚为啥愣神儿呢?就是因为俺冷不丁的一瞅,瞅见江水里冒出一个比纸还要苍白的脸。那张脸可以不叫脸,因为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龇牙咧嘴的血盆大口,那里边尖利的獠牙散发着幽幽冷光,嗜血的舌头透着猩红的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他撕成碎片。” 毕云涛闻言,不由得脸色大变。他瞪了战智湛一眼,就望着江水,不再理他。话不投机半句多。战智湛也不再理会毕云涛,望着夜色中的江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深了,船舱外的人陆陆续续都回到了自己的舱室。毕云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侧目对战智湛说道:“我说老战,我都要困死了,想睡了。你呢?” 战智湛淡淡的说道:“今儿个晚上的江风乘计好了,俺想吹吹江风,你先睡吧。” “呜……”清晨六时许,轮船在长长的汽笛声中,缓缓的靠在大顶子山的简易码头上。 在这里上下船的旅客并不多,码头上,只有一个人挎着篮子在等候,自然就是毛淑芬的表姐冯金凤了。她二十六七岁,中等身材,属于扔到人堆儿里就想不起来的人。 寒暄过后,冯金凤笑着对东张西望的四人说道:“你们四个坐了大半宿的船,指定十分疲劳了吧,我安排你们先吃点饭,睡一觉,恢复恢复体力再登山看风景……” 来自甘肃大草原的郑钰爽丝毫没有旅途的疲倦,她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的说道:“不累!不累!我一点儿也不累,昨儿晚上睡了一夜好觉,我们还是先爬山吧。” 冯金凤自然主随客便,也就笑着和表妹、郑钰爽边聊天,边带着四人向山顶攀去。 登到山顶后,毕云涛见战智湛“咔嚓”、“咔嚓”不断拍摄着松花江的秀美景色,笑道:“老战,你喜欢摄影,我喜欢诗赋,咱们真是相得益彰。怎么样,这次没白陪我来吧?” 身居风景如画的大自然中,战智湛的心情也出奇的好。于是,他笑着回答道:“松花江两岸的风光真是名不虚传,一步一个景,十步景不同,真是‘船在江上走,人在画中留。’可惜呀,夜儿个咱们是在夜里,不能饱览松花江两岸迷人的美色。真遗憾!” 毕云涛上下打量了战智湛一番,好奇的说道:“我怎么就没发现呢,老战的文采可真不错,赶紧加入我们‘骚客会社’得了!” 战智湛笑着摇了摇头,也酸溜溜的对毕云涛说道:“哪里!哪里!小弟才疏学浅,哪配加入闻名遐迩的贵社。” 战智湛的赞美惹得毕云涛诗兴大发,他随口吟道:“昔闻松江水,今登大顶山。两岸青山翠,不知何日还?娇色尽咫尺,孤舟有友伴。塞北象牙塔,凭轩渺茫茫。” 战智湛听着这首诗十分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毕云涛篡改的哪位名人的大作。战智湛黑脸一红,但还是厚着脸皮摇头晃脑的吹毛求疵道:“老毕,你这首诗恐怕不是哪个大诗人的吧?不工整!首联、颔联、颈联、尾联未能遥相呼应。” 毕云涛笑道:“正是!正是!老战洞察秋毫,眼睛里不揉沙子呀。呵呵……我只不过是见景生情,即兴改编了杜甫的《登岳阳楼》一诗而已。‘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说罢,毕云涛抚掌“哈哈”大笑,大有诗仙李太白遗风。幸亏毕云涛没有胡子,否则,他该掀髯大笑了。正在不远处指点江山的冯金凤、毛淑芬和郑钰爽三美不知毕云涛何故大笑,均奇怪的转头望来,见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这才继续观赏风景。 走了很远,战智湛耳边忽听到“哗啦啦”的江水声,却看不到松花江。冯金凤紧走几步,拨开芦苇。波涛滚滚的松花江奇迹般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芦苇倒映在江水里,显得更绿了;天空倒映在江水里,显得更蓝了;云朵倒映在江水里,显得更白了。 往前没走多远,忽听到郑钰爽又在前面大喊大叫起来:“老毕,快来呀!” 战智湛和毕云涛跑到跟前,在郑钰爽的指点下,扒开草丛一看,原来这里有个不大的水泡子,水面上波光粼粼,仔细一看,哇,泡子的水里面挤挤挨挨的有好几条大鱼。 毛淑芬不禁惊喜交加的嚷了起来:“啊……这么多鱼!你们快下水去抓呀!” 战智湛手里拿着孔雀df单反相机,不愿下水,毕云涛却飞快的脱掉鞋袜,跳进没膝盖深的水里去捉鱼。几条鱼受到毕云涛的惊吓,纷纷夺路逃串,一条鱼慌不择路,竟然逃进水更浅的草丛里。毕云涛见机不可失,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当毕云涛手指插进鱼鳃,举起这条足有五、六斤重的鲤鱼兴奋地大叫大嚷时,三美一片欢腾,战智湛赶紧举起孔雀df单反相机拍下了这难得的快乐瞬间。 有人说,一个人厨艺的优劣是天分加名师,这话颇有道理。冯金凤的厨艺很不错,那是天分,要是再加名师指点,一定能成为大厨。几个人刚刚采摘的几样山珍,在冯金凤的手里就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了几碟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让远道儿而来的四人拍案叫绝。 毕云涛捉的那条松花江大鲤鱼成了餐桌上最受欢迎的一道菜,蒜蓉黄花菜、黄蘑炒土豆片炒得也是香气扑鼻,颇能让人食指大动。还有一碟金黄色的油炸花生米,那是战智湛的最爱。酒是当地农民自己酿的白酒,酒虽不醇,却辣而烈,颇合战智湛的口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金凤有了八九分醉意,想回寝室休息了。毛淑芬和郑钰爽可以去她的寝室挤一挤,反正也就是将就半宿的时间。可是,怎么安排战智湛和毕云涛冯金凤却没有想好。战智湛见冯金凤吞吞吐吐的似有难言之隐,猜测一定是就寝的事。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冯金凤,不就是大半宿嘛,咋的都将就了。让毛淑芬和郑钰爽去你的寝室将就将就,俺和毕云涛随便找个地方,条件差一点也没有关系。” 冯金凤摇了摇头说道:“就寝的地方倒是有,七八间男寝呢,都是新盖的,条件一点也不比宾馆差。就是……就是前几天半夜总出怪动静,吓得医护人员都不敢住了。尤其是有一个没有班的大夫说,他睡到半夜,就感觉身上压了一个很沉的东西,连气都喘不上来……” “啊?闹鬼!”包括毕云涛在内,毛淑芬和郑钰爽眼睛瞪得滴溜圆的望着冯金凤。 冯金凤话没说完,战智湛就听明白了,冯金凤说的确实是闹鬼了。作妖的鬼叫做“宅鬼”,是十二种最常见的鬼之一。战智湛和鬼友乔十八唠鬼磕儿时乔十八曾经说起过,这种鬼有怨念或者有执念,不得投胎转世,就在埋葬自己遗骸的地方周围四处游荡,哪儿也去不了。冯金凤的医院盖男寝室一定没选好位置,正好盖在宅鬼的坟上,也没采取什么补救措施。 世间人怕鬼,其实鬼也很怕人。身体好的人身上阳气重,而鬼属于阴,阳盛而阴衰。宅鬼本事这片土地的原住民,活人身上的阳气过重,会使宅鬼不舒服。毕竟,是人侵占了宅鬼的地盘。宅鬼出来闹一闹,让人住的不得安宁,将这些人吓走就很正常了。冯金凤的同事遇到的宅鬼还算是很客气的,就算是在屋子里飞碟子飞碗,把东西挪地方,甚至让人走路跌跟头,突然打开门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更要命的是宅鬼还会把人的头发剃光,来个鬼剃头。 宅鬼也是很可怜的鬼。这件事,战智湛虽有“大妖山魈”加持,也不好强行干预。他安排好毕云涛和毛淑芬、郑钰爽休息后,拼着一宿不睡,唤来鬼友乔十八,把宅鬼的遗骸移到了向阳的山坡上风水很好的地方。 战智湛干了一件积攒福报的好事,避免了长此以往宅鬼的怨念越积越多,会变成厉鬼害人。人鬼殊途,冯金凤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是不要跟宅鬼生活在一起。长时间的相处下去的话,对鬼,对这些医生护士都没有什么好处。 第七十章 难忘寝室里那些囧事(下)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学习都很认真,因为他们深知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很多人为之苦苦等了十年。大多数人每天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宿舍——食堂——教室。每天早六点上早操,晚上十点熄灯后,很多学生依然躲在被窝里用手电学习到深夜。 更有聪明绝顶的同学,把天棚电线的绝缘橡胶包皮剥开一厘米左右,掐掉台灯的插销,换上“狼牙夹子”,夹在裸露的铜线上,继续学习,直至下半夜,大有凿壁偷光的古风,十分刻苦。一旦来了查夜的老师,这些学生只需一拽电线,就将台灯藏进被窝儿。查夜老师明明看见寝室内亮着灯,却找不到灯在何处,只能干瞪眼。 大学生深知自己肩负着振兴民族的重任。十年间,祖国与发达国家的差距又拉大了!莘莘学子必须努力学习,赶超世界先进水平,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特征。全国的大学那个时候的食堂伙食只能维持温饱,有很多同学晚上学习饿了,就用开水酱油泡紫菜加一个冷冰冰、干巴巴的馒头充饥。尽管如此,学生们的学习热情仍然不减。 七七级的学兄、学姐们的年龄层次差别很大。从六六届高中毕业生到七七届高中毕业生都有。简而言之,在一个班中,学生的年龄散布在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这在今天看来绝对不可思议。其中,很多人都是上过山,下过乡,扛过枪的,不少人在农村已经结婚生子了,甚至那时候还出现过父子同校读书的奇观。七七级学生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批大学生,由于种种原因的耽误,七七级入学时间晚了半年,一九七八年春季入学,毕业也因此晚了半年。 和七七级、七八级学兄学姐比起来,七九级的口碑不佳,一是前两届学生的成就过于辉煌,反衬之下,七九级自然落在阴影之中。二是七九级这届学生以应届高中生为主,满打满算,只有两年的时间认真读书,功底薄弱。八零级和八一级的学生情况相近,八零级入学前认真读书的时间长一些,基础好一些,口碑尚可。如此一来,七九级的学生就如同“三明治”中间夹的那叶青菜一般,上下受气,最不受待见。 那时候,诸如打架斗殴等非好孩子行为均以七九级为最。七九级的恶名直到八一级小学弟、小学妹入学,总算由于难弟的分担,才稍见淡漠。 当八一级新同学入学后,就出现了五届学生同处一堂蔚为壮观的景观。为了解决宿舍紧张的矛盾,恐怕不只是埠头大学的领导殚精竭虑。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战智湛他们寝室一下子挤进来四个七七级的学兄。学校领导还美其名曰的安慰同学们:“七七级你们的学兄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你们寝室很快就会恢复原状。” 但是,一个房间里要塞进去十个人,一千多人挤在一栋楼里也是蔚为壮观。洗漱、上厕所需要排队自不必说,单单就是寝室中那个闻之欲呕,不闻又躲不开的味道,就足以把学生们折磨疯狂。这帮八一级学生来到大学校园后显得很生猛,常常打得学兄们抱头鼠窜。战智湛他们系七七级的学兄黄军开始时不识时务,总是以“大哥”自居,结果被几个八一级的学弟多次围殴。有一次逃无可逃,竟然躲进了学校保卫处。直到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三寸丁谷树皮”领着派出所的冯所长把那几个学弟抓进笆篱子蹲了几天,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每当黄军喝多了谈及此事,总是苦笑着摇摇头:“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真干不过这帮生荒子。佩服!这就叫做‘不服不行’!” 无巧不成书,黄军居然也凑到了战智湛他们寝室。后来据黄军喝多了自己讲,他的太爷爷曾经是伪满洲国埠头警察厅的警长,虽然没有对人民犯下什么血债,但却是个十足的汉奸。也可能,黄军的名字便由此而来。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黄军在继红小学校上学时,黄军的爷爷经常带孙子乘八路公交车去上学。每当黄老先生带着孙子走向车站,看见远处驶来一辆八路公交车时,总是立刻对身边的孙子大喊:“黄军……快跑……八路来了!” 和黄军一起挤进战智湛他们寝室的还有黄军他们班的班长老苗。初识老苗,大家都以为他是送某位同学来上学的家长。战智湛多年后还记得老苗当时的表情,他先是一愣:“家长?” 接着,老苗就会自我介绍道:“我姓苗,禾苗的苗,大家叫我老苗好了。我是你们七七级的同学,比你们痴长几岁而已。” 没几天,大家彼此就熟悉了,得知脸上刻满了被风沙侵蚀过的一道道痕迹的老苗是天津知青,呼伦贝尔大草原一个公社的团委书记,委培生,三十四岁了。是和津沽著名的知青烈士张勇一批来到呼伦贝尔大草原的。 论年龄,老苗比战智湛大了一轮还拐弯,比战智湛他们的辅导员柳老师大了将近十岁,就连柳老师也得敬他三分,私底下常常叫一声:“老苗哥!” 老苗爱喝酒,常请学弟们在校外的小饭馆里喝点儿小酒。每每几杯白酒过后,老苗就开始说了:“诸位老弟,有机会一定来呼伦贝尔大草原我的第二家乡呀,我请你们喝马奶酒,教你们学骑马……” 四年过去了。战智湛毕业不久,就听说老苗辞职下了海,做起了买卖,从此就和他断了音信。看来到大草原与老苗一起喝酒骑马的机会只能是一种奢求了。那时,在发端于云南国营农场的知青大返城风潮冲击下,绝大多数知青都已返城。但是,还是有一些津沽知青和战友张勇一道留在了呼伦贝尔大草原。老苗毕业后居然没有回津沽,而是回了第二故乡。最令战智湛惊讶的是,老苗的同班同学,比他小了十多岁,看上去就像他女儿的“足球场”刘丽,却舍弃了温暖如春的天府之国四川,心甘情愿的随老苗来到那黄沙蔽日、雪虐风饕的大草原。 黄军酷爱麻将,几乎废寝忘食、如醉如痴,经常约几个别的班的同学躲在寝室里搓麻将。虽然弄得寝室里天怒人怨,但是大家一见凶神恶煞般的黄军,又都犹如黄军他太爷爷那个伪满洲国的警长见了主子皇军,敢怒不敢言了。有的时候,黄军赢钱高兴了,也会对寝室内的同学们瞎掰一通:“麻将是国粹,打麻将属于高雅运动,可以怡养性情,强身健体,有利社交,官运亨通。小赌一把,财源旺盛,紫气东来,国泰民安,可以威震全球,建立世界强国。” 往往这时老苗会奉承道:“国粹很多,有一些已经灭绝了,比如裹小脚、留猪尾巴辫子、太监割掉命根子。有的已经式微,例如京剧,好景难说能有多久。唯独麻将,却是参与者众,大放异彩。上自达官贵人、各级富豪,下至普通百姓,无论是白发苍苍,还是稚气未退,从大都市,到小山村,亿万人趋之若鹜,乐此不疲。全国上下一片穷胡,可谓世界之最。” 幸好,学兄黄军挤进战智湛他们寝室后,由于没有地方摆麻将桌,才免于被骚扰。 七七和七八两级学生,基本上将整个社会积蓄了十年的精英都网罗了进来。毫不夸张地说,二十年后神州的顶尖人物中,一多半均出于斯。如果不信,你只需了解一个基本数据:这一批人二十年后的年龄多在四十至六十岁之间,正是做官做学问做到顶峰的时候。 除了星期天,每天早晨六点半,辅导员柳老师的哨子声一如既往的会在走廊里响起,一阵紧似一阵,无异于催命。大家一个个从梦中惊醒,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诅咒着提着裤子往操场跑。 战智湛在大学的前三年里,除了下雨不用出操外,辅导员柳老师的哨声总是准时把大家从梦中唤醒。原本不用做操的老苗和黄军他们七七级的学兄们,无奈因为住进了七九级的寝室,只能诅咒受学弟们的良好习惯的影响,也得按时爬起来。扰了学兄的早觉,罪莫大焉。害得他们这些七七级的学兄一致认为柳老师有病,也不知哪儿来的精神头儿。 每当这时,毕云涛都会替柳老师辩解:“做早操可以提高神经系统的调节功能,对呼吸系统和心血管系统有良好影响。广播体操的活动是有节奏的中等强度的运动,加上优美的音乐节奏,使大脑皮质的活动处于适宜的兴奋状态,产生良好的刺激效应,进而提高神经系统的功能。因此,大家都会感觉到,做操后再进行学习,精神饱满,听课效果好,反应灵敏,记忆力加强,学习的效率提高了。” 毕云涛说的没错,广播体操当时已经成为大学校园学生们体育活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最基本、最简单、最普及的群众性体育活动。多做广播体操,特别是在校期间,有助于身体血液流动,增强抵抗力。埠头的天气寒冷,还可以起到暖身的效果。那时的广播操由预备姿势,伸展运动、扩胸运动、踢腿运动、体侧运动、体转运动等等八节动作组成。勤做广播体操,对身体有多种好处。 为了保证出操率,柳老师每当来战智湛他们寝室的时候,总是喋喋不休的上政治课:每天坚持锻炼几分钟,换来的是充满活力,健康的身体,何乐而不为呢?大家的广播体操水平现在都有了提高。每天的广播体操,希望同学们重视起来,以身作则,甚至能够让全体同学重视广播体操,从而能够把广播体操做得更好,把广播操变成一个不是任务的任务,化被动为主动,让广播体操成为我们大学生强身健体的最好选择! 第七十一章 人生就是从犯贱再到犯贱(上) 接触《机械原理》这门十分枯燥的课程二个学期了,战智湛真正感受到了学习机械的乐趣以及枯燥。他被那些机械器件、机件组合而成的机器所吸引、震撼,感慨一个机械设计者的伟大。这种感慨在盼了很久之后,终于如愿以偿,战智湛迎来令他激动不已的第一堂机械课程设计。由于第一次搞机械课程设计,脱离老师的管束,和同学们分组探讨自动送料机构的结构设计,把学了两个学期的机械原理运用到实践中,心中另是一番滋味。 战智湛回想起上课时,讲台上的老师摇头晃脑,滔滔不绝的讲着,下面的同学们昏昏欲睡,尽管有的同学也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在正式设计之前,指导老师把设计过程中的所有要求与条件讲解清楚后,战智湛的脑子里已经构思出机构的两部分,也就是送料机构和冲压机构。设计把两部分分开,最后再组合在一起不就完成整体设计了吗?这过程似乎有点简单。可是万事开头难,战智湛没预料到这个“难”字几乎让他无法逾越比方说槽轮间歇机构,要满足送料间歇条件,就必须按照规定的运动规律,也就是参数设计一个满足运动条件的槽轮机构。这是机械原理课堂上没有讲过的,因为这部分只是课本上的了解内容,但设计这个槽轮机构又是绕不过去的坎儿。 战智湛跑到图书馆,急头掰脸地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与这次课程设计有关的六本参考资料书。战智湛拿回来后一本一本地看下去,把与槽轮有关的内容反复翻阅。战智湛的命真的很不错,有一本参考书中居然有一道类似的例题,只需要按照例题的思路把给定的槽轮机构各种参数都替换进去,不就设计出了槽轮机构吗?剩下的就是制图了。 制图可以说是学机械的基本功,不过这最基本的功夫又是最耗时、最考验人的耐心和细心的。一连画了三天,战智湛设计的槽轮机构总算初现雏形了。可是,就在接近完成,胜利在望的紧要关头,战智湛错了改,改了又错,进展缓慢起来。改来改去,让战智湛越来越烦躁。他从早晨一直画到中午快吃午饭了,还是没有完成,真他娘见鬼了! 战智湛心中一个劲儿的暗骂自己“不担事儿”,多大的事儿呀,连画图都不会了。其实,并不是战智湛所学已经发挥到了极限,而是他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他一直静不下心来。制图和钓鱼差不多,必须平心静气、心无旁骛。 也不能怪战智湛静不下心来绘图,昨天晚上鬼友乔十八又来找他唠鬼磕儿了。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替七郎传个话。七郎说他很留恋和战智湛在一起的时光,只是近日七郎忽然感觉有什么事令牠抓耳挠腮、心神不宁。七郎感觉这件事也与战智湛有关,牠正忙着四处访查,待查得有个子丑寅卯了,再来与战智湛相聚。 什么事能令七郎这憨直的汉子抓耳挠腮、心神不宁呢?战智湛当时还挺纳闷儿:人除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五个基本感觉外,还常常能对机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产生预感,这种预感就是人的第六感觉。这人有第六感觉,难道鬼也有第六感觉? 战智湛忽然想起来,有一次和鬼友乔十八唠鬼磕儿时,乔十八曾说过,六界众生通过修行,是可以获得“五眼六通”神通的。七郎充其量只是一个鬼仙,是仙中神通最低的一种,远不如天仙、地仙或人仙,其修为远未得证“五眼六通”,自然没有先知先觉的法力。 包括七郎这样的鬼仙在内,六道众生或多或少大都有与生俱有,除了“漏尽通”之外的另外五通。只不过,这种能力有深浅大小的区别。七郎能够感知有什么事将发生,而且还与战智湛有关,这种能力与现代描述的超感官知觉有关。 战智湛对七郎的这种感觉很好奇,只是不知七郎所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是好是坏,是福还是祸。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还不是战智湛最关心的,战智湛眼目前儿最伤脑筋的是“黑玫瑰”她娘柏薷玉失踪这件事儿。白洁拐弯儿抹角的询问“黑玫瑰”她娘柏薷玉都和谁经常接触,那是李天勤已经知道柏薷玉失踪了,正在调查柏薷玉。也就是说,李天勤已经怀疑柏薷玉或她身边的人危害了国家安全,正在收集证据。战智湛只是无法猜测,危害程度有多大。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战智湛说得接地气一点是热心肠,上升到更高的道德高度,战智湛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他既然猜到了柏薷玉或她身边的人危害了国家安全,在李天勤的调查,他就有责任暗中帮助,能尽多大的力就尽多大的力吧。柏薷玉失踪这么些日子,仍然活着可能性微乎其微,战智湛能做的也就是想方设法找到柏薷玉的下落了。只要找到了柏薷玉,哪怕是尸体,在侦破的过程中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出柏薷玉或她身边的人危害国家安全的线索。 要想知道柏薷玉的下落,最便捷的方法就是问夜游神乔十八了。乔十八是监督人间善恶的司夜之神,使正义得到伸张,恶人得到惩罚。柏薷玉如果已被害,乔十八定然已经记录在案,并向埠头城隍庙北冥侯报告,请示如何惩罚害死柏薷玉的恶人。如果善恶没有报,岂不是“善士叹沉埋,凶人得横暴。我若作阎罗,世事皆更正。” 战智湛想问乔十八的不只是柏薷玉失踪这一件事。有一段时间了,以海哥为首的“八大金刚”手下和“白馒头”手下多有龃龉,虽没发生大的械斗,却也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海哥清楚,和“白馒头”的其他矛盾都是次要的,还可以调和。主要还是“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被绑架的事儿,“白馒头”听信传言,以为是“八大金刚”手下所为。可这事儿海哥又无法解释,就是通过社会上有地位的中间人也不行,那不成了默认是“八大金刚”所为,低三下四哀求“白馒头”了嘛。最起码让“白馒头”认为“八大金刚”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八大金刚”那些兄弟以后见了“白馒头”手下,真要矮三分了。 “八大金刚”和“白馒头”一伙儿要是真的打起来,一定血流成河,是一件震动埠头甚至东三省的大事。这一点海哥明白,以“白馒头”的老奸巨猾,也不会不清楚。“白馒头”迟迟没有动手,也许就有这方面的考虑。海哥除了嘱咐其他几个兄弟要格外加小心之外,还让“黄皮子”手下的那些“梁上君子”调查清楚这件事。海哥没指望“黄皮子”手下的调查能还“八大金刚”一个清白。但是,起码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黄皮子”手下的那些“梁上君子”效率不可谓不高,只是三四天过去,仍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黄皮子”只是听说了一个谎信儿,说是“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被绑架的这件事儿,极有可能是地包恶霸“撞见鬼”干的。可海哥却认为“撞见鬼”干这事儿绝无可能。 战智湛也清楚,这件事不是拖着就能解决的问题。眼瞅着海哥满嘴火泡,战智湛很想替海哥分担一些苦恼,“兄长有事,小弟服其劳”嘛。不过,以海哥、武友义和“黄皮子”之能,都对这件事情束手无策,战智湛这样的小人物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战智湛情急之下,也想跑到“白馒头”家里去解释“八大金刚”绝不会绑架他的宝贝儿子和老婆。但是,战智湛这么做,海哥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战智湛去找“白馒头”和海哥亲自去没什么两样,结果恐怕会更糟。战智湛也曾想过请鬼友乔十八帮忙,可是这件事情又是不可泄露的“天机”,就是问明知道这件事的乔十八,也只能是让乔十八为难。 战智湛自诩“脸皮厚”,明知这么问乔十八,会让乔十八很为难。但是,那也得问。于是乎,当乔十八和战智湛唠够了鬼嗑儿,准备走的时候,战智湛十分诚恳的对乔十八拱手一揖,说道:“培公兄,你是知道兄弟的干娘柏薷玉失踪的。兄弟可以断言,培公兄还知道兄弟的干娘柏薷玉的下落。那柏薷玉的失踪兄弟有脱不了干系,种种迹象扑朔迷离,兄弟不能置身事外,可又偏偏理不出个头绪来,无法找到干娘的下落。盼培公兄示之!” 乔十八怎么可能不知道柏薷玉的失踪,对于战智湛来讲是有利害关系的呢?可是,乔十八修为毕竟有限,还没证得“他心通”神通,以为战智湛是“大妖山魈”附体,自然聪明绝顶,有一定的“五眼六通”神通,已经预感到越来越近的危险。其中,就包括柏薷玉的失踪。只不过,战智湛的“五眼六通”神通有限,还没想明白整个事情,这才来求自己。 乔十八摇了摇大脑袋,叹了口气很含糊的说道:“柏氏薷玉失踪一事,小弟确实都清楚。小弟就拼着折了福报,指点一下智湛兄。智湛兄可去庄氏建奎家中一探,也许能有所收获。” 第七十一章 人生就是从犯贱再到犯贱(中) 战智湛听了精神为之一振:柏薷玉的失踪难道与“撞见鬼”有关?这件事当真是出人意料之外,那柏薷玉怎么可能与“撞见鬼”扯上关系?八竿子巴拉不着呀!真是活见鬼了,乔十八暗示柏薷玉的失踪与“撞见鬼”有关,“黄皮子”说“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被绑架也是“撞见鬼”干的。柏薷玉或是她身边的人有可能危害了国家利益,那么同样是失踪,“白馒头”是不是也危害了国家利益呢? 这一上午,战智湛的脑子里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儿,也就难怪他画不好图了。眼目前儿看起来,柏薷玉失踪和“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被绑架两件事情可以一并处理了,这就叫做“并案侦查”。战智湛有点飘飘然了:嘿嘿,“北侠”出马,一个顶俩。智破大案,名扬天下!到那前儿,不管是二哥武友义,还是李天勤都不敢小瞧自己,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怎么深入虎穴,夜探“撞见鬼”的家呢?战智湛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为什么不学一学《三侠五义》中自己的偶像“北侠”欧阳春,来个夜探龙潭虎穴,查明真相,找到柏薷玉以及“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被关押的地方。然后呢?自己虽然绰号“北侠”,却绝不能出手救人,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再把自己搭进去,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十足的赔本儿买卖了!要不干脆玩儿一手自己的偶像“北侠”欧阳春常用的,用来警示江湖上那些凶人恶徒的“飞刀寄笺”,跑到“白馒头”的家,告诉“白馒头”他宝贝儿子和老婆关押的地点,岂不相当符合自己的身份?至于“白馒头”相信不相信,去不去救人,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只不过自己没什么“黑色紧身夜行衣”,脚底下也没什么“薄底快靴”,未免有些大大的遗憾。 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大为兴奋。为了让海哥知道是自己所为,也转移公安局的注意力,不妨带上藏在“毛子坟”中,“霍伦大侠”专用的五四式。飞刀自己有现成的,给“白馒头”的笺上就贴上:“尊府似海阻重重,留刀寄笺传音容。‘霍伦大侠’江湖客,娇妻爱子可逢生。”下面再贴上“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被关押的地点,最后落款:“呼兰大侠”! 战智湛不由得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感到得意洋洋。可他转念一想,又不由得连叫“不妥”:“不中!不中!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战智湛呀战智湛,你小子脑瓜子让门弓子抽了咋的?这事儿绝对不能牵涉到‘霍伦大侠’,免得烧香引出鬼来。老百姓眼目前儿虽然淡忘了‘霍伦大侠’,可是公安局忘不了!再说了,笺上这么多的字,报纸上也很难凑齐,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就是落款‘北侠’也不妥。算了,‘北侠’做好事儿不留名,施恩不望报!这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只不过,便宜了‘白馒头’这个犊子!” 要想夜探“撞见鬼”家,首先得知道“撞见鬼”家的大门朝哪儿开。“干大事者必须找替身为第一。”这是人类成功学的精华,大道至简,有多少故成名就的成功之人不是靠替身来做事,自己坐收剩余价值?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需要多一些替身,更快更好地实现自己的目标!这叫“多快好省”!不知道“撞见鬼”的家也没关系,可以去问小飞这个地里鬼呀。小飞的嘴很严,只要嘱咐她别对任何人讲,她就绝对不会讲。关于这一点,战智湛绝对有自信。 战智湛反复考虑,觉得这件事儿必须如实告诉小飞。否则,一来对不起小飞,让她感觉自己不信任她。二来以小飞的好奇性格,一定会暗中跟着自己,搞不好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为了能让小飞心甘情愿的帮他找到“撞见鬼”的家,还得拉大旗作虎皮,把事儿说得玄乎点。去查察柏薷玉失踪这件事涉及到国家利益,是不能对小飞说的。要是对小飞说了,恐怕李天勤会责怪自己。那不成了“大伯子背兄弟媳妇过河,费力不讨好了”嘛。唯一能说的就是“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被绑架这件事儿,就说自己得到线索,是“撞见鬼”绑架了“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自己替海哥分忧,去“撞见鬼”家寻找证据。 主意已定,午觉自然睡不着了。战智湛睁着眼睛望着天棚,又把行动计划推敲一遍,确信无大的遗漏之后,这才悄无声息的爬起身,在同学们香甜的鼾声中,蹑手蹑足的走出寝室。 去小飞的家,战智湛可算是轻车熟路。他蹬着自行车,没用了几分钟,就来到小飞的家,可遗憾的是小飞的家铁将军把门。战智湛没别的办法,只好按约好的在她家墙上画了一个“△”和三个“!”,表示很着急在老地方和她见面。 战智湛坐在铁道边上,恶狠狠地一颗接一颗的吸着烟,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的脚下已经扔了很多烟蒂,疾驰的列车“轰隆”、“轰隆”地动山摇般在他面前驶过,他犹如不见,任凭列车卷起的砂石打在自己的身上。就在战智湛心烦意乱的准备吸完最后一颗烟再去一次小飞家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熟悉的脚步声。 战智湛心中大喜,知道企盼已久的小飞终于来了。但他按耐住转头的强烈欲望,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吸烟。一双温润的的小手蒙上了他的眼睛,接着,他的鼻子中嗅到阵阵淡淡的香气,耳边传来清脆动人、燕语莺声般的声音:“嘻嘻……猜猜我是谁呀?” “呵呵……一听这小动静,除了俺家小飞还能有谁呢。”战智湛扔掉烟蒂,转过脸来。 小飞桃花眼溢满笑意,盯着战智湛说道:“八师叔找小飞有啥要紧事儿吗?”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嗯……八师叔今儿个找小飞可有要紧事儿!” 小飞精神一震,说道:“八师叔你说,八师叔的事儿小飞头拱地去办!” 战智湛笑着说道:“八师叔的事儿不难,就是帮俺找着‘撞见鬼’住在啥地方。” 小飞笑道:“原来是‘撞见鬼’的家呀?这个简直忒容易了,小飞知道!‘撞见鬼’的家在地包三道街22号,很好认的。那是一座新盖的红砖三楼,他家在二单元二楼二号。” “22号的二单元二楼二号?哇尻!一连五个‘2’,这个‘撞见鬼’够‘二’的了,咋买了这么个房子呢。”战智湛虽然暗笑“撞见鬼”太“二”,但还是为了能轻易得到他老巢的位置,而大喜过望。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唉……小飞你真不愧是‘鬼影手’的好妹妹……” 说到这里,战智湛想起了冤死的小昭和还在监狱中服刑的“鬼影手”,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八师叔有小飞,干啥事儿都能成!” 战智湛能看出来,小飞很失望,但她很快淡定,强笑着说道:“瞅八师叔说的,有啥事儿您就吩咐。”说到这里,小飞的眼睛转了转,笑道:“嘻嘻……八师叔不会是想到‘撞见鬼’家偷东西吧?是啥值钱的东西呀?” 战智湛摇了摇头,用手指刮了一下小飞俏皮的鼻子,笑道:“呵呵……要讲偷东西,谁也比不上俺小飞呀,八师叔是有一件大事儿要办。不过……小飞要保证谁都不告诉!” “嗯……小飞冲灯起誓!八师叔说的事儿小飞跟谁也不说,就烂在肚子里!”见小飞郑重的点了点头,战智湛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海哥的窘境,以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小飞。自然了,受鬼友乔十八的指点,去“撞见鬼”家探听柏薷玉下落的事儿是不能跟小飞说的。 小飞一对儿如欲滴出水来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听战智湛说着,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战智湛讲完了,小飞这才长出了口气,说道:“‘白馒头’和大师伯的事儿我只知道个大概。我家三爷说过,大师伯有话,凡是涉及到这件事儿的都不许我们沾边儿,否则家法从事。八师叔,小飞真宾服你侠肝义胆。不过这么做会不会误了大师伯的事儿?” 战智湛摇了摇头,说道:“八师叔反复掂量过,这么做应该是最保险的了,危险系数最低。” 小飞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事儿不用八师叔亲自去,由小飞来办好了。” 战智湛又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这件事儿太玄乎,牵扯的人太多,八师叔必须得亲自去。不仅小飞不能去,也不能偷偷的跟着。就是你的那几个师兄也不行,谁也不能跟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呀,八师叔还得跟小飞学‘鬼影手’开门锁的独门手艺。” “唉呀妈呀……就这点儿事儿呀,简单得很,小飞冲灯保证,八师叔一分钟就能学会。不过家吧什儿放家了,八师叔得去我家里学。嘻嘻……”小飞知道战智湛言出如山,不再提这事儿,拍着小手笑道。 战智湛天生就像是撬门压锁的料,小飞示范后,他绝对没用超过两秒钟,暗锁就被打开了。小飞高兴的手舞足蹈,笑道:“哈哈……八师叔你咋那么聪明呢,一教就会。我第一次开锁可开了大半天呢……” 第七十一章 人生就是从犯贱再到犯贱(下) 回到学校,为了防备万一,战智湛先将飞刀藏在腰间,然后若无其事的和同学们呼兄唤弟的去食堂吃晚饭。上完晚自习后,战智湛对老旮沓“菜市场”谎称去一个朋友家,太晚了回不来。之后,就来到主楼楼顶,假寐了片刻,才离开学校。 地包三道街22号离学校不远,步行了二十分钟,战智湛就站在这座在当时很新潮的小楼前。三个单元门朝北,坐落在地包三道街,还很新的单元门敞开着。 战智湛走进了中间那个单元门,发现每层共三户,二号自然是中间的那户了。他犹豫了片刻,又退了出来,战智湛要先查看这栋楼的环境。这栋漂亮的红砖小楼在一片低矮的平房中显得鹤立鸡群,十分惹眼,也不知是哪个糊涂透顶的官员醉酒之后批准修建的。 小楼的正面紧挨着一长溜低矮的平房,与平房的间距也就一米多,一楼几乎和平房窗户对着窗户,要不是一楼稍高,一步就可以迈进对面平房的屋子里。 小楼二层的窗户只有中间两个亮着灯,一个挂着窗帘,另一个没挂。从位置上看,这两个窗户都应该是“撞见鬼”家的。 战智湛正琢磨着怎么才能一探“撞见鬼”家的虚实,忽然从没挂窗帘的窗户中传出两个人低低的说笑声。这两个声音战智湛都不陌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不是“撞见鬼”这是肯定的了。只听其中一个笑道:“瞅瞅你那死出,这几天这是咋的了?” 声音虽然不大,又在二楼,但在万籁俱静的深夜,战智湛还是听得很清楚。他好奇心大盛,决心一探究竟。幸好,传来说话声音的一层窗户黑着灯,窗户上安装着拇指粗细钢筋焊接,防盗用的栏杆,正好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爬上去。战智湛四周看了看,确信周围没人后,就悄无声息的往上爬。在攀爬过程中,又传来一个人长吁短叹的说话声音:“唉……别他妈的提了!这几天只要我一闭眼睛,脑子里都是那小娘们儿可怜兮兮,俊俏的小模样儿,就连做梦都是她叫床的声音。要不是‘洪哥’发了狠话,我真舍不得把她从东江桥扔下去。” 战智湛如猿猴般攀上了二楼,站在一楼的防盗栏杆上,从二楼的窗户一侧向屋子内窥视,屋内的两个人他都见过,就是向他传“撞见鬼”的话,让他远离庄建红的两个地痞。那个皮肤白皙,身高体壮,能把战智湛装进去的是“大白熊”;另一个和“大白熊”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满脸麻子的自然是“九饼”了。 战智湛心中暗想:“怪不得说话的动静听着耳熟,原来这两个瘪犊子。不知这俩恶棍又做了啥恶,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还在这旮沓无稽六瘦的瞎侃。” “大白熊”浑身只穿着一件大花裤衩子,坐在沙发上边摇蒲扇,边笑道:“哇尻!那小娘们儿虽然盘儿靓、活儿好,但儿子毕竟都六七岁了,你还真能娶她当媳妇儿咋的?” 和“大白熊”一样,浑身也只穿了一件大花裤衩子的“九饼”躺在床上,转过脸来回击“大白熊”道:“娶她当媳妇儿?嘿嘿……你敢呀?我可不敢!‘洪哥’不发话我也不敢。我要是娶她当媳妇儿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听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俩瘪犊子说的‘小娘们儿’指定不是柏薷玉!柏薷玉怎么着也有四十多岁,快五十岁了,这两个瘪犊子应该叫‘老娘们儿’,不应该叫‘小娘们儿’。何况,‘小娘们儿’有个儿子才六七岁,柏薷玉没有儿子,闺女‘黑玫瑰’二十岁出头了,是个大闺女。他娘的,这俩瘪犊子说的‘小娘们儿’会是谁呢?” 接着,“九饼”和“大白熊”你一言我一语,很变态却又回味无穷的回忆起祸害那“小娘们儿”的过程来。战智湛听得很烦,可是又不敢不听,生怕这俩瘪犊子突然转换话题,从“小娘们儿”扯到“老娘们儿”上去。战智湛错过了机会,岂不是辜负了鬼友乔十八的苦心? 战智湛心中暗骂:“这俩瘪犊子,既然说起这事儿来了,咋不说点儿对俺有用的呢?”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个无赖吹了半天,“大白熊”摇着蒲扇淫笑道:“嘿嘿……这小娘们儿儿子六七岁,她才二十五,恐怕是十六七岁就被‘白馒头’抢去当老婆了。‘白馒头’真牛掰,整这么嫩超儿的黄花闺女当老婆……” 听到这里,战智湛心中“噗通”一跳:这两个杂碎吹了半天牛,原来说的是“白馒头”的老婆被他俩给祸害了!“白馒头”的老婆既然已死,他的宝贝儿子恐怕也凶多吉少,这俩恶魔不会留祸根!可是,外面为啥瞎哄哄,是“八大金刚”杀了“白馒头”的老婆和儿子呢? 战智湛忽然又想到:乔十八只是点拨自己来“撞见鬼”家,可能对查清柏薷玉失踪的事有所帮助。不料,却意外地得到了“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为何失踪的线索。看起来,乔十八内心里是想帮助自己的,只是碍于严苛的《冥法》,才不得不如此装神弄鬼。 听“大白熊”提到“白馒头”,“九饼”把一根手指放到嘴上,说道:“嘘……‘洪哥’有话,不管是啥前儿,谁也不准提‘白馒头’这仨字儿。你咋嘚儿的呵的呢?” “大白熊”不以为然的笑道:“呵呵……不让我提,你不是也提了嘛。呵呵……没吊毛啥事儿!除非被咱哥儿俩戴了绿帽子的那主儿和他老婆一道儿变成鬼,来找你。哈哈……” “九饼”笑骂道:“呸!你个臭乌鸦嘴,他儿子可是你扔江里去的。他妈和他爸就算变成鬼,也只能来找你索命。你没瞅见那小娘们儿瞅你那恶毒的眼神,都跟能杀人似的。” 听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勃然大怒:“他娘的!这俩畜生也忒没有人性了,祸害妇女不算,连个六七岁的孩子也不放过。是可忍孰不可忍!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俩的周年……” 战智湛边想着,边伸手从腰间取出了一柄飞刀,举到眼前,刀映月下,锋芒四射。战智湛正在寻找机会,一举将两个恶魔毙命,“大白熊”却笑道:“那主儿只会去找大海拼命……” “原来是‘遗祸江东’毒计!这是要挑动‘八大金刚’和‘白馒头’一伙儿发生流血事件呀!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撞见鬼’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么做,图希啥?他就不怕引发众怒,遭黑白两道的围剿?”战智湛浑身的血几乎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大白熊”后半句话说的是什么根本就没听清楚。战智湛收回飞刀,将身体贴在墙上,强忍怒气,继续倾听。 “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被绑架这件事,海哥也曾猜测有人想嫁祸“八大金刚”。这个人,海哥也加设了几个人,可都没有证据。海哥就是没想到是后起之秀“撞见鬼”铤而走险,做出这么孤注一掷的事儿来。这个“撞见鬼”年轻气盛,不惜触犯道儿上众怒,挑动“八大金刚”和“白馒头”一伙儿拼个两败俱伤,他再来个隔岸观火,最后出来收拾残局,达到坐收渔翁之利的目的。不过,“撞见鬼”这一手过于冒险,也许不只是隔岸观火那么简单。 忽然,“九饼”叹了口气说道:“唉……杀了那小娘们儿娘儿俩,我还真没觉得咋的。就是先前帮着‘洪哥’收拾那老娘们儿,我这心里头老是七上八下的。这一阵子,我这后脖颈子总冒凉风,我寻思来寻思去的,准没好事,总惦记着是不是那老娘们儿在掐我脖子!” 听到这里,战智湛的心中“噗通”一跳,暗想:“难道‘九饼’说的是柏薷玉?他娘的!难道柏薷玉的失踪和他俩也有关系?或者说柏薷玉已经死在他俩的手里了?” “大白熊”怪笑道:“嘿嘿……你说‘洪哥’紧张也就罢了,你咋也跟着神经兮兮的?” “九饼”又叹了口气说道:“唉……别提了!也不知道咋的了,这两天,我一闭眼睛就瞅见祸害那老娘们儿前儿,她恶狠狠的盯着我的眼神!” 二人沉默了片刻,“大白熊”也叹了口气说道:“唉……你我兄弟这些年来跟着‘洪哥’,人挡杀人,鬼挡杀鬼,不能说心不狠手不辣。可是……可是我回来瞅见你和‘洪哥’那么祸害那老娘们儿,心里头都一激灵,一下子想起来我姥娘说的小鬼子祸害咱老百姓的事儿来。” 战智湛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暗自嘀咕: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撞见鬼”和“九饼”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就连杀人不眨眼的“大白熊”这个恶棍见了也毛骨悚然? 这时,“九饼”接过话来说道:“拿祸害人当乐子,那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干的事儿吗?‘洪哥’更不是那样的人呀!‘洪哥’不是为了……唉……他妈的!不说了,我去整点儿下酒菜,咱哥儿俩喝点小酒,睡个好觉,不总想这些让人后脖颈子冒凉风的事儿了!” 战智湛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紧锁,暗想道:“他娘的!‘撞见鬼’往死了祸害柏薷玉原来是为了什么。‘撞见鬼’这个恶棍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祸害柏薷玉呢?” 第七十二章 宁为太平鬼,莫作离乱人(上) 战智湛这几天十分郁闷。高中的时候,他的《数学》这门课还是很优秀的。可是到了大学,《微积分》的基础没打好,现在开始学《曲面积分》了,连遇挫折,更让他伤脑筋。 “我们先看一个例子。设有一构件占空间曲面Σ,其质量分布密度函数为(密度分布)p(x,y,z),求构件的质量。”教《高等数学》的范老师扶了一下眼镜,用众多女同学着迷,极富磁性的男中音说道。虽然是下午的最后一堂课,难免让人昏昏沉沉的,可战智湛还是抻着脖子集中精力倾听范老师讲课。正在入神之际,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范老师打开教室的门和来人低语几句后,喊道:“战智湛来了没有?大案队找战智湛的电话!在收发室。” 一听是大案队来的电话,战智湛就知道一准儿是二哥武友义打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急事儿,在上课的时候打来了电话。战智湛匆匆合上书和笔记,赶紧一路小跑向楼下奔去。 “哎……大哥哥,你忙三火四干什么去?大哥哥……”忽然,背后一个女高音叫战智湛。 战智湛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是郑钰爽。他头也不回的连珠炮般回答道:“俺这旮沓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给爽大妹子捉妹夫去!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大事不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披星戴月,马不停蹄……” “呸!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妹夫?等等我,我也去!”不识时务又很粘人的郑钰爽嚷道。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俺这急着去接电话,你在后边撵吧!这就叫做狗撵鸭子,呱呱叫!”战智湛嘴里胡说八道,脚步不停,反而奔得更快,一溜烟儿跑到了一楼。 “呸!你才是狗呢,你是一条摇头尾巴晃,忘不了吃屎的大花狗……哎呀!你个该死的不能等等我!你等等我!”战智湛身后的郑钰爽气的直跺脚,却无奈的随后追来。 电话果然是二哥武友义打来的。他询问了战智湛有没有课后,邀战智湛去他的办公室谈点儿事儿。他虽然没说是什么事儿,但战智湛有种预感:一定是他的干娘柏薷玉的事儿。 这两天,战智湛始终在犹豫,一直没拿定主意。他是先把从“撞见鬼”家偷听“九饼”和“大白熊”的对话中得知柏薷玉和“白馒头”的宝贝儿子、他老婆都是“九饼”和“大白熊”杀的这条线索先和海哥通气呢,还是先告诉武友义,或者直接去告诉李天勤。“黄皮子”说是“撞见鬼”杀的“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他老婆,海哥可是不相信。换了自己,成吗? “谁……谁来的电话呀?”郑钰爽娇喘吁吁的跑到战智湛身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谢谢您了,何师傅!”战智湛放下电话,对看收发室的何师傅道谢后,又不忘回答郑钰爽:“呵呵……是大案队俺的二哥,让俺下了课没啥事儿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大案队?哎呀那可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去过大案队呢,我也去,大哥哥必须带我去!”郑钰爽俏脸泛着红晕,嗲声嗲气的说道。 “那哪是好人去的地方?爽大妹子乖,听话,大哥哥真有正经事儿,赶明儿俺带你去五哥那儿蹦擦擦。”战智湛是不能带郑钰爽去大案队的,他只能花言巧语的哄着郑钰爽。女孩儿是最怕哄的,尤其是漂亮女孩儿。战智湛所说的“五哥那儿”就是“名人会所”,是埠头最豪华的地方,也是很多埠头的青年男女向往的地方。可惜,那里的消费极高,不是郑钰爽这样的穷学生说去就能去的地方。听战智湛说领她去那里蹦嚓嚓,郑钰爽这才噘着嘴不说话了。 战智湛骑着自行车刚出学校大门,猛然听到墙旮旯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叫“上仙救命”!战智湛急忙刹住了自行车,转头望去,只见墙旮旯除了垃圾哪儿有什么人呀。这时,那个有气无力的嘶哑声音又叫道:“上仙救命!上仙可怜可怜小的,救命呀!” 战智湛这才反应过来,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只见墙旮旯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容枯槁的鬼。尤其让战智湛赶到好奇的是,大热的天,这个鬼身上穿的是破棉袄。战智湛皱了皱眉头,跳下自行车,走到那个鬼的面前。战智湛刚想问话,猛然之间那鬼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差点把他熏了个跟头。战智湛明白,这个鬼的形体就要消散殆尽,变成鬼中鬼,去鸦鸣国报到了。战智湛勉强控制住想用手捂住鼻子的冲动,问道:“俺能帮你啥吗?” 那个鬼一副活不起的样儿,见战智湛走到身边,似乎是看到了一线希望,皮包着骨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上仙容禀,小的本是去年三九天酒醉之后的冻死鬼。好冷!” “难怪大热的天还穿着大棉袄二棉裤,原来是个冻死鬼!这个冻死鬼的前世也是的,酒是敬神敬佛的粮食的精华,愿意喝也不能往死了喝呀。这可倒好,十冬腊月死气白咧的喝完了,晕晕乎乎的上脚不上头,再加上雪后路滑,一个不小心呲溜一下摔倒在雪壳子里,在睡梦中一命呜呼。”战智湛心中嘀咕了一阵之后,出于好心的说了一句傻透腔的话:“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那么怕冷,为啥不上大道对面去晒晒太阳,晒晒太阳不就暖和了吗!” “谢上仙!可小的法力有限,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否则的话,不消得一时三刻,小的就会烟消云散,赶赴鸦鸣国了。”冻死鬼闻言,对战智湛拱了拱手,面露恐惧的说道。 战智湛的话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了外行话。他点了点头,示意冻死鬼继续说。 冻死鬼接着说道:“只因小的感觉死的很冤,四处申诉,这才错过了转世投胎的时辰。小的也知道一个孤魂野鬼形体的存在是有时辰限制的,需要不断的去吞噬其牠法力没有自己高的孤魂野鬼,去掠夺对方在冥界的存在时间。可是,小的想那些孤魂野鬼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才四处游荡,有的冤屈甚至比小的要大得多。小的仗着法力高于这些孤魂野鬼就吞噬了牠们,掠夺了牠们在冥界的存在时间未免过于自私。小的形体就算能够存续,又有何意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一念之善,必有福报!为善必昌,为善不昌,必有余殃,殃尽必昌。为恶必殃,为恶不殃,必有余昌,昌尽必殃。你没有必要自怨自艾!”听了冻死鬼的话,战智湛不由得连连点头。他知道,冥界中鬼的形态总是处于不断消散的状态。如果这些鬼十分执着的不愿意放弃执念,就必须不断的吞噬其牠孤魂野鬼,掠夺这些孤魂野鬼在冥界的存在时间,就像给自己充电一样,来存续自己的存在。但是,随着越吃越多。这些鬼就会逐渐忘了自己是谁,思维变得越来越偏执混乱,就会增加怨念。怨念越积越多,最终就会化成厉鬼,搅乱冥界秩序,害人害己。 “谢上仙善祷善祝!”冻死鬼又对战智湛拱了拱手说道:“小的借上仙吉言,虽然有很多次差点被其牠孤魂野鬼吞噬,但都侥幸逃脱。小的东躲西藏,直至今日,渐渐的感觉浑身的力气一丝一丝离去。小的心中恐惧,知道即将灰飞烟灭,去鸦鸣国做鬼中鬼了。小的原本见惯了国营牛羊屠宰场每日里屠宰牛羊之惨状。深恐坠入畜生道,就像国营牛羊屠宰场的牛羊一样任人屠戮,去受轮回那无尽的苦难。这时,小的又后悔了。就算坠入畜生道中受苦,还在六道之中轮回,有重入人道的可能。这要是去了鸦鸣国做了鬼中鬼,就万劫难复了!” 冻死鬼喘息了半晌这才说道:“天可怜见!小的正在垂死之时,恰遇日游神经过。日游神知道小的冤屈,可怜小的鬼命不该尽,告诉小的上仙此时此刻从此经过。日游神说,上仙是小的贵人,只有上仙才能救小的,叮嘱小的务必不要错过这唯一的机会。” “原来是日游神陈煜这个鬼头鬼脑的臭家伙!”战智湛感念日游神陈煜曾冒死救他,使他免于开膛破肚之祸。现在日游神陈煜既然点化冻死鬼来求自己,那自当尽心竭力的去办。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你的事俺定当鼎力相帮!需要俺做什么呢?” “谢上仙!”冻死鬼接着说道:“小的前世姓陶名醉,是醉鬼转世投胎。日游神讲,需请上仙将九斤九两九钱的白酒浇洒在小的身上,借助上仙的纯阳之气,小的就可苟活。” “中!俺这就去办!”战智湛点头答应之后,转身向不远处的通达商店走去。 遗憾的是,通达商店的“一元糠麸”白酒卖没了,不要票的白酒只剩下八毛钱一斤五十度的“新工艺”了。不管是什么酒,只要能救冻死鬼的命就行!战智湛另外买了一个塑料桶,装了十斤“新工艺”之后,又借来售货员的酒提,倒出来大约一钱“新工艺”扔掉。这才提着酒桶,匆匆赶到陶醉身边。 战智湛不去理睬路人奇怪的目光,把九斤九两九钱“新工艺”慢慢倒在陶醉身上,边倒边说道:“你听俺一句劝,放下执念,有舍才有得嘛。既然你不愿再入轮回,俺劝你找个风水好的地方修行。你心地善良,不应该就此去了鸦鸣国。也许你的缘法好,能修得一个半仙之体,脱离畜生道。俺着急去办事儿,晚上回来前儿买点烧纸给你化了当作路费!” 第七十二章 宁为太平鬼,莫作离乱人(中) 在冻死鬼的千恩万谢声中,战智湛跳上自行车蹬着就跑,他得赶紧去大案队办正事了。 大案队离埠头大学没有多远,战智湛骑着自行车一阵紧蹬,很快就来到了大案队。几天没见武友义,他明显的比前一段时间憔悴了。看到战智湛来了,武友义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一些,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八弟,我让你来,是想和你说一下你干娘的事儿。” “二哥,俺干娘是不是有消息了?”战智湛预感到柏薷玉凶多吉少,勉强笑道。 “这个女人真的就是把你七哥捞出来那个人吗?”武友义递给战智湛一张照片,又从抽屉里摸出一盒过滤嘴“牡丹烟”扔到战智湛面前:“八弟抽烟吧。” “省中华,市牡丹。二哥真牛掰!”战智湛扫了一眼照片后打开烟盒,拿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的把烟从肺子中排出,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武友义说道:“是!也是仄酩同志最亲密的战友、红颜知己!” 武友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平时炯炯有神的目光此时满是忧郁。他说道:“八弟干娘的案子恐怕要大发了。这是在黑鱼泡垃圾填埋场发现的,你再确认一下。” 说着,武友义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来,放在战智湛面前。战智湛的心“砰砰”乱跳,急忙扫了一眼照片。这一看,战智湛差一点连中午吃的包子都呕出来。原来,照片是一具肢解了的女尸,包括四肢和连着头颅的躯干。死者的面部虽然被毁容,但是脸部轮廓,尤其是精美的纹身让战智湛可以确认碎尸就是“黑玫瑰”的妈妈,他的干娘柏薷玉。 武友义见战智湛不断干呕,站起身,拿着自己盛满茶水的罐头瓶子走到战智湛面前。递给战智湛之后,轻抚着他的背,慈爱的说道:“八弟,这件事儿非同小可,她确实是你干娘吗?” 战智湛一口气喝干茶水,抹了一下嘴巴,默默的点了点头。武友义又追问道:“你确认?” 战智湛十分自信、心情异常沉重地又点了点头。他心中暗想“黑玫瑰”的爸爸远在花旗国,妈妈又被歹徒这么残忍的杀害了,她遭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能挺得住吗?不管怎么说,柏薷玉一心对自己好,能有这样的干娘自己实在幸运。对于她的死,难道自己不能做点什么吗?自己在“撞见鬼”家偷听“大白熊”和“九饼”的对话,虽然话说得半啦咔叽的,自己当时就怀疑是这俩瘪犊子害死了柏薷玉。 半晌,战智湛目光呆滞的问武友义:“二哥,俺同学的娘……俺同学的娘是咋死的?” 武友义接过罐头瓶子后说道:“尸检报告已经出来,死者生前曾被折磨……” 战智湛一阵眩晕。忽然,他想起了柏薷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乖儿子放一万个心。哼……这个老东西要是敢不答应,娘就把他那点儿破事都抖搂出来,让他的官都做不成。” 当柏薷玉说完这句话之后,战智湛的心里就一直画魂儿。柏薷玉如今被害身亡,战智湛想这句话很可能与她的死有关。当武友义聚精会神的听完战智湛转述柏薷玉的这段话后,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追问道:“你没问啥事儿吗?” 战智湛答道:“问了。俺娘说‘岂止做不成官,恐怕还得进……’唉……虽然俺干娘她没说‘进’啥,但俺琢磨着肯定是进笆篱子。” 武友义沉思片刻,点头说道:“八弟,这件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说,知情的人越少越好。” 战智湛脱口问道:“二哥,你怀疑是蒋仄酩杀了俺干娘?” 武友义锐利的目光盯了战智湛一眼,让战智湛的心不由得一颤。武友义的目光马上又变得慈和,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说八弟,这件事儿你最好把它忘掉,否则会很危险。” 战智湛明白了。想到柏薷玉就算不是因为自己而惨遭横祸,自己也绝脱不了干系。而面对现实,自己又不能做点什么,柏薷玉屈死的冤魂怎能安宁?战智湛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九饼”和“大白熊”既残忍的杀害了“白馒头”老婆和儿子,又杀害了柏薷玉,罪不可恕!公安局一旦认定“九饼”和“大白熊”就是杀害“白馒头”老婆和儿子的凶手,“白馒头”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他和“八大金刚”之间最大的仇恨就会化解,就会避免一场灾难。 战智湛咬了咬牙,对武友义说道:“二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如此惨绝人寰的杀害俺干娘,终究难逃报应!二哥,俺知道杀害俺干娘的凶手是谁!而且这两个凶手还灭绝人性的杀了‘白馒头’的老婆和儿子!” “哦?是谁?”武友义也在为如何解决老百姓中传言是“八大金刚”绑架了“白馒头”的儿子和老婆这件事而头疼,见战智湛说的这么坚决,立刻瞪大了眼睛。感觉战智湛确有过人之处,将棘手的“八大金刚”和“白馒头”一伙儿的仇怨化解有了希望。 武友义见战智湛的眼睛不住的瞟办公室的房门,急忙说道:“二哥这间办公室采取了保密措施,八弟放心的说吧!另外,孙……孙向东出差了,这几天回不来。” “嗯……”战智湛点了点头,一五一十的如实说起了他去“撞见鬼”家探听消息,听“九饼”和“大白熊”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战智湛把受鬼友乔十八的指点改成了受“黄皮子”的启发,这才冒险前往“撞见鬼”家探听消息。没想到,搂草打兔子,又知道了柏薷玉被害的真相。战智湛可以断定,柏薷玉被害之前,遭到了“撞见鬼”和“九饼”非人的折磨。这件事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拿到“撞见鬼”一伙杀害柏薷玉和“白馒头”儿子、老婆的铁证,也没有探听出来柏薷玉的手里究竟有“撞见鬼”的什么东西,“撞见鬼”下这么狠的手。 武友义越听心越惊,以武友义心理素质之强大,听到最后脸色都变了。 战智湛从未见过武友义表情这么凝重过,他心中忐忑不安,一心一意的想安慰武友义。战智湛试探着说道:“二哥,还有一件事情,俺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武友义勉强笑了笑,说道:“八弟说吧,在二哥这儿,八弟不用客气!” “嗯!”战智湛点了点头,讲起了李天勤约他和“黑玫瑰”去李天勤家吃饭。在酒喝到七八分的时候,李天勤的老婆白洁渐渐地把话题引到了柏薷玉都和些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上来。 “李天勤也在关注柏薷玉?难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武友义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他眉头紧锁,问战智湛:“八弟,你的同学是怎么回答的?” 看到武友义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怀疑八九不离十,回答道:“俺的同学是个直性子,她当时也没多想,说了几个跟她娘关系比较密切的同事同学。至于最近经常和谁来往,俺同学在学校住,一个礼拜才回一次家,不大清楚。” “嗯……”武友义沉吟了半晌这才答应了一声。 战智湛知道武友义在为破案焦虑,他忽然想起了“寇老西夜审潘仁美”的故事。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二哥,俺有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找到凶手犯罪的证据,尽快破案!” “哦?八弟说说看!”武友义感觉很诧异,急忙鼓励战智湛继续说下去。 战智湛凝视着武友义的眼睛,说道:“二哥看过《杨家将演义》中‘寇老西夜审潘仁美’这一段家喻户晓的故事吗?” 武友义远没有战智湛看的书那么杂。“寇老西夜审潘仁美”的故事他听说过,却没看过小说。武友义摇了摇头,表示没看过。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战智湛也就没好意思用山东快书的形式去说“寇老西夜审潘仁美”的故事。战智湛老老实实的把寇准寇老西装神弄鬼,夜审潘仁美的故事讲了一遍。战智湛讲完了接着说道:“二哥,‘九饼’和‘大白熊’作恶多端,必然会做贼心虚,偏偏又对鬼神之说深以为然。俺想,寇老西就是知道潘仁美崇信鬼神之说,这才请八贤王扮做阎君,他扮做判官,连蒙带吓唬,让潘仁美如实交代了陷害杨家将的事实。这才使得杨老令公和杨六郎的沉冤昭雪,也成就了寇老西断案的一段佳话。” 武友义苦笑了笑说道:“八弟的意思二哥懂了!不过,把‘九饼’和‘大白熊’抓来,套用‘寇老西夜审潘仁美’的故事是行不通的。八弟的法子称为‘诱供’,是我们的纪律禁止的。再说,这种证词也不能成为认定‘九饼’和‘大白熊’杀人的铁证。” 武友义见战智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急忙安慰道:“八弟,你想帮二哥的心意二哥心领了。虽然你说的办法眼目前儿行不通,但说明你动了脑子,二哥一样感激你!这件事八弟以后就不要插手了,搞不好会帮倒忙!八弟要相信大案队,相信二哥!” 第七十二章 宁为太平鬼,莫作离乱人(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武友义被害之后,鲍民安鲍局长并没有放弃对柏薷玉被虐杀一案的调查。鲍民安已经不再信任孙向东,他把这件案子交给了后起之秀蒋云鹏。蒋云鹏不负鲍民安所望,在取得一定的进展之后,尤其是“撞见鬼”被战智湛所杀,蒋云鹏迅速在市立医院逮捕了正在治伤的“九饼”和“大白熊”。在强大的心理攻势面前,“九饼”还在负隅顽抗,“大白熊”却身壮人齉,很快就扛不住,竹筒倒豆子的交代了虐杀柏薷玉的经过。 “撞见鬼”一伙儿虐杀柏薷玉的经过,还是二十年后战智湛重返埠头工作,已经是他至交好友的蒋云鹏在一次酒酣耳热之际讲起的。 那天,是下午五点半医院下班时间,“大白熊”和“九饼”开着一辆花旗国二战时期生产的“威利斯”吉普车,去市立医院诱拐柏薷玉。“九饼”先在市立医院的大门外给柏薷玉挂了个电话,说是和柏薷玉一个关系很好的老同学的儿子,柏薷玉的老同学患了重病,信不着别人,请柏薷玉去家里往诊。柏薷玉医术高超,经常遇到这种事,几乎什么也没考虑就答应了。 柏薷玉换好了衣服,急匆匆的来到医院的大门前,看了看四周,发现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前停着一辆吉普车。车旁引人瞩目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很白,看起来很文静的年轻人。唯一让人感觉到比较别扭的,就是这个年轻人脖子上露出的一个狰狞的龙头纹身。这个年轻人就是“大白熊”,他快步来到来到柏薷玉的身边,微笑着问道:“您是柏姨柏大夫吗?” 柏薷玉疑惑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柏薷玉,你……” 当听到眼前的这个雍容华贵,长得天仙般的女人承认自己就是柏薷玉后,凭着看过的照片,“大白熊”也确认这个女人就是“撞见鬼”要找的正点子。“大白熊”点了点头,呲牙一笑,莫名其妙的说了句:“那就好!” 没等柏薷玉反映过来,“大白熊”半强迫的把她推上了吉普车的后座,“大白熊”随后也上了车。柏薷玉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文静的年轻人,还没等她来得及挣扎,“大白熊”就用一直藏在身后的手绢堵在了柏薷玉的嘴巴和鼻子上。 “乙醚!”这东西柏薷玉太熟悉了,她马上就反应过来,刚想挣扎,就昏迷过去了。 “大白熊”对开车的满脸大麻子的“九饼”说道:“看来这药还真他妈的管用。开车吧!” “这个娘们真他妈的漂亮,比照片上还耐看!‘大白熊’,你可别猴急,坏了‘洪哥’的大事儿。”“九饼”笑了笑,一加油门,吉普车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柏薷玉渐渐清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捆的紧紧的,躺在一个漆黑的废弃的工棚子里了。柏薷玉张嘴想喊叫,但立刻发现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只能”唔唔”的发出几声痛吟。 “自己怎么能这么大意……”柏薷玉仔细回想着事情的经过,深悔自己太大意了,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可自己想都没想就跳了进来。一行清泪从柏薷玉漂亮的丹凤眼里流了下来。 忽然,柏薷玉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柏……啊就……啊就柏大夫,你醒过来了?” 柏薷玉挣扎着把头转过去,看见门口坐了一个消瘦的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忽明忽暗的烟头在漆黑的工棚子里十分扎眼。两个人叼着烟站在他的身边,冷冷的看着自己。她认出其中的一个正是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皮肤很白绑架她的年轻人。这三个人正是“撞见鬼”、“大白熊”和“九并”。柏薷玉扭动了几下身体,但身上的绳子捆的十分结实,她无奈的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撞见鬼”把抽得只剩下一个烟屁股的香烟吐了出去,向“大白熊”摆了摆手。“大白熊”蹲在柏薷玉面前,把堵在她嘴里的破布拿出来,不等柏薷玉喊叫,“大白熊”一把捏住了柏薷玉的脸,不让她有喊叫的机会。 “大白熊”慢条斯理的说道:“柏大夫,现在咱们是在离埠头街里二十多里地的‘黑鱼泡’垃圾场。这旮沓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你就是扯着嗓子使劲儿喊,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嘿嘿……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闭嘴!” “大白熊”说完,放开了他的手,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让半老徐娘的女大夫。 “你们为啥把我带到这旮沓来?”柏薷玉不仅气质高雅,而且还是个很有魄力的女人。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柏薷玉也没有像一般的女人那样惊慌失措,而是很冷静的问道。 “大白熊”微微笑了笑,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其实把你请来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儿,一点点小事情,只要你配合我们的话,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柏薷玉听到这句话,紧张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还好,看来这几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她自己飞快的回想什么地方得罪了别人:自己虽然接触过很多患者,可是自己对患者比对亲人还亲,患者见了自己就像是见了观音菩萨,应该不会是报复寻仇。 “大白熊”微笑着观察着柏薷玉脸上表情的变化:她先是神情一松,但思索了一会儿脸上马上沉重起来。看来这个聪明的女人已经猜出来是谁主使这件事情了,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不等柏薷玉发问,“大白熊”笑眯眯的说道:“看来柏大夫是想起啥来了,那就说吧。” 柏薷玉的眼睛里愤怒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大声问道:“老东西在哪儿,让他滚出来!” “大白熊”愣了愣,他缓缓的转过头去看了看“撞见鬼”,从“撞见鬼”的表情中,他明白这个女人猜对了。“大白熊”摇了摇头:“嘿嘿……老先生不在这旮沓,他也不想见你!” 顿了一下,“大白熊”又说道:“柏大夫,像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女人,该知道咋办了吧?” 柏薷玉思索了一下,咬着牙说道:“你们赢了!放开我,东西在我单位,我去给你们取!” “大白熊”托起柏薷玉圆润的下巴,笑着说道:“我说柏大夫呀,别和我玩儿脑筋好不好!我倒是可以陪你玩,但我的兄弟脾气很不好,就怕他不愿意陪你玩儿!” 这时,一直站在阴暗处的“九饼”自然听明白了“大白熊”的话,该轮到他出场了。他手里提着一把锋利的尖刀,一边用刀身拍打着自己的手心,一边走过来,向柏薷玉邪邪的笑了一下,眼睛里放出野兽般的光来。他慢慢的把手里的刀压在自己的胳膊上,割了一下,血立刻从伤口里冒出来,一滴滴的落在柏薷玉苍白的脸上。同时好象很享受似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刀上沾着的鲜血。柏薷玉的胆子再大,此时也被吓的几乎昏过去,惊恐的看着变态的“九饼”满是大麻子狰狞的脸,失声尖叫着:“走开!你走开!我把东西给你们!你快走开!” 说到最后,柏薷玉的声音都变了。“撞见鬼”咳嗽了一声,“九饼”立刻退了回去。“大白熊”笑道:“嘿嘿……这才是合作的态度嘛,你现在可以说东西在哪旮沓了吧?” “真……真的在我单位,你们放我回去,我拿给你们。”柏薷玉实在经受不住这种威胁,禁不住哭起来。 “敬酒啊就……啊就不吃吃罚酒,那就啊就……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撞见鬼”看到柏薷玉那惊恐的神色,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心理状态,他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 柏薷玉受尽了惨绝人寰的折磨,从工棚子里不断传出人间最凄厉的惨叫。她现在已无力抗拒这一切,她的身子已不再属于自己。柏薷玉知道,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把文件交给这三个暴徒,要么忍受绝非一个女人所能够忍受的兽性折磨。柏薷玉实在是扛不住了,她大口喘着气,说道:“在我的家里,在我的床垫子底下,真的,我可以带你们去!” “三磕巴”没有着急,反而坐在地上,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了,徐徐的吐出一口青烟,慢悠悠的说道:“我啊就……啊就知道,那个文啊就……啊就文件你已经备份了……” “没有,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备份!再说文件里面的内容一旦泄露了出去,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现在你……你可以放我了吧?”柏薷玉的眼泪几乎下来了。 “真的啊就……啊就没有?也好,我啊就……啊就暂时相啊就……啊就相信你,等我们啊就……啊就拿到东西就啊就……啊就放了你。”在“撞见鬼”的示意下,“大白熊”出去把吉普车发动着,向柏薷玉的家驶去。 大约过了三个多小时,“大白熊”回来了。他边擦着汗,边把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交给“撞见鬼”,说道:“东西的确在她的床垫子下面,也不知是真是假。” “现在东西你们拿到了,可以放了我了吧?”柏薷玉怯生生的问道。现在自己手里唯一的砝码也没有了,她只能在心里祈求三个歹徒能够良心发现,依照诺言放了她。 “撞见鬼”没有做声,而是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这个已经被捆了三、四个小时的绝色美女。柏薷玉的确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从“撞见鬼”异乎寻常的目光里她觉察出事情不对,刹那间,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连挣扎和叫嚷的欲望都没有了。 柏薷玉被虐杀了!可惜,“撞见鬼”也被战智湛所杀。“撞见鬼”从柏薷玉手里拿到的到底是什么文件?柏薷玉所说的“老家伙”到底是谁?这一切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第七十三章 梦境是对人的提示还是警告(上) 据说今年是五十年一遇的酷热肆虐,又赶上三伏天。埠头虽称“冰城”,可是战智湛也热得很难受。烈日炎炎,骄阳似火的盛夏,战智湛的心也随着温度的升高,而焦躁起来了。空中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点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俗言道:“寒有三九,热有三伏。”“伏”即为潜伏的意思。三伏天的“伏”就是指“伏邪”。也就是指“风、寒、暑、湿、燥、火”所谓的“六邪”中的暑邪。三伏天的特点,一个字就是“热”!两个字就是“贼热”!三个字就是“贼啦热”! 整整两节课的时间,战智湛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白列巴”和“真讨厌”好得蜜里调油,时不常的总往“真讨厌”的身边凑,害得“真讨厌”的同桌“无烟煤”不得不坐到战智湛的身边来。后来,两个人干脆就换了座位。“无烟煤”绝对是个称职的生活委员,为了给教室内降温,每当课间休息的时候,她都会汗流浃背的打来一桶水,把教室内的地面擦湿。眼见同桌女同学心中装着同学们,战智湛不得不放弃课间休息,捏着鼻子替“无烟煤”把地板拖一遍。唉,叫什么不好,谁让他叫什么“护花金刚”呢。 下午的两节课是《高等数学》,尽管极为敬业的范老师也热得满头大汗,汗水都浸湿了他那件浅灰色的短袖小褂,但是他仍然妙趣横生的讲完了课。范老师直到合上讲义,这才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同学们没有像平时一样,争先恐后大叫着逃出教室,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是谁带的头,同学们对范老师报以热烈的掌声。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内心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中午的骄阳犹如火伞高张,天空亮的耀眼,好像烧红了的白马口铁板。路边垂柳的细枝一动不动,树影缩成一团,蒙着一层尘土的叶子都蔫蔫的打卷了。柏油路面也被晒得软软的,一个方向匆匆走向食堂的同学们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鞋底粘路面沥青的声音。远远望去,同学们在柏油路面升腾起的若有若无的蒸汽中,宛如进入仙境,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同学们虽然不似农夫眼见“野田禾稻半枯焦”,而“内心如汤煮”,却也没有“白日鼠”白胜担来一担酒水解暑,更没有“公子王孙把扇摇”的闲情逸致。同学们和战智湛一样,都是一个心思,那就是尽快去食堂,把肚子填饱。什么热不热的,眼目前儿都顾不了啦。 战智湛尽管买了一领草席铺在床上,但仍然感觉身下湿漉漉的,躺在上面实在难受。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吃完了午饭,战智湛在水房冲了个凉水澡,感觉舒服多了。反正下午没课,战智湛爬上了自己的铺,想多睡一会儿,让睡梦驱赶这难耐的酷热。 战智湛昨天晚上吃完饭在回寝室的路上,遇到了通达派出所的所长冯兴昌。战智湛本来挺高兴的拉着冯兴昌的手有说有笑的挺高兴,可是冯兴昌说的一件事却当头浇了战智湛一盆凉水。冯兴昌说的事情是“撞见鬼”的两个打手“九饼”和“大白熊”被取保候审放出来了。 “九饼”和“大白熊”被捕的原因是“白馒头”儿子和老婆的尸体在松花江下游水泥厂对面的沙滩上找到了。尸体虽然已经腐烂,但是“白馒头”认定了正是他失踪多日的儿子和老婆。大案队经过侦查,嫌疑人的目标锁定了“九饼”和“大白熊”。可是,为什么又把“九饼”和“大白熊”放出来呢?冯兴昌告诉战智湛这件事,是提醒战智湛注意安全吗? “大热曝万物,万物不可逃。燥者欲出火,液者欲流膏。飞鸟厌其羽,走兽厌其毛。人亦畏絺綌,况乃服冠袍。广厦虽云托,呼风不动毫。未知林泉间,何以异我曹。蝇蚊更昼夜,肤体困爬搔。四序苟迭代,会有秋气高。”战智湛吟完梅尧臣的《和蔡仲谋苦热》,酣然入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战智湛忽然听到“菜市场”叫他:“老战你还睡?赶紧起来,都上课了!” 战智湛糊里糊涂的睁开惺忪的眼睛望去,只见寝室里只剩下他自己。他生怕迟到,免得柳老师不拿好眼睛看他,慌忙爬起身,边穿衣服边走出寝室。一溜儿小跑,向主楼奔去。刚拐过楼脚,早见那边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端的与凡人不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战智湛见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仙姑,立刻犹如曹雪芹曹老先生《红楼梦》中的贾宝玉般,欢喜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慌忙迎上前去作揖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哪里来,如今要往哪里去?也不知这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 战智湛正思索着这千娇百媚的仙姑怎么这么眼熟,仙姑掩嘴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子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试随吾一游否?” 听仙姑说到这里,战智湛忽然心中一动:“这警幻仙子不是《红楼梦》里的人物吗?之乎者也的穷拽啥呀?不过,长得咋这么像‘紫薇格格’林紫薇呢。” 战智湛身不由己的随警幻仙子来到一个地方,见一个石牌上书“太虚幻境”四个篆字,两边一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转过牌坊,是一座宫门,上书:“孽海情天”,也有一副对联:“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战智湛心中暗想:“老子上学好几年了,却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是要拍电影咋的?反正有美似天仙的警幻仙子带路,参观参观又有何妨?” 战智湛恍惚感觉自己变成了贾宝玉,随着警幻仙子看罢“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和“薄命司”,又来到一个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的好地方。 “姐妹们,你们快出来迎接贵客!”警幻仙子话音刚落,房中走出十几个姣若春花媚如秋月的仙女来。奇怪的是,这些仙女像极了战智湛所熟悉的那些女孩儿,却装作不认识他。 一众仙女见了战智湛之后,一起掩嘴失笑。一位酷似“黑玫瑰”的仙女嗔道:“我们还以为是啥贵客呢,你好目秧儿的咋把这个色中饿鬼领来了?” 战智湛心中不悦,昂首不语,丝毫没有贾宝玉自惭形秽的感觉。警幻仙子急忙携住他的手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和‘护花金刚’有一夜夫妻的缘分,缘分尽后就要阴阳两隔了。” 不知不觉之间,众仙女渐渐隐去,战智湛不再纠结那些仙女的无理,随着警幻仙子来到一所古色古香的香闺绣阁之中。更让他吃惊的是有一个女孩儿在里面,其妩媚娇艳犹如“白牡丹”,皓齿明眸又似乎是“樱桃真由美”。战智湛正在狐疑,警幻仙子款款说道:“尘世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掩饰自己的本性,我所喜爱的你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战智湛羞得满面通红,忙拱手狡辩道:“神仙姐姐差了。俺又不是贾宝玉,况‘食色,性也。’俺生于圣人之乡,自幼知书达理,从来没有强迫过任何女孩儿,不知‘淫’字为何物?” 警幻仙子嫣然一笑,如黄莺出谷的说道:“非也!我说的‘淫’和你理解的不同。如好多男人恨不能把世界上所有漂亮女人都搂在自己怀中,事后就忘了这些女人,这些蠢物所干都是皮肤滥淫的下乘勾当。你就有所不同了,你对所有喜欢的女人都痴情一片……” 听到这里,望着眼波流动的警幻仙子,战智湛心中暗想道:“乖乖隆德咚,猪油炒大葱。让神仙姐姐这么一说,俺岂不成了金庸金大爷《天龙八部》中男主人公之一的段誉他爹大理镇南王段正淳了嘛。不过,段正淳的基因不好,生小子的概率太低了。甘宝宝、秦红棉、王夫人、阮星竹生的都是闺女。只有马夫人为他生了个小小子,还被马夫人掐死了。自己本身就是爹的唯一儿子,要是也和段正淳一样生了一堆的闺女,岂不断了战家的香火。” 仙女就是仙女,道行自然要远高于像战智湛这样的凡夫俗子。好像也比“大妖山魈”还高。警幻仙子似乎看出了战智湛心中所想,“咯咯”娇笑道:“你大可不用忧虑!其实,你有二子之命,虽非我妹毛头所生,但也是你的骨血。你别捣乱,听我说呀。” 战智湛猛然警醒,明白了在仙女面前绝对不能胡思乱想,仙女是知道过去未来,洞察一个人的心理活动的。于是,战智湛对警幻仙子深施一礼,十分惭愧的说道:“请神仙姐姐原谅,小子乃凡夫俗子,不知仙女姐姐法力无边,愿诚心诚意聆听神仙姐姐的教诲。” 警幻仙子点点头说道:“你色而不淫,性情是天分,我称之为‘意淫’。‘淫’字论事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意淫’二字只能心会而不能言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我奉玉皇大帝的旨意,今天传授你《内丹阴阳双修》之法,望你早日成仙得道。你学会《内丹阴阳双修》之法后,月老会将乳名叫‘毛头’的我妹妹许配给你为妻,望你不要错过美满姻缘。” 第七十三章 梦境是对人的提示还是警告(中) 听到这里,战智湛心中把他认识的女孩儿细数一遍,也没这个“毛头”呀。他暗想道:“毛头?毛头是谁呀?月老将她许配自己为妻?不知长得漂不漂亮。” 警幻仙子掩嘴一笑,伸出一根玉葱般的手指戳了一下战智湛的额头笑道:“呵呵……你真是我辈中人。毛头是我妹妹,也是你的结发妻子。毛头很漂亮,比我还漂亮,可以说是倾国倾城。不过,她的名字是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告诉你。这下你放心了吧。” 见自己的心事又被警幻仙子说中,战智湛索性大着胆子,抓住警幻仙子的纤纤玉手耍开了无赖:“神仙姐姐,你是俺的亲姐姐,是不会骗俺的。你这么漂亮,王母娘娘已经嫉妒死了,哪会再造出来一个比你还漂亮的妹妹?俺不信,你把你妹妹叫出来让俺瞅瞅呗。” 警幻仙子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说道:“唉……你真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好吧,好在让你见见毛头也不算违了玉皇大帝的旨意。看在我们一夜夫妻的缘分上,就让你见一见。不过,你们今天没有云雨的缘分,所以你不能强求。如果你强求,会有损我妹妹的阳寿。你今后也不能终日想着仙闺幻境之风光,须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杀伐之道。” “是!小子定当把神仙姐姐的话融化在血液中。”战智湛自然不敢违拗,连连答应。 警幻仙子对外轻声说道:“你们请司香进来。” 战智湛十分好奇的举目望去,怎么也想不到聘聘婷婷走进来的“毛头”居然像极了让他朝思夜想的庄建红。正像《诗经?卫风?硕人》中描写的那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待战智湛一见这蛾眉皓齿的“毛头”,就像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中韦小宝第一次见到阿珂,胸口宛如被一个无形的铁锤重重击了一记,霎时之间唇燥舌干,目瞪口呆,心中暗暗想道:“俺死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他娘的要死了!这是哪旮沓来的美女?这美女倘若给了俺做老婆,就是做皇帝也不干。俺战智湛死皮赖活,上天下地,枪林箭雨,刀山油锅,不管咋样,非娶了这毛头做老婆不可。”战智湛继而又想道:“这不就是小红嘛,名字还是啥‘天机’,能不能别闹?也许只是长得像,实际上不是小红吧?” 警幻仙子见战智湛一副目光呆滞,涎水长流,丑态百出的样子,嫣然一笑,对战智湛说道:“这是我妹妹,现充‘薄命司’司香一职。呵呵……‘护花金刚’快来见过。” “神仙姐姐也叫自己‘护花金刚’?”战智湛蓦然惊醒,慌慌张张的走上前去对毛头施了一礼,温文尔雅的说道:“神仙妹妹您好!小子战智湛,山东掖县人士,适才失礼之处还请神仙妹妹海涵!” 毛头掩嘴一笑,对战智湛说道:“哥哥莫拘礼,小妹不知何故,似乎和哥哥在哪里见过。” 战智湛暗暗的想道:“你是俺这辈子明媒正娶,正儿八经的老婆,自然看着俺眼熟。” 警幻仙子似乎怕泄露天机,打断了毛头的话说道:“这位是‘护花金刚’,我奉玉皇大帝旨意传授他《内丹阴阳双修》法,妹妹已到及笄年龄,应该观摩一下《内丹阴阳双修》的方法了。至于《内丹阴阳双修法》的精髓,职能留待妹妹日后领悟了。” 战智湛正当神魂颠倒之际,忽然想起金庸金大爷《天龙八部》的男主角之一虚竹在冰窖与“梦姑”相会的情景,随即坏笑着脱口说道:“噢……那是因为神仙妹妹是俺的‘梦姑’。” 毛头似乎涉世不深,也调皮的笑道:“呵呵……那哥哥就是小妹的‘梦郎’了。” 警幻仙子打断了战智湛和毛头的调笑,燕语莺声般说道:“那《内丹阴阳双修法》分三个步骤。一是‘百日筑基’。就是将身体调节到最佳的状态,这是为日后的修炼打下基础的必要措施。就是要求在一百天里意守丹田,将人的神经、内分泌系统平衡调节到最好状态。‘护花金刚’所修习的内功是最好、最自然的调节人体神经、内分泌平衡的方法,可免了‘百日筑基’的训练。这……这真是天意。” 现代医学研究认为,要纠正或重新在体内形成一个神经反射,是需要三个月左右时间才能完全形成的。这是人的生理特点决定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而警幻仙子所说“百日筑基”则暗合了这一规律。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暗赞道:“这神仙姐姐的身高大概一米六七,不仅容貌像‘紫薇格格’,这身材也像极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 战智湛正在龌蹉的比较“紫薇格格”和警幻仙子的容貌以及身材,却听警幻仙子说道:“那《内丹阴阳双修法》第二阶段是坚本固元,修习抑制大脑的兴奋方法。” 战智湛急忙震慑心神,恭恭敬敬的对警幻仙子施了一礼,说道:“小子未曾悟得仙道,鲁莽亵渎之处还请神仙姐姐原谅。” 警幻仙子嫣然一笑,对战智湛说道:“‘护花金刚’无需客气。你需记牢,《内丹阴阳双修》第三阶段是内丹阴阳双修。到此阶段,内丹的修炼更容易丹成,从而会得道成仙了。” 其实,警幻仙子所说只能理解为古人对世界、对生命的认知的局限性,绝不能痴迷于其中。这是炎黄子孙的祖先留给后人的宝贵财产,理应加以研究利用。至于“得道成仙”只能是将就着听了。忽然,门外一个动听的声音说道:“姐姐,王母有请警幻仙子!” 警幻仙子无奈的对战智湛笑道:“呵呵……实在对不起‘护花金刚’,我去去就来。” 战智湛差点将门外的仙女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都关怀一遍。笑了笑,说道:“神仙姐姐请便!” 警幻仙子走到门前,似乎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又回眸一笑,对战智湛说道:“‘护花金刚’切不可欺辱我的小妹!” 战智湛躬身施了一礼,目送警幻仙子消失在门外后,扭头向毛头看去。毛头明眸皓齿,那双黑葡萄似的美眸,象一潭晶莹的泉水,清彻透明,楚楚动人,笑意盈盈。 战智湛哪里管得了警幻仙子的警告,笑着对毛头说道:“不是那啥……‘梦姑’,小生并非无礼!你是否可以学你姐姐一样和俺一起修习《内丹阴阳双修法》?” 见毛头只是“吃吃”的笑着,并未反对。 战智湛大着胆子走上前。突然,忽听一声莽牛也似的怒吼。战智湛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胖大和尚手抡黄金杵,大踏步的闯进门来。这个和尚比战智湛少说也高了两个头,他紫酱似的脸膛,一堆乱茅草也似的短须,僧衣破烂,破衣中露出虬结起伏的肌肉。膀阔腰粗,手大脚大,威风凛凛,直似天神一般。天神手一挥,只见金杵晃动,黄光闪闪。天神大声喝道:“哇呀呀……你竟然敢对司香无理,活得不耐烦了!气煞我也!” 战智湛跃身而起,“呲楞”一声拔出了不知何时带在身边的家传宝刀,冷笑了一声,说道:“她是俺老婆,有啥无理?嘿嘿……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鬼,来将通名!” 那天神“哇哇”大叫道:“我乃‘太虚幻境’护法金刚‘大力神’是也!几千年以来,尚未遇到敢对我不敬之徒!狂妄小子,吃我一杵,定将你这厮击成齑粉!哇呀呀……” 说罢,“大力神”双手持黄金杵,挟着劲风,向战智湛当头砸下。战智湛猜到“大力神”的力气肯定大的出奇,但他毫不畏惧。战智湛晃身而前,右手的宝刀使出一招《梁氏刀法》中的“待收拾旧山河”,连架代消,左手食中二指用力戳向“大力神”的腋下。想抓一下“大力神”的痕痒之处,想让“大力神”就像小姑娘一般,连连娇笑着喊“刺挠”。 不料,只听“铮”的一声大响,战智湛只觉得耳朵里“吱儿”的一声,立刻头昏眼花,手臂酸麻,宝刀脱手。战智湛哪里能够抵御得住从手臂传来的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而战智湛左手的食中二指也如中钢板,疼痛不堪。眼见黄金杵已经砸到面门,战智湛虽败不慌,一个驴打滚躲开,没想到黄金杵却如影随形般砸到。战智湛这才相信自己的功夫远不及“大力神”,他拼命的想躲开,可偏偏胳膊腿儿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就不听使唤,一丝一毫也动不了。眼瞅着躲都没处躲,战智湛不由得吓得亡魂皆冒,撕心裂肺的大叫道:“俺不敢了,你别杀俺!毛头救俺……” “喂!喂!喂!醒醒!醒醒!你还睡呀?快起来!快起来!”就在“大力神”的黄金杵快要砸到战智湛的脑门,他闭目受死时,一个急促的声音把他从梦中唤醒。 战智湛用力睁开眼睛,感觉浑身都是冷汗。他转脸望去,原来是“黑玫瑰”在叫他。自从“黑玫瑰”的妈妈柏薷玉的遗体被发现之后,尽管法医已经把柏薷玉的碎尸缝合到了一起,穿上了一身新衣服,可还是让“黑玫瑰”哭得死去活来的。从那一刻起,“黑玫瑰”似乎是一夜之间就成熟了,一改往日风风火火,粗声大气的脾气。可是,“黑玫瑰”今天为什么又是毛愣三光、舞马长枪的呢?她这是吃错了药咋的,还是脑瓜子让门弓子抽了? 第七十三章 梦境是对人的提示还是警告(下) 战智湛正想呲嗒“黑玫瑰”吱儿咂儿火燎的“这是让狗撵了咋的?”“黑玫瑰”却连珠炮般说道:“毛头是谁呀?谁要杀你?唉呀妈呀……你咋还不起来?林……林紫薇要跳楼!” “你说啥?”战智湛大吃一惊,翻身从上铺跳了下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地一把抓住“黑玫瑰”的手,急切的问道:“你……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黑玫瑰”急得一跺脚,眼睛里的泪水都要流出来了:“快!林紫薇要跳楼!在主楼……” “黑玫瑰”的话未说完,战智湛摔开她的手,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只穿着大裤衩子冲出了寝室房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主楼疾奔! “黑玫瑰”关心室友,速度也不慢,竟然能紧跟在战智湛身后,没拉多远。主楼前挤满了围观者,很多是学生,也有老师。大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战智湛来不及听他们议论些什么,分开众人向人群里挤去。离主楼还有二十几米的时候,被保卫处的老师拦住了去路。 战智湛举目望去,只见“紫薇格格”坐在楼角上,“三寸丁谷树皮”已经带着两个保卫处的老师爬上了房顶,正在劝阻“紫薇格格”。“三寸丁谷树皮”身高不算高,嗓门却不小,中气十足的大声劝阻道:“林紫薇,你千万不要冲动!你爹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 “紫薇格格”的女高音也不甘示弱,厉声喊道:“别过来!你要敢过来我马上跳下去!” “妞妞”急得大哭喊道:“紫薇姐,我再也不要你帮着洗衣服了,你听话,快下来吧!” “黑玫瑰”把手放在嘴边,做成一个喇叭状,大叫道:“紫薇……你膘呀,干啥想不开?咱俩最好了,你够哥儿们意思,听我的话,别跳,麻溜儿利索儿的下来呀!” 战智湛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估计了一下“紫薇格格”和“三寸丁谷树皮”的距离,只要自己的元神“大妖山魈”出窍,跳到主楼楼顶,一把将“紫薇格格”推倒在房顶上,“三寸丁谷树皮”和另外两个保卫处的老师就会冲上前来,将“紫薇格格”按住。这样,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救下“紫薇格格”。功劳就无所谓了,算“三寸丁谷树皮”的好了!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战智湛急忙默运玄功,驱使元神“大妖山魈”出窍,去救“紫薇格格”。让战智湛大吃一惊的是,他的元神“大妖山魈”就像睡着了,竟然毫无反应!战智湛顿时感觉到后脊梁骨发凉,难道自己的元神也跟金庸金大爷的《天龙八部》中风流王子段誉初学《六脉神剑》一样,时灵时不灵的?战智湛急得火上房了,猛地一跺脚,再次驱赶元神。 “樱桃真由美”猛然回头见到战智湛来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泣道:“战智湛,你……你可来了!快!你快别卖呆儿了,赶紧让紫薇下来,她听你的话!” 战智湛黑脸一红,顾不得去琢磨“樱桃真由美”的话是什么意思,推开她向里挤去,但还是被保卫处的老师拦在了警械线以外。“白牡丹”转身看到战智湛,双手在嘴边围成了一个喇叭,含泪水喊道:“紫薇……战智湛来了,你别跳了!” 战智湛大叫道:“林紫薇……你别嘚儿的喝的犯傻呀!有啥委屈跟俺说!” 蓦然听到战智湛的声音,“紫薇格格”不再理睬别人,望着战智湛大声喊道:“战智湛,我被‘撞见鬼’这个畜生沾污了身子,不能活了!我到现在没死,就是等你说一句话……” “撞见鬼”这个王八犊子竟然祸害了圣女般的“紫薇格格”?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战智湛心中虽然恨不得把“撞见鬼”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畜生挫骨扬灰,但是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想这些。战智湛急得跺着脚喊道:“紫薇,有啥话你下来说还不行呀?俺都答应你!俺让你亲眼瞅着扒了‘撞见鬼’的皮,把他点天灯还不中嘛?” “紫薇格格”珠泪盈盈,泣不成声的说道:“战……战智湛,晚了!我……我的心是你的。可是……可是我的身子已经脏了!我……我对不起你!你……你要为我报仇呀!” “三寸丁谷树皮”见“紫薇格格”集中精力和战智湛说话,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猫着腰,悄无声息的走向“紫薇格格”身后。围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就算大家平时都很讨厌猥琐的“三寸丁谷树皮”,这时也无不为他捏了一把汗,屏住了呼吸盼望他能成功救人。 “紫薇,你的想法俺理解,但是你过于偏激……”战智湛发现了“三寸丁谷树皮”的企图,急忙和“紫薇格格”继续说话,希望能够分散她的注意力,让“三寸丁谷树皮”救下她。“三寸丁谷树皮”见“紫薇格格”没有发觉他,就猛地扑了上去,想搂住“紫薇格格”的腰。 见“三寸丁谷树皮”就要救下“紫薇格格”了,围观的人群立刻欢呼起来,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不料,意外发生了。也不知“紫薇格格”哪儿来的力气,挥手摔开“三寸丁谷树皮”,仰天喊道:“爸爸!妈妈!永别了!战智湛……我爱你!给……我……报……仇!” “紫薇格格”呼喊的声音未落,她突然身子一晃,在围观的众人失声惊呼声中,接着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踊身跳下楼。 “林……紫……薇……”战智湛大吃一惊,不顾一切奋力挥臂震开维持秩序的保卫处老师,一个箭步奔向“紫薇格格”的坠落处。没想到,楼边矗立着一根电线杆子,“嘭”的一声闷响,“紫薇格格”被电线杆子挡了一下,改变了坠落的方向。情急之中,战智湛腾空跃起,就在“紫薇格格”在他身边坠落的一刹那,他本能的就像在篮球场上抢篮板球一样,轻舒猿臂,一把将“紫薇格格”拦腰抱在怀里。围观的人群立刻又爆发出一阵惊叹和雷鸣般的掌声。 战智湛和“紫薇格格”抱在一起,一路叽里咕噜的翻滚了六七米,摔到了草丛中。战智湛被“紫薇格格”撞得昏头胀脑,眼冒金星,浑身的骨头似乎都散了架子,瞬间什么也看不到了。忽然,战智湛的手感觉到“紫薇格格”的身子下面粘粘的、热乎乎的。战智湛吓了一跳,急忙揉了揉眼睛定神看去,只见“紫薇格格”浑身的鲜血直流。原来“紫薇格格”撞到电线杆子的时候,强大的下坠冲击力已经让她肢体破碎,香消玉殒,想不死都难。战智湛欲哭无泪,欲喊无声:“他娘的!这旮沓不当不正,为啥偏偏有一个该死的电线杆子?” 正当战智湛怨天尤人之际,忽然,他混混沌沌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出现了自己在梦中警幻仙子说过的话:“我和‘护花金刚’有一夜夫妻的缘分,缘分尽后就要阴阳两隔!” “难道……难道真的一梦成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呀,难道是您老人家提前警示俺?可您为啥不救救可怜的林紫薇!”战智湛躺在草丛中,呆若木鸡。 “老战!”“战智湛!”离战智湛不是很远的“正在搞”和“紫丁香”、“白牡丹”奋力推开拦阻的老师和同学,发疯般向战智湛扑来。 “三哥,你别吓唬我!我妈刚死了,你可别死!”“黑玫瑰”冲到战智湛身边,一把将正想去抱战智湛的“正在搞”推了个仰八叉,抱住战智湛的头,嚎啕大哭起来。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接着冲上来的是“樱桃真由美”,她珠泪如雨,不顾战智湛身上的污秽,边抚摸着战智湛的四肢,边嘶声尖叫着:“战智湛!你伤着哪儿了?伤着哪儿了?” “紫丁香”和“白牡丹”紧随“樱桃真由美”之后,扑到战智湛身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学校医院的大夫蜂拥而上,一个女大夫不顾“紫薇格格”浑身鲜血,就地施救。 学校医院的院长尹思贤满脸大汗的挤到战智湛跟前,她见战智湛浑身颤抖,目光呆滞,精神恍惚的坐在地上,拨开大哭大叫的“黑玫瑰”,伸手翻了翻战智湛的眼皮。接着,一只手去摸战智湛的脉搏,急切的问战智湛:“小战!小战!你感觉……你感觉咋样?” 见战智湛摇头不说话,尹思贤又抓住他的手摇了摇,问道:“小战!你哪旮沓疼不?” 见战智湛又摇头,尹思贤又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战智湛有些不耐,抽回了自己的手。尹思贤仍不放心,架住战智湛的一条胳膊,对另外一个大夫说道:“帮个忙,让这个同学站起来!” 然后,尹思贤温言对战智湛说道:“小战你听我的话,起来走两步,让我看看受伤没!” 在两个大夫的搀扶下,战智湛身不由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机械的随着他们蹒跚着走了几步。两个大夫见他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了口气,把他交到几个女同学手中。学校医院的大夫把“紫薇格格”抬上了担架,战智湛身后传来人们的叹息:“唉……真是可惜了的!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就这么走了。唉呀妈呀……这姑娘性子也太烈了。啧!啧!啧!” “可不是咋的,现在这么刚烈的姑娘真不多见。嘿嘿……不就是让人家那啥了嘛,又没缺胳膊少腿儿的,也不至于跳楼呀,好死不如赖活着……”另一个中年女老师喋喋不休,似乎十分惋惜的说道。闻言,战智湛不由得勃然大怒。猛的转过头来,拳头攥得“咯吱吱”直响,凶神恶煞般怒视着那个女老师,吓得她慌忙躲入了人群中。 第七十四章 言而有信方为大丈夫(上) “紫薇格格”林紫薇的死对战智湛的刺激极大,他的耳边似乎总是回响着“紫薇格格”临死前凄厉的叫声:“爸爸!妈妈!永别了!战智湛……我爱你!给……我……报……仇……” 在送“紫薇格格”的遗体去市立医院太平间的路上,战智湛神情木然,嘴中总是念叨着:“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有仇不报非君子,定要‘撞见鬼’血债血偿!人家‘紫薇格格’既然临死前儿当众高呼爱自己,士为知己者死,这就为她去报仇!唉……前溪独立后溪行,鹭识朱衣自不惊。借问人间愁寂意,伯牙弦绝已无声。” 返回学校后,战智湛晚饭都没心思吃,躲开关心他的同学,尤其是闻讯赶来,哭得楚楚可怜的郑钰爽,溜达到校园外的铁道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一列列“轰隆隆”、“轰隆隆”疾驰而过的列车,一颗接一颗恶狠狠的吸着烟。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表面柔弱,性格刚烈的“紫薇格格”去了,她去得轰轰烈烈,却很不值。她去得轰轰烈烈,是因为遵循了《二程全书?遗书二十二》古训:“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紫薇格格”死的不值,是她的《列女传》看多了。她还恪守着女子在婚前要“守童贞”,婚后夫在时要“守贞”,夫死要“守节”的封建贞操观。殊不知,暗中盟志效法《列女传》那些名垂青史的贞女节妇,那一座座森严冷酷的牌坊,正是神州女性悲剧命运的见证。 “紫薇格格”去了,战智湛的思维也钻进了牛角尖。他崇尚孔孟圣人的《儒家学说》,仁义礼智信为儒家“五常”。孔子提出“仁、义、礼”,孟子延伸为“仁、义、礼、智”,董仲舒扩充为“仁、义、礼、智、信”,后称“五常”。“仁、义、礼、智、信”的五常之道,字字珠玑,大圣大贤之人诚不我欺也,是做人起码的道德准则。 “紫薇格格”去了,临去之时唯一的遗言就是让战智湛替她报仇。而战智湛不是也答应“紫薇格格”,要让“紫薇格格”亲眼瞅着扒了“撞见鬼”的皮,把“撞见鬼”点了天灯嘛!“紫薇格格”虽非战智湛的妻子,就是恋人也算不上。可是,在她离去的时候,当众喊出“我爱你”,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战智湛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说什么也得把“紫薇格格”当作自己的妻子,她的仇报定了!《论语?为政》有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易经?系辞上》上也说过:“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如不杀“撞见鬼”,屈死的“紫薇格格”岂能瞑目?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这话当真不假。而家门不幸,背负血海深仇,为报仇而不择手段,这是金庸金大爷武侠系列小说常用的套路。在每一部小说中,就有一个或好几个男女主人公身负血海深仇,只不过这些人报复的方式和程度却各有不同。其中尤以《碧血剑》中的暗线主角“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复仇之路最为血腥和疯狂。每个人对待仇恨的态度,正是他性格特征的体现。与《倚天屠龙记》中性情温和的男主角张无忌选择放下仇恨不同,性格乖戾的“金蛇郎君”夏雪宜选择了绝不原谅。优柔寡断如《倚天屠龙记》中的张无忌,在武当山上父母被逼惨死在他的眼前,可他却说:“我不要报仇,我只要爹娘活过来!” 可惜,张无忌的父母张翠山和殷素素是活不过来的。颇令人意外的是张无忌并没有去报复任何人,这不是他的境界高,而是他的个性原本就谦和。张无忌这一点是战智湛所鄙夷的。 而报仇这一点上,某些人则走向另一个极端,同是《倚天屠龙记》中的另一个人物,“混元霹雳手”成昆的奸猾阴险可谓金庸金大爷小说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难想像,如此处心积虑而且有耐性的人,假如他把心思花在事业上,必有一番作为。只是此人心胸狭窄,实在也不是个能成大事的,否则明教早就支离破碎了。 战智湛比较欣赏的复仇方式恐怕要数金庸金大爷的《碧血剑》中“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复仇方式了。“金蛇郎君”夏雪宜复仇的手段不可谓不残忍,他要仇人以十倍回报,不惜滥杀无辜,无所不用其极。“金蛇郎君”夏雪宜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是他死后还想着要算计人。正如袁承志的师傅穆人清所说的:“此人用心深刻,实非端士。” 就像金庸金大爷的《碧血剑》中,由于温方禄杀了“金蛇郎君”夏雪宜全家,最终遭致了“金蛇郎君”夏雪宜的血腥报复。对此,温仪自认无辜,只不过被男人连累了。但是,平日里温家男人在外面抢劫来的钱财,包括被“金蛇郎君”夏雪宜卖到娼寮里的“四房里的两个嫂嫂”在内的温家女人有没有享受到呢?如果她们平日里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些男人抢劫来的钱财,“无辜”又从何说起? 这个“撞见鬼”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早就民怨四起,名声之差即便与《碧血剑》中作恶多端的石梁派相比也不遑多让。战智湛的干娘柏薷玉被“撞见鬼”一伙儿虐杀了;“白馒头”的儿子和老婆也是“撞见鬼”一伙儿所害。在“撞见鬼”一伙儿的挑拨下,“八大金刚”差一点和“撞见鬼”一伙儿发生火并。若说无辜,柏薷玉是不是无辜?“白馒头”的儿子和老婆是不是无辜?因此,战智湛虽然不赞成“金蛇郎君”夏雪宜那样充满血腥和疯狂的报复,可是当真报复起来也不会有多少人同情“撞见鬼”。战智湛既然否定了复仇方式不能像“金蛇郎君”夏雪宜那样血腥,那样疯狂,可是他对“撞见鬼”的仇恨之深、报复之狠绝不能逊色于“金蛇郎君”夏雪宜。 就像金庸金大爷的《碧血剑》中描写的“金蛇郎君”夏雪宜,找石梁派的温家五兄弟报仇。击杀温方禄显得是能耐、手段,避其锋芒等待时机显得是耐心、毅力。“金蛇郎君”夏雪宜这样的人物报起仇来不让人恐惧那就怪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采用“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复仇方法,战智湛第一没时间,第二也显得不痛快。《碧血剑》中,“金蛇郎君”夏雪宜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要说能够单枪匹马面对面挑了石梁派那还是说笑而已。这一点战智湛十分清楚。就像他光明正大的去找“撞见鬼”报仇一样,仅仅像“紫薇格格”一样,徒具轰轰烈烈的表象。唉,孤胆闯魔窟,仗剑斩仇人。只为季布诺,缘何惜此身? 战智湛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谋划着为“紫薇格格”复仇的计划。他十分清楚,如果一个人去给“紫薇格格”复仇,当真是九死一生,断无生还之理。不然的话,去向海哥那七位哥哥求援?只要自己张嘴,那七位哥哥定当义不容辞,大仇得报的可能性应该有九成。只不过,不知道得有多少无辜的人命丧黄泉,也将在埠头引起轩然大波。请七位哥哥出手相助是不是太自私了?“杀妻之仇”岂可假手他人?嘿嘿,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 为“紫薇格格”复仇的计划,看起来只有独自一个人前往“偷袭”一个途径了。战智湛反复推敲了几遍,直到确信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这才站起身来,顺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时间还早,去什么地方呢?战智湛盘算起来:得先去填饱肚子,这才有力气报仇,就算是把命交待在“撞见鬼”家,老子也没做饿死鬼,没啥遗憾的!就去回民饭店,死气白咧的造一顿。牛羊肉顶饿,老子报起仇来也好有力气! “战智湛,原来你在这儿!”战智湛正想转身去回民饭店,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原来,是“紫丁香”正急匆匆的走下坡来,她后面跟着卓不凡、富琦夫妇,还有尹思贤。 战智湛心中一凉,暗叫道:“完犊子了!完犊子了!今儿个不能去给‘紫薇格格’报仇了!” “战智湛!”“紫丁香”奔到战智湛面前猛然站住,眼泪吧差的望着战智湛反而没话了。 “湛弟!”卓不凡冲到战智湛面前,一把抓住战智湛的双手,眼含着热泪说道:“湛弟,思贤都……都跟我说了,这……这太不幸了!斯人已去,念此茫茫。湛弟千万要坚强!” 富琦也走到战智湛面前,珠泪盈盈的说道:“湛弟,紫……紫薇姑娘温婉可人,是个好姑娘!唉……可惜,红颜自古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紫薇姑娘居然能为湛弟守节,就是翻遍历史,也不多见,真是一个节烈女子!” “谢谢嫂子!可惜紫薇空负其名,别说夫妻,就是恋人也算不上!”战智湛知道富琦误会了,苦笑着说到这里,脱口引起了《红楼梦》中贾宝玉悼念晴雯的《悼晴雯》一词:“随身伴,独自意绸缪。谁料风波平地起,顿教躯命即时休。孰与话轻柔?东逝水,无复向西流。想像更无怀梦草,添衣还见翠云裘。脉脉使人愁!” “紫丁香”含泪点了点头,对富琦说道:“是的,战智湛没有撒谎!紫薇……紫薇只是暗恋战智湛。紫薇暗恋战智湛这件事,我们……我们都不知道。” “暗恋?”富琦十分诧异的和卓不凡对视了一眼,说道:“这就更难得了!湛弟,你去嫂子家,嫂子给你做几样小菜儿,陪你喝两盅,让你开开心!” 第七十四章 言而有信方为大丈夫(中) “暗恋?”富琦十分诧异的和卓不凡对视了一眼,说道:“这就更难得了!湛弟,你去嫂子家,嫂子给你做几样小菜儿,陪你喝两盅,让你开开心!” 卓不凡笑着打断了富琦的话:“我说富琦,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了?等到咱们到了家,你再炒好几样小菜儿,就半夜了。饿坏了湛弟的身子,你可赔不起!呵呵……要我说,你要是想给湛弟炒两个小菜儿露一手,还是改日吧。咱们还是就近找个饭店,简单吃一口。” 尹思贤见富琦略显尴尬,急忙插话说道:“卓老师,学校门口的通达饭店不错,很干净,饭菜也很可口。咱们去那儿怎么样?别说小战同学,就连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五个人来到通达饭店,闲聊没有多久,尹思贤和“紫丁香”就去窗口把菜一盘一盘的端了回来。卓不凡和富琦对视了一眼,端起酒杯说道:“湛弟,你我兄弟相知,哥哥酒量有限,你尽管喝,有你嫂子陪你。事起仓促,这菜也不合湛弟的口味,湛弟多担待。湛弟请!” “谢谢不凡哥哥!谢谢嫂子!谢谢尹院长和颜若霞!干!”战智湛谢了一圈儿之后,一饮而尽,吧嗒吧嗒嘴儿吟道:“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富琦见战智湛说得伤感,生怕再说下去提起“紫薇格格”,会更令战智湛伤心。急忙斟满一杯酒,笑道:“湛弟出口成章,毕业以后就来我们学校教语文吧。这杯酒我敬湛弟,你我姐弟就在一个教研室,卓对着桌。下班了,你就来不凡哥哥家,嫂子炒俩小菜,和你煮酒吹牛!” 战智湛苦笑了笑说道:“谢嫂子!嫂子巾帼不让须眉,实在是兄弟敬佩之人。不过,教书育人是个神圣的职业,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兄弟德不配位,勉强为之,必有灾殃。而且……而且决心已定,去为林紫薇同学复仇。此行九死一生……” 卓不凡叹了口气说道:“唉……湛弟,肝胆相照的朋友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是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第二重境界是经过生死考验的仁义之交;第三重境界是不因身份贵贱变化的守信重诺。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哥哥有一句话能说吗?” 战智湛举杯说道:“浪说曾分鲍叔金,谁人辨得伯牙琴!干今交道好如鬼,湖海空悬一片心。不凡哥哥说的是《聊斋志异》中《王六郎》的故事吧?王六郎宁愿放弃自己转世投胎的机会,也要救母子二人的性命义薄云天;许姓渔夫言而有信,不顾人仙殊途,仍跋涉数百里前往招远乌镇与好友王六郎相聚,实在是守信的君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兄弟既然接受了林紫薇同学临终前的重托,学那许姓渔夫一诺千金,不凡哥哥不会反对吧?” 卓不凡气得跺了跺脚,十分不满的说道:“湛弟,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做哥哥的还能说什么呢?只不过哥哥认为湛弟舍有用之身而全小义,实在是莫大的遗憾!” 话不投机,五人不欢而散。在回寝室的路上,战智湛远远看到“老高丽”包工队的工棚子,他心中一动,暗想道:“自己去给‘紫薇格格’报仇,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万一要是回不来,连个给收尸的都没有。唉……好多天没见到小红了,也不知道她在哪儿!要是临死之前见小红一面,就算是真的死了也瞑目了。要是小红知道了老子是死在她亲哥哥的手里,不知道会怎么想?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就是死了,也得有人收尸!” “八师叔,我就知道你指定在这旮沓!”忽然,战智湛身后不远处传来小飞的声音。 战智湛转身望去,果然是小飞。他强装笑脸说道:“小飞,你真是俺肚子里的蛔虫!” 小飞就像轻盈的小鸟飞了过来,拉着战智湛的手,哽咽着说道:“八师叔……你……你千万别太难过了。林姐姐……林姐姐是个好女孩儿!小飞……小飞不会说话,不知道怎么安慰八师叔,也知道拦不住八师叔给林姐姐报仇。八师叔,你别难过……” 战智湛闻言,不由得感慨万千,轻抚着小飞的秀发,动容的说道:“八师叔不难过!” “真的?八师叔是‘北侠’,一口唾沫一颗钉!八师叔随小飞进工棚子,也好让‘山东子’他们知道知道!”小飞说着,拉着战智湛走进了工棚子。 工棚内,“山东子”正和几个民工在推牌九,见战智湛进来,愣了愣,慌忙扔掉手中的钱站了起来:“唉呀妈呀……是八师叔呀,您今儿个咋这么有空,跑我们山炮这……” 战智湛正想和“山东子”说几句闲话,一眼看到门边靠着一把八九成新的铁镐。他一把抓过来,在地上顿了顿,卸下镐头,抓着镐把子掂了掂,喜不自胜的说道:“俺就来取这家伙!” “山东子”眼睛一亮,凑到战智湛身边说道:“八师叔,打架去吗?俺带人去帮你……” 战智湛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欣赏手中的镐把子。小飞凑到“山东子”耳边说道:“八师叔是去找‘撞见鬼’拼命,快去找四师叔他们!” “山东子”大吃一惊,赶紧转身嘱咐几个民工:“黑子,你麻溜儿利索儿的去告诉四爷!老五,你麻溜儿利索儿的去打电话,想法子找到李青林,让他带人过来!大麻子、三肥子,你们哥儿几个抄家伙,跟着俺去保护八师叔!” 几个民工纷纷答应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要走,但被战智湛伸手拦住:“这是俺个人恩怨,你们别去了,也别告诉四哥,省得他惦记。西汉?司马迁《史记?季布栾布列传》中有一句话,叫做‘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俺既然答应了为同学复仇,就不能失信!人无虚言才赢得信用,‘一诺千金’就体现了咱们这样的人的处事原则。” “山东子”急得直搓手,说道:“不中!不中!八师叔要有闪失,俺……俺咋跟四爷交代!” 战智湛一瞪眼,没有好气儿声色俱厉的说道:“咋的?俺说话跟不上放屁咋的?” “山东子”猛然想起什么,说道:“哎呀俺想起来了,瞎晚儿那前儿听说下晌有个大学生跳楼了,大家伙儿都去瞅。俺的亲娘,那个惨呀,说是脑瓜子都碎了,临死前还喊人给她报仇呢。八师叔是那个女学生喊的那个啥吧?” 战智湛满脸悲愤的点了点头,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忙转身拎着镐把子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前战智湛想了想,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了看关切的跟在他身后的民工兄弟们,心中十分感动。但仍然装出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样子说道:“谢谢各位兄弟的深情厚谊!但是谁要跟着俺,别怨俺打断他的腿!” 这是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真实面目,都保守着它的秘密。置身其中,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奇怪感觉。 这样的夜,本来应该是少男少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一片祥和,可突然之间却乌云滚来,阴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漫天的星斗就仿佛一个阴郁的孩子,十分不安的眨着眼,注视着满身杀气的战智湛。天空刚刚的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肆虐的风四处流窜着,幸灾乐祸地看着疾行的战智湛。树无奈地摇着头,天色十分昏黑,突如其来的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黑压压的,还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山雨欲来风满楼,几度烟雨几度愁。”这是文人雅士的说法。而一些俗人的话则更加直截了当,让人回味无穷:“风是雨头,屁是屎头。” 这话虽然粗俗,却很形象的说明了事情发生之前,总会有一些征兆的道理。君不闻古来征战几人回,金戈铁马,刀光月影,伏尸遍野,流血漂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锋芒毕露,人必非之。到头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家如同坐在一辆老旧破车里的乘客,眼看着它奔向深渊,却都噤口不言,如同不涉己事。最后呢?无外乎就是神气活现的站在敞篷卡车上,在成千上万的人瞻仰下招摇过市。然后被礼送到荒山嘴子,再花两毛六分钱买一粒铁制的“花生米”,请人镶嵌在后脑勺上。 “撞见鬼”的家地包三道街22号二单元二楼二号,战智湛听小飞说了一遍就记住了。这一段路对于他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尽管没有路灯小胡同里很黑,好歹还有月光为他照路,也算是老天对他的补偿。战智湛扛着镐把子刚走进地包黑灯瞎火的小胡同,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风刮过,身材高大的鬼友乔十八就像一堵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战智湛拱手一揖,明知故问道:“培公兄何往?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乔十八还了一礼,满脸忧色的说道:“不敢蒙骗智湛兄,小弟在此等候多时了。” 当着真鬼不能说假话,也不能装糊涂。战智湛微笑着说道:“培公兄在此等候兄弟,是为了阻止兄弟去找‘撞见鬼’,为兄弟的同学林紫薇‘紫薇格格’报仇一事吗?” 乔十八叹了口气说道:“智湛兄和小弟心意相通,不用多说既知小弟心意,实在是莫大的缘分!不过,小弟在此等候智湛兄,并非是想阻止。而是想提示智湛兄,这一切均为恶鬼所挖陷阱,请智湛兄谨防上当,毁了智湛兄的前程!” 第七十四章 言而有信方为大丈夫(下) 战智湛猛然想起“紫薇格格”坐在楼角上,只因身子一晃,这才摔下楼来。他心中一动,皱了皱眉头说道:“培公兄的意思是不是说,兄弟同学林紫薇阳寿未尽,是被恶鬼所害。这个恶鬼害兄弟的同学,就是为了激兄弟出手。可兄弟的同学为什么说是‘撞见鬼’害了她,难道是这恶鬼想借兄弟之手除了‘撞见鬼’这人渣不成?兄弟愚鲁,还请培公兄明示!” 战智湛说到这里,对乔十八深施一礼。乔十八急忙还礼,说道:“请智湛兄体谅小弟的苦衷!小弟告知智湛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恶鬼的陷阱,此时回头尚且不晚,已经违了《冥律》。但愿北冥侯看在小弟平时办差勤勉,并无疏漏的份儿上,免了对小弟的处罚。” 战智湛皱了皱眉头,说道:“培公兄这话兄弟难以理解!既然培公兄已经说了兄弟的同学是恶鬼所害,就请培公兄明示害兄弟同学的恶鬼是谁,给兄弟设下什么圈套又有何妨?” 乔十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智湛兄有所不知,《冥律》严禁鬼吏包括鬼卒干预阳世间事物,避免造成人间不公。就拿日游神陈煜来说,牠感念智湛兄对埠头城隍庙资助的无量功德,舍生忘死的替智湛兄挡下了‘二条’刺向智湛兄的一刀。此情虽可悯,但已触犯《冥律》。埠头城隍庙北冥侯看在牠救智湛兄的善举上,只打了陈煜二十冥棍,留任戴罪立功,没有发配到罗酆山诸恶狱服苦差。唉……就是这二十冥棍也打得陈煜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罗酆山诸恶狱?”战智湛猛然想起,乔十八有一次和他唠鬼磕儿曾经说起过。神州大地曾经出过很多大奸大恶之徒,由天齐仁圣大帝监押在泰山。可随着这些大奸大恶之徒的不断增多,监押之地鬼满为患。天齐仁圣大帝随即令在华山建造诸恶狱,将冥界一应小恶之鬼押至华山做苦力,再把犯有小错的鬼吏、鬼卒派到华山做鬼差,监督小恶之鬼劳作。 可是,天道使然,天齐仁圣大帝赴人世间转世投胎。北阴酆都大帝恐天齐仁圣大帝转世投胎之后,这些大奸大恶之鬼诸神镇压不住,祸乱冥界,这才把诸恶狱改在罗酆山修建。 战智湛当时就像开玩笑般说了一句:“天齐仁圣大帝转世投胎之人一定是不世出的圣人,神州大地从此走向盛唐一般的盛世是一定的了!寰中自有真龙出,九曲黄河水不黄。” 乔十八笑了笑,只用《史记?天宫书》中的一段话作答:“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五星皆从辰星而聚于一舍,其所舍之国可以法致天下。” 战智湛对乔十八深施一礼,说道:“兄弟连累了陈煜兄,甚为惶恐!陈煜兄此恩此德,兄弟没齿不忘。兄弟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当面向陈煜兄谢过,请培公兄代兄弟向陈煜兄致歉!” 乔十八心中一沉,说道:“智湛兄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战智湛淡淡的说道:“来是偶然,去是必然。尽其当然,顺其自然。得之淡然,失之泰然,争其必然,自然而然。兄弟就是一匹狼,一匹孤狼。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只是误了培公兄清修,兄弟罪莫大焉,难以赎哉!” 乔十八淡淡一笑,说道:“有劳智湛兄挂怀,其实就算修成鬼仙也没什么乐趣!就算修成永生不老的神又能怎么样?神与神之间冷漠无情,没有人间温暖,哪里有小弟与智湛兄的推心置腹?正如智湛兄所说,尽其当然,顺其自然。何必总为修行的进展耿耿于怀!” 乔十八说的没错。高高在上的神,却羡慕人间的情,所以总有痴男怨女冲破禁锢,为情而抛却一切,潇洒人间。据说,甚至神界的最高主宰“天帝”也曾赴人间留下过一段往事。 战智湛面色凝重的对乔十八说道:“兄弟知道培公兄是为兄弟考虑!可是,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培公兄还记得‘季布一诺’的故事吗?‘紫薇格格’临死之际当众嘱兄弟为她报仇,兄弟已经答应她,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如不杀‘撞见鬼’,屈死的‘紫薇格格’岂能瞑目?兄弟有何颜面活于世上!兄弟此去有死而已,死尚不惧,还怕什么陷阱吗?” 乔十八叹了口气说道:“唉……小弟早知不能劝得智湛兄回心转意,也只是尽鬼事,听天命,如此而已。祝智湛兄马到成功,小弟在这里翘首以盼,静候佳音!智湛兄请!” 乔十八说到这里,让开大路,做了一个请战智湛过去的手势。 战智湛辞别了鬼友乔十八,很快就来到“撞见鬼”家的门前。战智湛将镐把子放到门边,从腰间摘下小飞给他的家巴什儿,借着打火机的光亮,仔细看了看,挑出一根,小心插进锁孔里,用另一根工具边拨边转动。不一会,锁头“啪嗒”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战智湛屏息凝气的听了听,屋子里面传出来粗重的呼吸声。他用手推了一下房门,没有推开。试着拧了下门把手。门,开了。 战智湛缓缓的将门推开,没挂窗帘的窗户透进明媚的月光,床上一个脱得精光的男青年显然不是“撞见鬼”。他正和一个白不呲咧的女孩儿,在床上纠缠成一团。战智湛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男青年听到响动,猛地抬起头来。当他看到战智湛之后惊愕了片刻,立刻迅速的把手伸到枕头底下。可是那个女孩儿根本没有发现战智湛。仍用两条白花花的腿紧紧地夹着男青年的身子,使男青年的动作比战智湛慢了半拍。 战智湛把从枕头下掏出来的五四式拿在手里掂了掂,揶揄道:“你娘的,你挺好干呀!” 战智湛这么一说话,一直爬在女孩儿身上的这个男青年,一下子惊得如同化石一般,一动不动了。这时,一直紧闭着双眼,大概是还在做着什么美梦的女孩儿,也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由于吃惊过度,这个女孩儿居然喊不出声来。 战智湛把五四式保险打开,食指放在扳机上,对着床上的两个人威胁道:“如果你俩大声叫唤,俺就喂你们俩一人一粒花生米!快说!‘撞见鬼’呢?你们俩是干啥的?” “我是庄建安,你是谁?你妈了个臭十三的找我哥干啥?”庄建安色厉内荏的说道。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原来二大舅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老子是你妹夫!妹夫找大舅哥有啥出奇的?”战智湛心中嘀咕,慢慢拉起庄建安的一根手指头猛的一拧,“咔”的一声拧断了。女孩儿吓得面无血色,满嘴白沫,浑身不停地抽搐着。 庄建安痛得语不成句:“你是谁?你要是站着撒尿的就报个号!你和我有仇咋的?” “老子说了是谁,你也不知道!老子与你无冤无仇,却与你哥‘撞见鬼’有仇!麻溜儿利索儿’的告诉老子,‘撞见鬼’这个瘪犊子揍儿的躲哪个耗子洞里去了?”战智湛凶神恶煞般说到这里,他忽然感觉很有趣儿。这个世界真奇妙,拿枪顶着二大舅哥脑袋,追问大舅哥下落的事儿,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做出来。如果有一天告诉这家伙自己要和庄建红结婚了,不知这个二大舅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想起庄建红,战智湛又有了逼问庄建红下落的冲动。 战智湛急忙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他知道如果说了庄建红是他的恋人,有日子找不到了,请二大舅哥告诉庄建红的下落,“紫薇格格”的仇就不用想报了。“紫薇格格”泉下有知,定然对他“护花金刚”或者什么“北侠”失望透顶,他战智湛也就没脸在社会上混了! “我……我哥和你……和你小子有啥仇?嘿嘿……我管咋的也是社会上的一号人物,杀……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你找我哥有啥……有啥了不起的仇?我……我顶着!”庄建安咬紧牙关,尽量使自己不因巨痛而痛吟。 “少跟俺俩装大尾巴鸟!就你这熊色能替‘撞见鬼’顶着?”战智湛冷冷的讥讽道。 “……”庄建安一时无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自然知道替他哥顶着的结局是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老子就想找‘撞见鬼’讨债,不想杀你!不过,你要是胆敢忽悠老子,那可就不好说了。老子会慢慢地折磨死你!”战智湛用五四式戳了一下庄建安的脑门儿。 “嘿嘿……你真找我哥?”庄建安脸上露出了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狡黠,或是喜悦。 庄建安的表情自然逃不过战智湛的眼睛。战智湛冷笑了一声,边把枪口转向庄建安的膝盖,边说道:“他在啥地方?老子活够了,找你哥‘撞见鬼’去送死!嘿嘿……你要是敢忽悠俺,俺就先打碎你的格勒瓣儿,让你的后半生在轮椅上度过!” “我哥在……在公司……在公司的仓库。”手指骨折的剧痛让庄建安冷汗如雨。 “别跟俺藏嘛虎,告诉俺门牌号!”战智湛冷冷的说道,眼睛里充满冷酷。 “贼拉好找!出门往北走,铁道边灯塔下边的小黄房!围墙也是黄的……”庄建安说道。 战智湛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正想损庄建安几句,但他心中另一个声音马上骂道:哇尻!战智湛你这个混账王八蛋,都啥前儿了还有心思和这个小地赖子扯哩哏儿愣?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尽快找到“撞见鬼”,替“紫薇格格”报仇! 第七十五章 路还长,以后指不定谁辉煌(上) 绑好庄建安和他的相好之后,战智湛按照武友义所授,按住五四式的弹匣扣销,取出弹匣。右手握握把,嘁哩喀喳的把五四式拆成了零件,顺手扔掉。 “艺高人胆大,是艺高止可添壮有胆之人。非懦弱胆小之人苟熟一技而即胆大也。”战智湛来到庄建安所说的灯塔下,把自行车锁在离围墙大约一百多米的电线杆子上,徒步走到围墙边。他扫视了一遍四周,见一片寂静,没什么异常,就轻轻的一跳,手一搭,蹿上了二米多高的围墙,在围墙上伏下身子,向院子里张望。只见不小的院子,沿着围墙堆满了废铜烂铁和其它杂物挡住了他的视线。战智湛还以为是个什么公司,原来他娘的是个收破烂儿的。 战智湛不屑的吐了一口吐沫,翻身跳进围墙里,脑袋从一个麻袋包上探了出去。只见院子里一个似乎是打手头儿一脸横肉的人,扛着把猎枪在院子里不停地转悠,另一个打手提着砍刀跟在他的身后。在黄色平房的门前,一蹲、一站把守着两个打手。这都半夜了,那个打手的脑袋有些挺不住了,他打了个哈欠之后对后面的打手说道:“看来今儿个晚上‘洪哥’是回不去了,你好好看着,有啥事儿叫我一声,我都他妈的困死了!” 说完,那个打手的头儿走进平房睡觉去了。他一走开,被指派守夜的打手似乎是敢怒不敢言,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叨咕些什么,走到战智湛所在的麻包垛下解开裤子,“稀里哗啦”的撒起尿来。战智湛见机不可失,轻轻的跳下,一镐把子打去。 虽然突然,可打手昏过去之前还是“啊”的叫了一声。战智湛知道坏菜儿了,尽管把门的两个打手他没放在心上,但惊动了他们,复仇计划就可能失败。战智湛和身扑了过去,三米的距离转瞬即到,他狠狠的压在那个打手健壮的身体上,右手一挥,一记手刀准确砍在打手咽喉上,巨大的力量将打手的喉管都击碎了。可是这个打手又是“啊”的喊了一声。 “有刺客!有刺客!”打手的喊声引发了混乱。一阵嘈杂声,就像唱戏一样,从平房里、从院子的各个角落乱糟糟的涌出一二十个“撞见鬼”的小弟,把战智湛团团围在中间。 战智湛毫无惧色,抡起镐把子,打碎了一个冲在前面打手的肩胛骨,顺着镐把子被弹回的力度,又打折了一个挥着砍刀冲上来的打手的胳膊。 那个满脸横肉的打手头儿,正眼也没看躺在地上惨嚎的两个手下,得意洋洋的说道:“嘿嘿……老子在这旮沓等你半宿了,你妈了个巴子的还真屁颠儿屁颠儿的来送死!” 战智湛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百密一疏,还是小看了这帮街头地痞的智商。他们居然未雨绸缪,提前有了准备。 “‘洪哥’来了!‘洪哥’来了!”战智湛闻声转头望去,立刻目疵欲裂:“撞见鬼”正打着哈欠走出来。“撞见鬼”二十多岁,身体素质不错,只是今天略显憔悴,早早的睡下。听到手下大叫大嚷来“刺客”了,“撞见鬼”这才慌忙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 “撞见鬼”看清是战智湛,不由愣了愣:“啊就……啊就是你?啊就……啊就干啥来了?” 战智湛冷笑了一声:“嘿嘿……你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坏事做绝,老子来取你项上人头!” 战智湛说的极快,“撞见鬼”一时之间没听明白,张了张嘴问道:“你啊就……啊就说啥?” “撞见鬼”一个战智湛看着眼熟的小弟认出了他,说道:“我说‘北侠’,我们哥儿们敬重你是一条好汉,你可别逼我们要你的命!” 战智湛眼喷怒火,一副拼命的样子,目眦欲裂的说道:“俺今儿个是来找‘撞见鬼’报仇的,压根儿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这帮瘪犊子都滚开!挡俺者死!” “你个啊就……啊就个瘪犊子啊就……啊就到底是谁?”在“撞见鬼”的心目中,战智湛还是那个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学生。“撞见鬼”问罢,转身去看身后的“九饼”和“大白熊”。 “九饼”和“大白熊”早就认出了来找“撞见鬼”拼命的人正是“撞见鬼”的妹子庄建红的对象,这时正处于懵十三状态。这都是什么事儿呀,妹夫不知道和大舅哥有什么仇,来找大舅哥报仇,居然连死都不怕。什么仇连庄建红那么漂亮的对象都不要了? “我明白了!‘洪哥’,这小子是大海的八弟……”“大白熊”拍了拍脑门儿说道。 “你啊就……啊就是‘八大金刚’中的啊就……啊就老八呀,怪不得啊就……啊就这么狂……”好事不出门!看来战智湛“北侠”的名头也灌满了“撞见鬼”的耳朵,他口气立缓。 战智湛冷笑了一声,十分不屑的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撞见鬼’你个瘪犊子揍儿的作恶多端,神憎鬼厌,今儿个你恶贯满盈了!” 说罢,战智湛拎着镐把子走向“撞见鬼”。“撞见鬼”身后的一众小弟怪叫一声,举着砍刀、棍棒向战智湛扑了上来。战智湛抡起镐把子,像抡棒球棒般,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得“撞见鬼”一众小弟狼奔豕突、鬼哭狼嚎。 忽然,战智湛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骂道:“哇尻!小兔崽子,这么狂!” 接着,就是“卡塔”一声扳枪机的声音。战智湛眼角的余光一瞄,发现那个满脸横肉的打手头儿正举着猎枪向他瞄准。战智湛身子一旋,没等他端平猎枪,大喝一声,镐把子已经当头砸下。这个打手头儿可能练过几天武把抄儿,他来不及开枪,索性横着猎枪用力一架。“砰”的一声巨响,猎枪被打成两截,被扭曲的枪管连着掉在地上。打手头儿双手满是鲜血,愣在那儿,根本不相信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战智湛双手发麻,暗骂道:“他娘的,这破镐把子是啥质量呀?使那么大的劲儿干啥呀!” 擒贼先擒王!战智湛岂能放过这个打手头儿?他无暇看手中的半截镐把子,踏步上前,一招《无影神仙腿》中碎砖裂石的“潜龙勿用”,横扫千军般踢出,打手头儿“啊”的一声惨叫着摔了出去,右腿已被战智湛踢断。“撞见鬼”身边的一个打手见状,抡起板凳冲了上来,狠狠的砸向了战智湛。战智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慌不忙,半招《无影神仙腿》中类似于“劈挂腿”的“飞龙在天”,“呯”的一声将板凳劈成两半。《八卦》加《劈挂》,神仙挡不住。这招“飞龙在天”类似跆拳道或空手道中的“回旋下劈腿”,力道极大,狠毒异常,若劈到人脸上,能当场把人脑袋开瓢。战智湛右脚落地,左腿又起,“飞龙在天”的后半招使出,又是“呯”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踢在这个打手的耳根上,把他踢得飞了起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叫都没叫一声,晕了过去。 “都给我啊就……啊就闪开!”“撞见鬼”一声怒吼,从怀中拔出一支五四式。 战智湛手疾眼快,手一扬,打成半截的镐把子飞了出去。“撞见鬼”来不及打开保险,本能的一躲。脑袋躲过去了,可是持枪的右手却被半截镐把子打个正着,手枪飞向半空。战智湛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五四式,顺手插在腰间,在落地之前一脚踢碎了一个打手的下颚骨。这个打手惨叫着喷出满嘴的鲜血和牙齿,晕了过去。战智湛的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脚一落地,他又一个“潜龙勿用”,“撞见鬼”的三四个小弟“噗通”、“噗通”纷纷惨叫、哀嚎着摔在地上。在一旁的“撞见鬼”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右臂的一阵剧痛,他这才呲牙咧嘴的想爬起来逃跑。“撞见鬼”刚一转身,战智湛立刻大喝一声:“哪儿跑!” 喊声未落,战智湛一个虎扑追了上去,右肩硬扛了一个打手的一记闷棍后,他左手成鹰爪掐着“撞见鬼”的脖子,把他按到墙上,举起右拳,怒喝道:“他娘的!‘撞见鬼’,明年的今儿个就是你的忌日!记住了去阎王老子那儿告,是老子杀了你!” 战智湛眼睛的余光向四周撒嘛了一圈,见“撞见鬼”的一众小弟围在他和“撞见鬼”周围,也许是顾虑“撞见鬼”的性命,也许是被他的神勇所震慑,不敢靠前,这才放下心来。 “撞见鬼”不停的挣扎着,破口大骂:“我干你妈的,有种啊就……啊就你杀了我!哇尻!我啊就……啊就要是不死,啊就我他妈的啊就……啊就整死你!” “嘿嘿……‘撞见鬼’,俺真宾服你,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能这么狂!实话和你说,老子今天来,就是来报仇的,不杀你誓不罢休!”战智湛极力调匀呼吸,阴冷的说道。没有谁不愿意活着!战智湛得尽快恢复体力,致“撞见鬼”于死地之后,他还得有体力冲出“撞见鬼”手下这些打手的包围圈。接着,是去自首呢,还是亡命天涯? “报仇?我啊就……啊就我和你到底有啥仇呀?你让我啊就……啊就死个明白!”生死关头,“撞见鬼”已经没了适才的强硬。 “你个不是人揍儿的今儿个头晌祸害了一个大学生!”战智湛目呲欲裂,愤然吼道。 第七十五章 路还长,以后指不定谁辉煌(中) “啥?哇尻!啊就……啊就原来是这事儿呀。啥祸害呀,啊就……啊就真难听!她那个啊就……啊就是我对象。冯所长也啊就……啊就这么说,他上我啊就……啊就我家来,我啊就……啊就还和他掰扯呢,说明儿个去给她啊就……啊就买一个金啊就……啊就金戒指呢。你是那个啊就……啊就她同学呀?大水啊就……啊就冲了龙王庙,啊就……啊就误会!”“撞见鬼”不愧是从社会上混出来的,他一改刚才的狼狈,毫不理会战智湛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抓住战智湛停在他面门上的拳头,十分亲热的用力摇晃起来。 “呸!日你八辈儿祖宗的……”战智湛怒不可遏,愤然骂到这里猛然感觉不对:那“撞见鬼”的八辈儿祖宗就是庄建红的八辈儿祖宗呀,日“撞见鬼”的八辈儿祖宗岂不是对不起庄建红?战智湛赶紧改口骂道:“你他娘的还大了呼哧的说是你对象,你咋不撒泡尿浸死!你对象?你对象能被你祸害之后跳楼自杀吗?” “撞见鬼”圆瞪双眼:“你啊就……啊就说清楚了,谁啊就……啊就跳楼自杀了?” 战智湛把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恶狠狠的说道:“你敢做不敢当,还是站着撒尿的吗?就是被你祸害之后,不堪忍辱的大学生!” “撞见鬼”圆睁双眼,死死的盯了战智湛半晌,似乎有点不相信。忽然,他转头向自己的手下望去。“撞见鬼”一众小弟羞愧的纷纷低下头去。“撞见鬼”明白了,战智湛说的是真话。他勃然大怒,骂道:“啊就……啊就干你们妈!啊就……啊就这么大事儿咋不告诉我?” 战智湛正想再骂,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撞见鬼”骂完一众小弟,忽然不磕巴了,如丧考妣,像唱歌一样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啊……我没祸害大学生!媳妇……我就和你拌了几句嘴,你……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呀。啊……老八呀,你妈了个臭十三的麻溜儿利索儿的打死我吧,我媳妇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啊……” 顿时,战智湛让“撞见鬼”哭的脑子中一片混乱,几乎怀疑自己是在一场噩梦中。这到底是他娘的咋回事儿?自己真的找错了人咋的?突然,战智湛猛然醒悟,这是“撞见鬼”装神弄鬼,企图逃脱给“紫薇格格”的复仇。战智湛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正准备“三拳打死镇关西”的时候,“撞见鬼”一众小弟中传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小子,我们的总教练原田先生来了。你赶紧放开‘洪哥’,不然的话,哼哼……原田先生扒了你的皮,把你点天灯!” “嘿嘿……‘撞见鬼’这犊子还找了个啥总教练?”战智湛拳头高高举起就要砸下。 “战哥,是你吗?快放开我哥!”突然,一个声音犹如妖法,让战智湛的拳头高悬在半空。战智湛浑身剧震,转身望去,来人果然是他日思夜想的庄建红。 在战智湛的复仇计划中,曾经做了几种假设。可就是百密一疏,忘了考虑庄建红的因素。此时,蓦然间见到庄建红,战智湛竟然不知所措,大脑中一片空白,呆愣在那里。 “撞见鬼”见战智湛失魂落魄的呆在那里,急忙挣脱开他的手,逃到了众小弟之中。一脱险境,“撞见鬼”立刻神气活现起来,说道:“原田啊就……啊就原田先生,你麻溜儿利索儿的把啊就……啊就这小子剁了!” “哥!他就是战哥!他饶了你,你咋要剁了他?你疯了咋的!”庄建红急的直跺脚。 “啥?他就你啊就……啊就说的战啊就……啊就战哥?他啊就……啊就要杀我你没瞅见咋的?你啊就……啊就咋胳啊就……啊就胳膊肘子往外拐?凑啥啊就……啊就热闹!麻溜儿利索儿啊就……啊就滚一边啦姗着去!你们啊就……啊就把小红整屋里头去!”“撞见鬼”说着一摆手,他的几个手下立刻抓住庄建红的手脚。 “哥……你不仗义!原田你个瘪犊子还不帮我!”庄建红虽拼命挣扎,但还是被抬走了。 见庄建红虽然拼命挣扎,但还是被“撞见鬼”的手下抬走,战智湛心中一阵酸楚,他和庄建红毕竟不是一类人,一个炕上怎么能睡下两路人? “小子,原田先生来了是不是傻了?”战智湛转头看去,说话不男不女的人三十岁左右,戴一副眼镜。他身边站着一个怀抱日本战刀,也戴着一副眼镜含笑不语的青年。 这个青年大概就是眼镜男说的原田先生吧?难道是小鬼子吗?战智湛好奇心起,睁开“鉴妖真睛”望去,只见原田先生的元神不着寸缕,身材不到一米,精瘦如猴,却有个西瓜肚,牙齿和猿猴一样,似乎是还没进化完全的龅牙。这货的鼻根下面有一小撮黑毛,尤其是下面那话儿,似乎不到一厘米长,粗细如小拇指。战智湛不由得一愣:这是啥家伙? 原田先生先是鞠了一躬,然后“马鹿马鹿嘎”、“稀里糊涂哒”的白呼了一通。 那个说话不男不女的眼镜男似乎是翻译,他抱着膀子介绍道:“这位是大东瀛加藤会社培训课课长原田一男先生。原田先生是大东瀛北辰一刀流门下的九段高手,十分喜欢和你们国家的武士切磋。阁下是少林派的武士吗?敢和原田先生单打独斗领教东瀛剑道吗?” 听完眼镜翻译的话,战智湛不由得愣了愣,加藤会社不是蒋仄酩介绍给海哥合伙做生意的吗?他们的培训部长咋和“撞见鬼”搅一块儿,成了“撞见鬼”的总教练了?但眼镜翻译的两句问话,问得战智湛雄心陡起。他对眼镜翻译冷笑道:“谁咔吧裆没夹紧,钻出你这个狗汉奸!你告诉小鬼子,老子是专杀小鬼子的‘杀倭派’,你让他放马过来吧!” “你侮辱斯文!原田先生,宰了这个狂妄的小子!”眼镜翻译气急败坏的说道。 听了眼镜翻译的话,“撞见鬼”身后的一群小弟如打鸡血,纷纷高举砍刀、棍棒,就要一拥而上,准备来个集体肉搏。但被原田一男抬脚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踹了回去。“撞见鬼”脸色难看,但没制止。原田一男“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鸟语后,连骂了几句“八嘎”。 眼镜翻译愤愤的说道:“原田先生让你们都滚开,这是武士之间的较量,你们都远点儿姗着,一边啦玩儿去。” 原田一男待眼镜翻译说完,把自己脸上的眼镜一摘,直接丢掉。原来他这副眼镜是平镜,没有度数。至于为什么要带这副眼镜,恐怕只能问原田一男本人了,反正小鬼子疯子多,做出再反常的行为也不稀奇。战智湛不敢大意,边认真观察原田一男边脚尖一点,将“撞见鬼”小弟丢在地上的一把砍刀勾了起来,手一抄,握在手中。这把砍刀虽不趁手,也只能将就使。 战智湛眼前似乎出现了在他的家乡烧光、杀光、抢光,灭绝人性的小鬼子,似乎出现爷爷和爹奋勇斩杀小鬼子的情景。战智湛摆出家传《梁氏刀法》的起手式“怒发冲冠”,要以正宗的祖传刀法会一会小鬼子剑道。 原田一男对战智湛竖起大拇指,似乎是在夸奖他取刀的这一手法。然后,他凝视着战智湛,小心的解开衣服扣子,将上衣脱下,露出了上半身匀称的肌肉。 原田一男对战智湛鞠了一躬之后,双手握刀,手与肩平,大概这就是东瀛剑道的起手式吧。战智湛是第一次见到东瀛剑道的招式,见原田双手握刀,心中立马一宽,知道他的招数有限。因为双手握刀要比单手握刀的变化少多了。但想到神州是礼仪之邦,为了表示礼貌,战智湛收回砍刀,拱手为礼。见战智湛礼毕,原田一男大喝一声,双手握刀高举过头,疾如闪电般向战智湛劈来。 战智湛右臂前伸,砍刀连架带消,准备使出一招《梁氏刀法》中的“八千里路云和月”,架开原田一男的刀后,顺势砍向他的脖子。不料,“当”的一声巨响,原田一男刀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大,战智湛被震得连连后退。战智湛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刚才一阵剧斗,力气已经消耗很多了。又一念轻敌,忘了双手握刀的力度也会很大这回事儿了。人不是神仙!饿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困了,就要睡觉;累了,就要休息。没人能不断的高强度运动,就算是金刚也不例外,何况是战智湛这个假“金刚”。 十几个回合之后,战智湛浑身大汗淋漓,手臂颤抖,《梁氏刀法》已不成章法,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砍刀了。战智湛心中暗叫“糟糕”,没想到自己的爷爷和爹当年杀了无数小鬼子,几十年后,自己却会死在一个小鬼子手里。娘的!莫非冥冥之中也有天意,该有这报应! 原田一男大声吆喝着,战刀又是泰山压顶般迎头劈下。此时,战智湛的身形步法已经迟滞了许多,无法躲闪,只好手一翻,硬架原田一男的战刀。“当”的一声巨响,战智湛手臂一麻,虽然格开了原田一男的刀,可是他手中的刀却飞出了几米之外。战智湛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原田一男却得理不饶人,他趟步急进,左劈一刀被战智湛闪过,顺手一记横削。战智湛一缩脖子,堪堪躲过去。原田一男故技重施,双手握刀,高举过头,凶狠的向战智湛劈来。 “原田,你要敢伤了他,我再也不搭个你了!我和你拼命!你不用想和我搞对象!”危急时刻,突然传来庄建红的娇喝。原田一男的刀立刻凝固在半空中。 突然,“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声传来,正在踌躇的原田一男高举的东瀛战刀被拦腰打断。 第七十五章 路还长,以后指不定谁辉煌(下) “都给我住手!”暴雷似的大喝让“撞见鬼”的小弟和原田一男都愣了。战智湛转头看去,只见李天勤率二十几个战士冲了进来。后面是庄建安和冯兴昌领着七八个警察。警察来战智湛并不意外,他又没想杀庄建安,庄建安毕竟是庄建红的哥哥嘛,罪不至死,他挣脱了绳索肯定会去报案的。可是李天勤呢?不会是冯兴昌给他挂的电话吧。 “八嘎呀路!”原田一男看了看手中的半截东瀛刀,甩了甩发麻的双手,勃然大怒。他顺手把刀一扔,直奔李天勤。 “原田,你听我的话,别去!你们放开我!”庄建红拼命的想挣脱两个打手。 “不许动!”两个战士冲上前来,黑洞洞的五六冲枪口指住了原田一男。 原田一男十分鄙夷的看了一眼战士手中的五六冲,“叽哩哇啦”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通。 眼镜翻译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搞笑,撇嘴翻译道:“八路刺刀的不行,铁炮的给!” “你胡说!我战哥是‘北侠’,是英雄!”庄建红挣不脱打手,跺了跺脚,狠狠的瞪了一眼乱翻译的眼镜男。 见“撞见鬼”众小弟安静下来,冯兴昌对“撞见鬼”喊道:“庄建奎,你咋聚众斗殴……” “撞见鬼”眼皮一翻,恶狠狠地说道:“你啊就……啊就瞎呀!在我家啊就……啊就斗啥殴?这小子啊就……啊就要杀我,啊就……啊就说我对象死了啊就……啊就怨我!” 冯兴昌听得脑袋都大了,不明所以,转向战智湛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战智湛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咬牙说道:“他祸害了俺的同学林紫薇,害得林紫薇跳楼自杀,这个狗杂种……” “战哥……你就饶了我哥吧!”突然,庄建红又凄厉的叫了一声。战智湛用力使自己不转过头去,不敢去看庄建红。 “我们啊就……啊就是搞对象呀!没准啊就……啊就是哪个王八蛋把我媳妇害死的。媳妇……”“撞见鬼”说着,裂开大嘴又“啊”、“啊”的干嚎几声,震天动地。 李天勤十分不耐烦,皱着眉头问冯兴昌:“冯所,那个大学生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庄建奎有嫌疑吗?” 冯兴昌摇头说:“那个大学生自杀时我在现场,庄建奎没有嫌疑。” 李天勤追问了一句:“那么说庄建奎祸害大学生你怎么解释?” 冯兴昌双手一摊,皱着眉头说道:“说庄建奎祸害大学生?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儿。据我初步调查,庄建奎根本没见过那个女学生。只是让手下‘九饼’给那个女学生送去了一套软缎套裙,说是想跟那个女学生搞对象。女学生说是庄建奎祸害了她,可是没有人证和物证。至于女学生为什么一口咬定庄建奎是罪魁祸首,我就不懂了。不知大案队武队他们啥意见。” 冯兴昌说到这里,战智湛猛然想起来鬼友乔十八拦住他时说,这一切都是恶鬼所设的陷阱。难道是恶鬼使用幻术让“紫薇格格”误以为自己被“撞见鬼”祸害了,这才跳楼自杀?临自杀前还当众高喊,让自己为她报仇。这么说,让“紫薇格格”自杀不是目的,激得自己丧失理智,杀了“撞见鬼”才是目的。不对!杀完了“撞见鬼”呢?这么恶毒的恶鬼是谁? 战智湛的脑袋刚有点开窍,听冯兴昌问“撞见鬼”:“你看你对象的后事儿咋办?” “我啊就……啊就还能咋办?我脑瓜子大,媳妇啊就……啊就都死了。我在啊就……啊就荒山嘴子给媳妇啊就……啊就修座坟!”“撞见鬼”哭丧着脸说着,还没忘了干嚎几声。 “哼……俺同学的父母会把紫薇的骨灰带回老家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战智湛知道今天我已经不能把“撞见鬼”怎么样了,他余怒未消,冷冷的说道。 “要不啊就……啊就我修一个衣服啊就……啊就衣服帽子坟……”“撞见鬼”挠了挠脑袋皱眉说道。 “你说的是‘衣冠冢’?”冯兴昌问道。 “对!就是啊就……啊就这个啥‘冢’。我啊就……啊就再给她家拿啊就……啊就一千块钱,好歹啊就……啊就也是我媳妇。”战智湛有点奇怪,“撞见鬼”脸上难得出现丝歉意。 冯兴昌见李天勤没表示异议,点头说道:“庄建奎说的也在情在理,我看就这样吧……” “不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战智湛咬牙切齿的怒喝着,忍不住偷眼看了看庄建红。 “小战,庄建奎是和你同学搞对象。就算是你的同学因为庄建奎而死,我把他抓起来,庄建奎也罪不至死。一入江湖深似海,回头已是百年身。收手吧!”冯兴昌和起了稀泥。 原田一男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战智湛的肩膀,和颜悦色的“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战智湛知道原田一男极为自大绝不会暗算他,也就装大尾巴鸟,眼皮都没撩一下。 眼镜男走过来翻译道:“原田先生很爱小红,他劝你别为了别的女人伤害你的大舅哥……” 战智湛恶狠狠地盯着“撞见鬼”说道:“他逼死了俺同学,仇深似海,哪能做买卖!” “战智湛你别不识抬举!我们要是不来,你命都没了,还报仇……”冯兴昌十分不悦。 战智湛勃然大怒,李天勤按住他的肩头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战智湛渐渐冷静了下来,暗想冯兴昌的话也不无道理,有他和原田一男在,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杀不了“撞见鬼”的。想到这里,战智湛委委屈屈的对李天勤说道:“天勤哥……” 话未说完,战智湛双腿一软,双手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熊一样的脊背,猛烈的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接着,就是遏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这一哭,把“紫薇格格”死以后积郁在心头的所有怒火来了个彻底释放,把他的爱、恨、情、愁都哭了出来。战智湛哭得撕肝裂胆,捶胸顿足。他哭蓦然间失去了深深暗恋自己的女同学;他哭也许是来世的缘,却错在今天相见;他哭自己枉被同学们称为“护花金刚”,却不能保护女同学的周全;他哭自己有心报仇,却功亏一篑,差点中了恶鬼圈套。战智湛哭得震天动地,鬼惊神愁。庄建红见战智湛哭得悲切,顿时柔肠百转,悲叫一声:“战哥……你再这样,我也活不了啦……” 李天勤也泪水潸然,轻轻地抚摸着战智湛的头顶,就像在哄自己的小弟弟一样说道:“兄弟,哭吧!别憋着,哭出来就好受了!” “撞见鬼”这时也走了过来,低下头对战智湛说道:“老八,节哀啊就……啊就顺变,我早就啊就……啊就宾服你是条汉子,咱们啊就……啊就不打不成亲戚。” 对于“撞见鬼”的温言求和,战智湛心中不耐,正想破口大骂出口怒气,忽然,随着“呯”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四锛喽”那略带沙哑的公鸭嗓音:“‘撞见鬼’呢,我干你瞎妈戴眼镜的,你妈了个臭十三的敢动我八弟一根汗毛,我杀你全家!” 战智湛的嚎哭戛然而止,转头望去,只见“四锛喽”手举猎枪,身后跟着“二高丽”郑相浩、“小光”陈洪光、“华子”朱庆华等,凶神恶煞般冲进大院。接着,是“郝疯子”和“卷毛”各带着一二十人,最后是“老高丽”,他身后跟着“刀王”、“山东子”和小飞领着手持铁锹、洋镐的四五十个农民工。 “八大金刚”声势正盛,一时之间,“撞见鬼”的部下纷纷躲避。“撞见鬼”表面粗鲁,骨子里却十分机警,一见“四锛喽”闯进来,就知道坏菜儿了,急忙退到小弟群里。“郝疯子”虽然手拄双拐,但是动作迅速,几步抢在“四锛喽”前面,大喝道:“老子是‘道里双拐’!‘撞见鬼’呢,给我滚出来!你妈了个臭十三的敢惹我八弟,活拧歪了咋的?” “卷毛”见战智湛坐在地上,急忙抢到他面前蹲下,关心的问道:“八弟,你伤哪儿了?” 战智湛强装笑颜,对“卷毛”苦笑道:“没事儿,是打人打累了,歇会儿。六哥别惦记!” “老高丽”阴沉着脸,见战智湛确实没受伤,就一言不发,直奔“撞见鬼”走去。“刀王”和“山东子”带来的农民工手持铁锹、洋镐把“撞见鬼”的三四十个小弟围住。 “撞见鬼”的几个小弟见势不妙,护主心切,急忙手持砍刀拦在“老高丽”前面。“老高丽”狼一样阴森森的目光直视“三磕巴”的几个小弟,牙齿间迸出了一个字:“滚!” 在“老高丽”逼视下,“撞见鬼”的几个小弟不寒而栗,哆嗦起来,但出于对“撞见鬼”淫威的恐惧和义气,仍然迟疑。“刀王”走前一步,大喝一声:“让你们见识见识‘刀王’……” 话音未落,“刀王”背上的大刀已经握在手里,只耍了几个刀花,“撞见鬼”的几个小弟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一个帽子被削掉,一个头顶的头发随着刀锋飘落在地上,另一个秃子手中的砍刀被“刀王”“啪”的一声打落在地。 原田一男见了“刀王”的身手,不由得见猎心喜,大叫大嚷着要和“刀王”比划比划。 “撞见鬼”知道不能善罢,分开充当替死鬼的众小弟,打了个“哈哈”,说道:“原田先生今儿个啊就……啊就算了。真是啊就……啊就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不是啊就……啊就四哥嘛?哈哈……真是啊就……啊就误会!” “误会?你少跟我俩扯哩根儿楞!你欺负我八弟算鸡毛误会?”“老高丽”阴森森的问道。 “撞见鬼”有点急了:“真的啊就……啊就误会!我啊就……啊就哪敢欺负四哥的八弟,是他啊就……啊就来找我的别扭,还啊就……啊就打伤了我十多个兄弟。他的啊就……啊就同学又不是我杀的,是啊就……啊就自己个跳楼死的,我还啊就……啊就答应给四哥八弟的同学啊就……啊就修坟……” “老高丽”看了看战智湛,战智湛看了看满脸祈求的庄建红,心立刻软了,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第七十六章 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上) 与“撞见鬼”手下众小弟的一番恶斗,尤其是败在小鬼子原田一男的刀下,使战智湛耗尽了力气。再加上庄建红突然出现,见到心上人,他的心一软,竟放跑了“撞见鬼”。眼睁睁的不能为“紫薇格格”报仇,使战智湛神情恍惚,身心俱疲。 在派出所签完《和解书》,已经是凌晨时分。 签《和解书》的时候,战智湛很诧异。也不知道冯兴昌和“撞见鬼”说了什么,“撞见鬼”居然主动说,战智湛打伤的那些他的手下的医药费都由他出。战智湛早就拿定主意了,惹祸可以,要钱没有,要命烂命一条,爱咋咋的!反正“黄皮子”、“老高丽”、“卷毛”和“四喯喽”都在派出所,他们也不差这点钱,愿意出就由他们出去吧。 战智湛感到费解的还有一件事儿,就是“撞见鬼”的左右手“九饼”和“大白熊”在战智湛大展身手的时候,始终在一旁观望。直到战智湛擒了“撞见鬼”,他们也没有出手,这可是不应该的事儿呀。难道这两个家伙就不怕“撞见鬼”秋后算账?难道这两个家伙是取保候审,不敢再惹麻烦怂了吗?好像没怂!这两个家伙见了“黄皮子”、“老高丽”、“卷毛”和“四喯喽”都不亢不卑的,怎么会怂呢?也许是看在庄建红的面子上?那也不对呀! “大白熊”似乎是猜透了战智湛的心思,冲他淡淡的一笑。只不过,笑得有点诡异。 当战智湛浑身是血,鼻青脸肿,步履蹒跚的出现在寝室时,以“避孕套”为首的室友们谁也没有睡觉,大家正为战智湛不知所踪一筹莫展。猛然见到战智湛十分狼狈的回来了,大家又惊又喜。但是,无论是谁问战智湛什么问题,他始终一言不发,抓起不知是谁的水缸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进去。然后爬上自己的铺位,眼睛瞪得滴溜儿圆的望着天花板,大脑中翻江倒海般,不住翻腾。同学们不知战智湛到底受没受伤,但却无计可施。就连学兄黄军也是直挠脑袋,往日一眨嘛眼儿就一个的鬼点子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紫薇格格”的死,“撞见鬼”真是冤枉的?冯兴昌没有必要徇私枉法,袒护“撞见鬼”,“九饼”给“紫薇格格”送裙子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会不会是“紫薇格格”拒绝接受“撞见鬼”的裙子,“撞见鬼”恼羞成怒,强迫“紫薇格格”这才逼出人命来呢?嘿嘿,就算“紫薇格格”的死,“撞见鬼”是冤枉的,那柏薷玉的死“撞见鬼”也是冤枉的?还有,惨无人道的杀了“白馒头”的儿子和老婆,嫁祸给“八大金刚”,挑起血腥大战“撞见鬼”也是冤枉的? 战智湛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撞见鬼”罪恶滔天,神憎鬼厌。战智湛正在瞎琢磨呢,也不知是谁脑袋瓜子一时灵光,竟然喊来了柳老师。她一进门,就凤目含泪,拿着也不知是谁递给她的一条刚刚用热水洗过的毛巾,站在椅子上,边给战智湛擦拭脸上的泥土、血污,边柔声说道:“战智湛,你哪儿受伤了告诉老师,别让大家担心,咱们去医院好吗?” 战智湛最见不得美女流泪,不好意思再不说话,只得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哦……柳老师,俺……俺没关系,俺……俺没受伤,只是浑身没劲儿,躺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 “那……那你吃点儿什么东西?老师这就……这就去……”柳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门“哐”的一声被踢开了。“黑玫瑰”一马当先,率领着她们寝室的那四个美女和“樱桃真由美”的表妹郑钰爽一阵风般闯了进来。 “三哥!三哥呢?你死哪儿去了,让大家一顿好找……”“黑玫瑰”忽然发现战智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吃了一惊:“哎呀妈呀……三哥,你……你是不是让人家打坏了?” “战智湛……”“白牡丹”在“黑玫瑰”身后,听她说战智湛被打坏了,立刻珠泪盈盈。 “大哥哥,你怎么了?让我看看你怎么了!”郑钰爽本来跟在“樱桃真由美”的后面,猛然听说战智湛被打坏了,急得分开众人抢到战智湛床前,用手去摸战智湛的额头。 “战智湛……”“樱桃真由美”、“荔枝”和“妞妞”关心则乱,抢到“白牡丹”和“黑玫瑰”前面,扑到战智湛床前。幸亏战智湛住的是上铺,不然这些女生真的会扑到他身上。 众美中“妞妞”感情最脆弱,她见战智湛浑身血污,竟然“哇哇”大哭起来。战智湛的室友对风风火火的“黑玫瑰”的大嗓门儿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见到她的室友以及小学妹郑钰爽对战智湛也是关心备至,不由得面面相觑,搞不明白战智湛欠了多少风流孽债。 第二天,战智湛依然浑身酸痛,躺在寝室里课也不上了。柳老师和“紫丁香”商量了一下,由“紫丁香”照顾战智湛,其他同学去上课,还得抽时间准备“紫薇格格”的追悼会。 “樱桃真由美”自告奋勇要留下:“我既代表我们寝室的大姐林紫薇照顾她生前所挚爱的男人,也代表我们班的同学感谢战智湛为林紫薇报仇。于公于私都该留下。” “樱桃真由美”要留下,郑钰爽自然不甘人后。战智湛说道:“你们谁都别留,俺又没病没灾的,照顾啥呀?为林紫薇报仇的事儿就快别说了,无功而返,磕碜死了,有啥好说的。” 柳老师沉吟片刻说道:“不留人可不行,必须留下人照顾!颜若霞和许靓颖你们两个人留下照顾战智湛也好,这样子……要是有个什么事情啥的也方便。” 说是照顾,实际上就是陪战智湛唠嗑儿。有这三个美女相伴唠嗑儿,战智湛的脑子无暇去想“紫薇格格”到底是怎么死的,扒拉事儿的恶鬼究竟是谁?心情自然好了许多。 战智湛心中一动,问“樱桃真由美”道:“靓颖,有个人给紫薇送裙子,有这回事吗?” “樱桃真由美”看了一眼“紫丁香”,对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那还是前天晚上,我们洗漱完了还没休息,来了一个满脸大麻子的人,自称叫‘刘胜江’,是来替他的什么‘洪哥’给紫薇送礼的。并代表‘洪哥’邀请紫薇,昨天晚上去中央大街华梅餐厅吃饭。紫薇和我们几个一样发愣,说她不认识什么‘洪哥’,无功不受禄,让那个大麻子把裙子和二百块钱拿回去,吃饭的事就免了。可那个大麻子软中带硬的说,‘洪哥’久仰紫薇,送礼请吃饭没有恶意。官不打送礼的,他就是一个跑腿儿学舌的,想必紫薇也不会和他为难,让他交不了差。说完,大麻子瞪了瞪眼就走了。紫薇一害怕,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撞见鬼”打发“九饼”给“紫薇格格”送君子这件事是真的了,冯兴昌没有说谎。怎么还有二百块钱?战智湛皱了皱眉头,问道:“靓颖,后来呢?” “后来?”“樱桃真由美”愣了愣,愤愤的说道:“大麻子一走,可盈就小脸儿煞白的对大家说,这个大麻子说的‘洪哥’就是刚入学那时候,想绑架她的流氓头子。可盈这么一说,全寝室的人都吓得面面相觑。紫薇在床上唉声叹气的,一晚上也没睡着觉。没想到第二天紫薇就……紫薇出事儿之后,警察把紫薇的东西都拿走了。一个警察很识货,看到大麻子送来的裙子时,就知道这裙子很值钱。就问这裙子是不是紫薇的?也许他认为紫薇一个穷学生买不起这样的裙子吧。死‘妞妞’嘴快,直接说就是害得紫薇跳楼的那个什么‘洪哥’派一个大麻子给紫薇送来的,还有二十张‘大团结’呢!哼!黄鼠狼子给鸡拜年,就没安好心!” 战智湛皱着眉头,正在沉吟,忽然,小飞慌里慌张的找到寝室里来,急促的对战智湛说道:“八师叔,我师父和大师伯,还有几个师叔都来了,在‘山东子’那儿呢,让我喊你快去。” 什么“大师伯”?还有“师叔”?战智湛什么时候加入的少林派?或者是武当派?“紫丁香”和“樱桃真由美”、郑钰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们既不认识小飞,也听不明白小飞叽叽呱呱的说些什么。三美心中不悦,“樱桃真由美”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说些什么。 听说海哥来了,战智湛吃了一惊,心想事儿大了,不然海哥不会率领除了武友义之外的“八大金刚”那六位哥哥都来了学校。估计,百分之百与他昨天晚上给找“撞见鬼”,给“紫薇格格”报仇的事儿有关。战智湛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随着小飞前往“山东子”的工棚子。 还没进工棚子,战智湛就吓了一跳。只见里三层外三层聚了一百多人,几个哥哥手下的干将几乎到齐了。战智湛与他们匆忙打过招呼之后疾步走进了工棚子。当他一见到海哥,所有的委屈、悲痛都迸发出来,猛地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 海哥的泪水也止不住唰唰的流了下来。他轻拍着战智湛的背部安慰道:“八弟别哭!以后有事儿告诉你的这些哥哥,你瞅多玄呀!” 众兄弟群情激奋,围拢到海哥和战智湛身边,纷纷要去把“撞见鬼”一伙剁成肉酱。战智湛抹了一把眼泪,皱着眉头想把这里边的诡异之处说给众位哥哥听,劝各位哥哥冷静一点,别让人家当枪使。可战智湛想了半天,不知这件事怎么才能说明白。而且,这个时候替“撞见鬼”开脱,众位哥哥不仅不会相信,搞不好再闹出什么误会来。 第七十六章 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中) “他‘三磕巴’是跑不了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查清楚那个小鬼子到底是咋回事儿!”海哥沉吟片刻后,问道:“老八,那个……那个女大学生和你确定了恋爱关系吗?” 战智湛虎目蕴泪,摇了摇头说道:“她……她只是在自己个儿心里头暗暗的喜欢俺!” 海哥长叹一声闭目不语,眼角流出了泪水。众兄弟面面相觑,不知海哥怎么了。 “紫薇格格”的遗体火化后,送走她的父母,战智湛又陷入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和苦恼之中。战智湛败在小鬼子原田一男刀下,他感觉很磕碜。败在谁手里,战智湛都会抱着胜故欣然败亦喜的心态,不会觉得磕碜。岂不知泰山高矣,泰山之上还有天?沧海深矣,沧海之下还有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技不如人不磕碜,只要吸取教训,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战智湛对“撞见鬼”的怨恨已经少了很多。可是,就算“紫薇格格”的死不是“撞见鬼”所为,柏薷玉的惨死“撞见鬼”也得向他讨个公道。“撞见鬼”作恶多端,罄竹难书。让战智湛犯难的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小鬼子原田一男。战智湛有种预感,就是他和小鬼子原田一男还得有一场生死之战。和小鬼子原田一男一决生死,按照眼目前儿的实力对比,死的只能是他了!要想最终解决掉“撞见鬼”,首先必须清除掉小鬼子原田一男这个障碍。 但是,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梁氏刀法》呢?战智湛猛然想起来金庸金大爷的《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开始时一招之间就被“玄冥二老”所伤,可是经泰山北斗武当派掌门张三丰在短时间内调教后,就能打得“玄冥二老”满地找牙。“光明左使”杨逍曾评价张三丰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战智湛身边也有一位这样的高人,这位高人就是海哥的恩师刘世清刘老先生。在战智湛的认知中,刘老先生的武功深不可测,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 战智湛决定,下午就去海哥家,请海哥带他去刘老先生家,去向他老人家请教破解小鬼子原田一男东瀛“剑道”的真谛!向刘老先生请教完之后,乔十八借给自己的北冥侯那柄埠头城隍庙镇庙之宝“玄阴七宝刀”还真不能用。否则的话,舞将起来,阴风测测,鬼神皆惊。更要命的是,再惊扰了老百姓,岂不是大大的罪过?得去找四哥“老高丽”的门下“刀王”李青山,借一柄大刀,每天晚上就去学校主楼的房顶挥汗如雨,苦练刀法。准备有朝一日与小鬼子原田一男再决雌雄,一雪败在小鬼子刀下的耻辱! 战智湛心内稍安,午饭后躺在床上又开始瞎捉摸。这两天,不仅武友义没露面,就是鬼友乔十八也没来找他唠鬼磕儿。那七郎也不来找他喝酒了,七郎想要查察的事儿还没什么头绪吗?不知为什么,战智湛很想和武友义、乔十八,还有七郎一人二鬼这三位朋友好好唠唠嗑儿,说说憋在心里的话。尤其是乔十八,冒着违反《冥律》被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严厉处罚的风险,在半道儿上劝阻自己别掉进恶鬼的陷阱。什么是真正的朋友呀?乔十八才是人的一生也难以遇到的朋友!这样的朋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呀。自然了,七郎也不错! 想起乔十八,战智湛不由得摇头叹息:“唉……也不知道这鬼哥儿们被北冥侯咋处分了?牠没来看自己,是不是被北冥侯发配到罗酆山‘诸恶狱’劳动改造去了吧?要是那样,老子欠乔十八的鬼情就大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怎么着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呢?” 一想到乔十八受自己连累,被发配到罗酆山“诸恶狱”去劳动改造,战智湛总感觉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否则难以抑制胸中乱撞的血液。战智湛忽然想起来他曾经资助过“冻死鬼”陶醉盘缠的事情,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暗地琢磨乔十八要是被发配了,离罗酆山“诸恶狱”万里之遥,以乔十八之清贫,哪里会有盘缠?还是赶紧去寿衣店买点金元宝、银元宝化了给乔十八邮去,免得鬼友乔十八在发配的路上受那饥寒交迫之苦。这也能稍赎罪愆,心中始安。 让战智湛遗憾的是,海哥下午有事,不能陪战智湛去拜访刘老先生。海哥在电话中对战智湛说,刘老先生为人豁达,对他的印象很不错,嘱咐战智湛直接去拜访刘老先生求教即可。 当战智湛来到刘老先生家时,正值国华师兄陪着刘老先生喝茶。见战智湛突然来访,虽感惊异,但还是热情接待。寒暄过后,战智湛主动说起了来意。当他毫不隐晦的说到原田一男的身份时,刘老先生闻言愣了愣,十分惊讶的问道:“北辰一刀流?” 战智湛答道:“是呀,是小鬼子的‘北辰一刀流’。老师知道‘北辰一刀流’的来头?” 刘老先生手捋长髯,炯炯有神的双目凝视着窗外很长时间,似乎回忆起了年代久远的往事。许久,他才说道:“‘北辰一刀流’是东瀛江户时代末期很流行的剑术流派,其创始人为千叶周作成政。‘北辰一刀流’认为剑道不仅是种技术,更是种艺术。在真剑胜负盛行的江户末期,‘北辰一刀流’改良了使用竹刀跟护具的练习方法,对现代东瀛剑道影响较大。我给冯将军当警卫时,曾经和一个‘北辰一刀流’八段高手交过手。我侥幸取胜,但也浑身是伤。” 战智湛深施一礼,由衷的说道:“老师神勇,晚辈难以企及。” 刘老先生望着战智湛,顽皮的笑道:“呵呵……小战,你这话可是言不由衷呀。你虽然没有赢了那个‘北辰一刀流’的东瀛武士,可你全身而退,毕竟也不含糊。” 战智湛满面惭色,实实在在的说道:“老师可别说全身而退,晚辈无地自容。不敢欺瞒老师,如果不是部队上俺天勤哥哥来得正是艮劲儿,晚辈早已经做了小鬼子的刀下之鬼了。” 自古习武之人的自尊心都极强,绝不会把自己败在别人手下的丑事说出来。如果是别人提起,无疑是对自己的极大羞辱。刘老先生也许为战智湛的诚实所震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凝视了战智湛许久,这才笑道:“小战的人缘真让人羡慕,连部队上的人都来帮你的忙。” 刘老先生已明白战智湛的来意,笑道:“小战,你就说一说经过吧,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刘老先生的率真反而让战智湛不好意思起来。他谦恭的请教道:“老师,俺绝非妄自菲薄。是不是俺学的这个……这个《梁氏刀法》不如小鬼子的‘北辰一刀流’的剑道呀?” 接着,战智湛详细讲起了和原田一男拼斗的过程,并不时比划他和原田一男所用的招式。 刘老先生待战智湛叙述完之后,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说道:“东瀛剑道发源于神州的剑术,在隋、唐时期传入东瀛,虽然经东瀛人的研习修改,扬长补短,形成了独特的刀法技术,但是还有很多神州剑术的影子。你和‘北辰一刀流’的武士这种比拼,只有功夫不到或是战术不对头,没有刀法优劣的关系。再说,东瀛现代剑道也不分啥‘流派’了。” 战智湛有些疑惑的请教道:“没有优劣?那俺为啥打不过那个小鬼子原田呢?” 刘老先生又摇了摇头,连说带比划:“这是战术的事儿。我是说你不该使那招‘八千里路云和月’。这招蓄攻于守,力道减了六成,自然不如东瀛武士的力道。你应该避实就虚,先使一招‘收拾旧山河’,再使一招‘踏破贺兰山缺’。嘿嘿……那个东瀛武士就是不死,也会带伤。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龙行刀诀》中的‘刚柔相济,莫测称最’吗?” 战智湛豁然开窍,十分佩服一个近百岁的老人能如此强闻博记,时隔这么久,仍然把他使过的《梁氏刀法》记得这么清楚。战智湛额头冒汗,拱手回话道:“记得。小子资质愚鲁,没有正确理解老师的刀诀。可是先使‘收拾旧山河’,再使‘踏破贺兰山缺’,似乎有点慢。” 刘老先生一捋长髯,笑道:“快慢自得,稳健为贵。” “这才是武学大宗师!”战智湛恍然大悟,心中极为佩服,暗赞了一声之后,又深施一礼,谢道:“谢老师厚恩!小子受益匪浅!” 刘老先生笑了笑,说道:“嗯……你悟到了些啥,能说说吗?” 战智湛犹豫了一下,说道:“说错了还请老师批评。俺想,老师的意思是……是俺不必拘泥于招式。意由心生,刀随意使。” 刘老先生看了看国华师兄,上上下下打量了战智湛一番,捋髯笑道:“嗯……孺子可教!这句话你国华师兄悟了十几年,才略窥门径。呵呵……不过,你国华师兄能悟到我的《龙行刀诀》的真谛已经很不容易了。” 国华师兄听到这里,慌忙站起身来,对刘老先生鞠了一躬,诚惶诚恐的说道:“老师,我笨笨咔咔的,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国华师兄说到这里,刘老先生对他摇了摇手,叹了口气,接着对战智湛说道:“唉……我这一辈子呀,没啥遗憾的,就是遗憾和你没有缘分,不能做你的师父。” 战智湛走出刘老先生的家,顿感神清气爽。刘老先生的指点,让战智湛感觉到茅塞顿开,顷刻之间领悟到了武学中“不必拘泥于招式,意由心生,刀随意使”的更高一层真谛。从此,战智湛不仅《梁氏刀法》精进,就是家传的《小擒拿手》、《杨氏太极拳》和《无影神仙腿》,包括刘老先生的大徒弟张正楷说传授的《风雷霹雳掌》,也被他融会贯通,随心所欲的使出来,犹如行云流水,再无破绽。一般人看上去眼花缭乱,根本就不知道战智湛学的是哪派哪门武功,使得是什么招式。 第七十六章 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下) 战智湛的心情格外的好,骑着自行车顺着十八道街直接去了江沿,他要去江边吹吹江风。在经过竹林巷时,战智湛又在一家寿衣店买了一麻袋金锞子,两麻袋银元宝,这是他准备在江沿找个地方焚化了,给鬼友乔十八寄去的被发配路上的盘缠。 战智湛着急忙慌的往学校赶,没想到他的寝室出事儿了。“惹祸精”学兄黄军又惹祸了!这次惹了茬子。这个黄军不该惹的茬子也是埠头本地人,更巧的是家就住在与学校隔铁道相望的南岗。这个同学咽不下被欺负这口气,回家叫了几个地赖子来学校找黄军报仇雪恨。黄军滑溜得很,他本来就理亏,见到这种阵势,早就识趣儿的躲得不知去向。 但是,黄军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那个同学带来的几个小混混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大摇大摆的找到黄军所住的寝室,也就是战智湛所住的223寝室后,旁若无人的端起一盆黄军昨夜洗脚没倒掉的洗脚水,统统都浇在了黄军的床上。 幸亏黄军的铺位是老苗的下铺,如果二人的铺位换过来,老苗今天晚上就不用睡觉了。 几个小混混还不解气,接着还要砸黄军的床。黄军的班长老苗恰巧在寝室“闭户演字”,他见几个小混混要砸床,那就势必波及到他了,这时候就是再害怕也不能无动于衷了。老苗急忙站起来制止道:“你们几个有事儿说事儿,糟蹋……” 这些小混混在当地敲诈勒索、欺行霸市,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为所欲为、无恶不作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自然漠视大学是求知的殿堂、育人的摇篮,不是施暴、纵暴的场所。 一个小混混哪里看得起老苗这个老摸喀什眼,貌似糟老头子的大学生?反手一巴掌,把老苗打个趔趄。老苗捂着脸,愤然怒斥:“你……你怎么打人呢?” “哎呀哇尻!你个老瘪犊子还敢顶嘴?打你?打你咋的!打你是轻的!”这个小混混说着,走前一步,抬手还要打。 恰在这时,战智湛回到寝室,见此情景,忍不住暴雷也似大喝道:“给老子住手!” 另一个小混混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战智湛一番,牛哄哄的向战智湛走过来,嘴里轻浮的调侃道:“哎呀哇尻!谁他妈的咔吧裆没夹紧,咋冒出你这么个傻十三来!你是不是看《少林寺》看傻了,以为你自己是李连杰呀?” 战智湛知道接下来就会是一场恶斗,寝室里的锅碗瓢盆免不了要受池鱼之殃。他急睁“鉴妖真睛”看去,只见几个小混混前世都是六道众生,眼目前儿都是普通的人,没有恶鬼附体。战智湛担心他出手太重,再一不小心打死两口子,不免有些犹豫。但是,战智湛顾不得那么多了,要是让几个小混混在他的寝室恣意妄为,与他“北侠”的名声岂不有损? 战智湛把肩上的军用挎包递给站在门旁的“真讨厌”,准备一举将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混混打趴下,减少损失。顺便验证一下刘老先生刚刚传授给他的“刚柔相济,莫测称最;快慢自得,稳健为贵”心得。 就在这时,那个打了老苗一记耳光的小混混转过身来。这个小混混似乎认识战智湛,他一把抓住要和战智湛动手的小混混说道:“唉呀妈呀!这不八哥‘北侠’吗?你咋在这旮沓?” 那个要和战智湛动武把抄的小混混也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战智湛一番,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你是‘北侠’?” “避孕套”抢过话来冷冰冰的说道:“你们说的没错,他就是‘北侠’!他就是在江湖上扶危济困,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人人称颂,在这个房间里住了好几年的‘北侠’!” 战智湛对自己不知何时名声大噪免不了有些得意,对“避孕套”的吹捧也深以为然。他面无表情的冷笑着说道:“嘿嘿……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社会上的朋友都给面子的‘北侠’!你们又是啥欠儿登的南北,敢扬了二正的不给面子?竟然刺瞙乎都没擦干净,就嘚儿的喝的跑到俺的寝室里来打人?须知人身难得,要珍惜人世间短暂的福报。都他娘的活拧歪了?非得惹得老子不痛快,把你们一个一个的打回原形,变成阿猫阿狗的去受罪?” “误会!误会!误会!”小混混能屈能伸,“啪”的一声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对战智湛连连拱手后媚笑道:“我真他妈的瞎了眼了,不知道八哥住在这旮沓。要是知道八哥住在这旮沓,打死我也不敢来呀。兄弟叫齐铭,八哥叫我‘小铭’就行了。南岗胡占奎是我们的大哥,请八哥看在我们死去的大哥份儿上原谅我们这一把……” “原来你们是‘胡传奎’的人……”战智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虽说对“胡传奎”没什么好感,但“胡传奎”是“撞见鬼”所杀。“撞见鬼”是他的仇人这件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满地球人都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战智湛不愿再帮“撞见鬼”清除“胡传奎”的余孽,语气也就软了下来。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中!看在你们死去的大哥份儿上,老子就饶了你们,但今儿个的事儿按道儿上的规矩,你们总得给俺个交代吧?” 齐铭见战智湛的态度缓和了,暗中松了一口气,说道:“八哥,你容小铭把前因后果向您老人家汇报完了,小铭愿认打认罚咋样?” 见战智湛点头同意,齐铭就把黄军怎么买饭加塞,怎么用烟头烫了人,怎么又蛮不讲理的把人打了的经过说了一遍。一听原来又是黄军毫无道理惹的祸,战智湛就更不愿管了。战智湛扭过头去问“真讨厌”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好猫镇三宅。”“真讨厌”给战智湛戴了一顶绿油油的“绿帽子”,战智湛虽然大度,对他却也心存芥蒂。他的人品虽然不敢恭维,但是他的这条人生信条还是值得称道的,也算好汉行径。“真讨厌”答道:“他倒是没扒瞎。不过……” 是亲三分向,有能耐的罩着没能耐的,在国人中,那是天经地义。黄军毕竟是自己寝室的室友,“真讨厌”的一句“不过”,肯定是要找理由为黄军解脱。按理说,“好汉”应该是好人中的好人。一个人即便位高权重或者富甲一方,却未必是人所称道的“英雄好汉”。一个人恃强凌弱,横行乡里,那是“恶霸”,不是“好汉”。“绿林好汉”大多是打家劫舍、谋财害命的强盗,那也不是真正的“好汉”。“好汉”不一定都要身强力壮,高大威猛,秀肌肉那是健美运动员的事情。“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文弱之人也可能是铁骨铮铮的一条“好汉”。至于“好狗护三邻”,那是说一条好狗可以看护三户人家不被盗贼侵袭。而“好猫镇三宅”是指一只好猫可以保证三户人家不受老鼠的灾祸。 战智湛不愿听“真讨厌”啰哩吧嗦的嘚啵起来没完,要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实在是不值得。他没有再理睬“真讨厌”,面无表情的对齐铭说道:“既然是俺同学的错,这件事儿就算了!不过你才刚五马长枪的动手打了你苗大爷,他可是无辜的呀……” “我赔!我赔!我赔!”齐铭对战智湛连连点头哈腰的,在身上翻出来五张“大团结”,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送到老苗面前,强挤笑脸说道:“大爷,才刚是大侄子嘚嘚瑟瑟跟欠儿登似的,毛愣三光的动手打了大爷。大爷您是大学生,识文断字儿,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侄子这点儿心意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收下,算是大侄子向大爷赔礼!” “这个齐铭挺能哨的,倒是一个唱二人转的料!”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暗笑,这个混小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曾国藩曾说过:“话不说尽有余地,事不做尽有余路,情不散尽有余韵。” 曾国藩此语道出:“做人做事,不可图一时之快。人生唯有立足长远,才能逢山开路,遇河搭桥,诸事皆顺。” “知人不必言尽,言尽则无友;责人不必苛尽,苛尽则众远。”这是《待人五法》中讲过的。不知他人难,莫劝他人善;不知他人艰苦,莫劝他人大度。常言道,话到嘴边留三分。情商高的人,说话不仅会注意方式方法,更懂得适可而止。很多事,点到为止,往往更有成效。正所谓,快马无需急鞭催,响鼓不用重锤敲。真正能接纳你建议的人,三言两语就足以。 老苗被齐铭满脸堆笑,左一句“大爷”,右一句“大爷”叫的十分尴尬,是接过钱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在老苗面红耳赤的不知所措之时,门外一个看热闹的同学“哈哈”大笑道:“恭喜你发财了呀老苗,挨了一个嘴巴子换来五十块钱。哈哈……我一个月的助学金才十块钱,你要是不要我可进去抢了!” 齐铭不敢多耽误,战智湛虽然讲究道儿上的“道义”,放过了他们,可是,怕就怕围观的学生们不放过。学生们有“北侠”撑腰,他们的眼前亏是吃定了。齐铭把“大团结”轻轻放到老苗怀里,低着头,在围观看热闹的同学们哄笑声中领着几个小混混,灰溜溜的溜出门去。 第七十七章 朋友忠告是金玉良言(上) 转眼,“紫薇格格”自杀就要满“五七”了。民间风俗,“五七”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人死了以后,会在这一天回家,最后看看牠的家人。然后去投胎,或是去冥界过鬼的生活。 给“紫薇格格”烧“五七”有点麻烦,按照民俗的说法很讲究。需要给“紫薇格格”设置灵堂,在灵堂摆一桌菜,要斟满酒倒上茶。在她生前住的房间里摆好洗脸水和洗脚水,在她生前睡的床上放几件她生前常穿的衣服,所有这些都离不开“紫薇格格”生前的寝室。难就难在这里,在“紫薇格格”生前所住的寝室做这些,“紫薇格格”生前的妹妹们都得疯掉。 为了给“紫薇格格”烧“五七”,战智湛很为难,他最后想出来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不管“紫薇格格”的父母是怎么给她烧“五七”的,他在饭店给“紫薇格格”买几个菜,再到寿衣店买点金锞子、银元宝,在十字路给“紫薇格格”烧了,叨咕几句鬼嗑儿就算了。唉,心到佛知,佛到心明!人死后没有了肉体,灵魂在另外空间飘荡,成为鬼。战智湛心中暗想道:“‘紫薇格格’在那个世界虽然凄苦,但生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想必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唉……但愿‘紫薇格格’早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最好爹娘是一个万元户啥的。” “冥蒙浮世烟,清气水中天。万事皆为乐,无情便是仙。”想妥了第二天给“紫薇格格”烧“五七”的闹心事儿,战智湛的心这才静了下来。可惜,“清气”虽现,“冥蒙”尚未散去。这个时候就是想乐,也唯有苦笑而已。萦绕在战智湛脑海中的依然是“紫薇格格”之死。“紫薇格格”之死和“撞见鬼”的关系过于狗血,别说是人,就是上古妖仙“大妖山魈”都想不明白。这“大妖山魈”的法力还是有限,尚未证得“六通”,无法知得过去未来事。所谓“上古妖仙”,只是六界众生恭维牠而已。要是尊牠为“上古魔仙”,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战智湛这一闹心,下午的《液压基础教程》这堂课都没心思上。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战智湛夹着书无精打采的想先回寝室躺一会儿再去食堂吃饭。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当战智湛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寝室楼的大门时,“黑耗子”的脑袋忽然从收发室的小窗户里探了出来,满脸堆笑着说道:“战同学,来早了不如来巧了!呵呵……有你的电话……” “谢谢您,萨大爷!”战智湛满脸堆笑着向“黑耗子”道谢,肚子里却琢磨着:“这又是哪路大神给自己挂电话?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不会是小红吧?” 电话里的声音是个男人,显然不是庄建红,但是却是令战智湛十分思念的武友义:“我说八弟呀,你今天接电话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还得等半个点儿呢。呵呵……” “哦……是二哥呀!俺正巧路过收发室,萨大爷还说呢,来早了不如来巧了!呵呵……”战智湛急忙赔着笑说道。原来,武友义今天去通达派出所,有事找冯兴昌。一阵心血来潮,想起来好久没有和战智湛聚一聚了,反正也没什么事了,就给战智湛挂了个电话。遗憾的是,冯兴昌有别的事,脱不开身。冯兴昌一个劲儿的道歉,说是最近一定找时间和战智湛聚一聚。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冯兴昌特意把一塑料桶别人刚送他,被誉为“北方小茅台”的龙滨酒让武友义带着,给战智湛尝尝。战智湛如果喜欢,他再找龙滨酒厂的朋友要,管够儿! 战智湛兴冲冲的赶到通达回民饭店的时候,武友义已经到了,并且点好了菜。战智湛只觉得有满肚皮的话要跟武友义说,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和武友义客套了两句,端起面前的酒盅,“吱喽”一口一饮而尽。战智湛吧嗒吧嗒嘴儿,对武友义笑道:“二哥,这酒真香!” 武友义一手拎着装十斤酒的塑料桶,边给战智湛斟酒,边说道:“这酒是不错!乍一闻,有一种焦糊香、药曲香、蜜甜香的混合香气,整体香气和谐、令人陶醉。其实二哥也不懂酒,还是听冯所说的,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焦糊香,什么是药曲香。呵呵……好喝就中!” 品酒如品茶,只怀风月,不识经道,就如耕牛饮渠。战智湛好酒却不懂酒,就像武友义说的,好喝就中!武友义说的品酒经,战智湛那是蛤蟆跳井,不懂!他也不感兴趣,就是跟他说多少遍,他也不会记住。不过,武友义所露斟酒这一手,却让战智湛大为吃惊。一只手稳稳当当的拎着装满十斤酒的塑料桶并非难事,战智湛他也能做到。只是饭店九钱一个的白酒盅,直径也就三厘米。一只手拎着酒桶,将酒斟进三厘米直径的九钱酒盅之内,还得没有一滴酒洒在酒盅之外,这可就难了,战智湛很难做到不洒。 二人三杯龙滨酒进肚,战智湛很自然地把话题扯到了“紫薇格格”的死因上了。 武友义并不意外。他边咀嚼嘴里的花生米,边皱着眉头说道:“八弟的同学林紫薇自杀的事儿,确实和庄建奎无关。至于她为什么自杀,我特意去精神病院咨询了一下他们的业务副院长程竹平程教授。程教授讲,林紫薇极有可能生前就患有的精神分裂症,只不过是不为人们所察觉罢了。如果轻度患者受到了某种刺激,就有可能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嗯……林紫薇自杀的头天晚上,‘撞见鬼’的小弟‘九饼’给林紫薇送去了一套裙子和二百块钱,二哥是知道的。这件事本身就对林紫薇形成了刺激,林紫薇的同寝同学俞可盈心有余悸的说,那个什么‘洪哥’就是刚入学时企图绑架她的流氓头子‘撞见鬼’,是个无恶不作之辈!据林紫薇的同寝同学讲,林紫薇当天晚上唉声叹气的辗转反侧,一宿都没睡好觉。结果……结果第二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武友义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程教授讲,从精神病学的角度分析,患者出现幻觉和激动、焦虑、烦躁等情绪,无缘无故的怀疑身边的人要加害于她,甚至有自杀行为,这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不过,这些患者的幻想往往毫不荒谬离奇,是现实生活中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这种妄想逻辑逻辑清晰,有一定的现实基础。患者的情感、态度和行为与妄想系统相一致,在不涉及妄想内容的情况下,其他方面的精神功能基本正常。” 战智湛人本聪明,武友义的话立刻提醒了他。不过,战智湛很不愿意接受“紫薇格格”生前患有“被害妄想症”这种精神病。“紫薇格格”幻想“撞见鬼”祸害了她,这才轰轰烈烈的跳楼自杀?战智湛宁愿相信鬼友乔十八的话,也不相信精神病院的程竹平程教授所说。战智湛脑瓜子一转,忽然想起了东瀛电影《追捕》中的情节,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二哥,兄弟想,会不会是那个‘九饼’在给林紫薇送裙子和钱那前儿,就手给林紫薇下了药,就像电影《追捕》里边唐塔医生给杜秋吃的那种ax中枢神经阻断药。召仓吃了这种药跳下去了,唐塔为了这种药也跳下去了,‘九饼’第二天就命令林紫薇也跳下去了!” 武友义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饭店的胖大嫂也好奇的把圆咕隆咚的脑袋从付货窗口探出来,看看究竟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武友义笑了一阵,这才说道:“不得不说八弟的想象力是真够丰富的!八弟怎么能够把林紫薇的自杀联想到了电影《追捕》?呵呵……具有致幻作用的药物、植物的确存在,也许是现在的科学技术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平,真正的致幻剂并未出现。像《追捕》电影中说的那种ax中枢神经阻断药,吃了之后就会使人听从使唤、任由摆布,纯属传说!这种噱头只是为了增加神秘感,听听而已,是不能当真的。” 武友义见战智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笑了笑接着说道:“八弟,就算真有这种ax中枢神经阻断药,‘九饼’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林紫薇没有丝毫察觉的服下ax,这‘九饼’可够神的了。最重要一点,电影《追捕》中唐塔医生是在给杜秋服用了一个时期的ax之后,这才很自信的把杜秋带到了楼顶上,使用催眠的办法命令杜秋跳下楼去。可是,林紫薇自杀的现场没有其他人,更不用提‘撞见鬼’的手下那帮人了。就是唐穹他们几个保卫处的老师,也是在得知消息之后,追到房顶上,他们的本意是想救林紫薇同学的。” 也许真的是天意!把“紫薇格格”的死因解释为她原来就患有“被害妄想症”,在“九饼”刺激下,“紫薇格格”精神病发作,跳楼自杀身亡。这个结论,应该是对各方面都有利的结论了。乔十八所说“紫薇格格”的死是恶鬼所设陷阱,目的是引他“大妖山魈”进入圈套。这个说法绝对没有市场,没人会相信。搞不好,人们会怀疑战智湛也患有“被害妄想症”。为防止战智湛也跳楼自杀,学校保卫处极有可能采取断然措施,把战智湛送进精神病医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二哥说的兄弟百分之百相信!”战智湛笑了笑站起身来,一手拎着酒桶,一手托着酒桶的底,在武友义的酒盅中斟满酒。可惜,战智湛控制酒液稳定的能力比起武友义来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洒在桌子上的酒比斟进酒盅中的酒还多。 第七十七章 朋友忠告是金玉良言(中) 战智湛自我解嘲般笑道:“二哥莫笑!酒是粮食的精华,糟蹋了真心疼!” 武友义笑道:“术有专攻。二哥是为了射击时保持手枪的稳定,特意进行了类似这种斟酒的训练。八弟不像二哥,练的是刀枪剑戟,拳脚功夫,咱们哥儿俩训练的目的不同。” 战智湛和武友义在笑声中举起酒盅一饮而尽。战智湛夹起一筷子扒肉条,停在嘴边笑着对武友义问道:“二哥,林紫薇一案中还有一个疑点。就是俺学校里这么多的女学生,‘撞见鬼’咋好木秧儿的单给林紫薇送裙子、送钱,又约林紫薇吃饭呢?他和林紫薇不认不识的。” 武友义点了点头说道:“难怪鲍局长对八弟感兴趣,八弟果然有搞刑侦的天赋。关于庄建奎是怎么知道有林紫薇这个人,又对林紫薇产生浓厚的兴趣,不惜派‘九饼’去送裙子和钱,二哥也做了调查。是你们学校学生科有个姓顾的老师,据说和庄建奎也很熟。为了巴结庄建奎,顾老师送给了庄建奎一张林紫薇的照片,并大包大揽的想给庄建奎介绍。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庄建奎竟然一下子被林紫薇迷上了。顾老师虽然无耻,但是没有犯法。” 战智湛咔吧咔吧眼睛,有点不信的说道:“就这么……这么简单?” “是呀,八弟以为会有多复杂?”武友义说罢,夹起一筷子酱牛肉放到嘴里。他知道战智湛的好奇心极强,生怕战智湛再惹出什么乱子来。武友义告诉战智湛的事情虽然涉案,但是说不上是秘密,就算他不告诉战智湛,海哥或者冯兴昌也会告诉战智湛,他早晚能知道。 有些不涉密的事情武友义能说,有些涉密的事情他是不能说的。比方说学校学生科的顾老师顾逸飞还是他的副队长孙向东的妹夫。林紫薇自杀时,孙向东也在现场。理由很简单,孙向东路过学校,很久没见到顾逸飞了,就顺道进来看看顾逸飞。孙向东与顾逸飞的关系与庄建奎是怎么知道有林紫薇这个人的,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武友义不愿另生枝节,也就没说。 “简单还不好嘛!”战智湛嘟囔了一句,把扒羊肉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忽然,他想起来“九饼”和“大白熊”抓了又放,可“九饼”和“大白熊”又躲着自己不动手的事儿。他急忙把扒羊肉条吞进肚子中,笑眯眯的说道:“二哥,俺干娘的事儿有啥线索没有呢?” 见武友义咬着花生米,皱着眉头直摇头,这才接着说道:“那……既然把凶手‘九饼’和‘大白熊’抓了,为啥又把这俩杂碎给放了?这俩杂碎可是血债累累的十恶不赦之徒!” “证据不足呀!”武友义喝了一口龙滨酒,皱着眉头说道:“我说八弟,二哥不是跟你说过,让你把这件事忘掉吗?有些事情二哥是不能告诉你的,你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危险!” 武友义说的是掏心窝子的心里话。大案队确实掌握了“九饼”和“大白熊”杀害“白馒头”老婆和儿子的证据,可是,“撞见鬼”是什么角色的证据却不足。尤其是在柏薷玉被害一案中,没有找到“九饼”和“大白熊”杀害柏薷玉的证据。大案队演了一出捉放“九饼”和“大白熊”欲擒故纵的戏,是奉了鲍民安局长的命令,一是把“白馒头”的注意力引向“撞见鬼”一伙儿,避免“白馒头”和“八大金刚”发生流血冲突。二是给“撞见鬼”施加压力,让“撞见鬼”乱了方寸,暴露出他杀害“白馒头”老婆和儿子的真实目的。三是柏薷玉被害一案的侦破还没有任何头绪,也许“白馒头”把水搅浑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武友义在调查柏薷玉被害一案过程中,越深入心越惊。尤其是得知还有反谍部门介入之后,更预感柏薷玉被害一案牵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武友义向鲍局长汇报后,鲍局长也很重视,命令武友义把柏薷玉被害一案的卷宗移交给国安处的周凯旋处长。大案队除了武友义,不得有第二个人了解案情。这些情况都属于绝密,武友义是不可能对战智湛讲的。 “兄弟就是随便问问。”战智湛见武友义不高兴了,眼珠子一转,又想起来武友义说的鲍局长对他感兴趣儿的话,“二哥,你才刚说鲍局长对俺很感兴趣儿。呵呵……是几个意思呀?” “那是因为八弟协助大案队侦破了‘铁道边杀人案’和‘北三道街国营商店碎尸案’之后,引起了鲍局长的关注。鲍局长说这绝不仅仅是巧合……”武友义说到这里,十分诡异的一笑,接着说道:“要说鲍局长呀?哈哈……那不含糊,要论喝酒可就不如智湛兄了!” 战智湛感觉很诧异,心中一动,急忙睁开“鉴妖真睛”仔细看去,果然是“十大邪神”之一的七郎附体在武友义身上。战智湛心中喜慰,举杯笑道:“酒后高歌且放狂,门前闲事莫思量。犹嫌小户长先醒,不得多时住醉乡。延嗣兄别来无恙,想杀兄弟了!延嗣兄请!” “又见到智湛兄了,小弟高兴得很!智湛兄请!”七郎来不及客套,端起面前武友义的酒盅,一饮而尽。七郎眯着环眼,吧嗒吧嗒嘴儿,连连点头赞道:“好酒!好酒!” 战智湛喝干酒盅中的酒之后,笑着说道:“没想到兄弟二哥武友义这种煞气甚重的人,延嗣兄也说附体就能附体。呵呵……延嗣兄法力高强,兄弟佩服之至!” 七郎把酱牛肉吞进肚子中,满脸通红的说道:“智湛兄二哥武友义的元神‘赐福镇宅圣君’十分强大,小弟本来难以近身。偏偏小弟见了智湛兄极想和智湛兄推杯换盏,一叙别来之情。幸亏罗浮山山主,南方鬼帝杜子仁杜大人在此经过。杜大人经不住小弟的哀求,这才施展广大无边法力,出手骗得武友义的元神‘赐福镇宅圣君’昏昏睡去。小弟这才得便鸠占鹊巢,附体在武友义身上,与智湛兄一叙衷肠,饮酒作乐。呵呵……不当礽子!不当礽子!” 七郎说罢,看了一眼装龙滨酒的塑料桶,“吱喽”一声喝干了酒盅中的酒,夹起两片酱牛肉,擦干净当做吃碟的小碗,把牛肉放进嘴里,提起塑料桶,“咚”、“咚”、“咚”,把小碗倒满了龙滨酒。七郎把牛肉吞进肚子,端起小碗笑嘻嘻的对战智湛说道:“呵呵……智湛兄勿笑,小弟前世戎马倥偬,久在军营之中,习惯了大碗酒大块肉儿。”七郎又看了一眼酒盅,有些尴尬的笑道:“这种鸡腚眼儿小盅,小弟视之如同鸡肋。哈哈……” 战智湛强忍住笑,伸手让了让,说道:“兄弟不敢!延嗣兄请随意!兄弟之所以和延嗣兄一见如故,皆因延嗣兄实乃性情中人。延嗣兄不必客气,尽管随意好了!” “智湛兄真是小弟知己!”七郎咧着大嘴笑了笑,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几口喝干。 战智湛陪着七郎喝干了一盅龙滨酒,叨了一筷子扒羊肉条放到嘴里,说道:“延嗣兄,前些日子延嗣兄托培公兄捎来一句口信儿,说是延嗣兄正在查察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还和兄弟大有关系。看延嗣兄今日得闲,想必是这件事查察的有些头绪了吧?” 七郎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皱着眉头说道:“早呢,哪里有什么头绪,只是这件事儿甚为蹊跷!那天偶遇刑天仙兄告知小弟,小弟前世的冤家重现于世,恐不利于小弟和智湛兄之后,小弟遍查幽冥界,可惜均不得要领。小弟无能,只好厚着脸皮去问翠云宫好友通灵神兽尊者。没想到,通灵神兽尊者笑而不答,只说‘甚好’!‘甚好’!唉……急死小弟了!” 七郎前世最大的冤家?莫非是北宋大奸臣潘仁美?潘仁美公报私仇,曾经乱箭射死七郎,不是最大的冤家吗?难道是潘仁美这个大奸臣转世投胎来到了人世间?潘仁美转世投胎,不知又想害死哪些忠臣良将。潘仁美是七郎前世最大的冤家,仇怨难解,和老子可风马牛不相及,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呀。潘仁美不利于七郎有情可原,凭啥和老子还过不去呢?战智湛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猜测七郎所说的“冤家”是谁。 忽然,战智湛又觉得可惜。七郎所说的“通灵神兽尊者”,就是九华山地藏菩萨经案下伏着的神兽谛听。谛听若伏在地下,一霎时,就会照鉴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间,三界六道众生的善恶。只要谛听愿意,一个小小的“冤家”是谁,顷刻之间就可以查个水落石出。想到这里,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培公兄因向兄弟泄露天机,被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发配到罗酆山‘诸恶狱’去做苦工了。若仍在此处,定可为咱们兄弟解惑。” 七郎十分奇怪的望着战智湛,摇了摇大脑袋说道:“智湛兄真的认定乔十八那厮已经被北冥侯发配到罗酆山‘诸恶狱’去做苦工了吗?智湛兄这是听谁说的?” 见战智湛十分惭愧的点了点头,七郎强忍住笑,转过脸去环眼一瞪,冲着窗外嚷道:“乔十八,你没听见智湛兄担心你被北冥侯发配到罗酆山‘诸恶狱’去做苦工吗?你个鬼鬼祟祟的鬼东西休要推聋作哑,还不滚进来?非得等咱家出去把你薅进来不成吗?” 战智湛一愣之际,忽觉一阵阴风刮过,乔十八飘飘然出现在他和七郎面前。乔十八向七郎深施一礼说道:“上仙和智湛兄在此饮酒作乐,小的不蒙召唤不敢现身,请上仙恕罪!” 第七十七章 朋友忠告是金玉良言(下) 七郎“吱喽”喝了一口龙滨酒,抓起一块酱牛肉塞到嘴里,抹搭了乔十八一眼说道:“你这死鬼过于迂腐!你没见智湛兄为你担忧吗?好友担忧你视而不见,哪儿那么多臭规矩?” 乔十八突然现身,战智湛又惊又喜,急忙拱手一礼,说道:“培公兄原来无恙,可喜可贺!” 付货窗口的胖大嫂忽然见战智湛站了起来,并非对着与他对饮的朋友,反而对着空处作揖,心中一个劲儿的打鼓,暗想道:“这个精神病又犯病了咋的?不知道他犯了精神病之后,又会要点什么,得加点小心伺候着。否则的话,别说让他打了白打,把饭店砸了也白砸!” 乔十八还礼说道:“有劳智湛兄惦念,小弟感激涕零!北冥侯慈悲为怀,裁定小弟并没有对智湛兄泄露天机,未违《冥律》,却也只是相差一线而已。而且,从事情的结果来看,也没有违背天道。北冥侯为此对小弟仅仅警告,免于处罚。智湛兄大恩,小弟永不敢忘!”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原来‘紫薇格格’自杀,又鼓捣老子去杀‘撞见鬼’,却又偏偏杀不了,这都是他娘的‘天意’?嘿嘿……天道不公!天道不公!”战智湛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唉……培公兄没事儿就好!咱们兄弟何言‘谢’字?只是兄弟自作聪明,生恐培公兄身边没有盘缠,在去罗酆山‘诸恶狱’万里之遥的路上受那饥寒之苦。见笑!见笑!” 乔十八又对战智湛深深一揖,说道:“智湛兄送来的金银小弟收到了,小弟愧不敢当!这里谢过智湛兄赠金赠银、赠送盘缠之德。只是小弟没有去往罗酆山‘诸恶狱’,不用这许多盘缠。小弟清贫已成习惯,这许多金银也没地方用,经北冥侯恩准,小弟已将这些金银周济给那些饥寒交迫、受困于往生之路的孤魂野鬼。那些孤魂野鬼得了智湛兄的周济,不再忍受饥寒,有了盘缠,也好上路往生。小弟代那些孤魂野鬼谢谢智湛兄,智湛兄此举功德不小!” 乔十八的话并不夸张。除去堕入“饿鬼道”的鬼魂不算,家人没有焚烧纸钱,不能往生处于中阴状态的鬼,也大都处于饥饿之中。尤其是正在往生路上的鬼魂,由于没有盘缠,没办法打点沿路纠缠不休,讨要“买路钱”的孤魂野鬼,耽误了投胎转世的时辰,再度沦为孤魂野鬼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这都是因为地府没有社保制度的缘故,就连唐太宗游阴曹,也被亡魂怨鬼拦路讨要钱财。可惜,崔判官也没办法,想起“胡烧纸”相良在地府有十三库银子,出面作保借了“胡烧钱”相良一库银子,让唐太宗打点路上的冤魂,才得脱身。 战智湛十分开心,摇了摇脑袋笑道:“不当礽子!不当礽子!兄弟何德何能,些许举手之劳,敢居功德?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三界六道就会都变成非想非非想天!” 战智湛信口胡说八道令乔十八愣了愣。牠和七郎对视了一眼之后,对战智湛深施一礼说道:“智湛兄睿智!所发高论令小弟茅塞顿开,提高了小弟的悟性,精进了小弟的修行!” 七郎自斟自饮的喝干一碗龙滨酒之后,对战智湛说道:“智湛兄,乔十八这个鬼头鬼脑的鬼家伙说的是实话,并非一味的逢迎智湛兄。请智湛兄仔细看一看这间饭店的角落!” 战智湛好奇之心大盛,急忙凝神望去。只见本来有两桌食客的饭店内,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幽静、孤寂,默默流露出一股阴森森的味道。饭店的日光灯就好像是短路了,从黄旧的灯管中时不时闪出微弱的光。那光有些奇异,一会儿白,一会儿黄,一会儿青,总是黯淡哑光。不知什么时候,饭店的门边、窗下、墙根儿,以及各个犄角旮旯多了好多双像二哈一样的眼睛。战智湛看得心中有些发毛,再睁“鉴妖真睛”凝神看去,原来前后左右跪着一群鬼。 乔十八对战智湛拱手一揖,说道:“这些孤魂野鬼受智湛兄一饭之德,有了往生的盘缠,心愿已足,特地前来叩谢智湛兄。还请智湛兄不必推辞!” 乔十八说到这里,举手示意。众鬼俯伏在地,行大礼叩谢战智湛。渐渐地,这些鬼魂都散了。战智湛毛骨悚然,如梦如幻,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肚子里嘀咕道:“唉……蟠天际地,混阴淆阳。世不能无人,地不能无鬼。鬼有时为人,人有时变鬼。鬼得正气为神,得清气为仙,得飘渺之气为佛,得邪厉不正之气为魅。” 战智湛正在感慨,七郎对乔十八说道:“咱家也有一事,相烦尊使帮忙!” 乔十八吓了一跳,连说“不敢”,七郎举手阻止了牠接着讲起了曾经遇到“十大邪神”之一的刑天告知七郎,七郎前世的冤家重现于世,恐不利于七郎和战智湛。七郎遍查幽冥界,可惜均无确切消息。七郎去问翠云宫通灵神兽尊者,通灵神兽尊者笑而不答,只说‘甚好’!” 战智湛见乔十八皱着眉头不言语,知牠确实不知此事。以乔十八之能,居然不知七郎前世的冤家藏身于何处?战智湛有心提示,说道:“培公兄,延嗣兄前世最大的冤家莫过于大奸臣潘仁美了。只是潘仁美这逆贼与兄弟风马牛不相及,为何要不利于兄弟呢?” “丙戌雍熙三年的检校太师、同平章事潘仁美?”乔十八的汗都下来了。牠不是有意卖弄,是真不知道丙戌雍熙三年的检校太师、同平章事潘仁美,也就是七郎前世的死对头是什么时候投胎转世到埠头的。若说乔十八有亏职守,也并不为过。 乔十八急忙对七郎深施一礼,说道:“启禀上仙,丙戌雍熙三年的检校太师、同平章事潘仁美转世投胎一事,小的委实不知。如果潘仁美确已投胎转世,一定有案可查。祈求上仙宽恕小的,宽限小的几日,待小的查清之后在行禀告。” 至于潘仁美转世投胎之后为什么和战智湛过不去,乔十八实在是不知道。牠沉吟片刻说道:“智湛兄,人心幽微,人心即鬼蜮,鬼皆出自人心。人性之所简也,存乎幽微;人情之所忽也,存乎孤独。夫幽微者,显之原也;孤独者,见之端也。是故君子敬孤独而慎幽微。” 乔十八这一拽文,七郎一句都没听懂,眨巴眨巴眼睛想损乔十八几句又吞了回去。战智湛听得也是半啦咔叽的,只知道乔十八前半部分是说人心叵测,劝诫战智湛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人类生活在物质社会里,总要以一定的表情和特征去面对世界。由于社会的物质,有一些人,往往总是充斥着虚伪,你永远都无法知道一个人的善良或恶毒是否来源于本性。乔十八所说后半部分,似乎引用的是魏晋时期徐干《中论?法象》中的一段话,有点晦涩难懂。但战智湛相信乔十八绝非故弄玄虚,嘿嘿,隐约幽微、意在言外! 战智湛点了点头,含混说道:“培公兄所言甚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心凉薄,冷暖自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战智湛说到这里,心思一动,说道:“培公兄,兄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不能说?” 乔十八客气了几句之后,战智湛这才问起了“紫薇格格”在冥界的情况。 乔十八说道:“林氏紫薇阳寿应是九十六岁,善终。林氏紫薇由于阳寿未尽,擅闯冥界,不能往生,不能回归家乡。整日东游西荡,到处喊冤,成了孤魂野鬼。北冥侯怜其冤枉,已将林氏紫薇安顿在城隍庙内,免得其怨气积累,化为厉鬼害人。北冥侯已禀告酆都北阴天子,拟将林氏紫薇鬼魂押解至华亭,交由华亭城隍庙崔光鼐东沪公监押,就让林氏紫薇在外白渡口桥头卖花为生。待林氏紫薇阳寿已尽之时,再由十殿阎君会审,转世投胎吧!” “卖花?‘紫薇格格’成了卖花姑娘了!卖的什么花呢?不会是彼岸花吧!”战智湛肚子里嘀咕了一阵子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唉……培公兄,林氏紫薇死的确实冤枉,兄弟总觉得能为林氏紫薇的冤魂做点儿什么,良心方安。” 乔十八晃了晃大脑袋,说道:“鬼道众生亦有各自的造化,林氏紫薇亦如此,旁道众生是帮不上忙的。不知智湛兄是否知道《目犍连救母》的故事?” 《目犍连救母》的故事出自《佛说盂兰盆经》,是著名的佛教故事。讲的是目犍连尊者用天眼通见到自己的亡母堕在饿鬼道中受苦,咽喉像针缝似的细小,皮骨连在一起。目犍连孝心油然而生,用钵盛装了饭菜,藉神通力量往飨老母。但是他母亲取饭尚未入口,饭食在手中即化为火炭,不能饮食。目犍连向佛陀哀求使母亲脱离饿鬼道苦楚的妙法。目犍连在佛陀指点下,在僧自恣日供养圣僧大众,其母即于是日脱离饿鬼道之苦。 战智湛随即明白了乔十八的意思,对乔十八说道:“谢培公兄教诲!兄弟没齿不忘!”战智湛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道:“培公兄,兄弟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乔十八和七郎对视了一眼,说道:“智湛兄但说无妨!” 战智湛满脸祈求的望着乔十八,说道:“地包恶霸‘撞见鬼’身边近日多了一个东瀛武士,名唤原田一男。实不相瞒,兄弟未能杀了‘撞见鬼’,就是因为败于原田一男的刀下。” 接着,战智湛又向乔十八描述了一下原田一男元神的形貌。乔十八虽然不知潘仁美转世投胎于何处,却知原田一男乃洋鬼“酒井香奈”附体。酒井香奈能力强大,在人间为害时往往化成有着英俊外表的少年,来勾引不谙世事的少女。由于酒井香奈是洋鬼,恶迹没有昭彰之前,埠头城隍庙也不好锁拿。 乔十八介绍完原田一男的来历之后,笑着对战智湛说道:“智湛兄,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成战。” 战智湛心领神会,对乔十八拱手一揖笑道:“倭委人,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居边,合手共拿。” 第七十八章 佛说,众生平等(上) 名声和荣誉确实能带给人荣耀。于人,是实力的彰显;于己,是自我价值的肯定。但名声和荣誉还有另一重作用,要时时刻刻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对于战智湛来说,就是无论之前怎样,从今往后,一言一行都要配得上这个“侠”字,决不辱没社会上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的朋友的期待,不辜负自己的自诩。 这是这个学期最后一堂《液压传动》课了,这个周末就要期末考试,下周就要放暑假了。绝大多数同学都买好了车票,就等着考完试回家了。教《液压传动》的石老师非常受同学们的欢迎。他讲起课来总是把枯燥无味的《液压传动》讲得精彩绝伦,就像是评书大师单田芳讲评书一样妙趣横生、扣人心弦,让同学们听得如醉如痴、津津有味,百听不厌。 就像每次石老师上课一样,不知不觉中《液压系统动态特性分析》讲完了。石老师把讲义一合,下课铃声准时响了。同学们簇拥着石老师向教室外走去,战智湛抻了个懒腰,这才觉得有点疲劳,把讲义和笔记装进书包后,准备回寝室休息一会儿好去食堂吃晚饭。 这些日子,连续出了两起轰动性的新闻。先是西京医科大学航空医学系大学三年级学员张振华因救不慎跌入化粪池的六十九岁老农魏志德,年轻的生命打上了句号,年仅二十四岁。接着,汉中中医学院学生赵晓丽在学校对面的渭滨公园晨读时,为抢救九岁的落水儿童邵小萍,献出了自己年轻的宝贵生命。张振华和赵晓丽烈士的牺牲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战智湛哼着小曲儿推开寝室的房门,不由得愣了愣,只见室友“伪君子”、毕云涛、“菜市场”和“真讨厌”四个人正在好整以暇的打桥牌,怪不得在教室中没看到这几个臭家伙。 战智湛一扬手,把书包扔到自己的铺上,笑嘻嘻的说道:“好哇,你们四个不去上石老师的《液压系统动态特性分析》课,却躲在寝室里寝室里打桥牌。你们对得起石老师吗?” “老战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我都是新时代的天之骄子,岂能再去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咱门须得又红又专,方能成为祖国四个现代化建设的栋梁之材!我们并非不尊重石老师,只是在学习这片报道的时候忘了时间。学习完了之后,摸几把桥牌换换脑子而已。毕云涛尴尬的笑了笑说到这里,把桌子上的一张报纸推了过来。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鼎鼎大名的‘骚客会社’社长啥前儿改换门庭,拜金庸金大爷《笑傲江湖》中的‘桃谷六仙’为师了?如此强词夺理,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战智湛怼了毕云涛一句,溜了一眼桌子上的报纸。原来是一份《辉煌日报》,在头版二条醒目的位置用三行题发表了一条消息,引题是《老农掏粪落池军民争相抢救》,主题是《西京医科大学学员张振华光荣献身》,副题是《学校授予他革命烈士、优秀党员称号,并追记一等功》。 这张《辉煌日报》不是新报纸,却是国内首次石破天惊的报道张振华烈士事迹的报纸。这篇消息辅导员柳老师早就组织同学们学过了。这篇消息的后面还配有题为《社会主义文明的赞歌》的编后语。不只是这张《辉煌日报》,这几天张振华烈士始终占据着《辉煌日报》重要版面最显著的位置,对烈士的报道几乎天天出现在一版,通讯、各地学习体会等等更是屡见不鲜,紧随烈士的名字,“献身”、“必然性”、“历史造就”一类的词汇就成了高频词了。 两位大学生相继为了救他人而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在时间上的确是巧合,但是身后在社会上引发的争论却都是那么强烈,那么发人深省。有人为之震撼,有人为之惋惜,也有人不以为然。围绕两位英雄的争论在公开的媒体上进行得并不热烈。在公开报道中,很难找到关于“大学生救掏大粪的、救幼儿值不值得”讨论的报道。在公开的媒体中,铺天盖地都是对这两位“当代雷锋”的一片赞扬之声。 毕云涛边捋着扑克牌,边头也不抬的笑道:“老战此话差咦!张振华和赵晓丽两位大学生烈士为救他人英勇献身,惊天地泣鬼神,英名与山川同在,与江河共存!可偏偏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喷子,竟然质疑两位烈士救人的动机。真是奇了怪了!他们以为世上的人都和他们一样唯利是图?更有什么自诩为精英的王八犊子还算起了经济账。说什么从社会效益的角度来讲,大学生救老农牺牲了自己,对于国家来讲是一种赔本的生意,不值得!” “草花!”“菜市场”叫牌之后,骂道:“这帮瘪犊子想出名想疯了,还不是借着贬低烈士,抬高他们自己!嘿嘿……人要脸树要皮。树要没皮必死无疑,人要不要脸天下无敌!” “菜市场”的愤慨并非空穴来风。昨天下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趁着离吃饭还有时间,柳老师和班长“紫丁香”商量着召开一个主题班会,重点学习张振华和赵晓丽的事迹,主题是向两位大学生学习什么。班会后每个同学写份学习心得,再办期墙报,这不是很不错的主题嘛。没想到,“紫丁香”刚把《神州青年报》刊载赵晓丽事迹的长篇通讯《她的心灵多么美》摘要读完,教室里立刻炸了锅。“无烟煤”首先发言,赞扬赵晓丽烈士舍己救人的行为是高尚的,是值得我们认真学习的。可马上有同学进行了反驳,说“无烟煤”的发言没有与时俱进。这位同学甚至直接攻击“无烟煤”,说的都是假话、空话、大话,是金庸金大爷《笑傲江湖》中“君子剑”岳不群的嫡系传人,气得“无烟煤”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差点没哭了。 战智湛当时有点懵圈,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还会引起争论。他没想到的是,“菜市场”当即没有好气儿的拍着桌子说道:“人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可灵魂却有高尚与卑鄙之别。一个人的高贵不在于他的身份和年龄,不在于他掌握了多少知识,而在于他的灵魂!” 那位同学也不是善茬,当即对着“菜市场”就是一顿火力输出。话没说完,“正在搞”就冷冰冰的接过话去说道:“我们有些同学自以为通过激烈的竞争,成为3%的那一部分天之骄子。殊不知,能不能回馈社会,被社会所接纳,还得毕业之后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只为己,天崩地裂!” “正在搞”的嘴就像是有毒,毕业后那位同学被分到了设计院工作,妥妥的旱涝保收的铁饭碗。可那位同学总觉得在设计院怀才不遇,尽管设计院领导百般挽留,还是放弃了设计室副主任的职务,辞职下海经商。遗憾的是,这位同学绝非经商的材料,短短几个月就赔了个精光。孟子有云“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这位同学不思反躬自省,反而怨天尤人,埋怨经商的伙伴不按市场经济套路出牌。虽经同学多次救助,这位同学还是难以适应各种职业。 忽一日,这位同学大彻大悟,这一切并非他眼高手低,而是国内市场经济不健康所导致。如果去市场经济完善的国家,他一定能大展宏图。在同学的资助下,这位同学终于如愿以偿。开始时,他背尸体、刷盘子、运垃圾,着实吃了一番苦。可是,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更何况这位自视极高的同学?不到一年的时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这位同学又迷惘了。他看不到前途,年纪轻轻的郁郁而终,客死异国他乡。 班会一开始就跑了题,大出柳老师和“紫丁香”意料之外,班会自然也就不会欢而散。 “菜市场”这一酸溜溜的发牢骚,战智湛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笑了笑说道:“老蔡,你说的很对!有些人说年轻大学生救年迈老农,这是用金子换石头的献身,不值!这只不过是这些人借题发挥,抬高他自己而已。呵呵……这不就是鸠山队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翻版吗?老蔡不值得为此连课都不上!” 毕云涛摇头晃脑的说道:“老战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等并非为了与他人争一时之长短这才没有去上课,确确实实是因为学习报纸上的报道忘记了时间。通过学习,我们深刻地认识到,就像《长阿含经》中所说的那样,‘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只要心中有佛,世上万物皆是佛!一些人自以为是金子,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会都会发光。实际上,他肚腹之中装的是瓦砾,自然看别人都是瓦砾。” 见“伪君子”、“菜市场”和“真讨厌”笑嘻嘻的望着自己,战智湛愣了愣,笑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咱们的大诗人啥前儿看破红尘,立地成佛了?你不怕毛淑芬天天来咱们寝室哭天抹泪儿,咱们寝室的兄弟们可是经不起这种搅扰的。” 毕云涛摇了摇头,笑道:“别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兄弟这是佛为我用!呵呵……” 第七十八章 佛说,众生平等(中) 在《阿含经》中,佛陀自称“我今亦是人数”,意思是佛与众生本来都是平等不二的,差别只是在能否灭除烦恼。能灭除烦恼的是佛,反之,是众生。可以说,在对待生命的问题上,佛教的视野更为开阔,并没有仅仅局限于人类本身。在佛教的观念中,一切有生命的物种在本性上是相同的,没有高下贵贱之分。否则,畜生、阿修罗、人、天等之间就不能互换角色。 战智湛之所以一愣,是因为“避孕套”类似的话,他昨天晚上和鬼友乔十八唠鬼磕儿前儿曾经唠过的。张振华和赵晓丽两位英雄的事迹既然成了大学生们讨论的主要话题,战智湛在乔十八来找他唠鬼磕儿时难免也会讨论讨论两位英雄牺牲的价值。 客套了几句之后,战智湛单刀直入,直接询问起对两位英雄牺牲为何有不同的声音。 乔十八沉吟片刻说道:“智湛兄何必如此执着?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为之也,何劳人为乎?人之所以生、所以无、所以荣、所以辱,皆有自然之理、自然之道也。顺自然之理而趋,遵自然之道而行,国则自治,人则自正,何须津津于礼乐而倡仁义哉?津津于礼乐而倡仁义,则违人之本性远矣!犹如人击鼓寻求逃跑之人,击之愈响,则人逃跑得愈远矣!” 战智湛听着乔十八所说这段话有点耳熟,想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这段话出自老子的《孔子问礼》。只不过用来解释对于两位英雄的牺牲有不同的声音,似乎显得很牵强。 乔十八见战智湛皱着眉头满脸疑惑,接着说道:“智湛兄,《金刚经》第二十三品《净心行善》有云‘复次,须菩提。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则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所言善法者。如来说非善法,是名善法。’所有的事物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高低之分,这才是最彻底圆满的觉悟。” 战智湛虽然不是佛教徒,但是乔十八这话他听明白了,意思是说“众生平等”。什么阿猫阿狗、王侯将相,在佛陀的眼中都是平等的。所谓“天之骄子”和老农,就更没有区别了。 佛说“众生平等”,是佛证悟宇宙人生的真相后,站在众生一体、无二无别的一真法界,从生命的本质这个角度上讲的。事实上,从事相上看,法界众生,无论是在结构上,还是在功用上,并非表现为绝对一致的完全相同。这是否就意味着佛说的“众生平等”是虚妄不实的呢?否!非也。这些并不能否定佛说众生平等的正确性。 生命之间的差别,主要表现在生命心灵的纯洁度,即思想的差异,品质的差异,精神的差异,境界的差异。众生各自不同、迥然相异的思想、品质和精神境界,使众生们产生了互不相同的语言和行为,众生们互不相同的思想、语言和行为,在宇宙人生原理和规律的作用下,随之而产生了一系列与之相应的结果,这便表现为众生各异的互不相同精神面貌和命运。 佛说“众生平等”,还表现在人生的基本原理和规律对众生的作用上。在宇宙的怀抱中,任何生命都无法逃脱人生的基本原理和规律对生命的规定和制约,连佛也不例外。在这里,是绝对平等的,一致的。 战智湛对于佛经中所阐述的“众生平等”观点是十分崇敬的。何况佛说“众生平等”,和战智湛所崇尚的“人无贵贱之分,心却有质地之别”观点是一致的。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处处体现着他的为人。心正之人,举止光明,处事妥帖。心术不正,则薄情寡义,还要东遮西掩。但他的人品缺陷,就像人生病会在脸色上体现出来一样,旁人看得清清楚楚。 战智湛人本聪明,当即笑了笑,对乔十八拱了拱手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培公兄佛道双修,佩服!佩服!培公兄苦口婆心的度化兄弟,令兄弟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战智湛的领悟源于佛陀的本生故事《王子饲虎》、《尸毗贷鸽》。这两个故事向信众们传达的就是“众生平等”的教义。为了拯救鸽子和老虎幼子,尸毗王割去腿上的肉,小王子舍身。或许,在人类中心主义者看来,这种说教有些不可思议。人的生命价值怎么能够与动物相提并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人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吗?然而,在佛教看来,众生平等,人与动物没有高下之分,因此,慈悲的对象不只是人类,也包括一切有情众生。 在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都需要受到保护的思想前提下,佛教提出慈悲为怀,善待一切生命的观念。并以此作为伦理道德的善恶标准,评判和发放众生在来世轮回果报的门票。第一善业就是不杀生。凡行善积德者上天堂,入善道;杀生则是十恶不赦的第一条,凡行恶作孽下地狱成饿鬼。《华严经》有云:“于中杀生之罪,能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短命,二者多病。” 毕云涛见少有的能把战智湛驳得哑口无言,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老战,佛教认为,有情众生无一例外地要在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之间无穷流转。同时,因为在三世中的业力的各不相同,决定了他们在每一住世界六道中的位置也不同,有情众生在不断重复经历三世的过程的同时在六道中不断轮回,所以称作‘三世六道轮回’。张振华和赵晓丽为了救人而死,二位烈士的行为能招感苦乐染净之果,也就是‘果报’。二位烈士的正报决定了在下一个轮回中的苦乐果报,来世有可能轮回到‘天道’,甚至直接上升到‘阿修罗道’也说不定。至于对二位烈士颇有微词的那些人,自以为牙尖嘴利,徒逞一时之快。殊不知,这些人所作所为已经坠入恶业。现世为‘人道’,来世就会下降到‘地狱道’。” 战智湛没有想到毕云涛不知什么时候学了一些佛学知识,偏偏自己对佛学所知有限。战智湛不愿自曝其短,笑了笑说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呵呵……” “真讨厌”听得不厌其烦,抹搭了毕云涛一眼对“菜市场”说道:“我说老蔡你犯啥兔子楞呀?快出牌呀!你要是愿意听老毕念佛,就去极乐寺。极乐寺的老和尚念起佛来准保比老毕念得还溜!老战也是,你不打桥牌,却来搅合我们的闲情逸致。” “我说老战……”“伪君子”感念在大案队来抓他的时候,战智湛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他鸣冤叫屈的人,又是战智湛亲自去大案队把他领回了学校。他不愿意听“真讨厌”埋怨战智湛,正想转换话题,突然,一阵“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正在搞”不是人动静的大叫大嚷:“老战……不得了,不得了,出大事儿了!” “真讨厌”抿了一下打了发蜡,油光铮亮的稀疏头发,瞟了战智湛一眼,娘们儿唧唧的说道:“我说老战,你又不会打桥牌,快去看看老郑是不是让狗撵了咋的这么叫你,搅合了我一把好牌。哼!真讨厌!啥前儿学的这么咯痒人了!” 战智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想反唇相讥,“正在搞”已经“哐当”一声推开房门,连滚带爬的闯进了寝室。也许是一路奔跑的缘故,“正在搞”惨白的圆脸上满是汗水,“哈哧”、“哈哧”不住的喘着粗气。见五个室友像看怪物一样一起大惑不解的看着自己,他喘息了半晌这才说道:“快!快!姬……姬翀靓让……让火……火车撞……撞死了!” 战智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哄”的一声就乱了。战智湛想都没想,抢上前去一把抓住“正在搞”的双臂,圆瞪双眼问道:“你……你嘚儿的喝的说啥?” “正在搞”的五官立刻就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呲牙裂嘴的痛叫道:“唉……唉呀妈呀!撒……撒手!快撒手!老……老战你把我胳膊掐折了!唉呀妈呀……疼死我了!” 战智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正在搞”的胳膊虽然肉多,可也经不住他这用力一攥。战智湛急忙放开手,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咱们是哥们儿,千万别介意!” “正在搞”揉着胳膊,痛苦地说道:“唉呀妈呀……咱们是哥们儿你……你也别下死手呀!死的……死的不只是姬翀靓,和她一……一块儿被撞死的还有常和她在一起的黄淑兰……” “正在搞”的话音未落,“真讨厌”在战智湛身后阴阳怪气的说道:“哼……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两个什么好人,一个‘鸡从良’、一个‘黄鼠狼’。啧!啧!啧!死就死了呗,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烧饼油条包子麻花,谁要是为这种人难受我看就像一个纯种荷兰大傻瓜!” 第七十八章 佛说,众生平等(下) 战智湛勃然大怒,反手一巴掌向“真讨厌”打去。幸亏毕云涛反应极快,他慌忙扑上来,双手死死的抱住战智湛的胳膊。战智湛动了真怒,打“真讨厌”的这一巴掌力量很大。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大的力量去打同学,连他自己事后想起来都后悔。毕云涛怕战智湛盛怒之下真的伤了“真讨厌”,就死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以至于被战智湛的胳膊拖着,“咣当”一声,毕云涛的脑袋重重的撞到了铁床上。战智湛又何尝不知道“人不可因气而用事”的道理,尤其是对自己同吃、同住、同学习的同寝室同学? “真讨厌”还不识趣儿,站起身来嚷嚷道:“老战你干什么呀?显摆你胳膊粗力气大咋的呀?‘鸡从良’和‘黄鼠狼’是你姐还是你妹子呀,你跟我这么急头掰脸的?她们死不死的,你拿我撒什么气?” 毕云涛脑袋撞起了一个大包,只觉得眼冒金星。但是他怕战智湛伤着“真讨厌”,对自己头上的伤不管不顾,死死地抱着战智湛的胳膊就是不撒手。眼见“真讨厌”没完没了的嘚啵嘚啵出口不逊,毕云涛转过脸去怒喝道:“老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说话就不能不这么刻薄?唇枪舌剑不伤身,但容易伤人心呀!” “伪君子”也十分不满的说道:“就是!人都死了,何必占嘴儿上的便宜幸灾乐祸……” “正在搞”瞪了“真讨厌”一眼,说道:“你跟欠儿登似的这是干啥呀,破马张飞的,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能不能讲点儿阶级情?你是哪旮沓刺挠了咋的?哪儿凉快哪儿卖呆儿去得了,穷嘚瑟啥呀?不怕把老战整急眼了削你呀?” “菜市场”也冷嘲热讽道:“嘿嘿……总是自命不凡!和老战动手你以为那是打桥牌……” “真讨厌”见犯了众怒,不敢再狡辩,只好当起了缩头乌龟,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什么。战智湛差一点打了“真讨厌”,他冷静下来之后也很后悔。遇事不顺,埋恨于心,发怒于形,这不就是“嗔恚”嘛。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不能控制自己,乱发脾气,就有可能找来杀身之祸。人们常说“火烧功德林”,这话是说一个人无论做多少善事,嗔恚之火一发,迁怒于人,以至动武打斗,就会发生种种不幸。曾做过的善事功德,会被嗔恚烧得净光。所谓“忍”字心上一把刀,为人不忍祸自招,能忍得住片时刀,过后方知忍为高。这才知道要以慈悲容忍对治嗔恚,勤修慈悲忍辱美德何其重要。 战智湛不再理睬“真讨厌”,一再向毕云涛道歉后,又连连向“正在搞”道歉:“老郑,你别介意,俺就这熊脾气。到底是咋回事儿?” “唉呀妈呀……我这不是从南岗工大回来,想抄近道儿嘛。走到三孔桥下的时候,忽然发现来火车了……”“正在搞”抹了一把圆脸上不断流下来的汗水,惊魂未定的讲起了他亲身经历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松花江水波连波,浪花里飞出了我的老婆……”“正在搞”刚去埠头工大看望了也许用不了几天就会成为他女友的老乡。两个人聊得很开心,并相约下周末再见。“正在搞”的心情就像大明星演唱的那首十分动听的《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一样,那是相当的好了。只不过,“正在搞”把崔裕宽、王昌合说的相声《我爱埠头》中“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改成了“浪花里飞出我的老婆”引为己用了,这也是他此时真实的心情写照。 这人的心情要是好了,脚步也就变得十分的轻快,转眼间已经来到三孔桥下了。“正在搞”嘴里哼着“浪花里飞出我的老婆”,蹦蹦跳跳的跨过条条铁轨。 “呜……”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打破了“正在搞”“浪花里飞出我的老婆”的幻想。一列重载的列车挟着飓风“轰轰隆隆”的从埠头火车站驶出,渐渐加快了速度。“正在搞”不愿被长长的列车截住耽误自己返回学校的时间,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了列车将要经过的轨道。 忽然,“正在搞”的右侧传来一声女孩儿尖细的惊叫声:“老大爷,火车来了!你笨笨咔咔、跟头把式的跟火车抢啥呀!” “正在搞”停住脚步寻声望去,只见离自己不到一百米处,一个衣衫褴褛的的老人,背着一个同样是补丁落补丁的麻袋,正踉踉跄跄的想通过铁路。离老人十几米处,两个女孩儿正跳着脚,大嚷大叫的想阻止老人横穿铁路,可老人毫不理会,依旧径直向铁路的对面奔去。 “正在搞”的心都要提溜到嗓子眼儿了,他屏住呼吸,紧盯着已经踏上铁轨的老人。他估计,按老人的速度,在火车到来之前穿过铁路应该是没问题的。忽然,“正在搞”想起来那两个女孩儿不是常去找自己的室友战智湛的姬翀靓和黄淑兰嘛,尤其是姬翀靓还是自己校友。 就在这时,“正在搞”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老人毕竟是上了几岁年纪,腿脚不灵活,哆哆嗦嗦的忙中出乱,被铁轨一绊,“扑通”一下摔在铁路上。 “正在搞”大吃一惊,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出声。火车司机似乎也发现出了意外情况,急忙采取了紧急措施。列车一阵痛苦的震动,发出“吱……”车轮摩擦铁轨,让人心悸,极其刺耳的尖叫声。但是,列车拖着的几十节车皮都装着小山似的煤炭,准备运往南方,哪能说停就停。“正在搞”惊恐地看着巨大的惯性推动着列车,就像没有减速般,继续“轰隆”、“轰隆”的急速向老人压过来。 让“正在搞”更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鸡从良”惊叫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上了路轨,抓起老人的衣服,拼命的往铁轨外拉。可是,老人似乎是腿摔坏了,又舍不得手里的麻袋,再加上“鸡从良”毕竟是女孩儿,力量有限。老人只是动了一下,又摔在铁路上。眼见列车像怪兽般疾驶到了距“鸡从良”和老人十几米处,如泰山压顶般压下来。 “正在搞”感觉自己窒息了般,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大叫道:“姬翀靓……快躲开!” 更让“正在搞”难以置信的是,几乎就在他大叫姬翀靓赶快躲开的同时,黄淑兰也高呼着:“姬翀靓……我来了!” 随着那声娇呼,黄淑兰那柔弱的身影闪电般冲上了铁路,和姬翀靓一起猛地把老人掀出了铁路。两个女孩儿的身影都是那么瘦弱,可在“正在搞”的眼里,无异于就是两座玉女峰,去与泰山压顶般的列车相抗。但理想毕竟是理想,就在这时,列车无情的将姬翀靓和黄淑兰碾到了车轮下。“正在搞”只感到一阵眩晕,呆呆的看着列车越驶越近,直到驶到自己身边,才“吱嘎”一声缓缓的停下。 姬翀靓和黄淑兰用自己的生命将老人救出来的整个过程也就是十几秒钟的事,这时,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正在搞”仿佛大梦初醒,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事后,战智湛有一次问“正在搞”,在那个关键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大哭?一向以巧舌如簧著称的“正在搞”却期期艾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战智湛终于弄明白了,当姬翀靓冲上铁路去救老人的时候,已经让“正在搞”的心灵产生了极大的震动。而当黄淑兰明知必死,却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帮助姬翀靓时,对“正在搞”的震撼那就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了。尤其黄淑兰那句娇呼“姬翀靓……我来了!”真的是震撼三山五岳,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听完“正在搞”的讲述,战智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木然呆立。片刻之间寝室内鸦雀无声,同学们的眼睛一起望着他,只有“正在搞”不住的嘟囔着:“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世界上总有无数的巧合,这样无数巧合拼在一起,就成了你我现在的故事。”无独有偶,在张振华和赵晓丽两位大学生烈士牺牲不到一周之内,姬翀靓在三孔桥下为救一个捡破烂的七十一岁老头姚仁铭,不幸被飞驰而来的火车撞得粉身碎骨。和她一起殉难的还有和她形影不离的闺蜜黄淑兰。姬翀靓和黄淑兰二人真正做到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而且,她们死得是那么壮烈,那么惊天动地。 姬翀靓、黄淑兰和张振华、赵晓丽就这样走了。不管人们在四位烈士的身后如何议论,但他们年轻的生命都令人扼腕的提前画上了句号。尤其是黄淑兰,她本来也应该被称颂,但是她完全被姬翀靓的光环所淹没。战智湛目光呆滞,失魂落魄的想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姬翀靓、黄淑兰和张振华、赵晓丽都是为了救人牺牲的,他们是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可是,他们的家人呢?” 想到这里,战智湛虎躯一阵摇晃,“真讨厌”抢上前来扶住他,尿唧唧的说道:“我说老战,节哀顺变!都是我不好,我不会说话,你别难过!老毕不是说过嘛,佛说‘众生平等’!姬翀靓跟黄淑兰救的虽然是一个捡破烂的老头儿,但是她们的行为仍然不失为伟大!她们和革命烈士张振华、赵晓丽一样都是英雄,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战智湛苦笑了笑,拨开“真讨厌”的手,对犹如入魔般的“正在搞”说道:“她们在哪儿?” 第七十九章 有一种死重于泰山(上) 姬翀靓和黄淑兰的牺牲对战智湛的冲击极大。人生很多事情,不是不懂,只是无奈。岁月的轮齿,从不停息地转动,片片枯叶划破酷暑的忧伤,让人感觉仿佛来到了秋季。 把姬翀靓和黄淑兰烈士的遗体送到太平间之后,已经很晚了。战智湛寝室的室友一直陪着他,都没有吃晚饭。“伪君子”多了个心眼儿,拉着战智湛和其他同学一起去通达饭店吃饭。 “正在搞”一拍大脑袋,说道:“老魏说的对!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既然无法改变生命的长度,那就改变生命的质量。人早晚要死,有的人死的有价值,有的人死的却毫无意义。姬翀靓和黄淑兰是为了救一个捡破烂的老头儿死的,她们的死无法用价值来衡量,她们的精神将与日月同辉,与松花江共存!可人是铁,饭是钢。我们活着的人只有吃饱了饭,才能继续我们的学业,毕业后才能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做贡献!姬翀靓和黄淑兰在天之灵作证,今天谁也别和我争,同学们吃饱喝好,今儿个的钱必须我来花!” “老郑你说啥呢?凭啥必须得你花钱呀?老毕说过,佛说‘众生平等’!为了缅怀姬翀靓和黄淑兰烈士,今儿个我花钱!”“菜市场”一翻眼皮,狠狠地瞪了“正在搞”一眼。 “正在搞”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大脑袋说道:“咱们都是同学,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谁花都一样。不过,姬翀靓和黄淑兰今天实在把我震撼到了!她们匆匆去了,她们去的那么壮烈。她们明知必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这是什么精神?这件事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做人的准则,让我有了一种对中国古老的儒家思想进行深入研究的冲动!《论语?雍也》有云‘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姬翀靓和黄淑兰烈士以她们年轻的生命为代价,告诉我们做事要做这样的事,做人要做这样的人。也可以说,姬翀靓和黄淑兰烈士是我的老师。在她们的教育下,我的灵魂更加纯洁。你们说,这顿饭我不花钱谁花钱?” “避孕套”连连点头说道:“老郑的话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庄子认为,人的生、死都是大化运行中的一个阶段,所以对于死亡亦不必恐慌,要顺其自然。人是气的一种存在形式,人之生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真讨厌”拧拧搭搭的说道:“老毕说的有道理!老战也常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伟大的导师教导我们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姬翀靓和黄淑兰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她们的死比泰山还重!今天,最难过的莫过于老战。对待同学要像春天般的温暖,今天的饭钱咱们其他同学平均出,就是没有老战!” “真讨厌”能出血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避孕套”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向来不屑“真讨厌”的为人,曾借左河水讽刺某官的诗《伪和尚》来挖苦“真讨厌”:“庸人哄弄获僧衣,超越凡尘下翠微。俨抱佛经谈五戒,路逢财色眼偷飞。” “真讨厌”不可能听明白“避孕套”酸溜溜的说些什么,他咔吧咔吧眼睛不知所措。战智湛当时笑了笑,说道:“老毕,情深不寿,强极必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么有深度的词句并不是出于什么古代名著,更不是战智湛杜撰出来的。只不过战智湛酷爱金庸金大爷的武侠小说,这是他在金庸金大爷的《书剑恩仇录》中看到的。这么深奥的话,是金庸金大爷借着乾隆送陈家洛佩玉上的刻字,道出自己人生特别推崇的境界。正是这四句极端情景下的极端冲突,最能显示出人性中善与恶的真相。是金子还是沙砾,在烈火中去煅烧才最能分辨得明明白白。太平无事之时自诩是仁义英侠,不完全能作数。危急和患难的关头,才最能考验出谁是英雄谁是狗熊。贪欲的闹剧上演,费尽心思的奇谋,一切的奸诈和罪恶,只惹来一场可笑的自作孽,愚蠢无比。表面上是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却满是男盗女娼,低贱下流,不折不扣的一个伪君子。 “避孕套”的话“正在搞”也就一知半解的,可是他不愿意让同学们觉得他没学问,摇头晃脑的说道:“丑的东西看多了,审美观就会变差。跟小气的人呆久了,心眼儿也就变小了。” 可今天,“正在搞”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真讨厌”说道:“唉呀妈呀……老甄这话说的咋这么好呢?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才是咱们好同学之间应该说的话!犯恶口者,当受畜生果报。故不恶口而出言慈和,可积德成善,为人敬爱。我同意老甄的意见,今天晚饭的钱咱们几个三一三十一。一是让老战的心情好一点,二是追思姬翀靓和黄淑兰两位革命烈士。唉……天地间有一样东西,当我们拥有它的时候,却很少注意到它的存在。当失去它的时候,却会导致窒息,它就是空气。还有一样东西,当我们拥有它的时候,却并没有感觉到格外的快乐。当失去它的时候,却会感觉到十分痛苦,它就是友谊!” “真讨厌”点了点头说道:“可不咋的!有些人耗子给猫当三陪,直到大祸临头才知道是死路一条。其实,一条胡同走到尽头,不要悲伤,转头再找一次。南墙不是最伤人的东西,失去却是永恒的痛。呵呵……既然同学们对我的建议没有异议,咱们这就走着?” 战智湛心里清楚,同学们都是出于一片好心,想安慰他。可精神一阵恍惚,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姬翀靓的倩影。那还是两天前吃晚饭的时候,也是战智湛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姬翀靓。 那天,战智湛沉醉于《液压系统动态特性分析》之中忘记了饥饿,直到“无烟煤”吃完了晚饭,又回来上晚自习。见战智湛仍然在闭户演字,急忙提醒他。战智湛这才如梦初醒,感觉到肚子叽里咕噜的直叫唤。他和“无烟煤”打了个招呼,合上教材就往食堂跑。 眼睁睁的就要到食堂了,突然,迎面遇到了从食堂里出来的姬翀靓。姬翀靓见战智湛远远的急匆匆赶来,笑道:“哎呦……战智湛同学这是忙什么呢,废寝忘食的?” 战智湛不好意思对姬翀靓视而不见,只好停了下来笑道:“原来是姬翀靓呀!呵呵……俺这个中午高粱米饭吃多了,到现在还没感觉到饿呢,所以就来晚了。” 姬翀靓哪里知道战智湛此时饿得眼睛直冒金星,恨不得再造他三大碗,三四一斤二两高粱米饭,以为他真的不饿,笑道:“既然你不饿,就多陪我唠一会儿磕儿。反正食堂也没啥好吃的了,就剩下小米粥、咸菜条和窝窝头了。一会儿夜宵就开了,你就多花点钱吃点好的,反正你又不差钱!呵呵……如果你诚心诚意的邀请我相陪,虽然我已经吃饱饭了,但是为了同学之间纯洁的革命友谊,我也就只好牺牲自己的自习时间,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 “老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战智湛知道姬翀靓二虎吧唧的,脑子有的时候就一根筋。他摇了摇头,笑道:“呵呵……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俺真拿你这个狐狸精没办法。听人劝,吃饱饭!俺就依你,邀请你和俺俩一块儿堆儿吃夜宵。 “好吧,客随主便!”姬翀靓答应了之后,喜滋滋的对战智湛说道:“狐狸精?呵呵……我喜欢你这么叫我!你可千万别说不知道,《聊斋》里面的狐狸精都是好女生。狐狸精见义勇为、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不顾及贫寒、不畏权贵、不虚荣、爱情专一、主持正义。还有……” 姬翀靓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狐狸精的优点之后,又问战智湛:“你喜欢狐狸精吗?” 战智湛强忍肚子叽叽咕咕乱叫,笑嘻嘻的说道:“没想到你对狐狸精挺有研究呀。” 姬翀靓转怒为喜,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你知道为什么狐狸精都很可爱?为什么男生都喜欢狐狸精吗?” 战智湛吞了口口水,忍着饥饿,摇头晃脑的说道:“小生只知女生如香水,或许是温婉如玫瑰的温柔,或许是阳光如柑橘的清澈。不知为何是狐狸精,而不是牡丹花。” 战智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到:“女生如花的花,并非狗尾巴花,反而就像一朵罂粟花,绽放着美丽,永远吸引着周围男生的目光。女生就像是罂粟,会让男生觉得如同迷恋鸦片一样,不能自拔。” 姬翀靓“咯咯”一笑说道:“酸溜溜的大笨牛,这个都不知道。狐狸精之所以叫做狐狸精,那是因为凡是狐狸精都是聪明漂亮的女生,具有狐狸一样的狡猾和聪明才称作狐狸精,不聪明的女生做不了狐狸精。狐狸精阅历丰富,懂得爱,知道什么叫情感。狐狸精善解人意,知道男生的需要。狐狸精善于用女生的优点吸引男生,知道怎么吸引男生……”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这个二虎吧唧的飚妮子,漂亮是够漂亮的。聪明吗,就得打折扣了。” 肚子里嘲笑姬翀靓笨之后,战智湛顺嘴说道:“怪不得男生都喜欢狐狸精!” 此话一出,战智湛猛然醒悟这话有点那个味道,不是君子所为,免不了有些后悔。没想到姬翀靓竟连连点头,大有相见恨晚的意味:“是呀,有人说狐狸精是风骚的女生。哪个女生又不风骚呢?正如男生风流一样,才子不风流怎么能叫风流才子?才子再有文化不会风流,古代叫腐朽、迂腐,现在叫书呆子!” 没想到姬翀靓这么欣赏风流的男人,战智湛赶紧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说道:“男人勾引女人是为了那啥,可是狐狸精勾引男人图稀啥呀?” 第七十九章 有一种死重于泰山(中) 姬翀靓俏脸不由得一红,沉吟了片刻说道:“狐狸精勾引男生一是为了卖弄和展示自己的美貌,二是认准这个男生她可以依赖。所以,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追求一个男生。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拜倒在石榴裙下,她能够给你的就是风情,女生的风情。” 说句真心话,展示自己的美貌是女生的本性,是天性。每个男生都喜欢狐狸精一样吸人眼球的女生。这样的女生有一种韵味,让男生发晕、迷糊,甚至失魂落魄。面对姬翀靓的高论,战智湛无言以对,只能点头说道:“嗯……狐狸精不可怕,只要你是猎人!” 姬翀靓满脸嘲弄的盯着战智湛的眼睛说道:“哎呦!你是自诩情场猎人呗?” 话未说完,姬翀靓立刻意识到她自己也是战智湛身边的女生之一,立刻羞得粉脸红得如欲滴出血来。姬翀靓赶紧转过头去,不敢直视战智湛的目光。 战智湛心中暗笑,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结束了他和姬翀靓之间关于“狐狸精”的话题:“女生招蜂引蝶是天性,只要风骚而不淫荡,风流而不下流就不是坏女孩儿。有些女生自己不会吸引男生,不会捆住男生的心,就发牢骚,怨声载道。实际是自己黔驴技穷、江郎才尽的表现。眼看没戏了,又破口大骂,寻死上吊的闹起来没完没了,结局就是自己孤独一人。” 姬翀靓听了大为受用,一双美眸望着远处,若有所思的笑道:“就是,你这话有几分道理!狐狸精再坏还有人怜惜,可悲的是自诩为正经的女生却孓然一身!” 战智湛是怎么走进通达回民饭店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正在搞”对其他同学说道:“你们陪老战先坐下,我去点菜,花多少钱回头咱们再算。” 战智湛心中感慨着,木然的随着几个同学坐到了桌子旁,心中却自我安慰着:“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光如流水,在身边静静地淌过,一不留神便失去了最美好的时光。所谓青春易逝、韶华难在正是这样的道理。” 胖大嫂从付货窗口一眼看到五六个大小伙子簇拥着战智湛走进来,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胖大嫂心中暗叫大事不妙,那个精神不大好的小伙子又来了!虽然不是什么暴躁型的患者,没有打砸饭店,可是所作所为也够吓人的了!都说书读得越多越容易得精神病,瞅着这小伙子今儿个面色不善,神经兮兮的,可别犯病了真把饭店给砸了,那可就犯不上了! “那位是战智湛同学?”战智湛正在倾听几个同学议论姬翀靓和黄淑兰的事,“正在搞”的菜还没点完呢,忽然,饭店的门开处进来一个警察。这个警察拎着兜子,客客气气的问道。 战智湛愣了愣,似乎是觉得这个警察有点面熟,只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战智湛急忙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说道:“同志您好,俺就是战智湛!” “战智湛同学你好!我是通达派出所的刘胜利,你叫我老刘就行!”那位警察急忙走过来,拉着战智湛的手热情的说到这里,又抬头对通往饭店后灶的门喊道:“回经理呢?” 通往饭店后灶的门帘子一掀,一个胖墩墩浑身油渍麻花的厨师走了出来,满脸堆笑的对刘胜利说道:“唉呀妈呀……这不是刘同志吗?您没吃呢吧,想吃点啥?我这就做!” 刘胜利拉着战智湛的手,笑着对回经理说道:“回经理,我给你介绍一下。今天在三孔桥下勇救捡破烂老头儿,两位女英雄的事迹你听说了吧?”见回经理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连称听说了,刘胜利接着说道:“救人的两位女英雄是这位同学的同学。这位同学和他的同学刚帮着料理两位女英雄的后事去了,这才耽误了饭口。我们冯所说了,他对同学们崇高的革命精神十分敬仰!本来想亲自陪着这些同学们吃顿工作餐,可是突然有了紧急任务。就命令我来传达冯所的指示,这些同学今天晚上吃饭的花费请回经理记上账,他回头来给你送钱!” 回经理拍了拍胸脯,大义凛然的说道:“刘同志这话就不对了!这些同学的饭钱怎么能让冯所掏呢?救人的两位女英雄就是我的战友,也就是舍身推战马、勇救人民生命财产欧阳海似的英雄!我才刚不知道这些同学是两位女英雄的同学,他们能来我们饭店吃饭,不仅是我们饭店的光荣,也是道里服务局的光荣!这要是让我们服务局的伍局长知道了我收了两位女英雄同学的饭钱,还是冯所掏的腰包,还不得大会小会的批评我呀?依着我们伍局长的性格,他非得把我撤职了不可!到那前儿,服务局的同事和街坊邻居的吐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刘胜利不愿意和回经理叽咯浪起来没完,他把人造革兜子抱在怀里,笑着说道:“我说回经理,这事不是钱的事儿,我知道你不差钱。可我只是来传达冯所的指示,回经理说的事儿我是不能擅自做主的。这件事如果回经理有异议,想表达一下对两位女英雄的敬仰之情,就等冯所来送饭钱的时候,你和他商量好了。我还有工作,不能久留,这就先走了!” 刘胜利说到这里,转向战智湛和他的几位同学,严肃地说道:“各位同学,我打心眼儿里敬佩你们的两位同学,也深深的为两位女英雄的牺牲感到悲痛和惋惜!两位女英雄生得伟大,死的光荣!她们的死比泰山还重,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请允许我代表我自己和我的家人,向各位同学的英雄同学致以发自内心的崇高的革命敬礼!” 刘胜利说到这里,“啪”的一声向战智湛和他的几位同学敬了一个礼。战智湛眼睛中立刻盈满了泪水,慌忙和其他同学站了起来,文齐武不齐的向刘胜利还了一个军训时学来的军礼。 战智湛哽咽着说道:“谢谢刘哥!谢谢兴昌哥!俺代表两位牺牲的同学谢谢刘哥和兴昌哥!刘哥和兴昌哥的心意俺和俺的同学心领了,可是这钱是不能让兴昌哥花的……” 在姬翀靓和黄淑兰牺牲的现场,战智湛是见过冯兴昌的。当时,冯兴昌正带着几个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如果不是冯兴昌在现场,战智湛根本就进不了姬翀靓和黄淑兰牺牲的现场。也许,战智湛就是在姬翀靓和黄淑兰牺牲的现场见过刘胜利吧,只不过没什么印象。 战智湛也没有挽留住刘胜利。当他感慨万千的坐到椅子上,“真讨厌”忽然怪笑一声,说道:“唉呀妈呀……这幸福来得也忒突然了!嘻嘻……跟着老战走,酒肉顿顿有!” “菜市场”瞪了“真讨厌”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正在搞”一反常态的没有去讽刺、挖苦“真讨厌”,相反十分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老甄这话说的非常到位!老战侠肝义胆、仗义疏财,那是我们身边的‘及时雨’宋公明。老战能成为我们的同学,是我们的造化!就像前些日子老战前些日子请我去巴拉啦名人会所……” “巴拉啦名人会所?”“避孕套”很聪明,立刻知道“正在搞”是想转移话题,分散战智湛注意力。他看了一眼战智湛,接着说道:“老郑,老战是请你去跳舞吗?给我们讲一讲呗!” “我哪儿会跳舞呀!老战是请我去喝高卢‘派瑞德’红葡萄酒。”“正在搞”眯着小眼睛,回味无穷的讲了起来。 “正在搞”小心翼翼的端起一杯高卢“派瑞德”红葡萄酒一饮而尽,看了一眼给他斟满葡萄酒的服务生退开之后,笑嘻嘻的对战智湛说道:“我说老战,这家老板对你咋那么好呢?不仅给咱俩免了门票,还给上这么好的外国酒,我都没喝过。呵呵……” 战智湛一本正经的说道:“哦……俺和这旮沓的老板赌骰子赌赢了,俺没要他的钱。钱是王八蛋,也就是王八的儿子。如果对钱太在意,那就是王八蛋他爹,老王八了!要钱干啥?钱乃身外之物!这旮沓的老板没咒儿念了,就答应不管啥前儿来,一律免费好吃好喝好招待!” “正在搞”的智商绝不低,明知道战智湛是满嘴的胡诌八咧,但为了凑趣儿,还是笑了笑说道:“那我以后再来,提你的名好使不?” “好使!好使!”战智湛点头哈腰的连连答应了之后,接着忧心忡忡的说道:“唉……赌场之上哪有常胜将军?就是不知道俺下一把赌骰子输给了这旮沓的老板,这旮沓的老板也不要钱,却让俺用老婆做抵押,你上这旮沓来提俺的名,岂不是飞蛾扑火?这可咋整……” “啊呸!老战你咋那么大了呼哧的,谁是你老婆?让你用来典老婆还赌债?”“正在搞”立刻反应过来,战智湛这是在拿他开涮!他啐了战智湛一口,差点把一杯法国“派瑞德”红葡萄酒泼到战智湛的脸上。 战智湛明白这是包括“正在搞”在内的同学们讲段子让他开心,战智湛心中十分感激。没想到这时候“真讨厌”却吧嗒吧嗒嘴儿说道:“唉呀妈呀……老战这不是偏心眼子吗?那哪儿行呢!老战,你必须找个机会也请我……请我去那个啥‘巴拉啦名人会所’和高卢酒……” 听了“真讨厌”的,同学们都知道他是想说让战智湛请他和“白列巴”一起去,可是猛然想道“白列巴”曾经狂追战智湛,关系微妙,这才临时改口。同学们不由得莞尔,“正在搞”却摇了摇大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老甄,巴拉啦名人会所那种地方你是不能去的!要是安琪知道你去了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还不得和你吹灯拔蜡呀!” 第七十九章 有一种死重于泰山(下) 回经理很快就把他最拿手的菜做了十个,流水般端了上来。付货窗口的胖大嫂也走了出来,亲自把菜端到了同学们的桌子上。胖大嫂一个劲儿的瞄着战智湛,就像是怕战智湛犯病似的,啰哩吧嗦的一个劲儿嘱咐同学们:白酒只有“一元糠麸”,可是“埠头生啤”可劲儿造! 战智湛和同学们吃完了饭之后,因为结账的事又发生了争执。战智湛的意思是这钱既不能让冯兴昌出,更不能让回经理出。就算回经理承包了这家饭店,可钱也是辛辛苦苦用汗水换来的。战智湛哪里肯占回经理的这种便宜?既然回经理死活不说一共花了多少钱,战智湛只好拿出五张“大团结”,硬塞到了回经理兜里。可别小看了这五张“大团结”,那个时候“领导阶级”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八块六。这三十八块六不仅得养活一家四口,还得孝敬双方父母呢,这五张“大团结”绝非小数字。也许埠头人想表现一种对朋友很实在,我死气白咧请你吃饭不要钱,你却急头掰脸的非要把钱塞到我兜里。这就叫“俩好搿一好,大家都好。” 最后,战智湛还是没有争过回经理,勉强同意饭钱由回经理出。作为回报,战智湛答应回经理以后常光顾通达回民饭店,来捧捧场子。以后来了,该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了。 战智湛和同学们谁都没想到,第二天的校园内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也许,学校领导压根儿就想淡化处理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打算将姬翀靓树立为一个典型。战智湛有点糊涂了。感觉学校领导这就是典型的教科书脑壳思维,不知道是学校领导有病,还是包括他在内的学生们有病。就算黄鼠狼和学校没什么关系,可是姬翀靓却是学校的大三学生呀。尤其是姬翀靓还是在校期间,因为救人而光荣牺牲的。这么大的事,推聋作哑也不得人心呀。 不知是哪个同学的小白花,就像在校园里投下了一颗威力极大的核武器。这是一朵用描图的硫酸纸做成小白花,系在主楼门前的松树上。一夜之间,校园内所有的树上都挂满了小百花,整个校园成了白纸花的海洋。以至于制图教研室管图纸的白老师叫苦不迭,把所有的硫酸纸,包括白纸都藏了起来,再也不敢给同学们了。没有硫酸纸,同学们就自己花钱买。学生中心灵手巧的很多,同学们不仅制作小白花,亲手制作的花圈也开始出现在主楼门前。“岁月聚悲思,花环寄衷情。古今谁无死,民心是丰碑。”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同学脑洞大开,把几块大黑板连在一起,黑底白字,书写了一条巨大的横幅:“沉痛悼念革命烈士姬翀靓和黄淑兰同学!”更有激进的同学,胆大妄为,在每张一米见方的大白纸上写一个字,拼成“强烈要求校方追认姬翀靓同学为革命烈士”十八个大字,挂到了主楼上,博得一片喝彩声。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酷热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惊呼抛在身后,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学校领导们感受到了压力,深怕会演变成难以收场的混乱。学生会组织了一些学生,开始在校园内维持秩序。保卫处处长“三寸丁谷树皮”唐穹,也带着几个保卫处的老师在校园里转悠。校园内山雨欲来风满楼,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仿佛一个阴郁的孩子,天空刚刚的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调皮的风四处流窜着,幸灾乐祸地看着人们的狼狈。树无奈地摇着头,天色十分昏黑,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黑压压的,还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不知是省教委干涉了,还是哪个高人给学校领导出了主意,学校领导似乎是想缓和一下校园内紧张的气氛。学校团委通知姬翀靓所在的班,下午的期末考试之后,召开一个班会,缅怀姬翀靓,寄托哀思,学校团委的书记刘老师和学生会的几个学生干部将出席。姬翀靓的同学把教室布置的庄严肃穆。黑板上用粉笔工楷写着“沉痛悼念姬翀靓同学”九个大字。不知是哪一位擅长美工的同学,竟然连夜雕塑了一尊活灵活现的姬翀靓的塑像,摆在讲台上,十分惹人注目。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班会的时间还没到,姬翀靓所在班的教室门外就黑压压的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其它专业、班级的同学们。 就像是有谁组织的,这些同学臂上都缠着黑纱,胸前都佩着白花,默然肃立在教室门外,谁都不说话,也没有发生拥挤。按理说,这么多的同学挤在走廊里,应该熙熙攘攘才对,就像菜市场那样。可是,教室内外一片肃静,纪律好的出奇,就算比不上上课的纪律,总比学校书记作报告的会场安静多了。学校团委书记刘老师来了。看到这样的情景,刘老师的眼睛湿润了。一个同学不失时机首先发难了:“刘老师,姬翀靓同学到底算不算革命烈士?” 就在同学们的目光都注视着刘老师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女同学说道:“同学们,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姬翀靓同学能不能被批准为革命烈士,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请相信党和学校领导一定会做出英明的决定!” 听到“革命”不离嘴的这番话,不用看人,战智湛就知道一定是那个曾经拿着剪刀要剪庄建红喇叭裤裤腿的那个戴眼镜的学生会女同学了。他心中暗骂这个女同学不识时务:“嘿嘿……你可真看不出个好歹来,你平常小嘴儿叭叭的没人搭个你,这前儿你要是敢嘚儿的喝的唻大彪,这帮同学还不把你撕了呀!” 忽然,“真讨厌”那十分女性化的声音响了起来:“同学们,听我说两句!伟大的领袖教导我们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姬翀靓和黄淑兰同学是为了救老大爷而死,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死。伟大的导师都教导过我们,为了人民利益而死的人,她们的死就是重于泰山的!” “真讨厌”的话引发了同学们雷鸣般的掌声。战智湛心中暗笑:“这老甄就这番话听着顺耳。嘿嘿……他把伟大的导师抬了出来,谁敢说不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啥前儿成了《天龙八部》中金庸金大爷所描写的姑苏慕容复的开山大弟子了?”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既然如此,无法改变生命的长度,那么就试着改变生命的质量。若死得有价值,那么,生命意义就比泰山还重;若是死得毫无价值,那么,生命意义比鸿毛还轻。同学们的掌声过后,一个女同学嚷道:“刚才这位同学说得对!姬翀靓和黄淑兰同学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死,她们的死重于泰山!这样的英雄不能成为革命烈士,还能有谁配称革命烈士?” 同学们又是报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有的甚至高高的竖起了拇指。不知是哪个班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说道:“伟大的导师他老人家还教导我们说‘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只要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既然对姬翀靓和黄淑兰同学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死这一点没有异议,就应该按照伟大的导师他老人家教导我们的去做。今后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炊事员,是战士,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这要成为一个制度。这个方法也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 在同学们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学校团委书记刘老师摆了摆手,大声说道:“同学们,请安静,你们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我虽然不认识姬翀靓和黄淑兰同学,但是她们的牺牲让我和你们一样,非常难过!”说到这里,刘老师哽咽了,他望了望渐渐安静下来的同学们,踏上一把一个同学搬来的椅子,接着动情的说道:“同学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昨天还是两个鲜活的生命,和我们一起唱歌、学习、吃饭、生活。可是今天,她们却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的是那么突然。难道她们不眷恋这个世界吗?难道她们不想过幸福的生活吗?不!她们也像你们在场的女同学们一样,渴望着将来生儿育女,渴望着做一个母亲!” 学校团委书记刘老师与其说是在讲话,用声情并茂的演讲来形容似乎更为贴切。刘老师极富磁性的男中音十分动听,极富感染力,在场的所有同学都被刘老师的真情所打动,很多女同学已经开始抽泣,有的甚至已经泣不成声了。 忽然,郑钰爽在人群中抽泣着说道:“刘老师,你说姬翀靓和黄淑兰是不是死的很冤?是不是很不值?她们是不是不该去救……去救那个……那个捡破烂儿的……” “不!不!不!”刘老师摇手打断了郑钰爽的话,制止了同学们中的骚动,接着说道:“在我们革命者的天平上,生命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姬翀靓、黄淑兰同学和我们一样,都是平凡的人。她们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她们能够在关键的时刻,毫不犹豫的用自己宝贵的年轻生命换回了一个古稀老人同样珍贵的生命。我们失去了朝夕相处的同学,怎么能够不悲痛?怎么能够不‘泪飞顿作倾盆雨’!同学们,我们有理由悼念姬翀靓和黄淑兰同学,她们和我们的榜样雷锋同志一样,名字将与日月同辉,与松花江同在!” 听了刘老师的话,战智湛不由得暗暗点头,暗想道:“刘老师这话说得十分中肯!人无贵贱之分,心却有质地之别。要是人为的把人分出尊卑贵贱来,那不成了阿三的‘种姓’文化了吗?就像阿三的电影《流浪者》中所讽刺的‘贼的儿子永远是贼’一样。” 就在这时,战智湛的同寝好友毕云涛在人群中高声吟道:“一把火点燃枯槁的树叶,温暖寒冷冬夜,这就是人生的价值;一盏灯照亮漆黑的夜晚,引导迷路行人,这就是人生的价值;一朵花开放含蓄的花蕾,熏陶路人心灵,这就是人生的价值!” 第八十章 我想升华纯洁的革命友谊(上) 姬翀靓和黄淑兰的牺牲使得战智湛整个暑假一直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来。知子莫若娘,战智湛的娘一个劲儿追问儿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战智湛心中暗想,姬翀靓和黄淑兰牺牲的事儿三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免了吧。战智湛一咬牙,也就没有对爹娘提起这件事。 所幸暑假很快就结束了,开学就大四了,即将恢复“三点一线”的生活。最后一天的期末考试还没考完,学校就通知说,由于很多回家过暑假的同学都已经买好了车票,以及省教育厅关于追认姬翀靓和黄淑兰为革命烈士的批复需要时间,姬翀靓和黄淑兰的追悼会定于暑假之后开学的第一天召开。学校非常重视二位烈士的追悼会,要求所有的同学都尽量提前返校,参加学校为二位烈士举办的隆重的追悼大会。 历史凝铸记忆,精神力量永恒。烈士的精神是永恒的,但是烈士的壮举可以是多样的。战智湛家中,他的很多长辈都是牺牲在烽火连天的抗倭战场上。战智湛的爷爷为了掩护他爹把莱东特委书记的遗体背出小鬼子的包围,奋勇阻击小鬼子,壮烈牺牲。战智湛的三姑是莱东著名的“双枪无敌战大脚”,则是在刑场上牺牲在小鬼子的屠刀之下。包括战智湛的家人在内,这些烈士在战争年代为了民族的解放事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牺牲得惊天地泣鬼神。而在和平年代,像姬翀靓和黄淑兰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其壮举同样让人荡气回肠,唏嘘不已。她们就像牺牲在匪军铡刀下的刘胡兰烈士一样,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无巧不成书的是,战智湛拎着旅行袋刚走下列车,就听到郑钰爽喊他:“大哥哥……” 战智湛扭头望去,果然是郑钰爽正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向他挥手。战智湛急忙挤过去,笑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爽大妹子,你咋坐这趟车?” 郑钰爽歪着小脑袋瓜儿,调皮的说道:“我在燕京倒车呀。不坐这趟车坐哪趟车?”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边拎起郑钰爽放在地上的旅行袋,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瞅瞅你大哥哥这人真不咋的,冷不丁一见了爽大妹子都高兴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郑钰爽兴高采烈的“叽叽呱呱”说了起来:“唉呀妈呀……该高兴的应该是我呀!为了提前赶回学校,参加姬翀靓和黄淑兰的追悼会,我没买到座号,只好买了一张站票。oh……mygod……我从燕京一直站到埠头,简直都快累死了!幸好遇到大哥哥,不然的话,我都快愁死了,我的这个旅行袋都不知道怎么弄到学校去。呵呵……大哥哥,你是不是也接到了通知提前返校,也要去参加姬翀靓和黄鼠狼的追悼会呀?” 战智湛一手拎着一个旅行袋,丝毫没有感觉到吃力,转过脸去对郑钰爽笑道:“爽大妹子,你真聪明,一猜就中!呵呵……跟聪明人就是好办事儿。” 第二天就要召开姬翀靓和黄淑兰的追悼会了,战智湛的心情一直不好,也无法排解。好在坐公交的一路上,有郑钰爽这个阳光女孩儿陪着唠嗑,到也没觉得寂寞。 回到埠头学校后,战智湛琢磨着一个多月没见到海哥了,很是想念。他虽然仍郁郁寡欢,但还是把行李扔到他的铺上之后,和室友们打了个招呼,就蹬着自行车去海哥家了。让战智湛略感欣慰的是七哥“四喯喽”也在海哥家,兄弟几个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尽的别来思念。 这一段时间,“四喯喽”一直住在海哥家,十分疲劳。骤然之间见到战智湛回来了,不是一般的高兴。巧合的是,侯玺堃侯大爷陪着海哥的父母去他们住在五常的一个什么战友家里串门儿,晚上就回不来了。慧敏嫂子知道战智湛还没吃饭,就下厨房炒了几个小菜,让海哥请两个兄弟小酌,也算是给战智湛接风洗尘。自然了,慧敏嫂子最拿手的炸酱面是少不了的。上车饺子下车面嘛。 海哥张罗了一杯酒之后,战智湛抹了抹嘴角对海哥和“四锛喽”说道:“海哥、七哥,俺爹、俺娘让俺代表他们谢谢你,也谢谢海哥和几位哥哥!谢谢你们剜门子捣洞的给俺家买了二百斤的正宗五常大米。眼目前儿老百姓的生活条件虽然有所改善,但‘供给制’的供应制度还没有取消,物资供应还很匮乏。普通人家的一个人一个月才二斤大米,一下子买了二百斤大米,可见海哥和七哥等几个哥哥得花费多大的心血呀。” 海哥吃了一口炝土豆丝,笑着说道:“老八,你是应该感谢你七哥,他没少费事!” “四锛喽”把脑瓜子凑过来说道:“老八,我可不敢抢海哥的功劳!就说托运这事儿吧,火车站那帮”犊子哼呀哈呀的,愣说粮食是国家统购统销物资,不给托运,七哥去楞不好使!把七哥逼得没招了,只好请海哥出面,去滨江站找谭站长走后门儿去了。别说,谭站长还真给海哥面子。” 战智湛心中十分感动,说道:“真没想到整这点大米这么费事。好歹海哥和七哥跟俺亲哥哥似的,就啥也不说了。俺老家那旮沓是个穷地方,穷得都尿血了,总不能背一麻袋大葱、大煎饼给七位哥哥。”战智湛说到这里又对慧敏嫂子笑道:“呵呵……嫂子可别挑俺抠门儿!” “四锛喽”笑得小眼睛都没了,他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八弟,你的驾照办妥了,取回来后再给你。” “四喯喽”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显然这两天没休息好。望着“四喯喽”满脸的憔悴,战智湛心疼的说道:“七哥,你回家去洗吧洗吧睡个好觉吧,海哥家有兄弟呢!有兄弟在海哥家值班,七哥还有啥不放心的吗?” “四喯喽”知道战智湛不仅功夫比他好,心也比他细,是天生的保镖材料。他临走的时候,说他的右眼皮跳一天了,可别出啥事儿。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四喯喽”对战智湛和他的两个小弟“小亮”、“大果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别大意,千万要格外小心。 “四喯喽”走后,二哥武友义还没来。为了等武友义,战智湛郁郁寡欢的躲到了煤场角落的一个一米三左右直径的水泥管里,开始修炼假期回家探亲时他爹教他的《五气归元功》。 其实,《五气归元功》是战智湛的爹战大鹏和一个昆嵛山的道士交流时新学会的。《五气归元功》也叫《秘传龙虎金丹之五气归元成就法》,是龙虎金丹的直接修炼法,也是五气朝元的根本,它锻炼人体五脏六腑,以精神意念方法,使人进入人在气中,气在人中的天人合一状态,以养为主,方法简便,每次都能获得最好的锻炼效益。收功有两种方法:即“简易收功法”和“定气收功法”。“五气归元功”是道家修炼内丹的快速功法,为长生不老之仙术,亦为道家技击之无上玄功。功成之后,罡气贯注全身,穿经过穴,周天行走,可闭穴,移穴,全身不畏刀枪。尖锐之物击打,皆如触败絮。隔物传功,反震可抛敌万丈,炸碎脏腑,并可开碎裂石,打散服气之功。战智湛练起功来烦恼尽消,已经成为他解除自己烦恼的良药妙道。 战智湛如老和尚打坐般坐好,先是平心静气,驱除杂念,然后臆想自己坐在一个先天八卦上,以头顶百会为中心也有个先天八卦,这两个八卦均与地面平行。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战智湛全身宛如浸泡在五彩气能中,五彩气由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渗透进来,注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营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舒畅极了。我知道自己此时已进入“人在气中,气在人中”的天人合一状态。 该收功了,采用《定气收功法》,双掌在头顶上合什,缓缓下降到下丹田处,然后将双掌分开,掌心向内,以左掌心贴于腹部,右掌心贴于左掌背。屏息,微提肛,双掌绕丹田由右经上往左下顺时针绕转三十六圈,圈由大到小,绕速由快到慢,最后寂静不动。随着绕圈动作,战智湛臆想浩然元气发着亮光,充满丹田,后随转动愈小愈坚实。 忽然,水泥管外的墙根儿底下传来一阵男女粗重的喘息声。战智湛不由得吃了一惊,暗想:“自己只顾了练功了,这他娘的要是来个人杀了自己都不知道咋死的。幸好是一对儿在这旮沓搞破鞋的野鸳鸯。” 这时,似乎是女孩儿推开了男孩儿,低低的声音嗔道:“我们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你舞马长枪的想憋死我呀!” 听到女孩儿的话战智湛又吃了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可是,他又想不起来是谁,却想起了自己在学校房顶上练功的时候,亲眼目睹了“白列巴”和“真讨厌”偷情的事情。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先入为主的暗自嘀咕起来:“他娘了个臭十三的!你说老子招谁惹谁了!好目秧的,这顶绿帽子变成深绿色了,不知是哪个欠儿登娘儿们追到海哥家来给自己戴绿帽子来了。嘿嘿……是可忍孰不可忍!哇呀呀……” 忽然,那男孩儿的调笑打断了战智湛的胡思乱想:“嘻嘻……你说你不显山不露水儿的把我领到煤场里来,不就是想打喯儿方便吗?” “哼……关心群众生活,还不是为了咱俩升华纯洁的革命友谊……”战智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听这女孩儿的口气又不像是很亲近的女孩儿,可是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 男孩儿笑着说道:“嘻嘻……你真好,爹亲娘亲没有老婆亲。你就让我那啥呗……” 女孩儿似乎是挣脱了男孩儿的撕扯,说道:“不行!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坚决反对。我只是想和你升华纯洁的革命友谊,谁让你贱不次咧的那啥了?不让就是不让!” 男孩儿又学着女孩儿的口气,油腔滑调的说道:“一切权力归农会,我必须那啥!” 女孩儿显然心软了,她嗲嗲的说道:“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怕谁?狠斗……狠斗私字一闪念!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你……你想那啥就那啥吧。” 第八十章 我想升华纯洁的革命友谊(中) 听到这里,战智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校友,曾经拿着剪刀要剪庄建红裤腿的那个戴眼镜的学生会女同学。难怪说的冠冕堂皇,做的却很龌龊。 知道了女孩儿是谁之后,战智湛又心中好笑:这个眼镜女同学满嘴的早就过时的时髦词儿,还以为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食人间香火的神仙上帝。原来她跟普通的青春少女一样,也有七情六欲。更好笑的是那么革命的女青年,居然躲到这旮沓偷偷摸摸的搞破鞋。 关于什么才是“更革命”的话题,“正在搞”曾经和同寝同学“伪君子”拔过犟眼子。有一次就寝前,“伪君子”自诩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总之,是个纯粹的革命者。 “正在搞”眯着小眼睛笑道:“原来老魏是个不近女色的圣人!失敬失敬!” “伪君子”知道“正在搞”没按好心眼子,瞪了他一眼说道:“谁说我不近女色了?柳下惠坐怀不乱那是因为他是太监。我还得娶妻生子,给我们家传宗接代呢!” 同学们一听两人的话题感觉有趣儿,纷纷把脑袋探出蚊帐。“正在搞”顿时来了脾气,笑道:“哦……我还以为像老魏这样纯粹的革命者,是舍生忘死,舍生取义,舍己为人,舍小家为大家,舍小利为大利的正人君子,是不近女色的。就像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 同学们都知道金庸金大爷的名著《笑傲江湖》中的“君子剑”岳不群是耳熟能详的“伪君子”,“正在搞”自然是讥讽“伪君子”的绰号,调侃“伪君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夸夸其谈了。同学们不由得哄堂大笑,战智湛心中却暗暗叫苦:“完犊子了!完犊子了!瞅这模样,今儿个晚上这觉又是没法子睡了!” 还好,“伪君子”并没有发怒,而是鄙夷的看了“正在搞”一眼说道:“我说的是一种精神境界,而不说我超凡脱俗。在事物的发展过程中,自有其内在的运行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舍己为人的同时,其实也就成全了自己,不为己,反而成全自己。这就是老子所提倡的‘无为而无所不为’。事物的发展是辩证的,不是单极的。” “避孕套”忽然吟道:“黑夜,点亮了街灯。远远望去,就像到不了尽头的银河。我站在这头想,银河那头,是不是与我相约的鹊桥。黑夜,驱走了白昼。静静想来,白天应是不懂夜的黑。闪烁的霓虹,不为粉饰夜的媚,却是突兀了夜的寂寞。” “真讨厌”娘们儿唧唧的说道:“老毕念的‘朦胧诗’晦涩难懂,我赞成老魏说的!如果真的有一个人欲练神功,挥刀自宫。那么他这就是一种不自爱的表现。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完全忽视了自己,这样的人是为别人而活着,这是对他自己人生的一种极不负责的表现。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不爱,那么他对别人的爱又会有几多真意?这看似高尚的情操实则难以达到,也没有任何追求的意义。要我说,只要不欺暗室那就是君子了!”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就凭‘真讨厌’这臭家伙也配谈‘君子之道’?”战智湛当时心中难免产生不屑,随即说道:“虽有佳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 “菜市场”笑道:“老战你什么时候也学得之乎者也拽文了!什么意思?” “避孕套”笑着解释道:“老战说的是《礼记?学记》中的一段话。意思是说即使有美味的熟食,不吃就不知道它的味美;即使有最好的道理,不学就不知道它的好处。因此,学然后才知道自己的欠缺,教然后知自己理解不透。知道了自己欠缺,然后才能自己刻苦地钻研。所以说:教与学是互相促进的。” “正在搞”不甘人后,收起了嬉皮笑脸,辩道:“如果人类都是没有私心的,道德就无从产生。我相信最初的道德,当是同时具备有利己和利他两重属性的,而其中利己才是根本,利他只是副产品罢了。所以上古时候,不需要有人高喊道德,而人们一样对道德趋之若鹜,无他,行道德之事,能利己也。这大概就是老子描述的‘德’的时代了吧!” 同学们的争辩虽然都不免偏颇,也不乏书生气十足,但绝对是对真理的一种探索,只不过还没有精炼成让人拍案叫绝的经典。就像二十多年后电视台播出的《潜伏》电视剧中,党通局的小丑谢若林就曾有一句经典的台词:“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这句台词辛辣的讽刺了一些大人物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各种主张伸张正义,实际上一直怀着获取私利的心思。谢若林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他蠢在把所有的人都当成他自己这样的,并认为不图利的都是傻子,像余则成、李涯这种硕果仅存的蠢货也只是一时看不开,总会有想开的时候。他自己是抢尽了先机,说都是国人,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谢若林只是蠢在识人不清,别的地方可一点不糊涂,有一个合格特务的观察力,判断力和执行力,一是对翠平行为的观察马上怀疑她的身份,还有利用许宝凤勾引翠平说出身份的这些,可以说做的很漂亮,差点坑到了余则成,余则成也夸过他办事效率高。 战智湛正在回忆同学们的争论,忽然,男孩儿又调笑道:“唉呀妈呀……你瞅瞅你都那啥了。哈哈……原来你确实很想和我升华纯洁的革命友谊,伟大导师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对吗?” 眼镜女同学的动静都变了,说道::“为……为人民服务完全彻底!全……全心……全心全意!要发扬毫……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革命精神,对同志要有……要有极端的热忱。你……你这个臭驴马懒子想……想咋的?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你想咋的就……就咋的吧!”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战智湛差点笑出声来。他做梦也想不到,男女幽会也可以用这种曾经的时髦台词儿?不过还别说,还真挺新鲜的。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战智湛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此时,夜色中一片白云恰巧飘过,月亮像一个含羞的少女,刚刚撩开面纱,露出娇容,整个世界都被月色浸成了梦幻般的银灰色。 眼镜女同学忽然嘤咛一声,赖唧唧的叫道:“噢……英杰呀英杰,革命战士想念你!” 战智湛一手用力捂住嘴,一手拼命捂住肚子,浑身剧烈颤抖,极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放声大笑。那个叫“英杰”的男孩儿柔声说道:“芝,我也爱你!为人民服务要全心全意,工人阶级马上就要和农民阶级结合了……” “英杰,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你……你别磨磨唧唧的……”眼镜女同学的性子似乎很急,居然连声催促男青年。 “喔……咱们很久没见了,亲爱的芝,有没有想我?”男孩儿笑着说道。由于距离很近,战智湛甚至可以看见男青年手背的形状,和上面的许多汗毛。只不过在月光下,男孩儿的那双手是青白色的,犹如花旗国恐怖片中吸血鬼的一双鬼爪。 忽然,战智湛听到了悉悉索索两个人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战智湛心中暗骂扫兴,可是随即又暗叫不好!这两个人鸟悄儿的像鬼一样摸过来,准没怀好意。哼!胆敢跑到海哥家的院子里来为非作歹,这胆子可是着实不小。果然,一个喑哑的声音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吆喝!你们俩地方选的不错呀,跑这旮沓搞破鞋来了。” “嘿嘿……我们是联防队的,瞅见你们两个鬼头蛤蟆眼儿的跳墙进来,就知道你俩准不是啥好东西。果不其然,让我们抓了一个现行!”另一公鸭嗓子说道。 战智湛有些奇怪,听声音,来人的年纪肯定不大,绝对不超过二十岁,难道真是巡逻的联防队队员?战智湛探头探脑的望去,只见明亮的月光下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背着草绿色军用挎包,精瘦精瘦的黑影。忽然,月光下寒光一闪,矮个儿瘦子“嗖”的一下从军用挎包里拽出一把菜刀,一把抓住眼镜女同学的脖子,把她推得靠在水泥管子上,用菜刀压在眼镜女同学的脖子上低吼道:“不许动!你个小骚十三再敢舞舞喳喳的我现在就剁了你!” 战智湛恍然大悟,自己真笨!联防队的怎么会用菜刀?这个矮瘦子贼眉鼠眼,个子矮矮的,精瘦的就像个猴子成精的家伙分明就是一个小流氓。可是,这个眼镜女同学平时满嘴的曾经那个时代的时髦词。现在,面对人不人猴不猴的瘦猴子似的小流氓,根本不敢反抗,浑身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看来,眼镜女同学的人性也有两重性。 男孩儿似乎刚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的问道:“大……大……大哥,你……你们想干啥?” “瘦猴子”转脸骂道:“干你娘!你说干啥?警察抓坏蛋!你想抗拒专政咋的?你老实儿的上那边墙角旮旯蹲着卖呆儿去,老子要审问这个小骚十三是不是卖淫的……” 男孩儿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警察同志你们搞误会了,我们是搞对象的……” 始终默不作声的那个“电线杆子”似的高个儿流氓冷冷的说道:“嘿嘿……搞对象还是搞破鞋?你个憋犊子忽悠人不打草稿咋的?我告诉你,小兔崽子,我这哥儿们可是最愿意割人家耳朵,你最好蹲墙角旮旯卖呆儿去,别惹他!免得他把你的耳朵割了当下酒菜!” “是!是!是!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别割……割我耳朵。”男孩儿的语言中似乎尚存有调侃眼镜女同学的惯性,曾经的时髦语言竟然脱口而出。也许男孩儿恐惧的没有别的选择,他转身就要离去。 第八十章 我想升华纯洁的革命友谊(下) 眼镜女同学的心思比较敏感,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和即将面对的危险,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叫骂道:“罗英杰,你丢下革命战友不管,算哪门子英雄豪杰?” 战智湛心中又是一阵暗笑:原来这个男孩儿叫罗英杰。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罗英杰今儿晚上的行为可有点儿名不符实! 罗英杰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冷汗直冒,心在嶙峋的胸腔里面“噗噗”乱跳,吓得脸儿就如七八样的颜色染的,一块儿红一块儿青。对一高一矮两个小流氓连连点头哈腰了一番之后,对眼镜女同学说道:“芝,我……我真对不起你!现在咱们还是自己顾自己吧……” “瘦猴子”一扬手中的菜刀,骂道:“你妈了个臭十三的穷墨迹啥?还不快滚!” 罗英杰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一溜烟儿的跑到墙角去了。“电线杆子”望了一眼乖乖的跑到墙角蹲下来的罗英杰,猥琐的笑道:“我说‘大膘子’呀,那小子吓的尿裤子了,呵呵……白瞎了这个小骚十三和他相好一场了,真他妈的不爷们儿。你瞅这小骚十三一身白肉……” “嘿嘿……他娘的长得整个浪儿跟个小鸡子似的,外号居然叫啥‘大膘子’!想当‘二膘子’他哥咋的?”战智湛的心中对眼前的这几个人充满了蔑视,暗自嘀咕道。 眼镜女同学心跳得像胸膛里容不下了,恐怖使她每根骨头都发抖,吓得几乎要晕倒。眼镜女同学呜咽着哀求道:“大……大……大哥,饶……饶了我吧。我……我们都是来……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革命目标……不对!不对!……为了……” 听了眼镜女同学语无伦次的话,战智湛差点笑出声来,急忙捂住了嘴。“电线杆子”却笑得捂住了肚子,弯下了腰:“哈哈……哈哈哈……哎呀哇尻!我肚子疼死了!‘大膘子’,你听到没有,这个小骚十三虎超儿的说,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还是……还是‘革命目标’!” “瘦猴子”咧着雷公嘴儿笑道:“嘿嘿……咱们和她的目标可不是一样嘛。哈哈……”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饶了我吧!呜……”眼镜女同学没有了往日的伶牙俐齿,她的芳心已碎,除了哀求,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哇尻!别他娘的嚎丧了!你个小骚十三再瞎犟犟老子先割了你的耳朵,然后把你先干后杀……”“瘦猴子”笑容一敛,凶神恶煞般的低吼道。 战智湛暗想不能再看下去了,再不出手眼镜女同学就糟糕了。看了半天的喜剧,怎么着也得掏点看戏的钱呀。姬翀靓和黄淑兰的牺牲让战智湛烦不胜烦,他本来不愿多管闲事。可是,堂堂“护花金刚”岂能就像那个罗英杰似的袖手旁观?那岂不是一个卑鄙、下流、无耻、下贱的人渣?想到这里,战智湛急忙从水泥管的另一头钻了出来,阴森森的说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是活拧歪了咋的,竟敢跑到大海家的院子里来祸害女青年!” “你……你是‘大妖山魈’?”战智湛的出现让“电线杆子”惊吓过度,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这话眼镜女同学和罗英杰听在耳朵里,就变成了:“你……你是人是……是鬼?” 战智湛吃了一惊,急睁“鉴妖真睛”凝神望去,只见“电线杆子”头发蓬乱,身体赢瘦,夜风一过,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稳。原来,“电线杆子”是“食人精气鬼”附体。再看“瘦猴子”,身不满三尺,圆眼睛,查耳朵,满面毛,雷公嘴,面容赢瘦,尖嘴缩腮,分明是个猴子的鬼魂“伶俐鬼”附体。在“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身后,远远地站着一个影影绰绰、身材高大的鬼,依稀就是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也就是战智湛的鬼友乔十八。 既然有乔十八出现,难道又是埠头城隍庙安排的?战智湛不知道乔十八是什么意思,也就不愿意与“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动手。他皱了皱眉头,背着手,仰着头,恶狠狠的厉声对“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喝道:“嘿嘿……老子是索命的无常!你俩的祖宗积了八辈子的德,遇到老子今儿个手懒。再让老子看到你俩,立马打折你俩的狗腿!滚!” 不料,也许不知地厚的“伶俐鬼”真的不认识“大妖山魈”,或者是没有辜负了“大彪子”的绰号,彪得没边儿没沿儿了。牠居然一梗脖子,申饬“食人精气鬼”道:“什么大妖山魈、小妖山魈?咱们背后有师尊,怕牠何来?你我兄弟奋勇上前打倒了这个装大瓣儿蒜的恶鬼,待为兄吸取了那小娘们儿的魂魄,有了精神,再去完成师尊交给咱俩的任务!” “奋勇上前,打倒这个装大瓣儿蒜的恶鬼!”就像“伶俐鬼”是那个“食人精气鬼”的主心骨,学了半句“伶俐鬼”的话,“食人精气鬼”居然镇定了下来,死盯着战智湛的眼睛。 片刻之间,“食人精气鬼”似乎是有点心虚,又后悔了。牠扭过头去低声对“伶俐鬼”说道:“我说‘大彪子’,我瞅着上古妖仙‘大妖山魈’这家伙相貌堂堂,不像是坏伙儿的。反正师尊又没说让咱俩来取‘大妖山魈’的鬼头,咱俩就饶了‘大妖山魈’的性命如何?” 战智湛背着手站在那里,十分鄙夷的斜睨着二鬼,猛然之间听到“食人精气鬼”颠三倒四的话,差点没被气乐了。战智湛觉得这“食人精气鬼”到是挺可爱的,也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了,才有了眼目前儿的一点道行。“食人精气鬼”如果没做什么为害人间的恶事,下手的时候应该留点情。“食人精气鬼”提到的“师尊”不知是什么恶鬼,命这二鬼来干什么? “伶俐鬼”嘴上说打倒战智湛这个恶鬼,其实牠的心里怕得要死,眼珠子片刻也没有离开战智湛的眼睛,十分紧张的紧盯着战智湛的一举一动。听了“食人精气鬼”的话,牠竟然不敢转头,说道:“我说小精子,你说什么混账话?如果不打倒‘大妖山魈’这恶鬼,为兄就不能吸取那小娘们儿的魂魄,攒足精神。那小娘们儿的魂魄十分清奇,可遇不可求。吸食之后,能抵一纪的修为。嘿嘿……富贵险中求!要想修为精进,不冒险怎么能行?” 听了“伶俐鬼”的话,战智湛不由得一愣,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是什么谬论?这眼镜女同学的魂魄是唐僧肉呀,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这个瘦猴子跟谁学的!” 战智湛正在发愣,却听“食人精气鬼”说道:“这么说,打倒‘大妖山魈’这个装大瓣儿蒜的恶鬼是应该的?不妨碍咱们兄弟修行,而且是大有必要?那就依着‘大彪子’,打……” “啰嗦什么?还不并肩子上!再磨蹭就耽误了时辰,无法完成师尊的命令了!”“伶俐鬼”声色俱厉的打断了“食人精气鬼”的话,一伸手间,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根哭丧棒。 “食人精气鬼”点了点头,伸手从身后取出一个招魂幡,说道:“这‘大妖山魈’也没啥了不起的!‘大彪子’的话说得对,再磨蹭就耽误了时辰,无法完成师尊的命令了!着家伙!” “食人精气鬼”话音未落,招魂幡挟着阴风扫向战智湛双腿,“伶俐鬼”的哭丧棒则击向战智湛的头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战智湛已知这二鬼修为有限,远不是自己对手。只是乔十八站在远处,始终没出声,不知是何用意。战智湛盘算着,今儿个就不取这二鬼的鬼命,且看乔十八是怎么安排的。反正,既然见了二鬼,还怕他们能躲到九幽之地去? 战智湛来海哥家,没有带“玄阴七宝刀”。不然的话,一刀就能斩了二鬼。战智湛轻轻一跳,躲过二鬼的袭击,冷冰冰的说道:“嘿嘿……老子知道你们是谁了,原来你们是冥界丐帮的帮众!只是,你们不是冥界丐帮帮主,怎么会使萧峰萧大侠所传三十六路《打鬼棒法》?使得却又似是而非,变成了《找打棒法》。他娘的,你们简直给萧峰萧大侠他老人家丢人现眼!” “食人精气鬼”挠了挠脑袋,疑惑的说道:“冥界丐帮是干什么的?我只听说过幽冥教主九幽拔罪天尊。你还说什么《打鬼棒法》?萧峰萧大侠他老人家是谁?” 战智湛忍住笑,使出《小擒拿手》的绝技,伸手抢过“食人精气鬼”手中的招魂幡,说道:“萧峰萧大侠所传三十六路《打鬼棒法》中这招‘獒口夺杖’你们可曾认得?” “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一愣之际,战智湛手中的招魂幡“邦”、“邦”两下打在二鬼的头上。战智湛鄙夷的说道:“才刚那招‘獒口夺杖’不认得,这招‘棒打鬼头’呢?” “伶俐鬼”的脑子似乎是比浑浑噩噩的“食人精气鬼”清醒多了,牠大叫道:“小精子你傻啦吧唧的还问什么?‘大妖山魈’这恶鬼这是在埋汰咱俩呢!” “埋汰咱俩?”“食人精气鬼”满脑瓜子的乱发都竖了起来,大叫道:“可恼呀,可恼!还我招魂幡来,待我把你这个装大瓣儿蒜的‘大妖山魈’打得魂飞魄散!哇呀呀……” “食人精气鬼”叫声未落,十指箕张,照着战智湛的脑袋抓来。那“伶俐鬼”似乎是和“食人精气鬼”训练已久,配合得十分默契,哭丧棒一抡,打向战智湛双腿。战智湛手疾眼快,一招《杨氏太极拳》的“上步揽雀尾”,“食人精气鬼”一双就像鸡爪子似的手突然变了方向,抓向“伶俐鬼”的哭丧棒。战智湛后退一步,一招《无影神仙腿》中“亢龙有悔”,狠狠地踢向“伶俐鬼”的下颚。“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几乎是同时惨叫一声,一起受伤。 两个恶鬼不是好动静的惨嚎,听在眼镜女同学和罗英杰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是……是‘北侠’!唉呀妈呀……快……快挠杠子!再不挠杠子就被‘北侠’打出屎来了!” 只不过,那个“伶俐鬼”的喑哑嗓音一下子高了八度,让人听了越发觉得恐怖。 “谢……谢谢‘北侠’饶命,咱们……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唉呀妈呀……”“食人精气鬼”被吓得不住后退,慌乱之中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第八十一章 鬼蜮伎俩岂是恶鬼专利(上) 见“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跑远了,战智湛没有理睬眼镜女同学和罗英杰,对着远处的乔十八拱手深施一礼,说道:“培公兄别来无恙!久未谋面,想杀兄弟了!” 身材高大的乔十八几步窜到战智湛面前,拉着战智湛的双手,说道:“小弟何尝不想念智湛兄?只因智湛兄回乡探亲,那里不是小弟辖地,小弟不能进入,故此不能与智湛兄相见。今日奉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之命前来促成一段因果,得见智湛兄大展神威,幸何如之!” 战智湛笑道:“惭愧!惭愧!兄弟只怕培公兄另有安排,这才手下留情。” 乔十八对战智湛拱了拱手,笑道:“一切皆有缘法,智湛兄何须多虑?呵呵……智湛兄还有善业,小弟公务在身,就不陪智湛兄了!” 战智湛本想问是什么善业,可是转念一想,这乔十八神神叨叨的,可以告诉自己的事不用问,他也能告诉自己。既然牠没主动说,说明这件事又是天机,天机不可泄也!战智湛抑制住好奇心,对乔十八拱手一揖,说道:“培公兄请便!兄弟就不留培公兄了!” 乔十八走了之后,战智湛这才想起来,眼镜女同学和罗英杰还在旁边躲着。 “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被战智湛打跑之后,战智湛和乔十八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眼镜女同学和罗英杰只是感觉是瞬间的事。见战智湛又作揖,又手舞足蹈的,虽感奇怪,却认为是在庆贺侥幸打跑了小流氓。眼镜女同学和罗英杰惶恐之余,到也没有想得太多。 战智湛斜着眼睛瞅了一眼眼镜女同学和蜷缩在角落里的罗英杰,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一些说道:“你们俩还在那旮沓还犯啥兔子楞呀?现在安全了,你们俩还不赶紧回家!是等着老子请你们吃饭,还是等着小流氓回来割下你们的耳朵,卖给老杨头做成熏猪头肉?” 眼镜女同学又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得那是梨花一枝春带雨,煞是可怜。她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我认识你,你是我同学,是……是‘护花金刚’。” 战智湛皱着眉头本来想问这个眼镜女同学当初拿剪刀要剪庄建红裤子的劲头儿哪儿去了?可是忽然想起了清朝的“纪大烟袋”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中说过:“汝近乃作负心事,知从前规言矩步,皆貌是心非,今不复畏汝矣。” 战智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暗想自己堂堂“北侠”干啥叮吧和一个女同学翻小肠、过不去呀。于是说道:“中了!中了!中了!俺怕了你了,别哭了,老娘们儿一哭俺就麻爪儿,就懵圈,你还是省省吧!你叫啥名字呀?” 眼镜女同学擦了一把脸上泪水,瞟了战智湛一眼,抽抽噎噎的说道:“我叫魏涛芝……” 战智湛脑子一转,坏水又冒了出来,故作奇怪的问道:“啥?你真叫‘卫道士’呀?” “卫道士”纠正战智湛道:“啥‘卫道士’呀,你的发音一点也不准,普通话都说不好,中学前儿语文是咋学的呢?我的姓是w—ei‘魏’,三国中魏蜀吴的‘魏’。名字的第一个字是t—ao‘涛’,波涛汹涌的‘涛’。第二个字是zh—i‘芝’,芝兰玉树的‘芝’。唉呀妈呀……我明白了,你……你是说我是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的‘卫道士’。呜……你坏!你坏!你坏死了!你……你欺负我!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战智湛冷冰冰的说道:“俺一大堆正经事儿都忙不过来,哪儿有闲心欺负你呀!” 战智湛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调侃道:“你才刚咋没喊几句口号,要是喊几句革命口号,那两个小流氓见你大义凛然,神圣不可侵犯,心惊胆战之余,备不住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卫道士”止住了哭泣,她几乎惨遭凌辱,极度恐惧之后,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地问道:“喊革命口号?喊啥革命口号能吓跑小流氓呀?” 战智湛坏坏的一笑,说道:“那当然了!你要是喊‘下定决心,不怕流氓!俺跑你追,你情俺愿。’那俩小流氓闻听魂飞魄散,指定跑得比兔子还快,你想追都追不上……” “卫道士”本来已经停止了哭泣,听了战智湛的调侃,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坏蛋!哼!还‘护花金刚’呢,净欺负我。呜……不对!不对!那两个小流氓怎么叫你‘北侠’?” 忽然,海哥在远处喊道:“老八,你在跟谁说话?” 战智湛知道,为了解救“卫道士”,他和两个恶鬼这一闹,惊动了海哥。可是,他又不能说是两个恶鬼进了海哥家的院子。战智湛转身回答道:“是海哥呀,有两个搞对象的小青年进咱院子里来了,后面缀了两个小地赖子,想祸害这个女孩儿……” “噢?人呢?”海哥对有人进了自己家的院子似乎也很意外。 跟在海哥身后的武友义知道没什么危险了,这才将手中的枪插回腰间。 “唉……跑了!俺琢磨着江湖之上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也就懒得追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两个小地赖子中有个‘瘦猴子’似的小子叫啥‘大膘子’。”战智湛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完海哥的话,又对武友义说道:“二哥,你啥前儿来的?” “呵呵……我来了有一阵子了!我和海哥有日子没见了,这不,光顾着唠嗑儿了。找不到你,以为你回学校了,我刚要走。”武友义看了看周围,笑眯眯的对战智湛说道。 罗英杰见两个小流氓逃跑了,他和“卫道士”已经转危为安,就走到“卫道士”面前,边殷勤的帮她系扣子,边温柔地说道:“真没想到发生……唉……你没啥事儿吧?” “滚!”“卫道士”扬起手臂,“啪”的一声狠狠地打了罗英杰一记耳光,大骂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这个出卖革命同志,卑鄙无耻的叛徒蒲志高!大江东去浪淘沙,我今天才看清了你丑恶的嘴脸!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你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罗英杰十分尴尬,看了看“卫道士”又看了看战智湛,显然是想求战智湛为他求情。“卫道士”声色俱厉的喝道:“你还不快滚?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你磨磨唧唧的等着小流氓来割你的耳朵呀?” “卫道士”的申饬让罗英杰有些难堪,他正想再说什么,“四锛喽”今晚派在海哥家值班的“小亮”和“大果子”不知从远处什么地方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武友义斜睨了一眼酒气熏天的“小亮”和“大果子”,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你们俩这是喝了多少酒呀?大老远的都能把人熏个跟头!喝酒,小酌是享受,喝多了,有的是自己难受,有的不但自己难受,还让别人跟着难受。” 望了一眼脸若寒冰的海哥,“小亮”和“大果子”知道闯了祸,十分忐忑不安。 “小亮”哆哆嗦嗦的说道:“二……二师伯,我……我们错了。我……我整了一瓶十七年的白兰地,本……本来想……想和八师叔一块儿喝,可这个……就……就……”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是‘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两个恶鬼在作祟!就凭‘小亮’和‘大果子’两个凡夫俗子,本事再大被鬼捉弄了也搞不明白是咋回事呀。不过,这俩小子要是因为恶鬼作祟被处罚,岂不是冤出大天来了?也不知道乔十八所说的天意有没有让这俩小子被处罚这一说?管不了那么多了,该出手时就出手,该讲情前儿就讲情,爱咋的就咋的!二哥不答应那是二哥的事儿!”战智湛怕武友义说出来处罚“小亮”和“大果子”的话,急忙打断“小亮”的话,说道:“呵呵……二哥,这事儿不怨他哥儿俩!他哥儿俩是跟俺说过喝酒的事儿。又赶上俺天天雷打不动的练功,这才耽搁了。” 海哥轻轻的笑了笑,说道:“八弟,你快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再当滥好人,你几个哥哥可都要吃醋了。” 战智湛知道海哥有些不悦,赶紧就坡下驴:“谢谢海哥的夸奖!呵呵……这个女孩儿是俺的同学,那谁……‘大果子’还有‘小亮’,你们俩将功赎罪,把俺这个同学送回家去吧。” “大果子”见有战智湛求情,海哥和武友义都没有说出来处罚他和“小亮”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答应:“是!是!是!我俩指定把八师叔的同学送到家……” “小亮”自然也是大喜过望,他赌咒发誓的说道:“大师伯、二师伯,要是再出差儿,不用八师叔处罚,我自己个儿就把这没用的狗爪子剁了去!” 也许罗英杰见了“小亮”和“大果子”之后,总觉得他们俩不像良善之人,难免心生惧意,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悻悻离去。“卫道士”虽然不认识海哥,但是海哥的大名她却是如雷贯耳。海哥和战智湛,以及武友义说话的时候,她始终没有参言,只是眨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满是仰慕的望着海哥。 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卫道士”毕竟是学生会干部,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她在突破了恐惧的包围之后,现在已经恢复了常态。听战智湛说要让“小亮”和“大果子”送她回家,这才走前一步,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对海哥拱手施礼之后,燕语莺声般说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之上行侠仗义,人人敬仰的大海?oh……mygod(哦……我的天)!政治的首要任务是区分敌友,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我是你的邻居呀,对你是久仰大名,恨不一见!” “原来‘卫道士’也喜欢武侠小说,老子今儿个倒是遇到知音了!不知道‘卫道士’喜欢金庸金大爷的小说还是梁羽生梁老先生的大作?”见“卫道士”一副金庸金大爷的小说中武林人士的派头,战智湛不由得暗笑:“你这话应该说‘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八十一章 鬼蜮伎俩岂是恶鬼专利(中) 就在这时,只听“卫道士”说道:“做一次好事容易,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续,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我崇拜你!” “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续,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是“卫道士”所说的原话,她说这话的时候,战智湛吓了一跳,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海哥又没有得罪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好目秧儿的造海哥的反干啥?” 没想到“卫道士”把最后四个字改成了“我崇拜你”。战智湛不由得感觉好笑,待见到“卫道士”看海哥的眼神,心中不由得龌龊的想道:“嘿嘿……‘卫道士’这是对海哥由敬生爱呀!海哥要是没有慧敏嫂子,‘卫道士’准保疯狂的追求海哥,不追到手绝不会善罢甘休。海哥比她大十多岁、结过婚又能咋的?统统不是障碍!” 海哥和武友义都曾经亲历过那个特殊的时期,对“卫道士”满嘴的“革命”词儿自然是十分熟悉,甚至感觉到很亲切。海哥笑了笑,很客气也很含蓄的说道:“小妹妹,既然咱们是邻居,你又是我八弟的同学,以后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来我家找我吧。呵呵……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小亮”和“大果子”生怕夜长梦多,海哥还好说话,可是那“武二郎”整天满脸的阶级斗争,整个浪儿就是一个无论是谁见了都会腿肚子转筋的黑脸儿包公呀。 “大果子”实在忍不住,催促“卫道士”道:“这位大姐,我们哥儿俩这就送你回家?” “卫道士”似乎对“大果子”称她“大姐”很不满,但是当着偶像海哥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卫道士”用她那犹如一泓秋水般的美眸剜了一眼“大果子”。接着又转向战智湛,含情脉脉的望着战智湛说道:“原来你是大海的八弟,你真伟大!” 战智湛也不知道“卫道士”说他什么“伟大”,只能不去正面回答,笑着挥了挥手,对她说道:“时间太晚了,你爹娘该惦记了!麻溜儿利索儿的让他俩送你回家吧!” 海哥望着“小亮”和“大果子”伴着一步三回头的“卫道士”渐行渐远,含笑对战智湛说道:“老八命局正偏财交集,风流而多情,女人缘极佳。这个女孩儿人中细长,唇肉色彩莹然,血色充盈鲜明,也是个多情的种子呀。看来,这个女孩儿又死心塌地的爱上老八了,老八又有麻烦了。呵呵……” “海哥……这不是糟践兄弟嘛,这个女孩儿是兄弟的同学。虽然不同班,但也是校友呀。何况她有对象,就是才刚那个男青年。俺也不能当那个第三者呀……”战智湛黑脸一红,有些扭捏的说道。但心中随即暗想道:“俺的命局中明现比肩、劫财,表克妻、多妻命,你要是懂《周易》指定知道,这么不吉利的事儿你当大哥的咋不说呢?” 海哥博学多才,他懂《周易》战智湛是知道的。《周易》是一部神州古哲学书籍,历经数千年的沧桑,已经成为神州文化之根,被儒家尊为“五经”之首。很多人一提起《周易》就想到“八字预测”,也是就是“算命”。其实,这是一种偏见,《周易》博大精深。 战智湛所了解的《周易》是从练武时所涉及的阴阳五行、八卦方位开始的,在家乡的老爷爷熏陶下,又了解一些“八字预测”的知识。战智湛想人们学习《周易》,应该去学习书中做人的道理,换句堂而皇之的话就是“改造世界观”。而一味的去追求“算命”,到处以“大师”自居,恐怕就落了下乘了。 武友义摇了摇头笑道:“我说海哥,你就别再开八弟的玩笑了!你瞅瞅八弟都抹不开了。我看那个女孩儿满嘴让人心伤的那个特殊时期的时髦词儿,虚荣心远超一般的女孩儿,缺乏温柔、贤淑女孩儿的特质。这样的女孩儿不是八弟的良配!” 海哥一笑说道:“二弟想给老八介绍对象?呵呵……咱们不说这个了。二弟,这么一折腾,我都不睏了,要不咱们哥儿仨整两盅你再走吧。我那旮沓还有两瓶三十年的茅台呢……” “太晚了,改日吧,反正咱们哥儿俩加起来也喝不过八弟。哈哈……”武友义笑着接着对战智湛说道:“一个朋友从香港回来,给我捎回来一套香岛鸣河出版社出版的《金庸全册》,我知道八弟喜欢金庸老先生的武侠小说,就留下了。八弟,去我家取回来再来海哥家睡觉?” “是吗?好二哥,你可让俺咋感谢你呀?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下子俺就可以系统的看金庸金大爷的书了。”战智湛十分高兴,拉着武友义的手满口答应,不住口的感谢。 海哥摇了摇头,笑道:“唉……老八爱书成痴。看起来二弟的《金庸全册》比我三十年的茅台酒还有诱惑力呀。不过,老八绰号‘北侠’,那是清朝著名兼职说书人石玉昆《三侠五义》中的‘紫髯伯’欧阳春呀,二弟应该送老八《三侠五义》这本小说才与老八的绰号相符。” 战智湛笑了笑,对海哥说道:“呵呵……二哥早就送给俺一本了,俺都读了没遍数了。《三侠五义》宣扬的是社会正能量,体现了‘好人必有好报,坏人必定没有好下场’的老话,很合俺的脾胃!尤其是‘北侠’欧阳春是一个相当重情重义,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大侠!别瞅他是个相当魁梧的大汉,长相放在《三国演义》里边那就是猛张飞,但是他的性格非常温和,武功也非常高强,刀法神乎其技,尤其是点穴功夫出神入化。‘北侠’欧阳春既不像‘锦毛鼠’白玉堂那么嚣张跋扈,也不像‘南侠’展昭那么看重名利。‘北侠’欧阳春还是一个非常擅长家事的人,放在现在的社会中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居家好男人。” 武友义听了我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对海哥说道:“我说海哥,八弟不愧绰号‘北侠’,他对‘北侠’欧阳春的评价我听都没听说过。” 海哥点了点头,笑道:“嗯……‘北侠’欧阳春古道热肠,虽然长得威风凛凛,行走江湖时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同时也是一个懂得照顾伴侣,爱护家人,能给家人和朋友温暖的阳光男人。可惜,‘北侠’欧阳春终身未娶,金盆洗手后皈依佛门,修禅养性。” 武友义收敛了笑容,说道:“海哥说得对!‘北侠’欧阳春在我们这些人看来,犹如《三国演义》中的常山赵子龙,是个完美的男人。八弟以‘北侠’欧阳春为偶像无伤大雅,但是千万别学‘北侠’欧阳春终身不娶,也皈依佛门,修禅养性。” 战智湛知道武友义这是在和他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在海哥的大笑声中,战智湛笑了笑对武友义说道:“谢二哥勉励!兄弟想将一个同学写的一首诗歌送给二哥。” 见海哥和武友义一起望着自己,战智湛清了清嗓子朗诵起了“避孕套”所作的一首诗歌:“你那缜密的推断是歹徒难以逾越的沟壑,你那锐利的目光是罪犯挣脱不掉的绳索。你那威严的气势把案犯的心理防线攻破,你那乌黑的枪口把敌人的狂妄凶残震慑。你的胸腔中注满了百姓的爱恨情仇,你的心海里激荡着群众的喜怒哀乐。创建社会和谐是你一生的不懈追求,护卫一方平安是你不变的职业本色。心疼你那连夜办案后凹陷的眼窝,惦念你那受伤后尚未痊愈的臂膊。唠叨你总把自己的生日忘在脑后,赞叹你开庆功会时的腼腆与羞涩。案件告破,欢乐会涌出你的心窝,擒获主犯,泪珠在我的腮边滚落。” 夜已深,整个埠头都静悄悄的。武友义的家住在离海哥家不远的公安局家属区,步行仅需二十几分钟。战智湛想起来放暑假之前,通达派出所的所长冯兴昌请他和同学们吃了一顿饭的事,暗想人家一个派出所的所长能请自己吃饭,还不是看在武友义的面子上。自己一个穷学生,要是没有武友义这层关系,比说请吃饭,谁能理你呀? “是吗?”武友义感觉很诧异,他随即笑了笑说道:“这冯所,这么长的时间怎么没提这件事。呵呵……冯所说过多少次了,他对你的印象非常好,请你吃顿饭也没什么。你和你的同学在一起,既给八弟脸上贴金,也完成了他的心愿。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咋的!派出所所长请俺们大家伙儿吃饭,同学们老羡慕兄弟了!兄弟琢磨着,就俺这个穷小子能有啥面子呀,还不是沾了二哥的光。” “咱们兄弟说什么沾光不沾光的。”武友义说到这里,笑着说道:“不过,我头些日子见到冯所,他还夸你至情至性,是个难得的好朋友呢。冯所还说,八弟那两个同学牺牲的那天,他在现场维持秩序。八弟去了后,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那个凄惨呀。你哭就哭呗,满地捡碎尸,边捡还边叨咕‘这脚是姬翀靓的还是黄淑兰的’?把看热闹的都快吓死了……” 战智湛和武友义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就来到他家的门外。武友义的家也是平房,和小飞家的格式差不多,只不过院子大了一些,院墙是砖砌的,大门是木制的,看起来自然气派多了。武友义走到自己的家门前,伸手去推木板门上的小门,大概是想拨开门闩,不料,大门轻轻的“吱呀”一声,竟然应声开了。他愣了愣,一闪身,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战智湛马上意识到有情况,低低的问道:“二哥,招贼了咋的?” 第八十一章 鬼蜮伎俩岂是恶鬼专利(下) 武友义伸出左手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别说话”的警示。 战智湛心里暗骂道:“哇尻!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他娘的,这贼也不长眼睛,偷东西都偷到公安局的家属区来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真他娘的,真不明白不作死就不会死咋的?就像《水浒传》里的那个地赖子牛二,当‘青面兽’杨志好欺负,居然叫嚣‘来呀,是好汉就砍爷一刀。’那‘青面兽’是啥人呀?那是杀人的祖宗!只见牛二的话音未落,‘青面兽’已经圆睁怪眼,一刀剁下了牛二的脑袋!” 见武友义如临大敌,战智湛也不敢大意,甚至有些紧张,伸手到腰间拔出两柄飞刀夹在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突然,挂着窗帘,还亮着灯的屋内传出一声似乎是被人捂着嘴,十分沉闷的女人声音:“友义……”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发出的声音一定是二哥武友义的妻子二嫂裘淑珍。这损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胆子也忒大了,竟然敢公然入室抢劫市公安局大案队队长的家。嘿嘿,看来这贼的道行不小呀!不对!不对!乔十八说老子还有‘善业’,不应该是指打跑‘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这件事。难道光顾二哥家的不是梁上君子,也跟‘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似的,是恶鬼作妖?他娘的,‘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去海哥家就没弄明白是干啥!” 战智湛和武友义对视一眼,武友义对战智湛做了一个跟随的手势,然后一个翻滚悄无声息的进入院子内,隐身在院子角落媒柈棚的暗影里。战智湛学着武友义的样子,十分小心的也闪身进了院子,尽量不发生一点声响来。 战智湛急睁“鉴妖真睛”,向武友义家的窗户望去。眼睛都看酸了,也没发现有什么鬼的影子。他又仔细听了听,屋内的动静太小,听不清。战智湛心中焦躁,正要站起身,摸到窗台底下,武友义一把拽住他,用手势示意他:“我进屋,你守住窗台!” 战智湛点了点头,低声答应后,伏在地上,贴着媒柈棚和院墙,迅速而又悄悄向窗台底下摸过去。他格外小心,因为他要弄清楚对方是人是鬼,一共来了几个。战智湛探出头去,只见窗户被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的,只好把耳朵贴到玻璃上,屏息凝气,集中精力倾听。 “嘿嘿……你男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声音虽然很低,很模糊,但是战智湛还是听得很清楚,是一个声音有些嘶哑操着河南口音的男人。娘的,原来不是小偷,是来找二哥武友义晦气的仇家。听这声音,也不像是鬼的声音,难道不是恶鬼作祟? 屋子里又传来了一声更为含糊,低低的女人声音:“你要干啥呀?我真不知道。我男人是警察,干的工作是保密的,他上啥地方去,去干啥也从来不告诉我们娘儿俩,我也不能问。我想他应该马上回来了,你……你们别难为我们娘儿俩,就饶了我们娘儿俩吧。” “嘿嘿……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和你儿子不捣乱,我们不会难为你们。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亚鹏,你去院子里,我在屋子里。”河南口音声音嘶哑的男人说道。 闻言,战智湛急忙向正在摸向房门的武友义做了一个篮球暂停的手势,又指了指房门。 武友义十分机警,他一闪身躲到了房门边的一个水缸后面。战智湛无处躲藏,急中生智,也算艺高人胆大,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向房门。一阵极轻、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门轻轻的被推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他手中锋利的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刺眼的寒芒。就在中年男人的目光转向战智湛的一瞬间,战智湛心中十分紧张,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的样子,就像是老朋友般,轻轻地叫了他一声:“亚鹏……” 这个叫做“亚鹏”的中年男人满脑门子问号,他本能的愣了愣,刚要开口问话,战智湛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放松了戒备,手腕一抖,两柄飞刀犹如两点寒星直奔他射去。亚鹏也真不含糊,他临危不乱,手中的匕首一拨打掉了战智湛的一把飞刀,一低头躲开了另一把飞刀。战智湛吃了一惊,伸手又拔出了两把飞刀。就在这时,武友义像夜风一样从水缸后面飘了出来,手中六四手枪的枪托猛地砸在亚鹏的头上。亚鹏晃了晃,栽倒在地。 “亚鹏,亚鹏?你在外边和谁说话呢?”屋内声音嘶哑的河南口音问了一句。 武友义一闪身,从门缝中钻进了屋内,战智湛急忙拿起亚鹏手中的匕首跑向窗台,准备堵截跳窗的匪徒。忽然,屋内传出了一声十分沉闷的枪响,像被什么物体包住了似的,一枪打碎了灯泡。顿时,屋内一片漆黑,几乎是在同时,又响了一声清脆的六四式手枪的枪声,这一枪肯定是武友义打的。紧接着,战智湛就听到了裘淑珍的尖叫和一个男孩儿的哭声。 突然,“哗啦”一声,一团黑影撞碎了窗户,从屋内飞了出来。紧接着,又是“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枪声传来。为了防止碎玻璃碴飞进眼睛里,战智湛条件反射似的低头躲避,用左胳膊遮住,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战智湛知道对方手中有枪,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贴身肉搏。战智湛趁着逃出窗外的那个河南口音的男人立足未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让他持枪的右手无法对准自己,挥刀刺向他的心窝。 让战智湛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并没有发生预料中的血液飞溅。这个男人左脚很熟练的迅速后退一步,身体一偏,躲开了战智湛致命的一击,右手的枪托准确的击中了战智湛握刀的手腕。战智湛只感觉虎口一震,强烈的酸麻感让他手中的刀应声落地。更让战智湛瞠目的是,河南口音的男人左手一捞,居然像变魔术一样握住了刀柄,右手的手枪指在战智湛的头上扣动了扳机。战智湛心中一凉,知道没救了,就闭目受死。不料,只听“啪嗒”一声手枪撞针的撞击声,手枪没响,是他娘的卡壳了。 战智湛心中庆幸之余,睁开眼睛准备继续和对方拼命。不料,对方的左手反握匕首,已经迅速的出刀,寒光闪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向了他的喉咙。 战智湛此时避无可避,什么见招拆招,在这个男人雷霆电闪般的攻击面前,全都没了用处,战智湛无奈的又闭上了眼睛,杀手满脸的血污和杀气腾腾冷电般的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脑海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响,是武友义及时开枪,救了他的性命。 战智湛睁开眼睛看去,只见武友义神威凛凛的持枪站在窗内。嘿嘿,当杀手的冷兵器遭遇到了铁血刑警的手枪,身体毫无疑问的就会被崩飞了出去。不过,也幸亏杀手的枪卡了壳。战智湛捡起地上的匕首,头上的冷汗冒了下来。他的喉咙清楚感觉到了一股凉风,好快的身手,若不是武友义及时开枪,恐怕他即使不死,也要身受重伤。 喉咙是人体的最脆弱的重要部位,这个河南口音的男人招招致命,明显不是盗贼,也不是普通的黑社会分子。残酷的事实证明,这两个男人显然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职业杀手。 地上河南口音的男人开始抽搐、痉挛,吃力地用满是血污的手举起手枪。这是一个目露凶光,三十多岁垂死的杀手。“啪”武友义的枪口里又闪出一道紫红色的火舌,子弹击碎了这个杀手的头,在地上打起一股烟尘。战智湛冷漠的注视这个差点杀了自己的杀手,只见他双腿蹬了一蹬,不动了。 “八弟小心!”忽然,武友义惊叫一声。战智湛本能的转身望去,原来是被武友义打晕的那个叫“亚鹏”的杀手,恰巧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捡起了战智湛的那两柄飞刀,抬手将一柄飞刀甩出,射向了战智湛的后心,然后手持另一把飞刀,腾身而起,饿虎扑食般向战智湛扑来。战智湛没有料到这个亚鹏如此顽强,猝不及防之下,慌忙矮身躲过飞刀。还没等他站稳身子,亚鹏的脚已经踢到了他的面门。 战智湛躲无可躲,只能举起右臂硬架。职业杀手的功夫可不是吹的,也不是街头的乌合之众所能比拟的。只听“呯”的一声闷响,战智湛感觉一股极大的力量从手臂传来,手臂一阵剧痛,几欲折断,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一旁连连退了几步。 战智湛知道遇到了劲敌,急忙拿桩站稳。眼看亚鹏持飞刀刺向自己心窝,他拼着两败俱伤,以攻对攻,右手的匕首使出一招《梁氏刀法》中的“笑谈渴饮匈奴血”,直指亚鹏咽喉。“啪”武友义又是一枪,亚鹏应声倒地。还没等他爬起来,战智湛咬牙切齿的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飞刀。狂怒之下没有完,又是一脚踢断了亚鹏的几根肋骨。亚鹏胸部中弹,还剩下几口气,不时从嘴里吐出一口口的血水,弄得满脸都是血污。他全身痉挛,似乎还打算爬起来。 “你个不是人揍儿的!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让人做呕的血腥味使战智湛连续干呕了几次。他愤怒的有点失去了理智,还未等亚鹏回答,“啪”的又是一脚:“你娘了个臭十三!” “嘿嘿……老……老子……没……没想到竟栽在了你这个黑社会小崽子……小崽子手里……”亚鹏冷笑着盯着战智湛,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嘴不动了。但他的眼睛却仍然死死的盯着战智湛,让人不寒而栗。 听了亚鹏的话,战智湛不由得愣住了。转头问武友义:“二哥,这小子的话是啥意思?” 武友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把手枪插回枪套,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后说道:“听说这些人实战经验丰富,头脑冷静,心理素质好,受过极其严酷的训练,只要一出手,就极少失手。但他们接活儿的价码是相当高的,是谁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呢?” “武处长你出啥事儿没有?你咋样?”天亮了,武友义的邻居也是同事,听到了枪声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第八十二章 名声能带给人杀身之祸(上) 夜深了,月上柳梢,寝室里的同学们鼾声四起。校园无声,走廊悄悄,人声寂寥。凄凉的夜空悬挂着一轮血月,古老的欧式别墅楼房,屹立在歌轮酒醉的城市边缘,城市酒红的玻璃杯弥漫着诱人而恐怖的气息,风里似乎能嗅到血的腥味,一股凉意穿透身体,刺进骨中,仿佛禁锢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释放,让人在大脑无法思考的一瞬颤抖起来,最后的微笑间接被诡异的冰冻了。 战智湛毫无睡意,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说不清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他心里烦得要命。彷徨无计,索性披衣起床,走出寝室。 战智湛在渺无人迹的校园中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边闲逛,心中边不断嘀咕着:“他娘的!五更半夜的不睡觉,到处闲逛,自己这不是喝青酱耍酒疯,咸(闲)的吗?” 逛了一阵,战智湛忽然发现已经走出了校园,不知不觉之间信步来到了地包三道街22号。单元门还是那个很新的单元门,依旧敞开着。战智湛背着手,打量了一番家家闭户、户户熄灯的小楼,暗自嘀咕道:“他娘的!这不是学自己的偶像《三侠五义》中的北侠欧阳春,夜探虎穴,打探‘白馒头’的宝贝儿子和老婆的下落前儿来过的嘛。可惜没见着小红……” 想到这里,战智湛心中不由得一动,身不由己的绕到了小楼的后面。巧了,整座小楼只有中间那间房屋的窗户没挂窗帘,透出昏暗的灯光,正是他窥视“大白熊”和“九饼”的那扇窗户。战智湛心中“噗通”一跳,也不知道庄建红在不在这间屋子内。庄建红在他危急的关头为他求情的大叫随着徐徐的夜风飘来:“原田,你要敢伤了他,我再也不搭个你了!我和你拼命!你做梦也不用再想和我搞对象!” 忽然,一股呛鼻子的酒味儿扑鼻而来。战智湛皱了皱眉头,嘀咕了一句:“他娘的,准是玉泉二曲!小红这是和谁喝酒呢?这么长的时间没见到自己,小红心里的苦不是一般人能体谅的。小红指定是自斟自饮,借酒浇愁。唉……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沐红衣。老天不公,俺战智湛没有老顽童周伯通的福分,得到小红绣有鸳鸯戏水图的锦帕,作为二人的定情信物。” 战智湛伤感到这里,心中产生了爬上一楼的防盗窗栏,一窥庄建红在没在屋子内的冲动,哪怕是只看一眼庄建红也好。战智湛伸出手刚抓到一楼的防盗窗栏,一个声音阻止了他:“战智湛,圣人‘君子不欺暗室’的教诲你难道忘了?如果是小红一个人在这个屋子中独自饮酒,这么大的玉泉二曲酒味儿,小红一定喝的烂醉如泥。小红醉得如此狼狈不堪,醉得这般不计后果。枉你战智湛号称‘北侠’、‘护花金刚’,咋能干偷窥这种人人不齿的苟且之事?” 战智湛想起来乔十八曾经跟自己说过,那庄建红是修行了三千年的猫仙玉团儿仙子转世投胎。既然是仙子,那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战智湛暗骂自己道:“他娘的!金庸金大爷的《天龙八部》中风流王子段誉对王语嫣敬若天人的君子之风比不了,难道还不如《鹿鼎记》中韦小宝韦爵爷对待阿珂姑娘的一片敬爱之心?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啥揍性呢?” 战智湛不免有些沮丧,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娘的!老子是谁呀?怎么能干出这么臭不要脸的事来!拉倒吧,江湖最高礼节,还是转身走人吧。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战智湛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刚要走,忽然感觉一阵阴风自亮着灯光的窗户刮下。战智湛猛回头,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原来是几天前在海哥家打跑的“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搀扶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仙女飞到地上。这仙女明艳绝伦,不是庄建红是谁! 庄建红一扭头,也看到了战智湛,惊叫道:“哦……战哥……战哥你快救救我!” 战智湛大吃一惊,举目凝神望去望去,只见庄建红那张明艳绝伦的俏脸此时变得犹如死人般青白,更为恐怖的是她的眼睛、鼻子和嘴鲜血狂涌,显然不是活人的模样。 战智湛惊怖已极,大叫道:“小红,你这是咋……咋的了?哎呦……” 原来,战智湛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庄建红身上,方寸已乱,头上“啪”、“啪”挨了“食人精气鬼”手中的招魂幡两下。“食人精气鬼”调笑道:“记住了吗?这是萧峰萧大侠所传三十六路《打鬼棒法》中‘棒打鬼头’一招。今日用来打你这装大瓣儿蒜的恶鬼,长长记性!” “食人精气鬼”招魂幡打得这两下,虽不甚疼,但是极具侮辱。战智湛一瞪眼,骂道:“得意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你个洗脸盆里扎猛子的无知小鬼,竟敢打你家战爷爷!你仗了谁的势?可恼哇!可恨!‘护花金刚’在此,还不快快放开玉团儿仙子!待你家战爷爷把你们两个小鬼打成鬼中鬼,送往鸦鸣国!哇呀呀……” 谁知,那“伶俐鬼”一点也不怕,反而冷笑一声,说道:“我和小精子奉师尊之命前来锁拿逃逸的猫妖。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恶鬼,如要性命,就赶紧回家躲被窝里抱孩子去!” 战智湛大怒,正想动手,庄建红却大哭着喊道:“战哥快跑,你不是这两个恶鬼的对手!小红已去,今生今世再不能相见!君有情,妾有意,只恨老天不公,你我不能长相厮守!” 战智湛的泪水“哗喇喇”的流了下来,他“哼”了一声说道:“老子不是这两个恶鬼的对手?哼!铲除罪恶的土壤,才是真正除恶的善业。只可恨老子前些日子以妇人之仁姑息了这两个恶鬼的恶行,这才使得这两个恶鬼的鬼爪伸向了小红。唉……老子这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老子这就痛下杀手,杀了这两个恶鬼,弥补恶业!” 战智湛话音未落,长啸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那柄“玄阴七宝刀”。战智湛想都没想,一招《梁氏刀法》中的“踏破贺兰山缺”,就向“食人精气鬼”劈去。不料,那“伶俐鬼”冷笑了一声,手中的哭丧棒已经向战智湛当腰扫来。一股强劲的阴风刮得战智湛睁不开眼睛,他急忙变招,“当”的一声架开“伶俐鬼”的哭丧棒,顺势一个“七星步”,一招“三十功名尘与土”削向“伶俐鬼”手臂。让战智湛大吃一惊的是,他的脚竟然迈不出去。 幸好“伶俐鬼”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冷笑了一声,和“食人精气鬼”抓着庄建红就跑。 庄建红扭回头大哭道:“战哥!战哥!忘川之畔,与君长相憩,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寸心无可表,唯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人天生心欲做恶,意志薄弱,神便说,人须为自己的罪负责,因为他被赋予了自由的意志,而真心悔罪者,神便从他的身上把罪除去。战哥!战哥!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来生来世,再为夫妻!” “放下小红,饶你们不死!”战智湛急了,拼尽全身的力气,拔脚就追。可是,一双腿就像骤然之间解脱了束缚,战智湛用力过大,身体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战智湛猛然从床上坐起,浑身冷汗淋漓。他娘的,幸好是南柯一梦。他心中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他娘的做的啥怪梦?唉……很长时间没见到小红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凭‘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这两个小鬼岂是老子的对手?这两个恶鬼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在老子的梦中去捉小红。是可忍孰不可忍!待老子问问鬼友乔十八,这两个恶鬼躲于何处,老子赶了去,打断这两个恶鬼的鬼腿!” 想到乔十八,战智湛又想起了在海哥家发生的事无处不透着诡异,那“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的师尊不知道是谁,令这二鬼来海哥家到底干什么。看来,这二鬼被乔十八捉弄了。“卫道士”和罗英杰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乔十八迷幻之后,走进海哥家的。那“伶俐鬼”见了“卫道士”就挪不动步了,说什么吸食了“卫道士”的魂魄能够增进修为。战智湛心中暗骂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他娘的是什么歪理学说?瘦猴子哪个师娘教的!” 另外,在二哥武友义家,两个杀手的来历武友义分明已经看出来了,却不愿意对自己说。却警告自己不要乱打听,最好忘了这件事。武友义不说也罢,这件事乔十八也许能说明白。没准儿在二哥武友义家出现的杀手,和乔十八甚至整个冥界都有关系呢。 战智湛的大脑快速转动着,他又想那个杀手手中的枪明明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可惜在扣动扳机时卡壳了。难道,杀手手枪关键时刻卡壳也是乔十八在暗中相救?这么多疑惑,战智湛更想见到乔十八问问了。但是,他在暗中呼唤了几次乔十八,也没有动静。战智湛又想到若不是武友义及时击毙了杀手,自己几乎命丧杀手的刀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汗直流。 战智湛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环视了一遍寝室内鼾声四起的同学们,点燃了一支武友义家里闹刺客那天,武友义送他的“群英”牌香烟,大口大口的吸了起来。忽然,战智湛的脑海中出现了梦境中庄建红七窍流血、青白如死人般的俏脸,不由得忧心起来。但随即又自我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别自己吓唬自己!梦都是反的……” 战智湛虽然不断自我安慰,但耳边始终萦绕着庄建红凄惨的声音:“战哥!战哥!忘川之畔,与君长相憩,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寸心无可表,唯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人天生心欲做恶,意志薄弱,神便说,人须为自己的罪负责,因为他被赋予了自由的意志,而真心悔罪者,神便从他的身上把罪除去。战哥!战哥!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来生来世,再为夫妻!” 第八十二章 名声能带给人杀身之祸(中) 战智湛不由得黯然,心中暗想道:“小红说得对呀!就算哪天咱们俩不在人世了,没入尘埃,枯骨成灰,你泥中有俺,俺泥中有你的誓词永不改变。就算到了奈何桥,也绝不饮下那碗孟婆汤,就在这忘川河畔守着彼此,永不入轮回!不对!不对!小红说她和自己‘今生今世再不能相见’,难道,小红真的死了,她是给自己托梦来和自己告别?唉……分秒相处皆奢求,人鬼殊途劫难逃。阴阳相隔时空错,咫尺距离远海角。这可咋整?” 战智湛心乱如麻,毫无睡意,索性真的披衣而起,叠好被,手一按床铺,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战智湛看了一眼下铺的“伪君子”面露诡异的微笑,嘴巴微张,不知是在做什么美梦,还是在笑话他。战智湛摇了摇头,随即蹑手蹑足的走向房门,走出寝室。 战智湛知道寝室楼的门已经落锁,又不能兴师动众的去把“黑耗子”喊起来给自己开门。他径直走到二楼卫生间里,从窗户爬了出去,施展绝世轻功,跳到楼外的草坪上。学校两米左右高的围墙对于他来讲,自然不在话下。几分钟后,他已经如履平地般出了学校,哼着不知道名字的小曲儿,走在学校外昏暗的街道上。走着哼着,猛然想起不知是谁梦游时叨咕的一句话,随即嘟囔了一句:“他娘的!五更半夜的不睡觉,自己个儿到处瞎逛,这不是喝青酱耍酒疯,咸(闲)的!” “no!no!no!老子这是关心小红,这才睡不着觉,要去小红家楼下远远地看一眼。绝不是闲的,更不是精神不正常。关心则乱嘛!”战智湛边自我解嘲边走向庄建红家。 尽管战智湛走路的速度并不快,犹如闲庭信步,但庄建红家并不远。很快,就能看到那鹤立鸡群的小红楼了。忽然,战智湛发现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瘦小的人影正沿着凹凸不平的狭窄街道与他相向而行。人影越来越近了,他已经依稀看出来那是个青年男人。战智湛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个人的脚步好轻!这么近了,以自己的听力居然没有听到他走路的声音。” 战智湛已经断定这是一个练家子,绝对不是善茬。本能使战智湛立刻警觉起来,用眼睛的余光瞄着这个男青年。战智湛发现这个男青年也在用眼睛的余光盯着他。可也是,午夜时分,在这昏暗的小巷中,突然遇到一个陌生人,互相之间保持警惕那是在情理之中的。 转眼间,男青年已经与战智湛擦肩而过。他发现,这个男青年身高一米七左右,是一个很英俊的男青年,长得极似他的校友“荔枝”。正可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丰神俊秀,皎如玉树临风前。”按今天的时髦话来讲,绝对是一个小鲜肉。 忽然,战智湛身后传来一声极富磁性的声音:“北侠……” 战智湛猛然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去,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 小鲜肉微微一笑,温言说道:“你没见过我还没听说过我?” 战智湛心中“扑通”一跳,暗想:“这小子不会是自己校友,是同志,暗恋上自己了吧?” 小鲜肉见战智湛发愣,风情万种的掩嘴一笑,说道:“我说‘北侠’,我关注你很久了。” 战智湛有些尴尬,憨厚的笑道:“谢谢你,俺可没这种雅好!” 小鲜肉的朗目盯了战智湛半晌,忽然发出令他骨酥的大笑:“哈哈……‘北侠’你想多了!” 战智湛虽然为自己的误解感到局促不安,感到羞愧,但发现小鲜肉面上虽然一团英气,只是二目光芒甚是不佳,有些淫邪。犹如古典名著《三侠五义》中,石玉昆老先生所形容的主要反派人物之一的“花蝴蝶”花冲。“花蝴蝶”轻功卓绝、武艺高强、善打毒药镖。但“花蝴蝶”年纪轻轻不走正路,专门采花盗柳、奸盗邪淫。他喜欢在鬓边插一支颤巍巍的蝴蝶,每次作案都会留下一支花蝴蝶做标记,因此江湖人称“花蝴蝶”。 见战智湛仍是一脸的迷茫,小鲜肉温情款款,犹如和情人细语般,笑容可掬的温言道:“呵呵……我想见你‘北侠’,不为别的,那是因为你的‘北侠’绰号令我很讨厌。我就想试一试你是不是像你的绰号那样武功不俗……” 战智湛以为遇到了武林同道,是为自己标榜为在《三侠五义》中,武功第一的“北侠”而心怀不忿。要知道,练武的人大都十分自负,尤其是练了一手三脚猫功夫的人,是十分不屑别人自称武功第一的。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战智湛急忙拱手说道:“朋友,俺的外号是社会上的朋友瞎叫的,你千万别当真。请问你的尊姓大名?咱们交个朋友咋样?” “和我交朋友?就怕你知道了我是谁会后悔的。呵呵……”小鲜肉的笑仍然是甜甜的。见战智湛满脸的诚恳,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了我的名字别吓着你,我就是‘血蝴蝶’……” “啊?你……你是‘血蝴蝶’胡天一?”战智湛被小鲜肉的话吓了一跳。因为几天前,二哥武友义为了让他开心,早日摆脱败于原田一男刀下的苦恼,特意请他在道外的“老仁义”吃了一顿饭。酒酣耳热之际,武友义说起了部里正在全国通缉一个采花淫贼。这个采花淫贼真名胡天一,现年三十一岁,家住沧州,自号“血蝴蝶”。传说“血蝴蝶”可以飞檐走壁,专门在半夜破窗而入,祸害貌美如花的少女。他已在保定作案四起,致使其中一名被祸害的少女自杀。传说“血蝴蝶”见到可心的漂亮少女,作案前一定会做一番仔细的观察,确信目标符合自己的标准,这才挑选一个黄道吉日作案。“血蝴蝶”每次祸害完少女后,都会在少女臀部纹一个血红、妖艳的蝴蝶,作为标记。他也因此自号为“血蝴蝶”。 “你……你是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叫胡天一的?”这次轮到“血蝴蝶”吃惊了,他那透着淫邪的眼中忽然闪出一丝惊恐。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俺也只是听说。你咋来埠头了?” 见战智湛并没有流露出来愤怒或不悦,“血蝴蝶”误以为战智湛并不讨厌他,他笑嘻嘻的说道:“我来埠头也没几天,知道‘北侠’身边也有很多漂亮妮子,看来咱们是志同道合了。‘北侠’你如果不嫌弃,咱们就结拜为兄弟怎么样?” 战智湛心中怒极,但却不露声色很平静地说道:“你咋好目秧儿的想起来和俺结为兄弟?不会是惦记着俺身边的女孩子们吧?” “血蝴蝶”盯着战智湛的眼神,似乎在窥视他心中的秘密:“哪能呢!朋友妻不可欺嘛。为朋友两肋插刀才是我们练武人的本分。呵呵……就算我看上的妮子,兄弟你要是喜欢,我也一定让给兄弟。就像我刚享受过的妮子,那一身白肉要多浪有多浪。啧啧……兄弟,你要遇见了她保证上瘾。可惜,这妮子不是第一次,坏了我的规矩。更可惜,这妮子性子忒烈,你说事儿都完了,还从枕头底下拿出把刀抹了脖子……” 战智湛黑脸一沉,凛然说道:“‘血蝴蝶’,你作恶多端,可别像《三侠五义》中的‘花蝴蝶’花冲舞舞喳喳的引起公愤,让埠头的警察和武林正义人士竞相追杀捉拿你。到那前儿,你整个浪儿就一个过街老鼠,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番话,战智湛以为“血蝴蝶”定会恼羞成怒,出手就会是致命的一击,不由得心中暗暗戒备。不料,“血蝴蝶”仍然笑眯眯的说道:“‘北侠’,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唉……真不忍心杀你。没办法,你就自认命短吧,谁叫你见到了我的庐山真面目,又叫什么‘北侠’。” “哼……那你就放马过来吧!”战智湛虽不是什么高手,但毕竟不是街头的流氓、混混,是不屑与“血蝴蝶”占嘴上的便宜,逞口角之争的,更不能大失身份的破口大骂“血蝴蝶”的祖宗八代。他知道“血蝴蝶”是个劲敌,绝不敢掉以轻心。为求稳健,决定使用《游身八卦掌》”一探“血蝴蝶”的虚实。他舌抵上腭,静观内丹,身体重心移至右腿,左脚跟离地,足尖点地向左划半圆弧,弧顶朝前,右膝弯曲,呈左虚步,做好了迎击“血蝴蝶”的准备。 “《八卦掌》’?”昏暗的路灯下,“血蝴蝶”略显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他双手下垂,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着,撇了撇嘴说道:“哼!《八卦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让你见识见识发劲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处,刚猛脆烈,讲究实战的《八极拳》!” 在家乡,战智湛的爹传授他《杨氏太极拳》时,确实说过“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这样的话。他爹说过,《八极拳》属于短打拳法,其动作极为刚猛。在技击手法上讲究寸截寸拿,硬打硬开。真正具有一般所述挨、帮、挤、靠、崩、撼的特点。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故暴发力极大,极富有技击的特色。由于《八极拳》动作刚劲、朴实无华、发力爆猛,大有“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之势。因此有“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之说。但是战智湛的爹没有机缘学到,他自然没见过。 突然,“血蝴蝶”“通”的一声一跺脚,吓了战智湛一跳。他随即心中一宽,暗想:“虚张声势先声夺人的功夫,威力一定有限……” 战智湛哪里知道,《八极拳》的“跺脚”决非虚张声势,是构成《八极拳》独特步法的主要因素,是《八极拳》劲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擤气、发力共同构成了《八极拳》劲力的三个基本要素。战智湛由于一念轻敌,几乎一招就败在了“血蝴蝶”的《八极拳》下。 第八十二章 名声能带给人杀身之祸(下) “血蝴蝶”沉闷、浑厚的跺脚声音未落,他脚不离地,疾如闪电般占据战智湛的中门,拳风已经袭向战智湛的面门。战智湛毫不惊慌,左脚后退一步,左转身,左手握拳经小腹前拉举到左耳侧,右手按至小腹前,使出《八卦掌》的“顺手牵羊”招式。准备化解“血蝴蝶”的攻击后,右脚再进一大步,成右弓步,双掌斜向上推,逆使出“推舟离海”式,将“血蝴蝶”硬碰硬的击倒。起码,要打得他踉跄后退。 出乎战智湛的意料之外,“血蝴蝶”看似像个柔弱不堪的女人一样,拳头的劲力却异乎寻常的大。战智湛的左拳与他的右手腕刚一接触,立刻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他袭来,撼之不动。战智湛吃了一惊,暗自后悔大意轻敌。要是双手划弧,使出《八卦掌》的“右推磨式”,也许就不会这么狼狈。 危急中,战智湛急忙改变招数,右脚一点地,借着“血蝴蝶”的拳劲向侧后方飘出。 战智湛应变速度不能谓之不快,但“血蝴蝶”得理不饶人,比他更快。双拳犹如拳击的连击向他雨点般打来,犹如大海波涛一样,连绵不断,一浪高过一浪。拳风在战智湛脸边刮过,他的脸感觉火辣辣的。战智湛无暇去想什么,仗着学习《八卦掌》时练就的扎实步伐,手随步开,高挑低搂,纵横掩避,随机应变的连使推、托、带、领手法,化解了“血蝴蝶”疾风暴雨般的攻击。“血蝴蝶”一轮急攻过后,停下脚步,眼神带着嘲弄的笑意,就像是对情人般温言说道:“呵呵……‘北侠’逃跑的功夫不错呀!你的《八卦掌》比起我的《八极拳》来怎么样?” “只有功夫不到或是战术不对头,没有刀法优劣的关系。”战智湛边理顺杂乱的气息,边想起了刘世清老人的教导,半晌才笑道:“未必!……俺让你三招是劝你去公安局自首。” “血蝴蝶”轻蔑的笑道:“那咱们就接着练!我不会手下留情,今天非杀你不可!” “嘿嘿……敌人的招数使完了,该轮到俺动手了!既然你死不改悔,俺就擒你去公安局。还给被你祸害的妮子们一个公道!”战智湛已经知道了“血蝴蝶”的功夫决不在他之下,哪敢手下留情。说了一句电影《地道战》中的著名台词之后,主动进攻,一招《无影神仙腿》中的“乘马班如”,踢向“血蝴蝶”的面颊。见“血蝴蝶”侧身躲开,接着又是一招“括囊无咎”,踢向他的下盘。见“血蝴蝶”轻轻一跳躲开,一招“童蒙桎梏”,左脚踹向“血蝴蝶”的小腹。顷刻之间,战智湛苦练多年的“无影神仙腿”连环使出,如行云流水,中规中矩。 “咦?你还会使《无影神仙腿》!怎么不用《八卦掌》了?嗯……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不对!这招‘童蒙桎梏’踢高了两寸……”“血蝴蝶”犹如金庸金大爷的《笑傲江湖》中的反面人物东方不败,在骤遇令狐冲的《独孤九剑》攻击时,边好整以暇的左一跳,右一转,从容躲开战智湛的攻击,边喋喋不休的评论他所使的《无影神仙腿》,犹如师傅在教授徒弟武功。这哪里是什么性命相博?分明是“血蝴蝶”的无礼戏弄。战智湛怒气渐生,将《无影神仙腿》使得快如闪电,恨不得一脚将“血蝴蝶”踢得倒地爬不起来。 可“血蝴蝶”偏偏依旧如诲人不倦的师傅般说道:“嗨!臭小子,这是谁教你的《无影神仙腿》?哼!踢得都不到位!这《无影神仙腿》脱胎于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千斤神腿功》,却莫名其妙的把一些六十四卦的名字按上去。你等等!你等等!” 战智湛不知“血蝴蝶”搞什么鬼名堂,但还是停了下来,右膝弯曲,呈左虚步,摆出《八卦掌》的起手式,静观“血蝴蝶”动静。“血蝴蝶”笑眯眯的说道:“嘿嘿……小子,我要是用《千斤神腿功》打趴下你,料你死了也不服。《无影神仙腿》的六十四招要这么使才对……” 说着,“血蝴蝶”大吼一声“乘马班如!” 接着,“血蝴蝶”飞起左腿“啪、啪、啪”一腿三招。使完第三招后,“血蝴蝶”左腿悬在空中,说道:“看好了,这是‘乘马班如’的三个变化……” 战智湛似乎忘记了面前的“血蝴蝶”是个公安局正在通缉,十恶不赦的恶贼。凝神望去。“血蝴蝶”见战智湛认真观看,又喝道“括囊无咎!” 接着,“血蝴蝶”落左腿,起右腿又是一腿三招。这时,战智湛已明白“血蝴蝶”的武功远在他之上。如果“血蝴蝶”不是令人不齿、恶贯满盈的恶贼,他一定会恭恭敬敬的上前向“血蝴蝶”求教。但是,面对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恶贼,战智湛明知不敌,也绝不能放过他,谁让他被同学们称为“护花金刚”呢。待“血蝴蝶”将《无影神仙腿》六十四招每招的三个变化演示完毕,战智湛冷冷地说道:“可惜!可惜了你的身手!” 演示完《无影神仙腿》的一百九十二个变化,“血蝴蝶”也有些气喘,他露出一个很温馨的笑,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到位,谁都不会相信他即将痛下杀手。他微笑着对战智湛说道:“臭小子,我练一套完整的《无影神仙腿》给你看,是让你死的瞑目,心服口服。趁着没忘,做鬼之后再去练吧……” 说到这里,“血蝴蝶”又是一跺脚,眨眼间攻到战智湛面前。战智湛这次有了经验,他身形似游龙,腰如轴立,拧裹钻翻,圆活不滞,身随步动,掌随身变,步随掌转,把《八卦掌》的精要发挥到了极致。“血蝴蝶”确实是《八极拳》高手,他以头足为乾坤,肩膝肘胯为四方,手臂前后两相对,丹田抱元在中央为创门之意。以意领气,以气摧力,三盘六点内外合一,不招不架,见招打招,把《八极拳》使得是气势磅礴。“血蝴蝶”寸截寸拿,硬打硬开,动作极为刚猛。战智湛根本就没时间反应,只是凭借着平时练熟了的《八卦掌》,危急时外加《杨氏太极拳》,本能的见招拆招。战智湛的身体已被击中十几次,但他仗着皮糙肉厚,还能勉为应付。但是,战智湛凭借平时的勤学苦练,也有几掌击在“血蝴蝶”身上。 汗水,一滴滴的流淌,从战智湛的脸颊上流下。恶斗中,他无暇去擦汗,在躲过“血蝴蝶”凶狠的一招“搓踢”后,一记《八卦掌》中的“青龙探爪”反击回去。 “血蝴蝶”身形略闪,乘隙而钻,手臂下垂紧贴体侧,快速闯步贴到了战智湛身前。哇尻!贴身近战本是他的拿手好戏。战智湛心中大喜,正想使用《沾衣十八跌》功夫将他摔倒,不料“血蝴蝶”与他的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借用惯性,以脚掌为轴向外侧辗步,带动腰胯与肩发力,迅雷不及掩耳的撞向他胸膛。 战智湛吃了《八极拳》的大亏之后,后来由刘世清老人介绍,登门拜访了埠头第一武术馆馆长孙亮亭老前辈,这才对《八极拳》有了粗浅的了解。《八极拳》全称《开门八极拳》,属于短打拳法,讲究头、肩、肘、手、尾、胯、膝、足八个部位的应用,具有挨、帮、挤、靠、崩、撼的特点。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故暴发力极大,极富技击特色,大有“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之势。战智湛被“血蝴蝶”打倒的那招就是《八极拳》的绝招“贴山靠”。 战智湛被“血蝴蝶”一招“贴山靠”撞得踉跄后退,门户大开。“血蝴蝶”长啸一声,趁机飞身而起,一记《无影神仙腿》中漂亮的“有孚挛如”,一脚踢在战智湛的太阳穴上。战智湛顿时眼冒金星,一阵眩晕,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飞起来,大头冲下,栽倒在地。战智湛双腿一绞,想来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和“血蝴蝶”再斗。 不料,战智湛觉得自己的身躯沉重异常,鲤鱼打挺变成了在地上无谓的挣扎。战智湛拼命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昏过去!要是昏过去,就要任“血蝴蝶”宰割了。战智湛眼前黑影一晃,耳边传来“血蝴蝶”阴冷的笑声,像是从遥远的地狱传来,是那么阴森可怖:“‘北侠’你听着,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别怨我心狠手辣,只怨你自己命短!” 战智湛拼命的想爬起身来,就算是打不过“血蝴蝶”,也得爬起来逃之夭夭呀,怎么能束手待毙呢?可是,战智湛的身躯此刻就像不是他的,四肢只是抽搐了一下,浑身就像散了架子般再也动不了。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暗想道:“完犊子了!完犊子了!今儿个跟欠儿登似的不睡觉,跑到这旮沓来找死。没想到俺战智湛就像金庸金大爷《天龙八部》中的段王爷,身边无数女孩儿,死谁手里不好,偏偏死在采花恶贼手里,真他娘的是报应!” 想到这里,战智湛闭目受死。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快追呀!抓住祸害小红的狗杂种,给小红报仇呀!” “啥?小红不是有‘大白熊’跟‘九饼’保护吗,咋会被祸害了?”战智湛的身手远比他的反应快。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战智湛一个懒驴打滚,就想跳起身来。 不料,战智湛还没有跳起来,后心已经挨了“血蝴蝶”狠狠的一脚。战智湛眼前一黑,喉头发咸,一口鲜血几欲狂喷而出,身后传来一声厉吼:“住手!胆大包天的恶贼!” 接着,就是“血蝴蝶”越来越远的骂声:“‘北侠’……算你命大!我早晚杀了你!” 庄建红被祸害了?简直是天方夜谭!战智湛双手撑着身子,边调匀呼吸,抑制住将要狂喷而出的鲜血,嘴中边嘀咕着:“哼!‘大白熊’、‘九饼’你们这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瘪犊子,连小红都保护不了,还活着干啥?俺……俺和你俩没完……” “把小红祸害死的瘪犊子在这儿呢,快来呀!”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人喊道。 “把小红祸害死的瘪犊子?难道小红真的死了?”战智湛猛然想起来“血蝴蝶”刚才说过的话和睡梦中可怖的梦境。 “老子和你不共戴天!‘血蝴蝶’……”想到心上人死在“血蝴蝶”这个恶贼之手,战智湛再也控制不住纷乱的内息,“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接着,头上和身上一阵剧痛让他昏迷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 老天只有公正,没有公平(上) “哦……老子要死了,这就要去和小红相会了,老天还是很公正的!‘暖水濯我足,剪纸招我魂。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袋,人能与鬼通。忘川之畔,与君常相憩。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存心无可表,唯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话是谁说的来着?人生活在阳间,鬼生活在阴间,是完全不同的两世界。小红已经死了,老子要是活着的话,人和鬼即使相爱,毕竟阴阳两隔,又怎么会在一起?即使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战智湛只觉得身处黑暗之中,但是心中还在惦记着庄建红。 战智湛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在睡梦中,可还是惦记着忘了是谁说过的:我们生活的城市就是一片森林,每一个男人都是一个持枪的猎手,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美丽的陷阱。这里不需要太多的英雄,大多数男人都会堕落在美丽的陷阱之中,以至于忘记了走出森林的那条路。 也许战智湛堕落的美丽陷阱,不是其他男人所堕落的那种意义的陷阱。只不过,战智湛同样忘记了走出森林的那条路。他在心中不断呼唤着:“小红,因为咱们的爱,如此深厚,咱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不管哪天,谁先离开,上天入地,黄泉碧落,灵魂永远相依。你看,燃起的灵犀一角,烟雾袅袅中,俺仿佛又看到了你的甜美笑靥,感受到了你的软玉温香,有你才是最大的圆满。前世一千次的回眸,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前世一千次的擦肩而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遇。前世一千次的相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识。前世一千次的相识,换来今世的一次相知。前世一千次的相知,换来今世的一次相爱!” 忽然,一阵阴风刮过,战智湛发现鬼友乔十八匍匐在身边,哀哀地哭泣。战智湛强打精神,装出一副笑脸,说道:“培公兄不必难过!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奉有余。兄弟过于张扬,有此劫难,也是天道使然,出头的椽子先烂嘛。兄弟只是心痛正是花季年华的小红居然遭恶贼‘血蝴蝶’毒手,兄弟不是仇人对手,实在是无颜立身于世!” 乔十八流着泪说道:“不敢欺瞒智湛兄,那玉团儿仙子和智湛兄原应有此一段没有结果的姻缘。只因斗姆元君思念玉团儿仙子,这才将玉团儿仙子召回。来是偶然,去是必然。得之坦然,失之怡然。尽其当然,顺其自然。还望智湛兄节哀顺变,保重自己的的身体。” 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唉……谢培公兄挂怀!看起来人的生死真的是由老天在决定,实在是勉强不来!兄弟并非向培公兄抱怨,既然小红是斗姆元君身边的仙子,那斗姆元君的心肠也够狠的了,为啥小红业报未尽,就让小红以这么残酷的方式结束她的阳寿?呜呼哀哉,老天如此不公,难怪人间和冥界这么多的恶人厉鬼肆无忌惮!” 乔十八有些尴尬的说道:“玉团儿仙子以这种方式归位,是出现了意外,确实不是斗姆元君的本意!此事不仅智湛兄痛不欲生,埠头城隍庙上下也一起为之惶恐。” 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唉……没想到‘血蝴蝶’竟然有这种能耐,居然搞得堂堂埠头城隍庙不知所措。可惜,兄弟不是‘血蝴蝶’对手,不能替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分忧!” 乔十八说道:“智湛兄没必要自责!害得玉团儿仙子惨死的在阳间众人看来,凶手是‘血蝴蝶’胡天一。智湛兄还记得洋鬼‘酒井香奈’那恶鬼吗?其实,玉团儿仙子惨死是……” 乔十八的话立刻让战智湛意识到庄建红之死和恶鬼“酒井香奈”,也就是原田一男有关。战智湛眉头一皱,问道:“培公兄,难道小红之死居然是原田一男所为?可是……可是小红虽然始终没有答应原田一男,和他搞对象,那原田一男爱小红之深丝毫不亚于兄弟。难道……难道是原田一男这么长时间得不到小红的爱,由爱生妒,害死了小红?” 乔十八摇了摇头说道:“智湛兄心地善良,时常以君子自律,哪里能想得到恶鬼的鬼蜮伎俩,丝毫也不比人世间那些伪君子的阴谋诡计逊色!就算玉团儿仙子是凡人,‘酒井香奈’只是一个恶鬼,人鬼殊途,又怎能与凡人相爱?‘酒井香奈’这恶鬼在东瀛时就专门以迷惑少女,再吸食神魂颠倒的少女之魂魄,令被害的少女生不如死。‘酒井香奈’哪里是爱玉团儿仙子,分明是在施展幻术,诱惑玉团儿仙子。只因庄氏建红是玉团儿仙子转世投胎,不为‘酒井香奈’这恶鬼所惑,这才逼得‘酒井香奈’这恶鬼狗急跳墙,不得不出此下策。” “原来是‘酒井香奈’这恶鬼作恶!”战智湛浑身一震,说到这里猛然感觉不对,接着说道:“培公兄所说是冥界隐秘,培公兄对兄弟说了,岂不是泄了天机,北冥侯怎会饶恕?” 乔十八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洋鬼‘酒井香奈’如此作恶,已违天道。只因‘酒井香奈’法力高强,埠头城隍庙没有神祇能够将其降服。北冥侯已经向酆都北阴天子紧急禀报,请求酆都北阴天子派遣能征善战的阴兵阴将围捕‘酒井香奈’这恶鬼!这件事埠头城隍庙上下大都知道,虽然愤恨,却也无奈。小弟说与智湛兄,不算泄露天机。”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兄弟明白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兄弟败于恶徒‘血蝴蝶’,技不如人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兄弟没有想到‘血蝴蝶’的背后会有‘酒井香奈’这恶鬼作祟。哼!就算‘酒井香奈’是真凶,‘血蝴蝶’那恶徒也逃不了干系。只是不知这恶徒逃往何处,培公兄能提示一二吗?” 乔十八十分愧疚地说道:“小弟法力有限,只能惊走洋鬼‘酒井香奈’,保得智湛兄性命。智湛兄之仇就是小弟之仇,智湛兄之恨小弟岂能置身事外?是小弟又将‘赐福镇宅圣君’引来,将恶徒‘血蝴蝶’胡天一击伤,绳之以法!另外,智湛兄切勿逞一时之勇,去找‘酒井香奈’复仇。‘酒井香奈’恶贯满盈,智湛兄定会目睹这恶鬼被《冥律》制裁!” 战智湛沉吟片刻说道:“培公兄已经尽力,兄弟绝无怨恨之念!‘血蝴蝶’既然是被兄弟二哥击伤后擒获,也算是替兄弟出了一口恶气。唉……听兄劝,吃饱饭。兄弟定如培公兄所言,将飞者翼伏,将奋者足局,将噬者爪缩。养得深根,方能枝繁叶茂。待兄弟将身上的伤养好了,酆都北阴天子所派遣能征善战的阴兵阴将也会赶到埠头了。杀妻之恨,不共戴天!兄弟定当协助酆都北阴天子所派阴兵阴将捉拿‘酒井香奈’这恶鬼,以报逼得小红自杀之仇,以及兄弟败于这恶鬼刀下之恨!不过,这件事北冥侯急报酆都北阴天子,冥界公文旅行也是很麻烦的事,难道北冥侯就不怕‘酒井香奈’这恶鬼闻讯之后逃之夭夭吗?” 乔十八对战智湛拱手一揖,说道:“请智湛兄大放宽心将养身体,埠头城隍庙众鬼卒虽无能力擒拿‘酒井香奈’这恶鬼,但是缠住这恶鬼等待阴兵阴将还是能做到的。‘酒井香奈’这恶鬼自负得很,牠也不会因害怕而逃之夭夭。智湛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小弟就不解救智湛兄了。智湛兄此劫虽受苦难,但无大碍,很快就会有人前来解救智湛兄。” 浑身的疼痛让战智湛渐渐苏醒。他侧耳倾听,四周静悄悄地。战智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费力地睁开眼睛,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间仓库内。脏兮兮的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说明是在白天。战智湛想爬起来,可是一动这才发觉自己的四肢被捆得牢牢的,根本动不了。看来庄建红是真的死了,鬼友乔十八也早已离去,战智湛忽然感觉一阵孤独。 后背隐隐的剧痛让战智湛回想起了和“血蝴蝶”的恶斗,自己浑身的疼痛看来是被“撞见鬼”的手下棍棒所伤,那只是皮外伤,不碍事,以自己的功底养几天就好了。之所以吐血,那是因为自己的后背挨了“血蝴蝶”一脚,受了严重的内伤,这才是致命的,需要尽快调理。想到这里,战智湛试着先用意念放松全身筋、骨、肉、皮等,准备练功。可是,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更不用提引丹田之气沿督脉上行,再从任脉下归丹田了。 “唉……”战智湛叹了口气,心中暗想道:“小红,你不要再折磨战哥了!战哥的心已被割破,流尽的不是血,是爱你的错!没有了欢快的笑声,也没有了情语绵绵,只有那风的嘲笑和雨的哭泣声!时间和空间是多么的遥远,能将咱们两个人活生生的分离。” 战智湛的脑海中来来去去都是梦中所见到,庄建红那张明艳绝伦的俏脸变得犹如死人般青白,更为恐怖的是她的眼睛、鼻子和嘴鲜血狂涌。 战智湛的眼角不由得滚下硕大的泪珠。他仰天长叹,让泪不再流出。这样,就可以让泪水流回心里,冲刷去心中的哀痛。战智湛现在明白了,最在乎的那个人,往往是最容易让你流泪的;他现在明白了,很多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现在明白了,很多东西只能拥有一次,放手了也就意味着失去;他现在明白了,真心对一个人是不需要回报的;他现在明白了,其实一个人挺好的。战智湛情不自禁的吟起了苏轼的《江城子》一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昨夜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第八十三章 老天只有公正,没有公平(中) 战智湛叹了口气,蓦然想起庄建红情真意切的一段话:“战哥……小红能和你一起活着过一辈子,幺麽着不能一块儿堆儿死。可是,不管咱俩谁先死,我想要跟战哥说的那个管道升似的,让咱俩的儿子也好、姑娘也罢,一定把咱俩的骨灰掺和在一起,再搅合搅合,就是战哥才刚说的‘我的泥人中有你,你的泥人中也有我,再也分不开了。’然后……然后再把咱俩的骨灰装到两个袋儿里,并排儿放到一个骨灰盒里。呵呵……小红……小红要和战哥世世做夫妻,永远也不分离,谁也不能把咱俩分开。” 庄建红的这段话起因于她盛怒之下,失手打了战智湛一个大脖溜子,她极为后悔之际,局促不安的搓着小手,对战智湛腻声说道:“战哥……我往后再也不打你了。可是……可是我成了……成了你老婆,你不高兴想打……想打就打我,我指定不告诉我哥。” 战智湛奇怪的问庄建红为什么。庄建红含情脉脉的盯着战智湛的眼睛,半晌才柔情无限的说道:“也……也不为啥。反正我生是你们老战家的人,死是你们老战家的鬼。你……你打我说明你心里边啦装着我,我脸上生气,心里边啦高兴。要是……要是你不理我了,我……我就去死……” 不管怎么说,庄建红这个地包一霸的妹子,平时骄傲得就像是个公主,不管什么人见了她,那只能是仰视。如今,庄建红不顾少女的矜持,对战智湛说出这种情意绵绵的话来,足见庄建红对战智湛已经是情根深种。战智湛心情激荡,动情的凝视着庄建红的美眸,吟起了元人大词人管道升的《你侬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庄建红“咯”的一声娇笑,说道:“啥浓不浓的,泥里边还有金子,那锅是啥呀?” 战智湛笑着解释道:“这是一首元代大词人管道升写的一首词,意思是你的心里有俺,俺的心里也有你。咱俩情深意重,就像火焰一样热烈。咱俩就像一块泥捏的俩人,再将咱俩一起打碎了,用水和成新泥,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俺。这样子,俺的泥人中就有你,你的泥人中也有俺,再也分不开了。咱俩只要活着就睡一个被窝,死了也要装在一口棺材里边。” “战哥……”庄建红不由得痴了,酥胸剧烈起伏着,两行热泪流到了脸颊上,一双媚眼痴痴的看着战智湛,这才说出了那番相偕白首,永不分离的山盟海誓。 想到这里,战智湛不由得心中感慨:“真有来世吗?俺会再爱你,俺会好好珍惜你。小红,俺想就这样一直深深的放心里,可压的俺实在累,俺以这样的方式来跟你说上几句,俺心灵会好受些,阴阳两隔的你可愿听见?” 忽然,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铁塔般的身影走了进来。由于是逆光,战智湛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但从体型上看,一定是“撞见鬼”手下与“九饼”“焦不离孟”的“大白熊”。 “哎呀哇尻!八哥你醒了!都晌午了,麻溜儿利索儿的吃点东西吧。我这忙忙叨叨的净瞎忙,竟然没倒出功夫来陪八哥,八哥你可别生气!呵呵……”“大白熊”瓮声瓮气的说道。 “哼……少跟俺俩扯哩根儿楞!亏了你还知道叫八哥?你们落井下石,把老子绑的跟那肉粽子似的,塞在这破仓库里边遭罪,还嘚啵啥拜年嗑儿呀。麻溜儿利索儿给老子解开,再整点儿水喝,没见八哥嗓子都冒烟,都要渴死了嘛!”战智湛嗓音嘶哑的说道。 “大白熊”不以为杵,把手中的饭盒和军用水壶放到箱子上,笑嘻嘻的说道:“呵呵……我知道八哥渴了,这不,偷了洪哥别人送他贼好的茉莉花茶给你沏了一壶,偷摸儿的给你送来了嘛。来,八哥,我给你解开绳子,你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说着,“大白熊”走到战智湛身后,给他解绳子。战智湛冷冷地说道:“嘿嘿……‘撞见鬼’呢?这个瘪犊子揍儿的咋不敢来见老子?” “大白熊”边给战智湛解绳子边说道:“唉呀妈呀……你咋还惦记洪哥呢?洪哥眼目前儿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儿才那啥,逮谁骂谁。谁能瞅不出眉眼高低来,去找骂呀?唉……也就是兄弟敬你八哥是个棍儿,偷摸儿的来看你,保不齐赶明儿个就得挨挺!” 战智湛的心中透过一丝暖意,虽然心中仍然有气,但口气已经缓和了许多。战智湛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别吓老子中不中?好目秧儿的老子咋又惹着‘撞见鬼’了……” 说到这里,战智湛猛然醒悟。昨天晚上,“撞见鬼”的手下让自己尝了一顿棒子炖肉,抓到这个仓库里来,“撞见鬼”一定是把自己当成采花恶贼“血蝴蝶”了。战智湛“哼”了一声,活动了一阵双臂,抓起箱子上的水壶,一口气喝了半壶,抹了抹嘴说道:“嗯……这茉莉花茶还真不错!‘大白熊’,老子敬小红如天仙,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能干这种缺德透顶的事儿?” “大白熊”坐到战智湛对面,连连点头说道:“就是!不管别人咋的,反正我不相信!” “没想到‘撞见鬼’手下倒有老子的一个知己!”战智湛笑了笑说到这里,忽然一阵肉香飘到他的鼻子里。战智湛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咦?你饭盒里装的是啥呀,咋这么香?” 说着,战智湛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过饭盒,打开盖。哇,居然是满满一饭盒还冒着热气,五花三层的红焖肉。战智湛的肚子顿时一阵“咕咕”乱叫,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绅士不绅士,也不管另一只手有多少泥,伸到饭盒里抓起两块,统统塞到了嘴里。“大白熊”并没有笑话战智湛的吃相不雅,变魔术般拿出一瓶“玉泉二麯”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我寻思着八哥是敞亮人,一定爱吃肉。这是道外北六道街有名的老赵家的‘坛儿肉’,在我们这旮沓也开了一家。我给了他五毛钱,给我装了满满登登一饭盒,浮溜浮溜的。呵呵……来点儿酒吧!” 战智湛放下饭盒,抹了抹嘴角的油,笑道:“嗯……大碗酒大块儿肉,到合老子的脾胃!” 说着,战智湛拿过“大白熊”手中的“玉泉二麯”,用牙咬开瓶盖儿,“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其实,战智湛很想一口气干掉这一瓶“玉泉二麯”。可是这“玉泉二麯”说是喝起来“芳香浓郁,落口爽甜,回味绵长”,毕竟是55度的烈性酒,这要是一口气干掉,战智湛想以他的酒量也难。战智湛把半瓶子“玉泉二麯”送到“大白熊”面前,说道:“你要是不嫌弃老子嘴臭,就来一口!” “好!从酒品看人品,八哥你可真尿性!除了洪哥,我最宾服的就是你八哥了!”“大白熊”对战智湛竖了竖大拇指,接过“玉泉二麯”,一扬脖子,也喝了一大口。 “哎呀哇尻!好辣!”“大白熊”似乎对一口气喝这么多的酒不习惯,他咧了咧嘴,掏出一柄攮子,插在饭盒中的一块儿“坛儿肉”上,倒过刀柄送到战智湛面前。 “大白熊”见战智湛把肉放到嘴里咀嚼,似乎是自我解嘲般笑着说道:“八哥,我‘大白熊’只是宾服你的为人。可不是背叛洪哥,想给自己留条什么屌毛的后路!” 战智湛把肉吞到肚子里,笑眯眯的说道:“老子相信你的为人!不过,老子要是再遇到你舞舞喳喳的为非作歹,指定照打不误!呵呵……到时候,你可别怨俺手黑。打累了,咱哥儿俩再喝酒吃肉!” 说罢,战智湛用攮子插了一块儿“坛儿肉”,还敬给“大白熊”。“大白熊”凝视了战智湛片刻,接过攮子,一口把肉吞掉,与战智湛相视大笑。打开第二瓶“玉泉二麯”后,“大白熊”说道:“八哥,兄弟问个事儿你可别寻思兄弟打哑吧缠,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 “这‘大白熊’长得人高马大的脑子可不笨!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他不会是代替‘撞见鬼’来审问自己的吧?”战智湛咀嚼着嘴里的肉,示意“大白熊”说下去。 “大白熊”抿了一口“玉泉二麯”,说道:“八哥,你昨儿个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啥?” 战智湛知道“大白熊”肯定有此一问。只不过,战智湛不是吃亏的人,他猛然之间想起为了给“紫薇格格”报仇,他大闹“撞见鬼”家的大院,差点没杀了“撞见鬼”,可“大白熊”和“九饼”袖手旁观的事儿来。这种事儿怎么着也得有来有往,才叫童叟无欺。 战智湛板着脸说道:“既然你问起来了,老子指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有一件事儿你得先跟老子说实话。你要是不跟老子说实话,老子跟你说的话里边也不知道兑了多少水。” “大白熊”不好意思直斥堂堂“八大金刚”中的“北侠”,怎么转眼之间也跟街头小地赖子似的,居然也耍起了流氓。这和他平时的为然可是大大的不一样。“大白熊”强忍住笑,对战智湛说道:“八哥要是还把我‘大白熊’看成是站着撒尿的,有话就尽管吩咐!我‘大白熊’当着八哥的面冲灯发誓,要是对八哥不说实话,出门就让汽车轧死!” 战智湛把他的疑惑说完了之后,小眼睛紧紧的盯着“大白熊”的双眼,观察“大白熊”的反应。“大白熊”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件事说起来有点臊派!不过,我可以跟八哥说实话。一是我和‘九饼’属于‘取保候审’,我俩谁都不愿意去笆篱子里就咸菜条啃窝窝头。二来,我和‘九饼’都知道小红爱八哥爱得死去活来的。洪哥是小红的亲哥哥,八哥心里就是再有气,也不会对海哥下死手的。就算是八哥想下死手,小红一出来也能拦住八哥。这三嘛,我和‘九饼’都敬重八哥的为人,就算是不惧八哥,也不愿意和八哥动手。不过我不能忽悠八哥,不过要是真想要洪哥的命,我和‘九饼’都会不要命也得阻止八哥!” 第八十三章 老天只有公正,没有公平(下) “大白熊”说的听起来离谱,但在战智湛听来不应该是假话。“大白熊”和“九饼”没有和自己动手,也许是暗中又有埠头城隍庙的魑兄魅弟,魍朋魉友在暗中阻止。“大白熊”和“九饼”没有和自己动手,也许又是埠头城隍庙北冥侯的安排,也就是天意。老子万一失手把“大白熊”和“九饼”打死了,岂不是又坏了天道?老天爷该怎么惩罚自己呢?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嗯……既然你对老子以诚相待,老子要是不对你说实话,就不够这人字两撇了!不过,老子说的虽然是实话,说出来你可别以为老子忽悠你!” 接着,战智湛说起了昨夜的噩梦。他以为“大白熊”一定会不以为然,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没想到,“大白熊”点了点头说道:“有些事儿不信不行。小红死的冤,这是小红去找八哥,让八哥给她报仇雪恨。可……可就二秃子那帮人也不是八哥的对手呀……” 战智湛苦笑了笑,知道不能隐瞒,就把路遇“血蝴蝶”的事儿说了出来。“大白熊”奇道:“‘血蝴蝶’?‘血蝴蝶’是谁?没听说道儿上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比八哥还尿性?” 战智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耐心的说道:“俺学的这点三脚猫功夫算啥呀?须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不过,这‘血蝴蝶’是河北沧州的人,是个流串犯,你不知道很正常。” 接着,战智湛把和“血蝴蝶”激斗不敌的过程完整地说了一遍。“大白熊”听得眼睛瞪得滴流圆,一张大嘴也变成了“o”型。待战智湛叙述到“血蝴蝶”恬不知耻的自认昨晚曾祸害了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不堪凌辱举刀自戕时,“大白熊”一拍大腿,愤然骂道:“我日他八辈儿祖宗的!敢情是‘血蝴蝶’祸害了小红。‘二秃子’这帮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瘪犊子,还敢跑到洪哥那旮沓表臭功。不瞒八哥,兄弟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这件事的原委乔十八已经对战智湛说清楚了,实际上是洋鬼“酒井香奈”,也就是原田一男在作祟,“血蝴蝶”只是担了个虚名。不过,“血蝴蝶”平日里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报应,一点也不冤!这件事就算“大白熊”相信鬼神一说,也不是三句话两句话说清楚的,搞不好会牵涉进去更多的人。战智湛脑子一转,还是简单处理不说为好。 “大白熊”说到这里,战智湛猛然想起来一件事,丝毫没有顾忌到“大白熊”会不会不高兴,直截了当的问道:“不是你和‘九饼’俩保护小红吗,你咋睡那么死,就没听到啥动静?” “大白熊”羞愧地说道:“唉呀妈呀……这事儿不怨兄弟!兄弟知道小红爱八哥爱得发狂,原田总教练那么追,小红都不尿。这要换了别的小姑娘,早跟原田总教练跑东瀛去了。合着兄弟没干啥缺德事儿,命不该绝。昨儿个兄弟和‘九饼’陪着洪哥上偏脸子去谈个买卖,洪哥叫二秃子和小波去保护小红。二秃子和小波这俩二十三倒是听到动静了,二秃子一打开小红的房门就让人一拳打懵圈了。小波更惨,人影都没看着,就让人一脚踹到楼梯下边去了。肋巴扇儿都给踹折了好几根儿,差点没让人踹死,眼目前儿还在医院呢……” “大白熊”喋喋不休,语无伦次的辩解着,战智湛却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到了仓库的门外。战智湛正猜测来人是谁,房门被人“哐”的一声踹开了。接着,七哥“四锛喽”手持猎枪,杀气腾腾的冲进了仓库。他身后跟着一个青年,低声下气的说道:“七哥,我二秃子没扒瞎吧,你瞅瞅八哥这不是好好的嘛……” “完犊子了!”战智湛本想再从“大白熊”的嘴里透一透柏薷玉的死因,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看起来,今天这是没有机会了。 为了说明自己与庄建红的死无关,“大白熊”正说的口沫横飞,他被踹门声吓的跳了起来。待他看清来人是手持猎枪,凶神恶煞般的“四锛喽”时,那张本来就圆圆的白脸一下子变得青紫了。战智湛挣扎着站起来,极力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七哥,你好目秧儿咋来了?” 可是,战智湛的内伤却容不得他装假。战智湛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大白熊”慌忙扶住了他。“四锛喽”一步窜了上来,瞪了“大白熊”一眼后,把猎枪挂到肩上,扶住了战智湛。“四锛喽”见战智湛鼻青脸肿的狼狈相,他虎目蕴泪,半晌无语。“大白熊”和二秃子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乱说话。 渐渐的,“四锛喽”小眼睛中的柔情变成了凶光。他猛然一跺脚,大骂道:“二秃子,我干你血妈的!你不是说我八弟好好的,他这满脸的伤咋回事儿?你信不信我削死你……” “四锛喽”骂着,肩一抖,重新握住了猎枪,举枪就要扣动扳机。战智湛不愿“四锛喽”为了自己杀人,急忙使出《小擒拿手》中的一招“金丝缠腕”,夺下了“四锛喽”手中的猎枪。战智湛看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二秃子,说道:“七哥,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不是他们干的。”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夜枭般的声音:“老七,你的腿脚也太快了,咋那么咯路?欺负我‘道里双拐’咋的,你咋不嫌磕碜呢?老八咋样?” 声到人到,“郝疯子”已经急匆匆的闯进来,伴在他身边的是“卷毛”。“卷毛”看到战智湛的狼狈相,也不顾“郝疯子”了,几步跑到战智湛面前,急切的问:“老八,你咋的了?” 战智湛心中一阵温馨,说道:“六哥,你和五哥咋也来了?让你们惦记,都是兄弟不好!” “郝疯子”“哼”了一声,说道:“啥叫我和你六哥也来了?除了二哥,你其他几个哥哥也都来了!‘撞见鬼’这帮杂种揍儿的敢欺负你,以为你五哥的拐杖不杀人咋的?” “哦……都来了?海哥、三哥、四哥在哪儿?”战智湛心中一喜,忙不迭问道。 “他们都在‘撞见鬼’办公室问‘撞见鬼’话呢。走!咱们去见海哥。老八你咋样,能走不?”“卷毛”说着,和“四锛喽”架着战智湛的胳膊走向仓库门外。 战智湛回过头去,冲“大白熊”笑了笑,说道:“你别忘了,等啥前儿老子请你去道外吃‘张飞扒肉’,你可不能不给老子面子!” “大白熊”一激动,扬手喊道:“八哥,你连自己最磕碜的事儿都告诉我,你是我亲哥!” “卷毛”没有“四锛喽”的城府,好奇的问道:“老八,你把啥磕碜事儿告诉这小子了?” 战智湛知道“大白熊”说的是他完败于“血蝴蝶”拳下的事儿,但不愿大庭广众之下说起自己这件丢脸的事儿。于是,他胡说八道起来:“其实也没啥。就是‘大白熊’有个小姨子,长得也是白胖白胖的,想介绍给俺。俺说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小姨子,俺已用过了!” “卷毛”生性实在,信以为真,连连点头:“老八真有艳福……” “八师叔……”忽然,一声情真意切的呼喊让战智湛丢掉了顽皮。 战智湛举目望去,又吓了一跳,只见“撞见鬼”家很大的院子里到处站着几个哥哥的手下,身背大刀的“刀王”李青林疾步向他奔来,他身后紧随的是战智湛的“左右伺剑”小飞和殷蓉蓉。战智湛心中一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撞见鬼”的办公室门前。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撞见鬼”的大嗓门:“老八杀了啊就……啊就我妹子,这事儿啊就……啊就你们说咋了结?” 接着是“黄皮子”的声音:“我八弟外号‘北侠’,哪能干你说的下四滥儿的事儿?” “庄建奎,我不是说了嘛,祸害庄建红致死的罪犯是部里通缉的‘血蝴蝶’胡天一。你怎么连我的话也不信了?”这个声音战智湛听起来耳熟之极,定是通达派出所的冯所长。 “你啊就……啊就空口无凭!我爸、我妈啊就……啊就最疼我妹子了,要是知道了我啊就……啊就我妹子没了还能活吗?妹子呀……”一听声音,就知道“撞见鬼”是在干嚎。 冯兴昌似乎无奈,说道:“好吧,我就全告诉你。昨儿个晚上我们所的小路和两个联防队员巡夜,发现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就命令他站住接受检查。没想到这个人长得瘦精嘎啦的,手底下可贼拉黑,没等小路拔出枪来,出手就把小路打成重伤,还打死了一个联防队员。幸亏武队和一个大案队的民警路过,开枪把胡天一击成重伤,这才救了小路和另一个联防队员的命。嘿嘿……身手了得有啥了不起的?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武队的手枪!胡天一对自己的身份和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撞见鬼”哭哭咧咧的说道:“照啊就……啊就冯叔的话讲,我啊就……啊就还冤枉老八了?呜……呜……我可怜的啊就……啊就妹子,我幸亏没把啊就……啊就老八给剁吧了。” “我说‘撞见鬼’你吹牛十三也不怕闪了舌头!”“四锛喽”愤怒已极,一脚踢开了房门。 “是老七呀!你干啥啊就……啊就跟我急头掰脸的?我好歹在这旮沓啊就……啊就也是根棍儿!”“撞见鬼”似乎有些惧怕蛮横的“四锛喽”。 战智湛在“卷毛”和“刀王”的搀扶下走进屋去,和海哥、“黄皮子”、“老高丽”打过招呼后,又盯了一眼怀抱钢刀,坐在“撞见鬼”身边的原田一男,想起了乔十八的嘱咐,这才阴森森的说道:“嘿嘿……‘撞见鬼’,你连自己的亲妹子都保护不了,还称啥棍儿?” “撞见鬼”翻了翻眼皮,刚想骂人,“老高丽”不亢不卑的说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我说‘撞见鬼’,我们哥儿八个来了七个,这面子给你给的还不够大咋的?” 第八十四章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上) 战智湛被“血蝴蝶”所击成的内伤,按照他爹所传授的方法进行疗治,没用几天也就好了。完败在“血蝴蝶”手下对于战智湛来讲似乎也不算什么,他甚至有些心悦诚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尽管“血蝴蝶”罪有应得,他毕竟是受恶鬼“酒井香奈”所惑,战智湛真的很难恨“血蝴蝶”。但是,庄建红之死给战智湛造成的伤痛,他却很久都难以释怀。 这个周末,不知是战智湛过于思念庄建红,还是酒瘾大发。反正抓耳挠腮的,怎么呆着都不得劲儿。下午的第二节课战智湛干脆不上了,跑到透笼街农贸市场找去“二膘子”喝酒。“二膘子”见了战智湛,自然没说的,倾其所有来招待战智湛。 可是,战智湛真不敢恭维“二膘子”的酒量,一瓶半“老白干”下肚,“二膘子”就钻到了桌子底下,战智湛也有了六七分酒意。把“二膘子”弄到折叠床上睡觉,战智湛正想逃之夭夭,“鑫子”和“猪大肠”不知道来找“二膘子”干什么,正把战智湛堵在屋子里。二人死活不让他走,又喊来了“强子”。三个人对战智湛透着这份亲热呀,说什么现在挣钱了,那是多亏了战智湛。战智湛要是只喝“二膘子”的酒不喝他们的,那是一万个瞧不起他们。战智湛这个人最怕别人说他瞧不起谁,他咬咬牙,就和“鑫子”他们几个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一大盆“埠头生啤”刚喝了一轮,“猪大肠”忽然吵吵不过瘾,他要喝白酒。幸好“二膘子”的办公桌底下还有几瓶“玉泉二麯”,“猪大肠”也不嫌乎,用牙咬开瓶盖直接对着瓶吹。不仅战智湛暗自诧异,就连“鑫子”和“强子”也没见过“猪大肠”这么喝酒。 战智湛睁开“鉴妖真睛”看去,只见“猪大肠”那张圆脸后面,是一员生得虎背狼腰、黑脸环眼,身高丈二,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虎头湛金枪的武将,果然是鬼友“十大邪神”之一的七郎和他喝酒来了。战智湛心中暗笑,却不敢乱作揖,只能举起斟满“埠头生啤”的罐头瓶子,捏着嗓子对“猪大肠”说道:“许久不见延嗣兄,甚为想念!这杯酒兄弟祝延嗣兄开心快乐!” “猪大肠”冲战智湛挤了挤眼儿,笑道:“谢智湛兄!小弟也想智湛兄呀,只是这一段时间一直瞎忙,没有机会来与智湛兄相会。今日从这里路过,见智湛兄和这几个人喝酒喝得热闹,勾起了肚子中的酒虫子,这才进来和智湛兄相会。呵呵……智湛兄喝了半天了,小弟不能欺负智湛兄,智湛兄还是喝你的‘埠头生啤’,小弟就以‘玉泉二麯’相陪好了!” 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洗萝卜不怕泥多!“鑫子”和“强子”一见“猪大肠”今日见了战智湛喝酒这么豪爽,无不吃惊。当真是“月婆子遇到旧情人,宁伤身体也不伤感情!”“鑫子”和“强子”自我感觉对战智湛也是真情,可“猪大肠”自告奋勇的往上冲,这种热闹可是太难见到了。“鑫子”和“强子”怕“猪大肠”变卦,于是乎,撺掇“猪大肠”说,战智湛已经与“二膘子”喝了一茬儿了,就是海量也不能可一个人祸害呀。三个人中就属“猪大肠”的酒量最大了,“猪大肠”既然这么仗义,就依着“猪大肠”的提议好了。战智湛喝一罐头瓶子“埠头生啤”,“鑫子”和“强子”陪着喝三罐头瓶子。出乎“鑫子”和“强子”意料之外的是,“猪大肠”竟然拍着胸脯答应了。那一小碗“玉泉二麯”没有半斤,三两只多不少。 一轮酒喝过之后,“猪大肠”拽了一条焦裕昌烧鸡的大腿,边送到嘴里啃着,边对战智湛说道:“智湛兄,这一段时间听说你在阴阳两界大显身手,积了不少善业!呵呵……小弟虽然不能见到智湛兄,却也从心眼儿里为智湛兄高兴,总默默祈祷,祝智湛兄早日得正大道。” “鑫子”和“强子”听在耳朵里,就变成了:“八哥,兄弟一天不见你就像丢了魂儿似的,想死你了!唉呀妈呀……今儿个好容易逮着八哥了,说啥也得把这酒喝透了!” “借延嗣兄吉言!”在“鑫子”和“强子”的低笑声中,战智湛笑吟吟的对“猪大肠”拱了拱手说道。七郎去查察前世的冤家,不知有了什么结果,战智湛始终惦记着这件事儿。因为据七郎讲,七郎前世的这个冤家,还牵涉到战智湛。战智湛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既然见到了七郎,怎么会不问呢?战智湛当即向七郎问起了这件事。 七郎环眼一瞪,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智湛兄就是不问,小弟也要说呢!小弟前世大仇人潘仁美果然已经投胎转世到埠头了。嘿嘿……冤家路窄!这老贼当年为报私仇,射了小弟一〇三箭,不仅害死了小弟,还逼得家父撞碑而亡,如此深仇大恨,今日就吃小弟二〇六枪!” 战智湛心中暗想:潘仁美获罪之后,得知杨家要来寻仇,非常慌张,忙收拾行李,准备和两个儿子从后门逃往辽国。潘仁美等人刚出后门,正巧碰上杨六郎和杨七郎的妻子杜金娥、杨府烧火丫头杨排凤寻仇来了。杜金娥见了仇人,,猛夹马腿,冲了上去,只是一枪,就把潘仁美打落马下。杜金娥刺了潘仁美二〇六枪,把潘仁美活活戳死了。杨六郎割下了潘仁美的首级,回到了天波府,他把潘仁美的头摆在父亲的灵位前,祭奠杨老令公和七郎。可是,别说战智湛,就是“大妖山魈”和潘仁美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呀,这是怎么回事? 战智湛忍不住,问道:“延嗣兄,兄弟愚鲁,那潘仁美也是兄弟的仇人吗?” “猪大肠”左右看了看聚精会神的听着他和战智湛不知唠什么鬼磕儿的“鑫子”和“强子”,神秘兮兮的把脑袋凑了过来,对战智湛说道:“智湛兄当真不知?智湛兄一千年前曾经和妖界败类‘独傲雪岭’大战数千回合,最终把‘独傲雪岭’一颗似龙非龙,似猪非猪的头颅砸的稀烂。‘独傲雪岭’一抹灵魂不昧,被送往大名府潘府托生,取名仁美,字仲询……” 战智湛正想“啪”的一拍桌子,却猛然想起当着“鑫子”和“强子”的面不妥。说话可以让“鑫子”和“强子”产生幻觉,听成别的话,可是一拍桌子就不一样了。二人定然问战智湛何事愤怒?若有人得罪了八哥,告诉他们是谁,他们立刻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战智湛压了压怒火,又惊又怒的吼道:“请延嗣兄告知,那潘仁美今生今世姓甚名谁?” 七郎挠了挠脑袋,大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般说道:“让智湛兄失望了,小弟无能,明知潘仁美那厮就投胎转世在埠头,可查了这么久,仍然没有查出潘仁美今生今世姓甚名谁。小弟被逼无奈,去问埠头城隍庙北冥侯,北冥侯那厮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告诉小弟!” 战智湛知道北冥侯不可能不知道潘仁美今生今世姓甚名谁,只是有涉及到不可泄露的天机,北冥侯不能说,北冥侯手下的鬼官、鬼吏和鬼卒,包括乔十八在内也都不能说。战智湛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说道:“想那‘独傲雪岭’的真身就是‘魑魅’,也是修行数千年的精怪,早已得了道行,却恶念未除,难以脱离原型,修到魔神的境界。兄弟和牠数次交手,在特定的环境中互有胜负,不分伯仲。想埠头城隍庙畏惧‘独傲雪岭’,这才不敢告知延嗣兄。” 七郎把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半晌才说道:“潘仁美老贼和小弟仇深似海,就算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不肯告诉小弟,小弟也定当查清楚潘仁美老贼的下落,手刃此贼!” 原来是老冤家“独傲雪岭”转世投胎到了埠头,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战智湛他自己不好意思去问鬼友乔十八,更别提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了。他本想激得脾气暴躁的七郎去大闹埠头城隍庙,逼问出“独傲雪岭”的下落来。可是,七郎转性了,竟然忍下了这口恶气。战智湛感觉无趣儿,随即不再提“独傲雪岭”,只顾与“猪大肠”、“鑫子”和“强子”三人喝酒。他心里有数,七郎一旦得知“独傲雪岭”的下落,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也不知道饭店送了几次“埠头生啤”,几个人跑了多少趟厕所,直到把战智湛喝得人事不省,在“二膘子”的老板椅上睡着了这才作罢。 战智湛睡到半夜了才醒了,骑着自行车返回学校。这是一个月上中天,新月如钩,皎洁温柔的夜晚。夜色渐渐暗淡,柔和的月光淡淡的,柔柔的,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战智湛的眼皮跳的很厉害,都一天了。有一句俗话说“男左女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他左眼跳时,从来没觉出灵验,发过横财。让他不解的是,只要右眼跳,准保没好事儿。 民间为什么会有这句俗话呢?古时候,人们就发现有“左眼跳、右眼跳”的现象。古人认为,相生的两种事物肯定是一阴一阳、一好一坏,于是很自然地给这两种现象安上了“跳财、跳灾”的含义。至于是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财呢?按照对联“先左后右”的要求,上联是“左眼”,下联是“右眼”,而且上联的最后一个字是二声。而“跳财”、“跳灾”中,“财”是二声,于是这句俗语就被定为:“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战智湛喜欢看杂书,就是蹲在茅楼里手中也举着一本,他把这些杂书取名为“茅楼文学”。杂书看得多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观点自然就拼命的往他的脑子里挤。战智湛的脑容量有限,要想相信也相信不过来,所谓“迷信”就更八竿子扒拉不着了。在家乡的时候,战智湛他娘总是不厌其烦的嘱咐他,“右眼跳灾”!所以右眼跳的时候一定用一小块纸贴在眼皮上。在家的时候,连爹都得听娘的,何况战智湛乎?但是,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二膘子”的办公室里,战智湛可不好意思在眼皮上贴一张纸,忒让人笑话。 埠头那时的治安实在太差,绝对不是一般的差。所有的大中小学学校中,如果没有小混混捣乱,那才是奇了怪了呢。除了大中小学学校,社会上到处布满了陷阱,尤其是偏僻的地方,抢劫横行。至于繁华地带,除了扒手众多外,还有许多让人防不胜防的危险地带,一不小心就会让你欲哭无泪,丧失口袋中的全部家产。 “你妈了个臭十三的别出声,不然就给你放放血,让你凉快凉快!”战智湛骑着自行车曲里拐弯儿的刚拐出一条小巷,就看到了让他愤怒的一幕:四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逼在墙角,搜光了钱财之后,还不怀好意的上下其手。 第八十四章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中)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对我这样,我……我的年纪快赶上你们妈妈大了,钱你们拿走,我不会报警的,求……求求你们放我走吧。”中年妇女想喊又有些胆怯。 “闭嘴,你妈了个臭十三的消停点儿!”通常情况下,身为被害人的女人如果不是楚楚可怜还好一些,要是一副楚楚可怜、哀声求饶的模样,犯罪分子只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时,战智湛的右眼皮又是一阵跳动,让他的大脑里的酒精又少了许多。战智湛苦笑了一下,把自行车支好,点上了一根烟。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想惹麻烦,就没有麻烦的。人的命,天注定,该有麻烦的时候,躲着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躲是躲不掉的。 “大哥救命!”战智湛的出现,唤起了中年妇女求生的欲望,她猛然撞开面前的两名青年,疯了一样扑到了战智湛面前,紧紧拽住战智湛的衣角,就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死不放手。战智湛顿时手足无措,一时无语,不知怎样安慰眼前这个无辜、可怜的中年妇女。 “干你娘!没你傻十三啥事儿,不想死滚远点!”一股酒臭扑面而来,就算酒醉后的战智湛也差点大呕特呕。他心中暗骂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酒壮英雄胆,不服警察管。这几个小瘪犊子这是喝了多少“一元康麸”呀,酒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 气势汹汹的四个生荒子仗着酒劲儿,压根就没把战智湛放在眼里。可也是,深更半夜,他们管你“北侠”是谁呀,就是天王老子把老子惹毛了都照捅不误。 “哇尻!”战智湛无奈的摇了下头,把半截烟丢到地上,狠狠踩灭。 人在江湖飘,岂能不挨刀,万事顺其道,所以不要太计较。人在江湖飘,岂能不挨刀,繁华的世界,诱惑真不少。人在江湖飘,开始我不明了,有时我不知道,最后才知中了招。人在江湖飘,哪能总挨刀,行走江湖中,恶人千万别挡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个世界太过纷扰,许多事情,值得喧嚣,有的时候感觉不到,直到最后才知道中招。最珍贵的事情不是永不摔倒,而是每次倒下,都能重新起跑。今天你砍了别人,也许明天你就被人砍,因为江湖就是个你砍我我砍你,弱肉强食的地方。这要是换成普通人,或是脸皮厚点的,直接陪个笑脸,说句“大哥,你们继续”也就得了,赶快闪人。要是遇上疑心病重的歹徒,那你就倒霉点,撑死也就是呆那旮沓,像傻十三似的乖乖看着四人行凶完后才能脱身。再倒霉点儿的,顶多身上的钱也被扒光,破财免灾,不会有大事。 可这件事放在战智湛身上,那就不行了!管咋的,战智湛是堂堂的“北侠”,绰号不是叫“护花金刚”嘛。眼见妇女被劫却溜之大吉,这要是传出去,战智湛今后还怎么恬不知耻的再出来混,还有什么脸叫“护花金刚”呢? “快走!快走!你都快赶上俺娘的岁数了,咋还叫俺大哥!”战智湛虽然这前儿走道儿都不走直线,可是舌头已经会打弯儿,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他也是酒醉后。战智湛有些不耐烦,呲嗒了中年妇女一句。有时候,好心未必会有好结果。人要是不走运,喝口凉水都塞牙。 战智湛不是不想救这个中年妇女,却发自内心的想让这位中年妇女快滚蛋,少给自己惹事儿。今晚战智湛的感觉实在不妙,尤其他还是大醉之后。再纠缠下去,恐怕更糟的还在后面呢。忽然,战智湛身边的中年妇女激动地叫道:“你……你是……你原来是‘北侠’!” 看来这个中年妇女没有介意战智湛恶语相向,竟然还认识战智湛。她把战智湛当成了好人,一个难得的好人。在这种情况下,“北侠”不顾自己的危险,怕她不走,竟然粗声大气的让她快走,真是个大好人。遇上这样的好人,她哪能一走了之,真的不管“北侠”的生死呢?战智湛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凝神望去,皎洁的月光下,中年妇女那张古典美人的脸,让他猛然想起了在车辆厂职工医院门前,曾经救过的险些被小流氓祸害的母女,也就是李凤艳她娘。 “小伙子,你……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忘了?在车辆厂,在车辆厂职工医院门前,我……我是你救过的艾晴阿姨呀。”艾晴阿姨激动的抓着战智湛的手臂,用力的摇了摇。 人怕敬,鬼怕送。人家艾晴阿姨一口一个“北侠”叫着,战智湛哪儿能再装糊涂?何况战智湛最怕的就是别人求他,尤其是漂亮女孩儿。当然了,也包括老美女。再说了,战智湛堂堂“北侠”,岂能怕四个小流氓?可是,右眼皮直跳给战智湛的精神上造成的压力,还是使他疑虑重重。战智湛苦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原来是艾晴阿姨,您好!俺没忘!” “‘北侠’?‘北侠’是啥屌毛?”四个小流氓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是刚出道的雏儿,刚刚喝了二两牛十三散,就不服天朝管。仅仅凭着一腔热血来闯天下,自然想不起来“八大金刚”中还有一个“北侠”是他们惹不起的。 忽然,一阵夜风吹来,战智湛大脑里的酒精又少了许多。他下意识的睁开“鉴妖真睛”望去,没想到,这四个小流氓并非普通的小流氓,而是四个恶鬼作祟,附体在小流氓身上出来作恶。其中两个是战智湛的老熟鬼,都是在海哥家见过的。分别是“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另外两个鬼虽然没见过,但是从其形貌也可以断定一个是“吊死鬼”,另一个是“怨气鬼”。战智湛心中暗想:“食人精气鬼”和“伶俐鬼”这俩小鬼见到自己应该恨不得穿上钉子鞋,再长出一对儿翅膀,跑得越快越好,逃得越远越妙。怎么忽然之间又敢来撩扯老子了?“吊死鬼”和“怨气鬼”加起来又有多大道行?就算有这俩小鬼壮胆,还不是跟没有一样。 “滚远点!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们!”战智湛不知道这四个小鬼想干什么,难道,“食人精气鬼”那三个恶鬼也是像在海哥家那样,想帮着“伶俐鬼”吸食艾晴阿姨的魂魄不成?战智湛怕吓着艾晴阿姨,没敢说破。他拉着艾晴阿姨的胳膊,一把将艾晴阿姨拽到了身后。命该如此,顾不得右眼皮跳不跳的事儿了。奶奶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豁出去了! “哎呀哇尻!谁的咔吧裆没夹紧,钻出来你这么一个瘪犊子!皮子紧了咋的,让爷爷给你松松?”四个小鬼也可能是以为战智湛没有认出牠们来,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看来,战智湛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要想破财免灾是办不到了。像个傻十三似的乖乖看着四个恶鬼行凶完再脱身,更加是奢望。也许不是简单地为了什么,你挡了人的财路,别人就断你的生路!尤其是四个小鬼的目标不知是不是艾晴阿姨,如今被战智湛阻止,叫他们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哎呀哇尻!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呢是不是?你个虎超儿的欠儿登,是不是看《少林寺》看傻了,把你自己个儿当成李连杰了?就算你是李连杰,遇到我们哥儿四个不死也得扒层皮!”四个小鬼红着眼睛,掏出攮子,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战智湛。男人,不管胆子多小,只要眼睛红了,掏出攮子,都会做出杀人的事。自古英雄豪杰,多死在无名小卒手中。强悍如张飞张翼德,也难逃此劫。战智湛已经闯出了不小的万儿,可不想步前人后尘,在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手下阴沟里翻船。 战智湛冷笑了一声骂道:“嘿嘿……瞅瞅你们几个喝的损色!得儿的呵的不干正事儿,摇哪瞎跑啥?又整这么多,成天洋了二正、五迷三道的,让你们喝你们就喝,虎呀还是彪?” “哎呀哇尻!没看出来你挺能哨呀!瞅你长得那么恶心,精灵耳朵、肿眼疱、三皱鼻子还带酒糟,残疾胳膊当啷腿儿,还长了一个吃屎的嘴。跟我俩哨?小样儿!我整不死你!这么着吧,我们四个小爷今儿个心情好,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跪在地上,向我们四个小爷每人磕仨响头,我们四个小爷可以考虑饶你一条小命。你要虎了吧唧的不知好歹,楞装大尾巴鸟的话,可就别怪我们四个小爷心狠手辣了。”“怨气鬼”见战智湛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知道真的遇到了茬子。“怨气鬼”手中转悠着攮子,试探着威胁战智湛。 对付四个小流氓,如果是在学校里,按照爹的嘱咐,战智湛本来是可以忍一忍的。可今非昔比,人的地位不同了,名气大了,观念也会跟着转变,尤其是还在黑灯瞎火的大街上。对方还是四个恶鬼。要是让艾晴阿姨落到四个恶鬼手里,艾晴阿姨就凶多吉少了! 就像一个满身正气的大学生,一旦踏上社会,成为官场宠儿,那估计不出三年,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心地善良了。这些人贪点钱不算什么,那叫做正常工作,毛毛雨啦。古时候不就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说嘛。 几个小鬼的嚣张让战智湛忘了右眼皮跳的困惑,这时只是想着撸胳膊就上,好好教育一下这四个不长眼睛,有娘养没爹教育小鬼附体的小流氓。可惜,若是平常人遇上这阵势,肯定吓得屁股尿流,遇上了战智湛,那只能怪四个小流氓出门没上香了。在中国悠久的历史中,死就死不长眼的。岳飞岳武穆是大英雄吧?可皇帝老儿要和金人讲和,岳飞岳武穆却偏偏要直捣黄龙,那要是不死才是咄咄怪事呢。在老百姓中,有些人可以欺负,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四个刚出来混小鬼附体的小流氓的狂妄让战智湛不怒反笑,真他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战智湛武功绝伦,身经百战,实战经验丰富,要是万一一个不小心,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死的岂不比岳飞岳武穆还冤枉? 只不过,来埠头之后的血雨腥风,让战智湛的城府深了很多。四个小鬼哪儿来的胆子,敢来撩扯自己?一定有自己没有料到的原因。也许,在自己身边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战智湛故意装傻充愣的对四个小流氓说道:“磕头?你们给老子磕头就不必了吧。你们又不是俺儿子,不用那么孝顺,麻溜儿利索儿的滚犊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万事大吉了!” “哎呀你妈了个臭十三的,原来遇上个白痴,宰了他!”战智湛的话,听在四个小鬼附体的小流氓耳朵里,不亚于痴人说梦。梳着小分头“吊死鬼”附体的小流氓怒不可遏,边怒骂着,边挥舞着手中的攮子向战智湛扑来。“吊死鬼”这一动怒,战智湛立刻放下心来。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棒槌。虽然手中有攮子,但在战智湛看来,浑身上下无处不是破绽,甚至战智湛寝室床上的“玄阴七宝刀”都大可不必使用。 第八十四章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下) 待“吊死鬼”的攮子刺到战智湛面前,在艾晴阿姨的惊呼声中,战智湛好整以暇的一侧身,使出《杨式太极拳》中的一记“揽雀尾”, “吊死鬼”身不由己的向前一冲。战智湛就势叼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拧,一拳砸在他的肘关节上。随着“吊死鬼”的一声惨嚎,战智湛的手上明显传来“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震动。接着,战智湛伸出脚去一勾,有小鬼附体也不灵光了,受伤的“小分头”摔了一个金庸金大爷的《笑傲江湖》一书的主人公令狐冲令狐大侠发明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这个“吊死鬼”万幸的是,被战智湛这一摔,没将“吊死鬼”摔得像烟尘一样袅袅散去。 “你说你他娘的舞舞喳喳的拿个攮子瞎比划啥?像个欠儿蹬似的,会使咋的?”举手投足之间打倒了“吊死鬼”附体的“小分头”,对于战智湛来说,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悬念。战智湛踢了一脚哭爹喊妈的“小分头”,看都懒得看他。 跟在“小分头”身后的三个小流氓,吓得一下子愣住了。一个脸上有条伤疤的小流氓是“伶俐鬼”附体,牠后退一步,猛然搂住艾晴阿姨,把刀架在艾晴阿姨的脖子上,气急败坏的低吼道:“哎呀哇尻!怪不得这么牛十三,还真挺能打的。你奶奶个臭十三的,虎超儿的觉得你是李连杰呀?你再穷嘚瑟,我立马在这娘们儿身上捅一百零八个窟窿,你信不!”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附和。国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人成龙,两人成虫,几百号人被东瀛小鬼子一个十人小分队押着走上一两里路,都没有人敢反抗。就像一群羊羔一样,乖乖的被东瀛小鬼子赶下万人坑等着活埋。但是,只要有一个带头的,那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懦弱的一头羊羔,立马就会变成一群愤怒的狮子。“吊死鬼”正是起了这样一个带头作用。另外两个流氓醒过神儿来之后,“嗷嗷”怪叫着挥舞匕首向战智湛扑来。 寒光,划破了空气,发出一丝尖锐的声响。战智湛自然不能束手待毙,也没有必要惊慌失措。又是一招《杨式太极拳》中的“倒卷肱”,让率先冲到他面前“吊死鬼”手中的匕首转个方向,刺入随后冲上的“怨气鬼”腹中。接着,战智湛使出一招《小擒拿手》中“怀中抱月”的破解手法,顺势后仰,右腿向上蹬击“怨气鬼”腹部,使牠摔过头去。 “伶俐鬼”附体的“刀疤脸”虽然知道远不是战智湛的对手,可哪里想得到天下竟然还有这么打架的。“伶俐鬼”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竟然忘了自己手里还有一个人质可以利用。战智湛可不能再给他伤害艾晴阿姨的机会了,战智湛手持顺手夺下的腹中中刀“怨气鬼”的攮子,手腕一抖,当做飞刀向挟持艾晴阿姨的“伶俐鬼”掷去。“噗”的一声,正中“伶俐鬼”的脖子。眨眼之间,打趴下了三个走路不长眼睛小鬼附体的小流氓,简直太富裕了。“食人精气鬼”吓傻了,站在原地自始至终一个劲儿地哆嗦,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惜,战智湛太自信了,正当他得意洋洋的拉起满脸是血的艾晴阿姨的时候,“伶俐鬼”猛然从血泊中蹦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冲到战智湛身边,一刀捅在战智湛的肚子上。战智湛的腹肌一紧,紧紧裹住刀刃。但滚烫的鲜血,还是涌了出来。战智湛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肚子中奇寒彻骨,迅速向全身蔓延。这种感觉如此陌生,以至于战智湛有些惊愕。 “难道是传说中的‘玄冥斩鬼刀’?”战智湛睁大了双眼,吃惊的盯着面前的“伶俐鬼”,忽然笑了:这个小鬼哪儿踅摸来的这件冥界著名的刀?他娘的!你这个瘪犊子在海哥家就嘚嘚瑟瑟的找死,老子瞅在乔十八的面子上饶了你,你不知死活,竟敢在老子的梦中来抓小红的鬼魂。嘿嘿,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这就让你成为鬼中鬼,去鸦鸣国报到吧! 战智湛笑的有些狰狞、有些自嘲、有些灿烂。实则,战智湛心中愤怒已极。这个时候,是个男人做事都会不计后果的。战智湛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他竟然伤在了一个无名小鬼手中,真是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整个浪儿就是一次奇耻大辱! “你真他娘的有种!你听到过血液从自己体内‘吱吱’喷出来的声音吗?那动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你别筋鼻子瞪眼用那种仇恨的眼光瞅着老子,你横是马上就可以听到了!”战智湛的微笑,让“伶俐鬼”感觉有些害怕。“玄阴斩鬼刀”刺中的似乎不是战智湛,而是“伶俐鬼”自己。“伶俐鬼”感觉自己很冷,越来越冷。牠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可就是害怕。 “伶俐鬼”恍若有种错觉,转瞬之间,战智湛已经变成了一头红着眼睛,受了伤准备嗜人的野兽。穷凶极恶的鬼,只是可怕,未必恐怖,暴怒的鬼才让鬼打颤。 “伶俐鬼”一阵颤抖,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战智湛抓着“伶俐鬼”握刀的手,扣住“伶俐鬼”的寸关尺要穴,防止“伶俐鬼”脱窍逃走。战智湛一点点向外拔“玄阴斩鬼刀”,硬是把“玄阴斩鬼刀”从自己体内拔了出来。然后使出一招《小擒拿手》中的“风卷残叶”,战智湛夹手把“玄阴斩鬼刀”抢了下来,直接就捅进“伶俐鬼”的肚子中。“伶俐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玄阴斩鬼刀”捅进了自己肚子,想逃还逃不了。 “声音动听吗?给你脸不要脸!你他娘的敢捅俺?”战智湛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意识也开始一丝一丝的向体外泄漏。战智湛知道自己掉入了圈套,即将离开这个善恶并存,丰富多彩的世界了。他猛然撕下伪装,彻底露出了恶魔般的面孔,握刀的手,用力向左右一拉,然后狠狠的又上下切了两下。在“伶俐鬼”的肚子上,划出了一个十字。凄厉的惨叫,震得人耳膜生疼。“伶俐鬼”附体的“小分头”痛的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不是不想阻止战智湛,可右臂骨折根本用不上力,一只手那是无法与战智湛相抗的。 鲜血、肠子,混杂着晚上吃的,尚未消化的饭菜,像倒垃圾般“哗哗”涌出,跌落地面。血,犹如不要钱的雨水,从“伶俐鬼”口中不断涌出。不过,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让战智湛意想不到的是,“伶俐鬼”受“玄冥斩鬼刀”重创,反而怯意尽消,“哼”了一声之后,很平静的说道:“嘿嘿……你叫‘大妖山魈’?只要老子去不了鸦鸣国,老子……老子还会来找你的。死缠烂打,咱……咱俩……一起去……一起去枉死狱!” 战智湛的意识渐渐丧失了,眼睛渐渐模糊起来。他忽然想起来,他死后,艾晴阿姨该怎么办?不知道能不能逃脱恶鬼的魔爪。忽然,战智湛感觉后心一热,一股热流涌入,向四肢百骸散去,驱赶差点将他冻僵的寒毒。战智湛十分诧异,暗想道:难道是金庸金大爷《倚天屠龙记》中的男主人公张无忌前来营救自己,正在用《九阳神功》替自己驱除玄冥寒毒? 战智湛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很严厉却犹如天籁之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孽畜,还不快滚!你作恶多端,非得等到本座把你打出原形吗?” “是梅笑然,是梅子!是梅子来救自己了!”战智湛急睁“鉴妖真睛”,想回头看看。 却不料在“伶俐鬼”身后一股黑烟升起,旋转着向夜空逃去,边逃,边叫道:“龙女,你不帮着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却来这里多管闲事!” “果然是梅子!”战智湛心中一喜,身上寒毒尽去。他转头望去,哪里有什么梅子,只见艾晴阿姨正圆睁美眸,关切的望着他,哪里有什么梅笑然的影子?战智湛知道龙女,也就是他曾经的恋人梅笑然不愿意以本来面目示人,随即也就不再喊“梅子”了。 “小……小伙子,你受伤了?快让阿姨看看!”艾晴阿姨见战智湛捂着肚子,十分吃惊。 “不碍……不碍事儿!”战智湛苦笑了笑,说到这里,又去看“伶俐鬼”附体的“小分头”。见“伶俐鬼”已经做了鬼中鬼,去了鸦鸣国。他四处望去,“食人精气鬼”和“吊死鬼”、“怨气鬼”见势不妙,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只剩下三个抖衣而战的小流氓,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战智湛有些喜欢“小分头”的强悍了。他从“小分头”的腹中拔出“玄冥斩鬼刀”,退开两步之后对“小分头”说道:“你死不了!老子瞅在你还像个站着撒尿的爷们儿份儿上,你就领着你的兄弟们去医院吧。不过老子劝你以后长点儿记性,别净干些下四滥儿的事儿。不然,就算你能杀了老子也逃不脱‘八大金刚’的追杀!你还是好好打听打听‘八大金刚’的规矩吧,没有人可以承受‘八大金刚’的怒火!” “你……你是‘八大金刚’里的人?咋可能……”“小分头”吃了一惊。他虽然不知道“北侠”是谁,却显然听说过威震埠头的“八大金刚”的名声。 “小分头”痛苦的捂着肚子慢慢的倒在了地上,其他三个小流氓步履蹒跚的慢慢走到他身边。“小分头”双唇蠕动,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规矩?‘八大金刚’的规矩?啥规矩呀?” 战智湛不再理会四个小流氓,一手捂着伤口,对艾晴阿姨说道:“阿……阿姨,麻……麻烦您帮俺推着车子,咱们走……咱们走吧。俺……俺送你回家!” “不!先让阿姨看看伤!”不知是出于艾晴阿姨本心,还是梅笑然还在关心着战智湛,仍然附体在艾晴阿姨身上。艾晴阿姨走上前来,用力掰战智湛捂着伤口的手。 战智湛猛然想起来,上次救艾晴阿姨时,她穿着一件白大褂,应该是一个医生。让艾晴阿姨看看自己的伤,处理一下也好。战智湛虽然心高气傲,但常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挨了一刀,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还是先保住小命,留得有用之身的好。因祸得福的是,虽然挨了一刀,却意外地获得了一件冥界至宝“玄冥斩鬼刀”。 想到这里,战智湛边放开捂着伤口的手,边转头看去,只见四个小流氓互相搀扶着,已经走远了,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中。 第八十五章 更凶残的杀戮是灭门(上) 这一天是农历九月初六,星期五。这一天,是第六届世界杯体操赛在南斯拉夫克罗地亚共和国首府萨格勒布市举行的日子。 在比赛中,咱们的运动员李行经过激烈争夺,创奇迹地夺得六项冠军,成为在一次世界性体操大赛中获得金牌最多的运动员,被收录在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里。 这天晚上是战智湛在海哥家值班。自从武友义险些被害,海哥总说公安局家属区不安全,空出原来是仓库的三间平房,重新装饰一新之后,一定要武友义一家搬到自己的小院里来住,兄弟间也好有个照应。武友义拗不过海哥,只好搬进去。从此,两家主妇你来我往,处的很好。十分凑巧的是海哥的女儿和武友义的儿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在一起玩儿得很开心,基本上形影不离。武友义家的淑珍嫂子对慧敏嫂子打趣儿道:“嫂子,你瞅俩孩子多投缘。干脆咱们两家结个娃娃亲得了,让你闺女菲菲将来给我当儿媳妇。” 慧敏嫂子喜不自胜的答道:“好哇,我闺女将来你这个好老婆婆,一定有享不完的福。” 淑珍嫂子喜滋滋地说道:“真的咋的呀?嫂子你说话可要算话,可不行后悔的!” 见慧敏嫂子笑着点头答应,淑珍嫂子又接着说道:“嫂子你等一会儿!” 时间不长,淑珍嫂子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只檀香木的礼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对儿年代久远的玉镯。淑珍嫂子有些扭捏的说道:“这是我和友义结婚那前儿,我婆婆送我的,也不是啥好东西,送给菲菲……” 慧敏嫂子不愿平白接受裘淑珍家的礼物,笑着说道:“哎呦喂……这件聘礼也成是贵重了,我们家菲菲哪能受得起。弟妹,你稍等一下。” 少顷,慧敏嫂子拿出了一只十四五厘米长,四五厘米宽,五六厘米高,纯金打造,精美绝伦的棺材。她双手捧着送给了淑珍嫂子,说道:“弟妹,这是送给我那姑爷的,愿姑爷日后‘官’、‘财’兼得。” 为了海哥和武友义两家的安全,“四锛喽”和战智湛商定,每天晚上,“四锛喽”和战智湛要有一个人领着“四锛喽”手下的“十二太保”中的两个在海哥家的院子里值夜班,就算是震慑杀手,当保镖吧。 下午的课结束后,战智湛顶着初冬的寒风,在路过的老师和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下,把四哥“老高丽”几天前送他的原装雅马哈dx100摩托车推到寝室楼门前,准备擦擦车,然后去海哥家值班。据说,雅马哈100埠头第一批只进口了一百台,有钱想买?没有相当的关系想都不用想的。“老高丽”知道战智湛的心情不好,亲自去找吴宝山,软磨硬泡才买到手。 为此事,战智湛十分感激“老高丽”,他也因雅马哈100再次名扬校园。战智湛把雅马哈100摩托车骑回来那天,也是这样擦车。准备擦完车去太平吃狗肉。边擦车,战智湛边和寝室楼看收发室新来的程师傅唠嗑儿。程师傅很健谈,和战智湛唠得也很投机。可是当战智湛问起原来看收发室的萨师傅“黑耗子”为何不见了的时候,程师傅却唯唯诺诺,闪烁其词,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战智湛知道他不愿说,也就不勉强。 闲扯了一会儿,雅马哈摩托车也擦得一尘不染了,战智湛抹了把汗,跨上雅马哈100,插上钥匙一扭,雅马哈100立刻发出“突突突”悦耳的发动机声音。这发动机声别提多带劲儿了,回头率指定高!战智湛捏住离合器,脚尖一点换挡踏板,加油、松离合器,雅马哈100如离弦的利箭,一下子蹿了出去。 “战智湛……大哥哥,你给我站住!你干啥去?等等我!”战智湛正想加油,让速度更快一些,惹来男同学的羡慕,女同学的倾心。忽然,背后传来叫他的声音。不用回头,战智湛就知道叫他的是郑钰爽。战智湛“吱嘎”一声刹住雅马哈100,双脚撑地,扭回头看去。 果然是郑钰爽远远地向战智湛跑来:“大哥哥……你骑得是……是谁的摩托车?” 战智湛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调侃道:“瞅瞅你!瞅瞅你!就不能斯文一点儿,干啥毛了三光,跑得呼哧带喘的?要是咔道牙子上,把格勒伴儿咔秃噜皮了,你让大哥哥不得心疼死呀!” “人家这不是着急嘛!”郑钰爽跑到战智湛面前,围着雅马哈100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吧嗒吧嗒嘴儿说道:“唉呀妈呀……这摩托真漂亮!你偷谁的呀?” 战智湛瞪着一双小眼睛,说道:“啥叫偷的!是四哥给俺买的,正儿八经俺的摩托……” “你的?不是忽悠我吧?”见战智湛洋洋得意的样子,郑钰爽不由得大喜,一手抓住车把,一手往下扒拉战智湛:“下来!下来!下来!让我骑一圈儿过过瘾……” 战智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道:“爽大妹子骑一圈摩托本来是没啥的。不过……” 郑钰爽打断战智湛话说道:“不过什么呀?我刚才见到我表姐寝室那五个女生正嘀咕着要找你呢。她们要来了,最起码就得一个人骑一圈。哪头轻哪头重,你不会不知道吧?” 战智湛被吓得顿时矮了三分,苦笑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俺不是怕爽大妹子骑,摩托不就是骑的嘛。大哥哥这不是急着去太平朝鲜屯吃狗肉。” “吃狗肉?”郑钰爽的一双美眸立刻睁得溜圆:“狗肉烹,佛跳墙,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嗯……吃狗肉我喜欢,我也要吃狗肉!” 战智湛感激“老高丽”送他摩托车,取摩托车票时就极力劝“老高丽”,由“四锛喽”开车去接他一起去吃狗肉。战智湛想“老高丽”也是朝鲜族人,和朝鲜屯那些乡亲们一定有共同语言。战智湛盛情难却,“老高丽”也就含笑答应了。不过,“老高丽”和“四锛喽”这一去,对于“二膘子”来讲,那是天大的面子。所以,带着郑钰爽一块儿去也好掩饰一下自己。 战智湛十分大度的拍了拍雅马哈100的后座,说道:“看在爽大妹子是俺亲妹子的份儿上,上来吧!咱哥儿俩一起骑摩托车去吃狗肉。” 看来是吃狗肉的诱惑战胜了骑摩托车兜风的欲望,反正摩托车是战智湛的,早晚都能骑。可狗肉就不一样了,过了今天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吃到了。这种小帐郑钰爽还是会算的。 郑钰爽自然是兴高采烈的坐到后座上,战智湛说了句:“抱着俺的腰,坐稳了……” 战智湛话音未落,雅马哈100已在郑钰爽尖叫声中,如离弦之箭“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战智湛匆匆擦完了心爱的雅马哈100,把水桶和抹布送回寝室,按约定去海哥家值班。慧敏嫂子知道战智湛爱吃她做的“打卤面”,所以,每每亲自下厨。慧敏嫂子做的“打卤面”战智湛很爱吃,吃起来总是没够。她擀的面条筋道,咬起来口感特别好,和战智湛家乡打卤面虽然风格不同,但同样是难得的美食。慧敏嫂子所做“打卤面”的卤子是用黄蘑、木耳和肉丁做的,吃上一口满嘴清香,再放上一点黄瓜丝和蒜泥,战智湛每次都能吃上三大碗。 海哥家离战智湛他们学校不是很远,骑摩托车用不了十分钟就到了。当战智湛骑到安道街的铁道口,刚要拐弯儿时,忽然,身后有一个女孩儿喊他:“哎……战智湛!” 战智湛很奇怪,这里哪来的女孩儿认识自己呢?听声音又不是殷蓉蓉,就算是殷蓉蓉也绝不会喊他“战智湛”。战智湛刹住了车,循声望去,原来是他的校友“卫道士”。战智湛不由得笑道:“呵呵……‘卫道士’,原来是你呀。” “卫道士”跑到战智湛面前,俏脸红红的,就像海棠一样,全身充溢着少女的纯情和青春的风采:“战……战智湛,你对待同志就像春天般温暖。我……我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其实,战智湛对“卫道士”并无恶感。他淡淡的笑着说道:“没啥!碰上这种事儿,就算不遇到俺,遇到谁都不会不管的。兴许,俺天生真的就是‘护花金刚’……” “不见得!”“卫道士”摇了摇头,头垂得更低了,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起了英语,意思是说:“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比任何惩罚都要痛苦!对我而言,你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卫道士”这不是明明在向战智湛示爱嘛。战智湛心中不免暗自好笑:“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卫道士’咋不说那前儿的时髦词儿,改说英语了呢?呵呵……” 战智湛从来没有想过能和“卫道士”迸出火花,产生爱情。他还得快刀斩乱麻,避免给以后留下麻烦。战智湛笑了笑说道:“这个……可是……可是俺这个……俺这个有对象了。” “卫道士”眼眶一红,眼睛望着远方,叹了口气说道:“人的一生,有两种遗憾最折磨人:一是得不到你心爱的人;二是心爱的人得不到幸福。” 见弄哭了“卫道士”,战智湛有些歉然,急忙劝道:“没有人值得让你为他流泪,值得让你这么做的人不会让你哭泣。” “卫道士”十分渴望的望着战智湛说道:“你能去我家陪我小坐,唠一会儿嗑儿吗?” 战智湛平生最怕别人求他,尤其是美女。战智湛望了望海哥家近在咫尺的大门,有些为难的说道:“俺今儿个真有事儿,哪天去你家中不?” 第八十五章 更凶残的杀戮是灭门(中) “卫道士”急切地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就一会儿,你晚去一会儿大海家!” 面对美女的软语相求,战智湛的心软了。他有意逗“卫道士”,故意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说道:“这个……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 “卫道士”的脸一红,低声说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你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别笑话我,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原谅我好吗?” 说是不说,这不是又说了一大串嘛。战智湛不好意思再拒绝,把雅马哈100先放到海哥家,跟侯大爷说明缘由后,随着兴高采烈的“卫道士”来到她家。 “卫道士”的家在一栋新盖的五层居民楼,二居室的房间干净简洁,可以看出女主人是个干净,有品位的人。让战智湛感觉很意外的是满墙上镜框里镶嵌的不是照片,而是男主人历年“先进生产者”的奖状,以及在前些年大量出品的伟大的导师像章。唯一的一张照片是三个女孩儿的合影,战智湛猜想这三个女孩儿一定是“卫道士”姐妹三人。战智湛没话找话,笑着问“卫道士”:“哎……你们就姐儿仨吗?” “卫道士”笑着回答:“是呀,我们家就仨丫蛋儿,你猜猜哪个是我。” 实话实说,照片上的三个女孩儿都很漂亮,长得十分相像,就像是三胞胎一样,要想一下子认出来哪个是“卫道士”确实不容易。战智湛眼珠儿一转,问道:“你排行老几呀?” “卫道士”边在厨房忙活着,边回头答道:“我有个姐姐在西京医科大学航空医学系学医,还是张振华烈士的同班同学呢。还有一个妹妹在埠头师范学院,是英语系的大一学生。” 战智湛故意叹了口气对“卫道士”说道:“唉……瞅这模样,你和你妹妹很尊敬你姐姐呀,你们总是把你姐姐簇拥在中间吗?” 战智湛自然没有先知先觉,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和“卫道士”的姐姐魏道媛在两年后能有那么特殊的经历。是魏道媛摒弃世俗,用自己甘美的乳汁把战智湛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成为战智湛毕生敬重,比亲姐姐还亲的姐姐。 “卫道士”圆睁美眸,十分夸张的说道:“唉呀妈呀……你是人是鬼,咋那么聪明呢?” “卫道士”将来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家庭主妇,没多久,她就弄好了四个小菜。油炸花生、木耳炒白菜,一盘小葱拌豆腐,外加一盘炒鸡蛋。虽不是大鱼大肉,却也是色香味俱全。 “卫道士”又拿出一瓶“洋河大曲”,笑嘻嘻的说道:“这瓶酒我爸过十一都没舍得喝。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今天我们一起把它彻底消灭光!” “能烫烫吗?”一向见酒就挪不动步的战智湛笑咪咪的道。 “卫道士”笑道:“好呀!花脏钱喝凉酒,早晚是病。呵呵……这可是我爸爸教我的。所以呀,我也喜欢喝热酒!” 战智湛忽然发现,“卫道士”并非是那种言语无味,面目可爱的女孩儿。也许是有酒助兴,两个人居然唠得十分投机。一瓶“洋河大曲”酒瓶子底朝天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战智湛不敢再耽搁,起身告辞。“卫道士”一再挽留,见战智湛去意已决,这才作罢。 海哥的家离“卫道士”的家并不远,拐过街口就可以看到海哥家的大门。这是一个下弦月的乌朦朦的夜,离开“卫道士”的家,战智湛刚拐过街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三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战智湛对三个黑衣人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快步走向海哥家。 就在战智湛和三个黑衣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忽然停住脚步,轻轻的叫了一声:“嗨……这不是‘北侠’吗?” 战智湛一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突然,一个白色的东西向他的脸飞来。战智湛本能的一侧头,白色的东西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一股刺鼻的生石灰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 战智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两根钢管呼啸着向他头部打来。危急中,多年习武养成的本能发挥了作用,救了战智湛的命。战智湛倒踩着《七星螳螂拳》的“七星步”,急速后退一步,躲过从左右打来的两根钢管,身子一旋,一记《无影神仙腿》中的“乘马班如”踢在第三个持棍打来的黑衣人胳膊上。黑衣人“咦”了一声,似乎没有料到。 没等这个黑衣人想到下一步,战智湛的第二招“即鹿无虞”已到,黑衣人轻轻地一跳想躲开,却被战智湛踢在小腿上。黑衣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战智湛顺势身子一立,使出半招《小擒拿手》中的“金丝缠腕”,叼住他的右腕,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大吼一声,将这个家伙举了起来当成人肉炮弹扔了出去。这个家伙从空中落下,正砸在另一个持钢管向战智湛打来的黑衣人身上,战智湛趁机夺路撒腿就往海哥家跑。 “别动!”突然,战智湛面前又出现了三个人,为首的一个长发青年手持五四式指着战智湛的面门。战智湛不得不急忙来了个急刹车,停住了脚步。 “别放跑他,他是漏网的‘北侠’!”战智湛身后的黑衣人叫道。 “你这条漏网之鱼怎么不跑了?”长发青年冷冰冰的说道。 “漏网?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难道海哥家出事儿了?漆黑的枪口顶在战智湛的额头上,冷汗从他的脸颊上渗出。 “嘿嘿……求我呀,只要你跪下开口求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长发青年十分嚣张的将手中的烟头向战智湛的脸上按来。 “哇尻!你用枪指着老子的头,老子就给你跪下求饶,老子咋那么窝囊,俺以后还咋混?”战智湛满脸怒色,盯着长发青年手中的烟头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一阵针扎似的疼痛,烟头烫在战智湛的脸上。 趁长发青年得意的一笑,分神的机会,战智湛的头一侧,躲开枪口,使出《小擒拿手》中的“佛顶摸珠”抓住长发青年持枪的右手,用力一拗,一扭。随着惨叫声响起,长发青年被战智湛顺手夺去手枪的右胳膊来回摇摆着挂在肩膀上,已经废掉。战智湛恨这个长发青年用枪指着自己的额头,抬起右膝,狠狠地撞在他的两腿之间。凄厉的尖叫声宛如鬼厉,在漆黑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战智湛一个箭步逃到街边的一个门洞里,抬起右手抢来的五四式,对准长发青年身后那两个黑衣人就扣动了扳机。可惜,枪没打响。 战智湛又扣一下扳机,还是没响。战智湛急忙凝神看去:娘的,原来保险没开。 那两个黑衣人十分机警,动作敏捷,只见他们分向两边侧倒,边滚向墙角,边掏出枪来。 “来人了,别开枪!撤!”忽然,战智湛身后有人吹了一下口哨,阻止了这两个黑衣人。待战智湛从门洞走出来,这条街上已经是空荡荡的,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战智湛摸了摸脑袋,几疑是在梦中。可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五四式,自己分明刚刚摸了一下阎王爷的鼻子。刚才这几个是什么人呢?身手都是这样了得,分明受过严格的训练,绝非黑社会中的流氓混混可比。 “哎呀,大事不妙!这些人这么尿糗,海哥可别真出啥事儿!”战智湛猛然想起黑衣人说过的“漏网”的话,急忙跑向海哥家。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战智湛边跑边戴上了线手套。他怕海哥家仍然有潜伏的杀手,打开五四式的保险,用左手轻轻一推大门,大门“吱嘠”一声开了一条缝。首先映入战智湛眼帘的是今天在海哥家值班的“四锛喽”手下“十二太保”之一的“二癞子”孔庆来的尸体。 战智湛边观察着院子中的动静,边伸出手指到“二癞子”的颈动脉上:他体温尚存,却早已停止了呼吸。忽然,战智湛的裤脚一动。他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原来是慧敏嫂子养的那条狗豆豆,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跑到他身边,正用嘴拱他的裤腿,凄惨的哀鸣着。 “豆豆?家里出啥事儿了?”强烈的不祥之兆在战智湛的脑海中油然而生,战智湛轻轻抚摸着豆豆的脑袋,犹如自言自语般问道。 不料,豆豆“呜……”的悲鸣一声,一步一回头的向海哥住的屋子走去。豆豆的眼角有泪水!这一惊人的发现让战智湛心中不由得一沉,急忙随在豆豆身后走向海哥的住房。 战智湛曾经听慧敏嫂子说过多次,这条“京巴”狗豆豆极通人性,慧敏嫂子睡觉时,总把用啤酒箱做成的狗屋拖到卧室门口。警惕性极高的豆豆忠心耿耿的守护着主人,看好大门。如果慧敏嫂子睡过了点,豆豆还会轻吠几声,似乎是在提醒主人:起床了! 慧敏嫂子身体弱,海哥常买鲜牛奶回家,让慧敏嫂子每天下午四点左右喝杯牛奶。慧敏嫂子有时会忘记喝牛奶,豆豆就会提醒。它的办法是不断狂吠,在院子和家门之间来回奔跑,干扰慧敏嫂子干其它事情的雅兴,直到慧敏嫂子想起来该喝牛奶了,豆豆才会停止。有时,豆豆干脆把空牛奶盒叼出来,提醒慧敏嫂子。 第八十五章 更凶残的杀戮是灭门(下) 忽然,随着夜风从海哥家的厕所方向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战智湛心中惊疑不定,停住了脚步,决定先去看个究竟再说。他嗅着夜风中的血腥味,转身向厕所方向走去。 豆豆似乎十分奇怪,它偏着脑袋“汪!”“汪!”叫了两声,随后追了过来。战智湛循着血腥味走向厕所,月光下,赫然见到殷蓉蓉倒在厕所门口。她的身上一片狼藉,左胸上是一个刀口,已经凝结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身子,染红了她身下的泥土。这是极准确的一刀毙命,杀害殷蓉蓉的凶手出手之毒辣实属罕见,绝非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所能干的出来。 殷蓉蓉毕竟是“老高丽”的外甥女,还是自己的“左右伺剑”之一,她对自己一片痴情,如今惨遭杀害,战智湛不由得滴下了几滴眼泪。“老高丽”十分喜爱殷蓉蓉,殷蓉蓉这么悲惨的死去,不知会给“老高丽”带来多么大的痛苦。 在海哥的住房门前,战智湛看到了“二癞子”的哥哥,位列“十二太保”之一的“大龙”孔庆龙和侯玺堃侯大爷的尸体。侯大爷和“大龙”都是被一刀割断颈动脉而毙命。到了此时,战智湛心中已经坚信海哥肯定出事儿了! 刚一走进房门,一股几欲令战智湛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退了一步,又走了进去,只见海哥的父母和女儿祖孙三人死在一起,现场惨不忍睹。海哥的父亲死在门旁,母亲死在地中央,都是被人用匕首一刀割断了颈动脉。最惨的要数海哥的女儿菲菲了,她是被人提起来摔到墙上,头破血流而死。 战智湛心中怒不可遏:那几个袭击自己的黑衣人一定就是凶手! 这几个人居然连古稀老人和七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天下虽大,但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之徒无出其右!娘的!尽管那六个人有枪、有匕首,还有钢管,真后悔刚才没有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战智湛一个劲儿的埋怨自己没有定力,中了“卫道士”的“美人计”。不然的话,有他在,就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这么多人死在杀手的刀下。 但是,战智湛此时想起来又有些后怕,自己如果真在海哥家里,能应付得了这种计划周密的暗杀吗?就说刚才,自己的九柄飞刀就根本没有机会用,如果没有行人经过,自己恐怕也难以幸免于难,死于乱枪之下。战智湛边胡思乱想,边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海哥的房间。 一进门,屋子里的惨景惊得战智湛大脑中一阵痉挛,几欲摔倒。战智湛凝神望去,只见海哥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双手前伸,盯着面前的妻子,似乎在诉说着当时难以想象的惨烈情景,竟然死不瞑目。看海哥满头满身的生石灰,应该和自己相似,一定是发现有人进入室内后,被凶手用生石灰猝然袭击。海哥的前胸和后背布满了十几处刀伤,虽不致命,血却流的很多。后脑和双腿上各中一枪,都是凶手从背后开的枪。可以想象,凶手对海哥的抵抗力似乎估计不足,本来不想开枪。海哥显然是在经过一番惨烈搏斗后,见到慧敏嫂子受辱,不顾自己身中十几刀,拼命奔向妻子。在被人从背后开枪击倒后,边大叫“慧敏”,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想爬到妻子身边,被凶手击中后脑而亡。 凶手的枪打得好准!可是,让战智湛百思不解的是,凶手为什么不直接一枪击中海哥的后脑或心脏,而是先打海哥双腿呢?要击中快速移动人的双腿的难度可是要大得多。 慧敏嫂子也俯卧在地,身后的血迹拖出二米多远。她浑身的衣服被撕的粉碎,伸出的一只手离丈夫的手指不到十厘米。战智湛似乎看到那种惨绝人寰的情景:慧敏嫂子见海哥被枪击到,声嘶力竭的边哭喊着“海哥”,边不顾浑身的伤痛,拼尽全力爬向丈夫。 想到这里,战智湛又感觉不对。凶手这么折磨慧敏嫂子,折磨海哥,一定是以慧敏嫂子为要挟,想让海哥交出什么或是说出什么。这帮就该千刀万剐的凶手,个个不得好死! 战智湛泪如雨下,不顾在现场留下痕迹,取下床上血迹斑斑的床单,盖在衣不蔽体的慧敏嫂子身上,哽咽着说道:“嫂子,你生来贤淑端庄,咱不能这样衣不蔽体,会让小鬼笑话的。嫂子呀嫂子,你陪海哥一路走好!八弟若不给你们全家报仇,死得惨不堪言!” 想起海哥和慧敏嫂子生前的音容笑貌,战智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巨大的悲痛,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轻抚着趴在慧敏嫂子身边不住悲鸣的豆豆,号啕痛哭起来。 哭了半晌,战智湛猛然想起二哥武友义。当他来到武友义的住处,房间内的惨烈同样令人怵目惊心。二嫂裘淑珍看来刚刚死去,她只穿一条内裤,白花花的蜷缩着躺在地上,她的鼻子和嘴里还在不时地流出血来,从她的右胸处也在不停地向外流着血。武友义匍匐着死在床上,身下的血染红了大半个床单,流到了地上,看来没像海哥那样有过搏斗。 战智湛十分奇怪,武友义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为什么警惕性还不如海哥,没有发现有人潜入卧室呢?战智湛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走上前去,将武友义的遗体翻了过来,发现他的心脏部位有两处刀伤。战智湛十分诧异:武友义虽然双目紧闭,但是表情并不狰狞。这是何故呢? 战智湛推测,武友义一定是连续几夜没有回家,回家后睡得很香甜。也许在睡梦中还梦到和爱妻牵着手漫步在松花江畔,直到被凶手一刀刺中心脏。多年和死神打交道的本能使武友义身子略偏,没有被一刀毙命。在拼命把爱妻裘淑珍推下床后,被凶手第二刀刺死。 忽然,在昏暗的光线下,战智湛发现雪白的床单上竟然写得有字。他流着泪,掰开武友义的手指,抓起床单,凑近光亮处凝神看去。只见上面用鲜血写道:“海哥恐亦难以幸免。杀我者,倭寇原田!败类孙向东!黑帮匪酋庄建……” 这一定是凶手在刺中武友义第二刀之后,过于相信自己的杀人技能,以为武友义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才没有再补几刀。武友义这才有机会极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失去意识,待凶手离开卧室,在生命最后一刻留下了凶手名字。战智湛咬紧牙关,眼睛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他把床单上武友义的遗书撕了下来、叠好,放入口袋中。 战智湛脑子中的疑惑渐渐解开了:“二哥这是被人灭口了,绝对与柏薷玉的死有关!二哥多次警告自己这件案子极其危险,让自己远离,就是已经预感到这是牵涉到一个什么团伙的大案。包括上次闯到二哥家想杀二哥的那两个凶手,二哥一定猜到了敌人是谁,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嘿嘿……那原田一男是恶鬼‘酒井香奈’幻化,孙向东是恶鬼‘绿血冤鬼’赫连渤渊附体,那‘撞见鬼’却是‘地行夜叉’转世投胎。二哥虽然是赐福镇宅圣君转世投胎,受过专业训练,但毕竟是凡夫俗子,怎么能和恶鬼相抗?但是,这几个恶鬼怎么会……” 战智湛正在苦苦思索,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是隐藏在二哥家的凶手?不对!不对!这分明是一个女人。娘呀,不会是二嫂诈尸了吧? 战智湛费力地扭过头去,见二嫂裘淑珍剧烈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肯定不是诈尸,而是重伤后又苏醒了。战智湛奔过去,抱起二嫂裘淑珍,流着泪说道:“二嫂,你……你别怕!俺这就送你去医院!” 裘淑珍凄惨的笑了笑,说道:“八弟,别忙活了。我是不成了。你快点听我说……” 战智湛咬牙切齿的问道:“这帮瘪犊子真不是人揍儿的!他们是谁?为啥杀你和二哥?” 裘淑珍摇了摇头:“你二哥死了,我……我也不活了!你……你一定照顾好我儿子!” 战智湛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武友义的儿子小武德的尸体,问道:“嫂子,俺大侄子呢?” “你……你二哥送……送到我……我娘家快一个礼拜了……”裘淑珍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战智湛明白了,这是一个母亲想到自己的儿子侥幸没有惨遭毒手,而发自内心的笑。裘淑珍又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突然,好像是一个血块堵在了她的气管里,她一下子停止了呼吸。背部像弓弦反张一样地抽搐着,大小便顿时也流了出来,脸色也变得青紫了。 战智湛急忙站起身,双手拽起裘淑珍的双脚,把她头朝下地拉起来,并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身子,想让她把那块堵着气管的血块咳出来。虽然,从裘淑珍的嘴里一下子吐出了一大块黑紫色的血块,但紧接着又像泉涌一样从她的嘴里流出了许多鲜血。裘淑珍“呼噜呼噜”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不停地痉挛着,不一会儿,她就再也不动了。 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战智湛此时反倒没有了眼泪,头脑异常清醒。他缓缓放下裘淑珍的遗体,伸手给她阖上了双眼。战智湛的眼前又出现了海哥和武友义的音容笑貌。他们虽非自己的亲哥哥,但是他们对自己比亲哥哥还亲。没想到,咫尺之间,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了。愤怒的火焰汹汹燃烧,战智湛不再流泪,而是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嘎嘣响,嘴唇都咬出了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战智湛从懂事以来,爹就教导“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战智湛要替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以及其他今晚死于非命的人讨回公道! 二十多年后,有一部电视连续剧《便衣警察》,其中的主题歌《少年壮志不言愁》的歌词写的真好。多年以后,每当听到这首歌,战智湛都会热泪盈眶,激动不已,想起鲜血染红金色盾牌的二哥武友义:“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博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第八十六章 有仇必报是大丈夫本色(上) 大丈夫有恩必还,有仇必报,那才不失男儿本色! 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人被灭门的血海深仇岂能不报?这仇是必须报的,而且是马上!战智湛没有着急去报案,他心中开始盘算起来:“这仇咋报呢?那几个职业杀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无处寻找。缓不济急,只好以后再说了。‘撞见鬼’肯定和原田一男,也就是‘酒井香奈’这恶鬼在一起。老子眼目前儿十分疲劳,别说还有‘撞见鬼’和他的党羽,单单‘酒井香奈’这恶鬼,老子就未必对付得了。算来算去,只剩下孙向东一个人了。这家伙杀了人后,肯定得回家睡觉。那孙向东虽然是‘绿血冤鬼’附体,可是杀人之后一定兴奋不已,放松了警惕!嘿嘿……去孙向东家里一定有机会报仇。” 思索到这里,脑海中充满仇恨的战智湛下定了决心,他摸了摸腰间抢小鬼的“玄冥斩鬼刀”,暗想道:“孙向东这个瘪犊子的家自己认识,就先杀了这个狗娘养的。嘿嘿……老子手中既有阳间的利器五四式,又有冥界至宝‘玄冥斩鬼刀’,不怕杀不了‘绿血冤鬼’!然后聚齐了那几个哥哥,再求得乔十八和七郎的帮助,跟原田一男、‘撞见鬼’算总账!”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者,但绝不会是智者。智者避实击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如抗倭战争时期,在国家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是国人就该冲上前去,不可为也要为!明知必死也绝不逃避,宁可慷慨赴义,这就是“亮剑”精神。 战智湛反复推敲了自己的复仇方案之后,这才学着“武二郎”的样子,清除了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海哥家的院子,虚掩好了大门。 孙向东的家离海哥家很近,骑摩托车五分钟就到了。战智湛把摩托车停在离孙向东家大约一二百米的一个僻静小胡同里,徒步向孙向东家走去。 战智湛来到孙向东家的小院里后,举目望去,只见窗户和临街的卧室窗户一样紧闭,里面挂着窗帘,室内显然有人。战智湛很容易的打开了孙向东家的门锁,为防止出现声音,他把五四式叼在嘴里,双手一用力,托着房门轻轻打开。进入房间后,又回身虚掩上房门。战智湛静静地站了片刻,蹲下身,打开五四式保险,屏息凝气,蹑手蹑足走到孙向东夫妇的卧室门前。孙向东的家烧的很热,卧室的门没有关,战智湛凭借从窗帘缝透过微弱的路灯光凝神望去,只见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肯定是孙向东的老婆,可是床上却没有孙向东。战智湛确信孙向东确实没有在家后,心情不免有些沮丧。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走出了孙向东的家。睡梦中的孙向东老婆到死也不会知道,她已经摸了一次阎王的鼻子,差一点命丧战智湛的枪下。战智湛没必要杀孙向东的老婆,那不是一个侠义之人该干的。但是,孙向东要是在家,战智湛就不会轻易留活口了,这是自保,而绝不是嗜杀成性。 战智湛垂头丧气的走向存放摩托车的地方,走到小胡同口,他正要转弯时,忽然,战智湛发现前面晃晃悠悠的走来了一个人影。来人哼着小曲,一身制服在月夜里十分显眼。 “是孙向东这个瘪犊子!”战智湛心中“噗通”一跳,急忙躲到墙角后,拔出五四式,“咔嗒”打开保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战智湛躲在电线杆子后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心跳,听着孙向东的脚步声走过了小胡同后,尾随着他的脚步声走了出来。拐过墙角,战智湛双手持五四式,在后面瞄准了孙向东的心脏。战智湛怕杀错了人,大喊了一声:“孙向东!” 出乎战智湛的意料之外,孙向东不愧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大案队副队长。就在战智湛的话音未落的一刹那,他竟然来了个侧滚翻,以战智湛想象不到的速度拔出枪来,在战智湛还没来得及开枪的时候,“啪”的抢先向战智湛打了一枪。战智湛只觉得左肋一热,接着就是一阵剧痛。战智湛知道自己中枪了,恼羞成怒之际不再顾及自己的伤口,对着孙向东“啪”、“啪”、“啪”连开三枪,大声骂道:“孙向东,你这个祸国殃民的败类!‘霍伦大侠’判处你死刑!” “他娘的!没打着雁,却让雁啄了眼!”孙向东虽然快四十岁了,但身手仍然十分敏捷,他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家门洞里,“啪”的又打了战智湛一枪。战智湛急忙躲到墙角后,心中暗暗咒骂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战智湛知道孙向东的家离派出所很近,看来自己这一次是杀不了他了。况且以夜间枪战的经验而论,自己那是远远不及从警二十多年的孙向东。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决不能恋战,等到警察来了自己就难脱身了,不被乱枪打死,也会被活捉。还是期待再找机会给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人报仇雪恨吧! 想到这里,战智湛转身就逃。“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幸亏子弹没有击中他,不知飞向了何处,孙向东显然也打光了枪中的子弹。身后孙向东凄厉的尖叫宛如鬼厉,在漆黑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我干你妈的‘霍伦大侠’!有本事你别跑!你站住……” 战智湛本来已经跑远,可是听到了孙向东狼嚎般的声音,仍然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随即他又感觉奇怪,孙向东已经被“绿血冤鬼”鸠占鹊巢,以“绿血冤鬼”目光之犀利怎么没认出自己的元神来?战智湛冷笑连连,顾不得多想,捂着左肋的伤口加快脚步消失在暗夜中。 没有杀了孙向东,又受了伤,战智湛不由得十分沮丧,阵阵作痛的伤口更让他心烦意乱。 战智湛确信摆脱了孙向东的追赶之后,坐在马路牙子呆呆的发愣:“真他娘的倒灶!这是老天爷不让自己报仇咋的,咋就这么倒霉呢?” 战智湛自怨自艾了一会儿,思维这才回到了如何报仇雪恨上来:“看来靠自己一个人,今儿个是一丁点仇也报不了啦。‘四锛喽’和自己最好,再就是‘老高丽’,去找他们一起报仇?不中!这两个人一旦知道了凶手是谁,他们会不顾一切的大开杀戒,埠头就得血流成河!也显得自己把为海哥和二哥两家报仇的千斤重担推了出去。再说了,‘四锛喽’和‘老高丽’对付孙向东还凑合,让他们对付‘绿血冤鬼’?徒送人头而已!看来,只好找乔十八商量了。” 战智湛正想呼唤鬼友乔十八,看看牠在没在附近,忽听身后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说道:“智湛兄在危难之际第一个就想到小弟,小弟荣宠之至!” 战智湛转身望去,果然是鬼友乔十八在墙旮旯处站着,对自己拱手施礼。 战智湛心中一酸,慌忙站起身来,对乔十八一揖到地,泣道:“有劳培公兄了!兄弟结义兄长两家惨遭灭门之祸,兄弟痛不欲生!这件血案‘绿血冤鬼’不是主谋,也是共犯!兄弟无能,未能杀得了‘绿血冤鬼’,替两位结义兄长的全家报仇。苍天不公,为何总庇佑恶人、恶鬼平安无事,好人却往往惨遭横祸?难道兄弟的两位结义兄长就该死吗?” 乔十八摇了摇头说道:“智湛兄有所不知。只因人间即将有大批顽恶之徒被送进冥界,阎君殿前四大判官两位不在其位,阎君唯恐没有及时审判这些顽恶之徒,导致冥界大乱,这才紧急召唤察查司掌刑通判陆之道和罚恶司判官钟馗返回冥界,协助阎君审理涌到冥界的这些顽恶之徒。” 战智湛知道察查司掌刑通判陆之道转世投胎之后,就是海哥项怀仁。武友义是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转世投胎。但是,阎王老子就算有工作必须得海哥和二哥回阴曹地府去处理,也不能搭上了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呀!战智湛心中暗骂:“他娘的!天理何在?” 想到这里,战智湛跺了跺脚愤愤的说道:“如此人伦惨变,兄弟决不能视而不见!” 乔十八郑重说道:“智湛兄节哀顺变!武力只能赢得战争,文明才能赢得未来。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乔十八说的这段话出自庄子外篇的《至乐》,战智湛曾经读过。大意是庄子的妻子当初死的时候,他怎么能够不伤心呢?然而仔细考察他的妻子原本就不曾出生。不只是不曾出生,而且本来就不曾具有形体,不只是不曾具有形体而且原本就不曾形成元气。只不过是夹杂在恍恍惚惚的境域之中,变化而有了元气,元气变化而有了形体,形体变化而有了生命,如今变化又回到死亡,这就跟春夏秋冬四季变化一样。死去的那个人将安安稳稳地寝卧在天地之间,而我却呜呜地围着她啼哭,自认为这是不能通晓于天命,所以就停止了哭泣。 道理战智湛不是不懂,他皱着眉头对乔十八说道:“培公兄,兄弟两位哥哥两家被灭门这么大的冤仇,难道就此算了不成?” 乔十八说道:“智湛兄,你可以去市公安局局长鲍民安家,找鲍局长鸣冤告状呀!” 听乔十八说让自己去找市公安局局长鲍民安,战智湛忽然想起了武友义常说鲍局长一身正气,是“包龙图”再世。他心中暗想道:“对!乔十八说得对,就去找鲍局长!海哥和二哥两家被灭门这么大的案子,鲍局长绝不能不管!可是……鲍局长家的大门朝哪儿开自己不知道呀。这五更半夜的,去哪儿找鲍局长的家鸣冤告状呀?” 想到这里,战智湛只好厚着脸皮去求乔十八:“还盼培公兄示之鲍局长家的地址。” 乔十八叹了口气说道:“唉……鲍局长家住在中医街六十九号二单元的四楼一号。不过智湛兄得小心,鲍局长家的院子里有一个公安局的值班室,一天二十四小时有警察巡逻。” 有了雅马哈dx100,战智湛很快就来到了中医街和高谊街的交口处。他把雅马哈停到了自行车棚里,徒步走到了中医街六十九号大院门外。躲过了巡逻的警察,战智湛跳进了大门,来到了鲍局长家的门外。有了小飞的传授和给他的工具,打开鲍局长家包着铁皮的房门虽然费点事,但是仍然难不住他。战智湛掏出和钥匙栓在一起的钢片,用打火机照明,很快就拨开了房门,悄无声息的去推里层的房门。 第八十六章 有仇必报是大丈夫本色(中) 战智湛打开了鲍局长家里层的房门,却大吃一惊,只见中间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灯火通明。战智湛刚刚看见四楼所有的窗户都是黑着的呀,怎么会变成这样? 极度的恐惧让战智湛想到了逃之夭夭,但他马上想到:“要是失去了今天的机会,就难以给海哥和二哥两家人报仇了。哼!艺高人胆大,豁出去了!” 战智湛一咬牙,缓缓推开了房门,从门缝中望去,只见一个六十岁左右,精神矍铄的老人穿着一套睡衣,正坐在桌子后面看《黄帝内经》。这位老人面目慈和,怎么瞅也不像是想象中的公安局长的形象。战智湛迟疑了,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老人说明自己的来意。 “小伙子,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进来吧,我等你好一会儿了。你是梁上君子呀,还是想学施全杀秦桧呀?”鲍局长的眼皮都没抬,继续看他的书,十分平静的问道。 战智湛心中大震,为鲍局长的气势所夺,无可奈何又有些沮丧地走进房间,畏畏缩缩的说道:“鲍……鲍局长,俺崇拜您,对您绝对没有恶意。俺……俺是来找您告状的!” “告状?”鲍局长似乎没料到,他的眼睛从书上抬起来,皱着眉头,诧异地问道。 “嗯……”战智湛点了点头,但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面前的鲍局长将会如何发落自己。 “呵呵,我说小伙子呀,你是不是《三侠五义》看多了?也想学《三侠五义》中的侠客,半夜三更潜入衙门告状呀?可是……你就不怕我的枪走火?”鲍局长不由得哑然失笑。他笑着放下手中的《黄帝内经》,露出桌子上放着的一支十分狰狞的手枪。 “士为知己者死!”战智湛知道鲍局长所言非虚,绝不是吓唬他,但还是倔强的说道。 “呵呵……‘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吾其报智氏之雠矣。’小伙子你倒是很讲义气呀。你是想学‘南侠’展昭还是‘北侠’欧阳春想为谁报仇呀?”鲍局长点了点头,笑的很慈祥,似在称赞战智湛,全然不像一个领导铁血刑警的公安局局长。 “鲍伯伯,俺二哥一直说您是青天大老爷!俺……俺请您为俺做主……”战智湛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孩子,快起来!快起来!跟伯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你二哥到底是谁?等等!孩子,我听你说话的胶东口音很重,你不是本地人,是胶东人吗?你能不能告诉伯伯叫什么名字?”鲍局长站起身,向战智湛走来,称呼也由“小伙子”变成了“孩子”。 战智湛也听出来了,鲍局长的口音中也含有胶东口音,原来是遇到老乡了!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过,战智湛的眼泪可不是见到了老乡激动的泪水,而是海哥和武友义两家人遇害悲痛的泪水。 战智湛不敢抬头,抽泣着说道:“回鲍伯伯的话,小子确实是胶东人,叫战智湛……” “战智湛?战大鹏是你什么人?”鲍局长急不可待的打断了战智湛的话。 “这公安局长咋也沉不住气?”战智湛有些惊讶,他抬起了头,望着激动得浑身颤抖的鲍局长,疑惑不解的说道:“战大鹏?那是俺爹呀!鲍伯伯认识俺爹?” 鲍局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战智湛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臭小子,我就是当年胶东军区武工队,也就是许司令所赞誉的‘胶东十八飞骑’中的鲍善铭呀,你爹战大鹏是我的第二任队长。呵呵……快四十年没见到你爹了,没想到却见到了你这个臭小子!我就说嘛,一见到你,我就觉得在啥地方见过,那是格外的亲,总感觉在你身上有一股子战队长的影子!哈哈……果然,你就是战队长的儿子!臭小子,你爹还好吧?” 鲍局长原来是爹的老战友?战智湛想不到有此奇遇!他边老实不客气的站起身,边对鲍局长说道:“报告鲍伯伯,俺爹身子骨硬朗着呢!” “别叫伯伯!我比你爹小一岁,你要叫叔叔!”鲍局长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纠正了战智湛之后,笑道:“臭小子,你在埠头什么单位上班?” 战智湛索性不再客气,干脆也把自谦的“小子”改成了“大侄子”。他笑了笑说道:“鲍叔,大侄子还没参加工作,是埠头大学的学生……” 鲍局长微笑着打量了一番战智湛之后说道:“呵呵……臭小子!抗战胜利后,我在山东军区第五师侦察连当连长。当年年底,随师主力北渡渤海进入东北。为了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做好咱们军队控制的全国第一个大城市埠头特别市的防奸反特工作,我又被抽调到地方工作,在陈汉兴局长手下当了个侦察股长……” 鲍局长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什么,笑着说道:“孩子,你叫战智湛?你说的二哥就是小武子武友义吧?呵呵……好孩子,你的大名鲍叔可是如雷贯耳,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战智湛紧咬牙关,重新跪倒,默默的拿出了武友义所写的血书,双手捧着跪行着放到鲍局长的桌子上,说道:“鲍叔,俺二哥就是武友义。这是……这是他的遗书……” “你说什么?武友义的遗书?你再……你再说一遍!”鲍局长闻言大惊失色,石破天惊般的噩耗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免不了乱了方寸。 战智湛又拿出缴获凶手的那只五四式,双手捧着放到了桌子上,说道:“鲍叔,大侄子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凶手行凶,但是却看到了凶手的面孔。这是大侄子缴获的凶手的枪!” “是小武子的字!这是小武子的字!这是小武子的字!清魂白骨黄沙,凌风潇语无话,冰泪浴雪难下。犹恨别离,青丝桥待白发!”鲍局长颤抖着双手从桌子上拿起武友义的遗书,边看,嘴里边喃喃的说着。鲍局长无法自控,不由得老泪横流。 眼见鲍局长痛不欲生,战智湛匍匐在地也是悲声不绝。鲍局长毕竟是从血火中闯过来的老革命,心理素质一般人绝对比不了。鲍局长很快冷静下来,走到战智湛身边,伸手拉起他,慈爱的说道:“孩子,莫哭!莫哭!革命者流血不流泪!小武子是被阶级敌人杀害的,我们要向阶级敌人讨还血债!唉……小武子是个很有前途的刑警,我还准备在离休之前推荐他担任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呢。可惜……” “我说老鲍,五更半夜你不睡觉,穷折腾啥呀……咦?这小伙子是谁呀?”随着话音,房门开处走进一位身着睡衣,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正是邓侠赫的姐姐邓侠湘。战智湛慌忙爬起身,瞥了那个中年妇女一眼,眉眼之间依稀有邓侠赫的影子。 “哦……他是我的一个特勤,找我汇报工作,你去睡吧。”鲍局长头也没回的说道。 也许邓侠湘已经习惯了鲍局长的工作方式,只是嘱咐了一句:“老鲍,早点休息!” 邓侠湘叨叨咕咕的退了出去。突然,邓侠湘猛然推开门又回来了。她盯着战智湛的脸,满脸绯红,声音急促的问道:“这位同志,你才刚说你叫战智湛?是胶东人对吗?” 不仅鲍局长十分诧异,就连战智湛也被造懵圈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婶子说的对,大侄子就是叫做战智湛!‘战’是战士的‘战’,‘智’是智慧的‘智’,末了是精湛的‘湛’。大侄子还真是胶东人,俺爹是鲍叔当年胶东军区武工队的战友……” “这是真的?小赫没有骗我,他说的都是真的!”邓侠湘三步两步奔到战智湛面前,满脸的泪水拉住战智湛的双手,激动得浑身颤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战智湛。 “我说小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扯出小赫来了!”鲍局长满脸狐疑的问道。 邓侠湘转过脸去,对鲍局长急切地说道:“老鲍,我跟你叨咕过,小赫这几天总给我托梦,说他被恶人所害,是一个叫战智湛的胶东人救了他。他这才能够脱离苦海,去了须弥山顶忉利天享福。小赫再三嘱咐我,说我们姐儿俩和战智湛有缘,嘱咐我一定好好报答战智湛!” 听了邓侠湘的话,战智湛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已经反应过来了,邓侠湘所说的“小赫”,就是绰号“灯下黑”的邓侠赫。邓侠赫被恶鬼“丧气阴灵”啃食了阴魂,鸠占鹊巢,霸占了邓侠赫的躯壳作恶。战智湛用鬼友乔十八所赠三枚冥界至宝“玄冥凝魄钉”制住了“丧气阴灵”,这才由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也就是武友义从容出手,除掉了“丧气阴灵”为元神的邓侠赫。看来,酆都大帝法力无边,竟然复活了邓侠赫的灵魂。还越过四天王天,直接把邓侠赫的灵魂送到了忉利天去泡阿珂姑娘那种天仙般的小姑娘去了。 “我说小湘,你也是党的领导干部,是唯物主义者,怎么能这么迷信呢?”鲍局长和蔼的对邓侠湘说道。但是,鲍局长始终望向战智湛的目光却充满了慈爱。 邓侠湘所说邓侠赫托梦这件事,不管鲍局长信不信,反正邓侠湘是坚信的。否则,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巧事。鲍局长转过头去,淡淡的对邓侠湘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小战是我的外勤,正在向我汇报工作。家里的事情是私事儿,改日再商量不迟。” “小战,你哪天抽空来,姐姐给你做好吃的!”邓侠湘知道轻重,但依然恋恋不舍。 战智湛答应之后,目送邓侠湘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间,这才坐在鲍局长对面的椅子上,把他来埠头后是怎么认识的海哥和武友义,以及怎么和原田一男、孙向东、“撞见鬼”结下的冤仇,一五一十的叙述一遍。当然,战智湛略去了“霍伦大侠”事件的内幕。 鲍局长没问,战智湛也没提邓侠赫的事。他一改往日的满嘴跑火车,把来埠头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了鲍局长。战智湛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信任鲍局长?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鲍局长,难道就不怕?鲍局长皱着眉头听战智湛说完,慈和的一笑说道:“孩子,你既然相信鲍叔,你海哥和二哥的死就交给鲍叔来办。不过……这件事情的内幕很复杂,鲍叔不能和你说太多。你得答应鲍叔,你不能对你的几个哥哥说‘血书’的事。孩子,能答应鲍叔吗?” 第八十六章 有仇必报是大丈夫本色(下) “能!”战智湛坚定地点了点头。既然深夜闯进鲍局长家告状,战智湛就相信鲍局长能为海哥和武友义两家人,以及屈死的人主持公道。 一夜之间,十一条命案,两家被灭门,这在全国也是一起大案要案。战智湛赶回海哥家时,已是黎明时分。而在勘察现场的警察当中没有见到大案队副队长孙向东的身影,却令战智湛惊疑不定:“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呀,难道孙向东真的给鲍局长抓起来了?” “八大金刚”一众兄弟得知噩耗之后,都率领自己的手下,纷纷赶到海哥的家。按照鲍局长的嘱咐,战智湛隐瞒了二哥武友义曾有血书这件事儿。战智湛是理解鲍局长苦衷的,如果众兄弟得知武友义血书的内容,埠头立刻就会出现大骚乱,就会血流成河。 一众披麻戴孝的兄弟痛不欲生,一起跪在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以及“大龙”孔庆龙、“二癞子”孔庆来、殷蓉蓉十一具遗体前哭得号恸崩催,矢志报仇。一般来讲,女孩儿连小动物都不敢杀,对尸体是发自内心的格外恐惧。可小飞和李凤艳与殷蓉蓉三姐妹情深,她们见到殷蓉蓉惨不忍睹的遗体,虽然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但居然忘记了恐惧为何物,细心的将殷蓉蓉的遗体擦洗干净,换上了一身新衣服。海哥家的院子里很快搭起了灵棚,十一具遗体成殓在火葬场送来的棺椁中。正中依次供奉着海哥和武友义两家七人的牌位,侯玺堃侯大爷、“大龙”和他的弟弟“二癞子”,以及殷蓉蓉的牌位略小,供奉于下方。 海哥和武友义很有面子。仄酩同志亲书“浩气长存”四字供奉于海哥遗像前,而鲍局长所书“铁血刑警,安民柱石”则供奉于二哥武友义遗像前。海哥的干儿子王东星披麻戴孝,跪在海哥和慧敏嫂子遗体前,以额触地,“咚咚”有声。他哭得死去活来,犹如听孤雁嘹唳,和着凄恻的箫声:“爸爸呀,爸爸……你走了我可怎么办?你可知断肠人在天涯。” 唉,还要哭多少回,才能不流泪?还要流多少泪,才能不心碎?海哥和武友义生前交友甚广,省市政、商两界名流,受海哥资助过的老幼、妇孺,以及各大小帮派的头目络绎不绝,纷纷前来致哀,王东星在姜彩凤搀扶下,对每个吊唁的人鞠躬还礼。 让战智湛稍感意外的是如此人伦惨变并未让“老高丽”显得特别悲痛,他请来的极乐寺的十几名和尚和几十名佛友,顶着凛冽的寒风,在十一具遗体前伴随着悦耳的法器声,恭诵《地藏王本愿菩萨经》和《大悲咒》经文,超度冤死的亡灵,愿他们早日听到佛法,去转生、超脱。突然,慧敏嫂子养的京巴狗豆豆冲进了灵堂,疯狂地跳上成殓慧敏嫂子的棺椁,扯掉蒙在慧敏嫂子身上的白布,“呜……呜……”悲鸣着用舌头舔遗体的脸。 灵堂中的众兄弟本已停止了哭泣,正忙于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此情此景让所有的兄弟又都忍不住痛哭起来。前来吊唁的客人见豆豆居然知道主人已逝,这么通人情,如此忠义,也无不扼腕叹息,泪流满面。豆豆本来由“黄皮子”的女友陈招娣照顾,怎么跑到灵堂来了? 后来据陈招娣讲,豆豆一直焦躁不安,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发疯般挣断了绳子,闯进了灵堂。陈招娣急忙抱起豆豆,豆豆却极力挣脱开,跳到地上,在灵位前不断奔跑狂吠,几次险把火烛绊倒。陈招娣无奈,只好把豆豆关进殷蓉蓉的房间。但此后,豆豆就再也不吃东西,也不吠不叫,天天流泪。苦苦支撑了十六天之后,豆豆终于闭上了眼睛,去伴随它的主人去了,令连日来一直悉心照料它的陈招娣伤心不已,怀念了很久。豆豆死后,陈招娣把它埋在了海哥家的院子里,让它永远守护着主人的家,守护着主人。 趁着吊唁的客人稀少的时候,在“四锛喽”的催促下,战智湛详细讲起了事情的经过。他不敢略过去“卫道士”家吃饭的事。讲到他几乎丧命的惊险处,五位哥哥和王东星神情紧张,陈招娣、姜彩凤、小飞和李凤艳三位女孩儿却惊呼出声。待讲到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人被害的惨状,战智湛已泣不成声。五位哥哥无不潸然泪下,默默听着“老高丽”诵经:“天也空,地也空,物换星移山海熔。日也空,月也空,岁岁年年几秋冬。生也空,死也空,来来去去不由衷。男也空,女也空,忽男忽女轮回梦。命也空,运也空,造化都在定数中。风也空,水也空,心行美恶化吉凶。君也空,臣也空,改朝换代天下公。将也空,帅也空,转眼荒郊黄土封。父也空,母也空,合眼阴阳两朦胧。兄也空,弟也空,莫为家产互交攻……” 忽然,“老高丽”的手下“刀王”李青山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刀王”接过“山东子”递过来的孝帽子和孝带戴上,在海哥、武友义等人的牌位面前跪倒磕了三个头之后,这才起身走到“老高丽”身边,附在“老高丽”耳边低语了半晌,然后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老高丽”本来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刀王”后,冷电似的目光在战智湛的脸上扫了一下,这才又缓缓的重新闭上,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许久,“老高丽”才平静地说道:“青山,你就当着众位师伯叔的面说说这事儿吧。” “刀王”躬身答应了一声“是”之后,就讲了起来:“今儿个一大清早,就在霍伦县城上班的时间发生了一件让人捉摸不透的事儿。市局大案队的副队长孙向东脑袋瓜子上缠着绷带,在霍伦大街上敞着怀,露出腰间插着的两只五四式,指名道姓的大骂‘霍伦大侠’卑鄙无耻,暗算伤人,不是人揍儿的!路过的人,有认识孙向东的,但大多数不认识,大家伙儿不知道‘霍伦大侠’怎么惹了孙向东,都围着他看西洋景。孙向东手里还挥舞着一把攮子叫嚣‘霍伦大侠’要真是个爷们儿,站着撒尿的,是个侠义之人,就别当缩头乌龟,就站出来和自己比个高低,比枪比攮子都行!” 众兄弟听得面面相觑,如坠五里雾中,不明白“老高丽”让“刀王”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儿是何用意。那个什么瘪犊子孙向东就不是好揍儿,他和“霍伦大侠”有何冤仇那是“霍伦大侠”和警察之间的事儿,与众兄弟有何关系。谁不知道“霍伦大侠”专杀人渣呀?谁让孙向东也是人渣呢。当然,众位哥哥不明白,只有战智湛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老高丽”已经在怀疑是他去杀孙向东未遂了,他自然也会联想到孙向东是凶手之一了。而战智湛是知道底细的,却不知为什么隐瞒了事实真相。 战智湛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肋的枪伤,拿出一颗大前门香烟,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住手的颤抖,点燃大前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刀王”接着说道:“还有更蹊跷的呢。孙向东在那旮沓折腾了不到半个点,忽然来了几个警察,下了孙向东的枪,把他带走了。” 听到“刀王”说到这里,战智湛的心中又是一阵狂跳,也可以说是一阵狂喜。他虽然还是十分疑惑,不相信这是真的,但还是一厢情愿的想道:“难道……难道鲍局长真动手了?” “四锛喽”狐疑的问道:“青山,你说清楚喽,你刚才说是谁抓的孙向东?” “郝疯子”一拍大腿,不满的说道:“哇尻!我说老七呀,你咋净管闲事儿,他们警察狗咬狗一嘴毛,咱们哥儿几个管他谁抓谁干啥,正事儿还忙不过来呢……” “老五,你别瞎寻思。不是因为孙向东抓过我,我就恨他。我估摸着这里边指定有事儿,海哥和二哥两家人被害了,没准儿……没准儿和孙向东这个瘪犊子有关……”“四锛喽”摇了摇头,说罢,看了看战智湛。 “啥?”“黄皮子”、“郝疯子”、“卷毛”呼喇一下子站起来。他们一起穷凶极恶的盯着“四锛喽”,又顺着他的目光转向了战智湛,就好像战智湛是杀害海哥和武友义两家人的凶手。 战智湛极力镇定自己,若无其事的扫视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众位哥哥,见只有“老高丽”微闭着眼睛,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口中喃喃有词,纹丝不动。已知此时不能说错了一句话,否则后果难以预料。战智湛疲乏已极,不愿说话。于是,只是摇了摇头,意思是杀手里面没有看到孙向东。战智湛生怕众位哥哥不明白,急忙又补充说道:“那几个杀手都和俺朝了面儿,烧成灰俺也认得。孙向东俺是认识的,里边没有他。” 众位哥哥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落座。“刀王”这时才有机会回答“四锛喽”的话:“七师叔,抓孙向东的警察中,有人认出来两个是霍伦县公安局的,还有三个是市局的纠察……” “老高丽”虽然眯着眼睛不知在念什么经,但战智湛相信他说的话“老高丽”是不会相信的,起码不会全信。就是外表粗野的“四锛喽”,也难说他能够相信。自然,他们不是怀疑战智湛是凶手,而是怀疑战智湛隐瞒了真相。也许,没准儿有谁还会怀疑海哥和武友义两家人被灭门时,值班的战智湛为什么那么巧会没在海哥家?也许,战智湛吃完饭回到海哥家之后,发现大祸已经酿成,羞愧和悲痛交织。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与孙向东,这才去找孙向东报仇。也许,有个别人甚至会怀疑战智湛和凶手有牵连。另外,天快亮了战智湛才打电话通知各位哥哥,这半宿的时间可是空白。战智湛有摩托车,找孙向东报仇完全来得及。 果然,“四锛喽”阴森森的盯了战智湛半晌,叹了口气说道:“老八,七哥知道你是一条讲义气,敢作敢当的汉子,有啥事儿别一个人担着。说出来,你还有五个哥哥呢!” 听“四锛喽”说到这里,战智湛的眼泪“呼喇”一下子涌了出来,差一点把武友义血书的事儿说出来。但考虑到血书关系太大,自己又答应了鲍局长。于是,战智湛哽咽着说道:“谢谢七哥!俺……要是有孙向东的……俺……俺第一个剁了他!除非……除非他先杀了俺!” 见战智湛泪流满面的样子,“卷毛”的心软了,他瞪着怪眼,埋怨“四锛喽”道:“老七,老八的为人咱们哥儿几个谁不知道呀?他都一宿没睡了,你老叮吧逼他干啥呀?” “郝疯子”一拍脑门,说道:“你们瞅瞅!你们瞅瞅!还是老六说得对!咱们哥儿几个都伤心懵圈了,老八这么累,也不知道让他好好歇一会儿。累坏了老八,海哥和二哥也不能答应呀!海哥和二哥的灵位有咱们哥儿几个守着还不行嘛。” 见众人都点头称“是”,“郝疯子”大叫道:“‘二德子’!‘二德子’!你个瘪犊子跑哪儿撩骚去了?麻溜儿利索儿的送你八师叔去巴拉啦睡觉……‘二德子’!” 在众位哥哥的劝说下,战智湛几经推辞,这才随着慌慌张张跑进门来的“二德子”去巴拉啦名人会所睡觉。他,的确是太疲劳了。 第八十七章 有的人死了,可他还活着(上) 根据海哥生前遗愿,他和慧敏嫂子的遗体捐献给了埠头医科大学,用于埠头医科大学的教学。器官用于救治翘首以盼,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海哥生前曾说过,他曾经和慧敏嫂子商量过,取得了一致意见。他说这个决定,是他们夫妇二人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他们夫妇二人既走得有价值有意义,也是对社会的一种回报。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海哥不仅生前乐善好施,死后也做出了石破天惊的善举。海哥的大义之举,感人至深。说是石破天惊,绝非哗众取宠。因为在国人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中,人们百年后以能得到完尸视为能够安息。对于社会来说,遗体捐献对社会医疗卫生事业有极大的贡献。人体解剖、人体器官移植等都需要大量的遗体来源。 海哥正当壮年,尤其是能得到像慧敏嫂子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尸,这在埠头医科大学也是不多见的,尸体的奇缺已经成了各大医学院校共同的难题。就算是得到了尸体,大多是年老病死的,器官都已衰竭。就算这样,全尸解剖课常常还是一推再推。因为按民间的风俗,既使病人生前有志愿献身医学事业,死者的儿女也往往不允许,认为是亵渎了死者。所以,每一具尸体都是一次难得的实习机会,年轻新鲜的尸体更是极其珍贵。 战智湛不是不明白,对于个人来说,遗体捐献是种高尚人格的体现,是一种对自身对社会乃至对自然的一种科学的态度和价值观。人死了之后,肉体对于本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无论人死之后有没有灵魂,遗体捐献却都具重大意义。一方面,人想着在死后还为社会为人类做贡献,这本身就是一种很高的社会道德。另一方面,某些人相信人死之后,可以通过别人使用自己的器官,而使自己的生命光辉也照亮别人的生命。甚者有人认为自己的器官进入了别人身体并发挥作用时,自己在某种意义上获得了重生,而愿意遗体捐献。 可是,战智湛对海哥夫妇生前的决定却疑虑重重。他在家乡时,曾经遇到过一个身上背着葫芦讨水喝的昆嵛山神清观的老道。昆嵛山神清观那可是道教全真教的发祥地,被奉为“道教全真祖庭”。金大定七年,也就是公元1167年,咸阳道士王重阳自终南山云游东下,于昆嵛山修道,并收马钰、谭处端、丘处机、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刘处玄七人修行于此处,史称“北七真人”。在金庸金大爷的射雕三部曲中,那可是威名赫赫。 这老道自称道号“玄椤”,恐怕得有八九十岁了。生得那是鹤发童颜,精神矍烁,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种仙风道骨的逸韵。战智湛透着好奇,就和这位老道玄椤侃了起来。 战智湛先是追问出家为道的生活,老道笑了笑说道:“昆嵛山全真派道教的清规戒律很多。首先,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都不能吃。还得拾柴、采药、干杂活。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青灯香火之下,识字、读经,每天学习两个时辰,天天如此,雷打不动。” “您能听懂经文吗?”战智湛仍然透着好奇,忍不住追问道。 “开头听不懂,先记住背下来,以后再慢慢体会。学了几年,我觉得全真教总的一个意思就是清心寡欲,励修苦行,救贫拔苦,先人后己,于物无私。”玄椤道长说到这里,又顺口把丘处机写的《神清观十六绝》如数家珍般地背出来。 战智湛跟着爹练武的过程中,自然涉及到一些《周易》和中医药学的知识。在交谈中他发现玄椤道长居然医术通玄,他所用药物全都自己采自深山,是名副其实的杏林高手。更难得的是玄椤道长医为仁术,悬壶济世,给穷人治病分文不取。战智湛对此大感兴趣,和玄椤道长一老一少天南海北、天上地下相谈甚欢。聊着聊着,聊到了《风水学》中的阴宅。阴宅是安葬祖先灵柩的地方,是祖先得以长眠安息之处。阳宅要看风水,阴宅也要讲究风水。古人认为将祖先安葬在绝佳的风水福地,必能带给子孙后代吉祥如意。如果风水不好,后人轻则诸事不顺,重则噩运不绝、家庭破裂。所以,很多传统的家庭对埋葬先人的地点非常在乎。 当时,有一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战智湛在县城高中的老校长死后将遗体的全部捐献给医学科学事业,把自己的脏器捐赠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当战智湛把这件事不以为然的事讲给玄椤道长听后,他沉吟半晌说道:“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战智湛明白了玄椤道长的意思,他是在劝战智湛,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土葬、火葬或者把遗体捐给别人,身体都属于回归自然,就像夏秋冬四季的更替一样。无用之躯还能救困解厄,当然是积德行善,荫及子孙的无量功德。老百姓中有一句传烂了的俗语,叫做:“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战智湛对这句俗语有颇多不解,于是虚心的向玄椤道长求教。玄椤道长笑了笑说道:“读书是为了明理,明理为了修身,修身就是做人。有个成语叫‘人杰地灵’,说的也是人与地相依相生,相辅相成的道理。地灵会造化人杰,人杰又增福地灵。风水是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如果抛开了人的因素,那不是风水,仅仅是一块地。真正的风水并不是外界的,或者求出来的,最大的风水其实是人心!所谓命相、时运、风水都是小风水,对人有影响但不绝对。最大的风水是人心,简单说就是人心好,风水自然好。人心坏,好风水也变坏。” 遇到知识如此渊博的人,战智湛是不肯轻易放过的。他接着问道:“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信,无以知人也。’孔子在这里不是向君子提出了三点要求,也就是知命、知礼、知言吗?并强调这是君子立身处世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这怎么理解呢?” 玄椤道长笑道:“孺子可教也!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孩子,你听懂了吗?”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谢道长指点!孔子的意思是说君子之道有三个方面,我未能做到,仁德的人不忧愁,睿智的人不迷惑,勇毅的人不畏惧。作为君子,孔子认为其必需的品格有许多,这里他强调指出了其中的三个方面,就是‘仁’、‘智’、‘勇’!” 玄椤道长大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中庸》中有句话,叫做‘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性即受命于天的灵性,人有此灵性,可以为善,可以为恶;可以为君子,可以为小人;可以为圣人,可以为庸人;可以超凡入圣,可以随波逐流。今天和小友一席话,大畅老怀!卧龙虽得其主,不得其时尔,惜哉!惜哉!” 玄椤道长说罢,大笑而去。战智湛心中却直犯嘀咕:“卧龙虽得其主,不得其时尔,惜哉!惜哉?这话是啥个意思?” 玄椤道长的话固然玄妙,战智湛也懒得多想。直到得知海哥生前有遗愿,他和慧敏嫂子的遗体捐献给埠头医科大学,用于埠头医科大学的教学,器官用于救治翘首以盼,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战智湛这才想起了玄椤道长的话。 当战智湛和“老高丽”说起玄椤道长的话时,他说道:“佛学中也有类似的观点!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堪作佛,但以妄想执着,不能证得。人人本有长生药,自是迷徒枉摆抛。说来说去,最重要的仍然是自身的修持。其它风水、超度等只是辅助,不是主导因素。以此来考虑遗体捐献,应当如何看待,结果已经昭然若揭了。” 战智湛皱了皱眉头,说道:“四哥,中医里讲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肾藏志,脾藏意,如果将肝、肺、心、肾和脾分别移植给不同的病患,不同的魂魄可咋那啥呀?” “老高丽”对战智湛说道:“老八,一副臭皮囊,捐献是‘空’,不捐献也是‘空’。无断无灭分,说‘空’又要超越‘空’,对‘空’也不能执著。” 看来“老高丽”已经大彻大悟了。大彻大悟是一种心境,就是人在那一刻已经看透了空间中的一切,认为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去追求了,便是已经了解。只有拥有过,才有资格去谈放弃与失去。学会放弃与失去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据“老高丽”讲,大彻大悟并非只能在佛门。“佛”,是一种状态而已。真正悟懂了,便是在哪里都能看得开。 对于一个大彻大悟的人来说,生活中就就没有看不开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智者,成为一个遇事想得开,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彻大悟之人。一个大彻大悟的人,会淡泊名利,宁静致远,注重自我修养,用毕生的精力,去完成自己人生最神圣的使命。 海哥和慧敏嫂子的遗体被埠头医科大学拉走了,也不知道能有多少生命垂危的人受益。但是,海哥夫妇的生命将在大爱中延续。战智湛忽然想起来忘记了在什么地方看过的一首诗:“一副皮囊遗人间,生修德行死修缘。身体借予他人用,不吝再活几十年。” 壬戌年九月十四日这一天,二哥武友义等九具遗体每具遗体一台车,在一百多台车辆的护送下,前往荒山嘴子一火葬火化。海哥和慧敏嫂子的灵车中没有遗体,只有他们生前的衣物,和一些遗物。 出殡的时候,让人感觉意外的是忽然下起雨来,雨丝先是很细、很绵,丝丝缕缕缠绵不断,让人感觉到一阵阵透骨的寒意不断传来,不寒而栗。那细细的雨丝仿佛是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地,弹奏着哀怨的乐章,如贝多芬交响曲般恬静,带着几分肃穆,几分凄婉,几分遗恨。继而越下越大,天昏地暗,一阵紧似一阵,大雨滂沱。 埠头在这个时候下雨是极其罕见的。是老天在流泪吗?但战智湛却感觉那是逝者不甘冤屈,是对生命的渴望,对命运的不甘,对兄弟的眷恋。忽然,恍惚中战智湛看到二哥武友义的遗像嘴角微微颤动,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涌出。 第八十七章 有的人死了,可他还活着(中) “二哥难道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人固有一死,俺们终将如何面对?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菙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战智湛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心中默默的祈祷屈死的冤魂在另一个世界能得到安息。 说来也奇怪,直到将九个人的骨灰装入骨灰盒放到寄存处,这才雨过天晴。 二哥武友义被埠头市政府批准为革命烈士,遗体告别仪式由鲍民安局长亲自主持。在低回的哀乐声中,十八名胸佩白花,臂带黑纱的警察,眼含泪水为武友义护灵。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来参加遗体告别仪式卓不凡和妻子富琦与“八大金刚”中其他五人握手说过“节哀顺变”之后,来到战智湛面前,富琦叫了一声“湛弟”,就眼圈儿一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卓不凡流着眼泪握着战智湛的手,猛地把战智湛搂在怀里,用力抱了抱。 送走鲍局长后,九具遗体被送进焚化间。战智湛不舍就此再也看不到二哥武友义,握着武友义的手跟了进去。火化工不敢阻拦,听之任之。据他讲尸体进入燃烧室后,就会被钢锭或刀片弄破,然后内脏就会外流。这个过程太血腥,火化工没让战智湛看。二哥武友义是第一个被推进焚化炉的,只见烈焰腾腾,空气在颤抖,仿佛大地也在燃烧。 二哥武友义和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点关系了。他再看不到阳光,感受不到雨水的冰凉,闻不到花香。他见不到任何人,不管是亲人还是陌生人。他听不见声音,喜欢的或者是不喜欢的声音。就算是黑暗和痛苦,二哥武友义也无法感受了。战智湛心如刀绞,暗暗吟诵起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那首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二哥武友义的遗体很快就露出了骨头,尤其是头部最明显,头发瞬间没了,成了秃头,然后眼睛在烈火中,很快消失在眼眶内,留下黑黑的眼眶洞。二哥武友义的皮肤瞬间即化,遗体被烧得“吱吱”作响,紧接着,肌肉和内脏等软体组织也跟着变成了一团刺人眼目的火球。战智湛泪眼模糊,仿佛又见到二哥武友义那熟悉的身影探出炉门,冲战智湛摆了摆手,微笑着又转过身去,走入熊熊的火光中。不!二哥武友义是缓缓地、缓缓地,向着远方湛蓝的蓝天走去。 二哥武友义的遗体焚烧了半个小时之后,已经趋于散架的状态。火化工用一个很长的铁钩子把二哥武友义的遗体翻过来,关上炉门,接着继续再烧。一个小时以后,从炉门退出烧得几乎发红的台子,冒着浓浓的白烟和一股骨肉烧焦的恶臭。台子上留下二哥武友义人形的骨灰和一些碎骨头。 将骨灰盒放到寄存处,送走二哥武友义的同事,战智湛对几位哥哥说想去墓地看看同学。“老高丽”猜到战智湛是去看他那个跳楼而亡的同学,叹了口气之后,挥手叫来“山东子”,让“山东子”坐车回去,把摩托车留给战智湛。 “郝疯子”想不起来怎么安慰战智湛,只是嘱咐他早点去巴拉啦,和兄弟们相聚。 战智湛坐在“紫薇格格”林紫薇的衣冠冢前,黯然神伤,拿着她的口琴正在吹那首她最爱听,旋律优美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似乎她就坐在自己身边,和着口琴轻吟低唱着:“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偷偷看着我不声响。我想开口讲,不知怎样讲,多少话留在心上……” 在战智湛身后,是“撞见鬼”的妹妹庄建红的墓。战智湛不是偏爱“紫薇格格”,只是对她有种愧疚感。这两个女孩儿生前并不相识,一个是战智湛最爱,另一个是最爱战智湛。拜“撞见鬼”所赐,把这两个女孩儿葬得很近,成了邻居。今天虽然不是什么民间风俗所认定的祭祀的日子,可是战智湛可不信那一套,想来就来,而且来了一次,就看了两个自己心爱的女孩儿。《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战智湛吹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这首曲子永无休止符,战智湛的嘴唇都吹麻木了,还不愿罢手。但愿“紫薇格格”和庄建红地下有知,也和他一起陶醉在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中,永远永远:“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战智湛边吹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心中边默念着明代诗人俞彦的《长相思》:“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在战智湛的面前是一堆燃的正旺的黄纸,他随手又把一叠黄纸扔进了火里,火势立刻窜了起来,一阵风吹来,将闪着火光的灰烬卷了起来,在空中来回飞舞,犹如战智湛快意恩仇的思绪。二哥武友义被无耻的暗杀了,战智湛崇拜的海哥被人残忍灭门,他们的死掩饰了人间的罪恶。而自己深爱的庄建红和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薄命女人也香魂一缕随风散。难道,与自己相亲相爱的女孩儿都要死于非命吗?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海哥和二哥武友义尸骨未寒,“黄皮子”、“老高丽”和“郝疯子”就为了争夺“龙头”老大,几乎动枪火并。虽然在“四锛喽”的强压下三个哥哥暂时罢兵息战,但是以往的那种兄弟情深的场景恐怕是再也不会有了。战智湛心灰意冷,似乎走到了人生道路的尽头,耳边总是在萦绕着“紫薇格格”临死时声嘶力竭的惨呼:“战智湛……我爱……你!你要给……我……报……仇!” “战智湛你算个屌毛爷们儿呀?杀害你的凶手俺曾经掐着脖子,但就是不能为你报仇。这是因……因为杀害你的凶手是你前边这位女孩儿的哥哥。她叫小红,是俺深爱的女孩儿。小红出言相求,俺这个下不去手呀。唉……你和小红在那边好好处,就像亲姐们儿。小红还小,太任性,你让着她点儿。”战智湛的眼睛呆呆看着渐渐变的暗红的火堆,满脸的木讷,自言自语的和地下的“紫薇格格”说着话儿。 恍惚间,身后忽然传来“咯咯”一声让战智湛销魂蚀骨的娇笑,一双绵软的纤纤玉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呵呵……猜猜我是谁?” 战智湛不用回头看,就已经猜到了是谁。他憨憨的笑了笑,说道:“那还用猜吗?只有俺家的小红小手才这么软,小动静才这么甜。” 庄建红转了个圈,跨坐到战智湛的腿上,双手环抱住他的颈子,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的望着战智湛。战智湛可以感觉到庄建红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战智湛搂住庄建红的纤腰,盯着她闪烁着喜悦光芒的美眸,笑道:“小红,想战哥不?” “嗯……”庄建红用力点了点头,撅起殷红的小嘴儿说道:“可是战哥费劲吧啦的大老远来看小红,却只和紫薇姐姐一个人唠嗑儿,也不理人家。” 庄建红娇嗔的样子十分诱人,战智湛耍无赖般说道:“瞎扯!战哥不是给小红吹口琴了嘛。” 虽然都说胸大脑子笨,但庄建红毕竟没笨到那种程度。她撇了撇嘴说道:“哼!战哥净忽悠小红!战哥的口琴是吹给紫薇姐姐听的,把小红当傻十三了?” 战智湛急忙赔笑道:“战哥哪儿能忽悠小红呢,真的吹给你听的。你紫薇姐又没来……” “谁说我没来?你都和我说了半天的话了。”一双柔软的玉臂搂住了战智湛的脖子。 分明是“紫薇格格”那娇糯的声音,战智湛不由得毛骨悚然。他费力的扭过头去,不是“紫薇格格”是谁?战智湛的谎话被戳穿,不由得十分尴尬。他讪讪地说道:“哦……紫薇呀!” 二人就像是第一次单独相处,“紫薇格格”迷人的美眸中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不自觉的伸出嫩滑的舌尖舔了一下柔软的唇,如樱桃般的柔唇吐着诱人犯罪的香气。战智湛忍不住伸出嘴去吻她的柔唇。 “哎!哎!哎!你俩咋大了呼哧的,当着我的面就打喯儿?紫薇姐姐,你也太不带劲儿了,把我当死人了咋的?”庄建红拉开了“紫薇格格”。 “紫薇格格”俏脸飞红的说道:“小红妹妹别多心,我只是在心里把……把战智湛当成我男人,不……不会跟你争!” 庄建红脸若寒冰的说道:“哦……原来紫薇姐是说暗恋我战哥呀?那你家的门牌子上咋写的是‘爱妻林紫薇之墓’,落款还是‘愚夫战智湛’呢?” 这话“紫薇格格”一时竟回答不上来,她的俏脸红的犹如盛开的牡丹,求救般看着战智湛。战智湛眼珠子一转,确实觉得这件事确实说不清楚,就一把搂紧庄建红,赖皮赖脸地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小红……你都想死战哥了……” 庄建红“咯”的一声娇笑,竟然忘记了“紫薇格格”还没回答她的问题。战智湛正陶醉在幻觉之中,忽然,一阵阴风“呜”的吹来,又将闪着火光的灰烬卷了起来,在空中来回飞舞,就似许多路过的孤魂野鬼在争抢钱财一般。战智湛揉了揉眼睛,回到了令他沮丧的现实中。他感觉自己很孤独,没有人懂他没有人陪他。那是来自于生命深处最终的荒凉。战智湛已经整整坐在这里快一个上午了,原本有很多话要和地下的“紫薇格格”和庄建红讲,但真的来到这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不停的烧着黄纸,吹着口琴。 本来想象来到“紫薇格格”和庄建红的坟墓前,他会嚎啕大哭一场,痛痛快快的放声哭一次,但是奇怪得很,战智湛的眼泪只是转在眼眶里流不出来。这些日子,他消瘦的脸似乎更清癯,小眼睛却反而大了许多。战智湛把口琴放入兜中,叹了口气,站起身子,走上前去,抚摩着墓碑上镶嵌着的“紫薇格格”的照片,“紫薇格格”笑的是那样的甜,那样的纯。 战智湛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仔细的擦拭着汉白玉的墓碑,擦完了“紫薇格格”的又擦庄建红的。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神情专注的就像是一个圣徒。不大的两块墓碑战智湛整整擦拭了一个多小时。这时,他注意到几根挺拔的杂草已经从水泥缝隙里,那仅有的一点泥土中顽强的钻了出来,迎着微风摇晃个不停,战智湛想把这几根杂草拔掉,但是当他的手刚触到上面,又放开了。她俩在这里太寂寞了,也许这几根小草是唯一陪伴她们的伙伴吧。 “光阴荏苒。夜深忽梦年少事,弦丝缄言,清音亦默,纵寻千百度,回首当时已惘然。”不知道怎么的,战智湛突然想起了这句充满悲凉的诗句,倘若时光能倒流,他会放弃失之交臂的“紫薇格格”么?忽然,战智湛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脚步声来到了战智湛身后大约四、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从脚步声中,战智湛听了出来,来人是又一个暗恋自己的女孩儿郑钰爽。郑钰爽远远的站在战智湛后面,看着战智湛形影相吊孤独的身影。许久,她才说道:“大哥哥,紫薇姐走了,你还有我……我们这些好同学,时间这么久了,你要多保重。” 第八十七章 有的人死了,可他还活着(下) 战智湛看了一眼身穿雨衣的郑钰爽,叹了口气,低吟起纳兰容若写的《沁园春》一词:“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月,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郑钰爽沉默了片刻,信口吟起了唐德宗贞元初年博陵才子崔护的一首著名的五律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战智湛的心弦为郑钰爽所触动,又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大哥哥,你千万别这样。我真的……我真的很害怕……”郑钰爽走了过来搂住战智湛的腰,默默地把臻首偎在战智湛的怀里。战智湛叹了口气,揽着郑钰爽的纤腰,转过身慢慢的向公墓的大门口走去。 在走到看守墓园人抹着素色水泥的小屋子前面时,战智湛停了下来,想了想,径直走了进去。那个看守公墓的老人正准备吃饭,是一个冷冰冰的窝窝头和一小碟咸菜。他猛然抬头看到战智湛这个面色灰暗的不速之客和一个漂亮姑娘闯了进来,不由得一楞,吃了一惊,手中的窝窝头差点掉到地上。继而,他又十分诧异。战智湛也没多说话,自己拿了个破旧的凳子坐了下来,同时对这个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管自己。 这个老人浑身也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就像一阵风刮来,也能把他刮到空中一样。可是那一对深陷的眼睛特别明亮,给战智湛的印象很深。他似乎有些惶恐,没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吃起来。老人渐渐的淡定下来。也许他看守这个公墓已经好多好多年了,究竟有多少年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了,这个人世间生生死死的事情已经看了足够多,不用问就知道战智湛又是个伤心人。 老人拿着窝窝头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着。他的手背粗糙得像老松树的树皮,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手心上磨出了几个厚厚的老茧,流水般的岁月无情地在他那绛紫色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老人吃的很慢,一个不大的窝窝头足足吃了有半个小时,吃完后老人不知为何叹了口气,红通通的脸上显得格外满足。这个老人不会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吧? 战智湛没有去想老人为何叹气,而是四顾老人的这间房子,看到在桌子上放着一本翻的起了毛边的《金刚经》,顺手拿了起来,随便翻到一页,聚精会神的看着:“佛告诉须菩提‘诸位菩萨,大菩萨,应该像这样排除邪念的干扰。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如卵生的,胎生的,潮湿之处腐烂而生的,其他物质幻化而成的,有形的,无形的,有思想的,无思想的,没排除杂念的,排除了杂念的,我都使他们灭度而入无余涅盘的境界。虽然我灭度了无量、无数、无边的众生,而实质上众生没有被我灭度。’” “小伙子,那个不是你应该看的。”老人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 老人看到战智湛有些疑惑,继续解释道:“这里面的东西太玄妙,不适合你们年轻人看!” 战智湛扬了扬手里的书问道:“那……那伯伯您咋看呢?” 老人笑了笑,没说话。老人越这样,战智湛的好奇心就越重,觉得这个老人绝非是一般的看墓人,很有意思,问道:“伯伯,不就一本佛经么?俺没看出有啥玄妙来。” “《金刚经》通玄天地,万事万物的生死消亡莫不尽在其中。佛祖在《金刚经》中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是我们修行的最高境界。”老人又笑了笑说道。 “哦……伯伯您说的这‘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啥意思呢?”战智湛早就听说过佛家这句著名的话,所以,丝毫不以为老人在故弄玄虚,反而兴趣越来越大。 老人双目微闭,犹如老僧入定,半晌才缓缓的眯着眼睛说道:“歌利王对佛祖说‘我把你切成几段,你会嗔恨我吗?’佛祖说‘不会。’于是歌利王就把佛祖切成几段。可是佛祖不一会又复原了,又活过来了。佛祖化成一团光,一团佛光,一团金光、灵光、瑞光、祥光。” 战智湛明白老人是劝他了脱生死,无烦无恼。这让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金庸金大爷的《倚天屠龙记》中众明教徒身死之前念诵的经文。他脱口吟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老人没看过金庸金大爷的《倚天屠龙记》,自然不知战智湛说什么。他十分诧异战智湛年纪轻轻的,所颂“佛经”他居然不知。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战智湛随口所吟是金庸金大爷在小说中杜撰的。老人眉头微皱,思索片刻,悟到战智湛说的是人应该有不念自己身死,却要怜悯众人多忧多患那种大仁大勇的胸襟。老人双目微睁,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突然之间精光四射,说道:“小伙子,你颇有慧根,如能精研佛法,必能成就一代功德。佛说人生有‘八苦’,乃众生轮回六道所受之八种苦果。” “众生轮回六道所受之八种苦果?”战智湛越来越不敢小觑面前的这个老人,十分谦恭地问道:“伯伯,请您老人家指点是哪‘八苦’?有啥法子不受这‘八苦’的折磨吗?” “呵呵……小伙子,人来到世上本身就是来经受磨难。回避不了,怎么能回避得了‘八苦’?阿弥陀佛……”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战智湛万没想到,这个白发苍苍,满脸饱经沧桑的皱纹,看上去和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民没什么两样年逾花甲的老人,却能匪夷所思讲出这么深奥的道理来。战智湛虽然在高中学过文言文,但他从未研习过佛法,老人之乎者也所说的“八苦”,他自然犹如鸭子听雷般,不知所云,根本听不明白。 老人的身份引起了战智湛强烈的兴趣。他忍不住,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问道:“伯伯,您老人家学识渊博,令俺十分钦佩,您老人家原来是做啥的?” 老人没有留露出对战智湛执拗的不满。他没说话,只是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看战智湛,慢悠悠的说道:“小伙子你过于执着了!做啥又如何?不做啥又如何?本来就都是一样的,你放不下的永远也放不下,徒增烦恼而已。好了,好了!我要去园子里转悠转悠了。” 说完后,老人站起身子来,显然要出去,请战智湛和郑钰爽也出去。战智湛上来了犟劲儿,身形一晃,拦在老人面前,说道:“伯伯,‘五蕴盛苦’说的是啥呀?请您指点。” 老人摇了摇头,停了下来,似乎对战智湛的执着有些无可奈何,他耐着性子的说道:“小伙子,五蕴就是色、受、想、行、识。盛,炽盛、容受等义,谓前生老病死等众苦聚集,故称‘五蕴盛苦’,是佛所说的构成众生身体的五种要素。包括色、受、想、行、识,色指身,受想行识指心,五蕴就是人的身心。呵呵……小伙子,老朽早年毕业于‘满洲国大学’,曾经是极乐寺的主持。” 说完,老人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战智湛一楞,随即不假思索的起身追了出去,将一卷“大团结”塞进老人的手里,老人停住脚步,看了看手中二三十张的“大团结”,疑惑的回头看着战智湛。 “伯伯,您千万别误会,俺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您老人家多照看一下俺的妻子,就是那个林紫薇和庄建红的墓。谢谢了!”战智湛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请求道。 “人儿不大还俩老婆!”老人老实不客气的把钱装进衣兜,对战智湛点点头,向公墓走去。 郑钰爽见战智湛仍然呆呆的望着腰背微驼的老人的背影,就像是被迷住了魂窍一般,她牵着战智湛的手摇了摇,柔声说道:“大哥哥,这个老头儿看着不起眼儿,可是好有学问呀。‘满洲国大学’毕业?极乐寺的主持?呵呵……那不是典型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吗!” 战智湛看了看郑钰爽,对她的话佛然不悦,冷冰冰的说道:“哪儿那么多‘地富反坏右’分子呀。‘满洲国大学’俺听说过,当年能考上的,在学业上都是顶尖的年轻人,这所大学的大部分毕业生后来都成为‘满洲国’各部门的骨干。当然,这些人同样也是咱中国人的精英。” 郑钰爽欣喜地说道:“大哥哥,我不信佛,也不管什么‘满洲国’不‘满洲国’的。只要你心情好了,我比得什么宝贝都高兴。呵呵……你就是骂我一顿,我也高兴着呢。” 郑钰爽的话让战智湛愣了愣,他对这个妮子的痴情十分感动,一手轻搂着她肉肉的腰肢,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含情脉脉的说道:“傻妮子,大哥哥不知道几辈子积德,让你这么关心?唉……你瞅瞅你,咋整的?浑身是又是泥又是土的,活像一个灶王奶奶。你是咋来的?” 郑钰爽撅起了性感、殷红的小嘴,会说话的大眼睛潮湿了,她盯着战智湛楚楚可怜的说道:“人……人家怕你想不开,骑……骑自行车来的。我一猜你就在紫薇姐姐墓这儿……” “哎呀天老爷呀……从学校到公墓三十多公里的路程,郑钰爽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骑自行车顶风冒雨赶这么远的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驱使她这样不辞劳苦?唉……不用说,那就是爱的力量呀,真是难为她了!”战智湛心中极为激动,一把将郑钰爽搂在怀里。战智湛伤感了半晌才说道:“爽大妹子,你以后别犯傻了。大哥哥不会想不开的,也不会自杀,只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太多,大哥哥心中纠结,来看看紫薇和小红,叨咕叨咕就会好一些。” 郑钰爽搂着战智湛腰的玉臂紧了紧,臻首在他怀中紧紧地偎了偎,柔声说道:“大哥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人……人家就是不放心嘛。所以……所以就追来了!” 战智湛忍着伤口火辣辣的疼痛,龇牙咧嘴的用力抱了抱郑钰爽,充满柔情的说道:“爽大妹子,大哥哥笨嘴拙腮的也不会说啥,大哥哥浑身上下也埋了咕汰的,咱们去‘巴拉啦’洗个澡,让白白嫩嫩的爽大妹子干净干净!” 第八十八章 杀一鬼而救众生,善莫大焉(上) 战智湛肋下所受枪伤只是擦皮伤,并不重。只不过这种伤过于明显,就是再烂的庸医也能看出来是枪伤。战智湛不敢去医院处置,只怕他还没出医院门呢,警察就会来把他带走。学校医院也不敢去,就是去请艾晴阿姨帮忙也不行。战智湛只能去药店买点消毒敷料和云南白药,自己跑到主楼房顶上去换药。 这些日子,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的血海深仇未报,战智湛寝食难安,整天胡思乱想着怎么去报仇。要杀“绿血冤鬼”得服从冥界大局,不能盲目动手。可那些杀害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人的黑衣人,虽然是被恶鬼所惑,却是直接的凶手,同样罪不容诛!“绿血冤鬼”不能杀,难道这些凶手也不能杀吗?尽管这些凶手身手不凡,但绝非不可战胜。遗憾的是,这些凶手来去无踪,就连三哥“黄皮子”也不掌握他们的行踪。凶手都找不到,还谈什么报仇? 战智湛夜闯鲍局长家告状,也曾详细说起他在去海哥家的路上猝遇几个黑衣人袭击他。鲍局长当时听得极为专注,并不时打断战智湛的叙述,询问一些他感兴趣的细节。战智湛可以断定,鲍局长也是第一次听说还这么几个团伙作案的黑衣人。 给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人报仇雪恨的事战智湛念念不忘,更让他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在老百姓的中间有传言,说是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被灭门是“霍伦大侠”所为。传得有鼻子有眼儿,不由得人不信。最让战智湛接受不了的是,流言竟然对海哥和二哥武友义进行了没有底线的污蔑和抹黑。说什么,大海本来就是黑道大亨,什么强买强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尤其是那武友义利用职务之便,和大海蛇鼠一窝,朋比为奸,好处占尽,坏事做绝。 这些不靠谱的流言让大海或武友义熟悉的人听到了,大都付之一笑,认为是属于“恶口”的无稽之谈。可绝大多数不知底细的老百姓,却传得津津乐道,添枝加叶。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人多的地方,是非必定多。几个无所事事的老太太盘腿儿在炕上一坐,一个人掐一支一尺多长的烟袋锅子,守着一个烟笸箩,把满屋子鼓捣得云遮雾罩的,就像是神仙在仙界聚会。只不过那时不时叽叽嘎嘎的瘆人笑声,才让人醒悟,原来是几个烟仙在此扯蛋! 战智湛第一次听到这些流言是在吃完晚饭返回寝室的路上,路过食堂边上时,正巧有两个在食堂帮工的五十多岁的夏二嫂和花三嫂闲得五脊六兽的唠闲嗑儿。这二人大骂大海和武友义罪有应得之余,又大赞“霍伦大侠”为民除害、万寿无疆。 战智湛十分恼怒,真想冲上前去大展神威,打落夏二嫂和花三嫂满嘴的牙齿,再把她们的舌头薅出来割掉,喂给食堂养的那条大笨狗。如此恶语伤人不遭报应,怎么还能让人知道敬畏?可是,战智湛想了想,这俩老娘们儿就是传老婆舌,充其量添点油加点醋。好男不和女斗,自己没必要和两个老娘们儿一般见识,那不成了被狗咬了一口,再掉过头去反咬狗一口吗?有损自己“北侠”赫赫威名的事怎么能去做呢?这俩老娘们儿恶语伤人必遭报应,就由她去吧!战智湛强压住了满腔的怒火,瞪了俩老娘们儿一眼,悻悻然转身走了。 战智湛没想到的是,这一切恰巧被在这里巡查的埠头城隍庙文昌司司主李伟健看在眼里。李伟健感念战智湛时不常的给埠头城隍庙送金锞子、银元宝,缓解了埠头城隍庙办公经费紧张之德,战智湛那是埠头城隍庙大大的财神。李伟健有心替战智湛出口恶气,当天晚上就在夏二嫂和花三嫂的舌头上种上了好几个花生米大小的舌疮。夏二嫂和花三嫂舌头肿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第二天上班后夏二嫂和花三嫂相遇,相视大惊失色,这才明白痛不可当的舌疮一定是因为昨天扯老婆舌,大骂大海和武友义,大赞“霍伦大侠”引起的。也不知是大海和武友义不该骂,还是“霍伦大侠”不该赞?这是犯了哪一路神祇的忌讳,竟然遭此恶报? 幸好夏二嫂和花三嫂的惨状被来学校食堂专收餐余垃圾的薛家屯薛普明看到。薛普明眇着一目,怀抱赶驴车的鞭子凑了过来,神神叨叨的对夏二嫂和花三嫂说,二人指定是撞了邪了!不然的话,哪儿会那么巧,两个人一起舌头上长疮?二人的舌疮去医院是没用的,去医院只能是越治越重。薛普明极力劝夏二嫂和花三嫂去他们薛家屯儿,拜求“薛半仙”老薛头,求“薛半仙”给看看,究竟是得罪了哪路鬼神,也好给夏二嫂和花三嫂驱除邪祟。 病急乱投医,夏二嫂和花三嫂对薛普明连连作揖之后,就坐着薛普明的毛驴车去了薛家屯儿。“薛半仙”满脸的大麻子,双目失明,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还瘸了一条腿,整个浪儿就是一个“十不全”。却偏偏记忆力超群,似乎天生就是修道之人。对“无心忘言、柔弱清静、正心诚意、少私寡欲”的全真教教义颇有心得,而且他的周易占卜之能无人能出其右。 “薛半仙”耐着性子听完夏二嫂和花三嫂呜噜半片的陈述,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伺候“薛半仙”算卦的三丫把夏二嫂和花三嫂每人抠抠搜搜拿出来的五元钱放到神案上之后,“薛半仙”睁着一双满是白翳,吓死人不偿命的眼睛,半晌这才怪叫一声道:“唉呀妈呀!二位大嫂哪儿来的胆子,咋这么不知道深浅,竟敢在背后里辱骂天蓬元帅和赤脚大仙?无量天尊,罪过!” “啥?大海和武友义是天蓬元帅和赤脚大仙临凡?”夏二嫂和花三嫂吓得脸儿都白了,额头的冷汗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夏二嫂和花三嫂相视一眼,彼此之间心领神会,二人不约而同哆哆嗦嗦每人又抠搜出来一张五块钱的纸币送到三丫面前。 三丫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钱放到神案上之后,“薛半仙”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唉……二位大嫂辱骂仙人,罪孽深重!幸亏赤脚大仙慈悲为怀,只是在你二人的舌头上种下恶疮,以示惩戒。要是依着天蓬元帅的性子,早就命阎王殿前的黑无常和白无常二位鬼差,将二位大嫂锁拿到拔舌地狱。先由小鬼掰开二位大嫂的嘴,然后由小鬼用铁钳夹住舌头,拽出二位大嫂的舌头,慢慢拉长。直到二位大嫂的舌头长的不能再长了,这才生生拔下二位大嫂的舌头!无量天尊,罪过!罪过!既然想当长舌妇,就得知道长舌妇是什么样!” 长舌妇的舌头有两项嗜好。一是伸进人家的混水中搅混水,二是伸进人家的清水中争取搅成混水。日子长了,大家都讨厌她,见了她,避瘟神似的避开,留下一片寂寞的空白。无水可搅,她的舌头闲得难受,就掺和到小昆虫的生活中。从此,这里的小昆虫就经常斗殴,治安状况急转直下,她这才获得了一点满足。 长舌妇并非只存在于农村的田间地头,城市里也有,而且比农村田间地头的更恶毒。也并非只有女性才是长舌妇,男人里面也有很多长舌妇,而且更下作。也许很多人没有注意,就在街头巷尾,墙角旮旯聚着三五个老爷们儿。用也不知道是从胡同口刘姥娘的外孙子,还是泔水窖子对个老蒯家小孙女作业本上撕下来一寸二宽的纸条,卷成一头粗一头细的旱烟,互相谦让着吞云吐雾。在烟雾氤氲中,几个脑袋凑在一起,有议论起了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儿。 后来,据说长舌妇这一行当发达了,其中一些穿上了西服革履、长袍马褂,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人模狗样儿的自称代表了全世界的正义力量,煞有介事的宣告老金的大裤衩子和老杨家的床单图案相同,是偷老杨家的床单做的,应该受到正义的审判。 “薛半仙”当面辱骂夏二嫂和花三嫂是“长舌妇”,二人居然并无恼怒,只是吓得抖衣而战,不知如何是好,舌头都不在原来的地方呆着了:“哎呀……唉呀我的天妈呀!这可咋整呀?” 夏二嫂嘴欠,抹了抹额头的汗说道:“也不知道大海和武友义二位大人哪一位是天蓬元帅,哪一位是赤脚大仙?我就知道大海家在偏脸子,到底在啥地方半仙能不能告诉我?我豁出去了,上大海家给天蓬元帅和赤脚大仙二位仙长磕头赔罪,请二位神仙大人大量,饶过我!” “薛半仙”冷冷一笑说道:“嘿嘿……天蓬元帅和赤脚大仙在凡间所居之所已成凶地,二位神仙怎会继续居住于此?二位神仙早就回归仙山洞府了。尤其是赤脚大仙四处云游,哪里去找?你二人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能找到天河帅府。天蓬元帅不见你俩已经是大仙大量、大慈大悲了。他老人家要是恼将起来,将你二人贬下凡尘投胎到母猪肚子中,变成老母猪生下来的两只小母猪,岂不是你二人自己害了自己来世?无量天尊,罪过!罪过!这样吧,你二人每人出九块九毛九请三丫代你们买些二位神仙愿意享用的供品,代你们求肯二位神仙!” “九块九毛九?还得给三丫个三块两块的落忙钱!这……”夏二嫂和花三嫂虽然大为肉疼,可是这冤大头钱又不敢不出。就算赤脚大仙慈悲,可是那天蓬元帅猪八戒绝对是难缠的主儿。夏二嫂和花三嫂又痛又愧、又惊又怕之余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乱嚼舌根子了。 战智湛虽然不屑和两个扒瞎的夏二嫂和花三嫂一般见识,但无风不起浪,这诋毁、抹黑海哥和武友义的人五行缺德,命中欠揍。整个浪儿就是传世臻品,珍稀之酿,珍藏级的贱男春。怎么才能把这个造谣的人揪出来,打得他炕上吃、炕上屙、炕上放屁蹦爆米花,后半生就在炕上过,永远不能再害人了,这才解气!可是,怎么才能找出这个恶毒的造谣之人呢?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以三哥‘黄皮子’手下那些梁上君子之能,也许能找到这个编造谣言的人。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可别让三哥抢了先,先把编造谣言的犊子剁成肉酱。” 追溯谣言的源头这种事,就算是那时没有大数据的公安局也是颇为挠头。但是,战智湛心里有数,这种事逃不过鬼友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的耳朵。只要乔十八肯帮忙,效率要比“黄皮子”手下的梁上君子高得多,一定能抢在“黄皮子”下手的前面,将这个恶毒的造谣之人揪出来。这个就该千刀万剐的瘪犊子一旦浮出水面,难逃自己雷霆一击。 晚上,战智湛坐在主楼的房顶上,无心练功,呼唤起鬼友乔十八来。许久,战智湛这才听到乔十八在身后说道:“智湛兄呼唤小弟,不知有何要事?” 战智湛对乔十八躬身施礼之后不再寒暄,当即将心中所惑讲了出来,请乔十八相助。 乔十八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智湛兄,《荀子?大略》有云‘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吐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呀!智湛兄能想到这一层足见智湛兄是大智慧之人。夏二嫂和花三嫂之流传播流言虽然可恨,但不及造谣之人罪无可赦!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智湛兄宅心仁厚,可曾想到中伤察查司掌刑和镇宅赐福圣君的无耻之徒,与暗中挖空心思编织神憎鬼厌的阴谋诡计,算计智湛兄之人有何关系?” 战智湛听了乔十八的话不由得一愣,但随即明白乔十八话中的含义,不由得脑门儿沁出冷汗。战智湛脑海就像按了快进键一样,飞快地回忆起来一桩桩往事。这几年所遇各种恶鬼虽然行止诡异,所遇事情令人匪夷所思,今日细想起来确实有可能幕后有一个操控的黑手。发生的这些事情看似偶然,却好像有一团互相纠缠无形的丝线,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这团丝线理也理不清,但是这些事情或者说鬼蜮伎俩出现的机会和可能,逐渐显示出来某种必然。这种必然无不围绕着自己,就是不择手段的致自己于死地,而且不是简单的要自己的命。 战智湛暗想自己也没和什么势力结下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呀,什么人这么处心积虑的在暗处算计自己?如果没有像乔十八这样的鬼友在暗中帮助自己,十个战智湛都没命了! 战智湛心中随即宁定,恭恭敬敬的对乔十八深施一礼,说道:“谢培公兄点醒小弟!所有的偶然都藏在必然之中,只是你看不破,猜不透。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一个比猪还笨的人,偶然间做了一单生意,却是发了大财。一个精明无比的人,事事都已经算透了,可是偶然的一次事件,让自己血本无归。” 乔十八急忙还礼,说道:“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智湛兄说哪里话!智湛兄本是聪慧之人,只因宅心仁厚,这才一时之间没有想通。所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嘛。” 战智湛“哈哈”一笑,说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谢培公兄!性即受命于天的灵性,人有此灵性,可以为善,可以为恶;可以为君子,可以为小人;可以为圣人,可以为庸人;可以超凡入圣,可以随波逐流。” 乔十八拱了拱手,说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智湛兄虚怀若谷,襟怀磊落,令小弟心折不已!小弟今夜蒙智湛兄召唤来此,还有一项使命,就是奉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令喻,恭请智湛兄出手,会同七郎神祇和镇宅赐福圣君,捉拿恶鬼‘绿血冤鬼’!” 听乔十八讲即将与结拜二哥武友义的元神镇宅赐福圣君并肩捉拿恶鬼“绿血冤鬼”,战智湛精神为之一振,说道:“这么说来,终于可以根除孙向东这个祸根了?” 话一出口,战智湛心中又是一酸,想那阴阳两隔,良师益友的结拜二哥武友义有缘相见,却不知二哥武友义的元神镇宅赐福圣君能不能记得自己?海哥的元神察查司掌刑通判陆之道不知道有没有见一面的缘分。战智湛暗自叹了口气,幽怨的想道:“唉……清明夜雨鸦悲啼,从此阴阳两相隔。黄花白酒纸成山,生时如梦死如醉。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乔十八不知道战智湛的念头转得这么快,笑了笑说道:“智湛兄说得不够准确。北冥侯下令捉拿的是鸠占鹊巢的恶鬼‘绿血冤鬼’,而非元神被压制的孙氏向东。想那孙氏向东虽有不是,却也为百姓不辞辛劳。其是非善恶,只有待其寿终正寝之时,由阎君殿前四大判官会审而定了。智湛兄捉拿‘绿血冤鬼’,对孙氏向东而言是帮他报了夺舍之仇,这也是一段因果。” “兄弟失言,谢培公兄指教!”战智湛对乔十八拱手一礼之后,心中暗想:孙向东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大案队队长武友义本是“镇宅赐福圣君”转世投胎。料那“绿血冤鬼”也没有先知之能,知道武友义是“镇宅赐福圣君”转世投胎的可能性不大。这件事挺好玩儿的,孙向东那个瘪犊子一见前来捉拿自己的竟然是被自己害死的武友义,还不得吓破苦胆呀? 乔十八哪里会想到战智湛的思维会如此活跃,竟然想到了孙向东见了捉拿自己的神祇会吓成什么样。其实,如果“绿血冤鬼”真的不知道武友义是“镇宅赐福圣君”转世投胎,武友义的形貌已变,他也认不出来“镇宅赐福圣君”在阳间的肉身是武友义。 乔十八接着说道:“智湛兄也许还不知道,北太帝君已经派鬼吏查明,作恶多端的‘绿血冤鬼’其实只是恶鬼‘独傲雪岭’的影子……” 第八十八章 杀一鬼而救众生,善莫大焉(中) “啥?‘绿血冤鬼’只是恶鬼‘独傲雪岭’的影子?”闻言,战智湛不由得大吃一惊。 乔十八答道:“是的!恶鬼‘独傲雪岭’十分奸猾,牠已经察觉到冥界注意到了牠的存在,正在查察牠的恶行。‘独傲雪岭’这恶鬼把自己伪装成一位君子,满嘴的仁义道德,却让‘绿血冤鬼’替牠坏事做绝。” 恶鬼也可以是圣洁的吗?只要牠披上圣洁的外衣,尽管牠的内心还属于恶鬼,但牠的身体却充满圣洁的迷惑。也许,当人们无法直接看透恶鬼内心的时候,外表就成了别人认识这个恶鬼的标识之一。虽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是有多少人难以摆脱这一点,不去相信自己的眼睛?还好,恶鬼总是作恶多端的,即使是披上“正义”外衣这个遮羞布的作恶。 战智湛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培公兄,冥君为何不下令捉拿这恶鬼?” 乔十八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北太帝君尚未查实‘独傲雪岭’祸乱阴阳两界的事实。只是那‘独傲雪岭’的法力似乎超出想象,不仅将牠自己的恶行遮掩得不露丝毫,反而将冥界的注意力引向了‘绿血冤鬼’。” 战智湛听了乔十八的话,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嘿嘿……整个浪就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娘的!来去谁可阻?非生非灭,非空非非空。” 乔十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北太帝君的旨意是,先抓捕‘绿血冤鬼’,揭掉遮在‘独傲雪岭’脸上的面具,令‘独傲雪岭’露出真面目来。待其恶贯满盈,再行捕捉。北太帝君有旨,那‘绿血冤鬼’已犯《冥律》十恶不赦之罪,即刻缉拿恶鬼‘绿血冤鬼’归案!智湛兄,若‘绿血冤鬼’伏法,何愁戕害察查司掌刑和镇宅赐福圣君两家满门的几个妖魔小丑能够逃到天上去?这些妖魔小丑必然惶惶不可终日,不用智湛兄费心,自己露出行踪来。” 战智湛对乔十八拱手施了一礼,说道:“请培公兄转禀北冥侯,兄弟听候调遣!” 乔十八急忙还了一礼,说道:“智湛兄过谦了!埠头城隍庙鬼将鬼兵已经全部出动,将孙氏向东家围得水泄不通,捉拿‘绿血冤鬼’就在今夜。北冥侯请智湛兄携带‘玄阴七宝刀’和‘玄冥斩鬼刀’午时三刻前往助战,勠力同心,捉拿‘绿血冤鬼’这恶鬼!” 战智湛听得热血沸腾,当即和乔十八拱手作别。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阵阵阴风刮过,树叶瑟瑟发抖,就连昏暗的路灯也恐惧的不断眨着眼睛。来到孙向东家的附近,战智湛将摩托车停得远远的,信步向孙向东家走去。大街上虽然没有一个行人,可战智湛明显感觉到四面八方皆有另一个世界生灵的存在。战智湛睁开“鉴妖真睛”望去,果然鬼影幢幢,满大街都是高矮不一,看不清面孔的鬼。战智湛知道,乔十八的话不假,埠头城隍庙的鬼都出来了。 “智湛兄一向可好?久不相见,智湛兄神采依旧,小弟真为智湛兄高兴”忽然,一位身高丈二,手持虎头湛金枪,神威凛凛的武将出现在战智湛面前,叉手为礼,一众鬼将鬼兵急忙躲避。这员武将生得虎背狼腰、黑脸环眼,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正是冥界“十大邪神”之一鬼友七郎。 战智湛快走几步,一把抱住七郎,喜道:“延嗣兄,有日子没见,想死兄弟了!” 七郎将虎头湛金枪插在地上,扶着战智湛双臂,虎目含泪的说道:“小弟也想智湛兄呀!今日能和智湛兄联手捉拿恶鬼‘绿血冤鬼’,小弟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当下,七郎和战智湛互道别来之情,半晌七郎才想起来还有大事要办。七郎对战智湛说道:“智湛兄,小弟负责堵住孙氏向东家冲街的窗户,防止‘绿血冤鬼’由此逃窜!智湛兄请快进院子,镇宅赐福圣君已经等候智湛兄多时了。” “嗯……咱们兄弟先办公事,再叙私情!”战智湛虽然不舍,但岂能误了正事?何况还有结义二哥武友义在等候。战智湛对七郎拱了拱手,这才转身走进大门洞进了院子。 战智湛抬头望去,只见孙向东家卧室窗户对着的平房上站着一位相貌奇异,脚踩一个小鬼的鬼仙。这位鬼仙生得豹头虎额铁面环眼,脸上长满虬须。头戴纱帽,身穿蓝袍、角带、足踏朝靴,双唇紧闭,怒目圆睁,不怒自威。正是被十殿阎罗封为“鬼王”,赐以官印、牙笏、魁星笔、功德簿,以及青锋七星斩妖剑、金鞭金锏,专职斩妖捉鬼的罚恶司掌刑钟馗。 战智湛急忙跳上平房房顶,拱手对镇宅赐福圣君一揖到地,含泪说道:“二哥舍小弟而去这么久了,想死小弟了!二哥和海哥在冥界公务繁忙,身体可好?” 镇宅赐福圣君急忙伸手扶住战智湛,见身旁那身不满二尺的小鬼想逃,闪电般伸手捉住,张开巨口就像吃胡萝卜般“咔嚓”一声将小鬼咬去大半。镇宅赐福圣君边“咯吱”、“咯吱”的咀嚼,边对战智湛说道:“山魈仙兄客气了!这世上再也没有铁血刑警武友义其人,只有雍州终南山钟馗。仙兄你看在下丑得若在三界六道之中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在下只有遭人嫌弃,没谁喜欢!说起察查司掌刑通判陆之道陆兄,我们倒是常见面。只是我们阳间业报已尽,眼下眼睛里只有《冥律》,早已将阳间的一切喜怒哀乐、恩爱情仇忘记了!” 战智湛自然知道镇宅赐福圣君的前世才华出众,康武德年间,赴京城应试,却因相貌丑陋而落选,愤而撞死殿阶的传说。但这话是不能说的,何况镇宅赐福圣君捉住小鬼时,那小鬼“吱儿”的叫了一声,镇宅赐福圣君把小鬼放到嘴里,小鬼“吱儿”的又叫了一声。待镇宅赐福圣君“咔嚓”一声将小鬼咬去大半,小鬼“吱儿”的又叫了一声。战智湛肚腹之中一阵翻腾,暗想道:这不是岭南名菜“三吱儿”吗?说起“三吱儿”这道岭南名菜,还是战智湛的学兄黄军在一次兴致来时白呼的。也不知黄军是顺口白呼,还是吃过“三吱儿”这道菜。 战智湛感觉一阵恶心,吞了口水之后对镇宅赐福圣君拱手施了一礼,笑吟吟的说道:“二哥人丑心地善,肝胆正义言,驱邪降恶鬼,留福在民间。” 镇宅赐福圣君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拔出腰间的青锋七星斩妖剑说道:“谢上仙夸赞!杀一恶鬼而救众生,善莫大焉!能和上仙并肩捉拿恶鬼‘绿血冤鬼’,在下三生有幸。为避免伤及无辜,请上仙这就将恶鬼‘绿血冤鬼’唤出来,然后并力擒拿如何?” 镇宅赐福圣君不冷不热的虽然让战智湛略感失望,但他随即想到将鸠占鹊巢的“绿血冤鬼”叫出来,再与镇宅赐福圣君联手擒拿这是正儿八经的事,免得伤及孙向东的老婆孩子。 “不得礽子,兄弟关公面前耍大刀了!”战智湛客气了一句之后,这才转过身去,拔出背后的“玄阴七宝刀”,气沉丹田,厉声喝道:“恶鬼‘绿血冤鬼’,你今已恶贯满盈,还不乖乖的自己绑缚了,出来伏法!还等着咱家打进去,把你这恶鬼揪出来吗?” “山魈老贼欺鬼太甚!爷爷不去找你的麻烦,你就应该躲在被窝里念大念‘阿弥陀佛’。嘿嘿……你这老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找来了什么帮手,竟敢欺上你爷爷的家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那“绿血冤鬼”本是心高气傲的鬼,怎么会忍下这口气? 第八十八章 杀一鬼而救众生,善莫大焉(下) 闻言,战智湛有些诧异。就算镇宅赐福圣君和七郎法力高强,“绿血冤鬼”听不到两位仙差的动静,埠头城隍庙的鬼将、鬼兵已经把孙向东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鬼的法力有限,“绿血冤鬼”怎么也听不出来。难道是冥界施展了什么法术,蒙蔽了“绿血冤鬼”的视听? 就在这时,孙向东家的窗户鬼影一晃,“绿血冤鬼”已经站在窗下。“绿血冤鬼”一眼看到战智湛身边的镇宅赐福圣君,不由得愣了愣,随即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山魈老贼,你能不能涨点出息?你以为你请来钟馗给你当帮手,你爷爷就怕了你不成!” 战智湛气极反笑,他有心吓唬吓唬“绿血冤鬼”,说道:“嘿嘿……你这恶鬼,说你是二十三,你还不服气!你可知这位上差镇宅赐福圣君的阳间肉身是谁?嘿嘿……这位上差镇宅赐福圣君的阳间肉身就是被你这恶鬼灭了满门的你的上司武友义!” 眼见“绿血冤鬼”愣了愣,战智湛接着说道:“你放心,镇宅赐福圣君此来不是报私仇的!只因你这恶鬼祸乱阴阳两界,镇宅赐福圣君奉了阎君令旨前来捉拿你,明正典刑!” “嘿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山魈老贼,你爷爷只知替天行道,从未违反天条、《冥律》!你指鹿为马,污蔑爷爷祸乱祸乱阴阳两界,须有证据。否则的话,就算是告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御历万道无为大道明殿昊天金阙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率穹高上帝驾前,爷爷也绝不和你干休!”“绿血冤鬼”已经气馁,就像煮熟的鸭子,只剩嘴硬了。 “‘绿血冤鬼’休得张狂,七郎在此!”突然,“绿血冤鬼”身后传来暴雷似的一声断喝。 “绿血冤鬼”转头看去,果然是七郎手持虎头湛金枪站在牠身后。“绿血冤鬼”已知今日难逃一劫,但还是不想输了气势,大叫道:“嘿嘿……失意猫儿难学虎,败翎鹦鹉不如鸡!七郎,钟馗,山魈老贼,你们三个就是联手齐上,老夫又有何惧!” “真是死到临头尚不知的恶鬼!镇宅赐福圣君和七郎上差来抓你是公事公办,咱家却是来找你报仇的。你放心,镇宅赐福圣君和七郎上差不会插手,只作壁上观。等咱家把你打倒了,二位上差才会捉你去见阎君。”战智湛说到这里,又对镇宅赐福圣君和七郎拱了拱手说道:“延嗣兄,二哥,为了让这恶鬼死的心服口服,容兄弟问牠几句话之后独自拿他。免得这恶鬼到了阎君那里不唠正经嗑儿,就是一个劲儿的喊冤,几位判官老爷不好审牠。” 七郎收了收虎头湛金枪,说道:“智湛兄请便,小弟给智湛兄观敌瞭阵!” 镇宅赐福圣君脾气本来暴躁,牠忍了忍怒火说道:“有劳上仙出手,在下不胜惶恐!打鬼捉邪是本座的本分,上仙出手了结一段因果也不是坏事。” 战智湛见“绿血冤鬼”已露怯意,淡淡的一笑说道:“你这恶鬼,咱家与你素无仇雠,没抱你家孩子跳井,你个瘪犊子为啥叮吧暗算老子?” “绿血冤鬼”仰天一笑说道:“山魈老贼,你自诩侠义道儿,不遵守基于规则的六界秩序,这是你爷爷最看不惯的。嘿嘿……你爷爷就是正义的化身,自然与你这邪恶之徒过不去!”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似乎是卓不凡说过的!”战智湛脑子中灵光一闪,平静地说道:“你这恶鬼是正义的化身?呵呵……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杀了庄建红和林紫薇两个无辜的女孩儿,也敢称是‘正义之举’?你指使荒骷髅暗算老子的兄长李天勤也是为了正义?” “绿血冤鬼”不再装君子了,牠撇了撇嘴,大言不惭的说道:“庄建红和林紫薇只是你爷爷用来杀贼锄奸的工具!死两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李天勤却是你爷爷让你遗臭万年的障碍!嘿嘿……杀人诛心!不先铲除障碍,怎么才能让你这邪恶之徒生不如死呢?” 战智湛勉强抑制住满腔怒火,仍然平静地说道:“原来你这恶鬼残忍的灭了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满门,虐杀了无辜的柏濡玉,也是为了让老子生不如死!” “绿血冤鬼”倒也老实,忿忿的说道:“灭了项怀仁和武友义两家满门,这件事与你这邪恶之徒没什么屌关系。是……哼!这事和你山魈老贼无关,不说也罢!那柏薷玉又是谁?” “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满门被灭和自己没有关系?”战智湛听了不由得一愣。 七郎和镇宅赐福圣君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躁,哪儿有耐心听“绿血冤鬼”在这里胡说八道。七郎早就把牠说要给战智湛观敌瞭阵的话忘到脑后去了,大吼一声:“无耻‘绿血冤鬼’,休得在这里呱噪!待你家七将军先打你个半死,再将你捉到阎君殿前,明正典刑!看枪!” 七郎吼罢,手中虎头湛金枪“唰”、“唰”、“唰”一连几枪,刺向“绿血冤鬼”。那“绿血冤鬼”毫不示弱,身形一闪,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九股托天叉。在“当”、“当”、“当”几声刺耳的响声中,“绿血冤鬼”架开七郎的虎头湛金枪,边和七郎恶斗,边大骂道:“杨七郎,千年前你爷爷在天齐庙擂台失手被你这厮使用诡计暗算。你爷爷苦练了千年,今日下得山来,本想先了结和山魈老贼的恩怨,再去找你报仇。你既然屁颠儿屁颠儿的来送死,你爷爷就成全你,先让你成为鬼中鬼,送你去鸦鸣国享福,然后再和山魈老贼决个生死吧!” “绿血冤鬼”的话又让战智湛直犯兔子楞:这恶鬼“绿血冤鬼”的前世不会是潘仁美的宝贝儿子潘豹吧?说什么一千年前在天齐庙擂台上遭了杨七郎暗算,吹牛也得有个谱呀!应该是在天齐庙擂台上暗算杨七郎不成,反而被怒火如炽的杨七郎活活的劈成两瓣儿。 “七郎退后,待本座来擒这恶鬼!”既然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就在战智湛猜闷儿的时候,镇宅赐福圣君已经挥着青锋七星斩妖剑冲了上去,以二敌一,和“绿血冤鬼”恶斗起来。 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有些吃惊,这“绿血冤鬼”一千年以来在什么地方跟谁学得这一身本领?以镇宅赐福圣君和七郎本领之高竟然占不到牠半点便宜。镇宅赐福圣君和七郎若想拿住“绿血冤鬼”,恐怕就得打到天亮了。天亮之后要是有早起的老百姓,这飞沙走石的要是吓坏了老百姓岂不糟糕?战智湛一犹豫之间,忽见一个黑影飘进了孙向东家的窗户,他知道那是乔十八去唤醒被“绿血冤鬼”压制的孙向东元神。战智湛知道不能再拖了,须得速战速决,不能让“绿血冤鬼”跑了。战智湛拔出背后的“玄阴七宝刀”,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古有刘玄德、关云长和张翼德虎牢关前三英战吕布,今有镇宅赐福圣君和七郎、“大妖山魈”三英战恶鬼。“绿血冤鬼”手中的九股托天叉使得虽然风雨不透,表面上招数不乱,但是在镇宅赐福圣君和七郎的夹攻下,已经是左支右绌,心中叫苦不迭。待见到战智湛又挥刀冲了上来,料再难抵敌。“绿血冤鬼”用九股托天叉将镇宅赐福圣君的青锋七星斩妖剑拨开,叉尾架开七郎的虎头湛金枪,又手忙脚乱的堪堪躲过战智湛的“玄阴七宝刀”,转身就想逃。 “绿血冤鬼”没想到镇宅赐福圣君已经拔出腰间金鞭,“啪”的一声打在牠的头上。“绿血冤鬼”被打得眼冒金星,身躯晃了晃,战智湛趁机拔出腰间的“幽冥斩鬼刀”“噗”的一声捅进了“绿血冤鬼”的后背。那七郎的虎头湛金枪得隙便进,“噗”的一声刺进了“绿血冤鬼”的胸膛。七郎大吼一声,双膀一用力,将“绿血冤鬼”挑得大头冲下,摔在地上。 战智湛怕“绿血冤鬼”化作阴风逃走,不敢拔出“幽冥斩鬼刀”,只得撒手。埠头城隍庙一众阴将、阴兵见了,蜂拥而上按住“绿血冤鬼”。 第八十九章 明知火烧人,偏向火海冲(上) 时间过得真快,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被灭门后,转眼一晃已经过去了半年。尽管主要凶手之一的“绿血冤鬼”已经被镇宅赐福圣君、七郎和战智湛合力擒获,押往酆都山。可其他凶手仍逍遥法外,这件事情在战智湛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阴影,他为此事始终耿耿于怀。在这期间,战智湛应邓侠湘的邀请,又去了几次鲍局长的家。 邓侠湘吵得一手很地道的东北农家菜,战智湛吃起来很可口。酒就不用说了,酒是好酒,菜吃起来很有味道,只是鲍局长酒量有限。战智湛不好意思敞开肚皮喝,只是象征性的陪着鲍局长喝点,主要是陪鲍局长唠一会儿磕儿。十分自然的,鲍局长和战智湛爷儿俩唠着唠着,话题又转到了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被灭门一案。 孙向东本身的元神被“绿血冤鬼”压制之后,做了一些恶事。可是在阳间,“绿血冤鬼”所行之恶却要孙向东来承担责任。别说老天爷不公平,这也是孙向东命中注定的劫难。幸亏埠头城隍庙北冥侯知道孙向东冤枉,这才想方设法的为孙向东开脱。不然的话,孙向东早就被扒了这身衣服,判死刑了。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被灭门一案发生后,孙向东曾被监禁了半个多月。直到专案组查不到任何孙向东作案的线索之后,孙向东才被放了出来。 战智湛自然知道此孙向东非彼“孙向东”,包括武友义的遗书指认孙向东是杀人凶犯,都是“绿血冤鬼”在作祟。这件事情的真相,战智湛是没有办法对鲍局长说的。人不敬我,是我无才;我不敬人,是我无德;人不容我,是我无能;我不容人,是我无量;人不助我,是我无为,我不助人,是我无善。战智湛也曾动了帮助孙向东的善心,只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怎么才能帮助孙向东洗清不白之冤。 幸亏鲍局长谨慎,否则,凭武友义的遗书,孙向东就很难保住脑袋。孙向东虽然被放了出来,却不再被信任,只能去刑警队当了一名副处级侦察员。只不过,孙向东并没有被接踵而至的打击所打倒。在以后的工作中,孙向东又连破大案,仍然受人尊敬。 包括倭奴原田一男在内,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被灭门一案所涉及的其他凶犯仍然没有落网。每当提及此事,鲍局长总像哄小孩儿一样和蔼可亲的说道:“孩子,你要相信党,相信公安局,鲍叔用一个老党员的身份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的!喝酒!” 战智湛绝没有不相信鲍局长话的意思。“绿血冤鬼”曾经说过,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满门被杀和他战智湛没有关系。而且,“绿血冤鬼”没有必要撒谎,柏薷玉的死和这个恶鬼也没有关系。那么,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被灭门和柏薷玉的死有没有联系呢?是谁干的呢?鲍局长不说,可能是因为案子保密,不能对他这个外人说。也可能是鲍局长还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鲍局长虽然对一些人称战智湛是他的“特勤”,还是不能真把自己当盘菜。 战智湛见鲍局长抿了一口杯中的“泸州老窖”,一口喝干杯中酒后说道:“这酒真不赖!” 鲍局长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这酒是不赖!不过,不瞒你说呀,孩子。我虽然没有什么酒瘾,可还是常常想起在胶东打小鬼子前儿,和你爹大鹏痛饮胶东地瓜烧的情景……” 鲍局长说者无心,战智湛听者有意。寒假结束返校时,战智湛心中还想着鲍局长说过的话,背着两个硕大的酒葫芦,装了二十多斤地地道道的胶东地瓜烧给鲍局长送去。 转眼到了癸亥年三月初五,这天是星期天,没有人能想到这一天对埠头的人来说,是一个难以磨灭的黑色记忆。经历过的人们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仍会不寒而栗。 午睡后,寝室里的同学都去教室自习去了,本来约好同学去中央大街逛一逛的战智湛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飞沙走石、昏暗的足球场,傻眼了! 风,贼大!刮得天昏地暗!没去过戈壁滩的人,难以想象戈壁滩沙尘暴的狂躁。被一曲《太阳岛上》征服的外地人,也会被埠头的扬沙天气吓得不敢走出屋子。 这种扬沙天气,不仅让人见识了老天爷的熊脾气,也整得人们的心情格外的抑郁。战智湛正在发呆,突然有人敲门,走进来的是几个战智湛在学校篮球队相处得不错的同学。走在前面的是任天乐和铁一丁,跟在后面的是女队的“新西兰奶牛”安雅馨、“蝴蝶迷”李潇妍和郑钰爽。 战智湛掏出“群英烟”递给任天乐一颗,人高马大的铁一丁却在一旁瓮声瓮气的说道:“老战,你自己一个人在寝室里犯啥兔子楞?好几天没打球了,我浑身的骨头节都刺挠!” 任天乐划着火柴,边凑到战智湛嘴边给他点燃“群英烟”,边说道:“可不是嘛!我中午去了趟食堂吃饭,回来后突然感觉到耳朵聋了。老战你猜怎么着?原来耳朵里灌满了沙子!” 战智湛听明白了任天乐和铁一丁的意思,他吐出嘴里的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两个男生身后笑嘻嘻的女生,笑道:“中!俺的毕业设计也搞得差不离了。这么着,咱们先去篮球馆斗牛,出身臭汗之后,俺请你们去‘巴拉啦’洗澡。洗涤一切污秽,迎接新的一天!” 铁一丁和任天乐自然大喜过望,三个女生也是拍手叫好。 说干就干!六个男女同学说说笑笑的走出了寝室楼,在飓风的推送下向篮球馆走去。刚到篮球馆门前,战智湛忽然听到“呜呜”怪叫的风声中有人叫他:“嗨……战智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用纱巾包着脑袋的学校篮球队教练柳老师笑吟吟的远远走来,学校保卫处的“三寸丁谷树皮”唐穹唐处长走在她身边。 “三寸丁谷树皮”与亭亭玉立的柳老师站在一起,极不相称,显得那样滑稽。 六个学生见到自己的篮球教练,自然感到格外亲切,不约而同的迎向柳老师:“柳老师!” 柳老师毕竟还兼着战智湛的班主任,对战智湛比较随便,在向那五个男女学生打过招呼后,对战智湛说道:“战智湛,你帮柳老师个忙呗。财务处的保险柜坏了,着急忙慌的一时找不到搬运工。你找两个有劲儿的同学,帮着保卫处的唐处长去正阳河把保险柜拉回来。”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心有不甘的说道:“就财务处的这点儿破活,也得俺们出苦力呀?” 柳老师拍了拍战智湛的肩头,笑道:“不是帮柳老师嘛!一向以助人为乐为己任的‘护花金刚’,啥时候变得磨磨唧唧的了?呵呵……面子事儿!面子事儿!” 也许是考虑到即将毕业,就要走向全国各地,有的也可能即将成为自己的同事,学校所有的老师都不愿意惹大四的学生,对大四的学生客气多了。所以,柳老师并没有强迫战智湛。 这时,“三寸丁谷树皮”笑容可掬的向战智湛招呼道:“小战同学,你好!又要辛苦你了!” 见到“三寸丁谷树皮”,战智湛打心眼儿里不待见他,但又不好意思爱搭不惜理的。学校保卫处这位处长大人挺有意思的,他无论见到谁,总是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嘘寒问暖。可是,战智湛见了“三寸丁谷树皮”这种笑,总感觉太假。按战智湛的话讲,有点虚头巴脑、贱不呲咧的。每当提起“三寸丁谷树皮”,学校里年纪稍大的老师都会说,唐穹那可是西沙海战中“英雄艇”的艇长,他曾经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死活不离开指挥台,高呼着“撞沉吉野!”指挥同样受伤不轻的扫雷艇撞向敌舰!那是全国闻名的战斗英雄呀! 都说战智湛有英雄情结,当听老师说起“三寸丁谷树皮”的英雄事迹时,战智湛那是满脸的仰慕。可是当他一见到“三寸丁谷树皮”那虚头巴脑的笑,怎么瞅都不像是一位威震敌胆的英雄,说什么也喜欢不起来了!战智湛不好公开的和学校的保卫处处长做对,嬉皮笑脸的对“三寸丁谷树皮”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拉个保险柜又不是啥要紧的事儿,还得唐大处长亲自出马呀?” “三寸丁谷树皮”身材不高,比身高一米八的战智湛矮了大半个头。他仰着脸,拉着战智湛的手拼命地摇呀摇的,就像是见到很久未见的老首长般说道:“今儿个不是刮大风嘛,安全防火是头等重要的事儿。为了给同学们创造一个安全的学习环境,按照省市两级防火部门的要求,保卫处的老师们都到各个要害岗位上去了,严看死守,防患于未然。呵呵……保卫处整个浪儿就我是个闲人。” 任天乐和铁一丁、“新西兰奶牛”、“蝴蝶迷”、郑钰爽互相看了一眼,说道:“就这点儿事儿呀?柳老师您也太客气了,还让老战啰哩吧嗦的找什么人呀,我们一起去不就得了!” “哦?那好哇!”柳老师笑吟吟的看了看其他几个同学,见都点头同意,就高兴的说道:“呵呵……还是我的学生阶级觉悟高!在唐处长面前我觉得老有面子了!” 解放牌卡车载着学生们,一路颠簸,向正阳河驶去。这时虽然已经是四月中旬,但裹挟着黄沙呼啸而来的狂风吹来,还是让人们感觉到很冷。一不小心,脸上还被砂砾打得生疼。几个学生心中叫苦,却无可奈何,只能躲在驾驶室后面。 卡车刚拐到共乐街,战智湛突然看到拐弯处的平房后面昏天暗地的黄尘后面腾起阵阵黑烟。战智湛急忙向铁一丁喊道:“丁丁你个子高,你瞅瞅那边啦是不是着火了?” 这股黑烟远看像是一股妖气在盘旋,灰蒙蒙的带着一些狰狞。待战智湛凝神去看,似乎又张着血盆大口,挟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有让人窒息心悸的“嘎巴”、“嘎巴”声音,肆无忌惮的在天际肆虐。而天地也似乎畏畏缩缩的躲避着这恶魔。 车上所有人都向战智湛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滚滚黑烟中,已经隐约可以看见窜起来的火苗。车上的人开始骚动了,眼看着风助火势,火借风势,越烧火苗越大。 战智湛吃了一惊,急睁“鉴妖真睛”望去,果然烟非阳间之烟,火非凡尘之火。那烟火之中隐约现出一个青衣赤足、长得青面獠牙的恶鬼来,正站在一处小二楼房顶上,手舞足蹈的放火。只见这恶鬼捻诀念咒,望巽地上吸一口气吹将去,一阵风起,把那火转刮得烘烘乱着,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也不知道正阳河的老百姓怎么得罪了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鬼,须臾间,风狂火盛,偌大的正阳河变成了人间炼狱。 战智湛认得房顶上这恶鬼肯定是传说中的旱魃。他心中有些纳闷儿,传说旱魃沉眠于地下,吞噬地火之力,轻易不会在人间行走。就算是来到人间,也只会给老百姓带来干旱。旱魃长得越磕碜,给老百姓带来的干旱时间就会越长,灾难越深重。 第八十九章 明知火烧人,偏向火海冲(中) 任天乐忍不住了,抢到解放车前面的驾驶室,边用拳头拼命的“咣!”“咣!”的猛砸着车顶,边大叫道:“停车!停车!着火了!着火了!” 解放牌卡车“吱嘎”一声,一个急刹车横在了路上。车上的人拜刹车惯性所赐,都拥到了一起。“三寸丁谷树皮”从副驾驶的车窗中探出头来,把大墨镜推到额头上,向车上看着,脸色十分难看的训斥道:“干啥!干啥!干啥呀?你们好目秧儿的砸车干啥?” 见“三寸丁谷树皮”这个时候还在耍处长的威风,战智湛心中不禁有些愠怒,暗暗地骂道:“你他娘的跟谁俩急头掰脸的呀?你不知道俺们这是在帮你的忙嘛!” “唐处长你快看那边,肯定是着火了!”没等战智湛的话说出来,同学们已经在车上七嘴八舌地嚷开了。“三寸丁谷树皮”手一搭厢板,脚一点,“噌”地一下跳上了车。“三寸丁谷树皮”手搭凉棚,仔细看了看,身体往车厢板上一伏,一个翻身就跳下了车,钻进了驾驶室。动作娴熟,利落。卡车在“三寸丁谷树皮”的指挥下原地调头,在颠簸的马路上飞快的向失火的地方疾驶。几个学生起初站在车上,但狂风卷着砂砾迎面打到脸上,十分疼痛。 战智湛可没考虑这些,他的脑子急速转动着。瞅这模样,“三寸丁谷树皮”这是要领着他们几个学生去救火呀。忽然,战智湛想起来二哥武友义曾经讲过的海哥下乡时救山火的故事。 海哥下乡所在的生产建设兵团四师三十五团林业连居于深山老林之中,离海哥他们知青所住的泥草房不远的山坡上住着一家四口人。男主人叫王扎根,他的老婆丫蛋儿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儿子王东星,女儿王东晨。王扎根不是他原来的名字,只是他十年前来到北大荒后,决心在这片荒蛮之地扎根一辈子,这才改名“王扎根”。 海哥和王扎根一家处的很好,他尤其喜欢小东星和小东晨兄妹俩,常常偷出来一些炊事班剩下的白面馒头,眼看着兄妹俩香甜的吃掉。 在北大荒,暴虐的西伯利亚寒流,长久地在这里盘旋,一年有三分之二时间是冬天,极度最低温度甚至达到摄氏零下四十度。但这片荒原却有着世界上最稀有也是最肥沃的被人称作“土中之王”的黑土地。有人说知识青年这一代是在口号声中长大的一代,也是向英雄致敬的一代,是真正燃烧过也被燃烧的一代。从金训华到肖柯,无数热烈的,想要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的年轻人都有一种令人热血沸腾、为革命大无畏牺牲的精神。这种精神的确曾经就像荒原上的火种,迅速蔓延到整个兵团。 北大荒几乎每个农场都有复转官兵、知识青年这些拓荒者的墓碑,显示了一种震天撼地的悲壮。他们当中有很多是壮烈牺牲,被视为真正的人民英雄。但更多的是事故和疾病,夺去了他们年轻的生命。那年十一月七日,一场特大山火,在山林里燃烧。海哥和他的战友们在梦中惊醒,当他们穿上衣服冲出泥土屋的时候,无不为眼前火光烛天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王扎根出现在大家面前。他虽然被烟熏火燎得十分狼狈,但仍然镇定自若。王扎根制止住了差一点就要溃散的知青们:“同志们,山火就像美帝国主义一样是纸老虎!我们不能当逃兵,要誓死保卫国家财产!明知火烧人,偏向火海冲!谁英雄、谁好汉,火场上面比比看!党员、团员同志们,前面就是美帝国主义侵略者和李承晚匪帮。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跟我冲呀!” “冲呀!”知青们在王扎根的鼓励下,一个个热血沸腾。他们赤手空拳,争先恐后,如飞蛾扑火搬扑向火海。那火光中有他们盼望已久的荣耀,那火光中有他们追求太久的理想。 一个刚十六岁的埠头知青付晓芳,当时正在发烧,战友们劝她别去,付晓芳却急的差点流下眼泪,奋力挣脱开战友们:“说啥呢?不行!我得去,我还得争取入团呢!” 说罢,付晓芳把棉袄脱下来,蒙到脑袋上,高喊了一声:“伟大的导师万岁!”就冲了过去。 “向付晓芳同志学习!”在付晓芳的感召下,激情让知青们在大火面前犹如初生牛犊,丝毫没有畏惧,奋勇扑打着肆虐的山火。但大火并没有因为知青们的勇敢而有半点消退的意思,荆棘在烈火中爆裂得比口号声还响,齐腰的荒草比激情燃烧得更高。眼看着风向变了,大火席卷了王扎根的家。海哥的衣服、裤子都已经着了火。他就地打了几个滚,站起来对还在奋不顾身指挥灭火的王扎根喊道:“老王,你家着火了!你赶紧回家救火呀!” 王扎根大喊道:“没有大家,哪有小家?千万不能让山火烧过边境线,造成国际影响!” 眼见王扎根头也不回的又冲进火海,身影消失在浓烟中,海哥气得一跺脚,一头钻进了王扎根家的泥草房。屋子里的浓烟几乎让海哥窒息,他循着小东星兄妹的哭叫声摸过去。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吃了一惊:只见王扎根的老婆把小东星兄妹俩护在身下,她浑身是火,身上压着熊熊燃烧的房梁。海哥不顾浓烟钻进自己的鼻孔,强忍住剧烈的咳漱,附在丫蛋儿耳边大喊道:“嫂子,你坚强一点,坚持住,我来救你!” 说着,海哥不顾自己可能被烧伤的危险,奋力去搬被火烧的“噼啪”作响的房梁。 丫蛋儿的鼻孔里全是烟灰,她费力的睁开无神的眼睛,喃喃对海哥说道:“大海……我不……我不行了。求……求你把两个孩子救出去,让他……让他们认你当爸……” 山火三天之后熄灭了。北大荒寒冷的夜,王扎根夫妇和十一名知青年轻的生命,化作了缕缕青烟。年仅十六岁的付晓芳,她说过的“我想入团”那句话,竟成为她临终最后的遗言。北大荒那一幕,那一刻,成为幸存下来的知青们一生的永远噩梦。王扎根和十一名知青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其中十六岁的付晓芳被追认为团员。留下的除了战友们唏嘘感叹之外,还有一副挽联:“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对!王扎根说得好!明知火烧人,偏向火海冲!谁英雄、谁好汉,火场上面比比看!”战智湛不由得暗暗下定了决心。可是,战智湛已经见到了恶鬼旱魃,正阳河这把火十有八九是这个恶鬼放的。最起码,恶鬼旱魃也是助纣为虐之鬼。正阳河的老百姓,包括“三寸丁谷树皮”在内都是凡人,就算是消防队来了,也难以和恶鬼旱魃相抗呀。战智湛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先找机会除了恶鬼旱魃再说。也许除掉恶鬼旱魃,包括“三寸丁谷树皮”和同学们在内,救火所付出的代价或者是牺牲才能更小点。 战智湛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腰间的“玄冥斩鬼刀”。有这柄冥界的神兵在,也不怕恶鬼旱魃的本事有多大。另外,“玄冥斩鬼刀”属于至阴之宝,备不住能救自己的命! 卡车颠簸得厉害,六个学生急忙像一群小羊羔一样,挤在一起,全部蹲了下去。三个女生偶尔会因为强烈的颠簸,失声尖叫一声。卡车终于冲到离着火处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学生们甚至都感觉到了汹汹的烈火烤得他们的脸火辣辣的疼。 “三寸丁谷树皮”第一个跳下车,一改往日的那种猥琐表情,就像是在指挥自己的战舰冲向敌舰,十分威严的大声命令道:“同学们全体下车,都跟着我去救火!” 为防不测,卡车扔下“三寸丁谷树皮”和同学们之后,开足马力向安全处急速退去。“三寸丁谷树皮”扯着嗓子对学生们喊:“同学们,按照我平时教给你们的法子救火!先救人后抢东西,大家别分开,保证自己的安全。听见没有?” 同学们边答应着,边冲向火场。失火现场十分混乱,有些人哭爹喊娘,寻子觅爷;有些人磕头作揖,求别人帮着自己抢东西;有些人提着水桶,乱糟糟的试图扑灭熊熊的大火。熊熊的火焰在恶鬼旱魃的煽动下,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企图把所有的地方都覆盖在它的肆虐之下。火越烧越大,有一座茅屋烧成了一个大火团。一个大娘披头散发,哭着向屋里冲去。可是,她的衣服也着火了,仍无法冲进屋去。 几分钟后,火越烧越大,还散发出烧焦的味道。就在这时,战智湛隐约听见着火的屋子里传出呼救声。战智湛急了,一把抓住被邻居拦住的大娘问道:“屋子里头还有人咋的?” “有!有!有!是我儿子!我……我儿子还在屋子里头!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你们快救命呀!”大娘跺着脚哭叫着。 “救命!救救我!叔叔,求求你救救我呀!”战智湛抬头望去,果然有个小男孩儿的头探在窗户外面,向人们大呼求救。 这个救命的小窗户,长宽都只有三十厘米左右,高出地面二米四五那样。这个小男孩儿的头和手都露在外面,还在大声呼喊:“叔叔救我!我站在床上呢,床已经烧着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叔叔救命啊!” 战智湛几步就跑了过去,却站在窗下左右为难,担心这么小的窗户,如果硬往外拉人,万一卡住怎么办?小男孩儿的目光迸射着希望,不停的向战智湛求救:“叔叔,门口已经被火堵上了,快救救我,都烧起来了!” “兄弟,你先把手伸过来递给俺!”战智湛心一横,踮起脚,伸长手,去拉小男孩儿的手。战智湛的手刚可以拉住小男孩儿的手,就使劲往外拽。 幸好这个小男孩儿很瘦,他的头出来以后,上半身也就能够很顺利的拉出来。不料拉到腰部,小男孩儿突然大声喊疼,原来是他的臀部被卡住了。战智湛看见小男孩儿的脸上、手上黑乎乎的,不知是伤还是灰,十分着急。关键时刻,任天乐大叫着跑了过来,钻到战智湛的胯下,把他扛了起来。战智湛情急之下,顾不了那么多了,伸出双手插到小男孩儿的腋下,用力抱住,脚蹬墙壁,大吼一声,在小男孩儿“啊”的一声惨叫声中,终于把他拉了出来。 战智湛和任天乐、小男孩儿一起摔在地上。小男孩儿的腿上、臀部、腰部都烧伤了,身上的衣服被窗户刮得稀烂,露出了红肿的娇嫩的肉。“新西兰奶牛”抢上前去,抱起小男孩儿问道:“小弟弟,你们家屋子里还有谁?” 第八十九章 明知火烧人,偏向火海冲(下) “还有我妹妹!还有我妹妹!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获救的小男孩儿大哭大叫着。 火焰往房顶肆意翻滚着,屋内传出来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叫声,战智湛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房门被烧的劈啪乱响,战智湛本能地意识到:“无论如何也必须得先救人!” 就在这时,“三寸丁谷树皮”在战智湛身后叫了一声:“小战,麻溜儿利索儿的快跟我把孩子抱出来!” 说着,“三寸丁谷树皮”一脚踹开房门,带头冲了进去。战智湛随着“三寸丁谷树皮”刚要向屋子里冲,就被炙热的热浪推了回来。热浪让战智湛感到窒息,眼睛都睁不开,却激发了他顽强的本性。战智湛咬了咬牙,心中大骂自己,用衣服蒙住脑袋冲了进去。但是,在浓烟中既搞不清楚方向,也看不清楚什么,一时手足无措,只好又退回来。 这时,“三寸丁谷树皮”已经抱着一个孩子冲了出来。见战智湛站在那里发愣,喊道:“小战,你还犯啥兔子楞?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大火也是纸老虎!里边啦还有一个孩子呢,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跟着我冲啊!” 战智湛如遭当头棒喝,不顾一切的钻进了浓烟中。事后,战智湛难免有些后悔:“自己冲向火海的时候,咋就没想起来伟大的导师他老人家的教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魏道芝这个瘪犊子也没来,来了也好提醒一下自己。自己那前儿要是高喊一声伟大的导师他老人家的教导,带头冲进火海,那多革命呀!” 战智湛刚冲进门,一阵浓烟、烈火喷出来,将他逼了出来。战智湛的衣服烧着了,眼睛不住地流眼泪,呛得直咳嗽。他慌忙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扑灭了身上的火。小女孩儿一阵阵的哭声刺痛了他的心,战智湛把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想道:“绝不能让小女孩儿烧死!他娘的!明知火烧人,偏向火海冲!谁英雄、谁好汉,火场上面比比看!” 忽然,一扇冒着浓烟烈火的窗户让战智湛心中一动。他抢过一个人手中的一桶水,都倒在一件不知谁丢弃在地上的衣服上,然后把湿漉漉的衣服裹在自己头上,纵身一跃,从窗户跳进了屋子中。屋里,除了烟和火,什么也看不见。战智湛在浓烟烈火中,扑过来摸过去的寻找困在屋内的小女孩儿。他想,再困难,再危险,也要把小女孩儿救出来,能救一个是一个。突然,小女孩儿又哭了一声。战智湛心中大喜,向哭声传来的地方猛冲过去。在床脚边,他摸到了小女孩儿,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穿过大火,从窗户里跳了出来。突然,“轰隆”一声,房子坍塌了。战智湛看着怀中的小女孩儿,脸上露出了微笑。 等战智湛抱着小女孩儿返回时,正碰到郑钰爽也向火海冲来,“蝴蝶迷”和“新西兰奶牛”紧随其后。战智湛慌忙拦住了郑钰爽,关心的说道:“爽大妹子,你一个妮子家家的,咋也虎了吧唧的,那大火里是你能去的?” 战智湛不愿意郑钰爽跟着他涉险,哪儿能把一个闭月羞花的小美女烧成丑八怪?战智湛把手中的小女孩儿向郑钰爽的怀里一塞,学着“三寸丁谷树皮”的样子,抢过一个来救火的人拎着的一桶水,往自己的头顶“哗”的一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冲着“三寸丁谷树皮”的背景大吼了一声:“向唐处长学习!唐处长……俺来了!” 喊罢,战智湛就要紧随“三寸丁谷树皮”身后重新冲进火海。 “大哥哥!”突然,郑钰爽一把拉住了战智湛。 战智湛转过身去,只见郑钰爽将小女孩儿又塞到了“蝴蝶迷”的手中,美眸中都是泪水:“大哥哥,我不许你去!这么大的火,你冲进去就是一个死!” 战智湛知道郑钰爽这是关心他的安危,但是他马上想到了卓不凡常说的一段话:“大丈夫生于世间,事事无不豫为之计。唯有生死一事,反多置之不问。直待报终命尽,则随业受报,不知此一念心识,又向何道中受生去也。人天是客居,三途是家乡。三途一报百千劫,复生人天了无期。由是言之,则了生死之法,固不可不汲汲讲求也。” 战智湛耐着性子拨开郑钰爽的手,耐心的说道:“爽大妹子,圣人舍己为人,好人利人利己,贱人损人利己,坏人害人利己,人渣害人害己,病人损己怨人。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为人只顾自己与禽兽何异?” 说着,战智湛转身又要冲进火海。郑钰爽哭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救火,死在一起!” 战智湛吃了一惊,回身使出一招《小擒拿手》中的“太公摆旗”,将郑钰爽的一双皓腕抓在手中,推到“新西兰奶牛”身边,厉声说道:“看住她!要是出了差儿俺把你剁吧剁吧喂狗!” “小安子你快放开我!”郑钰爽双腿乱踢拼命挣扎,却哪里能挣脱开人高马大“新西兰奶牛”的熊抱。她急得带着哭腔跳着脚对战智湛喊道:“战智湛……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傻妮子,啥死呀活的!给大哥哥好好的活着!”战智湛的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他不敢回头,害怕一发不可收拾。战智湛头也不回地冲向火海! “嘿嘿嘿……山魈老贼你来凑什么热闹?就不怕本仙座一把火燎了你满身的魈毛!”战智湛正要冲进火海,忽然之间在火海中传出来一阵刺耳的桀桀怪笑声。 战智湛急忙停住脚步,睁开“鉴妖真睛”望去,只见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泥草房后面,青面獠牙的恶鬼旱魃正站在的一幢二层小楼上向他挑衅。战智湛心中怒极,大吼道:“旱魃恶鬼,就凭你一个祸害正阳河这么多老百姓的十不全瘪犊子,也敢自称‘仙’?你就不怕五雷轰顶,把你打成齑粉?咱家忙于救人,忘了拿你!恶鬼休走,待咱家拿你明正典刑为百姓除害!” 战智湛吼罢,身形一闪闯进了火海。房顶上的恶鬼旱魃却大笑道:“哈哈……久闻山魈老贼狂妄自大,以侠义道自居,专管冥界的闲事。是本仙座不忿,特来会一会山魈老贼!” 旱魃笑声未落,战智湛已经跳上小二楼,一摆手中的“玄冥斩鬼刀”,嗔目喝道:“旱魃恶鬼,你既然想对咱家不利,就应该去找咱家。正阳河的老百姓怎么惹着你了,你行此大恶?” 旱魃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难怪山魈老贼修行了万年还未成魔,真是死脑瓜骨!难道你在九幽之地遭了一千年的罪,还没想明白吗?本仙座今日路过这里,只因瞅着这里的人居然把街道的名称叫做‘河图街’和‘河洛街’,与上古奇书《河图》和《洛书》同名,妨碍了本仙座修行。是本仙座大慈大悲,停下脚来,帮忙在这里放一把火,让这里‘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把这里一把火烧成白地,火烧连营之后也让这里的人长长记性,还敢狂悖吗?” “旱魃这恶鬼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又扯出《河图》和《洛书》来了!”听了旱魃的话,战智湛有点懵圈。战智湛对《河图》和《洛书》并不陌生,也知道《河图》和《洛书》很玄妙。《河图》和《洛书》是古代先贤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蕴含了深奥的宇宙星象之理,被誉为“宇宙魔方”,是阴阳五行术数之源。《河图》和《洛书》以黑点或白点为基本要素,以一定方式构成若干不同组合,并整体上排列成矩阵的两幅图式。《周易?系辞》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至于《河图》和《洛书》是什么模样,圣人又如何则之,却没了下文。 “也可能是旱魃这恶鬼正依《河图》和《洛书》修炼,遇到了什么关口。就算如此,你拿正阳河一带的老百姓撒什么气呀!”战智湛的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骂道:“旱魃,你这恶鬼就算巧舌如簧也难掩你犯下滔天之罪!还‘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呢。咱家今儿个就替正阳河的老百姓打得你‘涅槃’,让你这恶鬼沐浴着地狱之火重生去吧!” 战智湛骂到这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招《梁氏刀法》中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玄冥斩鬼刀”斩向旱魃脑袋。那旱魃虽然只有一条腿,灵活却不输四条腿的畜生道生灵。旱魃又是一声桀桀怪笑,头一摆,身子一拧,竟然躲开了“玄冥斩鬼刀”。接着,旱魃右手一招,一团青幽色的火球直向战智湛前胸打来。 战智湛急忙收回“玄冥斩鬼刀”,把一招“踏破贺兰山缺”变为“白了少年头”,横着“玄冥斩鬼刀”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空中火星飞舞,犹如炼钢炉中的铁水四溅。战智湛被震得两臂酸麻,急忙退了两步,卸去从“玄冥斩鬼刀”上传来的劲力。 旱魃也是一愣,骂道:“这‘玄冥斩鬼刀’本是‘独傲雪岭’从罗浮山治山大神南方鬼帝杜子仁处窃得,怎么会在山魈老贼你的手中?嘿嘿……‘独傲雪岭’老贼是要借刀杀鬼呀!” “嘿嘿……原来‘玄冥斩鬼刀’是‘独傲雪岭’偷南方鬼帝杜子仁的?‘独傲雪岭’终于开始浮出水面了,只是不知道‘独傲雪岭’在阳间的肉身是谁!”战智湛人本聪明,他虽来不及细想,已知手中的“玄冥斩鬼刀”是旱魃的克星。战智湛冷笑了一声说道:“嘿嘿……业因果报,皆由自招。旱魃恶鬼,你既然已经知道是中了‘独傲雪岭’那恶鬼的圈套,还不束手就擒,非得咱家手中的‘玄冥斩鬼刀’把你这恶鬼剁成一千八百块儿,你才满意?” 这“玄冥斩鬼刀”的确是恶鬼旱魃的克星,旱魃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玄冥斩鬼刀”在战智湛手中,那就意味着战智湛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恶鬼旱魃不由得又怒、又妒、又不甘心。恶鬼旱魃心中很清楚,再死缠烂打下去,牠恶鬼旱魃就得死在“玄冥斩鬼刀”之下。 “嘿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山魈老贼,咱们后会有期!”恶鬼旱魃的脑子转得很快,牠双手连扬,阻止战智湛追牠,转身化作一阵黄烟,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他娘的!跑得到快!嘿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旱魃恶鬼你也不想一想,你能逃到哪里去呢?”战智湛望着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旱魃,心中嘀咕了一句之后,猛然想起既然已经打跑了恶鬼旱魃,得赶紧救人呀。战智湛一扭身,冲进了火海。 第九十章 见死不救还算人吗(上) 战智湛越来越佩服“三寸丁谷树皮”了!没想到这个身材矮小,长相猥琐的人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他在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受到威胁的关键时刻,不惧危险、不畏牺牲,始终冲在最前面,哪儿火高,就冲到哪儿。他不负百姓的为民情怀,用自己的行动弹奏出无悔的生命乐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战智湛已经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变得越来越硬,胳膊越来越沉重。战智湛暗想道:“自己平时贼拉瞧不起这个‘三寸丁谷树皮’,没想到关键时刻救起人来他是这样奋不顾身。看起来自己看错了他,真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恶鬼旱魃虽然逃了,可恶毒的火舌燃烧着一切,发出“咝咝”的怪叫。火焰像旋风一样,“噼噼啪啪”地作响,让人感觉就像两军对垒,“隆隆”作响的战鼓。火越烧越大,不断有房梁落在地面上,战智湛只觉得全身都被烤的生疼。正当他准备再次冲进屋内时,一个老太太一把拉住了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傻……傻孩子,你长点儿心眼儿吧,可千万不能虎了吧唧的再进去了,屋子里头还有一个嘎斯罐呢,嘎斯罐要是爆炸你就没命了!” 听到老太太的话,战智湛不由得大吃一惊,知道老太太是一片好心,但是他却暗想道:“屋内的嘎斯罐如果不麻溜儿利索儿的搬出来,真的就可能爆炸,周围的人和房屋就会面临着更大的危险!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先把嘎斯罐抢出来!” 战智湛靠近屋门口,扒下身仔细观查屋内,发现煤气罐离火源还有一定的距离,冲进去还有可能抢出煤气罐。远处的人们大声喊道:“孩子,你不能进去,你不要命了!” 战智湛犹豫了:要是进去,嘎斯罐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自己恐怕就凶多吉少了。要是不进去,嘎斯罐一旦爆炸,周围的人就会有更大的生命财产损失,不能想太多了!战智湛一下子冲进屋内拉起嘎斯罐,扛到肩膀上,跑出了火势渐大的屋子。当战智湛把嘎斯罐放到地上刚想喘口气,不料,他被烤焦的衣服和头发与空气一接触居然燃烧起来,战智湛立刻变成了火人。突遇危机,战智湛竟然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一个离他最近的中年妇女慌乱中用手掌拍打他后背,试图扑灭他衣服上的火苗,却犹如扬沸救火。 “大哥哥!你们都给我滚开!战智湛要是死了我杀了你们!”郑钰爽发现战智湛危险,她发疯般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奋力挣脱开“新西兰奶牛”的搂抱,不顾一切冲过来,脱下上衣抱住战智湛着火的头发,将火扑灭。但由于战智湛衣服的后背也已燃烧起来,用手难以扑灭,他居然忘了在地上翻滚也可以灭火。 “躲开!”一个老头恰巧提着一桶水路过,急忙将水浇在战智湛后背上才将火浇灭。 落汤鸡般的战智湛还没回过神儿来,忽然,一辆插满天线,红色的吉普车,鸣着“火……火……”尖厉的警报,从远处疾驶而来,驶到离战智湛十余米处戛然而止。车门开处,一个身着警服的中等身材的老者走下车。战智湛的心可真大,他刚脱危险,立刻又联想到这“火……火……”的警报真像马三立老先生在相声中模仿的那样,挺有意思的! 呼啸的西南大风吹得那个气度不凡的老人家满头的华发飘飘扬扬,从他那处乱不惊的气势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官儿不小的领导。又一个身着消防服的人紧跟着跑了过来,向这位老人家敬礼后说道:“报告付局长!木器厂专职消防中队中队长徐庆林,向付局长报到!我们十五时十分赶到现场,请付局长指示!” 付局长满脸严肃的扫视了一眼火场,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好!我们现在就成立现场救灾指挥部。徐庆林,你是我的第一个兵,你简要报告一下现场的情况吧!” 徐庆林报告道:“是!报告付局长!火势已经由起火的河图街蔓延到河洛街、河洲街、河润街以及贮有九千余立方米木材的市城建局木材加工厂。起火点北侧已蔓延到河清街和河洛街的埠头铁路分局给水所,给水所如被烧,将直接影响火车供水,造成铁路局全线瘫痪。” 付局长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嗯……现在还有哪几支消防中队赶到失火现场了?” 徐庆林接着报告道:“报告付局长,接到报警后,市局指挥部于十五时十五分命令全市各消防中队立即全速赶赴现场。十五时十七分,顾乡中队到达现场;十五时二十二分,道里中队到达现场;十五时二十五分,市消防大队指挥车及其它增援中队也赶到火场!” 付局长急切地问道:“命令市消防大队指挥车立刻向我靠拢!现在什么地方最危险?” 付局长的司机答应一声“是”,立刻跑向红色吉普车。徐庆林中队长看了看司机的背景,面容沉重的向付局长报告道:“报告付局长,今天的风是八级,阵风已经超过十级,火借风势,急速蔓延,火灾面积迅速扩大。与市城建局木材加工厂仅隔一墙、处于下风方向的车辆厂内贮有三千六百吨原油的油罐,以及厂内的氧气站、液化气站、高压变电所等设施,已经暴露在大火面前,原油油罐已升温至64摄氏度,在车辆厂下风向三百米处是煤气公司。这些部位如果保不住道里地区将变成一片火海,甚至……甚至有可能危及全市人民的安全!” 旱魃这恶鬼所放的火就像要证明局势的严重,存心警告付局长。只见一阵飓风刮来,一股火舌“腾”的串起,裹着一股浓烟,向付局长等人席卷而来。付局长身后的两位警察见状,慌忙架起付局长就向后退却。付局长勃然大怒,奋力摆脱开两警察,申斥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位警察一着急,结结巴巴地说道:“付……付局长,这里是下……下风口,太危险!” 付局长厉声喝道:“住口!没危险还要党员干什么?现在是党考验我们的时候了,是党员就站在我身后!同志们,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忠诚可靠!赴汤蹈火!服务人民!”在场的警察齐声吼道。 徐庆林与几个警察对视一眼,大家心领神会的一起挡在火海与付局长之间。这时,市消防大队指挥车拉着警笛,风驰电掣般驶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付局长身后。付局长干净利索的命令道:“好!只要脊梁不弯,就没有扛不起的大山!我现在发布第一道命令:指挥部设在车辆厂。舍小保大,舍轻保重,命令道里中队死保原油油罐。采取下风堵截、两侧夹击、重点设防的战术,对火场周围重新布置力量,选择灭火突破口!” 经验丰富的付局长沉思片刻后,面色沉重、坚定地又命令司机道:“马上给我接通省厅陈局长,接通市委蒋书记,我要亲自向他们报告火场严峻的形势,请求陈局长命令邻近的大庆、宾县、兰西、呼兰、阿城、肇东等市县消防队增援!请蒋书记出面请求驻军支援!” “没危险还要党员干什么?”付局长的这句话极大地震撼了战智湛。都说“最能打动人心灵的那就是美,这种美会像渗透在人的血液中,激发人的心灵中内在的勇气和欲望。”战智湛浑身的热血刹那间都沸腾了,真想也站到付局长的身后去,就像他的父辈那样接受党的考验。可惜,只可惜战智湛这个时候还不是党员,还没有这个资格。 俗话说“水火无情”,在所有的自然灾害中,发生频率最高的就是火灾。而“四?一七”这场特大火灾的过火面积太大,已大有燎原之势。市公安局所属几个消防中队和企业消防队倾巢出动,奋不顾身的灭火,但仍是杯水车薪,很难全面控制火势。付局长所说“舍小保大,舍轻保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一种壮士断腕,极为痛苦的选择。 战智湛这时似乎才理解,消防队员这个职业不仅是一种高危职业,也是神圣的。消防队员怀揣着老百姓的生命安全走向危险,他们在与死神周旋,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他人的生命,捍卫了“消防队员”这个光荣的称号。 战智湛真想赋诗歌颂消防队员:烟雾中弥漫着你的威严,火魔前,映衬着铁骨铮铮。如同一只美丽的孔雀,幻化成追逐烈火的神鹰。披一身烟与火的洗礼,那是你英勇无畏的见证。 忽然,付局长的司机在车旁喊道:“报告付局长,蒋书记的秘书来电话,蒋书记和鲍局长已经在赶来火灾现场的路上。蒋书记的秘书还说,蒋书记已经请求驻军和省军区出动部队,省厅已经命令邻近市县和企业的消防队火速赶来支援!” 援军将至,战智湛的心稍安。何况他被付局长指挥若定的神采所吸引,正在心驰神往的看他指挥灭火看得出神。忽然,一个刚被救出来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哭叫着,疯了似的向火海冲去。战智湛吃了一惊,一把抓住这个小女孩儿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斥道:“干啥呀?你这小妮子咋的了?不要命了!” “我妈还在屋子里边呢……”小女孩哭叫着奋力想挣脱战智湛的手。 “妮子你别急!有叔叔呢!叔叔这就去救你娘!”说着,战智湛转身看了看身边的人,对已经筋疲力尽的“三寸丁谷树皮”说道:“唐处长,麻烦你照顾一下这个不懂事儿的妮子!” 战智湛正待冲向火海,付局长指着他,对一个身穿消防服的警察厉声喝道:“戴指导员,这些个不相干的老百姓是怎么回事?现场这么混乱,你是干吗吃的?出了问题我枪毙你!” 战智湛一梗脖子,瞪眼道:“人民危,战鼓擂,毒火面前谁怕谁?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可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谁不相干呀?俺在这旮沓救了半天的火了。现在逃跑,那叫‘临阵脱逃’,照旧枪毙!” 第九十章 见死不救还算人吗(中) 戴指导员对战智湛怒目而视,吼道:“这是我们的付局长,他的命令你必须执行!” 战智湛勃然大怒,拍了拍胸脯吼道:“你嘚儿的喝的穷叫唤啥呀?他是你的付局长,又不是俺的付局长。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庄稼了呢!俺也是老八路的儿子,有见到老百姓遭难自己先跑的八路军吗?” 战智湛胡搅蛮缠的话让戴指导员一时语塞。那位付局长也愣了愣,他快步走到战智湛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打量战智湛,头也不回的伸出手去,向身后的戴指导员命令道:“小戴,钢盔!” 戴指导员先是一愣,但还是迅速摘下自己的钢盔,双手递给付局长。付局长亲手把钢盔戴到战智湛的头上,眼中噙着泪花,深情地说道:“小伙子,我是四三年在冀中参加的八路军。我不问你叫什么,我为有你这样老八路的儿子感到自豪!去战斗吧,注意安全,活着回来!” 付局长的话让战智湛激动得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疲惫不翼而飞,只觉得浑身是力气。战智湛用力握了握付局长的手,敬了一个军训时学来的标准军礼,按着电影里学来的台词,运丹田之气,坚定地说道:“是!坚决完成任务!” 战智湛望了一眼足有三四米高的火苗,在付局长目送下,转身义无反顾的冲向火海。 从楼道窜过阳台向空中吐着舌头。一阵阵浓烟,呛得战智湛睁不开眼睛。他的同寝好友“避孕套”事后曾写过一首诗歌称颂他:“一颗赤诚的心灵,在烈火中铸成金刚。肆虐的浓烟中,有你勇敢的身影。熊熊的火海中,你带给人们生的希望!” 战智湛眯着眼睛,一只胳膊掩住鼻子,尽可能不吸入浓烟,大叫道:“屋里有人吗?” “救……救救我!大……大哥救……救救我……”忽然,烈火熊熊的大立柜下面传出一个少妇微弱的呼救声。 战智湛不顾自己可能烧伤,摘下头上付局长送他的钢盔扣在少妇头上,撕下衣襟缠住双手,奋力抬起燃烧的大立柜,把被烧得皮焦肉烂的少妇抱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向外冲。这个时候,肆虐的火焰“腾”的一下冲天而起,已经包围了整座房子,烧焦的房梁不时落在战智湛身后。当战智湛万幸的刚跨出房屋,燃烧的二楼就坍塌了下来,烈火吞噬了整栋楼房。 战智湛心中不由得高声念佛:“阿弥陀佛!老子差一丁点儿就喯儿咕喽!看起来老子平日吃斋念佛,广行善事,行侠仗义,在节骨眼儿上,就连佛祖也保佑自己!” 就在这时,“三寸丁谷树皮”带着铁一丁和任天乐来到了战智湛的身边,十分关心又急切地问道:“小战,你受伤没有?” 战智湛摇了摇头,只顾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就像是要极力排出肺中的烟尘。 “快来人呐!救命!”忽然,三十几米开外的一栋草房内又传出来一位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呼救声。精疲力竭的“三寸丁谷树皮”来不及多想,立刻领着同学们向那栋火越烧越大,像一团火球一样熊熊燃烧的草房冲去。 冲到草房前,眼前的一幕让战智湛着实吃惊。炙热的熊熊火光中,不仅冒着黑烟,空气中还充斥着十分刺鼻、极度难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战智湛用不知是谁塞给他的一条用水沾湿了的毛巾紧紧地捂着鼻子问道:“唐处长,这……这是他娘的啥怪味儿呀!啊唐处长?” “三寸丁谷树皮”凭着平时训练锻造的过硬素质,立即判断这么刺鼻的药味,屋里一定是有什么化学物品被烧着了。如果冲进去,很可能有中毒的危险。但是救人更重要!“三寸丁谷树皮”转身对战智湛严厉的说道:“小战,我听说你正在申请加入党组织?” 这时,战智湛已经对“三寸丁谷树皮”,不!应该说是唐穹唐处长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唐处长的话让战智湛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他一挺胸脯说道:“唐处长你说的对!俺已经向党组织提出了申请,并争取思想上早日入党!” 唐处长赞许的点了点头,一咬牙后对战智湛说道:“好!小战你有种我做你的入党介绍人!我是党员,理应冲在你的前面,跟我冲进去救人!” 说罢,唐处长不顾危险,捂住口鼻,循声音一个箭步冲进烟雾弥漫的屋子里。 “丁丁!乐乐!你们俩要是站着撒尿的就跟俺冲!”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战智湛精神倍增,向任天乐和铁一丁一挥手,跟着唐处长冲进了浓烟烈火中。 唐处长虽已年近知天命,但腿脚一点也不笨。待战智湛他们几个学生冲进火苗乱串的房屋门口时,唐处长已经背着偏房中的一个老太太冲出了火海。 “还有人吗?”战智湛身后的任天乐接过唐处长背上的老太太,急切的问道。 “没……没有了。阿弥陀佛!哎呦……哎呦我的妈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被救出来的老太太患有白内障,火烧过来时,舍命不舍财的老太太急着抢东西,可是眼睛看不清,结果被困在了屋内。 不知是一阵邪风吹的,还是在消防队员水枪的攻击下自知不敌,一度嚣张的烈火要夺路逃窜,竟然挟浓烟,呼啸着向几个学生席卷而来。战智湛见大事不好,又见唐处长脚步踉跄,再待在屋子里无疑等死。战智湛让任天乐帮着把唐处长背着的老太太扶到自己的背上,并不放心的大声嘱咐铁一丁道:“丁丁,你保护唐处长,咱们麻溜儿的挠杠子呀!” 几个学生跑到离火场四十多米远处才停下来,蹲在地上喘粗气。这时,战智湛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烤的干巴巴的,用手一捻,衣服的纤维就成为粉末了。忽然,战智湛发现几个人之中没有唐处长,他心中一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铁一丁:“丁丁,唐处长呢?” 铁一丁看了看身边,又盯着让人望而生畏炙人的火海:“是呀,唐……唐处长呢?” 战智湛勃然大怒:“丁丁,你他娘的不仗义,俺不是告诉你照顾唐处长吗?你娘了个臭十三的挺大的个子咋只顾自己个逃命了?” 战智湛骂完,拔脚就向黑烟中冲去,任天乐一把拦腰抱住他:“老战,你去了只有送命!” 战智湛心急如焚的抬头望去,这栋着火的居民房是砖瓦结构,此时正猛烈的燃烧,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只见浓烟滚滚,火苗已经从屋顶蹿出。风爷爷好像在和谁闹别扭似的,一个劲儿地刮,火苗使劲地担打着周围的树木,然后化成一条条火龙迅速蔓延。 “你放开俺!见死不救那还算是人嘛!”战智湛大叫一声,一抖手,把任天乐摔了一个趔趄,接着几步就冲进了滚滚黑烟中。 可是,屋子内除了黑烟就是火苗,战智湛根本就睁不开眼,什么都看不到。战智湛急切的喊道:“唐处长!唐处长!你在哪儿呀?” “小……小战!我在……我在这儿!咳……咳……咳……我在这儿!”正在战智湛什么也看不到,急的不知所措,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他脚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战智湛大喜过望,眯着眼睛凝神望去,只见唐处长坐在墙角的浓烟中。他不由得大喜过望,口不择言的说道:“唐处长,你还活着?快起来跟俺往外撩杆子!” 喊罢,战智湛转身就跑。可是跑了没几步,他扭过头去发现唐处长没跟上来。战智湛心急如焚,急忙循原路折返回去,只见唐处长仍然坐在原地不动。战智湛用毛巾捂着嘴,大喊道:“唐处长,你受伤了咋的?你没事儿吧?麻溜儿的跟俺跑呀!啊?你伤哪儿了?能跑不?” “我……我没受伤,我这是……是中毒了,跑……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了!你……你别管我了,别卖一个再搭一个,你自己……自己逃命去吧!”唐处长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唐处长,再不跑你就死定了!站起……咳……咳……跑呀!咳……咳……咳……”战智湛急怒之下,刚一张嘴大骂,浓烟瞬时之间就灌进了他的嗓子里,呛得他鼻涕眼泪一起涌出来。战智湛脑子一晕,急忙站稳。唐处长浑身是火,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战智湛架着他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跑。没跑几步,唐处长的腿一软,又瘫在地上。战智湛急了,顾不得扑灭唐处长身上的火,把他抱起来扛到肩上,一脚踢开一根拦路的烧成火柱的房梁,疾步向外冲去。 不知道跑了多远,渐渐感觉空气清新了一些,战智湛视线模糊,脑袋一阵眩晕,意识也渐渐的不清了。他就像力气都用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的唐处长也滚落在地,不知死活。恍惚中,战智湛影影绰绰的看到人们一拥而上,也不知道是几桶水浇到了他的头上。 “大哥哥!大哥哥!”在救护车“哎呦……”“哎呦……”的惨叫声中,郑钰爽的娇呼更显凄惨。浓烟中,一个婀娜的身影向战智湛扑来。战智湛胸中一热,昏厥过去。 正阳河这场大火整整烧了十五个小时,在军警民奋力扑救下,于翌日六时扑灭。这场大火成了埠头人挥之不去的黑色记忆,给埠头市民留下了切肤之痛。 战智湛很幸运,也许是有“玄冥斩鬼刀”护体,他只是双手及背部轻微烧伤,头发被大火燎个精光。战智湛幸亏被及时送到市第五医院抢救,才没有落下重大残疾。为防止感染,战智湛被剃光了头发。虽然模样好笑,但是谁都笑不出来。唐处长和战智湛住在同一个病房,他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全身大部分的皮肤都被烧伤,整个人肤色发红,肿得像个充气的橡皮人。他仰躺在病床上,不时发出痛苦的叫唤声,但神智还清醒。 战智湛住进病房的第一天晚上,伤痛难忍。可战智湛怕叫唤声影响到伤重的唐处长,就咬牙硬挺着,有时疼的把牙都咬得“咯吱吱”直响。郑钰爽泪眼婆娑,几次去找护士帮忙,直到给战智湛注射了镇静剂之后,战智湛这才疼痛稍缓,渐渐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战智湛忽然觉得身边传来一阵哭泣声。战智湛急忙睁眼看去,果然是鬼友乔十八伏在他的床头,伤心欲绝的痛哭着,而郑钰爽趴在他的脚底睡得正香。夜游神临门,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战智湛怕吓着唐处长一家三口,凝神听了听。没有唐处长一家三口的声音,唐处长也许正在手术,他的妻子和女儿守在手术室门前呢吧。 战智湛心神激荡,轻声说道:“兄弟不过是让烟火燎了燎,有劳培公兄探望,心实难安。” 第九十章 见死不救还算人吗(下) 乔十八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丑脸,凄然说道:“智湛兄奋勇击退恶鬼旱魃,勇救被火困的百姓,早已惊动阳间和冥界。也是小弟修为尚浅,智湛兄之伤痛就像是痛在小弟的心里,难忍悲声,惊扰了智湛兄,还望智湛兄原谅。唉……又岂止是小弟对智湛兄牵肠挂肚,埠头城隍庙上下众鬼齐感智湛兄恩德,无不争先恐后的来探望智湛兄。智湛兄你听……” 听乔十八说到这里,战智湛凝神听去,这才听到病房的窗外传来阵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这哭泣声似乎是男女老少都有,可绝非人间应有,哭声之凄惨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若在旷野之间,别说普通人,就算是战智湛在没有“大妖山魈”加持之前听到这种哭声,也会吓得逃之夭夭。幸好有乔十八解释在先,战智湛这才相信这哭泣声是冥界众鬼心伤他被火烧伤所发。 战智湛心中大为感动,叹了口气后说道:“兄弟并没有为埠头城隍庙做什么积德行善之事,却得冥界众生对兄弟这么爱戴。不当礽子,兄弟惶恐之至!培公兄,唐处长一家人不在病房之内,兄弟的小学妹疲劳至极酣睡未醒。培公兄就请众鬼进屋来一叙吧!” 乔十八连连摆手,脑袋也摇得就像是拨浪鼓似的说道:“智湛兄一身正气,法喜充盈。埠头城隍庙众鬼大都法力尚浅,看到智湛兄身上放光,头顶上光芒耀眼,心生畏惧,均不敢近身。众鬼只盼在窗外远远的看一眼智湛兄,亲眼见到智湛兄无碍,以了牵挂之念,心愿已足。” 战智湛无奈,挣扎着撑起身子。乔十八怕战智湛抻着伤口,急忙扶住战智湛。战智湛强忍伤痛侧着身子,对着窗外拱手一礼说道:“众家仙兄的深情厚谊战某心领了!只是战某身子不便,不能对众家仙兄大礼相谢,还祈众家仙兄见谅!战某这厢谢过!” 病房窗外窸窸窣窣一阵响,战智湛猜测病房窗外此时肯定已经跪满了鬼。要是有人经过,还不出大事?战智湛心中大急,正想出言阻止,却疼得额头汗水涔涔。乔十八急忙劝战智湛不可再分心劳神说话,以免伤情加重。待战智湛重新趴好后,乔十八对病房窗外拱手施了一礼,说道:“各位将军,各位司主,各位同僚,上仙已知各位心意。各位公事繁忙,不可因私废公,这就请回吧!各位如仍然惦记上仙伤情,可在闲暇之时再来探望!” “各位仙兄请恕战某不能远送!”战智湛咬紧牙关,待听得病房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了,这才准备趴下。忽然,战智湛摸了一把后腰,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当真不得了!老子的‘玄冥斩鬼刀’为何遗失了?” 乔十八急忙扶战智湛趴下,说道:“智湛兄请大放宽心!智湛兄在正阳河火场晕倒之后,日游神陈煜已遵北冥侯旨意,将埠头城隍庙避火毒的‘化积消滞散’给智湛兄服下,以保智湛兄性命无虞。日游神陈煜又遵北冥侯旨意,将智湛兄身边‘玄冥斩鬼刀’带回埠头城隍庙,上缴北冥侯复命。这‘玄冥斩鬼刀’乃冥界至宝,既助智湛兄打退旱魃那恶鬼,又保得智湛兄性命,其功甚伟。现如今,‘玄冥斩鬼刀’已了结了和智湛兄的因果,物归原主了!” 战智湛在和恶鬼旱魃恶斗时,“玄冥斩鬼刀”确实逼得恶鬼旱魃束手束脚。恶鬼旱魃曾经愤愤不平的嚷道,这“玄冥斩鬼刀”是“独傲雪岭”偷南方鬼帝杜子仁的,不知为什么会落在战智湛手中。既然是物归原主,一定是南方鬼帝杜子仁把“玄冥斩鬼刀”收回了。只不过,这件事的确透着诡异,若不是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龙女,也就是梅笑然化身艾晴阿姨相救,战智湛就阴沟里翻船,死在“玄冥斩鬼刀”之下了。 那“伶俐鬼”手中怎么会有冥界至宝“玄冥斩鬼刀”呢?以“伶俐鬼”那点鬼力,就算“绿血冤鬼”在背后操控,将战智湛毙于刀下的可能性也不大。“玄冥斩鬼刀”在“伶俐鬼”手中就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儿手中拿着一个金元宝满大街溜达,整个浪儿就是一个送礼的。“伶俐鬼”就像是有意把“玄冥斩鬼刀”送到战智湛手中一般,只不过,战智湛付出了挨了一刀,差点被“玄冥斩鬼刀”冻死的代价。“玄冥斩鬼刀”既然是“独傲雪岭”从南方鬼帝杜子仁那里偷来的,又通过“绿血冤鬼”控制的“伶俐鬼”送到战智湛手中,“伶俐鬼”和“绿血冤鬼”的关系还可以理解。那么,“绿血冤鬼”和“独傲雪岭”又是什么关系呢? 战智湛想到这里,问道:“培公兄,找到那‘独傲雪岭’恶鬼的下落了吗?” 见乔十八默默地摇头,战智湛心中暗想:以冥界之能,居然查不到“独傲雪岭”这恶鬼的下落。由此可以想象,那“独傲雪岭”的功力较之一千年前一定有了质的飞跃。战智湛想到这里,猛然想起恶鬼旱魃的牢骚话,说什么“独傲雪岭”想借刀杀鬼。说不定恶鬼旱魃知道“独傲雪岭”藏身于何处,控制了旱魃也许就能找到“独傲雪岭”。 战智湛急忙把他的想法讲给乔十八听。乔十八听得连连点头,待战智湛说完,乔十八对战智湛拱手一揖说道:“请智湛兄宽心养伤,小弟这就去禀明北冥侯,控制好恶鬼旱魃!” 一连几天,原本谢绝探视的烧伤病房就像赶集似的一拨又一拨的人前来探视、慰问唐处长或者是战智湛。战智湛受伤后心情十分烦躁,但还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来人。 卓不凡和富琦夫妇前来探视战智湛并不感到意外,就是李天勤和白洁夫妇来战智湛也认为是可以想象得到的。通达派出所的所长冯兴昌不是也带着老婆来看战智湛了嘛。“四一七”大火让战智湛成了名人,这些人知道了战智湛受伤了要是不来,那才是怪事一桩呢。 来看望他的这些人中,最让战智湛动容的要数邓侠湘那一拨儿人了。也许是鲍局长不方便来看战智湛,就由邓侠湘代表他来慰问战智湛。邓侠湘珠泪盈盈,坐在战智湛身边想伸手去抚摸战智湛后背的烧伤却又不敢。 “啊哈!小战同志的身体里流淌的是老八路的血液,这才在老百姓遭难的时候不顾自身安危,奋勇向前!小战,我为有你这样老八路的后代感到骄傲!”战智湛不用起身去看,就知道这是在正阳河火场遇到的给自己戴上钢盔的“付局长”。据战智湛想不起来姓什么叫什么的办公室主任介绍,这位“付局长”就是主管防火工作的付一兵副局长。 付一兵副局长哈着腰望着战智湛,他的话虽然说的豪爽,却虎目含泪,满脸的关切。战智湛还没客气几句,办公室主任又一一把来看望他的十几个处长介绍给他。这一下,郑钰爽又惊又喜,她不知道大哥哥怎么会认识这么多的警察大官儿,还都给大哥哥敬礼。郑钰爽接过一位警察大官儿送上来的鲜花或者是水果,就说一声“谢谢”!很快,战智湛床头的地上就堆满了鲜花和水果。 战智湛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看望他的人中居然还有孙向东。只不过,孙向东向他敬礼时,原来眼神中的不可捉摸,已经变成了崇敬。据办公室主任介绍,孙向东是什么副处长。 “战智湛同学,你的伤不碍事吧?你对待同志像春天般温暖,我真佩服你!你的革命行为同学们十分敬佩,纷纷表示一定向你学习!你的伤学校领导也十分关怀,这不,我把《神州青年报》的记者领来了,就是要采访你的英雄事迹。”从这句句不离“革命”的话中,正在闭目养神的战智湛不用睁眼睛就知道来人是他称之为“卫道士”的学生会校友魏道芝。 “俺……俺没啥!”战智湛苦笑了笑,睁开眼睛抬头望去,果然是魏道芝那张满是关切的眼神。战智湛的目光在魏道芝的脸上驻留了几秒钟,这才向她身后望去,只见有一个打扮很时髦,拿着麦克风的女郎,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背着硕大的录音机的男青年。 魏道芝被战智湛看的俏脸一红,也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去。 时髦女记者走到战智湛的病床前,举起麦克风,示意助手打开录音机后对他说道:“小战同志你好,我是《神州青年报》的记者罗舒。你勇闯火海,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救出唐处长的英雄事迹年轻的同志们很关注。你是伟大的导师的好学生;是社会主义新时代涌现出来的优秀青年;是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小战同志,你能不能说一说,当时是什么精神鼓励你舍生忘死的救出唐处长的?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呢?” 战智湛浑身的烧伤痛不可当,心中烦极了,暗想这个能和“卫道士”比肩的记者真能墨迹,当时哪儿有心思想什么?但是罗舒既然问话了,又不能不回答。战智湛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烦躁,有气无力的说道:“要说鼓……鼓励俺的,还是唐……唐处长。” “哦?唐处长是怎么鼓励你的?你快对我说说!”女记者罗舒目露喜色,以为挖掘到了最时髦的新闻素材,她即将闻名全国。罗舒向战智湛的脸前凑了凑,那张涂着口红的香唇就差一点触到战智湛的脸上。 一阵浓烈的香水味飘进战智湛的鼻孔,快赶上火场的有毒气体了,呛得他差点喘儿不上气来。战智湛一本正经的说道:“俺本来被冲天的熊熊烈火吓破了胆,正想做火场上的逃兵,忽然,一个震撼三山五岳的声音压住了气势汹汹火焰的势头……” 战智湛的眼神渐渐游离,穿透了窗户,又回到了火海。只见唐处长指挥若定,大呼道:“同志们!伟大的导师教导我们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大火也是纸老虎!我们要把对伟大的导师的忠诚,融化在血液中,铭刻在脑海里,落实在行动上……” 战智湛说到这里,郑钰爽自然明白他在胡说八道,忍不住“咯”的一声娇笑出声来。而躲在记者身后的“卫道士”,见战智湛以她之道还施时髦女记者之身,也不由得莞尔。 战智湛没有得到女记者罗舒的垂青,成为报纸的头版头条宣传的“英雄”。夫至人空洞无象,而万物无非我造。会万物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战智湛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战智湛的嘴上是从不服输的,他自诩淡泊名利。号称要常常聚三两好友,烫一壶老酒。唱山高水长,吟悲欢离合。话家长里短,戏人生百态。兴致到来,击掌吟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第九十一章 佛是觉悟的众生(上) 战智湛这两天虽略显狂态,但那只是表象而已。学校保卫处处长唐穹在正阳河大火中的行为,让战智湛对唐穹唐处长的认知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来的那些人太多了,战智湛已经记不起来都是谁。至于说了些什么,战智湛更是左耳听右耳冒了。唯有四哥“老高丽”给他讲的《苏东坡与佛印》的典故,这才让他怦然心动。 “谢四哥教诲!只要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战智湛所看的书非常杂,他当即明白“老高丽”说的是什么。战智湛说到这里,猛然觉得“老高丽”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心中豁然开朗。唐处长在正阳河的行为之所以令他困扰,不就是因为他没有唐处长那样的“家国情怀”,也就是心中没有“佛”,这才面对真佛不识佛吗? 战智湛想通了这一点,当即勉强咧了咧嘴,笑了笑接着说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才是你。如果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 “八弟真有慧根!《涅磐无名论》记载道‘无名曰:何则?非理不圣,非圣不理……’”“老高丽”读书有限,仅对佛经有些研究,战智湛说些什么他自然不懂,但肯定不是佛经中的典故。“老高丽”哪里知道战智湛所引用的是民族英雄林则徐所著《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一诗中脍炙人口的诗句。意思是只要对国家、民族有利,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将一往无前,义无反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高丽”仗着聪明绝顶,猜测战智湛说的是在正阳河大火中如此奋不顾身,是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座右铭的体现。 “老高丽”不好意思让战智湛解释一下他所说的是哪一部佛经中的典故。“老高丽”双手合十,含笑说道:“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八弟经此一劫,定当了悟大道,见性成佛!” “老高丽”微笑着说到这里,向身边的“山东子”摆了摆手。“山东子”急忙拿出一个报纸包着的纸包,恭恭敬敬的放在战智湛的枕边。“老高丽”接着双手合什说道:“八弟,四哥俗缘未了,还有点俗事儿,就不陪你了。你好好养病,有啥事儿就吱声。这点钱八弟留在身边,有个急用啥的。南无阿弥陀佛!” “老高丽”走了半晌,战智湛还在呆呆的望着在病床上痛苦哼唧的唐处长,脑海中似乎又出现了关于他的那些传闻。唐处长既熟悉又陌生,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战智湛魂不守舍的自言自语起来:“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恶鬼旱魃说的是让正阳河这块地方浴火重生,四哥说的是自己的灵魂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佛的意思是‘觉者’,觉悟了的众生就是佛。佛最终要超越生死和苦、断尽一切烦恼,得到彻底的解脱。” 郑钰爽见战智湛发呆,有些担心的问道:“大哥哥,你想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你刚才和那人说的佛是什么意思呀?” 战智湛感觉很疲劳,昏昏欲睡,可是他又不忍让郑钰爽失望。他只得强打精神,给郑钰爽讲起了《苏东坡与佛印》的典故。最后说道:“哦……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他和俺说的意思就是咱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得有一颗仁义之心、慈爱之心、善良之心、诚恳之心、感恩之心、怜悯之心、大度之心、包容之心。咱们用这样的心去看世界、看生活、看人生,才会看到世界最美好的一面,看天空的蔚蓝,花鸟的可人,人间的真情。只要咱们心中有了快乐,所见皆快乐!” 人的本性本来就是善良的,也许战智湛的话引起了郑钰爽心中的共鸣,就连唐处长的妻子樊金莲和女儿唐婧和也连连点头,她们不约而同的一起鼓起掌来。 战智湛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睛后又想起了唐处长。战智湛望了一眼唐处长空空如也的病床,问郑钰爽:“爽大妹子,唐处长干啥去了?” 郑钰爽答道:“哦……你睡着的时候,医院请的专家来了,现在正在给唐处长手术。” 唐处长手术的时间很长,当樊金莲母女簇拥着他回到病房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可惜,专家也未能从死神的手中夺回唐处长的性命。午夜时分,战智湛忽然听到唐处长用很微弱,却很清晰的话说道:“婧和睡了吗?金莲,我很想听你拉《梁祝》!你能……能拉吗?” 战智湛的心中猛然一震,暗想道:“看来唐处长最爱听樊金莲拉的《梁祝》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难道唐处长这是回光返照吗?” 樊金莲的同事把小提琴送到病房时,已是黎明时分了。唐处长在弥留之际终于听到了爱妻所拉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樊金莲噙着泪水,再三对战智湛表示歉意之后,拉起了著名音乐家何占豪与陈钢先生创作的中国第一部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樊金莲演奏小提琴的水平固然不及俞丽拿、盛中国等名家,但对于战智湛来讲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师风范。 小提琴优美动人,鸟鸣般的华彩旋律,展示出一副风和日丽、春光明媚、草桥畔桃红柳绿、百花盛开的画面,让战智湛听得心神俱醉。战智湛虽然不懂小提琴,但小提琴揭示了梁祝真挚、纯洁的友谊及相互爱慕之情时,战智湛仿佛看到了唐处长和樊金莲年轻时候的身影。他们花前月下,喁喁情话。他们卿卿我我,令人好生羡慕。当小提琴曲急转直下,描绘了英台在山伯的坟前呼天号地、纵身投坟的情景时,战智湛的心又紧紧地揪在一起。 在妻子樊金莲奏出梁祝犹如蝴蝶,在天上翩翩起舞缠绵悱恻的旋律中,唐处长缓缓停止了呼吸。唐处长因特大面积深度烧伤,引起严重烧伤脓毒症、多脏器功能衰竭,呼吸、心跳渐渐停止,经医院全力抢救,仍然无效,于四月二十一日凌晨不幸去世,英年四十七岁。 唐穹唐处长走时,战智湛亲眼目睹了谢必安和范无咎在手持勾魂牌和批票的乔十八陪同下,出现在病房内。战智湛木然的看到,三鬼对战智湛拱手一揖之后,谢必安和范无咎并没有锁拿唐处长的灵魂,只是来到唐处长的病床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就像在央求。在飘飘渺渺之中,唐处长的生魂脱离了他自己的躯壳,坐了起来,飘飘然的走下地,在乔十八和谢必安、范无咎恭恭敬敬的陪同下,看都没看悲痛欲绝的妻女一眼,面无表情的昂然走出了病房。谢必安和范无咎哪里是来拘唐处长的灵魂,就好像是恭请唐处长去天堂听仙乐,品仙肴。 “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战智湛十分感慨,忘了这是谁说过的。说的是人死之后对亲人和尘世的不舍。鬼者,归也,其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油膏归于露,毛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也没什么舍不舍的。难道唐处长的英魂已经大彻大悟,四大皆空,这才对妻子女儿也无视? 战智湛感慨了一番,暗想道:“唐处长去了他的人生终点。神魂灵气归于天,精魄形骸归于地。这是人生的终点站,也是人生或者其他生命的起点。人亡为鬼,鬼入轮回而投身六界。多少人捧着一腔血茫然而来,多少不甘愿也只能化做一回眸。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六道轮回之后是冤屈的第一声啼哭。三生石上,又被刻下深深一笔,记下该了的债,该还的情……” 战智湛在住院疗伤期间,白天有小学妹郑钰爽陪伴,还不算寂寞。晚间,他冥界的那些魑朋魅友,魍兄魉弟也走马灯般来看望他,闹得病房内阴风测测,医生护士无不疑神疑鬼的,可是又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在战智湛这些魑朋魅友,魍兄魉弟爱屋及乌,不敢在病房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动静来,更不敢打坏东西,怕吓着战智湛的小学妹郑钰爽。 转眼间就到了给唐处长开追悼会的日子,战智湛在任天乐和铁一丁搀扶下也来参加唐处长的追悼会。在追悼会上,又一次震撼到战智湛的不是唐处长的女儿唐婧和哭得死去活来,也不是学校校长在致悼词时对唐处长的极高评价,更不是很多省市领导来参加追悼会。让战智湛心为之悸的一幕是,那个被唐处长从火海中背出来的老太太,在两个中年人的搀扶下,噗通一声跪在覆盖着党旗的唐处长遗体前,泣不成声:“唐处长呀,唐处长,你都是为了救我这个老太婆死的!你不该死的死了,我这个该死的老太婆却还活着。我这辈子也难以报答你的恩德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这就追你去吧!” 老太太哭嚎着挣扎着站起来,挣脱两个中年人的搀扶,踉踉跄跄的向唐处长的棺椁撞去。守护在唐处长棺椁周围的保卫处老师慌了,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来,把想以死来答谢唐处长救命之恩的老太太拦住。 战智湛泪如泉涌,浑身颤栗。如果没有任天乐和铁一丁在左右拼尽全力架住他,他几乎瘫倒在地。战智湛泪眼婆娑中忽然感觉唐处长坐了起来,他低眉垂目,双手合十,法相庄严的端坐于棺椁化作的莲花之上,伴随着一阵佛乐,在霞光瑞霭中冉冉升起。 战智湛心中感慨万千,默默地祷颂:“唐处长呀唐处长,你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死,重于泰山!你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不是俺们替你活着,而是你替俺们这些俗人成佛!正阳河中见真佛,今日方知我是我!” 还是在唐处长追悼会之前,保卫处新任处长魏硕老师拎着两瓶糖水桃罐头和两包槽子糕来医院看战智湛。那时,埠头人看望生病的亲友有个很有意思的风俗,就是慰问品中要有桃罐头,取其谐音“逃”病的意思。魏硕老师是战智湛来到这所大学第一个见到的人,又是新任保卫处处长。他的到来让战智湛受宠若惊。战智湛心中暗衬准是有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嘛。但不知是何事,自己一个穷学生不知能不能帮上忙。寒暄过后,魏硕老师推了推“玉泉二曲”酒瓶子底一样厚的近视镜,笑眯眯的说道:“小战,你入学报到那前儿,我就知道你绝对是优秀学生,将来一准儿有出息,是国家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建设的栋梁之才!” 第九十一章 佛是觉悟的众生(中) 魏硕老师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站在床头边楚楚可怜的郑钰爽。他早就听说痴情一片的郑钰爽衣不解带的一直在病房照顾战智湛。很多自告奋勇要来病房照顾战智湛的同学,都被郑钰爽撵了回去。同学们都听说了郑钰爽在正阳河救火的生死关头对战智湛的表白,自然都不好意思和郑钰爽争抢照顾战智湛。也许,照顾战智湛的疲劳是对郑钰爽心灵最好的慰藉。 魏硕老师的夸奖,让战智湛浑身不自在,冷汗直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战智湛扭捏着说道:“魏老师瞅您说的,俺哪是啥好学生呀,考试前儿净不及格。” 魏硕老师又向上推了推眼镜,笑道:“小战,我带过这么多学生了,可谓经验丰富。你别瞅那些在学校学习成绩不咋的,贼拉调皮捣蛋的学生,到了社会上,这样的学生往往事业有成。这不,你还没毕业呢,我有个事儿就得请你帮忙了。” 战智湛知道魏硕老师的话恭维的成分占了很大的比重,是不能认真的。至于有些在学校期间学习成绩优秀的同学,参加工作之后混的不怎么样。这里边既有没有很好的把握机遇的问题,也有个别同学总有种怀才不遇的感觉,也就是“眼高手低”,自然也就很难被重用。 战智湛毕业设计的辅导老师曾说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让战智湛毕生受用匪浅:“你们走上社会之后,要尽快适应这个社会,包括你们身边的小社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这个社会,你们就是佼佼者。如果能够改造你们身边的小社会,你们就是强者。如果能改造整个社会,你们就是圣人了!” 战智湛知道魏硕老师就要转入正题了,笑道:“魏老师别客气,有啥事儿您就吩咐吧!” 厚厚的“玉泉二曲”酒瓶子底向战智湛的脸凑了凑,一股口臭味儿冲鼻欲呕。那镜片后的一对儿鼠眼神秘兮兮地眨了眨,厚嘴唇张了张,露出一对儿发黄的大板牙:“为了对你们这届毕业生进行警示教育,经省委批准,咱们学校邀请了省劳改局的新路艺术团来演出。” 听到这里,战智湛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看节目呀?那有啥!” “那有啥?”魏硕老师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那双小眼睛瞪得滴溜圆:“这个新路艺术团是由五十多个男女服刑人员组成的,这些人里边那可是藏龙卧虎,啥矫牙、咯路的人都有。这些人脱离监狱的关押,上咱们学校来演出,要是跑了一个半个的,这政治影响那可是相当大的,咱们学校是担了很大的政治责任的!我们保卫处的人手有限,这不,我寻思着,抽调一些政治上可靠的学生,协助我们保卫处加强保卫工作,这可是一项严肃而光荣的政治任务。保卫处的其他老师和同学封锁礼堂的所有出口,你呢,就和我在后台严防死守。有你小战同学和我守住后台,我就放心了!嘿嘿……我看谁敢奓刺儿!” “原来就这么点儿破事儿呀!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不就是想让老子给你当一晚上打手嘛?嘿嘿……或者说是牧羊犬!”战智湛心里嘀咕着,满口答应。 新路艺术团演出的当晚,战智湛左胳膊上戴着魏硕老师发给他的上面印着“执勤”字样的红袖标,和十几个保卫处严挑细选的同学,站在学校的大礼堂门前维持秩序。战智湛他们七九级以班为单位,乱哄哄的排着根本称不上队的队入场。很多学生牢骚满腹,怪话连篇,抱怨影响了他们的毕业设计。似乎是约定俗成,他们的辅导员老师对这些即将毕业的学生,那是不一般的头疼,打心眼儿里不愿多管。只要这些学生能来观看演出,不惹是生非,就完成了学校交给的政治任务。至于这些学生说怪话,就睁一眼闭一眼,权当没听见了。 “吆呵……老战这一戴上红胳膊箍,不像‘护花金刚’,倒是像‘护法金刚’了。”战智湛正和一个一同维持秩序的同学说笑,忽然从熙熙攘攘的同学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战智湛转身望去,果然是他们班的队伍在柳老师带领下走过来了。战智湛对柳老师含笑打了个招呼,对“正在搞”笑道:“老郑,你净拿俺开涮,你就直接骂俺变狗了不就完了!” “正在搞”“哈哈”大笑,笑得小眼睛都没了:“岂敢!岂敢!老战那可是大英雄!” “真讨厌”娘们儿唧唧的说道:“老战,你可以不看演出吗?咱俩换换呗。” 柳老师转过身来,十分不悦的说道:“曾洮岩你别蹬鼻子上脸,想啥呢?快走!” 柳老师虽然跟同学们客气多了,但余威还在。“真讨厌”再狂妄,也不敢和柳老师公然顶嘴。“真讨厌”冲柳老师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拧拧搭搭的跟着前面的同学向礼堂走去。 来了!一辆蓝白相间,涂着明显的标志的“埠头i型”大客车远远地出现在林荫道上。“吱嘎”一声,停在大礼堂的门前,接着,就像老牛般喘了一口粗气,打开了车门。 最后一个囚犯演员下车了,那张熟悉的脸让战智湛大吃了一惊。这不是三哥“黄皮子”的得意门生,“贼中六鬼”之一的“鬼影手”蓝道衍吗?他不是被判了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吗?怎么也成了新路艺术团的一员了?见到“鬼影手”,战智湛心中大为激动,忍不住走前一步,叫道:“小蓝子……” “鬼影手”如遭电击浑身哆嗦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似乎做梦也不相信在这所象牙塔中会有人叫他。他循声望过来,终于发现了战智湛。他嘴唇动了动,叫道:“八……八师叔!” 这时,紧随“鬼影手”走下车门的狱警推了“鬼影手”一把,吼道:“二十三号,你在这旮沓贼眉鼠眼的撒嘛啥呢?想对抗政府,不想减刑了咋的?” 望着一步三回首,恋恋不舍走进礼堂大门的“鬼影手”,战智湛的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他想到了枉死的“小昭”,即将被处决的“小昭”战智湛尚且能沿街酹酒辞别,面对“鬼影手”,他岂能因为狱警的一句话,就放弃了与他叙旧的机会。想到“小昭”,战智湛又想起他可怜的姐姐李昭艳,他的心中不由得一痛,不知道李昭艳的精神病好了没有。 “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现在想的是‘鬼影手’经过改造,已经与过去划清界限,重新做人!只要心中有佛,世上万物皆是佛!”战智湛犯了犟劲儿,鸟儿悄的返回寝室,翻箱倒柜的找出自己存的“大团结”来,用报纸包成两个包,一包一千,一包五百。 返回大礼堂之后,战智湛直接走向后台,这时,演出刚刚开始。出乎战智湛的意料之外的是,“鬼影手”竟然是主持人,正在用他那极富磁性的男中音,满怀激情的述说着:“每个人因梦想而努力,因奋斗而精彩。我们这些服刑人员过去也曾有过邪恶的幻想,走了一条不齿于社会的邪路。我们对不起党,对不起政府,也对不起生我们养我们的爹和娘。来到高墙内这所特殊的大学校之后,是党和政府为我们敷设了一条将梦想化为现实的新路。让我们重新做人,绽放梦想!我们感恩政府,一定安心改造,沿着新路早日回归社会!” 新路艺术团的演员均系在押服刑人员,他们以自身经历,自编自演,唱出了对过去邪路的悔恨,和对未来新路的憧憬。听来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第一个演唱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服刑人员,他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后之后说道:“各位同学,你们好!我叫李立国,因抢劫罪被判刑八年。” 在台下一阵唏嘘声之后,李立国接着说道:“我,失去自由是痛苦的。这是对自由、法律无所敬畏而付出的代价!是党和政府拯救了我,我深深体会到,只有敬畏法律,敬畏自由,敬畏生命,才会在人生的新路上实现自己的梦想,才会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我为各位同学们演唱的歌曲是自编的《逛进了这间房》。” “一天没事干,不去上学堂。逛来逛去把我逛进这间房……”李立国的歌声听起来十分凄惨,大有池世祥《铁窗》系列“狱歌”之风。可是战智湛无暇倾听李立国忏悔的歌声,十分焦虑的寻找魏硕老师。幸好魏硕老师的个子比较高,在后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鹤立鸡群。很快,战智湛就发现了魏硕老师正躲在幕布后面,把本来就很长的脖子伸得长长的,全神贯注的观看演出。新路艺术团的演员都不是专业人士,可是他们赢得的掌声却真挚、热烈。现代舞《贪欲?诱惑?深渊》、影像舞台情景剧《沉沦?煎熬》、真实忏悔《贫瘠的心》、独唱《原谅我,妈妈》、歌伴舞《热血清风》等节目或气势雄壮,激扬振奋,或以情动人,撼人心魄。 “借光儿!借光儿!不借扁担借大框!”战智湛分开挡在他面前准备演出的演员,向魏硕老师挤了过去。这时,舞台上出现了一个身穿朝鲜民族服装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长得有几分形似因抢救过铁路的拾荒老人而牺牲年轻生命的“鸡从良”姬翀靓。 女孩儿声情并茂的说道:“各位大哥哥、大姐姐,我叫金成姬,今年十六岁,因为抢劫罪被判刑四年,来到这所特殊的学校已经一年了。今天,我演唱一首《只要妈妈露笑脸》。” 金成姬说着,突然音调升了八度,十分震撼、几近声嘶力竭的呐喊道:“妈妈呀!妈妈!你能听到吗?” 台下先是一片死寂,接着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战智湛也被这声动情的呐喊所震撼,犹如被施了魔法,竟然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战智湛站在魏硕老师身后,十分专注地观看演出。金成姬能歌善舞,歌喉圆润,舞姿翩翩犹如仙女,她用朝鲜民族语言演唱到最后,又是一声凄厉的呐喊:“妈妈……您的女儿想你想念您!” 舞台下观看的莘莘学子无不为之动容,眼圈湿润,拼命的鼓掌。战智湛身前的魏硕老师摘下“玉泉二麯”酒瓶子底儿,边擦眼泪边嘀咕道:“多好的年纪,可惜呀!可惜呀!” 这时,一个急着上台演出的服刑人员碰了战智湛的后背一下,战智湛本能的转身望去,却看到了“鬼影手”站在距他不足两米处,痴痴的望着他,那眼神充满了渴望与期待。战智湛心中又是一热,感觉到热血直冲大脑,他伸手拍了拍魏硕老师的肩膀。 第九十一章 佛是觉悟的众生(下) 魏硕老师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待他慢慢转过身来,戴上眼镜,“鞋拔子”脸一啷当,嗔道:“唉呀妈呀……你想吓死我呀!你跑哪旮沓撩骚去了?我告诉你要是跑了一个半个……” 战智湛没想到魏硕老师会说出这么粗俗的话来,他不敢再去看“鬼影手”,怕控制不住自己。嬉皮笑脸的挽着魏硕老师的手说道:“呵呵……魏老师咱俩谁跟谁呀?俺跟你说个事儿。” 说着,战智湛不管魏硕老师不断的嘚吧些什么,把他拉到了后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打开较薄的报纸包,拿出里面的一厚沓“大团结”,塞到魏硕老师手里,笑道:“俺听说魏老师家的大娘身体不好,早想去瞅瞅,这是俺孝敬大娘的一点儿心意。魏老师别嫌弃!” 魏硕老师望着手中厚厚的一沓“大团结”,“玉泉二麯”酒瓶子底儿后面的老鼠眼瞪得圆圆的,愣住了。他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五十多元人民币,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呀。魏硕老师愣了半晌,猛然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颤抖着把“大团结”装入口袋。他用力捂着口袋,胸部急剧起伏着,颤声说道:“小……小战同学,你是不是找我……找我有事儿?” 战智湛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儿。俺瞅着魏老师和新路艺术团的领队挺熟的。”见魏硕老师点点头,战智湛接着说道:“那个新路艺术团报幕的蓝道衍,是俺亲外甥,俺好几年没见着他了。麻烦魏老师跟领队求求情,俺领外甥出去就吃顿饭。” 魏硕老师皱了皱眉头,说道:“领队的吴监和我是初中和警校的同学,在警校我俩还是上下铺呢,这个关系嘛倒是挺铁的。不过……不过让他担这么大的责任,我……我这个也……” 战智湛知道魏硕老师想说什么,急忙拿出另一个报纸包,塞到魏硕老师手里,笑道:“俺哪能让魏老师为难,更不能让魏老师坐蜡。呵呵……咱拿这个砸死他不就结了。” 战智湛见魏硕老师还在犹豫,笑眯眯的说道:“魏老师,只要心中有佛,世上万物皆是佛!” 魏硕老师咔吧着小眼睛,疑惑的问道:“小战同学,这……这是啥意思?” 战智湛又笑了笑说道:“魏老师,咱们应该相信大墙里边这所特殊学校的能力是不?这所特殊学校能把邪恶之徒变成安分守法之人,让魔鬼变成天使!所以,应该相信……” 魏硕老师听到这里,掂了掂手中的报纸包,毅然说道:“咱俩去找吴监!” 魏硕老师说完,领着战智湛走到正申饬一个服刑人员的领队吴监身边,触了触他的胳膊。吴监转过头来见是魏硕老师,对那个服刑人员说道:“你去吧!” 魏硕老师拉着战智湛的手,眯着一双鼠眼,对吴监笑道:“吴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姨的儿子,我的表弟战智湛,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可跟你说,他可是闻名全省的‘四一七’大火救火的英雄!” 这个吴监似乎对战智湛的“救火英雄”头衔十分动容,拉着战智湛的手连连摇着笑道:“啊?向救火英雄学习!小战同志住院那前儿,我就想去看望你,可惜监狱的工作把我的腿脚栓得牢蹦儿的,失去了当面向救火英雄学习的机会!呵呵……心诚则灵,这不就见到了吗。” 战智湛的脸一红,急忙谦虚的说道:“吴监过誉了,俺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儿,为人民服务!” 魏硕老师那张记满旧社会辛酸的鞋拔子脸笑开了花,对吴监说道:“吴监,你们一个是救火英雄,一个是省里的先进工作者,就别客气了!吴监,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哦?是我们的救火英雄找我有事儿?”吴监的脑子可不笨,他虽然不知道战智湛找他有什么事,但有老同学魏硕在,还是跟着二人来到战智湛刚才塞钱给魏硕老师的角落里。 魏硕老师向上推了推“玉泉二麯”酒瓶子底儿,小声说道:“吴监,你们新路艺术团报幕的那个蓝道衍,是我表弟高中最好的同学,就跟咱俩似的。他领蓝道衍吃顿饭你就……” “等等!”吴监没听完魏硕老师的话,就打断了他:“老魏,这可是原则问题!” 魏硕老师急忙把报纸包塞到吴监狱长手中,说道:“你就是总着急,不让我把话说完。这个蓝道衍我家老胡也贼稀罕,犯事儿之前常来我家,我们家老胡就跟待自己个儿的亲弟弟似的。吴监,你可不能让我掉链子,回家跪洗衣板儿呀!” 虽然后台角落里的光线很暗,但战智湛眼睛的余光仍能发觉吴监双手正悄悄地摩挲着报纸包,似乎正在评估着报纸包里面的东西,以及分量。吴监那双阴森森的三角眼盯了魏硕老师半晌,突然,他转身嚷道:“那谁,吵吵啥呢?我说了八百六十遍了,咋没记性!” 说着,吴监转身就走。迈出一步之后又转过身来,对魏硕老师说道:“你俩等会儿!” 战智湛对吴监狱长顾左右而言它的失态感到十分诧异,继而恍然大悟:“这位吴监是找理由离开,看看报纸包里的东西,以防被人家忽悠了。嘿嘿……这么大的事儿谁还敢送冥币?” 战智湛和忐忑不安的魏硕老师谁都没说话,转过身一起去观看演出。这时,台上表演的是萨克斯独奏《烛光里的妈妈》,演奏的服刑人员正在向台下的观众倾诉着自己的忏悔:“我叫王乃千,服刑前也曾是公安民警,因流氓罪被判刑三年。我是犯人,做过对不起社会的事。我心怀感激,感谢政府给我机会洗涤罪孽。还有十九天,我就要被提前释放了……” 王乃千说到这里,台下的同学又报以热烈的掌声。战智湛也忍不住鼓起了掌,似乎是在祝福王乃千即将踏上新生的路,回归社会。 “光阴匆匆,不再彷徨,挥手告别过去,明天有千百个愿望;蹉跎岁月,不说沧桑,抬起头走上新路,前面是我无穷的远方!”一个服刑人员一首不知名的歌没唱完,吴监回来了。 吴监对战智湛点了点头,官腔十足的对魏硕老师说道:“魏处,你刚才说的那个提议我考虑过了。魏处这个这个啊……这个提议总的来说,第一是符合党对服刑人员改造的政策地,我们对服刑人员的管理也是‘严宽结合’的嘛,原则下面还有灵活嘛。第二呢,魏处这个提议有助于感化蓝道衍,让他从灵魂深处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个犯罪对于社会、家庭、个人造成的巨大危害,对他的灵魂救赎。第三……这个这个第三……我批准魏处的这个提议……不!是请求!演出结束后,魏处你就可以把蓝道衍领走,明天早晨九点半把蓝道衍送到三监我的办公室。不过,我把丑话说到头里,蓝道衍要是少了一根汗毛,魏大处长,我可是要唯你是问,追究你的责任呦!” 魏硕老师大喜过望,笑说:“没问题!明早九点以前我亲自押蓝道衍到你办公室!” 演出结束后,战智湛找出自己的一套军装给“鬼影手”换上。军装虽然旧了点,总比他身上那套囚服强多了。为了让“鬼影手”吃点好吃的,战智湛骑着心爱的雅马哈dx100摩托车,驮着缩手缩脚的“鬼影手”,一路和他闲聊着,前往“郝疯子”的“巴啦拉”名人会所。 虽然是晚饭时间,但离舞会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闪烁着霓虹灯的“巴啦拉”名人会所大门的人流就已经川流不息了。战智湛不由得暗叹:“五哥莫非真是命中注定就是发财的命?” “八师叔您老人家来了!”把门的“郝疯子”手下见到战智湛,急忙点头哈腰的打招呼。 “二德子”很快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战智湛面前,笑道:“唉呀妈呀……我想死你了八师……”“二德子”说到这里,猛然看到战智湛身后畏畏缩缩的“鬼影手”,惊喜的走上前去,拍着“鬼影手”的肩头叫道:“哎呀哇尻!原来是你这个瘪犊子,啥前儿放出来的?” “我这……我这是……”“鬼影手”显得十分尴尬,不住地瞟着我,本来毫无血色,苍白的脸被臊得通红。 战智湛对“二德子”笑眯眯的说道:“‘二德子’,你等会儿再唠。俺好不容易给小蓝子争取到了一宿的时间,明儿个大清早他就得回去。你让厨房给掂对硬俩菜儿,再把俺存在这旮沓的茅台拿一瓶出来。不!拿四瓶!你也过来聚聚。” 跟着“郝疯子”的一个小弟来到自己的包房,战智湛见虽然自己多日没来,仍然打扫得一尘不染,他心中十分感动,“郝疯子”对他深厚的情谊用语言真的是难以表达。把“鬼影手”让到沙发上坐下后,战智湛凝视着他憔悴的脸,叹了口气说道:“小蓝子,你瘦多了,吃了不少苦吧?” “鬼影手”“呼喇”一下站了起来,笔直的立正站好,高声说道:“报告政府……这个……这个报告八师叔!我在大院子里一点也不苦!我痛悔自己的过去,今后加强学习,加深对法律的理解与感悟,增强认罪服法意识。感谢党和政府挽救了我,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战智湛被“鬼影手”吓了一跳,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他急忙示意“鬼影手”坐下,温和的说道:“小蓝子,俺又不是你的管教儿,你干啥那么大的规矩?” “鬼影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挠了挠脑袋笑道:“呵呵……八师叔,我这是习惯了。不过,我指定不跑,必须对得起八师叔,继续改造,争取早日踏上新路,回归社会!” 和正在服刑的三哥“黄皮子”的得意门生“鬼影手”蓝道衍一番酒后推心置腹的交谈,“鬼影手”的话让战智湛的心灵大为震撼,以至于回来后那一宿基本没睡觉。心中有事天地小,心中无事一床宽。稀里糊涂的和魏硕老师一道如约把“鬼影手”送回三监,回到病房,战智湛依然感觉昏头胀脑的浑身无力。他倒头大睡,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多钟。 后来,战智湛从南疆前线归建,在列车上和三哥“黄皮子”偶然相遇。在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黄皮子”一双怪眼盯着战智湛问道:“我说老八,人心隔肚皮!你花一千五百块钱让小蓝子快活了一宿,就不怕他跑了让你坐蜡?” 说实话,当时战智湛并非没有这种顾虑,只是一阵心血来潮,硬着头皮这么做而已。他笑着说道:“三哥你还不了解俺嘛?只要心中有佛,世上万物皆是佛!小蓝子要是提出来,兄弟不会拦着他,只能放他跑。然后,咎由自取,俺自己个儿去三监找吴监顶账……” 第九十二章 让同学开心也是善业(上) 还记得没上大学的时候,战智湛就对大学充满了向往。都说大学是一个美丽的象牙塔,那里风景如画,犹如仙境。战智湛幻想着自己可以不用晚睡,不用早起,走在鸟语花香的小路上,沐浴着象牙塔的七彩祥光。哇尻,多么有诗情画意呀。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战智湛十年寒窗磨一剑,每当启明星刚开始在天边闪烁而太阳还未苏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开始摇头晃脑的背诵那些百读不厌的英语单词。当太阳当空烘烤着大地而所有人都在午睡的时候,战智湛还在头昏脑胀的做那些似乎不断在增厚的试卷。当繁星漫天闪闪,明月高悬,四周一片寂静的时候,战智湛还得睁着熊猫眼睡草屋闭户演字,只差卧脚塌弄笛声腾了。那些习题、试卷简直就是战智湛他们应届高中毕业生的死敌! 当战智湛有幸挤过了高考这座独木桥,迈入大学的门槛,却发现与其说大学校园是一片圣土,不如说是一个熔炉。大学校园融入了天南地北与社会方圆,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带来了各自家乡形形色色、丰富多采的不同文化,汇成了独有的校园文化。大学校园融入了高中时代的纯真,更包罗了世间百态、人间万象。无论是社会上常见的琐事俗事,还是学校独有的趣闻逸事,都会呈现在你面前,就要看你怎样去感悟与理解。于是有些人步入大学后成了“神雕侠侣”,有些人却“笑傲江湖”,而另一些人只能“侠客行”了。 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战智湛发现大学校园这座象牙塔是有棱有角的,你一不小心就可能撞上。在高中时代,战智湛的老师就像慈母一样手把手地教他该怎么学习,怎么生活。但在大学,老师总会让你自己去思考,去选择。就连战智湛他们班的辅导员柳老师,也只是提醒同学们要注意哪些问题,才能让自己的大学生活过得更充实更丰富,亦师亦友地陪着同学们一路走来。 大一是在新奇与忙碌中度过的。由于刚从高中的书山题海中解放出来,突然发现自己对周围的一切都有点无所适从。加上大学的教育方式与高中有所不同,所以包括战智湛在内,有一段时间是在慢慢适应中度过的。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虽不至于“睡草屋”,但必须像高中时代一样“闭户演字”。适应学校的生活后,战智湛发现这是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学校不只是学习文化知识的地方,可以让他学到许多其它东西,大可以“卧脚塌弄笛声腾”了。不知不觉中,大一生活就在忙碌的学习与新鲜感中度过了。 进入大二后,已经没有了大一的新鲜感,课业负担也加重了,这一年对于战智湛来讲,仍需“闭户演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忙碌中,战智湛也体会到了充实的感觉,享受到了成功的喜悦,学会了自己独立处理学习、生活中的问题。战智湛感觉自己长大了!在大二,大多数同学都学会了逃课。不逃课的学生不是好学生,什么课都不逃,跟什么课都逃掉没什么两样。逃课可是很有技巧的事情,战智湛也渐渐掌握了逃课的规律。一定要掌握学习的主动性,不能像读高中时那样整天被老师牵着鼻子走。逃课没有错,但是不要逃错课,这就是真理。 大三有了大二的基础之后,心里似乎踏实多了,为人处世也圆滑多了。在迎接新生时,望着那一张张与当初的自己一样懵懂、青涩而满怀期待的面孔,战智湛的心里满是欣慰与怜惜。想当年,老子也是这么过来的。如今作为过来人的战智湛,终于有了资格可以在新生面前显摆一下自己了。战智湛耐心地为新生们引路,热心地帮新生们整理行李,细心地为新生们讲解注意事项。闲聊中时不时插一两句“当初俺也是在学哥、学姐的帮助下这样过来的。”“没关系,世上无难事,没什么了不起的,慢慢就会习惯了。”“有需要的话可以到宿舍找俺。” 时光如梭,升上大四后,同学们大都已经形成了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思想。而战智湛突然发现自己又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又开始迷茫了。大是这一年的课程负担不重,无需终日里闭户演字了。但新问题又来了,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为将来打算,许多同学开始准备考研了。战智湛又一次迷茫了,而他这时又发现原来许多问题是要自己去面对的,别人是无法替你做决定的,即使这些人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人生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他知道自己应该去积极面对问题,主动解决问题了。在这一年里,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又长大了一些。 大四这一年最多的就是感慨。感慨时光已逝,感慨之前的无知,青葱岁月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逝了。回望过去的一幕幕恍如昨日那样清晰深刻。仿佛只是弹指一瞬间,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年。战智湛在大三时可以说是老油条了,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当初的新鲜感和勇气了。寝室最小的老疙瘩,绰号“菜市场”的蔡世昌曾经说过一句当时让战智湛很难理解的话:“我想早恋,却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大四开学之后,又是一批新生入学了。战智湛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大前三年的时候那样容易冲动易怒了,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懒洋洋的。心,经过三年的沉淀也已沉稳了许多,遇事知道三思而后行了。大四的课程少了,战智湛听课似乎也不如以前那样上心了。战智湛真佩服那些准备考研的同学,仍在没日没夜的闭户演字。 刚进校园的时候,新生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只对一件事情望而生畏,那就是去食堂打饭。食堂的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队,但窗口总是塞满了人,总有不自觉的人不愿意排队等候。有时候会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同学出现在食堂,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同学们议论着,这就是“文大脑袋”文秋实,学校的学生会负责人。还别说,大多数不自觉的同学还真给“文大脑袋”文秋实同学面子,真的排到了队尾。但“文大脑袋”文秋实同学显然没时间总在这里维持秩序,打饭真成了同学们一件烦心的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同学中的那些“神雕侠侣”开始走出闭户演字的“草屋”,甜甜蜜蜜的出现在食堂的饭桌上。谁跟谁好上了,意味着两个人的饭碗首先要结合,统一编制,统一分配。一只装菜,一只装饭,两根调匙你来我往,你推我让,好不亲密,羡慕死人。 时代在进步,改革开放了,一切都向“钱”看。 学校的食堂,周末之夜常作“舞厅”用,其面积自然可想而知了,但条件有限。而对内一毛钱一张的门票,也确实吸引了那些“神雕侠侣”们。自然了,战智湛常去五哥“郝疯子”的巴啦拉名人会所,学校食堂临时改造的环境恶劣的舞厅,战智湛是不屑一顾的。后来,听说学校食堂的舞厅被省公安厅查封了。学校的解释是防火不合格,事实上是很多女同学也渐渐迷上了去学校食堂的舞厅跳舞。于是乎,舞厅就成了各色三教九流人物混杂的场所,治安也混乱起来,一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也盯上了年轻、漂亮、单纯的女学生。这么一来,舞厅要不出事儿那才奇了怪了。总之,大学校园的生活丰富多彩起来。 转眼间,战智湛出院了。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被灭门之后,虽然主要凶犯之一“绿血冤鬼”已经被绳之以法,但是,原田一男和“撞见鬼”还在逍遥法外,“独傲雪岭”仍然没有查到下落。尤其是那些差点要了战智湛命的黑衣人,战智湛每当想起来,总是郁郁不乐,感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受的苦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 四哥“老高丽”曾劝战智湛,佛为什么专挑善人受苦?这也是你积了几生几世的德,才有这个缘分。凡为人都是来这个娑婆世界受苦的,受苦就是还过去生中的债,也就是业障使你诸事不顺。你受尽了所有的苦,受苦越多还债越快。背的债没有了,你就可以轻轻松松往上走,不会再吃堕落轮回之苦。为人最容易解脱苦厄,因为你离天道只有一步之遥。为人最容易堕落,因为你离恶道也是一步之遥。佛让善人受苦,听闻正法,都是为你抓住得人身之天机,尽快成就,脱胎换骨修成正果。虽然很难,但你如法去修,种什么因肯定有什么果。 “老高丽”还安慰战智湛,下坡容易上坡难,尤其是你背业很重的时候,往下滚得越快,往上走难如登天。《楞严经》有云:“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纵有多智禅定现前,如不断淫,必落魔道。上品魔王,中品魔民,下品魔女。”印光大师曾开示说:最容易成就的念佛法门,虽可以带业往生,但如果淫习固结,解不掉则与佛相隔,难于感应道交。这样佛也帮不了大忙。哪怕你入定般若智慧现前,如不断淫,最高也不过是做个上品魔王,无法成佛成就。五戒杀盗淫妄酒,一个不断即无法出离生死。 战智湛虽然感觉“老高丽”说得不无道理,也曾尝试着去图书馆找一些佛教方面的书籍来学习。战智湛并不是想出家当和尚,学习学习佛教著作学学做人的道理也是好的。 第九十二章 让同学开心也是善业(中) 战智湛这天晚饭后,没有心思去写毕业设计说明,又跑到图书馆,这次他找到了一册涉及佛学故事汇编。战智湛饶有兴致的翻开,其中一篇讲的是有时候在家里知道自己的先生发脾气了,很多太太觉得:“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然后你一句我一句,不想回避,针锋相对。先生抡起拳头说“你再讲就打你!”太太说“你打啊,你打啊!”“啪”的一下,太太真的被打了。这篇故事讲的字面意思是遇到对方火气太大时,能躲开尽量避开,是有智慧的人。当家庭不和或者某件事情暂时不能解决,有智慧的人首先学会避开,然后再想办法。当家里着火的时候,首先不是灭火,是要逃离火场。 看完这篇故事,战智湛颇为不解,皱着眉头苦思良久仍不得要领。好在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战智湛还了书,怏怏不乐的返回寝室。 战智湛进了寝室一抬头,见“伪君子”正在上铺聚精会神看小说,他不知为什么贱了一次嘴,顺口问道:“哎……老魏你看啥呢,干啥那么有瘾?” 战智湛的同寝同学都知道他这一阵子遇到的的波折太多,性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大家处处顺着战智湛不说,甚至有的时候挖空心思逗他开心。“伪君子”就是这种同学之一,他把书举到床外,晃了晃,对战智湛笑道:“呵呵……《聚散两依依》!是琼瑶的经典爱情小说,描写对爱情忠贞不逾的执着,自然入不得豪气干云的‘护花金刚’的法眼。” 琼瑶小说中的故事千篇一律,大都是男女主人公因贫富悬殊而本能地相互敌视,进而在情感上互相折磨。女孩子通常人穷志不短,男孩子则甘心为了恋人抛弃万贯家业。最终,富商老爸被他们的纯真爱情所打动,灰姑娘终于修成正果,嫁入豪门。 那时,琼瑶的《聚散两依依》、《在水一方》等等,这些耳熟能详的爱情故事,已经征服了神州大地的呆女痴男。林青霞、吕秀菱、秦汉、秦祥林等偶像席卷了内地。琼瑶小说里出来的姑娘成了新“大众情人”。 战智湛撇了撇嘴,说道:“琼瑶的小说软不啦叽的,看着不提气,都是小女生看的。” “伪君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么说,老战的爱情观可就有问题了。我不懂文学,却十分欣赏琼瑶对爱情锲而不舍的执着精神。一九七九年,经过八年爱情长跑,琼瑶终于和相识了十六年的平鑫涛结婚。同年,她创作了小说《聚散两依依》。故事中男女主人公之间魂梦相依、聚散缱绻的心路历程,显然也正是她和平鑫涛之间爱情的真实写照。呵呵……” 也许是由于性格使然,战智湛还真的从来没有拜读过琼瑶小说。他摇了摇头,说道:“琼瑶的小说磨磨唧唧的,看完了总想哭,心里堵得慌,俺不喜欢。” “菜市场”接过战智湛的话,笑嘻嘻的说道:“原来老战早偷偷的看过琼瑶小说了。不然怎么总想哭,心里堵得慌。” 战智湛把脑袋瓜子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否认道:“没看过!听别人说就够腻歪的了,哪儿有闲工夫看那玩儿意。嘿嘿……没吃过猪肉还见过肥猪跑呀。” “伪君子”说道:“我第一次看琼瑶小说,觉得女孩子出口成章,男孩子总有一个富商老爸。唉……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恋爱可以这样谈!哦……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是富商的老爸呢?情之为物,本是如此,入口甘甜,回味苦涩,而且遍身是刺,你就算小心万分,也不免为其所伤。” 战智湛又摇头说道:“嘿嘿……你快拉倒吧!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琼瑶的小说看多了,把老爷们儿都整娘们儿唧唧的了。不用挥刀自宫,也能练《葵花宝典》了。嘿嘿……哪儿像金庸金大爷小说中描写的儿女情长,让人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玲珑通透的生活哲学。” “菜市场”坏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像战兄是金庸迷,对金庸人物自然耳熟能详。呵呵……我来考考战兄,地球人都知道金庸小说‘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中,要轮儿女情长,爱得惊天地、泣鬼神,当属《神雕侠侣》中的杨过杨大侠和他的师父小龙女一对儿。不过……要数英雄人物,杨过还不算顶尖儿的。这个……这个‘平生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战兄最喜欢金庸作品里的哪位英雄人物?” 战智湛一下子忘掉了烦恼,笑道:“你这下子碰到俺的强项了。俺以为《天龙八部》中的萧峰萧大侠堪称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是俺的最爱!” “菜市场”点了点头,说道:“萧峰确实是盖世英雄。不过,萧峰既然是战兄的偶像,可他不喜女色,哪儿像战兄身居女儿国,身边围满了倾国倾城的女孩儿。小弟看来,战兄的偶像不是萧峰,而是见一个爱一个,少妇和少女兼收并蓄的大理国段王爷段正淳。” “伪君子”见战智湛尴尬,为了不使战智湛的心情转坏,急忙转换了话题:“看来战兄对金庸系列小说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若考你金庸系列小说中哪位大侠的武功最高,是欺负你了。咱们来点儿简单的,战兄知道《三国演义》武将里哪些人的武功最高吗?” 战智湛笑眯眯的说道:“这有啥难的!《三国演义》里边啦的武功最高的武将,自然是‘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七许八黄九姜维呀’了。” “伪君子”还没说话,“真讨厌”抢着笑道:“按战兄说的,赵子龙的武功比马孟起高了?你错了。你说的这三句民谚合仄押韵才流传到现在。‘一吕二马三典韦,四关五赵六张飞,七许八黄九姜维’是流传时间最长,最为经典的《三国演义》武功排名。直到后来,伟大的导师他老人家在会见正定县委书记杨德魁时说‘正定是个好地方,那里出了个赵子龙,民间都说是一吕二马三典韦,我看应该是一吕二赵,马超这个人不简单,文武双全,但是在《三国演义》里,他是比不上赵子龙的。’说完还亲笔题词‘正定是个好地方,那里出了个赵子龙。’于是乎,一吕二赵三典韦的说法就流传了下来。而后,根据伟大的导师他老人家的说法,把马孟起和赵子龙换了一个位置,‘四关五马六张飞’也就诞生了。” 没想到竟遭战智湛一向看不起的“真讨厌”如此羞辱。战智湛心中不忿,双手抱着膀子狡辩道:“老甄说的俺也知道。但是赵子龙曾匹马冲阵,杀死曹营名将五十余员,曾使张颌、徐晃心惊胆战,不敢迎敌。赵子龙曾冲阵枪挑与张颌齐名的高览,高览曾与许储大战,不分胜负。许储曾裸衣战马超,不分胜负。所以,俺赞成伟大的导师他老人家的观点,赵子龙的武功比马孟起高。” “真讨厌”满脸正经的说道:“战兄简直是强词夺理。在《三国演义》里面,关、张地位尊崇,都是神,不进武功排名。马超比他们晚一代,但是地位和吕布一样。在后三国,马超取代吕布地位,许褚取代典韦地位。前三国是‘一吕二赵三典韦’,后三国是‘一马二赵三许褚’。所以有了‘金吕银马’和‘一部三国,前表吕奉先,后表马孟起’的说法。” 战智湛故意摇头晃脑,学着“避孕套”的腔调说道:“老甄差矣。你说的‘一部三国,前表吕布,后表马超’,这个有何证据?呵呵……只能算作贤弟的歪批三国。至于关、张地位尊崇,都是神,不进武功排名,更加荒谬。你刚说完‘四关’还有‘六张飞’嘛。” “真讨厌”摇头苦笑道:“呵呵……算你战兄狠,我犟不过你,还是老老实实跟老魏学,看琼瑶的小说吧。等我研究研究琼瑶的小说,再欺负欺负你战兄。” “呵呵……老甄你这是黔驴技穷,踢之。”见“避孕套”端着脸盆进来,战智湛带着战胜“真讨厌”的微笑说道:“老毕,你们‘骚客会社’咋样了?有啥新作品没有,说出来让三老四少们欣赏欣赏!” 毕云涛放下脸盆,笑吟吟的说道:“有一首新作,请各位同学鉴赏。” 说到这里,毕云涛十分动情的吟诵起来:“二人就这样站着,两棵坚毅的树,两个新鲜的生命,两颗高尚的心。一个像士兵,每一个枝干都随时准备承受来自外面的袭击;一个是热情的生命,开着红硕的花朵,愿意在他战斗时为其照亮前程。他们共同分担外面的威胁,承担任何困境;同样,他们共享人生的美丽,大自然的壮丽风景。” “正在搞”拎着暖瓶,哼着小曲推门而入。“菜市场”笑道:“老郑,咱们的毕大诗人正在这旮沓吟诗呢,你就不能整几句儿,哔哔他?” “正在搞”放下暖瓶,一步三扭的说起了山东快书:“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哩个当哩当!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绵。花谢花飞飞满天,混成傻帽儿有谁怜?” 同学们又是一阵大笑。“正在搞”博闻强记,很有才,只是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儿而已。自古“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他信口吟的这首诗前两句出自北宋秦观的《浣溪沙》,原文是:“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为了合仄押韵,也是为了搞笑,“正在搞”把“愁”字改成了“绵”字,似乎更有意境。“正在搞”说的后两句出自曹雪芹《红楼梦》里面林黛玉所作《葬花吟》:“花榭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正在搞”却又把后一句中的“红绡香断”稍加改动,变成“混成‘傻帽儿’”,才有让同学们大笑的效果。 战智湛摇头说道:“这算啥?你存心糟蹋俺们山东人,当心秦观和曹雪芹从阴间跑回来找你。有本事你自己整一段。” “正在搞”确系活宝,这小子成心逗战智湛开心,一对儿小眼睛瞪得溜圆,双手一摊,操着浓郁的山东腔调调侃道:“俄写诗,目有感情,俄不写,感情不深,俄不写!” 结果,全寝室的人笑得差点没岔气。“菜市场”笑的咳嗽起来,好一阵才平息下来,抗议道:“咳……咳……唉呀妈呀……老郑你忒能‘白话’了,整这么兴奋,怎么睡觉……” “伪君子”接过来说道:“可不咋的,让老郑这小子整的贼拉精神,还睡啥觉呀。” 第九十二章 让同学开心也是善业(下) “伪君子”接过来说道:“可不咋的,让老郑这小子整的贼拉精神,还睡啥觉呀。” 战智湛没有像同学们那样开怀大笑。他本来不好心情也就顺溜多了,顺势就立地反击,将了“正在搞”一军:“老郑,你真的精通俺们胶东方言?嘿嘿……恐怕你是耗子戴眼镜,楞充地下工作者。吹牛也不挑个地方!” “正在搞”笑道:“老战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是语言天才。不信你就说说,我来翻译。” “伪君子”笑道:“战兄,你就说一段正宗的你们胶东话,难为难为老郑!” 战智湛立刻来了脾气,在床上坐起身说道:“那俺不客气了!蓝蓝的天上飞着只布嘎,飞来飞去受尽了咔哒,东张西望到处撒嘛,寻思寻思目有意思,飞到海边捡起只嘎啦,放到嘴边咪啦了咪啦,齁咸,差点齁杀!哈哈……老郑你说,俺说的是啥?” “正在搞”眨巴着小眼睛,一时无语。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真讨厌”捂着肚子好容易止住了笑,说道:“老战,你说的这玩儿意跟外语似的,谁听得懂呀。啥意思呀?” 战智湛总算占了上风,得意洋洋的说道:“嘿嘿……翻译成普通话就是‘蓝蓝的天上飞着只鸽子,飞来飞去受尽了折磨,东张西望到处看看,想来想去没意思,就飞到海边捡起一只海贝,放到嘴边儿尝尝,很咸,咸的要命!’” 战智湛实际上和“正在搞”的关系是很好的,他并不想让“正在搞”过于难堪,就笑了笑说道:“呵呵……还是老郑整的那玩儿意逗笑儿,老郑你再整一段。” “真讨厌”抢着说道:“老郑,你说说那段吧……” “伪君子”一翻眼皮,问道:“老甄你想让他整哪段儿?” “真讨厌”没理“伪君子”,一本正经的对“正在搞”说道:“就是……就是你上回说的那段儿。有天晚上,你正在路上走着,忽然间窜出一只老鼠,把你吓了一大跳,你张口就骂那个不长眼的老鼠‘你妈拉个巴子的,吓死你爹了!’” 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真讨厌”笑眯眯的爬下床去上厕所。“正在搞”有心报复“真讨厌”,眯着小眼睛说道:“老曾,你千万加点儿小心呀!” “真讨厌”停住了脚步,聚精会神的想听听“正在搞”说什么。“正在搞”见“真讨厌”上当,就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道:“半夜三更,厕所无灯,老甄屙屎,掉进茅坑,与蛆搏斗,与屎竞争,无人救你,壮烈牺牲,生的伟大,死的无声,为了纪念你,厕所安了灯。” 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真讨厌”气急败坏的骂道:“呸!我就知道老郑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嘿嘿……老郑,你的胡子怎么那么尖,脸皮那么厚都长得出来。” “正在搞”笑嘻嘻的拱了拱手,说道:“呵呵……承蒙夸奖,不胜荣幸。我比起贤弟来那是大有不如,贤弟有所不知,你的脸皮更厚,胡子就在脸皮底下,愣是长不出来。” “真讨厌”知道自己打嘴炮不是“正在搞”的对手。也许是因为尿急,他瞪了瞪眼睛,没说什么,走出寝室,战智湛催促道:“老郑,你行行好,整段清淡可口的吧,哥儿们好睡觉。” “正在搞”挠了挠脑袋,笑道:“战兄既然有命,小弟自是不敢不从。那一日,小弟去埠头一百,久等五线不来。正在急不可耐的烦躁间,忽见远处风云变色,一股暴土扬尘自远而近滚滚而来。待到近处,人们才看清是五线汽车风驰电掣的被盼来了。人们立刻有秩序地飞出去一百多米远以后,又像潮水一般地扑了上去。只见那五线带着翻山越岭穿沟跳涧般的疲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艰难地把门开了道小缝。一妙龄少妇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探出头来,面似桃花依旧,气喘吁吁如牛……” “菜市场”笑道:“老郑,你个缺德兽是不是调戏那少妇了?不然,她怎么会面似桃花,气喘吁吁……” “正在搞”笑容可掬的拱拱手,说道:“呵呵……岂敢!岂敢!三千年前孔二哥说过,喜欢美女喜欢涮羊肉是人的一种天性。三千年后,当一个绝色少女被我坐在身下之时,我的天性哪能和那领导的话一般,放屁功夫就变了?人群中,不知何处有一牛掰人物厉声抗议道‘妈的,你们五线啥他妈的破车,咋才来?’一股大蒜的浓香袭来,让我的大脑瞬间冷静。” 待同学们低低的笑了一阵之后,“正在搞”接着说道:“常言说得好,凶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那牛掰人物自觉很凶,没想到司机比他还愣,司机大叫道‘那谁呀谁呀?你嘚儿的喝的逼嗤啥那?破车?这样的破车你家有几台?’” “伪君子”不怀好意的笑道:“嘿嘿……老郑白呼的本事不是全校第一,也是全寝第一。” “正在搞”毫不介意,眯着小眼睛接着说道:“大蒜的香气消失了,估计此牛掰人物此时已经用牙把下嘴唇咬住了。司机的横蛮让我虎目微眯,双眼之中射出有如刀锋一般的光来。我返身往外就挤,这一中途不举之举,惹恼身后一位口叼半穗苞米的巾帼红颜,正是那如牛般气喘吁吁挤上车来的妙龄少妇。她挺着高耸浑圆的酥胸一顶,我的天老爷,我七尺热血男儿的双脚竟然离了地,昏昏沉沉中不知身在何处。哇尻!原来我碰上不要脸的了。” 在同学们哄堂大笑声中,“正在搞”手舞足蹈,接着说道:“突然,盛满我旖旎情思的五线犹如迎面撞上一座透明的高峰,嘎然而止。一双前轮高高扬起,恰如赵子龙跨下那独踹曹营的白龙战马,威风八面,鬼见胆犹寒。须臾还是瞬间来的?反正就是那么个放屁的功夫,这五线仿佛又被一庞然大物迎臀撞上,猛地前冲五步才一声尖叫稳当下来。惊呼、诅骂、惨叫,三老四少,老少爷们儿们都在攀亲戚,眨眼之间,司机家所有的女性都被嘘寒问暖一遍。” “菜市场”笑得喘不上气来,半晌才说道:“哈哈……哈哈……哎呀哇尻!老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你就没趁机对那个撞你的妙龄少妇上下其手一番吗?” “正在搞”眨巴了眨巴小眼睛说道:“在这关键时刻,我的脑海中出现了董存瑞挺身炸碉堡,黄继光舍身堵枪眼的英雄形象。兄弟我艺高人胆大,一个八步赶蝉冲进了驾驶区,帮司机从二档挂上了五档,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急退数步。呜呼,悲剧了!我左手击中丰满弹性的屁股半个,右手掠过美胸两人次,撕坏了纹胸拉钩一对儿,抚老大爷膝盖一个,摸小学生头顶一次。最后,不是德性是惯性,我飞空欲遁中腰部一用力,堪堪躲过前方目标的一位大婶,结结实实地坐在了一位美腿修长的绝色少女身上。哇……各位哥儿们可曾想过,刹那间,是怎样的一番百感交集?” 同学们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真讨厌”笑道:“哎呀哇尻!敢情老郑不喜欢结了婚的小媳妇,喜欢黄花大闺女。” “正在搞”摇了摇头,腮帮子上的肥肉直颤,一本正经的说:“老甄有所不知,小弟以为结了婚的小媳妇知冷知热!” “哦……”同学们开始起哄。“真讨厌”不怀好意的笑道:“看来老郑深谙此道,正是我辈中人。老郑这么着,等什么时候咱哥儿俩切磋切磋。” “正在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谢甄兄抬举。只不过老天爷如此安排,却之不恭呀。我只觉得身下少女的蛮腰如暴风雪中的杨柳不停的扭动,一对儿饱满在我后背蹭完了左边蹭右边,那一双洁白的美腿忽而高高蜷起,忽而又伸得笔直,一只精巧的粉红色凉拖翻滚着被她蹬踏到了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座下。” “菜市场”笑道:“哇尻!照老郑说,这少女武功岂不是天下第一,老战也难望其项背?” “正在搞”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即便这样,那绝色少女仍然是不抛弃、不放弃,扬起纤纤素手紧握成粉拳,在我的后脑海狠命一击。我腾身而起,在空中优雅地转身,飘飘然地落地。‘你他妈的大了呼哧的有病呀!瞅你个熊色。’绝色少女手像春荑好柔嫩,肤如凝脂多白润,颈似蝤蛴真优美,齿若瓠子最齐整。额角丰满眉细长,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我虎躯一震,抱拳施礼‘姑娘,刚才之事,在下真的是身不由已!’” 在同学们又一轮狂笑声中,“正在搞”愁眉苦脸的说道:“这绝色少女仍不肯罢休,她圆睁星目,娇声训斥‘你他妈的叮吧坐起来没完了是不?瞅你这傻帽儿样儿,要不要个脸了?’” 毕云涛笑道:“冤孽呀冤孽,金风玉露一相逢,便吸引乘客无数。可惜呀可惜!” “正在搞”愁眉苦脸的说道:“知我者老毕也!那绝色少女猛然抬起头,一双秀目渐渐痴了。两眸如冰,双频似火,直欲长身而起,大叫一声‘你他妈的还瞅?’‘唉……花非花,雾非雾,姑娘不看在下,怎知在下在看你?’我喃喃自语,‘青衫飞舞伟岸如山。你妈啦个吧子的!想打仗咋的?’那少女猛然欺身而上,人未到,一片光华灿烂的水属性暗器便向我袭来。” “伪君子”笑道:“哈哈……老郑,你就直说那绝色少女一口大黏痰吐你脸上就得了!” “正在搞”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乌山不是云。此等低劣之暗器,洒家动上一动便是失了身份。嘿嘿……老子硬生生抗下了这绝色少女的暗器,只是我那朗目之中似有零下三百六十度的寒光一闪而没,周围的空气也瞬间冷了几度。” 见“正在搞”大言不惭的满嘴跑火车,战智湛好奇的将脑袋探出床外,问道:“后来呢?” “正在搞”将手背在身后,得意洋洋的说道:“后来?绝色少女急忙退回原位,兀自在那里愤愤不平,把那已经蓄势在口中的第二轮暗器狠狠吐在了地上。我深情的注视了这绝色少女一眼,这绝色少女立刻面起红霞芳林染醉。嘿嘿……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并非你想象中的轻薄之辈。在下此行乃是去那普救寺中,欲行那张生私会崔莺莺之举。” 在同学们的笑声中,“正在搞”学着女孩儿扭扭捏捏的模样说道:“那绝色少少女向我抛了一个媚眼,犹如崔莺莺初见张生,万分温柔地说道‘哎呀哇尻!你缺心眼儿咋的?’” 同学们正待大笑,突然,寝室门被“哐!”“哐!”踹了两脚,吓得同学们一个个急忙钻进了被窝。门外又是一声厉喝:“还大了呼哧的瞎白呼啥呀?都几点了?赶紧睡觉!” “正在搞”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唉……盛名之下,观浮云望飞鸟,几分忧伤几分睿智。天妈呀……保卫处的小范老师!” 说罢,“正在搞”蹑手蹑足的爬回自己的床。“真讨厌”“哼”了一声,愤愤的骂道:“尻!真他妈的能装犊子!嘛玩儿意呢!” 第九十三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上) 这天虽然不是周末,但是快毕业了,战智湛和他的同学们处于毕业设计阶段,是可以不出早操的,柳老师的哨子也不会吹起来没完了。这天很奇怪,同学们洗漱完之后,熄灯铃一响,包括“正在搞”在内,谁都没起幺蛾子逗壳子,简单寒暄了两句之后,纷纷爬到自己的铺上。就像是齐天大圣毫毛变的瞌睡虫钻进了同学们的脑子里,鼾声很快就此起彼伏。 战智湛也很快进入了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感觉一阵阴风由窗户吹入,在寝室的地中央打了一个旋之后,鬼友乔十八现出身来,对战智湛躬身施礼,说道:“搅扰了智湛兄清梦,小弟之罪也!只因兹事体大,小弟这才冒昧前来。还望智湛兄海涵!” “培公兄总是这么客气,这让兄弟情何以堪?”战智湛赶紧坐起身,拱手还礼之后说到这里,忽然感觉这么说话太累,接着说道:“培公兄要是再这么整,兄弟就不会了!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培公兄有啥话,嘁哩喀喳的说就是了,别让兄弟难受。呵呵……” 乔十八笑了笑说道:“智湛兄快人快语,令小弟心折不已!小弟奉埠头城隍庙北冥侯令喻,杀害察查司掌刑通判陆之道和镇宅赐福圣君钟馗转世投胎后两家满门的六个恶贼恶贯满盈,理该落入法网。北冥侯特地命小弟前来,恭请智湛兄前往擒贼立功!” 乔十八说到这里,对战智湛又是拱手一揖。战智湛心中一震,急忙拱手还礼,说道:“感谢北冥侯眷顾兄弟,感谢培公兄报信!这六个蟊贼究竟是何来历,培公兄可以见告吗?” 乔十八还了一礼之后笑道:“智湛兄毋需客气!这六个恶贼是职业杀手,这一次来埠头做下伤天害理之事,虽是受雇于人,却也有一半是被‘独傲雪岭’和‘绿血冤鬼’蛊惑。” 接着,乔十八讲起了杀害海哥和武友义满门的六个凶手的来历。 这六个凶手原本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他们和许多军人一样,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退役后,这些只会杀人的军人没有一技傍身,在社会上一时之间很不适应,十分苦恼。后来,东珠最大的地下杀手集团kj株式会社得知了这些人的处境,花高价将这些人招揽到旗下充当杀手。有了这些杀手加盟,kj株式会社顿时声势大振,接连在东南亚接了几次大单。 这些杀手心狠手辣,从来不考虑什么有辜还是无辜,只认钱不认人。仅出手几次,就名声大噪,把东南亚许多国家闹得鸡飞狗跳,风声鹤唳。kj株式会社虽然挣得盆满钵满,却给当地社会和老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各国的警察对这些杀手恨之入骨,想尽一切办法抓捕这些杀手归案。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也有个别东南亚国家的警察曾经围住了两三个没有来得及撤出的杀手。可是,包括这些国家的政府和警察要命也没想到,手中仅有并不先进的五四式的杀手,战斗力却爆棚。这些东南亚国家警察围剿的结果就是警察死伤枕籍,杀手却逃得无影无踪。幸存的警察惊魂未定之余连连摇头,连称不可想象! 战智湛曾经和这些杀手直接交过手,虽然侥幸没死,却也心有余悸。据乔十八讲,刺杀镇宅赐福圣君,也就是武友义的两名刺客也受雇于kj株式会社。杀害察查司掌刑通判陆之道也就是海哥项怀仁和镇宅赐福圣君的六名杀手是kj株式会社第二批派到埠头来的。两批杀手都是一个什么间谍组织花重金所聘,至于是什么组织乔十八就说不清楚了。因为无论是黑社会之间的仇杀也好,还是间谍组织之间为达什么目的的杀戮,只要不触犯《冥律》,包括当地的城隍庙在内,冥界一般不会干涉阳间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罪恶。冥界只需要做好记载,待这些恶人恶贯满盈之后,冥界再根据这些恶人所做恶的程度,发配十八层地狱受刑。 “独傲雪岭”和“绿血冤鬼”很熟悉冥界这些鬼差的办事程序,也就有机会钻空子,去蛊惑六名杀手在稀里糊涂之中犯了kj株式会社的规矩,做了一些穷凶极恶的事情。 都说“鬼挑弱者上身”。如果是老弱病残的人,身上的阴气很重,就很容易吸引鬼上身了。这六名杀手正值年轻力壮,身体阳气很旺的时候。尤其是这些杀手杀人无数,身上自然而然就带着一股煞气。鬼是讨债鬼,他没有身体,能量也不是很大。按理说,一般的鬼躲着这些杀手还躲不及,怎么会主动上身呢?也有一种传说,说是人的庄稼火儿特别大,当鬼脾气发作,心情特别差的时候,是这个人身体抵抗力很差的时候,讨债鬼也容易上身。这些冷酷杀手心理素质虽然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很强,但有恶鬼作祟,就很难自己了。 还有一种说法,身体健康的人或者是正人君子的阳气就很重。鬼属阴,就惧怕阳气旺盛的人,自然会远离。而邪淫、欺诈等不正之人,其心志、精神、语言、行为常常会出现异常现象,有些其实就是鬼在暗地里作祟。这六名杀手虽然阳气旺盛,自控能力强,但是内心阴暗,三观远较常人邪恶。“独傲雪岭”和“绿血冤鬼”在暗中作祟,也并非不可能。 这六名杀手是职业杀手战智湛早就想到了,地下杀手集团东珠kj株式会社战智湛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也没想到这六个杀手背景这么复杂,是kj株式会社旗下员工。战智湛皱了皱眉头,对乔十八拱了拱手说道:“兄弟有一事不明,不吐不快!还望培公兄能不吝赐教!” 乔十八客气了一句之后,战智湛问道:“那‘独傲雪岭’和‘绿血冤鬼’到底是什么关系?” “有劳智湛兄下问,小弟自当奉告!”战智湛有此一问,乔十八估计战智湛知道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战智湛只是没有确认而已。战智湛问自己,也不过是求证他的判断而已。 乔十八当即将牠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战智湛。 原来,“独傲雪岭”一心成魔,只是修炼不得其法,这才进展缓慢。“独傲雪岭”在太平年间因躲避“大妖山魈”,逃至长白山藏匿。不料,“独傲雪岭”时运不济,在修炼时又被妖界大佬“啸天山君”所误会,被“啸天山君”击伤。“独傲雪岭”被伤了元气,庆幸的是留得性命,一路逃到夔州路忠州南宾郡境内的崇山峻岭中。还没等“独傲雪岭”喘口气,又遇到追杀而至的“大妖山魈”。二妖这一番厮杀打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直到战至鬼门关前。 “独傲雪岭”被镇守桃止山和鬼门关的“东方鬼帝”蔡郁垒和神荼一声断喝,吓得麻爪了。措手不及之际,被恨其作恶多端的“大妖山魈”一石头,将一颗似龙非龙,似猪非猪的脑袋瓜子砸得稀碎。“独傲雪岭”一抹灵魂不昧,被送往大名府潘府托生,取名仁美,字仲询。“大妖山魈”却因在鬼门关前作恶,被封印在九幽之地一千年。 “独傲雪岭”的冤魂托生为潘仁美长成之后,追随太祖皇帝赵匡胤,平岭表、定江南、征太原、镇北门,屡立战功。官至检校太师、同平章事。潘仁美虽有战功于社稷,却心胸狭小。因为天波府杨七郎在天齐庙擂台上打死了他最钟爱的小儿子潘豹,怒火中烧的潘仁美竟然勾结辽邦,亲手射死了杨七郎,逼得杨老令公苦盼援军不得,撞死在李陵碑前。 潘仁美被杨六郎所杀之后,十殿阎君怒其犯下如此滔天之罪,本欲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却被察查司掌刑通判陆之道酒后写错了判决,潘仁美的魂灵被贬入畜生道,转世投胎为老君山山下泥潭中的一只癞蛤蟆。“啸天山君”打伤“独傲雪岭”之后,随即明白是发生了误会,“啸天山君”为此常常闷闷不乐。也许是天道使然,“啸天山君”这天去老君山听通天教主讲道,路过老君山山下泥潭时,遇到一只硕大的癞蛤蟆拦路。 “啸天山君”运天通眼凝神望去,已知这只癞蛤蟆是“独傲雪岭”两次转世投胎所化。“啸天山君”想起当年只因误会,就妄动无名,害得“独傲雪岭”如此凄惨。“啸天山君”心中有愧,起了怜悯之心。“啸天山君”叹了口气,将癞蛤蟆带上老君山,对通天教主说明前因后果,恳求通天教主救这癞蛤蟆一命。那通天教主也是好事之圣,慧眼顷刻之间观遍了四大部洲和三界六道,已知前因后果。在“啸天山君”苦苦哀求之下,通天教主使出诺大神通,恢复了癞蛤蟆“独傲雪岭”的元身,交给“啸天山君”带回长白山严加管束。 “独傲雪岭”跟随“啸天山君”返回长白山之后,闭门不出,一心苦修。直到一千年之后,“独傲雪岭”私自溜出长白山,重返阴阳两界作恶。“独傲雪岭”跟随“啸天山君”在长白山苦修,冥界普通的鬼差自然查不到“独傲雪岭”的踪迹。 战智湛听到这里,愣了半天这才说道:“没想到‘独傲雪岭’这恶鬼运气这么好,竟得‘啸天山君’出手相救!‘啸天山君’自己神通不够,竟然能求得动至圣先师通天教主出手相助。唉……‘独傲雪岭’在阴阳两界作恶多端,也不知道至圣先师和‘啸天山君’知不知道?” 乔十八的地位过于卑微,战智湛的这个问题牠可不敢回答,只能接着讲起了“绿血冤鬼”。 “绿血冤鬼”的前世潘豹,在天齐庙擂台被杨七郎打死之后,魂灵一路喊冤,被谢必安、范无咎拉扯到阎君殿上,阎君也知道潘豹死的确实有点怨。考虑到潘豹在阳间虽然人品卑微,但并不是像他老子那样是大奸大恶之人。阎君一时心软,准许潘豹的鬼魂转世投胎,再入人道,取名耶律不花。耶律不花幼年习武,长成之后成为辽军统帅萧天佐帐下猛将。在天门阵一战中,耶律不花协助萧天佐坚守“迷魂阵”。不料,萧天佐被主攻“迷魂阵”的杨五郎杨延德手中的“降龙棍”打死,耶律不花也死于天波府烧火丫鬟杨排风的烧火棍之下。 第九十三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中) 泰山脚下一场恶战之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真是尸山血海。耶律不花的命很硬,居然没死,躺在战死者的尸体中生闷气。耶律不花恨死天波府的人了,尤其是他居然被天波府一个烧火的丫头打死了,岂不是冤出大天来了?耶律不花躺在战死者的尸体中不吃不喝,机缘巧合的是,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摄取尸体的尸气修炼起来。耶律不花因为怨气太重,血脉在他死的一瞬逆行,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血液变绿,身体死而不僵,他修练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耶律不花修炼成的这种怪物也是有名堂的,叫做“摄尸鬼”。耶律不花嫌“摄尸鬼”名字难听,更体现不出他的冤情来,干脆就叫做“绿血冤鬼”更为贴切。“绿血冤鬼”鬼法初成,鬼体还弱,不敢马上闯到天波府去报仇,只能躲在泰山脚下修行。 待“绿血冤鬼”感觉自己的修行小有成就,自信去天波府报仇就是不胜,也不至于丧命之后,这才走出泰山。让“绿血冤鬼”吃惊的是,牠也不知道在泰山脚下修行了上千年,阳间已经是己未年庚午月了。“绿血冤鬼”心中不由得一片茫然,人世间物是人非,此时到哪儿去找天波府?更别提去找天波府烧火的丫头杨排风报仇雪恨了! “绿血冤鬼”茫然之际,不知道去哪里好,牠毫无目的的向北走去。这天来到长白山,偶遇私逃下山的“独傲雪岭”。二鬼毕竟曾有一世父子的情分,自然一见如故。二鬼坐在松花江畔促膝长谈,这才知道一千年前曾是父子,真是缘分呐。父子这情分可非同小可,“绿血冤鬼”欣喜之余,当即决定跟随“独傲雪岭”往北走,觅地结伴儿修行。 不一日来到埠头,“独傲雪岭”不知为何忽然不走了。“绿血冤鬼”远不及“独傲雪岭”奸猾,被“独傲雪岭”一顿神忽悠,竟然也动了享受一番人间生活乐趣的心思。在“独傲雪岭”的帮助下,“绿血冤鬼”选择了孙向东作为寄主,强行压制住了孙向东的元神。在“独傲雪岭”的教导下坏事做绝。“独傲雪岭”连续作恶之后,察觉到冥界已经注意到了牠的存在,在连使丢卒保车诡计仍无法摆脱冥界追踪之后,又想把冥界的注意力引向“绿血冤鬼”。 战智湛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哼!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有道是‘虎毒不食子’,这‘独傲雪岭’为保全自己,连自己曾经的儿子都不惜牺牲,简直是无耻之尤!嘿嘿……死道友不死贫道还可理解,死儿子不死老子却是三界六道绝无仅有了!培公兄,‘独傲雪岭’这恶鬼躲藏于何处,冥界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乔十八苦笑了笑说道:“这‘独傲雪岭’不仅老奸巨猾,而且魔法高强。因为冥界大佬不屑与这厮为难,一般的鬼差又没有能力查到这厮的藏身之地。就是‘独傲雪岭’重出阳间,这件事若不是‘啸天山君’害怕‘绿血冤鬼’闯出塌天大祸来殃及到牠,央求九华山地藏王菩萨案下通灵神兽代为访查,冥界却去哪里查察这二鬼的来龙去脉。” 战智湛狠狠地对乔十八说道:“他娘的!害兄弟海哥和二哥满门的六个蟊贼,看起来也是‘独傲雪岭’和‘绿血冤鬼’作祟,为丢卒保车把这六个蟊贼留在了埠头当挡箭牌。这六个蟊贼这么短的时间就被潘仁美父子出卖了两次,还自以为得计。被‘独傲雪岭’和‘绿血冤鬼’卖了还帮着这两个恶鬼数钱,真是悲哀!嘿嘿……‘独傲雪岭’这恶鬼够阴险毒辣的了!” “嗯……人不作就不能死,鬼不作也不会成为鬼中鬼!‘独傲雪岭’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不曾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独傲雪岭’如此频繁作恶,离恶贯满盈已经为时不远了。”乔十八点了点头说到这里,对战智湛拱手一揖说道:“六个恶贼是来埠头之后才被‘独傲雪岭’和‘绿血冤鬼’利用的,至于雇佣他们的雇主实在是人间恶人所为。这六个恶贼虽以现踪,只是冥界不好直接插手阳间之事,只好有劳智湛兄出手擒那六个恶贼了!辛苦智湛兄,北冥侯和小弟深感不安!请智湛兄放心,届时,自有公门之人现身相助智湛兄成功。” 战智湛坚定地说道:“培公兄休得客气!夏无道而殷伐之,殷无道而周伐之,秦无道而汉伐之。有道伐无道,此天理也。所从来久矣!铲除这六个贼子,一替兄弟的海哥和二哥武友义报仇;二来,也是替百姓除害!如此替天行道的功德,兄弟义不容辞!” 战智湛脑子一转,接着问道:“培公兄,这六个蟊贼的下落埠头城隍庙是怎么得知的呢?” 乔十八笑道:“这事说来挺有趣儿。智湛兄还记得你曾救助过的那个‘冻死鬼’陶醉吗?” 战智湛闻言,不由得莞尔,笑道:“培公兄说的是那个酒鬼呀?呵呵……真没想到,这个即将成为鬼中鬼,前往鸦鸣国受难的酒鬼,居然九斤九两九的白酒能让牠没有烟消云散。” 乔十八笑了笑说道:“这也是冥界一奇!令小弟也敢惊讶的是,这‘冻死鬼’陶醉并不贪心。智湛兄送牠的金锞子、银元宝,‘冻死鬼’陶醉并没有完全据为己有。而是拿出来大半,周济那些陷于饥馁中的饿鬼道众生。‘冻死鬼’陶醉的善举感动了埠头城隍庙北冥侯,经北太帝君恩准,北冥侯已经命‘冻死鬼’陶醉做了大方里的土地,也可以享受人间烟火了。” “哦?”战智湛有些意外,但他随即就明白了,满脸喜色的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一条铁律!不仅适用于阳间的人类,也适用于冥界众生。” 乔十八连连点头,说道:“智湛兄所言甚是!可贵的是,陶醉对智湛兄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牠前天晚上在大方里辖地巡查时,偶然听到这六贼说起智湛兄。陶醉义愤填膺,竟以土地之身份行孤魂野鬼之恶作剧。趁六个恶贼睡着时,将张三的臭袜子放到李四的鼻子下,搞得六贼互相埋怨。又在六贼熟睡时,将六贼的酒瓶子在地上摔碎,吓得六贼胆战心惊,疑神疑鬼。在阳间恶人的安排下,不得不逃到毛子坟废弃的看墓人屋中躲避一时。” 战智湛哈哈大笑说道:“陶醉倒是有趣!培公兄,兄弟斗胆,六个蟊贼的名字能见告吗?” 乔十八微微一笑,说道:“智湛兄客气了!这六个贼人的名字叫做闫阚喜、尔庭孥、毕修霭、佘昶斯、伊建羽和沈犇悠。” 战智湛人本极聪明,乔十八说完了六个杀手的名字,他脑瓜子一转,立刻联想到: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吴承恩老爷子的《西游记》中,齐天大圣孙悟空保着唐僧去西天取经,在路上第一难,就是遇到六个强盗。这六个强盗分别叫做叫做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和身本忧。怎么听着六个杀手和《西游记》中六个强盗的名字谐音呢?这六个强盗的名字暗喻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六欲,佛家讲究“六根清净”,齐天大圣孙悟空只有打死了这六个强盗,才意味着斩断了自己的六欲,才能做到六根清净。齐天大圣孙悟空才能够成为西天取经团队主角,得道成佛。冥界安排了六个和《西游记》中六个强盗的名字谐音的歹徒等着自己去铲除,难道也是想让自己斩断六欲,六根清净?那不是让老子出家当和尚吗! 战智湛无暇多想,笑了笑说道:“培公兄,兄弟准备这就前去铲除这六个蟊贼,只是有一件难办事。兄弟寝室楼的大门和学校的大门已经上锁,把打更的喊起来开大门又恐泄密。兄弟可以出去,可是兄弟的摩托车却难以出去。兄弟这件为难事,培公兄能帮忙吗?” 乔十八笑了笑说道:“智湛兄心思缜密,小弟佩服!这点小事不劳智湛兄有心,小弟来办!” 战智湛笑嘻嘻的开玩笑道:“原来培公兄还有撬门压锁的本事!” 乔十八摇了摇头,笑道:“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智湛兄是干大事的,自不屑为。” 战智湛想了想,说道:“培公兄这就送兄弟出门可好?” 乔十八点了点头说道:“智湛兄此去,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这六个恶贼挟持了赤虎鬼王,赤虎鬼王有难……” “啊?”战智湛不由得吃了一惊。乔十八所说的“赤虎鬼王”是李天勤的前世,赤虎鬼王有难,那不就是李天勤有难吗!战智湛不由得埋怨道:“培公兄,你的心可真大!你咋不早说呢?既然兄弟的天勤哥有难,事不宜迟,兄弟这就前去相救!请培公兄为兄弟开门。” 乔十八急忙躬身施了一礼,说道:“此乃小弟之过!智湛兄请!” 战智湛穿好衣服,推着摩托车来到已经反锁的寝室楼门时,寝室楼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战智湛心中暗赞鬼友乔十八就是比阳间的朋友厉害,就说这开锁的本事,小飞也比不上。战智湛推着摩托车人不知鬼不觉的走出寝室楼大门后,寝室楼大门又自己关上了。 战智湛和武友义来毛子坟时,曾经见到过那处废弃的看墓人所居的小屋,小屋所处的位置战智湛并不陌生。战智湛把摩托车放在大墙外的一个隐蔽处,锁好,从大墙跳进毛子坟之后,在黑暗中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那处小屋所在的位置。只不过,战智湛格外小心,那六个杀手已成惊弓之鸟,他们的身手战智湛是领教过的。可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阴沟里翻船,反把自己搭进去。尤其是还不清楚李天勤有什么样的难,是已经被六个杀手抓了,还是像自己一样正在摸向六个杀手所在的小屋?一切都只能是随机应变! 第九十三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下) 战智湛害怕杀手在毛子坟内设有暗哨,只好在破败不堪的坟包之间穿来插去,尽力隐蔽接近那处小屋。忽然,从小屋方向传来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两个人嘟嘟囔囔的说话声。战智湛急忙隐身在一处坟墓的半截石碑后面,凝神望去。只见月光下两个黑衣人边抱怨着,边夹着一个似乎是全身捆满绳索的人沿着土路正向他这边走过来。 有鬼友乔十八的提醒,战智湛立刻判断,两个黑衣人所挟持的一定就是李天勤。战智湛上来了顽皮劲儿,他要先搞乱两个黑衣人的思路,最好把他们吓个半死,然后再乘乱救下李天勤。战智湛猛地跳到土路上,双手掐腰,大叫道:“呔!此路是鬼开,此树是鬼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哇呀呀……你们两个不知道是谁的咔吧裆没夹紧钻出来的狗南北,这是从哪儿绑来的肉票?还不麻溜儿利索儿的把劫来的钱财孝敬给老子,然后滚犊子!” 挟持李天勤的两个歹徒吓了一跳,不由得愣了愣。李天勤勉强抬起头,看了战智湛一眼,又无力的垂下了头。一个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歹徒刚刚反应过来,大骂道:“他妈的,你个小瘪犊子是哪个精神病院跑来的疯子?你是不是穷疯的?劫道竟然劫到坟圈子里来了!” 见李天勤并无生命危险,战智湛立刻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他已经看到两个歹徒手里拎着砍刀,屁股后面鼓鼓囊囊的,一定是还有枪。战智湛心中一宽,就有心拿两个歹徒开涮,逗壳子玩儿一会儿,就是为了博一乐。战智湛当即疯疯癫癫的说道:“你们这俩狗南北喝了多少假酒?在坟圈子里能遇到谁?老子就是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祗后土娘娘所创幽冥世界,地狱之神北阴大帝治下埠头城隍庙下辖毛子坟孤魂野鬼是也,姓老名子。你们两个狗南北见了老子还不跪拜,麻溜儿利索儿的把劫来的钱财孝敬给老子。老子瞅在你们上有八十下不了炕的老母,下有还没满月吃奶的孩子,老子或可从轻发落。不然的话,嘿嘿……不然的话,老子定要每人打你们三十大板,打的你们大叫亲娘,然后发往十八层地狱剥皮抽筋!” “嘿嘿……你个瘪犊子少他娘的拐弯儿抹角的占老子便宜!别说你是一个劫道的小鬼,就是阎王老子来了,老子也有本事把阎王老子的胡子薅下一缕来!”看起来两个歹徒绝非刚走进社会的棒槌,怎么会相信战智湛满嘴的胡说八道?一个歹徒挥刀向战智湛的头部砍来。也许这个歹徒是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动枪,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另外,这个歹徒十分自信,对付一个战智湛这样在坟圈子里突然出现的精神病,有一柄砍刀足够了。 战智湛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从未受过正规搏击训练的人,他至少将三处以上要害部位暴露在战智湛的攻击范围之内。战智湛有些诧异,这个歹徒的身手比他见过的那些黑衣杀手差远了。战智湛为了节省体力,选择了最省力的一种方式,侧身避开对方的砍刀,只是轻抬右脚,一记《无影神仙腿》中的“潜龙在渊”,“啪”的一声狠狠地踢在这个歹徒的腋下,这个歹徒顿时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嘴中大骂着摇摇晃晃瘫倒在地上。 “你他娘的是人是鬼?”另一个歹徒吃了一惊,他放开李天勤,挥舞着砍刀向战智湛劈来。冲到战智湛身边,他怕战智湛再施妖法,从侧面狠狠地向战智湛踢来。战智湛挥臂挡住踢向自己要害的这一腿,压低重心顺势贴近对方,趁对方重心不稳,门户大开之机,挥拳击向对方胸口的太阳神经丛。这个歹徒被这一拳打的撞在了半截墓碑上捂着胸口哀号着就要蜷曲成一团。战智湛突然一跃而起,飞起一记漂亮的旋风腿,结结实实地抽在这个歹徒的脸上。这个歹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努力爬了两下,但终究还是没能站起来。 战智湛走上前去,捡起这个歹徒身边的砍刀,远远的扔了出去,又把手伸到他的屁股后面一摸,果然是一把五四式。战智湛检查了一下弹匣,是满满的,就顺手插在后腰上。战智湛又走到另一个歹徒身边,在那个歹徒惊恐的注视下,拔出了他屁股后面的五四式。 李天勤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头,对战智湛说道:“歹徒兜里还有备用弹匣别忘了!” “中!中!中!打扫战场要彻底!天勤哥哥放心!”战智湛连声答应着,从两个歹徒衣兜中又翻出七只备用弹匣,放入自己的口袋中,三窜两蹦的来到李天勤身边。 战智湛边用歹徒的砍刀割断捆住李天勤手脚的绳子,边关切的问道:“天勤哥,你受伤了没有?咋还一不小心落到这帮地赖子手里了呢?” “唉……别提了!我没受伤,只是不知道这帮歹徒给我用了什么药,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没成想……没成想又是兄弟救了我!兄弟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让这两个歹徒活埋了!兄弟打倒的这俩歹徒只是小角色,那边的小房子里还有身上都带枪的六个歹徒,才是真正扎手的家伙。咱哥儿俩得快走,我浑身无力,别让那六个歹徒追过来缠住。”李天勤有气无力的说着,明显中气不足。 “中!中!中!天勤哥哥,还是俺背着你走吧!”见李天勤站都站不住,战智湛就想先把李天勤背到安全地方再说。可李天勤说什么也不让,说万一那六个杀手追来,战智湛背着他行动不便,战智湛本事再大,恐怕两个人都得扔在这儿。 战智湛无奈,架着李天勤正想离开这里,他眼睛的余光猛然发现二三十米远处的坟包后面几个黑影一闪。战智湛心中暗叫不好,拖着李天勤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然卧倒在一个坟包后面。就在这时,“啪”、“啪”、“啪”一阵枪响,数发子弹在战智湛和李天勤的头顶飞过。 李天勤叹了口气,喘息着说道:“唉……可惜我中了歹徒的毒,无法阻击敌人……” 战智湛“哈哈”一笑,说道:“天勤哥哥你说啥呢?有兄弟在岂能让你涉险?天勤哥哥你隐蔽好了,兄弟要替你出这口气,去削这帮王八犊子了!” 战智湛说到这里,拔出腰间的五四式,冲李天勤一笑,在李天勤的惊呼声中,冲出了隐身之处。歹徒的突然袭击,彻底激发出了战智湛在南疆前线当侦察兵时,通过实战所积累的单兵作战素养。战智湛在坟包和墓穴之间不断频繁的变换位置,躲避对面六个杀手的弹道。尽管战智湛不断的运动,可他手中的五四式也没闲着,两支枪轮番地向对面六个杀手射击着,压制着对面六个杀手不能从容瞄准他。战智湛右手的五四式子弹打完后,左手的五四式又响了。同时,他的右手将五四式顶在腋下,换上了新的弹匣。 战智湛要尽量拖延时间,等候鬼友乔十八所说的“公门”中人来援。战智湛隐蔽在墓穴中,换完左手五四式的弹匣,正想和几个杀手再战,忽然身后传来“啪”、“啪”、“啪”一阵枪响。只听一人声若洪钟的大声喝道:“都放下枪,把手放在头顶,警察!” 战智湛听了出来,喊话之人,正是主持大案队工作的副队长蒋云鹏。他转身看去,果然身后出现三个黑影,正低姿向这边冲来。战智湛是认识蒋云鹏的。第一次在学校寝室,蒋云鹏带队去抓他,结果错抓了“伪君子”,战智湛和蒋云鹏据理力争,声称“伪君子”不可能是凶手。第二次是在鲍局长家,战智湛去鲍局长家蹭饭吃,蒋云鹏是去鲍局长家汇报工作,在鲍局长家二人不期而遇。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战智湛也就有了机会和蒋云鹏推杯换盏。 鲍局长在向蒋云鹏介绍战智湛时,称呼称呼已经由原来的“外勤”改为“特勤”。战智湛当时感觉也很奇怪,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战智湛在鲍局长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截然不同了。鲍局长这么重视战智湛,蒋云鹏自然也不敢拿战智湛不当一盘儿菜。 援军来了!战智湛大叫道:“蒋队,对面都是东珠来的职业杀手,实战经验丰富,出手狠辣,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让你的人一定隐蔽好,千万别大意,别给人家当活靶子!” 就像是证明战智湛的话不假,六个歹徒“啪”、“啪”、“啪”一阵弹雨射来,一个警察应声倒地。蒋云鹏见受伤的同志被另一位同志拖到隐蔽处之后,喜出望外的叫道:“原来是小战同志呀!不愧是鲍局长的特勤,居然比我还快一步找到了这帮歹徒!” 就在这时,一阵摩托车的马达声由远及近,刺眼的灯光,把毛子坟照的雪亮。战智湛转身望去,只见十五六辆长江750挎斗摩托车风驰电掣而来。摩托车上坐满了人,虽然看不清衣着打扮,但是肯定都带着五六冲。李天勤毕竟经验丰富,他猜测,这一定是临近的军区警卫连听到枪声,迅速赶来了。只不过让李天勤难以想象的是,军区警卫连怎么来的这么快? 李天琴脑子一转,大叫道:“来的是警卫连的马连长吗?我是李天勤!对面是杀害公安局大案队队长武友义的凶手团伙,也是我侦办的间谍案重要帮凶!别放他们跑了,留活口!” “原来是李参谋呀,我是马永强!这帮杂碎就交给我了,请李参谋放心!”战智湛也没看清楚是哪辆摩托车上的人在回答李天勤。摩托车没有停下来,冲过蒋云鹏和战智湛的隐蔽之处,一直向依旧在不紧不慢射击的六名歹徒冲去。 警卫连的战士十分霸气,随着“哒”、“哒”、“哒”一阵五六冲向天射击,震慑歹徒的枪声,三四辆摩托车“吱嘠”一声停在战智湛和六个歹徒中间,一名战士边从摩托车上往下跳,边大声喊道:“都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投降!拒不服从命令,就地消灭!” 六个歹徒停止了射击,一阵骚动之后,猛然之间“啪”、“啪”,不知道是哪两个歹徒又打了两枪,两名战士应声倒地。战士们勃然大怒,三四十支五六冲一起开火。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枪声过后,坟包后面的六个杀手三死二伤,只剩下一个举着双手走了出来。 第九十四章 神州大地不是洋鬼肆虐之所(上) 亲手将杀害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满门的六个凶手绳之以法,按鬼友乔十八的说法就是先剪除了恶鬼“独傲雪岭”和洋鬼“酒井香奈”也就是原田一男的羽翼,又救了亲哥哥一样的李天勤,战智湛的心中十分兴奋。只剩下元凶“独傲雪岭”和洋鬼“酒井香奈”了,不知北太帝君安排何时收网擒拿,真是急死人了! 战智湛也没有别的办法,着急也没用!他只能等,只是等待的滋味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李天勤和战智湛的心情却又大不一样了,他的心里不是一般的窝火。差点让人家活埋了的窝囊事儿先不说,有两件和战智湛都有关系的事,他实在想不通。一件是他和老婆白洁去江边玩,却被几个流氓无缘无故暴打了一顿。本来以李天勤的身手,几个流氓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谁知对方毫无章法的拳脚打来时,李天勤刚想动手,胳膊腿却一阵酸软,说什么都不听指挥。结果李天勤被打得浑身是伤,幸亏战智湛及时出现。 第二件事就是李天勤死里逃生的在毛子坟那件事了。闫阚喜、尔庭孥、毕修霭、佘昶斯、伊建羽和沈犇悠这六个杀手既是项怀仁和武友义两家被灭门的直接凶手,也是李天勤负责侦办的一个涉及国家安全案件的涉案人。当李天勤发现了六个杀手的踪迹,正在侦查这六个杀手身份的时候,忽然传来项怀仁和武友义两家被灭门的噩耗。李天勤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六个杀手是敌对势力在埠头的组织重金从东珠地下杀手集团kj株式会社雇来的,李天勤还以为是来对付自己,却出乎意料之外先动手杀了项怀仁和武友义两家满门。这是为什么? 这六个杀手杀了项怀仁和武友义两家满门之后就脱离了李天勤的监视,似乎是人间蒸发了,再无消息。这让李天勤颇为不解,敌对势力在埠头的组织花重金把六个杀手雇来,就是为了杀项怀仁和武友义两家满门吗?李天勤把这件事向政保部鲁部长报告后,鲁部长也很不理解。鲁部长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之后嘱咐李天勤: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要被六个杀手的反常所惑,加派人手,盯死敌对势力在埠头的组织,要防止敌人耍花招! 项怀仁和武友义两家满门被害已经过去半年了,李天勤差不多把六个杀手的事情忘记了。这天,他去省军区办事。办完事他骑着自行车刚从省军区大院的大门出来,却猛然发现与六个杀手中的毕修霭和佘昶斯极为相似的人沿着南通大街有说有笑的向坡下走去。 李天勤凭着多年练就的业务能力断定,这两个人就是失踪的六个杀手中的毕修霭和佘昶斯。六个杀手难道没有离开埠头?是在敌对势力在埠头的组织控制之下没有离开吗?李天勤已经来不及向鲁部长报告了,李天勤冒着独自跟踪这些心狠手辣的杀手可能出现的危险,毅然把自行车锁在军区大院大门外。李天勤艺高人胆大,他摸了摸屁股后面的五四式,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在夕阳照射下,溜溜达达,远远的跟在毕修霭和佘昶斯后面。 到了毛子坟之后,毕修霭和佘昶斯穿过南通大街,前后左右张望了片刻,没有发现有什么人之后,从毛子坟大墙一个墙豁子处跳进了毛子坟。李天勤赶紧穿过南通大街,来到毛子坟的大墙外,也像毕修霭和佘昶斯一样,没有发现什么闲杂人之后,这才向二米多高的大墙上攀去。不料,李天勤刚跳进大墙里面,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就一头栽倒在地。 李天勤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他苏醒后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了浓烈的焦裕昌烧鸡和肉联红肠的香气,以及龙滨酒那特殊的“海子味”。李天勤想动一动手,这才发现他被人家绑的结结实实的,浑身都是绳子。李天勤想了半天,也没想通为什么他刚跳进大墙里面,就会头晕目眩,昏迷了过去?他当时并没有发现大墙里面有什么人呀。 “李参谋,你醒了!”忽然,李天勤耳边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李天勤努力睁开眼睛望去,他原来在一个不大的屋子里的地上躺着。屋子里很黑,有点阴森森的,只点着一盏卖冰棍儿的老太太晚上才用的那种“嘎斯灯”,不断“嘶嘶”的叫着,发出那种惨白色的光,把屋子里照得更加阴森恐怖。 说话的应该是这六个杀手的头儿闫侃喜,他躲在嘎斯灯边上,在惨白的灯光侧射下,哪里有一点活人的气息,整个浪儿就是一个活鬼。闫侃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李参谋,你既然醒了,就把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经过说一说吧。大家都是圈儿里人,也没必要绕什么圈子!” 见李天勤痴呆呆的望着自己,闫侃喜把手里的烟屁股裹了一口扔到地上,用脚踩住捻了捻,说道:“李参谋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匹夫不可夺志嘛!二痞子、三秃子……” 屋子的角落里有两个人答应了之后,闫侃喜这才继续说道:“这个家伙既然发现了咱们躲藏的地方,绝对不能再留活口儿了!这毛子坟里到处都是尸首挖走之后留下的坑,你们俩随便找个坑,把这个倒霉蛋儿埋了吧!堵上嘴,别让他瞎叫唤!” 李天勤心中暗叫倒霉,他这时就算是想反抗,浑身也没有一点力气呀。莫名其妙的死在毛子坟了,鲁部长和同志们也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同志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的尸首。到那时,白洁面对一堆白骨,能认出来这就是曾经和她朝夕相伴,相濡以沫的人吗? 李天勤忽然又心中暗叫糟糕:“二痞子和三秃子把自己埋在一个老毛子的尸骨被挖走的墓穴里,尸骨被挖走了,老毛子的魂恐怕还在墓穴里。自己占了人家的房子,与那个不知道有几百岁的老毛子老头子或者是老太太挤在一起,这多不好意思!” 李天勤话都没有力气说,更别说反抗了,只能任由那个什么二痞子、三秃子把一块不知道从哪个老毛子的裹尸布撕下来的烂布塞进了嘴里,然后拖着自己向屋子外面走去。二痞子和三秃子显然对闫侃喜把活埋人这种晦气的活儿安排给自己十分不满,但是又不敢公然顶撞闫侃喜。直到走到离小屋子有十几米远了,二人这才嘟嘟囔囔的咒骂闫侃喜不得好死。李天勤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听二痞子和三秃子叨咕些什么了,他只是觉得人活这一辈挺有意思的,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窝窝囊囊的死了? 就在这时,李天勤猛然听到一个声音疯疯癫癫的大叫道:“呔!此路是鬼开,此树是鬼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哇呀呀……你们两个不知道是谁的咔吧裆没夹紧钻出来的狗南北,这是从哪儿绑来的肉票?还不麻溜儿利索儿的把劫来的钱财孝敬给老子,然后滚犊子!” 李天勤心中一阵狂喜,他知道救星到了,急忙拼尽全力抬起头。他刚刚看清楚几步之外掐腰而站熟悉的黑影不是战智湛又是谁的时候,心中一激动,他又晕了过去。 李天勤很感激战智湛,也感激蒋云鹏关键的时刻出现,救了自己。在派出所取笔录的时候,李天勤见战智湛和蒋云鹏似乎并不陌生,就请战智湛代请蒋云鹏一起去他家里做客。战智湛是个热心肠,天勤哥哥有命,自当凛遵。蒋云鹏城府很深,他曾经见战智湛在鲍局长家非常随便,显然关系不一般。尤其是鲍局长的夫人邓侠湘对战智湛极为亲热,他吃不准战智湛和鲍局长到底是什么关系,绝非是“特勤”那么简单。如果是李天勤相请,蒋云鹏一定会婉拒。现在换了战智湛,巴结还来不及呢,自然是满口答应。 李天勤和战智湛、蒋云鹏约好,当然还有军区警卫连的连长马永强,折腾了一宿大家都挺累的,今天就都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晚上五点再去李天勤李参谋家里小聚。临分手时,李天勤又嘱咐战智湛早点去,再把“黑玫瑰”带着,他老婆白洁挺想“黑玫瑰”的。 战智湛知道李天勤有一肚子的十万个为什么想问他,也就笑眯眯的答应了。 一听李天勤和白洁两口子邀请她吃饭,“黑玫瑰”十分兴奋,早早地就缠着战智湛,坐着战智湛的摩托车来到军队大院李天勤的家。白洁和“黑玫瑰”一见面,立刻就分不开了,拉着手“叽叽呱呱”的说起来没完没了。 李天勤和战智湛坐在客厅里边喝着茶边闲聊。李天勤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厨房中不知唠些什么唠得热火朝天的白洁和“黑玫瑰”,李天勤直截了当的问道:“兄弟,哥哥知道你是爽快人,你能不能跟天勤哥哥说实话,你知道绑架天勤哥哥的人是谁吗?” “这李天勤不关心自己是怎么知道他有难,跑到毛子坟去救他,反而在意自己知不知道要害他的人是谁。”李天勤的问题虽然打乱了战智湛的思路,他依然没有紧张,放下手中的茶杯,很坦然的说道:“知道!是闫阚喜、尔庭孥、毕修霭、佘昶斯、伊建羽和沈犇悠这六个恶贼!就是没想明白另外两个瘪犊子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兄弟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这回轮到李天勤懵圈,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了。 “这六个恶贼是害死兄弟海哥和二哥两家满门的凶手,兄弟和这六个恶贼不共戴天!”战智湛说到这里,很平静的盯着李天勤的眼睛,接着说道:“兄弟晚上在寝室里睡得正香,海哥的鬼魂忽然前来叫醒了兄弟,说害死他和二哥两家满门的六个恶贼躲在毛子坟内,正想伤害天勤哥哥。让兄弟赶紧来救天勤哥哥,给他和二哥报仇!兄弟要是这么说,天勤哥哥信吗?” 这个问题战智湛也思索了很久,不只是李天勤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就是蒋云鹏也会想方设法的知道的。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很难取信于李天勤和蒋云鹏,战智湛索性半真半假的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来,信不信就是李天勤和蒋云鹏的问题了。尤其是蒋云鹏是知道战智湛是鲍局长的特勤的,既然是“特勤”,获得情报的渠道特殊一些,也应该理解。 战智湛的回答大出李天勤的意料之外,李天勤张着嘴看着战智湛傻了!李天勤是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有鬼存在,自然不相信是项怀仁的鬼魂五更半夜的跑到战智湛的寝室去报信。以部队的反谍机构之能,也没有查到六个杀手的行踪。李天勤也只是偶然遇到六个杀手其中的两个,也就是毕修霭和佘昶斯,这才不顾危险的跟了上去,结果差一点把命丢了。总不能说战智湛一阵心血来潮,五更半夜的骑着摩托车到处乱跑,一不小心溜达到毛子坟,救了自己纯属偶遇吧?那毛子坟正常人白天都避之唯恐不及,何况是半夜。就算是巧合,战智湛又是怎么知道六个凶手来历的呢?李天勤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认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天勤实在是不愿意相信,战智湛所说的是项怀仁的鬼魂五更半夜的跑到他的寝室去报信。唯一的解释,就是战智湛身后有一个实力难以想象的神秘组织。幸运的是,这个组织可以排除是敌对势力。战智湛口口声声要为项怀仁和武友义报仇,战智湛如果是这个神秘组织一员,项怀仁和武友义也一定是成员。李天勤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那武友义可是大案队的队长,这么重要的人物被暗杀了,公安系统岂能善罢甘休?在抓捕六个杀手的现场,大案队代理队长蒋云鹏不是也出现了吗?只不过,去的人太少,不像是有计划的抓捕。 第九十四章 神州大地不是洋鬼肆虐之所(中) 让李天勤吃惊的是战智湛打倒要活埋自己的二痞子和三秃子那几招几式,出手很辣,招招取人性命,绝对是训练有素的侦察兵应有的技能。这一点,同样是侦察兵出身的李天勤太熟悉了。战智湛在与六个杀手爆发激烈的枪战时,所表现出来的惊人单兵素质,更令李天勤瞠目。李天勤百思不得其解,战智湛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大学还没有毕业的学生,这一身就是训练有素的老侦察兵也难以望其项背的单兵素养难道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李天勤又想起了战智湛和蒋云鹏在毛子坟简单的对话,两个人来毛子坟之前不可能通过气,更像是偶遇。战智湛是一个在校的学生,就算是公安系统的内线,地位不会高,怎么可能从公安系统得到六个杀手藏匿在毛子坟的情报?如果是内线,来毛子坟侦察,和蒋云鹏应该在统一指挥下行动才对。看来,这件事得需要找公安局国安处的周凯旋处长了解了解了。 李天勤的思索只不过是转瞬之事,犯兔子楞也不过片刻。李天勤回过神来之后笑着对战智湛说道:“没想到兄弟还有特异功能,能和鬼打交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片看多了。” 战智湛知道李天勤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好在他素以脸皮厚自居,就像平时一样,笑着说道:“呵呵……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弗为也。让天勤哥哥笑话了!” 李天勤对文言文的研究有限,战智湛这一穷拽,他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李天勤正觉得尴尬,幸好军区警卫连的连长马永强拎着大包小裹的礼物来了。马连长的嗓门儿很大,一进门儿就“哇啦”、“哇啦”地说个不停,军人的特点十分突出。看起来,马连长是个极为豪爽的汉子。白洁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一个劲儿的埋怨马连长没有把老婆孩子带来,原来李天勤和马永强两家人本来就很熟悉呀。马连长一来,李天勤和战智湛就插不上话了。“黑玫瑰”显得很兴奋,她可不管哪一套,时不常的冒一两句傻气,惹得大家开怀大笑。 蒋云鹏是最后一个来的,也是大包小裹的拎了不少东西。李天勤和白洁一个劲儿的客气:“你瞅瞅!你瞅瞅!蒋队长来就来呗,咋还这么破费,买了这么多东西!” 蒋云鹏也很客气,说道:“军警一家亲!头一次来亲人家里,买点东西很正常嘛。” 白洁炒的菜不仅很有特色,而且很快。李天勤和蒋云鹏、马永强、战智湛闲嗑儿没唠多一会儿,十二个菜就端上了桌子。李天勤和白洁两口子正式向蒋云鹏、马永强和战智湛谢过救命之恩后,小酌开始了。几个人中只有马永强和战智湛不熟,其余的人不住口的夸奖战智湛,让战智湛如坐针毡,浑身不得劲儿。听得“黑玫瑰”望向战智湛的眼睛中充满了仰慕。 马永强半斤内供酒下肚,满脸通红,舞舞喳喳的大声吆喝着灌战智湛的酒。边灌战智湛喝酒,边说他这次击毙三个,活捉三个匪徒,能够有立功受奖的机会,纯属老天爷开眼。当天下午他一下午心神不宁,半夜的时候忽发奇想,来了一次紧急集合。拉着全连出去兜一圈,没想到刚到毛子坟大墙外就听到了枪声。枪声就是命令,他当即下令全连冲进毛子坟。 蒋云鹏和战智湛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那意思分明是问对方:“马连长是凑巧,赶到了枪战现场。那么你呢?你不会也是这么巧吧!” 蒋云鹏和战智湛都注意到,李天勤锐利的目光就在这时向他俩扫了一眼。幸好,马永强这时白呼的正起劲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马永强说,他在总部的一个老乡听说今年部队首次在地方大学毕业的毕业生中,特招一批入伍,充实部队,提高部队的文化素质。战智湛天生就是当兵的料,不当兵可惜了!马永强拍着胸脯劝战智湛毕业之后别去别的地方了,他跟宗司令说一说,战智湛就来军区他们连,给他当副连长。 蒋云鹏和战智湛又互相对视了一眼,蒋云鹏目光中的含义分明是说:“你不是我们鲍局长的特勤吗?早就是我们的人了,我还等着你毕业之后来我们大案队呢!” 战智湛端起酒杯,客客气气的说道:“谢谢马哥!俺非常希望能在马哥手下当个小兵,给马哥牵马坠蹬。俺是革命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砌进长城不骄傲,码进厕所不悲观。” 在众人轰然叫好声中,又掀起了一轮饮酒热潮。战智湛正喝得高兴,忽觉一阵阴风从窗外刮进,他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果然,鬼友乔十八附在他耳边说道:“智湛兄切不可喝醉!恶鬼‘酒井香奈’恶贯满盈,北太帝君令喻,今夜子时初刻,就是恶鬼‘酒井香奈’落入法网之时。这是智湛兄报仇雪恨的最后机会,切不可错过,致留终身之憾!” 冥界终于下决心抓捕“酒井香奈”,也就是原田一男这恶鬼了,小红可以瞑目了!战智湛不由得心中狂喜,喝酒自然就不那么实在了。很快,酒局子就让乔十八搅合黄了。 战智湛骑着摩托车把“黑玫瑰”送回学校,锁好了摩托车,回寝室将“玄阴七宝刀”插在背后,随便和几个同寝好友编了个理由,就走出了寝室门。战智湛时不常的半夜出门,几个同寝好友都习以为常,也就没有多问。大家知道,战智湛的事儿想管也管不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反正明儿一大早同学们睡醒的时候,战智湛已经在他的铺上呼哈大睡了。 “撞见鬼”的家离学校并不远,战智湛溜溜达达的,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战智湛远远望去,只见埠头城隍庙的鬼卒已经把“撞见鬼”家围得水泄不通,鬼友乔十八陪着手持虎头湛金枪的七郎和一个身高一丈,遍体黑毛,身披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翅盔,手持丈八蛇矛的大将军站在“撞见鬼”家的大门外。战智湛猜测,这位一定是冥界著名的五道将军。战智湛有点奇怪,都说五道将军金甲明皛剑光交错。紫服被戈甲,仪卫侍从甚盛。可是眼目前儿这五道将军怎么是孤身来此? 战智湛急忙走上前去,对五道将军深施一礼说道:“五道将军在上,山野之鬼有礼!” 五道将军憨憨的一笑说道:“山魈仙兄何必把自己看得太轻?你和在下本质上都是鬼魅,有啥高低贵贱之分?鬼就应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地位之高低只是相对的。树大树小都有梢,别把自己看太高!老虎号称山中王,爬树不如黄鼠狼。就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也别把自己看得太轻。把自己当成平常这个……这个平常鬼来对待,就了却了一切烦恼了。” “五道将军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呢?”战智湛挠了挠脑袋,又拱手一礼说道:“五道将军虚怀若谷,屈尊纡贵,当真有大贤之风范,令山野之鬼佩服得五体投地!” 战智湛说到这里,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感觉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战智湛感觉十分奇怪:这天儿也不冷呀,怎么会打冷战,出一身鸡皮疙瘩呢? 五道将军不知道战智湛肚子里转悠些什么,笑了笑说道:“山魈仙兄不必客气!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这就请山魈仙兄将‘酒井香奈’那恶鬼唤出来,待在下擒之如何?”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对五道将军拱了拱手说道:“启禀五道将军,山野之鬼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五道将军允准。山野之鬼曾经败在‘酒井香奈’那恶鬼刀下,山野之鬼引为毕生奇耻大辱!今若由五道将军擒那恶鬼,自是手到擒来,只不过山野之鬼就要抱恨终身了,山妻也将死不瞑目!山野之鬼日前幸有高人传得三招两式,思量着可擒那‘酒井香奈’恶鬼。山野之鬼恳请五道将军观敌瞭阵,由山野之鬼出手,以报败在‘酒井香奈’恶鬼刀下之仇!” 见五道将军望向牠,乔十八叹了口气,对五道将军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之后说道:“启禀将军,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山魈仙兄所言非虚,万法皆空就是万法缘起缘灭,因果不空也是万法缘起缘灭。还请五道将军允准山魈仙兄所请!” 那五道将军似乎是个很随和的鬼仙,见乔十八也这么说,对战智湛说道:“仙兄请便!” 战智湛怕遇到“九饼”或者“大白熊”那些熟人,将特地从寝室带来的一条白毛巾系到脸上遮住口鼻,向五道将军和七郎拱了拱手后,转身气沉丹田,朗声吼道:“恶鬼‘酒井香奈’,你作恶多端,恶贯满盈,还不出来伏法,非要等咱家砸碎你的鬼窝,把你薅出来吗!” “嘿嘿……山魈的……你的来了!我的……喜欢!”随着一声怪叫,战智湛知道恶鬼原田一男即将出现了。他心中一沉,那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缓缓的将背后的“玄阴七宝刀”拔出。 战智湛屏息静气向“撞见鬼”家院子里望去,忽然黑影一闪,身披黑斗篷的原田一男怀抱武士刀,如鬼如魅的出现在院子中间。战智湛急睁“鉴妖真睛”凝神看去,果然,那原田先生的元神不着寸缕,身高不到一米,精瘦如猴,却有个西瓜肚,牙齿和猿猴一样,似乎是还没进化完全的龅牙。这货的鼻根下面有一小撮黑毛,尤其是下面那话儿,似乎不到一厘米长,粗细有如小拇指,就像黑土地上的大芸豆一般。 令战智湛有些诧异的是,从“撞见鬼”家院子的犄角旮旯里,又陆陆续续走出来身穿武士装束,怀抱武士刀,高矮不等、胖瘦各异,影影绰绰的黑影。在战智湛的“鉴妖真睛”看来,这些影影绰绰的黑影无不缺胳膊少腿,或者是只剩半啦脑袋,自然是随原田一男那恶鬼所来的东瀛鬼了。令战智湛想不透的是,这帮洋鬼平时都藏在什么地方呢?“撞见鬼”家里藏着这么多的洋鬼,也算晦气!“撞见鬼”全家要是能顺顺当当的,那才奇了怪呢。 原田一男望了望围在院子周围严阵以待的埠头城隍庙鬼卒,以及门前站立的五道将军和七郎、乔十八,微露怯意,却死鸭子只剩嘴硬的说道:“山魈的……你的单独较量的不敢,武士的不是!你的……邀来的……呜泱呜泱这些鬼,统统的……什么地干活?” 战智湛差点笑出声来,说道:“小鬼子放心!只因你这个瘪犊子不知道喝了多少假酒,跑到神州大地来撒野。神州冥界是讲法治的地方,你在神州作恶多端,已犯《冥律》。你别害怕,这些将军是神州冥界派来捉拿你的仙差,待老子将你打倒后,他们再将你擒拿送官。” “呐呢?你的……什么地说话?”战智湛的长篇大论原田一男自然听不懂。 第九十四章 神州大地不是洋鬼肆虐之所(下) 战智湛只得耐着性子用食指一指原田一男,再用拇指一指自己,将“玄阴七宝刀”挽了个刀花,说道:“意思就是他们不动手打你,就咱俩比划比划刀法!” “吆西!吆西!山魈武士……大大地!”这一下,原田一男终于弄明白战智湛的意思了。 七郎一摆虎头湛金枪说道:“有请五道将军观敌瞭阵,智湛兄尽管放心擒那元凶‘酒井香奈’,剩下这些妖魔小鬼就由小弟和乔十八清剿了!” 见五道将军点头应允,乔十八一摆手中北冥侯所赐铁锏,喝道:“乔十八领令!” 乔十八话音未落,七郎已经亟不可待的一摆虎头湛金枪,杀向那些小鬼。 战智湛惊异的发现,原田一男的面庞上居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娘的,七郎和乔十八要将牠带来这些妖魔小鬼荡涤干净,牠怎么不惊反笑?这个小鬼子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忽然,原田一男狞笑着转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了一阵“嘎嘣”、“嘎嘣”的骨节摩擦声。高手,原田一男最喜欢了,杀那些没用的虾兵蟹将,怎么能显示出武士的勇猛。 这个时候,战智湛反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原田一男,心中默念着刘世清老先生教他的《龙行刀诀》,把《龙行刀诀》与刘老先生教他的招式相印证,在脑海里像播电影一样播了一遍:“刚柔相济,莫测称最。快慢自得,稳健为贵。避实就虚,先使一招‘收拾旧山河’,再使一招‘踏破贺兰山缺’。那个东瀛武士就是不死,也会带伤。” 刘老先生教战智湛的《龙行刀诀》要点在武学中称为“滚龙刀”,武松在狮子楼斗杀西门庆用的就是“滚龙刀”。太极拳所说的“四两拨千斤”并不是用四两去硬拨那千斤,而是用的螺旋拨法。就如你眼前平放着一个圆面与地面平行的车轮,如果轮子被锁定不能转动,你就可以轻易刺穿轮胎。如果可以旋转,你稍微刺偏车轮就随着你的力旋转,将你的蛮力化解了。这就是太极拳中的“立如平准,腰如车轴”的拳理。此刻,刀的旋转就是起了轴承的作用,也就是太极原理中的“粘连粘随”是通过“轴承”而实现的。所以,太极一代宗师陈鑫曰:“太极拳,缠法也”。 忽然,原田一男一手持刀,刀尖指向地面,另一只手抚胸,对战智湛鞠了一躬后,什么稀里糊涂哒,马鹿马鹿嘎的说了一番。战智湛不肯失了礼数,急忙双手抱刀,拱手为礼。战智湛在大学学的是日语,原田一男的意思听明白了个大概。原田一男的意思是说:大丈夫理应光明磊落,何必遮遮掩掩?他在和自己决斗之前,不知道能否看看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说句心里话,战智湛在骨子里对这帮倭奴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但对原田一男纯正的东瀛武士道精神不由得心存敬意。他要不是倭奴,要是没有欠下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以及庄建红的血债,战智湛和他也许会成为好朋友。战智湛缓缓拉下罩在脸上的毛巾,引来原田一男轻轻的一声叹息。 “你的……山魈的……关系的没有!我们的……合作的可以一马斯!红的情人的……大大的好!朋友的这个……”说到这里,原田一男伸出大拇指。 “你的……杀倭派的……不好!朋友的这个!”原田一男脸一沉,怒气渐盛,伸出小手指。他的为人,那是出名的狂妄,岂能容得了“杀倭”的羞辱。 “嘿嘿……原田一男这恶鬼居然还恬不知耻提起庄建红!”战智湛想到这里,心中有气,大骂道:“你这卑鄙无耻的恶鬼!你在东瀛作恶,吃小姑娘的肉、喝小姑娘的血,老子没有长臂管辖的本事。你现如今跑到神州来作恶,老子却不能饶你!恶鬼,上来送死吧!” 东瀛“剑道”和神州武术分庭抗争,各有所长。世间没有最强的功夫,只有最强的鬼。冲天的杀气,让空气为之凝结。原田一男似乎没听懂战智湛说什么,但是也明白战智湛是在历数牠的罪恶,原田一男不由得恼羞成怒。突然,“唰”的一道寒光,犹如霹雷,划破天际,原田一男狠狠的一刀劈向了战智湛。武者,对敌人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这个观点,其实说实话,并不是神州练武者的观点,国人讲究的是打人不打脸,点到为止,以武会友。提出这个观点的,其实是东瀛的“武士道”。不幸的是,这种观点造成了东瀛武士比武,通常输者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原田一男的动作极快,寒光一闪直接就劈向了战智湛的右肩。不得不说《北辰一刀流》的刀法,十分的诡异,杀伤力很强,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战智湛后退了半步,把家传的《梁氏刀法》使得忽快忽慢,充分发挥了“稳健”的要义,化解了原田一男一轮又一轮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原田一男一轮急攻没有得手,双手持刀停了下来。额头散乱的长发随风飘撒,遮不住乱发下阴狠的盯着战智湛的眼神。他已深得《北辰一刀流》心、气、技瞬息如一的刀法奥义。尽管进攻受挫,呼吸变得急促,他仍然显得十分霸气,似乎有足够的信心将战智湛一刀斩杀。 转眼间,战智湛一套《梁氏刀法》使完,原田一男依然神定气闲,刀法却毫无破绽。战智湛的姿势停留在“朝天阙”这招《梁氏刀法》的收手式上,凝神向原田一男望去,借机调整呼吸。只见原田一男并未追击,而是双手握刀,手与肩平,又摆出了东瀛剑道的起手式。 原田一男就像上足了劲的弹簧一样蓄势待发。还别说,就这一点,颇合太极三味。太极讲究的是引而不发,正如孔子所云:“引而不发跃如也。” “啥吊毛‘北辰一刀流’!哼……也不过如此,给俺提鞋都不配!”战智湛虽心中赞赏,但嘴上却冷冷的说道。 为了诱使原田一男刀法露出破绽,给自己创造机会连使“收拾旧山河”和“踏破贺兰山缺”两招,以报败在他刀下之仇,战智湛决定冒险主动进攻原田一男。这时,战智湛猛然想起那时家喻户晓,描写抗倭战争时期,在华北平原上抗倭军民利用地道打击东瀛侵略者故事的经典红色电影《地道战》中,男主人公高传宝在反击东瀛侵略者时曾说过的一句经典台词,随即吼道:“鬼子的招数使完了,该轮到俺们动手了!” 话音未落,战智湛突然猱身直上,欺到原田一男身前。右手“玄阴七宝刀”一招“三十功名尘与土”,引得原田一男向右侧身躲避,战智湛的左手食中两根手指紧接着“双龙抢珠”,戳向原田一男的双目。这一招人人都会大出意料之外,原田一男也不例外。但他虽然大吃一惊,应变仍是奇速。只见原田一男双手握刀一横,来削战智湛的手指,头一偏,躲过战智湛这招。战智湛“玄阴七宝刀”又是一招“潇潇雨歇”,原田一男横刀一格,接着,又是“当”、“当”、“当”三声巨响!战智湛攻了三刀,原田一男还了三刀。 战智湛和原田一男二人以快打快,什么腾挪闪避,攻守变化,到后来全说不上了。战智湛和原田一男就像是闭了眼睛互砍,犹如街头地痞互殴,只听“叮叮当当”双刀碰撞,如冰雹乱落,繁音密点,快速难言。战智湛暗暗心惊,当下将生平所学尽数施展出来,刀法之得心应手实是从所未有。这一轮互砍,时刻虽短,但是双方都已经出尽了全力。原田一男已是额头见汗,气喘如牛。剧烈的格斗时间虽不长,却让战智湛也是汗流浃背,二人都可以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 五道将军和七郎、乔十八以及埠头城隍庙一众鬼卒看得目瞪口呆,屏住了呼吸,竟然忘记了喝彩。趁着战智湛和原田一男都调整呼吸的功夫,战智湛抽空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玄阴七宝刀”。嘿嘿,丝毫无损!不愧是冥界至宝,埠头城隍庙镇庙宝刀!要是换了人间普通的大刀,这一轮对砍,大刀的刀刃平添大大小小几十几处缺口,没被削断就算不错了。挺不错的一把大刀变成了鲁班的锯,器不如人也没有办法。 战智湛还真不知道,原田一男手中的武士刀也并非一般的武士刀,有个名字叫做“酒井切安纲”,是东瀛四柄国宝级宝刀之一。和战智湛手中的埠头城隍庙镇庙宝刀“玄阴七宝刀”比起来,只是用处不同,锋利程度没什么区别。何况原田一男的力气很大,又占了双手握刀的便宜,战智湛的右手腕已被震得针扎般酸痛。战智湛将“玄阴七宝刀”换到左手,正准备挥刀再战。没料想,原田一男却沉不住气,抢先挥刀向战智湛的左颈劈来。 嘿嘿,这个原田一男终于给了机会!战智湛先是一招“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架开这一刀,接着再使出一招“踏破贺兰山缺”,“扑”的一声斜劈在原田一男的右肩上。可是不知为什么,以“玄阴七宝刀”之利,却没将原田一男斜劈成两半。趁战智湛一愣,原田一男的左手变戏法般拔出腰间的短刀,当胸向战智湛刺来。战智湛急忙转身躲闪,可是,他的那招“踏破贺兰山缺”的招数已经使老,还是没有躲过原田一男这一刀。 “孽畜,休伤我兄,吃七郎一枪!”七郎眼见战智湛危急,大吼一声和乔十八冲了上来。 “恶鬼休得逞凶!”五道将军也吃了一惊,见来不及相救,手臂一挥,将丈八蛇矛掷向原田一男。丈八蛇矛犹如一条怪蛇,风驰电掣般追过七郎和乔十八,向原田一男射去。 剧痛让战智湛心中大怒,趁着原田一男刺中他后,胸膛露出的破绽,一记《八卦掌》中碎碑裂石的“腋里藏花”,结结实实的打在原田一男的胸口。战智湛这一掌十分凶狠,原田一男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正想把手中的刀用力插向地面,稳住身形,却不料被五道将军的丈八蛇矛穿透了胸膛,钉在地上。 原田一男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狂喷而出的热血,说道:“你们……武士……武士的不是!” “嘿嘿……是你先暗算的老子!”战智湛捂着伤口说到这里,走上前去,用“玄阴七宝刀”拨开原田一男的领口,只见原田一男里面穿着一件非丝非棉的披肩,金光闪闪的闪烁着金光。 战智湛心中大奇:“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莫非是金庸金大爷《鹿鼎记》中,韦小宝韦爵爷在抄鳌拜家时所得的金丝背心吗?” 第九十五章 世上本没有无因之果(上) 大学四年,战智湛的母校已经不再是当年龟缩在一栋孤零零的主楼里的寒酸相了。院子里的居民和单位正在一一迁出,崭新的八层实验楼矗立起来,二十多层的电化教学楼也在紧锣密鼓的施工,惹来众多的同学驻足观望,神色间充满了期盼。虽然,战智湛不会有机会坐在窗明几净的现代化电教室里上课了,但还是为母校日新月异的变化骄傲。 大学生活的四年弹指一挥,和朝夕相处的同学离别在即,说不清的几绺愁绪缠绕。四年光阴,即将离别,何日聚首?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四年难忘而忙碌的大学生活就要结束了,战智湛也从懵懵懂懂的大一新生变成即将步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从一个善良无知的乡下少年变成威震埠头黑道儿的“北侠”。 大四的第二个学期课程基本没有了,同学们开始紧张的忙碌着搞毕业设计等一系列毕业前的准备。很久没有听到“菜市场”华美的吉它和弦、低哑的弹唱了,就连弹吉他成癖的“菜市场”的徒弟“真讨厌”那忧伤、缠绵的弹唱也听不到了。战智湛蓦然发现大学生活即将结束,和同学们离别的日子临近了,他突然有种不想毕业的念头。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同学们必定要经历这次离别之痛。经历过后,大家会变得更成熟。 战智湛此时的心情就像电影《城南旧事》中主题歌《送别》唱的那样。这首骊歌词曲俱佳,旋律优美,与原著主调极为合拍:“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没有几天就要毕业答辩了,“紫丁香”很有大哥的样儿,她原来就说好,战智湛出院后在家里亲自上灶,款待“白牡丹”、“黑玫瑰”和战智湛,也算是预祝大家的毕业答辩成功吧。 在埠头作恶的恶鬼相继伏法,只剩下“独傲雪岭”还没有下落了。尤其是除掉洋鬼“酒井香奈”,也就是原田一男之后,战智湛那种被压抑的感觉似乎是一下子就消失了。可战智湛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还有一个最大的恶鬼“独傲雪岭”还在暗处蹬着泛着绿光的眼睛,伸着滴血的舌头,贪婪地死盯着自己。另外还有一个人中恶鬼“撞见鬼”,不知什么时候能有机会找个借口除掉他,给干娘柏薷玉报仇。这么长的时间任“撞见鬼”恒兴,那是看小红的面子。 不过,有一件令战智湛不敢分心的大事就是,他得准备毕业设计答辩了。根据毕业设计答辩指导老师程老师的指点,战智湛介绍完自己的毕业设计之后,答辩教师一般采用由浅入深的顺序提问,采取答辩人当场作答的方式。除非学生的毕业设计出现重大问题,答辩老师的提问不会超过三个问题。答辩老师通常会让学生对毕业设计的关键作详细、展开性论述,深入阐明。答辩教师也可能故意以错误观点提问,这就需要学生保持头脑冷静,认真回答了。 程老师一再嘱咐战智湛,答辩时头脑一定始终保持清醒,精神高度集中,正确作答。一定仔要细聆听答辩教师的问题,然后经过缜密的思考,组织好语言。回答问题时尽量做到条理清晰、符合逻辑、完整全面、重点突出。如果没有听清楚问题,可以请答辩教师再重复一遍,态度一定要诚恳,要有礼貌。当答辩老师提的问题确实没有准备的时候,也不要着急,可以请答辩教师给予提示。对于程老师的嘱咐,战智湛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是三十六拜都拜了,就差一哆嗦了,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最后的紧关节要关头掉链子,丢人现眼。 和“紫丁香”约好去她家吃饭这一天的午睡后,战智湛早早的就来到图书馆,想抽一点时间,尽可能多的查阅与毕业设计相关的资料。战智湛需要把他认为重要的东西摘录下来,记到笔记本上,以备答辩前再看一遍。程老师真是一个好老师,她就像对自己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那样,给战智湛“押题”。根据她的经验,以及几个答辩老师擅长的专业,程老师给战智湛圈定了几个重点范围。 也许战智湛压根儿就是操心的命,正当他在图书馆沉浸在“机械能和液体压力能之间的转换是通过密封容积的变化来实现的”之中时,忽然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战智湛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原来是“黑玫瑰”。“黑玫瑰”大了呼哧的说道:“唉呀我的亲妈呀!咋就显着你用功呢,都几点了还不走?也忒拿老大‘紫丁香’不当盘儿菜了!” “黑玫瑰”的大嗓门儿立刻招来满图书馆阅览室正在复习功课同学的白眼儿。“黑玫瑰”扬着脑袋满脸不在乎,战智湛可差一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战智湛慌忙收拾好桌子上东西,低着头还完了书,对满阅览室不拿好眼睛瞅他的同学们满脸堆笑,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 雅马哈dx100摩托车的动力就是充沛!战智湛驮着“白牡丹”和“黑玫瑰”两位千金,一点也没感觉吃力,摩托车箭一样向学校大门外飞驰而去。一路上,许多同学惊呼着纷纷躲避,“黑玫瑰”高兴得就像鸭子一样“嘎嘎”大笑着,老拉风了! 出乎意料战智湛之外的是,去“紫丁香”家吃饭的不只是战智湛他们几个同学,还有卓不凡和富琦夫妇。“紫丁香”炒的几个小菜虽不是很精致,却也颇有特色,用来下酒,颇有家庭温馨的感觉。“紫丁香”将来成了家,一定是一个很会持家,贤妻良母型的知识女性。 酒是卓不凡拎来的“玉泉酒”和秋林“黑豆蜜”,都是大家最爱。“紫丁香”为卓不凡夫妇和同学作过介绍之后,就请众人入座,她去炒菜了。 “白牡丹”天生腼腆,她和卓不凡夫妇又不熟,极少参与战智湛和卓不凡夫妇的对话。 两杯酒下肚,“黑玫瑰”就不管那一套了,把几天前在李天勤家吃饭时,听蒋云鹏和马永强说的那些战智湛勇斗歹徒的英雄事迹“哇啦哇啦”就像讲评书一样讲起来没完。这一下,可把众人听傻了。要讲动手,对付三个五个地痞流氓战智湛自然不在话下,这一点,在座的众人都相信。没想到的是,面对六个持枪的凶恶歹徒,战智湛依然不惧,奋勇和六个歹徒展开了激烈的枪战。而且是双手使枪,左右开弓。这也太夸张了? 难道,战智湛是埠头周边哪个山头的绺子头儿转世投胎吗?自古关东出响马,黑土地上的胡子大都以身手不凡而闻名于世。像双枪驼龙、座山雕、许大马棒等无不惯使双枪,勇猛善战。其中,最有出息的就是被称为“东北王”张大帅了。这些胡子砸窑抡黑棍,敲闷棍套麻袋,无恶不作,和战智湛自然没有可比性。若说比身手,也不可同日而语。 都说曲波曲叔叔的经典小说《林海雪原》中的反一号座山雕有枪法绝、眼神绝、腿脚绝这“三绝”。可战智湛在南疆前线浴血奋战那前儿,各项技战术素养就是在战友们中也是拔了尖儿的人物。如果让战智湛早生四十年,去牡丹江的威虎山和座山雕比一比,绝不比座山雕差。拿四十年后培养出来的特种兵和一个老土匪比?还是省省吧。 就说“枪法绝”吧,座山雕善使盒子炮左右开弓,百发百中。可战智湛呢,他不仅学到了部队长“笑面虎”秦沂岭“相对准,绝对快”的快反射击,还学到了战友“御猫”张祥华的双枪射击绝技,达到了人枪合一的境界。座山雕要是遇到战智湛,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战智湛的双枪压得抬不起头来,最后心悦诚服的成为战智湛的俘虏。要说让座山雕和战智湛玩儿刀,那简直就是欺负座山雕了。所以说,玩儿刀还是不比了! 再说“眼神绝”,传说座山雕走夜路不用点灯,就跟猫一样。能在漆黑的夜晚一枪打灭燃烧的香火头,除了吹座山雕枪法准,自然是吹座山雕的眼神儿好了。可战智湛的飞刀绝技练的就是二十步开外一刀打灭香火头,这一点也不稀奇,很多特种兵都有这个本事。战智湛比起座山雕来,他还有一绝,那就是打小儿练就了“伏地听声”的本事。若论“眼神绝”,座山雕显然要比战智湛逊色。最后说一说“腿脚绝”,传说座山雕飞檐走壁,在牡丹江大街小巷的屋瓦顶棚上逃生如履平地,一般人轻易追不上他。可翻山越岭,蹿房越脊这点微末道行对于特种兵来说,那就更是小儿科了。用来和座山雕比,只能是“呵呵”,不说也罢。 战智湛身边的富琦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猛地一拍战智湛的肩头,说道:“唉呀妈呀……湛弟你也忒生猛了!你说你的一身功夫是家传的,难道双手使枪也是家传的吗?” “黑玫瑰”本来就为没有挨着战智湛坐心里不痛快,见富琦和战智湛拍拍打打的,更感觉心里酸溜溜的。她不待战智湛回答,就抢着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事儿我知道,富老师你算说着了!我三哥他爹是名震齐鲁大地‘双枪无敌赛彦平’杜梓林杜老英雄的关门弟子,是被胶东军区许司令誉为‘胶东十八飞骑’的胶东军区武工队队长。我三哥他爹双手使两颗‘七星盒子’,枪法那是指哪儿打哪儿,指眼睛不打眉毛!” 第九十五章 世上本没有无因之果(中) “黑玫瑰”边说着,边伸出双手比作两支枪的样子,左右开弓。忽然,她停了下来,眯着一只眼睛问战智湛:“我说三哥,咱爹他当年打鬼子用的‘七星盒子’还在咱家吗?” 在众人的低笑声中,战智湛挠了挠脑袋,说道:“俺爹是懂规矩的人,在他老人家离开部队前儿,就按部队的规定,把两颗‘七星盒子’上缴了!” 战智湛的爹离开部队时,世界上还没有战智湛呢。也就是说,战智湛也没见过他爹的“七星盒子”是什么样,战智湛的双枪绝技自然不是家传的。可是,“黑玫瑰”可不在乎这些,战智湛的双枪绝技是怎么来的,对于她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战智湛为荣。 “白牡丹”看了一眼略显尴尬的战智湛,问道:“战智湛,‘七星盒子’是什么呀?” 战智湛长出了一口气,笑了笑说道:“哦……‘七星盒子’也叫‘七钉盒子’,是西班牙bh公司生产的一种偏冷门儿的mm31盒子炮。mm31盒子炮虽然也很好使,可是工艺就没有德国m712那么讲究了。mm31浑身都是铆钉,国人就称之为‘七星盒子’……” 战智湛话音未落,“黑玫瑰”“噼里啪啦”的一阵鼓掌,满脸仰慕的望着战智湛说道:“唉呀妈呀……三哥真渊博!” 卓不凡似乎没有富琦那么张扬,他沉思了片刻,说道:“世上本没有无因之果,也没有无果之因。没想到湛弟还是天生的战神,怪不得大海生前那么喜欢湛弟!湛弟如果毕业后肯留在埠头,不凡哥哥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想方设法让湛弟进公安局。” “黑玫瑰”似乎很不屑卓不凡净说些空话,远不及马永强实在。她撇了撇嘴说道:“卓主任你说晚了!马永强马连长都说了,他从小道儿消息听说,国家今年在我们这届大学毕业的毕业生中,特招一批入伍,充实部队,提高部队的文化素质。马连长说我三哥天生就是当兵的料,不当兵可惜了!马连长拍着胸脯劝我三哥毕业之后别去别的地方了,他跟宗司令说一说,我三哥就去军区他们连,给他当副连长。你瞅瞅人家马连长多敞亮!” “哦?”卓不凡似乎是很意外,他有些尴尬的对“黑玫瑰”笑了笑,说道:“这位阳同学,请原谅我孤陋寡闻!湛弟是个谦虚的人,他的英雄事迹从来不对我说。老子之道主张纯朴、无私、清静、谦让、贵柔、守弱、淡泊等因循自然的德性。湛弟为人谦和,外和内刚,人缘一定错不了。西汉?司马迁《史记?季布栾布列传》中有一句话,叫做‘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湛弟要是答应了马连长,不凡哥哥自然无话可说。不过,不凡哥哥还是想劝湛弟留在埠头,你我兄弟勠力同心,为埠头的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战智湛似乎是受四哥“老高丽”的影响很深,他不愿卓不凡过于尴尬,郑重说道:“不凡哥哥,佛生万象,万法归一。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一贯地有益于广大群众,一贯地有益于革命。就算兄弟毕业之后没有留在埠头,不管去了哪里,你我兄弟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亦当艰苦奋斗几十年如一日,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尽一份绵薄之力,做出应有的贡献!” 卓不凡知道无法再劝,他叹了口气说道:“唉……世间一切,合理也罢,不合理也罢,都是因缘聚合的结果。没有因缘的聚合,就没有现象的出现。相反,因缘一旦解体,现象也会随之消失。而且,这个现象的消失,又意味着另一个现象的诞生。因为,往往是一种因缘的消散,正好是另一种因缘的开始。这就是整个世界运作的规律。真正明白了因缘,也就明白了什么是无常。” 卓不凡说得过于深奥,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幸好战智湛常听四哥“老高丽”说起,他的记性又好。只不过,战智湛觉得卓不凡今天有点反常,说的话没有往常那么提气,就笑了笑说道:“不凡哥哥说的是‘因缘果报’呀?是的!没有无因之果,也没有无果之因。在‘因’与‘果’之间还有一个‘缘’字,因是种子,缘就是条件,只是有种子没有水分阳光等条件,也不会结果。所以,因要得到什么样的果报还要看有什么样的缘起。” 卓不凡点了点头说道:“湛弟说的很对!缘起不一样果报就不一样,如果他没有改变缘起,他必定入地狱。这就告诉我们,不论是行为还是思想都要种好因,同时还要结好缘,这样才会结出美好的生活果实。因缘的相续,是生命不断流转的原因,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变化。” 富琦笑着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哥儿俩这都是才从极乐寺里出来咋的?净说些我们听不懂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为了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我提议干一杯!” 这一场相聚酒都没少喝,经“紫丁香”挽留,“白牡丹”和“黑玫瑰”在“紫丁香”家留宿。卓不凡和富琦夫妇的家离着不是很远,溜溜达达的就回去了。虽然“紫丁香”客气了几句,但是战智湛死活也不敢和三个女同学住在一起的。瓜田李下,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呀。“黑玫瑰”虽然满脸的渴望,但是强行留下战智湛的话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战智湛独自一人骑着他心爱的dx100摩托车,离了歪斜的回学校寝室睡觉去了。 “山魈老贼,还不出来受死!本魔又不是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你躲在被窝里,本魔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声阴鸷刺耳的声影在战智湛耳边响起。 战智湛猛地睁开眼睛,转头望去,发现伸手不见五指的寝室里,同学们睡得正香。香甜的鼾声此起彼伏,寝室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不会是做噩梦吧?再说了,什么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到“大妖山魈”的寝室里来作妖呀。那不是寿星佬上吊,嫌鬼命长吗? “山魈老贼,你还不滚出来?非得等本魔进去,捎带着把你那些同学送进枉死城吗?”战智湛这次听清楚了,声音来自于寝室窗外的夜空中,而且声音是鬼魅所发,绝非人类。 战智湛知道这是恶鬼来找自己寻仇了!他伸手抓起身边的“玄阴七宝刀”,灵魂出窍,飘出了寝室的窗户。战智湛抬头看去,只见他返回学校时还满天灿烂的星斗,眼目前儿却阴云密布,阴风阵阵了。足球场上,站着一个身高两丈,手持一柄泛着青白色光蛇杖的恶鬼。恶鬼似猪非猪,似龙非龙笆斗大的脑袋上,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光,十分恶毒的盯着战智湛。恶鬼的脚底下,还踩着埠头城隍庙文昌司司主李伟健。 战智湛认出来了,正是他的元神“大妖山魈”的死对头“独傲雪岭”!战智湛抑制住满腔的怒火,淡淡的说道:“原来是‘独傲雪岭’你这恶鬼,别的恶鬼也没有胆子敢把冥界阴差踩在脚下,又夤夜搅扰老子的清梦。‘独傲雪岭’,你这一向躲在何处,让老子这般寂寞?” 李伟健大叫道:“上仙快走!‘独傲雪岭’的宿主就是上仙之友卓不凡!” “你这小鬼赶紧滚犊子,别在这里碍事!以后长点眼睛,别再拦本魔的路,躲得远远的!”卓不凡将李伟健一脚踢开,冷笑了一声对战智湛说道:“就让本魔最后叫你一声‘湛弟’吧!没想到咱们昨夜还在一起把酒言欢,无话不谈,今晨就要以性命相搏了!” 战智湛大吃一惊之后,随即冷冷的说道:“嘿嘿……无话不说是曾经,无话可说是结局!” 卓不凡仍然就像牠平时和战智湛说话那样和蔼的说道:“山魈老贼,本魔今日来取你性命,实在是不忍你在这个世界上再劳劳碌碌,空耗寿元。你听说过这句话吗?一片邪气寒太空,遭灾切莫怨天公,行短亏心乱世道,遍流时疫为报应。” 卓不凡这话似乎是说幽冥七十二司第三十司掌行瘟疫司在人间布设瘟疫时的一首诗。掌行瘟疫司是瘟神,专查民道之邪正,根据一方生民正邪之状况,决定是否布行瘟疫。 “难道‘独傲雪岭’有什么在埠头布设瘟疫的阴谋?既然是阴谋,为什么要说出来?”战智湛心中“噗通”一跳,随即宁定,“哈哈”一笑说道:“真是哈什蚂子打哈欠,你这恶鬼好大的口气!神州第一位皇帝曾经发大愿,你听着:朕统六国,天下归一、筑长城、镇九州龙脉、卫我大秦、护我社稷。朕以始皇帝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嘿嘿……有神明护佑,谅你这等妖魔小丑,又能兴得起多大的风浪?” 卓不凡淡淡的一笑,说道:“山魈老贼,本魔真不想杀你,可是又不得不杀你!唉……这人呐,就像《道德经》中提倡的那样,要有知恩、感恩、报恩之心,展现出无我无私的精神。” 战智湛冷冷的对卓不凡说道:“老子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没想到你剥去伪君子的假面具,露出恶鬼的庐山真面目之后,仍然这么恬不知耻!你还算是个人吗?嘿嘿……阴谋暗算害人家,天眼分明目不花。事到头来方懊悔,始知前日念头差。动手吧!” 卓不凡又是淡淡的一笑,说道:“山魈老贼,一千年前,你我二妖就是半斤八两。一千年过去了,你在九幽之地遭了一千年的罪,根本就没有机会修行,功力不进则退。老夫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勤修不辍。山魈匹夫,你早就不是老夫的对手了,还逞什么能?” 第九十五章 世上本没有无因之果(下) 战智湛冷冷的一笑,说道:“你这恶鬼,在医院披着白衣天使的外衣,背地里却干着罪恶的勾当。你自己拍着良心说一说,你这些年吃了多少活人的元神,让这些被你吃掉元神的人突发心梗猝死。你这恶鬼就是这么不敢有一丝懈怠,勤修不辍的吗?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将你这作恶多端的恶鬼送到鸦鸣国你报道吧!看刀!” 战智湛吼罢,纵身一跃,手中“玄阴七宝刀”一记《梁氏刀法》中的“踏破贺兰山缺”劈向卓不凡头顶。卓不凡手中的蛇杖拨开“玄阴七宝刀”,反手砸向战智湛头顶,口中鄙夷的说道:“嘿嘿……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战智湛有心试一试卓不凡的力气增加了没有,横着“玄阴七宝刀”一架。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战智湛被卓不凡这一蛇杖打得“蹬”、“蹬”、“蹬”接连退了数步,双臂酸麻,气息乱窜。战智湛心中大为吃惊:“独傲雪岭”这恶鬼果然言下不虚,功力精进竟已如斯。 “恶鬼休伤我兄,夜游神乔十八来了!吃我一锏!”乔十八挥着北冥侯所赐铁锏冲上来。 “恶鬼休伤上仙,李伟健和你拼了!”李伟健见战智湛被打退,挥笔也冲了上来。 卓不凡冷笑一声,趁着战智湛正在调匀气息,不屑的对乔十八和李伟健说道:“不知死活的小鬼!本魔饶你们不杀,你们反而蹬鼻子上脸!萤火之光焉敢与日月争辉?本魔本不屑与你们这样小鬼一般见识,既然你们不知死活的自己来送死,就休怪本魔了!本魔索性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做个鬼中鬼,结伴儿赶往鸦鸣国混日子去吧!嘿嘿……吃本魔一杖,着家伙!” 随着卓不凡的吼声,蛇杖挟着劲风扫向李伟健和乔十八。李伟健知道不能硬架,一个就地十八滚,躲了过去。乔十八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急忙双手握着铁锏去架,却哪里能挡得住犹如泰山压顶般的蛇杖。只听乔十八惨叫一声,连鬼带铁锏被打入地下,化作飞腾的尘土。 眼见鬼友乔十八被杀,战智湛的眼睛都红了。他不顾乱涌的气息,大吼一声:“恶鬼‘独傲雪岭’,你竟敢杀老子的至交好友,老子今儿个就和你拼了这条命吧!” 战智湛吼罢,正要挥刀上前拼命,却被突然而至的七郎拦住。七郎大叫道:“智湛兄少歇,待小弟拿这恶鬼,给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报仇!” 七郎一摆虎头湛金枪,怒喝道:“老贼,在七将军面前也敢如此作恶?你当年射咱家一百零三箭,今天七将军要还你这老贼二百单六枪!不要跑,尝尝《杨家枪法》的厉害!” 七郎声到枪到,一招“毒蛇出洞”,刺向“独傲雪岭”面门。“独傲雪岭”十分不屑的将手中蛇杖一挑,挑开七郎的虎头湛金枪,说道:“什么七将军八将军!你这小鬼还以为是你当年力杀四门之时吗?嘿嘿……你这《杨家枪法》使得慢吞吞的毫无力道,还不如你老婆杜金娥那娘们儿!你和山魈老贼狼狈为奸,害死我儿潘豹,既然前来送死,本魔就不客气了!” 战智湛知道七郎不是“独傲雪岭”这恶鬼的对手,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替天行道,拿住“独傲雪岭”这恶鬼,也顾不了什么单打独斗的君子之风了。战智湛大吼一声,挥舞着“玄阴七宝刀”冲向卓不凡。顿时,战智湛和七郎就像不要命般与卓不凡斗在一起。 这一场恶斗直打得电闪雷鸣、飞沙走石、鬼神皆惊。 卓不凡渐渐地遮拦不住,忙举手中蛇杖冲着七郎面门虚晃一招,七郎急忙收回虎头湛金枪招架,却不料架了个空。“独傲雪岭”趁着七郎遮在战智湛前面,转身就跑。还没跑出几里地,忽见半空中一仙大叫道:“恶鬼‘独傲雪岭’哪里逃?我乃东方鬼帝,桃止山山主蔡郁垒是也!奉北阴帝君令喻特来擒你!识相的扔掉蛇杖束手就缚,还可留你性命!” “独傲雪岭”一见东方鬼帝蔡郁垒拦路,不由得恨得牙根儿直痒痒。牠倒不是怕东方鬼帝蔡郁垒,可是要真打起来,不打个三天五天的还真难分出胜负来。这要是被东方鬼帝蔡郁垒缠住了,身后还有一个劲儿嚷嚷着要和自己拼命的“大妖山魈”和七郎,以一抵三?那是笑话!万一秃噜手了,败在三鬼手下,岂不是毁了自己一世英名?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独傲雪岭”不愿和东方鬼帝蔡郁垒交手,转身向南方跑去。“独傲雪岭”边跑边想:本魔又没有大闹天宫,想那玉皇大帝慈悲为怀,是不会布下天罗地网来捉拿本魔的!嘿嘿,就凭东方鬼帝蔡郁垒和“大妖山魈”、七郎也想拿住本魔?做梦去吧! “独傲雪岭”正在幻想着以后怎么找东方鬼帝蔡郁垒和“大妖山魈”、七郎报仇,前面猛然一声断喝:“兀那恶鬼‘独傲雪岭’哪里去?认得罗浮山山主,南方鬼帝杜子仁吗?你这恶鬼窃取‘玄冥斩鬼刀’在先,在阴阳两界作恶在后,今天还想逃吗?” “独傲雪岭”吃了一惊,抬头望去,果然是南方鬼帝杜子仁挡住了去路。“独傲雪岭”心中把南方鬼帝杜子仁十八代祖宗中的女性都关怀了一遍,不待南方鬼帝杜子仁手中的“玄冥斩鬼刀”劈下,转身就向西方跑去。“独傲雪岭”边跑边暗想道:真是活见鬼中鬼了!也不知道是“大妖山魈”还是七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能请得动东方鬼帝蔡郁垒和南方鬼帝杜子仁前来助阵?老子难道成了败走华容道的曹阿瞒?老子没笑,就引出了东方鬼帝蔡郁垒和南方鬼帝杜子仁围追堵截,那是没笑也引出了赵子龙呀!老子还不能笑诸葛少智,公瑾无谋,就不信张飞张翼德还能杀出来。 “独傲雪岭”正在自嗨,忽然前面一神大叫道:“恶鬼‘独傲雪岭’慢来!嶓冢山山主西方鬼帝赵文和在此等候你这恶鬼多时了!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他妈的!西方鬼帝赵文和也来凑热闹了!”来的虽然不是张飞张翼德,却也把“独傲雪岭”吓得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摔下尘埃。“独傲雪岭”双腿发软,但不甘心就这么喯儿咕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子找一个这帮恶鬼找不到的地方,下苦功夫修炼。等到老子修炼成魔,还怕这些妖魔小丑?“独傲雪岭”边发狠边撒腿向北方逃去。 “啊呔!恶鬼休走,罗酆山山主北方鬼帝杨云在此!”“独傲雪岭”只顾得低着头跑了,前面猛然一声霹雳一般的断喝,吓得“独傲雪岭”猛然站在当地,心中大骂道:苦哇!没想到老子命运如此不济,这不成了曹阿瞒三笑笑出关云长来了吗? “独傲雪岭”绕了一圈儿也没有跑出去,眼见四方鬼帝从四个方向堵住了他的逃路,更有“大妖山魈”和七郎咬牙切齿的追来要和牠拼命。“独傲雪岭”心中凄苦之极,但牠毫无惧色,冷笑了一声,叫道:“嘿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你们冥界仗着鬼多,欺负本魔落单。本魔这就江湖最高礼节,嘿嘿……告辞了!” “独傲雪岭”说罢,转身化一阵黑风,直冲九霄。猛然头顶一个破锣一样的声音大叫道:“恶鬼休走!我乃中央鬼帝抱犊山山主稽康是也!恶鬼还不抛了蛇杖,跪地受缚,更待何时?” “独傲雪岭”抬头望去,只见中央鬼帝嵇康身边站着一位虎头人身,身穿一身破旧道袍,手持一柄拂尘之神。嘿嘿,手拿拂尘不是凡人,拂去尘缘超凡脱俗,仙风道骨油然而生。正是救了“独傲雪岭”性命的长白山修道士“啸天山君”。 “啸天山君”一甩拂尘,高叫道:“孽畜,你恶贯满盈,五方鬼帝与七郎真君、山魈道兄合力前来捉你,你还不伏法?当真不怕众道兄将你打成齑粉,将魂灵贬于九幽之处吗?” “独傲雪岭”眼见“啸天山君”现身,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彻底完犊子了。牠顿觉筋酥骨软,万念俱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窃自“啸天山君”的蛇杖,静候发落。 战智湛咬牙切齿的挥“玄阴七宝刀”斩向“独傲雪岭”似龙非龙,似猪非猪的脑袋瓜子。千钧一发之际,“啸天山君”转瞬之间来到战智湛身边,伸手撩开“玄阴七宝刀”,恳切地说道:“山魈道兄请息雷霆之怒,且听贫道一言!这畜生虽罪该万死,但是这副躯壳却是至圣先师通天教主所赐,贫道恳请山魈道兄暂饶这畜生性命,请至圣先师通天教主处置可好?” 战智湛知道这“啸天山君”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既然“啸天山君”出口求情,今天是杀不了“独傲雪岭”了。战智湛恨恨不已的对“啸天山君”说道:“上仙之命山野之鬼不敢不从!只是‘独傲雪岭’这恶鬼死到临头还在作恶,杀了埠头城隍庙官差夜游神乔十八……” “啸天山君”笑道:“呵呵……道兄有所不知,那乔十八乔道兄功德圆满,已被北太帝君接引至四天王天。道兄适才没见一对儿手持幡幢的金童玉女冉冉而去吗?那就是北太帝君派来的接引使者。至于‘独傲雪岭’那厮杀了乔道兄,那只是表象。‘独傲雪岭’那厮实则是在乔道兄龙虎交替之际,助了乔道兄一臂之力呀!此等美事应使你我之辈艳羡不已才是。” “原来鬼友乔十八是修行圆满,成了神仙!”战智湛急忙对“啸天山君”深施一礼,说道:“上仙所言如醍醐灌顶,令山野之鬼茅塞顿开。山野之鬼这厢谢过!” 第九十六章 新仇旧恨终有报(上) 杀害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满门,以及庄建红的凶手相继落网,只剩下虐杀柏薷玉的凶手“撞见鬼”了,战智湛的心中略感轻松。可是,鬼友乔十八死于“独傲雪岭”之手,成为鬼中鬼,又让战智湛的心紧蹙到了一起。尽管“啸天山君”说,乔十八并没有去鸦鸣国,而是修为圆满成仙。不过,战智湛还是感觉很失落。只不过就要毕业答辩了,他必须进入状态。 也许是一来为了躲避众美让人心烦不已的骚扰,二来也是为了散散心,准备上好大学时代的最后一课,战智湛骑着任天乐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孔雀自行车,向学校后门驶去。 也可能老天爷注定战智湛今儿个晚上应该有事儿。他刚刚拐进老师住宅区的小胡同,差点撞上了急匆匆迎面赶过来的一个人。战智湛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急刹车,双腿支住了自行车。 “哎呦呦……原来是大金刚呀,你急三火四的这是干什么去呀?”一个很嗲很嗲的女中音在战智湛耳边响起,故意学的埠头发音的普通话听起来大有东施效颦的感觉。这嗲嗲的女中音战智湛再熟悉也不过了,不用看就知道,他差点撞上的是学校女子篮球队的小学妹“新西兰奶牛”安雅馨。真是的!战智湛不由得一阵沮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躲都躲不过去。 “噢……原来是雅馨呀。俺这几天烦得很,这不想出去溜达溜达嘛。”战智湛顺嘴应酬道。 “哎呦……我说大金刚,你一个人溜达多无聊。我正好也没啥事儿,就陪陪你咋样?咦?这是谁的自行车?你的摩托呢?”“新西兰奶牛”一个扬州女孩儿,说话本应软绵绵的,却偏偏爱学埠头腔调。结果东施效颦,说的不伦不类。 “哦……乐乐把俺的摩托骑走了,把他的自行车留给了俺。乐乐兴许是驮着潇妍兜风去了吧。”战智湛忽然暗想,身边有个美女逗乐儿也免得寂寞。于是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新西兰奶牛”说道:“能有你这个美女陪着,俺求之不得,幸何如之? 说着,战智湛抬腿就要迈下自行车,压马路不就得肩并肩嘛。不料,“新西兰奶牛”却拦住了战智湛,拧拧嗒嗒的说道:“不嘛……人家要你用自行车驮着!”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也不瞅瞅你自己个儿压死人不偿命,这么大的砣儿,偏偏学小脚儿老娘们儿走路的姿势,好看咋的?你扭腰摆腚的,有腰咋的?整个浪儿就是一个特号汽油桶!让老子驮着你?乐乐的自行车可要够呛!” “新西兰奶牛”的东施效颦虽然让战智湛很反感。可是,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唐穹唐处长的光辉形象。心中暗暗想道:“唐穹唐处长是一个高尚的人,就是现在佛!佛生万象,眼目前儿的‘新西兰奶牛’焉知不是佛祖所化,来考验自己的阶级立场?佛自心生,只要心中有佛,世间万物皆是佛,心中无佛,面对真佛也不识!” 想到了佛生万象,万法归一。战智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心境一片清明。正所谓:“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 战智湛的心态一平和,立刻扶住自行车车把,对“新西兰奶牛”点了点头,说道:“中!中!中!你说啥都中,上来吧。” 没想到“新西兰奶牛”的事儿真多,她压根儿就没听战智湛墨迹,摇晃着肥硕的娇躯,撒着娇说道:“不嘛……我才不坐后面呢,我要坐横梁上,这样能看到前面。” “新西兰奶牛”一坐到自行车的横梁上,自行车立刻痛苦的“吱嘎”一声。战智湛的心猛地收紧,真怕自行车的两个车圈变成天津卫十八街的大麻花儿。 战智湛十分费力地蹬着自行车向校外驶去,边蹬着自行车边东拉西扯的和“新西兰奶牛”唠着闲嗑儿,她不时发出娇笑:“呵呵……我说大金刚你怎么知道我们扬州的俗语‘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呀?就好像你在我们扬州住了很久似的。” “这妮子怕是真没看过金庸金大爷的《鹿鼎记》!老子啥前儿去过扬州呀,连牛州都没去过!”战智湛有心拿“新西兰奶牛”寻开心,故作惊讶的说道:“这一下杆儿屁朝凉了,完犊子!完犊子!小安子,你说这话可就大大的丧良心了!” “新西兰奶牛”转过脸来,十分委屈的望着战智湛说道:“我说大金刚,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丧良心了?” “这妮子吃的饭都长了白不呲咧的肥肉了,没长脑子!”战智湛心中不由得窃喜,一本正经的说道:“唉……说来话长呀!那还是戊午年庚申月乙巳日……” “戊午年庚申月乙巳日?那是什么日子?”“新西兰奶牛”睁大了桃花眼问道。 “别打岔!”战智湛知道说这种古老的历法对于“新西兰奶牛”来讲,整个浪儿就是对牛弹琴。战智湛解释道:“戊午年庚申月乙巳日就是一九七八年的农历七月初七。” “哦?这一天很重要吗?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新西兰奶牛”忽闪着如一泓秋水般的桃花眼问道。她的好奇心比起战智湛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重要!贼啦重要!那是相当的重要!”见“新西兰奶牛”上当,战智湛立刻口若悬河的白话起来:“话说戊午年庚申月乙巳日,俺来到了扬州丽春院……” “扬州丽春院?那是什么地方?”“新西兰奶牛”惊奇地问道。 “你咋老打岔呢?”战智湛不由得有些不悦,见“新西兰奶牛”满脸的委屈,于是就和蔼的说道:“那你告诉俺,你家住在啥地方?” “我家?我家住在扬州的丽春路瘦湖苑……”“新西兰奶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犹如天助,战智湛暗叫“侥幸”,说道:“这不就对了嘛!你家住在扬州的丽春路瘦湖苑,简称‘丽春院(苑)’嘛!” “哦……原来我家简称‘丽春院’!你的意思是说你去过我家?可是我怎么不知道?一九七八年的农历七月初七我虽然周岁才十五岁,但是如果见过你的话,不会不记得的!你接着讲……”“新西兰奶牛”皱着眉头,将信将疑地说道。 “真他娘的胸大脑子笨!”战智湛勉强忍住笑,继续讲道:“话说俺步入丽春院中,忽见前面一个二八佳人。哇呀,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丽春院……” “新西兰奶牛”知道战智湛在胡说八道,不由得“咯”的一声娇笑。见把“新西兰奶牛”逗笑了,战智湛更来脾气了,接着白话道:“俺当即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不由自主的走向前去深施一礼,说道‘姐姐大清早儿好!小生乃胶东人氏,姓战,草字智湛。敢问姐姐怎生称呼?芳龄几何?’只见那佳人转首掩嘴笑道……” 白话到这里,战智湛变成粗嗓音道:“你整个浪儿就一个傻十三,缺心眼儿咋的?你都快赶上俺大爷岁数了,管谁叫姐?你没见过美女咋的?人家年方二八,芳名胖丫……” “哈哈哈……”“新西兰奶牛”听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直笑得一身的白肉乱颤。半晌,“新西兰奶牛”才止住了笑,说道:“大金刚你可真逗!后来呢?” “后来?哪能咋样!”战智湛坏坏的笑了笑,接着吟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哼……真是越有知识越反动!”“新西兰奶牛”白面一红,忽然,她似乎有所醒悟,说道:“不对!不对!不对!我家没什么简称,‘丽春院’肯定不是我家的简称,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哼……大金刚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战智湛和“新西兰奶牛”一路上说说笑笑,烦闷全消,很快驶过正阳河“四一七”火灾后的残垣断壁,来到了顾乡大坝的泥土路上。好容易来到了江边,战智湛和“新西兰奶牛”站在土坝上继续神侃。忽然,“新西兰奶牛”怪叫一声:“哎呀我的妈呀!大金刚,你看那白花花的是什么呀?不会是死人吧?” 战智湛吃了一惊,扭头凝神望去,果然是一具女尸卧在江水中,随着松花江的波浪不住的一起一伏着,在夕阳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战智湛素来胆大,但是这么近距离的靠近女尸还是第一次。他虽然有些忐忑不安,但不愿意在“新西兰奶牛”面前示弱,急忙走向女尸。这具女尸的年龄显然不大,大约也就是二十岁左右。雪白的肌肤经过江水浸泡,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忽然,战智湛十分震惊的发现女尸的侧脸怎么那么像小飞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飞又不会游泳,光腚拉碴的跑江里去干啥?他娘的,不会是哪个丧了天良的把小飞害了吧?战智湛的声音都开始变了,嘶哑着嗓子自言自语道:“这是咋回事?咋回事?” “战……战智湛……我……我害怕。我……我们……”“新西兰奶牛”的声音已经发颤。 “怕啥?别怕!有俺呢!”战智湛心里虽然打鼓,可是话却不能软。何况,对这具女尸到底是不是小飞的强烈好奇心也在吸引着他。战智湛不能再犹豫了,快步向女尸走了过去。 “新西兰奶牛”战战兢兢地跟在战智湛身后。这是一个身体修长的女孩儿,长得肯定错不了,站起来也一定亭亭玉立的。可惜,是一具女尸,也许只不过侧面长得有点像小飞而已。 来到女尸前,战智湛又有些为难,他不愿意动手去翻动一具女尸。可是,怎么才能看清女尸的长相呢?战智湛灵机一动,跪在沙滩上,一边的脸几乎贴在沙滩上,向女尸的脸看去。 第九十六章 新仇旧恨终有报(中) “啊……”待看清女尸的面容后,战智湛如遭雷击,脸色“刷”的变了,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差一点趴在沙滩上。无情的事实击破了他的幻想,这具女尸真的是小飞的尸体。 “小飞!”战智湛悲叫一声,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不顾一切扑上前去将小飞翻了个身,心中暗暗叫苦:“自古善念刚起,福虽未至,祸已远离;恶念刚生,祸虽未至,福已远去。报应!报应!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自己才刚糟践‘新西兰奶牛’家是金庸金大爷《鹿鼎记》中的窑子丽春院,这是犯了佛教中的妄语。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真是乐极生悲,这就让自己悲不自胜。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小飞并没有临死前痛苦的表情,眼睛微闭着,没有眼睛圆睁那种眼睛里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以及对死亡恐惧的目光,只是全身的皮肤被江水泡得青白,有些浮肿。 战智湛伸出手去,颤抖着在小飞的鼻孔下试了试,哪里还有气息。战智湛几乎绝望了,又将手指按在小飞左侧的颈动脉上,凝神屏气,真的希望小飞还有心跳。 突然,“新西兰奶牛”在战智湛身后一把将他拽开,惊讶的说道:“哎呀!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战智湛,你怎么这么流氓?怎么连具女尸都不放过……” “你他娘的混蛋!滚开!”战智湛勃然大怒,胳膊一轮,体重九十五公斤的“新西兰奶牛”竟然被他摔的踉踉跄跄的摔了一个十分不雅的四脚朝天。“新西兰奶牛”从来没有见过战智湛如此粗鲁,坐起身傻呆呆的看着战智湛如要喷火的眼睛。 战智湛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哽咽道:“是她……她是小飞!她是小飞!” “小飞?是你的女朋友吗?”“新西兰奶牛”没有发火,而是奇怪的问了一句后,爬起身,拍了拍肥臀上的沙子,嗲嗲的又对战智湛撒起了娇:“哎呦呦……你怎么不早说呢,人家又不是吃醋,你使那么大的劲儿干嘛?人家疼死了,你怎么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了。” 战智湛瞪了一眼“新西兰奶牛”,凶神恶煞般低声吼道:“你要是再敢嘚了吧瑟的穷嘚啵,老子就杀了你,把你剁吧剁吧扔到江里去喂王八!” 见“新西兰奶牛”被吓得白脸变成了青色,战智湛就不再理睬她,他边脱自己的衣服,边泪流满面的对小飞自言自语般说道:“小飞呀小飞,这他娘的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不是人揍儿的把你祸害成这样?八师叔碎剐了这个王八犊子!小飞,你一个闺女家光腚啦差的别让那边啦的小鬼儿笑话。你先凑合着穿上八师叔的衣服,一来蔽体,二来遮挡风寒。等八师叔把你送到街里,再给你买一身你最稀罕的‘金利来’名牌儿穿上。” 战智湛边自言自语,边给小飞穿衣服。忽然,他感觉小飞的肌肤尚有余温,右手的食中二指下意识的按在小飞左侧的颈动脉上。突然,他的手指感觉到了小飞颈动脉微弱的跳动。战智湛大喜若狂,喜极而泣道:“小飞还活着!小飞还活着!” “快!快!快呀!还不快抢救!”“新西兰奶牛”直到到了这时候才敢说话。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小飞身边,一腿跪地,另一腿屈膝,清除小飞口鼻中的泥沙污物后,对战智湛说道:“你别傻愣着了,快来帮帮忙!” 在“新西兰奶牛”的指点下,战智湛流着眼泪,手忙脚乱的把小飞摆成俯卧的姿势,将小飞的腹部横放,担在“新西兰奶牛”屈起的大腿上,垫高小飞的腹部,让小飞的头部下垂。 “剩下的你就不会了,别给我添乱,上一边呆着去。我总觉得小飞命大,能救活!”见战智湛不知所措,“新西兰奶牛”冲他妩媚的笑了笑后,开始有节奏的按压小飞的背部。 “新西兰奶牛”按压了十几下后,小飞的口鼻中缓缓流出了浑浊的江水。这是小飞肺部和胃里的积水排了出来。如果落水者呼吸、心跳还有的话,这是急救的基本常识。“新西兰奶牛”又试了试小飞的呼吸,把小飞仰面放到沙滩上,把小飞的舌头拉出来。战智湛猜想“新西兰奶牛”这是要保持小飞的呼吸道通畅,看来这“新西兰奶牛”绝对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呀! 战智湛怔怔的看着“新西兰奶牛”对小飞进行胸外心脏按压,又口对口的人工呼吸。奇迹出现了,小飞竟然幽幽醒了过来。她的美目盯了战智湛半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飞别怕!不怕!不怕!小飞别哭,八师叔在你身边呢!告诉八师叔,你这是让哪个王八犊子害的,八师叔找他拼命去!”战智湛泪流满面,不顾“新西兰奶牛”在身边,将小飞紧紧搂在怀里,用胸膛温暖着小飞冰冷的娇躯。 “八……八师叔,我……我命真大!你……你又救……救了我。”小飞似乎冷极了、累极了。她在战智湛怀中蜷了蜷身子,紧盯着战智湛的双眼,青白的嘴唇微微开启,缓缓说道。 “小飞,你活过来就好。是……是这位姐姐救了你,她是八师叔的同学……”战智湛用下颚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新西兰奶牛”。 小飞吃力地转过脸,对“新西兰奶牛”勉强笑道:“谢谢……谢谢姐姐!” 得到小飞的夸奖,“新西兰奶牛”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她轻抚着小飞的秀发,怜爱的说道:“小妹妹,战智湛是你师叔吗?你告诉我们是谁害的你。” 小飞的美眸中突然透出一丝惊恐。接着,小飞声泪俱下,咬牙切齿的讲起了让她刻骨铭心,九死一生的遭遇。 昨天,“四喯喽”的妹子施水柔,也就是柔柔找到了小飞。也不知道她听谁说的,说是“撞见鬼”最近做了一笔大生意,大赚特赚。晌午前儿,有人给他送来十几捆的“大团结”,那就是十多万呀。柔柔知道小飞身手不凡,想和小飞合伙儿一探虚实。要是真的,就给“撞见鬼”来个顺手牵羊。小飞本不想去,可一想八师叔马上要毕业了,需要很多钱,也就答应了。 半夜,柔柔和小飞来到铁道边灯塔下“撞见鬼”的窝。二人商量好,柔柔在外面给小飞望风,小飞进去找。小飞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撞见鬼”仓房改造的卧室后,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小飞边揣测着“撞见鬼”能把钱放在什么地方,边在屋内翻了起来。十几捆的“大团结”,可不是随便一个什么地方就能放得下的。 忽然,小飞对“撞见鬼”的这张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张床严格来讲就是一个巨大的箱子,她摸了摸床沿,并没有暗门或抽屉之类。小飞爬到床上,掀开床头的枕头和褥子,这里果然有一个盖板。小飞打开盖板,赫然出现堆放整整齐齐的“大团结”。小飞大喜,正想伸手去拿“大团结”,忽然,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和拐杖触地的声音由轻到重,由远及近。小飞四处张望了一下,盖上盖子铺好被,急忙顺着柱子,爬到了房梁上。 遗憾的是,柔柔做“贼”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她很快就被“撞见鬼”的打手发现并捉住,拖进“撞见鬼”的卧室灭绝人性的折磨。柔柔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她缓缓抬起迷人的美眸,似乎在眺望着远方,幻想着能和八哥在一起那甜蜜的时光。她柔情无限的自言自语道:“八哥……八哥……是柔柔对不起你!柔柔本来想多整点钱,好好和你过日子。可是……可是老天爷不让柔柔嫁给你!柔柔今天能为你死了,也能瞑目了。八哥你放心,我决不会给你‘北侠’丢人!” 撞见鬼”的打手将攮子顶在柔柔的“乳根穴”上,握紧匕首稍稍用力,刀尖刺进去了大约半厘米。他笑嘻嘻的转过头,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们说说,我是先那啥还是先……” 话音未落,性格刚烈,不愿受辱的柔柔猛地将酥胸一挺,“扑哧”一声,匕首刺进了柔柔的心脏。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怔怔的看着柔柔的鲜血顺着刀刃从白嫩的胸上泊泊涌出。 “你们几个不是人揍儿的!我……我哥……哥哥和……我八……八哥……指定灭……灭……”柔柔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停止呼吸,垂下了高傲的头。 梁上的小飞酥胸急剧起伏,泪水夺眶而出,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失声痛哭。可小飞心神激荡,还是弄出了动静,被“撞见鬼”的打手发现,小飞也没有逃脱被折磨。 天亮了,小飞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她在恍惚中感觉被戴上手铐,装进了麻袋。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大脑中猛然一片空白,一下子晕过去。不知多久,直到被冰冷的江水激醒。 自古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直到这时,战智湛才知道那个深深的暗中爱着他的柔柔昨天晚上已经被“撞见鬼”一伙儿残害,尸体被投入松花江江水中,尸骨难觅。她的名字已经成为历史,渐渐地被人们所淡忘。 战智湛胸中大痛,怀抱着小飞,眼望滚滚东流的涛涛松花江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柔柔……柔柔……俺对不起你!俺对不起你!” 至于怎么对不起柔柔,战智湛其实也一时难以说清楚。“新西兰奶牛”为战智湛的悲痛所感染,两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她轻抚战智湛的后背说道:“战智湛,你别……别这样!你这样会……会伤身的!” 战智湛擦了一把眼泪,对小飞说道:“小飞,真难为你了,你是咋从麻袋里钻出来的?” 小飞努力笑了笑,装作十分轻松的样子说道:“呵呵……八……八师叔,你……你忘了我是‘金手指’三爷的亲传弟子了吗?舌头底下藏刀片的本事三爷也传给我了呀。” 战智湛和“新西兰奶牛”把小飞送到了车辆厂职工医院。拜托李凤艳的妈妈艾晴阿姨和“新西兰奶牛”好好照顾小飞后,他走出了车辆厂职工医院,赶往四哥“老高丽”家。战智湛要去找“老高丽”和“四喯喽”,去商量商量怎么找“撞见鬼”报仇的事情。 第九十六章 新仇旧恨终有报(下) 四哥“老高丽”抖起来了!他接掌金刚公司后,发扬光大了金刚公司,事业如日中天。虽不能说日进斗金,却也是财源滚滚。按埠头话讲,那就是发的“嘁哩苦吃”的。有了钱,人就会飘,就会开始招摇。也不知道“老高丽”通过什么关系,买了一辆全国那前儿也没几辆的奔驰560,而且车牌号是五个“8”。后来,“老高丽”又成立了金刚房地产公司,由他自己任董事长,做起了房地产生意。 钱财是什么?钱财是一种资源。作为资源,往高处说,它可以帮助人们实现自己的梦想;往低处讲说,它可以让拥有它的人们买车、买房,过上幸福的生活。 当战智湛按了按“老高丽”家金碧辉煌的房门的门铃后,出来的竟然是身穿一身笔挺的意大利著名品牌armani西服,系着一条枣红色金利来领带的“刀王”李青山。“刀王”猛然见到战智湛,不由得又惊又喜,拉着战智湛的手就是不放开:“唉呀妈呀……八师叔!” 眼见“刀王”真情流露,战智湛的心中也十分感动,勉强笑着说道:“呵呵……青山,多日不见,你好呀!真是人是衣马是鞍,一看长相二看穿。你本来长得就帅,这一穿上意大利名牌armani,扎上金利来领带,俺都不敢认了。” 说到这里,战智湛猛然想到“黑玫瑰”的妈妈,也就是他的干娘柏薷玉也曾经给他买过一套骆驼毛色的,也是这种意大利著名品牌armani西服。只是战智湛这个人比较懒散,嫌乎整天穿一套名牌armani西服既与学生的身份不符,又十分约束人,远没有穿一套洗得发白的军装随便,就在放假的时候背回了老家。没想到战智湛的老娘十分喜欢,替战智湛珍藏了起来,叨叨咕咕地说,等战智湛娶媳妇儿的时候再穿。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战智湛心中不由得一痛。衣服还是那款意大利著名品牌armani西服,可是,战智湛和干娘柏薷玉却天人永隔。从那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包括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被灭门,后面似乎都影影绰绰的有干娘柏薷玉的身影。想到了海哥、二哥和柏薷玉,又想到了“撞见鬼”。战智湛恨得牙根儿直痒痒,这仇非报不可! “刀王”被战智湛夸的有点扭捏,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哪儿呀!呵呵……是四爷瞅着我穿的那件夹克衫忒旧、忒磕碜,就给秋林的曲科长挂了个电话,曲科长给送来的。花了好几百呢!曲科长说这套西服的特点是线条流畅,又很精致。八师叔是大学生,照我看,八师叔要是穿上去一看就有文化、有教养、有绅士风度,特有权威感。” 听了“刀王”的话,战智湛心中不由得暗暗想道:财聚人散,人散财散;财散人聚,人聚财聚。“老高丽”真是大手笔!就连“刀王”这样手下的打手衣服旧了都不惜重金给换一身,想让给他卖命的死士少了都难!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门前拴着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门前放着讨饭棍,亲朋好友不上门;世上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有钱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老高丽”有钱了,朋友也多。“刀王”说“老高丽”正和一个葛局长谈事儿,他只能边和“刀王”唠闲嗑儿,边等“老高丽”。 不知过了多久,“老高丽”这才笑吟吟的陪着一个矮胖子走了出来。一看到战智湛,“老高丽”惊喜的大叫道:“哎呀老八,你瞅四哥这俗事缠身,慢待了老八,让老八见笑了。你等等四哥,四哥送送葛局长,回来咱哥儿俩再唠!” 那葛局长见“老高丽”叫战智湛叫的这么亲热,猜测战智湛年纪虽然不大,却一定是“老高丽”的重要客人,自然免不了和“老高丽”客气一番。 “哎呀哇尻!原来是老八!你可想死七哥了!”跟在“老高丽”身后的“四锛喽”抢前一步,眯着小眼睛“哈哈”大笑着一把搂住了战智湛,显然透着十二分的亲热。一见“四锛喽”,就像见了亲人般,战智湛的眼睛一热,不由得想起了为他惨死的柔柔,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四锛喽”眯着小眼睛笑着锤了战智湛的肩膀一下,调侃道:“见着七哥该高兴才是,干啥像个娘们儿似的尿唧唧的。是不是老没见着七哥,想七哥想得眼泪吧嚓的!” “老八,你这整天价忙叨啥呢,咋老也不来看四哥……”战智湛正思索着怎么和“四锛喽”说,“老高丽”送走了葛局长,匆匆赶回。 “老高丽”笑嘻嘻的拉着战智湛的手,拽到屋里让到沙发上,说道:“今儿个不许走了,在四哥这旮沓吃饭,咱哥儿俩好好唠唠。呵呵……说给四哥听听,你是不是遇着啥难事儿了,这是缺钱了是咋的,能让我家老八愁眉苦脸的?没关系,钱是王八蛋,花光了咱再赚!” 战智湛知道“老高丽”大有“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的古风,他的话绝非虚情假意。只要战智湛张口,别说千儿八百的,就是几万,“老高丽”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老高丽”这么一说,战智湛再也抑制不住悲痛,双手捂着脸号啕痛哭起来,哭得当真是号恸崩摧。战智湛这一哭,惊得室内的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流血不流泪的堂堂“北侠”,当众流泪已属稀奇,不知什么事儿能让“北侠”哭得惊天动地的,怎不令人惊诧? “老八你瞅瞅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得了,哭啥呀?唉呀妈呀!小祖宗,我都让你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呀!”“四锛喽”搓着手说道。 战智湛渐渐恢复了理智,擦了把眼泪,哽咽着把小飞所说的重复了一遍。 “啥?你说清楚了!”一听唯一的亲妹妹被害,“四锛喽”惊得浑身一震,跨前一步,伸手就来抓战智湛。“老高丽”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四锛喽”的手腕。 “老高丽”沉声说道:“老七别急!你这么着急,八弟还咋说的清楚?” “老高丽”说罢,屋内死一般的寂静。“老高丽”脸色铁青,手捻佛珠,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站在他身后的“刀王”则横眉怒目,双手用力相握,指节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四锛喽”牙关紧咬,热泪滚滚,浑身像患了疟疾一样颤栗不止。 过了许久,“老高丽”的脸色又恢复了慈和。他双手合什,高诵佛号之后说道:“阿弥陀佛!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撞见鬼’多行不义,迟早必下地狱!” 战智湛咬牙切齿的说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仇必报!兄弟请四哥主持大局,杀‘撞见鬼’一伙,给海哥和二哥,以及这么多的人报仇雪恨!” “四锛喽”忍不住了,他“咚”的一声一跺脚,说道:“四哥,我去把‘撞见鬼’的人头提来见你,给海哥和二哥两家人报仇!给蓉蓉报仇!给柔柔……给柔柔报仇!” 说到这里,“四锛喽”圆睁着小眼睛,呆呆的看着战智湛,泪水“唰”的一下又流了出来。 “老高丽”面露不悦,说道:“老七,你是皈依的人了,咋还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妄动无名?须知今日之江湖非昨日之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见“四锛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满脸憋得通红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战智湛的心一凉,有点急了,说道:“四哥,难道……难道这血海深仇咱……咱就不报了吗?” “老八,你先在四哥这旮沓住几天,四哥想也没人敢到我这旮沓来动你。”“老高丽”微笑着说道。他的语气虽然很平和,但是却霸气毕露。 “老高丽”说到这里,眼睛中精光一闪,接着又恢复了慈和:“老八,你和老七先安顿好小飞,看看能不能找到柔柔妹子的尸首,过了‘七七’再说吧。别耽误了柔柔妹子的业缘……” 战智湛愤然说道:“此仇不报,柔柔焉能瞑目?四哥你要是不管,俺拼了这条命也要……” “老高丽”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说道:“老八,你也皈依吧!皈依后有护法是佛经上说的,也就是佛说的。护法当然可以在平安健康,工作顺利,学业有成方面,或者是冤亲债主、虎狼蛇虫来侵扰方面有帮助,但是根本目的是让你更好的修行。你皈依后说明你要从此真正学佛修行了,护法可以让你避免很多的干扰,但你如果皈依后,并不修行,你的目的只是眼前世间利益,那护法还是会远离你的,另外,护法也不能全改变你的因果,但可以帮你转化或减轻。” “老高丽”的态度让战智湛大失所望,他一扬高傲的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四哥,海哥和二哥两家的仇不能不报!蓉蓉和柔柔的仇也不能不报!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大丈夫死则死耳,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说到这里,战智湛拱了拱手对“老高丽”说道:“请四哥恕小弟今儿个不能够再听您的话了!血债要用血来偿,绝不能再拖了。小弟这就告辞了!” 说到这里,战智湛仰天叹了口气,不无伤感的说道:“四哥,如……如果俺不能生还,请你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收敛俺的尸首。把……把骨灰送回俺老家……” 说罢,战智湛头也不回的昂首向门外走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怆。战智湛的身后,传来“老高丽”深深的一声叹息。 第九十七章 人不可无傲骨(上) “哼!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都当了缩头乌龟,就剩下老子也没啥了不起的!这是啥精神?这就是侠风骜骨!老毛子彼得大帝不是有一句名言吗?他们只有两个朋友,海军和陆军!老子的两个朋友就是老子自己个儿的两个拳头!”战智湛心中愤愤的想道。 人生在世,会遇到许多不平等或不公正,但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每一个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这也恰恰是生活的公平。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什么卑微,但却有卑鄙。然而,有些人总想千方百计制造尊卑。于是才有了这个世界上的并不为少的狂妄。 人所受的伤害莫过于心灵的伤害,所受的摧残莫过于精神的摧残,所受的侮辱莫过于人格的侮辱。但人格并不是别人想侮辱就侮辱得了的!因为人格就是对自己的评价与塑造。人格是金!人格的光辉是任何邪恶、任何势力都无法使其泯灭的。自卑并不就是对人格的贬低,但自尊却一定是对人格的提升。自尊并不要求你胜人一筹,自尊只希望你做得比自己认为可能达到的更好。自尊,是一个人灵魂中的伟大杠杆! 要穷,就穷得像茶,苦中一缕清香。这是自尊!要傲,傲得像兰,高挂一脸秋霜。这也是自尊!自尊与虚荣不同。自尊,是对自己负责,追求的是踏实。虚荣,是为自己化妆,追求的是浮华。自尊与清高临界。一个人身上如果没有些清高,那他也许很难始终保持住自尊;但一个人如果太清高了,清高到居高临下俯视人生的程度,那么,他不是导致虚无便是变得假圣人般的虚伪。 战智湛肚子里暗自琢磨道:唐朝大诗人李白不是有一首著名的诗《侠客行》嘛?“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嘿嘿,“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忽然,“刀王”在战智湛身后叫了一声:“八师叔,你等等青山!” 战智湛正在犹豫等不等“刀王”,“刀王”已经追了上来,拦在他的身前,拱手说道:“八师叔,我跟八师叔去给大师伯和二师伯两家人报仇!去给柔柔妹子、蓉蓉妹子报仇!” 战智湛知道,像“刀王”这种人,对他最大的信任就是带他去。否则,他会误解你看不起他。战智湛勉强笑了笑,拍了拍“刀王”的肩头,叹了口气说道:“唉……青山,八师叔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你不避凶险,真是有血性的好兄弟。中!你今晚十点半在地包回民饭店门前等俺。不过你这身意大利名牌armani可不能穿,崩上血可惜了的!” 在“刀王”豪爽的大笑声中,战智湛和“刀王”拱手告别。 吃完晚饭,战智湛呆呆地站在足球场边看着几个同学踢足球,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战智湛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原来是学校卫生院的院长尹思贤。尹思贤身后站着以为精神矍铄,白髯飘飘,仙风道骨的老先生。战智湛见了慌忙站起身来,向那老先生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道:“原来是吕老先生来了!俺这个看书入了迷,对吕老先生不恭,请原谅!” 原来,这位老先生正是地包的老中医吕德元老先生。战智湛第一次恶斗鬼孤郁时,鬼孤郁趁着战智湛不备,一口大黏痰吐入他的口中。战智湛都恶心死了,一连几天吃啥都想吐。不仅吃不下东西,肚子还胀得要命。他被折磨的骨瘦行销,马上连炕都爬不起来了。柳老师和同学们不知战智湛得了什么病,就是学校卫生院院长尹思贤也没看出来个子丑寅卯来。尹思贤皱着眉头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就建议送战智湛去埠头医大二院看看。幸亏有一位老师和吕德元老先生是邻居,称吕德元老先生绝对是杏林国手,战智湛这种怪病请吕德元老先生来看,也许更合适。只不过吕德元老先生年纪大了,并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 有道是病急乱投医,战智湛的几个同寝好友见同学病成这样,都十分焦虑。听了那位老师的介绍,异口同声的要把战智湛抬到吕德元老先生家去,就不信吕德元老先生赶上金庸金大爷《倚天屠龙记》中的神医“见死不救”胡青牛和《笑傲江湖》中杀人名医平一指了。 柳老师怕战智湛经不住折腾,批评了几位同学几句之后,恳请尹思贤陪她一起去请吕德元老先生。柳老师想,无论是怎么恳求,也要把吕德元老先生请来。结果那位老师过虑了。吕德元老先生听说战智湛的病情症状之后十分诧异,亲自来战智湛的寝室给战智湛诊脉。吕德元老先生诊完脉后眉头紧锁,什么都不说,只给战智湛开了三剂《参芦汤》。 战智湛喝了吕德元老先生的《参芦汤》之后,这才渐渐痊愈。也就是说,吕德元老先生对战智湛有救命之恩,不由得战智湛不敬。吕德元老先生笑呵呵的伸手扶住战智湛,说道:“难得小战同学还记得老朽,老朽大畅老怀!呵呵……老朽这几天听说小战同学神疲乏力,不知道老朽的《参芦汤》剂量过大造成的后遗症,所以,过来给小战同学把一把脉。” 吕德元老先生的话让战智湛直犯兔子楞:俺这一段儿也没有感觉到神疲乏力呀?再说这都好几年的事儿了。莫非这吕老先生就像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沙家浜》中,常熟县委书记程谦明假扮郎中在敌人眼皮底下与阿庆嫂接头那样,面授机宜。接下来,这吕老先生就该开唱了:“病情不重休惦念,心静自然少忧烦。家中有人勤照看,草药一剂保平安。” 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吕老先生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找自己什么事儿。这吕老先生也是,有事儿就说呗,何必装神弄鬼怪吓人的。” 尹思贤吧嗒吧嗒嘴儿说道:“真没想到小战的人缘这么好,吕老先生和小战只是一面之缘,就一直惦记着小战的身体。这么着吧,就请吕老先生去我的办公室,给小战把一把脉。” 吕德元老先生连连称“好”,和满脸懵十三的战智湛一道,随着尹思贤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去她的办公室。尹思贤和吕德元老先生聊了几句闲嗑儿之后,忽然对战智湛说道:“小战,这些日子去卓老师加了吗?卓老师住院了,你知道吗?” “独傲雪岭”已经被“啸天山君”带走,送交圣先师通天教主处置,卓不凡就没有了元神,没有了灵魂的人能活几天呀?但是,战智湛还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说道:“是吗?这是啥前儿的事儿呀?啥病呀?俺这一段忙着毕业答辩的事儿,还真没去不凡哥哥的家。” 尹思贤叹了口气说道:“唉……都说好人有好报!像卓老师这么好的好人,为啥得这种怪病呢!我是前天下午去看的卓老师,就在他们市立医院高干病房。卓老师整天神情不宁,睡不着觉,用镇静剂都不好使,总是出现各种幻觉。他们医院已经请专家会诊了,说卓老师是重度神经衰弱症。富老师说,卓老师的睡眠向来很好,从来没有过神经衰弱呀……” 尹思贤说到这里,战智湛还没接话,吕德元老先生却皱了皱眉头,说道:“尹院长所说这位卓老师的症状到颇似‘离魂症’呀。肝藏魂,如因肝虚邪袭,神魂离散则可诱发这种病。《杂病源流犀烛.不寐多寐源流》有云,‘有神气不宁,每卧则魂魄飞扬,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惊悸多魇,通夕不寐者,此名离魂症。’每个人都是有三魂六魄的,如果人的魂魄受到了伤害,不仅会影响到精神,还会影响到身体。《辨证录.离魂门》也有记载,‘人有心肾两伤,一旦觉自己之身分而为两,他人未见而己独见之,人以为离魂之症也;谁知心肾不交乎。’” 常熟县委书记程谦明的一段唱词,他假扮郎中在敌人眼皮底下与阿庆嫂接头,面授机宜。程谦明由贺永瑛扮演。唱词只有四句,却韵味十足! 常熟县委书记程谦明的一段唱词,他假扮郎中在敌人眼皮底下与阿庆嫂接头,面授机宜。程谦明由贺永瑛扮演。唱词只有四句,却韵味十足! 吕德元老先生的话把战智湛吓了一跳,心中暗想道:“这吕老先生真乃神人也!” 尹思贤忧心忡忡的说道:“可不是咋的!卓老师有个邻居也说卓老师丢了魂,还一个劲儿的劝富老师找个跳大神的被看看呢。吕老先生,跳大神的能看好吗?” 吕德元老先生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发于春之盛日,夜之浓度时,因明月而失望者,因气积而无散失。心欲所托,心无所托,心欲所依,心无所依,无根无心,性命休矣。” 吕德元老先生的话尹思贤和战智湛都没听懂,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好意思问。吕德元老先生却摇头晃脑的接着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位卓老师静心修身积德向善,所积即是清福,当无忧无虑灾难不侵,一生善始善终。若是爱财如命之人,只念己富不恤他贫,以不义之财吃喝享乐,所积乃是浊福,此福最终只能落得相应之报应。这等善恶果报岂是跳大神之人所能改变?” 听了吕德元老先生的话,尹思贤和战智湛不由得毛骨悚然,谁都没敢说话。 来到尹思贤的办公室,尹思贤被人叫走了。吕德元老先生伸出右手手指,切在战智湛寸关尺脉门上,双目微闭,左手手指轻敲着尹思贤的办公桌,半晌才睁开眼睛说道:“恭喜小战同学,贺喜小战同学,小战同学的脉象平滑,不快不满、不沉也不浮,并无所虑之症。” 吕德元老先生说到这里,双目中露出一丝狡黠。战智湛心中一动,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只见吕德元老先生的元神后面,畏畏缩缩的躲着一个白发稀疏、面目清癯的老者。战智湛识得这个鬼吏,不是幽冥七十二司第十五司掌施药司司主嵇杏然是谁? 掌施药司专门负责查察人间什么人施舍药材,拯救贫疾。什么人本分行医,救死扶伤。什么人则只顾贪图不义之财,敲诈勒索,不顾病人痛苦。什么人贩卖假药,骗害百姓。所有这些舍药卖药行医治病者均由掌施药司审查其善恶功过,给予相应的善报或恶报。善因恶果速至阎君面前立案受审,然后下地狱受百般刑苦。 战智湛顽皮劲儿大盛,摇头晃脑的说道:“医门理法至微玄,大要心中有转旋。望闻问切四般事,缺一之时不备全。第一望他神气色,润枯肥瘦起和眠。第二闻声清与浊,听他真语及狂言。三问病原经几日,如何饮食怎生便。四才切脉明经络,浮沉表裡是何般。我不望闻并问切,今生莫想得安然。吕老先生神技学生佩服,吕老先生切脉之后还有何机宜请示下!” 嵇杏然鬼脸一红,知道战智湛已经识破了是牠附体在吕德元老先生身上,不敢再装神弄鬼,说道:“上仙明鉴!小的今奉北太帝君饬令来给上仙送功德。只不过,上仙积完这件功德,恐有一些灾厄。不知上仙能……” 第九十七章 人不可无傲骨(中) 战智湛十分坦然的说道:“山阻石拦,大江必定东流去。雪辱霜欺,梅花依旧向阳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国为民就算碎尸陨首,又有何惧?上差有事请讲,战某无不应允!” 嵇杏然向战智湛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上仙不问是何灾厄,当即应允。上仙侠肝义胆、豪气冲天,冥府上下无不钦佩!呵呵……三十八年前,东瀛恶人在埠头西南二十里处的民屯埋藏了一批疫恶。这些疫恶深埋在地下,如不触动,对阳间众生倒也并无大碍……” 嵇杏然接着讲起了这件事的原委。 “独傲雪岭”临伏法前,曾游说“撞见鬼”,说民屯西侧五百米处乱坟岗,埋藏着东瀛人当年埋下的十几箱金银珠宝。“独傲雪岭”掐指一算,只有“撞见鬼”能够和牠合作发财。所以,“独傲雪岭”找到“撞见鬼”,由“撞见鬼”负责挖掘,所得金银珠宝一人一半。为表示诚意,“独傲雪岭”当即付给“撞见鬼”十六万巨额“大团结”,说这是定金。“撞见鬼”和“独傲雪岭”多次合作,早就被“独傲雪岭”的君子之名和神机妙算所折服。 “撞见鬼”收下“独傲雪岭”的定金,答应一定照办。不料鬼算不如天算,还没等“撞见鬼”开挖,“独傲雪岭”就被“啸天山君”收走了。“撞见鬼”见卓不凡病得不轻,不见得就能记得这件事,于是动了贪念。“独傲雪岭”和“撞见鬼”之间的阴谋,自然瞒不过埠头城隍庙日游神陈煜的眼睛,陈煜虽多方阻止,仍然没有办法改变“撞见鬼”贪得无厌的本性。 战智湛听到这里,猛然想起来“独傲雪岭”曾经引用幽冥七十二司第三十司掌行瘟疫司在人间布设瘟疫时的一首诗威胁他的话,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撞见鬼”要是在这些埋藏疫恶的地方乱挖,自然挖不到什么金银珠宝,可是这些疫恶一旦见了天日,埠头将爆发震动三界的瘟疫,埠头的无辜百姓将死病枕籍,“撞见鬼”一伙儿也难以幸免! 为了能使埠头百姓免于瘟疫,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何憾?战智湛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他站起身对嵇杏然拱手一揖,说道:“上差请放心!为保阴阳两界众生平安,战某死不足惜,些许灾厄又何足道哉?” 嵇杏然还了一礼说道:“庄氏建奎阳寿今夜该尽,命中注定死于上仙之手。庄氏建奎明日祸国殃民之举冥界不好直接出手干预,小的代阴阳两界众生谢过上仙再生之德!” “撞见鬼”一伙儿为祸一方,作恶多端,天怒人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何况,“撞见鬼”还是杀害海哥和二哥武友义两家满门的祸首,是杀害干娘柏薷玉以及柔柔、“紫薇格格”的元凶,是摧残小飞的恶魔。战智湛生于圣人之乡,自幼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熏陶,深受他爹战大鹏“行侠仗义,为国为民”的教诲,总是以战大鹏他老人家为做人的榜样,以“杀汉奸,除恶霸”为己任。 后天就要毕业答辩了,这是战智湛大学生涯关键的最后一关。他自诩为“北侠”,崇尚蒙面大侠“佐罗”式的行侠仗义!在“老高丽”家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也曾犹豫过: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撞见鬼”作恶多端,自有党纪国法惩处他。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柔柔的死连她的亲哥哥“四喯喽”都没说什么,自己算哪根儿葱?自己去杀“撞见鬼”,那就是以暴易暴,也是触犯法律的。以犯罪之身堂而皇之的去剥夺他人的生命,以达到阻止他人犯罪的目的,岂非滑天下之大稽?自己完全可以不管别人的闲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毕业后有曾二哥或是爹的老战友的关系,不愁找不到一个好工作。到那时再找一个好媳妇,有滋有味儿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绝对是绝大多数老百姓所向往的。 可金庸金大爷的《射雕英雄传》中“北丐”洪七公大义凛然,义正辞严的斥责裘千仞的声音仿佛又出现在他的耳边:老叫花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这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老叫花贪饮贪食,可是生平从来没杀过一个好人!裘千仞,你是第二百三十二人! 战智湛为洪七公豪气所鼓舞,自我安慰道:他娘的!“撞见鬼”就该杀!杀都杀了,还怕公安局来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爱咋的就咋的,老子多杀几个,就稳赚不赔了! “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举意早先知。休道眼前无报应,古往今来放过谁。”兰陵笑笑生一部三观极正的《金瓶梅》中这首诗虽不合辙押韵,但寥寥几句,却打消了战智湛的侥幸心理。他揣摩着就连小昭打了孙向东都判了斩立决,他所做的可是大案、要案,与小昭所犯罪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是法律绝难容忍的。就算是鲍局长是他爹战大鹏的老战友,喜欢自己,也救不了必死之人!恍惚之间,战智湛似乎听到了刑场的枪声,他又有些犹豫了。 听了嵇杏然的话后,战智湛这才意识到杀“撞见鬼”这件事的性质变了。佛法里有方便法门,杀戒里有开缘。就是你为了保护众生,以慈悲心杀生没有罪业。就像一个人要发动战争,要害死成千上万的人,你这时候把他杀了,是救了万人。放到“撞见鬼”身上,也是救了他,因为他不会因为造了重罪而堕无间地狱。尽管他是“地行夜叉”转世投胎,量地府也不敢徇私枉法。战智湛忽然转念一想,冥界不会是因为“撞见鬼”死后能归位,不至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才安排自己阻止他作恶吧? 战智湛使用过的飞刀有很多人见过,今晚是不能用的,但他又不能少了这件趁手的武器。战智湛来到学校的工厂门外,四处看了看,确信没人后,撬开窗户潜了进去,偷了二十多枚四寸铁钉。用磨床磨得十分锋利后,他又跑到铁道边,逐枚放到铁轨上,让过往的火车把铁钉压得扁扁的,做成了二十多把让他很满意的飞刀。 夜色慢慢的降临了,埠头的夜空中朵朵黑云遮住了明月。熄灯铃响过之后,校园里静悄悄的,战智湛悄悄地摸出了校门。待他来到地包回民饭店的门前,“刀王”身背大刀的身影从一棵大树后闪了出来。 “八师叔,这是四爷的朋友访问东瀛前儿带回来的一把原装武士刀,刚送给‘四爷’。‘四爷’让我转交八师叔,八师叔你瞅瞅,趁不趁手。”“刀王”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一把东瀛武士刀送到了战智湛面前。 “呵呵……宝刀送烈士、红粉赠佳人。四哥的这情谊……”虽然战智湛心中虽然对四哥“老高丽”很不满,但还是很感激他的这份真情。战智湛一手抓着刀鞘,一手抓住刀柄轻轻一拉,只觉眼前青光一闪,寒气逼人,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只见刀光如水,在冷月下流转不定。真是一把好刀!“独傲雪岭”被“啸天山君”带走后,埠头有分量的恶鬼可能已经没有了,埠头城隍庙已经收回了“玄阴七宝刀”。尽管“撞见鬼”是“地行夜叉”转世投胎,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战智湛就算手中有“玄阴七宝刀”,也不能用在“撞见鬼”身上。 战智湛记得北宋诗人欧阳修的《东瀛刀歌》诗中曾提到:昆夷道远不复通,世传切玉谁能穷。宝刀近出日该国,越贾得之沧海东。鱼皮装贴香木鞘,黄白闲杂鍮与铜。百金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禳妖凶。 “青山,告诉俺实话,你家四爷派你来保护俺吧?”战智湛边爱不释手的把玩东瀛刀边问道。“刀王”笑了,笑得很开心,就像一个淘气的顽童办了一件开心事。 二人摸到“撞见鬼”的住处,镶着铁栅栏的窗户没有关,透过窗帘传出一粗二细的鼾声,应该是一男二女的呼吸。战智湛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打开房门后,把毛巾系在脸上,低声对“刀王”说道:“青山,你守在门外,俺进去!” “刀王”边把毛巾系在脸上,边低声说道:“八师叔,有事弟子服其劳,这点事儿还用八师叔亲自出马呀?青山进去就给了‘撞见鬼’贼大的面子了,待会儿青山一准儿把‘撞见鬼’的人头提出来见你。” 战智湛笑了笑说道:“青山,你的好意八师叔心领了。还是八师叔进去吧。你给八师叔把风,八师叔要亲手复仇!” “刀王”不敢再争,只好笑了笑说道:“八师叔当心,我还等着你教我刀法呢。” “这小子还记得俺喝醉了酒说的话。”战智湛又笑了笑,溜进房门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亮着一盏昏暗的夜灯,使战智湛可以清楚的看清房间内的情景。他娘的!没想到这个长得像燕京猿人似的“撞见鬼”艳福着实不浅。战智湛此时无暇欣赏这香艳的情景,如欲喷出火来的目光转到了睡得死狗般的“撞见鬼”身上,咬牙切齿的把武士刀插回背后的刀鞘中。走到床前,拔出攮子,准备在“撞见鬼”睡梦中结束他的狗命。不料,“撞见鬼”本应十分疲惫,但他仍然十分警醒。 就在战智湛拔出匕首的瞬间,“撞见鬼”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战智湛手中闪着寒光的攮子。他虽惊不乱,神速的从一个女孩儿身下抽出左手,抓住身边的女孩儿奋力向战智湛推来。战智湛不愿伤及无辜,身体右转90度,右手的攮子一偏,避开女孩儿,伸出左手,使出《杨式太极拳》中的半招“抱虎归山”,把女孩儿抱在怀中。再看“撞见鬼”,已将右手向枕头底下摸去,显然是在拿枪之类的凶器。战智湛手疾眼快,不顾刚从梦中惊醒,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女孩儿的尖叫,将她一扔,飞身上床。 “撞见鬼”确实不是善茬,就在战智湛将要落到床上的瞬间,他的手一抬,竟将战智湛掀了一个趔趄。战智湛本能的右手一撑,不料手中的匕首刺进了女孩儿的胸膛。战智湛无暇对枉死的女孩儿说声“抱歉”,使出《无影神仙腿》中的一招“厥孚交如”,将“撞见鬼”又伸到枕头底下的右臂绞得脱了臼。“撞见鬼”“啊”的一声惨叫,连滚带爬的逃下床。 战智湛伸手在枕头底下一模,触手冰凉,抽出来才看清原来是一把五四式。他无暇多想,双腿一蹬,一个大鹏展翅,正逃向房门的“撞见鬼”又是一声惨叫,被战智湛扑倒在地。 战智湛腰腹一用力,刚要来个鹞子翻身按住“撞见鬼”,不料,“撞见鬼”情急拼命,不顾右臂脱臼的剧痛,左手死死地抓住战智湛持枪的手腕。这时候已经不是见招拆招的格斗,而是你死我活的肉搏了。“撞见鬼”靠的是心中一股逃生的欲望,勉强支撑。而战智湛靠的则是一股誓死为海哥、武友义、柔柔、柏薷玉、小飞和“紫薇格格”复仇的精神顽强支撑着。你死我活的搏斗中,“撞见鬼”一口咬在战智湛的大腿上,剧痛让战智湛勃然大怒,又是一招“厥孚交如”,将“撞见鬼”的左臂绞断。惨叫声响起,“撞见鬼”的两条胳膊来回摇摆,挂在肩膀上,已经废掉。 “你个瘪犊子,还不给俺跪下!”战智湛顺势跳起身,左手漆黑的枪口顶在“撞见鬼”的额头上,凶神恶煞般的说道。战智湛清楚地看到,冷汗,正从“撞见鬼”的脸颊上轻轻滑落。 第九十七章 人不可无傲骨(下) “哇尻!你用枪啊就……啊就指着我的脑袋,我啊就……啊就给你跪地下求饶,那我以后啊就……啊就还啊就……啊就咋混?”“撞见鬼”不知是因怒火中烧,还是惊恐万状,他浑身筛糠,满脸怒色。是呀,混了这么多年,他还没这么窝囊过。 “你个瘪犊子!就你这损德行,你还想混吗?”战智湛满脸嘲讽,恶狠狠的骂道。 “撞见鬼”疼得满头大汗,但还是极力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啊就……啊就也不咋的。你啊就……啊就要真是条棍儿,就啊就……啊就把破毛巾摘了,也好让我啊就……啊就看看你是哪路神仙,也好啊就……啊就别不知道啊就……啊就死在谁手里。” 战智湛缓缓摘下蒙脸的毛巾,冷笑道:“你想杀俺,没想到俺先来取你的狗命吧?” “胡啊就……啊就胡诌八咧!我啊就……啊就啥前儿杀你了?你啊就……啊就还想当我妹夫呢!你啊就……啊就有本事干脆一枪杀了你大舅哥吧!”短暂的惊慌后,“撞见鬼”立马变得青筋暴凸,暴跳如雷,嗷嗷怪叫着一口咬住了战智湛手中杀气腾腾的枪口。 “撞见鬼”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想不通,战智湛到底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这样拼命吗?不过,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他已经无路可逃,关键时刻“撞见鬼”显露出了他的本性。 阴冷的笑容,浮现在战智湛脸上,他露出了白森森的两排牙齿,冷笑道:“嘿嘿……你他娘的还有脸提小红?哼……你作恶多端,神憎鬼厌,勾结外鬼害死连亲妹子,你还算是人吗?” 战智湛越说怒气越盛,右手的攮子“扑哧”一声,捅了“撞见鬼”的大腿一刀,鲜血溅到了战智湛的手上,他冷冰冰的说道:“还记得俺的同学林紫薇吗?这是你欠她的血债!” “妹……妹夫,你他妈的敢拿攮子捅你大舅哥,你……你不得好死!”剧痛让“撞见鬼”居然不磕巴了,他凄厉的尖叫宛如鬼厉,在寂静、漆黑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战智湛听到“撞见鬼”的惨叫声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又冷笑一声,第二刀“扑哧”捅在“撞见鬼”的肚子上,骂道:“瞎嚎啥?这是你欠柏薷玉的血债!” 剧痛让“撞见鬼”的脸扭曲的几乎变了形,他非但没有求饶,反而激起了他本性中的倔强。他圆睁怪眼,恶狠狠的说道:“妹夫,你有本事就杀了大舅哥!这么啊就……啊就折磨人,你不是啊就……啊就不是棍儿!” 战智湛又冷笑一声,“扑哧”“扑哧”在“三磕巴”的肚子上又捅了两刀,骂道:“你个不是人揍儿的!你想鸡毛啥呢?这是你欠海哥和武友义的血债!” “‘洪哥’出事儿了!都快去救……”剧烈的打斗声和“撞见鬼”的惨叫惊醒了“撞见鬼”的手下,他们乱叫乱嚷着手持棍棒、砍刀、匕首,甚至有几个还举着猎枪,乱纷纷的从院子的各个角落涌向“撞见鬼”的房间。几个跑得快的的已经和凶神恶煞般守在房门前的“刀王”“叮叮当当”的打在了一起。 战智湛担心“刀王”寡不敌众,就想尽快结果“撞见鬼”。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撞见鬼”一改刚才的穷凶极恶,竟然苦苦哀求起来:“妹啊就……啊就妹夫,你看小红啊就……啊就面子,饶我一条啊就……啊就狗命吧……” “撞见鬼”又一次提起庄建红,战智湛心中一沉,但还是问道:“你为啥杀海哥和武友义两家人?亏了你下得了这么狠的狠手,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 “撞见鬼”痛苦的喘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啊就……啊我杀的!是啊就……啊就那帮人啊就……啊就杀的,我啊就……啊就看着来着。大啊就……啊就大海是搂草打兔子那是啊就……啊就捎带着杀的。武友义啊就……啊就在侦察大啊就……啊就大人物杀柏薷玉那娘们儿的事儿,得啊就……啊就得灭口。” 战智湛心中一痛,沉声问道:“灭口?那么柏薷玉是谁杀的?你说的大人物是谁?” “柏啊就……啊就柏薷玉这娘们儿手里啊就……啊就有大人物啊就……啊就……”“撞见鬼”见战智湛神情恍惚,如中邪祟,缓缓收回了手中的枪,他突然一头撞向战智湛的面门。战智湛本能的头一偏,躲开了“撞见鬼”的头槌,反手刺入了转身就逃的“撞见鬼”后心。 战智湛拔出攮子,摸了摸“撞见鬼”的颈动脉,确信他已死了之后,这才插好五四式和攮子,推开了房门。夜风夹杂着尘土、砂石,狰狞的呼啸不已。只见“刀王”浑身是伤,正红着双眼,大声吆喝着,双手抡刀,疯狂的和越来越多的“撞见鬼”手下战在一起,一时之间难解难分。 “刀王”的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他是“老高丽”旗下公认的第一高手,单挑功夫是最好的。所以,此时也只有“刀王”,才能浴血挡住“撞见鬼”如狼似虎的众小弟,让战智湛得报新仇旧恨。眼见“刀王”危急,战智湛不假思索,拔出插在腰间用铁钉改制的飞刀,双手连扬,“嗖”、“嗖”、“嗖”,只见飞刀电射而出,围在“刀王”身边的十几个流氓纷纷中刀,“哇哇”乱叫着躲避。接着,战智湛大吼一声,身动如箭,斜射而出,左手“啪”的一记《八卦掌》重掌,正打在一个流氓的后心。战智湛手疾眼快,右手的武士刀寒光一闪,砍断了一个举猎枪瞄向“刀王”流氓的手腕。中掌的流氓一口鲜血尚未喷出,被战智湛回身一脚踢得撞在另一个流氓身上,二人“叽里咕噜”的一同滚倒在地上。 忽然,战智湛发现手持砍刀的“九并”正不顾一切,疯狂的向拄刀喘息的“刀王”扑去。 “九并”在“撞见鬼”一众手下当中,算不上最耀眼。他既没有“大白熊”的狂妄,也没有“大白熊”的头脑,更没有“大白熊”的武功。他是一头狼,一头凶残至极的狼。他是“撞见鬼”手下中,真正的,唯一的,完全靠在实战中成长出来的高手。“九并”从来没有学过任何花哨的技巧,也不懂得如何和人较技。他只会杀人,出手就要见血。街头斗殴淬炼出来的高手,所用招式凶狠毒辣,简单实用,比那些武术家更可怕。就像金庸金大爷《笑傲江湖》中的男主人公令狐冲令狐大侠所使的《独孤九剑》,只不过“九并”没有那么深的造诣。 “九并”的反应极快,出手快、狠、准,一刀毙命,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战智湛要想战胜他,决非易事。“九并”也敏锐的感觉到,战智湛是极其危险的一个对手。强者,惺惺相惜,彼此是有感觉的。“九并”是标准的街头地痞无赖出身,从小混迹街头,在无数次的血腥争斗中,逐渐成长,练就了一身街头斗殴的高强身手。乱拳打死老师傅,不要小看那些没学过武术,纯粹靠街头斗殴实战出身的高手,他们或许上了拳台,在条条框框的约束下,不堪一击,但一旦生死相搏,那恐怕死的通常都是对方。 “八师叔小心……”突然,“刀王”猛然惊叫一声,接着,战智湛耳边传来“轰”、“轰”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战智湛本能的侧身一躲,挥刀逼开“九饼”,侧身望去,原来是一个手持猎枪的流氓正朝他开枪,被“刀王”发现后,舍命挡在战智湛身前,被打成了筛子。 这个流氓本来早就想向战智湛和“刀王”身上招呼,可枪子无眼,混在人群中,又不是什么狙击手,夜色本来就暗,枪法又差,战智湛和“刀王”身边都是他的哥儿们,万一开枪打错了,那这个事怎么解释呢。误杀?那实在太恶搞了,真的要成了黑道笑谈了。他眼见战智湛身手不凡,害怕“九饼”不是对手,这才冒冒失失的开了一枪。 “刀王”的死,让战智湛怒极,手一扬,又是几柄改造后的飞刀电射而出,正在装子弹的流氓哪里躲的开,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战智湛正想冲过去剁了他,突然寒光一闪,战智湛知道“九并”趁他不备想偷袭。战智湛手腕一翻,“当”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两柄刀相碰,迸出了火花,掉落在地。战智湛无暇捡刀,一个扫堂腿扫倒“九并”,飞身骑在他身上,就像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一样,大叫一声:“娘!儿子给你报仇了!” 话音未落,战智湛拳挟劲风,一拳狠狠地打在“九并”的耳根上。“九并”闷哼一声,瘫在地上。怒火正盛的战智湛正想一举结果“九饼”的性命,却猛然听“大白熊”叫道:“都给我上!把这个啥鸡毛老八剁成肉酱!都给老子冲!谁杀了老八,老子赏他一百块!” 夜风呼啸,却怎么也吹不灭那燃烧的热血。冲天的喊杀声,震的大地都在颤抖。“大白熊”光着膀子,露出了黑压压的一片胸毛。他心思缜密,知道不是战智湛的对手,就躲在众流氓身后,怂恿众流氓上前。战智湛哪儿愿意和这帮小流氓纠缠起来没完没了,在奋力劈倒了两个小流氓后,径直向“大白熊”杀去。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可双方要都是勇者的话,那一场争斗就变成了死局,输者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命丧黄泉。幸好,“大白熊”吓得亡魂皆冒,胆战心惊,居然转身就跑,拼命地想躲到众流氓的身后。 自古强龙难压地头蛇。战智湛毕竟势单力孤,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真他娘的,战智湛索性不跑了,该死该活吊朝上!他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弓着背,极力调整呼吸。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着围拢上来的“撞见鬼”众小弟。遇上咬人的疯狗,逃不是最好的办法,那只会换来更加疯狂的伤害。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拿起棍子,狠狠的往死里打。只有这样,才能让疯狗明白,什么人可以咬,什么人咬不得。 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明白,却做不到,也没有勇气和胆量去做到。不过,人都是逼出来的,逼到份儿上了,也就什么都敢了。“撞见鬼”的众小弟难缠,嘿嘿,“北侠”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既然众流氓自己要找死,那战智湛就“送佛送到西”吧。 战智湛心中一横,咬紧牙关,正待做垂死的最后一战,突然,院子四周“呯”、“轰”响起了一连串的猎枪声和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其中,夹杂着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声音:“老八……你在哪儿?七哥来晚了!七哥对不起你!老八……你在哪儿?” 接着,是“山东子”的呼唤:“八师叔……你在哪儿呀?俺们救你来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见“四喯喽”带来的这些人生龙活虎一般,对乱成一团的“撞见鬼”这些小弟狂砍乱剁,战智湛心中不由得一凛,暗暗想道:“唉……时光飞逝,往事如烟,当年那个街头厮杀的‘老高丽’,如今已经成为一方大名鼎鼎的大哥大了!人多了,钱多了,势力也大了,这么惨烈的血战,‘老高丽’是不会亲自来的。可是‘四喯喽’是来救自己,还是要做‘黄雀’?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就由他去吧。” 战智湛不愿再见“四锛喽”和“山东子”他们,“刀王”的尸体就交给他们去收敛吧。战智湛趁着混乱,打倒了两个惊慌失措的流氓,悄悄溜到僻静处,翻墙逃了出去。 第九十八章 不死终会出头(上) 人们都说法律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飞鸟自然可以一冲而过,可蚊虫一旦落入网中,尽管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无功。杀了“撞见鬼”和他的几个手下,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儿来,公安局绝不会找不到战智湛也就成了行走在蜘蛛网边缘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飞鸟”还是“蚊虫”,恐怕属于“蚊虫”一类的可能性要占99.99%了。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要说没有后怕,整个浪儿那是打肿脸充胖子。但是,战智湛毫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战智湛坚信:世界上最大的善,是杀一个恶人而救万千老百姓!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战智湛明白自己举步艰难,不知道啥前儿,便会落入法网而无法自拔,他深信这一点,毫不奇怪。 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战智湛是在毕业答辩时被警察拷走的。老师和同学们自然目瞪口呆,柳老师更是惊得面无人色,前来观摩战智湛毕业答辩,在答辩场外等候他的郑钰爽吓得哭出声来。战智湛心里其实十分紧张,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高举被手铐铐在一起的双手,学着电影《戴手铐的旅客》中男主人公刘杰的样子,微笑着向老师和同学们告别后,又笑容僵硬的对主持答辩的系主任李老师说道:“李主任,俺的答辩您才刚说,可是无懈可击。别忘了俺的成绩指定是优秀……” 被带到公安局后,手续办起来挺麻烦的,战智湛印象最深的就是按手印和靠在墙上拍照。 办完了手续,战智湛跟着两个警察来到一个小号的门口,警察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哗啦啦”的打开了房门,回头对战智湛笑了笑,说道:“八哥,今天的事儿对不住了,我们哥儿几个敬重武处长的为人,也是身不由己,没法子的事儿。八哥你放心,你有什么事情就言语一声,哥儿几个能办的尽量给你办好了!”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稀奇稀奇真稀奇!警察居然叫自己八哥?”警察的话让战智湛明白了二哥武友义在同事们中间享有的极高威望,自己是沾了武友义的光了。战智湛笑了一下,没做声,自己走进了小号里。看守所就是看守所,绝不会因为战智湛是一个大学生,就会法外开恩。战智湛进号子之前身上还是被搜的干干净净,除了身上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被保管起来了,连腰带都没留下,这是老规矩了。等号子的大铁门被再次关上的时候,战智湛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小号的环境来。 战智湛发现号子的人都用冰冷的眼光看着这个他这个新进来的犯人。在刚才开门的时候,号子里的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靠着墙站着。警察一走,他们就活跃起来了。一个剃着寸头,结实的像个小钢炮的黑小子一屁股坐在床板上,用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战智湛,问道:“在哪儿混的?犯啥事儿进来的?” “黑小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威严。战智湛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脑子里紧张地思考着对策。他知道这小子八九不离十是这个号子里的老大,圈里人也把这样的人叫“铺头”。 至于为什么这么叫,那是因为一般来说号子里都是大通铺,而睡觉的时候最好的位置就是离门口最远,挨着墙壁的那个地方,号子里地位公认最高的人往往就住在那里。紧挨着“铺头”的就是号子里地位其次的人,也叫“二铺”,依次排下去就是“三铺”、“四铺”等等。最没地位的则住在末位,有时候号子里人满为患时,地位低的就得挨着大便器在地上睡觉了。 “哎呀哇尻,挺能装犊子呀!我大哥问你话呢,你他妈了个巴子的是聋子还是哑巴?咋不吱声?”黑小子旁边一个铁塔似的“大个子”,向战智湛吼道。 号子里其他的人都抱着肩膀等着看好戏。按照正常程序,下一步就要给新来的人上一课了,也叫“服水土”。其实就是想着法子折磨新进来的犯人,让新犯人知道号子里的规矩。 “俺知道你是‘铺头’,别闹的过分了,让大家都没面子。俺眼目前儿觉得很累,想歇一会儿。”战智湛理都没理那个高他大半个头,比他粗两圈的大个子。面无表情的对坐在床板上的“黑小子”冷冰冰的说道。 “呦呵……你个瘪犊子不会虎了吧唧的不知道号子里的规矩吧?你是混哪门儿的?”听到战智湛的话,“黑小子”一下子从床板上蹦了下来,他猜想战智湛大概也是道儿上混的,于是开始盘问起战智湛的老底来。 “你才刚没听见有人叫嘛?承蒙社会上的朋友们都给俺面子,人前人后的叫俺八哥。”战智湛乜斜着眼睛,正眼也没看“黑小子”,毫不示弱的回答道。 “八哥?八哥是个啥鸡毛玩儿意!这里的兄弟都是从外面来的,还真没听过。就算你是那个啥鸡毛八哥吧,看在都是道儿上混的,给你个面子,开一个小时的飞机,你的水土也就算服完了。”可能“黑小子”看到了警察对战智湛十分客气,才给他留了三分面子。 听到“黑小子”这话,旁边准备看热闹的人都不禁有些失望,都泄了气。好几天没进来新人了,好不容易进来一个,也不知是“铺头”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还是有什么其它原因,竟然这么轻松的放过了新进来的人。这个新进来的人,运气简直是好的没边儿没沿儿了。 “开飞机”是号子里常用的体罚方式,就是让人弯下腰,双手尽量的向后伸,屁股往后撅。“开飞机”说起来容易,但时间长了人的体力根本承受不了。战智湛笑了。自从和海哥结为兄弟,还真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呢。战智湛淡淡的说道:“哦……那俺谢谢你了,‘铺头’!” 要是这个“黑小子”在道上混出点儿名堂,他就应该知道战智湛是谁。起码他不敢惹“老高丽”和“四锛喽”的八弟。可惜他是从外地流窜过来的,根本不知道现在埠头有“老高丽”和“四锛喽”这么两个人的存在,更不知道“四锛喽”的手段。 “别他妈的废话了,赶紧开飞机去!”“黑小子”咧着嘴喊道。他的话刚说完,就看见一个黑影向他的脸砸过来。这个“黑小子”倒也是有两下子,慌忙之中居然用胳膊挡住了。从战智湛粗壮的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一阵巨痛从手臂直奔“黑小子”的脑海。“黑小子”向后连退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战智湛收回自己的拳头,冷冷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黑小子”,一股煞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叹了口气,说道:“若不回头,谁替你救苦救难;倘能转念,何须俺大慈大悲。” “黑小子”恼羞成怒,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有些发麻疼痛的胳膊,知道自己今天遇到对手了,立刻收起小觑的心思,摆出了格斗的架势,十分惊讶的说道:“哎呀哇尻!没看出来呀,你个瘪犊子还有两下三脚猫的功夫,整些啥汤姆西姆没用的,还是整两句有用的吧,今儿个大爷陪你玩儿玩儿!” “黑小子”自觉颜面扫地,瞪着一双凶神恶煞般的眼睛盯着战智湛,冠冕堂皇的说着场面话。人,有时候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在社会上混是一样的道理。流氓,基本上就是一些不学无术之人做一些苟且之事,基本上没有触犯法律。如果触犯了法律,就不是流氓行为了而是犯罪,应该受到国家专治力量的打击。一句话,流氓,兴不起风浪,只不过是社会这个大花园里面几只令人讨厌的苍蝇而已。但是,流氓一旦有了文化,危害性就非常巨大了,变成非常可怕的事情。那么,为什么流氓有文化就非常可怕?文化又是什么东东?流氓有了文化可怕,正常人有了文化是不是也拥有同样巨大的正能量?有人解释说,所谓文化就是知识。一旦流氓学习了知识,懂得了科学,就会产生比原来危害性十倍、百倍的后果。 这个“黑小子”显然没什么文化,不懂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道理,也不知道老祖宗处事须留余地,责善切戒尽言的忠告。俗话说“利不可赚尽,福不可享尽,势不可用尽。”《菜根谭》说“滋味浓时,减三分让人食,路径窄处,留一步与人行。”留人宽绰,于己宽绰;与人方便,于己方便。这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处世秘诀。 这个“黑小子”要是个脑筋灵活的聪明人的话,从刚才的一击中就应该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战智湛的对手,就此收手,也许还能和战智湛交个朋友。但是他也许在号子里称王称霸惯了,突然吃了这个眼前亏,觉得很不甘心。 “黑小子”说完话,见战智湛没什么反应,一个箭步窜到战智湛面前,右手一个有力的勾拳直奔战智湛的太阳穴,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向战智湛打来。从“黑小子”的动作上看,他显然是练过几天拳击之类的功夫,拳头上的劲力不小,要是这下打实了,战智湛非休克了不可。战智湛把头往后一扬,堪堪躲过了“黑小子”的这一拳。“黑小子”得理不让人,膝盖飞速提起,撞向战智湛的裆部。 战智湛用手向下一挡,消除了“黑小子”的膝盖上的力量。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风声。战智湛马上闪身,这才看清原来是那个铁塔似的“大个子”从背后偷袭自己。战智湛的眼睛里猛的闪过一道凄厉的凶光来,嘴角微微抽动,拳头一攥,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大个子”的偷袭让战智湛动了真怒,号子里其他本来想打太平拳的人感觉到了战智湛的异样。这些人都是久混社会的老油子了,都很聪明,犯不上无冤无仇的好目秧儿被人痛扁一通,就是看热闹不小心被崩一身的血,那也是够冤的了。这些人立刻都躲到屋角,远远的站着看热闹。这个时候,还是离得远一点是最安全的。 第九十八章 不死终会出头(中) “李士信,这位是道儿上的八哥‘北侠’!我只是出手试一试是不是真的八哥,你他娘的跟着瞎掺和啥?你脑瓜子是让门弓子抽了,还是打小就缺心眼儿?”战智湛正在运气,想教训教训“大个子”,没想到几个阴森森的字从“黑小子”的嘴里蹦了出来。他脑门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脸开始有些扭曲变形了。战智湛没想到“黑小子”会转脸之间变得如此狰狞,去训斥那个什么“李士信”。战智湛不由得呆了呆,心中一动,急睁“鉴妖真睛”望去,果然是七郎附体在“黑小子”身上,埠头城隍庙日游神陈煜低眉垂首的站在号子门边。 冥府这是在保护自己呀!战智湛正在心中感觉好笑,忽然见李士信撇了撇嘴,瓮声瓮气的说道:“罗元霸,你咋不懂好歹呢?我是帮着你,你反而为了这小子跟我俩急头掰脸的……” 李士信的话音未落,罗元霸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身,在转身的同时右脚已经侧踹出去,狠狠的印在李士信的肚子上。李士信二三百斤的身体猛的从地上飞起来,“咣当”一声,重重的砸在床板上。铁塔似的李士信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喷在床上和地上。李士信痛吟了几声,身子在床板上来回扭动,眼睛里露出极度恐惧的眼神。 战智湛心中暗想,罗元霸的这一脚和他得自爹《无影神仙腿》的真传有异曲同工之妙,力度极大,杀伤力很强。忽然,李士信只觉得热血直扑脑门,大吼了一声,和身向罗元霸扑来。这完全没有章法,是拼命的架势了!号子里的其他犯人都懵圈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战智湛乐得看一看在七郎的捉弄下,这两个狱中恶霸狗咬狗能演出什么好看的戏来。 罗元霸一声冷笑,双脚倒踩七星步,让开李士信的身体,等他扑空的时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利落的大背跨,将他的身体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墙壁上。 罗元霸紧接着窜到李士信的身边,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将他的身体踢的象个陀螺似的在地上乱滚。李士信晃晃荡荡的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流出一丝殷红的血来,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罗元霸。罗元霸向李士信勾了勾食指,十分轻蔑的让他再来。李士信的眼角几乎要裂开,他咬着后槽牙硬挺着又是一脚向罗元霸踹过来。罗元霸的手飞快的想抓住李士信的脚,却没抓到。“啪”的一声,李士信的脚像个铁锤似的狠狠的踹在罗元霸的膝关节上。这一脚,差点儿让罗元霸的腿骨骨折,“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强烈的疼痛几乎让他当场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号子的铁门上的窥视孔被人“哗啦”一声拉开了,一双眼睛往里看了看,随后就是“稀里哗啦”的开门声。随着铁门十分难受的“吱吱嘎嘎”打开,从门外走进两个警察,他们看着地上受伤的两个人,沉着脸问道:“你们他妈的搞啥鬼,这是咋回事?” 战智湛往床上一坐,大大咧咧的说道:“谁知道呢,他们俩兴许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比谁的力气大,结果一不小心,就弄成现在这副熊色了。” 战智湛目光如电般又扫视了一眼号子里的其他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你们说说看,俺说的是不是这回事儿呀?” 号里的其他人连忙七嘴八舌的跟着作证:“是啊,是啊,是他们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警察相对苦笑了一下,他们都干了好些年的警察了,当然能够猜到这两个人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前因后果。一个警察说道:“我说八哥呀,你可真能给我们哥儿几个找麻烦!” “呵呵……等俺出去了请你们哥儿几个死气白咧的搓一顿,埠头的大馆子你们哥儿几个随便挑!”战智湛有点不好意思的憨笑了笑。 “别逗了,八哥!往日里‘八大金刚’别让我们太为难,我们就烧高香了,哪敢奢望八哥请我们。要不给你换个房间行不?”另一个警察不知是真关心还是虚情假意的说道。 “不用麻烦你们哥儿几个了,俺呆在这旮沓觉着挺好的……”战智湛心中一热,十分感激这两个素不相识的警察。 两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其中一个警察走上前去,踢了仍然躺在地上的“黑小子”一脚,骂道:“哇尻!你装鸡毛啥死人呀,麻溜儿给我起来,去包扎一下! 一个警察对战智湛说道:“八哥,跟我们走吧。到了那旮沓,我们哥们儿就帮不上你了。” 战智湛明白了,这是要带他去过堂了,不知道会对他怎么用刑?别怕!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要像江姐一样坚强才行!尽管战智湛心中总是在自我鼓励,但是,他心中又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战智湛胡思乱想着来到了刑讯室。出乎意料之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就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吗?只不过地中央多了一把椅子。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把椅子是铁的,看着就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战智湛坐在铁椅子上,心中难免忐忑不安。一个警察走到他身边,把他的双手拷在连接在铁椅子上的手铐子上,双脚踝拷在连接在铁椅子上的脚镣子上。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道里刑警队队长德兴江。”坐在桌子后面说话警察对战智湛泰然处之的神态有些诧异,清了清嗓子说道。 德兴江的上首正襟危坐着孙向东,下手坐着一位女警察 德兴江接着介绍道:“这位是市局七处副……副处长孙向东……” “战智湛,你坦白交代吧!党和政府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到底,死路一条。你的罪行我们都已经掌握了,证据确凿。你现在坦白交代还来得及,如果你再不坦白交代,那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了。”德兴江很和蔼的说道。 刑讯室不是战智湛在电影《烈火中永生》看到的那样阴森恐怖,反倒让他不安起来。战智湛的内心激烈的斗争着,想不出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也许,无论是谁坐到这张铁椅子上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撂案子,没有案子也得撂案子。撂什么呢?“撞见鬼”的确是自己杀的,很多人亲眼目睹。因为什么呢?因为幽冥七十二司第十五司掌施药司司主嵇杏然告诉自己,三十八年前,东瀛恶人在埠头西南二十里处的民屯埋藏了一批疫恶。恶鬼“独傲雪岭”骗“撞见鬼”,说民屯西侧五百米处乱坟岗,埋藏着东瀛人当年埋下的十几箱金银珠宝。“撞见鬼”收了“独傲雪岭”十六万“大团结”的定金,答应去挖出来。“撞见鬼”在这些埋藏疫恶的地方乱挖,自然挖不到什么金银珠宝,可是这些疫恶一旦见了天日,埠头将爆发震动三界的瘟疫,埠头的无辜百姓将死病枕籍。为了能使埠头百姓免于瘟疫,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何憾?何况杀一个为祸一方,作恶多端,天怒人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撞见鬼”? 这事儿确实是实情,可是说出来,警察能信吗?就算警察信了,采取了绝对安全的措施挖出了疫恶,战智湛的情报是哪儿来的,能说清楚吗? “可以……可以给俺根烟抽吗?”战智湛沉默了半天,对德兴江提出了吸烟的请求。 德兴江十分友好的笑了笑,对站在桌子边上的一个警察说道:“给他根烟。” 战智湛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吸着警察递给他的劣质“迎春”香烟,精神上放松了许多。 “小伙子,你慢慢的抽,别呛着。”德兴江看着战智湛吸烟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很古怪。 战智湛不知道,在审讯的关键时刻,一个犯人如果主动提出要根烟抽,那就是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快要招供了。这种情形对于德兴江这样一个富有经验的刑警来说,简直太熟悉了。 “嗯……很好!小伙子你烟也抽完了,这就说说吧。”德兴江对旁边那个女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个女警察马上会意,翻开了口供薄,拿起了钢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工作。 “唉……战智湛,你从一个救火英雄、屡次协助我们侦破大案要案的积极分子,堕落成一个杀人犯,你说你何苦呢?还是如实交代吧!”孙向东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老叫俺交代罪行,俺不知道俺究竟犯了啥罪?你们为啥要抓俺?”战智湛自然知道面前的孙向东不是原来的孙向东,也就是“绿血冤鬼”了。可不知为什么还是对他尤有余愤。平静只是一眨嘛眼儿的工夫就结束了,战智湛脑瓜子一转,来了个以攻为守。 “我现在正告你战智湛,你再给我玩这套我不会饶过你的!你以为这旮沓是啥地方?这旮沓是道里刑警队!我要是问你啥前儿刮风啥前儿下雨你可以说不知道,因为你不是气象台,可你自己干的事儿你自己不清楚吗?像你现在这样隐瞒不交代,抗拒审查,要我说你整个浪儿他妈的就是缺心眼儿!”孙向东站起身走到战智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俺这人生来就犟,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这么说,俺就把俺这件磕碜事儿告诉你!” 孙向东又拍了拍战智湛的肩膀后,颇似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这种态度才是争取宽大处理的态度。不过……你要是敢耍花招,就是抗拒专政的改造!” “中!中!中!俺绝对不敢和您耍花招!这事儿……唉……真他娘的磕碜!”战智湛说到这里,满脸痛悔。半晌,他长出了一口气,讲了起来:“俺实在是记不住那天是几号了,也就是四五天前的事儿。那天下午俺没课,‘狗鼻子’到俺学校找俺,在地包回民饭店……” 孙向东和德兴江对视了一眼,德兴江问道:“这个‘狗鼻子’是谁?” 战智湛满脸诚恳的说道:“这个‘狗鼻子’是俺的嫖友,俺就知道他的大名叫做苟润田,五短身材,二十七八岁年纪。‘狗鼻子’是干啥的、家在哪旮沓住,俺是真不知道!” 孙向东和德兴江似乎没有意识到战智湛在胡说八道。那“苟润田”是冯志所著长篇小说《敌后武工队》里的汉奸角色,“狗鼻子”绰号自然是战智湛信口胡编的了。而战智湛说的“嫖友”,孙向东和德兴江听了,还以为他说的是“票友”,就是爱好戏曲的同道。 德兴江笑了笑说道:“呵呵……真没看出来呀,你小子还是喜欢梨园艺术的同道,咱们俩倒有共同爱好!” 战智湛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说道:“俺和‘狗鼻子’在饭店点了俩菜儿,还有一瓶玉泉二曲,边喝边唠嗑儿,一直唠到晚上。‘狗鼻子’给俺讲了十好几个黄段子,俺的酒劲也上来了,‘狗鼻子’就一个劲儿的撺掇俺,跟他俩去中央大街那旮沓的‘丽春院’,去……去哪啥……” 说到这里,战智湛装出一副满脸的羞惭,低下了头。孙向东十分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你说你父母供你上大学多不容易,你堂堂救火英雄他妈的不好好念书,却跟人去‘丽春院’干这么不要脸的事儿!嗯?……中央大街那旮沓的‘丽春院’?” 第九十八章 不死终会出头(下) “是!是!是!俺辜负了伟大的导师他老人家殷切的期望,对不起党和国家的培养,更愧对好几千里地之外,望子成龙年迈的爹娘。这个……这个人民警察人民爱,人民警察爱人民!”说到这里,战智湛自己都感觉到眼睛湿润了。他急忙低下头,在袖子上擦了擦眼睛。接着说道:“不过,‘狗鼻子’给俺找的那个长发女孩儿贼啦漂亮,只穿着三点式,那是要盘儿盘儿贼靓,要条儿条儿贼正!唉……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俺一见到香香,就觉得自己个儿的行为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了,完全被那种冲动所控制。俺……” “停!”德兴江十分疑惑的问道:“战智湛,什么‘香香’、‘臭臭’的?‘香香’是谁?” 战智湛回答道:“哦,俺嫖的这个‘香香’大名叫做孙向香……” 战智湛故意说的很含糊,让人听起来就像他说的是“孙尚香”。孙尚香是《三国演义》中东吴大掌柜孙权的妹子,后来嫁给蜀汉的大掌柜刘备,这才演出了一出《甘露寺招亲》的故事。再后来孙尚香想逃回东吴,就又上演了一出《赵子龙截江夺阿斗》的故事。但是,战智湛的小把戏还是没有逃过把他拷到铁椅子上那个满脸横肉、络腮胡子警察的法眼。 “放肆!”满脸横肉的警察走到战智湛面前,扬了扬警棍,一副要打的样子,对孙向东说道:“孙处长,这个瘪犊子说的‘丽春院’是金庸武侠小说《鹿鼎记》所描写的男主人公韦小宝的出生地,是个窑子。他说的‘孙尚香’是孙向香,不是‘孙尚香’!他的意思孙向香是你孙处长孙向东的妹妹,是他妈的啥丽春院里边啦的三陪小姐。这个小瘪犊子是在占你孙处长的便宜,说他是在丽春院嫖了你的妹妹孙向香,你孙处长做了这个小瘪犊子的便宜大舅哥!” 这个警察原来也是金庸金大爷武侠小说的崇拜者,也是金庸金大爷迷!战智湛勉强憋住笑,故意十分惊讶的望着这个警察,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原来香香也是你的相好呀,你是啥前儿嫖上香香的?真是四海之内皆连襟也……” “啪”、“啪”、“啪”、“啪”!这是满脸横肉的警察蒲扇大小的手掌和战智湛棱角分明的左右脸颊之间撞击发出的响亮声音。战智湛透过满眼飞舞的金星,看着有些模糊的满脸横肉的警察,忽然听见孙向东说道:“老窦,别动手!战智湛有功于社会,有功于公安机关!” 不用火辣辣的脸皮告诉自己,战智湛自然知道狗扯羊皮只能是自讨苦吃。但是他恨透了满脸横肉的警察,嘴上占点儿便宜也算出口恶气了。战智湛装作十分恐惧的把脸躲开,满脸的委屈对孙向东说道:“原来你就是孙向香的哥孙处长呀?你说俺真是瞎了狗眼了,嫖谁不好,咋嫖你孙处长的妹子……” “啪”、“啪”、“啪”、“啪”!又是那种肉体和肉体撞击的声音,又是满眼金星飞舞,又是火辣辣的疼痛。满脸横肉的警察打完了战智湛之后,搓了搓有些疼痛和发麻的手掌,走回他的椅子上坐下。德兴江就好像和战智湛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那种严肃的表情,俨然一位公堂之上的青天大老爷,与审讯室这一特殊环境显得很和谐。 孙向东犹如冷电般的眼睛盯了战智湛半晌,这才从他的嘴里飘出柔柔的声音:“我说战智湛,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任由你耍狗坨子?我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像你这样抗拒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彻底坦白自己的问题才是唯一的出路,你要想重新做人就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沉默,无尽的沉默,整个审讯室静悄悄的。良久,德兴江忽然“啪”的一拍桌子,愤怒的站了起来,喝道:“我问你,庄建奎是不是你杀的?” 战智湛一脸的莫名其妙,说道:“庄建奎?你说的是‘撞见鬼’吧?这‘撞见鬼’的妹子庄建红是俺正儿八经的对象!小红要是不死,俺毕业就准备带她回老家结婚的,那‘撞见鬼’是俺货真价实的大舅子。俺脑瓜子又没让门弓子抽了,帮大舅子舔溜须还来不及呢,哪儿会杀大舅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是在丽春院嫖的也不能那啥呀……” 那个看过金庸金大爷《鹿鼎记》满脸横肉的警察一手拿着警棍,一手抓着战智湛的头发边用力摇晃,边气急败坏的吼道:“他妈的,德队长问你话,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回答!” 满脸横肉的警察说着,使足了力气,一警棍打在战智湛的肩头。 “等等!”孙向东制止住了暴怒的满脸横肉警察,温言对战智湛说道:“我说战智湛,我跟你说清楚,这个地方是公安机关,不是谁逞英雄的地方。你还是坦白,争取宽大处理吧。” 孙向东的话令战智湛心中一震。他笑了笑,以宋朝陆游的《病起书怀》作答:“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孙向东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吟道:“一身正气乾坤朗,两袖清风日月新。披荆斩棘树公理,执法如山判古今。” 顿时,战智湛和孙向东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望着孙向东,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在战智湛的大笑声中,满脸横肉的警察脸色铁青,举棍要打,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局长!”孙向东、德兴江和所有坐着的警察“呼喇”一下都站了起来。两个按着战智湛的警察也急忙放手敬礼。 不用看,战智湛已经猜到是谁来了:“嘿嘿……人不死有救的,天不灭曹呀!” “打开械具!”战智湛身后的鲍局长声音虽然不高,但极为威严,他沉声命令道。几个警察可能吓懵圈了,谁都没动。孙向东急忙绕过桌子,跑了过来,为战智湛打开手铐和脚镣。 “局……局长,这个小……小子是重大嫌犯,他才刚还大闹审讯室,满嘴的胡说八道。要把他放了,我……”德兴江圆睁一双鼠眼,十分不解。 鲍局长显然是压了压火,说道:“我们办案的原则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你们从警这么多年了,起码的原则不知道吗?你们不用担心放掉战智湛负不起责任,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人身份特殊,放了之后出现的一切问题由我承担责任!” 鲍局长说到这里,孙向东和德兴江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德兴江结结巴巴的问道:“局……局长,我们办……办案必须忠于……忠于事实真相。故意隐瞒……隐瞒事实真相的,应当追究……追究责任。这小子是……是啥人呀?” 闻言,鲍局长走上一步,上下打量着德兴江,怒极反笑。突然,战智湛身后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这小子是什么身份,你没有资格知道!” 战智湛吃了一惊,转身望去,正是李天勤到了。战智湛心中暗叫李天勤真是自己的贵人,每当他大难临头,李天勤总是犹如神兵天降。见到了李天勤,战智湛大喜过望,胆量顿壮,回手狠狠一记耳光,“啪”的一声打在那个用警棍打他满脸横肉的警察脸上。 战智湛呲牙一笑,十分轻薄的笑道:“来而无往非礼也。你打俺两棍子,俺打你一个大嘴巴,一报还二报,两下扯直。本店本小利薄,概不赊欠。” 那个满脸横肉的警察疼的“哇哇”大叫,“呸”的一声吐出满嘴的血沫子和被打落的牙齿,就要冲上来和战智湛拼命。德兴江慌忙拦腰抱住了这个满脸横肉的警察。鲍局长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放肆!” 满脸横肉的警察觉得十分委屈,他满脸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用力甩开德兴江,大叫道:“局长,你看这个小瘪犊子有多狂?他还没坦白交代啥所犯的罪行,就敢在审讯室里殴打警察,暴力抗法!咱们要是……” 李天勤仍然十分冷峻的说道:“你想怎么样?他没交代什么算你们的运气,否则的话,嘿嘿……你们这屋子里的几个人我都要带走。三年之内,谁也不能和外界任何人联系!” 审讯室里的几个警察大吃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搞不明白这个身穿普通军装的青年军官究竟是什么人,他说话的口气怎么这么大?就连自己所崇敬的局长似乎对他也很客气。 一见审讯室里的几个警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战智湛心里边这个高兴呀。 见战智湛还望着满脸横肉的警察运气,鲍局长走到他面前,慈爱的伸手理了理他额头的乱发,说道:“我说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我代表局党委向你道歉。你就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别把这事儿记在心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啊?哈哈……” 战智湛急忙说道:“鲍叔,您千万别这么说,是俺给您惹了麻烦!” “臭小子,好样儿的!”鲍局长怜爱的笑着用拳头轻锤了一下战智湛的肩头,接着,指着一个中年警察介绍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局九处的周处长。” 战智湛毕恭毕敬的伸出手去说道:“周处长,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周处长握住战智湛的手,摇晃着说道:“哪里!哪里!实在是惭愧!天勤同志一和我说这事儿,我急得啥似的,幸好你没出啥事儿。否则,我们的错误就犯大了!我跟天勤同志说,我必须亲自送你回去,理由是‘你配合我们抓犯罪分子,为了迷惑犯罪分子,我们才把你拷来的。’可是,天勤同志说不用了,你还有别的任务,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并嘱咐我派几个人去你们学校把你的一应物品收拾一下,拉到局里来。真不好意思,请多担待!” 战智湛很大度的笑了笑说:“谢谢周处长,就按您说的办好了!” 第九十九章 深根才能枝繁叶茂(上) 在车上,战智湛十分兴奋,说道:“天勤哥,你到底编了啥瞎话儿呀,把那帮人儿给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忽悠?嘿嘿……兄弟,你个惹祸精!你这回可坏了你二哥的大事,你二哥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李天勤见战智湛十分惶恐,笑了笑接着说道:“兄弟,你别紧张!你杀了庄建奎,打乱了我的计划。那个原田一男也是你杀的吧?原田一男表面是加藤会社的培训课课长,实际上是加藤会社三号人物加藤秀乡的助手。这个加藤秀乡已经和海峡对岸军情局同流合污,正在阴谋策反我们军队的一位重要领导。” 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风起云涌历万艰,峥嵘浴血险中攀。本来已入乾坤史,留下浮名臭气还。那咋还不麻溜儿利索儿的把这个啥加藤秀乡抓起来……” 李天勤摇了摇头,边开车边说道:“为了不影响改革开放大局,不影响招商引资,给对我们友好的东瀛政府留点面子,我们现阶段不能抓加藤秀乡。但是加藤秀乡这个隐患必须消除,否则后患无穷,后果不堪想象!你杀的那个原田一男到埠头来,虽然是打着做生意的招牌,明面上不遗余力的腐蚀拉拢革命干部,可他的真实目的就是想通过这位高级领导的家属来实施他们的阴谋。” 战智湛心中一动,说道:“呵呵……看来俺杀这原田一男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李天勤笑了笑,看了战智湛一眼说道:“呵呵……就算是吧。不过,这下子你的压力要大了,处境也很危险。加藤秀乡马上要来埠头,名义上是处理原田一男被杀的事情。为了你的安全,我已经对鲍局长和周处长说了,你是我的人。马连长说为了尽快提高部队的素质,从你们这一届毕业的大学生中招收一批学生,经短期培训后充实到部队是真的。” “噢?老子要参军了!”战智湛十分感动地对李天勤说道:“谢谢天勤哥了!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俺杀了人,是做好了被枪毙的思想准备的。要不是天勤哥您这么殚精竭虑的保护俺,这个……这个大恩大德俺真是难以报答了。” 李天勤打断战智湛的话说道:“你先别忙着谢我,你还需要完成一项特殊任务!这项任务很艰巨,甚至有生命危险,到时候你别骂我就行。你不会怂了吧?” 见战智湛信誓旦旦的向他表了红心,李天勤从身后的兜子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接着说道:“呵呵……这是我们处起草的行动计划,总部已经批准,你仔细看看,看完后还给我。” 战智湛接过上面盖着血红的“绝密”字样的文件袋儿,抽出里面厚厚的一沓纸,就着212吉普车的棚灯边看,边听李天勤继续说道:“经过这几年的考察,我认为你稍加训练,是很适合完成这项任务的!” 战智湛对《行动计划》看的很认真,生怕漏掉了一个字。真的很巧,当战智湛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212吉普车“吱嘎”一声停了下来。战智湛抬头望去,只见212吉普车停在一个大院的大门前,哨兵走上前来,敬过礼,检查了的证件之后才放行。212吉普车停在一栋三层日式小白楼的大门前,看起来这里应该是部队的招待所。二楼的207房间门前,一边一个站着两个腰间配五四式的军人。托李天勤的福,战智湛享受了两个军人的举手礼。 进了房间,战智湛一屁股坐在床上,享受着席梦思的弹性。李天勤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问道:“兄弟,《行动计划》看的怎么样?你把后面的表填上,就正式是我的人了。” “中!中!中!”战智湛赶紧拿出文件袋中的表格,又把手中的文件袋封好交给李天勤,边填表,边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是让俺铁血锄奸!就跟俺爹当年在铁血锄奸队似的,干一样的活儿。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爹有没完成的事业,儿子要义无反顾的接着继续进行下去,当一个刺客!” 嘟囔到这里,战智湛忽然有点别扭,因为猛的想起来阿兰德隆主要的电影《佐罗》当中,那条大丹犬的名字就叫“刺客”。自己成了刺客,岂不就是佐罗的大丹?战智湛转念一想:中国五千多年的历史中还缺乏刺客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很喜欢李白的这首《侠客行》,每次都让他看得热血沸腾。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无数个侠客的影子。神州是个讲究行侠仗义的国度,侠义文化在几千年的文化底蕴里隐约可见。就像太史公司马迁所著《史记》中的一篇文章《刺客列传》,全文五千多字就写了曹沫、专诸、豫让、聂政、荆轲、高渐离六个人刺客。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说的就是《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呀。这个故事叙述了荆轲刺秦王的前因后果。从准备、实施、到最后失败事件过程完整。情节围绕一个“刺”字展开波澜起伏、惊心动魄,人物的性格也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得到了生动的表现。 看来李天勤真的有事,他一个劲儿的看表,最后不得不说道:“兄弟,我还有点别的事儿,就不陪你吃晚饭了。晚饭门口的战士会送进来,但是你不能和他们说话。” “天勤哥,这个……这个有酒吗?呵呵……”战智湛嬉皮笑脸的说道。 李天勤皱了皱眉头说道:“想喝酒等你完成任务的时候再喝吧。哼!喝酒误事!你要是耽误了行动,我把你剁吧剁吧喂狗!” 清代诗人沈德潜的《古诗源?古谚古语》有一句话:“将飞者翼伏,将奋者足局,将噬者爪缩。”“将噬爪缩”是指野兽要扑食的时候,爪子蜷缩着。比喻在大的举动之前,总是要先潜伏收敛。看来,为了执行《铁血锄奸》的行动计划,战智湛要当一段“将噬爪缩”的野兽了。老话不是说嘛,“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按照李天勤的安排,战智湛毕业后没有急着回家,也不能回家,而是化名“单小蒙”,准备参加总部在埠头举办的一期“特种培训班”。 李天勤把战智湛安排在部队招待所的207房间里,门口一个配枪的哨兵把他看得牢嘣儿的。给战智湛送饭,哨兵也不说一个字。没有任何人来,战智湛也不能出去,他都快憋死了。好在李天勤有先见之明,把武友义送给战智湛的《金庸全集》送到了招待所的207房间,让战智湛总算有了消磨时光的东西。 三天之后的大清早,战智湛草草吃过早饭后,李天勤亲自驾着吉普车把战智湛送往埠头火车站。路上,李天勤将一张已经检过的,从燕京来埠头的十七次特快列车车票交给战智湛,并嘱咐他收好。战智湛心中暗想道:“这个李天勤想得可真周到!” 一路上,李天勤又将《铁血锄奸》行动计划的要点说了一遍,并不时的提问。见战智湛回答无误,这才说道:“兄弟,你必须牢记。鉴于你的特殊身份,你参加这个培训班,一是培训你的有关技能,二是潜伏在这个培训班里,等候我的通知。所以,你不能暴露你的真实身份,这是不能讨价还价的纪律!” 说到这里,李天勤的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兄弟,你现在所有的行为都关系到国家安全,你必须保证绝不向任何人道出这个秘密。不……不管你在任何情况下泄露了秘密,无论你逃到哪里,都将会受到严厉惩罚,别说天勤哥,就是你曾二哥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战智湛拍着胸脯正容回答道:“中!天勤哥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俺冲灯起誓!” 吉普车很快开到了埠头火车站,李天勤出示了证件之后,直接把车开到了站台上。和李天勤依依惜别后,战智湛坐在旅行袋上,划着火柴,点燃一颗“群英”牌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陷入了迷惘之中,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李天勤时间掌握得很准确,战智湛一颗“群英”烟没吸完,随着十七次特快列车在站台停稳,人流潮涌而出。战智湛随着摩肩接踵的人群走出了火车站的出站口。很快就发现了一身蓝制服,颇像机关干部的年轻人手中举着的“航空管制培训班接站处”的牌子。 来接站的人自称姓徐,他把战智湛领到一辆不起眼的香山牌面包车前,介绍了一下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的一个三十多岁,身穿便装的男人。这人是学员队的王队长,战智湛估摸王队长也就一米七左右,比自己要矮半个头呢。长的到是很壮,精悍得就像一头豹子,其精力充沛程度,是战智湛从未见识过的。战智湛客客气气的和王队长打过招呼后就上车了。 车上还有三个人,都是刚刚来报道的。经介绍,一个扎着时下流行的马尾辫的女孩儿自称叫蔚尚璇,是燕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刚刚毕业的。她鹅蛋脸,眼睛很大,身高大约一米六四,看上去挺温柔十分清纯可爱。乍一见蔚尚璇,战智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还有一个男的叫陈飞虎,王队长说是部队来的,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皮肤略黑,体态中等,属于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陈飞虎看上去很瘦弱,以战智湛的眼光判定是根本不能当特工的,但不知怎么也被招进了这个培训班。坐在战智湛身边的是一个戴着一副眼镜的女孩儿叫杨丽娜。 面包车启动后,直接开上了红军街,途径博物馆驶上了中山路。战智湛坐在王队长身后,看着他熟练地单手扶着方向盘,车速很快,但减速转弯、加速却很柔和,车技那是相当不错。 “喂……单小蒙,你……你也是部队来的吗?是哪支部队的?说来听听。”坐在车门边的陈飞虎见战智湛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军装,对他不禁好奇起来,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陈飞虎同学,你来的时候《保密条例》没学过吗?你在原部队也得遵守纪律呀,不该问的不要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来接站的徐同志头也没回,冷冰冰的说道。 “娘希匹的,啥吊毛《保密条例》?咋又整出来个《保密条例》呀,是李天勤穷嘚啵的那个啥《保密条例》吗?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看来这旮沓的穷规矩不少,自己以后得格外加点小心,老老实实的收起在学校的那一套,省得老吃他娘的打卤面。”见陈飞虎碰了钉子,战智湛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 面包车中又恢复了寂静,好在面包车很快到了省政府一带,到了南岗区和香坊区接壤处的飞机场。面包车拐了弯,驶上了一条十分干净的砂石路。战智湛在埠头读书四年,这个地方他可从来没有来过。 面包车“沙沙”的穿过一片小树林,一个90度转完后,前方赫然出现了拉着铁丝网的围墙和大门。大门外两侧各有一个岗亭,分站着两个穿上黄下蓝空军制服的持枪士兵。 在手持五六冲哨兵的示意下,王队长把面包车停了下来。一个哨兵走上前来,认真查看了王队长出示的证件后,又把头探进车里张望了一番,这才后退、敬礼、放行。 第九十九章 深根才能枝繁叶茂(中) 面包车一开进大门,战智湛的视野豁然开朗,离大门几百米处的跑道和远处的建筑、停放的飞机不断跃入他的眼帘。一阵轰鸣声传来,战智湛扭头望去,只见一架飞机正在跑道上滑行,准备起飞。战智湛有些激动,他认了出来,这种飞机他在学校图书馆阅览室的《解放军画报》上看到过,是由南昌飞机制造公司研制的“初教-6”教练机。 面包车在一条宽阔、洁净的石板大道上行驶,两旁渐渐出现了全是高大挺拔的白桦树,组成密密的林子。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白桦林实际上是一道道隔离带,就像一队士兵,把机场隔离开。很快,面包车驶至砂石路的尽头停了下来。战智湛看见操场的一侧露出一幢二层小楼,外面筑有三米来高的红色砖墙,那里有一座十分气派的大门,门口也站着岗哨。不过奇怪的是,哨兵换成了头戴大盖帽,腰佩手枪,穿的是上白下蓝的“七二式”警服的警察。 如果哨兵没有配枪,战智湛会以为是维持交通秩序的交警。其实,他们是新成立的安全部的警卫人员。验证,不是验车辆执照、驾驶执照,而是新成立的安全部颁发的特别通行证。这里,就是战智湛要来的“特种培训班”了。直到上课后战智湛才知道,这里对外界是严格保密的,即使是中央委员到这里,没有一张特制的通行证,也别想跨过武装警卫的岗哨一步。 据王队长讲,培训班的人都到齐了,战智湛他们四人是最后报到的。培训班共有二十四人,十六个男的、八个女的,都是部队、公安系统和大学中经过严格政审,优中选优的精英。 忽然,战智湛身后的杨丽娜轻轻的嘀咕了一句:“嘿……原来是‘乌鸦’多,‘燕子’少……” 战智湛转过脸,奇怪的望着杨丽娜问道:“你说啥?‘乌鸦’和‘燕子’是啥呀?” 杨丽娜的俏脸一红,将脑袋转向了车窗外。面包车徐徐驶到一处平房前,“吱嘠”一声,稳稳地停住了。看来,这里就是“特种培训班”了。 办理完了报到手续,开始分配寝室。培训班的寝室是一座很旧的日式二层楼,比战智湛他们学校的寝室楼还陈旧,但是很干净。寝室每两个人一间,由于战智湛他们四个人是最后来的,蔚尚璇和杨丽娜自然是一个寝室,战智湛和陈飞虎一个寝室。 一进寝室,陈飞虎就把包住地上一丢,长出了一口气,倒在床上。战智湛把旅行袋扔到床上,脱了上衣,只穿着那件“自卫反击纪念”的背心,坐在床沿喝水。 “咦?单小蒙,你原来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呀!可是瞧你这伤疤,不像是枪伤呀?你立过功吧?”陈飞虎望着战智湛身上一块儿一块儿的疙瘩肉上十分狰狞的刀伤,好奇地问道。 “哦……俺……”战智湛刚要胡诌八扯一番,接站的徐同志喊他们去仓库领行李。 战智湛笑着说道:“呵呵……别提了,俺这伤老窝囊了,说出来都得让你笑掉大牙,还立啥功呀。哈哈,瞅你老兄这样,指定也参加过自卫反击战,而且还是人民的功臣吧?” 陈飞虎双腿一蹬,从床上跳了起来,十分自豪地说道:“呵呵……我这个……这个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功臣,就是在首长的英明领导下,立了一个小小的二等功,为人民服务呗。” 领完了行李,战智湛和陈飞虎说说笑笑的往回走,刚走出仓库的大门,迎面碰上了杨丽娜和蔚尚璇。蔚尚璇笑吟吟的说道:“哎呦喂……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太巧了!” 陈飞虎转过头来,小眼睛中射出一丝狡黠的光,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说怎么有一股香风忽忽悠悠的飘来,二位真是无师自通呀。看来培训班的‘跟踪’这门课程,二位可以免学了。” “呸!美出你的大鼻涕泡来了!也不瞧瞧你长得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的熊样儿,谁跟踪你呀!”杨丽娜说到这里,对战智湛莞尔一笑,嗲声嗲气的说道:“单小蒙,快来帮个忙!” “杨大美女有何差遣,刀山火海俺单小蒙那也是万死不辞!”战智湛也笑眯眯的说道。 “哎呦喂……还是单小蒙绅士。呵呵……多有男人样儿!”杨丽娜笑得花枝乱颤,随即对陈飞虎大大咧咧的说道:“嗨……我说陈飞虎呀,你也学一学单小蒙,把单小蒙的行礼拎你们寝室去,这个单小蒙呢就让他把我和蔚尚璇的行李送楼上我们寝室去好了。” 杨丽娜的笑让战智湛十分不自在,似乎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战智湛也报以一笑没说什么,心中却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瞅你那贱不呲咧的样儿!有多少年没见过老爷们儿了?整个浪儿一个《西游记》女儿国来的花痴。” 陈飞虎翻了翻眼皮,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乖乖的拎着战智湛和他的行李回寝室去了。 唉,这小女人耍起赖来,大男人是最没办法的。 午饭后,培训开始了,远没有战智湛想象的那么枯燥。当二十四个人站好了队,王队长很严肃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们要学的东西都可能是全新的,从来没想到过的。你们必须清楚,在这里学习的内容也在《保密条例》的保护之中。如果你们在学习中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和我沟通,比如害怕什么的都是正常的,不要放在心里。每个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适应了就好了,明白没有?” “明白!”学员们就像一群新兵蛋子一样整齐的喊了一句,看来战智湛当年的军训效果不错。不过,他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特种培训班”没有开班仪式?起码有领导讲讲话。 让学员们没有想到的是,培训的第一堂课竟然是驾车。在学员们一片欢呼声中,王队长笑着给大家分了组。就是会驾车的学员负责教会不会驾车的学员。学员中有很多是来自部队的侦察兵,驾车对于侦察兵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战智湛托“四锛喽”的福,学会了驾车,自然也充当起了教练。只不过,交警队郑大队长给他办的驾照被李天勤给没收了,战智湛就是想拿出来嘚瑟、嘚瑟也拿不出来,因为那会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战智湛很喜欢培训班这种教学方式,不知是因为方式方法灵活,还是因为和杨丽娜分到了一组。和美女搭配,培训不累嘛。 战智湛和杨丽娜练习的车辆是一辆“伏尔加”牌轿车,只不过没有牌照。在副驾驶的位置给教练预备了一个刹车,就像是驾校的教练车。“ 在正式练车之前,王队长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些基本要求,车辆的基本驾驶技能是每个学员必须掌握的,但要求并不高,只要能正常驾驶即可。至于操纵车辆紧急转向避让危险情况,保护车辆及人员安全的特殊驾驶技能,就要根据学员的具体情况,在以后有针对性的教学了。 战智湛向杨丽娜介绍了仪表盘、方向盘等的功能后,鼓励杨丽娜道:“新手开车开的是一种心态,要学会平静、消除紧张,要想驾驶汽车在复杂多变的道路上行走自如,不光要有机敏、冷静的头脑,锐利的目光,强烈的交通安全意识,良好的心理素质和较强的自控能力以及熟练正确的操作技巧,丰富的驾驶经验更是安全行车的前题。开车本来就是熟练工种,只要胆大心细,注意认真、冷静的解决遇到的问题就会很快告别新手的行列。” 徐同志一声令下,“伏尔加”轿车两次熄火后,杨丽娜渐渐掌握了启动的技巧。“伏尔加”轿车开始缓缓启动。起初,车速时快时慢,车轮扭来扭去就像一个摇摇晃晃的醉汉。幸好车速不快,才不至于出什么事。杨丽娜兴奋得大叫大嚷,上身前倾,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战智湛急忙纠正杨丽娜:“你开车前儿不能死个丁的盯着前方。要学会眼观六路,走马观花。借助车内后视镜和两个车外后视镜观察左、右和后方的情况。” 杨丽娜不愧是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聪明绝顶,很快就掌握了驾车的基本技巧。“伏尔加”轿车在砂石路上“沙沙”的行驶着,杨丽娜虽然把车开得平稳了,但还是很紧张。 晚上安排的是《保密史及保密教育》,教官一条一条详细解释着安全规定的条文,还像学校的老教授一样不停地问道:“懂不懂,不明白的就问。” 教官左一条右一条的,讲得十分枯燥。尽管教官采取了互动的方式,战智湛还是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看看旁边的两位女生还在认真地做着笔记,战智湛隐隐的有种回到学校的感觉。 当教官讲到“国家安全机关的工作人员在依法执行紧急任务的情况下,经出示相应证件,可以优先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时,战智湛这才提起精神,肚子中暗自琢磨:“这还不错……” 也许其他学员也和战智湛想的一样,而教官懂得学员们的心声,及时提醒道:“你们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免费旅游了。前些日子就有人没出任务滥用安全证挨了处分,被通了报。另外,随便暴露身份是我们工作的大忌,很可能危及你的生命安全。要记住,我们不是普通警察。” 培训班和军训时一样,每天必须进行体能训练。为了照顾不是部队来的同志,第一天跑三千米,第二天跑三千五百米,第三天跑四千米,第四天跑四千五百米,第五天跑五千米,之后就一直保持这个运动量。 每天晨跑时,王队长总是跑在队伍的一侧,当有学员跟不上时,他就发出雄性味道十足的催命鬼般的豹吼声。威胁如果跟不上,就要送到禁闭室去“品尝特别的滋味”。陈飞虎不愧是侦察兵中的尖子,每天的晨跑,他总是一马当先。杨丽娜和蔚尚璇两位女生体能很差,总是落在最后面。战智湛自然不会放过向美女献殷勤的机会,也跑在最后,跑在两个美女的前面,并不断提醒自己身后的美女:“快跑呀,不然就被小鬼子追上抓去了。俺一个大老爷们儿大不了英勇就义,你们俩大闺女被小鬼子抓住可就惨了!唉……如花似玉的!” “去……去你的!”蔚尚璇呼哧带喘的,连回嘴的力气也没了。 技能培训是战智湛最感兴趣的。他集中精力,规规矩矩的听着教官讲解情报收集、分析,案件侦察和新的技侦手段。枪械训练据王队长讲也是每位学员的必修科目。一个特工,要是连枪都不会用,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战智湛随着兴奋的杨丽娜和蔚尚璇走进了室内靶场,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支六四式手枪和一张详细的图解说明。见到六四式手枪,战智湛猛然想起来结义二哥武友义。唉,“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学员们先是熟悉枪的结构,拆解枪支。战智湛虽然不喜欢六四式这种枪,可是没有选择,好在他对这种枪并不陌生。很快,神秘的一把枪就变成了图上那堆零部件,单独看就像战智湛读大学时,金工实习时的小产品,没有一处可以让人联想到“杀人”这个概念。 战智湛感觉压弹时弹簧的力量比武友义的那支大得多,不知道是不是新枪的缘故。战智湛不想出风头,打开保险,举起枪后,迟疑着没有击发。 第九十九章 深根才能枝繁叶茂(下) 待陈飞虎的连射打破了房间的静默,战智湛这才开了第一枪。他顾不上看靶,一口气打光了三个弹匣就不想再打了。前几枪枪枪落空,后面的就要好的多了,有十几枪是十环。 等战智湛扭头去看杨丽娜,差点没笑出声来。只见她打枪的姿势难看至极,两个肩膀耸着,就像斗鸡一样。她装了两三次子弹了,靶纸上只有两个点,看她自己也是沮丧至极。 再看远处的蔚尚璇,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人不大胆子却大,丝毫没有因为震耳欲聋的枪声捂耳朵、闭眼睛。她用一手举着枪,“啪”、“啪”打的正欢呢。待看到陈飞虎的时候,战智湛更相信他不是普通的侦察兵了。只见他单手持枪,好象并不瞄准,一阵连射,枪枪十环。 “白手夺刃”这门课已经是第三次上了,前两次练习时用的是木头匕首,这次使用的是未开刃的匕首。虽然是未开刀口的,但式样和真正的“65式”陆军军用匕首无异,刀尖绝对能刺入人体。所以,王队长一再关照大家要特别留心。他和助手站在旁边不时给予指导,纠正错误动作。这种“白手夺刃”对于战智湛学过《小擒拿手》的人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战智湛三招两式夺下和他对练的男学员手中的匕首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扫了一眼杨丽娜和蔚尚璇。蔚尚璇的搭档是一个个头高大,很有男子汉气概的男学员,他让蔚尚璇先进攻。蔚尚璇说为了记住教官的讲解,先夺一下试试。男学员同意了,于是手执匕首朝蔚尚璇进攻。 男学员举匕首刺下,蔚尚璇很机灵的侧身闪过,随即按照动作要领,伸出左腿去勾对手的脚踝。男学员被出其不意的勾了个趔趄,可能认为在这么多的教官和学员面前失了面子,不免有些恼怒。他一个急转身,飞快地举匕首刺过来。蔚尚璇按教官所讲解的动作要领,柳腰一扭,伸手就去夺匕首。没想到蔚尚璇的脚下一拌,上身前倾,竟朝那把匕首刺来的方向扑去。这样一来,匕首将直接刺中蔚尚璇的头部或颈部,蔚尚璇就算不死,也要受重伤。男学员见蔚尚璇动作失误,急忙避让,免得刺中蔚尚璇的要害,但匕首竟然直接朝蔚尚璇的上腹部扎去。眼见蔚尚璇要糟糕,说时迟,那时快,战智湛好似离弦之箭一般地从旁边朝前蹿出,使出《无影神仙腿》中的一招“噬肤灭鼻”,以常人肉眼难以觉察的速度飞起一脚,把男学员的匕首踢飞。 男学员不知自己并未失误,只道险些酿下大祸,捂着被踢痛的手腕,怯生生站在那里。 王队长大吃一惊,几步窜到蔚尚璇面前,见蔚尚璇没有受伤,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打量了战智湛几眼说道:“你他妈的这是跟谁学的呀?够狠的!” 转眼间,战智湛在“特种培训班”受训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李天勤从来没来看他的原因,还是天气闷热,战智湛的心情渐渐坏了起来。每当这时,战智湛就会心烦意乱,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总感觉自己欠的债太多。暗恋自己的“紫薇格格”了;柔柔那可是为了自己才死的;尤其令战智湛心中绞痛的庄建红也被杀了。还有,郑钰爽这个痴情的小学妹也不知怎么样了。自己被抓进笆篱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确切信息,她不知道该有多担心。 都是这个李天勤李哥,把自己关进这个什么“培训班”里,说什么自己的行动涉及国家安全,绝对不能见任何人。不然的话,自己早就撩杆子跑出去和郑钰爽幽会了。 由于战智湛和陈飞虎跟随培训班的徐同志去省厅送文件,《跟踪》这门儿课落了二节课。为了使战智湛和陈飞虎补上这两节课,徐同志也许是特别关照,特别安排蔚尚璇和杨丽娜利用业余时间,一对一的给他们补课。战智湛和杨丽娜分到一组,陈飞虎由蔚尚璇给他补课。 星期天下午,当战智湛与陈飞虎见到蔚尚璇和杨丽娜时,杨丽娜开车开上了瘾,一定要借机再开着那辆“伏尔加”去兜风,在兜风过程中给战智湛补课。蔚尚璇见战智湛有些犹豫,就对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单小蒙,承蒙杨丽娜这样的大美女开恩,让你陪着遛弯儿,你个傻小子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和陈飞虎可不耽误你们了,免得碍眼。嘻嘻……” “知道什么是跟踪吗?英文是‘eyei thesky’,监视的一种,是反间谍侦察中最重要的技巧。说着,杨丽娜边兴高采烈的驾着“伏尔加”沿着机场的沙石路绕圈,边像老师背书一样给战智湛讲了起来。见战智湛听得似懂非懂,嗔道:“我说的什么没听懂吗?” “俺属牛的,这个……这个不是笨的像牛一样嘛。哪像小美女你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你先给俺讲一讲跟踪的要领中不?”战智湛辩解一句之后,又讨好地向杨丽娜请教。 杨丽娜果然得意起来:“既然你这么求知若渴,那我就不吝赐教了。不过你得请我!” “没问题!没问题!俺这两天馋的就跟馋猫似的,也借光解解馋!呵呵……俺请你吃那个‘张飞扒肉’咋样?”战智湛侧头望了一眼昂着头驾车的杨丽娜。 “‘张飞扒肉’?一听就很油腻,吃什么得我满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吃破产的。”杨丽娜接着说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挺烦人,就算你捡便宜好了!你去大门外面的小饭店买点儿,去我们寝室吃。再喝点儿酒……这么长时间了,快馋死我了。” 闻言,战智湛喜形于色的说道:“中!再叫上陈飞虎和蔚尚璇,去你们寝室一块儿干!” “呸!你个王八蛋不说脏话你能死呀?”杨丽娜俏脸通红,怒容满面。 “脏话?”战智湛满脸的无辜,十分委屈的说道:“俺说‘再叫上陈飞虎和蔚尚璇,去你们寝室一块儿干’是……是脏话吗?那就不叫他俩!” “哼!就知道胡说八道,都耽误我给你讲课了!叫就叫着吧!”杨丽娜也许以为战智湛不懂“干”的另一层含义。她瞪了战智湛一眼,接着讲道:“一般来讲,如果一个人想在步行中甩掉跟踪者是件很容易的事,如果是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人员的话就更容易了,只要从一个门走进人很多的大商场,到里面左拐右拐,再从另一个门出来,或者在一辆公共汽车即将关门之前冲上车去,就会给跟踪者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诱其暴露。” “娘的!明明是你邀俺请你吃饭,咋变成了俺啰嗦?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简直比‘四锛喽’的对象‘红辣椒’还不讲理!”想到这里,战智湛不识时务的插了一句嘴:“就这么简单?” 杨丽娜俏脸一板,说道:“单小蒙你听着!会有更聪明的特工人员在觉得你可能是在跟踪他但又不能确定的时候,他会直接就在街上找一名穿制服的警察,对警察说你一直跟踪他并图谋不轨,这样警察就会过来盘查你,他在你被拦住盘问时就可能借机溜掉了。” 杨丽娜见战智湛没有再提出问题,有点失望的接着说:“如果你向警察表明身份,你的跟踪对象就会知道你也是警察或特工人员了。所以,我们在跟踪人的时候总是尽量跟紧目标,时刻把他掌握在视线之内。如果行人较少的话,为避免他的怀疑可以走到街的另一面接着跟踪,视线仍时刻不离目标。但狡猾的特工可能会拿出一张上面实际上没写什么东西的纸条,故作神秘地将它扔在地上,然后偷偷观察是否有人将它捡起。一般的人是不会去捡别人扔在地上的废纸的,但专门跟踪的人则会对此很敏感,怀疑是其投放的情报而去看个究竟,这就正中了被跟踪者的圈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图。喂!你怎么不问我问题呢?” “哦……俺这个……这个听得入神了,忘了问问题了。呵呵……小美女,快讲呀,俺这旮沓洗耳恭听呢!”战智湛侧脸微笑了一下说道,同时,趁机瞄了一眼杨丽娜的俏脸。 “嗯……你得认真听,不然过几天实习你就糟糕了。有的特工会用更复杂一点的方法,比如拿出一张写有地名的纸片,随便在街上拦住一个路人向其问路,但他会尽力使得这次普通的问路在外人看来很像是一场情报传递等活动,然后他再暗中观察是否有人对这位无辜的路人进行跟踪。如果有的话,就证明反间谍人员或警察把这位路人当作他的同伙也进行跟踪了。在乘车驾驭时就更容易了,他只要在单行道或交叉路口故意违反交通规则,然后再观察后面是否有车也违反交通规则跟着他就行了。”杨丽娜说得很投入,战智湛却胡思乱想着:“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妮子到是好为人师。” “有时在跟踪时,目标会突然转身对你说话。这时一定要保持镇定,像对待任何一位路人那样对待他。如果他质问你为什么要跟踪他,则要极力否认,或者直接骂他是不是有病,谁闲着没事跟踪你玩儿呀……”杨丽娜继续讲着。 突然,杨丽娜“吱嘠”一声,来了个紧急刹车。 培训班是禁酒的。也许学员队的王队长真的是杨丽娜三大娘六舅家的表哥,王队长对于四个人在寝室内小酌的事儿竟然默认了。当杨丽娜得意洋洋的拿来出门证显摆的时候,战智湛和陈飞虎无话可说,只得充当自掏腰包采购员的差使。 晚饭的时候,战智湛和陈飞虎拎着大包小裹,从商店和饭店里买来的东西,来到杨丽娜和蔚尚璇的寝室时。二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见战智湛和陈飞虎,二美立刻欢叫着,争先恐后的抢着接过了我们手里的大包小裹,在桌子上摆好。满桌子令人馋涎欲滴的美食让二美十分兴奋。蔚尚璇亟不可待的撕下焦裕昌烧鸡的一条大腿,塞到了嘴里,她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边拼命的咀嚼,边频频点头,含混不清的说道:“好吃!真好吃……” 杨丽娜没有像蔚尚璇那样猴急,而是边拿起一瓶北京“红星二锅头”,递给陈飞虎,边笑着揶揄蔚尚璇:“陈飞虎你把酒打开!璇子,你几辈子没吃过鸡了,这吃相忒难看了……” “这鸡真香!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蔚尚璇两颊不断变换着形状,十分滑稽。 战智湛心中龌龊的想到:“嘿嘿……吃吧!吃吧!吃着吃着肚子就大了!” “来来来!我给两个大美女斟满酒,算是我和单小蒙感谢两位老师的补课之功。陈飞虎边说,边“咕嘟”“咕嘟”在四只草绿色搪瓷缸子中把“红星二锅头”均开。 杨丽娜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缸子,“咕咚”喝了一大口,伸着舌头哈着气笑道:“哇……真香呀。我在燕京上学的时候,就愿意喝这个‘红星二锅头’。那是相当过瘾!” 战智湛自然不甘落后,点了点头,也喝了一大口。心中想道:“嗯……从酒品看人品。从杨丽娜喝酒就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襟怀坦白,豪气干云的女中豪杰。” 陈飞虎却让战智湛大大的失望,他枉自长得人高马大的,比起杨丽娜来,酒量却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也不知道在部队是咋混的。蔚尚璇的酒量也不行,酒刚喝了一半,两人的脸就象煮熟的大虾。 突然,徐同志在走廊里大叫道:“单小蒙!单小蒙!你个狗家伙躲到哪个耗子洞里去了?” 第一百章 士之大者,为国为民(上) 在王队长那儿开完了出门证,战智湛叼着“群英烟”来到大门口。木雕似的哨兵一下子“活”了,伸手把战智湛拦住,验看完了出门证之后,这才放他走出大门。战智湛踱着四方步,来到停在距离大门大约二十米处的吉普车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李天勤抽了抽鼻子,冷电般的目光盯了战智湛半晌,说道:“兄弟,你酒瘾不小呀!” “偶尔为之!就这一次!”战智湛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天勤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培训班不是有《禁酒令》吗?怎么还犯纪律?” 见李天勤说得严厉,战智湛顾不得涉嫌出卖朋友,赶紧陪着笑脸说道:“俺的同班同学杨丽娜犯了酒瘾了,学员队的王队长是她三大娘六舅家的表哥。所以,杨丽娜一跟她表哥说,王队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俺们在寝室内小酌的事儿只好眼不见心不烦了。” 李天勤怒道:“王定邦这个混账王八蛋,我真该一枪把他毙了!执行纪律怎么也能分出亲疏来?像他这样培养的学员在残酷的‘隐蔽战线’斗争中怎么能担当大任?”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喝顿酒至于整这么严肃嘛?”战智湛是第一次见李天勤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得噤若寒蝉。不过,他从此却意识到了,铁一般的纪律对于一个“隐蔽战线”战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兄弟,喝酒是会误事的!你要是没事的话在我家怎么喝都行。”李天勤见战智湛紧张,叹了口气之后温言说道:“唉……行动幸亏是明天晚上才正式开始,要是换成今天晚上……嘿嘿……因为你喝酒影响了执行任务,损害了国家利益,你和王定国这个王八蛋都得上军事法庭,你曾二哥也救不了你!” 见李天勤越说越严厉,战智湛不敢顶嘴,只好垂着脑袋闷声发大财了。猛然见李天勤发动了吉普车,战智湛急忙说道:“李哥,俺是不是回寝室收拾收拾东西……” 李天勤的口气缓和了下来,说道:“不用了!会有人替你收拾,送到我办公室的。等你完成了任务,会挑出来不涉密的东西邮到你家里去的。” “这‘隐蔽战线’的规矩真多!”战智湛嘀咕了一句,说道:“哦……那就多谢李哥了!” “兄弟,别怨天勤哥严厉!你以后少犯纪律,圆满完成任务,天勤哥就算烧高香了,哪里敢指望你谢我?”李天勤笑着说到这里,接着转移了话题:“兄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行动计划你还记得多少呀?不会都当下酒菜儿吞到肚子里,又都屙出去了吧?” “哪儿能呢!天勤哥你要是不信可以考俺,要是错了一个字儿,俺都是你揍儿的。呵呵……”见李天勤的脸上多云转晴,问起了行动计划,战智湛立刻来了精神头儿。 李天勤手扶方向盘,目不斜视的说道:“兄弟,你是大学生,不能张口就说脏话。” “嗯呐!嗯呐!”战智湛连连点头答应,用东北农村的方言答道。接着还忘不了显摆:“俺记下来行动计划之后,就让它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中。白天可是一个字儿都不敢想,生怕晚上睡觉那前儿说梦话嘚啵出来,坏了李哥的大事儿。” “嗯……你知道保密就好!”李天勤夸了战智湛一句之后,似乎是还有点不放心,开始提问起行动计划的要点来。战智湛极力挖掘出脑海深处的记忆,有问必答。 李天勤给战智湛看的行动计划,只是涉及到他这部分,计划的全部内容战智湛并不知道。直到二十多年后,他重返第二故乡埠头,在侦破“鹿城化工厂大爆炸”一案时,经总部批准,调阅了他所参与的《铁血锄奸》行动的案卷,这才知道了《铁血锄奸》行动的来龙去脉。 加藤秀乡受家族文化的影响,是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一九三九年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之后,被分配到烟台的小鬼子宪兵队,当了一名少尉军官。年底元旦之前,加藤秀乡看上了烟台一个大户人家十六岁的女孩儿刘秀娟,遂强占为妻。翌年,刘秀娟诞下一女。加藤秀乡虽然只是偷偷的把刘秀娟霸占了,但是极为喜爱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儿,加藤秀乡为这个小女孩儿取名加藤亚津莎。 小鬼子投降后,加藤秀乡回国。由于刘秀娟母女并非东瀛裔,与加藤秀乡又没有什么名分,所以不能随加藤秀乡东渡东瀛。刘秀娟害怕八路军清算她的“汉奸罪”,自己改名为王淑媛,给女儿改名为滕亚莎,逃到了牟平乡下。在山沟里的埠前村,好心的因伤残转业回乡的八路军战士黄四虎收留了走投无路的王淑媛母女,黄四虎认滕亚莎为女儿,改名黄亚莎。 十五年之后,黄亚莎高中毕业毅然返乡,在当地人民公社当了干部,不久就与比她大十一岁,大字不识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赵冠吾结婚。婚后,育有一子四女。长子赵耀庭比战智湛小一岁,自幼跟着村内的武学大师赵昱晏练习《宋太祖长拳》和《查拳》。赵耀庭不仅练得一身好功夫,身体也格外强壮。这时,王淑媛和黄亚莎已经因为贫病交集,不幸去世了。母亲的过早离世,使得赵耀庭更恨透了当年抛妻弃女的加藤秀乡。 改革开放的春风不仅吹遍了神州大地,也吹向了全世界。一时之间,嗅觉灵敏的商人嗅到了可以赚取白花花银子的商机,纷至沓来。而各国情报机构的鼻子那是比狗还要灵的,他们则嗅到了另外一种气息。于是乎,神州大地谍海暗潮涌动,各路间谍分别怀揣着不同的目的,以不同的面目、不同的借口、不同的身份窜入神州。 各路间谍涌入神州,那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秘密,海峡对岸的刮民党军情局又岂能自甘寂寞。军情局只是苦于在对岸的谍报网几乎尽遭摧毁,屈指可数的几条漏网之鱼也全部停止了活动,深藏于九渊之下。别说重新启用这些人,就是找到都比登天还难。原有的谍报网被摧毁了,那就发展新的,在对方阵营中发展内线。军情局非常执着,开始百折不挠的派遣间谍。 谍报业内的人都知道,在对方阵营内部发展情报员是难度最大、风险也最高的间谍活动。就像是证明这条规律,军情局派遣的人员大都人间蒸发,剩下的也都狼狈的逃了回去。尤其是首当其冲的东部军区,由曾慕卿领导的反谍机构让军情局吃尽了苦头。军情局对曾慕卿恨得真达到了“饮其血,食其肉,寝其皮”的地步。 此路不通,再寻别径。军情局确实神通广大。就在富士山的樱花绽放的季节,加藤秀乡的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自称姓贾,名国仕,是来自宝岛的商人。闻听加藤先生对神州埠头的黑金十分感兴趣,经克里斯托弗?安德鲁先生介绍,特地前来寻求与加藤先生合作。 加藤秀乡整个浪儿就是一个狐狸和猴配的,是长了毛比狐狸都精的老狐狸。贾国仕一说来意,加藤秀乡就知道这个人在撒谎。两人一番试探,贾国仕确信加藤秀乡可以合作之后,这才合盘托出他的真实来意。贾国仕的真实身份是刮民党军情局五处二组的少校。军情局已经铁了心要对死对头曾慕卿下手。在知悉了加藤秀乡与曾慕卿的父亲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关系之后,定下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通过加藤秀乡接触到苑少卿,再通过苑少卿策反曾慕卿,组建新的情报链;中策是通过苑少卿使用《反间计》,让曾慕卿身败名裂;下策是通过苑少卿接触到曾慕卿,并伺机除掉曾慕卿。 加藤秀乡和贾国仕一拍即合,很痛快的答应了和军情局合作。加藤秀乡本来就对神州那块黑土地上的煤炭资源垂涎三尺,已经派他的得力干将,“加藤会社”的培训课课长原田一男去了埠头。原田一男去神州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去莱东,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子刘秀娟和女儿加藤亚津莎。另一项任务就是去埠头,寻找合作“倒煤”的机会。如果有合作“倒煤”的机会,就趁势把加藤会社的势力扩展到神州大地。 原田一男很能干。他来到神州后,直奔莱东。当地友好协会满口答应,一定全力协助寻找刘秀娟和加藤亚津莎母女。原田一男又奔向埠头,以加藤会社全权代表的身份受到埠头领导的接见,并与埠头领导建立起了非常不错的个人关系。经埠头领导的艰苦努力,已经离休回老家埠头颐养天年的苑少卿苑老前辈终于答应见原田一男。 军情局的计划看似进行得很顺利,实际上运气糟糕透了。加藤秀乡和贾国仕的密谋很快就被军方埋在加藤会社内部的钉子意外侦知了,军方反谍部门随即开始酝酿应对措施。但是,军方的反谍部门很头痛,因为苑少卿苑老前辈是重点保护的人。考虑到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安全,是不能够让原田一男见到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埠头驻军负责政保工作的李天勤李参谋就是具体负责暗中保护苑少卿苑老前辈的人。就在军方的反谍部门为难之际,意外发生了,原田一男被战智湛所杀。接着,加藤秀乡粉墨登场了。 军方反谍部门明知道加藤秀乡是个国际间谍,这次来神州不利于曾慕卿,也不利于苑少卿。可是他来神州的理由冠冕堂皇,第一处理原田一男被杀一案;第二与埠头领导商谈投资事宜;第三会见四十多年前的老朋友苑少卿。也就是说,加藤秀乡既抓不得,也不能放任他活动。加藤秀乡的到来,犹如“豆腐掉进煤堆里,拍不得也吹不得。” 第一百章 士之大者,为国为民(中) 加藤秀乡初到神州的时候,对神州人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认为都是劣等的“支那”人种,唯有宪兵司令冢本敬壱郎大佐的翻译官苑少卿是个例外。一来,苑少卿是冢本敬壱郎大佐的表妹夫;二来,他和苑少卿是东京陆军士官学校的校友,苑少卿还是他的学兄。别扭了一些日子之后,加藤秀乡和苑少卿相处得越来越好,最后呼兄唤弟几乎忘记了汉和之分。 加藤秀乡回到东瀛后,正赶上东瀛战败后的经济大萧条,加藤秀乡的家族企业加藤会社举步维艰。尤其是在一九四五年的九月十三日,美国佬以“极端右翼组织”为名强行取缔了黑龙会之后,加藤会社犹如雪上加霜。在极端困难的环境中,加藤秀乡凭借顽强的毅力、灵活的头脑,以及在烟台宪兵队练就的心狠手辣竟然逆势而上。到檀君战争爆发时,加藤秀乡已经从基层的管理者成长为加藤会社的中层管理人员。在这期间,加藤秀乡结识了美国佬cia驻日本的间谍ch istophe a d ew(克里斯托弗?安德鲁)。并在ch istophe a d ew的推动下,加入了cia,成为cia的外围情报员。 檀君战争的爆发给加藤会社的蓬勃发展带来了千载难逢的机遇,加藤秀乡也在众多追随者的拥戴以及cia的助力下进入了加藤会社高层。 而苑少卿苑老前辈在一九四五年初,被齐鲁省委铁血锄奸队从烟台营救回根据地之后,这才知道失散十三年之久的结发妻子于淑媛和儿子苑世伦还活在世上。妻子于淑媛一直在总部机要部门工作,儿子苑世伦改名曾慕卿,意思很浅显,显然是“曾经爱慕苑少卿”。 按照总部副部长李稼轩的命令,齐鲁省委本来想把苑少卿苑老前辈直接送往总部。可是,齐鲁抗日战争的形势发展极为迅速,小鬼子眼看着已经支撑不住了。苑少卿苑老前辈克制住了急于与失散十三年妻儿相会的迫切心情,致电李稼轩副部长,要求留在胶东,为“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国家”,参加对第二故乡胶东小鬼子的最后一战。“八一五”小鬼子投降之后,苑少卿苑老前辈随吴克家将军任师长的齐鲁军区第五师去了东北。直到在辽沈战役中完成了所参与的策动刮民党守军曾永善所部第六十军起义的任务之后,才在李稼轩副部长的安排下,赶往总部,与结发妻子于淑媛和儿子曾慕卿相会。 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儿子曾慕卿更为出色,小小的年纪就展示出了“无线电情报”的天赋,并由此深受陕甘宁边区保安处“情报侦察干部训练班”教授无线电通讯,被誉为“神州军工泰斗”的刘鼎的喜爱。在刘鼎的鼎力举荐下,曾慕卿被送往老毛子“列宁格勒通信学校”学习。一九四一年老毛子卫国战争爆发后,曾慕卿回国在母亲于淑媛身边工作。曾慕卿从此一直从事“无线电情报”工作,做出了不凡的业绩,成为神州情报、保卫战线的骨干。 正当军队的反谍部门为暗中保护苑少卿父子的工作感到“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得暗中保护苑少卿父子的工作柳暗花明又一村。 莱东友好协会的同志恪尽职守,费尽了周折,还真的找到了加藤秀乡遗留在莱东的妻子刘秀娟和女儿加藤亚津莎。令人惋惜的是,刘秀娟和加藤亚津莎母女,也就是王淑媛和黄亚莎母女已经因为贫病交集,不幸先后去世了。 让加藤秀乡感到一丝宽慰的是,女儿加藤亚津莎给他留下了一个外孙和四个外孙女。加藤秀乡本想立刻赶往神州,与外孙和外孙女相会。可是,大喜之余心脏病复发,只得派他的儿子也就是黄亚莎同父异母的弟弟加藤正雄代表他赶往莱东,并办理一个外孙和四个外孙女回到东瀛的事宜。老祖宗有句老话,叫做“见舅如见娘”。让加藤秀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外孙赵耀庭因为姥娘刘秀娟和娘亲加藤亚津莎的过早离世,已经恨透了当年抛妻弃女的加藤秀乡。随行的友好协会的翻译说明来意后,性情耿直的赵耀庭,也就是加藤正雄的亲外甥浑身颤抖,已经怒不可遏了。 “我是你的亲舅舅呀!”当泪流满面的加藤正雄激动万分的扑向赵耀庭,准备与外甥相认时,却被愤怒已极的赵耀庭一顿大板儿锹打跑了。 赵耀庭大骂了加藤正雄一顿后,甚至扬言要“典房子卖地”去东瀛杀光加藤秀乡全家。 加藤正雄返回东瀛后,如实向加藤秀乡说明了一切。加藤秀乡还不死心,准备把埠头的事情办完之后,再亲赴莱东,哪怕只是见见外孙和外孙女也是好的。 根据战智湛所调阅的他所参与的《铁血锄奸》行动案卷的描述,赵耀庭和他长得犹如双胞胎,就算是赵耀庭的亲娘加藤亚津莎,也就是黄亚莎死而复生,恐怕也难以分辨。还有一个有利的条件,就是战智湛和赵耀庭都是莱东人,口音一样。也许,这就是战智湛被选为《铁血锄奸》行动杀手的重要原因吧。 在招待所休息了一天一夜之后,战智湛换上了李天勤给他准备的行头。那是花旗国名牌yboy大花格子真丝衬衫,以及西班牙著名品牌za a的喇叭裤,和艾诺利亚著名品牌silva tta z的皮鞋。还有在风靡一时的东瀛电影《追捕》中,矢村警长留着大鬓角的大背头头套,花旗国科幻连续剧《大西洋底来的人》中麦克?哈里斯的蛤蟆镜。 当战智湛把这些行头都弄到自己身上,在镜子中一照,都他娘的不认识自己了,这不整个浪儿一个回国投资的归国华侨嘛。 来接战智湛的李天勤没有驾驶那辆吉普车,而是换了一辆挂着地方牌照,老毛子的伏尔加牌轿车,和战智湛在培训班训练的那辆一样。在车上,李天勤从档案袋中拿出来两张照片,告诉战智湛年纪老的就是加藤秀乡,三十多岁的是加藤秀乡的儿子加藤正雄。战智湛把加藤秀乡和加藤正雄父子的相貌牢牢记在脑海里之后,笑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天勤哥,你给俺置办了这一身行头得花多少钱呀?” 李天勤手扶方向盘,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我说兄弟,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呀。我哪儿有那么多的钱给你置办这身行头?实话告诉你,这身行头都是假的,而且执行完任务后,你还得还给我。呵呵……兄弟,我发现你的心理素质很不错呀,这才接受了几天的培训呀,就在这么艰巨的任务面前镇定自若。真是天生的杀手!” “那当然了!俺是谁呀?”战智湛正想吹吹牛,说“老子又不是第一次搞暗杀了”,猛然意识到说了这句话,恐怕就得说清楚“霍伦大侠”的事儿,战智湛又勉强把话吞了回去。 李天勤谆谆教导道:“兄弟,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敌人才行。否则,那就是轻敌了。组织上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可不能辜负了组织对你的信任!” “天勤哥放心!俺决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和你的重托,坚决完成任务!”战智湛郑重说道。 伏尔加牌轿车很快就停在国际饭店的大门前,李天勤再次嘱咐战智湛:“兄弟,国家利益至上!胆大心细,遇事不慌!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的身后有我们这些战友!” “是!天勤哥静候佳音!”战智湛回答完毕之后下了车,大摇大摆地哼着不知名小曲儿,扬了二正的向国际饭店的大门走去。嘿嘿,别管真假,就战智湛这一身打扮进国际饭店,那是老何家闺女嫁给老郑家了,正合适! 还没走到国际饭店大门前,战智湛忽然感觉一阵怪风刮过,他心中不由得一激灵,急睁“鉴妖真睛”望去,嗓子眼儿里却不由自主的暗叫道:“是培公兄吗?” 战智湛撒嘛了一圈,除了远处墙旮旯影影绰绰、匆匆而过的鬼影,没发现他身边有什么可疑的,战智湛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啸天山君”说鬼友乔十八已经成仙,战智湛一直在想念乔十八。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战智湛你咋又犯糊涂了呢?和乔十八的友情只是小义,执行《铁血锄奸》行动计划才是保卫国家安全的大事,岂能因小失大?”战智湛进了国际饭店大堂,眼角余光向四周撒嘛了一圈,发现大堂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女服务员坐在服务台后面打盹儿。 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女服务员没准儿也是天勤哥的战友,来协助自己完成任务的!” 战智湛后来从所调阅的这次《铁血锄奸》行动案卷中得知,军方反谍部门十分重视这次行动,志在必得。不仅大堂服务台的女服务员是反谍侦察员,还有四五名反谍侦察员化妆成服务员进入了国际饭店,隐蔽在各个角落。而508房间,也就是加藤秀乡所住房间的楼上,住着一对儿三十多岁的夫妇,登记的身份是来埠头考察投资坏境的华侨。实际上,这二人也是反谍侦察员,或者说是备选“杀手”。战智湛的行动一旦失败,将轮到他们动手。 战智湛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昂首阔步走进电梯,来到了顶层,在虚掩着门的519房间柜子里翻出了行动计划中描述的那个旅行袋。战智湛从旅行袋中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原来是一身很平常的乡下少年常穿的黑布夹袄和裤子,以及一双脏兮兮的袜子和布鞋。旅行袋中还有一柄打造十分粗劣,钢质却很好的大刀,样子极像“刀王”所使得那把砍刀。另外一柄匕首表面上看去也是民间的铁匠铺所打造的,只不过极为锋利。 战智湛换好了衣服,连同头套、眼镜都装入旅行袋中,放回柜子内,走出了508房间。 通过安全通道,战智湛来到了四楼,探头向走廊尽头望去。只见昏暗的夜行灯光下,走廊里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战智湛放轻脚步,踩着地毯,向408房间走去。来到408房间门前,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确信没有人后,这才掏出小飞送给他的撬门家吧什儿。因为按李天勤的计划,反谍人员专用的撬门家吧什儿是不能使用的。 第一百章 士之大者,为国为民(下) 战智湛所参加的埠头“特种培训班”也有《开锁》这门课程,和小飞教他的开锁技巧各有千秋,高手在民间呀!就像二十五年之后播出的电视剧《潜伏》中男主人公余则成所说的,他能打开这座城市80%的门锁。战智湛能够打开的埠头门锁就算达不到80%,78%还是有的。那时候的宾馆所有房间的门锁还是靠钥匙打开,对于战智湛来讲,小菜一碟。 就在战智湛悄无声息的打开408房间的房门,像鬼影一样遛了进去,确信没有异常,随手关上房门的时候,意外出现了。突然,“啪”的一声轻响,套房客厅拉着厚重窗帘下的地灯被打开了。战智湛被吓了一跳,但不到一秒钟就镇定下来,眯着眼睛向灯光下望去。 只见罩着灯罩的地灯灯光下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精瘦精瘦的老人,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战智湛的脑中一闪念,他,就是自己的目标加藤秀乡!他身边站着一个面如寒霜,怀中抱着一柄日本军刀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加藤秀乡的儿子加藤正雄了。加藤秀乡和加藤正雄父子就像是知道战智湛这个时间要来,提前坐在窗下,准备好了。这件事令战智湛十分费解。完成任务之后,他曾询问李天勤。李天勤也愣住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忽然,加藤正雄嘶哑着嗓子,冷冰冰的“马鹿马鹿嘎”、“稀里糊涂哒”的说了一番。 战智湛在大学期间学习的是东瀛语,可惜他对东瀛语不感兴趣,自学了英语。对加藤正雄的鬼叫只能听懂个大概,要是和他对话的话,恐怕就词不达意了。加藤正雄的所说的大体意思是骂他是个混蛋,见了姥爷,还不赶快过来给姥爷磕头相认。 加藤秀乡对战智湛似乎没有敌意,他的目光中满是慈爱,用很生疏、带有浓重莱东口音的汉语说道:“孩子,你舅舅去过莱东,你是见过的,为什么不认你的舅舅?见舅如见娘,娘亲舅大,你怎么能动手打你的舅舅?你这次来了也好,忙完了埠头的事,跟我回东瀛!” “舅舅?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他娘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呀?”战智湛有点懵圈。他脑瓜子一转,冷冰冰的含糊答道:“嘿嘿……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加藤秀乡的眼睛湿润了,哽咽着说道:“孩子,你的娘和姥娘都没了。姥爷怎么可能把你和你的四个妹妹留在这里受罪?听姥爷的话,跟姥爷回东瀛,让姥爷有机会赎罪!” 加藤秀乡的话情真意切,战智湛心中一软,差一点决定放弃计划。但是随即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战智湛你想啥呢?国家利益至上!士之大者,为国为民!” 战智湛把心一横,冷酷无情的说道:“俺这次来,就是特地取老贼你项上人头!识相的,就乖乖的把脑袋伸过来,等老子砍,免得老子费事儿!你要赎罪,就拎着你自己个儿的脑袋瓜子,去莱东周村的西大岗子,祭奠枉死的一百七十九位父老乡亲!” “混蛋!你和你姥爷怎么能够这么说话?你这个不可救药,不孝顺的东西!”加藤正雄气得“哇啦哇啦”对战智湛怒吼了几句之后,又对加藤秀乡说道:“父亲,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仗着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狂妄自大!等我教训教训他,也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让他知道知道加藤家族是有规矩的,不能容忍他胡来!” “唉……也好!你们爷儿俩就比划比划,点到为止!我看一看这孩子的本事,回到东瀛之后,也好量才使用!”加藤秀乡叹了口气,嘱咐完加藤正雄之后,又对战智湛说道:“孩子,仇恨是斩不断血缘的!你虽然不认你舅舅,但是你却改不了你和你的舅舅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饽饽,长得简直太像了!你舅舅要试试你的本事,你们爷儿俩点到为止!孩子,你要小心,你舅舅是《北辰一刀流》门下的八段高手!” “又他娘的是《北辰一刀流》,还是八段!不过,比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个原田一男还低一段。”战智湛这才注意到,这个加藤正雄和自己长得确实极像,如果不是年龄的差距,说是双胞胎没人会不相信。战智湛虽然差异,但还是从背后取下大刀。 加藤正雄对战智湛点了点头,双手握刀,手与肩平,摆出了东瀛剑道的起手式。看起来,加藤正雄完全把战智湛看成了平等的对手,要与战智湛切磋武艺。战智湛不敢大意,摆出家传《梁氏刀法》的起手式“怒发冲冠”,要以正宗的神州刀法再会一会东瀛剑道。 战智湛忘了加藤正雄是他的“舅舅”,只想着神州是礼仪之邦,为了表示礼貌,他收回大刀,拱手为礼。加藤正雄似乎对战智湛的谦恭很满意,他点了点头,猛然大喝一声,双手握刀高举过头,疾如闪电般向战智湛劈来。不得不说《北辰一刀流》的刀法,十分的诡异,并且杀伤力很强,确实令人有些捉摸不透。战智湛有心试试加藤正雄的力量,右臂前伸,砍刀连架带消,使出一招《梁氏刀法》中的“八千里路云和月”,架开加藤正雄的刀后,准备顺势砍向他的脖子。“当”的一声巨响,战智湛被震得连连后退,加藤秀乡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这个加藤正雄的力气绝不比原田一男小,刀法却稍逊。战智湛心里有数之后,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和加藤正雄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叮叮当当”的打成了一团。战智湛惊异的发现,加藤正雄的面庞上居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娘的,这个小鬼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加藤正雄又一次和战智湛分开后,笑着对加藤秀乡“马鹿马鹿嘎”、“稀里糊涂哒”的说了一番。战智湛的日语虽然学得半啦咔叽的,可加藤正雄的话他还是听懂了个大概。加藤正雄的意思是说:“父亲,这个臭小子虽然桀骜不驯,可是刀使得很不错,是个可塑之才。我把他带回去,训练一段时间,完全可以接替原田君的位置!” 见加藤正雄这么看不起他,把他视作无物,战智湛不由得怒气渐生。见加藤秀乡面带慈爱,微笑着冲他连连点头,战智湛强抑怒气,说道:“你再看俺这招儿!” 战智湛紧盯着加藤正雄,心中默念着刘世清刘老先生教他的《龙行刀诀》,让《龙行刀诀》在脑海里像播电影一样播了一遍:“刚柔相济,莫测称最。快慢自得,稳健为贵。避实就虚,先使一招‘收拾旧山河’,再使一招‘踏破贺兰山缺’。那个小鬼子武士就是不死,也得带伤。” 话音未落,战智湛猱身冲上前去,把家传的《梁氏刀法》使得忽快忽慢,充分发挥了“稳健”的要义。转眼间,一套《梁氏刀法》使完。“唰”寒光一闪,加藤正雄一刀劈向战智湛的右肩。战智湛后退了半步,化解了加藤正雄一轮又一轮疾风骤雨般的进攻。趁着加藤正雄身形一滞,战智湛突然猱身直上,欺到加藤正雄身前,右手大刀一招“三十功名尘与土”,引得加藤正雄向右侧身躲避,他的左手食中两根手指紧接着“双龙抢珠”,戳向加藤正雄的双目。这一招出人意料之外,就连加藤秀乡也“咦”了一声,站起身来。加藤正雄虽然大吃一惊,应变仍是奇速。只见加藤正雄双手握刀一横,来削战智湛的手指,头一偏,躲过战智湛这招“双龙抢珠”,一刀向他的左颈劈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战智湛先是一招“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架开这一刀,接着再使出一招“踏破贺兰山缺”,“咔嚓”一声削掉了加藤正雄的脑袋。 “呀埋汰!”加藤秀乡大叫“住手”,拔出手杖中的长剑,向战智湛冲来。 战智湛岂能给加藤秀乡机会?加藤秀乡还没冲到战智湛身边,战智湛左手已经拔出攮子,手一扬,一点寒星直奔加藤秀乡的咽喉。加藤秀乡毕竟年纪大了,没有躲过战智湛当做飞刀掷出的攮子。加藤秀乡扔了手杖剑,捂着脖子,蹒跚了几步,口中“呜噜呜噜”的不知说些什么,慢慢栽倒在地。战智湛走上前去,伸出左手食中二指搭在加藤秀乡颈动脉上,确认他已经死了之后,这才退出了408房间。 可是,当战智湛多年后调阅这次行动的案卷时,却有很多不解。一是埠头市公安局在勘察现场时,在现场地板上发现加藤秀乡用东瀛语留下的血书:“杀我者,莱东赵耀广……” 血书没有写完,但是笨蛋也能猜到,最后一个字虽然仅仅写了一个“广”,那是加藤秀乡没有力气再写去,他想写的不是一个“庭”字,又会是什么呢? 这就奇怪了,战智湛当时明明确认加藤秀乡已死,他怎么会留下血书?二是据国际饭店当班的服务员描述,公安局的画像十足就是赵耀庭。三是埠头市公安局拿着战智湛遗留在现场的匕首追到莱东的埠前村,村中的铁匠“赵瘸子”认定,这把匕首就是他为赵耀庭打造的。村中所有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认定警察手中拿的画像,画的就是赵耀庭。可是,赵耀庭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不知所踪了。儿子杀了人,杀的还是外国人!犹如惊天霹雳,赵耀庭的父亲赵冠吾吓得得了半身不遂。公安机关从此开始全国通缉赵耀庭。 自然了,这都是后话。战智湛退出了408房间之后,很顺利的走出了国际饭店的大门。 大直街上十分寂静,战智湛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中不断眨着眼睛的星星,心中充满了完成任务之后的喜悦。他又向对面烈士纪念塔下望去,只见烈士纪念塔下的暗影中正停着他来时乘坐的那辆伏尔加牌轿车。战智湛四周看了看,大直街和红军街上空无一人,他这才举步迈下了马路牙子,向伏尔加牌轿车走去。 突然,随着一阵刺耳的啸声,一道泛着青色的白光自空中射下,就像是空中有一个巨大的探照灯,把一束死亡之光投射到大直街的地面上。战智湛大吃一惊,知道大事不好,强忍着耳膜的刺痛,转身就跑。可惜来不及了,死亡之光很快将战智湛笼罩住。顷刻之间,战智湛只觉得脑瓜子“嗡”的叫了一声,天旋地转。战智湛感觉他的身体就像气球迅速膨胀起来,浑身痛不可当,就像是要炸裂开来。战智湛大叫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