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汹涌》
第一章 岁月
碧海蓝天,海浪荡漾。一阵阵沙鸥的鸣叫传来,和着海浪轻拍的声音,俨然成了诠释“惬意”这一名词的交响曲。阳光洒下,波光粼粼,鱼虾潜游,净清水底,美丽的南中国海自是一派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象。
就在这蓝天碧海之间,荡漾着一块破木板。伴随着海浪在水面上起伏,浪花打在木板上,泛起一阵阵水花,哗哗的轻快的海浪声不绝于耳。一位男子正趴在木板上沉睡未醒,海波荡漾,几点海水喷进了男子的鼻中,瞬间就把他呛醒了。伴随着一阵咳嗽,他睁开朦胧的双眼。顿时,震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的天啊!这是哪啊?”木板上的男子面对如此美景不仅没有欣喜,反而震惊得半晌不敢动弹。在他眼前的不是那个熟悉的世界,而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
“我的天那……我的天那……”男人一遍又一遍地毫无意义地重复着一句话,但是海浪依旧,沙鸥在天空盘旋,依然悠闲地鸣叫。男子不会游泳,为了不掉下海去,他紧紧地抓住木板,生怕一松手便也如同鱼儿一样,海中任游。
也不知道在这木板上趴了多久,海面使来一艘巨大的鸟船。鸟船上有个少年童子指着海面上的木板喊道:“有人,那好像是个人!”
这一句话引得许多人聚拢过来,众人看了看那少年手指的方向纷纷说道:“是了,是了,正是一个人,没错!”
众人正议论着,从船舱里走出来一位妙龄少女。她五官精致,明眸皓齿,朱唇轻点,眉如远黛不画而翠;身材高挑匀称,腰肢纤细,瘦葫芦形的身材透过皮甲显露无疑,多年的海上生活使她尽显健美,可是皮肤却没有呈现炽热阳光照射下应有的古铜色,反而白里透红,端得是个大美人。
她看了看那块木板,冷冷地说道:“把他捞上来。”
随着“噗通”一声水响,大鸟船上放下的小船落入海中,几名水手落下小船去救人。不一会,趴在木板上的男子被救起运回鸟船上。
此时这个男子虽然已经清醒过来,但是看起来有些木讷,年轻的脸上有两只浓密的眉毛,眉毛下面镶嵌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眼睛虽大但却无神,傻愣愣地盯着围拢过来的人。众人问他话他也不回答,轻薄的嘴唇已经干裂,伴随着吹来的海风微微颤抖。有人拿来水喂他喝了两口,水是生命的源泉,喝了水这人眼睛总算是有了点神采。
这时有人说道:“大小姐,这小子半天一句话也不说,不会是个哑巴吧?”一句话说完,引得众人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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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走到跟前来,看了看刚刚被救起的男子。只见这男子身材不高,面色苍白,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一看就不像是个海上混生活的人。于是问道:“你是谁?会说话吗?”
那男子抬起头看了看女子,这一看不要紧,男人的眼珠差点从眼眶里面蹦出来。男人十分激动,满脸涨得通红,浑身发抖,用右手手指指着女人结结巴巴地喊道:“你……你……你是……”由于过度震惊,男人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却有人说道:“这是我们大小姐,小子你怕是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吧?”这男子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女人听后微愠,冷冷地扫视了周围的男人。男人们虽然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是偏偏怕了她,摄于她的威风纷纷低下了头。女人说道:“这人怕是被海水呛得傻了,给他碗热汤,等他清醒过来便问问是怎么回事。”说罢便转身回船舱去了。
不一会便又来了一个女子,端着热汤,拿着馍馍递到男子面前。男子默默地接过东西,自然地看了那女子一眼,竟然被这女子的容貌震惊。
如果美丽是用来形容女人的,眼前的这位怕是要让美丽二字深感羞愧。五官精致如订做,一对明眸含春色,脖颈雪白似天鹅,皮肤白皙吹可破,身材窈窕似飞燕,风韵犹胜杨太真,吐气幽兰吸将去,脉脉含情带颜色。
男子一时看得呆了,女子却也不生气,轻轻说道:“把它吃了就有力气了。”说罢,翩然而去。
“别看了,人都走了,看也没用。”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走到浑身湿漉漉的男子跟前说道,“那是我们二小姐,名叫白芷兰,救你的是大小姐,叫做白景春,那是人人都喜欢的大美人。不要说你长相配不上,就算是家资,才华你也是配不上的。
你看你都什么样了,还色心不死,你能捡条命就算是万幸了。在海上漂了两天了吧?你看你差不多都快成鱼干了。来来来,快把这热汤喝了暖合一下吧。”
男子闻言便看向那孩子,只见他一米六多的身材,一头乌黑的头发,浓眉大眼,红唇白牙,很是俊秀。此时的他正微笑着看着男子。
男子道了声谢端着那碗热汤就喝了起来。热汤下肚,男子感觉浑身一松,力气又回来了,他边喝热汤边问道:“你是谁……”
“嘿嘿,我叫赵无疾。”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这一问不要紧,众人听得他的问都是一阵大笑。此时的男子方才认真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一看不要紧,又是让他感到有一丝恐惧袭上心头。
这船上的人几乎个个面目狰狞,很多人裸露着胳膊,上面的肌肉隆起,不少人手中拿着匕首,腰上别着钢刀。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头上还竖着发髻。还有两个人竟然剃光了头发梳着辫子,可怎么看都和电视剧里的辫子戏的阴阳头辫子不一样。
男子心道:不好,莫不是遇到强盗了?可转眼之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会有这种打扮的强盗。难道是拍戏?男子赶快看了看四周,可怎么都看不到摄像机。抬头看了看天,也没发现跟拍的摄像机,便知拍戏也不可能。
船上的人此时又围拢过来。其中有一个人咧着嘴笑着说道:“小子,要问我们是谁,你得先说你是谁。”众人跟着七嘴八舌地问道:“对啊,你是谁啊?你是干什么的?”
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像是好人,可是如果不说又感觉自己会被分分钟撕碎,考虑到这些人的古装打扮,男子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擦了一下下嘴唇说道:“在下李存真,我其实就是个老师,穷教书的。我没钱!”
这一句话逗得船上的人全都大笑起来。
“真以为要抢你的钱吗?”一个络腮胡子大笑着说道,“我曹海涛还没抢过秀才呢。”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李存真蜷缩在船尾,独自一个人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言不发。天黑了,一轮圆月挂上天边,海静了下来,海上也映照出了一个月亮。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李存真嘟囔着说道。
“秀才公,吟诗呢?”赵无疾走在跟前说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就能当秀才。”
年纪轻轻?李存真说道:“我还年轻?我都三十多岁了,还年轻?”
“什么?你三十多岁了?可别瞎说了,你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嘛。”
“我?看起来比你大一两岁?”
赵无疾点了点头说道:“对啊,你看你一看就是个小孩嘛。”
李存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镜子,给我镜子。”
“哪有镜子啊?”
“那你们怎么照自己?”
赵无疾指了指旁边说道:“那里有个水缸,你可以去照照。”
李存真赶快跑到水缸边,头往前一伸,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水中倒映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的脸庞。
李存真赶快扯开自己的衣服一看,自己身上的肥肉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块块凸起的肌肉。李存真赶快脱掉自己的上衣一看。原来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的,那个肥宅不见了。黝黑的皮肤一块一块地鼓起,肌肉结实发达,浑身就如同鹅卵石堆砌的一样,胸膛宽阔而平坦。
李存真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高,身高没什么变化,自己原来也就一米七十二的身材,现如今也差不多。
“你没事吧?你还好吧?”赵无疾在一边问。
“小哥,现在是什么时候?”
赵无疾看了看月亮说道:“大约亥时两刻。”
“不是,我不是问你时代……就是……就是,这是哪年?”
“这可难说了。好多个年呢。你问哪个?”
“你都说出来啊!”
“可以说是隆武二年,也可以说是顺治二年,或者是三年?”赵无疾捶了一下自己的头说道,“我也忘了,顺治应该是三年还是两年来着?”
顺治?清朝?李存真一口气没上来昏过去了。
等到他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李存真睁开眼睛,突然发现有三四双眼睛盯着自己。
“没事,不是天花!”有人说道,“如果是天花,得起泡。他肯定不是天花。看起来是累了。”
听了那人的说话,众人一起松了一口气。
李存真说道:“天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办法不得天花。”
这一句话说出来,船上立刻鸦雀无声。那两位美女赶忙凑上前来,白景春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说道:“天花和牛痘是相冲的嘛。只要得过牛痘,这辈子都不能得天花了。”
“你听谁说的?”
“还能听谁说?我自己……”李存真刚想说我自己就中了牛痘,但是联想到自己现在十七岁左右的身体,他赶快撸起袖子,看向自己的左臂,果然有一块小小的疤痕,俨然就是牛痘痘疤。李存真说道:“我自己就种过牛痘了,你们看,这个就是牛痘,得了牛痘就不得天花了。”李存真把自己的痘疤给大家看。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骗你干什么?”
“太好了!”白景春欢喜鼓舞地说道,“我们出海就是因为白家岛闹瘟疫,就是天花。既然先生你懂得治天花,还劳烦先生跟我们一起回去。”
“等一等,等一等。我不会治天花,我只会预防天花。得了天花的生死由天,没得天花的中了牛痘才能防治天花,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听清了,还请先生和我们走一趟。”
两个月后,白家岛天花终于过去了。事实证明,牛痘的法子确实能防治天花,没得天花的再也不用担心了。
白家岛岛主大喜过望,宣布全岛庆祝。
在喜庆地舞蹈和映照人面庞的篝火照应下,白家岛岛主白大炮高喊:“李存真兄弟神人天降,这是妈祖送来的大救星。是咱们白家岛的恩人。绝对不可以亏待了恩人啊。现在就正是让李存真兄弟入伙白家岛,担任小头目一职,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众位海盗一起叫好。
“多谢岛主信任!”
白大炮拍着李存真的肩膀说道:“钱不用担心,我全力支持你!这岛上的人你也随便挑,不过我可得告诉你。小李兄弟,挑谁你也不能把我的两个女儿都挑了去,她俩可是我的心头肉!”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
白大炮又好似神秘地说道:“不过,你小子俊,选一个还是可以的嘛!”
说罢,白大炮和海盗们一起大笑。羞得两位姑娘满脸通红。
“那怎么敢呢?岛主,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李存真绝不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白大炮听说狠狠地拍了拍李存真的肩膀。
“岛主,我只管你要十三个人就行。”
“这么少?”
“是的,但是希望岛主允许我能自行出海劫掠。”
“这算个什么事?答应你,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吧!你们这些读书人一定能闯出名堂来的。我看好你,你就像那个谁……那个……”白大炮一巴掌拍在自己光滑的脑门上,啪地一声,又挠了挠说道,“你就是那个韩信!能独当一面的真汉子!我看好你!”转过头来白老大一高跳在椅子上,熊熊篝火映照着这位四十出头的老海盗,他大声地对众海盗大说道,“弟兄们,拼命干啊,大海都是你们的!财富是你们的!一切都是你们的!”
众人一同端起大碗的酒叫喊道:“敬岛主,祝岛主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间,十二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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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纠结
李存真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家营地,脸阴沉得像要下雨。李茂之、赵无极、吕英杰、关盛年等人纷纷围拢过来,何天骄挤到最前面,急切地问:“如何?那娘们儿……白岛主……白岛主同意一起出兵了吗?”
李存真叹了口气,说道:“事不济矣……”
“啊?啥意思?”何天骄瞪着他的一双环眼傻乎乎地问道。
“卧槽……这你都不懂?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行了’。明白了吧?”白驹说道。
听了白驹的话,何天骄一阵烦躁,心道:你这是和我装逼,显示你有文化呢?眼睛一瞪就要打人。
吕英杰拦住何天骄,瞪着白驹说道:“都是你们老白家的人,不来帮忙还说风凉话?”
“白景春和我是远亲,远亲,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就是都姓白,我也没办法,姓是祖宗传下来的。再说了,我也没说风凉话啊。”白驹貌似很惊讶,瞪大眼睛说道,“老何不明白,不知道大头领说的什么意思我好心告诉他……我都是好心……”
“行了!闭嘴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赵无极呵斥白驹,“你这张臭嘴,得罪人还少吗?”
大象嘴里才能吐出象牙来呢……人嘴里只能吐出人牙来……白驹虽然心里不服气可是见自己的老大赵无极都发话了,便翻了个白眼,低着头不再言语。
其实白驹也真怕何天骄犯浑。白驹十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何天骄了,那时候何天骄十五岁。何蛮子跟着吕英杰一起要饭漂泊到白家岛,饿得眼睛直冒绿光,十二年前他就是个愣头青,现在也还是当初那个逼样。
当年兄弟十三人跟着大头领一起抢劫,号称海上十三太保,分赃的时候没少挨何天骄的揍。何天骄这牛犊子天生的麒麟臂,王八拳力道非常凶猛,白驹和杨再辉两个打不过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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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认为何天骄这家伙这家伙可能就是大头领说那个“胆汁质”,如同张飞、李逵一样喜欢好勇斗狠。
而且何天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几年全是好了很多,前些年还真的很吓人,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打,就吕英杰能按住他。此时若是再不闭嘴,何天骄发起疯来给他一眼炮就不划算了。
无奈之下白驹只好闭嘴,心里却愤愤不平。你等着,何蛮子,等添秀和再辉来了的,看我不给你一闷棍,我就是个头驴,让你再装。
何天骄见白驹没再言语,狠狠白了他一眼便也没再说话。
李茂之说道:“白岛主不肯发兵其实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大家不必如此惊讶。”转而对李存真说道,“我看盟主面色不悦,眉头紧锁莫不是有什么别的难处?”
李存真看了看众人,说道:“白景春不出兵,我们就只有八千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想要全歼江南清军却是不容易。”
“唉!”何天骄一拳砸在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咱们在水真腊训练了三万多人,都带来就好了。现在船上那些傻了吧唧的辅兵也没练过,没用啊!”
“行了,虎仔,你就别在这胡说八道了。那三万人都是新兵,才练了不到一年,还没练成。眼下杨家的添秀和再辉还有王铁皮不是在抓紧练呢吗?
咱们陆战的战法需要精锐的士卒,不能瞎凑合。再说水真腊我们也只拿下四年多的时间,高棉人和安南人天天想着造反,暹罗人、荷兰人都看着眼热,葡萄牙和西班牙也看着眼馋。
那三万兵还得用来对付他们。再说了这次我们带了七百战船前来,里面装的不少都是高棉人和安南人,他们听不懂汉话,到了江南不敢乱跑,曹大哥看着他们咱们也放心。
北上之前盟主早有安排,三万兵练成后让他们再弄几艘大船,然后就北上来找咱们。这不是北伐前都说好的吗?你现在叨咕船上那些辅兵有什么用?”吕英杰说着一把将自己的把兄弟拉到身后,不让他再胡说。
李存真说:“八千人对阵满清江南省清军,击溃不难,歼灭却不容易,不如现在出兵,越过镇江直逼南京,一举击溃清军如何?”
赵无极说道:“好!某以为可行!”赵无极话音刚落,吕英杰、何天骄等人便纷纷应承,关盛年更是请为先锋。
李存真见众人纷纷请战,大喜,环顾众人正要下令,突然他看到人群之中竟然有陈显祖。陈老道面露难色,紧闭双唇一语不发。李存真便赶忙走上前去拉住陈显祖的手问道:“不知道先生何时来的?”
“老大,你看我这脑子,光想着借兵的事,忘了告诉你陈先生回来了。”赵无极一边不好意思地挠这后脑勺一边把陈显祖拉到李存真跟前。
“才来不久,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我见盟主一直心有……所思故而未曾拜见,勿怪,勿怪。”陈显祖回答道
“这有什么可怪的呢?先生来了可好了,我等大事便又多了把握。”当下问道:“道长善断,以为此事如何?”
陈显祖说道:“行,又不行!”
“哎呀,你这牛鼻子老道,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怎么说行,又说不行?到底什么意思嘛!”何天骄不明所以,大声地问道。
陈显祖是下午才到的,他半年前从水真腊出发,先去了江西。谈妥了瓷器进货的生意后乘船南下,本要去与英国人接洽,恰好碰上郑成功北伐,得知大头领李存真率兵来助战便直入营中。
不巧,李存真正好去白景春处搬兵去了便没有见上面。听李茂之说了李存真想要偷袭管效忠在国姓爷前一举击溃满清江南军队的主意之后,立刻便觉得这个主意十分不妙。众人问他他也不说。
此时,见李存真问他,他看了看李茂之,只见李茂之正捋着自己的胡子笑而不语。李存真见两位先生已经有了想法便问:“还请道长示下。”
陈显祖点了点头说道:“大头领常说:胜者无其他,甲更坚,兵更利而已。我们这八千人全是精兵,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高棉人、安南人都打过仗,对阵东南亚土著的时候我们三千人,他们三万人,十倍于我们,照样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弟兄们浑身是胆,哪怕清军再多到了战场上我们也是不惧。况且现在我们已经今非昔比了,八千兵训练有素,穿的全是板甲,就是盟主说的那个全金属外壳,又配上了重型火枪。大头领的近卫五百火枪兵更是有那种指哪打哪的神兵利器。八千人足以击溃三万清军。”
“对啊!那咱们就上!对面的管效忠能有多少人,江南的清军加在一起也就一万多人呗,咱们出四千人就能搞定那王八羔子,到时候在国姓爷面前可就露脸了。”吕英杰说罢大声地笑着。
李茂之听罢也跟着放声大笑,拱手说道:“小吕布英勇,小老儿佩服。”
一句话说得吕英杰心花怒放,何天骄在旁边也是面有得色。
可是没想到李茂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小吕布虽然英勇可却不知道这个世上最难对付的不是刀枪而是人心。此次国姓爷大举北伐,出兵十六万,战船三千艘,你当他是来干什么的?”
“打满清啊!”何天骄抢在吕英杰前面瞪着眼睛回答。
“没错!”李茂之继续说道,“国姓爷的事情就应该国姓爷去做,咱们的事情就应该咱们去做。”
“咱们?咱们……的事不也是打满清吗?难道还有别的事?来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能打就打,打好了就当皇帝。打不好就回西贡,继续打土著,打安南人还有暹罗人,以后在南边称王。我老何不明白先生说的啥意思呢?咱们啥事啊?”何天骄转头问吕英杰道,“猫仔哥,你知道不?”
吕英杰憋着嘴摇了摇头。
赵无极说道:“哎呀,就别卖关子了,我们几个武夫知道两位先生是高人,你们两个就别用精神交流了,有话快说吧,别让我等心急。”
陈显祖和李茂之相视一笑,陈显祖说道:“国姓爷北伐,我等追随。我们还没到的时候,国姓爷就已经大败清军,锯断拦江铁碎,打碎水上木城,一战而克瓜州。虽然轰轰烈烈,可这是水战,不是陆战,满清也没伤筋动骨,江南八旗和绿营实力尚存。”
陈显祖用手指指着诸位武将说道,“你们这群少壮,带着八千铁甲军,奔着管效忠冲杀过去。如果败了还好,如果胜了你让国姓爷的面子往哪里放?你们想过了没有?”
“啥啊?难不成咱们打了胜仗国姓爷还能不高兴吗?”何天骄不解地问道。
常琨一直坐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众人一语不发,此时却阴阳怪气地说道:“难说!”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让众人心中一寒。
“你说清楚!”吕英杰指着常琨说道:“别说一半留一半。”
“郑成功这家伙鬼心眼子多着呢……你们摸不透他的心思,我可是……”
常琨话没说完,吕英杰走上前去,一把攥住常琨的衣领一把拎了起来,大声说道:“那是国姓爷,姓朱,你个坏逼胡咧咧啥呢?”
“放开我,放开!”常琨没有身高一米八六的吕英杰魁梧,他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无奈之下突然便不挣扎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吕英杰如同盯着一个死人,常琨右手的食指指着吕英杰攥住他衣领的手,面色阴沉地说道,“妈的,给我松开……松开……听见没有?”
“不松开你能咋地?”
“我草!你他妈的……”
“都给我闭嘴!以为我死了吗?”李存真大吼一声,“吵吵吵,一见面就吵,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可能被李存真的一声大吼镇住了,吕英杰松开了常琨。
第三章 讨论
“粗鲁,粗鲁,太粗鲁了。”常琨一边整理这自己的衣服,一边嘟囔着,“小吕布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救过玉矶的命,我他妈早弄死你了……”
吕英杰一听便怒气上涌,挥舞拳头就要揍常琨。何天骄也跟着攥紧了拳头。这下可把白驹乐坏了,他跳起来蹲在马扎上兴奋地看着。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娘——的!我还没死呢!”李存真大怒,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紧接着李存真从腰间仓啷一声拔出佩刀,啪嚓一声插在了桌子上,刀身没入桌下一半,刀柄因为巨大的力道左右颤抖,嗡嗡鸣叫。众人见大头领发了怒,瞬间全都没了脾气。
方才何天骄和白驹闹不愉快也就算了,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可是,现在在说正事怎么又要吵架?当真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李存真在白景春那里本就有气,现在见手下们又吵个不停,顿时火气上涌,面露凶光一手捂住鸣叫的刀把,一手指着众位海盗恶狠狠地说道:“当着我的面说打说杀,以为我死了吗?妈的!我告诉你们,以后军帐议事,有事说事,没事就把嘴给我闭上!谁再在军帐里面叽叽歪歪,就是不给我面子,别怪我李存真不客气!”
李存真看了看常琨,只见常琨吓得缩着脖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更生气了,指着常琨骂道:“都是你!你一天天不说话,一说话就叨叨个没完。哔哔叨,哔哔叨的!你还提她干什么?干什么!多少年的事儿了,还提?也他妈不分个场合,你想咋地?嫌事不够大啊?”转而又对吕英杰大声说道,“你要疯啊?给我坐下!”
吕英杰见大头领发了话,狠狠地瞪了常琨一眼,一屁股坐在马扎上。何天骄赶忙拍了拍小吕布的肩膀,低着头不敢说话。白驹也悄无声息地由蹲变坐。
常琨见老大发了话,撇了撇嘴,没再言语。再看看老大身边的赵无极,已经面色铁青,常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好,不是四瓣是两瓣的。赶快吸了口气,用手一抹,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其实他也知道是自己不对,玉矶的事本来就是吕英杰心头的伤疤,都过去那么久了,确实不应该再提。
幸好大头领说了自己两句,话虽然不好听,却可以就坡下驴。自己做小弟的被老大训两句很正常,十年了,早就习惯了。
老大要是不骂自己几句,一会出了军帐吕英杰和何天骄少不了又跟自己一番纠缠,烦也烦死了。只不过他看不惯吕英杰这傻逼,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弦,成了郑森的脑残粉,真是可笑。
赵无极见李存真发了怒,骂了人,众人全都呆若木鸡,他赶快走到李存真桌子跟前率先跪倒在地,说道:“我等不懂事,还请老大息怒啊!”
众人一见赵无极跪了下去,也赶忙跟着跪倒。吕英杰、何天骄、白驹、常琨和关盛年等人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请大头领息怒,我等知错了!”
常琨跪在地上用双手假意打自己的嘴巴,边打边喊:“叫你欠……叫你欠……叫你让老大发火!叫你欠儿蹬……”
吕英杰抬头说道:“都是我等无知,还望老大息怒,以后再也不敢造次了。”
何天骄也忙说:“保证以后老老实实的,老大请你看我行动。”
白驹见众人都纷纷表态,便说道:“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李存真见众人服软,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常琨说道:“行了,别演了。”
“是,是,老大说不演就不演了。不过老大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嘿嘿嘿,嘿嘿嘿!”常琨一脸陪笑说道。
见常琨这坏逼也服了软,李存真心情顿时亮了,换上了一脸的笑容,“都起来吧。兴许是这些天赶路,海上颠簸,加之要对付清军,诸位兄弟精神都紧张了些。一会回去每人抱一坛酒,压压火气。”
“谢大头领,谢老大。”
众人重新坐好,李存真示意常琨说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这个……国姓爷……国姓爷,我靠,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常琨用右手狠狠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噹的一声响,“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这个……据我的探子回报,国姓爷其实是个狠角色,不是你小吕布心里想的那种大英雄。行了,行了,别瞪我了,我也是实话实说,你不爱听我说点别的。他是唐王系的,这一次如果能够北伐成功,怕是和鲁王系也会不死不休。这一次,如果咱们打头阵,没等国姓爷动手,咱们就搞定管效忠,这就等于抢了唐王系的功劳,到时候会有好果子吃?”
“可咱们也不是鲁王系啊!”何天骄急切地说,“鲁王系不是苍水先生张煌言吗?”
“那更糟!咱们会遭人嫉妒。”常琨说道,“西营的李定国,闯营的李来亨,都没有被……南明朝廷……还有国姓爷当成自己人。咱们触了他的霉头,还有好果子吃?国姓爷可是有三千多条海船,虽然大多都是戎船,上面用的是蓬帆,远洋作战那肯定是不行,但是现在是近海是长江,戎船最利于近海作战了,数量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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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得罪了他没有好果子吃的。你们注意到了没有?他的鸟船那叫一个气派,是他船队里面最大的戎船,虽然比咱们的海上飞龙小了不少,可是数量多,一窝蜂冲上来咱们可挺不住,这话不好听却是实话。不要说是咱们,谁也挺不住,辫虏挺不住,红毛子也得跪了!除非在外洋,红毛人也许能占点便宜。
而且国姓爷这大佬儿也不是没有像我们这样的夹板船。他的大熕船、大战船也不比咱们的海上飞龙小多少,我打探了一下,一艘大熕船上的火炮有二十八门。
这……这个……国姓爷的大熕船有三十多艘,大战舰四十多艘,加起来就是八十多艘。真要是干起来,就算咱们把实力全都压上……哼哼……被两千门大炮一起招呼,会咋样?到时候吃的早饭就是最后一顿饭,等不到中午就冒烟儿了!”说着,伸出左手和食指哆哆嗦嗦地往上举,意思是一缕青烟就上了西天了。
“国姓爷这么厉害?”何天骄瞪大眼睛叫到。
“国姓爷果然厉害啊!”吕英杰说道。
“何止啊!更重要的是国姓爷把控着对日贸易,那钱多得跟山里的蘑菇一样,到处都是,其他的物资就更多了。
今年五月,郑家水军曾有一个小将领叫做马龙的降了辫虏,马龙的小舰队只有五艘小型舰只,人员包括妇女家属在内一共才一百四十人。这样的小队伍,竟然配备红衣大炮十三门,铜百子炮四十五门,火药和各型霰弹一万多斤。你们想一想,他就是个小队长就有这么多东西。国姓爷还能差了吗?这国姓爷了不地啊,他得有多少东西?
咱们打仗哪次不是得看准了再打炮,计算着打,不然乱打一通很快就没有弹药了。国姓爷呢?”
常琨伸出来一根手指说道,“一直打!他能一直打!咱们的大炮打热了还得散热,歇一歇,国姓爷那么多炮,那么多火药、炮弹,还有各式各样的鸟枪火铳,人家可以轮番上阵一直打,不带喘气儿的。咱们行吗?
所以我说,国姓爷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得慎重。老大以前不是还说‘细节决定成败’吗?国姓爷的事咱们得好好参详,不能马虎。
要我说,老大,咱们现在得当狗当三孙子,咱们得贴上去。”
说着常琨咬着嘴唇,瞪着眼睛,竖着身子往前挺胸,然后收腰,再挺胸再收腰,看起来活像一条水蛇在那里扭动,如此三番之后常琨将自己的两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一起发出“啪”地一声,说道:“狠狠地贴着国姓爷,贴紧!同时还得小心谨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才是上策!”
第四章 慎思
听得常琨这么一说,李存真心里不是滋味:奋斗了十三年,竟然与国姓爷相差还是这么远。姓朱这位爷有三千多艘战船,从大熕船、大战船、到鸟船、水艍船、赶缯船、沙船、乌龙船、再到铳船、快哨等船,其船型一应俱全。如此实力可炮战可人战,战术多变灵活,想输都难。
我军虽然也有七百多艘船,可是真正能打的就是十二艘荷兰夹板船。
这些船里,五艘是抢的葡萄牙人的武装商船改造的,按照英国的标准勉强算五级战舰;
四艘是买自英国俘虏的荷兰破船翻修的,个头能达到四级,可是舰载火炮不足;另外两艘是英国人够朋友,卖给我的,勉强算三级战舰。
英国的威廉绅士也算够意思,我赊给他瓷器帮他打通去江西的贸易路线让他升了官,他前前后后卖给我一百门大炮。
一百门大炮,听起来不少可是根本不够用。这十二艘船里,除了海上飞龙号火炮全满,其他战舰上的火炮缺额都是用皮革作的假炮来充数的,用来吓唬人和训练还行,真打起来屁用没有。
海上飞龙号只是个头比三级战舰大了一点,船上的火力当量根本够不着二级战舰的边。
剩下的那几百艘船虽然也多是戎船,但是都没有明郑的鸟船大,很多都是不过排水三四十吨的小船罢了。
如果像国姓爷那样人多势众还好,打仗的时候一窝蜂冲过去砍,也许能赢。可是看看船上的那些高棉屯子越南仔,根本不顶用,让他们跳帮砍人,不如直接推他们下海,至少他们会死得舒坦点。
如果我们两方打起来我该怎么办呢?我首先得让夹板船侧舷开火,一次齐射应该能够粉碎郑军的第一次进攻,接着就必须躲到外洋去,在近海那就是个死。
可是到了外洋,人家明郑也有炮舰,往哪跑?郑家还特别擅长火攻,再用上火船我会怎么样呢?料罗湾海战就是前车之鉴,刘香的下场可惨啊……在水面上跟国姓爷起冲突,那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找死。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听寝室的大哥说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时候一天之中对着一个要塞就打出去两千发炮弹,看来所言不虚,你大爷就是你大爷,实力在那摆着呢。
金夏台澎三十多个大岛,作战全都在近海,所以装有蓬帆的戎船对付荷兰人就占了便宜,加上数量多,取胜是必然的。
在外洋荷兰人似乎也没有占到便宜,我记得应该是1661年4月,为支援被包围的要塞赤嵌城,荷军出动仅有的两艘战舰和两艘小艇阻击郑军。
郑军以六十艘大型帆船包围荷舰,经过激烈的车轮大战,荷兰的“赫克托”号被乱炮击沉。
郑军又以五六只大船尾追“格拉弗兰”号和“白鹭”号,两舰受重创挣脱逃跑,通信船“伯玛丽亚”号受伤逃回巴达维亚,至此驻防台湾的荷兰小舰队被彻底消灭,荷兰在台湾战役中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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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来,说什么都不能和朱老太爷起冲突,就连摩擦和龃龉都不行。
想要以海制陆打倒满清,海上还得靠国姓爷罩着。想要自立最起码也得有三十艘炮火满编的荷兰大夹板船,两百艘鸟船,其他船只还得一千艘才勉强够用。若是想要北上,类似荷兰七省号的战舰怎么也得有一百艘才行。
是的,一百艘。我必须得有个造船厂,得有技术,不管是英国的还是海上马车夫的技术都得有。
在水真腊就应该建造船坞生产夹板船和戎船,甚至是龟船、板船屋,毕竟内河航运也能用得上。光是靠坑蒙拐骗弄的破船也不够用啊。唉……水真腊那地方还是太小,要是这一次真能光复南京该多好……可以在上海弄个造船厂,或者在舟山……或者能拿下海南岛也行啊……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至于现在,常琨这家伙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我说什么也得贴上郑成功这棵大树。
不,不是贴是和郑大爷绑在一起。不,不是绑,绑还是不够牢固。对,应该跟他连体,得连体才行。想到这里,李存真脸色微微一变。连体?我这用的都是什么词?感觉很猥琐的样子……
众人议论纷纷,专心致志地讨论跟国姓爷有关的问题,根本就不知道李存真心里在嘀咕些什么。
等李存真回过神来,他听到陈显祖说:“甲申之变后,抗清虽然掀起了几次高潮,但是最终怎么样?永历帝逃去了缅甸,磨盘山一战大西军精锐损失殆尽。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强权统合各方势力。这一次,国姓爷是憋着一口气来的,此前的北伐被……被那个,就是盟主所说的‘台风’吹了回去,还死了好几个儿子。
这一次,他肯定是要大败清军,一举收拢人心。怎么收拢人心?只有大胜满清,完胜满清,让满清胆寒,让江南父老看到希望这才能收拢民心,收拢军心。
我们就算打败管效忠在国姓爷这里也不会落个好下场。不管国姓爷自己知不知道,他陆战其实还是有所欠缺的,其实不如我军,这个我们先不说。
我要说的是国姓爷这一次毕竟来了十几万人,三千艘海船,在海上近乎无敌,我们才七百条战船,万一翻脸我等怕是连西贡都回不去。”
李存在听得连连点头。其实,满洲人之所以能得天下是因为汉人不团结,内讧的毛病一直也没能解决。如果是由他打败管效忠,收拢了民心军心,将来攻克南京谁说的算?郑成功还是他李存真?国姓爷的军阀习气是唯我独尊,怎么会放过他呢?孙可望和李定国的冲突就是前车之鉴。
“那咱们就跟在后面喝汤?”赵无极一脸疑惑地看着李存真。
李存真环顾众人,只见众人也都一脸疑惑。他笑了笑说道:“我料想国姓爷这一次必然大胜清军。可是南京国姓爷却未必一时可下,搞不好会损失惨重。”
国姓爷北伐会失败?这一点不仅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一干武将没有想到,就连常琨也没有想到。
李存真继续说道:“茂之先生说打,其实就是让我们打个小仗,给国姓爷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瓜州之战我们没有赶上,可不能让国姓爷小看我们。但是,我们只有区区八千人,骑兵只有一千,虽然我们有好马,可是也不可能全歼清军,顶多就是击溃而已。管效忠这老狗躲进南京城当缩头乌龟,国姓爷攻打南京怕是不好办。”
听了李存真的话,常琨便糊涂了:刚才不是说国姓爷拿不下南京吗?反正都是拿不下,跑回去几个清兵又能怎么样呢?老大这是怎么了,说的话前后矛盾,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茂之说道:“我以为,我们应当先拜会国姓爷,然后再去与管效忠打个小仗,这个仗必须赢,而后让国姓爷大败管效忠,如此一来国姓爷不仅不会猜忌我们,反而还会器重我们。”
“有什么用?能给枪还是给炮?”何天骄一听不打管效忠了,心中不悦便嘟囔着嘴问道,“不是说赢了不好吗?怎么还要打呢?”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们赢小仗,国姓爷赢大仗,我们自然就不如国姓爷了。国姓爷抬举我等一二,咱们那个管海上贸易的羊老板日子就好过多了。你们不知道,他可是天天跟我哭穷。”
陈显祖说道:“是啊,有了钱才能养军。钱多了,军才多。对日贸易还是需要国姓爷才能打开局面。”
第五章 心机
李存真看着陈显祖谈笑自若的表情,心里再次泛起了嘀咕:陈显祖表面看是个道士,其实是为了不剃发才扮成道士的,外表仙风道骨内里却是善断的谋士。满清的科举没能吸纳他,却为我所用真是庆幸。只希望他不要像三国的毒士贾诩一样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就好。也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被他洞悉?若是洞悉了难不成是故意在这里配合我演戏?
穿越之前,李存真是个真诚且实在的人,毕竟当老师就应该对学生真诚,待人实在。
可是遭人背叛、玩弄又狗血地穿越成了海盗头子后,李存真的猜忌之心便随着派系的庞大逐渐加重了。
头几年还能跟李茂之、赵无极等人推心置腹。占领了水真腊有了陆上基础之后,他有时候看谁都不像好人了。也许是被自己的前妻和白景春弄出了心理阴影,也许是恶劣的环境激发了深藏在李存真内心深处的阴暗,他突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等一干武夫自然看不出来。可是李茂之、陈显祖等人不免暗地里都有所察觉。敏感的常琨更是被李存真身上的奸雄潜质折服,情愿被骂,而且越被骂心中越欢喜。
其实,李存真找白景春借兵,拉着众人一齐讨论,这都是为了能和国姓爷搭上关系而做出的表演。唯有如此才能显得顺其自然,既尊重了下属,掌控了局势,又让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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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看着陈显祖侃侃而谈,李存真心中五味杂陈。一面“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他希望陈显祖能够猜透自己的心思好让自己能够在这纷纷乱世中找到知己;另一方面他又怕陈显祖真的猜透自己的心思,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被一眼看穿,毫无秘密可言,会让他丧失全部地安全感。两下为难,痛苦纠结,不自觉地面露苦涩。
在大方略的把握中,唯一让李存真捉摸不透的是怎么和郑成功搭上关系。
是来个“不打不相识”还是贴上去当舔狗,哪样更有利他一时还没想好。幸好常琨及时提醒,这才让李存真彻底打消了“不打不相识”的念头。
国姓爷是东亚一霸,要是打了那就死定了,还怎么相识?所以,李存真果断决定当舔狗。只是这“舔”的分寸需要拿捏好,大了犯贱,小了无感,具体情况还得细细参详。
搭上国姓爷,只是李存真更大计划的一个环节。男人想要永远不被人发“好人卡”,不被人要求“眼光别太高”就必须站出来,勇往直前。
而且,那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诗句一直激励着李存真,他多么想成为十七世纪的那个“今朝”。
为此,他努力地向曹操学习,终于学来了几分奸诈。看着热烈讨论的众人,李存真心中的苦涩渐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阵窃喜。操纵别人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啊!
至于他所谓的宏大的计划,那自然是融入世界。这其实是所有海盗的共识。
可是要怎么融入世界呢?大海盗汪直认定了天朝是世界的中心毫无防备地一头扎入,结果被胡宗宪砍了脑袋;郑芝龙带着自己的人船和银子投靠满清,结果也被咔嚓了。事实证明走错路,必然身首异处。
那要怎么融入世界呢?李存真虽然对东南亚历史几乎毫无了解,可是对中国历史动向和西方列强的发展还是门儿清的,他的考虑基于自己的见识和一系列历史事实,也是基于他所处时代的现实。
公元1658年西营的孙可望降清将西南地区明军的情况悉数告知清廷。本来清廷摸不透李定国的虚实,甚至告诫尚可喜不可轻举妄动。这下好了,永历方面的底牌被人家看光光了。
大清顺治十五年,南明永历十三年,公元1659年。清廷调集满蒙主力汇合吴三桂全力攻打西营明军。二月二十一日,磨盘山战役爆发,西营将士在李定国的率领下对优势清军展开反击。
李定国设置了三道伏兵,本来天衣无缝,若能成功便是三厥名王。
可惜南明再一次习惯性地出了叛徒,大理寺少卿卢桂生叛变投敌,将西营明军的部署尽数告知清军。导致明军的伏击战变成了遭遇战。
一场血战下来,吴三桂虽然侥幸脱险可清军也损失了一万多人。这不是最惨痛的,最让清廷捶胸顿足的是满蒙高级军官死了一地。
包括蒙古镶白旗都统沙尔布、蒙古镶蓝旗副都统珲津、正黄旗满洲辅国公干图、舒尔哈齐之孙正黄旗镇国公扎喀纳、满洲副都统兼三等男爵代都、满洲镶黄旗副都统兼一等轻车都尉费英东之孙、熬拜堂兄弟多颇罗、满洲正黄旗参领曹丹、了土哈、护军参领石汗、巴图鲁都那、佐领巴陵、六品镶红旗护军校荪塔、正蓝旗护军校雅思哈、正红旗护军校讷勒、正黄旗护军校屯代等一大批满蒙贵族与将校。其中都统一级,满语称之为固山额真的多达四人,创努尔哈赤反明以来空前记录。
西营也没好到哪里去,窦明旺等将领战死,精锐损失殆尽,西营明军无奈之下只好退守缅甸荒蛮,无力再发起对滇桂的反攻。
清军虽然遭受了沉重打击,可是西营明军的这场战术性胜利根本不能挽救危局,大西军各支部队也是一片混乱,指挥失灵,纷纷退到明缅边境。只需休整后的清军再来一次总攻,西营明军就将彻底崩溃。
也就是在这个这个节骨眼上,长年踯躇于浙闽粤沿海的郑成功,抓住满蒙主力深陷云南的大好良机,及时发起了他志在必得的长江攻略。
永历的败退,让郑成功看到自己能趁势北上一家独大的机会。巨大的前景诱惑使他早在1658年就开始积极行动,不巧遭遇飓风,只得南返休整。
1659年初郑成功再申“望复神京,以为社稷”之志,带领约十几万水陆精锐,声势浩大的向南京进发。为防止满清趁虚袭击厦门老家,干脆把军属女眷一并拉上海船。分乘数千艘舰船自闽东北上,“浪激风帆高入云,相看一半石榴裙”,一路彩旗飘飘蔚为壮观。直入长江口,所向披靡……
郑成功北伐南京,终于让踯躇于南洋的李存真看到了机会,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机会。为了这个机会他足足等了十三年。
第六章 声名
李存真得到郑成功北伐的消息便迅速汇合白家岛现任岛主白景春、芷兰岛岛主王金玉,三家共起兵四万人,战船七百八十艘追随郑成功北上。
他们分两部行动,第一部三万人,其中战兵一万,辅兵两万,由李存真和白景春率领分乘七百艘大小船只北上,浩浩荡荡朝中国东南沿海进发,追随国姓爷讨伐满清。
第二部由王金玉、杨添秀、杨再辉等率领于第一部出发后三个月携带粮草征调船只再行出发。然而,第一部紧赶慢赶却仍然没能赶上明郑水师的大队。
顺治十六年六月初六。郑成功弃江阴不攻,直奔重兵把守的江防要地瓜州。
瓜州乃南京江防门户,操江巡抚朱衣佐、游击左云龙率领汉旗兵数千人和少量满兵镇守。
其中最具威胁的是三座飘浮的水上木城。每座木城设有汉旗兵五百人、炮四十门。
一旦明军来攻,木城“从上流压下,船遇之立碎”。面对如此苦心设计的布防,强大的郑军势不可挡,摧城拔寨如砍瓜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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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武卫将军周全斌是个猛人,擅自率士兵下水泅渡去抄清军后寨,因郑兵水深甲重,许多战士没顶溺亡。
周全斌全然不顾,奋勇上岸,清兵大惊不备一阵慌乱,周全斌身先士卒挥舞大刀杀入清军阵中,其余士兵看到主将入阵,全都呐喊着挥刀乱砍。
清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砍得鬼哭狼嚎,潭家洲炮台被拿下,布署在此的宝贵的红衣大炮数十门全被缴获。木城失去后援,被郑军一一焚毁,“凡获满洲兵尽杀之”。
清军兵败如山倒,左云龙被斩于乱军之中,清军各营游击、守备、把总死了一大堆。
操江巡抚朱衣佐带着数名满洲官兵逃出,藏匿于府衙。被郑兵搜出,尽杀满人,却因朱衣佐是汉人,不但没杀还给了五百两银子放回镇江。这软硬有别的一手更令周边“闻风者慕归”。
瓜州已经攻克,李存真方才率领舰队姗姗来迟。十四日,李存真率军浩浩荡荡地过了上海,把崇明清军又吓了个半死。
十八日兵临瓜州与郑成功会师。会师前想要联合已经到达的白景春在长江南岸给管效忠和喀喀木突然一击,作为献给郑成功的礼物,也好使其日后在对日本贸易上能网开一面,可惜白景春没有答应。不过,这些也都在李存真的算计之中。
有理想,地狱也是天堂;没有理想,天堂也是地狱。这句话最适合李存真。当然也同样适合郑成功。
初战告捷,郑成功心情大好。此时突然有人通报:“国姓爷,有人自称南洋义勇,姓李名存真,率领八千人船前来会师。”
“会师?”郑成功问近前的人,“我只听说兵部左侍郎张煌言有浙江义勇,却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南洋义勇。”
跟前有人说:“国姓爷怎么忘了?此前外藩白家岛的白景春提过的那个。”
“哪个啊?”对于郑成功来说,东南的海盗多了去了,根本记不住谁是谁。
左右说道:“就是抢过弗朗机人和荷兰人的那个,占了水真腊的那个。”
郑成功转了转眼珠问道:“莫不是跟英国人有往来的那个李存真?”
近前的人说:“正是此人。现在南洋一代,除去弗朗机和红毛人救属李存真一伙最大。国姓爷,虽然你没见过李存真,可是他手底下的羊文瑞你可是见过的。茶叶还有瓷器,不少都是他们从江西和江南弄来的。咱们的那些枪炮有一些也是他卖的。虽然咱们从英国人那里弄了不少东西,可是有一些枪炮反而是李存真这边的更好。”
又有人在旁边应和着说道:“是的,国姓爷。我听说李存真他们有工厂,能自己造枪造炮。他们有一种长管的青铜小炮,两匹马就能拉走,据说阵前放炮威力巨大,往往能先声夺人。可惜这李存真死脑筋,说什么都不肯卖。”
又有人说:“他还有一种火铳,里面带凹槽的,叫做来复枪。那火铳威力巨大,能打两百步远,而且极准。往往用以射杀敌酋,乱其指挥。
我听李存真那边的人说是个什么意大利造的,也不卖给咱们。他们突袭水真腊,这火枪可显了神威了,把高棉人打得大败。听说他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扫平抵抗占了水真腊全境。陆真腊吓破了胆,说什么都不敢南下。”
原来是他,郑成功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这人总是在南洋活动,绰号叫做什么“公海马”的。
这个不雅的绰号好像是弗朗机人给起的绰号,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此前招揽过他一次,他都不肯来,这次倒主动来了。
左右继续说道:“国姓爷,那李存真带来的都是强兵。比咱们的铁人队也毫不逊色。还有一艘战舰,比红毛人的夹板船还要大,还要高,光是横帆就有二十多面,船体外面包着一层铜皮。据说内有火炮八十门,能打开花弹。如今我军攻打南京,兵力自然多多益善。何不一见?”
郑成功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李存真早就料到郑成功会见自己,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可是他从英国人那里搞到的武器,有一半卖给了明郑军队。见个面打个招呼,郑成功还是会给面子的。
李存真平时都穿战袍,要拜见郑成功之前,手下人非要他换上秀才的衣服。他对着赵无极自嘲道:“无极,你看我像不像白衣秀士王伦。”
“王伦那土匪怎么能和老大你比呢?”
“那比刘备如何?”
赵无极说道:“比刘备那是绰绰有余!大哥你若是刘备,我就是你跟前的赵子龙。”
“好!你姓赵就该当赵子龙。”
几人在大帐外等了不一会,通传的便来回话,可是却说只允许李存真一人进去,其他人一律在外面等着。赵无极不同意,李存真说:“国姓爷乃是英雄,不会害我的。”一句话说得吕英杰连连点头。李存真说罢便往里走。
一进大帐中,呈现在郑成功眼前的却是个不伦不类的人物。只见李存真身高一米七八,皮肤黝黑,一袭青衫,头戴黑帽,腰细膀宽,人才出众。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晚明百姓难以企及的自信。
让郑成功奇怪的是,李存真虽然是读书人打扮,可是从长相上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凶恶。
其实,是李存真常年在海上漂泊所致,阳光和海水浸染了李存真的皮肤,常年刀头舔血使他早就摆脱了读书人的气质。是以十几年的历练,早已经把李存真变成了如同后世电影当中浑身油光锃亮的那种海盗。此时穿上秀才的衣服自然显得不伦不类,也难怪郑成功看了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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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李存真穿越成十七岁的少年时一米七二,十三年后一米七八。
第七章 问询
进得大帐,一见郑成功,李存真早就没了在众海盗面前当老大的威风,“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紧接着就“咚咚”地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告诫自己:郑成功是民族英雄,给英雄磕头不丢人,不丢人……再说了,韩信没成事的时候能受胯下之辱,我这算什么呢?
为了日本贸易路线,为了打进世界商业网络,再磕几个又何妨。想到这里,咚咚,又磕了两个。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口称:“草民李存真参见国姓爷,愿国姓爷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啊?寿与天齐?郑成功先是被李存真的三个响头吓了一跳,接着又被这从来没有听过的说辞雷得外焦里嫩,“寿与天齐,这怎么敢当呢?”
李存真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国姓爷挥师北伐,讨伐辫虏,驱除腥膻。还大明以河山,开万世之太平。如古之周公子牙,今只岳飞于谦,功盖寰宇,可以与日月同辉!要说寿与天齐,国姓爷正当得!”
李存真说话掷地有声,郑成功见其雄壮,顿时心生好感。“平身,赐座!”
“谢国姓爷!”
李存真坐定,郑成功再次打量李存真。但见其相貌清朗、气宇轩昂、双眸明亮、鼻似悬胆、面如刀削,头顶束发乌黑浓密,真的是枝繁精秀,玉树生香,好一个男子。但是见李存真却做了读书人打扮问道:“壮士……阁下也有功名在身吗?”
李存真说道:“不敢欺瞒国姓爷,学生一身白衣,没有功名在身。”
郑成功听罢问道:“我看阁下好一身打扮,举手投足却也不像是海上之人,倒有几分书卷气,想必是读过书的,不知为何不谋取功名?”
李存真尴尬一笑,说实话就凭他的古文水平,别说是进士,就是个秀才也考不上。可是这也不能跟郑成功说呀。于是眼珠一转编起瞎话来。
慷慨激昂地说道:“学生虚度光阴二十九载,虽然读书略有小成,奈何国家多难,无法科考。烈皇帝殉国之时学生不过是乡下童生,及至学有所成能够参加科举时,这天下已然尽是剃发之辈。我堂堂华夏男儿,岂能与蛮夷为伍?宁死也不出仕满清,愿学楚国屈原大夫以死报国。隆武帝殉国后,学生便散尽家财招揽豪杰共赴国难。数年以来颠沛流离,故而没有功名在身,惭愧之至。”
郑成功听罢内心一阵激动,手掌拍在大腿上说道:“好!好一个共赴国难!天下若是都能如同李先生一般,何愁胡虏不灭?”
李存真怎么也没有想到一阵慷慨激昂的说辞竟然能博得郑成功的好感,趁机说道:“国姓爷挥师北伐,让我等好生敬仰,克服神州指日可待。只是不知道此次大军北伐江宁,是先攻瓜州还是先打镇江?学生不才,愿做前部先锋,为国姓爷一探辫虏虚实!”
李存真话音未落左右竟大笑起来。郑成功面带微笑地说道:“瓜州已然攻克了。”
李存真故作惊讶地说道:“已经攻克了?国姓爷天威!胡虏该灭,大明该兴!”说罢跪倒在地,说道,“瓜州攻克,江宁震动,辫虏大军出动必然败北,到时候江宁一股可下。大明中兴矣!国姓爷神威神鬼难测,草民对你的敬仰犹如这长江里的水绵延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李存真口若悬河,唾沫星子满天飞。他本就是老师,嘴皮子利索得很。对于一个优秀的教师来说,每一次上课都是表演,每一次表演都能收获一群粉丝。
对于李存真来说眼前的郑成功不是南明大佬而是下来视察加听课的领导,话必须得跟上,否则评不了优秀。
“国姓爷,学生恨自己才疏学浅,学无所成,感叹语言之贫乏,竟不能完全表达你立下的这不世奇功。”
郑成功的大将甘辉在一边听得只掏耳朵,心道:溜须拍马,殷勤伺候,此人必然另有所图。
虽然甘辉不耻其为人,可是听了李存真的话的郑成功却心花怒放。
李存真又问如何攻克瓜州,郑家左右人绘声绘色讲来,李存真便又大拍一阵马屁。
郑成功左右有人问起李军中小炮一事。李存真回答:“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加长放大的虎蹲炮,缩小变细的行营炮而已,这些东西想来国姓爷军中多得是。高棉人不知道我大明火器的厉害,还以为是神仙用的法器,故而传的神乎其神,其实不过尔尔。国姓爷若是喜欢,我便叫人送个过来把玩。”
郑成功听李存真这么说便点头笑着问道:“听说你那里还有指哪打哪的火铳,叫做来复枪,可有此铳?”
李存真回答:“有的。这个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就是在火铳枪管内壁划几道凹槽而已。”
“有这几道凹槽便能指哪打哪了吗?”
李存真深施一礼回答:“不敢欺瞒国姓爷,指哪打哪确实是夸大其词了。这几道凹槽其实就是膛线,泰西语发音为来复,所以便称这种枪为来复枪,也可称其为线膛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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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枪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两百五十年前在泰西的德国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那时候应该还是太祖皇爷时期。到了成化的时候,意大利人发明了螺旋膛线。有了膛线铳子打得自然就准了。”
李存真所讲的东西让郑成功颇感新奇,问道:“为何有了膛线便打得准了?”
听国姓爷这么问,甘辉等一种明郑将领竖起了耳朵。李存真见显摆的时刻到了,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有了膛线确实比滑膛枪打得准些。我们现在用的枪都是没有膛线的火枪,内壁十分光滑,故而称作滑膛枪。当药池里的火药引燃推动铅弹在枪膛内滑行的时候,由于火枪内壁十分光滑,所以弹丸其实是跳动的。每一把火铳,每一次发射的时候弹丸在枪管里面跳动的方式都不相同,这一次弹丸出枪管的时候如果恰好是往上跳,弹丸飞出枪膛之后就会往上走,下一次如果是往下跳飞出枪膛之后便往下走。所以,滑膛枪一般六十步内勉强有准头,六十步以外就算命中也肯定是蒙的,八十步以外若还能打中,那可真是神仙保佑了。线膛枪便能克服滑膛枪的劣势,因为有膛线,弹丸在枪管内无法随意跳动必须按照膛线的轨迹运行,出枪管的一瞬间也是向前飞的,所以线膛枪打得更准。”
郑成功听罢大喜说道:“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神器……”
李存真见郑成功喜形于色,怕扫了他的兴致,没等郑成功把话说完便赶忙插嘴道:“这线膛枪虽然打得准可装填却不容易。”
听了李存真的话,郑成功立刻收了笑,问道:“莫不是还有困难?还请先生为我详说。”
“不敢当。要说这火枪最大的困难除了射速就是闭气。我们用滑膛枪的时候都是用纸张或丝绸包裹弹丸,这样一来不仅能保护枪膛,还能闭气,让弹丸飞得更远。可是线膛枪却是有膛线的,如果是圆形的弹丸,那无论如何也是得漏气的。如果弹丸做的大一些便塞不进去。”
“既然先生知道困难所在,那么想必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想到了。我们可以在子弹上下功夫,按照枪的口径和膛线,做出带凸起的弹丸。就是让弹丸的凸起处与线膛枪内的凹槽正好吻合,如此一来便能解决这个问题。”
郑成功听罢拧着眉毛,摸着下巴说道:“如此一来,这弹丸制作费时费力,不过倒不打紧。怕是装填麻烦。”
李存真说道:“国姓爷目光如炬,睿智聪颖,一下子就点到了实质。带凸起的弹药制作起来太过麻烦。而且总是会有误差没办法严丝合缝,还是会漏气。而且装填非常费时往往滑膛枪打了两枪,线膛枪弹药还未装填完成。所以,我干脆就不在制作有凸起的弹丸,而是配发给士兵略大于枪口的软软的铅弹,再给士兵每人配发一个锤子,装填弹药的时候用锤子把弹药砸进枪管里去,这样就能很好地契合膛线了。如此,滑膛枪打两枪,线膛枪打一枪。”
郑成功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存真道:“等我回去便把来复枪也送过来给国姓爷把玩?”
其实,李存真已经有了初步成熟的线膛枪技术。这要感谢李存真那位学历史的师兄,没完没了地,日复一日给他普及历史知识。
李存真凭借自己对枪械发展史的了解,在穿越的第六年就研发出了线膛枪和相应的子弹。
线膛枪并不难造,只要在滑膛枪内壁拉出膛线就行。难的是拉出均匀的螺旋的膛线。
李存真一开始是让工匠手工在枪膛内刻膛线,无奈以失败告终。后来英国人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李存真刮刀法的专利。事实证明,刮刀法还算不错,能够均匀地在枪膛内刻出六条膛线。
再后来,天杀的英国人又以两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李存真一架手拉木制拉床,经过试验李存真终于发现了钩刀拉削法。
此后李军的线膛枪全部采用钩刀拉削法,每把线膛枪内刻有十二条均匀的螺旋膛线。
第八章 南洋火枪
在弹丸与膛线的关系上采用德尔文机制或称德维勒机制,原理就是依靠手工操作暴力捶打弹丸,迫使弹丸变形填满枪管从而契合膛线。
但是在枪械设计上采用图温南路线,具体操作就是在枪膛底部螺结一根长三厘米的钢芯棒。子弹进入枪膛滑到底部后就会被钢芯棒顶住,之后用通条用力捶打弹丸三下,子弹就会被金属杆撑大,从而契合膛线密闭空间。
弹丸形状采用德尔文的设计,把圆球形铅弹改成圆头柱状。弹丸个头略小于枪管,只要用拇指一按就能把弹丸塞入枪口,然后再用一根相对沉重的通条将弹丸送到枪管底部。为了保护圆头子弹在暴力捶打下不至发生变形影响子弹发射后的穿透性,通条顶部安装一个刻了凹槽的小锤。
很神奇,一个钢芯棒配合着特制通条,大大提高了火枪的稳定性。更重要的是配合了标尺,南洋海盗们叫标尺为望山,这款膛枪能够在三四百米的距离上准确命中目标,如果不介意单发命中率,火枪齐射能够打到七百米外的目标。标尺遵循三点一线原理,是李存真大学军训时从教官那里学来的。
图温南的设计让李存真欣喜,他无数次都在感激身边那个曾经的“多嘴多舌,喋喋不休”的朋友,那个大自己一岁的处男,那个和自己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吃饭,被喊为“师兄”的历史系室友。
正是师兄不厌其烦地絮叨着鸦片战争、坚船利炮、明郑往事、枪械发展的故事,才让他有机会把这些知识和食堂的饭菜一起吃进肚子。
图温南设计很实用,任何一支滑膛枪不管是燧发枪还是火绳枪经过简单的改装就可以成为方便可靠的来复枪,只要在枪膛底部铆一根三厘米的钢芯棒再在枪管内壁拉上膛线就可以了。对使用通条类武器所做的必要改动很小,效果也很显著。
李存真、李茂之和张一鸣等人经过反复试验决定使用这种线膛枪。为了纪念后世的图温南,李存真将采取这一机制击发的火枪称之为图温南来复枪,子弹则被称作德尔文弹头。但是李存真的海盗弟兄们总是记不住什么图温南、德尔文、德维勒这些奇怪的名字,无奈之下便干脆称图温南来复枪为南洋火枪,德尔文弹头为锥头弹。
本来以为大杀器成了,横扫东亚的日子就要来临了,但是,狗血事情的发生了,导致李存真囿于南洋多年不能北上。南洋线膛枪枪膛底部的钢芯棒需要用高碳钢来制作。使用其他材质的钢芯棒要么在高温火药的爆炸下融化变形,要么就是打不了几枪钢芯棒就会氧化折断。而一旦折断,维修起来十分麻烦。
高碳钢李存真根本冶炼不了,他没有这方面的工业基础。但是对于漂泊在大海上的海盗来说,想要的东西一般都能得到。抢!抢不着就卖。英国人见有利可图,而自己又处于技术的上游,于是把高碳钢卖成了黄金价。从英国人那里买来的高碳钢,每磅售价白银五百两,差点把李存真坑吐血。
再后来李存真又发现燧发枪的簧轮和簧片也需要高碳钢,没有高碳钢力度不够打不着火。
这才让李存真猛然想到跟康熙一个时代的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之所以禁止使用燧发枪,其原因是燧发枪的发火律远远低于火绳枪,这个时代的燧发枪发火律低的原因是人们还没有发现燧发枪簧轮、簧片与钢材规格之间的关系。还好,李存真是穿越者,见识自然远远大于十七世纪的玩家。
为了得到高碳钢,李存真凭着人情和厚脸皮商定以一万五千两银子的高价赊购英国三十磅高碳钢,这些钢材全部用以制造钢芯棒和簧片。
然而。坑爹的事还不止于此。校验南洋火枪的时候发生了几次枪管炸膛事件。幸好李存真多了个心眼,让李茂之躲在用铜皮包裹的木板后面扣动扳机,不然现在坟头草都生灭了几茬了。众人研究之下才发现炸膛的原因竟然是和膛线有关。由于在枪管内壁刻画了膛线,刻画膛线的地方枪管就变薄了,而火药填得太满,所以导致炸膛。想要增加枪械的安全性要么增加枪管厚度,这导致绝大部分枪管都要重造,要么就牺牲子弹射程减少装填火药。这把李存真郁闷得只想撞豆腐而死。
因为贷款期限将近,而葡萄牙和西班牙学聪明了不凑够五艘船不肯出门,导致李存真不得不打荷兰运银船的主意。
由于使用的是带有膛线的步枪,且命中率极高,三轮齐射下来,荷兰人就彻底蒙圈了。运银船上的荷兰水手面对南洋火枪没了脾气,乖乖投降。第一次抢劫荷兰运银船出奇地顺利,让李存真不仅获得了一艘荷兰小型夹板船还足足收获了二十二万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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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李存真又如法炮制了三次,次次得手,终于把荷兰人也教聪明了。
李存真没有像抢劫西班牙宝藏船那样杀掉所有俘虏,反而释放了投降的荷兰人,因为他还想着以后与荷兰讲和。毕竟凡事留一面,日后好相见嘛。
让人意外的是,被释放的这些荷兰人为了减轻刑责回去后夸大其词,把李存真说成了怪物。他们报告当局说李存真的步枪能打一海里,子弹都被耶稣祝福过,长了眼睛,想要打头绝不打脚。荷兰东印度公司怂了,他们觉得步枪都能打一海里,大炮还不得打十海里啊!不敢正面硬钢,转而支持高棉人和安南人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越南人对付李存真,企图以无休无止地骚扰削弱李存真的实力,他们则躲在后面企图渔翁得利。同时还放出话来,在南洋谁敢支持李存真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对谁不客气。
听到这个消息,英国加强了与李存真的联系,开始卖给李存真舰载火炮,最大的火炮甚至能打四十磅的实心弹。在忍受了高棉和越南三年的骚扰后,李存真终于爆发了。有道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公元1655年,他率军突袭水真腊,狠狠地教训了高棉人和越南人,也给了荷兰一次沉重的打击。
吊诡的是英国的搅屎棍本色暴露出来,为了不让李存真做大,英国人卡住了李存真的脖子,断供高碳钢,同时还威胁李存真不能停止茶叶和瓷器贸易,否则就再也别想得到一颗炮弹一粒火药。就这样,到了顺治十六年,李存真也不过拥有一千五百只滑膛燧发枪和五百只南洋来福燧发枪,其余则是重型火绳枪。这让李存真对英国深怀怨恨。
让李存真挠头的事情不仅限于高碳钢这类“高科技产品”,手工操作的南洋火枪在对人的要求上也让李存真憋屈。
第一次抢劫荷兰运银船前,李存真训练众人使用南洋火枪。二十一岁的何天骄用通条捶打锥头弹时由于用力过猛,把里面的钢芯棒给捅弯了。
没想到,他不仅毫无歉意反而大发雷霆,一边大叫着“什么他妈破玩意!”一边右手一甩把南洋火枪丢飞了出去。然后举着右臂,用左手的食指指着两只鹅蛋大小的肱二头肌高喊道:“老天赐我麒麟臂就是用来拉弓的,我要用弓用到死!”
这可把李存真气坏了,本来火枪就少,上来就弄坏一个,还叽叽歪歪的。
“你妈啊!”李存真骂着抡起鞭子就要抽他,吕英杰见状急忙扑倒在李存真的脚下,抱着大腿苦苦哀求,这才让何天骄免挨了一顿打。
还好打仗的时候何天骄用英式长弓在三百六十的距离上一连干掉了七个荷兰人,否则行动回来非把他吊起来打不可。
十六岁的常琨由于力道不够,捶打了八九下也没能让锥头弹契合膛线,反而累得大汗淋漓。
看着常琨一边擦汗一边抽提着鼻涕,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鼓捣通条,李存真终于爆发了。
“你个娘炮,这点玩意都整不明白?”飞起一脚就把常琨蹬了个四仰八叉。
白驹更是可笑,他是玩飞镖的高手本来就不会用火枪更不会操作通条却在一边胡邹乱侃地指导姜诚和武达摩装弹,被赵无极发现后一顿胖揍。
那个时候的赵无极还把名字写作没有疾病的那个“无疾”。抢劫一开始,赵无极第一枪就干掉了运银船船长导致荷兰水兵士气大跌最终投降,从此以后李存真便把“赵无疾”的名字改为太上无极的“无极”。
残酷现实让李存真意识到再好的武器也要合格的士兵来操作,弹丸的捶打需要技巧,火枪的操作也需要训练。从那以后李存真便加强了对士兵的训练。
可惜,李存真的师兄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火枪叫做米涅步枪,有一种子弹叫做米涅弹。虽然现在是十七世纪还没有火帽和雷汞,化学也根本无法满足十九世纪出现的米涅枪的需求,但是在圆头弹的柱状体底部抠一个小洞按个木塞或金属塞,使火药爆炸时圆头弹膨胀变形从而契合膛线,这点事在十七世纪是完全能够做得到的。
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暴力捶打,更不需要废老大个劲搞什么高碳钢钢芯棒。更不会被英国人卡脖子。搭上郑成功的事情也不用显得这么急切,完全可以从容应对并保留下自己的尊严和面子。
如果此时的李存真物理知识能够再好一些的话,他就会在子弹外壁刻画两圈凹槽,这不仅能够减轻弹头重量,减少子弹与强档内壁的摩擦面积飞得更远,飞行更稳定,还能打得更准。在一百八十米的距离上命中敌人应该没有问题。
然而作为一名文科生,他根本想不到这些。李存真的化学水平勉强停留在高中一年级,他连最基本的反应式都忘了。
物理水平停留在高中二年级上学期,毕竟他上学的时候班主任是教物理的,所以物理比化学好一些。
不要说发明米涅弹,就是改造南洋火枪对李存真来说也像是一场噩梦。
噩梦袭来的时候,李存真仰天大叫:“文科无用啊!我为什么要学文科?难道我数学就不能学得再好一点吗?”
没有高碳钢,对士兵素质要求高,成了李存真发展的瓶颈。无奈之下,李存真又想起了古斯塔夫方阵的长矛兵来,他的死党武丹负责这项工作。是以占领水真腊获得充足的粮食和人力之后,用了四年的时间李存真训练出四千精锐长矛兵,却只培养了一千名心理素质过硬能熟练操作南洋火枪的士兵,且两人共用一把火枪。
李存真自然是不会把自己的大杀器白白给了郑成功的,这属于军事机密。以后还要用南洋火枪来对付满清,弄个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什么的。
再以后搞不好还要用它来削藩。在李存真的计划里,耿尚吴三个藩王和南方大小军阀势力都必须彻底铲除。
所以,此时送给郑成功的自然是这个时代本就应该出现的线膛枪。李存真认为这不叫骗人,这叫尊重历史,实事求是。是一个正直的人应该有的品格。
第九章 安排
李存真虽然被明郑大将甘辉、余新等人不耻,可却极得郑成功欢心。会谈期间,谈起了对日贸易一事,郑成功表示可以照顾一二。这让李存真非常满意。毕竟人家虽然和你的手下做过生意,可生意就是生意。作为南明的延平郡王第一次见你就松口对日贸易可以照顾这已经是海量了。李存真“激动得”不免再次跪地磕头谢恩,让人不忍直视。
“国姓爷,瓜州既已攻克满清必然震动。小将愿为前锋,率军进攻镇江,为国姓爷扫平路障。”李存真请战。
郑成功微笑说道:“先生果然勇武,让人敬佩。只是江南清军不足挂齿,不劳烦先生出马我自然能够应付。”
李存真本来就不是真心要去当炮灰,见郑成功如此说法,立刻说道:“国姓军威浩荡,满清胡虏必然束手就擒。”
明郑大将甘辉说道:“李帮主……李先生可率众为我军后援,前队作战,后队支援,前后配合协调一致方能克敌。”说道这里,甘辉身向前微倾,头略低,两只黑眼珠盯着李存真压低了声音说道,“先生,做后队实在是重中之重,先生可要谨慎而行啊。”
“嘿嘿……嘿嘿……嘿嘿……谨……慎?谨慎……谨慎!那肯定要谨慎,自当是又谨!又慎!”李存真听得甘辉的话后背一阵发凉。再看向郑成功,但见郑成功正看着李存真笑而不语,李存真霎时间汗就下来了,他隐隐感觉汗珠顺着脊梁骨一直流到了尾巴尖。他定了定神,立刻站起身来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多谢国姓爷、甘将军信任,小人定然做好后队工作决不辜负众人的期望!”
李存真一脸沮丧地出了大帐,赵无极见了忙问出了何事。李存真低声说道:“别说话低头走,一直走,回去再说。”
回到旗舰海上飞龙号上。众海盗听说对日贸易国姓爷松了口愿意网开一面,众人无不欢欣雀跃。李存真却说:“你们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国姓爷只是说要照顾一二,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明白吗?”
姜诚大咧咧地说道:“那不就是说咱们也可以对日贸易?过那个澎湖买令旗的时候给咱们算便宜点!”
武达摩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白牙说道:“哎呀,我可听说日本黄金白银价格便宜,一旦生丝就能换一旦银子呢!”
常琨听了在旁边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再言语。陈显祖说道:“先别说黄金白银便宜还是贵重,单说这照顾一二的事怕是未必能成。国姓爷说会照顾一二那是松口了,可是怎么照顾,在哪里照顾,人家却没说。一只小炮,一只火枪就能买通国姓爷吗?再说,即便是国姓爷应允了,他手底下的人就能跟着应允吗?这大明的文官我是见识了的,可是有意思得很,上面若是跟他们意见一致的时候万事顺意,若是不一致又不听他们的,他们就给你捣乱,让你什么事业干不成。不然你们以为皇明那么多政策失败,那么多该赢的仗全都输了,还总是全军覆没,为什么?说是照顾一二,到头来真能有一二那么多吗?”
李茂之说道:“话不能全这么说,大明的文官不争气,可是国姓爷的手下人却与那些文官不同。国姓爷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谁不知道,他就是东南边的土皇帝。驭下严苛,那个黄梧不就是怕国姓爷责罚跑满清那边去的吗?剩下的人那些敢不听国姓爷的话?依我看国姓爷说话其实还是顶用的!”
思路客
“就是!”吕英杰说道,“茂之先生说得对!国姓爷都说照顾一二了,就一定能照顾一二。道长太多心了!”
陈显祖见大家如此说法便看向了李存真,李存真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李存真认为陈显祖的话很有道理,国姓爷凭什么帮你?就因为那点拿不出手的东西吗?虽然延平藩手底下的人倒不至于像崇祯的群臣那般,可也不好对付。李存真又看了看常琨,见常琨也无动于衷竟在那里玩指甲里的泥。李存真心想,还是不要点破吧,以后延平藩的人在对日贸易上为难我们,吕英杰、何天骄没准能脱粉。
李存真回了回神转而说道:“瓜州被拿下咱们早就知道了,奇怪的是我听说朱衣佐被俘之后居然没被砍头,反而还给了五百两银子放了回去。但是其他的满兵全部被杀。”
何天骄大着嗓门问道:“为什么不杀朱衣佐?狗汉奸,人人得而吃之!”
李茂之说道:“这肯定是恩威并施之计,如此一来定然会有许多人投靠国姓爷了吧?”
何天骄不愤地骂道:“真是臭不要脸,人家明朝皇帝姓朱,他朱衣佐也姓朱,做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要我说他就应该一死以谢天下。还有脸活?”
李存真说道:“我请求国姓爷让我军一起攻打镇江国姓爷也同意了。虽然咱们被安排在后队,但是也并非不会有所作为。”
一听说有仗打,众人立刻来了精神,纷纷议论起来。但是李存真转而说道:“对于这一次南京战役,我们之前讨论过了。我军虽然有一战之力,可是终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况且国姓爷几万大军,想来是必胜的。改日镇江打起来,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四位将军带领骑兵一同前去,我与李茂之、姜诚、武达摩等将率领其余步兵悉数跟进。众人都要记住这一仗我们不是主角,郑军才是主角。当清军败退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多抢盔甲辎重,这才是上策,莫要杀红了眼,忘了正事。”
“是!”众人一口答应。
李茂之说道:“如此,得多备大车骡马才行。”
海军头目,人送绰号深海蛟龙的曹海涛大笑着说道:“既然是去抢东西,盟主干脆把水兵一起叫上,多个人就多个帮手,只怕抢得不够多!”
一句话说得众人一起大笑。
说话的曹海涛跟随李存真已经十年了,参加了初期的所有战役。这个身高一米七,方脸大耳,皮肤黝黑的二十八岁大汉因为新得了大胖儿子便留起了浓密的胡须。乍一看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李存真颇喜海涛,不仅是因为曹海涛是他的铁粉,更重要的是曹海涛擅长海战也知晓江西贸易路线,能打仗又能赚钱。现在曹海涛听说要发财自然也是兴致勃勃,李存真见了心情很是舒畅。
然而李存真笑了笑却忽然转为严肃,曹海涛一见立刻收了笑容站直了身子。李存真说:“海涛贤弟,抢劫自然让人开心,可是你却参加不了了。我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办,比抢劫重要得多。我知道你很是熟悉长江地区水文地理,跟着陈、羊二位先生出入江西、江南多次。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带着水军过去,熟悉一下地形。来回多游弋几次,吴淞口也好,南京江面也罢多熟悉熟悉,以便利于我们以后的行动。海军的弟兄们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来过长江。而且很多人还是高棉人和安南人,他们不仅不了解长江的水文地理而且不少人连汉话都听不懂,我怕打起仗来无法协调。你得抓紧操练,特别是他们的汉人军官,要让这些外籍水手听得懂命令,争取在短时间内形成战力。现在满清的长江水师被国姓爷拿下了一大部分,其余都是小鱼小虾,江面上干净了,正是好机会。你要记得,万万不可轻敌。”
“是!大头领!”
李存真继续说道:“顺江而下有一个大岛子,叫做崇明岛。想来你也见过多次了,这岛是冲击而成的沙洲,东西长两百里,南北宽四十里,大得很,岛上土壤虽算不上肥沃但也足可以养活几万兵马。崇明游击梁化凤并不是个善类,自从郑家水军北上,崇明的水军就当了缩头乌龟,其实是保存实力。苏淞提督马逢知与国姓爷关系暧昧是以高挂中立大旗,苏淞水师摇摆不定,导致崇明需得单独对敌。我想不管是明郑大军过崇明还是我军过崇明,崇明的水军怕是都吓了个半死。现在的崇明已成惊弓之鸟,岛上不过有三千清军辅兵把守,人数不多,战斗力也不强。现在我别的不怕,就怕这群家伙狗急跳墙,为了不让明军得到战船,他们把战船一一焚毁。这些船虽然不少都是戎船和哨船,可在长江里却很灵活,利于跳帮。我希望你能赶在他们烧船前面抢出几条来,哪怕只抢到一艘也是好的。在满清的地盘上他们的船越少越好,我们的则是越多越好。至于苏淞水师嘛,让他消失!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摇摆的下场!要么就跟着我们反清复明,要么就跟我们死磕到底。相当骑墙派?做梦!”
“大头领,你就看好吧!我把崇明鞑子的船都给你抢来!苏淞水师,呸,就他们那副怂样也配叫水师?让他们去长江里喂王八!”曹海涛说罢行了礼出了门去,他也不管散没散会,转身就出去安排去了。
李存真又对常琨说:“你一向负责情报工作,对满清的渗透要进一步加强。”
常琨说道:“大城里面早就有咱们的人了。我现在连郎廷佐长了几个胡子,喀喀木睡觉几个女人陪着都知道。”
“我说的不是大城市,是崇明岛。你得抓紧。”
“不就是派探子去崇明吗?这有什么难的?”
“不光是混进人去,更重要的是你要看清楚崇明的地形,特别是西面,崇明沙所附近的地形要探查清楚。城墙结构,沙土结实的程度,植被覆盖,可供登陆的浅滩,崇明县城内的百姓动向都要一一明了。”
“是!”常琨边叹口气边应诺道。
“你可别不当回事,更不要小看满清。并不是头上梳着个辫子脑袋就会跟着不好使。如果满清都是笨蛋,怎么能把大明打成小明?自从国姓爷北伐,崇明已成惊弓之鸟,城门紧闭不许出入,船只要么拖上岸要么藏匿起来。突然之间多出个人来,你说崇明县令会怎么想?想要混进崇明岛上去还得仔细参详。”
常琨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老大你不要小瞧了我,弄个人混近崇明这事根本难不倒我!”
李存真听常琨这么说便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太好了,这一次你与曹海涛一起去,想办法多弄些人混进崇明。现在是非常时期,可要加小心。等到我军攻打崇明时你的人再现身。记住是我军,不是郑军。”
常琨嘿嘿坏笑两声说道:“没问题,我听得懂。”说罢又偷眼看了看吕英杰,只见吕英杰一脸懵逼。常琨心道:莽夫一个,能有什么大用?最后还得看我的,“大头领,我就不用跟着海涛大哥去了,几百艘船之来来往往反而不好办,我自己想办法。”
“好,但是得快!”
“老大,你就放心吧!”
第十章 夜袭清营
瓜州失手,南京震动。满清江南提督管效忠听闻明郑大军已经杀到南京附近一时之间虽然感到惊惧,但却没有胆寒。毕竟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从皇太极在辽东征战,管效忠就卖身投靠。亲身经历过大凌河之战、小凌河之战、松山之战、山海关之战等多次战役,可谓见多识广。
满清入关后他又屡立战功,特别是镇压山西大同姜镶举义受到清廷嘉奖,授拖沙喇哈番,此后官运亨通。
顺治八年九月,清廷授管效忠为都督佥事,充镇守天津总兵官。次年八月,升为昂邦章京,移镇江南。
顺治十三年,应令,再次移镇京口。明郑北伐,管效忠时任江南提督,乃江南绿营最高长官。
面对郑成功的大军,管效忠初始时有些担心,特别是瓜州顷刻失手,更让管效忠感到惊惧。但是冷静下来转而认为这是一次机会,一次使自己封侯拜相的机会。
管效忠在心里盘算:只要能击败郑成功,一扫东南忧患,朝廷恩赏必然不吝赐下,我最少也能捞个伯爵的爵位。若是一股而平海逆,封公都不在话下。海逆虽然在瓜州打了胜仗,可是立足未稳,此时正是出击的好时机。
如果我以满兵为先锋,使用骑兵冲阵,冲阵前先齐声大喊三声,以“先声夺气”给对方以精神震慑,然后使骑兵在狂飚电驰般的冲击中向郑军熟炼的发射出一排排利箭,再用严密的队形凝聚成滚滚的马潮冲向郑军……嘿嘿……伴随着群马的嘶鸣和凌厉的箭雨,明郑精神上受到震撼气势上受到践踏肉体上再受到箭雨的摧残,想必必然陷入慌乱之中。
马队一冲就会陷入混乱,继而在第二波冲杀下就会形成决堤般的大崩溃。整齐有序又气势汹汹的铁蹄将脚下的大地震踏得轰隆隆颤动时,想必海逆本人见了也会心虚气短。
想到这里管效忠一扫心中阴霾,竟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抱着必胜的信念,管效忠决定带着大军出城与郑成功决战。不得不说清朝的效率确实高于明朝,管效忠也非常能干。很快他就拼凑了一万五千人的大军。
其中以江宁将军喀喀木派来的至少两个协领、约十个牛录的江宁驻旗满兵最为精锐。
满兵骄横又是强兵,老汉奸洪承畴曾言:清廷治理江南所恃者惟有驻防南京的满洲兵,人数虽少,却精悍无敌,“先声足以夺气,临敌足以摧锋”,攻剿华南各路义师所向披靡,锋锐始终未挫。
此外还有闯营改编的陕西骑兵,加在一起骑兵总数有七千之数。此外汉军旗、各州县绿营等也被调集起来。
六月二十一日,明郑军主力陆续登陆。甘辉指挥士兵迅速列阵,郑军训练有素,从容不迫,队形列得又快又好,兵种齐全。
第一阵前队持长矛,后队握藤牌和云南式斩马刀。
第二阵前队则是清一色装备日本鸟铳的火枪队,后队持大刀。每队根据兵种不同,各有各的队旗,五彩旗、蜈蚣旗缤纷夺目,华丽雄壮。
甘辉笑着对左右说道:“如今我等气势足以震慑管效忠,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二十一日天色已晚,管效忠带队杀到。手下武世权说:“大人,海逆号称十六万,其实能战之兵不过三四万人,现在他们过了江的不足一万之数。不如趁势进攻,一股破敌。”
管效忠思索良久说道:“我军远道而来,士兵疲乏。况且天色已晚,我军又不擅长野战,若是此时进攻黑夜里不变方向,难分敌我,恐损伤过多。不如藏锐待旦,明日再行破敌。”于是,清军后退十里下寨,期待次日大破明郑。
郑成功见管效忠不来攻,大喜,命手下人马抢占镇江城外的银山布阵。
此时,李军大将赵无极见清军并未趁势进攻,便对李存真说:“大头领,我看那管效忠也不过如此,还说是什么沙场宿将。国姓爷的大军渡江而来,多有混乱。虽然有几万大军可过江者不不足一万三千,且全是步兵。若此时管效忠发起进攻多半获胜。他却不敢来,我看他太过怯懦。”
李存真说道:“管效忠远道而来明日再攻正可以养精蓄锐。国姓爷连夜在银山布阵,布置数万人的大阵怕是要折腾一夜。管效忠定然是认为自己藏锐一夜,郑军师劳兵疲,明日他正好可以来个‘以逸待劳’。
他是汉军旗人,手底下却有众多满兵,现在突袭发挥不了他的优势,就算胜了也是惨胜。现在满清丁口已经不足五万人了,若是这一仗死个四五千人,就算赢了也得掉脑袋。
他决计明日进攻,那不是怯懦,那是自信。相信自己不用花费太多代价就能取胜。”
赵无极向李存真建议:“管效忠这废物居然也敢来送死,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
听大头领这么一说看来他是想着趁郑军立足未稳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嘿嘿,可是要知道他从南京一路杀过来他同样也是立足未稳,而且十分疲惫,也能被打个措手不及啊!我军渡江的已经有两千之数,郑军需要布阵,我军却不需要。
现在人马都已经吃过晚饭,体力早就恢复了,不如趁着天黑反打管效忠一个措手不及,如何?”
李存真听了赵无极的话,陷入沉思:无极说的有理。难道真的要去偷营?清军真的会措手不及吗?
赵无极说道:“我们这一去也不多带人,不求打痛管效忠让他也睡不安稳。看他还藏什么锐?”
此时吕英杰上前说道:“我们只等天黑就杀将过去,若是运气好时还能取了管效忠的人头。”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实是兵家妙语,只是……”李存真说道:“管效忠远道而来,天黑之后岂能不做准备?若是我们一头扎进去会不会……”
李茂之上前说道:“盟主说的确实可能。不过话说回来,郑军虽然陆续上岸,但是江边狭小到了明日人数也不会超过一万七千,人数并不占优势,而且全部都是步兵。
清军的战马吃了豆子,晚上再喂了夜草,明日便能生龙活虎。清军勇猛彪悍、作风顽强,我听说他们的步兵更胜骑兵。若是让清军藏锐一夜,明日郑军怕是要吃亏。
我看管效忠这厮没有聚拢士兵死守南京而是主动出击,能打时却不打,非要来日再战,正显其骄狂本性。这就兵法里说的骄兵,管效忠狂妄至此,今夜岂能过多防备?今天夜里正好过去打他一下,让他也睡不消停。”
“好!既然诸位头领都说该打,那我们便让这管效忠长个记性!”李存真下定决心夜袭清军。
于是,李存真下令道:“众人听从军令,相约午夜时分起行,凌晨两点发起攻击,随时都可以结束战斗。若是进展顺利,但见东方微亮便即撤军,切勿恋战。”
“是!”
“我军分兵两路,两路间距四里,同时起行。第一路分三队,由吕英杰、何天骄率领两百骑兵为前队,南阳火枪兵属于机密且军械、士兵尚在大船上,所以本次就不参加战斗了。由我亲自率领三百重型火绳枪兵为中队,武达摩率领三百步兵为后队。
另一路由赵无极、关盛年率领两百骑兵为前队,李茂之率领两百燧发枪兵为中队,姜诚率领三百步兵为后队。
第一路首先发起攻击,开枪举火为号,第二路听到枪声或者看到火起便行攻击。各队需整齐有序行军,人衔口,马摘铃,全程无嘈杂,保证袭击的突然性!”
“是!”
“这一次夜袭我们不求杀伤敌军,只求惊扰敌军,使敌人疲惫。我们只出一千五百人夜袭敌营,剩下的五百人列在郑军之后。这一次我们只要骚扰疲惫敌人,不求大胜,明白吗?”
“明白!”众将齐声应诺。
“很好,现在距离午夜还早,各自归队,叫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
众将领命而回。李存真叫诸头目和海盗兵抓紧时间休息,他自己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本来是个老师在学校教书,过着平静的生活,只会教人不会杀人。
可是穿越的十几年生涯中,他一直在砍人。吊诡的是教书虽然给了他一定的成就感,但是十几年来的砍人让他获的满足和喜悦无以言表,也许他就应该干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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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又要他提着刀去和人对砍,李存真心中的兴奋更是难以言说,他感觉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怎么可能睡着?
农历六月二十一日,午夜将近,月亮如同小船划到了半空中。月光倾泻下来,竟然把大地蒙上了一层灰色,看起来就如同老式的黑白电影,好像什么都看得清楚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
看时辰差不多了,李存真叫来亲兵帮他穿上铠甲。他本来只穿皮甲,这一次要对付的是满清故而要来了一副板甲。这幅铠甲是纯粹的英国货,从头到脚全方位覆盖。
李存真刚一穿在身上就后悔了,实在是太重了,最少得有六十斤,虽然以他的体力现在还能走,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没力气了。
李存真赶快脱掉其他的部分,只留下胸甲。就这居然也有三十斤重,好在李存真体格比前世强了很多,而且胸甲卡在腰上,双臂灵活自如,还算能够保证灵活。
李存真夜袭管效忠,并没有事先通知郑成功。午夜过后,李存真军点齐兵马兵分两路,起行。
第十一章 赌徒
临行时吕英杰对何天骄说道:“虎仔,这是咱们第一次对阵满洲人。满洲人乃是百战之师,管效忠乃清朝宿将,听说他从关外便跟着奴酋洪太,弓马娴熟,武艺非凡,并不是个废物,我们这一仗怕是有凶险。”
何天骄听罢,笑着说道:“猫仔哥,初始你还提议偷袭,怎么现在临要动手却害怕起来?”
吕英杰听何天骄讽刺他,瞪着眼睛大声说道:“我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只不过大头领的骑兵只有这点家底,这战马可是阿拉伯马,得之不易,最是金贵,以后还得做马种用呢,我是担心折在这里,影响日后的谋划……”
何天骄等着眼睛说:“猫仔哥,我可是听说富贵险中求,怕这怕那怎么行?虽然此战凶险但胜率极大。若是损失了些,日后再找英国人买呗,有钱他们还不赚吗?现在是什么情况?箭已经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咱们小时候都爱听大头领讲故事,三国里边那个叫甘宁的大将不是只用一百名骑兵就劫了曹操大营的吗?而且百人无一个折损,现在我们有两百精兵,对面又不是曹操,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咱们还不如那姓甘的?”
吕英杰听得何天骄的话,不由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的骑兵全是铁甲重骑,军马来回冲突用不了多久马力就会耗尽。阿拉伯马虽然好可是耐力不足,到时候如果清军反扑我们怕是跑都跑不了了。”
何天骄说:“干脆让士兵把马铠全都卸下来好了。我们只是在营门口往来冲突,不深入便没大事。到时候放它一把火,看那群小辫还怎么睡!再说,大头领不是说吓唬清军一下吗?改日让国姓爷去拼命,反正国姓爷兵多将广不可能输。咱们就是敲边鼓帮忙的!”
吕英杰稍一思索说道:“好,那就卸掉马铠。但是需得留下五十具不卸下。我要带着这五十重骑兵直冲管效忠中军大帐。”
何天骄吓了一跳,惊讶地问:“猫仔哥,你……你知道他大帐在哪儿?”
吕英杰说道:“我不知道,我赌一把!赌他的大帐在营地正中。冲了他的大帐,满洲人就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扑。弄好了摘下管效忠的人头,咱们兄弟在国姓爷面前就更有面子了。”
何天骄听得吕英杰要玩命儿,担心起来,“猫仔哥,若是赌输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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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杰说道:“若是……若是我赌输了,找不到管效忠的中军大帐,我也不会回头,我会一直向前冲,直到击穿满洲人的大营!”
“击穿大营?就凭五十骑?”何天骄双手紧紧扶着吕英杰的肩膀激动地说道:“猫仔哥,五十骑太少,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你带着剩下的弟兄按照原计划行事。”
何天骄急切地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我决心已定!”
“猫仔哥,让我去吧,我去偷袭大帐。让我去……我没有牵挂,你还得找玉矶呢!”
“行了,别争了!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虎仔!你要还当我是你哥你就听我的!”吕英杰双手紧紧箍住何天骄的肩膀说道,“虎仔你听着!咱们丐帮弟兄十七个人,被满清逼得走投无路,一路要饭一路都有人倒下。到最后就剩下咱俩了。本来想去南洋讨生活上了船,结果还翻船了,差点没命。是大头领把咱俩捞上来的,上了白家岛给咱俩饭吃,给咱俩衣穿。这一回大头领是铁了心要和满清干到底了!如果这一次能干掉管效忠,在国姓爷面前大头领就有了面子了,有面子就有钱,有钱就有兵,有兵就能扫平天下。明白没有?这一仗,我一定要赌这一把,把管效忠的狗头砍下来!你是我兄弟,你给我记住。如果……如果……我没回来……”
“不会的……不会的……猫仔哥!我……我……”何天骄急切地要打断吕英杰的话。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吕英杰大声地吼道,“虎仔,如果我没回来。记得替我找到玉矶,告诉她,她不喜欢我我从来都没有怨过她,我只希望她能好。再给她……找个好人,告诉她常琨绝对不适合她!再一个,你记住……咱们潮汕人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丐帮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记得……”吕英杰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记得替我宰了吴六奇,还有他手底下的那群狗汉奸!宰了他们!”
何天骄用力地咬着嘴唇,把红色的嘴唇咬的发白,他撑大鼻孔狠狠地喘着气,满脸通红,看着吕英杰那坚毅的目光,虎仔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夜,李军整装出发了,在月光的映射下,悄悄逼近清军大营。
管效忠虽然远道而来,深知郑军以逸待劳的优势,而清军以骑兵为主,急行至此马力已疲,所以也没有立刻下令攻击。当他见到郑成功抢占银山布阵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放松。管效忠对身边的人说:“郑逆全是步兵,又有一万五千之众,连夜布阵银山黑灯瞎火的怕是天亮阵也布不完。我们拂晓发起攻击,郑逆定然土崩瓦解。”
正黄旗牛录章京宝金泰随口问道:“郑逆会不会半夜偷袭?”他此话刚一出口便后悔了。
和硕额驸正蓝旗萨尔泰大笑着说道:“自打大清入关以来,十万大军横扫中原,南蛮子尼堪吓破了胆,正面对抗且赢不了,又怎么敢半夜偷袭?海逆水战厉害,陆战?他哪有那本事?”
说罢众人大笑不止。
管效忠说道:“海逆都是步兵,步兵对敌历来需要布阵。如果郑军出击,我军必然反击,那时候他还没有布阵完毕,只能任人宰割。海逆现在想什么呢?依我看他最希望的是我们不要攻击,他好留出时间布阵。他怎么还敢来惹我们?我军远道而来有些疲惫,稍作休整,明日拂晓趁着郑逆布阵未完一并攻击,敌军必败无疑。”
宝金泰说道:“管提督说的没错,现在去打海逆布阵未完,明早去打海逆布阵也是未完,今天打明天打其实都一样。我军养精蓄锐,明日正好破敌。他们只有步兵,还能翻过天去?”
清军历来骄横,自以为天下无敌,当夜没有做过多防范。
凌晨一点四十分,清军已然熟睡。帐篷里面此起彼伏地呼噜声和梦中的呢喃诉说着清军心中的宁静。他们不知道,危险正悄悄地一步步靠近。
第十二章 押大
第一路骑兵何天骄在前,吕英杰在后。接近清军营地时只见篝火虽然正在燃烧,可是已经熄灭了一半,燃着的篝火之间相距五六十米,光亮明显不足。夜战本就是海盗擅长,更兼众人经常吃鱼吃海带是以夜间仍然双目明亮。
吕英杰朝何天骄使了个眼色,何天骄带人悄悄接近清军大营,直到拨开鹿角清军仍然毫无反应。一声令下,众人翻身上马。
“吹!”
一声尖利的号音打破夜晚的宁静。
“杀!”一声令下,一百五十骑呐喊着冲进清军营去。
不曾想,第一路正好对阵满营,此时满洲兵正在熟睡,猝不及防,乱作一团。
何天骄不叫自己的一百五十骑兵杀入大营深处,只叫他们在大营边缘往来冲突,趁机放火。满洲兵一时惊惧,只以为郑军杀到,还不知道来人多少,大惊之下,胡乱奔走。何天骄率领骑兵往来冲突,逢人便杀。
骑兵都带着锁链,这是他们这几年对敌形成的战术。马上两人各持锁链一端,急速冲锋锁链横扫便能将对面骑马之人打落马下。当下这些骑兵两人一组持锁链将清军的帐篷掀翻,不等帐篷里面的清军起了身,后面的骑兵就拔出手枪一通乱轰,个别有投掷武器的也纷纷加入进来,清军被打得哭爹喊娘,狂奔乱窜。其他骑兵挥舞马刀追杀那些四处乱跑的清兵,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伴随着惨叫哀嚎和火枪短铳的鸣响,一条通往清军大营深处的道路被清扫出来。
吕英杰举起自己的方天画戟大喊一声:“跟我来!”带领骑兵顺着何天骄清扫出来的大路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何天骄见吕英杰带队杀了进去,便大叫道:“掀翻所有帐篷,把他们赶出来!”
清军早就被打蒙了,帐篷一个接着一个被掀翻,给了清军很大的心理震慑。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单独一人在火光和杀喊声中乱窜。
吕英杰豪赌中军带兵冲入清军大营深处后不到十分钟,李存真率领火枪队赶到了,立刻投入战斗。三百火枪兵分成三排,每排一百人。第一排跪坐于地,第二排三排站立于其后,刚刚部署完毕,便有一大群清兵慌张漫无目的地朝着火枪兵这边跑了过来。
李存真下令:“点燃火绳!听我号令,预备,放!”
随着李存真一声令下,第一排和第二排火枪兵一起开火。清军倒了一片。
枪声震耳欲聋,李存真一阵头晕目眩,心道:火枪一起开火真是气势惊人,这新造的重型火绳枪果然名不虚传,跟小炮似的,下回得再离远点。他赶快甩了甩头,方才清醒了一些。
此时第一、二排火枪兵退到第三排后装弹,第三排上前。
李存真此时双耳已经听不清楚什么了,但是他仍然大喊:“听我号令,一起开火。预备,放!”又是一阵爆豆般的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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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轮打击,清军倒了一大片,其余清军见对手火枪如此犀利,全都大喊着四散奔逃。
顺治时的八旗虽然比入关时逊色许多,但毕竟是百战之师,初始慌乱可立刻便组织起反抗。镶黄旗骁骑校巴哈里很快便搜罗了身边三百多满兵,一百多人还上了马,朝着火枪兵便杀了过来,来不及上马的便跟在骑兵后边伺机射箭。
正当此时,武达摩带领重步兵赶到。由于缺少辅兵,重步兵的铠甲都是自己携带一部分,火枪兵帮着携带一部分。距离清军大营还有一里地时,火枪兵帮助重步兵穿上铠甲便加入战阵。而重步兵则在原地休息二十分钟再行出发。三百重步兵感到时,正好赶上巴哈里率兵反扑。武达摩大吼一声,举起长枪朝着清军骑兵便刺了过去。
此时的清军正在火光之中容易分辨,李军重步兵在黑暗之处不易察觉。由于重型火枪兵开枪之后产生大量白烟,导致清军根本不知道黑暗之中到底有什么,只是凭借着一股血涌和巴哈里的军令维持着士气。
武达摩率领三百身披板甲手持长枪的重步兵呐喊着从火枪兵身后杀出,借着白色烟雾的掩护转瞬之间就杀到清军面前,挥舞着长枪把清军骑兵纷纷刺于马下。许多马匹也未能幸免,被刺得嘶鸣狂跳不止。
清军被吓到了,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士气瞬间崩溃了,一哄而散。李存真怕武达摩过于深入叫司号员吹号,指挥重步兵列阵保护火枪兵。趁着重步兵列阵的时机,李存真指挥火枪兵进行了最后一轮齐射,然后命令火枪兵从容地退到长枪阵中。
巴哈里的坐骑被长枪刺中失了前蹄,朝前跪倒,把他也掀翻了下来。还没等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枪炮声。
他转头看的时候发现自己好不容易聚积起来的三百多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再看对面的“郑军”竟然已经从容列阵,巴哈里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掉头就跑。还好“郑军”的火枪没有开火,他侥幸一口气跑出二百多米。
可能是打仗之前没有找萨满奶奶跳大神,运气不好,忙着逃跑的巴哈里正好遇到何天骄率领的来回冲杀的骑兵。一个骑兵朝着巴哈里冲来,挥舞马刀照着巴哈里的面门就是一刀。
巴哈里是满洲人,自幼练武,征战多年,武艺自是不在话下。当下看到马刀迎面而来,他并不惊慌,向后稍一弯腰做了个下腰的动作,轻松就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刀。然后他也不多做停留,继续逃窜。可是现在就不巧了他碰上了何天骄,何天骄纵马挥刀,那刀极快,角度有很刁钻,巴哈里赶忙来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他一咕噜爬起来,赶忙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大喊:“我乃镶黄旗骁骑校巴哈里,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我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哎呀呵,头一回看到你这样的。”何天骄听得巴哈里如此说法,顿时来了精神,跳下马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手中三十多斤的大刀说道,“骁骑校?看你个头也不比我矮,我也不占你便宜,你不是没有马吗?我和你步战,很公平吧?”用大刀指着更过来的其他骑兵说道,“谁都不许插手,这是个辫虏的骁骑校,我要和他单挑!”
巴哈里也不答话,双手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杀过来。对着何天骄连砍三刀,这三刀正是他平生所学,劲道十足角度刁钻。何天骄来单手持刀,大刀挥舞,“当当当”三声响便化解了巴哈里凌厉的攻势。
不等巴哈里收刀,何天骄大刀一挥,只听噗嗤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就飞出去了,正朝着巴哈里的面门砸去。巴哈里以为是铁骨朵或者飞矢一类的暗器,赶忙躲避。
正在此时便听见“当啷”一声,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大刀掉在了地上。还没等他感到诧异,便感觉一阵剧痛传从右手处来,举起右手一看,手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整齐削断后还露着白色骨头的断肢。原来飞向自己面门的不是什么铁骨朵,正是自己的右手。
巴哈里赶忙用左手抓住手腕处断口,惊恐之下瞪大眼睛,一边筛糠一样地颤抖一边声嘶力竭地嚎叫,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没等他嚎完,便见白光一闪,嚎哭之声戛然而止。一具无头尸体瘫软地倒在地上。巴哈里的人头被何天骄拎着小辫提在手中。
“骁骑校?呸,渣渣!”何天骄翻身上马,率领一众骑兵继续冲杀。
第十三章 开小1
另一路赵无极、关盛年等听得枪声大作,又见火光冲天知道第一路已经动手了,随即也对清军发起攻击。和第一路遇到的情况一样,清军受到惊吓,狂奔乱窜。火枪齐射,清军死了一地,接着姜诚率领重步兵呐喊着冲向清军。
姜诚更是奋勇当先,手持双刀一跃而起,跳入清军阵中大杀大砍。清军骑兵的马腿全被他砍断,步兵腰部中刀,小腿被砍下的也不在少数,军马惨叫嘶鸣,清兵抱着短腿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李军士卒受到鼓舞,呐喊着冲杀。他们浑身铁铠,紧紧相依,举起长枪如同刺猬。清军数次反扑都被密集的长枪逼退,燧发枪打出密集的弹丸,破开清军的铠甲,打得清军血肉横飞。
李军不少士卒还仗着着自己身体结实,浑身铁铠竟然径直撞向清军的战马,不惧清军挥舞的战刀把马上清兵拽下马来杀死。
李军偷袭清军大营,打了四十分钟,清军仍然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不少清军患有夜盲症,在黑夜根本辨识不了物体,他们瞎喊乱冲反而阻挠了清军的反攻更不要提作战了,是以清军只能奔逃。
李存真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下令道:“命令司号员吹号撤退。放烟花,通知二路友军收队撤离!”
且说,吕英杰率领重骑兵深入清军大营一路砍杀,放火烧了帐篷,清军无法抵挡,纷纷躲避。他策马飞奔了三里,找不到中军大帐。手下有人便说:“头领,我们走错方向了。清军的帐篷排列得偏,我们在帐篷之间的空地奔走自然就走偏了。我们以月亮为参照,今天是六月二十一我们朝西南而行,此时月亮应该在正前方或者偏右才对,而如今月亮却在正右面。”
“那又如何?”
“这就如同航海的时候海船被风吹偏了!既然判定他中军在正当中我们本来朝西南进军,现在就应该向这边走。”说着,那人举起自己的右手指着正西的位置,“我们走偏了,现在该向这边走!”
吕英杰稍加思索,大声喊道:“听他的,顶着月亮走!”
五十重骑兵赶快调整方向和队形向西冲突。吕英杰深知五十骑兵全是重骑兵,一旦分散开来便可能折损,所以把这五十骑兵分成五队,每队十人紧紧贴靠,前后相继,齐头并进,不许有人快马加鞭,也不允许有人掉队。五十甲骑具装如同一股铁流朝着清军营地正中心便杀了过去。“不要再放火了,直管冲!”李军骑兵见人就砍,逢帐就撞,只把沿途清营掀了个底朝天。
当李军第一声军号吹起夜袭清军的时候。酣睡中的满洲正红旗协领兼巴图鲁费雅住就被惊醒了,他突然听见账外有杀喊之声便赶忙翻身爬起察看。
起初他还以为是炸营了,但是稍作判断之后他认定是绿营受到郑逆的蛊惑叛变了,当即大怒,披挂铠甲提着刀冲出帐来,正好遇上吕英杰。
费雅住以为对面是明郑将领,便大喊道:“我乃费雅住是也!来者何人?我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吕英杰心道:去问阎王爷吧!也不答话,催动马力向前,朝着费雅住便是一戟。
费雅住不知道吕英杰的厉害,挥刀抵挡。哪曾想到吕英杰这一击雷霆万钧,费雅住力道欠缺钢刀碰在长戟上好像纸片碰到了火车被迅速地顶了回来。刀背撞在费雅住的前胸,只听得咔嚓一声,胸骨就被撞断了。一个回合费雅住就被吕英杰一枪刺于马下,早有眼疾手快的骑士一刀斩下摘了首级,尸身随后被五十甲骑踏为肉泥。
札尔布此时已经全身披挂,率领身边亲卫四十多人上了战马。一阵呼喊,聚拢过来一百多骑兵。
此时正赶上吕英杰率军杀到,李军看到正前方是满洲骑兵不免心中振奋。
吕英杰大喊道:“前面就是满洲骑兵,弟兄们,保持队型,三速猛冲!杀!”五十骑一起呐喊着冲杀。
札尔布率领的满兵也不示弱,由于距离太近无法射箭,满兵纷纷挥舞马刀迎战。仗着多年积累下的心理优势,满兵并不惧怕,纷纷呐喊着策马冲杀。
李军五十骑早已列好队形,骑士之间紧紧依偎。马速已经提到了最高,且战马和战士都是全副武装。
此时的李军士兵信心百倍,举起马刀大喊着杀入清军骑兵队中。
“砰砰砰!”两股马流撞在一起,霎时之间,鲜血、断肢、头盔、断刀、人头横飞,战马的嘶鸣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刀枪碰撞的铿锵声,士兵痛苦的惨嚎声交织成一片。
一个冲锋过后,李军正面的满兵连人带马几乎全部惨死,死人死马和着血水躺了一地。只有两侧的满兵策马逃开。
札尔布虽是满洲人,可是自幼在察哈尔蒙古长大,骑术精湛。就在生死一瞬间,札尔布凭借自己高超的马术及时拨转马头闪到一边躲开了李军致命的一击。此时的札尔布心脏狂跳不知,胸口急速地起伏,口干舌燥的他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此时幻如隔世,好像又重新活了一回。
吕英杰也不管札尔布的满兵,率领骑兵朝着清军营地中央急进。
札尔布缓过神来,招呼幸存的满兵骑马尾随在后。札尔布越往前走来汇合的满洲骑兵就越多,札尔布下令满兵开弓放箭,可是骑弓威力太弱,根本射不透李军骑士的板甲。
但清军不厌其烦地射箭,搞得李军心烦意乱。又跑了三里多地,吕英杰终于安耐不住。他叫骑兵继续向前,自己拨马回头单人独骑来战清军。
札尔布见只有一人断后,便大声问道:“我乃大清满洲协领兼巴图鲁札尔布,来者何人?”
“管效忠在哪里?”吕英杰也不回答札尔布的问话,冷冷地问道。
“我乃札尔布,你是何人竟干劫我大营?”
吕英杰哼了一声,朝旁边吐了口唾沫。大喝一声:“辫虏看枪!”纵马挺枪直取札尔布。
吕英杰好似下山的猛虎,又如入海的蛟龙,这一冲气势惊人,连人带马滚动着凌厉地杀气势不可挡。
札尔布感觉到杀气,顿时吓傻了,从军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英雄的人物。本能地想逃,可是作为三品武官的他率领七十多骑“追杀逃敌”,敌人一个回身他便逃遁。这样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日后如何做人?但是,眼前的人一路袭来实在勇悍,似乎难以匹敌。这可如何是好呢?
札尔布正踌躇间,吕英杰已经闪到了跟前,举起画戟就刺。札尔布大惊失色连忙挥刀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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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吕英杰的马是一匹较为优良的阿拉伯马,青色。因为吕英杰在突袭水真腊的战役中阵斩高棉大将刹利支多李存真特意奖赏给他的。
这是一匹名副其实的千里马,名唤“青云骢”,那马脚力非凡,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如履平地。
吕英杰马快,趁着札尔布愣神的功夫就冲到了面前。札尔布从未见过如此迅捷的马匹,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慌忙一挡……
两家兵器相碰,只听得“当”的一声。札尔布便只剩下一具喷着血的无头尸体。清兵大骇,不敢交战,纷纷逃走。吕英杰用矛尖挑了首级,拨了马头追小队而去。
一路杀散清兵,抵达中军大帐篷。他没有赌错,清军的中军大帐确实在营地正中,只不过此时管效忠和一群清军军官并不在军帐中,他们都化了妆,轻装出行,偷看郑军布阵去了。
吕英杰杀散守军,冲进军帐,发现扑了个空,心中一惊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刚想要径直朝着西北杀去,击穿清军大营。正当此时突然在偏北方向的天空之上爆炸开数朵绚烂的红色烟花,这是第一路撤退的信号。过了不到三分钟,北方的天空再次释放出数朵绿色花朵,这是第二路撤退的信号。
“妈的,扑空了!押了大却开了个小!”吕英杰大声地说道,言语之中难掩沮丧和失落,“我们马力不够,不能击穿清军大营了,弟兄们,往北走,撤退!”
吕英杰骑兵队一把火烧了中军大帐和附近的几个帐篷,便朝北而走。因为北部第二路人马携带有燧发枪,吕英杰怕黑暗之中自相残杀,就叫士兵一起大叫,“南洋吕英杰在此,南洋吕英杰在此!”边喊便朝北杀去。
赵无极、关盛年、李茂之和姜诚等人刚刚放完烟花,正打算撤退,便听见一阵喧哗之声。
赵无极耳聪目明,听得说的是“南洋吕英杰在此。”心中立刻明白,这是吕英杰擅自行动,从东南方转了小半圈杀过来了,忙知会李茂之不要开枪射击。
过了不到半分钟果然见有一队骑兵大喊着从火中冲了出来。赵无极仔细看去,为首的正是吕英杰。第二路人马接着吕英杰,由姜诚断后,军队从容撤去。
其实,李存真军能够从容撤退,吕英杰功不可没。他率领五十铁骑冲进军营,使清军误以为来了大批敌军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营辕附近,而费雅住、札尔布被斩又使清军群龙无首,更加混乱,自相践踏,无力抵抗,李军这才得以顺利脱身。
第十四章 开小2
管效忠带着一众满汉将官偷偷观看郑军布阵,突然听见大营方向杀喊声一片,又有火铳的声响,霎时之间便火光冲天。管效忠大惊失色,拍着自己的脑门懊悔地说:“郑军狡猾,我犯了大错了!”急忙带众将回营。
然而,等到管效忠赶回营地,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他所谓的“郑军”早就没了踪影。幸好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管效忠清点部队,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清军竟然损失了七百多人,三百八十多人被杀,其余皆伤不能再上阵,满八旗协领巴图鲁费雅住、札尔布被斩,首级不翼而飞。清军未战先败,士气受到打击,惊恐一夜直至天明。
管效忠问:“可否知道郑逆手下何人来劫营?”
左右回答:“东北,东南两路人马分别是南洋驴和英杰再。”
“废物!”管效忠大怒,一个嘴巴打了过去,把答话的人扇的晕头转向,“这是什么名字,有叫这名字的吗?”
左右又有人说道:“提督大人,兴许就是叫这个名字。我听说海逆有不少外藩,都是海盗,常年活动在外洋,跟红毛人打交道。‘南洋驴’这名字一听就是从南洋来的,兴许是海盗呢?”
啪!又一个嘴巴子扇了过去。“海逆怎么说也是伪明册封的藩王,有你说的这么不堪?要勾结海匪?再说了,我堂堂大清,被一群海盗给劫了,是你不要脸,还是我不要脸?掌嘴!”
说话那人一见大事不妙,赶快跪在地上,自己打起自己嘴巴来,边打边说:“都是小的胡说,将军息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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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效忠更加生气,一脚踢在他胸口,把那人踢倒在地,骂道:“滚出去!”
那人也顾不得胸口疼痛,赶忙爬起来,抱头鼠窜而去。左右见管效忠怒火中,答话的人纷纷挨打,便不敢再出生。
管效忠听说敌将南洋驴手持方天画戟,有万夫不当之勇,札尔布与之对战仅一回合便被斩于马下,啧啧称奇说道:“没想到郑军之中还有如此人物,竟然不能为我大清所用。可惜了!”
更让管效忠上火的是,喀喀木就派过来两个协领全都死了。协领低于副都统高于佐领可是朝廷的从三品武官啊,费雅住和札尔布还都是满官,还都是巴图鲁。现在可好,不到五个时辰,全都战死了,脑袋还让人挑在了矛尖上。这两个协战力怕是要大大下降。
“敌军居然还有重骑兵,高头大马,浑身披挂!”管效忠说道,“一个回合就让我军损失惨重。明日怕是难办了。”
宝金泰说道:“提督勿忧,那是我军与敌初次交战不知道海逆战术,再次交手便不会有此失误。”
萨尔泰说道:“重骑兵没什么可惧怕的。重骑兵最怕我们的轻骑兵,要他说追是肯定追不上的,我们只管放箭。逃也是逃不了的,重骑兵身披铁铠怎么跑了去?等他们的马力耗尽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宝金泰说道:“今晚的夜袭怕不是个计吧?”
“什么计?”管效忠问。
“海逆都是步兵,怎么夜袭却来骑兵?定然是想扰乱我军的部署,让我们疑惑不定,他好从容应对。依我看,海逆大老远渡海而来岂能轻易运送马匹?来的应该是全部的骑兵了。”
管效忠听罢点了点头说道:“海逆再不济,也得有些骑马的。终归是伪明的藩王,难不成走路吗?”
想到这里,满清诸将官便不再惊异,只等来日决战。
且说,李存真回军后清点人数,发现这一仗没有折损一个人,只有七人受轻伤,皆大欢喜。
这七人全都是跟随吕英杰直冲中军大帐的骑兵,幸亏他们穿着板甲清军的马刀没能实质性地伤害他们,只有短矛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而且冲锋的清军骑兵在最后一妙认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存真庆幸没有人失踪,不然若是被清军捉了去怕是会很麻烦。
李存真对吕英杰私自深入清军营中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李存真说:“你想要干什么?你私自行动,击穿清军大营还好。如果不能击穿清军大营怎么办?”
吕英杰慨然说道:“有死而已,男儿立于当世,难道还怕死不成?”
李存真听了很敬佩但是仍然十分生气地说道:“我知道你吕英杰是条汉子,想象着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整天摆弄你的那棍子扮吕布。你不怕死!行!可是你有没有为弟兄们想一想?如果你陷在清军的大营里,我们几个谁能坐视不管?必然全力去救你。清军乃是百战之师,一时混乱而已,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我们这千把人就给人家煮了馄饨了。袭击中军打仗是不必要的作战,跟随你直冲中军的五十个兄弟怎么办,你有没有为他们想想?”
吕英杰听罢惭愧地说道:“我只想过要报答大哥的再造之恩。”
李存真听罢没有消气反而怒气冲冲地说道:“人活着就是活着,我又不是你爸爸,怎么再造了你?你、我还有大家,我们本来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正是因为死过几次了所以才要珍惜性命。想要消灭敌人,首先要保存自己。我们有那么多家底去跟满清换吗?如今你私自行动,搅乱了计划。若不是你吕英杰脑子机灵,赵无极耳朵好使,怕是就要自相残杀了。你能活着回来全是因为侥幸!我们这些弟兄都是换命的交情,折了哪一个你能心安?”
吕英杰大大地惭愧,对着赵无极说道:“多谢赵大哥搭救之恩!”
“不敢不敢,我何曾救你?”
吕英杰对李存真说道:“大头领教训的是,猫仔知错了,还请大头领责罚。”
李存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由于现在还没有定下军规条例,而你又阵斩费雅住、札尔布,因此不予追究,但是你要保证下不为例。”
“是,属下一定下不为例。”
李存真说:“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于是写下字据,让吕英杰签字画押,以为凭据。
常琨在一边看了心中冷笑。不就是打算干掉管效忠露脸吗?你事先问我呀,我能帮你打听出管效忠今天晚上的位置,这你不就不会扑空了?哼,自作主张的臭要饭的,真把你自己当吕布了?就算你问我我也不告诉你。
常琨再看何天骄,何天骄正在给赵无极鞠躬。常琨心道,你得给人磕头,不然一声令下,火枪齐射,就五十个人,瞬间就给你打成筛子,你们两个废物,黑灯瞎火的,也没事先侦查清楚,能搞定才怪了。兵凶战危,你们俩以为是赌博玩骰子输了重来吗?傻逼!
回到中国只有短短一个月,李存真想要颁布军令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民心,毕竟对他来说民心就是兵源。只靠水真腊的补充不可能做大。
“军队绝对不可以劫掠,一定要做到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借了东西要还,损还东西要赔偿,说话也得客气。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骚扰老百姓,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事一律禁止。以后如果打了胜仗也不可以杀降,没有命令更不能没收俘虏的财物,除非他们的财物是劫掠百姓得来的。”
姜诚不明所以说道:“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们吃什么喝什么?西贡距离这里几千里,难道都要从那边运来?若是运输不及时,难不成全都要靠缴获吗?”
“大家听好了,劫掠百姓一来不人道,二来损伤军队士气。如果我们去劫掠百姓,那和满洲鞑虏有什么区别?
没错,我们是海盗,可是我们劫财也要看对象的。我们习惯于抢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逼急了我们还抢荷兰人可那是在南洋。
大明这些人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都是老百姓,我等岂可胡作非为?”
李存真环顾众人,见众海盗都在仔细聆听便继续说道,“其实更为重要的是劫掠百姓将会极大地降低我们的战斗力。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士兵一个个都是穷光蛋的时候他们还会为了钱去拼命,可是如果士兵已经抢够了,不再是光脚的了,变成穿鞋的,他们还会去拼死作战吗?谁不想留下命享受抢来的东西呢?再一个,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我以前和你们说过船上绝对不能出现女人,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第十五章 无耻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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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达摩说道:“那是因为船上有了女人,弟兄们整天就想着女人,也不想打仗了。而且男人的嫉妒心起来了,因为女人的一个媚眼就可能互相厮杀。”说罢,武达摩和众位海盗头子一起大笑起来。
“没错,武兄弟说的对!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以前我们的船靠岸了,你们怎么风流快活我也都由着你们了。姜兄弟最是风流,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去快活一番,我也都由着他了。”
说道这里,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姜诚说道:“我可不瞒你们说啊,什么样的妞我可都尝试过了。大洋马很带劲,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那身材哎呀呀……”姜诚用两只手从上到下比量了一个葫芦的形状,“前凸后翘要啥有啥,拍起来啪啪响。叫声不是特别好听,不是太……销魂。不过我和你们说,大洋马只能远看,近看全是毛孔,而却浑身是毛。”
“啊?辣姜哥,那是娘们儿还是猴子?”何天骄听的兴奋起来,惊讶地问道。
“要是猴子也是母猴子啊!”武达摩挤眉弄眼地说道。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别胡说,是娘们,不是猴子。”姜诚白了武达摩一眼继续说道,“大洋马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身上有味,我草,那可真是熏得慌。要不是因为他们体格好,很结实,动作有力,我早就吐了。”
白驹问道:“难道……别的没力吗?还说什么动作有力。我不明白了,辣姜,到底是你骑大洋马还是大洋马骑你啊?”
“去你妈的,当然是老子骑马,当然是老子在上面了……对,就是老子在上面。你什么都不懂,瞎咧咧什么?”姜诚见白驹黑脸一红便知道这家伙胆小根本就没见过世面,自信心就又回来了,“告诉你们,不要说大洋马,就连那黑娘们我也搞过!”
一句话说得船舱里鸦雀无声。李存真本来因为众位海盗在军帐里面公然不正经还有些恼怒,想要把话题拉回到军纪的问题上,可是听说辣姜连黑色的也不放过便忽然也来了兴趣。
“也没见过有黑色的女人啊?”武达摩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呢?辣姜,你在哪见的?”
“就是那个……巴淡城北……买菜的那个黑妞儿。”
“哎呀我的天啊!连她你也不放过?”何天骄扭曲着面孔大声说道,“讲讲,快讲讲!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欺负我老何没见过世面,你得好好说,从头说,要有头有尾,注意说细节!”
“对呀对呀,你别老说些没用的,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我同意老何的说法,辣姜,你得说具体点,说具体的,而且你还得……通俗点,不然弟兄们听不明白!”白驹急切地就像个大马猴子,抓耳挠腮地缠着姜诚说故事。
“对呀,对呀,快点说啊!”众人纷纷议论。
“嘿嘿,黑妞的皮肤那叫一个细腻,哎呀我去……”姜诚的表情瞬间变得让人玩味,“前凸后翘,绝对不比大洋马差,就是通体都是黑的,全黑,明白吗?”
“不,不明白。全黑啥意思啊?”白驹急切地问道。
“我就说你不懂嘛。你以后就了解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跟黑妞在一块的重点是要懂得熄灯!明白吗?跟大洋马在一块,开着灯。要是碰上安南妞,那是扁扁的,虽然没有前凸后翘,但是也没味儿,动静也好,你们可得记得灯要朦胧……”
何天骄大叫道:“辣姜哥没意思,一听就是晚上。如果是我,我可不整你那调调。我就要拉着女人去小山坡上,去稻池梗上,去大槐树下……纯天然,像牛马羊那样!这就是大头领说的,放飞自我,回归大自然!”
“行了!都给我闭嘴!”李存真大喝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我们在讨论军纪的事情,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其实,这些事情海盗们天天都在谈论,话题无非就是抢劫、女人、枪炮、美酒。只不过李存真认为自己现在正在做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伟大事业,如此高大上的事情,怎么可以污言秽语,怎么可以在军帐里面商量这些呢?“你们这群混蛋,都在说什么呢?这是军帐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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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头领息怒!”众人立刻道歉。
“军帐议事,一定要说正经事。你们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胡说八道,臭不要脸。难道你们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吗?你们不知道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的道理吗?色是刮骨钢刀,很伤人的!弟兄们那,要保持清醒,保持冷静!再说了,就算要说,也要喝酒的时候再说嘛!”
众人一愣,旋即齐声应诺。“是!”
何天骄却偷偷地对姜诚说道:“辣姜哥,等打完了仗我请你喝酒啊!”
“还有我!”
“我!”
“还有我!一起啊,别忘了……”
白驹、武达摩、张一鸣等人纷纷小声地应和着。
常琨心道:臭不要脸,一群骚包!早晚烂菜花。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女人你们可以把他们看成资源。什么是资源,你们在我这里听了十几年的课也应该懂了。有人强抢民女,有人没抢到。没抢到的就会嫉妒抢到的,你们说会怎么样呢?”李存真见众人也没有人想要接话,便自己说道,“搞不好就会内讧。就算你们处罚了强抢民女的人,打了一百军棍,可是抢人的事还是发生了……”
“大头领,你说话的意思弟兄们都懂。不就是说,就算打了一百棍子,该干的还是干了,也收不回去,是这个意思不?”白驹插嘴说道。
此时却见赵无极正狠狠地瞪着他,白驹一缩脖子,低头不语。
“白驹说的很好,说的不错!”
难得李存真夸奖白驹一次,白驹抬起头喃喃地说道:“大头领,十年了,你这是第三次夸我!”
“说得对就是要夸,白驹讲得很好嘛!”李存真也没再搭理白驹继续说道,“打一百军棍但是干一次,合适吗?”
“合适!”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一百五十棍呢?”
“合适!”
“两百棍呢?”
众人听说是两百棍便不再出声。何天骄说:“我倒是能挺过两百棍,手下的弟兄们,打个一百八就差不多吐白沫了。”
“是的!两百棍就得死了!所以,以后给我记好了,凡是有强抢民女的全都给把打两百棍,一棍也不能少!”
“大哥,这会不会太狠了?”赵无极有点焦急地问道。
李存真说:“嫉妒的火焰难以熄灭。一个人强抢民女只被打了军棍,下一次定然还犯。有人见别人尝了甜头,自然也会安耐不住跟着学。抢了民女和没抢民女的人彼此之间会有嫌隙。只有杀了强抢民女的恶贼,才能给后人以警示,也能熄灭嫉妒的火焰,维护军队的战斗力,明白吗?”
“明白了!”
“就连你们也不例外!明白吗?”
“明白了……”
“大点声!”
“明白了!”众海盗头目大声应答。
“再有一个,你们去告诉手下弟兄们,我们是来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泱泱大国,亿万子民如今穿着奴隶的衣服,竖着包衣的辫子,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们就是来解救他们的,我们是英雄,不是辫虏鞑子。决不能干那下三滥的事,明白吗?”
“明白了!”众将大声说道。
“至于俘虏的问题,不能轻易屠杀俘虏,这一次我们一个俘虏也没有抓到,下一次抓到了的话,告诉弟兄们,死的活的都算功劳,如果抓到了活的,赏酒赏肉赏银子。满兵赏得更多,官越大赏得越多。”
“是!”
李存真说:“国以民为本。至于军需物资总会有办法的。有了地盘有了商路还怕没有钱粮吗?”
第十六章 开战
夜袭管效忠几乎没有缴获,这是一次骚扰战,目的是为第二天的决战做准备。郑成功听说李存真夜袭管效忠,大喜,连夜召见李存真想要问清楚情况。李存真让其他众将休息,自己与李茂之、吕英杰一同前往郑成功大营。一见李存真呈上来的首级,郑成功左右便有人认出是费雅住,另一个待在头盔的札尔布则由李存真说明。郑成功说道:“还没开战,敌人就失两将,怕是彻夜难眠了。”说罢与众人一同大笑。又问:“是何人立下此功?”
李存真说道:“乃是吕英杰将军。”
郑成功下令召见,一见吕英杰剑眉猫眼、虎背熊腰、气宇轩昂,便赞叹道:“壮士!三国时候关羽张飞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今这样一个年轻俊杰怕是要小关羽张飞十岁,竟然也能由此本领,壮士,不可多得的英雄。来人,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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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郑成功问:“如何?”
吕英杰回答:“好酒,可惜只有一杯,我那帮兄弟喝不到。”
郑成功听罢大笑,送美酒五十坛与吕英杰。
李存真趁机说道:“国姓爷,清军今夜吃了点亏,可是并没有伤筋动骨,明日一战仍然不可大意。我这些人马愿为前锋,替国姓爷扫平管效忠。”
郑成功说道:“很好,李先生精神可嘉。只是你的人马奋战一夜,如今已经疲乏,来日恐怕力不能支。管效忠虽然是鞑虏宿将,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一条看家狗罢了。他又被骚扰半宿,明日来时我自能胜过他。你的千人队可在阵后策应。”
李存真应诺而去。
回到营中,李存真对众人说:“明日一战,国姓爷必胜。”
姜诚瞪大眼睛忙问:“老大你怎么知道?”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若是不知道,又怎么好让你叫我老大呢?”
赵无极问:“难道是因为盟主又夜观天象了,所以事先知道了?”
李存真穿越的时候十七岁,而他身边的这些人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到如今差不多都已经二十七八岁。穿越的十二三年时间里,李存真每战必胜,逢“算”必准,手底下的人很多都迷信他。而他为了增加威信,没少说自己动天相会算命,把众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李存真故作神秘地说说:“正是。其实我此前也说过了,可能大家没注意。我不仅知道国姓爷必胜我还知道,明天管效忠会败得非常惨。”
“怎么败的?”何天骄急切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
“又是这句,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老大,你每次说话都说一半,我听不太明白。而且你给我上上课儿,天机咋就不能泄漏呢?”
李存真说道:“泄露上天的机密,老天爷怪罪怕是就不准了嘛。难不成你想让国姓爷吃败仗?”
何天骄赶快吸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了嘴,鼓起两个腮帮子瞪起大眼睛如同一只青蛙。
“如果真是天机,就算泄漏了也应该能实现,不然怎么能叫‘天机’呢?如果真天机是天机,怎么能让大头领算出来呢?让人知道的时候不就已经结泄露天机了吗。再说了,让一个人知道也是泄漏天机啊!为何不让别人知道?”白驹大咧咧地说。
听得白驹如此说话,李存真面露不悦,赵无极见状,瞪着白驹说道:“毛病!滚出去!”
“好的……”白驹三步并作两步,猫着腰窜了出去。
吕英杰听罢泄了气,说道:“既然我们明知道郑军大胜那还跟去干嘛?真是没得劲。”
李存真说:“我们明天就是去抢东西。”
何天骄说道:“你才说过不要抢劫!怎么……”
李存真说:“我是说不要劫掠百姓。明天清军打了败仗,肯定撒丫子跑。另外一定要多抓俘虏,特别是满洲兵,抓到了满洲兵全都给我藏好了,别让国姓爷知道,否则他们非死不可。”
有人问:“大头领,要满兵作甚?”
“我自有用处。而且满兵越多越好!我能把这些满兵变成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怎么弄?”
“天机不可泄露!”
又是这一句,怕泄密直接说嘛,怎么总扯上老天?吕英杰心中嘀咕个不停。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再强调一点!我们不要去和郑军抢首级,多多准备大车,我们只管抢兵器铠甲,八旗兵的铠甲还是很精良的。他们的蒙古马耐力很不错啊。”
何天骄听了大笑道:“原来是大家一起去发财啊!”
说罢,众人欢快地大笑起来,只有吕英杰不以为然。
清顺治十六年,六月二十二日,夏至。
天还没亮,郑成功银山大阵还没有布置完毕,管效忠带着清军便冲了上来。虽然夜里清军遭到李存真的突袭一夜没睡,精神不好,但是并没有伤筋动骨,实力犹在。经过休整,管效忠承诺打胜之后所俘郑军全部掠为包衣,从将官到战兵全都重赏,是故清军士气有所恢复。管效忠和众位将官商量决定连夜起兵,趁着郑成功还没有部署停当先下手为强。
管效忠看到郑军银山大阵全是步兵,虽然旌旗招展蔚为壮观,但是他仍然坚信胜利在自己一方。于是他决定主动进攻,将骑兵分成五队,冲击郑军。一来振奋士气,二来探究郑军虚实。
清军一万五千来到银山,只见银山上旌旗招展,明郑铠甲鲜明,阵容严整,虽然布阵未完,但是各色旗帜在风中飞舞,前后有序,从容不迫。
管效忠见此拔剑在手,大喝一声:“上银山!”清军便朝银山攻击。管效忠认为郑成功本人在中军,所以出动一千八百骑攻击郑军中军。这一千八百骑兵全是最精锐的满洲骑兵。
一千八百骑兵分成三波,秩序严整,他们人数不多,却用严密的队形凝聚成滚滚的马潮,伴随着群马的嘶鸣,满兵大喊三声,声如惊雷,自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
伴随着马蹄践踏大地的隆隆声中,满兵呐喊着狂飚电驰般的冲击中向郑军。借助马势,满兵朝着郑军放射利箭。一阵凌厉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伴随着在空中和着风声飞舞的箭矢,管效忠似乎看到了明郑士兵被箭矢扰乱,然后被骑兵搅乱,进而被击败的情形。
第十七章 铁人钢锋
清军虽勇可郑军同样刚猛并不退缩。此时面对满清的大股骑兵,郑军排出三小队步兵迎战,第一排二百人。前敌指挥是郑成功的右武卫将军周全斌。作为排头兵,周全斌的表现万众瞩目。他决定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于是,在士兵身后拉了一根长绳,颁下严令,有退过绳后的定斩不赦。刚刚布阵完毕,第一波满洲八百铁骑霎时冲到。
清军气势惊人,箭如雨下,然而铁人却毫发无伤。清军大感奇怪,于是勒马而回,再一次冲锋,期待能够以惊人的气势和箭雨扰乱郑军的队形。然而,周全斌的铁人队依然纹丝不动。与铁人队和满兵恐怕弄不出大声不同,铁人队里鸦雀无声,一片静寂。此时的郑军士卒乃是郑成功选拔战士中勇力超群之人组成的重步兵。这些士兵头戴铁盔,身穿铁臂,下着铁裙,配斩马刀、藤牌,弓箭,号称“铁人”。这群战士从头到脚都被铁甲包裹,可谓全金属外壳,屹立不动,如同一面铁墙。在铁面具后面的是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和一颗颗火热跳动的心,他们正屏气凝神迎接命运的挑战。
满兵第三次冲击,这一次清军不再虚晃一枪,迎头撞上铜墙铁壁一般的郑军。周全斌大喝一声,率领铁人队挥舞斩马刀,大杀大砍,清军顿时血流如注,人仰马翻。然而周全斌毕竟只有两百人,拦不住清军,清军长驱直入,透过周全斌铁人队,杀向郑军第二队。
第二队郑军也是铁人,且人数比第一队多几倍,他们干净利落的一番乱砍,将满兵连人带马砍死上百骑。刀光处血如泉涌,战马惨叫,满兵哀嚎,残肢断臂和翻滚的头颅到处都是。剩下的满兵被对手的凶残震住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见不是对手掉头就逃。哪里想到反倒挡住第二波满骑,两队人撞在一起,有往回跑的有往前冲的,一时之间自相践踏,往回逃的满兵许多都被撞翻在地,竟然被战友的军马踩死。然而,满人不愧是白山黑水杀出来的彪悍劲旅,能够做到其疾如风,不动如山,一见形势不对立即全队站住,毫无混乱。
管效忠见恐吓战术不起作用,于是下令清军调整战术,清军立稳阵脚重新编队。管效忠乃是清朝宿将,富于战争经验,深知重甲步兵的致命缺陷是“战胜不能追赶,战败则难收退”。决定采取稳健战术,命令满兵张弓射箭,向郑军射出一轮又一轮箭雨,期望打乱郑军的队形。然而几轮箭雨过去,郑军仍岿然不动,任其乱射,竟无一人倒下。满兵也不慌不忙,就在他们身后,是满载箭枝的骡马队,箭矢充足。管效忠觉得只要这么拖下去胜利必然属于自己一方。
然而,右武卫将军周全斌已经看透了清军的心思。他大喝一声,率领铁人队冲锋。郑军铁人队被清军几轮箭雨射击,早就已经按奈不住,士气高涨,更兼训练有素,是以行走如飞,转眼之间就冲到了清军跟前。清军还没回过神来。铁人队的大砍刀就劈了下去。郑军铁人队采取三人一队的阵型,破阵时,由执藤牌的士兵掩护两名队友,一兵砍马一兵砍人。一阵乱砍,满兵倒了一片。死的血流如注,没死的大声哀嚎。其他没有被砍到的纷纷逃命。幸好满兵骑马,催动马力,很快就把铁人队甩在身后。
清军败退下来的骑兵与后队汇合后又一次重新集结准备再战。管效忠见连败两阵,忙将汉人旗兵的鸟铳、行营炮调到满军阵后,为之压阵,一旦再抵挡不住,就以火器截杀郑军,以掩护满兵撤退。又将另三路马队全部调来,只以一千余汉军八旗牵制其它的郑军。四五千满清骑兵重整旗鼓,再次向铁人队发起凌厉的冲击。
连战两阵的铁人队已然疲惫,此时又被满人突然的反击弄得措手不及,但见阵中白旗挥舞,郑兵纷纷向两边跑开,许多人逃退不及则趴伏在地上不动。管效忠一见大喜,以为郑军已经崩溃了,立刻命令骑兵加速前进,力图一举摧毁郑军。
看到这里,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管效忠完了。现在该看我们的了。”于是举起红旗,在银山侧翼列阵的李存真军立刻出动。
吕英杰、何天骄、赵无极、何天骄率领骑兵一起出击,侧击满兵右翼。出征前赵无极建议撤去马铠,骑兵士卒只保留胸甲,否则战马过于吃力,行动不便。李存真深以为然,毕竟他不是特别懂得怎么带领骑兵,那还不如让明白的人来。骑兵冲杀出去了,李存真又命令李茂之、姜诚率领火枪兵和脱去重甲的步兵出击,很多士兵兴高采烈,因为他们不是去打仗,他们是去发财的,开战前说好,谁抢得多谁得重赏,所以很多士兵三人一队,用木棍做了类似担架一样的器具,准备搬运抢来的铠甲辎重,甚至还有个别机灵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手推车。
清军快马加鞭猛冲郑军,眼看就要交手,不料对面郑军阵后早就排列着整齐的火器队!鸟铳、行营炮、弓箭,一起发射,炮声震天,一阵弹雨打落下来,清军惨叫着人仰马翻,中弹者非死即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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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存真看来,郑军这一招叫做“饱和攻击”。箭矢、铳弹、各色炮弹分层次如雨般落下,全方位无死角。自然打得满汉旗兵一批批的坠马。一顿乱轰,清军被打死千余,余军惊溃,清军一时阵脚大乱。郑军铳炮稍停铁人队便迅速返身杀来,截住溃兵大砍大杀。
恰在此时,吕英杰等人率领骑兵杀到。清军慌忙躲闪不少满兵的马力已然不济,被李存真骑兵从背后追上砍杀。何天骄开弓放箭,专挑军官打扮的下手,汉八旗将领白博文和王国盛惨死于箭下。
在后方压阵的管效忠也被溃兵冲乱,但他仍不放弃,一边败退一边收罗败兵,好容易逃到银山的山坡上才终于压住阵脚,重整队形。
银山山坡崎岖,不利于战马奔跑,而且骑兵骑在马上高出众人一大截,失去速度便成了活靶子。管效忠重新布置,使清军依仗地利尽行下马死战。其实满清并非马背民族,他们更擅长步战,当下立住阵脚打算绝地反击。
第十八章 三箭穿云
周全斌见清军居然下马步战,大喜过望,抖擞精神,挥舞着大刀冲杀过去。满兵赢过太多次了这一次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郑军士气如虹且十分英勇,自己竟然不是对手,转瞬之间就被砍倒一大片。
其余清军没有逃走,挥舞钢刀拼命抵抗。管效忠一次次地组织反击,却一次次被郑军迎面击溃,许多满兵迎刃而靡。郑军越聚越多,清军陷入重围。
何天骄等人催马来到一处山坡上,见到清军当中有一军官打扮的人正挥舞战刀督战。何天骄说:“想必那人便是管效忠!看我一箭毙敌。”说罢站在马镫上弯弓搭箭,一箭射去。正当此时,赵无极道:“距离太远,相隔四百多步,恐怕射不中。不如看我用南洋火枪毙敌!”可赵无极话音未落,一声响箭过后,管效忠应声跌倒。
何天骄一见仰天大笑三声,对众人说:“管效忠这清狗死在虎爷箭下,算是好命的了!”
“好箭法,不愧神射之名。当年那些荷兰水手不也死在你箭下?你这神箭专射当官的!”吕英杰赞叹道。
然而谁能料想,那箭没射中管效忠。管效忠也是弓箭高手,那箭矢飞来时管效忠早听在耳中,一侧身,只听得噹地一声射破了肩铠,那箭力道极大来势并未减弱竟然直射在坐骑马臀骨上,那马吃不住痛往后跌倒把管效忠掀翻下马来。
管效忠的副将武世权见折了马匹便赶忙又牵过一匹马来给他换上,管效忠上了马重新回归人们视野,挥舞战刀继续指挥清军作战。
何天骄一见,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也不说话,弯弓搭箭,第二箭射去。只听得嗖地一声。管效忠再次应声落马。
何天骄啪地一声,把弓挂回原处,长出了一口气。不要说何天骄长出了一口气,就连吕英杰、赵无极、关盛年也都跟着长出了一口气。众人相视而笑。这箭若再射不中他们怕何天骄生吃了那弓。
然而,这一箭又只射中了管效忠的坐骑。管效忠听得箭的破空之声,往坐骑上一趴,那箭正好射在马的后脖颈上,那马一头栽倒在地,又把管效忠掀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管效忠晃晃悠悠又起来了,副将武世权又牵过一匹马来给管效忠换上。
当管效忠再次回归众人视野时。何天骄的脸色已经由青变红,他催马上前几步,跳下马来,取出黄杨大弓,这弓乃是硬弓,需要三石方才能拉开。
何天骄取了一只重箭在手,抖擞双臂,以地中海式三指拉弓,麒麟臂名不虚传,三石的大弓应力而开,只听得“嘭”地一声弓弦响,箭矢破空飞出。管效忠应声倒地。
终于射中了,何天骄心道,若再不中还哪有脸见人。赵无极在旁感叹,若是用火枪,一枪毙命,何须如此麻烦?
然而,也许是管效忠命不该绝。就在何天骄的重箭射出之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根铁鞭打向管效忠,管效忠为躲铁鞭往后一仰,猛地一拉缰绳,座下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跃起。
只听得“噗嗤”一声这一箭再次射中坐骑。武世权知道有人要狙杀管效忠。赶忙过去查看,只见一直长矢钉在管效忠大腿上,已然洞穿,连腿带马串在一起。
那马来回动弹,扯痛管效忠伤口,管效忠躺在地上惨叫连连。武世权见了,一刀斩杀了战马,又快速用刀斩断长矢。用一根布条勒住管效忠大腿,防止失血过多。
此时,周全斌已经破开清军大阵。感觉没有希望的清军跪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双手捂脸、露出臀部,整个一个顾头不顾腚,郑军见了也不手软,一刀斩下,劈成两段。清军哭爹喊娘,显然已经支持不住了。
管效忠见大势已去,一脸绝望,颤抖着双唇对武世权吩咐道:“事不济已,走吧!”武世权闻言背起管效忠,撒腿飞奔逃去。
管效忠弃军了,清军有序的组织终于彻底瓦解,士气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滚滚而逝。
魂飞魄散的满兵未及上马的和急忙上马的挤作一堆,又冲乱阵后的火器兵和各队绿营。大伙汇成一股逃命的洪流从银山上奔泻而下,此处恰恰又坡势陡翘,狂逃者马失前蹄,成片成片的绊倒,滚滚如洪潮怒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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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的后队踩着前队往山下冲去,他们毫无秩序可言,乱哄哄的只顾着自己逃命,本来可以不死的清军就这样被踩死一大批。
何天骄见管效忠居然跑了已经怒不可遏,他非要为自己挣回面皮不可。正要再次张弓射箭,但是管效忠就像一只老鼠,身子晃了两晃,鬼鬼祟祟的身影便淹没在乱军之中。
正当此时,天上淅淅沥沥有雨点落下,竟然下起了小雨,不到十分钟,小雨变成了中雨。雨中的弓箭失了准头,更难射中。
何天骄大骂着上了马,狠狠地朝着马屁股就是一鞭,那马大叫一声,飞奔而出。吕英杰和关盛年见了也一同跟进。赵无极却先行一步,早就追杀出去。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雨下得更大了,大雨倾盆,瓢泼而下。
清军乱糟糟地冲下银山之后一头扎在江南水乡之中。银山之下是成片的水田,身披绵甲的八旗马队同绿营部队一万多人挤在泥泞中。
此时的他们就像一群在泥潭中玩耍的猪,浑身沾满了泥水,正在高兴的时候突然遭到了一群饿狼的围攻,惊恐着相互拥挤逃命,你撞我,我撞你,大家都站不稳纷纷跌倒。铠甲沾了泥水,变得更加沉重,清军跑不快,被郑军追上。
郑军步兵无情的追杀过来,毫不留情。为行动迅速,他们熟练的脱掉铠甲战靴,赤脚冲入溃兵中纵情宰割清军。郑军冲到哪,哪里就卷起一股血雨狂飚,满兵填满沟壑,尸横遍野。郑军一直追杀出十里之远。
这一仗,清军大败亏输,被斩一万。被明郑遇着的满兵无一幸免,绿营被俘四千。江宁驻防满洲八旗灰飞烟灭,和硕额驸正蓝旗萨尔泰,正白旗骁骑校阿哈尼等均惨死于乱军之中,唯独跑了管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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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前文已经说了,何天骄有一把上好的英国长弓。英国长弓可以打366米远。
第十九章 银山大胜
且说,武世权背着管效忠逃出,一路狂奔。不曾想却遇到赵无极。赵无极武艺卓绝,挺枪便刺,武世权也不逞多让,挥舞大刀与赵无极打在一处。
两个缠斗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酣战之时,吕英杰、关盛年杀到,关盛年掷出流星锤,武世权不及躲闪头盔被击飞,脑中嗡嗡作响分不清东南西北,正迷糊间为吕英杰所擒。管效忠无力反抗,被赵无极打倒在地,用绳子捆了,负在马上而还。
何天骄策马急速追赶清军,大雨倾盆辨不清道路与吕英杰等人失去联络,走散了。不多时雨稍停,何天骄身边只有三骑跟从,其余士兵都去抢清军的器械铠甲去了。
何天骄惦记着捉拿管效忠,策马前行,在泥泞之中追击清军,十里之中,弯弓四次,射杀正黄旗佐领扎布巴、正黄旗佐领宝金泰、正白旗佐领都哈尼、二等轻车都尉猛格图四人,全叫部下割了首级,何天骄又命人摘了几人头盔为凭证。
又追出五里地,已然没有了清军的影子,管效忠亦寻不见,何天骄仰天长叹:“是我箭术生疏,还是老天戏耍我们猫虎兄弟呀?猫仔哥,我没追到管效忠,我对不起你啊……哎呀卧|槽泥|马的,管耗子你他妈的四处乱窜,跑哪去了?这回我算是栽了面儿了,以后还怎么吹这麒麟臂的牛|逼啊……”感叹过后,竟然泪湿眼眶,偷偷擦拭,失望而回。
李茂之、姜诚和李存真率领步兵跟在后面拼命地搜集清军丢失的器械辎重,所获颇丰,满载而归。
且说,众将尽皆回营,李存真见活捉管效忠大喜过望,冲到赵无极身前一把抱住,大喊:“果然是神枪,名不虚传,一出马就活捉了管效忠,太厉害了我的无极!你捉管效忠如同我亲自抓他啊!”说罢大笑。
赵无极捉到管效忠本就兴奋,又被李存真夸奖大为感动,说道:“赵无极愿为大头领效犬马之劳!”
李军内一片欢腾。
何天骄是最后一个回营的,看见自己三箭射不中的管效忠居然被赵无极给生擒了。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他隐隐地对赵无极有些怨恨,但是更多的是对自己运气不佳的感叹,对自己箭术退步的哀叹。
李存真听说何天骄居然射杀四名清军将领,大喜,跑过去也给了何天骄一个熊抱:“神箭,神射啊!”李存真高兴地大喊,“我知道你厉害,可怎么都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太厉害了。哎呀呀,语言真是贫乏啊!没办法形容我内心的激动,也没词形容麒麟臂的手段是多么的高明!”
何天骄被李存真忽悠蒙了。本来以为没有射死管效忠会被大家嘲笑,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头领会如此夸奖,称自己为“神射”。难道自己真这么厉害吗?何天骄稍微思量一番,感觉盟主说话可能也不无道理。不过,没有拿下管效忠还是让他感到十分遗憾。
此时,赵无极一脸堆笑,走过来说:“全凭将军神箭,鞑虏管效忠未能乘马,这才使赵无极有了可乘之机。”
何天骄虽然心高气傲,但也知进退,赵无极已经如此说法他敢有一丝怨恨,不等他说话,吕英杰赶忙上前说道:“哪里,还是赵老大手段高明,管效忠那厮撞到赵老大手上,如同耗子见了猫,怎么跑得了?”说罢,众人大笑,相敬融融。
雅文吧
经此一役,李存在发了笔财,缴获战马三百匹,各色铠甲三千七百多套,其中八旗精良铠甲八百多套,鸟铳三百多杆,行营炮十五门。另外此番一战还活捉了满兵二百五十多名。
这些满兵全都是受伤或者力竭被俘的,没有一个举手投降。因为历来满兵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满兵在战场上都能奋战到底。李存真命人看好这些满兵,给他们饮食,使他们不死,又下令封锁消息。
吕英杰问为何如此,李存真神秘地说道:“你可不知道,这些家伙可是金疙瘩,可值钱啦!”
吕英杰不解地问:“几个满洲人怎么是金疙瘩?难不成你还让他们投诚不成?”
李存真却说:“天机不可泄露!”
郑成功听说李存真捉住了管效忠,大喜过望,忙来索取。李存真带着李茂之、赵无极和何天骄等人到了郑军大营,见了郑成功众人齐声道贺说道:“国姓爷神威,银山大战,鞑虏土崩瓦解,大明中兴有望!”
郑成功却谦虚地说道:“这全赖将官用命,士兵奋勇,方才有此大捷。”转而又说道,“我听说你活捉了管效忠?”
李存真忙把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和关盛年等人介绍给郑成功认识,说道:“全赖这四位将军才能捉住鞑虏将官。”
郑成功点头赞叹:“壮士!李军之中藏龙卧虎。”
郑成功大将甘辉问:“李先生,那管效忠在哪里?”
李存真说道:“不忙!国姓爷,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郑成功其实早就猜到李存真的心思,无非就是想用管效忠换些东西。毕竟据李存真自己说,他抗清多年,却只有八千余人,此番活捉管效忠定然是想要些好处的,毕竟管效忠可是鞑虏的江南提督,并非寻常之辈,只要不过分全都随他。于是说道:“莫不是要做买卖吗?”
“不敢,不敢!存真哪里有资格与国姓爷谈条件?”
甘辉说道:“难不成你抢去的铠甲器械还不够吗?”
郑成功朝着甘辉摆了摆手,示意甘辉不要添乱,说道:“那些清军的破烂铠甲,既然李先生喜欢那就全都归你。你还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李存真伸出右手大拇指称赞道:“国姓爷快人快语,果然是人中豪杰。既然如此,小子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斗胆请求国姓爷水师出动,歼灭清军江宁水师,使江南清军彻底成为旱鸭子!”
“旱鸭子?”郑成功听罢大笑。
甘辉一听心道:还以为是要狮子大开口,原来是这等小事。
郑成功说道:“不肖李先生开口,鞑虏水师我绝不会放过,一条船也不给鞑虏留下。我本意就是要光复江宁,然后以水师隔绝南北,断了虏庭东南财富源流,使其再无支撑。”
李存真赞叹道:“国姓爷高明,高,实在是高!管效忠已经押解到大营来了,国姓爷要亲自审问吗?”
不等郑成功回答,甘辉一脸阴狠地说道:“汉人千千万,何以败给鞑虏,还不是因为有管效忠这样的汉奸为虏庭卖命?这一次就怕他说不干净。”
李存真心道:难不成是要给管效忠上刷洗?嗨!管他呢?他死不死啊他?就算他这家伙放回去能有多大价值?满八旗这一仗损失了四千多人,很多人都沾亲带故,南京城里的有亲戚,北京城里的也有亲戚,甚至就连鳌拜和索尼可能都和那些满洲死鬼沾亲带故。满洲人狠起来连自己亲妈都杀,管效忠还想活吗?
第二十章 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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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等人回营,正赶上曹海涛也回营来。听说银山大捷,曹海涛大喜,忙来祝贺。李存真一见曹海涛,抢上前去握手。曹海涛对握手早就不陌生了,当下也跟李存真紧紧握手。
曹海涛一边握手一边咧嘴大笑着说:“盟主所料不差,清廷驻扎在崇明的苏松水师确实想要把船全部凿沉。幸好我们及时赶到,抢回来一些。”
李存真不想听战斗过程,他只关心抢了多少船回来,问道:“一些是多少?”
曹海涛伸出一只手掌,李存真瞪大眼睛说道:“五艘?这么多?”
曹海涛却说:“不是五艘,是二十五艘!而且只有四艘是小船,其余全是大船。那种能够容纳一百六十人的戎船。”
“二十五艘?”李存真大喜尖叫,“天助我也!我事成已!”于是也给了曹海涛一个熊抱。
银山大捷,李存真军沐浴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六月二十四日,军中饮宴。吕英杰、何天骄、姜诚、武达摩和赵无极拉着一众海盗拼酒。
姜诚最是逞能当着众人的面仰头喝下一大坛子的米酒。然后他就讲起自己当年连喝十八碗酒,借着酒劲和三色娘们儿滚床单的往事,很好的给周围的一群“痴汉”上了一堂性教育的公开课。
何天骄和吕英杰等人喝的是蒸馏酒,大概四十多度,虽然不是太高,可是已经很有些酒劲了,每人一口气居然喝了一小坛。
武达摩不服气,说道:“你们喝的都不算,说是喝了一坛子酒,可是你们两个的嘴巴上有洞,酒都洒出来了。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的胸坎子,全是酒,都洒在上边了。一坛子酒洒出来最少半坛子,都不是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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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谁不是好汉?谁不是好汉?”吕英杰大叫道。
“嘴巴上有洞的就不是好汉!你看看你自己,都快用酒洗澡了。”
吕英杰大着舌头叫道:“好!就算你说的对!我告诉你,我猫仔的酒品敢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既然你说我嘴巴有洞,漏酒,那你说这么办吧!”
武达摩说道:“有种用大碗喝,不可以洒一滴也不可以剩一滴,敢吗你?”
“有什么不敢的?”何天骄已经喝大了,方才他和赵无极斗酒,喝了一坛蒸馏酒,把赵无极喝倒了。现在看武达摩和猫仔较劲便拎着酒坛子踉踉跄跄过来说道,“不敢的都不是爷们!”
“好啊!一人十八碗!敢不敢?一口干,连干十八碗!”
“谁怕你啊?我告诉你,不敢喝的就他妈……是你爷爷!”其实何天骄想说,不敢喝的是孙子,喝下去的是爷爷,但是这酒已经上头了,话说不利索两句合成了一句。
“行!虎仔……你说的算!”武达摩也喝高了,“爷爷就爷爷!来,干!”
李茂之大喊道:“等一等,先不要忙着干,我来说几句。以前你们都是比谁喝得多。可是这不算能耐,有人擅长喝慢酒不擅长喝快酒。赵无极就是慢拉锯型的,平时慢慢喝能喝一缸,现在喝了一坛就倒了。你们四个比就比又快又好又多。不仅不能洒酒不能剩酒,还得喝得快!弟兄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众海盗大叫着,“快、好、多这才行!”
于是四个人摆出七十二只大碗,吕英杰、何天骄、姜诚和武达摩四人站成一排,每人前面一次摆放着十八碗酒。搞得众位军士在旁边兴奋地叫好起哄,大声喧闹。
“开始!”李茂之大叫一声。四个人就开始喝起酒来。咕咚咕咚,一碗接着一万地往嗓子眼里倒。
“喝,喝,喝,喝,喝!”众海盗一边喧哗,一边齐声呐喊给四个人加油鼓劲。
最后,吕英杰喝了十七碗,抱着第十八碗醉倒了,酒洒了一身;何天骄喝了十八碗后呕吐不止;姜诚喝了十八碗后倒地不起口中含糊其辞地念叨着:“西贡的那个小幺妹儿,真呀真带劲……”武达摩喝完了十八碗,从容地放下酒碗,一言不发走到墙边双手一伸就开始挠墙,原来是要往上爬。众人见了赶快把他抬出去休息。
李存真没有喝酒,他和陈显祖站在大船的船头望着江上的景色……
当夜,李军尽欢而散。
管效忠银山大败,明郑损失不过数人,皆为清军中汉军的炮火所伤。而满兵则损失惨重,常州绿营三百人仅逃出三十七人,镇江五百绿营,仅八十名骑兵逃出生天。管效忠亲带的四千多多满汉骑兵仅一百四十人逃回南京,且人人“魂魄尤惊,策战者鞠缩不前”。而遭受打击最沉重的,则是不可一世的驻防江宁满洲八旗,中高级军官被一扫而空。这怕是满汉交战一来最悬殊的伤亡比了。
满兵输得确实太惨太窝囊,影响太过恶劣。清方镇江守将高谦、知府戴可进在城墙上目睹了整个战役的全过程,战后毫无脾气地向郑军交了城。就在李军庆贺胜利的时候,郑军进入镇江城,郑军入城“市不易肆,人不知兵”。
李存真坐在海上飞龙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喝了一口酒,轻声地对身边的陈显祖说道:“这怕是国姓爷在大陆获得的最后一场胜利了。下面可能就要看我们的了。”
陈显祖不解地问道:“盟主何出此言呢?难道又是夜观天象所知吗?”
李存真笑而不答。
镇江覆军,南京被围,郑成功祭拜明太祖陵,满清震动了。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至今十六年了,北京不知多少次被前线激烈紧张的战况奏报搞得沸沸扬扬。但从未像这一次被震动。不久前还为云贵节节得逞而弹冠相庆的满洲权贵们,无不骇然失色,慌成一团。
爱新觉罗·福临,年号顺治。作为满清入关的第一位皇帝,满洲贵族集团的总代表,一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年轻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惨败彻底推入了失态与狂躁的深渊。
作为皇帝,顺治是合格的。对摄政王多尔衮的隐忍,多尔衮死后的清算都显现出顺治的厚黑学素养。为了能够真正做到君临天下,这位少数民族少年每天努力学习汉语用了很短的时间便能够听得懂汉族官僚都在念叨的东西,用了不到七年的时间就摸透了汉人的心思。
顺治肩负了难以形容的压力与考验。殚精竭虑十余年,仗着八旗兵的所向披靡,汉人一盘散沙气数将尽。他目睹了一个个汉人政治军事集团的瓦解冰销,看惯了一个个老谋深算、强横一时的汉族政治强人成为自己恭顺的奴才。然而,汉人韧性太深厚了,残余力量明明被大清压在偏远一隅多少年了,可只要他们一作努力,满人的统治根基仍是那样的松脆。
第二十一章 顺治疯癫
福临在皇帝的宝座上干了十六年还算成功,可是在做人上却是失败的。他最爱的女人董鄂妃本来不是他的妻子,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就算不是他的弟媳,那一开始也是别人的老婆。顺治抢别人的老婆又杀了丈夫,简直就是大清的西门庆。不过,满人向来没有贞操观念。他自己的老妈也不干净,照样能母仪天下。
蒙古女人不洗澡,身上的骚味能熏瞎眼睛,又十分贪财,只要给钱就跟人睡,老公还很支持。所以不光是汉人,就算是给大清当奴才的朝鲜人都看不起蒙古人,于是他们得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叫“骚鞑子。”有母如此,有妻如此,作为一个男人何以算是成功?
也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也许是小鬼缠上了九五之尊。命运对顺治的折磨还不止于此。顺治十五年,董鄂妃为他生下的孩子和硕荣贝勒不幸夭折。董鄂妃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生命垂危。
痛失最宠爱的江山继承人的顺治,面临着又将失去心上人的痛楚。一年下来,形销骨立,体弱多病。如今郑成功又从遥远的小岛扑腾过来,拦腰一刀,要将整整一代满洲人用鲜血打下的东南半壁夺回去。
而此时满洲主力又远在云南,一旦郑成功拿下南京,心向明室的江南将一呼百应。而盘据四川湖北的抗清势力与之联络,又将轻易斩断满洲大军回援的归路。失去武力支撑的京城又一日不可无江南运来的钱粮。
“朕太难了!”这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来说,这一系列的恶果实在令他难以想像。接到银山覆军的消息,顺治的身体好像立刻就被抽空了,没有一点力气。瘫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万岁爷,万岁爷,你别吓奴才呀,万岁爷!”大太监吴良辅跪在顺治脚边,带着哭腔轻声地呼唤着顺治。然而顺治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就连洋官汤若望也担心起来,但是怎么叫顺治,他都没有回应。过了半晌,顺治仍然呆滞地坐在那里。老汤以为顺治会这么一直安静下去,直到他的母后来看他。然而就在此时,顺治突然大叫一声,从御座上跳起,吓得吴良辅瘫倒在地。
“朕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么多年了,朕不能就这么算了!朕要和他们拼了,朕要和他拼了。不管生也好,死也好,总要有个了断。海逆,来把,来和朕决一死战!”顺治狂叫着,如同一只发了狂的幼师。
他先是在地上来回地疾走,然后便跳上御座,跳下来又是疾走,一边走,嘴里一边唠叨着“决战”、“亲政”、“拼命”的词汇。面色撒白,嘴唇颤抖,不听地念叨。
“万岁爷,万岁爷,你可得想开点啊。”吴良辅爬到狂叫的顺治脚下,扯着顺治的裤脚哀求。
汤若望见状赶快上前安抚:“陛下稍安勿躁,陛下缓一缓,请陛下自重。”
可能是汤若望的话起了作用,顺治安静了一点。然后狂叫转为安静,安静转为沮丧,到最后顺治竟然哭泣起来,哭声由小变大,到最后竟然大哭不止。
“这劳什子的皇帝我不干了,这劳什子的天下我不争了。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不在这了。我想走,我要走,我要回盛京去,我要离这一切远远的,我要走……我要走……对,我得走,马上就走……”顺治兴许说的是实话,甚至都不用“朕”字来称呼自己了。想当初他是多么地喜欢这个字呀。
正哭泣着,顺治朦胧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身着华丽,姿态雍容的女人。
“母后?母后……”顺治大哭着奔向昭圣皇太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太后脚下,抱着太后的腰大哭起来,把脸埋在太后的衣服里大叫,就像一个受了气的孩子。“母后……太难了!儿不想搁这儿,儿不想再制这群汉人南蛮子了,咱们走吧,咱们回家吧……”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顺治的哭叫。
一只缠着佛珠的右手指着顺治的鼻子尖铿锵有力地骂道:“好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要把你皇阿玛,皇祖父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吗?你要让爱新觉罗的子孙永远记得你是个胆小鬼吗?你要让天下的奴才都看我大清的笑话吗?”
顺治瞬间收了泪,瞪着眼睛看着太后。
太后额头青筋暴起,骂道:“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你可还记得我们母子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有的今天。
前方的将士们奋力拼杀,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你说要回盛京就回盛京吗?这满京城的百姓还回得去吗?当年从龙入关,现在从狗回家吗?老天让你做了皇帝你就要有皇帝的样子,多少人都睁着眼睛看你,多少人都盼着你,望着你。可是你呢?受了这么一点点挫折你就要死要活,太不成器了。
我来问你,海逆朱成功比李定国如何?定南王孔有德桂林兵败,敬谨亲王尼堪衡阳中伏,磨盘山惨败哪一次不比这次来得凶险?
江阴大战,姜镶谋反,李成栋叛变,哪一次不比这次来势更猛?
狗奴才管效忠出战兵败真该处死,可银山一战全军也不过几千人战殁。我大清还有六十万大军,区区几千人的损失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你快点给我起来!像个爱新觉罗的子孙那样给我站起来!”说着,一把抓住顺治的脖领子把顺治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皇祖父靠着十八副铠甲起兵,你皇阿玛与敌人多次周旋于辽东。天启七年的时候何其危险,伪明何其庞大,我大清尚且不惧。现在你坐拥天下,一个小小的银山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满朝的文武大臣怎么看你?你看看你自己,你就连个最起码的奴才你都不如,胆小如鼠,懦弱无能……”
听得昭圣皇太后的痛斥,顺治感到一个热流涌上头顶,一把抹掉了眼泪和鼻涕,面红耳赤地大叫道:“谁说我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谁说我不如皇阿玛皇祖父?我自幼习武,绝不逊于那些摆牙喇,我一个能打十个。
我也能纵横天下,纵马飞奔,但见我的大纛,敌人无不望风披靡。朕要亲征,朕要亲征……对,朕一定要亲征,朕要亲手砍下海逆的狗头当夜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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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圣皇太后布木布泰见顺治几近发狂,刚要阻止。不想顺治居然仓啷一声拔出宝剑,这可把房间内的众人吓坏了。
“福临,把剑放下!”
顺治哪里肯听,他不顾一切地挥舞着宝剑,打落了笔墨砚台,打碎了摆设花瓶。太监和宫女吓得纷纷躲避。“我要和海逆拼了,我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我要亲征,不管是死是活总算有个了断!来吧,来吧!都死吧,都死吧!”他像一头年幼的狮子,发疯一样地怒吼,面目扭曲,浑身颤抖着用剑奋力挥砍自己的御座,“砰砰砰”劈得碎屑横飞,直至把御座劈得稀烂。
“陛下息怒,陛下自重。”汤若望看着爆发了狂躁症的顺治在旁边连声苦劝。
“来人,来人!”昭圣皇太后连声唤人进来。四个护军应唤而入。“去,过去,把他给我按住!”
护军是皇太极创立的帝室亲军,满语作摆牙喇,人员皆是从基层的八旗牛录中十七选一挑出的精兵强将。虽听得太后吩咐,但见是皇帝疯癫,四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你们这群狗奴才,想要抗旨吗?”
“奴才不敢!”
“快点!”
四个护军迫于太后的威严,七手八脚地上去扶住顺治。顺治毕竟是皇帝,是主子,怎么可能说给按住就真的按在地上?四个护军小心翼翼地把顺治抬起。
此时顺治已经像是疯了,嗓子沙哑地只能发出“吱吱啊啊”的声音,四肢已经没有了力气但还是劲力挥舞着,漫无目的,毫无意义地乱打乱蹬。
“小心点,哎呦,你们都小心点啊!”吴良辅怕伤了顺治担心地小声责备着几个护军。
过了好一会,顺治脱力了,终于安静下来。太医紧急入宫,给顺治灌了一碗安神补脑的汤药,顺治便沉沉地睡去了。
看着发狂到虚脱,已然酣睡的顺治,一抹泪水从太后眼中滴落下来……
第二十二章 图谋济州
虽然李存真知道历史上这一次明郑北伐南京先胜后败,但是事关汉人江山,自己还是打算再努力一次。毕竟,如果明郑失败,自己能不能单独对付清朝还很难说。李存真认为自己是这个时代的入侵者,如果蝴蝶效应真的存在,那这次努力也许就是蝴蝶翅膀振动的开始。
李存真与赵无极、李茂之、吕英杰等一同拜见郑成功。很快就被准许进入,刚一进入大帐,李存真等人就傻了眼。
只见,大帐里面灯红酒绿,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又有歌女弹琴舞女起舞,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好不欢乐。
“李先生!”郑成功见李存真来了,便热情地招呼道,“快点给李先生看座,倒酒。”
李存真不好推辞,谢过郑成功便在末席坐了。抬头一看,只见白景春就在自己的对面。平心而论,白景春确实很是漂亮。肤如白雪、肌如凝脂、黛似远山、皓齿红唇,柳腰款款,明眸一对波自流,妩媚娇羞惹人怜。当下白景春正一脸媚笑地看着自己,李存真不想和她对视,扭头侧过。
此时,一曲唱罢。李存真赶忙起身说道:“国姓爷,管效忠银山覆军,满清如今在江南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江宁城大,而满清驻兵又少,防御不过来那么多地方。此时正可以一举而下江宁。我愿率本部兵马抢先攻城,为国姓爷扫清前障。”
还没等李存真说完,郑成功笑着说道:“李先生好生性急啊!我大将甘辉也建议我就此一举拿下江宁。可是要我说,这些鞑子吓破了胆,不日自会请降的。何苦将我等练就的野战精兵消耗在江宁城下?”
“国姓爷……”
“哎呀,李先生,你便等着好消息吧。江宁城中我再请你看戏。”
“这……多谢国姓爷,小人实不敢当。”
郑成功听罢大笑,起身向在座的各位敬酒。
李存真见郑成功已经有如此说法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再看白景春,那女人正一脸魅惑地看着自己。
当夜宴罢,李存真告辞出来,白景春便跟了出来。赵无极等人识趣走开只留下两个人说话。
李存真问:“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大当家的这是哪里来的火气呢?难不成还怪我没和你一起偷袭管效忠吗?”
李存真说道:“白当家的说哪里话,我哪是那样的小人。不知你还有何话说?”
“怎么这么着急呢?”白景春娇喘一声说道,“不如去我帐中饮酒如何?”说罢就要把手搭在李存真肩膀上。
李存真赶快往旁边一闪躲了开去。说道:“白岛主客气了。如果没有什么事,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罢就走。
白景春喊道:“你是看我帮你引荐国姓爷,心里记恨上我了?”
“我李存真没那么小气,白岛主多心了,这便告辞。”李存真也没去看白景春那气急败坏的表情,径直走开了。
赵无极问:“白岛主有事?”
李存真看了看赵无极,面无表情地说:“有事,这事让姜诚去合适。”一句话反而逗乐了在场的所有人,于是众人一起回到大船上。
当晚,能来的将领全都到了。李茂之、陈显祖、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姜诚、曹海涛、武达摩等全都齐聚一堂。灯火映衬着每个人的面庞,大家都盯着李存真。
李存真说道:“国姓爷一直是我所佩服的人,特别是他以金夏弹丸之地养兵十几万,还能组织起一次轰轰烈烈的北伐,实在是我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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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这次北伐是为了一己私利还是为了中兴明室的大业,他的决断都很正确。
可是今天,我看到国姓爷沉迷歌舞,南京还没有拿下就开始歌舞升平起来,好像已经拿下南京了似的。
‘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国姓爷这是把林子里的鸟当成自己手中的鸟了。
银山大胜,本来就应该一鼓作气拿下南京,东南的抗清形势定然为之一变。
可是在这个决定历史命运的关头,也不知他是中了什么风,突然之间好谋无断起来。干大事缺乏果断气度的品质暴露无遗。压根没有一鼓作气、坚决迅速夺取胜利的决心。
他固执的认为南京清军是无论如何都会放弃抵抗了。舍不得将野战精兵消耗于攻坚,一心只等对手交城。简直异想天开!”
李茂之说道:“今天我等都看得分明,大头领你说该怎么办呢?”
李存真说道:“他们歌舞升平,我们却不能如此。歌舞升平,每天花天酒地,长此以往,士气跌落。如果清军反扑,那必然来势凶猛。堕了士气的士兵没办法抵挡虎狼之师。”转眼看了看曹海涛说道:“海涛,我现在再给你一个任务,只是这个任务怕是要艰巨得多。”
“大头领,你就吩咐吧!”
“我们有多艘夹板船,还有许多大戎船,这些是可以远洋航行的。我要你北上到达济州岛,夺取济州岛,你能做到吗?”
“啊?大头领,我没去过那里啊!”曹海涛瞪大眼睛说道。
李存真想了想,觉得曹海涛说得也对。“你没去过,这就不好办了。这样,你现在带着两艘荷兰夹板船四艘大戎船,辅兵六百人,缴获的蒙古马给你十五匹。北上去探查济州岛。这济州岛就在朝鲜半岛的南面。”
“大头领,这朝鲜半岛我知道在哪。这么多年,你给俺们当教师爷,天天给我们将历史地理,这济州岛不就是以前的那个什么耽罗国吗?是个大岛。就是咱们弟兄们都没去过,海路不熟悉。好像是有牧场的……难道,大头领你是要……”
“没错,我就是要这济州岛,要这上面的牧场。这一次你就要去熟悉一下海路。”
李茂之说道:“盟主高见,属下佩服。要说这东方之地能养马的地方不多。一个是辽东和漠南,能产蒙古马。一个是河西,能产河曲马。再一个就是云贵地区能产滇马。可惜滇马擅长走山路,不擅长走平地,不是骑兵的好坐骑。听说日本也有牧场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不现实。最现实的地方就是这济州岛了。”
第二十三章 满清廷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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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对陈显祖说道:“陈先生,你们有所不知,我此前和英国人做了个买卖,就是要他们英国的一种马,叫做夏尔马。这马十分高大,四条腿着地,比赵无极还要高半头。”
“这么高?”何天骄大叫道,“这是马还是大象?”
李存真说道:“这是马,很好的马!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的骑兵准备的?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夏尔马到底能不能当骑兵的坐骑。我记得这种马虽然高大但是速度不够快,不过如果当不了战马就让他们当挽马,用来拉大炮。”
他对陈显祖继续说道,“还劳烦陈先生跑一趟,跟英国人接洽这单生意。走之前我已经同意英国人在水真腊设立通商口岸,这个事情工部的羊老板已经在办了。现在的问题有三个,一个是英国人能不能不远万里给我弄来夏尔马,如果弄来了那就运过来,如果没有那就算了。二是马六甲现在被荷兰人占据着,而英国和荷兰之间马上就要进行第二次英荷战争,这一仗英国怕是要败,如果英国真的败了,我怕荷兰人封锁马六甲切断我们和泰西的一切联系,我们得不到白银怕是要不好办了。要么我们就要鱼死网破袭击大员,要么就得想办法让日本吐出些白银来,这还得有赖于国姓爷的日本商路。所以我们占了济州岛,这岛子正好在中国、朝鲜和日本之间,悬在海上,以后做生意也方便。第三我还有些担心清军的广东和福建的水师会配合安南袭击水真腊,需要仔细探听消息,如果清军水师确实有袭击水真腊的打算,就要好好防守。如果没有袭击水真腊的打算,那么还请陈先生通知王金玉和杨氏姐弟立刻北上。如果能够北上,务必在来年五月前到达厦门外海,如果不能在五月前到达厦门就要晚一点启程,一定要等着,等六月以后再过厦门北上。反正就是不能在五月到达厦门。至于原因,你就跟他们说,就说我算到会有台风。”
陈显祖不明所以地问:“别的都好说,只是广州福建水师的消息我怎么得到,他们会不会袭击水真腊我怎么能知道呢?”
李存真说道:“常琨早就已经派了探子过去。道长你到了广州,住在鸿通客栈,自然会有人和你联络。陈先生再劳烦你去澳门一次,看看能不能招募到会筑造火炮的人,再一个就是会造船的人。这个事情非常重要。我们的枪炮都是从英国人那里买来的,船只英国给制了一艘,贵得离谱,其他的都是抢来又修好的,晃晃悠悠也不结实。特别是以后我们要拓展商路,必须自己会造船。钱的事跟羊老板说,他有办法。只不过要记得,我们不是要工人,我们不缺人,我们是要技术,你的挑中人才。明白吗?”
“大头领的话,陈某听懂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又对曹海涛说道:“你去济州岛自己要干什么知道吗?”
“知道!”
“说来听听!”
“观察济州岛的山川地形,绘制海图,找到适合登陆的地点,设法搞清楚济州岛的兵力,包括水师和陆师。”
“还有呢?”
曹海涛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说道:“不知道了,还请大头领给提个醒。”
李存真说道:“朝鲜再不济也有三十万人。文武、军队、百姓一应俱全,不是说想要咬下一块肉就能咬下一块肉的。你要看清楚,朝鲜有多少水师。特别是那种龟船很厉害,你要看看还有没有,就是长得想个王八的庞然大物。你得仔细算一算想要隔绝半岛和济州岛之间的海域需要多少船只兵马。”
曹海涛说道:“明白!我这就去办。”于是起身便走了。
李存真对众人说道:“今天的内容要个保密,不能跟任何人,就算是自己的娘们也不行,明白吗?”
“明白!”众人应诺。
当郑成功大宴群将,歌舞升平的时候,满清已经开始行动了。昭圣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安抚了突发狂躁症的顺治皇帝之后,立刻召开御前会议。
“众位卿家,如今海逆朱成功兵围南京,伪明张煌言率军越过江宁已然占据了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四个府三州二十二县。如果他再向西扩展与夔东众贼联合后果不堪设想。如今的情形已经非常危急了。我想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皇上吵着要亲征海逆,已经派人四处去张贴告示了。现在京城里人心惶惶,骚动异常。众位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一时之间朝堂鸦雀无声,索尼、苏克萨哈、鳌拜、遏必隆等一干满洲大臣低头不语,其他满官汉官就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了。
太后猛然起身大声说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奴才,平日里不是常常夸奖自己勇武吗?又是神机妙算,又是决胜千里,现如今江宁危在旦夕,伪明就要复辟。你们却一言不发,是何道理?”
鳌拜见众人都不说话,赶快站出来说道:“太后息怒,江宁被围,奴才也是心急如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终日在思索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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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见到终于有人说话了,松了一口气,坐下说道:“你说吧!你有何策略。”
“策略不敢当,只是些蠢想法,最后还得请太后和皇上拿主意。奴才以为,海逆不足挂齿!”这句话一说出来满朝文武侧目。鳌拜也不理会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海逆之所以能兵临江宁,全是因为我大军主力尚在云南,后方空虚,海逆渡海而来甩开了汉八旗,于是便占了个便宜。至于张逆,虽然占有四府三州二十二县,也不过是侥幸成功而已。奴才以为只要击败海逆,张煌言必然受到各省驻军的围攻,到时候定然失败,不足为虑。”
鳌拜见太后听得入神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老太太的心思,继续说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岂可轻动?奴才以为,区区海逆不足以动摇根本,陛下不必亲政,只要派个得力的大将军前往即可。”
苏克萨哈见鳌拜已经先看了口,便也跟着说道:“奴才以为鳌大人所言甚是,天子不可轻动。当务之急便是调集大军迅速南下,一举击败海逆才是。”
苏克萨哈说完,朝廷文武全都随声附和。只有索尼默不作声。索尼抬眼看了看鳌拜,只见鳌拜面目坚毅,再看看苏克萨哈,苏克萨哈竟然面有得意之色。心道:这是白旗系和黄旗系平日里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危机时刻你们两家穿起一条裤子了吗?这一次可是事关江南半壁江山的大事,还算你们两个识相。于是说道:“太后,奴才也以为应当立刻聚集兵马南下才是。”
太后说道:“可是京城的人马并不多了,要全都调集到南面去吗?”
索尼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击败海逆,解江宁之围。其实张逆不足挂齿,区区四个府也不是甚大的地方,他兵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只要稍有挫败立刻就会土崩瓦解,待收拾了海逆,张贼不战自乱。海逆却最是要紧,镇江乃是漕运枢纽,连同南北。镇江一失,漕运就从中间截断开了。京师一日不可缺了南方的漕运,若是海逆久在镇江,即便江宁仍在我手,北方半壁也危在旦夕。如今京城尚有八旗人马,应当系数征发,立刻南下,刻不容缓啊太后。”
鳌拜跟着说道:“太后,全国的满洲兵丁除去那些包衣,只有四万多人,不到三百个牛录。除了部署在云贵前线和此前就调往江宁的几支满兵,拱卫京畿的甲兵不过一万数千人。为了彻底压服云贵的永历,朝廷先后将满洲的两黄、两蓝、两红旗的主力和一部份两白旗调去远征。汉军八旗则主要驻守在东南沿海应以应付海逆,剩下的一点满兵撒在江宁、杭州、西安几个重镇。留驻京城的满军仅剩下正黄、正白、正蓝这几旗护军,以及镶白旗等各旗留京的一些零散甲喇。而前锋营主力也在云南,左、右两翼统领都去了,留京的前锋兵只有小几百人了。”
太后说道:“护军是陛下的亲卫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先皇在的时候称之为摆牙喇,人数虽少却能以一敌百,岂能小看?”
鳌拜说道:“护军旗自然是精锐,奴才的意思如果征调护军旗怕是没有人带队。”
索尼说道:“不如让镶黄旗护军参领乌沙带队,先把他提升上来任个委署前锋营统领。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章 黄白之争
摄政王多尔衮活着的时候,白旗系如日中天。他们仗着得势,上下都在打压黄旗系。黄旗系的鳌拜曾经三次被多尔衮“论死”,要不是布木布泰护着早就死了,坟头草怕是都一尺高了。
除了政治上打击迫害外,利益分配上,也非常不公,总是损黄肥白。京畿和直隶的好田好地,都抢先留给白旗系官兵和家属。
更过分的是原属黄旗系的好田,也被强占,黄旗系官兵家属被强迁到远离京城的保定、涿州等地安置,靠次等田养命。
财政紧张时,白旗系自恃权柄在手,甚至给黄旗系部队停饷,任其生计无着,而他们本旗官兵却照旧享受足额全饷。
如此种种,在黄旗系,尤其是螯拜一伙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鳌拜咬牙切齿非要搬到多尔衮不可。
机会说来就来,顺治七年末多尔衮翘辫子了,白旗系折了靠山,突然成了没娘的孩子。
这下轮到帝室和螯拜一伙的黄旗系红着眼捋起袖子准备好好报仇雪恨了。这个关键时刻,白旗系的新掌舵人苏克萨哈虽出身多尔衮的近侍,却很会见风使舵,多尔衮断气未出三月,他就积极卖身投靠帝室,出卖故主,捡举揭发。而且特别注重走太后的路子,狠拍马屁。
也许是思念多尔衮吧……
一个女人,只要不是去卖,付出肉体的时候总会带上点灵魂。
何况皇太极不爱布木布泰,爱的是海兰珠。
多尔衮死了,布木布泰竟然也病了,而且很重。正好给了苏克萨哈一个卖力表现的机会,他奉汤送药,“昼夜勤劳,食息不暇”。
苏克萨哈的临时抱佛脚,居然大获成功,被认为“告发有功”不仅没被处置,反而备受重用。也许是思念多尔衮,也许是出于平衡内部势力的考虑,白旗系由此逃过一劫,而且继续与黄旗系分享政治利益。
这在鳌拜看来简直就是臭不要脸!但是,他自己也是太后保下来的,面对同样托庇于太后活蹦乱跳的苏克萨哈一时之间也不好下手。
其实,想要整死苏克萨哈也并非没有一点办法,只要皇上支持,就没有搞不定的“奸臣”。然而国家多难,残明势力仍有复辟的可能,苏克萨哈也并非无能之辈。鳌拜顾全大局,没对苏克萨哈下手。
然而,世事多变,总是超出人的意料之外。
多尔衮死后的十几年,明清战争不断。托庇于帝室的白旗官兵们在前线格外卖力奋战,多尔衮遗部似乎逐步扭转了劣势,又有兴旺之势。
而螯拜的猪队友哥哥卓布泰一伙畏敌如虎,屡次战败,不断给黄旗系减分,以至两白旗甚至又开始有了占黄旗系上风的苗头。
苏克萨哈的腰杆也因此越来越硬,在朝中上蹿下跳,地位声势已渐出螯拜之上,仅次于黄旗系的资深大臣索尼。
苏克萨哈见鳌拜和索尼两个人一唱一和说的正欢,暗暗一笑说道:“太后,京畿内的八旗以我两白旗最为完整,奴才提议这一次便由两白旗和正蓝旗做主力南征海逆。至于黄旗,人数太少,不如就坐镇京城维护京畿治安好了。”
这一次南征,在苏克萨哈看来,这又是为白旗系增加政治资本的一大良机。毕竟,武力从来是满洲贵族高度自负的来源。从多少年来在中原大地上,从来天兵所到,贼即败亡。
虽说镇江之战,满洲骑兵确实败给了汉人的步兵,但那点人规模还抵不上一个旅。而今两白旗和正蓝,加上八旗护军能征调的可是上万人规模的满洲铁骑兵团,对付海逆绰绰有余。
苏克萨哈说道:“奴才提议,不如以镶白旗都统索浑为大将军,以正白旗护军统领赖塔辅之,统领各旗人马,汇合绿营共剿海逆。”
鳌拜听了大怒,也不顾体面大声呵斥道:“苏克萨哈算个什么东西,谁做大将军轮得着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意思?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在想着争权夺利吗?你的那个赖塔算个什么东西,也能辅佐大将军吗?”
“赖塔一向勇武,其祖父是‘和硕额附’康里礼,先皇在的时候便是十六大臣之一,赖塔父亲迈色,任护军统领,宁锦决战时壮烈殉国,他与汉人南蛮子打了一辈子交到了,深谙汉人底细,我看他当这个副将军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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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屁!”鳌拜大叫道,“康里礼那怂包在北京城下被袁崇焕打得大败,早就被削掉了爵位,还谈什么额驸?赖塔真的勇武吗,真的勇武吗?如果赖塔勇武,大同的时候就不会吓得两腿筛糠。大冷的天他下半身冻成冰坨了,得让人抬着走。我看赖塔这老狗跟他爷爷一样都是怂包,看见汉人就尿裤子,怂包一个!”
苏克萨哈听了两眼冒火,可是面对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头,已经握紧了拳头的鳌拜反而有点发憷。鳌拜是个硬茬子,不怕死,多次对抗多尔衮,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属正常。苏克萨哈怒极反笑,然后又趁势变成了真笑,根本不再搭理鳌拜转而对太后说道:“奴才以为一切还应请太后定夺!”
鳌拜在旁边叫嚷:“你们两百旗什么意思?苏克萨哈,你以为你两白旗就了不起了?我两黄旗虽然人少,到了江宁假着祖宗保佑,打汉人南蛮子照样摧枯拉朽!我看还是你们两百旗留在京畿吧!”
布木布泰听两个人争吵早就听烦了,她深知黄旗和白旗之间的矛盾。自入关以来,满洲上层经历过几次权利争权,最终以皇太极一系取得最后胜利。不仅巩固了正黄、镶黄旗这两支帝室掌控的嫡系力量,又没收了多尔衮苦心经营多年的正白旗,和他执政时霸占的镶白旗与正蓝旗。
这样,八旗之中帝系直接控制五旗。济尔哈朗派的镶蓝旗孤掌难鸣,两红旗则向来持中立态度,只管听差做事,这样一来帝系力量如今已经无可挑战。鳌拜、苏克萨哈再怎么吵怎么叫也逃不出他们爱新觉罗家的手掌心去。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布木布泰轻声说道,“我老了,听不得你们这么大呼小叫,吵得我头疼。都几十岁的人了,吵架像个孩子。”她对苏克萨哈说道,“不管怎么跟别人说,赖塔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要说他勇武那都是吹给汉人听的。咱们自个就不要骗自个了。不要说副将军,就是当个护军统领都已经是抬举他了。”
说到这里苏克萨哈赶忙低下了头,看来赖塔的事是不行了。不过还好,镶白旗建制完整,且还有索浑这个正牌的都统在,想来大将军的位置还是很有希望的。
“镶白旗都统索浑确实不错。英勇善战,多年来屡立战功。不过要说服众嘛……索浑还是显得太年轻了一些。”
“哼!”鳌拜听太后说到这里,瞪着苏克萨哈狠狠地哼了一声又白了他一眼,站着不说话。苏克萨哈此刻也知道,索浑的大将军之位算是飞了。
索尼沉吟半晌,见鳌拜和苏克萨哈都不说话了,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太后,奴才以为内大臣达素,勇猛非常、身经百战、深具韬略、资质深厚、威望很高,不仅在八旗之中名声显赫,而且人品贵重,任事勤奋又能干,任内大臣三年多无人不称道其思虑周祥,行事果决。奴才以为不如就让达素统兵南征,若达素为大将军必然能够团结众人使上下一心,击败海逆不在话下。”
一番话,说的太后连连点头称善。
真是失策啊!苏克萨哈在心中狠狠地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推荐索浑呢?不就是个固山额真吗,怎么能比得了达素呢?毕竟达素才是太后的亲信嘛,索尼这条老狐狸真会选人啊。只是达素和鳌拜要好,这一次又被索尼推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太后,奴才也以为内大臣达素是最佳人选。奴才附议。”
“大家都觉得达素行?”太后问道。众人纷纷附议。“好吧,既然大家都说达素可以,那就认命达素为安南将军,统领八旗兵马汇合绿营克日南下,扫平海逆!”又对索尼说道,“将原定自贵州返京的满洲正白旗副都统噶褚哈、正红旗副都统玛尔赛所带满兵改调荆州,换乘快船顺流星夜疾抵江宁协防。皇上病了,不能理事,可上谕照样得发!”
“喳!”
顺治十六年七月,满清朝廷授章佳·达素为安南将军,乌沙为前锋营统领,辅以固山额真索浑、摆牙喇纛章京赖塔等率师赴援江宁。其时,京城守兵为之一空,各旗均只剩下一百多人,皇帝只能依靠蒙古八旗来保卫。
第二十五章 暗藏危机
郑成功在银山大破管效忠,然而却没有乘胜攻取南京,长期对南京围而不攻。更加糟糕的是,当初北伐的时候由于怕自己的厦门老巢被偷袭,干脆就带上了所有的女眷。这本来是个不错的想法,可是郑成功却没有做到男女分营。郑军官兵偕妻带妾而来,久围不攻,士气越来越散漫,白天“挥戈筑垒雨花台”,晚上“左狎夫人右酒杯”,追逐风流快活。日子一久,郑军根本就找不回当初的状态,难免松懈。整天释戈开宴,纵酒捕鱼为乐。一些将领们也沉溺温柔乡里,饮酒观戏,倚红偎翠,同美人们“笑指金陵佳丽地,只愁难带荔枝来”。初来时的锐气,消磨殆尽了。
李存真看到明郑大军这个样子知道不可能挽回了,失败就在眼前,于是整顿军队。李军全军移师江畔,准备朝舟山进发。
“没人要的东西,我再捡起来没问题吧?”李存真对李茂之说道。
李茂之说:“当初明郑大军过舟山的时候,舟山守军被打得大败,如今这个海防要塞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可惜,明郑没有占领舟山。”
李茂之笑着说道:“国姓爷谋略深远,算无遗策。江宁指日可待,江宁都能拿下,这舟山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存真点了点头,叫来何天骄、姜诚、张一鸣吩咐道:“你们三人带四百战船,六千辅兵,即日进攻舟山,十天之内就得给我拿下。”
“得令!”
“得胜之后,留下张一鸣和四千辅兵镇守,立刻招揽浙江的抗清志士,人越多越好。何天骄、姜诚率领战船再回江宁来。不得有误!”
“是!”三人应诺而去。
李存真担心郑成功兵败会威胁到白景春的性命,毕竟白景春是救过他的人,不管怎么说都不能不管她。便星夜赶往白景春的大营。白景春只有两千弓手,大小船只五十艘。如今停泊在瓜州江面,由于是外藩白景春即便与郑成功的关系更近,但是仍然被勒令屯驻在水上,不得上岸。
听说李存真来了,白景春喜不自胜,可是突然她又感觉自己不应该变现出来,女人嘛,就应该矜持一些。屏退左右,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动,等着李存真进门。
“白岛主,别来无恙?”李存真进门便拱手打招呼。
“行了,咱们认识十几年了。一开始你管我叫姐姐,后来管我叫妹妹。”白景春自嘲地笑了一下,“如今我什么都不是了,你便叫我‘白岛主’,连景春也不称呼一声了。”
李存真心中苦笑,这么说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叫你白岛主,难不成要叫你小甜甜?
此时的白景春一身白衣,那白衣贴在身上显示出白景春玲珑的曲线。由于是海盗,常年奔波在海上,因此白景春喜欢光着脚穿鞋。那又是李存真设计的现代感十足的凉鞋,稍微有些鞋跟,让穿的人显得更加直立挺拔。在明清的人看来,白景春的脚是一双大脚,但是在李存真看来却是一双玉足。通体雪白如玉,宛如波翠,趾尖精心打理,显得很是精致。唤作任何一个恋足癖如今已经心甘情愿地拜服在地了。此时的白景春正翘着二郎腿笑盈盈地对着李存真说话,那右脚的脚踝处还戴着纤细的黄金脚链。那脚链正是李存真送她的。
“我把它戴在你的脚上,拴住你,嘿嘿,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死鬼,我能跑到哪去,最后还不是你的人?”
情话犹然在耳,命运却已将两人分开。看着脚链怎么能不让李存真心中感到一阵唏嘘?
这女人性感十足,很有几分电影《本能》里那个沙表子的气度。李存真看了一怔,但是立刻缓过神来。
黄金无罪,可要看戴在谁的身上。
李存真立刻收回心思,这一次来是说正事的。
李存真正色大声说道:“白岛主,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商。”
“说吧,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要事,不然你哪里肯来?”白景春收了自己的媚态,端坐在那里。霎时之间,就像换了个人,满屋内弥散的荷尔蒙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
“白岛主以为此次国姓爷北伐如何?”
“还能如何,就那么回事呗?”
李存真皱了皱眉头,问道:“白岛主说的‘那么回事’是什么意思?”
白景春说道:“郑军的将士们刚来的时候,士气旺盛,锐不可当,一战而破江宁八旗。本应该乘胜攻城,江宁一股可下。可是非要等着人家投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人家投降还好,不投降怎么办呢?”
“白岛主睿智。”
“不是我睿智,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来时兵锋锐不可当,敌人都要避敌锋芒。现在可好,清兵不用坚守城池,郑军自己在城下嬉戏,把锐气都磨没了。请军若是反击怕是要败。国姓爷不下令攻城,围了也就罢了,居然还不断绝交通,真是……”
李存真问:“你跟国姓爷建议攻城没有?”
“建议?”白景春嗔笑一声,“我一个女人,人家能听我的吗?识趣老实呆着吧。”
李存真说道:“既然这样,白岛主,不,景春,跟我们一起走吧。”
“什么……你说什么……”白景春惊讶地说道,“你说走?去哪?”
“去舟山。”
“可是……国姓爷这里怎么交代?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没义气了?”
李存真说道:“我等都是外藩,又不是他的下属,交代什么?我们连岸都上不了。银山大战的时候我还好,在阵后,又抢了些东西。你被当成水师,就在江上干看着,什么都没捞到。都这样了还谈什么义气?我们是海盗,何时开始讲义气了?我看国姓爷怕是要败了,我们不如先走。免得兵败如山倒,连累我们。”
白景春听罢想了想笑着说道:“还是你心眼子多。难怪我那妹妹能看上你。”
“看上什么,不是都去找黄芳度了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白岛主,你倒地走不走?”
白景春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李存真说道:“那好!你现在就和我的兄弟何天骄三个人一起坐船去舟山。”
白景春问:“你不去吗?”
李存真说道:“我夜观天象,发现郑军有大劫难。我要在这里等着救人。”
“救谁?国姓爷?”白景春问,“你不是说要不讲义气吗?”
“国姓爷乃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自然是不用我来救的。我要救的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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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
“天机不可泄露。”
白景春说道:“你怎么一天到晚老是这一句?”转而又问,“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李存真大笑三声说道:“放心,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哼,我就知道,你的命大着呢,怎么都死不了!”
当夜,白景春也没拜别郑成功,率领自己的两千人马与李军的何天骄、张一鸣、姜诚等率军向东,朝舟山进发。
第二十六章 形势转折
明郑的松弛散漫终于引起了清军江南方面的注意。绿营崇明提督梁化凤就如同一条警犬,敏锐嗅出郑军士气越来越疲软的味道。他率领三千多人甫抵南京,很快就与江南总督郎廷佐见了面。
“梁军门一路辛苦了。”郎廷佐见梁化凤到了,赶忙起身迎接,毕竟这是第一支援救江南的队伍。
“总督大人亲自来迎,末将愧不敢当。”
两家接着,又有江宁将军喀喀木一起来迎,使梁化凤受宠若惊。当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说道:“不敢劳烦将军大架,小将死罪啊,死罪。”
喀喀木赶快扶起梁化凤说道:“你哪里有死罪?你可是功臣啊。你在崇明明明路途遥远,竟然能第一个到达。哪里有罪,要我说你是劳苦功高啊!”
梁化凤听罢心中欢喜,看来自己这一次积极应对确实是作对了,总好过苏淞提督马逢知那墙头草。
喀喀木问起梁化凤是怎么到的。梁化凤说道:“我军先向南偷过长江,然后到达苏州。星夜前来,三日便到。”
“沿途海逆未曾阻拦?”
“郑军看起来如狼似虎,其实蠢笨如猪,我等一路而来十分顺畅,就像是走自家后院一样。”
说罢,三人一起大笑。
梁化凤说:“总督大人,末将以为海逆虽然得胜,但是不足为虑。海逆虽然勇猛,可是并不擅长攻城。此次江宁之所以被围也是因为海逆看到自己对高大的城墙无能为力所致。末将以为我们可以使个‘缓兵之计’。”
郎廷佐问:“何为缓兵之计?”
梁化凤说:“总督大人可以给海逆修书一封,书信之中谦卑,恳切,大大称赞一番海逆的人品武功。海逆最听得好话,给他几句好听的下面的就好办了。大人就说本来是打算立即投降的,可是我们的家人全都在京城之中,若是此时投降,我们在京城的家人性命不保,请他暂缓些时日。如果过了一个月,我们就可以和朝廷说我们坚守了一个月,按照大清的律法那个时候投降朝廷就不会为难我们的家人。谁没有父母,谁没有妻儿?请他酌情考虑。大人这么一说我想那海逆定然不会着急攻城。我想趁着这个时间,快速搬来救兵,各地救援江宁的援兵也会跟着一起到。到时候,我们看准时机,出兵偷袭,海逆定然一举成擒。”
“好!妙计!”郎廷佐大声称赞,“梁军门有勇有谋,真是我朝栋梁。”
喀喀木说道:“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你们汉人鬼心眼子多呀!有了你这计策,何愁海逆不破。你可不知道,这几日可把我担心坏了。就怕这江宁城里南蛮子犯了病,跟海逆串通一气里应外合献了城池。我就说尽杀城北尼堪,郎总督硬是拦着不让。”
梁化凤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即便没杀这些汉蛮子尼堪,可是传出了风声去,照样有震慑力。你看看这些天都没有人敢上街了。将军的策略还是起了作用,震慑住了那些宵小之辈。没有动用一兵一卒,这江宁城里就安静下来了,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远胜过末将的小伎俩,末将才是佩服得很呢!”
说罢,几人一同大笑。明郑围城一个月,江宁城内米价腾贵,很多人怕被杀,不敢出门买米,许多人都饿死在家中。
郑成功得到郎廷佐的书信果然中计,因为这跟他的判断不谋而合,越发志得意满起来,认定江宁指日可破,遂与众军饮酒嬉戏,好不快活。就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清军不断地涌入江宁城中,多达四万多人。真是人喊马嘶,清军逐渐集结壮大起来。
李存真是穿越者,知道银山战役后有一个月的缓冲时间,他看准了时机,首先占据了舟山。顺治十六年农历八月二十五日,何天骄等人回到瓜州江面上。
李存真怒气冲冲地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让你们十天就回来,你们去了二十天。”
姜诚惭愧地说道:“我们本来以为舟山上没有满清的守军,可是没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上去了一千多人,还有炮。我们的那群辅兵根本不管用。老大你也知道,他们不是高棉屯子就是安南的蛮子,毫无组织纪律,清军才开了一炮他们就吓得哇哇大叫,四处乱窜。幸好何天骄善射,几箭过去射死了不少清兵这才稳住阵脚。白岛主的两千战兵上来之后,我们才稳定了局势。好不容易才拿下舟山,不过也没用十天,三天就拿下了。”
听说三天就拿下了舟山,李存真松了一口气,问道:“损失大吗?”
“损失倒是不大,只不过我们占领舟山后。那些辅兵闹事,大打出手死了不少人。”
“死了多少?”
姜诚吞吞吐吐地回答:“三……三百辅兵。”然后就把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什么?你是怎么带的兵?”李存真大怒,大骂道,“你是让女人给吸干了脑髓吗?没有第一时间拿下舟山也就算了,你居然能损失三百辅兵,三百!你是怎么搞得?”丝毫不给面子,大骂了半个多小时,累了方才停下,又问:“现在局是如何?”
姜诚本就没理,在一旁静静地挨骂不敢出声。一听问现在的局势,便来了精神说道:“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了,没有任何问题。白老大还分出了五百弓手这次随我们回来了。”
李存真听罢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李茂之说道:“这一次都是因为轻敌所致,在一个就是姜诚治军不严。辣姜,何天骄和张一鸣年纪都没你大,你也是沙场老将了,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以后作战之前一定要首先探查敌情,明白吗?颁布军规必须及时,而且一定要说到做到,杀伐果断,这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我辣姜定然吸取教训,绝不再给大头领丢脸。”
李存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教训吧!”
其实,这一次姜诚是打算先探查敌情的,可是何天骄大喊着“没问题”非要上岸。这才导致姜诚轻敌,没有在第一时间拿下舟山。
后来,已经占领舟山便认为没事了,也没有严格约束手下。半夜又发生营啸,士兵们以为清军半夜偷袭,自相残杀起来,直到天明方才把手。清点人数居然死了三百多人。看着横七竖八一地的尸体,姜诚欲哭无泪,这可怎么交代啊。
当下何天骄看了看姜诚没有说话,自己在一边面红耳赤,听着李存真的大骂没有做声。因为在回来的路上姜诚对何天骄说:“猫仔和我是老铁,你叫我一声辣姜哥也是我兄弟。这一次我本来就是主将,出了事当然是我来扛,你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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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姜哥,要不是我吵着上岸也不至于这样。到了大头领那里,该咋地就咋地,我不能让你替我受过。”
“别说了,虎仔,既然我是主将,有事当然是我来扛。你在旁边乱说话只能增加罪责,明白吗?你的脾气得改一改。我看了你那个疯样其实也很发憷,如果哪一天大头领看着你发憷,你就死定了你。”
“嗯……嗯……嗯,明白,明白!我改,我改,一定改!”
姜诚没能带好队伍,从大头目降成中头目。何天骄、张一鸣每人上缴罚款三百两。三人都要写下检讨书,在众人面前做三次检讨,以示惩戒。
第二十七章 明郑大败
农历八月二十七,公历七月二十二日,这一天恰好是郑成功三十五岁的寿诞,他高兴非常。一个原因是自己过生日,再一个是距离江宁交城的日子只剩下几天了,真是双喜临门。郑成功决定大操大办,全军张灯结彩,饮酒庆寿,连甘辉等治军严明的将帅都离开本部去看戏听曲。而南京城里,梁化凤一伙绿营兵却在砺兵秣马,磨刀霍霍。
就在当晚子夜,清军悄悄掘开了被封死的神策门。梁化凤带着三千绿营兵直奔狮子山的郑军前锋镇。这也是郑军纪律最松懈的一个镇,许多士兵平时甚至去江边捉鱼嬉戏。
一声令下,清军乱炮齐发打乱郑军阵脚。梁化凤亲自率领五百绿营骑兵突击。郑兵长期不战,加上一天的寿庆松驰嬉乐,许多人烂醉如泥,此时也都没披甲。骤然被劲敌捣入,整个营地顿时成了被掀开的蚁窝,一时营中大乱。清军大砍大杀,郑军全军覆没,大将余新稀里糊涂间就当了俘虏。
前锋镇整个被一窝端,“大小将领官兵全军战没”。连中冲镇也连带被冲溃,副将萧拱柱死于乱军之中。清军士气大振,满兵本来畏敌如虎,此时见绿营兵取胜,士气大增,遂蜂拥出城外扎营。
前锋镇失手,这恶狠狠的当头一棒终于让郑成功清醒过来。面对突然严峻起来的形势,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又乱了方寸。郑成功连夜将全军主力重新布置,分别驻扎于观音山山顶、山间盆地和山脚,以图凭险阻击清军的反攻。
可是凶狠狡猾的梁化凤远远比郑成功深谙“兵贵神速”的道理,绝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时机。七月二十三日,梁化凤趁郑军布置未停当,再出神策门偷袭。与此同时,其他满汉大兵数万抄出山后,从仪凤门绕到观音山后方夹击。他们完全利用了郑成功布署失当与郑军“无令不许轻战”,各部不能互相救援的缺陷。所有满蒙骑兵一并下马死战,“对山用炮击”,一边“拥挤蝟集”的仰攻观音山。
郑兵居高顽抗,满州云骑尉多内被击毙,但清军“攻具齐备”,来势极度疯狂,不顾一切的强攻,郑军到底松懈太久,骤临恶战,官兵很难找回当初的状态。终于,未及扎稳阵脚的郑军防线“退却三处”。此时郑成功刚在山下督率右冲镇、右虎卫官兵击退了从观音门杀出的数千清兵。见山上危急,急命二镇增援。
郑成功慌乱之间,又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明郑大兵困于山上,他却以山下行动不便的铁人队作机动力量,这纯属脑袋让那个驴给踢了。铁人队再怎么勇猛,气力终归是有限的。结果两镇官兵气喘喘吁吁的爬到半山腰,观音山阵地已招架不住。左先锋镇、援剿后镇、后劲镇、前冲镇先后被清军冲垮,前冲镇总镇将军蓝衍阵亡。
攻占山顶的清军又居高临下猛冲山内盆地的中提督甘辉、五军中军张英的核心阵地。甘辉不愧郑氏集团第一号大将,御下甚严,甘辉高举长枪大喊“报国就在近日”,死战不退,士兵见主帅如此也奋力迎战。他们硬是将清兵进攻浪潮一次次打退,急于戴罪立功的喀喀木部满兵和各处来援的满军又遭迎头痛击,不得不暂时退下。
甘辉击退了喀喀木,本来可以从容撤退。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腹背却遭到从小东门绕出来的绿营兵的袭击。梁化凤一声令下绿营兵乱箭齐发,苦战良久的甘辉身中三十余箭,终于不支,且战且退。但是,此间地形十分复杂,难于突围。甘辉和张英所部全军覆没,张英战死。
打了两个多小时,如今只剩下明郑中提督甘辉一个人了。他见已经没有希望取胜,弟兄们都已经战死,便单枪匹马开始突围。甘辉武艺高强,那枪上下翻飞,好似春天的瑞雪,又如翻舞的梨花,斩杀清兵数十人。绿营兵不敢挡他锋芒,纷纷避让,眼看就要逃出升天。却听得一声弓弦响,梁化凤突然放出冷箭。那箭十分刁钻,正中甘辉坐骑后腰,那马吃不住痛,跌倒,把甘辉摔下马来。甘辉被摔的七荤八素,手中的长枪也不知道跌落到哪里去了。身上本来就中了箭,如今失血过多,没了力气,便起身慢了些。趁着这个空档,绿营兵一拥而上,将甘辉擒住。
梁化凤驱马上前问道:“你可是海逆中提督甘辉?”
甘辉虽然失了力气,可是却也大声喊道:“我乃大明甘辉!”
梁化凤听罢仰天大笑说道:“我是提督,你是中提督,咱俩差不多嘛。”说罢大笑不止。
甘辉厉声怒骂:“呸,我生是汉家男,死是汉家鬼。你这满清走狗,也不看看你头上那根老鼠尾巴,还说跟我一样?我有祖宗,你有祖宗吗?我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一决胜负,你却不敢与我一战,只会放冷箭偷袭,算不得英雄。”
梁化凤笑着说道:“我是满清的奴才,自然不是英雄。可是我能活,你却该当鬼喽!我就是会偷袭,那又怎么样?”喝令手下,“给我带走!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咱们的前程全在他身上了。”
手下绿营官兵大笑着应诺。
甘辉等死战不退,为郑军撤退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大军虽败,可全师犹在,这都是甘辉、张英的功劳。
此时山下也打得不可开交,关键的大桥头阵地陷落了。心思灵活的明郑大将万礼此时陷于清军重围,万礼无论如何不愿白被清军俘去做枉死鬼。所以抵抗得格外激烈,终究寡不敌众,死于乱箭之下,所部也被清兵首尾合攻战殁。
得胜的清军又从山顶冲下,将山下的左武卫与铁人兵左虎卫团团围住。二卫官兵“整搠死敌”,在武艺高强的左武卫大将林胜率领下死扛梁化凤,却遭东门冲出的清军骑兵夹攻,林胜战死,全军尽殁。
山腰上观战的郑成功心里在流血,他跟下户官潘庚钟说:“你守在这里我去下山调水军来援”。然而,他并不是去调水师援救,扔下潘庚钟代其指挥,用以吸引清军,他自己脚底下抹油跑了。跑的时候还故意不撤山上的统帅黄盖,用以吸引清军。清军不知情,以为郑成功在山腰,梁化凤下令猛攻。绿营兵跟打了鸡血一样,死命冲击。
明郑左虎卫大将陈魁也不知情,不顾身陷重围带兵来救,不幸中弩牺牲,所部伤亡殆尽。而面对大批清兵的围攻,潘庚钟挥剑率卫兵血战,也全部牺牲。
郑成功“抽身下船”后,却不去救援部属,而是东逃镇江,弃岸上众军于不顾。此时江中等候多时的清军早已“水师蚁集,齐拥下来”,好在郑军水师尚强,击沉了好几艘清舰,清军水师不敢追击。
大海舶上的郑军女眷们纷纷挤在船头焦急的目睹岸上的丈夫们漫山遍野的被清军追杀。许多人未能逃过骑兵的毒手,更多的人则逃到江边,“噗通噗通”如同下饺子般地跳入洪波之中。好在郑兵生于沿海,多习水性,有几千官兵幸运的游到眷船脚下,被救起。还有很多郑兵一路追着船队游,在大江的浪滔中漂了不知多远,终于在镇江江面赶上了船队,还有不少人干脆从陆路跑到镇江。
这一仗彻底把郑成功打得没了脾气,铁人队有一半战殁了,其他的陆战精华损失了一大半。优秀将领大量牺牲,仅大将就损失了中提督甘辉、后提督万礼、五军中军张英、左虎卫总卫陈魁、左武卫总卫林胜、前锋总镇余新、户官潘庚钟等七人。镇将一级损失董廷、萧拱柱、张禄、郭良玉、蓝衍、李必、魏其力、朴世用、洪复、礼仪官吴赐等多人。
然而满清代价也不轻。仅满军就有协领瑚伸布禄,骑都尉索博多、云骑尉多内、佐领额色、巴撒礼、垢勒深等多名官员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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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化凤在此战当中出尽风头,他率领的绿营成了满兵的开路先锋,一路之上所向披靡先后杀死张英、万礼、林胜、陈魁等多名明郑大将,又俘虏了大将余新和中提督甘辉,战功赫赫,可谓一战成名。
郑成功坐船跑了,殿后的郑军则悲剧了,退到江边早无一船,欲哭无泪。清军追得又紧,这群汉子不愿做俘虏,纷纷投入江中。就在数千郑军官兵在长江中奋力挣扎的时候,数百艘大船向他们驶来……
第二十八章 长江沸腾1
李存真的舰队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由李茂之率领,战舰六百艘停驻在丹徒江面上;另一部分由他自己率领,包括大型战船海上飞龙号,停驻在南京江面上。当清军战船蜂拥而来的时候,李存真下令避敌锋芒,立刻向丹徒方向撤退,与此同时李茂之的船队也向上游行驶而来。
清军水师虽然疯狂,可大多都是小船和带着蓬帆的戎船,在长江和近海十分灵活。郑成功水师战力依旧,一番较量击败清军水师之后,便向长江口撤退。长江江面宽阔,郑军舰队在北,李军舰队在南。一个进,一个退。
观音山大败,许多郑军断后的士兵不想成为俘虏纷纷跳入江中,此时的李存真早就算准了时机。率领自己的舰队沿江救人。从南京到镇江,李存真从江水中共救起五千多人。招呼沿岸奔跑的士兵上船,又得到两千多人。正兴高采烈的时候,赵无极来报,清军跟上来了。
李存真笑着说道:“国姓爷击败了他们,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来了,没想到却还敢来送死。放烟花,通知李茂之带领救起来的郑军士兵朝舟山撤退。其他战舰和大戎船由我带领,我要给辫虏点颜色看看。”
此时,只见清军长江水师一共有大小船只六百多艘,蜂拥而来。这六百艘舰船中有一部分是原驻扎在江南的水师残部,更多的则是湖广和江西来援的水师。总计官兵一万九千多人。
李存真下令:“保持距离。其他兵船先行!命令所有三十五艘炮舰一字型排列,顺流而下,斜一字前行,侧舷火炮对准清舰。”
赵无极向桅杆最高处的旗语手大喊:“线列阵,斜一字前进。方向东。”
李存真下令:“升招摇旗,叫各船应旗。”下令之后,各船便纷纷升起各船的号旗,表示听从旗舰号令。
李存真继续下令:“实心弹,上弹。火枪装填。”
赵无极大喊:“上实心弹!火枪装填!”
“全军听我号令一起开炮,不准擅自开火。炮手集中精神,务必首发命中!”
“是!”
清军蜂拥而来,摆好了队形只等进攻。此前虽然败给了郑家水军,但是看到陆战得胜,水师也不甘落后,经过调整,清军士气高涨。此时,宽阔的长江江面上,清军六百多艘战船,分成五个梯队,每梯队一百多艘船只,又分为前锋和后援。最前面的船只上承载的都是较为精悍的士兵。
此时的清军水战思想仍然能十分保守,以接舷战为主。两船接近后用绳索勾住对方船只,然后再在两船之间铺设木板,以此为跳板跳上敌舰,也或者使用绳索利用类似荡秋千的方法荡过两船之间的空隙。意图通过近战和肉搏战取胜。
清军顺流而来,渐渐接近。
“传令,队尾炮舰首先开炮,然后其他各船依次开炮。”
“是!”
李存真所率船队分成了两个部分,其中一部分一百多艘为戎船,上面没有装载大炮,而是装载的士兵,称之为兵船或兵舰。此时全部集中在最东侧,分成三组,每组将近五十艘船,每组之间相距二百米。最前面一组为最高大战船,其他组依次减小。
另外一部分为炮舰,炮舰上面承载着火炮,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集中打击力量。如今三十五艘炮舰一字排列首尾相对,从东北到西南将江面摆开,海上飞龙号最靠后。
此时的清军见李军船只横在江面上,不明所以,仗着自己人多船多又有水流的优势,便蜂拥而下。
“轰轰轰!”西南面的炮舰判断清军距离已经接近,便开火了。虽然侧线只有六门火炮,但使仍然依次发射,瞬间击沉一艘清军小舰。接着其他船只依次开火。
李存真虽然有几艘夹板船和盖伦船,但是他也下令不准一次性齐射,因为十七世纪的船只在李存真看来拼接应该是有问题的,如果侧线上的大炮一次性齐射他怕振动太大使船只解体。因此定下规矩,每艘炮舰上的大炮和炮位都编好了号码,作战时依次发射,不得有误。
当下,长江上的李军炮舰依次开火。清军只见对面一股股白烟腾起,如同揭开了蒸馒头的大锅,接着便有炮弹呼啸而来。炮弹摩擦空气带来的尖厉声响和打在清军船只上发出的碎裂声,伤员痛苦的哀嚎声融合在一起,混合者着腾飞而其的木屑,四溅的水花,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李军三十五艘炮舰侧弦火炮第一轮射击结束。清军第一梯队瞬间损失了三十多艘战船。三十八磅炮的炮弹掠过提督廖文况的脑袋,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将他带倒。起身的时候尚感觉头颅嗡嗡作响。再回头看时,只见自己座舰后方的船只被火炮洞穿,倾斜下去很快沉没,上面的士兵乱叫着纷纷弃船逃命。
廖文况也是个刚猛的人,突然遭到袭击却也不怯懦,当下拔剑在手大喊:“后退者斩,冲,给我冲!”
清军擂起战鼓,呐喊着操控战船依然猛冲。第二梯队见第一梯队没有退缩反而擂起战鼓,也跟着呐喊前冲。
此时,东方的海战战术已经大大落后于西方。虽然屯门海战,料罗湾海战和此后的收复台湾海战都以中国的胜利告终,但却是凭借着绝对数量压倒了相对质量。
郑家海军虽然有大熕船和大战舰,上面摆满了火炮,却不是用侧弦火力接敌,而是用船头火炮对敌,由于船头较窄,布置的火炮比较少,所以火力大大降低。但是郑家海军的思想是,船头对敌,首先发射火炮震慑敌舰,然后急速前进接敌,跳帮取胜。或者以火船为前导,火攻取胜。
像西班牙、荷兰、葡萄牙还有英国的这种侧弦战术,郑家认为船只扭来扭去太过麻烦。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当时中国人力充足,以人数压倒性优势取胜更加有力,而西方则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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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面临的问题和西方一样,人力不足。而且作为穿越者,他很清楚海战线列战的意义,因此在一开始就以训练自己海军侧射火力为主。由于火炮数量不足,因此只装备了三十五艘战舰。每艘战舰上舰载火炮数量从八十门到十六门不等。
当下,三十五艘战舰一次开火侧弦火炮数量二百四十五门,炮弹密集发射,横扫江面。清军水师第一梯队第一部几乎全军覆没。许多士兵没有中炮,然而船只倾覆,只能跳水求生,长江水流虽然不急可一时之间士兵也游不上岸只能在水中挣扎。后队看到前队有人落水却也不去救援,从这些落水士兵头上碾压而过。
第二十九章 长江沸腾2
后队清军见到前军的状况虽然震惊,但是仍不气馁,力图凭借数量优势取胜。清军第二波攻击又是以五十艘战舰为前锋冲击而来。虽然相距甚远,但仍能见到清军在战舰上狂呼呐喊的样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李存真看到五十艘战舰多数都是兵船便轻蔑一笑,说道,“调头,命令火炮装填。反斜一字前进。”
接到命令后,本来处于最西南角落的李军战舰立刻掉头东去,其他战舰依次而行。不多时,阵型便即列成。此时海上飞龙号旗舰最为靠前,处于李军阵列西北部,而一字阵线的另外一端则东南面。
“开火!”
二百四十五门火炮再次怒吼,清军第二波的五十艘战舰转瞬之间就被击沉三十五艘。两次齐射,清军便损失了七十艘战舰。清军被吓住了,纷纷停住不敢再前进。
“命令第十八到第三十五号炮舰顺江而下,其他炮舰掉头,侧弦再射。”
“是!”赵无极立刻发出旗语。
“兵船进攻!”
李军炮舰发射之后随即掉头转向,就冲着转向的这个空档,李军兵船从炮舰之间的缝隙冲了出来,撞向清舰。
海上飞龙号是一艘三级战舰。船上有火炮八十门。其中船头火炮十二门,全是四十磅炮,船尾火炮六门,三门是四十磅跑,三门是三十八磅炮。转向之时,船头和船尾火炮开火,从容击碎清军三艘战舰。
“轰轰轰!”李军炮舰上的大口径火炮再次发射,又击沉了十七艘清军水师的战船。
清军见李军没有撤退反而冲上来了,吓得立刻下令撤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李军的大戎船一头撞进清军的战船队伍之中。高大兵船的冲击就如同老鹰冲进了鸡窝里搞得鸡飞狗跳。
许多清军的小船被撞碎撞翻。李军兵船士兵用火枪齐射打击清军战船上的士兵。许多火枪都是重型火绳枪,如同小炮,一枪打出便洞穿清舰木板,把藏在木板后的清兵头颅打得稀碎。李军又有弓箭手不断射出箭矢,在十七世纪,重箭威力不如重型火绳枪但绝不弱于鸟枪,且发射迅速。白景春的弓箭兵名不虚传,箭无虚发,清兵中箭者甚众。
水上作战,历来都是大船胜过小船,大炮胜过小炮,大枪胜过小枪,斗船而不斗兵。李军兵船又高又大,士兵居高临下,枪箭一起招呼,打得清军哭爹喊娘。清舰艇又矮又小,平均比李军的戎船矮了四米多。戎船上面刷了一层油,滑不留手,清军根本无从攀爬。这层油本来是为了防止船木腐朽的,现在却成了阻挡清军攀爬的利器。
清军面对高大的李军戎船,既不能搪木板,也不能荡秋千,根本没办法跳帮,只能被动挨打。又有李军士兵向清舰投掷手榴弹和火罐,清军舰船瞬间起火。清兵浑身带火纷纷叫嚷着“噗通”一声弃船投江。
长江沸腾了!
李军大戎船和清军小船混战在一起。大戎船上不时腾起一股股白眼,那是火枪怒吼喷出的气体。爆炸声、叫骂声,火枪爆豆般的鸣叫声,杀喊声淹没了长江的水声。一股股火光腾空而起,那是火罐炸裂腾起的火焰。一团团黑烟冒起,那是手榴弹爆炸腾起的黑烟。清军士兵毫无还手之力,偶尔射出的箭矢都被高大的戎船船舷挡住,而李军却能从船舷旁探出头来打击他们。清军被打得太惨了,只要是从戎船上扔下的东西十有八九都能砸到他们,清兵在船上你推我我抓你,惨嚎着躲避打击,可是又能躲到哪里去呢?他们就像烧烤店门口鸽笼里面等着被宰的鸽子,毫无希望。
许多清军见情势已经不可挽回,便脱掉铠甲,跳入江中。兵舰上的李军士兵早就杀红了眼,管你江里扑腾的清兵有没有战斗力,火枪弓箭可劲往水里的活人死人身上招呼,打江水里一阵阵血水翻涌。不少清兵见投江也不能活命,有些坚强的、水性好的藏在尸体下躲避箭矢子弹,心理素质差的竟然纷纷崩溃大哭起来。哭嚎声、水花溅起声,呛水的剧烈咳嗽声成为演奏的另一段乐曲。
李军炮舰紧随兵舰之后,大口径火炮向远处清军舰开火。海上飞龙号船体高大,从江面到桅杆高达二十四米,外包铜皮,本就有一种压迫的气势。如今跟随在兵船之后就好像是一座摧不垮,挖不塌的靠山。海上飞龙号上的士兵拿着南洋火枪,远距离狙杀清军,更是让清军大为惊恐。
白烟阵阵、水花四溅、火光腾起、船板漂浮,又有下沉的船只,更有人投水江中,在江水中奋力挣扎,拍打水面。许多人在江水中抽搐。血液都把江水染红了。此时的长江如同一炉火锅,煮得正旺。
激战一个半小时,清军大败。六百艘战舰中,有一百五十多艘被火炮击沉,二百五十多艘被焚毁,三十多艘被撞沉,六十多艘被俘虏。许多小船见逃不掉便划到岸边,士兵弃船登岸观望。李军炮舰轰击江岸,清军又被打死一百多人,这才让这群傻了吧唧的大兵知道火炮的厉害,逃得远远的。当下清军长江水师就剩下不到一百艘小船,因为船小轻快得以逃脱。此战清军士兵阵亡一万八千人,漂尸江中,江水为之阻塞。
清军长江水师提督廖文况被火炮打死,总兵郝文被手榴弹炸死,副将王奉国被火枪打死,李大奎被火罐点燃投江溺死,守备刘德第跳入江中挣扎时被火枪打死,其他游击、参将、千总、把总等军官更是在江面漂了一层。
李军大胜,齐声高呼,顺长江而还。
被救起的郑军士兵本来已经灰心丧气,可是看到前面大战,许多人都跑到船舷边大喊着要李茂之掉头跟着冲杀,以报观音山大败之仇。但是,李茂之哪里肯听他们的?坚持要全军顺江而走。这个时候许多郑军士兵跑到李茂之面前,噗通噗通地跪了一地,咚咚磕头,求他不要就这么走了。应该伺机而动,如果前方有失,或可以救援。若是前方大胜,或可以掠夺掠夺辎重。李茂之认为此言有理,前军大胜再行撤退也无不可。于是率领其军候在江面观战。至前军大胜,这些死里逃生的郑军官兵激动非常,许多人纷纷跪倒在船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胜了,胜了,弟兄们那,咱们胜了!”许多士兵一边哭一边大喊。更有甚者两个男子竟然抱头痛哭。当有清军尸体漂到他们船边的时候,郑军士兵有的吵江里吐口水,有的指着尸体大骂。“你们这群满清奴才,真该死!”。谁人知道,在这泪水当中饱含着多少辛酸、怨恨和无奈?在这些激动面孔后面隐藏着的是一颗颗多么不甘失败的心。汉军大胜!在这一刻,士兵们吃得苦,受的罪全都值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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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这些郑军士兵听到一身战鼓响,霎时安静下来。便听得李茂之大喊:“万胜!”
一声高呼,郑军士兵为之振奋,跟着一起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呐喊,“万胜!万胜!”喊声山呼海啸般的响彻云霄,喊声中的激动之情更是震荡着滚滚东流的长江水,一路奔流入海。
第三十章 攻打崇明1
“这是真的吗?”李存真自言自语,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实。
“什么是真的?”赵无极问,李存真也没有回答,赵无极便兴奋地大喊:“老大,咱们赢了,赢了!”
接着全军便是山呼海啸一样的欢呼。
李存真被突如其来的胜利惊呆了,这一仗赢得似乎太轻松,太容易,又太过辉煌了。李存真的初衷只不过是想救下几千郑兵为己所用,毕竟自己只有八千战兵,对付满清显得太少了。也没想把满清的水师怎么地。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当年师兄曾经跟李存真说,观音山战败之后,许多郑军官兵溺水身亡,清军此后在江中打捞出四千五百具尸体,其中老兵就有一千五百人。老兵是军中的精华,没有老兵就没有强军。可以想到,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败得有多惨,捞上来的是四千五百人,还有那些没有打捞上来的加在一起怕是不会少过八千人。李存真痛心于汉人的损失,更加不能放过一次壮大的机会。于是他趁着郑成功观音山之败开展了投机业务。
本想放两炮给清军一点教训,但是清军太不抗打,四次齐射居然就把前锋打得大败。当他命令大戎船兵舰冲向清军的时候,他的肾上腺素也被迅速点燃了。命令海上飞龙号和其他炮舰一起加入战斗。然后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胜。
太容易了!要不要这么潇洒?
当清军丢盔卸甲逃跑的时候,李存真被自己的胜利震惊了。现在,他眼前是兴奋的人群,耳边是热烈的欢呼,然而李存真看到却不敢相信,听到却不能确信,这一切如梦似幻,太过飘渺!
何天骄、姜诚乘小船来到海上飞龙号上,见了李存真两个人拜服在地。何天骄大叫:“大头领,大头领,你就是天啊!你就是神啊!”说罢屁股一撅咚咚磕头。
姜诚也喊道:“赢了,赢了!我们没有损失一艘战舰,敌军败了。大头领,辫虏的长江水师完了!他们完了!”
“大头领,大头领!”吕英杰抓住李存真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李存真只感觉一阵摇晃,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吕英杰长者大嘴喊道:“大头领,咱们赢了!”
“赢了?”
“赢了!赢了!”众人纷纷叫嚷着。
李存真这时才缓过劲来。我赢了,我打赢了。好像很容易,可这却是我十二年来精心准备的结果。果然机会只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此言非虚,智者诚不欺我也。
李存真目光炯炯,环视众人,只见此时的众人也在热切地看着他。
“郑军的弟兄们,观音山咱们败了,你们知道给满清当狗嘶咬咱们的是谁吗?”李存真大声地问明郑的士兵。
“是狗日的梁化凤!”郑军士兵愤怒地喊着。
“没错,就是那老王八!他是个无耻的汉奸!”李存真大声喊道,“他是崇明提督,弟兄们走啊,跟我一起去崇明,抄了他老巢啊!”
赵无极大喊:“咱汉家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
姜诚喊道:“对!用大棒子猛抽这反骨仔,让他活不痛快!”
“走啊!走啊!攻打崇明!”何天骄扯着嗓子发出雷鸣一般的声响。
“攻打崇明!攻打崇明!”士兵们跟着一起高呼。
一听说要抄梁化凤老巢,郑军士兵本就兴奋的神经变得更加兴奋了。大军士气高涨,扬起风帆,朝崇明进发。
就在此时,一叶小舟追上了李存真的海上飞龙号——常琨回来了。
且说,常琨从崇明岛回来了。这让李存真等人大感意外。李存真拉着时迁问:“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莫不是暴露了?你如此打扮难不成是被捉住又逃出来了?”此时的常琨一身污垢,如同乞丐。
“你的头发呢?”
“剃掉了,不然没办法混进去。”
“我不是让你找个人混进去吗?”李存真问。
“那些人都不靠谱,我还是自己打听更安心。”
“你以后要多训练些得力的手下,不要老是亲自上阵。你是负责管理情报工作的,谁负责搜集情报,谁负责分析情报你都要找好人手。特别是这种搜集情报的事情你应该让别人去做。”
“好的,老大,等人手够了我一定弄个你说的那个谍报网络来。”常琨笑嘻嘻地说道。
李存真问:“你回来了,还有别人在崇明吗?”
“没有了,崇明这个地方是归个叫什么梁化凤的满清大员管理的。这家伙狡猾得很,我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混进去。”
“有什么情报?”
常琨一脸深沉地回答:“崇明本来只有三千绿营兵,后来都被梁化凤调走了。现在崇明岛上的兵力反而更多了,但是大多都是民夫船上铠甲号衣临时充当的。国姓爷攻打过崇明,可是没打下来。”
其实,郑成功兵败之后本来打算攻打崇明将士兵的家属亲眷全都放在岛上,但是没有成功。
常琨继续说道:“郑成功攻打崇明,可是崇明岛西侧地形狭窄,根本没办法展开兵力。崇明的清军非常狡猾,居然开城偷袭,还抢走了郑成功十几门红夷大炮。不过他们缺少火药,大炮对我们也够不成威胁。我看这次国姓爷之所以兵败,主要原因是士气不高。士兵根本无心恋战。就在不久之前,郑成功已经带队南下了。”
“还有什么情报?”
“崇明岛的守将是陈慎,乃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朽。他以清臣自居,守土很是尽责。又有游击刘国玉,很是骁勇。崇明岛探哨很多,一旦有船只靠近城中的人便能知道。由于崇明把崇明三万多男女全都收拢进城了,所以让士兵装扮成逃难的百姓诈开城门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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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探到了这些消息?”
常琨笑着说道:“如果是这样我怎么还好意思在老大手底下混呢?”
“快说,别废话!”
常琨说着,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一看,竟然全是沙土。
李存真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沙土,而且是筑城用的沙土。全崇明都是这种沙土。平时质地松软,但是如果一旦填入一些糯米胶泥,立刻就变得坚硬无比。”
“所以呢?”
常琨一脸坏笑说道:“可以给他来个钻天猴!”
李存真听罢点了点头,转而一脸坏笑地对常琨说:“都说你是个坏逼,连着你都想到了!好,干得好!”
“嘿嘿,谢谢老大夸奖!”
第三十一章 攻打崇明2
崇明岛是个大岛,位于长江口,后世属于上海市管辖。这是一个因泥沙淤积而形成的岛。明朝二百多年的历史中,到嘉靖皇帝初年时崇明仍然是四个岛屿组成,西北面的崇明沙,东南面的南沙,中间的长沙和三沙。到了万历后期,四个岛便合成了一个大岛。所以,崇明县城仍然位于最开始的崇明沙上。在原本的长沙上还有一个刘河堡中所。
为了防守县城,陈慎将刘河堡中所的所有百姓和官兵全部聚积到崇明县城中。在县城外特意造了西北、西南两座土城以为掎角之势,同时也是为了安置难民。
公历七月二十六日清晨。李军趁着崇明守军防守疏忽,展开偷袭。赵无极、白驹、姜诚率领一千精兵攻打西北土城,吕英杰、何天骄、武达摩率领一千郑军精兵攻打西南土城。
海上飞龙号上的四十磅大炮发出怒吼,振动着整个崇明县城。李军士气高涨,作战英勇。当官的带头冲锋,先是火枪齐射,打得土城里的士兵不敢露头,接着就是加上梯子攻城。土城本身高度只有四米多,海盗们后背背着钢刀,手上拿着短矛,七八步就攀爬等成。到了城上,朝着清军就投去长矛,然后拔出背后钢刀砍杀。不到一个小时崇明县城外的两座土城就被拿下。俘虏清军四百多人。
崇明县城没了土城的保护立刻就成了瓮中之鳖,陷入围攻。只是崇明西部空间狭小兵力难以展开。清军将领将大部分青壮全部聚集在西侧防守。
李茂之建议从炮舰上卸下大炮轰塌城墙,可是李存真却摇头说道:“崇明的清将陈慎和刘国玉并非无能之辈,特别是陈慎其人虽然老朽却也不失刚猛。不仅打败国姓爷,而且还缴获了国姓爷多门红夷大炮。况且城上也有火炮,攻打不易,前车之鉴不能不查。而且,我们的人虽然多可是也金贵的很。况且崇明城中毕竟有几万男女,又有地利优势,攀城不易。即便是轰塌了城墙又能如何?还是要靠巷战取胜。到时候会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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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不解地问:“那么以盟主之见,该当如何?”
李存真说道:“崇明县城临江地域狭窄,我军无法投入足够多的部队同时参与攻城。只有城西门以外野地比较开阔,这里可以成为攻城的主战场。我想国姓爷就是把这里当成是主攻的方向,不论是地上残留的弹坑还是烧焦的火堆都能证明这一点。看这城垣就知道,国姓爷攻城很是急切,这崇明城多处塌方,现在虽然修好了,可难以用坚固二字来形容。我们可以用一部分兵力在临江的狭窄地域牵制守城的清军,而让大部队在西门外集中攻击。”
李茂之说道:“好,我这就传令下去。”
李存真说道:“不要急着进攻,列阵以待,看我整塌他城墙。”
且说,崇明知县陈慎好不容易才打退郑成功的进攻,本以为再无威胁,可怎么都没有想到,紧紧过去不到三个小时,明军又来了。而且此次的明军一个个红着眼睛好像是来找他报仇的,可是自己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明军啊,兴许是因为以前击败过张名振的缘故吧。此时,崇明县城的城墙才修补好,护城河还没有来得及挖开。明军也不喊话上来就进攻,看样子士气高涨,怕是难以对付。
此时,崇明绿营已经尽数给梁化凤调走,城中只有团勇。但是陈慎却并不害怕,此次前来的明军没有郑成功的多,郑成功尚且奈何不了崇明县城,城下明军又如何能行?但是,面对明军,陈慎也不敢大意急忙命团勇上墙防守。
李存真骑马来到城下,在城上火炮射程之外站稳大喊:“崇明的百姓都听好了!我乃霹雳雷火上天大将军,今天接受了玉皇大帝的旨意来接收崇明,尔等速速投降免得生灵涂炭。”
陈慎听罢心中鄙夷,人就是人,胡说八道,说自己是神仙?还什么霹雳将军,若真是如此天下岂不都是你的了。于是命人答话:“将军若果然是天人便叫天兵天将打塌我崇明城墙,我等自然甘心归顺。若是不能,不要装神弄鬼,速速归顺大清,我大清天命所归,你等正好顺天应人。”
李存真本来也没打算凭借几句话就让陈慎献出崇明县城。既然已经喊话完毕,自然打马回阵。下令道:“穴攻崇明!”
常琨等回答:“是!”
李茂之慌忙上前劝阻:“盟主不可,这崇明城池十分坚固,我等新到锐气正盛,又有许多攻城器械完全可以一鼓作气登城作战,搞这穴攻怕难取胜。”
李存真大笑道:“茂之先生句句金玉良言。可今天我却不能听你的。但凡让先生看看我的手段。用不了十二个小时,就是六个时辰,我便能拿下崇明,你信不信?”李存真寻思着自己既然来了清朝也应该适当地说话半文言半白一些,可是他不是学古汉语出身,遣词造句拿捏不准。
在场众人,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姜诚和武达摩等人无不面面相觑,不知道李存真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开始吧!”李存真对常琨下令道,转而又对众人说,“各部队加紧时间休息,老营列阵防守,防止崇明清军出城来个突然袭击,保证常琨土工作业。”
陈慎的部队已经安排妥当,可是半晌却不见明军来攻,颇感纳闷。此时有团勇小校指着对面的明军大喊:“海逆在掘土。”陈慎赶快眺望,见到“郑军”果然在掘土。
难不成是穴攻?陈慎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我已经探听到消息,江宁城下海逆大败,此时梁提督肯定带兵星夜前来救援,都这个时候了这些逆贼居然还要穴攻,真是不自量力。况且,穴攻就穴攻吧,总得隐蔽而动才能发挥奇效。为何如此明目张胆?难不成欺我辈愚鲁?
当即下令,崇明县城内也开始挖壕沟,壕沟要深挖,对抗明军穴攻。
第三十二章 清臣气节
李存真知道明末清初正是豪杰辈出的时代,他怕陈慎能看出来所以让军队四处掘土。一时之间,尘土飞扬,灰尘漫天,掩护了真正的作业部队。李存真怕一处穴攻不起作用,于是连续挖了三处。
八个小时后,常琨报告:“盟主,弟兄们挖通了。”
“通了?这么快!”李存真高兴地直跺脚,转而又问,“挖到城下了吗?”
“三条,全都挖到了!”
李存真怕不准确,亲自举着火把去看,一见果然全都准备停当。特别是此前船上有一口从教堂抢来大钟,原本口朝上坐在船里当水缸用,此时已经被搬到坑道里。这大钟是用铜铸造的,所以李存真抢劫的时候也没有放过,打算以后融了做成铜钱或者干脆做成铜皮包船用。这一次常琨献计,李存真心思活络正好用这大钟当武器。
那大钟的钟芯很大,足可以塞进两个壮汉去。此时,大钟口朝上底朝下,里面装满了火药坐落在那里。大钟口紧紧地顶住坑道顶部,引信也全部安置妥当。
李存真看罢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堵住洞口,大钟四周也要塞紧土石。记得洞口一定要密封得严实,否则无法成功。”
“盟主放心,我常琨一力担保。”
李存真钻出地道,骑马再次来到城下喊道:“城上的人听着,快快投降,你们跟着陈怀荩是没有前途的。玉皇大帝已经答应我,即刻用天雷帮我打塌城墙,尔等若不速速投降,天雷袭来,万劫不复!”
“城下的傻逼听着……”城上是一个团勇打扮的人在叫骂,“城下的逆贼听着!我大清天命所归自有皇天保佑,尔等小小之辈……宵小……宵小之辈上蹿下跳,成不了事!玉皇大帝若是保佑,也是保佑大清,岂能为尔等所用?快滚,滚回你妈那吃奶去吧!”
李存真大喊:“我也是为了大家考虑!崇明的百姓听着,你们都是汉家子孙,岂能穿着鞑虏的衣服,留着鞑虏的头发,死了以后也见不了列祖列宗。天雷就要袭来了,何苦为满清送死?”
城上又喊道:“你乃是一个神棍,妖人,岂能作岁数?……哦原来是作祟啊……岂能作祟?我家陈大人都不屑与你分说,由我来说。你要是真有能耐就引天雷来劈,没能耐就快滚,滚远点,吃屎去吧!”
“去你妈的,你他妈的才人妖呢……草你妈……你就是个液体……现在还是液体,黄浆子、白浆子变成黑浆子。狗草蛋样的,你爸怎么没把你射墙上?看看你那个样吧,长得像个基八……脑袋后面又带了个基八……”何天骄指着城上大着嗓门骂个不停,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此时,城上居然也不示弱,五六个人一起齐声朝城下骂过来,污言秽语更胜一筹,让人大开耳界。
李军士兵火了,特别是海盗们,不管能不能打过人家,但从来都是嘴巴不饶人,如今却让人家给骂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都跳着脚蹦着高,指着城上大骂。
两家你来我往,唾沫横飞,口水狂喷!你骂我祖宗十八代,我骂你的命根子和爹娘,竟然没有点滴素质,激动之下,竟然骂出新的境界。旁边的郑军士兵听了不仅没有捂住耳朵,反而在一边叫好。
李存真打马回阵,下令道:“点火!”
命令下达六七分钟后。李存真一声令下:“全体闭嘴,捂住耳朵!天雷就要来了!”
然而,三分钟过去了竟然毫无动静,李存真军疑惑不定,特别是普通的郑军士兵听说李存真与玉皇大帝交情匪浅也是不信,但是他们却希望这是真的,若是城墙真能崩塌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点火这么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免惊疑不定。李茂之等人面面相觑此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清军听说玉皇大帝来了,要打塌城墙,一开始很是害怕。可是半晌也不见动静,逐渐便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转而嘲笑明军。“你们的玉皇大帝呢?你们的天雷呢?哪去了?是不是一起南逃了?”当有清军大声嘲讽城下明军的时候,城头发出一阵哄笑。
哄笑声还没有结束,突然大地一阵震颤。紧接便是一阵闷雷般的炸响,崇明城墙动了一下,旋即一股巨大地能量从地底升起沙土和石块如同喷泉一样,飞上天空。那尘土和砂石飞溅起来,直冲云霄,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喷泉,只是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泥土沙石。
灰尘弥漫着整个崇明岛,漫天的沙土嘘嘘落下。在这一刻,世界似乎安静了。听不见一点声音,叫骂声、江水声、喧哗声,一切声音全都消失了。李军士兵许多人趴在了地上,有的人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还有的人眼神涣散伸出手试图去触摸空气中的灰尘。早就有人被灰尘呛咳嗽不止,不少人死命地用巾帕捂住口鼻。
“后退,去江边!”李存真被受惊的战马掀下来后,踉踉跄跄地走到何天骄跟前,在何天骄耳边轻说,然后何天骄便大着嗓门喊出了这一声。
李军士兵还有自主意识的,纷纷掉头跑向江边。李存真跟着混迹在人群中,他踉踉跄跄一步三摇刚一跑出那团灰尘便一个鲤鱼跃龙门窜到江畔,赶快喝了一口江水,然后又用江水洗脸。过了好一阵,咳出了淤积在喉咙中的粘痰后,他才感到呼吸匀称畅快。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风,把灰尘全都吹散了……
崇明的城墙崩塌了,出现了一个大豁口。李存真挖了三条地道,却只爆破一处便有如此效果。如果三处一同爆破崇明城墙便要上天。
“天雷!皇天护佑吾辈!冲啊!”赵无极用巾帕包裹着口鼻先是朝天大喊,然后便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喊。士兵们见到城墙果然塌了,顿时士气爆棚,呐喊着带着一身的灰尘如风一般地冲向崇明城。
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傻了。此前站在城墙上大骂的人早就没有了踪影,很多人被当场震死。没被震死的也被震得东倒西歪,更有甚者被落下的石块砸死砸伤。
“天雷,真是天雷啊!”清军团勇纷纷扔掉自己手中的兵器,跪地磕头不止。
难道真的有天雷?陈慎从一阵恍惚中镇定下来。由于听不得双方的污言秽语,陈慎选择下城暂避。这一行为,使他在爆破中捡了一条命。
不!这不是真的,天雷该从天上来,怎么能从地底下冒出来?这不是天雷,不是!
陈慎大吼着下命令叫崇明团勇抵抗,并大声说道:“这不是天雷,是伪明的诡计!”但是,清军团勇却根本不听,乱作一团,城头的团勇更是吓得抱头鼠窜而去。其实,当炸药爆炸的时候,崇明守军的士气就跟着灰飞烟灭了。毕竟跟谁斗也不能跟天斗啊!面对潮水般涌过来的李军,许多团勇吓得跪在地上大哭投降,磕头不止,有的一边磕头一边双手一齐拍打着地面大喊:“玉帝爷爷,我错了,我投降,我投降!饶了我吧!”
陈慎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不响地回到县衙,穿戴上了他那身滑稽的带有瓜皮小帽的官服。
其实,陈慎是个好人,为官身正、公正廉洁、爱护百姓,为了造福一方,他兴修水利,灌溉田地,改善盐碱地,增加粮食产量,使崇明百姓能够平安渡过荒年。好官到哪里都受欢迎,所以在紧急时刻百姓能够为他效死,连游击刘国玉也为他马首是瞻。
不过,人的认识始终有限。陈慎认为跟着明朝是绝对没有前途的,如今的大清已经差不多拥有了整个中国,这才是初升的太阳,明朝不可能翻过天来。自己本来就命运多舛,先有张名振、张煌言屡次寇掠,后有海逆朱成功乘人之危,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个李存真,打破城池自己有负皇恩,总算是活到头了。
就算是投降海逆兴许能再多活几年,可胜利终究属于大清,他还是难逃一死。丧城失地,大清律法难容,还是一个死。横竖都是死,没有一条活路,何其惨也?
陈慎也算是个有骨气的人,穿戴好衣冠,用一根白绫从容不迫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临死前他对刘国玉说:“我有负皇恩,一切罪责全都在我。阁下快快突围吧!”说罢,就自己蹬翻了踏凳。
刘国玉眼含热泪见着陈慎咽气。看了看远处冲过来的李军,哪里还能逃去?刘国玉擦了擦眼泪,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朝东面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拔剑自刎。
历史从无正义,只有残忍和厚黑!
李存真此前的铺垫取得了成功,崇明团勇和百姓以为天雷袭来,明军乃是天神下降,抵抗的勇气瞬间崩塌,纷纷跪地请降。李存真军省去巷战轻易攻克崇明,没有折了一兵一卒。
李存真感叹,陈慎和刘国玉虽然是汉人为满清殉死,但终究是有气节的,下令厚葬。也是让李军的将士都看看,有气节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受到人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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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客
注释1:满清虽然是作为外国打进来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满洲人早就被同化了,用不着太过纠结。
注释2:十七世纪的时候民族主义还没有兴起,很多人都是懵懵懂懂,又有几个人明知道自己是汉奸还仍然卖力苦干的?估计也就洪承畴、范文臣、李永芳等少数人而已。大多数人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受到历史进程的限制,眼界太窄,当时他们还是认为满清是正统,为满清殉死的人也是有的。
注释3:这就是个小说,只是个小说,怎么热闹怎么好玩怎么爽怎么来,大家看着一乐,也就是了。
第三十三章 民族败类
郑成功兵败观音山,梁化凤拔得头功。自然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更兼对满清忠心赤诚,获得众人一致肯定。清军追出城后,远远望着郑军士兵,梁化凤便要指挥全军冲上去,副将赵国友急忙拦着说道:“大人,不可轻举妄动啊!”
“观音山一战海逆已经胆寒,怎么算是轻举妄动?”
赵国友说道:“大人你可看到,满兵大人都没动。”说着指了指队伍最后面噶褚哈和玛尔塞的满兵,“海逆虽然是受了伤了老虎,可那毕竟也是老虎。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老虎呢?满兵都不动咱们动什么?”
梁化凤回头看了看满兵,只见满兵行动果然缓慢。转回头来对赵国友说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满洲大人们现在是主子,天下都是满洲人的。你我都没有抬旗,立了再大的功,当了再大的官,在人家眼里咱们还是奴才。既然当了奴才了,就要有奴才的觉悟。奴才在前面冲锋陷阵,主子在后面压阵难道不对吗?传令下去,追击郑兵,不得有误。”
“是!卑职受教了。”
梁化凤的三千绿营行动迅速,咬住郑军的尾巴不放,一路将郑成功逐出镇江。幸好郑成功士兵乘船,而梁化凤的绿营兵缺少战船追赶不及,这才顺利逃脱。可是梁化凤却并不甘心,率领士兵继续追赶。过了丹徒外,郑成功已经没有了踪影,这才放慢了速度。
噶褚哈、玛尔塞的满兵因贵州赔光了战马,满兵们在经济上正处于破产状态,急着要大抢一番。只是,勇武之师对郑军这只受伤的老虎犹存悸心,不敢穷追,只能一路尾随“礼送”对手主动撤出瓜洲、镇江。噶褚哈和玛尔塞见绿营已经追出去了,再没有人再阻拦他们了,于是放开胆子冲上去,将镇江尽情洗劫,可怜江南人民又一次蒙受涂炭,尤其是女性,清兵见到即一律奸淫俘掳,抢饱奸足方才收手。跟随而来的喀喀木满洲驻防八旗深深痛恨瓜州和镇江百姓,对着汉民狠狠地施逞了一把淫威,特别是两股满兵把女性全部掠夺而去。但凡有阻拦的便遭痛打,许多男子被打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梁化凤在丹徒放慢脚步,深深感到自己此次虽然打了胜仗,可是却没能发财。一路行来,唉声叹气。游击陈定见梁化凤不开心,笑嘻嘻地说道:“大人,这江南之地最是富庶。海逆一来可以说是一片焦土。”说罢,指着富裕的城镇说道:“本来安居乐业的百姓,被他们这么一折腾都成了流离失所的难民了。可以想象海逆是多么的凶残。”
“不好吧?不能这样做吧?”梁化凤瞪着眼睛说道,“这么跟朝廷说岂不是……欺骗朝廷?不好,不好呀!”
赵国友在旁边说道:“大人,你也知道那些满兵的德性。这笔财咱们要是不发,全让满兵发了。弟兄们以后怎么想?跟着大人出生入死,到头来一点油水也没有捞到,心中岂能痛快?”
梁化凤问道:“你说怎么办?”
赵国友和陈定两个面面相觑。赵国友心道:这梁大人今天是怎么了?都是自己人,平时无话不谈,现在怎么反倒婆婆妈妈起来了?
“反正满兵大发横财,咱们索性也大发横财,到时候谁知道是谁干的?”
陈定也附和赵国友说道:“大人,这天下的主子是满人,咱们这些汉人只有给人家当炮灰的命。这一次咱们九死一生,还不发财?朝廷都是满人,咱们和满人一起发财,他们还能拆开治罪?何况大人你可是江宁解围的首功啊!”
梁化凤听了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发财,就索性大发。告诉弟兄们,给我猛搂!”
汉人何苦为难汉人?同是汉人的梁化凤绿营对本族民众滥施淫威,疯狂抢掠。“花货满载,牛羊络绎”,男子稍有违逆便遭毒打,女子没有一个保得住贞洁。绿营在前,满兵在后,一路抢掠。由于绿营已经把一路上能抢的都抢了,本来在后面的满兵速度就快乐起来。过了常州,满兵就追上来了。
噶褚哈和玛尔塞一看到绿营本以为梁化凤会找他俩算账,因为常识告诉他们两个,汉人终究会维护汉人。毕竟他们两个做得太过分了。所过之处没有一户人家不是家破人亡,没有一个女子还保留着自己的贞洁,真的是哭声振天,惨不忍睹。可是,让他们两个大为诧异的是,梁化凤部绿营兵见到噶褚哈和玛尔塞的满兵劫掠物资反而讥笑他们抢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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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化凤见噶褚哈和玛尔塞部满兵没有战马,于是勒令部下交出战马。许多绿营士兵不乐意。
梁化凤大怒,冲着赵国友喊叫道:“这次江宁大捷,全赖两位梅勒额真出力,现在八旗疲惫,绿营就应该把自己的战马贡献出来给主子用。去叫这群丘八帮着八旗主子抬东西。”
赵国友瞪大眼睛诧异地问道:“大人,兄弟们自己也拿着东西呢。把马给了八旗主子,咱们怎么抬东西?”
梁化凤急着说道:“你傻啊!步行抬东西不会吗?你那两个棍子是摆设,不会用来走路吗?”
梁化凤牵着自己的战马来到噶褚哈前面说到:“梅勒额真大人,我的马就献给你吧。这可是难得的黄骠马。”
噶褚哈见梁化凤怎么说也是个提督,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有一匹瘦马,可是几次三番违拗不过,只能接受。拍着梁化凤的肩膀说道:“好奴才!”话音一出便知道说错了话,忙要改口。可没想到,梁化凤满面堆笑说到:“主子满意,奴才就满意了。”
梁化凤部绿营见梁化凤自己都交出了战马,便也将马匹都交了出来,献给因烧杀淫掠而疲惫的满兵,让部属们步行为满洲兵扛枪抬物,充当前导。一众人来到苏州,将劫掠的女子全部卖掉,真真发了一笔大财。
第三十四章 计谋
梁化凤志得意满之时,突然听说“郑成功”攻打崇明便急忙回援。长江水师提供船只,送绿营过江。可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一群庞大的舰队,驾驶着荷兰夹板船和中国式戎船把清军长江水师胖揍一顿。这让梁化凤十分纳闷,也让噶褚哈和玛尔塞惊讶非常,哪里来的什么人呢?莫不是郑成功请来了红毛人?
几个人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搞清楚,那不是荷兰人而是明军。而且,长江水师折损了五百艘战船,战死一万多人。这让这些清廷将领颇感惊惧。特别是喀喀木的那些满兵,经过银山大战,本来就惧怕汉军,后来好不容易在绿营的帮助之下转败为胜,恢复了些许自信,如今长江水师又败,这点好不容易聚积起来的士气再一次烟消云散了。噶褚哈和玛尔塞也不再管什么发财不发财的事,点头回窜江宁。
梁化凤心中开始嘀咕:难道郑成功是诈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难不成海逆……不会这么轻易退走。江宁一战大清虽然胜了却也是惨胜,江宁驻防八旗差不多全都完了,噶褚哈、玛尔塞两位主子在观音山也遭到了郑军的打击,损失惨重。郑成功大将甘辉临危不乱挡住了天兵,使郑军虽然受挫可是实力尚存。倒是可以凭借瓜州和镇江再图江宁。不过,现在海逆已经撤出了瓜州、镇江,怎么再图江宁?如果是诈败,这也演的过分了吧。不可能是诈败,对,不是诈败,郑军确实是败了。只是为什么他们还不走呢?难道是要取崇明为根基?
郑军的水师扯地连天,有三千多艘战舰而我自己的战船在战前凿沉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却给贼人抢了去。若是贸然回援怕是不够稳妥。而且突袭郑军大营,大战观音山如今已经立下大功。守卫崇明的是陈慎,若是丢了城池陈慎应当负主要责任。我虽然是崇明提督……可是我……可是我……妈的,我也得负责!真他妈的倒霉。不管我立了多大的功,丢失城池终究逃不了干系。只是如今缺少战船,若是贸然援救,一旦败了不仅崇明要丢失,自己南京城下的功劳也没了,前程化为泡影,搞不好还会身首异处。不管怎么说,这回援的事都该从长计议。
于是梁化凤率军马不停蹄回了镇江。
梁化凤这一认怂,让李存真犯了难。满清吸取明朝教训,对丧城失地的大臣和将军加大了处罚力度,导致清廷官员大多都能死守城池。而那些丧失城池的官员,更是急于在朝廷知道失地的消息之前夺回城池以减少罪责。李存真本想利用梁化凤救援崇明心切的机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报仇雪恨。毕竟此时李军刚刚赢得长江之战和崇明之战的胜利,郑军士兵也急于报仇,正当士气可用之时。梁化凤这条狐狸居然不上钩,掉头走了。这让李存真的谋划化为了泡影。
“唉……”李存真一声叹息,自言自语地说道,“全他妈泡汤了。怎么办呢?”
且说,梁化凤回到镇江第二天便听说郑成功已经南下便纳闷起来。原来占领崇明的不是海逆。既然海逆已经逃窜,怎地崇明岛还会被占?这崇明岛是哪里来的人给占了去。又过了两日,有人回报,崇明岛落入李存真领导的匪帮手中。
“李存真是哪里冒出来的?”梁化凤问自己的左营游击陈定。
陈定也不知晓,便说:“兴许是浙江乱兵的一个兵头。或者是看到海逆猖狂所以起兵响应的?海逆败退却带不走他们,于是便抢了崇明岛?”
“一个兵头就能拿下崇明岛吗?”
此时,副将赵国友瞪了陈定一眼,说道:“军门,这个李存真就是捉拿……管军门的那个李存真。”
是他?梁化凤心中隐隐地感到有一丝的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还是觉得脊背隐隐有些发凉。“如此说来,我们想要重新夺回崇明怕是有些困难了?管军门能知晓李存真的底细吗?这便差人去江宁问问吧。”
管效忠被李存真擒拿先给郑成功,郑军并没有杀他而是把他关了起来。及至南京城下清军反败为胜,又把管效忠救了出来,由于受了伤现在正在江宁城中医治。梁化凤认为管效忠怕是要倒霉了,他一战就损失四千满洲八旗兵,皇上怎么能放过他?再看看自己,对满洲兵关怀备至,叫自己的人把马让出来给满洲兵骑乘,可以说是尽到奴才的本分了。一旦管效忠被革职,自己就很有可能成为江南提督。现在快点差人去问一问李存真的情况,若是去得晚了,兴许就只能看见一具无头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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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有人来报,武世权回来了。
“武世权,什么武世权,是什么人?”梁化凤觉得这两天蹦出来的孙猴子太多了,一会一个,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便问赵国友。
赵国友忙回答:“军门忘了吗?武世权就是管军门的副将啊!是管军门最为信任之人。”
对了,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武世权就是背着管效忠逃跑的那个人吧?梁化凤思量着,听说这个人被俘了,怎么又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吧。”
“喳!”
武世权一身风尘,左臂吊着绷带,右脚一瘸一拐地挪进来。一见到梁化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管在场有人没人,更不估计自身体统,放声大哭了起来,双手捂脸,嚎啕不止。
梁化凤见状十分不悦,骂道:“哭什么哭?你爹死了吗?”毕竟武世权是管效忠的人,又不是自己的人,他受不受苦关自己屁事?可也不好骂得太狠,便撑着嗓子吼了两声。
这一吼果然见效,武世权一见梁化凤发怒,立刻收了眼泪说道:“军门,末将无能护佑不了管军门,以致兵败被俘,被那李存真军捉了去,本想一死了之,怎奈看守甚严一直找不到机会……”
“胡说八道,想死还能没机会?你把舌头伸出来用牙一咬不就行了?找一块石头猛地撞过去不就行啦?想活不容易,想死也难吗?”
武世权一见自己的话梁化凤根本不信,干咳两声,又说:“其实末将实在是不甘心,想着不报大仇誓不为人,要是就这么死了上对不陛下厚恩,下对不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所以这才权且忍耐苟活至今。”
“行了,行了,既然你也已经回来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回江宁。”梁化凤说完了,起身便要离开。
武世权赶快膝性两步,说道:“军门不忙走,不忙走,末将还有要事禀告。”
“什么事,快说!”梁化凤不耐烦地说道。
武世权支支吾吾半天不开口,梁化凤说:“这屋子里的都是我的心腹之人你但说无妨。”
武世权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想来军门已经知道李存真这个人了吧?”
“知道,这乱贼占有了本将的崇明岛,本将不日便会把他重新夺回来。”
武世权却说:“军门,你可知道这李存真手上有二百五十多名满洲八旗勇士吗?”
“什么?”梁化凤听到这一个消息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武世权瞪大眼睛直视梁化凤,肯定地回答。
第三十五章 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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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初年,满洲八旗与南明作战若是败了从来都是死路一条,所以满兵无不奋力搏杀。这一次管效忠大败,满兵摔倒在江南泥泞的农田里,绝大多数都被郑成功的人宰了,许多人摔晕,被踩,昏了过去,这才被李存真捉了二百五十多人去。李存真也不杀他们,还给他们饮食,使这二百五十人一直活了下来。
“李存真让我给大人带个话,说是希望大人能用甘辉和余新去换这二百五十个满兵。”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梁化凤一听便急了,大叫着说道,“别说我不信这反贼,就算我信了我也办不到,甘辉、余新这都是郑逆的大将,全都在郎总督那里,我管不着!”说罢,背着手气呼呼地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赵国友一个劲地给梁化凤使眼色。梁化凤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赵国友赶快假装咳嗽了两声,梁化凤现在在气头上,这两声咳嗽他反而一下子想明白了。问道:“你怎么不去找管效忠,找我干什么?”
武世权支支吾吾地说道:“也是李存真说的,他说管军门不日就要倒大霉了。李存真的原话是:‘管效忠免死,革提督,并世职,鞭一百,发包衣下辛者库为奴,俱籍没家产。你还是去跟梁化凤说,那狗日的是个忠心的奴才,听说满兵被抓肯定像狗一样舔上来。跟他说比跟管效忠说有用的多。你这么一说,梁化凤肯定能同意。’”其实,武世权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只是李存真拿刀架在武世权的脖子上,要武世权用自己的家族墓地发誓按照他原话来说,来办。武世权无奈只好发誓,如今怕毒誓应验,便也要照着誓言行事。
梁化凤听罢大怒,满脸涨红、双眼圆瞪、目眦欲裂,一股心中压抑许久的自尊突然涌上心头,苦楚无处诉说。他抬起脚就要踢武世权的头,赵国友、陈定赶快上前。可是梁化凤力大,一脚踢在武世权脑门上,把武世权踢翻在地。梁化凤又要上前厮打,赵国友赶忙跪倒在地,抱着梁化凤的腰不让他去,陈定也是死死抱住梁化凤的左臂不松手。梁化凤大怒挣扎不止,咧开大嘴,涎水狂喷,浑身颤抖,指着武世权大骂道:“贼你娘!谁是奴才,你说谁是奴才!卧槽你妈!你个死不要脸的,还他妈的有脸回来?你怎么不去死?谁是狗日的!他妈的!我弄死你!”
“冤枉啊!军门,这全都是李存真让我说的,他用大刀抵在我的喉咙口,逼着我用我家的坟地发誓。谁没有父母,谁没有祖宗?军门,我也是没办法啊……我真的没办法了呀!他要原封不动地传话啊!军门息怒啊!”武世权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磕头赔罪。
赵国友、陈定全都上前劝说:“军门息怒,军门息怒。”赵国友说道:“军门何苦跟盗贼一般见识?那李贼定然就是用武副将来激怒军门,军门若是怒了便中计了。”
陈定说道:“军门,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当年诸葛武侯骂司马懿是女子,司马懿毫无怒气,心中能装下海阔天空,最后还是赢家。军门今日何苦与之计较?”
梁化凤折腾了半晌又听赵陈二人所说有理,就是杀了武世权又能如何?便也不再动手。但是余怒未消,又骂了一会,方才好些,怒道“管军门要倒霉是他说的,他说你就信啊?你是吃屎长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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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世权哭丧着脸说道:“末将本不相信,可是李存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军门你有所不知,李存真是个神……神棍,能呼风唤雨,崇明的城墙就是他召唤天雷打塌的。”
“去你妈的!别在这放屁了!”
“没有,没有,末将真的没有胡说。”
说到这里,梁化凤更加生气了,“你是说李存真是个神仙?”
武世权双膝跪地,上身立起,瞪大眼睛说道:“军门这是我亲眼所见,一道白光乍现,城墙轰隆一声就塌了!他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他就是像三国的于吉那种,还有就是葛什么来着……天师葛洪!真的,军门,末将句句实言啊!我武世权要是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下辈子投胎当狗天天吃屎,若是下辈子为人保我去当太监,天天刷恭桶。军门,信我啊!”
“什么?你居然……连这样的毒誓也发得出来?”梁化凤瞪大眼睛,惊诧地问道,“丧心病狂!你还是人吗?”
“当然,当然,末将当然敢发誓,因为看到了,亲眼所见啊!”
梁化凤再一次看到赵国友给他使眼色,梁化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舒缓了语气说道:“武副将劳苦功高,这就下去休息吧,只是这件事情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是,是!末将知道轻重,末将懂得!”
武世权走后,赵国友吩咐看紧武世权,不许他和别人接触。转而他对梁化凤说:“军门,先不要说这李存真是否真是妖孽,单就是他手上有二百五十多满洲八旗兵就是个不小的筹码。甘辉、余新这些人也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是想换也换不了。最后功劳全都是郎总都的,我们怕是连汤也喝不上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梁化凤问
“军门,不如我等一起攻打崇明,寻机来战。打败了李存真便可以把那二百五十人解救出来,即便有些损失也不打紧,只是救出二三十个也是好的呀。这些八旗之内盘根错节,也许与北京都有联系。将军若是干成了这事岂不又是大功一件?”
梁化凤听罢直搓手,兴奋得满脸通红。李存真实在可恶,居然敢骂自己,自己生下来还没被这么骂过,若是捉了李存真定然剁碎了喂狗。
“李存真悖逆圣上,人人得而诛之,该被讨伐。李贼!若是被我抓了,定要用他的心肝下酒。”可是正在此时他突然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问道:“若是李存真拿这二百五十人做人质怎么办?我军岂不被动?”
赵国友说:“军门多虑了。李存真想要用这二百五十人换出郑逆的大将,怎么会轻易就杀了?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会动手。再说了,我们一旦击败李存真他有没有时间处置这些人还难说呢。”赵国友见梁化凤微微点头便接着说,“不管怎么样,军门也是要夺回崇明的,这个根本不用上报郎总督,崇明本来就是军门的防区。退一万步说,如果拿不下崇明也不是我们的错,毕竟长江水师又不是咱们折江里的,到时候再上报郎总督,这个麻烦的事就让他操心去。”
恰在此时,突然有人来报:“崇明岛贼寇李存真率领海船一百五十多艘,兵丁一万余人进犯常州。”
赵国友听罢嘿嘿一笑:“军门,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不如这就发兵常州,一举荡平李贼。李贼一平,崇明自然不在话下。”
梁化凤一拍桌子大声地说道:“本来他龟缩在崇明岛我军缺乏海船一时半会还拿他没办法。现在可好了,他自己送上门来。嘿嘿,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下,梁化凤点起军马起战兵三千,汇合镇江绿营五百披甲兵,各地绿营兵和团勇八千,又捉壮丁充数全军共有两万三千人,朝着常州府杀来。
第三十六章 布阵
顺治十六年公历八月七日,李存真率军越过苏州府杀到江阴城下,要求知县立刻投降。在郑成功攻打南京时知县义无反顾地反正,当郑成功败退时这知县再次反过来反正。如今李存真率军杀到,知县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办,再反过来返过去反正吗?但是联想到就连郑成功都败了,这个什么李存真怎么能赢,说什么知县也不肯投降。李存真下令开展穴攻,使用城墙爆破的方法夺取城池。不到八个小时,江阴城墙崩塌,江阴落入李存真手中,县令犹豫着不肯自尽,最终被俘。李存真吩咐武达摩给江阴知县一根麻绳一副板凳送他一程。
八月十一日,梁化凤率领赶到江阴附近。此时李存在已经把江阴洗劫一空,城中的粮食和草料全部装船运走。大将李茂之、赵无极建议立刻放弃江阴向香山撤退。因为八月十四日李存真得到消息,梁化凤兵马已经追了上来。而李军水师舰队押送粮草未归。李存真本想利用水师的机动能力歼敌,但是目前看来也只能正面硬刚。十五日天还没有亮,李军运动到香山附近。
靖江岛是长江中的一个小岛,在江阴县北侧,是常州府最北面的一个县,再往北便到了长江以北地区,那里正是扬州府。此时,靖江绿营得到梁化凤率军进剿李存真的消息便派了两百披甲五百辅兵赶来增援。梁化凤的实力再一次增强了,全军士气高涨。
清顺治十六年公历八月十二日上午八点。李存真军选了一处有利于自己的地形列阵。此处是个狭长的类似马槽型的丘陵地。两侧是高丘,中间地势平坦。李存真军当即下令军队列成半月阵。中央突出,两翼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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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以一千五百郑军老兵为基础摆开阵势。每名老兵带着一名李存真从长江里救起的郑军士兵以及一名辅兵列阵。为了防止辅兵逃走,李存真命每名郑军都带着两到三名辅兵列阵。郑军老兵一千五百人,新兵一共四千七百多人列成阵式。
李存真前世比较喜欢看战争纪录片,他受到马其顿方阵士兵装备的启发,给自己的中央阵线也配备了和马其顿士兵相似的装备。除了身披缴获来的清军铠甲外,还有一面盾牌和一根长枪。盾牌主要目的是为了弥补铠甲的不足,由于时间仓促,盾牌制作得十分粗劣,就是用厚一些的木板做成的简易格挡装备,这种盾牌抵挡不了锋利长矛的穿刺也抵挡不了铁锤的重击,勉强能够抵挡清军的箭矢。李存真命人在盾牌上挂一根绳子,大多数是麻绳,把麻绳弯曲过来弯成一个套,把盾牌挂在士兵的脖子上。盾牌上再安置两处可固定的把守,一处把手固定在手肘处,另一处把手固定在手腕处,这样一来就可以解放出一只手来用以与另外一只手一起操持长枪。当敌人进攻时将盾牌挡在身前,当自己进攻时双手持枪突击。大盾是长方形的,到人的胸口高,只要举起大盾或者蹲下就能很好地避开敌人的箭矢。
李存真将中军分成大块布置成九个方阵。第一排三个方阵,每个方阵有兵四百二十人,是由二十名郑军老兵,一百郑军士兵率领辅兵组成,虽然是三个方阵但是阵线严整毫无缝隙;第二排三个方阵,每个方阵五百五十人,是由三百郑军新兵率领两百辅兵组成,三个方阵中间却有两条通道,宽不过四五米。前两排相聚三十米。第三排同样是三个方阵,每个方阵六百人,是由二百八十名郑军老兵,一百二十名郑军新兵以及辅兵组成,第三排严丝合缝没有空隙。最后一排与前面两排相距较远,约有七十米。李存真效仿郑军右武卫大将军周文斌置一根长绳于第二排士兵身后五十米处,搬下严令凡是有退过长绳之后者斩。李存真自领中军,率领三百铁甲军和五百南洋火枪手为预备队。
李茂之和白驹领一千五百李军铁甲兵和一千五百郑军士兵为右翼,铁甲兵在前郑兵在后列在右侧的山丘上。率领一千燧发枪兵,两百重型火枪兵隐蔽在山坡后。
何天骄与武达摩为左翼,率军与右翼相同,一千三百重型火枪兵布置在铁甲兵之后。李军立定阵势,只许前进不许后退。战兵的甲胄是辅兵一路背来的,他们帮着战兵穿上甲胄之后便也拿起简陋的武器,主要是竹枪和柴刀,在山丘后面列成阵势。
赵无极与吕英杰个率领五百骑兵为左右翼骑兵,拦截绿营骑兵防止其左右包抄。
清军方面。梁化凤率军前进,斥候回报前面三五成群的有一大群败兵。梁化凤命将这些溃兵收拢。稍微清点了一下人数,竟然有五百多人。一问之下,回答说是江阴败兵。梁化凤问那群败兵的军头:“李存真攻克了江阴了吗?”
那个军头回答:“是的,是的。李存真乃是个妖孽,指天画地,比比划划,突然之间江阴的城墙就塌了。我等敌不过他只能四散而逃,现在幸而遇到将军,还请将军可怜我等予以收留。”
梁化凤觉得这个军头说话实在是奇怪问道:“你还曾读过书吗?”
那军头眼珠乱转,回答:“也曾读过两年书,可惜家里遭了兵灾无奈沦落便没再读书了。”那军头赶快再次行礼,用十分恳求的语气说道,“还请大人能斩妖除魔,消灭那李存真。他把江阴城中洗劫一空,现在已经朝着香山逃遁而去了。”
“很好,你们前面带路这便追过去。”
那军头却说:“将军有所不知,小人不是本地人,其实……其实郑逆进犯江宁,我等都是被朝廷征召的辅兵,江阴绿营支援江宁之后我们就又被充作了团勇防守江阴县城。小人实在是不认识路,只听人说是李存真逃往的方向是香山。那香山小的哪曾去过,就是这江阴城其实也是头一次来。”
第三十七章 开打
梁化凤心中思量这人说话应该是真的。明末清初的战争多是重视战兵轻视辅兵,绝大多数辅兵都是临时抓来的壮丁民夫,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打仗的时候,这些辅兵还被充作炮灰部队,去消耗敌人的箭矢,扰乱敌人的阵型,等到敌人的弓箭手手臂酸麻,战兵体力大量消耗,阵型混乱之时再全军压上便可获胜。眼前这个人说话的口音,遣词造句如此怪异,想来也不是本地人,不认识路也属正常。
梁化凤问:“你可看清李存真军有多少人马吗?”
那军头忙回答:“很多,很多,到处都是。一开始感觉没几个,没看见多少,可是城墙塌了的时候,我等直感觉天崩地裂,灰尘弥漫得到处都是,突然就冒出来好多明军。他们一拥而上,朝着江阴杀过来。我们几个好不容才逃得性命。跑的若是慢了,不是被踩死就是被明军砍死。真是险啊!”
梁化凤一听这人如此说法便心中判定这是个傻兵。居然还说“到处都是”,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明军有四五万?这话说得没有一点价值,这个人定然是被李贼的兵马给吓傻了,一时之间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只想逃命,晕头转向之时自然就觉得到处都是明军了。
梁化凤又见这群人中有一个高个的大汉,甚是雄壮,只是用绷带吊着条胳膊。便问:“你也是团勇?”
那军头忙替那大汉回答:“将军,这人是我的同乡。可能打了,不过就是胳膊中了一箭。你别看他就剩下一条胳膊,可比我这有两条胳膊的还有力气。”
梁化凤听了,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下其余的人,虽然还算精壮,但是这些人中至少有三成人面黄肌瘦,梁化凤叹了一口气,见也问不出什么稍一思量便说:“放下兵器都到阵后去帮助战兵背铠甲吧。”
“是!”背铠甲本来是个苦差事,可是那兵头却兴高采烈地一口答应,带着一大群穿着破烂衣衫的手下稀里哗啦的扔下手中的兵器。其实所谓兵器不过是一些竹枪和破旧的砍刀。这些东西杀鸡宰羊勉强可以,杀人却是万万不行。
这几百人放下手中的破烂便忙不迭地向阵后跑去。看着急忙跑开的“辅兵”,梁化凤也没多想,叫人找来本地向导,率领大军气势汹汹地朝着李存真军杀来,大有一鼓作气荡平敌兵的架势。
梁化凤认为李存真没有凭借城池固守,弃了城池上山,看来确实是怕了,如果不快速追击,这群人逃到江边上了船便不好对付了。想到这里,梁化凤催促手下兵丁迅速追击,务必要在贼兵上传之前追上他们。
姜诚边跑边说:“大琨子,你快回头看看,那狗日的往没往咱们这边看?”
常琨说道:“没有,他肯定是信了。不信也不行。现在事态紧急,他着急去找老大决战,根本顾不上咱们。”
姜诚说道:“这狗娘养的居然亲自跟咱们说话,一般不是都让自己手下来甄别吗?”
常琨说道:“兴许是想打听些情报吧?”
“妈的,刚才我还真挺紧张,生怕露馅。要不是我这里有个绷带,我怕是两手都哆嗦起来了。”
常琨看了嘿嘿笑道:“就算你哆嗦也不会露馅。毕竟他是个大官,感觉自己有威严,咱们这些小兵见了他自然得哆嗦。你要是不哆嗦还不正常呢。”
“大琨子,要不是你刚才拉了我一下,我真想一跃而起给这狗日的一刀。直接宰了他就完了。”
常琨说道:“幸好你没这么做。咱们是要歼灭绿营,打击江南清军士气,树立我们的无敌形象。搞刺杀不是正道。我之前也想过刺杀,可是老大说这么做‘政治收益’太少,还是得靠一刀一枪打出来才是真的。”
姜诚听了,点了点头。
上午十点半左右,梁化凤率军抵达与李军对阵,此时李存真军已经用过早饭。绿营游击陈定上前叫阵。李存真回话:有种就来攻阵,没种就滚回去。
“军门,你说这李存真会不会真的能引来天雷啊?”赵国友疑惑地问。
“我信他个鬼!这个什么李存真被说成是个能召唤天雷的,这定然是无稽之谈,否则还用打仗吗?”梁化凤大声说道,“依我看很可能是明军发明了一种攻城新玩意说成是天雷,这玩意肯定是能够让城墙瞬间崩塌出一个缺口来。至于天雷霹雳纯属胡说八道,是不明真相的蠢货瞎掰出来的。就连这个你们也信?别说我不信他能引来天雷,就算他能,那有这么样?天兵所到之处,敌军无不土崩瓦解”。
“就是,就是!”陈定在一旁附和。
赵国友见此赶忙说道:“将军乃是天将,所带全是天兵,咱们都是天兵。嘿嘿,大人是什么人?大人可是击败了海逆的名将。海逆十几万大军三千条战舰,陆师有鸟枪大炮,又有铁人队,一战就击败八旗劲旅。但是,那又如何?碰上了将军立刻就蔫了,抵不过他咱们的三千绿营,兵败如山倒。现如今我们有两万大军,一个区区李存真只不过是个盗寇罢了怎么能和咱们较量。况且崇明此前还被伪明张名振占据,也是将军率军击败夺回。如今的李存真的名声怕是还不如张名振呢。”
赵国友所说,正是梁化凤所想。梁化凤从来就没认为自己会输给李存真这样的无名之辈。因此从来没把李存真放在眼中,认为此战必胜,一路高歌猛进,前来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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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定突然问了一句:“大人,你说那崇明城墙塌了,江阴城墙也塌了。就算不是李存真引来的天雷,那会不会是因为做了坏事,遭雷劈了?”
“胡说!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因果报应,那咱们干了那么多缺德事,岂不是要被雷劈一百八十遍?”
“是,是!我也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陈定听了训斥,唯唯诺诺不敢辩驳。
赵国友的几句话说得梁化凤一阵高兴。
但是,当梁化凤遥望李军阵势,赫然发现李军阵型严整。不禁脊背一阵发寒,喃喃地说了句:“贼兵也不是全不懂兵法的”。
梁化凤望向李军左翼,赫然发现左翼竟然白花花的,眯缝着眼睛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看上去左翼列阵前排严整,其后则十分稀疏,阵型散乱,显然是有辅兵充斥其中,人数虽然不少但是显然只有前面的都是战兵。这一队列阵在前的战兵赫然就是“铁人队”。
“赵国友,你快看看,那是不是铁人队?”梁化凤指着李军左翼说道。
李军的铁甲军与郑成功的铁人不同。他们浑身上下全都被铁甲包裹,不要说头颈这种关键部位就连小腿也被铁甲包裹,不似海逆铁人小腿露在外面。
赵国友回答:“铁人是铁人,可是眼前的铁人看上去更像是……像是……弗朗机人。不过不管怎么看,左翼似乎都较为薄弱。”
一句话提醒了梁化凤,梁化凤再看李存真中军,只见中军非常的厚实,前面几排全是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战兵,战兵后又是大批的辅兵;右翼更是彪悍,全都披甲不说还全都手持长枪。
梁化凤对手底下人说道:“你们两个仔细看,左翼是不是真的薄弱?”
赵国友和陈定赶快抻着脖子看,看了一会赵国友说道:“大人,好像左翼的枪林不是太密集。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赵国友说道:“左翼只不过前面几排人多,他们紧紧挤在一起显得厚实。其实左翼非常薄弱,人少,前面密集后面的枪林自然就稀疏了。”
陈定瞪着眼睛问:“难道左翼前面人多是为了迷惑我们?”
梁化凤眯着眼睛听两个人说完,突然怪笑了一声说道:“兵法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李贼好狡猾!他左翼薄弱,却让前几排人挤在一起迷惑我们,使我们不敢攻打他的左翼。却去攻他的中军,正好中计。”
“将军英明!”陈定抱拳大声说道,“请让我带本部兵马攻他左翼。”
梁化凤又思量再三,点了点头,决定首先攻打李存真军左翼。
“不要全都压上,先派少量人做试探性的进攻。”
“是!”
第三十八章 左翼
上午十一时十分,梁化凤军做好准备。左营游击陈定为先锋率五百披甲兵军攻打李存真左翼。清军刀盾兵布置在最前面,只有一排,弓箭手紧随其后,长枪步兵继之,有序前进。行进至李存真军五百米时,李存真铁甲军后闪出六百火铳兵,火铳兵分成两组,每组两排。一看李存真军的架势,陈定一阵迟疑。但是,在这个时代中国的火铳大多是仿制的日本鸟铳。鸟铳真的只能打鸟,想要打穿清军的棉甲力道不足。明末的时候从国外引进了重型火绳枪兵,称之为斑鸠铳,可终究只有两百挺,在纷乱的辽东战场上两百斑鸠冲杯水车薪对战局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是以清军不惧火枪,他们往往以披甲兵冲锋,通过肉搏很快就破开对方军阵。然而,这一次,陈定眼尖,他远远看见李军的火枪不一般。
中军。李存真最希望的是梁化凤猛攻半月阵的中央,这里是全阵的突出部,阵上又有众多辅兵应该能让梁化凤上钩。可是,当清军开始攻打左翼的时候李存真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他从来就没认为自己打不过梁化凤,凭借自己多过梁化凤四百多年的见识,读过那么多的历史、哲学和社会学著作加新闻,帖子,看过那么多的军事纪录片,怎么可能会输?
可是,当清军开始攻打左翼的时候,李存真突然感到自己过于自负了。梁化凤毕竟是战场宿将,而自己却是第一次以堂堂之阵与清军陆师交锋。吕英杰、赵无极、何天骄和武达摩等人全都是因为信任自己,认为自己一定会赢这才甘心辅佐,如果这一仗败了,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信任。李存真突然感到一阵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自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准备几套方案,怎么就肯定梁化凤一定会攻打中军?
左翼。看到李军黑洞洞的枪口的时候,陈定有些迟疑,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梁化凤的将旗方向,那边没有传来停止进攻的命令。清军此时已经冲到了两军阵前,若是突然不进攻了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陈定咬了咬牙,大声喊道:“上!”战鼓擂起,清军一起呐喊,五百人绿营兵气势汹汹攻了上来。陈定的人马越来越近,当距离李存真左翼还有一百二十米时,武达摩一声令下,一阵火光,重型火绳枪一起开火,一阵爆豆般的声音过后,清军倒了一片。
清军前排刀盾兵的盾牌被打得粉碎,许多士兵的棉甲被击穿。士兵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大声惨叫。更有倒霉的士兵手掌被强大的火绳枪打得粉碎,捂着断肢跪在地上嚎哭不已。
梁化凤的绿营兵虽不能说是清朝最强的绿营,但也称得上是强军。余下的人并没有慌乱,他们越过身边中弹的战友很快便调整好队形继续冲来。又前进了二十米,再次听得一阵爆豆般的枪声传来,陈定军又倒地五十几人。
伤亡虽重可陈定知道,此时李存真军的火铳兵已经进行了两轮射击,已经不能再开火了。事实上,陈定判断对了。当第一组的两排火铳兵开火后,武达摩就命火铳兵退到阵后。当第一组退后露出第二组火铳兵的时候,烟雾也刚刚消散,武达摩当即下令开火,不准士兵观察战果立刻退到铁甲军阵后。火铳两轮打击,清军当场阵亡将近一百人。
陈定被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重的伤亡。但是事情紧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定大喊一声:“冲啊!”清军披甲兵齐声呐喊着冲来,距离李军还有七十米时便极速前进。
何天骄见清军渐渐冲近了,何天骄大喊:“稳住!稳住!”
清军冲到不足五十米处时,陈定大喊一声:“放箭!”清军乱箭齐发。
一阵“嘭嘭嘭”的弓弦响声过后,数百箭矢呼呼地飞在空中,然后徐徐落下。
“叮叮叮,当当当……”
让陈定诧异的是,李军左翼铁甲军纹丝不动,根本不被箭矢所扰乱。箭头打在李军士兵的板甲上很多都被弹开,有的刁钻的箭头就插在板甲上却不能透过板甲伤人。
再射,李军仍然稳如泰山,任其乱射,竟无一人倒下。
清军有些慌乱,然而陈定毕竟久经沙场,咬了咬牙,大喊一声:“枪兵,冲!”清军步兵持枪呐喊急速冲锋。
何天骄大喊:“放枪!”李军铁甲兵一起将手中长枪向前一指。清军精锐枪兵一头撞在“铁人队”的长枪阵上。
李军左翼铁甲军手持长矛,清军精锐绿营也是手持长矛。两边矛兵相碰,只听得铿锵作响。杀害声一片,长矛乱舞。在斑驳的乱枪中,不时有人倒下,更有甚者脖颈面部中枪,血如泉涌,惨叫连连。
然而倒下的几乎全都是清军。原来清军的长枪虽然长大概有四米,号称丈二长枪,可多是轻型枪。与身穿棉甲布面甲或者无甲的士兵对抗这些轻型长枪具有相当的威力,即便是对付骑兵若是一拥而上也能占据上风。可是对付李存真的铁甲军便毫无用处。
铁甲军全部是板甲,甲面坚硬且光滑,轻型长枪刺在甲上多数都被划开,少数不能划开的也难以破甲,只能把铁甲军连人带甲朝后推去。李存真军的长枪都是重型枪,枪长五米四,比清军长枪长了一米多,清军第一次冲锋许多人直接撞在李军长矛上,许多人身上被捅了三四个抢眼。何天骄一声令下,李军一个突刺,陈定军便倒下四十多人,很多人身中三四枪。李存真军第一排拔出长枪,再一个突刺,清军又倒下四十多人。李军后排的步兵起立,将自己的长枪从前排人的肩膀处伸出来,一阵乱刺。李军就如同一只豪猪,浑身是刺。后排的长矛从前军缝隙中伸出乱刺是为了弥补第一排长枪用老之弊,是故许多长矛全都捅在清军面部和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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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一面倒的刺杀,清军一股股鲜血喷出,成排地倒在李军阵前。眼看就要崩溃。
“拔枪,刺!”何天骄第一次经历这么刺激的场景,浑身发热,心中的火苗在燃烧,温度逐渐上了头。十几年来,李军陆地作战的对手都是高棉、安南和南洋土著,那群家伙打仗毫无章法,又没有纪律,一触即溃。即便是击败西班牙讨伐队的那次陆战,也是远距离枪炮破敌,然后骑马追杀。这一次清军被刺倒两排,居然还在一个劲的往前冲,两军厮杀在一起难分难解,清军弓箭手扔掉弓箭拔出佩刀上前搏杀。这一切都让何天骄兴奋。
突然一股鲜血喷到了何天骄脸上,他用舌头舔了舔,有些腥。然而就是这点腥味终于引爆了何天骄兽性。他狂叫着:“杀,杀,杀!”然后推开前面的铁甲军,提着大刀对着清军一顿乱砍。钢刀上下翻飞,刀光闪闪,十几颗人头落地。
见到这种情形,武达摩急忙下令开阵。铁甲军收回长枪,闪开缝隙。铁甲军后的士兵提着大刀冲了出来。这些人中很多都是观音山吃了败仗的郑军士兵,早就憋着一股劲想要报仇,如今对上梁化凤的绿营已经安耐不住了。看到前排杀得热火朝天,早就红了眼双眼喷火,不过碍于军令未敢出战。当铁甲卷开阵闪开缝隙的时候,这些郑军士兵一声呐喊,如同一群恶狼般地发疯冲了出去,对着清军大杀大砍。清军猝不及防,被砍到了一大片。
清军被对手的凶残吓住了!许多士兵已经扔下武器尖叫着逃跑。眼看抵不过左翼铁甲军,陈定慌忙大叫:“撤退,快撤退!”
然而,李军哪里允许清军轻易退走?跟在后面大杀大砍,许多清军被砍翻在地。何天骄看见前面一个逃跑的清军,举起钢刀就向那人的后脑勺砍去,只听一声闷哼,那人被砍到在地,何天骄又用刀尖朝那人后心一戳,结果他性命。再抬头看时,清军已经跑远。
武达摩下令火枪兵上前,火枪仰角四十五度抛射,又是一阵爆豆声响起。清军被吓了一大跳,许多人跌倒在地,也不敢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全都狂奔乱窜。十七世纪的火枪是可以抛射的,只是命中率需要用玄学计算。清军兴许是太倒霉了,抛射的火枪弹丸从天而降,居然又打伤了两人。陈定更加惶恐了,与其他披甲兵亡命奔逃。
武达摩下令敲锣,命令冲出去的短兵立刻回阵。何天骄本不想回,可是手底下的喽啰提醒:“何爷,你忘了舟山的事了吗?”何天骄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只能退回。此时的郑军和辅兵听得锣响也只能回阵,看到倒在地上呻吟的清兵,郑兵提着刀一戳,结果了性命。许多伤兵求饶,这哪里肯应允,郑军士兵也不管哀告多么可怜,全都一刀宰了了事。
仅仅半个小时,陈定的试探进攻便遭大败,率领一百四十多人惨败回阵。
当陈定冲着李军左翼冲出后十五分钟,梁化凤命令清军一起试探性地进攻中军和右翼。梁化凤惊奇地发现,左翼安如泰山,右翼坚如磐石,反而是中军稍微有些松动……
第三十九章 压上
赵国友报告说:“军门,李存真十分狡猾。他的左右两翼全是精兵。中军虽然也有精英可是还有许多是辅兵穿上铠甲临时充当的战兵,所以中军看起来厚实,但其实中军最弱。我军可以猛烈攻击贼兵中军。就从中间破开他阵势。”赵国友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比划着。
梁化凤看了看李军的中军,轻蔑地说:“还想诓我上当?中军厚实,两翼显得薄弱。陈定不是也说,两翼的枪兵有些人是坐着的吗?诓我军进攻两翼,就如同两个拳头打人胸口就露出来了,他好中军奋力一击打垮我军?”梁化凤嗤之以鼻,就凭着那些辅兵能做到吗?不管你能不能做到,我也是不会上你当的。我先打穿你的中军,看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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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阵中。清军居然还有试探性的进攻,真够狡猾的。难道就不怕后退的时候我军全力追击,他们兵败如山倒吗?李存真正想着这个问题,突然听见清军方面鼓声大作,呐喊声四起。
清军驱赶着辅兵三四千人朝着李存真的中军杀来。
“火枪兵上!”李存真冷冷地回答。
李军火枪兵迅速在步兵阵前集结,一声令下便举起火枪瞄准。“放!”随着一声暴呵,南洋火枪在一百八十米外朝清军开火。瞬间打倒一片辅兵。
梁化凤大感惊讶:“火枪能打这么远吗?”
赵国友说道:“火枪这东西打得远的必然上弹慢,不信大人你看!”
只见李军迅速上弹,朝着清军辅兵又打出一轮排枪。清军辅兵被打得哭爹喊娘,许多士兵抱头鼠窜。但是,清军的督战队却毫不留情,将他们重新驱赶回战场。
南洋火枪兵训练日久,士兵技术娴熟,而且用的都是定装弹药,且是燧发枪,所以很快就再次装好弹药。随着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一阵白烟升腾。清军辅兵再次被打倒一片。
赵国友傻了眼,面颊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梁化凤道:“这群辅兵没用了。李贼火枪犀利,能打这么远,根本就消耗不了敌军。再这么打下去士气便没了。让战兵上吧!”
清军五百绿营披甲兵藏在辅兵之后,朝着李军中军攻了过来。这群凶悍的战士参加了前锋阵之战,正是他们活捉了明郑大将余新。
李军火枪兵再次齐射,辅兵被打倒一大片。其余的一哄而散。此时清军披甲已经距离李军中军不到一百米了。当下,这群披甲兵也不再隐藏,直起腰板,砍翻乱窜碍事的辅兵重整队形朝着李军攻来。
李存真见了忙叫南洋火枪兵退到阵后,他骑在马上大喊道:“汉家男儿,决不后退!”
话音还没落,五百披甲兵转眼便到了。距离五十步时便朝李军放箭。李军士兵举起盾牌防御。箭矢全都钉在粗劣的盾牌上。还没等李军士兵盾牌放下,清军便如一头狮子正面撞在中军第一队上。盾牌相碰,砰砰作响。清军身披重铠,动作迅速,冲力很大,许多李军士兵猝不及防被清军奋力一撞,掀翻在地。清军随即对倒地的李军士兵挥刀砍杀,李军前军惨叫连连,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混乱。
中军第一队郑军不多,老兵只占很少一部分比重,但是视清军如寇仇竭力死战。怎奈其中夹杂了不少一些辅兵,虽然这些辅兵身体强壮,也有决死一战的勇气,但士气虽高,技巧却拙,加上大部分人都是初次上阵,经验不足,一时之间尽竟然扛不住清军。
还有许多辅兵面对清军排山倒海的攻击吓得双腿发抖。好在有老兵在旁激励这才没有崩溃逃走。第一队勉强支撑,被清军打得节节后退。
二十分钟后,第一队中的许多辅兵被清军砍倒,阵线出现三处缺口,有二十几个清军披甲兵已经越过缺口,反身包抄到李军第一队的背后,大杀大砍。
梁化凤见了大喜,赶忙命令加大进攻力度。清军鼓声大作,梁化凤最精干的绿营五百多人组成第二波攻击浪潮,朝着李军冲了上来。
清军第二波还没接着李军。李军第二队见第一队拦不住清军全都大喝一声冲了上来。兵器挥舞之处,血如泉涌,双方士兵惨叫连连。李军第二队这一攻,气势惊人,将渗透的二十多个清军砍翻在地,很快封堵了缺口。第二队士兵挥舞长枪乱捅,清军披甲兵被长枪刺中,五十多人重伤倒地。
恰在此时清军第二波披甲杀到,再次一头撞在阵线上。清军一千人精锐披甲与李存真军三千多人挤在一起,如同两头酣战的公牛顶在一起。枪林互斗,枝条乱打,不时有人中枪倒地。李存真军人多势众,可是第一队毕竟辅兵较多,他们被夹在清军和李军第二队的中间逃跑不得,辅兵见状只得拼命。但是清军虽少可毕竟都是老兵,作战经验丰富。郑军士兵憋着一口气要报仇,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死战不退,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
梁化凤见一时拿不下李军,笑着说道:“看来李贼也有些血性。下令压上!”
副将赵国友大声喊道:“压上!”
左营游击陈定亲自带领一千五百战兵压了上来。
后援不断,清军心里有了底,显然更为勇悍,奋力肉搏,两千五百人顶着三千人打,三千李军被打得节节后退。
李存真一开始很是紧张,但是看到清军攻击中军,而中军没有立刻崩溃而是缓慢后退,便逐渐放下心来。遂传令两翼进攻。
梁化凤看到李存真军中军正在后退一阵大笑。赵国友也在旁陪笑说道:“李贼的中军看起来厚实,其实不经打,确实是两翼都是精锐。如此一来用不上半个时辰李贼的中军必然被击破,然后将两翼围起来,再一口一口吃掉两翼,此战就可大功告成了。”
梁化凤听罢与赵国友等一起大笑,他仿佛看到了二百五十个满兵被自己救回来时感激的样子,似乎看到了皇帝陛下因此而召见他,并对跪在地上的他抚背夸赞。
梁化凤坚定地说:“加紧进攻,一个时辰了结李贼。”于是,赵国友下场督战,再调五百精锐猛攻李军的中军。同时命令骑兵待命伺机而动。
第四十章 打崩
与此同时,李存真军两翼已经发动了进攻。两翼有铁甲军,又有重型火绳枪和燧发枪,清军最精锐的部队已经投入到对中军的作战当中,是以清军两翼抵挡不住凶悍的李军左右两翼,节节后退。
清军猛攻中军的时候,李存真打算下令左翼猛攻,希望左翼首先包抄清军。这被手下的一个郑军老兵参谋制止了。
李存真为了了解郑兵的战法特意提拔了郑军的老兵做军官,此人姓孙名桐,从军十载如今三十二岁,是明郑铁人队成员。
孙桐当下建议道:“将军,万万不能让左翼太靠前,左翼若是太靠前恐怕战兵与辅兵前后分离,中间会出现空隙给清军可乘之机,况且如果左翼太过靠前很可能不知不觉与中军之间出现空隙,那样一来清军骑兵就会迅速冲过来从缝隙中插入,中军和左翼就会被分开中军左侧暴露遭到夹攻就危险了。左翼和右翼必须同时前进,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全阵缓缓向前,有条不紊,凭借实力摧垮清军方才是上策啊!将军,切莫操之过急!”
听了孙桐的话,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必须要有耐心,沉得住气才行!好,我听你的!你很好!”
一个小时过后,李存真军第一队和第二队的三千多人的中路已经岌岌可危,只剩下五六层枪阵仍然在坚持,许多士兵都已经无奈地退向两旁,但是他们仍然举起刀枪奋战。郑军士兵此时奋力搏杀,刀枪乱舞,杀声一片。可是梁化凤绿营确实精悍,即便李军奋力拼杀可仍然挡不住清军。李军士兵一直退到了距离第三排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
孙桐问道:“盟主,要不要让第三队冲上去。”
此时,李存真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坚定地说道:“不!命令第三队稳住,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又过了半个小时,李军第一队已经被打散,第二队中央被破,其余士兵被打退,此时后背已经贴着绳边了。
站在前排的郑军老兵知道如果再后退监斩官就要拔刀了,纷纷大喊着“到绳边了,到绳边了,不能再退了!”众人一阵喊叫,老兵新兵全都听在耳中。
众人红了眼,齐心协力,拼命抵挡。可清军攻打甚急,李军明显被动挨打。
李存真见到这种情景也急了,拔出佩刀,挥舞着大声叫喊:“不准后退,不准后退!违令者斩!”
就在此时第二队中居然有几个辅兵扔下兵器朝后面跑了过来,李存真见了大怒,提着钢刀一连斩杀七人。士兵惊惧,这才发现比起清军还是李存真更为凶残,于是翻身复战,狂叫着不再后退。
就在李存真和孙桐上阵厮杀的时候,左翼的何天骄、武达摩把清军右翼赶下山丘。右翼的李茂之和白驹的右翼已经打退了清军左翼,正试图包抄清军。
突然一阵枪声大作,原来是武达摩的火枪兵开火了。到了这个时候,梁化凤方才惊奇地发现,清军好想已经被三面包围了。
突然之间,一种不祥的预感降临在梁化凤的头上,他感到眼前的一切竟然如此的不真实。清军表面上步步紧逼,处于进攻态势,但是大势似乎已经向李军倾斜。
又是一阵刺耳的火枪怒射之声传来,梁化凤如梦初醒。
中计了……
梁化凤的心头“咯噔”一声。此时的心脏好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阵绞痛。梁化凤猛然捂住胸口,痛苦让他面目扭曲。他强撑着身体缓缓地抬起头,向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正前方的李军中军。
对,突出的中军才是计谋的关键!
李贼的中军是老兵新兵混编,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死战也是会被清军打得节节后退。由于是真的打不过清军而后退,所以前面作战的清军将士不会怀疑李军是诈败诱敌,还以为自己就要大胜,无不奋勇向前。可是越是向前,陷得就会越深。李军中军又厚实,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打穿。持续不断的猛攻,终于使下弦月就变成了上弦月。在上弦月阵势的影响下,清军就有被包围的趋势。李军两翼再一进攻清军就被三面包围了。这一过程是自然而然、循序渐进、悄无声息的。由于是自然而然发生,所以很难被察觉。当察觉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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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可恶!真是可恶!
难怪李贼中军连火铳都不用,直接就展开肉搏。原来是存着如此恶毒的阴谋。
我梁化凤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不,我不能就这么完了,我不能折在这里。
梁化凤深吸了一口气,用拳头奋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战斗还没结束,我的中军仍然稳如泰山,前锋陷入敌阵可也没有全军覆没。还没完……我还没完……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怎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捶打了胸口七八拳。说来也怪,几拳捶打下去,梁化凤心痛的感觉突然消失了,顿时感觉神清气爽,那份沉着镇定又重新回来了。
虽然说清军没有覆灭,但是形势急转直下,十分危急。梁化凤感到大大地不妙,他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撤退。但是当他看向两侧山丘时,发现李军已经从山上冲下来了,清军正在奋力抵抗,但是显然处于不利地位,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他又看了看前方,由于清军攻得太猛,前军和后军拉得太长,如果想要撤退必然会被狠狠咬下一块肉来。搞不好还会全军覆没。撤退是没希望了。
“军门,怎么办?”副将赵国友也看到了危险,急切地问道。
此时梁化凤牙齿咬得咔咔之响,大声说道:“多少次都是死战获胜。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打穿他中军,不怕李贼不崩溃。用最后一口气,跟李贼拼了!”说罢,拔出战刀大声嘶吼道:“弟兄们,跟着我冲啊!”
赵国友见主将仍然悍勇,也来了力气,拔出战刀大喊:“冲啊!弟兄们!冲啊!打穿李贼中军!”
清军绿营骑兵受到鼓舞,呐喊着一起冲锋。清军来势汹汹,第二队李军本就支持不住了,被清军骑兵一冲,正面顿时就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清军骑兵穿过这个口子潮水一般地冲向李存真的第三队。
“就是现在!“李存真瞅准时机,大声下令,“火枪兵,开火!”
“砰砰砰”,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两百南洋火枪齐射。冲在最前面的清军五十多骑兵,连人带马全都被打倒在地。许多战马惊了,尥蹶子把人摔下来便四处乱窜。倒地的死人死马又阻挡了后面骑兵的冲锋势头。
“开火!”李存真再次下令。
“砰砰砰”,又是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两百南洋火枪再次齐射。清军的骑兵被彻底打蒙了!
“放!”最后的一百只南洋火枪打出了排枪。清军骑兵被彻底打垮。人马全都倒在地上,不住地哀嚎。有的清军骑士的头颅被打穿,破口处往外喷着血。有的骑兵由于冲到距离南洋火枪兵不过三十米的地方,因此被子弹打穿,子弹穿过前面的人打在后面人的身上一样打出一个大血洞来。清军骑兵损失惨重差不多全完了。其他侥幸没被打中的,四散而逃。
骑兵倒下,露出了后面的步兵。步兵受到火枪齐射的震慑,吓傻了。他们被对手的“残暴”惊呆了。士气大跌!
“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啊!”李存真大喊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带头冲锋。
李军中军全军激愤,一齐呐喊,声势惊人。第三队早就已经安奈不住了,又有老大亲自带队,听到命令发了疯一样的冲锋。如同一头狂奔的犀牛撞向清军。三百铁甲军挺起五米长的长枪,高喊着口号,冲了出来。踩踏着倒在地上的清军骑兵,奋力杀向清军步兵。
长枪突刺,呆傻的清军步兵被李军长枪捅成了肉串。郑军士兵已经疯狂,他们挥舞手中的大刀,解决了侥幸没死的骑兵之后发了疯一样的叫喊,努力挤过铁甲军的长矛阵,挥舞手中的砍刀对着清军前锋步兵大砍大杀。其他士兵,包括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辅兵见此情景热血沸腾,奋起余勇,高喊着也冲杀上来。
清军血流如注,人仰马翻。如虹一般的士气被一锤砸灭。
前锋崩了!
第四十一章 后阵
作者:为本书拉票。请点开这本书的朋友,投下你宝贵而神圣的一票。鼓励我能把这本小说写下去,不至于烂尾或公公。另外,极其感谢打赏500的朋友,这是我多年扑街以来头一次被人看的起。今天我加更一章,表示感谢,祝你、我和所有人都越来越好!其实还请大家原谅,我有病,一直卧床,已经七个月了也没好,吃了药后有反应,头晕得不行,天旋地转,可这药还是的吃,所以每天更新速度不快。而且我也得工作,虽然不用去单位上班,但活还是得干,大家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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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清军后队一阵杀喊之声传来。初始声音不大,然而没过几分钟便扩散开来。清军前队正与李存真军厮杀听不到后面的情况。可是后队却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不知道后队出了什么事。
清军的后队此时正被常琨和姜诚等率领的四百多海盗袭击。常琨和姜诚等人都剃了头,常琨为人机灵所以敢与梁化凤对话,且丝毫没有露出破绽。清军看到这群所谓的江阴团勇已经交出了武器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让他们在阵后垫底。当前军正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后阵便动手了。后阵的五六百人中虽有面黄肌瘦的,但是那只是为了迷惑清军而充斥着的人。这些人大多走在前头,其他人都佝偻着身子,低着头,走在后面。
于是看起来便以为几百人都是面黄肌瘦之辈。其实,这当中有四百多乃是李军在南洋横行时的积年海盗假扮的。这四百多人悄悄掏出匕首,偷偷摸到清军身后。随着一声呐喊,匕首齐出,清军瞬间被放倒四十多人,不少人被刺后心,但主要还是遭割喉而死。鲜血喷涌,把其他清兵吓得连连后退。得手的李军士兵从死者身上拿起武器攻打清军。打得清军四处乱窜。
这四百多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此次香山之战,李存真一共带来了几千老兵,这些人都是精锐,个人勇武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富有战斗经验。当下便相互配合着形成完整的战线不断推进,挤压着清军的空间。姜诚更是勇猛非常,两把从死者身上拾起的砍刀舞得虎虎生风,姜诚不擅马战但却是陆上强者。虽然武器并不太趁手,可勇猛不减,他纵身一跃,跳入清军阵营之中一战大杀大砍,打得清军哭爹喊娘,清军后军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阵型大乱,互相推搡着想要逃命。李军老兵们趁势压上,清军的空间变得更小了。
清军前锋已然崩溃,士兵纷纷争抢者逃命。李军哪里肯放这些人走,一起压上。清军腾挪的空间变得十分狭小,士兵拥挤在一起,甚至连个转身的简单动作都做不了。铁甲军和郑军老兵高举长枪过自己头顶,朝着拥挤的清军乱捅。每一次前刺都能溅起一股血花,清军根本没办法躲避。
“往里挤,给我挤!挤啊!”李存真大声下着命令。
拿着大盾的士兵举起盾牌顶在清军身上用力往里推。清军早就被打蒙了,也不知道争夺空间,每当有人死去留出空间,清军也不知道巩固,任由李军士兵挤占。就在此时,也不知道是谁扔了一枚手榴弹在人群里。轰然一声爆炸开来,清军被炸得东倒西歪。许多人身上和头脸上还粘着碎肉和内脏。
“饶命啊!”清军阵中突然有人喊道。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瘟疫一样迅速扩散了。清军纷纷扔掉自己手中的兵器跪地请降。郑军士兵正要再杀。李存真大喊道:“住手!接受他们的投降!缴枪不杀!”
“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听到李军的喊话,梁化凤绿营前锋几乎全部投降。
梁化凤本想着赶快打穿李存真中军好摆脱窘境,但是却发现敌人的动作更快攻势更猛。当排枪响起的时候,梁化凤本能地预感到自己危险了。他狠狠扭动马头,把马拽倒在地。趁着马匹倒地的惯性,梁化凤就地一滚,远远逃开。南洋火枪的子弹正好擦着梁化凤的脑瓜皮飞向他的身后。梁化凤死里逃生,狼狈爬起,头也不回就往后阵跑去。
赵国友赶忙迁来战马大声说道:“大人快上马!”
梁化凤也顾不得别的,在赵国友的帮助下上了马,二人一起向后阵逃去。此时的梁化凤还在想着凭借中军突围。
二十分钟后,清军的后队也崩溃了,士兵四散奔逃。梁化凤和赵国友边向来时的中军奔跑边聚拢士兵,然而此时清军已经混乱了,好不容易才聚积了二百多人。梁化凤一看,竟然都是自己的亲兵。铠甲武器尚且齐全,于是急忙回撤希望能够稳住后军打退来犯之敌然后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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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清军的后队崩溃得太快了,士兵大叫着逃走,搞得绿营中军人心惶惶。梁化凤的亲卫根本喝止不住那些逃走的辅兵,中军也陷入混乱的危险中。
此时,正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亡命徒挥舞着大刀在清军中大杀大砍。梁化凤见了忙令亲卫放箭,然而仓促之间难以瞄准,只有几只箭矢飞向那个亡命徒,那亡命徒的双刀来回两个摇摆便把箭矢拨落在地。梁化凤才又命人再射,亲卫刚一拉开弓便听见一声惨叫,其中一个亲卫栽倒马下。原来竟是脖颈中箭。但见弓弦响处,正是何天骄收拾万梁化凤绿营前锋,赶了过来,弯弓搭箭,重箭怒射。
梁化凤一见敌军竟然有神射手,相隔四百步竟然能一箭命中,大惊,慌忙躲到亲卫身后去了。何天骄见状也不客气,弯弓搭箭,嗖嗖嗖……一百五十米外连放九箭,亲卫竟然连着被射杀九人,全是脖颈中箭。一时之间梁化凤众人为之胆寒。
两军正在酣战之时,突然从山丘后侧冲出一只骑兵来。率领那群骑兵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无极和吕英杰。两人率领骑兵队不失时机地杀到了。吕英杰率领的三百甲骑具装突入梁化凤绿营中军。瞬间撞到了一大片清兵。甲骑具装又撞又踩,士兵在马上不停地挥动马刀砍杀,清兵中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赵无极率领的其余几百骑兵跟在重骑兵后面往中军突入。眼看着清军如同摩西开海的海水一样,在骑兵面前纷纷退开。
梁化凤见了骑兵大惊失色,原来李军左右两翼已经合拢上来了。又过了不到十五秒,一阵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亲卫十四人倒在梁化凤的眼前。
突然,中军一阵大喊声起。梁化凤顺势望去,原来是李军的吕英杰和赵无极率领的骑兵已经击穿了清军中军,五千中军大乱。
大势已去……梁化凤长叹一声,一把扯过自己的大旗摔在地上绝望地喊道:“各自逃命去吧。”说罢便丢掉自己的头盔,脱掉铠甲打马便逃。
主将的大旗倒了,清军的士气像大山一样崩塌了。败兵如同一道人做的洪水,朝着四面八方倾泻出去。李存真军趁势追击,便把清军合拢起来。姜诚和常琨率领四百多精锐大杀大砍,又大喊:“投降免死!”可是仍然有清军士兵不顾李军的喊话绕开常琨、姜诚的阵线逃命,由于常琨和姜诚的别动队人数太少根本这拦不住溃兵,竟然有一千多人逃遁。
何天骄连连射箭,放倒二十多清兵。本打算一箭射死梁化凤以雪银山三箭不中之耻。然而,乱军之中,人影绰绰,梁化凤就像一条泥鳅,滑得狠,闪了两闪,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乱军的人潮之中
第四十二章 逃跑
梁化凤骑马奔逃,只听得“嗖”地一声,也不知道哪里射来一箭正中坐骑。那马大叫一声把梁化凤被掀下马来。梁化凤被摔了个四仰八叉,抬头看时,那马已经逃之夭夭。
亲卫只道是何天骄的神箭,纷纷逃之夭夭,只剩下梁化凤一人。他赶快扔掉自己身上最后一件提督标志——披风,随着溃兵一路逃了开去……
狂奔了五里多地,梁化凤一个人把所有的人都落在后面。由于道路有些崎岖,是故骑兵也没有他跑得快。那些在他之前逃跑的人竟然也被他比了下去。此时的梁化凤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心脏狂跳不止,好像心脏跳得再高一点就能从嘴巴里面蹦出来。看来不休息是不行了,梁化凤一面用手捂着胸口,一面寻找隐蔽的歇脚之地。然而,还没等梁化凤休息,便又有人追了上来边跑边叫,“快跑啊,李军杀来了!”原来是李存真的骑兵杀到了。
吕英杰和赵无极等人率领骑兵击败绿营的中军后,掉头追击逃敌。没想到后阵这些清军打仗不行逃跑却挺快,转眼之间居然跑出了三四里。李军骑兵猛追,三里之后才发现人影,又追了一里多地清军的溃兵这才多了起来。
赵无极率军杀到,他挥舞手中的铁枪大喊:“早降!”
此时的梁化凤实在跑不动了,若是再跑下去非吐血而亡不可。当俘虏也比跑死强。他又挣扎着跑了五百多米,当他看到骑兵已经绕到他前头的时候,他终于接受了现实,知道自己跑不了。
他赶快在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又攥了一把泥土搓了搓,把脸摸了一摸。就这样做了俘虏,好在赵无极和吕英杰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梁化凤得以混在士兵当中,甘愿做俘虏。梁化凤毕竟有些韬略,他认为身边的这些人都不是他的亲信,没有人认识他,况且他用泥巴抹了脸,身上没有一点大将的装饰想要蒙混过去并不困难。此时已经接近天黑,他打算耐心地等着天黑。天黑后他就可以趁着夜色逃离。现在是八月下旬,月亮小得很,黑夜漫漫,自己逃离的可能性很大。
李军四散抓俘虏,到了傍晚除了逃入大山的清兵飞毛腿以外其余的全部被俘。清点此战,一共杀死梁化凤军一千六百多人,俘虏一万七千多人。其中正面对抗时斩杀清军七百多人,这些人大多正面中枪,其余都是在溃逃时候被李军追上杀死。剩下的人逃散无踪。
李存真军自己竟然也伤亡了六百多人,其中二百多人战死,四百多人受伤,有超过一百人是重伤。其实,正是因为李存真有老兵做底子,所以他才有胆量,有底气打这一仗。
天还没黑,何天骄兴奋地押解着一个人到了李存真这里,说道:“大头领,你看我抓到谁了?”
李存真心道:难不成是抓住了梁化凤。李存真还没开口,跪在地上的人便咚咚地磕起头来,说道:“小人是崇明绿营副将赵国友。大王,饶命啊!”
何天骄笑着说道:“这小子可是有趣得很,我逮他的时候,他跪在地上刨了一个坑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里面,只露出个屁股,整个一个顾头不顾腚。真是有意思,他们清朝人都这个样?”
不久游击陈定被人指认出来,他在逃跑的时候不慎跌倒,被后面人踩了一百多脚,肋骨折断,现在已经苏醒过来,哼哼唧唧地喊疼。
天黑了,俘虏已经清点的差不多了,可是却唯独没有梁化凤的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有捉到主将,这可不算全功啊!”李存真心道:难道梁化凤当真是个飞毛腿,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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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上前建议:“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在要我看,只要咱们给的价钱合适,自然有人有勇气指认梁化凤。盟主只要搬下军令,凡是有指认梁化凤的重重有赏,很快就能知道梁化凤在不在俘虏之中。如果在肯定就被之人出来了,如果不在我们也会心中有数。”
李存真赞同道:“此计大妙!”于是,众将领便分头去俘虏中分辨梁化凤。
天黑后赵无极垂头丧气地来报告:“梁化凤这狗日的肯定被抓到过,有人说看到有个脸上全是泥巴的像他,等我们让人带着在俘虏中找,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那人可靠吗?会不会认错?”
“应该不会,他说他是梁化凤的亲兵,不过当时天太黑,那人又在脸上抹了泥巴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后来听到有赏赐,他又再三思量,越想越觉得像,就报告上来了。”
李存真寻思着说道:“可是这条狐狸现趁着夜色逃走了。”
“逃走了?”何天骄大喊,“怎能让他逃走?追啊,定然是往镇江去了!”
李茂之说道:“现在天已经黑了,梁化凤虽然逃走可是此处乃是山地,我料想他并不一定认识路,走不远,快叫人去追他,十有八九能够抓住。”
梁化凤没有算错,他低着头隐藏在俘虏之中,一直没有人指认他。他虽然没有换成普通绿营士兵的衣服,但是他也舍得脸面,把能显示自己身份的衣服全部丢掉,又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用唾骂和泥涂抹上去,看上去就像个叫花子。清军士兵中辅兵很多,很少有人认识梁化凤,这是他成功挨到天黑,梁化凤瞅准看守松懈的功夫借着出恭的借口再次遁走。但是,正如李茂之所言此地是香山附近,梁化凤从没来过,更兼天色已黑辨不清方向,梁化凤一直在原地打转。
李军点起火把,满山遍野地呼喊,要抓梁化凤。几次都差点碰到梁化凤,梁化凤狡猾,借助草丛和树木躲了过去。但是,漫山遍野的火把和呼喊声让他惊惧,不敢再走。这个时候他正好找到一簇草丛,见草丛茂密,下面的泥土又很松软,于是干脆就用手在泥土下面刨了一个坑洞,整个人钻了进去。梁化凤身高只有一米六六,是故蜷缩身体,便即躲藏。整整一夜,梁化凤都藏在洞里,不敢说话更不敢睡觉。
“他妈的,这狗日的梁化凤,跟条狗一样,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害老子一夜没睡。等我抓到他,非生吞活剥了不可。”白驹领着二十多个手下从山坡上走了下来。此时,东方现出鱼肚白,已经能看见东西了,几个人就随手扔掉冒着烟的火把。
有人说:“头领,你说这个梁化凤能不能自杀了?”
“自杀?”白驹惊讶地说道,“为什么自杀?”
那人说道:“兴许是打了败仗,羞愤难当,然后就自杀了。我猜他一定死得很难看。收尸队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把那尸体就给一起收了去。要小的说,应该再在死尸里面找一找。兴许有。”
白驹想了想,转而说道:“不能。大哥都说了,抓住过,怎么能死呢?”
“兴许是赵老大的线人没看清楚呢?”
白驹一听,觉得也对。谁能说就一定看准了?那人兴许是贪图重赏,一时之间财迷心窍也说不定。但是白驹却仍然说道:“别胡说,大哥不可能看错,再在周围找找。找不到再说。”
“是!”手下的二十几个海盗应诺。
白驹突然感觉一阵尿急,一抬头看见远处有一簇草丛,那草长得很高,差不多到了人的腰身。“就这里吧……”白驹一边说着,一边慌忙解了裤袋朝草丛小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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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概晚上八点多还有一章,谢谢大家支持!
第四十三章 侮辱
“大哥,你去那边干嘛?”有手下人问。
“他妈的,老子尿尿你也要管吗?”
“尿尿?”众人听得尿尿两字,纷纷看了过来。
“大哥,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尿急。”手下纷纷说道,“走啊,走啊,一起,一起。”
“干什么啊?这你们也凑热闹吗?”白驹一边解着腰带,一边说道,“快点,赶快方便完了赶快走。”
众人一听,赶快都跑了过来,解腰带的解腰带,掏家伙的掏家伙。
“唉!别他妈都过来啊!免得人家偷袭,知道吗?”白驹翻着白眼说道。
“白老大,这荒山野岭的,谁偷袭啊?”
“就是,清军不都败了吗?”
白驹听了十分不高兴,喊道:“他妈的,学会顶嘴了?跑了一千多人,知道吗?万一偷袭呢?小心驶得万年船,都忘了?再说了,荒山野岭的,一起转过身来撒尿,突然从身后冲出一头大象怎么办?”他用手指点着几个手下骂道,“把你们这群王八蛋一个一个都踩死!”
有手笑嘻嘻地说道:“大哥别逗了,这不是真腊、安南,哪有大象啊?”
“万一有老虎呢?有狼呢?从后面一口下来,掏你们**儿,把肠子都给你拽出来。”白驹已经不耐烦了,大声叫到,“五个五的来,过去!你,过去,对,就是你,你还看谁呢?你一会再尿!”
众人无奈,只能听令。五个人先方便,其他人面朝外站着把风。只听的一阵阵的“哗哗”的水响声,此起彼伏。二十几个人轮流在草丛里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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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草丛下面有一个洞,洞里面趴着的正是大清二品武官崇明提督梁化凤。当时梁化凤的脑袋本来有点昏昏沉沉的,可突然听见有人说话便立刻紧张起来,竖着耳朵倾听,一定也不敢动。
哪里想到,一群海盗居然跑到他的头上撒尿。初始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直觉得头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按自己,可是过了不到二十秒,便有水滴在自己的光头上。
满清剃头易服,并不是后世的阴阳头,发际线稍微往后,其他的头发在后脑勺编成一个大辫子,说实话,阴阳头有时候还是说得过去的。可是,清朝初年完全不是这样,基本上是把头发全都剃光,在颅顶往后一点的位置留下一小捋头发,变成一个又细又小又长的小辫辫,粗细不能超过圆形方孔钱的钱眼,故而称之为“金钱鼠尾辫”。
这时水滴滴在脑门上,很快就流向了他的鼻窝。呼吸之间,腥臊之气直冲梁化凤的气管。梁化凤赶快闭气,让自己不再呼吸。可是,这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一波又一波的来,似乎没完没了了。
三分半钟后,梁化凤实在闭不住气,赶快敞开嘴巴呼吸。可是这一张开不要紧,一股脏水立刻流进了嘴里。梁化凤赶快闭上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打开唇边一个小逢,悄悄往外吹气。可是水流似乎在跟他开玩笑,他打开左边唇边开缝那水流就往左边流,开右边就往右边流。
二十多个人都便在草丛里。当最后一个人走了之后,梁化凤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梁化凤本来身上就湿了,被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哎呀,这山里还真是冷啊!”白驹说着跟手下人一起走开,被冷风一吹,直打哆嗦。“哎呦!”又走了不到十步,白驹大叫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怎么了?大哥?”
白驹捂着肚子,面目有些扭曲,说道:“妈的,一晚上都在这山里找他妈的梁化凤。我好想是之前喝了凉水,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白老大,你饿了?”
“去你妈的,老子是肚子疼。”
手下有人说道:“我还以为是咋了呢。原来是肚子疼。俗话说得好:肚子疼不算病,有泼屎没拉净。赶快拉了就好了。”
“对,是这么个理。不行了,我得赶紧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说着白驹就往回走,要去草丛里方便一下。
“哎呀,白老大,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也感觉肚子不舒服。”又有两个手下也捂着肚子猫着腰小跑着追白驹。
白驹怒了:“干什么?拉屎也要一起吗?滚远点!”一句话,说的其他手下咯咯地笑。白驹也被这群傻兵逗乐了,语气缓和下来,“拉大便就别一起了,味道太大了。”
于是,众人便分开方便。好在二十多个人里只有五个人肚子不舒服。
就在这个时候,何天骄带着一群人也走了过来。突然看到路边的草丛,便对手下的说道:“你们都看着点,我去方便一下,这他妈的走了一夜,憋死老子了。”
何天骄说着就往草丛这边走来。还没到跟前,突然听见有人说道:“别过来!”
谁啊?何天骄吓了一跳,竖着耳朵一听,好像是白驹。问道:“谁啊?白驹吗?在草丛里面鬼鬼祟祟的,干啥呢?”
“是我,白驹!我告诉你,何蛮子,平时也就算了,我在这里你就不要再过来了。我先来的。”
“什么?你先来的?草颗子一层层的,你先来就是你的了?”何天骄根本不理会白驹的警告,径直走了过去。一看,白驹正露着屁股,蹲在那里。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何天骄。白驹的眼睛很大,但是黑眼仁少,白眼仁多,黎明的一丝光线下显得白花花的,有点瘆人。
“哎呀,你这是干啥呢?要死啊?”
白驹火苗开始往上窜:“什么要死?是拉屎,你瞎啊?”
“行,正好,你拉你的,我要尿尿!”何天骄说着又往跟前凑了凑。
此时的白驹蹲在草丛前面的一个小坑上,已经排出来一小坨了,只需要再给他三分钟,他酝酿足了,再弄出来一些也就舒坦了。到时候两相走开,各不相干。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了。”
“哎呀,你拉你的,不用管我。”何天骄也很不高兴,这地方又不是他白驹的,尿个尿用得着这么急头白脸的吗?
“你别过来,我怕你尿尿,哗哗地,呲地上,溅起来,整我一屁股。”
“装什么干净人啊?”何天骄本来不想和白驹过于争执,如果白驹坚持他也就走开了。可是一听说能喷白驹一屁股尿,何天骄反而来了精神。心道:正好!教训教训这混蛋,嘴上没把门的,屡次冒犯老子,这次老子就给你一泼尿,看你以后还怎么猖狂。一边想着一边就解着裤袋往白驹这里走来。
白驹的火一下子就窜到了脑瓜顶。从腰后拔出手铳,这是只燧发手枪。赵无极送的,从西班牙船长那里缴获的。白驹喜欢得不得了。突袭水真腊的时候,大战高棉大将纳塔古也,白驹一飞镖打出,正中纳塔古也坐骑,把纳塔古也掀下马来,使赵无极得擒大将。赵无极一高兴就把自己的手枪给了他,还说:“下次用手枪偷袭,看谁就打谁!”
此时,白驹真是火了,拔出手铳“咔哒”一声掰开击锤,大声喊道:“再往前走,老子开枪了!”刚说完,肚子便一阵叽里咕噜的响,接着便是一个长达两秒的屁声。
“哎呀卧槽!”何天骄捏着鼻子捂着裤袋,转身急走。
“滚远点!”白驹大声吼道。
何天骄刚一转过身去便听得“砰”的一声,那手铳打响了。何天骄赶快回头,只见不知道什么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何天骄赶快就地一滚,躲了开去。扭头一看,地上的正是白驹。
原来,梁化凤早就已经隐忍不住了。本来被淋了一身尿,又被风吹了个透心凉,听着众人走远的声音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躲过去了。可是不曾想这群人居然又回来了。而且也不知道是哪个天煞的,就蹲在自己挖的那个洞口前,堂而皇之地拉起屎来。
我乃堂堂的大清武进士啊,岂能受此羞辱,梁化凤抱定决心刚要发作。正在此时,听得又走过来一群人,梁化凤立刻又按捺下来。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两边的人似乎要打起来一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放了个臭屁。臭气熏天,臭不可闻,臭屁直达梁化凤肺部。
梁化凤相信自己其实已经暴露了,这群人就是故意侮辱自己。想到这里,他不再忍耐,大喝一声,双腿用力一蹬,对着白驹的臀部用力顶了出去。梁化凤从小习武,顺治三年以武进士入仕,可想而知,他也是练家子。当下头部用力一顶,就把白驹顶飞了出去。
其实,当时天刚蒙蒙亮,光线非常不好。梁化凤藏得又隐秘,白驹、何天骄等人真的没有发现他。可能是老天爷也看这个劫掠本民族百姓的败类不顺眼吧,所以先让他淋屎尿,再用冷风吹他,最后用臭屁熏他。
可怜白驹根本毫无防备,被一下子顶了两米多高。飞在空中的时候,白驹尚且露着个屁股,双腿弯曲,一只手抓紧裤带,另一只手扣动了扳机,火枪打响了,但是他的手仍然稳稳地抓住枪,举在半空。整个人还保持着蹲坑的姿势。大脑中一片空白,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一头扎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梁化凤跳出洞来,大吼道:“贼你妈!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们拼了!”
第四十四章 擒获
梁化凤怒不可遏,忍无可忍,大骂着朝着何天骄便冲了过来。何天骄刚刚从地上爬起,右手还抓着裤带,被梁化凤一撞,站立不住,带倒在地。
好像有什么东西,沾在了自己胸口。何天骄用手一摸,“哎呀,我草!!!”黏糊糊、臭烘烘,居然是肮脏污秽之物。
原来,白驹确实是肚子不舒服。白天他打了一天仗,天黑后吃了一些干粮,后来又喝了凉水,一阵冷风吹来,钻了他脚底心,便拉肚了。蹲在坑上正“痛苦难耐”,“努力奋战”之时,梁化凤用头一顶,白驹忍耐不住便窜出来一大泼,一点也没有糟蹋,全都喷在了梁化凤头脸和胸前。梁化凤发了疯撞倒何天骄,便又把肮脏之物蹭了何天骄一身。
“抓住他!”何天骄气恼着大喊。
梁化凤起身撒开两条腿飞奔。众海盗一看,便知道这十有八九是条大鱼,哪里容得他逃走,纷纷上来阻拦。
可是梁化凤一身大粪,臭气熏天,众人作呕,一时之间全都掩鼻而走。恰在此时,也不知道是谁把手中的长枪在地上一扫,正好击中梁化凤小腿。梁化凤捯饬不过来脚,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被绊倒在地。
梁化凤刚一起身,上半身立起,下半身还跪在地上的时候,何天骄飞奔而来,对准后背就是一脚。这一脚力道极大,把梁化凤的胃水都踢了出来。梁化凤张大嘴巴吐了一大口水,毫不犹豫趁势就地一滚,躲开了何天骄又踩过来的一脚。刚要起身,何天骄看准时机,对着地上梁化凤的腰猛踢一脚,把梁化凤踢出两米多远。
众人一见,围拢上前,抬起脚来圈儿踢梁化凤。
李军大帐里。李存真猫着腰,仔细端详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身材不高,但浑身结实有力。他左边的眼睛青紫,肿得老高,上下眼皮完全挤在一起,就像一个发黑的李子。鼻梁骨显然被打折了,鼻子歪在一边。右边的腮帮子也给打肿了,鼓起来,可能是有些水肿吧,就像是一块泡过水发大了的肥皂。牙齿被打得没几颗了,上门牙还有一个,下门牙应该还有一个半,嘴巴张开着合不拢,正急促地喘着气。嘴唇肿了,就像两条哈尔滨的秋林红肠,又粗又紫,上下各一个,挂在脸上。此时这人显然是被打得狠了,上半身的衣服早就不见了,下半身的裤子也被撕扯得一条一条的,赤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还穿着破了洞的战靴。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是梁化凤?”
赵无极对着旁边一个带着金钱鼠尾的人说道:“你去认一认!”
那人猫着腰,跑到跟前,仔细端详一番,说道:“这个,这个,看起来像,但是又不太像。”
“到底是不是?”
“如果面目能再好一点,奴才也许能知道,可是现在,大王你看,他都已经这样了……”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把赵国友给我弄来,让他来认。”
不多时,赵国友带到。一见梁化凤,赵国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喊:“大人,军门,我是赵国友,军门,你还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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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梁化凤微微抬起头,用一只眼睛看了看赵国友,什么都没说,昏死了过去。
“你们两个是怎么搞的?”李存真瞪着白驹和何天骄问,“我就不明白了,以你们两个人的武功居然也能搞成这个样子?”
原来,两个人报功心切,便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一扔,光着膀子就来请功。其实就算不心切衣服也不想要了。白驹还好,何天骄心里则恶心得不行,要不是因为胸口蹭了东西,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整个胸膛都切掉。两个听李存真这么一说,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突然一阵尴尬,二人满脸通红,又纷纷把头扭向另外一面。
“你们两个又打仗了!”李存真见两人如此反应,第一感觉是,这两个混蛋肯定是因为争功打起来了。当下怒道:“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小的时候没事就打架,后来你们答应我什么了?不是说不打仗了吗?”
白驹赶快跪下说道:“大头领明鉴啊!我俩这回真没的没打架。”
“那怎么衣服都这样了?”
何天骄说道:“抓梁化凤的时候,这老小子狡猾,满地打滚,我们的衣服上都……蹭了大粪。”
赵无极瞪着眼睛问白驹:“你又用屎甩人了?”
白驹立刻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天空说道:“老大,我用我死鬼老爸发誓,我真的没有。”然后对李存真说道,“大头领,我们抓这狗日的梁化凤,谁知道他旁边有个粪坑,一不小心弄了一身大粪。”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何天骄赶忙点头附和。
荒山野岭的还有粪坑?李存真看了看白驹,又看了看何天骄。心道:就算不是真的应该也是别有隐情。这俩货平时掐得狠。如果是何天骄一个人擒了梁化凤,应该没完没了,不可能和白驹分享功劳。白驹也是这个德性。现在不管怎么说,这会两个人意见总算统一了,就算是骗我,那也是他们两个这辈子第一次同流合污,也算是有进步,就不要刨根问底,尊重一下个人隐私吧。想到这里,李存真转怒为喜。
然而,当李存真再看梁化凤的时候,火气就又上来了。大声说道:“如果不是赵国友指认,谁知道他是梁化凤?”
“大头领,我们兄弟以为你想抓活的……要是弄个死人给你,也不痛快啊!”
“是要抓活的啊,没错啊,可是你们这两个三炮!下手没轻没重的,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看!把他打成了这个样子。鼻青脸肿的,牙齿差不多全都打没了,啊——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他了。抬出去游街,鼓舞士气能行吗?弟兄们一看这个猪头三的样,谁能知道他是梁化凤?你们要我怎么说?”李存真走进两步,弯着腰,指着梁化凤的头说,“实在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可是你们看看!就算现在把他砍了。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猪头呢,谁知道是梁化凤?”
“现在,我给你们俩一个机会,去,把他给我洗吧干净了。再找个大夫,给他治一治,务必要让人看出他是梁化凤。在他的这张脸恢复成人脸之前,你们最好求着他别死。听懂了吗?”
白驹说道:“大头领,你别生气。实不相瞒,我有祖传的化瘀膏,我拿出来,我亲自给他抹,抹完了再揉一揉,让药力完全吸收。用不上两个时辰,管保消肿。我再找个大夫把他鼻梁骨给他接上。到时候一眼看过去就是梁化凤。就算他不是梁化凤,嘿嘿,我把他也给你弄成梁化凤,咋样?大头领,消消气吧,气大伤肝啊。”
“什么?不是也弄成是?”李存真指着白驹,食指点点,不知道该骂些什么,“你这个不诚实的家伙!”
这时,常琨走近李存在,在耳边低吟说道:“对!老白家的膏药确实好使,他家以前是卖药儿的。什么大力丸、天机丸、阳春丸、白雪丸都是假的,就活血化瘀膏、刀伤药还有阿片是真的。三个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真的?”
“嗯。到时候再在梁化凤嘴巴里面塞个大一点和核桃或者圆滚的小石头,塞满,然后用丝线把嘴缝起来,看着下巴就不往前兜兜着了,看起来就有个人样了。再找人化化妆,大家一看准定认得是梁化凤。”
听了常琨的话,李存真想了想,“嘿嘿!”乐出了声。
一见老大笑了,大家立刻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全都放松了下来,屋内的空气竟然为之一新。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抓住了梁化凤,有功!”
何天骄和白驹哪里敢说自己是为了争夺厕所才抓住的梁化凤,当下全都跪在说道:“不敢贪图功劳。”
“什么贪图功劳,有功就要赏。何天骄重新担任大头领。”
何天骄大喜,磕头谢恩。
“去把东西拿来!”
李茂之拿来了一个布包交给了白驹。白驹打开一看,竟然是十二把闪闪发光的飞刀。
“这是上好的高碳钢啊!”白驹拿着一把飞刀,端在自己的鼻子尖前,两只眼睛对在一起盯着说道,“哪里来的这好钢?”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把自己的板甲的钢袖和钢裤融了,打制而成的。早就给你小子准备好了,就看你能不能立功了。”
竟然是用大头领的铠甲打造的。白驹瞬间热泪盈眶,合上布包说道:“大头领,你放心,什么郎廷佐,喀喀木还有什么顺治、鳌拜管保都死在我的镖下!”
李存真高兴地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一个也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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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梁化凤的为人文中虽有艺术加工,但毫无贬损。此人在观音山击败了郑成功,镇压大同姜镶时冒死敢战,在崇明岛还击败过南明的张名振,确实是有水平的。但我认为他终究不是汉奸,一是满清毕竟是中国旁支,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第二因为他终究不是明朝将领。顺治三年梁化凤以武进士入仕,所以乾隆时候的《贰臣传》里没他。他是汉人,可民族意识还没有苏醒,他对满洲屈膝奉承,对汉族同胞十分狠毒,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梁化凤算是汉人终的败类无疑。
注释2:满洲与日本终究不同。满洲不管多么凶残,终究还是接受了中国的制度和文化,融入了中国。要说凶残,当年黄巢作乱,屠灭了广州,屠杀长安两次,甚至吃人,满清比黄巢如何?满汉之争,终究还是内战。不管怎么说,老奴努尔哈赤,接受过朝廷的官职,他属于反叛,只不过反叛成功了而已。而日本完全不同,他根本不是中国一支。日本侵略我国,在占领地实施奴化教育,要人用日语,起日本名,它是要消灭中国文化,日本是不争的死敌。我读书的时候,大学老师上课,有人说当年日本如果占领中国,那是好事,今天的中国版图必然囊括日本,日本人也会被同化。这些人应该枪毙!因为奴化教育时间不用太长,最多一百年,五代人,就没中国了。满清和日本确实不同。
注释3:满洲入住中国,剃头易服,实施半奴隶半封建的制度,这确实给日本树立了榜样,太坏的榜样了。让日本天真的以为外来势力可以彻底征服中国,而事实上它和满清不同,满清和蒙古都属于“中国别部”,别部也是中国。中国从未被外国征服。甲午战争,满清海陆都输给了日本,从此以后日本对阵中国的时候便有了心理优势,直到现在。这是满清众多罪责当中极其深重的一个。无论如何,明后有清,除了贡献巨大的版图,只有愚昧和落后,这是不争的事实。以土共(他真的很强)之强尚且足足挣扎了四十年方才摆脱泥潭,可见满清毒害之深。
注释4:从明朝中后期开始中国就已经开始衰落了,只是速度很慢看不出来。就像今天的美国,虽然还是世界第一,但是确实是在衰落中。满清侥幸入关,最后坐了天下。它也很悲催,出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少民帝国承受了中国衰落的全部后果,多多少少背锅了。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满清,换成明朝、顺或西,中国近代屈辱史肯定不会这么长,更不会这么惨。一个发乱损失了七千两百万人,抗战伤亡三千五百万人,太惨了!
第四十五章 用计1
四个小时后,李存真看到梁化凤已经被绑来了。用了药,现在已经能够认清楚满目了。只是梁化凤实在磨不开面子,躺在地上装死。
李存真一阵暗笑,大着嗓子说道:“来人,去烧开水,把这清狗泼醒。”
“不必,不必了!”梁化凤一听说要用开水泼醒自己,赶快从地上坐起来。此时,他双手被捆缚着也只能坐在地上。虽然被俘可确丝毫不失大将风度,大声说道:“我梁化凤乃是大清的提督,这一次着了你们这些贼子的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要是皱一皱眉头梁字倒过来写!”
吕英杰嘿嘿笑了一声说道:“没看出来,这狗日的败类也算是条汉子!”
李存真给梁化凤做了一个Y字形的缚身柱,把他绑在上面,为了配合他倒着写的要求,那柱子中间有个轴,随时都可以倒过来,也可以倒回去。
崇明岛上沸腾了,梁化凤被抓住了。许多郑军士兵挥舞着拳头叫骂着,有的吵梁化凤扔石头块,有的朝梁化凤吐口水,更有甚者朝他砸尿包。不多时,梁化凤就已经浑身都是肮脏之物了。
李存真对梁化凤说道:“现在,你只要甘心情愿跪在地上管我叫一声爷爷,我就放了你。”
梁化凤哼了一声说道:“要杀就杀,何必如此?”
赵国友在旁边大喊:“军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叫一声爷爷有何不可?要不,小人先叫,你委屈着跟着一起?”
梁化凤呸了一声说道:“你这个大清的逆臣,你不得好死!”梁化凤转而又对着李存真骂口不绝。
李存真笑了笑刚要说话。赵国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大王,大头领,别杀我啊!”说罢,不住地磕头。
李存真心中暗骂没出息的东西,但是却说道:“关押起来吧,我还有用!”
郑军士兵全都大惑不解。孙桐上前单膝跪地说道:“将军,小人乃是败军,不敢提要求。只不过年少的时候听说书的说过‘水浒传’,那里面有一个叫做林冲的,抓了仇人高俅也不杀死。再后来这林冲死了也没能报了大仇。如今梁化凤在我们手里,将军何不一刀下去,大快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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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看了看孙桐,又看了看周围热切的郑军士兵说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干掉梁化凤还不容易,还用得着刀?我直接把他扔在粪池里面淹死岂不更好?可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答应大家,这梁化凤给大家留着,保证他活不了。只是各位再忍耐一时,就会有惊喜。只要各位相信我李存真的人品,便这就听了我的吧!”
孙桐带头单膝跪地说道:“我常听人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既然大头领都这么说了,我们愿意听从大头领的。”
“愿听大头领吩咐!”一众士兵齐声称诺。
回到大帐里,李存真才慢慢的对众位手下,包括孙桐和新提拔起来的二十多个郑军军官说道:“用不着再和梁化凤废话,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汉。顶着忠君的名义干着自私的勾当。先把他收起来,留他活命,向江宁派出使者告诉郎廷佐和喀喀木,他们的大功臣梁化凤在我手里。另外我手里还有二百五十个满洲兵,让他们用甘辉、余新来换。我没什么耐心,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满洲兵切碎了再蒸,天天给他们送熟食!”想了想又说到,“使者一个月后再派出,配合我的其他行动。”
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孙桐等人跪倒在地说道:“大头领高义,我等真心佩服。”
就这样,满洲兵全都好吃好喝的养起来,梁化凤却被李存真强行灌下“阿片”,让赵无极和白驹用绳索把他吊起来放在海上飞龙号桅杆的最高处。李军士兵乘船时,看到梁化凤在高处受冻喝风,无不欢欣雀跃。于是,李军士气大涨,雄赳赳气昂昂,再次奔赴战场。
江南省南京城。武世权历尽艰辛终于来到了南京城内,几日的颠簸让他十分憔悴。但是他也顾不得休息朝着管效忠的府邸便走。当他看到管效忠府邸的红漆大门的时候,竟然热泪盈眶,自言自语地说道:“回来了,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武世权刚被梁化凤擒拿扣押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听了李存真的话,把消息告诉给梁化凤。虽然发了毒誓,可是能不能应验还不一定,自己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若是告知管军门,办成了事也许就能戴罪立功。
现在可好了,让梁化凤捡了大便宜,自己当真是对不起管军门,对不起管军门啊!武世权越想越后悔,他拼命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好像越是让自己疼痛就越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似的。
可是没过几天,传来消息,梁化凤率领的绿营大败,梁化凤本人也不知所终。武世权当真是有惊有怕有喜,他对看管的人说:“兄弟,你放了我!现在梁提督败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若是此时不走等李存真杀过来就走不了了。”
看管他的人一阵犹豫,武世权继续说道:“兄弟,我怎么说也是朝廷副将,梁军门凭什么扣住我呢?我从李贼那里好不容易跑出来,正有重要军情向江宁的郎总督和喀将军汇报。兄弟,只要你放了我,我给你白银一百两,咋样?”
看守被说动了。两个人偷偷跑了出来。两个只能一路步行,到了高资镇好不容易弄了两头驴,两个人便骑驴进了南京城。
“什么?你说什么?”管效忠此时正在养伤,听到武世权所说的话一时之间竟然紧张得大腿伤口又崩裂了稍许,管效忠疼得龇牙咧嘴,可也顾不得去看伤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天底下有这样的人?”
武世权跪在地上指天画地地发誓:“大人,小的要是有半句假话情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管效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躺了下去。心中思量:武世权本来就是我最忠心的下属,要是说武世权都能骗我,那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说的东西有九成是真的。可是召唤天雷打塌城墙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实在难以置信啊。莫不是世权……他着了人家的道给人骗了吧?对,很可能那就是个戏法,武世权不辨真伪上了大当。
武世权继续说道:“大人,小人可不敢撒谎啊。就算大人不信,可是那二百五十个满洲兵怎么办?”
管效忠叹了口气,双眼无神地说道:“即便是我把这二百五十个满洲大老爷救出来了又如何?银山大战对阵郑成功,我让满兵做先锋,结果全军覆没,那可不是二百五十人,也不是一千五百人而是四千多人啊。皇上还有多少奴才,一次就让我赔进去四千多人,皇上能放过我吗?能吗?”管效忠一边哀叹一边神伤。此时的他说是养伤,其实是被郎廷佐以疗伤为借口软禁起来了。
武世权突然坏笑两声说道:“大人,你可知道梁化凤兵败香山?”
“知道……知道……他就是下一个管效忠。”
武世权听了一愣,转而说:“大人,这正是机会呀!是大人你保住东南的机会。”
管效忠听罢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武世权说:“那李存真跟小的说,什么都可以谈,什么都愿意谈。他本人也没什么野心,只想好好地当个土皇帝。”
“土皇帝?”管效忠瞪大眼睛大声说道,“岂有此理!”
武世权却笑着说:“大人,不是真的要当皇帝而是要占山为王的意思。他……”武世权煞有介事地朝四周看了看,却有几个仆人站在一旁。
管效忠挥了挥手,仆人们都退了下去。“没别人了,说罢。”
武世权咽了口唾沫说道:“大人,李存真说了,他长驱直入到南京城下,把声势搞得大大的,大人你则象征性地出城一战,然后他假装不敌败走,大人就可以独占保卫江宁的大功。皇上那就能说得过去了。毕竟,大人打赢了,皇上还能处置大人吗?而且……”武世权一脸奸笑地说道,“本来小的觉得这事不太靠谱,可是现在梁化凤给捉了去,这可是天赐良机啊,大人!”
管效忠捏着下巴想了半天,脑细胞死了百分之八十,终于,他说道:“你说的这事美啊,可是李存真为什么要帮我?他是吃屎长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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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苦恼中,写得也不至于太差吧?怎么这么多天没人看呢,收藏也没增加,票绝大多数也是自己投的。别的作者我看人家是第一次写书,字数不到十万,收藏五百多,票四百多,怎么做到的呢?感觉这次这本还不如以前的扑街书呢?
2.我明天去骨伤科医院做核磁共振,章节已经提前写好了。请大家多多支持我,让我写下去。给我留言也行啊。我看到有人给我留言,指出了我的错误,谢谢你,后面我会想办法圆回来的。
第四十六章 用计2
武世权说道:“大人那李存真给了大人一个预言说是……说是……”
“你吞吞吐吐地做什么?有话快说。”
“李存真说:管效忠免死,革提督,并世职,鞭一百,发包衣下辛者库为奴,俱籍没家产。”武世权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看管效忠,生怕管效忠暴怒打他一顿。
武世权没有想到的是他多虑了。管效忠听到这话之后没有暴怒而是被吓傻了,呆若木鸡,良久不语。旋即,痛哭起来,“想我在关外便投靠太宗,几十年来出生入死,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个下场。”说罢捶胸顿足大哭不止。
武世权想要劝阻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突然哭声戛然而止,管效忠一把攥住武世权的手说:“莫不是李存真信口雌黄?”
武世权说道:“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大人你现在名义上是养伤,其实就是软禁。朝廷恐怕是怕郑成功去而复返,现在办了大人影响军心,所以就这么关着。郎总督最能猜透朝廷的意思,说是让你疗伤。大人你自己想想,大门都不让出,这是疗伤吗?我想用不了多久郎总都怕是不会放过大人的。”
“我早就已经想到了,我早就想到了呀……”管效忠哀伤地说,“我兵败被俘,丧师一万有余,皇上不会放过我,朝廷不会放过我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时机罢了。”
其实,清廷没有放过管效忠。在原本的历史上,西元1659年7月郎廷佐和梁化凤便依据顺治帝的密旨捉拿了管效忠,管效忠这一脉最终消亡在历史的长河里。因为作为辛者库奴才是最没有地位的,不要说他自己,他的妻子儿女都会因为他的辛者库奴才身份而命运悲惨。其实这就是清廷故意整管效忠,若说是爱护,其实赐死也就是了。赐死还可以优待家属,而作为辛者库的奴才,那是何等悲惨,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存真所处时空的的管效忠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逮捕的主要原因是顺治帝还不知道管效忠被救回来了。满清朝廷本能地以为管效忠被俘那肯定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没有必要再特意为一个死人下一道密旨。即便如此,郎廷佐也知道管效忠这个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为了防止管效忠逃走或者投明,他以“养伤不宜轻动”为名把管效忠软禁在自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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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效忠也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清廷的喜好自然了然于胸,一看这个架势便知道要倒霉。而武世权的建议却颇让管效忠心动。但是,管效忠知道这事情并不好办,他是既想办成这事,又怕李存真不讲信用自己吃亏。问道:“你说说,李存真凭什么帮我呢?”
武世权回答:“就凭他认为朝廷不会放过大人,大人你如今已经走投无路。全天下的汉人也不会放过大人,满清朝廷也不会放过大人。大人只有与他合作一条路,他这是要吃定了大人啊!再者,我以为李存真只是想要当个土匪占山为王,当个海盗海上称雄,又没想要别的。既然大人非与他合作不可,他又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他当然可以帮大人一把。两家互利合作,岂不是好?”
管效忠听罢,默不作声。这倒不是因为管效忠听不明白武世权的话,只是对其中的利弊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
武世权见管效忠不做声,便继续说道:“小的以为大人完全可以答应他,暂时保住官位和性命,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嘛。”
管效忠表情严肃,态度深沉地说道:“如果我们与他合作,岂不是私通海逆?”
武世权说道:“哎呀,大人。到底你有没有私通海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咱们得过了眼前这道坎。况且,若是过了眼前这道坎,咱们以后完全可以干掉李存真。我们之间的事谁能知道?”
管效忠担忧地说道:“要是他大肆宣传,或者告诉给谁,或者写了个什么东西,把我们之间的交易说得一清二楚呢?”
武世权说道:“大人,如果这一次李存真配合我们,那我们就是守住江宁的功臣。李存真说的那些话在你我看来是实话,可是在朝廷看来那就是在诬陷大人,用的是‘反间计’。谁能信?咱们也可以针锋相对,就散布消息,说李存真打不过大人,恨大人入骨,因此散播谣言构陷大人。你猜,朝廷会信谁的?”
管效忠听了武世权的话,嘴角微微翘起说道:“搞得好了,朝廷为了安抚我,兴许还要升我的官呢!”
武世权嘴巴咧得老大,笑道:“对呀,对呀!”
还没高兴两秒,管效忠的神情再次回归忧郁,问道:“咱们说的都是后话。现在如果李存真率军前来南京城下,我还能出战吗?我不能出战,还有什么用?”
武世权瞪大眼睛说道:“当然可以!大人你当然可以出战。喀喀木是驻防八旗将军,出城作战根本不是他的职责。大人你现在还是江南提督,怎么不能出城作战?”
“可是郎廷佐是总督,我还能出战吗?”管效忠焦急的问。
武世权说道:“郎总督确实有些才能,可毕竟不是武将,怎么上阵杀敌?他都是躲在军帐里面运筹帷幄的。最后打仗还是要靠大人,”
管效忠眯起眼睛想了半晌:如果真有数万人来到南京城下若是自己击退来犯之敌还真有可能被赦免。又问:“李存真有多少人马?”
武世权说道:“不敢欺瞒大人,小人实在不知,不过一万人都是少说。现在他击败了梁化凤,附逆之人定然甚众,用不了多久兵力就能扩充十倍。”
管效忠说道:“不错,确实如此。只不过,说实在的,就算他李存真能信得过我,可我却难以信得过他。”
武世权急切地说道:“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没工夫犹豫了。现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突然武世权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谁是死马,管效忠吗?怎么听都是句难听的话。
可是管效忠却并不在意武世权言语中的瑕疵,说道:“你说的不错。现在看来只能如此了。你还能见到李存真吗?”
第四十七章 村官1
武世权说道:“能!当然能!小人来的时候,李存真交代过他愿意和我们谈,什么都可以谈,只要放了甘辉和余新。不过李存真说:‘如果你们胆敢骗我那就让你们死得比猪还惨!’”
管效忠哂笑一声说道:“到底是谁死的比猪还惨还不一定呢。你现在就去告诉李存真如果他能直驱南京城下和我们来一次打假仗,事情成了我自然就放人,但是他也要释放那二百五十名满洲兵。”
李存真军方面。陈定和赵国友全都被俘了,陈定是个死硬分子表示坚决要效忠清朝,决不投降,被孙桐斩了,脑袋挂在旗杆上。赵国友就不同了,他很希望能够与李存真合作。赵国友谈吐不俗,颇有些读书人的风范,而且认罪态度良好,李存真考虑留他一命。没有放更没有杀,而是将赵国友关押起来。被俘的一万多绿营兵被拔了铠甲,缴了武器分批押往崇明和舟山。
八月三十日,李存真军兵锋直抵常州城下。常州知府见梁化凤被擒,常州绿营尽去只有团勇根本无法抵抗李军,遂开城投降。李存真军军纪严明,进入常州秋毫无犯。收缴了团勇的武器之后就开仓放粮,凡是常州百姓每户可得米五石,足够一家半年之粮。常州百姓为之欢腾,口称李郎仁义。
八月三十一日,常州缙绅代表十五人来常州府衙见李存真。为首的缙绅代表名叫张文焕,是一个五十出头的富家翁。据说张家在常州可是大户人家,有明一代家中出了六名举人,两名进士。
张文焕一进门就带着诸位缙绅一鞠到地。不等李存真开口,张文焕便抢先开口说道:“没想到我大明军威如此,李将军武功赫赫,擒管效忠,抓梁化凤,攻崇明,陷常州,不日定然光复江宁。我等升斗小民期盼着大明中兴,光如日月……”
这张文焕后面所说的话李存真根本就不想听了,也没听进去。其实也不难猜到,无非就是夸耀李存真的勇武,然后希望不要难为这些缙绅。毕竟大明来了走,走了来。这些缙绅一次次地反正,然后再一次次地反“反正”。每次都要被狠狠地收拾,天天过这样的日子谁受得了。
李存真盯着口若悬河的张文焕,只见这家伙脑袋上面扣着个明朝时候的布帽,滑稽可笑的是,他的两鬓光秃秃地,显然布帽里面是扎着小辫的光头。李存真想:现在是看不到他的后脑勺,估计那里恐怕起了个大包了吧?
小书亭
等张文焕胡扯到最后,张文焕说:“我等愿意为大军助饷。”
李存真明白缙绅们最怕的就是“追责”,怕李存真说这些人剃过头就等于是投降派,从此以后不容于朝廷。郑成功就对缙绅不以为然。其实反而是满清懂得利用缙绅的力量。虽然出身通古斯野人,但是终究还是认可了中原制度。反而是南明弃缙绅如敝履,在皇权不下县的帝国时期,南明怎么可能击败满清呢?
只是,张文焕这些人怕李存真捋他们的羊毛,或者拿他们开刀。为了讨好李存真张文焕这些缙绅才商量出“助饷”的策略,希望花钱买太平。大家推举口才最好的张文焕作为代表进行交涉。张文焕人如其名果然不负“文焕”之名,上来就大拍马屁,然后再提出助饷的提议。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李存真根本就不搭话茬,两眼望天,愣愣地听着张文焕说完。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是个读书人啊!”
张文焕问道:“看将军的年纪莫不是……崇祯朝的进士吗?”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故作悲伤地说道:“我哪里有那个能耐,至今还是个童生。”继而又说道,“多少少年白了头,只为科场搏功名,这些我都明白。诸位……诸位……”李存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些缙绅,想了想便说道,“诸位老先生,你们心中所想我都清楚,无非就是剃头了嘛。
剃头怎么了?难道要学崖山海战之后十几万士子投海殉国吗?那是固然壮烈,固然忠义!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那些忍受了屈辱活下来的人才是日后汉家天下东山再起的基石!‘山河奄有中华在,日月重开大宋天。’各位的苦心我李存真了解。只要愿意重回汉家怀抱,则诸位往日之行尽皆既往不咎。”
张文焕说道:“将军如此高义,世所罕见!寥寥数语便使我等感动莫名。我等对将军的敬仰犹如这长江之水绵绵不绝。不知道将军对助饷的事情作何打算?”
李存真说道:“其实我既不需要诸位助饷,也不需要诸位表明决心。我所需要的其实是和各位做生意,特别是丝绸、茶叶和瓷器。另外,我知道常州科举最负盛名,可惜我现在无法给诸位保证,若是我能主事定要让天下读书之人都能人尽其才。到时候只要是读书人,我都给个官做,绝不让读书人一辈子考试。”
李存真此言非虚,他一直考虑用村官或者村委会制度搞一个“皇权下县运动”,好好地瓦解这种落后的制度,但是这需要钱,很多很多钱,现在他还没有这个实力。如果皇权能够下县,那么兴许能够增加动员能力。毕竟想要击败满清毕竟还是人越多越好嘛。
李存真的这一番话其实就是认可了江南缙绅在他治下也可继续科举做官的权利。李存真继续说道:“现在我就只是希望诸位能够与我贸易,不论是诸位还是谁只要与我崇明贸易我们都会以诚相待,童叟无欺。”
“将军高义啊!”张文焕带头称赞。
送走了张文焕等一干缙绅。下午李存真升帐,众人齐聚一堂。
“大头领,学生有一事不明。”李茂之问。
“何事?请讲。”
“这缙绅最是可恶,朝秦暮楚。明朝来了则投降明朝,清朝来了则投降清朝。而且他们的财富非常多,你不是说他们其实是地主阶级,是剥削者吗?我们可都是海盗,为什么不抢他们一把?也算是劫富济贫。干嘛还对他们这么客气?”
李存真看了看众人,只见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白驹还有孙桐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特别是常琨在角落里面瞪着眼,竖着耳努力想要记住李存真所说的话。
事实上,李存真乃是东北某师范大学教育学系出身,特别喜欢讲课,不然毕业后也不会去当老师,一干就是十年。李存真穿越的时候三十多岁却穿成了十七岁的少年,也就是俗话说的“重返十七岁”。十几年来,他一有时间就给手下的海盗们讲课。天文、地理、历史、小说、戏剧、诗歌,他都讲过,即便是不擅长的数学、物理和化学他也有讲到。因为,海上航行,实在是太无聊了,不讲课,干什么呢?就连顺治时代还没有问世的《聊斋志异》、“九阴九阳”、“杨过和小龙女”,“靖哥哥和黄蓉”这些李存真都给他们讲了,特别是讲到聂小倩投胎离开宁采臣的时候,常琨、何天骄、武丹、曹海涛等十几岁的一干不良少年居然都听得热泪盈眶;更不要说“岳飞传”、《三国演义》、“隋唐英雄”、“残唐五代”这些故事了,把赵无极、关盛年、武达摩、吕英杰给喂得热血喷张。
听李存真口若悬河,新观点新知识层出不穷,众人人早就被忽悠瘸了。特别是当南洋火枪一打响,四百米外命中目标的时候,李茂之心悦诚服第一个拜倒在李存真“渊博之士”的大花裤衩之下,心甘情愿要给李存真当学生。但李存真说:“咱们都是兄弟,有事就问,何必当什么师徒呢?”就这样,大李存真八岁的落魄书生李茂之心甘情愿地跟着海盗头子走了。羊文瑞、陈显祖都是大李存真十几岁的人,也是情愿认李存真为老大。南洋白家岛李系海盗的一干头目,无不以李存真马首是瞻,甘心情愿被他驱使,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十几年来,李存真一伙终于发展成为南洋除荷兰外最大的海上势力,众人获利匪浅。就连芷兰岛的王系海盗都主动上来拉关系。
听李茂之这么问,且也没什么事情,李存真当老师的瘾又犯了,说道:“那我就给你们简单说道说道?”
“愿听大头领教诲!”
第四十八章 村官2
众人一听要上课,赶快找个舒坦的地方坐好。
“商鞅变法的事大家都清楚吧?”李存真从来也没有开场白,都是直奔主题。
“清楚!”白驹说道,“‘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这是商鞅的名言,他强大了秦国,最后死得比猪还惨,被人家五牛分尸了。”
“白驹记忆力可以!”李存真称赞了一句,继续说道,“商鞅变法以后,我国的整体框架变化不大。国家选拔文官,认命县级以上长官,一直持续到现在。方式有所改变,有时候举孝廉,看你是不是有扶老太太过道,有时候科举,看看你文采过不过关。大明朝很有意思,不仅看才华,而且看脸。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比岗位多,所以需要面试上岗,长得丑的就很尴尬了。”
“明白!”白驹说道,“就像常琨,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就算考上状元也难当上大官。”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赵无极瞪着白驹说道,“就你能耐?”
其实,常琨根本就无所谓。
李存真说道:“常琨当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至少他有些脑子。”
白驹一听,瞬间蔫了。
何天骄在旁边一阵暗笑,心里爽得不行。
“唐朝以前,雕版印刷术还没发明出来,所以书籍很少,贵族就垄断了知识,垄断了教育,也垄断了爵位。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只能吃土。后来出了个‘安史之乱’,贵族被杀得差不多了。但主要是唐宋以后印刷术兴起了,知识拓展了,所以平民出身的人也能当到宰相一级。不过,你们不知道的是,官吏一般任命到县官一级,再往下就是自然状态了。村子里面德高望重的人说的算。对于处理作奸犯科的事,也是村里开会商量,长老们召集村里百姓公审,这些长老一般都是读书人,也可能是秀才,更有甚者可能是朝廷退下来的官员,所以一般都很有号召力,村民都听他们的。不过,除了云贵一代,一般不允许太过严厉的私行,比如浸猪笼、滚钉板,那都是我给你们说的评书、戏剧、小说里的故事,现实中一般很少发生。但是可以抽鞭子,或者跟国家说把这个‘坏人’发配去守长城,那就真得走了,一辈子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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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环顾了四周,见众人听得都很认真,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咱们主要是打仗,我就说打仗的事吧。朝廷打仗,也是村里长老负责把适龄的壮丁组织起来送到县城。他们喜欢送的不是那些能给他们带来收益的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般都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地痞子、流氓子,或者是嫁给富婆的小白脸,偷情的隔壁老王,这样的人都给军队送去了。这里肯定有人是冤枉的,但大多品行不端。他们到了军队里导致军队的纪律很差,军人因此被看不起,被曾作丘八。这跟咱们的人不一样。咱们的人一般都是农民、工人,再不就是纤夫,渔夫或者船夫,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当兵练出来的,所以咱们没有那样的问题。梁化凤的兵就差不多都是混蛋,所以你看看他们到哪里都鸡飞狗跳的。咱们不能吸收这样的人到我们军队里,必须得改造他们,这个我们现在做不到。如果我们非得吸收一些满清的绿营丘八,也只能拿来当炮灰。不过,你们不怕他们反噬吗?我看还是送去做苦力的好。不光是梁化凤,整个清朝的兵都这样,不管八旗还是绿营一个比一个混蛋。每过一地,不争不抢不奸淫,怎么可能?连军官都是乌龟王八蛋,他手底下的兵能是阳春白雪吗?”
白驹问:“大头领,你以前给我们讲过一个‘发军’的故事。人家那里面占领南京那么迅速,咋回事呢?”
李存真说道:“这些人非常狠!他们可不管什么缙绅乡老,把村里百姓一律抓了,然后一把大火把人家烧个干净,裹挟着这些百姓走出三五百里,于是,这些百姓不想跟着造反也得造反了,而且会非常勇猛。家回不去了,吃什么喝什么?所以能一路壮大,声势浩荡,直到攻入南京城。不过,咱们不能这么干。”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大头领,这么干不就赤地千里了吗?粮食怎么办?倒是可以去抢掠,可是抢完了呢?最后大家吃什么?还是得饿死。”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就说白驹是个好学生嘛!”说罢哈哈大笑,跟赵无极说,“你的这个义弟打仗不如你,可是如果让他去治理地方肯定比你强。”
赵无极一听高兴了,嘴巴咧开老大,对白驹说:“你个熊样的,这么多年了,大头领第二次夸你,还不谢恩?”
白驹赶忙谢恩。李存真摆了摆手让他坐下,继续说道:“皇权不下县,不论是大明还是大清,其实对自己能招募多少人,多少兵,有多少粮食并不特别清楚。但是满清有八旗制度,我以前给你们讲过了。八旗制度导致满清更清楚自己有多少人多少粮,所以能击败弘光、隆武。明朝就是彻底睁眼瞎了,这也是他们完蛋的一个原因。”
李茂之问:“大头领,既然是这样,那这些缙绅其实就是我们的障碍啊。我认为只要有他们在就没有好事。如果他们隐瞒自己的人口、田地、牲畜,我们就算不准自己有多少人多少钱,两眼一抹黑啊。如果他们从中作梗,不去执行我们的命令,不征兵,反而抗拒征兵那我们就尴尬了,而且会很尴尬。搞不好就会闹到无粮无兵的境地。所以缙绅必须干掉啊,大头领为什么今天还承诺让他们当官呢?”
李存真说道:“茂之先生说得太好了,其实这就点出了国家没有基层组织所带来的弊端。”
“什么?”白驹突然问。
“基层组织,基层组织就是皇权不下县的那个县以下的官僚机构。明白了吗?”
“明白。”
“好!所以,我的一个构想就是‘皇权下县’,直接把我们的触角伸到县下面去。村里的长官,我们来认命。建立一套制度,村官制度,让效忠我们的人直接在村里面征兵征粮。我认为这就是一套最好的方法了。首先,我们可以在村里面征集物资,然后把物资运输到城市里面去,这就不会造成城市的通货膨胀,我们手里的银子才能更加实称,通货膨胀你们早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所以说村官制度能够保证经济正常运转。第二,不少绿营兵打了败仗直接就跑回家去了,在村里藏匿,谁能知道?有了村委会,咱们的兵就没法当逃兵了,他往哪里跑,他想往哪里跑?跑不了,只能死战,打散了也得归队,所以村官制度能够让我军的战斗力加强。”
第四十九章 村官3
李茂之说:“以前听大头领讲的那些历史故事,我还以为打倒土豪劣绅,给农民分了地,农民就会支持我们。到时候兵源不断,财源滚滚。天下唾手可得!可是没想到还得有个村官才行。”
李存真笑着说道:“分田地,得民心,王天下,这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茂之你想过没有?以现在百姓们的揍性,你给他分地,他当然高兴,嘴巴里面说你的好那肯定没有问题。可是,你让他上战场打仗,你觉得他能去吗?
中国自古有句名言叫做‘好男不当兵’。军队是个什么地方,地痞二流子的聚集所,大家都是知道的。况且,打仗是要死人的嘛。这些农民能不怕死吗?让你去征兵你就知道了,农民们的心理肯定是‘分地给我我要,让我当兵休想’。
所以,我们需要一整套制度来保障,保障他们去当兵,当好兵。”
白驹说道:“大头领这一次对那姓张的辫虏那么客气,难道你是打算用缙绅来当这个村官吗?”
李存真说道:“也不全是。闯王李自成说是要‘均田免粮’,可是你觉得他能做到吗?如果他完全做到那反而好了。
怕就怕他做一半留一半,打倒一部分土豪,分了一部分田地,剩下的土豪会怎么想?剩下的缙绅会怎么做?满清开科举,争取缙绅支持,于是这些人全都跑到满清那边去了。满清麾下人多,自然就能击败李闯。
我现在的意思是,缙绅我们暂时不要动。现在我们还很弱小,如果我们占领了地盘,我们就应该承诺让缙绅能够做官。满清给的官我们能给,满清不能给的官我们也能给。比如,让这些缙绅当村官,征粮,征兵,谁的成绩好,谁就可以升官,升县官,升巡抚,甚至一路到朝廷都可以。”
白驹说道:“这么干的话,缙绅必然为了自己的利益横征暴敛,搞得天怒人怨。最后这些罪名全都强加在我们头上了,因为在老百姓眼里,他们就是咱们,他们横征暴敛,就是咱们横征暴敛。会和咱们玩命的!”
李存真说道:“对!所以说是一整套制度,不仅仅是一个制度。比如,监察制度也需要下县,免得村官对村里做出“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勾当。
再一个,升官还需要其他的具体的规定,比如成绩好可以升官,但是百姓投诉就会影响升官,甚至不能升官。监察人员必须保证监察官员到位。不光是官员的个人言行和品德,更重要的是成绩。搞的天怒人怨不算有成绩,反而要被治罪。反正拿这样的人平民愤,也算是好事。
等我们地盘大了,有钱了,我们就可以建立学校,自己培养官僚,用我们的官僚取代缙绅和他们的子弟做村官。不过,翻脸不能跟翻书一样,这需要一个过程。
现在读书识字的人毕竟还是少数,缙绅我们不得不用啊!现在不用缙绅用谁呢?难道要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纯农民当村官吗?如果是他们,那恨不得把村子都揣兜里带回家。他们一心想的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炕头,知道吗?在炕上,不在村里。炕可比村小,所以,农民的眼界和那些想要读书做官的缙绅子弟相比,很窄。他们需要人带领才能发挥力量。
让工人做村官现在也太不可能,他们大多是文盲,根本无法做出决定,只会中饱私囊,忘恩负义。商人就更不靠谱了,他们熟悉的是城市不是农村。
村官制度,配合监察制度或者保民官制度,然后再配合搞个计划经济,就像朱洪武那样,规划发展,保证绩效。再一个就是得有武装部门,万一有人抗税,抗征,得保证镇压!”
“大头领你说的这些,难道以前的人想不到吗?秦始皇想不到?”李茂之问。
“能想到,我相信他能想到。即便秦始皇想不到,后来的人也能想到。可是一千多年过去了,之所以还不实施的主要原因是,这套制度太烧钱了,太贵了。”
白驹一拍手掌,啪的一声,好似豁然开朗地说道:“原来还是钱的问题。”
“是的!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万万不能。所以,我们必须挣钱,多多挣钱!拓展海洋贸易就是其中之一。不然我干嘛那么关心对日贸易?有了钱,就能养活大量村官和监察官、执行官,就能皇权下县,这就是我们在官僚制度上对满清的一次暴击。别的不说,从动员能力上我们一定能干翻满清。”
李存真的一番说辞,早就把新提拔起来的郑家一众校官听傻了眼。
“大家以后看到缙绅要尽量客气。看到读书人如果他要去满清,那坚决不能让他去,但也不能打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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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大声地说:“这就难办了!不让他去满清,还不能打杀了,怎么办?”
“你真是笨的可以,你不会绑票吗?绑到我们这里来,关他个一年两年的。你们忘了我和你们说的那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吗?管保这些秀才心甘情愿在我们这里当官。”
李存真的想法是正确的,只不过他是个老师,没做过公务员,不知道现代公务员制度。但是,即便如此,作为现代人的他,所设想的村官制度,很像是村委会制度,这就很类似现代官僚制度了。给人民以土地,把政|府建立在村上,政|府终于可以指挥到村里去了。
官僚体系从来都是成本巨高无比的东西,没这玩意,啥也干不了,很容易陷入失序,有这玩意,每年都得维持一个巨高无比的财政开支,这让每一个执政者都很头疼!
英法美那些现代的发达国家没有官僚开支低的。中国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国家,先贤们只会比洋人聪明不会比洋人笨,没钱就玩不转的道理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所以,古代中国才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思路,建立了一个百分之八十的官僚系统,既可以满足基本功能,又不至于开支太大拖垮政权。
而李存真的思路也是对的,百分之八十的官僚系统经费开支从国内出,另外百分之二十则来自海外。这就需要拓展贸易,开辟航路。可是海外的商路是不确定的,也是不稳定的。台风飓风龙卷风可能会摧毁财政收入,贸易地的战争、瘟疫、动乱也可能影响收入。
所以,必须大力发展科技,能够抗住台风飓风龙卷风各种风和瘟疫,有时候还得建立殖民地,或在海外驻军以保证贸易地的“安全”。这就必须得扩张,不扩张就没钱就玩不转,就会像崇祯一样,被钱憋死。
村官虽好,奈何花销也大。然而,对于李存真来说,必须要搞。拥有了农村之后才能拥有全国。
第五十章 援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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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一代,科场出身的举子们真的会做事吗?有真正的知识吗?显然没有。
宋明理学,强调儒家道统。明朝更是把人禁锢在一个较为偏执的伦理之中。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而事实上很多没有读过孔孟书籍的人照样懂得仁义孝悌,兴许比那些所谓的读圣贤书的人更加淳朴善良。
其实,不论是《论语》、《孟子》还是《诗经》里面真正的知识并没有多少,主要是劝人向善的经文,因此儒家带有一定得宗教性质。
这个时代的教育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有真才实学,如王阳明、张居正者凤毛麟角。
学的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对书本的解释是一成不变的,书生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毫无个性,缺乏创造力。
他们空有个读书人的名头,自我感觉比农工商高一等而事实上这些书生百无一用。既没有专业知识也没有专业技能,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方面的理论知识也是半点没有,但是心态却高高的。
会背诵名人名言,懂得伦理道德好像就能推动社会前进了,但是这些东西其实只要是个人都明白的,区别是一个说出来系统化了,一个说不出来只在心里保持着纯朴的理解。
明清的士子拥有的就是一个读书人的头衔。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因为是所谓的读书人,所以就被封建社会设定为高平民百姓一头的阶层。
其实这些人一旦成为官僚,就会成为文官阶级,反而很糟糕。
当当权者的意见和这些文官相一致的时候,万事如意,当不一致的时候,这群王八羔子就在背后捣乱。明朝就这么被他们折腾死的。
所以,崇祯皇帝上吊之前咒骂文官说:“诸臣误朕,文臣皆可杀”,还说自己不是亡国之君,而这群臣子都是亡国之臣。其言并非全是虚妄。
再后来,这群家伙差不多都投清了。真正反抗的是那些没读过书的纯朴的老百姓。所以帝国的文官系统到了明清已经走入死胡同。
东林党标榜道德,居然也能投清,也怕水冷。大清的文臣武将,拿着养廉银子贪污,对外屈膝投降,对内血腥镇压。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文官集团不就是当权者惯出来的吗?话说回来,崇祯死在这上面看着冤枉,其实也活该。
师兄给李存真讲过明朝官场的事,特别是严嵩父子、夏言、徐阶等人的故事让他印象深刻。
所以,李存真并不看好十七世纪的读书人,而且这些人对于构建近代社会,现代社会怕也没有什么好处。
目前在他的设计中他只需要和这些人贸易而不需要和这些所谓的“人才”共同治理天下。由于义务教育根本没有普及,识字的人太少,所以现在还没办法跟缙绅翻脸。当然,现在他更不能明确表示要推翻他们,因为时机很不成熟,非要等自己差不多位置稳固了的时候才能想办法把这些人拔除。
现在李存真只能软言细语,稳住缙绅。从而跟缙绅展开更多的贸易,然后拓展商路,从海洋上赚回银子来。凑合着打造一个类似英荷一样的“海贸军工复合体”,从中发展出近代国家来,或者超越之。
三日后,李存真撤出常州,转身朝着苏州府进军。半个月,连克常熟、太仓、嘉定,九月二十五攻入松江府,两日后攻克上海。九月三十日,李存真率领数万大军从上海乘船撤往崇明岛。这一路歼灭清军七千多人,缴获银两包括歼灭梁化凤集团所得一共一百二十万两。
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南京兵败仓皇撤退,弃友军张煌言于不顾,张煌言此时以芜湖为据点,虽“兵不满千,船不足百”却赢得了四方群起响应,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得四府、三州、二十四县的归附,兵力暴增十倍。义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争相牵牛担酒欢迎义师,大江南北人心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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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急于南撤,张煌言急劝郑成功重新振作,机不可失,哪怕只以百艘战舰来援,也能巩固这来之不易的成果,为大明保留一块稳固的基地。可是郑成功并没有听从,导致张煌言孤掌难鸣。
当击败了郑成功之后,在各省清军便掉过头来围攻张煌言。在清军的几路围攻之下这位南明名臣被打得大败,最终只带着一个仆人从小路突围,流亡到天台。到了天台,张煌言伏地大哭几欲昏厥。
李存真知道历史上张煌言失败了。可是他记不得具体时间。凭借直觉,按照时间来推算他认为张煌言此时应该已经战败了,但是他还是派出使者自称是崇明义勇军,希望与张煌言联合抗清。
如果张煌言现在没有失败,那么就希望他能够坚持一段时间,崇明义军必将朔江而上与张煌言汇合;如果张煌言顶不住各路清军的围攻,则顺江而下,冲破清军包围在崇明岛汇合。
顺治十六年,农历十月初四,李存真率领大小战船四百艘,起八千战兵出发西进,援助张煌言。尽管李存真根本就不认识张煌言,也没有张煌言的消息,但是他还是出发了。一来是为了抗清的大局,二来是郑成功和他自己已经把清军长江水师打扫得干净,他不用惧怕会遇到大股的敌人。
农历十月初十,李存真水军到达南京江面。清军残存的水师避而不战,李存真水师顺利通过南京江面。李军朔江而上,不几日到达芜湖。
到了芜湖之后发现张煌言不出意料地已经失败了。张煌言率领的浙江兵惶惶然四散奔逃。无奈之下,李存真立起了十根三丈高的大旗收拢败兵,十根大旗,每根之间相距三里。李存真下令将五十二门红夷大炮搬下船来,朝着芜湖发起进攻。
八千大军气势汹汹将芜湖南北西三面包围,李存真一声令下,火炮齐发。芜湖知府见后大惊失色,率军企图抵抗,但是大部分的绿营已经抽调去了南京。剩下的能战之兵在击败张煌言之后都被调去追击溃兵发财了。现在城中只有团勇,这些团勇没有接受过训练,就是一些体格还算健壮,看起来不是太干瘦的农夫。
团勇见李存真军如此架势,吓破了胆不敢抵抗,仅仅一天芜湖就被攻克。李存真下令处死芜湖知府,以惩罚其朝秦暮楚,吃里扒外。
两天后,十根大旗竟然聚积了五千张煌言的溃兵,又过了五天后知道消息的浙江义勇兵纷纷到来,李存真竟然聚积了两万三千多人。
第五十一章 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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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忠义之人,心中一阵激动。
赵无极一脸嫌弃地说道:“老大,这些人也算是兵?你看看他们三三两两,根本就是逃难的乞丐。留着他们简直就是负担。”
吕英杰说道:“对啊。这些人别的不说,光看他们的体格就知道没用。想要上战场打仗怎么也要有一副坚强的体魄。想要把这些弱鸡变成斗鸡,没有三五个月,没个两百船粮食根本就不可能。”
众将跟着一切称是,就连李茂之和孙桐等人也是这个看法。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想的都是现实问题,可是我们却要把目光看得长远一些。这两万多人缺少训练,缺少武器,甚至缺少必要的生活物资,绝大部分人衣衫褴露,神情紧张。听说有人竖起义旗,本来已经四散而逃的他们转而前来投奔。浙江、江西和江南的义勇军缺少很多东西,但是他们绝对不缺乏气节。
在这个世界上有道德吗?从本质上来说,没有,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存在的状态。就连地球也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灰尘。道德不过是当权者借助于所谓的“上天”创造出来的,假托了上天那种不可抗拒的意志而存在。
但是上层当权者都在干什么呢?他们酗酒、贪吃、贪婪、淫乱、残忍、弑杀、忘恩负义、恩将仇报、颠倒黑白、双重标准,当他们掌权的时候拼命挥霍、厚颜无耻。
把好好的国家弄的千疮百孔之后,他们带着自己丧尽天良换来的金银珠宝向更加野蛮的人投降,对疯狂屠杀和奸淫掳掠麻木不仁,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被挑在枪尖上都能熟视无睹。更有甚者甚至著书立说,为野蛮的满洲贵族张目,简直就是不要逼脸!
可是,即便形势如此恶劣,即便知道反抗就会掉脑袋,这些人还是不顾一切的起来反抗了。
他们不会写文章,不会说大道理,可是这些人却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如果非要说这个世界上存在道德,那么真正有道德的是这些最底层的老百姓。就是你们所说的这些乞丐!”
李存真说到这里已经满脸涨的通红,他更加大声地说道,“他们图什么,为什么?他们什么也不图,什么也不为。
如果好好待在家里,把自己的头发剃掉,当个奴才完全能保住性命。可是他们不愿意这么做!
他们起来反抗,他们只是不愿意臣服一种更加野蛮的制度,他们向往自由。
即便缺衣少食,衣衫褴露,即便被人家骂成是乞丐,他们也无怨无悔。
你们看看他们,你们看看他们的眼睛。看到了吗?
这些人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因为这里竖起了大旗,竖起了咱们的大旗,这些人都是奔着咱们的大旗来的。
别说是乞丐,就算是条狗,我李存真也收了。这些人打了败仗,可能掉脑袋啊!现在,他们看见了大旗,看见了一点点希望,看见了一点点自由的曙光,他们就不顾一切,扶老携幼,全家追随。
其实这才是道德,道德不来自于上天,不来自于圣人,不来自于神仙皇帝,他来自于人的内心。
这些义勇不愿意臣服清廷,为了头发和服色,为了祖宗的文明奋起反抗。
多数人都携家带口,全家举义。听说张煌言起兵抗清,国姓爷兵围南京,以为大明中兴有望于是全家来投。可是好景不长,郑成功南京兵败,张煌言仓皇逃窜,大势已去的浙江义勇只好四散奔逃。
然而……当他们听说又有人举起义气奋起抗清的时候……当他们听说还有人奋不顾身要和大家一起追求自由的时候,他们便再次聚拢起来。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不论多么困难都拼命赶上。在追求维护祖宗文明和自由的道路上努力的奔跑。
这些人都是英雄……都是英雄,能来投我李存真,实在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说到这里,李存真用拳头使劲捶打自己的胸口,一阵咳嗽声打断了李存真的演讲。
“大哥保重啊!”赵无极赶快扶住李存真。白驹快去倒水,刚刚倒好,被何天骄一把抢下,送到李存真嘴边。
喝了点水,李存真情绪也稳定下来了。他继续说道:“即便是乞丐……是乞丐……只要有气节也值得尊敬,我李存真愿意相交。不食嗟来之食让人敬佩,九死一生的猛士更值得敬佩。
何况这些人虽然衣衫褴露,这都是……这都是……兵败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即便他们成了乞丐也要反抗,决不妥协。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幼,襁褓婴儿全是英雄!”
李存真继续说道,“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我们如果在南洋发展,用不了多久,我一定能够带领你们干翻红毛鬼,称霸南洋。
可是,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那是因为我们不能放弃自己的国家,我们要救民于水火……不是吗?更何况,我们还有大仇没报呢。”李存真抬起眼睛看了看吕英杰,问道,“你忘了吴六奇了吗?”
吕英杰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狗汉奸化成灰我也认识,怎么会忘?非要把他剁成肉酱方能报我潮汕万千百姓之仇!”
“对!兄弟的仇就是我的仇!”李存真说道,“你们看看这些人。你们看看他们,他们也有仇,而且绝不比你们的仇恨小。怎么能因为他们衣衫褴露,形容枯槁就看不起他们呢?等他们吃饱喝足,再给些训练,不又如同当年那些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了吗?”
赵无极和吕英杰等人满脸通红,两个人单膝跪地说道:“大头领教训的是,是我们不对!”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等视其如兄弟,其必待我如手足。发给这些人饮食。但是注意不要发得太多……以免……以免……有人撑死。他们很多人可能已经两三天没吃饭了,一看到吃的东西如果拼命吃下去便会胀肚而死。等他们吃饱了,就带他们走!全都带走……带走,都带走……一个……一个……也不留给清朝。”
说罢,李存真突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众人吓坏了,赶快把李存真抬入船舱之中。
可能是连日的奔波、作战和紧张,导致李存真高烧不退。一天后,病情加重了,裹了两床棉被仍然感到寒冷。
第五十二章 榻前
李存真病了,可能是连日的奔波、作战和紧张,导致他得了重感冒,高烧不退。一天后,病情加重了,裹了两床棉被仍然感到寒冷。
即便如此,李存真仍然拖着病体,将李茂之、赵无极、常琨叫到跟前说道:“我病了的消息不要传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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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说:“大头领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
常琨帮李存真擦了擦汗,李存真抬起沉重的眼皮说道:“使者找到了吗?”
常琨说道:“现在使者也没回来,可能是遭到不测了。如今张煌言逃走,浙江、江西义勇四散,看来老大你派来的使者并没有见到张煌言。”
李存真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都怪我思虑不周,凡事考虑的不够全面。当我们面对梁化凤的时候如果能够派出使者或者再早点派出使者兴许张煌言便能够坚持下来……我磨磨蹭蹭……等到九月才派出使者……怕是已经来不及了。都怪我,都怪我……”
李茂之说道:“诸葛武侯神机妙算,然而已经仙逝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武乡侯,自然没有思虑完全之人。也没有卖后悔药的,大头领不必多想,只要因地制宜即可。当下重要的是我等现在该当如何?你如今病了,我们是不是这就回崇明去?”
李存真方才还有些热,说了几句话突然感到很冷,他咬紧牙关,紧紧攥着拳头,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回崇明。这群浙江、江西的义勇……实在……实在是不容易,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次落入清廷手中,我更不会看着他们去死,我要把他们全都带走,一个人都不留给清朝。”
李茂之说道:“张煌言兵败,清军定然四散开去追击义军,现如今我以为清廷定然得到了我军攻克芜湖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四面围上来了。如果反应迅速,说不定已经围上来了。
国姓爷兵发南京的时候湖广定然也出兵相助了。虽然此时明郑已经退走,但是湖广绿营还是会赶来江南省的。不为别的,大军过境,抢掠百姓,这是能发财的。湖广绿营的那些兵头怎么会放过发财的机会?湖广绿营东进,南京城内的八旗和绿营再出兵西进,我们就会被围困在芜湖。若是如此那就糟了!”
常琨喂了李存真一口热水,李存真缓了缓气,说道:“不用担心,只要我们控制了长江,没有人能困住我们。现在虽然我们招募了三万多义勇,可是这些人远远不够数。张煌言本事很大,他带着几千人就攻克了好几个府县,兵力应该暴涨数十倍。我认为六七万人应该是有的。”
赵无极说道:“老大,可是我们现在就找到三万多人,怎么办?”
李存真说:“这些人先送回崇明去,如果崇明放不下就去舟山。剩下的人……”李存真有感到一阵热,努力用自己的两只手撑着床铺,将上半身稍微直了直说道,“其他人继续向西进攻,一路之上要喊出口号来。”
李茂之问:“什么口号?大头领,口号可不是那么好喊的。你以前不是说这叫‘政|治|纲|领’吗?‘均田免粮,一民不杀,平买平买’,这就是政|治|纲|领。咱们可要想好啊,不能操之过急。”
李存真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我说的口号不是那种口号。我们这出兵的口号是,‘打到夔东去,联合李闯王,一起发大财,年年有今朝’。”
李茂之问:“这是什么意思?”
李存真回答:“现在我们不要过度吸引清朝的注意,就算我们打了胜仗爷不要张扬,现在还不是时候。能低调就低调。等我们在陆地上有了稳固的基础之后再说其他的。现在我们就是要给清廷一个迷惑,让他们以为我们是长江上的流寇,是盗匪,以为我们要去夔东。可是我们却不是去夔东,我们是要攻打铜陵。”
李茂之问道:“铜陵?那确实是在西面啊,怎么迷惑清廷?”
李存真说道:“湖广张长庚定然是派兵援救南京的。我听说满清的梅勒额真噶褚哈和玛尔塞就是在荆州上船顺江直下才到的南京。可是你们发现没有,湖广绿营却没有来。他们干什么呢?”
常琨惊讶地说道:“难道跟苏淞提督马逢知一样是在观望吗?”
李存真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这群绿营兵其实是老爷兵。满清怕得罪前明的汉军,就把这些人养活起来了,称之为绿营。其实绿营很不稳定,清廷也有所忌惮。
况且他们是湖广绿营,是不会为了江南拼命的。他们一路慢慢而行,就是为了观望。如果明郑赢了,他们可以保持中立,甚至也可以‘反正’。毕竟他们是汉人。而且国姓爷不杀汉人,这名声已经在外了。如果国姓爷败了,他们就见机行事。
现在国姓爷败了,湖广绿营还去南京干什么?难道这群家伙不知道江南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吗?我猜测这些人肯定是在江西一带活动。”
常琨问:“老大,你是说这群混蛋是在江西‘发财’?”
李存真勉强点了点头:“不能让他们把钱都挣了。打他们,从他们那里抢钱出来。”
“明白!”众将一起回答。
“挑选精壮与我们同行,其他人全都送回去。长江水师已经被我们消灭的差不多了,不用过于担心长江上的安全。”
李茂之问:“可是我们不是去夔东,这难道也是调动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说去夔东,可以让周围的清军放松警惕,方便我们发财。再一个我们去不了夔东。想要去夔东需要过武昌和荆州,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即便过去了也没有太大意义。
况且夔东的态度我们摸不清楚,贸然去夔东做什么?我们也没有往夔东派使者。但是通过清朝我们就可以把消息透露给夔东抗清的十三家,特别是小老虎李来亨、刘体纯、袁宗第和郝永忠这些铁杆抗清的头领。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心意,方便日后联络。”
常琨又说:“老大,要不,我们也派使者过去吧?”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要派去。都是我思虑不周。除了夔东,你还要派遣使者去联合西南的西营,就是李定国、白文选这些人。”
李存真胳膊酸痛,但还是猛地一拽常琨的手,将常琨拉到自己跟前说道,“这一次发财的钱你尽管拿,给我招募多些探子,越多越好。不管是在吴三桂那边,还是在张长庚、尚可喜、吴六奇、李国英这些军头,在他们的地盘上多多给我招募探子。
如果能招募到这些人身边的人,不管是亲兵、管家、仆役、马夫还是奴隶,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极力拉拢,不要怕花钱。明白吗?”
“老大,我明白!”
“再有一个事情非常紧要。”
“什么事?”
“我要你不论如何都要给我联系上山东的于七。”
“鱼鳍?”
“不是鱼鳍,是姓于的于,干勾于,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他是个大侠,很有名的,到了山东地面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常琨问:“联系他干什么?”
李存真说道:“我夜观天象,于七不日就会扯起大旗抗清。他势单力孤,我们需要帮帮他。”
李茂之等人不解地问:“帮他作甚?”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又是这句?老大太能故作神秘了。常琨心思:怎么夜观天象?老大你不一直待在船舱里吗?再说了,这几天阴天,你是怎么看的天象啊?
第五十三章 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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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众人正在讨论的时候有小校来报,武世权来了。
武世权自从南京别了管效忠,一路朝着崇明而来。还没到崇明就听说崇明的大军朝着南京去了。
武世权得到消息大惊失色,还没有与李存真谈条件这李存真就讨伐南京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他赶快又折返回南京。可是到了南京听说李存真只是在南京江面稍作停留就朔江而上了。这又一路追来,终于在芜湖追上了李存真。
“这傻逼现在来添什么乱?”赵无极没好气地说道。
李茂之说:“他来做什么?难道清廷愿意和我们交换俘虏了?”
小校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武世权说有机密大事商量。”
常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就他?能有什么机密大事?哪有那么多机密大事?你告诉他,让他滚!像屎壳郎搓的那个粪蛋子那样滚,有多远滚多远!”
李存真止住小校说道:“让他进来吧!”
“老大,你身子行吗?”常坤问。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不行的?感冒而已,又不是要死了?我还得好好演好这场戏呢。你们都出去吧。李茂之、常琨和赵无极留下。”又对赵无极说道,“来,帮我把衣服穿好,弄得威严一些。”
十五分钟后,赵无极喊道:“把那满清的狗奴才给我拎过来!”
武世权一见到李存真,吓了一跳。此时的李存真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黑帽白衣,好一番山大王的气象。武世权见了,不敢抬头。立刻单膝跪地,来了个标准的满清礼节,口称:“见过大头领。”
李存真说道:“我猜你心里一定吐槽我是‘盗寇’吧?别跪着了,起来吧,别把膈勒伴儿跪秃噜皮了。”
吐槽?这是什么意思?武世权心中纳闷:膈勒伴,秃噜皮?怎么都搞不清楚李存真在说些什么,但是武世权站起身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大头领,小人有要事与你相商。”
李存真明白这是让他屏退左右,但是李存真却说:“这都是我的心腹之人,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是!”武世权说道:“我回到江宁见了提督管效忠大人。”
“你见他还有用吗?他不是被发配了吗?”
“还没有,还没有!”武世权带着一副笑脸继续说道,“管效忠大人希望大人能和他打一次假仗。”
“假仗?”
“是的,假仗。”武世权神神秘秘地说道,“就是请大头领领军攻打江宁,然后与管效忠大人会战,然后假装败退,让我家大人获得一份守住江宁的功劳。同时在败退的过程中把那二百五十个满洲兵留下,算是我们大人救出来的。”
“不行!”李存真断然拒绝,“你走吧!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管效忠那条老狗让他少在那做白日梦了。他被清廷收拾是早晚的事,他的妻子儿女都将沦为奴婢。他一辈子为满清卖命,自己收获的就应该是这个下场。还想跟我谈这谈那,他也配?呸!”说完,李存真一口啐在地上。
“滚,快滚!”李茂之等人在一边一起叫嚣。
武世权一见大惊,赶快先给李茂之等人行礼,然后赶快跪在李存真面前哀求道:“大头领,大头领息怒。听奴才慢慢说。”
“还说什么?还有别的什么事?”
“有事,有事!”
李茂之怒道:“打假仗帮管效忠脱罪,再把满洲兵还给你们。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不,不!奴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只不过交换条件还没说。”
“快说!”李茂之怒喝道。
武世权赶忙说道:“我家大人说了,只要大头领愿意配合,我家大人保证放了甘辉、余新等将。”
李存真笑了笑问道:“就这个条件?”
“啊,就这个条件!”
“你妈啊,我草!”众人在旁边纷纷骂了起来。
李存真赶快伸手示意,然后手指勾了勾让武世权靠近他,武世权赶快膝行上前,李存真盯着武世权的眼睛说道:“我告诉你,我说的是用二百五十个满洲兵换国姓爷的人,不仅包括甘辉、余新这些将领,还包括被俘的将士,当然了我这里也有你们的俘虏,咱们公平交易,一个换一个。我主要就是要国姓爷的将领。你们这些满洲人的奴才应该明白,你们的满洲爸爸命金贵着呢,你知道这一百五十个俘虏里面有多少跟鳌拜、索尼、苏克萨哈是亲戚?你要是成功换回了满洲兵,这些人在北京的重臣那里美言几句,你们再多送点礼,兴许事就成了,用不着发配给人当包衣奴才了,这不用我教你吧?我的要求并不过分。至于陪你们打假仗根本不在谈判之列。我告诉你们让我陪你们玩打仗,转悠半天就得到个甘辉、余新这些将领?忽悠谁呢?三岁小孩过家家也没这么干的呀?我告诉你,我不陪你们玩,我看那管效忠老狗怎么死?想要让我陪你们玩,你就得舍得代价。甘辉、余新这些人,我现在告诉你,那是延平郡王的人,关我什么事?你们愿意换就换,不愿意换就拉倒。要我打假仗,还得输给你们,凭什么?长得美呀?”
李存真把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一声,用力清了清嗓子说道:“南京城里达官显贵有的是。郎廷佐、蒋国柱、喀喀木,哪个我不能谈,非要管效忠?可笑!还得玩打仗,太麻烦了。要不你回去吧,告诉管效忠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我自己去和郎廷佐蒋国柱谈好了。”
你不是说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的吗?武世权心道,怎么这会好像柴米不进?不过他脑子还算灵活,稍微转了转眼珠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赶忙说道:“不要,不要,大头领先不着急找郎总督和蒋巡抚。其实,大头领说的是,这打假仗确实不太好操作。但是大头领,我家大人现在毕竟还是江南提督,手中还是有兵马的,再说梁化凤不都已经被擒拿了吗?要谈还是和我家大人谈的好。我家大人说了。如果大头领肯帮忙,从今往后在江南地面上,大人愿意在崇明就在崇明,愿意在松江就在松江,我家大人定然不会与你为难,如何?”
“崇明、上海、镇江这些地方我李存真想去就去,还用你个管效忠担个什么心?他忘了自己被活捉时候的怂包样儿了?手下败将!我李存真在道上混,难不成还他妈的用他来罩着我吗?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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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世权见左说不行,右说不通,便着了急说道:“大头领,怎么说你与我家大人也是老相识了。我家大人可是诚心与你合作,还劳烦你给指条路。怎么才能信任我家大人?”
李存真冷笑一声说道:“信任?哼!武世权,你给我整明白了。现在是他管效忠要杆儿屁着凉死翘翘了,是你们奴才求着老子,小命都在老子手里,明白吗?还真以为是跟你做买卖呢?真把自己当人了?摆正自己的位置!”
“明白,明白,奴才全都明白!还烦请大头领看在咱们老相识的份儿上,救我们一救,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只要让我家主子过了这一关,必定从此以后供着大头领的长生牌位,逢年过节都给大头领烧纸。”
“去你妈的!”赵无极大怒,一脚踢在武世权的肩膀上,把武世权踢了一个跟头,“给你自己烧纸吧!”
武世权也不恼,赶快一咕噜爬起来,手脚并用爬过来,在李存真脚下不住地磕头说道:“奴才不会说话,大头领息怒,息怒。奴才的意思是大头领要是救了我们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再生父母啊!”
李存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赵无极退后,说道:“行了行了,别磕头了。看着你我都头晕。你且听我说,相信你们两个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先给我运来六十万两白银作为保证金,我就信他一次,陪他玩。否则一切免谈。”
“啊——”武世权如遭雷击,顿时呆若木鸡,半晌才颤抖着双唇说道,“六……六十万两?”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第五十四章 凑钱
武世权咽了口唾沫,用右手捋了捋自己的小辫,然后手足无措地再一次问道:“六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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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少一个子也不行!我告诉你,管效忠那厮最好快点决定,我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你,梁化凤就在我手上。管效忠要是不打算跟我合作,我就放了梁化凤,让他想办法。或者我会跟郎廷佐或蒋国柱谈。我可没什么耐心。”
武世权一听大惊失色,忙说:“大头领先别这么做,我快去通知我家大人,保证给盟主满意的答复。”说罢便告辞而去。
武世权刚走,李存真便如虚脱了一般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幸好赵无极和李茂之两个把他接住,这才让他没有倒在地上。李存真说:“一定要攻打铜陵,拿下铜陵,扫荡周围清军绿营,然后再回崇明。”说罢,便再次晕倒。
话分两头。武世权从李存真这里出来便朝南京而去,走时还带着李存真的三名使者。到了南京后,管效忠听了武世权的谈判结果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六十万两银子的保证金?”管效忠大喊道,“我没有!我就算有我也不会拿去给他的。万一这家伙赖账怎么办?”
武世权说:“李存真态度十分强硬,根本就是一副通吃的样子。若是这六十万两银子不给他,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观此人面目儒雅内心残忍,怕真的会把满兵剁碎做成熟食。到时候,满兵救不回来,大人你怕是也难以脱罪呀。”
管效忠听罢苦恼地说道:“六十万两银子,我上哪里弄去?你也知道,我是真的没钱!郎总督怎么可能会给我这么多银子?”
武世权却说:“大人,郎总督固然不给,可是蒋巡抚就不一定会袖手旁观了。如果大人不快点给个答复,怕是李存真要狗急跳墙跟梁化凤谈条件那可是大大的不妥了呀。”
其实,管效忠与蒋国柱本来就熟识,而且在郑成功南京一役当中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天然的政治盟友。当然,镇江之败蒋国柱的责任要小得多。毕竟他刚被认命为江宁巡抚还在上任的路上,管效忠就打了败仗,责任显然不在蒋国柱身上。不过,如果这一次李存真兵围南京,而管效忠和蒋国柱守住了南京,在梁化凤下落不明,南京驻防八旗和绿营大受损失的情况之下满清朝廷确实很有可能放过这二人,特别是管效忠。
武世权说:“其实不就是六十万两银子吗?江宁可能拿不出来吗?别说是六十万,就是两百万两银子怕是也能轻松自如的拿出来。只不过现在就看蒋巡抚给不给大人面子了。”
管效忠听了武世权的劝谏,便打算来找蒋国柱想办法。出门时候却被守门的卫士拦住去路。
卫士满脸严肃,义正言辞地问:“军门哪里去?”
管效忠怒道:“我去哪里还用得着你管吗?”说罢便要出门。
卫士却把左臂横在管效忠面前拦住去路,说道:“郎总督有令,军门府中安心养伤,不可轻易出门。”
管效忠还没开口,武世权上前就给了那卫士一个大耳光。这一巴掌打得极狠,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卫士被打得没站稳摔倒在地,口中鲜血直流。
武世权大骂:“瞎了你的狗眼,管军门还是江南的提督,用得着你这个狗崽子在这里啰里啰嗦的?少他妈的狐假虎威!滚!”
几个卫士见了冲上来要打武世权。武世权在李存真面前虽是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可终究护主心切,不得已而为之。其跟随管效忠多年,官拜江宁副将,绝非无能之辈。更兼从小练武,功夫高强,“戳脚”的功夫在军中无人能比。当下瞅准冲上来的位置,提起脚来,一脚一个,全都踢翻在地。有一个卫士被踢中了面门,满脸是血,捂着脸哀嚎不止。
那卫士叫了一会,便捂着脸想要爬起来,还没站稳。武世权对着那卫士又是一脚,把他踢飞出去。那卫士高高跃起,旋即便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其余的卫士赶快过去搀扶。武世权指着几个人骂道:“你们这几个王八羔子,我告诉你们就凭你们几个给军门提鞋都不配,要不是看在郎总督的面子上今天就让你们几个全都丢了耳朵。管军门养伤这几天让你们在这里看门那是看得起你们。告诉你们,你们几个就是狗,看门狗!没让你们吃屎就不错了,妈的,还要跳起来咬主子!还不快滚!”武世权一阵臭骂,几个卫士狼狈不堪,连连道歉,而后抱头鼠窜而去。
管效忠和武世权出了府,便来见蒋国柱。管效忠和蒋国柱两人早就认识,这一次同病相怜,命运把二人栓在一起。
蒋国柱,汉军镶白旗人,其父蒋筌,官至佐领,即牛录章京。蒋国柱身高一米六八,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更为难得的是有一把好胡子。世人常常夸赞蒋国柱俊杰有为。
出身汉八旗的蒋国柱,顺治初年便出仕为官。历经多年摸爬滚打,顺治十六年调任江宁巡抚。郑成功兵发南京,管效忠被打得大败,丢失镇江。此时的蒋国柱刚刚过长江。
等到郑成功南京战役失败的时候,蒋国柱第一时间就料想到郑成功会攻打崇明岛,于是急忙命令崇明守将回师救援,可惜清军不善水战,虽然蒋国柱聚积了大批清军战船,但是还是被郑成功的水师击败。而后再次遭到李军水师的沉重打击,损兵折将,长江水师几乎全军覆没。
由于缺少战船,清军没有办法救援崇明,导致李存真在郑成功失败之后及时攻打崇明得手。这让蒋国柱十分气闷。不久之后,他又听说梁化凤被李存真击败生死未卜,心中且喜且忧。由于李存真在江南作乱,清廷暂时没有颁密旨捉拿蒋国柱,但是他心中仍然忧心忡忡,既希望早点知道消息,又怕有什么消息,最后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蒋国柱在府中坐卧不安,突然听说管效忠来访,便知道事来了。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管效忠一入府来也不客套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蒋国柱说了。临了还说:“巡抚大人,这李贼索要六十万两银子,如何是好,给还是不给全凭大人做主。”
蒋国柱心道:我怎么做主?万一换不回人来,又没了银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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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日三更,一会还有一章。三更是极限了。
第五十五章 商议
蒋国柱寻思半晌,说道:“管军门你看这样做如何……”
两个商量,还是得和郎廷佐商议。管蒋二人本打算把六十万两的“打假仗保证金”说成是李存真这海盗勒索满兵的银两,但是想来想去还是不妥。郎廷佐毕竟是江南总督,岂能是好骗的?如果想要让郎廷佐帮忙便应该实话实说,只是郎廷佐乃是保住江宁的功臣,和管蒋二人情况不同,若是想要郎廷佐应承下来,还得啦喀喀木下水。
郎廷佐,祖籍广宁,其父郎熙载,努尔哈赤时候归降满清,是老资格的汉奸了。郎廷佐的兄长叫郎廷辅,所以他是家中次子,没资格继承老汉奸的一切。现在的权势和地位都得自己多年打拼的结果。
郎廷佐在顺治三年的时候出仕,跟从皇太极的大儿子豪格讨伐四川,平张献忠。顺治六年,从阿济格讨大同的姜瓖。顺治十一年,授江西巡抚,十二年擢江南江西总督。使用“拖延战术”击败郑成功,可以说确实是有些韬略的。
郎廷佐问道:“你们有把握吗?”
管效忠说道:“总督大人,如果说十成的把握那是没有的,但是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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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国柱也附和着说道:“如今梁化凤轻敌冒进,失手被擒,绿营虽然损失惨重。可江宁驻防八旗自从击败海逆后官兵振奋,士气高昂,此正是可用之时。况且区区六十万两并不是太大的数目,若是能击败李存真救回满兵岂不是大功一件?”
郎廷佐思量良久心想:管效忠和蒋国柱二人乃是罪人,特别是管效忠,本来朝廷以为他已经死了,就没有再追究,我本来已经将其软禁,岂料这劳什子的家伙,居然自己跑出来了。蒋国柱时任江宁巡抚,无论如何都是要被朝廷下旨问罪的,只是梁化凤恰在此时失手被擒,我一人孤掌难鸣,且李贼敌情不明这才没有动手。现如今李存真沿着长江作乱,若二人果然能够击败李存真却不失为一件功劳,到时候朝廷若是论功行赏自然也不会少了我一份。只是……若是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成又当如何?郎廷佐只是思量,却不答话。
蒋国柱看穿了郎廷佐的心思,说道:“大人,卑职以为江宁不会丢失,郑逆尚且做不到的事李贼又如何能做到?只是那二百五十的满兵很是难办,若是听之任之,传出了风声,说我们见死不救,怎么好?谁知道这些人当中哪些与朝廷中的大人物有瓜葛?若是我等倾力营救,即便没有救出来,损失了钱财其实也是情有可原,在面上也好看。若是明知道满兵陷于敌手,而我等坐视不理,见死不救,如何说得过去呢?”
郎廷佐静静地听蒋国柱说完,心道:这蒋巡抚所言甚是有理。若是成了事,自然有我一份功劳;若是败了事,这两个人本来就是死罪难逃,到时候往这两个人身上一推,就说是他们两个失了手便好了。于是,郎廷佐说道:“蒋大人所言甚是,只不过总督衙门此次为了犒赏三军银钱已经告罄,莫说是六十万两银子,便是六万两也拿不出来。”
蒋国柱心中暗骂郎廷佐抠门,可表面却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六十万两银子就是引那李存真上钩的,自然可以由江宁府库来出,剩下不够的我和官军门还可以再凑。我等只是希望总督大人同意我们打这一仗,并调驻防八旗一部分同行。”
郎廷佐说道:“李存真必须要剿灭,二位大人为朝廷处理我郎某人怎么会不同意呢?只是驻防八旗却是喀将军做主。”
管效忠慌忙行礼说道:“喀喀木将军那里还得总督大人一同往说。”
郎廷佐方才知道中了两人的计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再无他法,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同走一趟吧。”
萨哈尔察·喀喀木,满洲镶黄旗人。其父塘阿礼乃是建州女真乌喇部的首领。老奴努尔哈赤起兵之后,率众来归,授予牛录额真。后来塘阿礼出去打猎,射熊,没射着,被熊拍死了。喀喀木得以承袭其父亲的爵位。皇太极的时候从伐虎尔哈部,敌据栅拒战,喀喀木督兵破栅,斩级二百,俘一百三十,从此受到重视。顺治元年,署梅勒额真,从入关,加半个前程。后来又升任甲喇章京。顺治七年授予梅勒额真。顺治十年,喀喀木会师靖南王耿继茂讨响应李定国而反正的满名将领郝尚久,平定了潮州地区。此后任江宁将军。
国姓爷北伐南京的时候,其实是喀喀木主张趁郑成功立足未稳发兵攻打,结果导致管效忠银山大败。当梁化凤、噶褚哈、玛尔塞等援兵抵达南京之后。喀喀木提议让梁化凤的绿营先出战,因为此时的八旗满兵畏郑兵如虎不敢出战,于是让绿营当炮灰。结果梁化凤在前锋镇大败明郑大将余新,导致满兵信心倍增,第二天喀喀木遂与噶褚哈和玛尔塞出城扎营,督兵出神策门大战郑军。结果在观音山,喀喀木的满兵又被甘辉打得大败,幸好有梁化凤及时援救,这才稳住阵脚。
喀喀木此时内心忐忑,银山覆军虽然不是自己亲自指挥,可是决策是自己下的,有罪是无疑了。观音山大战竟然又败给了穷途末路的甘辉,靠着绿营才没有覆灭,非常没有面子。现在郎廷佐、蒋国柱、管效忠三个人来找他商量“打假仗”的事情,喀喀木内心其实是非常希望能够借着“打假仗”一举击败李存真的,这不仅能挽回自己在观音山丢了的面皮,更重要的是让朝廷对自己网开一面。况且这一仗还能够救出二百五十满兵,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谁知道满兵哪个和北京有联系,到时候在几位大臣那里帮着说说情,罪责兴许也就免了。弄好了,受到哪位主子青睐,飞黄腾达也许指日可待。
第五十六章 商议2
当下喀喀木便说道:“区区李贼何足挂齿?”然后咽了口口水又说道,“如今达素大人正率领大军南下,此次海逆定然成擒。如果……”
蒋国柱赶快插话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达素大军便是要去厦门对付海逆的。这一战定然如同当年张弘范崖山海战一般,一举灭了海逆。正如喀大人所说,区区李贼何足挂齿呢?我们就可以平定,何苦劳烦达素大人劳驾?”
喀喀木说道:“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如今达素大人应该已经过了山东进入江南地面了,用不了几天就会到达扬州,瓜州,李存真如今在长江上来回乱窜,总是不好的。不如就答应了他,让他先回崇明去。一切事情我们好商量嘛。”
郎廷佐听得两人如此说法,心中明了。原来喀喀木大人怕承担银山覆军的决策责任,希望这一次能够借着“打假仗”一举击败李存真,好给自己挣得一个保卫江宁的大功。但是达素大军过境,怕是用不了多大功夫就能把李贼给灭了。这么一来,达素先灭李贼再平海逆算是锦上添花,可是喀喀木和管效忠期盼已久的雪中之炭就没了,他又不好意思说,只能支支吾吾。蒋国柱这人有些心思看得分明。只是想让李贼乖乖听话就回崇明去岂非异想天开?
郎廷佐说道:“李存真此人作乱长江,其实并不用太过担忧,无非就是水匪而已。我听说他的人马连日来虽然攻占了一些城池,可是也不驻守,都是抢掠一空而走。从来也没说要和伪明合流,更没听说他要称王称霸。而且我还听说,有的城池若是给了些银钱,他便不去攻城,叫个什么‘赎城费’。这样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忧。我听说他是南洋来的,兴许赚够了钱财就回南洋去了。达素大人……”
蒋国柱听得郎廷佐如此说法,赶快说道:“总督大人这么说便有些不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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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有何不妥?还请蒋大人赐教。”
“不敢,不敢。”蒋国柱哪里敢和郎廷佐起冲突,只是听郎廷佐的意思似乎不用讨伐李贼,只要等他走了一切就都太平了似的。如果真的不去打这一仗,自己的罪责,管效忠和喀喀木的罪责怎么抵消?这才慌忙之中出来说话,“总督大人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这李贼确实是个贼,总督大人没说错。现在这家伙占据着崇明和舟山,岂能轻易就走呢?不打他一下,给他一点教训他可不会甘心就走,搞不好会在这里吃一辈子。而且,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
管效忠忙问:“吃一辈子都不是你最担心的,那还有什么更严重的吗?”
蒋国柱说道:“方才总督大人也说这李存真自称南洋义勇,是从南洋来的。南洋到这里千山万水,他却驾着帆船而来,想来是熟悉了海路的。如果我们不在这里和李贼做个了结,万一李贼丧心病狂驾驶着翻船去北上,如何是好?”
这一句话说得郎廷佐一阵心惊。蒋国柱所说的北上,其实指的就是李存真从海路北上攻打北京。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江南省难辞其咎。按理说,江南总督、将军和巡抚应该在长江一举歼灭李贼才对,岂能容得他北上冒犯天威?
管效忠赶忙说道:“是啊,是啊,到时候可就不是丢官丢命这么简单的事了,九族都该被灭啊!”
蒋国柱继续说道:“达素大人的几万大军那是去扫平海逆的。现在李贼横行长江,我军缺少战船,达素大人来了怕是也要困顿于此。到时候,我们找不到足够的战船怕是又一桩罪过落下来。”
这句话又说到了郎廷佐的心上。想要让达素讨伐李存真,那得江南省提供战船。可是如今海逆作乱方才平息,长江水师新败,哪里再去找那许多战船?若是找不到战船,怕确实有是一番罪过。
“况且李贼若是四处游走,躲到外海去,达素大人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使不上力啊。白白浪费时。要知道海逆新败,正是离心离德之时,达素大人南征正好一举消灭海逆,岂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区区李贼,如同一只鸡,杀鸡焉用牛刀?就不劳烦达素大人动手了。何况若是劳烦达素大人来捉这只鸡,这只鸡跑来跑去就不让你捉,岂不是浪费时间?我等还要为起筹措粮草战船,提供给养,这可不方便啊。”
郎廷佐听了便默然无语。
喀喀木大笑着说道:“我们满洲人最爱读三国,最会用计谋。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现在区区六十万两银子就能诓李贼上钩,何乐而不为?就给他些钱财,先让他先回崇明,给达素大人让路。唱大戏的事等达素大军过去了,我们再搭了台子,好好唱。”
话分两头,李存真拖着病体装作若无其事地勒索过武世权之后便又昏倒了。突入而来的重感冒掏空了他最后一点体力。李存真终于病倒了,他躺在床上高烧不退不能理事,众人忧心忡忡却又无计可施。经过商议,众人决定由常琨、吕英杰和何天骄三人率领两百船只运载救起来的江南、江西义勇,一路护送李存真回崇明。此时,军中已经开始流行瘟疫,那些虚弱且感染了瘟疫的都被挑了出来,集中在几艘船上,与其他没有患病的人隔离,一路往崇明而走。
李茂之和赵无极则率领白驹、姜诚、武达摩等将领,集合大军继续朔江而上讨伐铜陵。一路上不时地有人来投奔,甚至有人跳入江中游向船队。过繁昌时又有散落的浙江义勇前来投靠。到达铜陵城下,大军竟然再次发展到三万人。铜陵守军一见如此,吓得龟缩城内。知府派人来谈判,愿意归还全部俘虏,只希望李军不要攻打铜陵。
李茂之和赵无极十分鄙夷铜陵知府,想当初张煌言起兵时铜陵便投降,及至郑成功兵败南京,铜陵守军竟然出城袭击张煌言并俘虏近千人。如今看到李存真率军前来竟然又打算投降。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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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日三更,感谢打赏的兄弟,三更是我极限了,真的没办法再加更了,我早上四点五十起来写的,一会单位还有事,以后再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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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作乱
李茂之对赵无极说道:“我们攻克芜湖,斩芜湖知府。现如今如果攻克铜陵杀铜陵知府怕是以后满清各城池就会誓死抵抗我们,不如让他们交出俘虏和所有船只,缴纳赎城费。这样一来我们不仅能够大赚一笔,而且还能瓦解满清州府的抵抗意志。”
赵无极打心眼里想要宰了铜陵知府,但是联想到大头领的大业便同意了李茂之的意见。
李茂之说:“就目前来看,我们想要攻克清军的城池问题不大,但是一个又一个地攻克,会让满清把我们当成心腹大患。不如佯装攻城,如果缴纳了赎城费便算了,如果不缴纳那就一举攻克。”
赵无极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茂之说:“大头领不是说了吗?能低调就低调。我们如果每过一处城池便即攻克,满清会作何感想。我们只要赎城费,而不攻城,显得没有跟满清争夺土地的之心。满清就会以为我们只是盗寇,贪图钱财。试想,一群贪图钱财的人怎么可能有争夺天下的志向呢?”
赵无极一脸敬佩地说道:“难怪大头领叫你先生,还是你们读书人心眼儿多,不像我们就知道打打杀杀。既然先生已经把满清的心思摸透了,那就这么办。不过我还要来个锦上添花……”
“如何锦上添花?”
赵无极回答:“不仅要钱,还得要美女。特别是那些漂亮的戏子。大头领从前跟我说宣传的重要性。我是想,咱们多要些漂亮的戏子,然后编个戏让他们唱,好多多宣传。一来是对内团结,二来是对外瓦解敌人意志。”
“赵将军深算啊!”李茂之说道,“这么一来,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满清以为大头领好色,更加就把大头领当盗寇,不会优先打击,我们却还有了宣传队了。”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合作愉快。
就这样,铜陵缴纳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赎城费,又送出大小船只五十条,释放俘虏和囚犯多达两千多人。李、赵二人便放了铜陵一条生路,率领大军继续西进。
顺治十六年,十月二十八日。李茂之劝池州投降不果,便攻打池州,三日后池州城墙垮塌,池州陷落,池州知府自缢身亡。李军获得池州库银多达四十六万两,解救义勇及百姓多达五千多人。
雅文吧
冬月初十,赵无极指挥水军在安庆城外大败清朝鄱阳湖水师,焚鄱阳湖水师大小船只三十五艘缴获船只三十六艘,沿途购买船只十三艘,其中可搭乘百余人的福船七艘。安庆水战后,李存真水军实力再次提升,舰队大小船只超过九百。
安庆知府惧怕李军攻城,听说缴纳赎城费就能豁免,于是心甘情愿缴纳了四十万两了结此事。
冬月十六,李军四万多人折返回来浩浩荡荡再次杀向池州。池州无奈只得缴纳赎城费六万两。腊月初五,李军再次勒索芜湖。五日后李军北渡长江,汇合护送李存真回到崇明后又折返回来,由吕英杰和何天骄率领的船队一起攻打长江北岸的和州。和州是死硬分子,既不投降也不缴纳赎城费,李军攻城,没有攻克,撤围而去。腊月十二转攻江浦,十三日李茂之和赵无极率领义军在江浦县城外击败了滁州援军,击毙清军六百余人。李军再攻江浦,江浦缴纳赎城费十五万两。至此,义军发展到五万人,战船超过一千两百艘。腊月十八,李军恐吓清朝说是要攻打南京,要南京缴纳赎城费。
“他做梦!”郎廷佐气得满脸通红,大叫道,“李贼安敢如此!”
蒋国柱赶忙劝道:“总督大人息怒啊!”
“我怎么息怒,我怎么息怒?这李贼也太猖狂了,他以为他是谁?索要赎城费居然要到我的头上来了。真的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蒋国柱说道:“总督大人息怒。这不是好事吗?”
“啊?你还说这是好事?”郎廷佐大惑不解,更兼在气头上说道,“哪有那么多好事?”
蒋国柱问道:“李贼可能攻克江宁?”
“当然不能!”
“李贼可曾修书与大人要大人投降?”
“他怎么敢……”说到这里,郎廷佐突然镇定下来,眯缝着眼睛说道,“蒋大人的意思是,这李贼其实胸无大志,只认识钱。现在陈兵江宁江面,也是虚张声势?”
“总督大人高见!下关佩服!”
“现在如何是好呢?”郎廷佐问。
蒋国柱说道:“平时都是让管军门的副将武世权去联络李存真的。下官以为不能全信他的,何不自己也派人去联络?多些人去打探,多些消息也好。”
郎廷佐听罢点了点头。
顺治十六年冬月初七,从京城出发的安南将军达素率领满汉大军来到江宁对面的扬州城内。郎廷佐心中稍微有了些底气,还没等他派出使者,李军的使者就到了。颐指气使索要赎城费,郎廷佐大怒,鞭打李军使者,吼道:“缴纳赎城费的事情全是做梦,我确实看到有人被挂在桅杆上,可我怎么知道那就是梁化凤?你回去告诉李存真有种就来攻城,没种就给我滚蛋!”然后将李军的使者逐出府来。
使者却被蒋国柱接过府去。问道:“李大王是什么条件?”
李军的使者乃是李茂之手下的海盗,姓张名达成,南洋华侨,是李茂之的书童。当下听蒋国柱问话便上前施了一礼说道:“敢问大人名讳。”
“蒋国柱。”
“原来是江宁巡抚,学生有礼了。”说罢便深鞠一躬,起身说道,“这一次来便是讨要赎城费的。只是郎廷佐总督鞭打于我,我见已经办不成事,便这就走了。不知巡抚大人还有何贵干?”
蒋国柱笑着说道:“郎大人乃是总督,总督大人的路子走不通,何不踏我的门槛呢?”
张达成听了赶快施礼说道:“不知道巡抚大人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蒋国柱见此人彬彬有礼,却是像个斯文人,心中厌恶之气去了大半,说道:“你们所要的赎城费是多少啊?”
张达成说道:“五十万两。”
蒋国柱听了一笑说道:“这江宁城乃是大城,几朝的古都了,如今更是重镇,区区五十万两的赎城费怎么够呢?”
张达成一听,怎么感觉好像是要少了,问道:“那以大人的意思,我们该要多少呢?”
蒋国柱再次伸出五根手指说道:“怎么也要五百万两!”
“啊?”张达成吃了一惊,嘴巴长得老大,足可以放下一个鹅蛋,半晌方才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既然……既然大人的意思是五百万两,那……那不知道大人的意思是……”
蒋国柱笑着说道:“如果是以前,莫说是五百万,就算是五千万两银子,我们也是要给的。”
“现在……”张达成问,“怎地就不行了吗?”
“那是当然!你可知道我朝廷大军已经进抵扬州了吗?”
“还未曾听闻。”
蒋国柱再次伸出五根手指说道:“来了五十万人。”
“啊!五十万?”张达成又吃了一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蒋国柱大笑说道:“我们在湖广江西的水军也要到了,战船两千七百艘。不日就将抵达。到了那个时候,怕就不是贵使向我们要赎城费了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达成被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样吧!”蒋国柱见自己恐吓的手段已经达到了效果,便说道,“我给你们五千两银子,也不让你白跑一趟,你们这就撤出江宁江面,走了吧。我们毕竟还有其他的买卖在谈不是吗?没必要现在搞得这么僵,我们吃亏一点,让一步,你们也让一步吧。”
使者半晌不语。
蒋国柱说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怕是自己做不了主。这样吧,你先把这五千两银子带回去,我看到和你来的人有七八个人,抬着这五千两银子根本就不成问题。你们先回去,然后派个人去扬州看看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了。”
张达成想了想说道:“那好吧……那就多谢蒋大人的五千两。”
腊月二十,南京城内的清军目送李军船队悉数离开南京江面。
郎廷佐笑着对蒋国柱说道:“咱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作也是很愉快。谅他李存真一个盗寇,趁着海逆北犯偶然作大,也敢猖狂?居然叫嚣要赎城费,比宋江更加不堪。”
喀喀木笑着说道:“没错,正是汉人的那句话叫做‘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他们去扬州城里看了就会吓一大跳。达素大军就在那里,那是货真价实的,他们不敢不信。”
蒋国柱也笑了说道:“将军好文采!只可惜达素大军是真的,湖广水师是假的,李贼却不知道。想来这群海匪去扬州城里看了,便以为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一声不吭就走了。”
说罢,众人大笑不止。
忽然,郎廷佐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李贼走了。达素大军的供应还是要我们来做啊……”
第五十八章 病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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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病了,这不是个案。南洋义军远道而来,水土不服,多生疾病。此前面如重枣,三尺长苒,自称是武圣人关羽后代的关盛年就已经病倒了。李存真认为他是得了重感冒也没太在意。此后军中不时有人病倒,只是人数不多,因此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这一次终于轮到李存真了。
李存真害了病,一会冷如冰霜,浑身发抖,一会浑身如烈焰焚身,汗如雨下,被褥尽湿。常琨见了吓得够呛,他和何天骄、吕英杰几个轮番服侍,可是一连多日都没有好转。
这一日,李存真再次浑身发热,常琨赶快端了一碗水要给李存真喝下。可是刚一转身便听得李存真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既然你是为了气你前男友……你为什么要结婚呢……”
常琨回过头来,不知道李存真说了些什么。他和李存真相识多年,前男友的意思自然是了解,但是他说的结婚是什么意思呢?谁结婚呢?
还没等常琨想明白,李存真继续有气无力地嘟囔:“冲啊……听我的,我喊扔就吵西班牙方阵里扔手榴弹……跳,快跳……景春不负我,芷兰负我啊……”
常琨听罢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低声说道:“老大,芷兰姑娘走了,别再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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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李存真瞪大眼睛,然后就双手乱舞。常琨一见是发烧烧糊涂了,赶快上前按住。
此时,正好何天骄进来,他见常琨按住李存真,李存真张牙舞爪。又惊又怒,大喊一声“卧槽!”上去一脚踢在常琨的屁股上。只是这房间不大,施展不开,踢得不重。饶是如此,常琨还是被踢翻在地。
没有了束缚,李存真忽地从床上坐起,挥舞双手,赤着脚,对着何天骄扑了上来。何天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又是老大根本打不得,正犹豫间,李存真已经到了跟前,一下子就把何天骄这壮汉扑倒在地。
常琨疼的龇牙咧嘴,哆哆嗦嗦,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一见何天骄被老大压在身下,赶快去扶老大。两个人忙忙活活搞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李存真又扶回到床上躺下。李存真也许是折腾得累了,躺在床上只几秒钟便沉沉地睡去。
“你傻啊?干嘛踢我?”常琨压着牙,低声说道。
“我……我以为你要掐死老大呢。我看你双手用力按着老大,老大又张牙舞爪的,我以为……”
常琨见是因为紧张李存真所致,狠狠白了何天骄一眼,便也没再计较。
又过了一夜,李存真醒过来了。吕英杰、何天骄和常琨全都在床边侍候。李存真面容枯槁,精神萎靡,面色黯淡,努力抬起眼睛看了看三人,笑了笑问道:“其他人呢?”
常琨赶快端过一碗水来,单膝跪在床边,送出水给李存真服下,说道:“老大你可醒了,你昏倒之后他们就去攻打铜陵了。前几日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到了南京江面了,正勒索郎廷佐、蒋国柱这群狗官呢。”
李存真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吕英杰和何天骄,突然咳嗽了两声。听喘息声便知道只有出气没有近气,常琨几个吓坏了,赶快拍打李存真的前胸后背,折腾了十几秒,李存真好不容易又喘上来一口气,呼吸的空气撕扯这气管发出一阵怪声,李存真猛地一阵咳嗽,吐出来一大块粘痰。常琨赶快用手绢给擦了。
“我要死了……”说罢,李存真又吐了一口痰,里面和着许多血,再咳一声,又喷出来一些,血和着口水把自己的前胸都打湿了。
“不会的,大哥,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
“相个屁,人就是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活一百岁也要死,活一千岁一万岁变成乌龟王八也还是要死的。”
常琨鼻子一算,眼泪立刻就涌出来了,“不会的,大哥,你不会死的!”
李存真抬头看了看吕英杰和何天骄,两个也是泪湿眼眶。
“哭什么?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我可能看不到大军回崇明了,这清朝果真是有上天保佑吗?李茂之……赵无极……姜诚他们也都不在身边……只有你们三个在,你们就好好听着吧,有一些话你们也得传达给他们。”
“大哥,你自己和他们说,你自己说啊!”常琨鼻涕眼泪一大把,顷刻便下来了,下巴上全是粘稠。
“别哭了,死不可怕。告诉你们吧。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未来。”李存真做梦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一片白色,自忖必死无疑,当下也就不再顾忌。“所以,我经常跟你们说‘天机不可泄露’,其实这些真的都是天机,只有我知道,你们谁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常琨一把抹掉自己下巴的鼻涕和眼泪,瞪着眼睛问道:“啥是来自未来啊?啥意思啊?老大,我听不明白啊。”
何天骄跪在床前问:“大哥,啥意思啊?你不会又说胡话了吧?”
常琨一听狠狠地给了何天骄一个肘击,吕英杰在他身后也给了他一脚。何天骄赶快又说:“我的教师爷啊,我不明白啊,‘来自未来’啥意思啊!”
李存真笑了笑,心道:别说你们不懂,我自己也不懂。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来自未来,还是未来是我的一场梦了。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你们怎么能清楚呢?于是笑着说道:“其实……我见过神仙,天上飞,地上四个轮子跑,千里眼,顺风耳……无所不能。我给你们说的这些都是神仙告诉我的。投胎之前,孟婆让我喝汤,我没喝,所以神仙告诉我的事情我全都记得。”李存真知道这些人理解不了穿越的概念,便索性把后代科技说成是神技,把现代人说成是神人。
“真的啊?”何天骄瞪着牛一样的大眼睛,张大嘴巴问道,“那……那……神仙啥样啊?”
李存真笑着说:“就是神仙的样子呗,我都说天机不可泄露了,不能和你多说。”
“啊?哎——呀——”何天骄一脸的失望。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初到南洋的时候,是白景春救了我。当时我趴在南海海面的一块破木板上,在海水里面泡了整整两天,顶着烈日,差点没渴死。就要没信心的时候,白景春驾驶着鸟船来了,这才救下了我。说到底我欠人家一条命……”
第五十九章 病危2
“大哥你不能这么说啊!”常琨说道,“那鸟船又不是她白景春一个人的,当时很多人都在船上。大哥你不要只把自己的命看成是白景春救下的。而且,咱们的船在南海游弋,看见谁都救起来,偏偏要谢谢她吗?大哥你吉人自有天相,如果白景春不来自然有别人来,就算没有别人来,海里的鲸鱼、海豚、海龟都能把你送上岸去。龙王爷也不能看你沉底啊!”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当时她是船长,是她下令救我的。这个人情得还。白家岛三位老大,白大炮,王二炮,罗三炮。白大炮是白景春的亲生父亲,当年王罗两个头领叛乱,如果没有咱们兄弟,白岛主早就死了,咱们灭了王罗也算是给老岛主报了仇,我这个人情弟兄们也算和我一起报答过了。还清了。”
“对了,这就对了!”常琨说道,“大哥你这么算就算对了。”
常琨一边说,一边看向吕英杰和何天骄,二人一同点头称是。
李存真也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记得我的那首诗吗?”
“哪个?”吕英杰问,“你写了那么多诗,难道是那个‘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我没有上岛的时候,岛上就爆发了天花。白景春就是驾驶着鸟船出来躲避瘟疫的。后来我教大家种牛痘,大家都避开了天花。老岛主为此还赠送了我一把宝刀,让我当了小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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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哪知道啊?他俩是后来的,我知道,我记得。”常琨说道,“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对。就是这首诗。其实这首诗是一个女仙教给我的,我自己哪里会做?”李存真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就是因为这首诗,白家姐妹都看上我了。让我选,你们说我怎么选?”
何天骄说:“当然是选白芷兰了?”
李存真说道:“当时是白景春救了我,我是不是应该报答人家?”
常琨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老大我不是说你,既然是报答,两个你都应该要。白景春那骚包是好看,可是白芷兰人更正经,凑合也行,当老二呗。”
李存真听了,笑着说道:“这个白芷兰可能在你们看来不美,但是我却喜欢的很。在未来,这样的女孩子被称作‘超级模特’。”
“啥?”何天骄瞪大眼睛问道。
“在神仙那里称作超级模特,就是超级大美女。”李存真解释道。
“啊?白芷兰也能是超级大美女?”何天骄扭曲着脸说道,“她都长荒了,那大脚,那大个子也太高了啊。大头领,她比你还高半头呢,太瘦了,腿太长了,显得贱……哎呦……”
吕英杰听得何天骄胡说八道,对准他后脑勺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打得何天骄立刻便没了声音。
“哈哈哈哈……”李存真大笑,又咳嗽两声,继续说道,“是的!你们明朝人都喜欢娇小可爱的类型。但是,我却喜欢超级模特,高、瘦,五官精致,大长腿,这些白芷兰都有。当年抢劫西班牙运宝船,洋鬼子的火炮着实厉害,打翻了我的小船。我掉到海里,一路被海浪卷着走,冲到了一个岛上。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白芷兰也来了岛上,身上基本什么都没穿。不知道她是怎么搞的。说实话,真是没想到,她那么漂亮。我赶快脱下自己的长衣给他穿上,她个子高,勉强遮挡住羞处。我们两个就在岛上这么过日子。好几次我都打她主意,但是最后都放弃了。现在想想,我错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也许占了她便宜她就不会走了。芷兰妹妹善解人意,我和她有共同语言,不像白景春,天天就是风骚的一套。如果你们不来找我,也许我就在岛上和白芷兰就这么过下去了。其实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看着她我也知足了。”
常琨说道:“这女人都是一个样子,目光短浅。流落荒岛,有老大你在,她当然哈着老大。回来之后,她知道自己不是老岛主亲生的,不还是去找自己定亲的黄芳度去了吗?”
李存真说道:“那多少也是因为白景春的妒忌和排挤。”
常琨说道:“也许吧……也许……吧。”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咳嗽几声,擦了擦嘴巴,继续说道,“在我看来她是超级模特,但是去了黄家人家怎么看她呢,也能当她是大美女吗?也能喜欢她吗?她流落他乡这么多年,跟海盗在一起,呲呲……”李存真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黄芳度就算不挑剔她的出身和经历,她在黄家能受宠吗?人家能喜欢她吗?唉——黄梧以后虽然说贵为公爵。不过现在黄梧家可能饭都吃不上……这人也就是贱,黄梧本是国姓爷的手下,叛变到清朝那边,清朝根本也没把他当回事……结果黄梧还是对清朝死心塌地,也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的邪劲了,一家人饭都吃不上,竟然无论如何都不反正。依照白芷兰的性格,可能会与之同甘苦吧?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不知道:王罗作乱的时候,白芷兰正好外逃。我们灭了王罗后四处寻找老岛主下落。你们都去了别处,我却在海边找到了白芷兰。这个时候她正要外逃。我对他说,‘你便是去了人家也不一定要你。’可是她却说,‘我总算有个家,黄家人不要我至少我还有我舅舅,和这个杀害我亲爹强抢我亲娘的恶霸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她执意要走,我也就没有拦着她。其实有白景春排挤的因素,更多的是她有仇在身。”
“原来是这样……”常琨说道,“如果以后见了,咱们咋办?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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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病逝
李存真喝了一口水,缓缓地自嘲道:“我真是不行了。我脑子不太灵光,说着说着就说偏了。”李存真缓了半天的气,又坚持着说道,“其实,王罗叛乱就是白芷兰的舅舅挑唆的,目的就是报仇。白芷兰的舅舅叫什么我现在也不清楚,但是你们要知道,这次叛乱白家岛死了一千多人,这个仇必须要报!你们要记着这个仇,包括黄梧,都得死!”
“大哥,你放心,我一个也不放过!”常琨说道。
李存真满眼都是血丝,看着常琨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白景春还不知道这件事呢,若是知道了,非要娶找黄梧和那个什么舅舅拼命不可,白芷兰怕是也好不了。所以,现在不要告诉她,机会成熟再说吧。可惜只能到此为止了,芷兰……芷兰……可惜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唉……你们记得……到时候……你们记得留白芷兰一命。等我死了之后……”
“大哥,你不会死的!”
“你们听我说完!没工夫扯闲片儿了……”李存真着急之下,咳嗽数声,继续说道,“我死之后,你们一定要秘不发丧。李茂之和我样貌类似,让他假扮我。然后,大军一边扬言攻打南京,在长江上游弋几个来回,吓唬一下清军,然后找个不注意一下子全都撤退。我们的人必须全部撤出大陆,回水真腊去。没有我,你们根本就不是清朝的对手。时间久了,崇明和舟山很可能会出叛徒和内奸,清朝在这方面一贯有些手段的。你们不懂清朝的厉害,现在的清朝十分天下有其九,你们不是对手。你们记得一定要带着这几万男女,一起回到水真腊去。到了那边你们的死敌正是越南,现在叫做安南,一定要坚定不移地和它斗争。你们要以水真腊为基地,接受大陆的移民,把南洋建成又一个华夏。不要跟清朝争一时之短长,清朝用不了太久就会如日中天……”
李存真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半天方才止住:“我死以后,你们不要……就算互相看不顺眼也不要内讧。一定要吸取南明和发军的教训,我给你们讲过的……只要不内讧,暹罗、安南、高棉、南掌、柔佛或者是红毛鬼,都不能奈何你们。荷兰人以后是你们的顽敌,英国人现在还不行,日后就会崛起,需要提防。记住你们不是为了自己打拼,你们是为了我们的头发和衣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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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明白……”
“我们这一次救了很多明郑的官兵。你们一路回南洋,会经过国姓爷的地盘,他们如果想要留下就让他们留下。但是要告诉这些人,如果以后有事也不要投降清朝,你们在水真腊随时欢迎他们。如果经过国姓爷的地盘他们不愿下船,那正好,你们就一路把这些人带回水真腊。记得告诉孙桐,就说我是大天师,我已经算准,明郑海外抗清,几十年后就会被清朝所灭,如果跟着明郑早晚剃头,不如跟着你们走。到时候他信便罢了,不信,要下船也全都由着他们。不要乱来。国姓爷海外抗清,精神可嘉,但终究难以收复汉家江山。北伐南京的时候观音山败北,汉家就已经失去光复山河的最后希望了。还有,你们切记,不要跟着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这些人瞎混,离他们远远的。因为如果跟这些人扯在一起,一开始还好,日子久了,你要支持这个,我要支持那个,必然自己也乱了。我们一定不能内乱,要稳!”
“是!”
“不过有一个例外,如果王金玉图谋不轨……”李存真满是病容的脸突然变得阴狠起来,“王金玉是王系海盗的大头领,和我们不是一路,尽量团结他,一定要尽力团结。但是如果实在团结不了就干掉他!”李存真一把抓住吕英杰的手,又突然一下抓住常琨的手,盯着他们两个说道,“突然发难,事前毫无征兆,一击必中,明白吗?王金玉武艺高强,深通谋略,我们的道道他明白一大部分,除了我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明白!”
“常琨你很好,可是你做事过于……‘专注’,不够豁达。吕英杰人称小吕布,便知你勇猛有余,智慧不足;天骄,你就跟着你大哥就行……所以,我死之后,让赵无极顶我位,李茂之辅佐,常琨第三,吕英杰第四,曹海涛第五,何天骄第六,白驹第七,关盛年第八,然后是武家兄弟,姜家叔侄,杨家姐弟。张一鸣虽然是后来的,你们也要把人家看成自己人。羊文瑞和陈显祖两位先生虽然不是十三太保成员可是你们从始至终都要视其如手足兄弟,更要奉若上宾……”
李存真说完这些话便对何天骄说:“你先出去。”
“啊?哦,好!”
何天骄走出门后,李存真问:“王强是怎么死的?”
常琨满脸通红地说道:“是我干的!他对不起老大,就该死!”
“可是我听说王强不是死于延迟的马上风吗?”吕英杰问
“马上风哪有延迟的?”常琨道,“直接就死。还能延迟?‘延迟马上风’那是我造的谣。”
李存真听得常琨说话,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弄的?”
“简单!”常琨说道,“阴阳壶,上面有个按钮,按着按钮倒酒就是毒酒,不按着按钮倒酒就是好酒。”
“什么毒?”
“毒芹!用罂|粟调的,还混合了一点蝙蝠血。蝙蝠血,你们也知道,壮阳的嘛!”
“没用蛇毒?”
“没有。用了蛇毒一下子不就看出来了?”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知道给自己找替死鬼,还是找的白景春,谎话也能说得圆,白景春百口莫辩,王金玉无法报仇。好手段啊……”
常琨说道:“谁能想到白景春那么不要脸?老大你都回来了,她还去找王强乱搞,妈的,她活该!没把她也放倒,那是看在她和老大还有点……有点渊源。哼,王强死在女人肚皮上也是爽死的,与人无尤!”
李存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个有心机,一个有义气,也好。我告诉你们覃玉矶的下落。”
听李存真这么一说,两个人眼睛突然冒出光来。吕英杰急切地问:“大哥,她在哪?”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没办法和玉矶在一起了……”
“为啥啊?”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找到玉矶,你们自己问她吧。玉矶就在……”
话没说完,李存真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过去了……
“大哥……老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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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威服
安南将军达素率领大军南下,顺着运河还没有到江南,便听说郑成功已经被击败了。心急如焚的心思立刻便放松了下来。达素与索浑、赖塔、乌沙几个人商议是否回京,便送了朝廷请命的折子。
满清赢得南京之战,消息传到北京,满洲贵族弹冠相庆。顺治也从癫狂中立刻精神起来,虽然董鄂妃仍然还在病中,但是此时的顺治身体着实好了不少。
达素递上折子问是否继续南下,满洲贵族大多认为达素多此一举,海逆新败自然应该立刻南下,趁胜进攻一鼓荡平,怎么还问要不要去呢?
“真是个废物!”顺治说道,“这递折子的主意肯定是赖塔的出的。这家伙胆小如鼠,见到汉狗怕得要死。一心想着回京,废物一个,就知道躲!要不是看在如今朝中无人……”
苏克萨哈听了心道,皇上你这是说赖塔还是说你自己呢?可是,顺治毕竟是主子,他是奴才,主子再不对,也不能说出来。只是当下确实应当继续南下,何苦还问要不要回京呢?说道:“海逆新败正是一股荡平的时候,岂能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鳌拜听了没有说话,心道:达素大军当中自然是以两百旗为骨干,若是就此击败海逆,你们两百旗便会如日中天,你那点心思当谁不知道吗?只是这么做对大清确实有利,若是胜了天下也就彻底平定了。我早说过赖塔愚蠢,现在居然还问要不要回来。
正在此时,索尼说道:“皇上,奴才有几句话要说。”
“说啊!”顺治说道。
“海逆北上,如果江宁之战他们果真赢了,云贵地区便也就危险了。海逆与张煌言联手,阻隔长江,再勾结夔东则云贵大军归路断绝。李定国等人虽然在磨盘山败了,可是伪明的人马并没有完全为我大清所灭,依旧散落在荒山老林里,如果江宁让海逆得逞,李定国等人重新召集人马,图谋反攻,结果实在是难以预料。幸亏祖宗护佑,海逆败在江宁城下,云贵的胜利成为定局,再不可能反复,日子一久伪明人马必然为我大清所得。现在天下不服我大清的,只剩下厦门和夔东。夔东山高水深,地形崎岖,一时之间难以攻克。反而厦门新败,天兵讨伐自然可破。”
“对了,对了!”顺治高兴地笑着说道,“老卿家说得太对了。”
索尼见顺治笑了,便又赶快继续说道:“海逆新败,江宁城下我军大胜。奴才以为郑成功的威信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他们说是伪明唐王一脉,其实不过是一群海盗罢了。郑成功的威望完全是靠着他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支撑。如今他的陆师损毁一半,多名大将被俘,军心已经动摇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顺治急切地问,“快点说重点!”
“奴才以为,达素大军此刻可以南下,但是却不急着进攻海逆。郑成功威望大损,我军又大军压境,我再施以招抚,分化的手段,海逆必然离心离德,其可不战自乱。达素南下抵达泉州,威慑海逆即可,何苦流淌我八旗勇士的鲜血呢?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正当此时。”
“岂能如此?”苏克萨哈反对说道,“索尼大人所说虽然有些道理,可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汉人怎么能服气呢?我们满洲人入关,十万大军横扫中原。区区海逆也敢冒犯天威,其可轻易放过,只有让他们流血才能使其知道厉害。当年张弘范崖州海战大败宋军,那以后汉人都吓破了胆子,甘心臣服,哪敢造次?这一次,我们如果靠着一张嘴说得海逆失败,以后汉人南蛮子能甘心情愿,俯首帖耳的听命吗?”苏克萨哈的意思是要建立一种民族征服的心态,彻底使汉人臣服在满洲的铁蹄之下。其实,这么想是很符合满清利益的。作为征服民族,不仅要建立一整套保证满洲人特权的制度,使满洲人成为特权阶层,还应当在制度之外建立一种心理影响。这个影响就是告诉全天下的不管他们怎么折腾,都不可能推翻满洲人。
苏克萨哈继续说道:“我们就是要打汉人,打得他们趴在地上,然后再用脚踩他们,让他们再也站不起来。不然江阴、扬州、嘉定、大同,四川、湖南、河南,我们干嘛要用血来洗城?这临秋末晚了,马上就要大功告成,反倒要用分化瓦解的招数岂不可笑?皇上,奴才以为能动手就动手,何苦与这些南蛮子尼堪废话呢?毕其功于一役,何苦再费唇舌?”
“对!”顺治说道,“拟旨,把意思都告诉给达素。就是要踩扁汉人!”
鳌拜和索尼相互看了看,没有说话,低头领命。
达素接到圣旨,不敢耽搁,一路南下。过了高邮湖之后,听说海逆走了之后又出来个李贼,在长江上闹腾,据说还闹得挺大。正想详细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到了扬州之后,眼看着李存真的水军退了。
十二月达素到达江宁,此后稍做停留,不敢耽搁,领着大军朝福建而去。郎廷佐、蒋国柱、喀喀木等人见了全都松了一口气。
话分两头。李存真话没说完就昏死过去了。
看到李存真不行了,常琨泪流满面,心如死灰,跑出房间一路狂奔,似乎想要离开这让人伤心的地方,想要离开这有仇。他一直跑到江边,方才停下,跪在地上仰天大叫:“老天不公啊!我大哥救了那么多人,怎么就只能活三十呢?天哪!”
正在大喊,突然,他看到远处有一点点亮光。也没在意,老大都要没了,自己也不想活了。要不是因为玉矶还有老大的嘱托,恨不得现在就跳江。还管什么亮光?
过了一小会,便有船靠了过来。常琨吓了一跳,以为是偷袭的清军。但是转念又是一想,崇明岛旁战船密布,怎么会让清军偷袭?肯定不是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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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女医
不多时,那船靠岸了。从船上急急忙忙下来不少人,常琨刚要上前,便看到吕英杰和何天骄一路跑了过来,把其他人都驱散了,单单从船上迎下来一个人。
“妈的,老大不行了,你们两个谁也不管了吗?”常琨怒气冲冲,以为吕何二人撇下李存真来接船,便赶快跟过去看。
“你怎么在这啊?”何天骄大喊,“你一下子跑出去了……你不会真的要死吧你?”
“去你妈的,你才要死呢!”常琨等着眼睛大吼,“怎么回事?你们不管大头领了吗?现在谁照顾呢?”
“有人照顾,不用担心。张一鸣从舟山带过来大夫了。你刚跑出去,通传就过来禀报了。”
“大夫?”
“对!舟山也爆发了瘟疫。许多人都倒了。幸亏有这些大夫,除了病得太重的差不多都给治好了。这不听说大头领也病倒了吗?特意用快船把大夫送过来了。”
常琨一听说能治,当即一蹦三尺高,双手一拍,大喊道:“好!”说罢,就三步并作两步一起跑了过去。
一看,张一鸣和吕英杰陪着的却是个女大夫。吕英杰前面领路,张一鸣拎着药箱跟在后面正在下船。常琨也顾不得寒暄,上前一把抓过张一鸣拉到一边问道:“怎么是个女的?”
张一鸣一见是常琨,愣了一下说道:“女的怎么了?能治病就行呗。”
常琨一看这女子,只见这女子在月关之下仍然皮肤光洁,双眸明亮,鼻似倒挂的悬胆,口如纯红的樱桃,一袭青衫到地,步态轻盈,体态婀娜,昏暗之中看了都给人一种销魂蚀骨的感觉。
“这是大夫?”常琨问。
张一鸣望了望女子的方向,转回头来不解地说道:“是啊,怎么了?”
“这么漂亮的大夫?有没有搞错?这是人还是妖精,你整明白没有?”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妖精?”张一鸣老大不乐意,“这是有名的道长。知道吗?舟山有了瘟疫,病倒一大片。就连白岛主都病倒了。此前不是受命我招揽抗清的志士吗?正好这位夏也舒道长前来舟山,志在抗清,又恰好会治疗这瘟疫。白岛主都给治好了,医术高明着呢。我听说大头领病了,这就赶快过来了。你别在哪胡说八道!让道长听了不高兴了。”
常琨赶快闭了嘴,咽了口唾沫,然后忽然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好啊!别说不是妖精,就算是妖精,能给老大治好也行。别废话了,快点的吧。”
李存真“走在”荒野上,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白色。李存真挥了挥手,原来是雾。他向四周看了看,这雾好浓,太浓了,好像非要用刀才能把这浓稠的大雾割开。李存真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他挥舞着自己的双手,突然,雾散开了。李存真眼前豁然开朗,他看到的是一片高楼大厦。仔细再一看,赫然就是自己此前熟悉的城市。李存真一阵激动。“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刚要踏出一步,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李存真往后拽去,又重新把他拉回雾中。紧接着,浑身一阵刺痛……
“醒了……醒了……快看,大头领醒过来了……这针灸的手法太厉害了……”众人交口称赞。
李存真耳中听得一阵众人喧哗鼓噪。然后便感觉自己的胸口凉凉的,努力睁开眼睛。一阵欢呼传入李存真的耳朵。“好了,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大头领你总算活过来了。”房间又是一阵欢呼,忽然便又安静下来了。不少人在欢呼之后都留下了眼泪。
李存真睁开自己迷离的双眼,呈现在眼前赫然是一位大美女。五官精致,玲珑剔透,面如桃花,秋波自流。如今那美女正在用纤纤玉指,顺时针,按摩着李存真赤|裸的胸膛。那裸露的皮肤上擦得正是药油。
李存真此前烧得太厉害了,眼睛有些模糊,虽知道是个漂亮的女子,可却看不太清楚。此时胸口一阵舒服的感觉冲上大脑,鼻子里面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李存真努力伸出手,一把就把胸口的玉手攥住了。
那道姑吓了一跳。刚要抽出手去,李存真迷迷糊糊地说道:“爽……别走……别走……”
道姑满脸羞得通红,哪里还管李存真的胡话,抽了手就要出去。
常琨赶快拦住说道:“姑奶奶啊,你可不能走啊!大头领烧糊涂了,这是在说胡话呢。”
道姑回头看了看李存真,又转回来坐在床边,帮李存真整理好衣服。拿出一瓶药说道:“这瓶药膏有清毒提神的功效,你给他抹上好了。”
“哎呀,我们这粗手粗脚的,哪有姑奶奶你行啊!”常琨转过身去对着众人说道,“老大没事了。全凭姑奶奶妙手回春。以后见了都得客气着说话。现在老大要休息了,咱们都走吧。”
“哎?你们……”夏也舒见众人要走,显得很是焦急。
常琨转过头来笑脸相迎说道:“拜托,姑奶奶,就拜托你了。”
“我不走,我想再看看!我担心……”何天骄话没说完,就被他大哥拎了出去。
常琨最后一个走了,一脸笑嘻嘻的模样说道:“姑奶奶,一切就拜托给你了。”临走把门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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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高烧才退,但是却以为自己在做梦。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这是在梦中吗?竟然有如此美貌的佳人,宛如天仙一般!不知仙子何名?”
几句话说得夏也舒又是高兴又是气恼,半晌才说:“贫道夏也舒!”
“好名字啊,初时我还以为你叫李莫愁呢!”说罢李存真一阵大笑,可是他病情才见起色,这一笑便咳嗽的厉害起来了。
夏也舒赶快为李存真擦掉嘴角的口水,又帮李存真整理了衣服。
“我想喝水……”李存真浑身乏力,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
不一会,一阵比刚才更浓的清香扑鼻而来。夏也舒见眼前这海盗头子十分文雅,谈吐不俗也不十分讨厌,况且自己有事相求,更是要见见这香山的英豪。当下便用右臂扶住李存真的头,将其轻轻托起,左手端着一碗清水轻轻送入口中。
李存真嘴唇一舔发现是水,赶快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可是只喝了两口水便再也喝不下去了。李存真舌头有些不太灵活,水从口中溢出,洒在枕边。
夏也舒轻轻把李存真放下,然后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
“水,我想喝水……”
夏也舒叹了一口气,见也没有别人,便拿出一根细小的竹管,长三寸。先自己喝下一口水,然后把竹管插入李存真口中,又把香唇贴在竹管的另一端,把水送入管中。
此前李存真吃药夏也舒也是这样喂的。把一边的何天骄等人看得心潮澎湃。夏也舒却笑着对众人说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来这位将军,不如还请你来吧。”
“我整不了!我要是整了,大哥醒了非打我不可,说我……说我,那个词叫做,对了,叫做‘搞基’。我不整,我不整!”何天骄一摇他的大脑袋,躲开了。夏也舒又问其他人。常琨却说:“姑奶奶我们都是粗人,再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还烦请你来吧。”
夏也舒叹了一口气,又把剩下的药汁帮李存真服下。如今李存真要喝水,她也按照喂药的方式,如法炮制。果然,喝了整整一碗水,李存真便又沉沉睡去了。
第六十三章 道姑
几日后,李存真病体终于逐渐康复。他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说道:“没想到病毒性感冒这么厉害。”
夏也舒微笑说道:“大头领身子骨本就健壮,吃了药这还不到十天就已经大好了。也就是再过四五天吧,想来是能完全康复的。”
李存真看了看眼前的美人,这是和白芷兰完全不同的美女。芷兰妹妹个子很高,双腿修长,属于超级模特的类型。而眼前的这位夏姑娘看起来像个华丽的电影明星。在前世,李存真追看过几个女明星的电视剧,说实话,有的妞张得着实不错。眼前的这位美女,五官分明,毫无瑕疵,眼大鼻尖,更兼身材比例匀称,腰枝婀娜,一双巧手如玉一般晶莹剔透,只是双腿藏在袍子下面看不分明,隐约也能猜到双腿如壁。
这要是便宜了我就好了……忽然他又想到了白芷兰。骂自己:真是不要脸,怎么能这么想呢?转而又想:唉,这美好的女子,若是给了别人着实可惜……不行,不行,岂能如此?
正如奥斯卡·王尔德所说:只有性,关乎权力。如果拥有这样的美女,那么说明权力已经被牢牢掌握。权力越大美女越多,据说唐玄宗的后宫有四万多人,宋太祖的后宫怕是百分之一都没有,这就是权力的差距。
作为一个男人,李存真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这美女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李存真看着道姑飘逸的的道袍,问道:“夏姑娘听说过张天爱吗?”
“那是何人?”
“听说过古力娜扎不?”
夏也舒眸子明动,樱唇轻开,问道:“从来未曾听闻,不知是何人?”
李存真笑着说道:“那是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一个好似天上仙子,一个如同魔界修罗。都漂亮的不可方物。”
夏也舒好奇地问道:“是大头领的红颜知己吗?”
李存真大笑心道,如果是我红颜知己那就好了,那说明我在那边得掌握多大的权力啊!我只有隔着荧光屏流口水的份。到了这边也许情况能有所改变,本着不占便宜不舒服斯基的原则,李存真说道:“再美也没有你美……他们两个照你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明目张胆的夸奖,毫无遮拦的调戏。搞得夏也舒一阵脸红,但是夏也舒仍然强撑着说道:“大头领说笑了,可知贫道乃是个出家人。”
“出家人好啊!”
听说出家人好,夏也舒更是惊奇。李存真色眯眯的样子,便知道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已经说自己是出家人了,明明出家人不能婚配,这海盗怎么还会说好呢?
“你看你,本来就美,又是修道之人。早晚变成仙女,我看你现在就应该想好以后住在哪里。是月亮上好,还是九重天好?”
夏也舒被李存真拙劣的夸奖逗笑了,用手背轻掩这小口笑个不停。
“我听人说,仙子乃是江西人事。这一次前来是有事相商?”
夏也舒听得李存真这么问,赶快收了笑行了一礼说道:“小女确实有事相求。”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就是一个海盗,没有什么能耐,能帮你什么?”
夏也舒说道:“能的。大头领本领高强,纵横长江,攻城拔寨不在话下。小女的忙,大头领一定能帮的。”
“我得了这感冒差点死掉,如今又活过来了兴许就是上天安排我帮你的帮,也好,你便说与我听,我也好想想怎么帮你。”
夏也舒见李存真问了,脸一红,扭捏起来。李存真见了十分不解,问道:“仙子莫不是求在下……”李存真以为夏也舒想要还俗,然后求自己娶她?唉,助人为快乐之本,能帮总要帮一把的嘛。再说,跟谁过不是过呢?
夏也舒扭捏了一阵,转而表情十分严肃地说道:“我师父和师兄,被扬州知府刘洪谟抓了,说我们意图谋反。借着给人医病送药,招揽人心,又说我们在送药的纸包里面写了谋反的字词,想要串通海逆谋反。”
李存真听了心道:按理说,这你要是不跟了我,我肯定是不能救师父和师兄的啊。可是你又给我治了病,关盛年和崇明、舟山许多兄弟都被你的药治好了,如果我厚着脸皮管你师父要你,岂不是“不要逼脸”?可是这女子着实美丽……唉——可惜……可惜了……
李存真想了想问道:“那你们到底有没有打算造满清的反啊?”
夏也舒说道:“这个……确实是有的,只是不那么强烈……”
“有啊!这么说扬州知府其实没冤枉你们?”
“冤枉倒是没有的!”
李存真又问道:“你说不那么强烈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也舒叹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师父和师兄和我不同,他们不是道士。”
“什么?我更懵了!你师父不是道士,然后你是道士?”
夏也舒笑了笑,说道:“我这个师父,乃是江湖郎中,我的医术也是跟这位师父学来的。他其实是我的师伯。我此前还有一个女师父,叫做夏香,我是孤女,被夏香师父收养,因此和夏师父姓。我那师父是道士,我便也跟着出家做了道士。后来师父病去了,把我交给师伯,我便又拜师伯为师。我的师伯以前是道士,跟随真人修行道术,后来还俗了。”
李存真问:“你现在这个师父,就是你的师伯,叫什么名字?”
“张安。”
“张安?你说不强烈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也舒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师父张安乃是大才子钱谦益钱夫子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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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李存真瞪大眼睛问道,“就是那个投水自尽,然后说水冷的那个钱谦益吗?”
夏也舒满脸通红说道:“正……正是。”
原来是这样。钱谦益乃是明末东林党的领袖人物,这人鼎鼎大名,是个明粉都知道。具体干了三件事,第一当了文学家,非常厉害,第二取了个名妓当老婆,那名妓叫柳如是,第三就是这位仁兄一开始的时候投降满清,后来幡然醒悟,开始暗中积极反清,联络各地抗清势力,力图恢复山河。虽然最后没成,但是不能说钱谦益老糊涂,多少还是有些良知的。所以,对钱谦益李存真也并不是很反感。
夏也舒继续说道:“钱夫子励志反清,可是他碍于名声,被人看得紧,便叫我师父代其联络。夫人河东君赠予大笔金银。我们三人便一路行来,打算联合国姓爷。到了扬州之后便一直没办法出城。瓜州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边。师父为了联络上国姓爷,便在病人的药包里面留字,希望看到的人代为转达。可惜事泄,失手被擒。听说给定了谋反的最,要被凌迟。”说罢大哭起来。
笨蛋二百五!这种江湖伎俩能骗得过清朝人吗?不仅联系不上反而很容易暴露的好吗?李存真赶快安抚了哭泣的夏也舒,刚要再问,突然觉得哪里不对,问道:“是不是只有一个药包有字?那字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封书信?那个所谓的病人,其实就是联络人?”
夏也舒惊讶地说道:“大头领怎么知道?”
李存真哂笑一声,心道:原来有叛徒。“你放心,救你师父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夏也舒赶快拜谢,然后又扭捏开了。
李存真问:“现在还有事情?”
夏也舒道:“当时我去别处联络,我师兄负责警戒。师父坐等取药人。再后来就是满街追捕,我藏在民户家里得以幸免。我师父给抓了,那家民户跟我说她亲眼见到抓了个老大夫。可是,我师兄却一直没有消息。我想可能也是给抓了。所以还烦请将我那师兄一起救出来。”
李存真说道:“如此抗清义士,夏姑娘便是不说我也是要救出来的。你那师兄叫什么名字?”
“孙舒。”
“哪个舒?和仙子一个字吗?”
“正是。”
哦?一个叫舒,一个叫也舒。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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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事实证明,自己毫无号召力,推荐票一票没涨,大家看着开心就好!
第六十四章 笨蛋
武世权又来见李存真,也不废话直入主题说道:“大头领,小人此次前来正是告诉大人好消息的。我家大人已经同意你的条件了。六十万两银子已经备齐,就等大头领点头便送来。只是还请大头领能够尽快移兵江宁,我们两家正好做戏。”
李存真病体初愈稍微有些虚弱,但是来见清廷走狗还得拿出一副正儿八经的老大的气势来,当下摆了摆手,大声说道:“这个不难。只不过我现在的部下却不想去江宁了。若是演戏便来我这里演吧。”
武世权听了一愣,赶忙说道:“大头领,若是你不带兵包围江宁,我们又怎么做戏?”
李存真切了一声,说道:“包没包围江宁还不是你们自己说的算?你们给顺治的奏折里说是包围了江宁不就行了?顺治还能打飞机,不,是坐飞机来看吗?”
坐飞机?武世权不知道坐飞机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听得懂,意思指的是皇上不能现场探勘。
李存真看到武世权眉头拧成了麻花,便说道:“武世权,莫不是你们串通了想要诓我吧?名义上说是打假仗一同演戏给你们的皇上看,其实背地里却准备打真仗,一口把我吃个干净,连骨头都不吐?”
“不敢,不敢。”武世权慌忙否认,“我等岂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大头领活命之恩没齿难忘岂能恩将仇报?”
李存真哂笑说道:“量你们也不敢。我可告诉你们,若是你们胆敢玩花样,我的刀子可是不认人的。别说是管效忠来了,就算是喀喀木来了我也不怕,什么玛尔塞、噶褚哈我视之如同草芥。你回去告诉管效忠和蒋国柱,尽管放马过来。”
武世权说道:“那就依着大头领,这场戏我们在长江北面唱。”
“就这么办吧!”
武世权走了,李茂之看着武世权背影消失的方向,哂笑一声,说道:“大头领,我看清廷怕是打算来个将计就计啊。”
李茂之说完,在场众人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等人一同大笑不止。
李存真军的瘟疫被夏也舒带领的几名道士治好了。所谓瘟疫,一个是水土不服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另外一个便是流行感冒。不要小看流行感冒,这都是病毒性的。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西班牙爆发的大流感还导致两千万人死亡,死亡人数是一战的两倍。十七世纪的李存真根本就没有二十世纪时候锻炼出来的抗体,流感一来便病倒了。崇明和舟山也跟着倒了一片。大约有两千多人感染了此次流感,死了二十几个人。关盛年这位所谓的武圣人后裔差点杆屁着凉。李军此时虽然说算不上虚弱,但是全军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提升士气、改造战俘、筑造堡垒、制造枪炮、开展农业等等,一大堆事情需要解决。李存真病体初愈,此时正要多多休息,一切事宜就教给李茂之、赵无极和常琨等人处理。
李存真说道:“这武世权真是猪脑子。虽然是副将,可是却是汉军镶黄旗奴才出身。一个奴才,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说回去问问主子,竟然自己做主,一口答应下来。这么大的事情岂能是他定得下来的?其实我本来也不指望蒋国柱和管效忠能听我的话,什么打假仗,打仗就是打仗,还有假的吗?我随口一说,也没打算他们能中计,谁知道这鱼居然咬钩了。”
关盛年说道:“以在下愚见他们是欺大头领兵少,打算与咱们一战见分晓。其实他们心里早就想好了,借着打假仗之名行打真仗之实。想要一鼓作气击败咱们。”
“他做梦!哼,也不知道清朝那边是谁就这么给定的主意。现在看来我们确实是有机会。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什么阴谋。”
清军方面。“你脑子里面装的全是屎吗?”管效忠指着武世权的鼻子骂道,“去江北打仗?怎么去?现在李贼水军如此强大,你看到他们的夹板船了吗?那都是荷兰人的玩意,就算你把荷兰的战舰都派过来也打不过李存真的水师,知道吗?有船,长江就是个小河沟,没有船长江就是大海。这长江我们根本过不去。就算能过去,难道李存真是你这样的笨蛋吗,等着我们过江。他是宋襄公吗,难道连半渡而击的道理都不懂?”
武世权也知道自己鲁莽了,问道:“大人,小的知错了。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管效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乎乎地半天不说话。
蒋国柱却笑着说道:“管提督何苦如此气愤?让武副将再走一趟,就跟李存真说我们缺少渡船没办法过江,让他们到江南来不就好了吗?”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管效忠一摸自己光秃秃的额头说道,“可以告诉李存真,我们确实是想要过去的,可是我们没有渡船,过不去。这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于是,武世权又马不停蹄地感到崇明,已经是七天之后。李存真问武世权:“你们是没有船,还是有船却不敢过来?”
武世权回答:“的确没有船,其实也不是说没有,小帆船还有几艘。不过,用这船运兵,恐怕一个月也运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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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你们打算让我去长江南岸了?”
武世权此时甚至不敢抬眼看李存真,说道:“大头领,其实我就是个奴才,根本做不了主。我们确实缺少渡船,根本过不了江啊。”
此时,李茂之和赵无极都在朝李存真使眼色,李存真会意说道:“好吧,我需要再斟酌一下。你先下去休息吧。”
武世权走后,李茂之说道:“大头领,我看这武世权说得确实不像假话。清军确实缺少战船。”
李存真笑了一声说道:“办法可以想嘛!不然满清的那个安南将军达素是怎么过江的,他们不还是弄了一千多个舢板?把几万人送过了江?达素是个野人尚且懂得制作舢板渡江,管效忠会不知道?”
“大头领的意思是武世权这狗才在撒谎?”
“不,这倒不是,清军确实缺少战船。他们其实不敢制作舢板过江,因为他们怕死,因为他们心里有鬼。”
“谁都看出来了,就那笨蛋以为我们没看出来。”
“清军缺少战船,这么一来……”李存真笑容满面。
赵无极立刻接着说道:“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大闹江北了。”
说罢,三人抚掌大笑。
顺治十六年腊月十七,李存真尽发崇明之兵挥师东向,水陆并进,一日便越过南京江面,清军水师不敢出战。二十日李军破仪真。
清军以为李存真会向南渡过长江攻打镇江,但是李存真却挥师北上,弃瓜州不攻,直驱扬州城下。
第六十五章 奸佞
顺治十六年农历腊月二十四,李存真兵围扬州。扬州知府刘洪谟一听说李存真率领四万大军前来,竟然吓得双腿发抖,裤裆尿意连连。又听说李存真威胁要截断漕运,扬州知府刘洪谟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扬州城中本来驻有重兵又有八旗,但是郑成功南京之战的时候差不多都战死在瓜州了。后来清军南京反攻的时候,扬州军不少都战死在观音山的山沟里。达素大军过境,又带走了不少兵丁。如今的扬州城内仅有两千绿营兵。虽然这两千绿营铠甲齐全,器械完备,但是这些人其实都是酒囊饭袋,是明朝时候遗留下来的兵爷,还有爷子爷孙,打不了仗。
清朝的多铎消灭了南明弘光政权后,使河南绿营进驻扬州。这些河南绿营其实就是明朝时候的兵将,多次与李自成和高迎祥的起义军作战。满清深知汉人甚众,八旗兵不足敌的事实,怕明朝的旧兵将造反所以给了很好的待遇。这些绿营兵在河南的时候就惯于欺负老百姓,作威作福。到了扬州这才发现扬州是花花世界,认为扬州乃是享福的地方因此安心住了下来。扬州绿营的心思其实简单的很,明强则反正,清强则梳辫。两头都能靠上,何乐而不为?弘光政权灭亡,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扬州绿营中的很多人都已经人近中年上不了战场了。其他娶妻生子的,就把自己的儿子孙子送进军队。这些与农民军作战的河南兵的子孙,过惯了太平日子,根本就没上过战场。平时舞刀弄剑还可以,若是上阵杀敌怕是百不当一。
扬州知府刘洪谟深知绿营兵的德性,长江被封锁,如今也只能指望山东绿营入援。但是城外有李存真几万大军,还有大炮,城内只有两千绿营,动员了团勇民夫也不过一万多人。当年扬州十日,死者八十万之众,扬州百姓记忆犹新。现在他越是征召团勇越是给自己留下隐患,搞不好这些团勇兴许那天就把贼兵引进城里来了。
如何是好呢?扬州知府刘洪谟已经五十多岁了,居然急得直哭,哭了半个小时后,忽然有人来报说:“李存真的谈判使者到了。”
“谈判?”扬州知府大叫道,“难道是要我刘某人投降吗?岂有此理,他做梦!做梦……我刘洪谟对大清忠心耿耿,对皇上忠心耿耿,要我投降,做梦!”
门子见刘洪谟大喊起来,吓了一跳,呆在当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师爷贾涛赶忙赶走了门子,上前安抚刘洪谟那颗躁动的心。笑着说道:“知府大人,息怒,息怒。现在正是有好事啊。”这师爷本是刘洪谟的同窗学弟,参加过几次科举中了秀才便再无长进。知道刘洪谟风生水起便投身门下做了师爷。由于同窗的时候就“狼狈为奸”,所以现在更是无话不谈。
刘洪谟看了看贾涛,只见这位师爷一如既往地笑容可掬,饼子脸上镶嵌了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珠子,两撇小胡子搭理得整整齐齐,虽然身着布衣手中的折扇却出自名家之手,难怪他爱不释手,这腊月天里也攥得紧紧地。
“贾先生,扬州被围怎么还是好事呢?”刘洪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贾涛轻笑了两声,指了指门口的仆人和丫鬟。刘洪谟会意,摆了摆手,仆人和丫鬟便全都退了下去。
贾涛便说道:“大人,依学生愚见这正是好时机,正好成就大人不世之功。”
“哦?此话怎讲?”
贾涛说道:“大人,学生以为李存真乃是一个盗寇,和郑成功、李定国、张煌言这些人完全不同。他从来不打明军旗号,只是打自己的旗号,可以看出他和伪明不是一条心。兴许是怕剃发或者是不服管所以这才兴兵作乱。我观此人,很像是郑芝龙。郑芝龙在前明那会可是耀武扬威,在明廷那里也是听诏不听宣,就过自己的日子,这李存真很像是郑芝龙。大人坐镇扬州,此前的积怨不是大人促成,李存真也不是想要光复明廷,所以说我们和他没有不共戴天之仇,凡事都是可以谈的,他这不就派来使者了吗?我看,即便使者说出投降二字来也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目的其实还是勒索金银布帛。”
“此话当真?”刘洪谟瞪大眼睛问道。
“学生以为八九不离十。”贾涛继续说道,“如果李存真存心光复明廷,怎么会放着扬州宝地不取却要取金银布帛?他若果真勒索金钱,那就是盗寇,区区盗寇不日可灭。如今贼兵势大,大人完全可以答应他。”
刘洪谟瞪着眼睛,傻傻地说道:“本官岂可如此?本官乃是扬州知府,保境安民乃是本官的责任,其勒索金银布帛如何能答应?”
贾涛笑着说道:“大人所言极是。保境安民正是大人本分,可是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李存真恼羞成怒,这仗打起来,得死多少人,得花多少钱?如今只是花点钱就能让李贼退兵,岂不是上上之策?若是刀兵相见,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为朝廷计,为百姓计,若是能舍得些金银便叫李存真退兵可是上策啊,大人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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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洪谟闻言,不再做声。
贾涛继续说道:“李存真横行江南,梁化凤全军覆没,从东到西,攻破了多少州府?偏偏到大人这里却碰了壁,这说明什么?这不正说明大人有勇有谋,独守危城?智谋勇略都在梁化凤之上。朝廷闻之,陛下闻言定然龙心大悦。”
几句话说的刘洪谟心花怒放,转而又问道:“若是李存真狮子大开口又当如何?”
贾涛说道:“李存真是个海匪,能有多大胃口?怕是这辈子没见过多少钱。即便是狮子大开口又能如何?扬州城中富户甚多,让他们助饷岂不容易?”
刘洪谟心事重重地说道:“若是这些人都当了铁公鸡如何是好?”
贾涛一脸奸笑,说道:“大人挑几个富户抄家立威,就说这些富户勾结李存真打算里应外合。这么一来钱也有了,威也立了,再往后谁还敢忤逆大人?”
“可是,本官若是这么做了,被朝廷知晓岂不弄巧成拙?”
贾涛说道:“朝廷怎会知晓?就算是有人告到朝廷去了,大人已经把这些人当成李贼同党铲除了,死无对证,如何查去?再说,大人独守危城,面对贼兵十万,保住了扬州,此乃大功一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即便就是知道大人把富户说成是李贼同党给宰了也不会把大人怎么样的。只会认为大人关键时刻心系朝廷,为了筹集义兵的饷银而宰杀富户,朝廷怎么会怪罪大人?只会认为大人当机立断,手段惊人。这些富户有什么要紧,他们不过就是朝廷养的猪。是人哪里有不爱猪的?给猪吃给猪住,怕猪冷怕猪病,但是猪也要回报主子的一片心嘛,主人一旦需要他们就应该有所贡献。现在这些富户过的是什么日子?锦衣玉食,亭台楼阁,听戏品曲,其乐无穷。这些不是他们自己赚的,这些可都是朝廷给的,皇上的恩赐。现在朝廷想让他们出点力,就是拔几根毛来助饷这群猪都不乐意,那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杀猪了。况且,大人杀猪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朝廷,朝廷会为难大人吗?这点道理朝廷怎么会不知道,大人的忠义朝廷心知肚明,绝不会为了几个富户就跟大人你这位守住扬州的英雄为难的。”
贾涛的几句话使刘洪谟豁然开朗,刘洪谟当机立断,摆开官腔大喊道:“叫使者进来!”
第六十六章 再谈1
张达成此前与蒋国柱谈判的时候装作惊恐的样子,搞到五千两银子,还让蒋国柱以为自己得计。这一次,他又被派过来与刘洪谟谈判。
然而,说来说去。一切都和贾涛预料的差不多,张达成先是一阵恐吓,扬言要攻城,让刘洪谟知趣点早日投降。不过,一切都可以商量,如果肯缴纳赎城费一百万两,李军便当即退兵。
“一百万两?”刘洪谟吓了一大跳,这是要钱还是要命?然而旋即就镇定下来,因为是要钱所以便放了心。李贼决计不会攻城,只要给钱就好。他与贾涛两个来回使眼色,看得张达成心中直发毛。张达成心道:难道你们两个能心灵相通吗?
半晌过后,刘洪谟表示缴纳赎城费可以,但是一百万两太多,扬州出不起,得还价。于是,双方经过短暂的争吵,定下缴纳赎城费四十万两。另外再加粮食五十万石,分六个月付清,利息五万石。再送扬州各色工匠、书吏、“瘦马”等扬州特产若干以充损失。另外需要交出朝廷钦犯张安和孙舒。
双方谈妥,条约立即执行。刘洪谟当即支付了二十万两。李存真军兵退二十里。再支付二十万两,李存真军再次兵退二十五里。七天之后,刘洪谟收拾了两家扬州富户,又筹集了三十八万两银子,但是却自己揣进了腰包,另外又获得粮食三十万石,加上扬州本有的粮食,便补足了尾款。依据要求刘洪谟借口工匠通贼,又捉拿了一千多名各色工匠,包括船匠、木匠、铁匠、石匠甚至是篾匠以及监狱里面的盗墓贼、豪侠等一起交给李存真带走。至于张安和孙舒便给朝廷报一个畏罪自杀了事,反正两个人跟了李贼决不会有好下场。万一以后抓到就打死也不承认两个是张安和孙舒便罢了。
李存真怎么都没有想到扬州知府刘洪谟竟然如此配合,不仅缴纳了赎城费居然还把扬州的不少船只也一起交给了自己。李存真本来想买下这些船,可是刘洪谟却大方得直接送给了出来。这样一来李存真便又得到了大小船只五十多艘,这些船只虽然没有一艘翻船,但是足可以在长江中作为摆渡之用了。
其实,刘洪谟就是想要渲染李存真实力是多么的强大。李存真实力越强大,他这个守住了扬州的功臣功劳也就越大。而且,刘洪谟趁机扩大自己的实力,编练团勇,让自己的次子刘聪周率领。在给朝廷的上书中宣称是自己的儿子率领团勇击败了攻城的李存真,以便给自己儿子也谋取个功名。
顺治十六年腊月三十,李存真率领四万多人陆续返回崇明。此时的崇明已经今非昔比,小小的岛上,人声鼎沸。白驹不得不命人将后来的其他人口转移到崇明县城之外,特别是崇明岛东南部去。其他人口则转移到舟山。
虽然四万多人怎么也要正月二十以后才能搬迁完毕,但是李存真还是下令杀猪宰羊犒劳三军。大年三十除夕夜,李存真、关盛年、李茂之、常琨、赵无极等人在扬州江面的战舰上渡过。
崇明岛则张灯结彩,能够在家过年这让吕英杰和何天骄很是高兴。而白驹可着实忙坏了,他本是海盗,却要干这种文官的活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幸好有张达成并些许读书人从旁协助勉强才将这些九死一生的浙江义勇和家眷安顿下来。
战舰之中张灯结彩共度佳节,李存真说道:“去把武世权带上来吧。”
武世权在仪真城外追上李存真时便被李存真扣留了。直到现在还关在囚笼里。武世权认为李存真打算彻底撕破脸与江宁开战,联想到自己被俘受辱,管军门随后就要被发配关外便几次动过自杀的念头。但是,实在是缺乏勇气,也没有工具,自杀的事情便耽搁了下来。现在突然听说李存真要见自己,真是大喜过望,知道这一次肯定死不了了。连连像带路的小校献殷勤。
武世权兴冲冲地来见李存真,一见面,武世权倒头就拜,磕头咚咚作响,口称:“大头领武功盖世,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实在是天下少有的英雄。我武世权得以认识大头领实在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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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笑着说道:“用不着这么客气,起来吧。怎么说你也是朝廷的武官。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武世权赶忙爬起来说道:“这朝廷的官又能如何?大头领乃是英雄,英雄盖世,天下敬仰,哪个能不给大头领磕头?况且我武世权最敬重英雄了。”
李存真说道:“上一次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伎俩。无非就是变假打仗为真打仗。想要一举击败我。我告诉你们没那么容易。”
武世权赶忙还想辩解,李存真摆了摆手说道:“明白人面前就不要说假话了。我现在心情很好,可以原谅管效忠和蒋国柱的无礼。我再跟你说一遍。甘辉、余新那些将领都不是我的人,那是国姓爷延平郡王的大将。我能救出来那就能和延平郡王搭上关系,如果就不出来也无所谓。本来这些人被俘也不是我的过错。你们想杀还是想放我真的不在乎。”
武世权连忙说道:“那是,那是!”
李存真接着说道:“现在是你们求着我,明白吗?我手里有二百五十个满洲兵,现在被我喂得膘肥体壮,就跟二百五十头猪一样。对我来说这些人一钱不值,对你们来说可能值点钱。我现在就是打算用这二百五十个满洲兵换出甘辉和余新这些将领。其实,我本来可以要钱的,但是谁让我想和国姓爷搭上关系呢?所以,我不用这二百五十多个满洲兵换钱了,打算就用他们换出甘辉和余新。这下明白了吗?我再说一遍,你们好好商量,想换就换,不想换,拉倒,最好你们能告诉我一声。你们如果觉得不想换,我手起刀落把这二百五十个满洲兵宰了完事,省的浪费粮食。我告诉你们别想在我这里占便宜,我李存真不吃这一套。至于甘辉和余新不是我部下更不是我家亲戚,你们想杀就杀,想怎么弄死弄活随你们的便。至于和国姓爷拉不拉得上关系都无所谓,反正他去了福建,而我在江南。这个事如果办成了国姓爷欠我一个人情,如果办不成也不能怎么样,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明白吗?”
“明白,明白!”
第六十七章 再谈2
“我跟你说清楚:换人是一个事,打假仗是另一个事,这是两个事。你们非要把两个事放在一起想是你们的错,在我这里就是两个事。如果你们想要让我打假仗这是可以的,但是你们必须出钱出粮。因为这是陪你们演戏,是你们要整事,不是我要整事。我李存真不可能闲着没事干陪你们玩打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如果你们打算让我帮忙,那么告诉我一声。但是,你们听好了,我需要白银一百二十万两,其中保证金八十万两。另外的四十万,打完了仗,唱完了戏,你们再把钱给我。”
“什么,八十万?大头领,不是六十万吗?”武世权瞪大眼睛问。
“那是你们这群家伙想要骗我。难道我不知道吗?之前咱们好说好商量,六十万是朋友价。可是你们呢?想要骗我,坑我,我能再相信你们一次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现在一口价,八十万两银子的保证金。剩下的银子你们可以给银子,金子,如果实在没有,粮食、布匹、陶瓷、木材、工匠、美女、人口都行。到时候折合了给你们算个优惠价,不出意外,至少可以打九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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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折?”武世权喃喃地说道。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也不留你了。你现在就走,对面就是南京,回去和你的主子说吧。你告诉管效忠,他最好快点决定或者……快点搞定。不然等朝廷的诏令下来了,想要改就难了。”李存真想了想说道,“至于甘辉、余新你们可以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说是梁化凤的人为了把梁化凤换回来把人给放走的,结果梁化凤也没换回来。反正怎么办你们自己去想,我只要人。二百五十个满兵换甘辉、余新等一干明郑大将。如果你们不换,我也不要你们的钱,我把他们砍了,给国姓爷送过去,也能赚不少银子。对了,梁化凤那狗日的你们要不要?要的话也可以一起给你们。如果你们还商量不出来,我干脆就和梁汉奸谈。行了,就说到这里,你走吧。”
清廷方面。在刚一进入腊月的时候,郎廷佐、蒋国柱和管效忠满以为李存真会从江北乘船来到江南。这样一来即便不能打李存真一个半渡击之,等他来到江北立足未稳定然也不是清军的对手。但是,让人意外的是,李存真没有上当,他率兵北上围困了扬州。
等武世权回来带回了消息,蒋国柱和管效忠纷纷大骂李存真贪婪无度,然而骂过之后又深深地感到无可奈何。清军水师孱弱,缺少战船,根本不是李存真水师的对手。清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存真在江面上来去如风,行动自如。而他们却独自在这凛冽冬日的寒风中凌乱。
郎廷佐叹了一口气说道:“八十万,这可不是小数字啊。你两个本来定下计策诱骗李存真,说是打假仗而其实是打算真打。正所谓,实实虚虚,虚虚实实。然而如此看来李存真很难上钩。如今李存真兵力多达四万,凭借驻防八旗和江宁绿营能打败李存真吗?”
管效忠心道:还用你说,能打得过早就打了。如果花点小钱就能管事还用得着找你吗?再说了,能不能打过李存真也是靠我们上阵拼杀,你就是在后面坐镇,管这么多干什么?但是管效忠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他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其实这也不是装出来的,他确实很发愁,在一边唉声叹气。
蒋国柱说道:“八十万虽然不是个小数字,但是如果能够换回满兵,打败李存真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这些日子来,这二百五十满兵被俘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都上门来要求换回满兵。这些家眷也不知道谁活着谁死了,都感觉自己家里人是活着的,要我们换回满兵。我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大门都要被拍碎了。本来我还打算骗这些人说没有活着的人。可是那李存真着实可恨,放回来六个满兵。搞得满城风雨。”
郎廷佐说道:“现在不是换不换的问题,李存真不上钩,如何行事?而且李贼现如今有四万兵马,远远超过我军。能否打赢是个问题。”
管效忠说道:“总督大人,这甘辉、余新乃是海逆郑成功的下属,并非李贼下属。李贼想要换回甘辉和余新也不过就是打算拉上和郑成功的关系。使者说得很清楚了:咱们想换就换,不想换他无所谓。其实,仔细想起来确实也是无所谓。我的意思是:要不然咱们就不和他换人,咱们拿银子赎人如何?”
蒋国柱一听便急了,心道:管效忠你是吃错了药吗?如果拿银子把这二百五十多个满兵赎回来,朝廷岂不是还会认为我们无能吗?如果有能耐怎么不攻打李存真救出人来却要用钱来赎人?再说,你忘了你自己在银山大败的事了吗?一万四千多人,其中四千多满洲八旗劲旅被你一仗全都给葬送了。你现在没有尺寸之功朝廷会放过你吗?
蒋国柱一个劲儿地给管效忠使眼色,管效忠看到了却拒不回应。蒋国柱把眼睛撑得如同牛眼,狠瞪管效忠。管效忠就是装作看不到。
郎廷佐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要说蒋大人的门槛要被踏平了,就连我的门槛也要不保。放回来的这六个满兵里面有一个叫塔贵的,是杰书贝勒的什么远亲,他还有个兄弟叫噶喇现在还在李存真军中。着实难办!这个李存真根本就没打伪明的旗号,就是个盗寇。扣留二百五十个满兵,这属于绑架,可以考虑。可是这人不要钱不要物,明着说要换回海逆的将领,这又像是敌国的行动,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考虑。现在两个搅合在一起,实在难办。满兵亲属都认为不过就是绑架而已,得把人救出来,这些日子以来太多的人上来求情。有的态度稍有谦和,有的竟然骑着马冲到总督衙门里指着我的鼻子叫嚷。我以为得想办法把满兵的事情解决了,怕是不能再耽搁了。若是那李存真同意用钱换人那自然最好不过,也用不着说什么无能不无能的,我们能把人换回来,自然上面有人会替我等说话,问题就是怕换不回来。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就难办了。人救不出来,比如那个噶喇,万一伤了死了怎么办?况且,用钱换,如果李贼不同意的话……”郎廷佐想了想说道:“我等最后也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怎么交代?换回来有交代,没换回来也得有交代。这个李贼,耍得手段并不高明,可是让人难办!”
第六十八章 主动
管效忠听到郎廷佐如此说法,赶忙抬起头来问道:“总督大人的意思是?”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出兵攻打李存真,即便不能救出满兵也好给朝廷一个交代。”郎廷佐说道。
蒋国柱一听心中一惊,心道:郎廷佐你这个老狐狸真是好算计。这一次出兵若是赢了,你自然有运筹之功,若是败了责任全都是管效忠的。管效忠之前已经吃过一次败仗了,现在定然谨小慎微,即便胜不过李存真想要打个大败仗怕也困难。如此一来你对那些满兵家属也有交代了。堂堂大清怎么可能用银子赎人?自然要展示强硬的一面。展示强硬,莫过于出兵讨伐李存真。若是李存真恼羞成怒杀了满兵,正好不用再去管那劳什子的闲事了。那说明李存真丧心病狂,也说明管效忠无能透顶;若是李存真没杀满兵讨伐又没有成果,再用银子换人正好说明郎廷佐力挽狂澜,管效忠提着刀做不到的事情你郎廷佐三言两语就做到了。能花钱办成的事还叫事吗?可是在武力讨伐不成的情况下花钱赎人就算是功劳了。至于花钱赎人,那钱怎么出就看郎大人的心情了。到时候只要跟朝廷说是你郎廷佐从民间筹集来了,根本就没有动用府库的银子,朝廷自然不会怪罪。只不过这么一来,管效忠就是骑虎难下了。我蒋国柱怕是也要跟着倒霉,毕竟我才是江南巡抚。
管效忠会怎么反应呢?蒋国柱偷眼去看管效忠。只见管效忠满面通红地说道:“总督大人,若是此次让我领兵我定然要打李贼个落花流水。”
废物!蒋国柱心中暗骂,让人家给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总督大人,窃以为不妥啊?”蒋国柱连忙说道。
“有什么不妥?”管效忠跳起来瞪着眼睛问道。
蒋国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缺少战船,如果李贼龟缩在崇明岛如何是好?难道要将士们游水过去吗?”
听蒋国柱这么一说,管效忠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椅子一阵上长吁短叹。
郎廷佐笑着说道:“我们或者可以引蛇出洞。”
听到引蛇出洞这四个字,管效忠立刻来了精神,问道:“如何引蛇出洞?”
郎廷佐故作深沉,捻着胡须只是笑。
正月十七,武世权来到崇明岛。只见岛上人口虽多,但秩序井然,又能得温饱,心中不免感叹:这李存真也不是全无本事的人。
正当此时,门子通报李存真等人武世权来到。李存真给李茂之、赵无极、常琨、吕英杰等人使了眼色,几人便一同到县衙正堂。武世权如同前几次来见李存真时一样,单膝跪地口称大头领。
李存真问道:“这一次来有什么好消息吗?”
武世权笑着说道:“大头领,几位军师。我家大人还有郎总都、蒋巡抚都已经商量好了。愿意出这八十万两的保证金。只是事情还需要大头领配合。”
李茂之说道:“你就直接说吧,不要吞吞吐吐拐弯抹角。”
武世权说道:“茂之先生果然快人快语,那小人就直说了。我们的意思是和大人打个赌。赌金就是一百二十万两白银,二百五十个满兵和延平藩的几个大将。郎总督的意思是,这八十万保证金我们出,先把银子交给大头领。大头领你带着那二百五十满兵,我们带着甘辉、余新等大将,我们好好打一场。如果大人赢了,剩下四十万两银子我们一分不少交给大人。甘辉余新等将领也一并归还。至于满兵我们再出银子赎回。如果大人输了……”武世权哂笑两声说道,“那就请大头领归还那二百五十个满兵,剩下的四十万两白银和延平郡王的将领大人大头领也别再要了。只是这样的赌约不知道大头领敢不敢赌!”
李茂之笑着说道:“如此说来,清军是认为自己赢定了?”
武世权说道:“没错,就怕大头领不敢来赴约。”
李存真说道:“难不成,这就是激将法吗?你们假意逢迎骗了国姓爷,现在又反其道而行之想要对我使用激将法?”李存真暗骂汉奸愚蠢,异想天开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会轻易上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如果答应下来也是可以一直拖着的。‘拖’字诀,懂吗?”
武世权茫然地摇了摇头。
李存真笑着说道:“就是一直拖下去,反正你们缺少战船,休想打到崇明来。而来年三月份,不,现在应该说是今年了。三月份我估算朝廷就会有旨意下来了,管效忠、蒋国柱就等着当包衣奴才吧。”
武世权一听忙说道:“不,大头领。我家大人的意思是两军立刻打一仗,输赢见了分晓也好有个痛快。”
李存真说道:“可以,就这么办吧。你去通知你家大人,他的战书我们接下了。一个月后便即决战。”
武世权看着李存真,李存真却看着李茂之,李茂之微微点了点头。又看向赵无极和吕英杰,都点头同意。李存真本是打算不同清兵打的,只是想拖死清廷,但是见到众人全都点头同意,便说道:“没错,过了二月二便打一仗吧。”
武世权得了李存真的准话而走。走时留下了银子四十万两,声称二月初一之前再送来其余的四十万两银子。为了展示诚意,李存真又释放了满兵之中年纪最小的十个人,让这十个人与武世权一同回南京去。二百五十满洲兵都是集体关押的,释放的十个满兵自然知道都有哪些人被俘。李存真也不怕江宁的郎廷佐这些人知道实情。本来已经放了几个人也,也不怕再多放几个。想来那些抱着自己家人没有战死银山美梦的满洲兵家属们发现俘虏名单中没有自己亲人的时候真的会把管效忠恨之入骨吧?
李存真问李茂之:“以茂之先生之见此时我们难不成真要与清军决战?”
李茂之笑着说道:“非也!”
“不决战?”
李茂之已然说道:“非也!”
李存真不明所以,问道:“现在我真是糊涂了,决战不对,不决战也不对,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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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笑着说道:“正面决战即便是赢了,我们也要遭受损失。而不与清军对阵,怕是崇明的几万张嘴养不活。”
李存真还是不明白,问道:“茂之先生别卖关子了,到底该当如何?”
李茂之说道:“我们答应与清军决战,先把清军吸引到苏州府来。”
李存真瞪大眼睛说道:“难不成你们是打算偷袭南京?”
李助说道:“没错,确实是偷袭。我们可以利用水师优势,使用大船运兵。清军缺少水师,从陆路而来,穿州过府,过镇江走常州再向东必然要走苏州府。一来苏州府距离崇明最近,二来苏州府粮食充盈,清军可以就地筹粮。当清军主力到达苏州府,我们便逆流而上直逼镇江。清军必然立刻回撤,我们可以就在镇江之东歼敌,也可以伺机在其他时间地点歼敌。有水军的优势我们就可以掌握主动权。这也是大头领一直追求的封锁长江的意义所在。”
“好,就这么办!”李存真此前虽然知道所谓“以海制陆”的战略,但是作为一个文科生,一个前世的教师,其实并不清楚知道如何运用。如今几位军师说出来李存真这才有了点点了解。
“打完了这一仗,我们就得好好规划一下崇明岛的建设了。而且,国姓爷的厦门之战怕是也要开始了。”
第六十九章 镇江
顺治十七年,二月初四。江南提督管效忠率领一万绿营抵达苏州府。让管效忠惊喜的是苏州巡抚朱国治居然组织了一万民壮充作辅兵。又倒腾来一百多艘小船,并建议管效忠利用使用小船在夜间偷渡到对面的崇明岛发动奇袭。朱国治认为,虽然是小船,每艘船只能搭乘二十二三个人,但是一次渡过两千人能够对崇明岛有威慑作用。
朱国治,字平寰,辽东抚顺人,顺治四年即公元1647年以贡生入仕,并非贰臣。顺治十六年,朱国治任江苏巡抚,曾经上疏献策抵御明郑大军入长江之师。但是在任期间搜刮无度,人称“朱白地”,意思是他能刮的干干净净,一清二白。实则是对清朝忠心耿耿,为清朝财政收入做出巨大贡献。
1618至1648年,欧洲爆发了三十年宗教战争,西班牙卷入其中,站在天主教一边。明朝中后期向大明输入白银的主要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可惜葡萄牙的马六甲被荷兰夺取,导致其向大明输入白银能力不足。西班牙便成为明末货币的主要供应方,本来从美洲掠夺的白银有三分之一输入大明用来购买奢侈品,特别是丝绸。但是战争一爆发,西班牙不得不投入战争,不再向大明输入货币,导致当时的中国货币增量不足。白银货币又是稀缺资源,人们得到之后往往私藏,导致流动货币越来越少,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通货紧缩。最后崇祯朝财政崩溃,朱由检无奈上吊煤山。单单就此来说,西班牙客观上对崇祯皇帝的死应当负一定责任。
谁能想到,堂堂大明朝居然不掌握自己的货币发行权,若是崇祯泉下有知,岂非死不瞑目?
虽然没有货币增量,可是此前大明已经赚了很多钱,民间仍然有不少的货币存量。顺治征服天下,需要大笔的钱财。朱国治兴起大案,为了打击江南抗清势力和反清言论是其一,但是主要目的还是搜刮钱财。后来康熙二年的庄家明史案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朱国治忠于清朝,但是他为人厚颜无耻,屡次陷害好人,实在不堪。但是这狗一样的东西却被后来的电视剧洗白白了,变成了一个伟大的为中华民族大融合做出杰出贡献且具有后代先进思想的伟人,实则可笑。
在李存真所处的这个世界,朱国治的提议一度让管效忠十分动心。崇明岛上的人许多都是新到的浙江义勇,说是义勇,其实根本就不是兵,他们就是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渔夫和纤夫。这些人确实有一身的胆气,但是却没有作战经验,也缺少纪律,打起仗来定然是一触即溃。
若是以两千人偷袭崇明岛,不论得手与否都必然震动全岛,而且成功的几率也是有的。遗憾的是清军毕竟运力不足,而李存真也不是等闲之人。依据武世权的情报,崇明岛上人多势众,实力雄厚。李存真是什么人,那是能在香山大战中一举生擒梁化凤的匪首,绝不是泛泛之辈。崇明岛上岂能没有防备?若是两千人一时拿不下崇明县城,李存真的水军再隔绝长江,恐怕这两千人只能是全军覆灭的下场。管效忠再也听不得“覆灭”这两个字了。思量再三,虽然觉得朱国治的提议很好,很有他所说的“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韵味,但实际上是冒险而为之,一个不慎,全军气夺。最终没有采纳朱国治的建议。
管效忠否定了朱国治的提案。朱国治心中不忿,怒火中烧,说道:“管军门,这么好的计策难道你也不思量一二吗?有道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我听说东晋的时候刘裕北伐,王镇恶就是以两千精兵偷袭长安得手,那可是长安。现如今只是偷袭崇明你便怕了吗?我听说崇明岛上民众杂多,若是登陆必然乱作一团,到时候可能会不攻自破。”
“哪有那么容易?朱大人怕是异想天开了。”管效忠冷冷地说道。
朱国治大怒,然而又没有兵权,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听说管军门在银山弃军逃走,导致朝廷军队大败亏输,死了多少人?你自己可好,藏在农舍之中,等到海逆败退了你才有胆子走出来。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怯战,你被海逆打怕了。我思量很可能兴许你当时被海逆给抓了,后来又被放了,我很是怀疑你。更怀疑你对朝廷的忠诚!”
朱国治说到这里,武世权大怒走上前去一把扯住朱国治的脖领子大叫道:“我家大人从未弃军,也从未被俘,弟兄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聚集了人马才来到这里,难道就是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吗?你个狗日的,再敢胡说,老子宰了你!”
“武世权,不得无礼。放开朱大人!”
朱国治也不示弱,一用力挣脱了武世权,大喊着说道:“到了哪里我都要说。我还告诉你,我要上折子参你,还有你!”朱国治指着管效忠和武世权说道,“现在我们完全有可能赢这一仗,你们却白白浪费如此大好良机。”说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武世权看着朱国治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对管效忠说道:“大人你看看这个姓朱的算个什么东西?上来就指手画脚?军门,这家伙可能是贪图崇明的东西,我听说他最会刮油。你看他嘴上说是为朝廷分忧,要赢这一仗,其实心里指不定盘算着怎么刮地皮呢。这家伙雁过拔毛,秃子头上都能拔下两根头发来。你看看,你看看他走路那个样儿,晃晃荡荡的想什么样子?软脚虾一个。狗日的,老匹夫,多管闲事!”
管效忠默默听着武世权的话,冷哼一声,用轻蔑的眼神目送朱国治离开。
二月初六,李俊率军攻打苏州府刘家港,烧毁朱国治准备的小船三十多艘,其余船只皆俘虏而去。朱国治大怒,把这一切都算在管效忠身上。认为若不是管效忠迟疑不决朝廷不会有如此败仗,自己的妙计也不会付之东流,这个管效忠当真无能。当夜便上书参奏管效忠“畏敌如虎,怯战遁走”。
也就是在同一天,管效忠收到了李存真率领上百艘战船,七千多战兵逆江而上的消息。不久又听说李存真已经在镇江登陆。管效忠听了大惊,急忙派人证实消息的可靠性。得到肯定回答后,管效忠立刻率军返回镇江。
期间,朱国治又来建议偷袭崇明。管效忠怒道:“现在没了船只如何过了江去?况且,李存真偷袭镇江,家里岂能没有防备。崇明哪里是那么好打的?海逆朱成功就顿挫城下。如果我们攻打崇明久攻不克,江宁危矣。”说罢,也不理朱国治的反应,率军回援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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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走陆路,耽搁时日,军队还没到镇江就又传来镇江失守的消息。据说是李存真早就命人混进镇江城中,半夜打开城门,镇江就此丢失。
镇江一失,南京震动。郎廷佐使快马送信飞报管效忠,要管效忠火速率军回救江宁。管效忠怕重蹈梁化凤的覆辙,使李存真以逸待劳之计得逞便没有催促士兵急行军赶回江宁。管效忠以为江宁城高池深,城中守备充足,城墙高大厚实无懈可击,他对清军守住江宁信心百倍。于是,为了珍惜士兵体力,他白天催促士兵加紧行军,晚上却安排士兵休息。即便如此,管效忠的大军仍然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进驻常州。
二月十三,清军兵临镇江。清军没有攻城,也没有围城。江南副将武世权打着白旗入城谈判。
第七十章 引蛇
武世权进了镇江,还没有开口,李存真便问道:“怎么样?武大人,甘辉、余新这些大将你家大人肯定是带在身边的吧?什么时候放回来?我这也把那二百多个满兵放了,我们各取所需呀?”
武世权此来本打算质问为什么李存真要袭击镇江的,可是还没有开口就被李存真给问倒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李存真问,“武大人怎么半天也不说话呢?”
武世权憋得满脸通红,说道:“大头领,你为何要袭取镇江?”
“演戏啊!”李存真瞪大眼睛说道,“怎么,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莫名其妙问这问题?”
李存真一句话把武世权说得哑口无言,半晌过后武世权问道:“偷袭镇江是演戏?”
“对呀!不然还要做什么?”李存真继续问道:“我倒是要问问了,你们在苏州府浏家港怎么准备了一百多艘战船想要干什么,想要袭击崇明岛吗?”
“怎么是一百多战船,明明就是小船嘛。”
李存真一拍面前的桌案,怒道:“这么说就是有了?这事儿是真的了?好你个管效忠,好个郎廷佐,全都是背信弃义之徒。”李存真指着武世权大骂,“你个狗日的管效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这里出人出钱,费力地配合你们演戏,你们却暗地里打算阴老子?妈的,我本来也是猜测,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武世权忙辩解:“不是的,大头领息怒,请听我一言。那一百多小船都是苏州巡抚朱国治准备的。要我家大人趁着夜色派两千人渡过长江偷袭大头领,被我家大人一口回绝。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存真大声问道。
武世权赶快行礼说道:“大头领,你也别怪小人多嘴。我是想问,大人大张旗鼓地攻打镇江,这是何故啊?咱们说好了事演戏的嘛。”
“废话,不是演戏我来干什么?”李存真瞪着眼睛,用右手食指指点着武世权说道,“你们脑袋里面的是猪脑花吗?难道都没听过做戏要做全套的吗?我不拿下镇江你们怎么收复镇江,我不兵围南京你们怎么给南京解围?就是你们的那个江宁!”李存真说着缓缓坐下,说道:“我告诉你武世权,别以为我是傻瓜,天底下就你们聪明。你们骗了国姓爷,现在也来骗我吗?我是给你们演戏,可是你们却不是演戏。不然你们把几万人马弄到苏州府干什么?这不是摆明了讨伐我吗?你当我是傻瓜啊?”
武世权心想,你以前不是说包围,收复这些事情我们自己在奏章里面随便写吗?怎么现在又来真的了?再说了,你偷袭镇江是演戏,那我们的两万大军去崇明也是演戏。怎么了,不行吗?虽然这么想,可是武世权却不敢说出来,他哭丧着脸说道:“大头领,绝无此事啊!”
“行了吧你!你个婊子养的!”李存真越说越生气,嘴巴里面居然骂了出来。
武世权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站在那里心中有些害怕。其实他已经早就被吓破了胆,每次见李存真之前都想好了该怎么办,可是真的见了却又不敢说出来。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舒缓了一下情绪说道:“我知道,第一次做买卖我们很难达成互信。你们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多谢大头领,多谢大头领,大头领真是海量啊!”
“这件事情成功之后,我要求除了此前我们谈好的条件,你们得多给我一百万石粮食。否则这个事就不算完!”
“一百万石?”武世权长大了嘴巴吃惊地说道。
“没错,少一粒米也不行!”
清军江宁方面。
郎廷佐和蒋国柱苦劝喀喀木出兵镇江。喀喀木说道:“驻防八旗,本来就是防御江宁的。现在如何轻易出动?”其实,喀喀木是怕八旗出城,江宁空虚,万一再像大同一样出来一个姜镶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郎廷佐说道:“事急从权,此时若是出兵镇江定然能够一举消灭李贼,江南再无忧患。若是任由李存真搅乱江南,定然牵扯朝廷精力没法用兵西南,伪明何时可灭?”
喀喀木说道:“江宁驻防八旗就是左翼四旗,镶黄旗、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满洲、蒙古兵,加在一起也只有两千名,弓箭匠人五十六名,铁匠五十六名。全都算上才几个人?两千一百多个。有多大用?”
郎廷佐说道:“将军,左翼四旗可以不动。但是玛尔塞、噶褚哈两位将军所率领的八旗劲旅正可以此时出击。”
喀喀木说道:“玛尔塞、噶褚哈的满兵在贵州早就赔光了马匹,没有马匹怎么打仗?”
蒋国柱说道:“梁化凤的绿营把所有的马匹都献了出来,现在玛、噶两位将军麾下不缺战马了。”
郎廷佐说道:“我的标营还有两千三百人,会合玛、噶两位将军的部下一次也可出兵至少五千人。这五千人直驱镇江,不与李贼决战,只是围困镇江。管提督领兵西进,东西合击,李贼成瓮中之鳖早晚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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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木拧着自己的下巴说道:“瓮中捉鳖?”
蒋国柱说道:“正是!镇江是个瓮,李贼就是鳖。”
喀喀木说道:“只怕这不是个鳖是条滑溜的泥鳅吧?”
郎廷佐急切地说道:“喀将军,管他是王八还是泥鳅那不都是在瓮里的?能跑哪去?”
管效忠率领两万大军已经过了丹阳,武世权方才赶到。管效忠问:“如何了?”
武世权回答:“李存真说大人到了丹阳就不得再前进一步,否则他就视为‘侵略’。说这是大人毁约了。大人只要等着就行,七天之后他自然会撤出镇江。大人可以坐领收复镇江之功。”
管效忠哼了一声说道:“我出兵苏州之时,蒋巡抚和郎总督定下计策,引蛇出洞。”
武世权说道:“用银子和人质引李存真这条蛇?”
第七十一章 出洞
作者:今天是热门分类推荐的最后一天,谢谢大家一个星期以来的支持。今天更新两章,这是今天第一章,晚上就不更新了。祝大家身体健康,看书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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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效忠笑着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诱饵,更大的诱饵就是我们出兵苏州府,造成后方空虚的假象。李存真定然朝着镇江扑来,对于他来说镇江、瓜州可是一块大肥肉。只要有了这两处城池就可以图谋江宁了。他怎么可能不上钩?”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拂过武世权的额头,他的头子感受到了风的气息,一下子灵光了许多。武世权明白管效忠的话的玄机,可是仍然不免忐忑,心道:李贼就是盗寇,南洋来的,抢够了就回南洋了,打什么江宁啊?要学朱洪武当皇帝吗?他要真是能打下江宁,我就给他当狗。
但是此时管效忠都已经说李存真是要图谋江宁了,武世权也不好反驳,他瞪大眼睛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李存真已经中计了?”
“没错!”管效忠得意地说道,“现在郎蒋两位大人一定已经说服了喀喀木将军出兵。江宁总督标营和满兵定然已经出城,我们正好合围镇江。让这李存真插翅难飞!”
突然之间,武世权便有了一丝一律疑惑地说道:“小的不明白,就算是我们能够合围镇江又如何?李存真几万大军,岂能轻易就范?”
“镇江里面没有粮食,几万大军也是枉然!而且我在镇江安排了十几个探子,一有消息就会来通知我,李存真这一次进入镇江城的不过七千人而已,我早就探听清楚了。”
“镇江没有粮食吗?”武世权瞪大眼睛问。
管效忠点了点头,“此前就已经搬空了,还留了不少百姓给他,看他能不能喂饱这些人的嘴。”
“原来如此!不过……若是李贼想要突围怕也不是难事吧?”
管效忠说道:“突围了去哪里?”
“回崇明啊!”
“怎么回去?”
“当然是坐船了。”
管效忠一笑,说道:“没错,肯定是乘船回去。毕竟李存真有水师优势,突围了定然是朝着江边跑,争先恐后地上船。那船是那么容易上的?众人拥挤,争抢着上船。城里的百姓要么四散而逃,要么也会跟着上船。定然是乱哄哄的。搞不好先上船的人会拿刀砍掉后上船的人的手指。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大军突击,兴许几百人的披甲兵就能让李贼的匪兵秩序混乱,然后,嘿嘿,然后就是土崩瓦解!”管效忠得意的继续说道,“他们待在镇江,若是不突围士气还能维持,若是真的突围了,士气定然崩溃。长江边就是他们的坟墓。”
武世权摆手称赞道:“大人真是高明啊!”
李存真方面。李茂之说道:“现在管效忠已经带兵进入了丹阳县城。他一定不会就此止步,两万大军一定会向镇江扑来。而我以为江宁城中一定也会出兵,至于出兵多少怕是不得而知,据我推算不会少于五千。清军一东一西两路袭来是打算合围镇江,把我们困死在城中。这镇江城里没有粮食,他们也不需要攻城,只要把住要道不让我们突围即可。清军此前早已经丧胆,攻城定然是不行,但是守住要道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
赵无极说道:“既然茂之先生已经算准了清军的动向,想来已经定下了计策了?”
李存真和李茂之相视而笑,李存真说道:“没错!清军这一招其实十分高明。这就如同关二爷的‘拖刀计’,故意卖个破绽给我们,若是我们钻了进来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镇江就是这个破绽,而我们现在也钻进来了。清军以为得计定然猛扑过来。不过,清军不习水战,思维方式也过于陈旧落后。当我们占领镇江的当天夜里,我就已经命令姜诚和何天骄率军回崇明,再运兵过来。我们的运力,一次可以运两万人,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需要腾出一些船舱运粮,还好此前我们勒索刘洪谟得了一批粮食,这么算起来,我们一次运粮食、马匹、铠甲器械和战兵,能运来一万五千人。我认为清廷肯定安排了探子,不能让他们看我们运兵。我已经吩咐常琨去做了。这次跟清军周旋,用不着全军出动,我们自己的八千战兵,郑兵七千人,再加上新兵五千,全军两万人即可,因此也用不着太多粮食,只需要二十天的便可。”
赵无极说道:“这就是说,当管效忠率军前来的时候,他以为我们有七千人,而事实上我们可能已经有两万人了?”
李存真说道:“正是!而且,当第一批一万五千人到达之后,我还会让姜诚再次往返崇明岛,再运五千人、粮过来。”
赵无极问道:“大头领是打算用人多的优势打退清军?可是我们在崇明的人是有数的啊,而且其中老弱妇孺占了很大一部分,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又没什么作用,崇明的人也不可能全都来镇江吧?”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知道一个故事,正好可以回答史将军的问题。”
赵无极和吕英杰一起问道:“什么故事?”
李存真一见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故事,便知道这是卖弄的时候,于是自己教师的职业病又犯了,给诸位强盗头子上起课来,他笑容可掬地说道:“东汉的时候有一个军阀名字叫做董卓。他率军进入长安之后祸乱宫廷,甚至废立皇帝也无人敢于反抗。知道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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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杰说道:“那肯定是董卓兵强马壮!他是三国里面的第一军阀,我看过《三国演义》,写的那叫一个热闹。最后还闹出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事。董卓嘛,西凉军阀,人多势众。他的话谁敢不从?”
李存真笑着说道:“小吕布果然是文武双全啊。”
一句话说的吕英杰十分欢喜。
李存真继续说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董卓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区区三千兵马。知道只有区区三千人就能把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降服的要诀吗?”
吕英杰问道:“只有三千?真的只有三千吗?什么要诀?”
“骗!”
“怎么骗?”吕英杰好奇地问。
李老师说道:“董卓白天让这三千人大摇大摆地开进长安城中。到了晚上就让这三千人悄悄出城。第二天白天再一次大摇大摆地进入长安。如此循环往复,长安的百官看到董卓的部队源源不断地开进城来,以为董卓拥兵几十万,所以不敢反抗。就这样,董卓凭借自己的三千人马就猖狂无忌,不仅做了丞相还敢于行那废立皇帝之事。这一切的要诀都在于威慑。只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被自己的干儿子吕布杀了,不然篡汉自立也说不定。”
吕英杰纳闷地说道:“我读过《三国演义》,上面也没这段啊!”众人一起大笑起来,吕英杰说道:“确实没有啊!”
第七十二章 单挑
李存真说道:“你读的是《三国演义》,我读的是《三国志》。不是一本书。”
吕英杰问:“哪本是真的?”
“都不是真的,也都是真的,看你怎么用了!”李存真继续说道,“正如无极所说,即便我们运来了几万人,其中不少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浙江义勇,恐怕不是江南绿营和驻防八旗的对手。所以我们只是用人多来吓唬住对方,打心理战。我猜测管效忠在我们这里安排了奸细,有的东西不能让奸细看,有的还得让他们看到,还得看得清清楚楚。比如这一次我们的船上一次运来一万五千人,这个数字不能让奸细探知,不能让这些奸细安心观察,把人数记清记全了。奸细能探知的就是我们让他们探听的,那就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们的人源源不断地进城。这个我已经跟常琨吩咐过了。只是人多恐怕还吓唬不住管效忠。管效忠不是司马懿,看到一个空城门就不敢往里冲。看到人多就以为自己打不过。他没什么文化,更不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是跟对了人,跟了皇太极才有今天。想要吓唬住清军还得再给他们下点药。”
吕英杰问道:“什么药?莫不是蒙汗药?或者是迷魂香、千醉倒?常琨弄的?”
李存真笑着说道:“大琨子用蒙汗药迷晕了镇江北门守军怕是很麻烦吧?”
常琨回答:“也没什么麻烦的,我的人和清军混熟了往酒里面放点就晕过去了。”
常琨说罢,众人一阵大笑。
李存真说道:“想要让管效忠的大军都晕过去怕是不可能的,蒙汗药更不靠谱了。我的药可是比蒙汗药更厉害。”说罢,朝外面招呼道,“把东西抬进来!”众人便往帐内抬箱子,李存真笑着说道,“这戏还得你们几个唱才好啊!”
“我们几个?老大,你越来越神秘了,我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
李存真听罢大笑说道:“还是得让白驹和常琨好好给你们化化妆!”
其实李存真很清楚江南清军的实力。驻防八旗早就已经被打残了,郑成功北伐虽然惨败,可是满清也是惨胜。最有实力的应该是玛尔塞和噶褚哈的满兵,至于喀喀木的八旗已经虚弱不堪,绿营当属梁化凤军,可是已经被消灭。李军的问题其实也很大,主要是因为经过了一场瘟疫,军队的不少老兵病倒,虽然已经治好,但是尚需时日恢复。即便如此,李军仍然占据一定优势。出兵的目的一个是粉碎清军的阴谋,使清军乖乖回到谈判桌上来,另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一直折腾江南,使清军不能安心发展恢复实力。
这一次不仅要在数量上压倒清军,使清军感到李军乃是庞然大物不敢轻举妄动,更重要的是来一场胜利,从而震慑清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至于装神弄鬼,那就是小伎俩了,能成功自然是好,若是不成功也没有什么损失。李存真认为,十七世纪的人还是破相信神鬼的,装扮一番,还是有可能给对方心理造成巨大压力的。
清军方面。江宁八旗兵才南京,管效忠的绿营就已经杀到了镇江城下。只见镇江城上旌旗招展,李军四千人背城列阵,严阵以待。李军全军军容肃穆,管效忠为之动容。
李存真大将赵无极出阵喊道:“提督管效忠出来答话。”
武世权打马出阵说道:“提督大人军务繁忙,有什么话这便说了吧!”
赵无极说道:“我们两军已经说好了,不要忘了吧?你们怎么又到镇江来,看来是真的要动手了?”
武世权晃荡着脑袋,振振有词地说道:“你等反贼,人人得而诛之!可知道已经中了我家将军‘引蛇出洞’之计乎?”
赵无极高声说道:“‘乎’你妈了个头!谁中谁的计还不一定呢!战场上见分晓吧!”
武世权回阵对管效忠说道:“大人,对面看来是要和我们真打。”
管效忠哂笑一声说道:“本来的嘛!打仗就是打仗,哪里还有假打的?他们只有七千人,我们有两万,你说谁能赢?”
武世权说道:“可是,敌军背城列阵,那城头又有强弓劲弩,又有火铳大炮,怕是不好对付。”
管效忠哂笑一声说道:“等八旗合围上来,看他还好不好对付。”
管效忠话音才落,之间对面一通战鼓响起。清军一片喧哗,旋即喧哗之声又更大了。管效忠和武世权打马到阵前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李军阵中冲出几员大将来,全都威风凛凛。当中那个手持提着的赫然是一把青龙偃月刀,胯下高头大马,那马光是肩高就超过人一头,马通体赤红如同燃烧的烈焰一般。
再看那将军,甚是雄壮。细细三柳髭髯,两眉入鬓,凤眼朝天,面如重枣,唇若涂朱。在他背后举旗的小校却举着一杆挑着斗大的“关”字大旗。那大将举起大刀大喝道:“对面的鞑虏听着,我乃李存真大头领坐下小将,关盛年是也,哪个敢与我决一死战?”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管效忠惊得一双眼珠差点掉在泥土里。听得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他本就受伤的大腿越发疼痛起来,神经做作,牵扯得蛋疼,双手发抖,身子一歪,差点掉下马去。幸好武世权在旁边赶忙扶住,这才没有出丑。
管效忠小声地用哭腔嘀咕道:“世权,怎么办?怕不是关老爷来了?你不是说这个李存真会召天雷打城墙吗,怎么死人也能复活吗?”
武世权看了看对面,说道:“我听说叫什么关盛年的,又不是关老爷。看那样子怕是个装神弄鬼的。那李存真人少,派人出阵挑战,若是赢了便能提升士气,若是输了回城便罢。他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对面那个定然是化妆唱戏的而已,若真的是关老爷下凡那李存真岂不是天子了?定然是假的!军门,小的以为可令大将出战,一战便可杀之,挫敌锐气,扬我军威!”管效忠点了点头,说道:“善!”管效忠口中说着善,可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打鼓。但是事情怎么都不能堕了,仍然提着一口气大声喊道:“李贼有人挑战,阵中哪个于我擒下?”
管效忠话音未落,清军之中飞出一将大喊:“莫要装神弄鬼,程国威前来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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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世权喜道:“大人,是程国威出马了,程将军武功盖世,一条四十斤的镔铁长枪纵横沙场十余年未逢敌手,此一战定然能与这假把式打他三五十个回合。什么关老爷下凡?假的就是假的,假把式定然一枪就戳破了。”
管效忠正听说话的功夫,两边鼓声大作。清军和李军士兵全都瞪大了眼睛。对于清军来说,阵前挑战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少见了,他们习惯于打群架。这一次竟然能见识这样的阵仗简直就是自己军旅生涯的一抹重彩,以后回了家乡,老槐树下吹牛逼,可有的说了。当下扯着嗓子大声呐喊助威。
其实,李军并不觉得稀奇。他们都是海盗,经常单挑。但是这种上万人看着单挑的事情还很少见。当下也鼓噪起来。
鼓声咚咚咚咚地敲响,两员大将纵马前进,和着鼓点催动战马。关盛年狠狠地一夹马腹,那匹红色的阿拉伯马便飞驰而出。青龙偃月刀的刀身拖拽在地上,摩擦出瘆人的摩擦声。不多时,阵前两员大将马头已然接近,关盛年抡起大刀对着清将就是一刀。只听得“嘡啷”一声,程国威连人枪被打飞出去。原来是关盛年势猛力大,一刀砍去,程国威赶忙用枪搪住,可惜气力相差太远,被硬生生砸下马去,程国威的枪杆撞在自己的胸口,肋骨断裂,内脏破损,一口老血喷将出来,死在当场。只一个回合,斩程国威于马下。
清军一片哗然。李军一片欢腾。
第七十三章 单挑2
作者:古代阵前单挑的事情并不鲜见,东周秦汉唐末五代宋初都有单挑,去看覃士勇的《大唐王朝惹了谁》就知道了。明清以后单挑的事情就少了,但是打仗也不全是万人互砍,单挑的事情也是有的。李定国,马鹞子王辅臣都跟人单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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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打倒一将,清军并不气馁。大阵之中又冲出一将。武世权大声说道:“是张奉仪,他能使五十斤的青龙偃月刀,所向无敌,有万夫不当之勇!”
管效忠听罢心中一片欢腾,但是转瞬之间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突然之间,他想要大喊,他想要拦住张奉仪使其不要出战。倒不是张奉仪和他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他只是单纯的不希望张奉仪去送死。有道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找死。”对面的人怎么看怎么就是关羽,虽说可能是唱戏的假扮的,可万一真是关羽呢?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逆天的存在,当年光武帝刘秀昆阳大战王莽,不就是召唤来了天雷打败了王莽的百万大军吗?谁能保证复活死人的事不能出现。万一是关二爷看不过满清之种种附身在那人身上也说不定呢?
但是,即便管效忠想到了这些,他也不可能拉张奉仪回来,一则丧胆夺气,二则此时的张奉仪已经出阵,拉也拉不回来了。
管效忠满面悲伤地注视着张奉仪,一只手握紧了拳头轻敲马鞍哀叹:“岂能如此,岂能如此?关老爷面前耍大刀——你这不是找死呢吗?”
这句话声音很小,只有武世权听到,武世权心中一寒,赶快看向两将相斗之处。
果不其然,正如管效忠所言,只一个回合,张奉仪只觉得刀光一闪,再看时,发现自己的身子被马拖着跑出老远……
清军阵中哑然无声。
清军连续折了两将,即便如此,对清军的士气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响,但并不严重。此时,清军之中又跳出一将。
武世权大声说道:“哎呀,是陆超将军!”
管效忠听罢怒道:“我不认识吗?你给我闭嘴!”
陆超挥舞着六十斤的开山大斧朝着关盛年奔来。关盛年见了催马上前迎战。
关盛年本来就雄壮,胯下被染红的夏尔马更是高大,马蹄顿踏大地咚咚作响,震颤着大地,震颤着人心。关盛年一手紧抓缰绳,一手高举大刀,大喊一声:“杀!”声如洪钟,又似惊雷。竟把两边伫立的战马惊得躁动不已,骑手们强自苦撑才稳住。
兴许是关盛年势头太过惊人,陆超被吓住了,仅仅愣了零点一秒陆超拨马便逃。然而陆超的马太慢,马头还没全拨过去,关盛年便到了,一刀砍来,正砍在陆函坐骑后臀,那马吃痛,朝后跌倒,关盛年平挥一刀。只听得噗嗤一声,陆超来不及惨叫便尸首分家,血如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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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效忠大惊失色,心道:真的如关二爷啊!那座下火红的不就是赤兔马吗?此时的清军已经惊得浑身颤抖,士兵们都狐疑地认为对面的是关二爷,大阵之中鸦雀无声。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带来早春的气息。
关盛年大刀在半空挽了一个刀花,大旗便跟了上来。关盛年大刀一指清军大阵,大喝道:“管家奴才拿命来!”说罢纵马提刀直取管效忠。
管效忠并没有立于阵前,二十多排清兵挡在管效忠身前。关盛年纵马提刀直冲过来,清军士兵吓得叫嚷着纷纷向两侧退开。关盛年就如同一只冲入鱼群的鲨鱼,顺利地分开鱼群,朝着管效忠便冲了过来。
“快拦住他!”武世权大喊。
然而,清军的大将尚且被斩,小兵又怎么敢面对关字大旗下的虎将呢?早就躲得远远的。
管效忠见关盛年分开清兵朝自己冲过来,竟然吓得魂不附体拨马便逃。
武世权也不敢上去硬抗,跟着管效忠一起逃窜。
清军士气大跌,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李军士气如虹,呐喊着追了上来。清军跑的慢的,立刻丢下兵器投降。李军追杀了五里,俘虏清军一千五百多人。
这一千五百多人全是辅兵。管效忠的战兵第一时间撇下辅兵逃走,等辅兵回过神来,李军已经追到跟前,只好跪地求饶。好在李军不杀俘,这一千五百人也没有多么恐惧,十分配合,乖乖地跟着回了镇江。
管效忠输了一阵,后退三十里下寨。为了减轻自己兵败的责任,他传书江宁竟然口称:武圣人关羽复活,自称关圣,纵马提刀杀来,万人难敌,众将拦挡不住,败下阵来。
不几日,管效忠的飞报文书传到了江宁,郎廷佐命人拿给玛尔塞和噶褚哈。
“胡说八道!”玛尔塞听了管效忠的报告大声斥责,“管效忠是给下破了胆,这种话都能编出来?”
噶褚哈见四周无人,便挪了几步,走到玛尔塞跟前,笑声说道:“兄弟,这世间有很多种人,也有很多种情谊。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爬过墙,一起开过裆;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一起坐过牢,一起分过赃。你和我都是先帝爷的白甲,一同征战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了,咱俩也算是一起扛过枪的吧,咱俩是死党啊!”
玛尔塞大声说道:“那是当然!咱俩还一起喝过酒,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那就更铁了!”
噶褚哈赶快摆手压低玛尔塞的声调,说道:“玛军门,你现在说管效忠撒谎?但是你想过没有,万一是真的呢?”
“怎么会有万一?”玛尔塞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说道。
噶褚哈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玛尔塞不出声,玛尔塞看着噶褚哈,见噶褚哈神色如此庄重,不免也觉得自己失态,盯着噶褚哈半晌,突然心中隐约有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斜着眼睛问道:“真……真的?”
噶褚哈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玛,我确实听到有人说这个李存真可能是个大萨满,不仅会说满语而且还能招魂。”
玛尔塞眼睛一瞪,有些不太高兴,说道:“你都是听谁造的谣?”
噶褚哈说道:“我也是听放回来的满兵说的。那个满兵说:李存真嘲笑他们逃跑的时候一个个傻了吧唧的,格勒伴儿都卡秃噜皮了;还说让这些满兵老实点,否则就摘掉他们的嘎拉哈。而且他们说李存真满嘴都是满语,什么吭哧瘪肚、嘎达、刺挠、埋汰、嘚瑟、傻了吧唧的,这些都是李存真说的。没几句好话,很多都是骂人的,可听得出来,全都是满语。放回来的满兵说,听那李存真说话就没有听不懂的,感觉李存真比自己更像个满人。老祖宗的话咱们自己都不太会说了,可是李存真全都会。为啥?”
玛尔塞听噶褚哈这么一说立刻蔫了,说道:“难不成李存真真的是大萨满?这真能有死人复活的事?”
噶褚哈说道:“管效忠那老狗咱们可以不信。满兵都是自己人,你也不信吗?当年先皇出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每每都能力挽狂澜,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必败之局也能翻过天来,为什么?”
第七十四章 试探
玛尔塞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一阵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问道:“噶兄弟,难道是……难道是因为先帝帐里的那个大萨满?他能掐会算,能知未来过去?”
噶褚哈眯缝着眼睛点了点头,“你记得不?先帝每次出征前在帐篷里面都和大萨满长谈,有的时候还有二贝勒参加,记得不?二贝勒……二贝勒你怎么还说不知道呢?小声点哦,二贝勒就是莽古尔泰啊……哎呀,你小声点啊。我之前从来没往那方面想,可是今天遇到这样的事……现在想了想……”。
玛尔塞好似如梦初醒,拨云雾而睹青天,旋即便焦急地说道:“那现在怎么办?遇到了大萨满,岂不是性命不保?要不,咱俩……咱俩……”
噶褚哈见玛尔塞要怂,赶快打断他的话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也许是大萨满,也许不是。可能他是个汉人会说几句满语也说不定。不过汉人的年头可是比我们长,我们都能有大萨满,他们怎么会没有。我还听人家说,这个李存真能召唤天雷。崇明的城墙就是打雷劈塌的。如果这都是真的,李存真不是大萨满也比大萨满差不了多少。我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就是把管效忠推到前面去,让他去试试看。”
玛尔塞说道:“明白!明白!这些我明白了。只是这个管效忠可不如梁化凤,梁化凤那个奴才很是贴心。可是,管效忠就会坑咱们满人,银山那一仗不就是他打的吗?他让满人当先锋去送死,汉人在后面捡便宜。要是一开始让那些汉军当先锋,等消耗了海逆的实力,再让满洲勇士攻击怎么会输?”
“对啊!所以说,就算是他死了,皇上连眼皮也不会眨一下的。我们就不同了,可要留下有用之身给主子效力。若是连我们也没了,汉人岂不是要翻了天,那才是对主子不忠呢!”
玛尔塞说道:“噶老弟啊,你说的太对了!”
顺治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两股清军在镇江城下会师。两队人马还没有高兴多久,就有人报告,李存真军又有将近一万人下船,已经进入镇江城中。
玛尔塞惊讶地问:“都是些什么人?”
探马回报:“各个顶盔掼甲,手持长枪,怎么看都像是战兵。”
管效忠说道:“两位军门,如何是好?李贼有水师优势,不断地从崇明运兵过来。我们才多少人?现在围城怕不是明智选择。”
噶褚哈说道:“李贼兵马一旦下船,我们还真打不了。他城中必然还有接应。若是分兵也是不妥。”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再商量来又商量去。最后玛尔塞说道:“我看这李存真怕是在使诈,他完全可以白天把兵运出去,晚上再把兵运回来。这么看起来兵不就多了吗?”
噶褚哈嘿嘿两声,笑着说道:“妙计啊!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崇明岛上有那么多兵他自然可以调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崇明岛上到底有多少兵马。”
江宁副将武世权说道:“李存真惯于蛊惑人心,此前他在芜湖、池州、铜陵等地招募浙江贼兵,此后又有不少扬州人从贼,那崇明岛上怕不得有五万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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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褚哈两手一摊说道:“就是说确实是有兵马的了。”
玛尔塞不屑地说道:“就算有五万壮丁又如何?我们八旗劲旅岂是农夫可比的?”
管效忠说道:“八旗劲旅自然是天下无敌,可现在贼兵怕是越聚越多。管某不才,提议立刻进攻镇江。若是等贼兵越聚越多,蜂拥出城怕是我军拦截不住。”
武世权说道:“小人以为,此计甚妙,接着这次攻城我们正好可以试探虚实。”
玛尔塞瞪大眼睛问:“什么虚实?”
武世权说道:“我们可以看看他能出多少兵马,若是多了便确实是有兵再运来,若还是七千人马那便是耍诈。”
噶褚哈说道:“妙计,妙计!此为‘敲山震虎’之计,武将军果然大才。依我看就由管军门率军为前驱,我与玛尔塞军门为后援,试探性地攻打镇江。给李存真这厮来个敲山震虎。”
玛尔塞问道:“若是李存真果然有兵又该如何?”
噶褚哈说道:“如果果然有兵,我等便退守江宁,若是保着江宁不失,也算是大功一件。达素将军已经率兵南下讨伐海逆去了,不如就可平定厦门,我们也用不着着急,可以等达素大人平海逆后再平李贼。”
管效忠说道:“可是我军此时战船不足啊!”
噶褚哈说道:“这有何难?请求朝廷调明安达礼将军一同汇剿就是了。”
管效忠说道:“若是如此,剿灭李贼指日可待。”
翌日。
清军倾巢而来,云集镇江南门。清军几万人列于城下,蔚为壮观。武世权上前叫阵。
玛尔塞悄悄问噶褚哈:“噶大人,你说会不会出来那个……”
噶褚哈说道:“谁知道呢?若是出来了,记得先走!留下那汉狗断后。”玛尔塞点头会意。
李军开门延敌。出城来的约有七千人马。突然一声梆子响,镇江城上旌旗招展,城头无端多出几千人来,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城墙。
管效忠和武世权见了心中先怯了三分。管效忠心中嘀咕:想必是真的是从崇明运兵过来了,上次是四千,现在是七千了。李存真不是不懂兵法的人,城中定然还有兵马,如此算来,李贼最少也有一万人马在镇江城里。缺少战船着实可恨,李军来去自如,若是再等几天,镇江城中的贼兵就更多了。
李军阵中飞出一员骁将。只见那人:身高八尺八,虎背熊腰,双肩抱拢,浓眉如箭,双眼似珠,雉鸡双尾高高耸,百花战袍全身挂,方天画戟寒芒闪,白马雄俊云上踏,精神抖擞好男儿,不愧南洋第一将。
玛尔塞和噶褚哈当场傻了眼,这是谁?吕布?管效忠和武世权更是傻了眼。武世权还好,可是管效忠不争气地大腿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连着胯下的马儿也躁动不安,跟着一起哆嗦,两人带马好像一起筛糠。
只见那将大喝道:“对面的鞑子听好了,吾乃南国吕英杰是也!哪个来送死?”
听到“吕英杰”二字,玛尔塞、噶褚哈等人立刻不再害怕,两个人由惊转疑。
“吕英杰?吕英杰?他妈的,吕英杰是谁?”玛尔塞问噶褚哈。
噶褚哈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说过……管他是谁,不是吕布就好!”
玛尔塞问:“噶老弟,前面说的姓关,用青龙大刀,后面说的姓吕,你看看他的装扮,再看看他手中的那杆戟,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噶褚哈问。
“会不会是关二爷和吕温侯的后人?”
“后人也不会这么吓人啊!我看搞不好是吕温侯的灵魂附身了吧?”噶褚哈神神叨叨地说道。
“啊?不……不会吧,不能吧?”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且看打起来怎么样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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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的收藏涨了降,降了涨,然后又掉下去,请问大家是不是我写的有问题?请给我留言啊!QQ讨论群号794839521
第七十五章 斗将
两人一起看向相距五十步外的管效忠,盼望着管效忠能说一句:“哪个替我拿下敌将!”可是等了半晌,管效忠硬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其实,这也不怪管效忠,现在的他已经双唇开始打颤了。
自打银山覆军,管效忠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稳定。被郎廷佐软禁,引蛇出洞的计谋被识破,被举着关字大旗的虎将威吓,再看到镇江城上旌旗招展,管效忠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恐怖,似乎那如同吕布一样雄壮的武将,就要分开清兵朝自己杀来。突然,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微微抬头看了看天,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无动于衷,也许那里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武世权见管效忠半晌也不说话,偷偷跟他说:“大人,我见过吕英杰啊,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眼前的人比吕英杰要雄壮一些,脑袋上面插着两根长毛,看起来也要高大不少。大人,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武世权说道:“会不会是请神了?”
管效忠心中一凛问道:“什么叫请神?”
武世权说:“我听人说,凡是天师都会请神。就是把死人的灵魂请上来,然后附身到活着的人身上,这么一来活着的人就有了死人的能耐了。假设李存真真的是个天师,那能请神下来也并非不可能。吕英杰姓吕,温侯吕布也姓吕,莫不是一个姓的就能请下神来?”
“这世上真能有这样的事儿?”
武世权紧闭双唇点了点头,说道:“我老家就经常有这样请神的,能耐很大,请神的人不少都是老婆婆。”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那个李存真确实是个妖道,能让死人复活。这还得了?人怎么可以跟邪魔斗。想到这里管效忠汗如雨下,吓得魂不附体。不要说大喊一声,即便是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清军阵中突然冲出一员骁将来,手持一条双头铁箍棍。
玛尔塞大叫道:“好!是‘黔地七雄’之一的熊辉,使一条镔铁棍有万夫不当之勇。”
熊辉催马上前,大喝一声举棒就打,吕英杰见他骑马时候驼背低胸,双腿短小后臀高高翘起便知这人无甚能耐。便用一持手持画戟轻轻拨开打来的棍子,等到两人近了,吕英杰手疾眼快朝着熊辉咽喉就是一拳。这一拳出手狠辣又精准无误,只听得一声骨碎,可怜熊辉喉咙被打碎。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脖颈在地上翻滚,双腿乱蹬,地上被他蹬出一堆泥土来,即便如此,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过不得多久便渐渐地一动不动了。
“吕英杰,拿命来!”清军阵中一人大喊着出马挺枪直取吕英杰,此人乃是黔地七雄之一的吴也凡,吕英杰见来将气势汹汹,一夹马腹挺起方天画戟便来交战。两个马头交错,只一个回合,吴也凡被吕英杰一戟刺死,血流如注。
清军阵中又有两将冲来,乃是同属黔地七雄的薛德谦、景敬,一个使枪,一个使矛,夹攻吕英杰。吕英杰抖擞精神,力战二将。堪堪四五个回合,薛德谦、景敬竟然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弓弦响。吕英杰急忙躲闪,一只羽箭呼啸着擦着头顶飞过。射箭的不是别人,正是黔地七雄之一的李早。李早见薛德谦、景敬两个夹攻吕英杰一人竟然不到十个回合便要落败,心中大大吃了一惊,于是暗暗把羽箭搭在弓弦上,瞅准机会朝吕英杰射来。本以为此箭必中,哪想到吕英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得羽箭的破空之声,身子一晃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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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景敬瞅准时机一矛刺来。吕英杰大怒,手疾眼快,看准那矛头顺手抓住,夹在腋下。薛德谦以为吕英杰中矛,赶忙用长枪刺吕英杰胸口。吕英杰大喝一声,挥舞方天画戟横斩,这一击力道奇大,薛德谦被吕英杰的一戟生生斩掉一只手臂,霎时之间断臂处血流如注,薛德谦看着自己的断臂,惨叫不已,不能置信。
吕英杰再一发力,只听得“嘣”地一声响,那铁杆的长矛被吕英杰硬生生掰断,吕英杰拿起矛头在手,朝着李早便投了过去。那矛头不偏不倚,正好刺中李早咽喉,只听得噗嗤一声,矛头透过李早的脖颈落在地上。李早脖颈处出了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李早慌忙用双手去捂,哪里能捂得住,鲜血从手指缝间陪射出来,转瞬之间李早就把鲜血喷了个干净,一头栽倒于马下。
吕英杰等着死尸大骂道:“突放冷箭,竟是如此无耻之徒!”说罢,双手持方天画戟,只一戟便刺死薛德谦。
且说,薛德谦死于马下,吕英杰双目圆等,恶狠狠地看向景敬。景敬早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扔掉半根长矛拨马往清军阵中逃走。吕英杰哪里肯放,纵马来追,刚要追上时,突然听得一声羽箭破空嘶鸣,吕英杰一惊,慌忙躲避,只听得“哎呀”一声,羽箭射正中景敬后颈,箭头从咽喉透出。原来是白驹开弓放箭,二百米外一箭毙敌。吕英杰余怒未消,纵马上来,一画戟,割下景敬首级,挑在枪尖上大喝道:“还有谁!”
不到十五分钟,清军五员大将横尸当场,脑袋被挑在了枪尖上。清军阵中一片死寂,只有呼呼的西北风吹乱着清军的鼠尾辫。
清军数万人为之气夺。
吕英杰见无人敢应战,画戟一挥。大喊一声:“杀啊!”李军其实如虹呐喊着掩杀过来。正在此时,镇江大门打开,李军一拥而出,五十多骑兵身穿绿袍,头戴绿帽,手持青龙偃月刀,为首的一员大将来甚是雄壮,胯下一匹赤红烈马,如同一道红光飞了出来,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高举,大喊道:“满清辫虏拿命来!”随后,“关”字大旗高高举起,在风中招展。
噶褚哈大叫:“关二爷来了!”一声喊,清军大骇。绿色的中军大旗旗杆突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折,大旗飘飘随风而倒。
清军万众瞩目。
正在此时,吕字大旗,赵字大旗,张字大旗与关字大旗并驾齐驱。好似吕布、赵云、张飞、关羽来到。李军气势如虹,清军早已经胆怯。李军骑兵并没有侧击,而是齐头并进朝着清军大阵中央正面冲击而来。清军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扔下兵器便往阵后逃去,李军骑兵一股杀入,连撞带踩,清军被打得哭爹喊娘。身穿绿呢手持大刀的骑兵杀入,挥刀乱砍,清军被杀得人仰马翻,顿时崩溃。
满兵早就怯了,早在关盛年骑兵杀入阵中之前便开始逃跑。导致绿营汉军迅速崩溃。李军骑兵穿过绿营兵朝着满兵追杀过来。幸好满兵有马,跑得奇快,饶是如此仍然被李军咬住尾巴。
玛尔塞逃跑之时,朝身后撇了一眼,赫然便是那“关羽”挥舞着青龙偃月刀肆意地砍杀溃兵。黔地七雄的郑晓亮大喝一声挥舞着长枪与之相斗,战不三合,青龙刀砍下,郑晓亮头颅登时飞出三丈开外。
玛尔塞哪里还敢再看,赶忙转过头来策马飞奔。突然玛尔塞感到后脖颈一阵发凉,赶忙回头望去。这一看不要紧,直感觉汗毛倒竖,魂飞魄散。只见一员豹头环眼的大将,挥舞着丈八蛇矛大呼追赶,那弯弯曲曲的蛇矛已经与自己近在咫尺。
玛尔塞大惊失色,全身汗毛倒竖,裤裆一阵尿意袭来竟好似就要把持不住,慌忙之中夹紧双腿猛抽马臀逃命。越忙越乱,在慌乱之中他竟然驾驭不了自己的坐骑,那马也好像是傻了,不听使唤冲入人群之中不得动弹,只有玛尔塞一个人在那里扭动身躯瞎忙活。眼看那使蛇矛的敌将就要杀到,好似无力回天。恰在此时,有黔地七雄的李懋峰举起大斧拦住那将。两个相斗仅两回合,李懋峰被一矛刺死。就趁着这个空档,玛尔塞强自镇定,挥舞佩刀砍杀了三名碍事的绿营步兵,马闻到了血腥味,终于迈开了蹄子,玛尔塞这才策马撞开步兵,逃出生天。
江南提督管效忠已经开始吐白沫了。当吕英杰连续斩杀四员大将的时候,管效忠就已经支持不住了。这天底下哪里有打不上十个回合的单挑,差不多一枪一个,世所罕见,不是请神又是什么?
当“关老爷”杀过来的时候,管效忠更是吓得一头栽倒。幸好旁边有副将武世权扶住,叫过十几个亲卫来,众人一起护着管效忠逃走。管效忠口吐白沫,在风中飞溅,众人只顾着逃命也顾不得给管效忠擦嘴。
那飞沫四处飘散,期间带着点红又带着点绿,就好像是吹起的肥皂泡,在阳关下异彩纷呈可是转瞬就破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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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谢兄弟的留言。海南肯定要拿,目前不是时机。据我所查资料,尚藩的实力很强,且广东方面的碣石总兵苏利、饶平总兵吴六奇、南洋水师副将许龙等人也不太好惹。厦门又有施琅和黄梧的支援,拿下海南容易,守住困难,距离雷州半岛太近了。这个问题绝不是膛线火枪就能解决的。李系得再壮大一点再打。况且,吕何兄弟和吴六奇有仇,潮汕人的仇必须得报。
第七十六章 糊涂
李军追杀清军三十里,清军大败亏输。玛尔塞和噶褚哈好不容易逃得性命,收拢溃兵清点人数这才发现,辅兵折损得干干净净,战兵有一千多人失踪,逃回性命的战兵铠甲大多丢失。没有丢失铠甲的也不健全,要么少了头盔,要么少了肩甲。仅仅这一仗下来清军竟然损失了一万人。
武世权请来了郎中,又是针灸又是汤药,折腾了四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把管效忠弄醒。
管效忠醒了,拼尽力气伸出手来,嘴巴里面喃喃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武世权见管效忠醒过来了,大喜,赶忙上前一把握住说道:“大人,不要担心,放宽心。这一仗我们就是损失一些辅兵而已。辅兵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绿营的披甲战兵没事,一点事没有。大人放心。”
管效忠听了胸部剧烈地起伏,缓了好一阵气,问道:“别骗我,说实话,战兵损失了多少?”
武世权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说道:“不多,才一千。”
管效忠问:“总共……折损了多少兵马?”
武世权支支吾吾不肯回答。管效忠一把抓住武世权的那根手指,用尽全身力气,瞪着武世权问道:“多少?”
“一……一……一万……”
管效忠听罢“哎呀”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玛尔塞和噶褚哈一见管效忠昏过去了,两个眼珠乱转,相互交流道:这老狗怕是要完蛋。赶忙各自商量怎么办才好。
玛尔塞眉头深锁,怨愤地说道:“其实这一仗输得窝囊。无非就是两军阵前斗将而已,其实这对于战阵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人多势众,冲过去打不就完了吗?”
噶褚哈说道:“不瞒你说,老哥呀。你还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怎么说?”
“打仗就是打个气势。哪一边气势高士气如虹,哪一边就赢。当年在关外,先帝和老汗为什么总是能击败明军?”
玛尔塞问道:“为什么?”
噶褚哈说道:“那就是因为咱们八旗士气如虹。将士们跟着老汗和先帝认为肯定会赢,信心百倍,这才能打败明军。在关外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就是这个道理。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李贼里有大将,上前斗将,我们一时不慎中了他的计了。士兵们眼看对面出现了吕布、关羽士气就已经跌了一大截了。等到斗将真的开始了,我们又打不过人家。士兵的士气全都没了,若是不快逃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玛尔塞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以后就不斗将了。直接上来就打,不是很好吗?”
噶褚哈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应该这样。谁让这个李存真狡猾呢,中了他的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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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悔不当初,唏嘘不已。只道是再不斗将便会万无一失。
三天之后,管效忠率领的绿营与梅勒额真玛尔塞、噶褚哈率领的八旗兵一同回到江宁。郎廷佐和蒋国柱一同来探视。
此时的房间里被堵得严严实实,摸不透风,郎中叮嘱说不能吹风,所以连床上的帷幔都放下来了。躲在帷幔里的管效忠早就已经苏醒过来,双眼呆滞,一脸无神。
郎廷佐十分不解地问武世权:“管军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武世权叹了一口气说道:“总督大人,这都是作战时候旧伤复发所致。”
郎廷佐问道:“何以至此!”
玛尔塞和噶褚哈相互对视一眼,也不敢出声,在旁边随便附和了几句,留下礼物便退了出去。
郎廷佐问蒋国柱:“现在如何是好呢?”
蒋国柱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管效忠喃喃地说道:“关二爷来了,关二爷来了……吕布,吕布……”
郎廷佐十分疑惑,问武世权:“这是怎么回事?”
武世权忙拉着郎廷佐和蒋国柱来到卧房外面。武世权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郎廷佐吓了一跳忙问道:“武将军你这是何故啊?”
武世权不住地磕头,咚咚作响,悲伤地喊道:“大人,救救我家军门吧。”
蒋国柱在旁边说道:“一切都有总督大人做主,你怕个什么?总督大人自然会救管军门的,你做这姿态是何道理?还不快起来,把话说明白。”
武世权听蒋国柱说郎廷佐能给做主,便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郎廷佐说道:“总督大人,我说了话你能信吗?”
郎廷佐心中寻思:莫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说道:“你说吧,我自有分寸。”
武世权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那个李存真怕不是人,而是个妖邪。”
蒋国柱听后长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是要把责任推给李存真?这办法着实老套,太老套了。不过嘛……管用就行了。
武世权接着说:“那个李存真能复活死人。镇江城下我们看到了关圣……关圣人……就是关云长……”
郎廷佐拧着眉毛说道:“关——羽?”
“是的,就是关羽,而且我们还看到了吕布。”
“吕——布?”蒋国柱听罢大叫一声,顿时感到自己失态便赶忙收了表情,心道:以为是要把责任推给李存真,可是你们搞的这个东西也太离谱了吧?三国都出来了。蒋国柱实在是感到不可思议,又十分不痛快,问道,“是三国里的那个吕布?”
“没错,就是他。”武世权说道,“不过,他自己说自己是吕英杰。实在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三招两式顷刻之间黔地七雄就有五人命丧其手。真是让人胆寒,胆寒啊!”
郎廷佐与蒋国柱对视一眼,蒋国柱对武世权说道:“你说清楚点,从头说,一五一十地说,不要添油加醋。”
再说玛尔塞和噶褚哈,两个人从管效忠的卧房出来便忙也似地来见喀喀木。起先江宁将军喀喀木认为这两个家伙就是打算把战败的责任推给管效忠,但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噶褚哈口才好,把自己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了。
第七十七章 妥协
玛尔塞又在旁边说道:“噶军门没看到,我是看的真儿真儿的,我看到了张飞和魏延。”
“胡说八道!”喀喀木想也没想直接反驳道,“怎么可能?”
噶褚哈和玛尔塞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喀喀木不做声。
迷信是满洲人的特点。毕竟他们脱离通古斯野人社会也没有多少年。即便是在科学已经兴起洋务运动蓬勃发展的大背景下西太后仍然相信有人能够请神下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然也不会大着胆子向全世界宣战。十七世纪的满洲人相信神神鬼鬼的玩意。不论是过节还是平时,神鬼精灵都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玩意,有的人甚至以能够摆弄神鬼为荣。满清皇室甚至也公开搞迷信活动,萨满奶奶跳大神的事在紫禁城里时有发生。后来的所谓大帝康熙就曾登坛求雨,实录里说效果显著。可惜明朝的士大夫们对此不屑一顾,没能善加利用,所作所为甚至不如三国里面诸葛村夫开的玩笑。南明如果有洪杨忽悠人的本事,有白莲骗人的伎俩,很多时候就算打不了胜仗也会给满清添不少麻烦。
听了玛尔塞和噶褚哈的话后喀喀木逐渐冷静下来,心想这两是满人说话不会像汉人那么不靠谱,便惊讶地问道:“此话当真?”
玛尔塞一见喀喀木这么问,立刻指天画地的发誓:“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真看到了,特别是那个张飞,拿着丈八蛇矛,差一点要了我的命。我用我手里的大刀勉强挡住他的一击,我的手臂直发麻。幸好李懋峰及时赶到拦下了张飞,不然我就见不到大人了!”
“李懋峰呢?”喀喀木问。
“死了!”
“死了?”喀喀木惊叫道,“李懋峰可是黔地七雄,有万夫不当之勇!”
玛尔塞说道:“对,就是他,死球了,给张飞杀了。两三个回合吧,被张飞一矛刺死。也别说什么万夫不当之勇了,一个人他也没挡住。”
“你看清楚了?”喀喀木问。
“看清楚了!”玛尔塞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就是用这两只眼睛看到的。李懋峰被一矛刺死,杀他的就是张飞。死了,真的死了!就两个回合!”
噶褚哈在旁边帮腔道:“大人,我们两个你还信不过吗?不仅有关羽、张飞,我们还看到了吕布。”
此时的玛尔塞一直点着头,就像一只啄米的母鸡。
噶褚哈说道:“本来我们以为只是唱戏的扮演关二爷,还有张飞,还有吕布。可是哪个唱戏的功夫能那么好,居然一个回合就拿下黔地七雄?镔铁的长枪一下子就掰断了。”
“咔——吧——一声!”玛尔塞突然大声说道,吓了喀喀木一跳。
噶褚哈说:“大人我想就算有功夫好的戏子,可是也不能这么好吧?而且也不能一下子就找来这么多吧?个个都是绝顶高手?扎堆了?绝不可能!”
喀喀木听罢双眼呆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道:“我听人家说那关羽、张飞都是万人敌,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三国演义》那书老主子都是当兵书看的。我自然读过不下一百遍了。再说那吕布,吕奉先是何等人物?更是厉害。怎么办?这一仗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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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褚哈在一旁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这一次全都是管效忠的错。损失了那么多人马。不过大人你不用忧虑,我们回来的路上又抓了一万四五千民夫充作辅兵。这次镇江城外虽然损失了一万人,但是损失的差不多全都是辅兵,战兵没损失多少。大人只要高抬贵手,给朝廷的战报上……嘿嘿……一点事都没有。大人与郎总督关系不错,好说,好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喀喀木大声说道,“我不是怕兵少拦不住!若真是关老爷来了,别说你抓一万辅兵,抓了十万又能如何?挡得住吗?”喀喀木用拳头轻砸了一下桌面咬牙切齿,却怕声音大给人听了去,软声细语说道,“你们这两个狗奴才懂什么?我是怕江宁保不住!”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玛尔塞突然吓得双腿哆嗦起来,噶褚哈忙扶着玛尔塞坐下。噶褚哈忙问:“大人,那李存真不会真的来攻城吧?不会吧,不能吧?”
“怎么就不会?”喀喀木说道,“要是我,我就会!”
管效忠的病房外。郎廷佐和蒋国柱听武世权说完都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郎廷佐说道:“完了,江宁怕是要保不住了。李存真既然会请神,招引天雷,又有兵马四五万,关羽、吕布的魂灵相助怕是不能抵挡。”
此时,蒋国柱脑子还算清醒。说道:“大人,这个消息我们还有待进一步证实,在没证实之前怕是不好轻易下结论。关羽、吕布都出来了,实在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而且依我看那李存真怕是贪财之辈,并不难以应对。”
听蒋国柱如此说法,郎廷佐来了精神,问道:“蒋大人有何高见?”
蒋国柱说道:“我观李存真此人野心不大。此前便已经围困扬州,为何拿不下扬州?难道真是如同刘洪谟所说,他有个万夫不当之勇的儿子?黔地七雄都打不过李存真,那个刘洪谟的儿子就能打得过吗?就凭他也拦得住李存真的大军?其实,我听人说根本不是这个刘洪谟大人有什么退敌之策,更不是他儿子有万夫不当之勇。主要是他贿赂了李存真,给了李存真六十万两银子。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是白的,眼珠是黑的,一黑一白自然搭配。李存真收了银子也不好再攻打扬州,便退兵了。”
“为了钱?”郎廷佐大声地说道,“这便好说了啊!”
蒋国柱说道:“不仅如此。我听说刘洪谟掏不起银子,李存真就让他用美女顶账。”
“此话当真?”郎廷佐问。
“当真!”蒋国柱说道,“那刘洪谟四处搜罗瘦马打算给李存真送去。”
郎廷佐听罢大喜,笑着说道:“一个贪财好色的贼怎么可能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呢?”
蒋国柱说道:“下官也正是这么想的。如今之计,我认为……”
镇江城里。武世权又来了,跟来的还有一个神秘人,身上穿着斗篷,用兜帽遮着头颅看不清面貌。卫兵说:“搜过身了,没有利刃。”
关盛年说道:“有利刃又如何?”
李存真笑着说道:“叫武世权和那家伙进来吧。”
武世权一如既往,见了李存真便往地上跪倒,口称:“大头领无敌,小人敬仰!”
吕英杰早就看武世权不顺眼,骂道:“少拍大头领马屁,你也配?当时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还让在阵前叫阵。有模有样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这个乌龟是龙子呢!”
武世权满脸堆笑说道:“将军岂能和在下一般见识?将军乃是高人,小的不过是蝼蚁而已。况且领军的又不是我,我只不过服从军令阵前装腔作势罢了!”
武世权的话说得有些道理,吕英杰哼了一声,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武世权连忙爬起来,看向旁边穿着兜帽斗篷的人。那人赶快放下兜帽露出本来面目,抱拳说道:“李大头领,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第七十八章 妥协2
李存真问:“阁下何人?”
“不敢妄称阁下。小人江南巡抚蒋国柱。”
“嚓啷”一声,姜诚将腰中佩刀抽出一般,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李存真故作姿态呵斥道:“不得无礼!”姜诚问言,还刀入鞘,站回原位。
蒋国柱拱手谦恭地说道:“李大头领帐下藏龙卧虎,蒋某人佩服,真希望能够结识各位英雄。”
李茂之笑着说道:“蒋大人莫不是来当探子的?”
“不敢不敢,敬仰而已。”
李存真说道:“既然敬仰,那就继续敬仰着好了。蒋巡抚你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蒋国柱说道:“此前管效忠不识抬举,答应大头领的事情却没有做到,这一次下官前来正是弥补这一过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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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问:“想明白打算放人了?”
“正是!”蒋国柱笑着说道,“延平王天纵英才,其麾下大将更是威名赫赫。下官也是敬仰不已。”
李存真说道:“巡抚大人,如果甘辉和余新放回来了,确实已然成了废人,那我就不要了。咱们的交易作废。”
“不能,不能!”蒋国柱忙说道,“甘辉、余新几位将军全都安然无恙。大头领请放心。”
李存真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坐吧。”
“谢坐。”
“蒋大人,我看这样吧,你们先放人。”李存真说道,“你们什么德性我也不想多说了。你们不先放人,我实在放心不下。”
蒋国柱满脸堆笑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只是还有一事劳烦大头领。”
“说吧。我李存真洗耳恭听。”
蒋国柱抱拳行礼,说道:“还请大头领退还镇江。”
听到蒋国柱这么说,帐中大将全都笑出声来,蒋国柱也不觉得丢人跟着一起笑。
李存真说道:“蒋巡抚好会开玩笑。我占了镇江,再去瓜州,正好袭取江宁,何故退出?”
蒋国柱说道:“江宁城中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实惠了,大头领何故劳烦将士?不过区区一座穷城而已,何足道哉?如果大头领保证不攻打江宁,退还镇江,回崇明岛去,我们江宁上下感激不尽,愿出两百万两银子作为补偿。”蒋国柱故意伸出两个手指头,把两百万三个字说得很重。
其实,蒋国柱认为李存真就是一个盗寇。有银子自然是满足的。如今管效忠新败,八旗胆寒,正是危机时刻,如果现在舍不得花银子,以后的事情就麻烦了。他此前跟郎廷佐等人商议,认为李存真既然是盗寇,给了银子之后,即便李存真想要攻打江宁,他手底下的人得了实惠也不会同意攻打江宁的,给了银子就等于保住了江宁。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为此,蒋国柱还摆事实讲道理说大唐武德九年,突厥颉利可汗率兵南下,直抵京畿,李世民率兵抵御,又是杀白马又是盟誓,其实这些都不管用,最管用的就是李世民赠予突厥的大批礼物。得到真金白银之后突厥的部落就满足了,打算回草原去享受这些东西,毕竟财货已经到手,干什么还要玩命呢?这导致颉利无法攻打长安,只能跟世民盟誓。如今道理也是相同的,只要给了这群李贼银子,江宁自然就能保住,古今道理皆同。
其实,蒋国柱怎么能知道李存真的算计呢?人受经验主义的影响,又被自己的逻辑思维所左右,推理出的东西必然是和自己的见识不意外的结局。可正是基于李贼拿了钱就走人这样的见识,蒋国柱信心满满的亲自前来谈判。
果然,蒋国柱话说了出来,吕英杰、赵无极、姜诚等人均是大喜过望,蒋国柱满意地看到了一群穷鬼突然要暴富时那种惊喜的表情。
“区区两百万就想打发了我吗?”李存真狠狠白了众人一眼,故作微微发怒说道,“你信不信关将军带兵直驱南京城下,用不了半天就能拿下江宁?”
蒋国柱正色说道:“若是如此,我们江宁守军也只好做殊死抵抗了!”
听蒋国柱这么说,帐篷中的空气立刻紧张起来,众将军都对蒋国柱怒目而视。
蒋国柱转而又笑着说道:“大头领取江宁有何好处?白白折损人马,纵然拿下江宁也是一座死城,何苦如此呢?不如大头领收下银子便回崇明去,如此一来正可以称得上是江宁百姓的再生父母。江宁上下无不感念大头领的仁德,日后大头领但凡有所需要,江宁无不及尽力。何乐而不为呢?”
李存真说道:“不打江宁也行,不过二百万两银子实在太少了。”
李存真虽然有吕英杰、姜诚、关盛年、武达摩等大将相助,又有李茂之、常琨等人出谋划策,他深知凭借自己现在的兵力能够拿下江宁,但是这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特别是明安达礼的八旗兵仍在江南,马逢知态度暧昧不明,这些都是不确定因素。而且一个困难的事情是,连番作战,李军火药不足,而水真腊的王金玉、陈显祖、杨家姐弟还么有带着补给到来,攻打南京现实中有困难。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大局考虑。
李存真记得郑成功南京战役失败后退回福建去了,清廷派内大臣达素担任安南将军率军八旗讨伐。如果现在拿下江宁付出代价还是其次,最怕的是影响战略部署。占领江宁定然会把达素大军引向自己,这不利于郑成功集团重拾信心。
郑成功南京惨败,将士离心,如果清朝不急于进攻,使用分化瓦解的招数,郑成功集团很快便会土崩瓦解。李存真记得历史上郑成功退回厦门后很多人都有悲观失望的情绪,大批官兵投降清朝。此时郑成功正需要一场大胜巩固自己的威信,而达素的大军正好给了郑成功想要的东西。不久之后的厦门战役,达素惨败,八旗兵不习水战的缺点暴露无遗,被郑成功打得找不着脑袋。满洲八旗被成建制地消灭,曾经风光无限的满洲八旗荣光不再。由于达素惨败,北京空虚,本来要驻守镇江的明安达礼奉调回京,清廷商议以后再不争夺舟山。其他几处地方的清兵,特别是八旗也跟着明安达礼调走。
如果历史果真如此发展,就等于在客观上巩固了李军对崇明和舟山的占领。那个时候江南空虚,李军有机可趁,或占领或骚扰,两下相宜。满兵一走,绿营没了主心骨定然是人心惶惶,此时如果有数万明军兵临南京城下又会如何呢?
郑成功赢得厦门战役的胜利,挽回将士之心,使明郑官兵重新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不久之后他渡过海峡收复被荷兰人占有了三十多年的台湾,成为民族英雄。
如果李存真现在就占领南京,一时得手又能如何?很可能把达素吸引到江宁来,郑成功要的胜利不翼而飞,那其实等于是帮了清朝的忙。所以现在即便能够攻取江宁也应该忍耐,并且展现出足够的信心,要有充分的战略定力。李存真教育众将说:只能看见战术胜利看不到战略胜利的是战争近视眼。战术对了,战略错了,即便打赢所有的战斗最后也会输掉战争,相反,如果战略对了,即便放弃或输掉几次战术胜利,最后也会赢得战争。
李存真认为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南京战役失败之后,汉人基本上就已经失去了复国的希望了。现在他之所以还能坚持,全部的原因就在于他是穿越者,有别人没有的见识。如果不试试就放弃,实在不甘心。他实在不能就这么放任满清做大。否则两百年后当中国面对英夷、法夷时必然应变失当,丧权辱国。李存真觉得,虽然满清无意间承担了当时中国衰落的全部后果,但是如果满清不是以小族临大国,不是异族残酷统治,不是盲目自大,不是恐惧海洋文明的话,面对西方列强的时候中国就算一时落后,凭借几千年积累的智慧和勇气,也定然能够迅速做出调整和改变,走向富强。甚至击败英法俄日都不成问题。
李存真北上趟明清之争这趟浑水是有私心,想要过一把当皇帝的瘾,或者过一把权臣的瘾。他还臭不要脸地想要搞定所有漂亮妹子,跟她们做羞羞的事,甚至几个人一起做。特别是梦想着狠狠调教白芷兰,甚至让她后悔来求复合。但是说实话李存真做这一切主要还真不全是为了自己,绝大部分是为了心中那个强国爱家的理想。
若非抱着这样的信念,李存真早就远遁海外了,现在就可以回水真腊去泡泰国、老窝、越南娘们,再买些北欧大洋马来过瘾,弄几个岛国妹子喊亚麻跌,找棒子妹喊思密达。跟自己的兄弟们吃香的喝辣,幸福一辈子,根本就犯不着趟这趟浑水。
没有理想天堂也是地狱,有了理想地狱也是天堂。对于追求梦想的人,明清之争这趟浑水必须得趟,非趟不可!
现在的李存真战兵近两万,有南洋火枪和火炮,能够一次性对付满清五六万人,还懂得炸城墙,水师九百艘战船也不是盖的。但是即便一时拿下南京,怕是也挡不住清朝的反扑。十七世纪,无穷无尽的人力将会抵消技术的进步。况且如今火枪兵尚未练成,怎么也要有三万南洋火枪手或者十万雄兵才能干翻满清。李存真集团缺少高碳钢,缺少必要的商业网络,根本打造不出能够跟满清决战的力量。所以,顺治十七年年的李存真最好的策略就是稍作忍耐,先退回崇明去,等力量稍强一些再图南京不迟。
蒋国柱说道:“有什么条件大头领尽管提啊!”
李存真说道:“好!既然蒋大人都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客气了。”
“大头领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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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今日加更,一会还有一章,履行以前的承诺,谢谢打赏的兄弟。
2谢谢留言,看来大家对南明还是十分了解的。此时的南明岌岌可危,这么写主要是为了突出主角牛掰。不然是个人都知道利用南明翻盘的四大契机,那就一次次搞呗,能搞四次呢,那主角也就不厉害了。
3跟满清玩命不会等到三藩之乱,很快就开搞。但是我得写得符合逻辑不是?不能上来就开打。再一个,以前我写的带系统的,大家不爱看,这次不带系统,发展自然就慢了。还请大家见谅。
4祝所有人身体健康,看书快乐,万事如意!有很多美妞,这个厉害。
第七十九章 利诱
“首先,二百万银子实在太少了。之前你们就答应给我一百二十万两了,现在我要二百八十万两,扣除你们给过我的四十万两,你们还得再给我二百四十万才行。”
“没有问题,这我就可以做主。”蒋国柱说道。
其实,今年的漕运便是二百八十万两白银。江南今年遭受了兵灾,此前有郑成功围攻南京,此后有李存真占据镇江。朝廷的达素大军再一过境,江南省基本就变成白地了。可以想办法让朝廷把今年的漕银免除,漕粮也能减半。即便是不免除也可以假托说有兵灾搞得收不上来银子,到时候随便对付个四五十万两银子算了。这笔银子要么就是给朝廷,要么就是给李存真,反正最后进不了自己的口袋,给谁都一样。
“不,我重说,三百万两!”李存真一看蒋国柱答得痛快连忙改口。
“啊?”蒋国柱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心道还真是土匪啊,居然往高了抬。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李存真说道:“你们还欠我二百六十万两银子。但是,这些银子也不用立刻就给,你们先给我一百六十万,剩下的一百万两银子可以分期付款。”
“分期付款?”蒋国柱瞪大了眼睛问道,“是每个月给崇明送去银子?”
“是的!”李存真说道,“我知道你们一下子筹措这么多银子有点困难,所以可以分期付款,十二个月,每个月十万两。”
“什么?”蒋国柱听了惊讶地说道,“那就是一百二十万两。”
“对,分期付款自然要有利息的嘛。”
怎么还强迫我们分期付款呢?“可是,大头领,如果我们一次付清是不是就不用再拿利息了。”蒋国柱问,他生怕李存真逼着他分期付款。
“这个自然!”李存真继续说道,“三百万两银子这是其一。第二,我需要你们答应和我通商,开放上海、江宁、瓜州、芜湖、南昌为通商口岸。”
蒋国柱立刻说道:“江宁万万使不得啊!”
李存真说道:“大人不要紧张,这都是秘密的,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若是朝廷发现了,我也会帮着你们隐瞒的。”
蒋国柱说道:“大头领,即便如此也不能把江宁作为通商口岸。”
“为什么?”李存真不满地问。
蒋国柱说道:“大头领你有所不知,江宁乃是江南重镇,这里达官显贵,人多眼杂,搞不好就有不明事理的人把事情捅出去。特别是江宁城里,那是有满城的嘛。”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改在镇江?”
蒋国柱连忙说道:“多谢大头领体谅!”
李存真说道:“我需要大量的生丝、瓷器和茶叶,这个你们去弄一个统购统销。”
思路客
蒋国柱听了一愣,问道:“大头领别出心裁,下官实在是不懂。何谓统购统销?”
李存真说道:“这有什么不懂的?盐和铁不就是政|府统购统销吗?”
“政|府?”蒋国柱问,“何谓政|府?”
李存真一拍脑门,说道:“就是官府。”
“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大头领是希望生丝、瓷器和茶叶都有官府统购统销,只卖给官府,官府只卖给大头领?”
李存真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蒋国柱听了之后十分为难说道:“大头领,这么多东西一下子全都收归官府怕是动静太大了。”
李存真说道:“不是说一下子全都统购统销,你可以温水煮蛙,慢慢来。”
“温水煮蛙?”蒋国柱不好意思地说道,“学生才疏学浅,不明白大头领所言为何啊。”
李存真心中鄙视,蒋国柱你不是科举出身吗?怎么什么都不懂。和你们这群人交谈怎么这么费劲。于是,李存真又耐着性子给蒋国柱讲解了半天,最后说道,“日拱一卒,明白吗?不要大车横冲直撞的。一点一点的不就好了吗?这样反弹不会太大,等到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的时候再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暴风骤雨般的统购统销自然说不过去,可是水滴石穿的统购统销还是可以的嘛。”李存真继续说道,“第三,我需要长江航行权。这也是为了保证商业利益。当然,税收我还是会上缴的,只不过税收只能是别人的五分之一。”
蒋国柱连忙说道:“不不不,怎么敢要大头领的税,大头领一个子也不用出。”
李存真说道:“巡抚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税还是要交的。不过这个税款可不是给清朝的,是给你们的。”
蒋国柱愣了一下,问道:“给我们?”
“没错。这个就是给你们的。我在这里做买卖,肯定有人看着眼红。谁不服我我就干掉谁。但是蒋大人你也明白,总是会有人干不掉嘛,你们就用这个税款堵住他们的嘴。明白吗?”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大头领了。”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和延平王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总览着到日本的生意,而且以后还会开辟跟西班牙人、荷兰人的商业通道,甚至可能还有英国人、法国人什么的。以后的钱多得数不完。”
蒋国柱问:“大头领说的是泰西人吗?”
“对,就是那边的。你们可能会叫他们弗朗机人,红毛人,洋人。反正就是洋鬼子,你们怎么叫都可以。我是要告诉你们,你蒋大人、郎总督都在我的这个商贸中有干股。我每年给你们百分之四的分红。”
李存真一席话仿佛雷到蒋国柱了,蒋国柱兀自呆住了,半晌不说话。李存真说道:“现在我还不知道有多少,不过你看看国姓爷用这贸易养了多少兵,你们就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了。百分之四已经不少了。”李存真看到蒋国柱半天不说话,便又说道,“百分之五,这样总可以了吧?”
蒋国柱这才结结巴巴地说:“大头领要给我吃红?”
“对呀!”李存真一脸理所当然地表情说道,“地方是你们的,航运权也是你们出,但是走货返货,危险都是我的。蒋大人,海上常有风浪,一个搞不好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若是出了事,也是我担着,着实是不容易。你们拿百分之五的干股不少了。”
蒋国柱欲哭无泪,哭丧着脸说道:“大头领,你这是要我串通海逆啊!”
李存真立刻装出一脸的不乐意,说道:“怎么是串通海逆?你哪里串通了?有证据吗?”
第八十章 利诱2
李存真看了看四周,摆了摆手,众将军全都出了帐去,帐中只留下李茂之、赵无极、常琨三个人。李存真说道:“真是待客不周,来人,看茶!”
蒋国柱低着头默不作声,李存真循循善诱,说道:“我李某人知道,蒋巡抚、郎总督、喀将军都是忠义之人,是爱国志士。自然不会看中这几个钱。但是俗话说的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虽然千里为官但也只是为财呀!蒋大人你忠君爱国了,却两袖清风,你的子孙后代怎么办呢?你就算是封侯拜相,朝廷也很难让你的子孙世袭罔替吧?最后还是要走科举这条路,那个时候你们蒋家家贫如洗,怎么办?你蒋大人天资聪慧,子孙定然不会差了,金榜题名不是难事,可是仕途却是要用金钱铺路的。那个时候兴许一贫如洗的蒋家子孙就想起大人你来了,你说他是赞你还是怨你?金榜题名也要等缺的嘛,猴年马月才能排上?再说了,朝廷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什么什么‘串通海逆’。郑成功在厦门,大人你在江南,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怎么串通?况且,我们崇明本来跟郑成功也没什么关系嘛。到时候大人与我配合着在长江里面走几回,朝廷就会以为你我是仇敌了,仇敌定然不会串通的吧?行了,就算知道,能如何?他可能有证据吗?我会给朝廷证据让朝廷去毁了大人吗,那我就是傻啊,大人你看我李存在像是个傻子吗?大人和我做了这个生意,风险其实一点也没有,只要大人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江南这么大,人这么多,做生意的比比皆是,怎么就能查到大人头上。而且大人你要知道,我是会交税的,大人用这笔税款自然可以笼络官员,大家都有甜头,利益均沾,谁会去自讨苦吃?有人去告大人的状那就是找死,用不着大人动手自然有人动手。再说,通商能够增加财政收入,朝廷难道不喜欢银子吗?”
说道这里,蒋国柱抬起头来,问道:“若是有不开眼的怎么办?”
李存真说道:“谁不开眼,就宰了他,不就完了。”
蒋国柱看着李存真唾沫横飞心道:这个李存真这果然是盗寇啊,张嘴闭嘴杀人放火,闭嘴张嘴银子海贸,在他这里杀人跟杀鸡一样。就你们这样的日后定然为朝廷所擒。但是蒋国柱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人死了,那不就让人知道了吗?”
李存真说:“蒋大人,这个不用我教你吧,你大可以把事情推我身上,就说是我干的,不就完了吗?”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李存真摆着手说,“再不然蒋大人你就狠一点,就说他传统海逆,弄死他。需要什么证据,我配合你给你证据不就完了吗?亲笔书信、印信、信物,你看这个够不够分量?”
李存真说道:“蒋大人,这个买卖划算。如果你不和我做生意,你让我怎么活?我活不下去,我崇明岛上的几万张嘴等着吃饭,你让我怎么办?我只能撕破脸,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大人你兵戎相见了。这样真的好吗?”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蒋大人,通商你同意了,航行你也同意了,我打算给你干股你就不敢要吗?如果你实在不要也行,我可是和你说过了的啊,不要可是你的问题,不是我李存真不仗义。”
蒋国柱满脸通红抿着嘴喘着粗气说道:“这件事情我还是需要和郎总督斟酌斟酌。”
“行!没问题。尽管斟酌!”
利诱告一段落,武世权被叫了进来。
李存真说道,“下面我们说别的事,武副将想必也感兴趣。那个梁化凤还在我手上,你们要不要?”
蒋国柱惊讶地说道:“梁化凤还活着?”
武世权在旁边听李存真说话早赶忙说道:“梁化凤不是死了吗?”
“没死,谁说他死了?他活得好好的。你们要不要?”
武世权对蒋国柱说道:“蒋大人,我家管军门和你可是八拜之交,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蒋国柱默不作声。
李存真说道:“我看这样吧。甘辉这些人你们不是给放了吗?要不然你们就说是梁化凤干的。梁化凤被俘了,李存真要求用甘辉、余新这些人换。结果被蒋巡抚和郎总督严词拒绝。于是,梁化凤的铁杆粉丝,啊……就是忠诚于梁化凤的人,是他们偷偷地把海逆的人给放了,打算用这些人换回梁化凤,结果被你们识破,但是甘辉和余新却都跑了。怎么样?我这个主意还不错吧?梁化凤的手下赵国友还在我手里呢,可以一起给你们。你们可以嫁祸给他。还有几个梁化凤的亲兵你们也可以一并带走。”
武世权盯着蒋国柱急切地说道:“大人,大人?如何?”
蒋国柱寻思良久说道:“甘辉和余新跑了,郎总督本来打算找别人顶罪。现在既然大头领说用梁化凤顶罪,我看就依大头领的意思办吧。”
“行!没问题啊!故事你们自己编,只要对你们有利,我全都配合。梁化凤,赵国友这两个家伙你们打算怎么办,你们就说吧要死的还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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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国柱和武世权走了。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你猜他们放了甘辉、余新本来打算用谁顶罪?”
李存真笑着说道:“先生你猜猜看?”
李茂之说道:“我猜是管效忠和武世权。”
李存真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你没听武世权说,管效忠和蒋国柱可是八拜之交啊。”
李茂之也笑了,说道:“什么八拜之交,就算是十八拜怕是这个时候也不管用了。”
李存真说道:“可怜武世权还是个副将却没听出话儿来。真是可怜管效忠和武世权这对主仆了。”
李军众人一阵大笑。
四天后,蒋国柱再次来访,不仅带来了一百六十万两银子,而且将甘辉、余新等大将一同带了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被俘的七百多郑军士卒,全都骨瘦如柴,有的被人已经奄奄一息。
李存真看到甘辉、余新等大将已经骨瘦如柴了,但是几个人眼睛明亮精神很好,说明他们受了苦但是意志还没有被摧垮。李存真忙叫人赶快带下去好生安抚。又命姜诚押送一百四十多满兵和两百多被俘的绿营士兵过来交给蒋国柱。
蒋国柱此次前来还带来了郎廷佐的意见:通商、航行全都没有问题。但是贸易的干股一定要占百分之八。
李存真暗道:好一个满清的总督、巡抚。
第八十一章 江边1
蒋国柱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头领,百分之五实在是少了点。上下打点百分之八堪堪够数,若是再少怕出纰漏啊。”为了让李存真答应下来,蒋国柱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李存真十分好色,答应送给李存真一百匹扬州瘦马,保证各个身材婀娜,美不胜收。李存真听罢大笑,开玩笑似地说道:“为了这百分之三的干股,莫不是连府上的歌姬都要给我吧?”
蒋国柱闻言瞪大眼睛说道:“没问题呀!哪个府上没有几个貌美如花,多才多艺的歌姬?只要大头领你喜欢就行。”
李存真摆手说道:“歌姬我就不要了。百分之八的干股怎么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参与,总之门户开放利益均沾,不要弄出麻烦来就好。但是,你们要保证绝不重建水师,不然我们之间的一切条约全都作废。”
蒋国柱说道:“没有问题。重建水师靡费铺张,自然不会重建。”
“武世权没有跟蒋大人一起前来吗?”
“武副将乃是管军门的心腹之人,正在照料管军门无暇分身。”
“哦,原来如此。”
姜诚带来了一百四十多名满兵便交给了蒋国柱。蒋国柱告辞离开。走时,李存真竟然送来几口箱子。蒋国柱问:“大头领,这是何意啊?”
李存真说道:“这是回扣。”
“回扣?”蒋国柱从来没听过这两个字,一下子蒙了。
李存真解释说道:“这一次我们做成了这么大的一桩买卖。”李存真比划出三根手指,“自然我要给蒋巡抚和郎总督回扣。二十四万两,正好是百分之八。虽然还有一百万尾款没有收到,但是不论我收到多少都会按照百分之八的干股给诸位大人回扣。为了展现我的诚信,你们派人到崇明来监督、查账吧。”
蒋国柱再一次震惊了拱手说道:“大头领海量,大头领高义啊!”
“高义谈不上,但是我告诉你,休想混进奸细来,不然蒋巡抚知道我的为人。我自己诚信,我要求别人也要同样诚信。”
“那是自然,诚信乃是立身之本!”
清顺治十七年三月十一,崇明岛方面。李存真全军撤回崇明岛。这一次李存真算是满载而归,不仅救回了甘辉、余新等几位大将而且还带回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李存真认识甘辉,上前拉住甘辉的手说道:“甘将军,受苦了。”
甘辉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但是精神还很好,此时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感谢大头领救命大恩!有道是大恩不言谢,大头领情谊甘谋铭记在心。来日定当报答!”
李存真连忙扶起甘辉说道:“你我同是汉人,自然应该互相帮助还说什么报答?我听闻鞑虏将军达素已经率军南下,不日就会兵临厦门,国姓爷一定要当心。”
甘辉说道:“不瞒大头领,达素长于陆战,短于水战。我观当今天下,没有人能在海上胜过国姓爷。”
李存真说道:“这个是自然。国姓爷天纵奇才,纵横海上,区区达素何足挂齿。不过……”
甘辉问道:“不过什么?”
李存真说道:“甘将军,有道是疏不间亲。有些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但是还请甘将军能信得过李某。”
甘辉说道:“大头领大义,解救我等脱困,甘某不才,自然信得过大头领。”
“既然如此,我有几句话只能和甘将军一个人私下说。”
“好,大头领请。”甘辉指着帐篷外说道,“还请大头领与某移步。”
李存真和甘辉两个走出军帐,一直来到江边。
甘辉说道:“大头领,这里只有长江和蓝天,大头领的话入了甘某的耳,甘某决不泄露半句。”
李存真低着头在江边走了几步,忽然好似有感而发,说道:“兴亡多少事,都付大江流。甘将军相信命吗?”
甘辉大笑说道:“人定胜天,即便有命。那也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好!”李存真竖起大拇指,“甘辉不亏是汉家英雄,果然豪气万丈,既然如此我李某就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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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领,但说无妨!”
“甘将军你可知道,我李存真能知未来事否?”
“我甘辉不信!”甘辉说道,“那些都是糊弄人的。大头领怕是要如此说吧?”
“甘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我李存真的那点伎俩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你的。只是疏不间亲,有些话我斟酌再三说了出来怕将军怪我。”
甘辉爽朗地笑着说道:“当初在国姓爷账下某与大头领相识,大头领都没有怪罪甘辉无礼,如今又怕甘某人怪罪大头领你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本来我不该说,但是拐弯抹角又不是我的风格,我也怕说不明白,便和你直说了吧。”
“对,大头领豪爽,就应该直说!”
“我打算先和你说万礼的事情。”
“万礼将军忠勇啊……只可惜……”想起万礼战死,甘辉不觉黯然伤神。
“只可惜万礼投清不成反而战死沙场,没能暴露他的真面目被甘将军知晓。”
“什么?你说什么?”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提督万礼其实早就打算投降清朝了,已经开始联络了,只是还没有等到清朝回音北伐就开始了。你们是不知道他本来打算把厦门献给清朝,换取高官厚禄?”
“这怎么可能?”
李存真继续说道:“是啊,换了谁,谁都不信。现在人都死了,便死无对证?其实不然,你们去查一查肯定能查到,万礼肯定还有余党,不要让宵小之辈坏了大事。我说的都是事实,由不得你不信。万礼谋划还没完成国姓爷便要北伐,不得已万礼只能跟随。当日在观音山与清军血战,万礼之所以那么拼命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谋划还没有得逞,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做清朝的俘虏,于是拼命抵抗希望能杀出一条血路去回到厦门,然后……”
“然后再伺机投降?”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都说过了,疏不间亲,我把他说出来完全是看在甘将军的人品上。至于真假,甘将军回去一查便知。”
“大头领跟某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甘将军以为我们汉人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甘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团结。”
第八十二章 江边2
李存真说道:“甘将军说得没错。我们汉人多,自然汉奸坏逼也多,可是这么多年来怎么都没有想到到了大明朝居然出了这么多的汉奸。宋朝的时候有个靖康之变,金军南下却受阻于江南湿热的天气和纵横交错的水网,打不过长江来,这就又形成了一个南北朝,时间长达百余年。此后蒙古大军也受阻于南方崎岖的地形,几十年未能南下。可是现在呢?满清入关后一年多,江宁就沦陷了。宋朝能挺一百多年,期间还有数次北伐,可是大明呢?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汉人不团结吗?潞王、福王、唐王、桂王甚至鲁王都想当皇帝,搞得国家四分五裂,这决不简单就是因为烈皇的太子没能跑出来造成的。即便太子当时南下到了江宁也好不到哪里去,照样是被各地的军头逼迫的命运。到了最后怕仍然是如今桂王的局面。奴酋顺治绝不是笨人,每到一地就招募绿营,到如今绿营居然多达五六十万人。特别是江南、江西、闽浙的绿营熟悉江南地理,适合江南作战,这才使江左之地迅速沦陷。想要光复故土恢复河山八旗是死敌,可绿营也不能小看。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满清虽然出身通古斯野人,可是野人也是人,和我们一样聪明。不能认为只有汉人聪明,事实上,野人的思路有时候是我们根本都跟不上的。”在李存真看来,满清入关的很多举措都被后来的日本侵略者效仿,似乎日本组建的皇协军和满清组建的绿营兵就很相似,从这个层面来说满清入关是一个坏榜样。
“大头领你说的对啊!”
“所以,甘辉将军还是那句话,疏不间亲,这一次我却必须要说几句了。”
“大头领请讲,大头领所讲都是良言。所谓忠言逆耳,我甘某人虽然书读得不多,可是道理却是明白的。”
“既然大明能够分成很多块,难道国姓爷手下就不会分成很多块吗?”
这一句话使甘辉如遭雷击,“大头领你的意思是?”
“这一次,国姓爷在江宁惨败,威望定然受损。达素抵达厦门,国姓爷收拾他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甘将军你想过没有,国姓爷手下很多人都打算投靠清朝。万礼就是一个,私底下还有多少个万礼你知道吗?国姓爷知道吗?对了,你还记得那个黄梧吗?”
“这反骨仔化成灰我也认识。”甘辉咬着牙齿说道,“早晚都要撕碎这败类!”
“海澄本来是国姓爷的堡垒,清军花了多少代价都没能攻克,可是却轻易地被黄梧给出卖了。这个黄梧本来是自己有过失国姓爷没有冤枉他,事实上国姓爷已经从轻发落了,可这个黄梧却还不知足。带着海澄,带着国姓爷的家当去投降清朝。这就是地地道道的小人。甘将军不可不防啊。”
“这是自然,需要我郑家擦亮双眼。”
“再一个,就是国姓爷内部即便没有人降清,一样也会有二心的。”
“这个怎么讲?”甘辉问道。
李存真说:“甘将军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就拿我们南洋义军举例子吧。我们本来是白家岛的海盗,白家岛原本有三家,分别是白老大,王老二和罗老三。一开始大家其乐融融,可是后来就出现了状况。白老大希望自己独立发展,可王老二、罗老三却希望能够投靠荷兰人,因为投靠荷兰人他们的利益更多。但是,如果投靠荷兰人白老大的利益就会受损。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分裂为两拨人了。后来有外人从中挑拨,于是就出现了叛乱。结果相当的惨烈,白老大身中十二箭而亡,王和罗被我们的人用火枪打成了筛子。白家岛海盗实力大打折扣,根本就不是芷兰岛的对手。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白老大的女儿以为我战死后委身芷兰岛大锤王强的原因吧?唉……其中辛酸苦楚甘将军你是不可能知道的。再后来白老大的女儿当了白家岛的岛主,我……我……无奈分了出来,成为李系的大头领,辛苦了六七年,机缘巧合,走狗屎运成功劫了荷兰人的运银船,这才逐渐好起来,否则白家岛定然是逐渐走向没落的。”
甘辉说道:“大头领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国姓爷这里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公然反抗国姓爷,搞大头领你说的那个‘分裂’。”
“是的!特别是世子。”
“世子怎么了?”甘辉十分激动地问。
李存真赶忙摆着手说道:“别激动,甘将军别激动。世子怎么都没怎么样。”
甘辉听李存真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李存真继续说道:“国姓爷天纵英才,御下严格,许多人怕是只能仰国姓爷鼻息,感觉自己前途渺茫。可是如果他们扶世子上位,是不是就有定策之功了呢?是不是以后就可以飞黄腾达了呢?”
甘辉点了点头说道:“大头领的话,甘某人听懂了。”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甘将军怕你还是没有听懂。”
“某哪里没有听懂了?”
“甘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世子想要当延平王怎么办呢?”
“什么?你居然……你居然……”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甘将军,我就是这样想的。想当年我也是个读书人啊,读书科举,光耀门楣曾几何时这也是我的志向,可是国家多难,不得已只能过这刀头舔血的生活。你看我一个读书人和海盗混在一起十几年不仅没有被吞掉反而越来越强,哪个人能折腾出八千穿着板甲的占兵来?除了运气,你说你觉得我凭什么?”
“凭什么?”甘辉也不理解,瞪大眼睛问。
李存真说道:“我凭着的就是自己敢想、能想、多想。毕竟谁也不是诸葛武侯能掐会算。我每次都要把事情想好几遍,而且还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谁说世子就没点雄心壮志?谁说世子就应该匍匐在国姓爷的翅膀下甘当一支小雏鸡?谁说世子心中就没有王霸之心?不要说现在,就强如大汉,盛如唐朝。那些王子们照样也有雄心壮志啊,甘将军岂不闻玄武门之变……”
甘辉打断了李存真的话说道:“大头领不需要再说下去了,我甘某人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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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一起在江边默然无语地走了良久。还是李存真首先打破沉默说道:“甘将军,你可能不相信,我李存真其实多少懂得一点算命看相的本事的。”
“哦?”甘辉一听便笑了,问道,“这不会是书院教的吧?”
“书院怎么会教这些?我家穷,也上不起书院。都是我自己在家自学的。以前老是给自己算,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能中状元,什么时候能娶媳妇,嗨,都是瞎折腾。”
说罢,两个人大笑。甘辉问道:“大头领你看看我的面相如何?”
李存真说道:“甘辉将军的面向在下早就看过了,按照我所学的东西怕是甘将军现在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江水流逝。
李存真说:“我算命也不全是不准。当年逃避满清追杀,惶惶然不辨方向,我就是用周易卜算算对了方向这才逃得性命。”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可惜那以后算得就不太准了,兴许是我李存真命中注定命不该绝吧?”
“大头领福大命大,以后推翻满清,再造神州还需要大头领这样的英才,怎么会折损在满清手里?”
“我算什么英才,国姓爷才算英才呢。只是我偷偷给国姓爷也算了一卦。”
“哦?卦象如何?”
第八十三章 谈成
李存真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不太好……”转而又赶快说道,“我这点道行能算出什么来?”
甘辉听说不太好,赶忙问:“怎么不好?”
李存真故意不说,只推说自己无能,算得肯定不准。甘辉却十分焦急,说道:“大头领给自己算的时候也准过,这一次万一准了怎么办?”
李存真故意想了一会说道:“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也就不怕别的了。我这算命的法子……嗨,不提也罢。我给国姓爷算了寿命,卦象上显示国姓爷怕是最近几年有灾殃。”
“啊?是何灾殃?”
“从卦象上看应该是有病。”
“有病?国姓爷身体一向很好的啊?”
李存真说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体格再这么强健也会生病嘛。”
甘辉点了点头。李存真继续说道:“有时候这病来得急,去得也快。就看有没有好大夫了。我手下有一位神医名叫张安。张安先生医术高明,只要有他在侧,我想国姓爷不管生了什么病都没问题。”
“张安?就是为我和余新几人治伤的那位先生吗?”
“没错,他就是张安。”
甘辉说道:“这位先生确实医术高明。我们在鞑虏大牢里面关了这么多日子,本来没个一年半载也缓不过来。这位安先生开了几服药,扎了几针,我现在虽然气力不济,可是至少能行动自如了。张先生确实是神医。”
李存真说道:“所以,我希望甘将军回厦门的时候带上张先生,以保国姓爷身体康泰。”
甘辉说道:“如此说来,那真是太感谢大头领了。”
李存真说道:“这一切也不是没有报偿的。”
甘辉说道:“这个自然,国姓爷向来慷慨,只要大头领说个数,国姓爷无不应允。”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不是要钱,我说的也不是张先生给国姓爷看病的事。我是打算跟国姓爷合伙做生意。我现在已经掌握了江南的通商权,我可以把生丝、茶叶、丝绸、瓷器全都卖给国姓爷,国姓爷再买到日本去。如此一来我们两家合作财源滚滚。再用这笔钱招兵买马,时机成熟便反攻清朝,自然无往而不胜。”
甘辉说道:“大头领能得到瓷器、茶叶还有生丝?”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可以,且看以后吧,我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甘辉说道:“大头领放心,别的甘某不敢保证,只要大头领能够弄来茶叶瓷器这些紧俏的玩意有多少我们郑家要多少,价钱方面绝不会亏待大头领。”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看将军还是事先跟国姓爷说一声的好。另外,对日贸易我也不分国姓爷的财路。我只卖给日本鸦片,但是要从日本那里买些我需要的东西。这些还请国姓爷行个方便,可以给百分之十五的抽头。但是,国姓爷要答应我,只允许我一家卖鸦片,别人休想染指。”
“好!一言为定。”甘辉李存真二人击掌为誓。
李存真说道。“过几天我就派船送甘将军几位回厦门。在我这里还有许多郑家的兵将,都是南京战役的时候我从长江里面救上来的,他们很多人怀念家乡,就让他们和你一起走吧,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这样一来,厦门之战国姓爷就更有把握了。至于张先生,甘将军可以引荐给国姓爷。我看国姓爷的身体这两三年应该没有大事,身体康泰,精神矍铄。所以,我看能不能让甘将军和张先生从中牵线从国姓爷那里买些药材来。三年之后,国姓爷身子有恙再让张先生长随左右也好。毕竟崇明这里也非常需要张先生。”
甘辉说道:“这个自然,张先生毕竟是崇明的人。”
李存真说道:“这一次,我还需要采购大量闽铁,这也只能请国姓爷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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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辉说:“大头领是打算制造火铳和大炮?”
李存真说道:“正是。我们船只虽多,大炮却少。火枪也很难打响。再一个此前我们都是从英国人那里采购好钢,只是英国人没有信义,见我拿下水真腊他便不再卖给我好钢了。洋鬼子不可信,还是得看自己人的。我希望能有好钢中的好钢,我有大用。”
甘辉说:“大头领何苦自己造火枪大炮,直接买来鸟铳大炮不是更加方便?”
李存真说道:“闽铁是最好的铁,制造铁炮的上好材料。过些日子如果鞑虏也要实施片板不得下海的禁令怕是想买都没有了。总得未雨绸缪才好,所以必须囤积一些。”
甘辉点头说道:“大头领深谋远路,甘辉佩服。如此说来,我郑家也得囤积些闽铁才好!若是钢,则是苏钢好些,江西多得是,大头领何苦在我们这里找?”
李存真说道:“我要的钢得比苏钢还要好才行。”
“这是何故?”
李存真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甘辉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就要大头领派人来看了,也不知道那好钢中的好钢是个什么模样。”
“好!”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一次,达素大军南征,兵临厦门。甘将军先走,我也随后便到。”
甘辉问:“大头领也要南下?”
李存真说道:“正是!我们从南洋出发,一路北上,在江南征战大半年了。这许多时日与清军作战靡费甚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军现在火药不足,剩下的不到一千斛了。此前消耗太多,这一千斛火药得斟酌着用,夹板船上的火炮难以全部开火。火枪的弹丸消耗得也差不多了,无处补充。本来每把火枪差不多配发五十发弹丸,如今现在每人只有十颗不到,再也打不了大仗了。若非如此早就杀到江宁城下,何苦在镇江徘徊。如今后勤供应不上,不得已便得撤退到崇明和舟山。如今在崇明和舟山两处百姓虽多,却无一处工坊,只有铁匠铺勉强修补铠甲兵器,却造不了火药和子弹。此次达素南下,我预计三月便会到达泉州。他们想要与国姓爷交战怕是要五月。甘将军先走,我带领大军随后便到。在国姓爷这里补充了火药和炮弹,便要让满清八旗有来无回。”
“好!”
第八十四章 吊诡
郑家和崇明的生意合作在愉快的交谈中建立起来了。李存真十分仰慕郑成功,毕竟从小学开始,历史课上就一直强调郑成功是民族英雄。如果郑成功身上没有军阀色彩一心为公那就更好了。李存真也见过郑成功,虽然在老郑面前屈膝叩拜非常掉价,但国姓爷毕竟贵为南明延平郡王,在十七世纪很是能当得起李存真跪拜。
顺治十七年的满清已经基本上定鼎天下了。不久之后在缅甸就会暴发“咒水之难”,南明永历皇帝朱由榔的卫士被杀得一干二净,就连沐天波也惨遭毒手。不久缅王莽白就将他送交吴三桂。
若是放在太平时节,朱由榔即便当不了明君也绝不是昏君。不要说他怕死,死士又有几人,他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中年人而已。桂王被押送到云南,当时不要说汉兵,就是纯粹的满洲大兵见了朱由榔都惊奇于他的容貌,以为其乃天人,纷纷都要剪掉自己的辫子营救永历投靠南明。吴三桂恐怕节外生枝,又为了向满清表明自己的忠心,终于狠下心肠在逼死坡用弓弦亲手勒死了朱由榔和他的太子,南明桂王系的大旗就此倒了。不久之后,郑成功和李定国相继去世,张煌言被捕英勇就义。悬于海外的明郑独木苦撑,不久之后,康熙平台,汉人的最后一块基地也丧失了。反清复明的希望彻底破灭。
满清得到天下难道真的是天意吗?先不说南明四次翻盘的机会全部错过的事。单说郑成功北伐就非常诡异。李存真对此很是纳闷。郑成功对北伐谋划已久,1658年便挥师北上,但是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台风,不仅舰队被吹得七零八落,还死了好几个儿子。如果没有1658年的那场吹翻国姓爷的邪风,怕是他早就抵达南京城下了。桂王系在西,唐王系在东,一东一西地折腾,满清分身乏术肯定能让大陆抗清事业再多坚持些时日。日久生变也并非不可能。老蒋不就是拖到珍珠港事件爆发翻了身的吗?特别是顺治十八年,山东于七起义再一次爆发,满人的统治怕是就岌岌可危了。
然而历史就是这么吊诡。偏偏来了一股邪风把明郑水军吹得七零八落,非要等第二年磨盘山战役惨败之后才让明郑军队抵达南京城下,非要使汉人没法东西呼应。这岂非天意?
更加吊诡的是,郑成功一辈子精明睿智,偏偏是南京战役的时候昏了头,该守不守,该攻不攻,导致惨败。
南明刚刚退出大陆,山东就爆发了起义,如果起义能再早一点爆发,或者南明能再晚一点退出大陆,效果肯定就不一样。谁说随机性和偶然性此时不会发挥作用?难道满清入关就是必然的吗?
又活了一回,李存真穿越到南明时代,他希望没有天意,天下少一些吊诡的事情,多一些正常的套路。他多么希望郑成功不要死,希望永历和李定国也不要死了,希望夔东十三家也能完好地保存下来,并在湖北四川一带展开反攻。如果不然,他怕是只能去南洋当海盗了,就算有后世的知识又能如何?难道还要造出机枪和大炮来吗?
再想要光复汉家天下,恐怕要等到三藩之乱,那是十几年之后的事了。一个感冒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十几年之后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呢。
而且,万一三藩之乱李存真不能乘势而起怎么办?再想崛起怕是难上加难,因为他将面对清朝最强盛的时期。而且那个时候即便是打败了清朝可能也会面对正值强盛时期的准格尔汗国的挑战,要知道卫拉特蒙古火器配备的比率也是相当高的,能够达到百分之四十,也不好对付。所以,他必须抓住南明最后一刻这个可以利用的时机,首先保住郑成功最大程度的保存明郑集团,然后再保住夔东十三家,甚至保住永历天子。否则“天意”将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他,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只能孤军奋战,或者战无可战。
崇明岛庆功宴,李军的众位将领,郑军的将军一起欢聚一堂。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孙桐等人也被邀请赴宴,几个人听说要送郑家官兵回厦门且喜且优。最后,孙桐等将和七千多人打算不再回厦门了。对于孙桐来说,他们的地位都是李存真给的,在李存真集团比在郑成功集团更有发展。其他明郑官兵有感于国姓爷败仗连连,李军兵威大胜故而不愿回去。只有一千多人想要南下厦门,这些人大多还有妻子儿女,所以南下心切。
当下,孙桐等人向甘辉、余新敬酒说道:“两位将军,请满饮了此杯,以表达我等对将军的敬意。我们的命都是李大头领救回来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侍奉左右,也请国姓爷海涵。”
甘辉、余新二人也十分豪爽,满饮了杯中酒后说道:“孙桐兄弟,其实我早认得你。只可惜此前无缘交谈,我也知道你乃是性情中人。李头领义薄云天,救起你等,有让我和余新将军脱困,实在是天大的恩情。你等留在大头领这里再合适不过。国姓爷那里你等不用担心,自然由我去说。只要你们记得,死也要让满清鞑子脱层皮!”
姜诚本来就是好酒之人,此时见气氛如此热烈,端着酒碗对着余新拼命劝酒:“余新兄弟!我听说你是划拳的高手,你可知道我的外号叫做‘五花手’和人划拳从来都是我赢,来,咱们划拳,看谁厉害?”
当下塞给余新一大坛就,两个便大喊着划起拳来。众人见了,都大笑着跟赌。
甘辉看赵无极、李茂之,两个人举碗靠近,三一碰,叮当一声,大碗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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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喝到高兴的时候,赵无极跳出来说道:“只是喝酒划拳实在无聊,不如就让赵某耍一路刀法助兴如何?”
众人都说好。李存真也是十分欢喜。作为地道的东北人,总是有一点江湖情结,当下点头称好。
于是,赵无极除去上衣,露出光滑的脊背,浑身都是腱子肉,八块腹肌清晰可见。通明灯下,皮肤光泽油亮,面容冷峻且又熠熠生辉。帐中舞刀,单刀看走,那雪亮的刀片呼呼作响,来回翻舞。快似霹雳刀刀闪,慢似蛮牛力大沉。热风燎高灯火,迎着大帐里四周的明灯,将一道道刀光映照于人的脸庞。耍到妙处,众人拍案叫绝。
余新睁开朦胧的醉眼看着赵无极无道拍手赞叹道:“难怪李大头领会有如此功绩,麾下大将各个都是英豪豪杰!真是让人钦佩!好!好刀法!”
当初,李存真释放武世权,让他去梁化凤那里传话,今日终于收到了一石多鸟的效果。活捉梁化凤,大败管效忠,震慑玛尔塞和噶褚哈,收获大批金银物资,使满清开设通商口岸,更重要的是救回了甘辉、余新等明郑大将,终于搭上了延平郡王郑成功这条线。从此以后贸易路线拓展,便为他海上崛起奠定基础。
梁化凤死了。海盗们把梁化凤吊在海上飞龙的主桅杆上,后来军中又是暴发瘟疫,又是打仗,有几日海盗们忘记梁化凤还在上面喝风,而他的嘴巴又被常琨缝了起来,叫不出声。等海盗们想起梁化凤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
海盗们很害怕,他们需要为梁化凤的死负责,毕竟梁化凤是重要的犯人。哆哆嗦嗦报被李存真知晓,便得到一个要求:把脑袋砍下来,用生石灰处理好留着日后有用。看守连禁闭都没关,批评几句了事。因为,吊其梁化凤的命令是李存真下的。本想恐吓清军,结果只是吊起个人,可能是距离太远,清军也看不清楚,什么作用也没起,自己有病后把事情全忘了,所以李存真认为看守没责任,责任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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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秋节加更一章,祝大家阖家欢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第八十五章 骊兴闵氏
且说,李存真送走了甘辉、余新和一千多郑军士兵之后。正巧赶上曹海涛回来了。
“你这一去差不多半年过去了。怎么样,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搞清楚没有?”李存真问道。
曹海涛听说自己错过了南京城下几乎所有战役,一时之间有些郁闷。何天骄拍着曹海涛的肩膀说道:“曹老大,你也用不着闹心,你看我,被大头领派去运兵,结果没参加上镇江斗将,我告诉,要是我上。我就扮成黄忠!几箭下去,什么玛尔塞、噶褚哈全都得死在我的箭下。”
其实,李存真没有让何天骄参加镇江之战,主要原因就是怕何天骄一时冲动,射杀满将,那很可能会激怒满清,导致交换俘虏的计划失败。
曹海涛听了何天骄这么一说竟也心理平衡了。现在听李存真文化,便赶忙回答:“大头领,你是有所不知,这一次我的收获可是不小哩。”
“哦?这么好?你说来我听。”
这个时候,李茂之、赵无极、常琨、吕英杰、白驹等人全都到了。曹海涛说道:“这一次本来大头领是要我去找那个济州岛。”
“你找到没有?”
“当然找到了!”曹海涛一撸袖子说道,“不仅找到了,我们上岸侦查,发现根本就没几个朝鲜兵。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也没打他们。我们侦查过后发现那济州岛上的朝鲜兵不过一千多人,主要都是朝鲜富户的家丁看门狗。那济州岛着实不小,确实有牧场。而且那岛中间还有一座高耸的大山,着实壮观。”
“为何去了这么久?”李茂之问。因为这一次镇江之战,李军水师一部分用来防守崇明和舟山,一部分用来在镇江江面上接应随时出城的李军将士,能够用来运兵的着实有限。曹海涛带走的都是大船,若是他在,胜算更大,当时李茂之着实紧张了一些。见曹海涛才回来也是心中焦急他的发现。
“茂之先生你有所不知。”曹海涛继续说道,“我们侦查了济州岛之后,就向北行驶,侦查朝鲜水师,他们一般都趴窝了,也不怎么动。我们就是想看看朝鲜能出动多少水师。结果发现,朝鲜也根本就没有那个什么龟船,一个也没有。也许是因为我们没看到吧,但是据我分析应该是没有。一个是因为日本和朝鲜的战争那是万历皇爷时候的事情了,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什么丰臣秀吉也已经死了,他儿子也死了,现在日本不是德川家说的算吗?德川家根本就不可能再打朝鲜的主意,龟船留着也没有用就全都拆了卖了。所以这一次大头领的这个任务我们算是完成了。如果我们攻打济州岛,朝鲜主要会出板船屋来对付我们,大概能有三百五十多艘,但是将近两百八十都是小板船屋,大板船屋四十多,特大号板船屋,就是那个李舜臣在鸣梁海战里用的也就十艘,或者不到十艘,上面最多有二十二门炮,而且非常老旧了。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这个板船屋适合当兵舰,肉搏凑合,当成炮舰就是挨打的命。这么多年过去了,朝鲜主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师建设上。前些年是跟着大明朝一起对付建州女真,这几年满清在北面跟罗刹鬼就是大头领上课时候说的那个沙俄掐得很厉害,朝鲜训练了大批的火枪兵用来配合满清对付罗刹人。申浏和汲吉的火枪兵很厉害,大概有三千多人,其中精锐至少五百。应该不太好对付。不过,以咱们犀利的火枪,朝鲜火枪兵就是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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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李存真问。
曹海涛笑着说道:“我们花了血本,大头领这个你可不能怪我。我把咱们的阿拉伯马当成千里马送出去了,贿赂朝鲜官员。”
李存真十分纳闷,问道:“就算你有阿拉伯马,你是怎么送出去的呢?你就是个海盗,充其量说你是个海商也就是了。朝鲜官员再怎么不如大明也算是有中华衣冠的,一国堂堂大官,会搭理你?你能搭上朝鲜官员?怎么做到的?”
“一路送!”曹海涛说道,“我们先装成是被海风吹到了朝鲜港口,请求靠岸补给。”
“朝鲜肯定不会让吧?”
“当然了,这群高丽棒子,说什么都不允许,还出动三百多人堵在港口拿着刀枪比比划划的,还有十五杆鸟枪朝天放枪,他妈的!”
“那你怎么弄的?”
“还是老一套,我们划着小船上了岸。给了朝鲜海防官员银子,然后撒谎说我们是大明的船。没想到那些朝鲜人立刻就恭敬起来了。我剃发了,但是我的小弟曹四没剃发,我让曹四拌成船老大,把帽子一摘,露出发髻,跟朝鲜人说我们是大明水师,奉命北上抗清,结果遭遇了台风被吹过来了。朝鲜人居然就这么信了,赶快簇拥着把我们请了进去。我们就掏了钱,然后一路就被送上去了。最后你猜我们见到了谁?”
何天骄瞪大眼睛问道:“难不成你见了棒子王?”
“啊?棒子王?不……那到不是,我们见了闵维文。”
“闵维文还是闵维重?”
曹海涛搔了搔后脑勺说道:“闵维文,对就是这个名字。”
李存真抓了抓自己的下巴说道:“朝鲜的事我不是太了解。但是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朝鲜显宗李棩在位,他的世子是唯一的儿子李焞。”其实这个李焞就是朝鲜有名的肃宗,一生碌碌无为却被后人认为是一代明君,其实也非常可笑。顺治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659年李棩即位,在位十五年后他的儿子方才即位。李存真继续说道:“我知道一个叫闵维重的,应该是朝鲜西人派的核心人物,现在应该已经有些权势了。只是还太年轻,怕是以后李焞即位他才能飞黄腾达。”李存真又问:“你们是在朝鲜什么地方认识这个闵维文的?”
曹海涛大声说道:“这个闵维文有个大哥就叫闵维重。”
“什么?”李存真问道,“你说是西人派的闵维重吗?”
“这个,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同名同姓的人也多。但是会不会这么巧我实在没打听。”
“你们在哪里认识这个闵维文的?”
“全罗道的骊兴。”
李存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低沉着声音说道:“闵维重就出身于骊兴闵氏。”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这么说,我们有机会影响朝鲜政局了?”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我所知道的闵维重现在应该三十岁了。朝鲜孝宗七年的时候他上疏论时弊而与其他大臣引起争执,八年又因为阙门斗殴事件杀死家奴,被贬往咸镜道镜城为判官。应该就是顺治十六年他调回朝鲜中央。如果不出意外,海涛认识闵维文的时候,闵维重正好回到朝鲜汉城。只是,他是个小官啊。”
李茂之问:“大头领刚才不是说他是西人派的核心人物吗?”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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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出意外,应该是被编辑放弃了。但还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写吧。不求推荐票和收藏了,谢谢各位兄弟。
第八十六章 东北据点
李茂之的问话让李存真一时语塞。闵维重是朝鲜西人派的核心人物这不假,可是那要等到若干年之后,特别是朝鲜肃宗即位之后。自己来自未来自然知道闵维重的点滴历史,可现在是大清顺治十七年,朝鲜世子李焞还没即为,更不可能重用闵维重。
李存真知道自己言多有失,忙说道:“这个闵维重是西人派巨头宋浚吉的女婿,同时又是西人领袖、朝鲜大儒宋时烈的门人,因此闵维重可以说是西人的核心人物。”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就是这样,很合理!”李存真又对曹海涛说道:“你接着说。”
曹海涛见大头领很感兴趣,便来了精神说道:“我们一路都是用金钱开路。听说我们是大明的官,就让曹四见了这个闵维文。我们几个一看这家伙算个人物,就把最好的那匹阿拉伯马给送出去了。”
李存真说:“我给你们的阿拉伯马也不怎么样啊?”
曹海涛说道:“是啊!确实一般,就是能跑的快马而已。但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个闵维文就是喜欢马,阿拉伯马朝鲜没有,就算有我估计也是王公大臣们的。这土包子没见过,当时乐得跟孙子似的。可以说我们也算是投其所好了。他手里面拿着个折扇装斯文人,那扇子打他自己的手臂啪啪响。你们听这声音就知道他有多兴奋。我们几个一看,找对了路子,赶快就跟他说了想要停泊补给的事。我们几个答应再送给他几匹阿拉伯马,公母都有,好让他能配种。这家伙立刻就什么都答应了。居然还愿意卖给我们茶叶和食盐。朝鲜茶叶能有什么好的,难不成还能赶得上西湖龙井,峨眉毛峰,这玩意有啥用啊?咱们的茶叶随便弄一点都比他们强一百倍。可是我一想,这家伙高兴,别添堵,我也就装作十分感谢的样子答应了下来。我还跟他说我们会卖给他瓷器和生丝,但是我们需要大量的粮食,这家伙也同意了。这还不算,我们几个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闵维文是个大嘴巴又是个酒鬼,几杯朝鲜马尿下肚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说。我不想听他都要说。他拉着我的手和我讲,那个亲昵劲我现在都觉得恶心,像个死玻璃。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知道朝鲜的事知道的这么详细。”
李茂之听了高兴地说道:“大头领,这么一来至少我们有一条通往朝鲜的商路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本来就是打算让海涛兄弟去侦查一下朝鲜,没想到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这就算意外的惊喜了?”
“怎么,你还有别的惊喜?”赵无极问道。
“哈哈哈哈!”曹海涛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用自己的大拇指指着他自己大声说道,“大头领,你可得给我老曹记上一功!我找到你说的那个朝鲜海峡了,我还找到了你给我们上课所说的那个海参崴。我上了岸,从土著那里打听到了你说的那个湄沱湖了。”
“你找到湄沱湖了?”李存真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问道,“是不是现在叫做兴凯湖?”
“没错,现在就是叫做兴凯湖。”
李存真一把抱住曹海涛,说道:“给你记功,大大的一功!”
原来,李存真前世出身东北兴凯湖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还是个农村人。不然这一世也不会满嘴都是夹杂了满语和蒙语的东北话,听得满洲俘虏兵一愣一愣的。东北话很容易学,象声词拟声词特别多,十几年下来导致李系海盗的头领各个都带着点东北腔,就连出身潮汕丐帮的吕何二人也没能幸免。找到自己的家乡当然是开心的事,但是李存真的用意却不是在这里。现在是南明末年清朝初年,又不是2019年,家早就没有了,对于李存真来说,自己的这群傻兄弟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李存真真正看上的是资源。中国东北是满洲的龙兴之地。甲申之变之后,满洲人差不多全都从龙入关,兴凯湖地区作为满洲人的“风水宝地”被保护起来。轻易不让人踏足。李存真当然不是要趁着满洲人不注意去挖人家什么龙脉,他是冲着东北丰富物产而来。正所谓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此话便可知东北物产丰富。但是李存真对野鸡没兴趣,他是看上了东北的木材和貂皮。没有满洲人看着,从海上过去,自然可以随便“拿”。
木材是用来制造海船的,当然了,用于制造战舰龙骨的大橡木怕是还要从英国进口。至于貂皮那就更加值钱了。看后世的俄国沙皇彼得一世、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的画像就知道,貂皮是非常值钱的,彼得和路易身上披着的全是貂皮。那简直就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欧洲宫廷的贵妇和他们的丈夫们肯定会为貂皮花大价钱的。历史上俄国人之所以能一直向东挺近,其中一个主要动力就来自貂皮。貂皮实在太值钱了。
李存真想要打造商业网络,向英法荷出售貂皮当然是好买卖。貂皮如果卖了好价钱,东北的部落就会心向大明,谁不想过好日子?而且也可以刺激东北的部落和俄国人争夺北亚,进一步巩固中国的北部边疆。这一世说什么也要把北部边界推进到堪察加半岛以北去。
“好啊!好啊!好啊!”李存真称赞道,“我们可以在海参崴附近设立据点,在这里征收木材、貂皮、人参、鹿茸,甚至我们可以捕捞兴凯湖里面的大白鱼。大白鱼大的应该有一米五到一米六长,噘嘴的,这个名贵的东西满清那群土包子还不认识。正好便宜了我们。大白鱼的学名叫做湄沱之鲫。蛋白质和钙含量非常高,肉质鲜美非常,如果腌制成咸鱼,可以很好的保存。可以为战士们增加营养,平衡食物,也可以出口给日本和荷兰人赚取金银。”
李茂之说道:“我们可以在突袭海参崴,这个地方南面与日本隔海相望,东面便是朝鲜半岛。我们在海参崴修建棱堡,建立据点,几百个人几百条枪就能挡住满清几千人的围攻。满洲人从龙入关,现在兴凯湖和海参崴地区肯定人迹罕至,满清没有海军,后勤压力大,我们能够轻松地守住,这里算是我们在东北的一个据点。我们再占领朝鲜半岛南面的济州岛,对朝鲜就能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
赵无极笑着说道:“咱们如果有足够的木材,就可以打造更多的海船,我们甚至可以像大头领所说的那样占领朝鲜的皮岛,恢复东江镇。这么一来既可以威胁满清的辽东,还可以威胁西面的朝鲜。到时候我们就不只是对朝鲜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而是东西南三面包围的态势。”
李存真点了点头,捏着下巴说道:“我们甚至可以袭击朝鲜的清津……嘿嘿……”
曹海涛当下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大头领,下命令吧,我们现在就去攻打济州。”
“不!我们不去济州!”
“为什么?”曹海涛问。
“我们不北上,我们要南下!”
“南下?”
“是的,国姓爷厦门有危险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吕英杰大声说道:“对啊!国姓爷有难怎能坐视不管?大头领,咱们什么时候南下?”
李存真说道:“尽快,我估计,达素大军三月就会达到泉州,五月怕是就要进攻厦门。我们这一次去不仅是要帮助国姓爷击败达素,我们还要在国姓爷这里购买大量的火药和炮弹。南京城下这半年,我们又是打长江水师,又是爆破城墙,火药和炮弹消耗得太厉害了。”
李茂之说道:“国姓爷的火药很多都来自于日本,我们直接跟日本买不就好了吗?”
李存真说:“日本商路一直操纵在国姓爷手里,我们绕过国姓爷直接和日本贸易这不好。而且我们买国姓爷的东西,让国姓爷有银子赚,这才能结成利益共同体。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买卖成了做相与,买卖不成仁义在。想要得国姓爷欢心必须跟国姓爷做生意。这一次,茶叶、瓷器、生丝全都一起带过去。国姓爷壮大了就能牵制福建和广东的清朝水师,特别是牵制施琅、黄梧还有许龙的人船,这对我们在东海、黄海和长江里面折腾大有帮助。凭借国姓爷的本事,只要他还活着就够耿藩和尚藩喝一壶的。西班牙人他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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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落花有意
且说,李存真集团留下张一鸣、白驹、常琨等将及战兵四千,其他兵民六万多人防守崇明和舟山。李存真交代在崇明立刻修筑棱堡,在舟山除了修建棱堡之外还要建起高炉和工坊,用来制造枪炮。此前的螺杆也已经能够排上用场了,立刻就应该制作水车和轧机,用来制造板甲和火枪枪管。
李存真点起战船三百艘,其中炮舰三十五艘,兵船一百艘,其他补给船一百余艘南下厦门,支援郑成功。
正要启程时,夏也舒急忙来求见。白驹将人引入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多日不见,这位美女越发明动可人,李存真虽然看得心痒痒可出于礼貌还是赶快施礼说道:“夏先生别来无恙?”
夏也舒却说道:“大头领多礼了。小女此次前来有两件事情想问大头领。”
李存真说道:“先生要问的可是张安先生随甘辉将军南下的事情吗?”
“正是!”
李存真说道:“这件事情还请先生见谅。事务繁忙,夏先生又去了舟山,故而也没有和先生事先打个招呼,还请夏先生能够谅解。”
夏也舒说道:“这一次我去了舟山,听说师父和师兄被救了出来,赶快便回崇明来,可是到了崇明这才听说我师父已经南下了。”
李存真说道:“不是我李某人要强迫张先生,我之前和张先生谈过了,张先生也愿意南下。他身体本就硬朗,这一次虽然在刘洪谟那里吃了一些苦,但是总体上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一次不仅是要让张先生给国姓爷看病,我还请张先生帮助我军采购一些药材。而且张先生本来就是要替钱夫子联络国姓爷的,我和张先生谈过后他欣然要求前往。拄着拐棍说什么都要上船。就算是我想拦也拦不住。”
夏也舒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我错怪大头领了。只是我那师兄听说被大头领关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李存真考虑再三也不知道怎么和夏也舒说。
夏也舒见李存真半晌不语,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头领,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我想问你你是否喜欢我?”
这么直接?也好,我喜欢直来直去的女人。只是听得夏也舒这么问,李存真便思忖这是一道陷阱题。怎么回答?如果我回答不是,眼前的夏大美女会非常没有面子,但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无论表示喜欢她的样貌、医术还是人品,这都会让这个女人认为我已经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以后对我予取予求,让我办这办那,甚至恃宠而骄如何是好?怎么办?
李存真干笑两声问道:“夏先生你经常问别人这个问题吗?”
“当然不是。”
“我猜你只会问自己喜欢的男子吧?”
夏也舒立刻脸红了,半晌才说道:“大头领,我虽然是一个道姑,可是我那夏师傅走的时候跟我说,如果我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子便可以还俗,然后两人双宿双飞。”
李存真这么一听,心道:难道这是女生向我表白的意思吗?太好了!尽管说,我是不就拒绝你的。
“其实……其实……”
李存真心中狂喜。说啊,说啊,你继续往下说,别卡壳。
夏也舒说道:“不瞒大头领,我是喜欢我师兄孙舒的。”
什么?一句话传到李存真的耳中,他好似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什么?搞了半天你喜欢你师兄?那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干什么?
“我刚才问大头领是不是喜欢我……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不瞒大头领我已经看出大头领的心思了。也许是小女看错了,那还请大头领见谅。”
李存真故作镇定,大方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说吧。”
“我那师兄被大头领的人抓了,我听说却是逼问他许多事情。可是我那师兄为人刚正不阿,正直忠义,是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的。大头领就这么抓了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啊?”
原来这夏也舒也知道自己生得美,容易惹是非。还以为是我想要霸占她就抓了他师兄。“这个……这个……”李存真再三思量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夏也舒说才好。
“还请大头领能给小女子一个交代。”夏也舒明动的眸子盯着李存真,那美丽的面庞后面透着的满是幽怨。
“这样吧,夏先生,我把办这个事情的人给你叫来,让他们和你说如何?”
听得李存真这么说,夏也舒稍一沉吟,便点了点头。
不一会,常琨和白驹进了李存真的大帐,两个人并排站立。常琨看了看李存真又看了看夏也舒,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道:“我想夏先生想要问的是孙舒的事情吧。”
“正是!我那师兄到底犯了什么法,要被你们抓起来?”
常琨看了白驹一眼问道:“我说还是你说?”
白驹说道:“我看还是你说吧。你一般也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就能抓住重点,比我强。”
常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张安、孙舒和夏也舒三人受钱谦益所托,联络江南各路反清义士。想借用着给人治病的机会用包药的纸包传递消息。前来看病的人名叫冯联,本是个秀才,因为不想剃头所以办成了道士。冯联负责将包药的纸包从扬州带到瓜州。可是就在城门口被满清的守城兵,也就是看城门的清兵给捉住了。我们仔细询问过冯联,据冯联说清兵是先捉住了他,然后再搜索的包药的纸包。那包药的纸包有好几层,书信的字体就夹在两层纸的中间,需要小心撕开那两张纸才能发现夹在中间的字,一般若是不知道其中玄机,是很难发现的,更难以发现纸是粘在一起的。据冯联所说,满清的守城兵先按住了他,根本就没有搜他的身,很从容地抢过药包,打开绳结之后便拿出了黏在一起的两张纸,撕开便发现了字。冯联就这么被捕了。基本上就是上门白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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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落花有意2
听常琨说了这么长,夏也舒说道:“这么说来定然是有人出卖冯联。”
白驹笑着说道:“出卖冯联的只能是三个人。”
夏也舒连忙问道:“哪三个人?”
“张安、孙舒和夏也舒!”
“啊?”夏也舒被白驹的一句话吓到了,面色惨白哆嗦地说道,“你胡说……你胡说,这怎么可能?”
白驹给常琨使了个眼色,常琨会意,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只有四个人知道,冯联失手被擒,被用盐水粘着的鞭子抽打,从始至终也没有供出你们三人。我派了探子去扬州城,花了银子从扬州守城的兵丁那里买来了消息。那兵丁说抓捕冯联,审问冯联,他从头到尾都有参与,抽冯联的鞭子也有他的份,他咬准了冯联从始至终没有吐露半个字。现在问题来了,既然冯联遭到突击审讯没有供出你们,可是据夏先生你所说,你们大约是在辰时三刻的时候被满兵搜捕,而冯联是辰时整从你们这里拿了药包走的。中间短短的三刻钟,就算冯联是飞毛腿立刻就到了城门,你们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三刻钟之内就遭到围捕?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奸细在你们三个人中。”
“啊?”夏也舒被吓得面色惨白,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常琨继续说道:“夏大夫说自己藏在农户家里,后来扮作普通百姓才得以出城。我们去走访过那家农户,夏大夫没有说谎。再看张安和孙舒两位先生。抓捕一开始,清兵直扑张安先生江湖郎中看病的摊点,张安先生随后被捕。被捕后张先生一口咬定不认识冯联,而冯联也说自己不认识张先生。即便如此,清廷一口咬定张冯二人认识。张安先生因此受了刑,虽然不重,但是也打得皮开肉绽,要不是张先生平素练武,又有些医术,出来后给自己开了药,我看现在不要说南下去厦门,即便是走路也是走不远的。从表面上来看,张先生是奸细的可能性非常小,毕竟你们三个人主谋就是张先生,作为主谋出卖自己?把自己打的皮开肉绽实在是滑稽,怎么都说不通。再看孙舒就非常可疑了。张安先生被捕的时候按理说他应该在场,可是偏偏却不在。他和夏先生不一样。夏先生是女子,不宜过多地抛头露面,当冯联接头之后夏先生便走开也很正常。孙先生却是张先生的大弟子,又是男子此时应该侍奉左右。大夫身旁侍立着药童或者副手才是正常的。可张先生被捕的时候孙先生在哪里?不在。问了他情况,他居然说是尿急出恭去了。真的这么巧合吗?”
夏也舒听了常琨的话低头不语,半晌才说道:“即便如此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大师兄确是奸细。”
常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请夏先生听我分析。张安先生和钱夫子是见过面的,这一次也是受钱夫子和河东君所托行事。这个事情孙舒大夫是不知道的,对吧?”
夏也舒一愣旋即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是我和师父一起进了钱宅。名义是给河东君和钱夫子看病。如果有外人问起便说是求子。当时我见了河东君,河东君赠予我金银,师父就见了钱夫子,得了钱夫子的书信。出来的时候师父交代,此事事关重大,不管是谁都不能说。我也就没有和师兄说起。当日冯联才走,师父便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走了。我走的时候,回了一次头,看到师兄也走了的呀。我想是师父支开了师兄。”
常琨说道:“这么说孙舒确实不知道书信是谁给的。那就更清楚了。书信虽然是钱夫子给的,可是清兵搜查到的却是张安先生的左手抄本。正是由于孙舒不知道钱夫子的事,只当是你们要联络国姓爷所以这才没有说出钱夫子和河东君来,不然你以为现在钱夫子还能在家里安坐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夏也舒挣扎着焦急地说道,“自从抗清以来,多少次了,我们一直携手共进。有一次我和师兄被清兵追杀,师兄将我藏在草垛里,他自己一个人引走了追兵。等我再找到师兄的时候,他一个人杀死了六名清狗,自己浑身是血,险些丧命。这一次又没有清兵追杀师兄怎么会出卖我和师父呢?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常琨说道:“孙舒被送来的时候细皮嫩肉的,一点伤都没有。同样都是被满清给拿了,为什么张安和冯联浑身是伤,特别是冯联差点没命。孙舒却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我看如果不是因为我军突然出现,下一个被诱捕的对象就是夏先生你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夏也舒坚定地说道。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夏先生你有所不知。在这个世界上,人是会变的。当年孙先生能够和你一起同甘共苦,矢志抗清,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兴许是让他心灰意冷了吧?人都是会动摇的。眼看别人飞黄腾达,自己却要默默无闻甚至在痛苦中死去,岂能甘心……”
“不会的,我师兄不会是那样的人。你们胡说八道,我不信你们。”说着,夏也舒竟哭了起来。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常琨,说道:“要不你带着夏先生去看看孙大夫。”
常琨点了点头对夏也舒说道:“夏大夫,虽然我们认定孙舒是内奸,但是他毕竟是你的师兄,是张安先生的弟子,我们没有难为他,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他的安全你可以放心。”
“我师父怎么说?”夏也舒一边擦干自己的泪水一边问道。
李存真说:“张安先生认定是孙舒做的。见了孙舒当面痛斥孙舒背祖忘宗。”
“我师兄认了?”
“哦,那倒没有。孙舒抵死不承认。可是张安先生就是认定是孙舒干的,两个人话不投机,没说几句张安先生就起身离开了。”
夏也舒此时听说孙舒抵死不认,便认为很可能孙舒是被冤枉的,这其中十有八九另有隐情。她看了看李存真,李存真正一脸热切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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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流水无情1
夏也舒看着李存真那热切的眼神,心中的气莫名其妙地生了起来,心道:你当真在打我的主意吗?你李存真乃是一个海盗。海盗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你拥兵数万,能拿江宁却不拿,偏偏要拿许多钱财,想来是个贪财之辈,一个贪图金银之物的人又能有什么大出息呢?如今大明夕阳西下,凡是能够抗清的都应该团结,否则我又何苦给这你看病。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南洋的李存真眼神热切,语言轻佻,想必是看中了我,要拿了我的清白身子去。男人的想法夏师父当年早就和我说得清清楚楚,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满脑子想得什么当我不知道吗?定然是你想尽办法陷害师兄,要把案子做实了,然后把我……把我……哼,你休想得逞!
师兄的人品我岂能不知?这么多年来他对大明忠心耿耿,矢志不渝,岂能是为了荣华富贵就出卖师门的无耻之徒?这世间的万物很多时候都是假象,真相隐藏在假象之后,真像往往和假象都是相反的。你说师兄是叛徒,言之凿凿,却拿不出实质证据来,连个人证口供也没有。仅仅凭着什么所谓的分析便说我师兄是叛徒,真是岂有此理。你说我师兄是叛徒便是叛徒了?我偏偏不信。
李存真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夏也舒心早就化了。唉,多么可怜的女人啊!一心喜欢着自己的师兄,这份感情多么的真挚,多么的让人艳羡!这就像是年轻人上大学的时候和自己的同班同学谈恋爱一样。那是一段怎样的人生?想来那是最真挚的感情,最热烈的期盼,如果能成那就是天长地久。这样的夫妻和毕业之后在社会上通过相亲认识然后结婚的那种金钱夫妻完全不同,这是让所有人都羡慕和向往的。
李存真上大学的时候处过对象,虽然时间非常短暂可是那种真挚的感情是他体会过的,真的非常难得。可惜后来两个人工作不能在一个城市因此最后没成。一开始还没什么,过了几年之后女孩嫁给别人,李存真这才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每当午夜梦回,最伤最痛是后悔,这只能由当事人亲自体会,外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
当下李存真看夏也舒可怜便对常琨说:“大琨子,这就带夏先生去看看孙大夫,不要委屈了孙先生。毕竟现在我们还只是分析,分析而已,还不能说是有真凭实据。到底真相如何,知道吗?还得查证。”
然后朝常琨眨了眨眼,常琨会意,便带夏也舒去见孙舒。
常琨在前面领路,白驹有气无力地跟上,打开了牢门。
“师兄!”
“师妹!”
当牢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夏也舒立刻冲进了大牢中,孙舒听到了声音见到是夏也舒来了,又惊又喜,两双手立刻紧紧地握在一起。两双眼睛热切地相望。两颗心在一起跳动。夏也舒见到孙舒瘦了许多,头发凌乱,手上和脚上还戴着镣铐,霎时间,眼泪在眼圈中来回流转。这两人真个是“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
夏也舒轻轻地抚摸了孙舒那白皙而又英俊的面庞,问道:“师兄,他们打你了吗?”
孙舒将夏也舒抚摸他面颊的手一把抓住,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师妹我很好。为了你就算是死我也不怕,何苦怕这大牢?”
见到两人这个样子,白驹一时之间傻了眼。心道:我地个乖乖,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他斜眼看了看常琨,常琨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着两人。白驹往常琨跟前凑了凑,用自己的脚轻轻碰了碰常琨的鞋边。
“你干什么?”常琨既没有转头也没有转睛,小声冷冷地问道。
“我看他们两个怎么感觉这么诡异啊?你说这小白脸子平时得多会说,把这女的迷成这样?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像是唱戏一样!”
常琨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夏也舒转过头来问常琨:“你说的东西全是猜测,没有一点真凭实据,你凭什么说我师兄是奸细?你们这是平白无故地冤枉好人。”
“是啊!”孙舒说道:“我都跟你们说了,我不是奸细。当时我只是去方便一下,真的是去方便了,然后就出事了。你让我拿证据出来我怎么拿?难不成把我撒尿的墙根指给你看吗?我知道你不信,这东西听起来是很巧合,可是有道是无巧不成书,总得有走点的时候吧?偏偏你们就是不信。”
“你快放了我师兄!”夏也舒对着常琨语气不善地大声说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还需大头领首肯。不过,夏大夫,你虽然对我们兄弟不错,我们这群弟兄承你的情。但是你师父张神医是大头领救出来的,没有大头领你师父休想活命,还有冯联兄弟也是我们救的,我们还救出了你的师兄。咱们这就算是扯平了。”
夏也舒一扬自己美仑美奂的俏脸说道:“这个自然,不然我也不会去救你们这许多人。”
“好!”常琨伸出大拇指说道,“夏道长不愧是女中豪杰,真是快人快语。其实,我知道道长是怎么想的。道长虽然是出家人,可是生得如仙子一样的美。自然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以为我们大头领是想要栽赃陷害孙大夫,好霸占了你这美女。”
夏也舒听了常琨的话,微微一愣,但是没有反驳。说实话,她就是这么想的。张安师父德高望重,虽然武艺在武林当中算不得上流,可是医术却十分高明,武林人士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张师父得救之后,她得到消息赶快从舟山回到崇明,可即便是如此的紧赶慢赶,还是连张安师傅的面都没有见着。李存真说张师父是自愿去的厦门,可到底是自愿还是遭到逼迫谁又能说得清?师父去了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师兄就是去出个恭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奸细。身边的人铲除的铲除,逼走的逼走,她还能依靠谁?这种情况之下,她很可能就无奈委身于李存真。
“这李存真真是施得好计谋啊!”夏也舒用低得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哼,休想让我中计!”
夏也舒对常琨怒目而视,可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此时却一句话也不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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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流水无情2
常琨说道:“夏大夫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可就大错特了。大头领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绝不是贪图女色之辈。我们软禁了孙大夫,实在是觉得他可疑。”
“你们只是觉得他可疑而已,你们又不是有真凭实据,怎么能只是因为怀疑就把人抓起来?”
“夏道长,你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满清已经占据了差不多整个天下,又十分善于用间。放眼天下,还有几座抗清堡垒?永历皇帝已经弃国,国姓爷江宁新败,夔东十三家一盘散沙。真正能抵御满清的就只剩下大头领了。我们实在是不敢冒险。”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冤枉我师兄啊?况且我师兄对崇明和舟山两处并不知情,即便是逃去满清那里又能说些什么呢?”
“别的说不准,这一次我们大张旗鼓地要进攻宁波他便知道的。”
夏也舒十分诧异地问:“这一次我们明明是要南下厦门,怎么又说是要去打宁波?”
“夏大夫,夏道长,你怎么知道是要去厦门?”
“我是听大家说的呀?”
常琨听罢十分气愤地说道:“这是谁嘴巴这么长?这是扰乱军心的行为。”
夏也舒吓了一跳,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常琨却说道:“厦门那么远,远行实在不易。况且国姓爷足够对付达素的了,我们去了厦门岂不是画蛇添足吗?算了……算了……也不多说了。不管是去宁波还是去厦门,现在都给这孙大夫听了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走了。”
夏也舒却说道:“你若是不放我师兄走,那就把我和他关在一起吧。”
“哎呀……夏大夫……夏道长……夏奶奶,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你可是金贵得很,弟兄们多少人在你手下活了性命,你要是住了这大牢,我出去就得让唾沫淹死。这是我管的地方,专门关细作间谍的,住上一天就沾了晦气,身子骨也吃不消。我的姑奶奶我拜托你,来,快点地吧,别在里边呆着了,出来吧……”常琨说着竟然去拽夏也舒出来,把旁边的白驹也吓了一跳。
夏也舒见常琨不顾男女有别居然跑过来拽自己,赶快往孙舒身边凑了凑大喊道:“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白驹一见如此赶快把常琨拉到一边,说道:“这不好……这不好,大琨子,男女有别……你……你注意点啊。”
“行了,我知道了!”常琨一把挣脱了白驹的束缚,气乎乎地对夏也舒说道,“夏大夫,你可得明白,我可以奏报大头领先把孙大夫放出来,可是你得保证孙大夫不是奸细。你得作保才行。”
“好!没问题!我师兄的人品我自然知晓,绝对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我给他作保!”夏也舒坚定地说。
常琨问道:“夏大夫,这关系到我们南洋义军的生死存亡,可开不得半点玩笑。这可不是你说负责就能负得了这个责的!”
“你说怎么办?”
常琨阴沉着脸说道:“夏大夫你可得想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更不是佃户管东家借钱,你当保人,佃户跑了你大不了还钱这么简单。”
“我听明白了,如果我师兄真是奸细,泄露了你们的秘密把我命赔给你们!”
“好!夏大夫果然是女中豪杰,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不用请示我老大了,现在就放你们走!”
“啊?”白驹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大声说道,“这怎么能行,大琨子你可得想好了!”
常琨一摆手说道:“我意已决,勿需多言!出了事,我自然一肩承担。”
“我草,你承担?”白驹大声地质问道,“你特么怎么承担?打宁波的事有几个人知道,我特么都不清楚,你把这狗日的放出去,他跑了怎么办?若是满清知道了消息,加强防范,攻打宁波就得泡汤,搞不好弟兄们还会损失惨重。你凭什么负责?”
“夏大夫已经作保!”常琨坚决地说道,“一个娘们都有生死看淡的气概,你我都是爷们,这个时候就要怂了吗?”
“这不是怂不怂的事!”白驹是真的急了,“情报的事归你管,我插不上手,但是常琨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要去告你!我要告你处置不当,无端增加我军危险!”
“你去告我吧!”
白驹本以为常琨这家伙肯定会硬到底和他大吵一架,他都已经准备好下面的说辞了,没想到常琨居然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你给我等着!”白驹说完转身便走。
常琨叹了一口气,对夏也舒说道:“夏大夫,你也看到了,我身上也担着干系呢。”
夏也舒默默地点了点头。
“岂有此理!”李存真一拍桌子说道。
“就是,这简直就是拿弟兄们的命跟那女人去赌,赌输了赌赢了都不好!”
“这常琨怎么可以这么对夏大夫呢?”
“啊?大头领,我没听错吧?”白驹问。
“你没听错!”李存真说道,“夏大夫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救了关盛年、白岛主的命,我们南洋义军里面许多人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现在她要给人作保那就作保,怎么就得用命来换?你去,告诉常琨,不要整什么幺蛾子了,既然夏大夫想要保个人只管让她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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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领,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快去传话吧。”
且说,孙舒被夏也舒保了出来,来到崇明的住处。说是住处其实不过是临时搭建的帐篷而已。崇明满是浙江义勇,江南的难民和南洋的夷人。特别是南洋蛮夷,个个身材矮小,瘪瘪瞎瞎的,样貌丑陋,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这些人没有房屋,只能临时搭建帐篷来住,好在李存真常常发粮食,这群人也不至于饿死。年轻的劳力都去帮着修水车,盖房子,搭高炉赚钱去了,此时的营地里住着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他们为士兵缝补衣服,修补皮甲赚了粮食补贴家用。孙舒实在是看不惯这些人的穷酸样,干脆把眼睛闭上不去看他们。
第一章 孙舒逃走1
“师兄,这么多天你可受苦了。”夏也舒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道,“你先在我这里歇着,等过几天我们去舟山,那边的条件可比这里好多了。”
孙舒听罢,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兀自坐在那里不说话。
“怎么了师兄?”夏也舒问。
“唉——”孙舒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这李存真是当真把我当奸细了。我以后走路都要小心着点。”
“嗨,师兄,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那么消沉,吓了我一跳。”夏也舒面带笑容地说道,“李存真虽是海盗可也算是江湖中人,为人也是有些义气的。此前我还一直错怪了人家呢。他让心腹来告诉我,你在崇明在舟山想要怎么走就怎么走,绝不阻拦,也不把你当奸细防着。师兄,我听说李存真纵横南洋十几年,就是说话算数。再说,你本来就不是奸细,怕个什么,你就只管在岛上安心住下。若是岛上的义民有个小病小灾的你就帮着照看点,用不了多久大家就只会记着你的好。这几天你在大牢里面受了苦,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师兄,成大事的人就要忍别人不能忍,出来抗清哪能一帆风顺?这些都是必要的风浪,你得看开些。”
“我是怕岛上的人看不上我,背后都指指点点的说我是奸细。虽然现在没证据,可是难免人家会说,我怎么出去见人?”
夏也舒听罢一阵大笑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师兄你就放心吧,李存真已经说了。岛上没人知道你被冤枉的事,不会有人指指点点的你就放心吧。你尽管在岛上行走,没人会注意你的?你不是喜欢低调吗?这么一来你正好可以低调行事。”
听得夏也舒如此说法,孙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得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要是那样就像是笼子里的鸟一直被人盯着,一点自由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的好。”
“不会的,师兄,大头领说话算数,你就放心吧!”
孙舒听罢点了点头。转而又问:“大头领这一次打宁波去了多少人?”
“这我哪里知道?”夏也舒一边收拾帐篷一边回答道,“可是我听说啊,这一次大头领是下了大决心的。光是兵马就出动了四万人呢。”
“四万?”
夏也舒一边微笑着点头一边说道:“舟山距离宁波这么近,大头领船坚炮利,四万大军一拥而上宁波一股可下。打下宁波然后直捣杭州,浙江很快就能光复。我想肯定是……因为达素率领鞑子大军南下,要拿厦门,想要直捣黄龙,哼,狗鞑子做梦去吧。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就凭满洲人小脚丫子大屁股,根本没再海上待过一天,妄想跟国姓爷在海上争雄,真把自己当战神了。根本就是国姓爷的对手,不自量力。我看到时候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哼!等国姓爷击败达素,大头领光复浙江,闽浙两地就能连成一片。然后大军北伐,江宁便唾手可得了。我认为,这一次大头领不去福建却打宁波这就是围魏救赵之计,闽浙总督李率泰必然首尾难顾。这几天大头领的船队就出发,嘿嘿,这一次抗清大业定然为之一变……哎?师兄,师兄?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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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有,哪里难看了?”
夏也舒一脸关怀地问道:“是不是这几天在大牢里面受了苦,身体吃不消了?床铺整理好了,快来休息一下吧。”
“没事,没事,师妹我没事。”
“怎么就没事?很多人受苦的时候精神矍铄,因为心有不甘总盼着沉冤得雪,一口气撑住这才显得精神百倍,一旦得脱牢笼,那口气顶不住,立刻就病倒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大牢里面好好的,出了大牢就病倒的原因。这样的事太多了,师兄你可得好好修养。”
“好的,你放心,我好好修养。其实,师妹,我真没事,我也是大夫,我自己的事我清楚,你放心吧。”
“好的,师兄你先歇着,我一会再来看你,给你熬些补汤来你好好补补身子。”
“哎呀,不用了,你晚上别来,你别来!”
夏也舒红着脸说道:“师兄你看你,跟我你还客气?放心呗,不麻烦的,你好好歇着吧。”说罢,夏也舒飘逸地离去。
孙舒见夏也舒离开了,便在床上躺了一会。突然间他猛地坐起来,烦躁的根本就坐不住,起来在地上来回踱步……
“我师兄呢?”天黑后来给孙舒送药的夏也舒见不到自己师兄,急切地来见常琨,责问道,“你是不是又把我师兄关起来了?”
“天地良心啊,姑奶奶,我一天到晚忙得很。你作保把你师兄从大牢接了出去,那就得你负责。你师兄不见了,应该是我管你要人,怎么反过来了,变成你管我要人了?”
夏也舒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常琨赶快把情况报告给了李存真知晓。
“孙舒不见了?”李存真问,“岛上找了没有?也许是孙大夫给谁看病去了,或者一个人内心烦闷去江边散步去了?”
常琨说道:“我派人找遍了,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有人看见这家伙快步走出了自己的帐篷,然后跑到了江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了去,一个猛子就扎长江里边去了。”
“啊?”夏也舒听了常琨的话惊叫一声。
“怎么?夏大夫,难不成是孙大夫不堪受辱,自尽了吗?”李存真忙问。
“不……不……不会的,我师兄江南人士,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好得很。”
常琨气愤地说道:“这么说是游到对面去了?”
李存真说道:“不要这么早下结论。”
夏也舒却说:“我师兄矢志抗清,绝不会给清狗卖命的。”
常琨气愤地说道:“夏大夫,那你说,他一个猛子扎长江里面去了,是去干什么去了?难不成是去摸鱼了吗?我跟你说夏大夫,如果一会你师兄又上了岸,可别跟我这么说他真的是去捞鱼摸虾去了,我常琨脑子里面没那么多水,不信这一套。”
夏也舒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章 孙舒逃走2
李存真一拳捶在自己的手心说道:“如果他当真去了对面,奸细就肯定是他了,咱们的事情这家伙肯定会竹筒倒豆子,我想肯定是因为我们即刻就要启程,这姓孙的怕耽误了情报,急急忙忙跑过去送信去了。满清缺少战船,想要攻打崇明和舟山并不容易,我们暂时不必担心清军来攻。只是如果满清知道我们要去厦门,恐怕会事先通知达素和李率泰,这样一来福建的满汉八旗和绿营为了积蓄力量可能会推迟决战的时间,国姓爷现在急需一场大胜稳定军心,如果就这么拖下去,怕是日久生变。我们得立刻启程才行。务必赶在消息传到福建之前,打击八旗。”
常琨说道:“大头领,不如让我带几个弟兄去对面把孙舒挖出来。”
李存真看了看夏也舒,然后对常琨说道:“也好,但是最好能把人活着带回来。”
常琨点了点头。李存真把常琨拉到一边问道:“你听说过马逢知没有?”
“苏淞提督马逢知,是个人物,我当然听说过。”
“满清怕是不会放过他。毕竟国姓爷攻打南京的时候马逢知首鼠两端,企图从中渔利。满清德性向来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现在怕是满清要收拾他了。我走之后,你们快点行动,如果满清果真要收拾马逢知你们得把马逢知救出来,促使他反正,他手下有几万人马绝不可小看。这个事比孙舒的事情重要多了,孙舒是只笨鸭,马逢知却是麒麟,你得仔细点。”
“好的老大。”
“我此前嘱咐你的事情你办了没有?”
“联络山东于七的人早就出发了,去云贵、湖广的人也早就走了。只不过山高路远现在还有没有消息。”
“派去广东、福建的探子出发了吗?”
“出发了。”
“嗯,很好!”李存真点头表示应许,又问:“张煌言你找到没有?”
“还没有,但是我总觉得这个苍水先生要是知道舟山在我们手里会自己寻来的。”
“等着他自己找上门来可不行。苍水先生我有大用。”
“老大你放心,我肯定玩命的去找。”
“如果你觉得力不从心,你就让白驹帮你,他虽然实在了点,但是总算还有点能耐。”
“白驹有点傻气,不如辣姜!”
“辣姜?”李存真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不然你就自己多发展几个得力干将。以前在南洋地面上混,你自己一个人就够了。现在摊子大了,你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对了,吴六奇那边你派探子了吗?”
“派过去了,老大你不是说玉矶可能在那边吗?我一早就派过去了。”
“好!这狗日的吴六奇必须得收拾……还有叛徒苏利和许龙……”
常琨在李存真面前狠狠地挥了挥拳头说道:“叛徒都该死!”
李存真和常琨两个人正在交谈,夏也舒在一旁说道:“大头领这一次不是要去攻打宁波吗?怎么又说要去厦门了?”
常琨回头说道:“本来是要去攻打宁波,现在可好了,只能去厦门跟满清血拼了。都是你师兄一个猛子扎出来的。”
夏也舒满脸通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李存真看了看常琨微笑着小声说道:“你可是撒了个大谎。”转过头来又对夏也舒说道,“夏大夫,我知道你对你师兄情有独钟。本来的嘛,你们二人郎才女貌,可以说是天作之合。但是人各有志,他如果果真去投了满清只要没出卖我们南洋义军也不能强求他回来。到时候,如果夏大夫有心,你可以放心,这里没有别人,我会送夏大夫过江去和孙先生团聚,决不食言。”说罢,转身便走。
背后传来夏也舒的声音:“大头领太小看小女了,矢志抗清绝不是一句空话。”
李存真回头拱手说道:“夏大夫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毕竟满清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天下。你一个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那孙大夫去了满清那边,现在在大家看来才是正道,我们本就是海盗,海里来海里去,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常被看不起。想来结局如何是不清楚的。孙大夫其实走的是正道,毕竟脑袋上虽然留着一个辫子,却还是有安稳的日子可过,一个老百姓还能图什么呢?你放心,只要他没有出卖我们我们,或者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看在夏大夫的面子上我等绝不追究。无非就是去满清那边过日子嘛,完全可以理解。”
“大头领以为我也会投靠满清去吗?”
“我从来没说夏大夫是去投靠满清,我是说夏大夫是去投靠师兄。这不是一个概念。”
夏也舒还要说些什么,李存真却不听他说,转身和常琨一起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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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山是满洲镶黄旗人,银山大战的时候巴勒山跑得不够快没有抢到马。管效忠弃军,满汉八旗乱哄哄滚下银山的时候,巴勒山又被绊倒,好不容易才没被踩死。从泥水中爬起来之后没跑多远,就被人一脚踢翻在地,活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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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山被抓,自问必死无疑,明郑军队从来不留满人俘虏。可是后来他却发现,自己不是被明郑捉住而是被另外一伙海盗给捉住了。他仅不用死,还被好吃好喝地养了起来。巴勒山就这样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同为俘虏的正红旗大兵萨哈林是他的狱友,两个人脾气相投,一来二去便熟识了。这一天他凑过来跟巴勒山说:“巴勒山大叔,不怕你笑话,我真想一辈子呆在这不出去。”
“咋地?你还想一辈子当俘虏啊?”
“那倒不是。”萨哈林说道,“只是俘虏营里面好吃好喝地供应着饮食,没有人责骂我,也没有人打我,更用不着给人低头哈腰地当奴才,你看看那些李贼……李军的士兵跟咱们说话也挺客气,而且每次给我打饭量都足。当俘虏也挺好的,不用站岗值班,每天睡觉都睡得安慰。前两天有个好心的人还给了我一根烟抽,老实说呛得慌,但是总算然我见识了一回香烟。所以我跟你说,大叔,有时候我还真的希望干脆一辈子就住在俘虏营算了,如果出了俘虏营恐怕又要自己另谋出路。”
“另谋出路?”巴勒山哂笑一声说道,“你能有啥出路?”
这句话一问出来,萨哈林立刻就低了头。
第三章 两个俘虏1
巴勒山继续说道:“小林子,你别忘了,咱们是满洲人,能干什么?朝廷早就下了旨意了,咱们满人世世代代都得当兵。咱们这些人就是主子的奴才。朝廷不允许咱们有别的营生。不要说咱们得当兵,你以后有了儿子你儿子也得当兵,这就是咱们满人的命。”
萨哈林说道:“所以我说我不想出去了。咱们拼死拼活地当兵,每个月拿几个钱?我记得那差不多是八年前了吧,那个时候我才二十,看着那些护军和前锋营的,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饷,后来又加到了三两,羡慕得不行不行的。我做梦都想进前锋营。我那个时候感觉三两银子可真多啊。其实呢?哼!也就不多说了。我现在每个月一两五钱的银子,我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就这样,一两五的银子勉强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三两银子打发一下我这样的光棍还行,可是巴勒山大叔你就不一样了,你有老婆有孩子,咋办?朝廷还不让你们做别的营生,你日子比我苦。按理说你更应该想呆在俘虏营啊?”
巴勒山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刚一进俘虏营的时候他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命,后来发现能活下去了,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妻子以为自己死了家里生活太苦受不了会寻短见。但是,再想想自己的岳父没有出征,怎么也能照应一二便不再担心了。在俘虏营里住了这么多天,舒服得紧,鬼才想出去呢。只是,自己能不出去吗?
“别做梦了,小林子,你是满洲人。你不出去你去哪?难不成投南蛮子尼堪吗?他们早晚得完蛋。”
“完蛋也行啊!”
“啊?”巴勒山十分紧张,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也没别人便训斥萨哈林说道,“你这话可不能瞎说,在我这里说一说,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胡说啊?”
萨哈林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叔,你怕啥啊?满洲现在还有多少男丁?难不成就因为说了几句屁话就给砍头了?这又不是前几年了。其实,当个强盗也挺快活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金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算死了,总算是也快活过。你想想咱们以前在江宁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世世代代当兵也就算了,毕竟我也不会别的营生。以前据说我爷爷特别擅长养猪,能赚不少钱呢,但是没教过我阿玛,我爷爷一死啊,这门手艺也就失传了。我就不明白了,逼着咱们世世代代当兵也就算了,为什么咱们满人就不能自由走动,就只能在满城之内走?天下不都是咱们的了吗?汉人能到处溜达,咱们满人就偏偏不能。出门稍远一点就要向上级打报告,逾期不归者将会以逃旗论处。这特么还不如在关外自在呢。我小时候听我阿玛说,到了冬天他就去撵野鸡,只要跑的快,就能追上,野鸡那玩意飞一会就累了,得落下来,只要撒开两条腿就能抓活的。春秋的时候去打狍子,狍子傻了吧唧的,只要一吓唬就跳泥地里了,陷在里面出不来,一棒子打晕扛回家,能吃好久呢。一想起来,我真羡慕我阿玛,他还打过狍子。我呢,天天在那么大点一个满城里面呆着,就跟坐牢一个样。我犯了什么罪?自从顺治十四年我来江宁算起,这一次被李贼捉了去,反而是我走的最远的一次了。我看过了长江,看过了崇明,看了那么高的大帆船,算是开了眼界了。我琢磨着我就算这个时候死了也比在死银山上强,见过世面了。唉,还是当主子好啊。主子们潇洒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哪个娘们就睡哪个娘们。咱们呢?你还行,有老婆有孩子。你看看我,这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也没有,要不是我定力强,妈的,母猪我都要推倒了。”
“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萨哈林好像突然来了脾气,说道,“从龙入关是好事,这个我知道。我爷爷,我阿玛都是百战余生的勇士。特别是我阿玛,当年可是先帝爷的白甲,白甲!入关的时候抢到了不少的好地,数百包衣耕种着。想来该有好日子过了吧,可结果呢?唉,我阿玛是个勇士,为人手狠了点。包衣稍有点懈怠,我阿玛就棍棒相加,其实这也没什么,当年我阿玛练武就是我爷爷一棍一棍打出来的,我也是,我的武功也是我阿玛一棍一棍打出来的。偏偏这些汉人不服,逃得无影无踪。田地荒芜,粮食歉收,有一年我们家都揭不开锅了,不得不卖地才勉强渡过冬天。后来我阿玛战死了,剩下我和我额娘,孤儿寡母的,生活那叫一个艰难。好不容易挨到我长大了,能当兵了,结果呢?每个月月饷才特么一两五,就这么点钱,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呢。终于,我额娘也走了,治病的药钱我都拿不起。”说道这里,萨哈林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我额娘苦啊,早年丧夫,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儿子大了以为有好日子过了吧,结果偏偏害了病。我这个当儿子居然没钱给额娘治病,只好去管主子借,结果主子可好,三棍子就把我打出来了。我抱着我娘就这么干挺着,大冬天啊,终于,我额娘走了,就在我怀里走的。我不孝啊!”
巴勒山看着泣不成声地萨哈林,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林子,你额娘得的不是病,那是命啊!咱们都是主子的奴才,主子借钱给咱们那是咱们的福分,不借钱给咱们那是本分,你不能怨主子,不能这么想,小林子,你这么想……”巴勒山贴紧萨哈林说道,“是要出事的,出大事,以后可不要这么想了。”
思路客
萨哈林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问巴勒山:“巴勒山大叔,四年前江宁八旗闹事你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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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问问还有人看吗?
第四章 两个俘虏2
“知道!”巴勒山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这事还能不知道?和你说的一个样,还是因为军饷的事。这事当时我也参与了。不闹不行啊!”巴勒山掰着手指头给萨哈林算,“护军那是啥?那是摆牙喇!前锋营是啥?那是摆牙喇中的摆牙喇,要不怎么能进前锋营?就这样,一个月二两银子,你也知道,后来……哎呀,好像是顺治十二年吧,终于涨月饷了,妈的,等了这么多年涨了一两。三两银子除了吃饭,还要自己购买军马,置办马具、盔甲兵器。不欠一屁股债就不错了。那可是护军和前锋营,咱们呢?一个月一两五的月饷,一毛也没给涨。老少爷们当然有情绪了。他们绿营汉兵能随便溜达,还有自己的营生,打仗出工不出力,有事就找满洲大兵,送死的事全是咱们的。这一次,银山大战不也是咱们满兵在最前面?汉八旗和绿营有什么用?就他妈这个样,月饷居然也有一两五钱。凭什么,凭什么?弟兄们当然有情绪了。事情闹到喀喀木主子那里,没个说法。最后闹到皇上那里,结果皇上说让咱们再忍一忍,只要有钱了就一定给涨月饷。”
“这不扯淡吗?”
“谁说不是呢?”巴勒山继续说道,“等了那么多年,护军和前锋营给涨了一两,咱们这样的一毛没涨。再等?等多久?老少爷们继续闹,最后我听说皇上、皇后、太后每人拿出了一万两银子来,给天下的满兵分了。”
“巴勒山大叔,你分了多少!”
巴勒山伸出小拇指,用大拇指点着指尖说道:“五钱银子。怎么?你没分到?”
萨哈林说:“那个时候我在山东,正在打仗呢,闹月饷的这个事是听说了,可是我们一分钱也没有。不过也没什么,有仗打,就有得财发,弟兄们自然就没在乎那个。但是话说回来了,三万两银子平分到每个人手里,能有多少,能够干啥的?”
“是啥也不够,不过总算是得了点钱,这事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巴勒山大叔,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天底下养活了那么多汉兵有什么用啊?打仗不行,抢功劳一个顶两个。我就不明白了,朝廷花那么多钱养他们干啥?”
巴勒山听了笑着说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天底下还是汉人多。这些绿营其实是老爷兵,都是前明的兵将,有六十万呢。朝廷怕这些人哗变,不得不花钱养活他们,明白吗?就是花钱买太平。要不然,咱们怎么十年了一毛钱的月饷都没涨?让这些汉兵给吞了。”
“太不公平了!”萨哈林说道。
“所以说,朝廷就默许咱们满兵自由劫掠,这叫做自负盈亏,明白不?要不然咱们怎么可以这么横,可以随便使唤汉人,进到汉人家里面吃喝朝廷也不管?都是朝廷默许了的,没有钱还不得给点待遇?”
萨哈林叹了一口气说道:“巴勒山大叔,你看看这李军的士兵人家就过得挺好的。你知道吗?我问过一个当兵的,人家的铠甲和器械都是他们的大头领给准备的,这群人一分钱的月饷也没有,但是打仗抢到的东西全都归自己所有。”
“真的?”
“嗯呐呗,可不是咋地?”萨哈林说道,“不像是咱们抢到的东西得先孝敬主子。而且,我听说那是以前了,现在已经颁布了什么政令了,不让随便抢了,特别不准抢老百姓,也不准搜俘虏腰包,除非有上边的命令。现在他们最普通的战兵一个月的月饷有四两。”
“啊?四两?”巴勒山问,“那当官的呢?”
“我问的不详细,但是我听说,巴勒山大叔你这样的勇士,一个月是这个数。”萨哈林伸出食指和拇指,掰开给巴勒山看。
“八两?”
萨哈林点了点头说道:“这还不是最高的,我听说还有一个月二十两的呢。”
巴勒山听了两眼直冒金光,转而又黯淡了下去,说道:“二十两二百两又能怎么样?咱俩是满人,难道还要要去汉人那边当兵吗?你听说了没有?”
萨哈林问:“听说什么?”
“用不了几天咱们就可以回江宁了。听说是蒋巡抚给李军使了银子,我听说是两百万两,把咱们买回去。”
“两百万两?”
巴勒山点了点头。
“妈的!用这些钱跟李贼做交易,也不说给咱们涨月饷!”萨哈林抓了一块泥土,狠狠地砸在地上,愤恨地骂道,“真是一群贼,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贼,难不成还要我们感谢他们吗?”
巴勒山叹了一口说道:“行了,小林子,那些银子就算不给李存真也得给皇上,反正落不到咱们的口袋里。咱们就是奴才,能活命就不错了,你想想银山上死的那些兄弟吧,咱们还活着就该谢天谢地了。”
听了巴勒山的话,萨哈林默然无语,缓缓地松开手,他手中还没有扔出的土块缓缓地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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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巴勒山和萨哈林等人终于被释放了。萨哈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俘虏营,临走的时候,负责守卫的人还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没事,回家才好呢,我都想回家。你就别垂头丧气的了。来,这个你拿着。”说着递给萨哈林一个纸包,萨哈林打开一看,居然是二十只香烟。萨哈林强忍着鼻子上来的那股子酸劲,低声说了句:“谢了!”那守卫点了点头,笑着送萨哈林等人出来。来接他们的正是蒋国柱。
很快,巴勒山、萨哈林等二百多被释放的满洲兵被带到了喀喀木面前。喀喀木端坐中央,旁边侧位坐着的人正是梅勒额真玛尔塞和噶褚哈。
喀喀木看着跪了一地的满兵清了清嗓子说道:“都起来吧。都是自己家里边的人,我也就不用客气了。我废话也不多说了。你们是从李存真那里救出来的。不过,你们要整明白一件事,你们不是被伪明俘虏了,你们是被……是被……这个这个……盗寇……不对,不应该说是盗寇,应该叫做绑匪……对,绑匪,让绑匪给绑票了。”
第五章 甘辉归来
“好!”喀喀木说,“按照你们所属,以后你们该去哪还是去哪,也不用我多说。这一次有别的事,特别是两黄旗的,这一次你们就跟着噶褚哈主子走,两百旗的你们可能要去明安达礼大人那里,其他的就跟玛尔塞主子。你们都要尽心办差,明白吗?”
喀喀木的话说出来后本以为会听见一句“喳”,结果却是场下默不作声。这个时候巴勒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奴才想问问,这一次跟噶褚哈主子去哪里?奴才这会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看看……所以……所以奴才想问问……”
“还问个屁啊!回什么家,你家不就在满城里面吗?难不成还会飞了,什么时候回不在那?”噶褚哈说道,“这一次事情紧急,我和玛尔塞、明安达礼大人必须赶往宁波。我们得到可靠消息,李贼南下意图攻打宁波。我们必须赶快去宁波支援。”
萨哈林一听又是去打仗,心中窝火,说了一句:“噶褚哈主子,宁波不是有绿营吗?他们这群汉兵拿着朝廷的俸禄,都是吃干饭的吗?连个李存真都拦不住?”
萨哈林这句话一说出来,场下的二百多满兵顿时鼓噪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噶褚哈听见居然有人敢顶撞他,心中发怒,又见这群奴才居然嗡嗡起来不想去宁波,顿时怒气上涌,骂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让你们去哪就去哪,哪有这么多废话?都想死吗?”
兴许是被噶褚哈的一句话镇住了,兴许是长期以来慑服于权贵的威严,二百多满兵顿时就没了声音。
玛尔塞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旗的?”
“奴才萨哈林,正红旗的。”
玛尔塞大吼道:“来人,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巴勒山赶快走到跟前跪下磕头说道:“主子,开恩啊!不要说五十棍子,我们这些人连日来受了些苦,怕是三十棍子都挨不下去了。”转头又对喀喀木说道:“将军大人,喀喀木主子开恩啊。萨哈林向来勇猛,这一次受辱心中不甘,他看到汉兵不为朝廷用命心中气恼,这才说了几句错话。请主子们看在萨哈林多年以来征战的分上,看在九死一生的份上,给条活路啊!”
这一番话说出来,玛尔塞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是啊,人家九死一生回来了,没死在汉人手里,难不成要被自己人打死吗?他回头看了看喀喀木,喀喀木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玛尔塞会意转回头来说道:“拖下去,打十五板子,叫他再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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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岂有此理!”郑成功一巴掌拍在几案上大骂道,“辫虏欺我太甚。八闽大地乃我兵粮所出之地,如今遭清狗肆意践踏。这个达素,大军过境周围三十里全部被掠夺一空。不仅拆毁房屋,掠夺牲畜,命汉民供应酒肉,还抓了十几万的男子充作辅兵。把满洲大军比喻成蝗虫过境一点也不过分,诸位将军可有良策?”
右武卫将军周全斌上前建议:“国姓爷,以属下来看,这达素骄纵轻狂正可以利用。”
“如何利用?”
周全斌说道:“我们以一直奇兵乘坐海船远赴闽北佯装攻打重镇罗源,此时达素必定认为我军这是牵制其向厦门移动的招数。如果达素来救我们就中途设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达素不来救我们就趁机攻占罗源,当真牵制辫虏向南移动。”
“好!”郑成功说道,“此为妙计,何人可以领军?”
周全斌说道:“某不才,愿意前往。”
郑成功看了看周全斌,这是一位刚猛的将军,多少次战役都身先士卒,特别是这一次江宁大战,破瓜州,战银山都多亏了他。只是罗源一去甚是凶险,郑成功已经失了甘辉、余新、林胜、万礼等诸多大将,再不想失去周全斌了,因此犹豫起来。
周全斌却大声说道:“国姓爷,我若有失,请斩我头!”
郑成功看着周全斌坚毅的目光,点了点头。
不久,达素便听闻明郑进攻罗源的消息,罗源乃是重要通道,罗源若失将大大减缓清军南下的速度。如果明郑在满兵的全力一击之下败得不够快,败得不够惨,那是决计说不过去的,毕竟皇上连护军都交到自己手上了,岂能有半点闪失。思量再三,达素决定分兵援救。然而,正好中了周文斌的埋伏,清军先头部队被歼,正黄旗二等轻车都尉永贵、正黄旗汉将郭汝龙被杀。等到清军重新集结再次攻打罗源的时候,周文斌早就乘船南下厦门汇合大队去了,清军干吃了一个哑巴亏。
郑成功对于这次成功的伏击非常满意,连连夸赞周文斌勇武。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来报:“启禀国姓爷,甘辉和余新两位将军回来了。”
“谁?”郑成功感觉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回来了?”
“国姓爷,是甘辉和余新两位将军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千多将士。”
听得是甘辉回来了,郑成功立刻双唇哆嗦起来,问道:“在……在哪?”
“就在帐外,是否要宣进来……”
郑成功没等小校说完话立刻夺门而出,疾步走出来一看。那高大威猛的三十多岁的汉子不是甘辉又是谁呢?
明郑中提督甘辉,南明崇明伯,抗清英雄。明朝天启六年,即公元1626年,生于福建海澄,也就是后世的福建省龙海市,孤儿,家中一贫如洗。甘辉年少时为人重义任侠,好打抱不平,因此遭族长迫害,流浪于漳州、石码、海澄等地,不敢久居乡里。南明隆武二年,公元1646年,郑成功在南澳起兵,甘辉来投。永历二年四月,明郑军攻同安,甘辉出头阵,阵前单挑有“一点枪”之称的满清守备王廷,两条枪斗了十二回合,甘辉一枪刺王廷于马下,攻克同安。从此甘辉以骁勇善战闻名郑军。此后历任亲兵镇,中提督,在海澄之战中击败固山额真金砺,单枪匹马追金砺二十余里,杀摆牙喇十五人,最终虽未俘获金砺,但是把金砺吓得心颤胆裂,没多久就死了。
永历十三年五月,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明郑北伐。明军与清军大战于瓜州,歼灭清将朱衣祚军万余人,后又在银山歼灭管效忠率领的满汉联军一万七千多人,历史上管效忠仅以身免。得镇江之后,甘辉向郑成功建议说:“瓜洲、镇江是满清漕运咽喉要道,只要坐镇镇江,阻断瓜洲,凭借强大的水师,清军山东之师即便尽数南下也奈何不得我;据守北固,则两浙之路不通。如此一来,江宁可不劳而定矣。”岂料,郑成功不听,率师径攻南京,南京守将郎廷佐约期投降,郑成功昏聩许之。甘辉复建议早攻,勿中敌人缓兵之计,郑成功还是不听。
不久之后梁化凤由南京仪凤门穴城偷袭,前锋镇大将余新仓皇应战,失手被擒,全营皆殁,形势大变。二十三日,清军大队抄出观音山山后,直冲左先锋杨宜营,铁人队往援,山高不得上。清军从山上往下逼,郑军势蹙大败。郑成功见情势不对,借口调水师竟然先跑了。甘辉负责断后,几次打退清军的进攻,特别是大败喀喀木的满兵。后来梁化凤率绿营压上,甘辉人少不敌,只能突围。且战且退,绿营兵紧追不放,甘辉身中三十多箭犹然死战,刺杀清兵八十多人,遭到冷箭突袭,马被绊倒,不幸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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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甘辉奋力断后,明郑军哪有那么容易从容上船撤退,非得败得更惨不可。清人都说正是因为有甘辉的奋力死战才使得明郑军虽受挫可全军犹在。在原本的历史上,甘辉被押到南京慨然不跪,英勇就义,其豪迈之气为清人敬佩。然而在这个时空里,李存真横空出世,哪里由得满清骄横。摆出“幻月阵”,导致“一代名将”梁化凤香山覆军。郎廷佐等人惧怕李军报复,没有对甘辉、余新轻举妄动。事实证明他是明智的,否则李存真非活扒了他的皮不可。事实证明,由于李存真的出现,甘辉的苦逼人生跌跌撞撞三十多年仍然没有走到尽头。甘辉逃出生天,辗转回到厦门。
“你……你……你……”郑成功眼圈霎时红了。当时如果还有一丝希望,他又岂会脱身下船?见了甘辉,郑成功又是激动又是羞愧,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你回来了?”
甘辉率领一千多人跪倒在地,甘辉抱拳行礼,激动地说道:“国姓爷……国姓爷……托国姓爷的洪福,末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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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朋友说这一段是低潮,还确实是,谢谢提醒。可惜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铺垫一些。高潮马上就来了。
第六章 声南击北1
中提督甘辉、前锋镇大将余新和一千多郑军将士奇迹般地回到了厦门,这让北伐南京铩羽而归原本士气低落的郑军士气恢复了不少。
甘辉对郑成功说起李存真很快就会率领舰队南下,要与其一同抵御达素的进攻。
郑成功心中纳闷,这个李存真真能这么识大体吗?果然,甘辉说道:“这个李存真想要从国姓爷这里要点东西。”
果不其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什么?”郑成功问。
甘辉说道:“李存真说自己能搞来茶叶、丝绸和瓷器,他想卖给国姓爷。然后从国姓爷这里买去火药和弹丸,最重要的是要一种什么钢材,好像也不是很困难。”
“这么简单?”郑成功问道,“如果他有茶叶、丝绸和瓷器,卖给谁不行,偏偏要卖给我,所图何事?就为了火药?”
甘辉说道:“李存真希望借着国姓爷对日的商路,往日本卖鸦片。而且他说得很清楚,只卖鸦片,别的东西全都卖给国姓爷,由国姓爷决定是不是卖给日本。他还说鸦片生意可以分给国姓爷百分之十五的抽头。”
这就对了嘛。郑成功心道:我就不相信这天底下能有无私的人。“对日贸易本来就已经答应过他一次了,银山大战他也是立过功的。先不说这一次对付达素的事情,对日贸易他要分润一二没什么不可以的,至于那个什么鸦片生意,我们怎么好占人家的便宜,一分钱抽头也不要。”
“国姓爷英明!”
郑成功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如果李存真果然来助战,对日贸易自然更可以方便。”
“李存真说他跟英国人有联系……”
“英国人的德性我自然知晓,他们曾经一次性卖给老王爷一百门火炮,为的是什么还用说吗?李存真缺少钢材,火枪打不响,可以让他自己来我们这里选钢材,你去看看那个钢材是哪里来的,自然可以卖给他,送他些也无不可。”
“国姓爷大仁大义,属下佩服。”
达素在罗源的失败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三月,达素抵达泉州,开始策划对郑成功大本营厦门岛作最后的总攻。达素南下的时候,集合了华北满洲八旗的大部分主力约有一万五千满兵,一路行来,至泉州汇合汉八旗,其披甲兵达四万多人。
达素打算汇合浙江、福建和广东三省的水师对郑成功的水师实施围剿,一方面打算利用八旗陆师的优势,想办法登陆厦门岛对郑成功的老巢来个犁庭扫穴。但是在做这些之前,达素还是使用了满洲人最擅长的招数,用间。不过,达素的能力远远不及皇太极,又急于求成,他找来找去找到了郑成功的厨师张德,打算寻机毒死郑成功。这种孤立的小把戏很快事泄,被郑成功乱箭射杀。
厨师下毒的计谋失败了,这并没有挫伤达素必胜的信心。四月,达素召集了闽浙总督李率泰,郑家降将施琅和黄梧商讨对策。
泉州达素大帐豪华气派,四个满清大臣凑在一起商议。
黄梧先开口说话了:“大将军,末将以为海逆朱成功不足为虑。只要大军长期驻扎在厦门金门对面,就能让海逆的大军无法远离根本,更无法去骚扰大清漫长的海岸线。郑家兵将很多如果他们只困守金厦弹丸之地,是不足以养兵的。相反,我大清地大物博,养兵百万不成问题,只要我们能够长期驻守在此跟海逆拼消耗,末将以为用不了一年半载海逆稳输。况且海逆攻打江宁,大张旗鼓,结果铩羽而归,全军士气低落,意志薄弱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我们驻防在漳州、泉州一代,时间久了海逆必然离心离德,来投靠我大清的何止少数?末将以为此为缓攻之计,关键在一个缓字,若是太急恐有不测。”
开玩笑!达素心中十分不快,心道:皇帝陛下将京师的护军和前锋营全都交于我手了,现在护卫皇上的是蒙古骚鞑子,还要让皇上等多久?我们二十万大军到此就是为了让你黄梧使用缓攻之计的吗?达素大声地斥责道:“意志薄弱者?黄将军你是说你自己吗?”
这一句话把黄梧说得满脸通红。黄梧也是血气方刚的人,缓攻之计实在是万全之策,完全是为大清考虑才献上此计。不过,虽然黄梧心中恼怒,可达素毕竟是安南将军又是满人,他只不过是郑家降将,两人地位悬殊黄梧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当下低头不语。
达素也看到黄梧一脸的不快,可是他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有多少人?二十万大军。”达素伸出四个手指头说道,“其中披甲兵就有四万!聚积在漳州的水师战船多达一千六百艘,大船数量更是海逆的三倍。如此雄兵还要缓攻吗?海逆此前在江宁折戟,陆师精华损失殆尽,除了铁人军主力尚在,其余的百战精锐十不存一。我观朱成功就像一条打了败仗的狗,如果有个一年两年舔舐他的瘸腿,说不定实力就恢复了。到了那个时候如何可下?”
“大将军说得太对了!”施琅大声地赞成道,“末将以为应当速攻!”
“哦?”达素甚是欣喜,“施琅将军有何高见?”
“末将以为大将军所言都是金玉良言。此时正是应该迅速瓦解海逆的时候,如果耽误时间,该攻不攻,定然会错过良机。”施琅说道,“黄将军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策反海逆大将这确实是正道。而且我已经在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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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率泰听了十分惊讶问道:“不知道是哪位将军要弃暗投明?”
施琅说道:“正是高崎守将陈鹏。”
“可靠吗?”李率泰问。
“绝对可靠!”
达素大声说道:“好,非常好!施琅将军真是国之栋梁啊!此次剿匪,施琅将军有何良策?”
施琅摊开海图,四个脑袋赶快凑到了一起,施琅指着上面的厦门岛说道:“大将军,总督大人,末将以为此次攻夏可以分为两路人马,一路在南一路在北。南面聚积大船为佯攻,北面为真攻,高崎就在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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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几天单位超忙,存稿都是后面的,厦门存稿没有。无奈开会时用手机写的,可能有不少错字,请见谅。
第七章 声南击北2
施琅继续说道:“末将计算过了,聚积浙、闽、粤三省水师,战船将近两千艘……”
施琅才说到这里达素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广东的水师就不要再想了。尚可喜……平南王……我看他是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我几次去书要求广东派兵参战,可是他拒绝让手底下最有分量的碣石总兵苏利、饶平总兵吴六奇、南洋水师副将许龙参加会剿,就派过来了一些小鱼小虾参加此次大战。”
听达素这么说,黄梧心中一惊说道:“郑氏地小人稠,广东的潮、惠地区,是郑氏集团最重要的粮食来源地,因此广东特别重视水师建设。这三镇水师与海逆交手多年,深谙海逆水师的作战特点,是对郑氏极具威胁的力量。如果想要彻底击败海逆,还请大将军无论如何都要请得尚王爷放人啊。”
“算了吧!”达素说道,“现在我们的人将近二十万,战兵四万,战船一千六百多艘,就算没有广东三镇水师,凭借满兵的战力打败海逆摧枯拉朽。只是圣上慈悲心肠,叮嘱我要好好看顾护军和前锋营,不然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劲做准备,直接冲到厦门岛一番砍瓜切菜也就是了。”
黄梧见达素迷信满兵战力,失去一处奥援深感颇为可惜。
施琅想了想觉得即便广东三镇水师不来,击败郑成功也不在话下,当下便点了点头说道:“即便没有广东方面的援助,末将以为击败海逆至少也是有九成胜算的。”
达素笑了笑说道:“有了广东能再加一成吗?就他们那些烂人烂船……哼……我看还是算了吧。让他们好好在广东趴窝,看看能不能鸨出鸡崽子来。”
施琅继续说道:“末将以为,海逆虽然在江宁败北,但是水师主力尚存不容小视,如果我军和海逆拼消耗得不偿失,好在他们的陆师遭到重创根本就不是我军对手,只要我们上了岸郑家的那点兵将势必一股荡平。所以末将思量以南路为佯攻,我们可以将四百艘战船全部配备给南路以其中的大船一百艘开路,出泉州、海澄攻厦门之南吸引海逆水师主力向南。这样一来,北路的海面就被空出来了。我军却要把主攻方向放在北路,北路又可以分为两队,一路出同安县向东,另外一路则由这里……”施琅指着海图说道,“由东北方向南,两路一起夹攻厦门。末将考虑以温州、台州的绿营水师的斗舰为护航队,以精兵分乘短小轻快的哨舟,利用海峡狭窄的特点,瞄准厦门岛北的高崎做登陆点。一举就可以登陆滩头。加上陈鹏的策应,摆平厦门岛被的郑家兵将不在话下。”
李率泰听了大声笑道:“高见,高见啊!此为声东击西之计,高见!”
黄梧说道:“末将以为施琅将军的计谋可行。末将熟悉厦门的水文地理,以为可以在辰时四刻开始进攻,此时正是洋流退潮的时候,对于我军来说正好可以顺流而下。以大船为先,顺着洋流撞击郑家舰艇定然一举成功。北路海峡本就窄小,可以使用哨舟,哨舟轻快,顺着退潮时候洋流很快就能越过海峡,一举冲上滩头。”
“好!”达素一拳锤在桌子上说道,“就这么办。”转而得意洋洋地对众人说道,“看来今年我又可以在北京过七夕佳节了。”
说罢,满清四位大将一起欢喜大笑,
厦门方面。
顺治十七年四月三十日,春风早就已经吹过厦门,万物已然复苏。天地大海全都生机勃勃,蔚蓝色的天空就如同刚刚洗涤过一样,焕然一新。清朝大军几十万人囤聚在漳州、泉州,距离厦门近在咫尺。大战在即,郑成功仍然毫无惧色对参加南京战役的将兵进行赏罚,还严申赏罚条例,命兵科将条例一一抄写公布,务使上下牢记。
“诸位将军,清军虽然多可是却并不善于水战。这群人妄图重演崖山之战张弘范的那一套,实在可笑!”
甘辉说道:“当年蒙元的水军强过大宋,而如今清军虽多不过是一群旱鸭子,在海上怕是受不了颠簸,连自己胆汁都要吐出来。”
甘辉话落,众人大笑。
郑成功正色说道:“诸位将军,厦门乃是我们的根本,退后一步就是家园,就是父母妻儿。我军万万不能后退,这不仅关系到汉家衣冠,更关系到每一位官兵。身为男儿如果连父母妻儿都保卫不了不如去死。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跟辫虏拼了。”
林登、陈尧策、周瑞、周全斌等明郑大将全都挥舞着拳头大喊:“誓死保卫厦门,誓死保卫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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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方面。
满清的军事会议虽然开完了,可是达素经过思考还是认为不妥。便同李率泰商议。达素说道:“某以为施琅的战术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战术设计完全是当年皮岛之战的翻版,那一仗就是以汉人降兵正面佯攻皮岛,却以阿济格主子的满人主力从别处偷渡成功,一举拿下了久攻不克的皮岛,横扫皮岛几万大军,毛文龙孤心经营多年,到底还不是八旗劲旅的对手。”
李率泰问:“大将军的意思是……”
“我们原计划具体实施上其实无非就是声东击西。示形于南,而主攻北路。这一仗南路承担的责任最为重大,如果以汉人为先,等犁庭扫穴的大戏唱完之后,汉人岂能服气,便会说是自己打败了自己。施琅是个反复小人,黄梧是个卑鄙小人,如果让这两个小人担任主攻怕是日后就会如同张弘范一样洋洋自得。依我所见,干脆就让这两个人在后面跟着往前冲就是了,不是有八桨的小船吗?正好适合这两个小人,就让他俩在后面呆着去吧。南路是关键,就由贤弟你来率领,以满兵在前,烘托出主攻气势,这么一来更可以把郑成功的主力舰队吸引过去,将北路主攻的阻力减到最小。大陆距厦门岛北仅相隔三十里的洋面,一旦全速闯过这一段,抢滩上岛,则大功告成。郑氏陆军元气大伤,江宁惨败,他就连崇明岛上的三千民团都对付不了,岂是满洲禁旅的对手?北路由我来率领,施琅就跟着我走。我们这一路则是以汉兵为先。其实就是让投诚的这些汉人南蛮子水军为前锋,冲开海逆的海军,然后送八旗劲旅登岸即可大功告成。此战其实我们在兵力和水面力量上都占据优势,厦门岛北面虽然防守严密,可是内部不是还有个奸细陈鹏吗?有他的策应,必定成功。”
李率泰点头称是:“大将军说得没错,施琅和黄梧这两个家伙就应该在后面的八桨小船上呆着。”
第八章 一腔热血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唐朝大诗人李贺的《雁门太守行》很好地诠释了大清顺治十七年五月南明朱成功面临的危险境地。
甘辉、余新归队,郑成功颁布严明的赏罚命令,终于激起了厦门郑军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士气很快恢复起来。面对几万军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1279年崖山海战以来汉族与异族规模最大的海战就要拉开帷幕。然而,清军对明郑士气的恢复不屑一顾,对于他们来说此战毫无悬念的是满清必胜。
顺治十七年,五月十日。清军饱餐一顿,全体上船。然而,临到出战,达素对最开始的计划做了微微调整。清军原计划是南路水师配载汉兵,北路配载满兵。但在实战中却改变部署,南路前锋大船一律以满兵在前,北路则以汉军在前。
因为对清方来说,这样一场终结性的犁庭荡穴,只能由满洲兵承当绝对的主演,这将进一步巩固双方征服和被征服者的心理。满清兵分两路,南路作为牵制性佯攻,部署四百艘战船,其中大船一百艘,出泉州、海澄攻厦门之南,由李率泰指挥。达素则坐镇指挥北路的主攻,北路又兵分两支:以索洪的镶白旗等满兵自同安县向东、而赖塔则率护军自东北方向南一起夹攻厦门。他们以温州和台州的绿营水师的斗舰为护航队,满兵却分乘短小轻快的哨舟,利用海峡狭窄的特点,瞄准厦门岛北的高崎做登陆点。赖塔这一路以一部分汉旗兵为头阵,掩护后面的满洲精锐护军、前锋兵跟进。为保证运力,赖塔这一路使用船只两百四十艘。
上午八点,正是洋流退潮的时候。南路清军开始进攻,庞大舰群遮天蔽海而来。郑成功从望远镜中见到南路以满兵大舰为主便当即判断这是清军主攻方向,于是率领主力舰队前来拦截。
且说,南路清军水师第一波舰船满载满洲兵,船只全部刷着鲜艳的红漆。第二波则是汉军正红旗佐领郎赛的部队,一水的乌黑色舰船,最后一队才是黄梧的绿营,坐着矮小的八桨船跟在后面打酱油。此时,恰恰又刮起了大风,清军顺流击逆,风利舟快,瞬息而至,势大力沉,就要对着明郑军舰猛烈撞击。
“不好了,国姓爷,辫虏狡猾,他们精心测算了时辰,现在正是洋流退潮的时候。”甘辉大喊道,“怎么办?如果强行出击,我们的舰队难以保持队形就会被洋流卷起,搞不好会相互碰撞,零落四散,甚至会被卷到外洋上去。”
“全军抛下锚碇……”
“什么,国姓爷,这样一来我们就要承受敌舰的冲击了。”
郑成功没有去看甘辉,毅然决然地大声地喊道:“抛下锚碇,摆开一字长蛇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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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辉听罢,犹豫了两秒,这两秒堪称电光火石,他立刻明白了国姓爷的用意。原来,郑成功下令抛下锚碇,就是要静静等待洋流退去再发动攻击,可是这需要时间,需要至少三个时辰。
中提督甘辉稍一犹豫便面露悲愤地大声喊道:“抛下锚碇,抛下锚碇,一字排开!”
郑成功下令:“命令闽安候周瑞堵住海路,不准后退,全力奋战!”此时的郑成功已经红了眼睛,大声吼道:“五府主将陈尧策何在?”
“末将在!”
“你亲自去传达我的命令,你告诉周瑞和其所部官兵,他身后就是厦门,就是汉家的根本,就是父母妻儿,如果他后退一步,定斩不赦!”
“得令!”
闽安侯周瑞所部此时正好处于海门通往厦门港的航道上,此地航道狭窄,清军船只虽众却难以施展。只要在这里堵住清军就能静静等待洋流退去,但是闽安候所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陈尧策传令到来,周瑞说道:“还请陈将军回报国姓爷,我周瑞无才无能,唯有一死以报大明!”
话音未落,清军大船冲撞而来。此时的周瑞所部二十艘战舰已经抛下锚碇一字排开,只听得“砰砰砰”的撞击之声,二十艘明郑战舰成了后队郑成功主力舰群的防波堤,将潮水般涌过来的清军水师拦在堤内。
明清舰只相撞,清军纷纷抛掷铁链钉住郑舰,然后“炮矢齐发”的狂轰,周瑞座舰当即瘫痪。周瑞拔剑在手大声喊道:“汉家男儿们,我们身后就是父母妻儿,跟着我冲啊!”
众人一齐呐喊,杀向跳帮的清军。周瑞座舰瘫痪,陈尧策此时根本无法下船复命,当下见到周瑞部悍勇无比,受到感染,这位反正的将军“仓啷”一声拔出宝剑,大喝道:“杀呀!”跟着官兵一起扑向满兵。
早在顺治十二年,清廷为了提振对郑氏的海战士气,专门出台了一项奖励政策,将郑船按级别分为三个等次,第一个跳上一等船者,赏银二百五十两,相当于巡抚一年的工资,另赏云骑尉世职。以下依次递减,即使到第五个跳船的也有五十两赏银。即使是普通运兵船,首跳到第三跳也有八十到四十两不等的赏银。在重赏的驱使下,满洲旗兵极为疯狂。
“发财的时候到了!”汉军正红旗佐领朗赛大喊一声,第一个跳帮。满兵见了争先恐后接舷攀爬,就如同攻打要塞的丧尸尸潮一般。清军上船后疯狗一般见人就杀。明军毫不退缩,挥舞刀枪迎战。
闽安候与朗赛大战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陈尧策上前夹攻,战不三合,周瑞一剑刺入朗赛小腹,朗赛大叫一声捂着小腹向后跌倒,陈尧策赶上一剑结果性命,取了首级。朗赛的死反而让清军更加疯狂,满兵全都嚎叫着跳帮,挥舞手中的钢刀砍杀。闽安候结果了佐领朗赛后,率众与清军血拼,不知不觉身中三刀。清军人多,对闽安候形成了局部优势,周瑞身边的勇士一个一个的倒下。
“噗通”一声,陈尧策身中四箭,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距离周瑞仅仅二十米外的甲板上。正白旗前锋校鄂扎率领清军一拥而上,钢刀落下取了陈尧策的首级。此时的座舰上只剩下闽安候一个人了。
周瑞嘲笑般地看了看周围的清兵,嘴唇一抿,朝着清兵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旋即面色冷峻,仰天大吼道:“大——明——我——来——啦!”喊罢,扑向清军。鄂扎欺负周瑞身上有伤,挥舞钢刀与之对战,刀光剑影,堪堪三个回合,鄂扎被一剑封喉,鲜血喷出,死在当场。满兵见鄂扎被杀,凶性被激发,大呼报仇,冲杀上来。抱定必死决心的周瑞舞动手中宝剑迎战。他的这口宝剑是当年鲁王所赐,名叫“忠义尺”。当下周瑞挥舞手中的这柄忠义尺,剑影晃晃,连连刺出,飞在空中如同银蛇般乱舞,每过一处便带起片片血花。闽安候单枪匹马独斗满兵,打得凶悍的满兵连连倒退。周瑞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六分钟的时间内击杀辫虏真夷二十四人,刺伤十五人,其中六人手筋被挑断再也拿不得刀。可惜闽安候再如何勇猛也不过一人而已,寡不敌众,体力透支,被清军瞅准空档一拥而上,乱刀分戮。
南明鲁王系大将,苍水先生张煌言的亲密战友,闽安候周瑞血洒厦门,时年三十三岁。
有道是一腔热血勤珍重,洒下犹能化碧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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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南路血拼1
海峡航道狭窄,如果不清理明郑的“敢死队”,几百艘清军大型舰只组成的主力船队就无法通过。清军凶狡,计算精确。明郑猝不及防,战斗开始不久,便损失惨重。闽安候周瑞阵亡,五府主将陈尧策战死。但是士兵抱定必死的决心,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用二十艘锚碇的战舰,死死地堵住了清军水师。仅仅是击败周瑞就用了一个小时。闽安候周瑞所部官兵全部阵亡,无一幸免。
拿下周瑞,清军士气大增,对着明郑的其他战舰冲杀过来。清军南路指挥官闽浙总督李率泰狡猾异常,见到明郑军战船锚碇,便指挥清舰几艘围攻一艘。清军凭借着投诚的汉兵熟练的操船技术,对明郑军杨元彪、陈辉舰队展开凌厉的撞击。
由于明郑水师抛下锚碇,所以战舰之间无法配合,全都是孤军奋战。在这二十艘战舰后的郑军第二梯队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的战船被清军一艘一艘攻克毫无办法,此时他们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洋流平息,然后翻转。
满洲正白旗前锋校鄂勒布身先士卒,跳上孤军奋战的杨元标部下方左荣的铳船,明郑军在将领方左荣率领下拼死抵抗,舰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双方所杀相当。但满兵毕竟以多打少,方左荣及以下官兵寡不敌众全部壮烈牺牲。
此时战斗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渐入白热化。郑氏集团元老忠靖伯陈辉的坐舰高大华丽,目标显眼,六艘清舰围着陈辉座舰疯狂进攻。清军四面八方攀爬而上,一窝蜂的攻击,将陈辉及其所部围在当中。陈辉拔剑在手率一船之众与清军输死搏斗,两军短兵相接,杀得血肉横。鲜血将陈辉座舰洗刷了一遍又一遍,许多士兵站不住滑到,站起又滑到。七艘战舰上空飞矢标枪如飞蝗般你来我往。正蓝旗护军参领伊勒图凶悍异常,中箭后仍不顾一切率先跃上郑舰,砍倒郑兵一人,随即被愤怒的郑兵剁成肉酱,但满兵依仗人局部兵力优势,前仆后继的仰攻。周边郑舰迫于不得起锚援救的军令,眼巴巴看着陈辉孤船奋战。满兵像蚂蚁一般蜂拥而上,陈辉部下全都战死,他本人无奈退上大舰高耸的官厅,满兵随后杀入。
“陈辉,受死吧!”满兵大喊着挥舞刀剑杀向陈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陈辉点燃了身边早就准备好的火药桶。看到导火索呲呲地冒着火花越烧越短,冲在最前面的满兵吓尿了,由于不会游泳,他们纷纷转身往回逃。然而,后面的满兵并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在肾上腺素的强烈刺激下纷纷努力往前挤,两下顶牛动惮不得。
“哈哈哈哈!”看着满兵狼狈的模样陈辉得意地放声大笑。满兵见逃不了,翻身复战,杀向陈辉。就在这生死的一瞬间,陈辉双腿用力一蹬夹板,如同一条海豚高高跃起,在满兵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中,大笑着从官厅跳入大海,放在后世这是奥运会冠军级别的高台跳水。“轰隆”一声巨响,陈辉的座舰官厅被炸得粉碎,火光冲起三丈多高,上船的满兵全都被炸得支离破碎,横死当场。陈辉在最后一刻落入海洋女神的怀抱,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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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一跳!
看到陈辉跳入大海,满兵被吓住了。难道这是海逆的伎俩吗?难道这是海逆各舰一致预定的陷井战术吗?被震慑了的清军不敢贸然强攻,只敢远距离打炮射箭,攻击势头大大减缓。
六个小时过去了。郑成功和甘辉等人亲眼目睹了前队的血拼,将士们早就憋足了一口气,士气和心中的仇恨越积越高。随着南路长时间的远程互射,潮流渐渐开始趋于平静。
郑军战舰无不焦急地翘首等待潮水的反转。郑成功沉着的立于中军舰头,一手挥动指挥旗,一手握着宝剑,问左右将校“海面是否已经平静”?
众将齐声唱诺!
然而,就在此时,海面上刮起了强大的东风,海上波涛翻滚,风嘶吼,海竖立,一海皆动,船只剧烈颠簸摇晃。
郑成功所处位置万众瞩目,此时的阳光照在这位奇男子的脸上,光辉展现,是那样的坚毅和冷静。国姓爷拔剑在手大喊:“拔碇进攻!”
众人听得“拔碇进攻”四字,齐声呐喊,声似惊雷,震荡着厦门海。随着进攻命令的下达,士兵纷纷解开缆绳进攻,挥舞刀枪杀向清军。
郑成功令前队船只先行发起反击,这是一种试探性的进攻。出人意料的是,清军水师仍气焰方张,立即排拥冲下,署前锋统领、满洲镶黄旗乌沙坐镇的先锋指挥舰尤其猖狂,在郑军船队中“纵横莫何”,竟一度压制住熟于海战的郑军舰群的反攻,迫其前队不得不稍退。
关键时刻,郑成功身先士卒,驾着一艘轻便的飞艇,冒着硝烟与炮火,冲入波涛起伏的战场,直杀入清舰群中。见主将奋战如此,人人奋勇,郑军齐声呐喊,拔出锚碇,打开仓口,推出大炮。
等了六个小时了,郑军早就不耐烦了。此时的洋流逐渐平静下来,郑家的大反攻开始了。憋着一股劲要报仇的郑军,操纵六千多门火炮对准清军水师猛烈开火。
郑氏家族不可捍动的海上贸易霸权,使郑军拥有强大的军工制造与军购能力。火器无论威力、射程、品种还是配备率,与偏爱骑射的满清有天壤之别。
六百艘战船组成的郑军主力舰群,将愤怒的火焰全部喷射出来。鸟瞰郑军火炮开火就如同前苏联的喀秋莎火箭炮,发射炮弹的时候带着一股摄人的冲劲,炮弹夹杂着火焰喷射而出,每一次怒射清军都被打得人仰船翻。
郑家海军更可怕的是,主力舰群装备的是大威力主炮“龙熕炮”。该炮射程可达两千多米开外,一旦命中,清方“船中人顷刻间不见形影”。在上千门各型重炮的恐怖齐射下,成队的满清舰船几乎同时帆倒舷裂,起火燃烧,稍小的直接船碎人飞。
明郑大熕船和大战舰上的大炮怒吼,几轮齐射之后,满军组成的水师第一梯队便已所剩无几。镶黄旗参领兼一等子爵莫洛浑、正蓝旗一等护卫哈尔弼、副参领满都护、三等护卫嵩伊纳、镶蓝旗三等轻车都尉锦柱、正红旗一等护卫鄂迈、三等侍卫海色、三等护卫达兰、达嗽马、长史鄂禅或被轰死,或被烧死,或船沉坠海而亡。骁骑校纳玛尔岱、赫尔赫先后遭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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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估计试水推凉凉后,要裸奔到上架了,应该没推荐了。我让同学推给他学生们,这才涨了点收藏。上不上架再说吧。写了小说是给人看的,上了架人家得花钱谁看啊,没人看没意思。朋友们,我怕单机,怕没人理,我同学让我切了当太监,我把存稿都发上来,然后一直写到没人搭理就停手,如果写到最后才没人搭理那基本就完本了。我看到孑与2都求收藏,那我也求。求收藏,求推荐票,求留言!
第十章 南路血拼2
明郑中提督,崇明伯甘辉站在第二梯队的战舰上足足等了六个小时。在这三千六百分钟的时间里,他在望远镜里看到周瑞的座舰沉没了,方左荣的无头尸体被扔出船外,陈辉奋力一跃跳入海中座舰随即爆炸倾覆。每一分钟,他的心都在滴血。
当“拔碇迎战”的命令一下,甘辉便率领所部冲了出去,他乘坐的是一艘不大不小的铳船,对着乌沙的座舰猛烈撞击。砰地一声,两舰撞在一起,旋即又被弹开,乌沙舰在海上来回颠簸,满兵站不住纷纷跌倒。甘辉指挥水手操纵铳船,先并在乌沙座舰旁,然后抛出铁钩挠锁钩住乌沙舰帮,大喊着口号用力拉拽,要把这艘清舰拉进。满兵大喊着挥舞刀枪便砍铁钩挠锁,甘辉早有准备,下令射击,火铳箭矢齐发,砍铁索的满兵被打倒一大片。也就两分钟的功夫,乌沙舰被拉近,甘辉部下在两船之间铺上跳板,随着甘辉一声令下便即跳帮。甘辉冲上乌沙座舰,此时刀剑的碰撞之声铿锵作响,不时地还有尸体倒地撞击夹板的嘭嘭声传来。甘辉大喝一声,挥舞大刀杀入人群,一连砍翻五个满兵。
就在此时郑军右武卫主帅的坐驾亲自与正、副龙熕炮船对着乌沙舰前后围攻。此时大海颠簸不止,但是郑舰却强行接舷,右武卫骁翊严保、领旗张盛率先跃上,见人就杀,愤怒的砍刀对着乌沙舰上的满兵倾泻自己的怒火。
此时的乌沙正在挥舞弯刀与郑军大战,甘辉大喊一声:“乌沙拿命来!”
“你是何人?”
“大明崇明伯,中提督甘辉是也!”
“好!甘辉,你当得了我的对手!”乌沙说着撇开身边的郑兵挥舞砍刀扑向甘辉。乌沙摆牙喇出身,武艺确实高强,又自恃勇武,面对甘辉毫无惧色。在他不擅长的甲板上与甘辉斗在一起,两个打了二十回合竟然未分胜负。此时突然听得“砰”地一声响,再看乌沙胸部中弹,鲜血喷涌而出,死在当场。
“妈的!谁开的枪?”甘辉骂着转头一看竟然是右武卫骁翊严保。
严保大喊:“和这清狗纠缠什么?一枪毙了了事!”说罢,挥舞手中大刀大喊:“杀光他们,为弟兄们报仇啊!”
明郑士兵一起呐喊,士气如虹,一番砍瓜切菜,将乌沙座舰以下满洲官兵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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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辉砍下乌沙的首级,又把无头尸体抛入大海。
杨元标铳船也被郑军萧泗所部夺回。镶白旗参领兼署副都统格绅座舰在惊惶失措中被郑军前提督的指挥舰逮个正着,明郑大炮开火格绅座舰当即瘫痪,中炮的士兵死了一大片,龟缩着不敢出战。郑军趁机放火,格绅与全船满兵尽皆葬身火海。
后队乘坐小船的满兵看到前队陷入苦战,认为自己仍然有一战的实力,呼呵着冲进郑军火炮的射程之内。结果都是白送的,郑军根本不与之接战,只管打炮乱撞。满清船只或被撞沉或被击沉或被焚毁,满洲正三品护军参领多穆星阿、前锋校玛喇奇、五品王府典仪贝屯、护军校尚机图、希岱、阿里禅、海通阿、骁骑校哈尼皆被杀死。
甘辉座舰在清军阵中横冲直撞,清军小船全被撞碎。鄂勒布的船被撞翻,他不慎落水,拍打水花在水面挣扎。也许是方左荣的冤魂来索命了吧?那么多人落水,可鄂勒布却偏偏被甘辉所部发现,投下标枪,正中鄂勒布左眼,标枪透过眼球扎在脑上,鲜血和着脑浆从鼻孔流出。鄂勒布双手又漫无目的地扑腾了两下,旋即沉入海底。
郑军的凌厉攻势给了满兵极大的打击。满军残余舰船久在波涛之上,生于关外长在华北的满兵们无不头晕目眩,许多人呕吐不止,无力再战。面对郑氏舰群凌厉的“横攻焚杀”,早无还手之力,一艘艘舰船在如雷的炮声中,被打得头晕目眩,在腾起的一阵又一阵的烟尘当中,辨不清方向,彻底陷入混乱。清舰在战场上起火爆炸、下沉,仅被跳帮夺取的兵船就达十三艘。
广东三镇水师是郑成功非常忌惮的,开战伊始郑成功就命堂兄弟郑泰率领舰队在金门一代阻击敌人。但是,郑泰等了足足一个上午也没有见到广东水师的影子,便率领舰队援救厦门。郑成功的堂兄郑泰率领的是五十艘“鸟船”,这些海上飞鸟从东面的浯屿赶来。
鸟船体型庞大,火力强盛,虽然比不了荷兰夹板船,但是近海作战灵活又凶悍,堪称十七世纪的“巡洋舰”。这支生力军久等老冤家广东水师无果,这才迟迟加入了这场收割满兵性命的血腥游戏。郑成功见了大喜过望,立刻命令黄廷等将领于鼓浪屿后方进行火攻。
郑泰在东,黄廷在西,两面包抄将南路清军团团围住。清军大惊失色,左冲右突,可是怎么都冲不破包围圈。混战中,满洲正红旗二等轻车都尉武达禅、正白旗三等侍卫额赫马瑚、一等护卫雅图、二等侍卫拜哈拉、骑都尉布锜、二等护卫托克退不是被烧死射死杀死,就是坠海而亡。郎赛虽然被斩,可他的部下还在拼死搏杀。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无力回天,正红旗汉军船队被痛歼,汉八旗章红眼、石山虎等人被杀,船只也被焚毁、擒获。
后阵的黄梧,见前队被歼灭殆尽,满兵所乘大船也灭在郑军的大炮之下,只好停船观望。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明郑的大舰竟然趁胜直冲过来。黄梧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命令撤退,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明郑的大熕船和大战舰上的火炮一响,只装备八桨船的黄梧船队转瞬之间便是一片船翻人亡的景象。海面上到处是船只的碎片与清兵浮尸在翻滚的红浪中上下起伏,到处飘浮着蝼蚁般的求救人群。眼看着闽安候、方左荣被杀,憋着一股劲要报仇的郑军哪里容得他们活命?明郑士兵严酷无情的争相杀戮之,清军浮尸蔽海,血染蓝天。
黄梧见已经不能挽救,脱下自己身上的甲胄,又扔掉衣裤,只剩下一条裤布遮羞,惶惶然跳入海中逃命……
清军南路总指挥,闽浙总督李率泰见清军大败,无可挽回,果断放弃自己的座舰乘小船逃跑,靠着满天神佛保佑,竟然体面地逃得一命。
南路打到现在,郑成功才将南线交给部将何义指挥。他自己则驾着飞艇,冒着激烈的炮火北援,还命令驻泊湖头的后冲镇舰队同去救援北路。
满清攻厦南路军枉做诱饵,引火烧身,遭到彻底失败。
欲知李军在厦门表现如何,请看明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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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天加班十二个小时,又怕写不好下几章,压力山大!如果不能及时更新请原谅我。我以后会加上的。
第十一章 北路争雄1
李存真算准日子出发,五月七日便率领舰队到来。从七日到十日,李军一直躲在厦门岛北面距离高崎四十海里外的洋面上。李存真命令所有的舰船降下船帆,抛下锚碇,静静地等待大战的来临。颁布严令,任何人不得驾驶小船窥探清军动向,以免被清军发现。由于李存真军距离足够远,隐蔽得当,是以清军始终没有发现李存真的所在,明郑也不知道李存真已经到来。
五月十日上午八点多,就在南线的闽安候周瑞拼死一搏的时候,满清对北路的进攻拉开了帷幕。苏克萨哈最为器重的镶白旗大将索浑,率领镶白旗满兵从浔尾寨开始向厦门岛进攻。浔尾与厦门要地高崎山隔海相望,两地相距只有十五公里。
对于明郑来说这里太危险了。郑成功不敢掉以轻心,为北部防守留下一支相当雄厚的水师,不仅有大将吴豪的舰队,还分出林察、萧拱宸等率一支大船队驻泊厦门岛东北方对岸的刘五店,以阻截自泉州开来的两百多艘清舰,使赖塔舰队不得与索浑满兵合流。
郑成功的布置原本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施琅却也不是善茬。作为郑家叛将,明末清初著名的海战专家,施琅深知海战大船胜小船,大舰胜小舰,大炮胜小炮,斗船而不斗兵的道理。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满清国力虽然雄厚,可此时与郑家海军在海上争雄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施琅献上的毒剂是躲过明郑的优势海军,将满洲八旗送到滩头,希冀以强悍的满兵陆战实力打垮郑家在南京城下已经伤筋动骨的铁人队。
施琅算准郑成功北路定然会派出大船,他针对大船笨重不灵的缺点,事前特地准备了轻快灵便的小哨船。企图用哨船搭载满兵顺着洋流迅速行动一举冲上高崎滩头。
上午八点,索浑的镶白旗大部队全部上传之后,一声炮响,清军一齐拥舟飞渡,向厦门岛西的高崎山猛插。
上午七点半左右,李存真看了看太阳,对赵无极说道:“时辰到了,出发!”
“拔锚起航,方向正南,全速前进!”一连串的命令发下,李军三百艘海船,九千战兵,朝厦门岛北面疾驰而来。
百盟书
“快点,快点,再快点!”满清索浑高声大喊着命令手下的满兵。满兵奋力划桨,一刻也不敢懈怠。哨舟冲出五六公里之后,索浑发现此处并没有一个明郑前来拦截的舰船,大喜过望。
但是索浑的舰队又向前拥了三里多地,便看到有数艘铳船前来拦截。吴豪没想到满兵会用哨舟渡海,把注意力集中在别处。只让参将林登的小舰队在高崎一代巡游。没想到这恰好把林登送到了满兵面前。
林登见到偷渡的满兵,心中一惊。但是转瞬之间便下令:“发信号!”
“嗖——砰!”一枚钻天猴飞上天空,旋即爆炸。
林登拔剑在手大喊:“弟兄们,我们虽然人少,可也都是爷们!裤裆里面带着卵!身后就是高崎,就是家,不能把自己家拱手给了辫虏!拦住满兵!冲啊!”
士兵们一起呐喊,驾驶着五艘小铳船,顶风逆流冲向索浑的舰队,拦在偷渡的哨舟前面阻挡清舰偷渡。
海上颠簸,满兵大多已经头晕目眩,更有甚至已经开始呕吐。但是他们凶悍的本性并没有因此而稍减。临行时,主子苏克萨哈特意叮嘱这一仗一定要抢得头功。为了老主子,就算再怎么眩晕,两白旗也得拼命。
此时,满军打头阵的是镶白旗前锋参领富察佟济,他忍着风浪海涛带来的强烈眩晕与不适,率队在混战中跳上郑军参将林登的座舰,佟济武艺高强,虽然此时头晕目眩但是仍然凶悍非常,挥刀连连,砍杀数名郑兵,满洲兵在他的激励下嘶吼着血拼。
林登也不示弱,与士兵一起血战满兵。就在激战正酣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支利箭,正中林登左膝。林登大叫一声,便即栽倒,幸好身边的士兵护住。
佟济见了,大喜过望,率领满兵猛攻林登。林登寡不敌众,终于遭了毒手。没想到开展仅仅十五分钟,主将便阵亡了。
然而林登的死并没有瓦解明郑兵士的勇气,相反却激起了他们的血勇。郑兵誓死报仇,在狂呼的“报仇雪恨”的口号中,满兵被纷纷砍倒。
此时,正红旗三等侍卫噶喇跳上了座舰。没想到,林登座舰的甲板上全是鲜血,他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地,没想到这一摔就再也没有站起来,郑兵扑上去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护军校正白旗包衣巴兰也被乱箭射死。满兵虽然损失惨重可毕竟人多经得起伤亡。郑军寡不敌众,血战半个小时,最终全部战死,满兵由此打开一个缺口。
拿下林登,满兵拥舟再渡,成功于高崎抢滩上岸。满兵好像看见了胜利女神的微笑,纷纷跳下战船,涉水而上。
就在此时,李军第一梯队冲上来了,他们是由何天骄、姜诚、武达摩等率领的三十六艘兵船,所载士兵一千八百人。此时,看到清军已经登陆,身穿红色甲衣,脖挂红色领巾的李军士兵,挥舞着红旗杀入索浑军尚未登陆的舰船大军之中,战船相碰,砰砰作响。满兵本来就已经头晕目眩,此时再一撞,更是经受不住,很多人竟然头晕得直接跌入海中。
“开火!”姜诚撕心裂肺地喊道。
李军兵舰上的火枪兵开火了,一阵爆豆般的声音过后,满兵被成片地打倒。由于距离太近,许多满兵被打得血肉横飞,有的甚至脑袋丢了半边,脑浆漾了出来。
“自由射击!”齐射之后姜诚再次下令。
李军兵船的火枪兵打完弹丸后便自动退后装弹。其他海盗仗着己方船只高大,朝着低矮哨舟里的清兵一起投掷标枪和飞刀,一时之间好似蝗虫过境,清军捂着伤口又倒了一大片。
趁着这个空档,李军海盗们用挠钩套索钩住清舰船帮。姜诚身披皮甲,裸露左侧臂膀,手持两把砍刀,第一个跳帮,带着自己的亲卫喽啰,对着晕头转向的满兵大杀大砍。李军都是海盗,很多人从小便在船上长大,惯于跳帮搏杀,战斗素质远远高于不习舟楫的满兵。清军顿时血肉横飞,哭爹喊娘,很快姜诚就将一艘哨舟上的满兵杀了个精光。转而再冲其他清舰。
第十二章 北路争雄2
何天骄眼尖,乱军之中居然看准了索浑的座舰。对着手下大喊道:“那个带高帽子的就是索浑。开火!”
火枪兵对着身穿镶白旗甲胄的索浑开火了。索浑亲卫护主心切,纷纷用身体遮挡索浑,没成想却全都成了枪下亡魂,被打得鲜血喷涌横七竖八地死了一地。幸好船只颠簸,滑膛枪精度不够,打死了索浑一众亲卫,索浑本人却偏偏没事。挥舞着战刀狂号着指挥满兵作战。
两船相碰后,稍一稳定,何天骄也不用弓箭,双脚一用力,带着一把砍刀和一面小钢盾便跳帮到索浑船上。满兵见了,冲上来厮杀。何天骄对着冲上来的第一个满兵,当头就劈下一刀。麒麟臂发挥了作用,那刀劈砍在左肩上,从左肩到左腿整个被切开,骨骼被切断,这个满兵被劈成两半,左右半边身体分开瘫倒,露出后面满身是血的何天骄。
本来战意满满的满兵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何天骄的凶残远远胜过他们的想象。纷纷停住脚步不敢向前。
就趁着这个时候,何天骄的亲卫喽啰纷纷跳帮到索浑的船上。一声令下“杀!”索浑舰上杀喊声,惨叫声,刀枪碰撞的铿锵声交织成一片。鲜血洗刷着夹板,尸体成了拖布。
海盗们训练有素,下盘稳健头脑清醒,手中砍刀砍人,小钢盾既能起到防护作用,又可以用来侧击满兵,许多满兵被抡起的钢盾砸的头骨碎裂死在当场。很快这船上就剩下索浑和身边的五六个亲卫了。
李存真此前下了命令,如有满兵想要投降便只管让他投降。可是,当满兵的血喷了何天骄一脸的时候,他嗜血的本性再次被激发出来,哪里记得起什么命令,狂喜地挥舞着手中的砍刀疯狂地砍杀满兵。在麒麟臂的助力之下,满兵要么被连肩膀砍下,要么被腰斩,差不多都是一刀一个。眼看就剩下眼前的一小撮人,砍刀只要再挥舞五六下就都给收拾了。恰在此时,突然有人拽了拽何天骄说道:“何老大且慢动手!”
“干什么?”何天骄大吼着回头看去。
只见那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喽啰,身材健硕。此时那喽啰也不惧怕说道:“大头领说了,满兵若是要投降便抓活的。”
百盟书
何天骄回头瞪了那喽啰一眼,问道:“你是哪根葱敢管老子?”
“我是军法官!”
“什么军法官?老子怎么没听说过?”
“大头领颁下军令后便抓紧培训军法官,此前未能报到,如今小人已经上任了。在下便是你部新任军法官,蒋梦龙是也。”
何天骄猛然记起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但却说道:“那又怎么样?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还唠叨你妈啊?弟兄们,给我宰了他们!”
话音刚落,蒋梦龙便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何天骄说道:“战场军法不容情,你得先对那些穷极的俘虏喊‘缴枪不杀’,然后再视情况而定,你就这么杀过去是违反战场纪律!”
“卧槽!”何天骄大喊,“磨叽个基吧啊……”
蒋梦龙也不管何天骄,朝着索浑喊道:“尔等辫虏,缴枪不杀!”
索浑怎么会听蒋梦龙的,和了一口吐沫,朝着蒋梦龙吐了出来,大骂:“汉狗尼堪,我日你娘,有种就过来!”索浑的亲卫护着他退缩在战船一角,也跟着一起大骂。
蒋梦龙本以为这群满兵进退无路,眼看着不敢弃船跳海,想必是不会游泳,若是好生劝慰想必是能放下武器投降的。若如此不仅能减少己方伤亡,也能够让大头领手握肉票,以后和清廷讨价还价更有筹码。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群清狗不知道死活,居然敢骂他。他也是海盗出身,哪里能忍受满兵的谩骂?当下便要发怒,只是碍于军法官的身份才勉强忍耐。
恰在此时何天骄对着死死盯着满兵的蒋梦龙喊道:“唉——傻逼!被人家骂了吧?打仗就是玩命,稍不留神脑袋就得搬家,对付清狗喊个什么缴枪不杀?哈哈哈哈……你被人骂也是活该……你个傻逼……”
蒋梦龙没有去看何天骄,黑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索浑。
何天骄嘲笑过蒋梦龙后恶狠狠地对着索浑说道:“索浑辫虏,你敢和我单挑吗?”
“单挑你妈了个逼啊……”
“不知死活的东西!”蒋梦龙大怒,赤裸的左臂高高举起闪亮的钢刀,大喊:“杀了他们!”
众人一起呐喊,对着满兵便杀了过去。何天骄自然也不落后,挥舞手中的砍刀大砍大杀。索浑虽然勇猛可是气力欠佳,挡不住麒麟臂奋力一击,仅仅一个回合就被劈成两段,首级被割下。
何天骄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大叫:“痛快,痛快!”转而咧着大嘴对蒋梦龙说道:“军法也得看时候,对付清狗你喊个什么劲?杀就是了!”
蒋梦龙瞪着何天骄说道:“军法就是军法,必须执行!别看你是大头目,可我也是军法官。何天骄我告诉你,等打完了仗我就去上边告你!”
“爱他妈上哪告上哪告去,老子不在乎!”
李军武达摩率领的船队更是在哨舟队中来回冲撞,使用弓箭梭镖火枪打击清军,清军后阵很快陷入混乱。
清军后阵虽乱,可是前阵却登上了高崎。清军舰队前阵承载的都是由百里挑一的满洲摆牙喇,顺治后称作护军和前锋营,其战斗素质绝非一般满兵可比。纵观整个十七世纪,即便是摆下西班牙大阵,满洲护军和前锋营依靠弓箭和大刀照样能将敌人撕得粉碎。
当他们被送上滩头之后,这群勇士便以为触碰到了胜利女神的衣角,纷纷跳下哨舟涉水上岸,急速前进。
“冲,给我冲!满洲的勇士们,巴图鲁,冲啊!”富察佟济率领前锋营官兵,朝着高崎山上的明郑阵地猛冲。
突然“轰”地一声,也不知道飞出来个什么东西,蹦蹦跳跳地朝着满兵袭来,打倒满兵四五人后方才在沙滩上停下脚步。佟济一看,原来是火炮。抬头一看,心中一惊,原来明郑高崎山阵地防守好似十分严密。佟济知道此事再不快些行动便要倒霉。大喊道:“快冲,快冲!”说着,带头朝着高崎山猛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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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北路争雄3
高崎山上驻扎的郑军大兵,居高临下,以强大炮火俯射满兵。满兵地形不利,又暴露在开阔地带,成了活靶子。富察佟济领着满洲大兵,本打算迅速通过开阔地,依在高山下躲避火炮的打击。
但是,这片开阔地对于护军和前锋营来说过于开阔了。他们身穿铠甲往上坡跑,沉重的铠甲严重拖累脚步,跑不到快,还没有抵达山下明军火炮便能开火。
即便是脱掉铠甲,也无法直冲到山脚下。因为明郑火炮位置设置极为巧妙,正好封堵了冲锋的道路。几门火炮封路,连连发射炮弹,一颗接着一颗,中间间歇时间极为短暂,根本不给满兵可乘之机。一发炮弹就能带走七八人甚至十二三人的生命。开阔地没有遮挡,满兵四处乱窜被打倒一大片,其余人无奈趴伏于地,即便如此,跳弹照样还是能收割人命。
这些百里挑的一的满洲“前锋营”官兵在近代火器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脆弱,被成批撂倒。前锋参领富察佟济率部反复突击仰冲,第一次猛攻,一等侍卫赫瑚、二等侍卫纳岱、三等侍卫纳青和一大批满兵被炮杀;第二次冲锋前锋校伊塞尔图;以及配属镶白旗作战的正蓝旗前锋侍卫栋安、长史爱图、副参领满都护、云骑尉赫达色等众将校又被打死。
开阔地似乎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又似乎成了死亡地带。
富察佟济与同旗的前锋参领噶布喇商议,退回到哨舟上去,然后再寻可行的登陆地点。但是回过头去一看这才发现,许多哨舟已经被高崎山明军阵地的火炮打碎了,其他战舰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向。此时向高崎开过来的是挂着红色船帆,船帆上面写着大大的“明”字的战船。
佟济不知道那是李存真的舰队,还以为是明郑杀回来了。
“后退是死,前进也是死,不如一鼓作气冲上高崎山还有一线生机!”噶布喇大声地喊道。
“冲啊!”富察佟济撕心裂肺地喊叫,挥舞着战刀带队冲锋。满清前锋营的将士跟在佟济后面一起呐喊着猛冲,气势如虹。
“轰轰轰!”阵阵白烟腾起,明郑高崎山阵地的火炮连珠式的开火了……
富察佟济和噶布喇的血肉之躯终于还是没能战胜炮子,一个脑袋开花,一个胸口喷血死在当场。连配属作战的蒙古正红旗护军也伤亡惨重,参领博启阵亡,一时岸滩上尸横遍地,受伤者惨叫不止。
此时,佟济身后的海面上,八旗兵也被轰得船翻人亡,僵尸填海,镶白旗护军参领赫尔赫、护军校希岱、尚机图、云骑尉苏赫臣、马木皮等全部被李军杀死,镶白旗折损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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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诚、何天骄和武达摩丧心病狂,把满兵的人头砍了下来,一颗一颗地挂在船帆上,恫吓满洲兵。依据李存真传来的军令,姜诚指挥全队转向,向厦门岛岛东急进。
就在姜诚率领的李军兵舰和高崎山明郑士兵取得辉煌胜利的时候,明郑北路的吴豪舰队陷入了不小的麻烦之中。他没能拦住索浑的满兵偷渡倒也罢了,由于指挥失误,导致一些舰只被风刮到敌方一侧的海岸上搁了浅,遭到岸上的满洲预备队袭击。
搁浅战舰上的郑兵抱定死战决心,拼死护舰,血战中击杀镶黄旗署护军参领纳海、镶黄旗护军校夏穆达。然而满兵毕竟人多势众,在正蓝旗二等侍卫查克丹、镶白旗佐领琉助的率领下,满兵靠着一股子狠劲,将搁浅战舰的郑兵全部杀死,一度夺取了两艘郑军小船。
吴豪见有船只搁浅,赶忙来救助。一番争夺中查克丹被炮杀,琉助被火枪打死,满军预备队遭痛击。
郑军零散舰船还向海澄岸边策应的满军开火,误打误撞,皇亲正黄旗骑都尉爱新觉罗·满丕倒了八辈子大霉,被炮弹击中,尸体只剩下胸部以上的部分,肠子散了一地,远看就像一只拍在海滩上的八爪鱼。
就在岛西海陆激战正酣时,清军精心策划的压轴大戏才开始了……
“将军,郑军舰队都被吸引到高崎方向去了。”赖塔向达素禀报。
达素嘴角微微一笑说道:“以汉军正红旗为先导,赖塔,你率领满兵跟在后面。我们乘坐轻快的哨舟,向厦门岛东侧急进。施琅你去乘坐后面的八桨船,随时策应。”
施琅说道:“赤山坪此处正是陈鹏所在之地。”
达素点了点头说道:“想来此战是万无一失的,若不是有陈鹏我又何必让索浑去当诱饵呢?废话少说,全军上船,飞渡海峡,到了滩头一拥而上,便大功告成!出发!”
达素以主帅的身份亲自坐镇指挥赖塔这一路,趁笨重的郑军舰群被吸引到高崎,乘轻快的哨舟向厦门岛东侧急进,由于海面空旷,没有什么阻拦的明郑战船,清军很快就在赤山坪抢滩成功。
正红旗汉兵首先上岸,随后赖塔指挥满兵全都登上了赤山坪滩头。那穆都鲁·赖塔是满洲正白旗护军统领,大清太子少保、领侍卫内大臣叶赫那喇·苏克萨哈的心腹爱将。这一次率领护军参加赤山坪战斗。在此之前,索浑被安排去当诱饵的时候,赖塔想要上前劝阻达素。但是他表面刚强内里怯懦,看到达素那逼人心魄的眼神便退缩了。
两白旗本来属于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后来二多相继翘了辫子。苏克萨哈成了两白旗新的当家人。两白旗风风雨雨几十年,刀山里来火海里去,可以说是同气连枝,同生共死的兄弟,不分彼此。这一次索浑的镶白旗去岛西当诱饵,赖塔看穿了把戏,更是捏了一把汗,他其实更倾向于让汉兵充当诱饵,满兵两白旗可以在赤山坪俱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敢说出来。
索浑也不是白痴,他也看穿了达素的心思。他以为达素属于帝党,是两黄旗那边的人,特别是跟鳌拜那个茅坑石头穿一条裤子。这一次是犁庭扫穴的最后战役,堪比宋元崖山海战,大清必胜,以后再没有大仗可打了。两黄旗是憋着一口气想要整倒两白旗,让镶白旗当肉包子,肯定是早就打算了的。
可是达素毕竟是安南将军,又是太后的心腹爱臣,即便看穿了阴谋又能如何,在作战会议上索浑坚决反对由满兵诱敌,提出以汉兵为诱饵的建议。但是,这个建议当即就被达素否决。达素认为使用汉兵根本就起不到诱敌的作用,坚持要索浑的镶白旗上。索浑建议可以让汉军穿上镶白旗的衣服伪装成满兵诱敌,而镶白旗则可以穿上汉军正红旗的衣服在岛东登陆。没想到达素以“满汉互换衣着何堪颜面”为由再次拒绝。并严令索浑必须执行命令,否则军法从事。
索浑欲哭无泪,无可奈何只能去岛西当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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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北路争雄4
且说,两白旗护军,相当于满清的皇家御林军。出则骑从夹乘舆车,居则宿卫直守门户。乃是名副其实的满洲“禁旅”。为了将这批珍贵的战斗精英抢运到岛上,达素亲自出海压阵,而且不惜以索浑这帮满洲同袍当肉引子。结果是,明郑的舰队全部被吸引到索浑一边,达素赢得了惊险的飞渡。几乎所有满人都不会怀疑,接下来的,又将是一场皮岛歼灭战的重演。
索浑和赖塔其实小看了达素,达素并非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在达素看来,两白旗虽然是多系势力,可也是满洲人,他们与黄旗的恩怨乃是家庭琐事不足挂齿,从来就没存着消灭两白旗保着黄旗上位的心思。至于让索浑去诱敌,确实是出于计谋的考虑。就凭汉军那孱弱的战斗力能挡得了明郑多久?搞不好,明郑三招两式就摆平汉军正红旗然后再杀向赤山坪。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而达素之所以孤注一掷,甘冒如此风险,一是因为有明郑内奸陈鹏策应,二是因为厦门岛有惊人数量的财富。据达素所闻,厦门是郑氏海商集团的藏宝窟,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金穴。在京师的时候,朝廷里经常有人说明郑财富富可敌国,满清诸臣之垂涎已非一日。
而且厦门岛并非固若金汤。顺治六年,绿营汉兵曾趁郑成功外出征粮的机会,一度攻上厦门,将全岛洗劫一空,光是黄金就抢到九十多万两、珠宝数以百镒计。而今十年过去,郑氏集团更非往昔可比,养兵近二十万,积累的军费、财富越发难以想像。这个诱惑对于长期拿一点薄饷、又累遭水旱之灾难于糊口的八旗官兵实在无法抵挡。对于达素来说攻占厦门岛是何等的功业!更何况岛上还有令这群满洲恶狼垂涎的数万郑军女眷。是以达素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眼前这么好的机会,索浑和镶白旗必须去当诱饵,而且必须拖住明郑。
只不过达素和他率领的满兵不知道的是财宝和女眷都已暗中转移到金门,厦门岛如今已经空空如也,“一贫如洗”。
当满兵一脚踏上厦门土地的时候,那种即将出人头地摆脱穷苦日子的激动心情可想而知。这群满兵迫不及待,红着眼,船未近,涉水争先。
此时赤山坪海岸只有陈璋的“殿兵镇”驻守,南京之役殿兵镇损失惨重此时大致还剩不到二千人。按预定部署,一旦发生敌情,附近周边各镇将很快赶来支援他。
然而奇怪的是,眼看满洲兵一船一船的靠岸,凶悍的旗兵们像蝼蚁般成群结队涌入岛上。附近的右虎卫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坐视友军孤身血战而无动于衷。右虎卫与左虎卫同属郑氏最强的陆战尖子——铁人军部队,正类似于眼前的满洲护军在清军中的地位一样,是王牌中的王牌。可惜的是左虎卫基本覆没于南京,此时的右虎卫成为整个郑家军硕果仅存的铁人队。所以郑成功才将它布置在如此关键的防守位置,吊诡的是,右虎卫这只猛虎像睡着了一般,不但不发一兵救援,连炮也一声不响。
正在此时,李存真率领的舰队及时赶到。“分成两队!”李存真下令道,“李茂之、吕英杰率领所部船队攻击清军舰船,其他人跟我登岸杀清兵啊!”
众人一起呐喊,鼓声雷动,彻地震天。李存真和赵无极于赤山坪旁边停船而下,南洋火枪兵仅仅跟随。
此时,清军也来不及整队便朝着“殿兵镇”总镇陈璋的部队发起猛烈的地冲锋,战刀乱舞,两军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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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率领五百南洋火枪兵在清军左侧列阵。此时,赤山坪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杀成一片。李存真下令道:“瞄准清军后队!”火枪兵立刻列队两重,第一重单膝跪倒,第二重前后脚分开战立,伴随着口令,两重火枪兵一起举起火枪。
“开火!”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白烟升腾。子弹摩擦着空气带着尖厉的破空声飞向清军,三秒后,清军阵中一阵惨叫传来,中枪者不下五十人,倒了一大片。
镶黄旗正三品前锋参领聂鲁库见到侧翼有明军袭来,呼和周围的人靠拢他,瞬间便聚集了四五十人。随着聂鲁库的命令,这些人跟在他身边,挥舞刀枪嚎叫着朝李存真所处攻了过来。
此时南洋火枪兵前两重发射完毕已经退到后排,后两重闪到了前面。“开火!”又是一阵爆豆般地声音响起,子弹再次射向满洲前锋营。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聂鲁库本能地往地上一趴,堪堪躲过密集的弹雨,可是他后面的护军和前锋营士兵就倒了霉了,被火枪打倒了一大片。
聂鲁库凭借自己的经验,知道这个时代的火枪打出去一发子弹后便要退后装弹。趁着这个空档,聂鲁库再次呼和护军和前锋营向他靠拢。满兵凶神恶煞,踩着厦门岛的海滩朝着李存真冲了过来。
面对蜂拥而来的满兵,李存真令下道:“上刺刀!”
南洋火枪兵将手工打造的卡座式刺刀套在枪筒上,就在李存真刚要大喊冲锋的时候。赵无极带着铁甲军赶到。
“杀!”赵无极也顾不上列队,率领铁甲军越过火枪阵杀向清军。
两方人马如风般接近,全都呐喊着冲锋,双眼喷火,面目狰狞。就在距离清军堪堪还有五步的时候,赵无极突然一跃而起,海盗们也跟着高高跳起,就如同一条要跨越龙门的金鲤。挥舞手中砍刀对着清军猛劈。
清军吓了一跳,慌忙遮挡。可是海盗们的这一劈,带着全身的重力又带着臂膀挥舞的力量。只听得“咔嚓咔嚓”一阵声响,护军和前锋营士兵被砍倒一大片,不少人的刀被砸弯,还有人肩部重刀,深已入骨。铁甲军后阵仗着自己浑身铁甲顶住前面中刀的清军一股脑撞入清军阵中,对着清军大杀大砍。清军猝不及防被砍到一大片。
李存真指挥南洋火枪兵迅速装填弹药,打算继续侧射清军。这时忽然有人喊道:“大头领,我没有弹丸了!”
“我也没有弹丸了……我也没有了……我也是……”
南洋火枪兵在江南的数次野战和攻城战中都发挥了巨大作用,弹药消耗巨大,如今竟然有一半以上的人的缺少弹药。
李存真面庞冷峻,对众人说道:“弟兄们,厦门大战生死攸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忽然他高举手中的砍刀大喊,“谁敢和我共同浴血?”
“我敢!”众士兵高呼。
“谁敢与我慷慨赴死?”
“我敢!”
李存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赤山坪阵地。此时,明清双方将近六千多人在挥刀互砍,人声鼎沸,杀神震天,鲜血喷涌,海浪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赤山坪成了修罗场。
“弟兄们,跟着我,冲啊!!!”李存真挥舞着自己的砍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当下这群训练有素的海盗看到大头领都已经冲出去了,无不人人奋勇,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呐喊着冲锋。
南洋火枪兵成军以来都是远距离射杀敌人,只要三四轮齐射对手无不崩溃,现如今弹药不足,战场形势紧急,只能上阵肉搏。
就在此时,曹海涛和孙桐的船队也赶到了,战士们迫不及待地纷纷跳下战船,趟水舞刀杀向清军。
赤山坪海陆俱斗、鲜血喷涌、头颅蹦飞、尸体扑倒、杀声震天,惨叫呼喊声撕心裂肺,俨然是一处人间炼狱。
第十五章 北路争雄5
李存真一马当先冲入清军阵中,对着满兵挥刀便砍。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李存真便努力练武,如今十几年来已经大成。
其实前世的李存真是有一些武术底子的,上学的时候被逼着练过长拳、太极拳,虽然是套路表演性质的,但总算起到了强身健体的作用。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之后,有一天早上去公园闲逛,好巧不巧地认识了三位晨练的老大爷,没想到这三个人是老拳师,李存真就屁颠屁颠的去给这些大爷当舔狗。有学的,三个老头也愿意教,李存真学了不少本事。学武的原因也很简单,想当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两年的时间里还真跟着这三位老拳师学过不少功夫,有八卦掌、形意拳、劈挂通背拳、八极拳、太极拳、潭腿、洪拳、鸳鸯腿,器械方面学过春秋大刀、杨家枪、八卦刀、八卦棍还特意学过“马廉真流”的双手刀。后来王、马两位师父跟着儿女去了上海和深圳养老,赵师父因为脑溢血突然就去世了。李存真去参加了追悼会,跪在奠前哭过、磕过头也随了奠仪。不过,前世的李存真本来就不是练武的材料,又过了练武的关键期,他二十多岁才开始习武已经不可能成为师父那样的练家子了。就算有名家指点,也不过是花拳绣腿,拳松腿软,毫无力道可言,就跟学广播体操没什么区别。连师父都跟他说他这辈子练武练到一百岁也只能强身健体,不会有太大的成就了。师父死了以后,为了能够打过别人,实现“英雄救美”的美好愿望,李存真还特意花了两千多块钱去学泰拳。泰拳讲究横练和条件反射,天天踢腿练拳,踢得他腰酸背痛,实在吃不了苦,练了十八天,说啥也不去了,钱也没好意思往回要。李存真就这样又重新变回宅男,不到一年,武功全都荒废了。
穿越之后,残酷的现实倒逼着李存真练武。不仅如此,当过老师的李存真还教自己手下的几个人一起练武,白驹、武丹的拳术,姜诚、曹海涛的腿法,关盛年、何天骄、杨添秀的刀法,吕英杰、赵无极、杨再辉的枪法,武达摩的棍法都是李存真教的。因为前世的他积累了武术的知识,知道怎么练武,如何练武,所以导致这些海盗头子们在他的悉心调教之下,全都成了文武全才。这些人当中最不成器,被认为武功无所成的常琨,胳膊肘和膝盖也如同铁疙瘩一般,打起架来嗷嗷叫。
徒弟武功高强,教师爷就更不用说了。李存真杀入清军阵中,面对百里挑一的满洲护军和前锋营连连挥出砍刀,满兵不敌,三人遭戮。此时,南洋火枪兵端着刺刀杀入阵中。平时的苦练起到了作用。他们三人一队配合作战,两人吸引对方注意力,假意攻击,另一个人趁机出手,出手便是杀手。不大一会,满兵就被放倒了五十多人。
赤山坪战场上杀声震天。“殿兵镇”总镇陈璋率领部下官兵与护军和前锋营血战,右虎卫这只猛虎像睡着了一般,不但不发一兵救援,连炮也不响一声。
“请总兵大人速速发兵!”右虎卫总兵陈鹏的部下陈蟒派人连连请求出击。
“我右虎卫所处至关重要之地,岂能轻动?”陈鹏冷冷地回答传令兵,“告诉陈蟒叫他务必严守阵地,若是擅自出击,军法从事!”
陈蟒是殿兵镇总镇陈璋的亲侄子,眼看自己叔叔与满清血拼,自己又是距离叔叔最近的铁人队便想要冲上去帮叔叔解围。一连三次催促陈鹏出击,都被拒绝,陈蟒急得直跳脚。
“怎么样?怎么样?”陈蟒见传令兵回来了,赶忙冲过去问。
传令兵摇头嘟囔着嘴说道:“总兵不知道是怎么了,说我们不可轻动,就是不准发兵救援,还说若是擅自出兵,定斩不赦……”
“什么?”陈蟒听了传令兵的话,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他又看了看自己叔叔的方向,此时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了。
“怎么办?大人,快拿主意啊!再晚就来不及了!”士兵在旁边大叫。
“妈的,不管那么多了!我叔叔都要死了,我还能在这里干看着吗?”陈蟒大喝一声,“炮兵开火!其他人跟着我冲啊!”
陈蟒终于忍不住,违背陈鹏的命令下令出击。“杀啊!”士兵早就按奈不住,陈蟒命令一到,全都挥舞着刀斧冲杀了过去。
“轰轰轰!”陈蟒手下的炮兵首先开火了。这一开火,其他右虎卫的炮兵便以为命令到了,纷纷跟着开火。
“停下!停下……他妈的!谁让你们开火了!”陈鹏见自己的计谋失败,气得大喊起来,下令炮兵停止射击。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炮声连连,杀喊声一片,谁能听见陈鹏叫唤什么?没人搭理他,炮兵继续装填弹药,然后朝着满兵开火。
郑成功为右虎卫阵地配备了强大的岸防火力,炮兵们早就急不可耐了,命令一到便即开火,对着满兵怒射,在重炮和霰弹的齐射下,打头的汉军旗兵刚以为大功告成,猝不及防间被轰倒一大片。炮灰成了灰,后面的满兵也遭了殃,被打得血肉模糊,瞬间就死了三十多人。
此时,李军曹海涛、孙桐等人下了船来,挥舞刀枪跟在南洋火枪兵后面杀入阵中,一阵混战。
李存真此时已经砍翻了二十多人,双眼血红,浑身是血。聂鲁库见李存真样貌不凡,拨开众人朝着李存真杀来。两个钢刀一碰,立刻火花闪现。
聂鲁库退后两步,用钢刀指着对面,大声地问道:“对面何人,报上名来,我刀下不存无名之鬼!”
“南海李存真,你是何人?”
“什么?你可是香山击败梁化凤的那个李存真吗?”
“没错,马上,我刀下也会有你一个怨鬼。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镶黄旗前锋参领聂鲁库!”
“正三品?哼,也好,叫你知道我的厉害,看刀!”说罢,李存真挥刀对着聂鲁库面门就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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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北路争雄6
正三品满洲镶黄旗前锋参领绝非浪得虚名,聂鲁库也是练家子,自幼习武,武艺非凡,当下与李存真两个打在一处。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聂鲁库初与李存真碰刀时只感觉李存真力道奇大,等到真的交了手,心中暗暗吃惊。
聂鲁库心道:怎么都没有想到,都说汉人柔弱却怎么又有如此样人?刀法干脆利落,角度刁钻,防起来怎么如此吃力?
斗了十五个回合,聂鲁库已经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又过了十五个回合,聂鲁库心中叫苦,手臂已经酸麻不堪再战了。然而,众目睽睽,若是就这样逃了开去,日后还怎么见人?作为参领,为了面子聂鲁库咬牙坚持,盯着李存真的砍刀,严防死守。
忽然,李存真刀光一闪,聂鲁库赶忙抵挡,但是这一招却是虚招,聂鲁库不察,被骗走了一个实挡。聂鲁库出招格挡,却感觉招架处无刀砍来,大惊失色,大喊一声:“不好!”
果然,李存真的刀看似要劈砍聂鲁库左颈,却腰力一扭,在空中径挽了一个刀花,从头顶越过,避开聂鲁库的钢刀,行至右侧腋下,李存真随即扭转刀身反手反八字从聂鲁库右侧肋下向上劈了上来。聂鲁库躲闪不及,被砍刀劈中。只听得“咔嚓”一声,聂鲁库铠甲碎裂,从右肋到左胸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哎呀!”聂鲁库吃不住痛,捂着伤口朝后面跌倒。
瞅准这个空档,李存真快步赶上,朝着聂鲁库当头就是一刀。聂鲁库强忍疼痛,挥刀格挡。“噹”地一声,两口钢刀再次相碰,爆发出刺人眼球的火花。聂鲁库手臂一阵酸吗,握着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想要松手。正在此时,李存真飞起一脚,正踢在聂鲁库持刀的右手手腕上,把他手腕踢断。“当啷”一声钢刀脱手。
李存真上前一脚踏在聂鲁库的胸口,用钢刀指着聂鲁库说道:“辫虏,你可投降吗?免你一死!”
聂鲁库忍者剧痛,咬着牙齿,捂住伤口,用最后的力气大喊道:“要杀便杀,想要我投降,呸,你做梦!”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李存真说罢钢刀斩落,聂鲁库尸首分离。
就在李存真与聂鲁库亡命搏杀的时候,清军的第二梯队却倒霉的因为水文情况不熟出了问题。赤山岼海滩多为淖泥浅滩,水下礁石珊瑚密布,缺乏登陆经验的满洲禁军又过于急躁,混乱中船只多被触陷,人员溺水无数,满洲一等侍卫章佳赫虎流年不利犯了太岁,船触礁时他立足不稳,一个不留神跌落水中,头撞礁石,脖颈折断,毙命。
第二梯队的混乱给自身造成了巨大伤害不说,也严重地耽误了战机。明郑军趁着对方乱糟糟的时机,由陈蟒亲自率兵直扑海滩,汉旗兵们见来者皆是右虎卫的“金龙甲兵”,误以为陈鹏前来接应他们,又转惊为喜,摆着手呼喊着召陈蟒近前来,战意更加松懈。
未料这些金龙甲兵冲到近前,不由分说向他们狂掷瓜炮火罐,旗兵阵中顿时开了花,士兵多被炸得哭爹喊娘。更有甚者被烧着衣裳,浑身是火地扑入海中,却有又太过急躁,呛了水,被后登陆的人或踩入或推入水中溺亡。
陈蟒指挥铁人队对着旗兵大砍大杀,旗兵乱作一团,互相拥挤,践踏蹈于淖泥之中不得抽身,惨遭屠戮。还有许多人惊惶间返身逃命,不成想却淹死在水中。
旗兵这一乱,又给其它郑军的来援争取了关键时间。此时,驻厦门的总指挥王秀奇也发觉事态不对,严厉责令右虎卫参战。陈鹏愕然计左,事已至此,为了掩饰自己,不得不“亦麾众助战”。于是海滩上,演出了一场御林军对御林军的殊死恶斗,混战成一团。满洲旗兵前队虽不利,但后方靠岸船只越来越多,又是身经百战的满洲禁卫部队,素质远非汉旗兵可比,何况处在背水一战的绝地,无不冒死前突。郑军也是汉族中的狼野猛戾之徒,沙滩决战可谓龙争虎斗,棋逢对手,一时血肉横飞,杀声震天。
李存真和赵无极解决了聂鲁库一伙,接住上岸的曹海涛、孙桐等人率领的后续部队后,稍作整队便朝着赤山坪主战场冲来。
李军海盗都是亡命之徒,一番血战,杀得性起。他们又身穿铁甲衣,安全感十足。此时战意高昂,体力充沛。大头领已然冲锋在前,一众铁甲海盗不甘落后,跟着一头扎入赤山坪炼狱,与清兵恶斗起来。
陈蟒杀得正起劲,突然看见一群衣甲怪异的人加入战场,疑惑非常,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是,当他看到这群人有的头戴红巾,有的脖缠红布,有的背背红色三角小旗,对着清兵大砍大杀的时候,便知道这群人是友非敌。当即大喊一声:“援兵到了,杀啊!”
身旁的人也跟着一起喊:“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奋勇作战的郑家铁人队士兵听说援兵到了,当下意气风发,士气大振,刀斧乱舞,对着清兵大砍大杀。两边往来冲突,刀光剑影,杀得难分难解。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反应迟钝的吴豪水师终于有部分舰船赶过来了。李军的李茂之和吕英杰的船队也寻了过来,两家一起朝清军水师进攻。
达素一见急忙安排护卫船队阻击。但是,清舰都是小船,根本就不是大船的对手。距离远时,明郑舰炮开火,打翻十几艘清军哨舟。距离稍一靠近,明郑水师和李军水师上的弓弩火枪便一起开火,哨舟上的虽是肉搏高手摆牙喇,可也抵挡不过箭矢弹丸的攻击,纷纷中弹落水。明郑和李军的船大,到了近前只管撞过去。清军舰小,无法与大舰匹敌,纷纷遭到碾压。达素舰队被打得稀里哗啦,纷纷被击沉。正蓝旗一等护卫哈喇弼、骁骑校哈根尼、镶蓝旗三等轻车都尉舒穆赫、锦柱,正黄旗四品二等侍卫贷穆等大量满兵被歼。
而靠岸登陆的满汉旗兵则仍被陈璋、陈蟒叔侄两死死压着。李军再行压上,满兵大半陷于岸滩深泥之中,行动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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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达素授首1
郑成功乘着小舟率队北援,做为北援船队,后冲镇水师率先杀入赤山坪海畔的清军阻击船队中,领兵陈广乘一艘轻便沙船出入敌阵,率先击沉一艘清舰。此时登岸满军几经冲突,已是强弩之末,现又遭受腹背杀来的郑军大舰队火力齐射,瞬间像破纸一般被撕得粉碎。许多满兵知道前进无望,纷纷向后扑倒入水中。前面的满兵惨遭屠戮,尸体枕籍,血染沙滩。
吴豪船队全师终于赶过来了,与明郑后冲镇,李军海盗舰队会师,一起对停靠在岸滩上密密麻麻的大小八旗船只进行火力急袭。龙熕巨炮、红衣大炮、填装霰弹的数百门铜百子炮以及岛兵三眼枪、鸟铳一齐喷射出火舌,在交叉火力狂飚式的围剿中,满洲所有先锋船只悉沉水陷于淖,十不归一。
岸滩上的满洲护军、前锋兵遭到火炮散弹的打击,就像被疾风驱草一般,一批批的刈倒,尸体躺满了岸滩。纵横几乎整个中国的满洲精锐在近代化火力的残杀中彻底崩溃。幸存者纷纷下海逃命,但身披沉重的骑甲纷纷陷于泥淖,又被郑兵们当活靶一般,无情的玩乐式箭射、枪打,或用长钩钩住纵情屠宰。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大部分蹈入水中溺毙。
在两方的挤压之下,满清滩头旗兵全军覆没。
李存真对曹海涛说:“快去扒铠甲!”
“啊?”曹海涛看了看李存真,说道,“大头领,真的要这么干吗?当着国姓爷的面……还没打扫战场,就要从死人身上扒衣服吗?”
李存真说道:“你当我来是干什么的?没错……面子不重要……分成两拨。一拨由你和孙桐率领就在这里扒铠甲。另外去通知李茂之和吕英杰,立刻打捞海中的清军尸首,把铠甲都给我搜集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有个传令兵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启禀大头领,姜诚头领叫传话过来,他们发现了达素。”
“在哪?”
“达素的座舰被近滩珊瑚挂坏,半皆沉覆,被施琅那个忠心的奴才以小舟救出,从偏路逃走。姜诚大人已经发现追上去了。”
李存真对曹海涛说:“快,现在就由你亲自驾船,我们一起去追击达素!”
曹海涛听罢兴奋起来,大喊:“抓达素啊!”
一声呐喊,滩头上一阵振奋。士兵们涌是上船只,李存真则乘坐轻便小船,由使者带路,追击达素而去。
且说,达素座舰触礁,船舱漏水,船只斜着下沉,达素正在焦急的时候,施琅乘坐八桨小船前来接应。达素大喜,赶快上了小船,一起逃走。
李存真等乘坐大船,顺风顺水,很快就发现了达素的踪迹。
“开炮!”李存真下令。
曹海涛亲自操炮,数发炮弹过后。达素和施琅身边的八桨小船被打翻了四五艘,船只粉碎,许多人落水罹难。
“将军,快弃船吧!”施琅急切地喊道。“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之下,小船的速度是远不如大船的,被李存真追上也是十分钟之内的事。再不弃船就来不及了!”
“可是……可是……”达素憋得满脸通红,他盯着施琅的脸说道,“我不会游泳……”
“不要紧,将军,只要你憋一口气,自然就能浮起来了。”施琅急切地说道,“快,和我一起弃船吧!”说着就去拉达素的铠甲要和达素一起跳水。
弃船就是死路一条,达素岂能不知。不要说自己不会游泳,即便是会游泳,难道一直憋着一口气潜水到漳州吗?只要露出头来便会遭箭射枪杀。况且铠甲沉重,憋一口气又怎么能浮起来呢?
眼看李存真的舰队就要追上了,达素大喊一声:“要走你便走了吧,我是不会走的!”
施琅看了一眼李存真的大船,又看了看达素,叹了一口气,也不顾得上下尊卑,主子奴才的体面,翻身入水,弃达素而去……
施琅一入水,船上的其他官兵也跟着纷纷弃船。八桨船上只剩下达素一个人了。
到了这个时候,达素的个人素质便展现出来了。他虽然害怕可却并不惊慌,一个人操桨划船。这虽然是八桨船,可此时顺风顺水,达素一个人竟也能驱使得了。眼见前面有一个岛礁,达素也顾不得其他,朝那岛礁划了过去。其他满汉旗兵会游泳的纷纷弃船入水,不会游泳的看到达素停泊于岛礁,便纷纷划船过来。弃船等岛,不一会岛礁上便聚积了五百多人。
李存真二十五艘战舰将岛礁团团围住。他站在船头大喊:“对面可是辫虏奴将达素吗?”
达素大声说道:“我乃朝廷安南将军达素!”
曹海涛凑近跟前问道:“大头领,炮火全都准备好了,只要一次齐射,这群乌龟王八蛋就得下海去当鱼饲料。”
李存真摆了摆手说道:“走,和我去会会这个安南将军。”
孙桐赶忙上前拦阻说道:“辫虏最不讲信用,常常食言反悔,大头领可要小心啊!”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有异动,你们就开炮,不要顾及我。”说罢,从船上跳下,涉水上岸,跟在身边的还有赵无极、姜诚与何天骄,以及一百五十多铁甲海盗。
“达素,事到如今,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速速投降才是上策!”看着穷途末路的达素,李存真好言相劝。
“呸!要我投降,你做梦!”达素自幼练武,乃是满洲巴图鲁,功夫不及鳌拜却也精湛,当下一边骂着一边拔出刀来,指着李存真轻蔑地说道:“李贼你敢和我一对一,一决雌雄吗?”
达素话音才落,风立刻便停了下来,海面霎时平静,鸟儿远遁,鱼儿潜水,一切似乎都不动了。刚才明亮的天空,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一朵乌云,将耀眼的太阳遮住,在这小小的岛礁上留下一片阴影。
达素的一句话,将李存真置于睽睽众目之下。
李存真哂笑一声,缓缓从人群中走出,脚下松软的沙滩发出一阵阵簌簌声,一边走一边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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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达素授首2
“好!”达素右手提刀,左手伸出大拇指赞道,“李存真,你算是条汉子!”
两边人马见是主将要单挑,立刻安静下来,屏气凝神全都紧张地看着岛礁中间的两人。
李存真凝视着达素,轻开唇口,三分柔声细语却又带着七分杀机缓缓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达素,做了刀下亡魂可怨不得我!”
“哼!”达素朝着沙滩便吐下一口口水,大喝一声,双手舞刀朝着李存真如风般地杀了过来!
堪堪四五步便闪到了李存真面前,对着天灵盖挥刀劈下,李存真向右侧微微一闪,轻松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达素立刻大刀横扫,李存真右手倒提着砍刀,朝胸前一举。只听得“噹”地一声,两刀相碰,旋即抵在一起。
达素见两刀已经抵在一起,正是较力的时候,大喝一声,赶快双臂用力,推刀向前,要把李存真推倒在地。李存真左手抓住刀背,两只手抵挡达素推刀,左腿向后伸出抵住地面,用力抵挡。
“啊——”达素狂呼着发了狠,用上全身力气,推着李存真在沙滩上滑行,沙滩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凹槽。
李存真被向后退了将近八米,后腿一用力便踩住沙滩。达素被李存真力道顶住,再也不能前进。
就在此时,李存真双臂一用力,推开达素,双手握刀对着达素当头就是一劈。又是“噹”地一声,达素横刀头上挡住了李存真的劈砍,却逊于力道,被李存真击退了五步方才停下。
达素暗暗吃惊,李存真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壮竟有如此力道。
李存真不等后退的达素站稳,右手单手挥舞砍刀朝达素扑去。达素屏气凝神,专等李存真出招。李存真快跑两步,堪堪接敌之时,突然一跃而去,抡圆了胳膊朝着达素又是披头一刀砍下。这一刀名曰“力劈华山”,李存真使足了力气。达素不敢大意,奋力抵挡,没想到这一刀力似千钧,又加上了李存真自身的体重。“噹”地又是一声,两刀想碰处火花四射,达素竟然抵挡不住,朝后跌倒。
李存真一见得手,朝着将要落地的达素便刺出一刀。达素眼明心亮,向后一滚,躲开了李存真的这致命的一刀。李存真钢刀刺在沙中,齐把没入。
达素慌忙用力又朝后翻滚了几圈,旋即站起身,急速后退,退出圈外。李存真用力将砍刀拔出,此时的达素已经退出去八米开外了。
第一个回合,李存真占尽上风,达素却也并未输阵。
两个各提宝刀,屏气凝神,观察对方,都没有轻举妄动。片刻过后,二人缓缓移动,碎步前行,逐渐接近……
“杀!”达素首先出手,朝着李存真左颈挥刀。
李存真双手持刀向左侧挥刀,格挡开去,两个相碰,力道都不是很大。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达素突然发现李存真,面门处似有破绽,立刻挥拳打来。李存真也不示弱,一拳打去,两拳头撞在一起,达素“哎呀”一声赶忙收回拳头。也就在此时,达素见李存真右侧腋下空虚,赶忙一刀刺出。
没想到这正中了算计,李存真见达素刀尖已近,右手一抬,抛刀于空中,一侧身便躲过了达素的一击。转了两圈,左手刚好接过了砍刀。此时达素出刀已经前进了两步,一见刺空了,便赶忙回身,钢刀横斩。李存真随着达素右臂半圆摆动而移动身形,砍刀在左手挽了半圈,倒提抄起。此时达素力道用尽,停在半边,李存真也停在达素左侧半边,瞅准时机,对着达素脖子上的动脉,轻轻一划。只听“嗖”地一声,李存真赶忙向后跳出三步,退出圈外。
达素赶忙正对李存真站好,虽不知道哪里不对却也不敢大意,手中钢刀前指。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觉得左侧脖颈微微有点痛,用手一摸,竟然全是鲜血。
“呲——噗——”达素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被割破的动脉初时创口很小,但是动脉力道强大,血液一起涌来,就把小口扩成了大口,大股的血液随即喷涌而出。达素赶忙捂住脖子,他看向李存真,李存真倒提着砍刀静静地看着他,他又看了看岛礁上的满汉旗兵,悲从中来,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
达素钢刀脱手,倒在地上,全身如同毛毛虫般左右摇晃数次,双腿乱蹬,踢起泥沙,在脚底成了个小山,血液还在不断地喷出,喷在了沙滩上,旋即便被沙滩吸了进去。
章佳·达素,生年不详,清朝将领,开国功臣,隶满洲镶黄旗,世居费雅朗阿。皇太极天聪五年,以摆牙喇壮达从伐明朝,围大凌河。入关之后间,从平李自成、张献忠、姜瓖、孙定国,俱有功焉,累进一等阿达哈哈番世职,乃是孝庄皇太后的心腹爱将。
在原本的历史上,达素兵败厦门后被施琅所救,得以生还。他老老实实地向北京朝廷汇报了自己失败的全部经过。南明所著的《海上闻见录》称达素在福州畏罪自杀,而《清史稿》、《清代耆类文献选编》则称达素回到了北京,并且只受到一点像征性的处分,仍以尚书身份参赞军事。直到康熙年间还因鳌拜的倒台受了牵连。可雍正的宠臣鄂尔泰修成的《八旗通志》却黑纸白字地说达素病死于军中,而非京师。看来达素自杀极有可能。
然而这一切在李存真所处的时空已经不重要了。满清安南将军章佳·达素,骄横轻狂,兵败厦门,损兵折将赔尽八旗精锐,穷途末路,困于岛礁,与李存真单打独斗,堂堂摆牙喇壮达堪堪支撑两个回合便遭割颈而死。
皇上、太后,奴才有负圣恩啊……
达素在心中大声地嘶喊,可是却根本没有人听见。也许只有碧海蓝天和这松软的沙滩方才知道达素生命中最后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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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赖塔被俘
李存真复又一刀砍下达素的脑袋。然后拽住达素的辫子,拎起了血淋淋的头颅,放到自己身前,仔细看了看。“嘿嘿”一笑,旋即,看向岛礁上的满汉旗兵。
李存真一手拎着达素的脑袋,一手提着钢刀,缓缓走进旗兵。旗兵突然之间紧张起来,惊若寒蝉。
李存真缓缓举起砍刀,指着旗兵刚想喊上一句:“缴枪不杀!”可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听见有人“当啷”一声扔掉手中的兵器大喊:“李爷,饶命啊!”
李存真一看,跪在地上请降的竟然是满洲旗兵军官打扮,可是却不认识。其他人见有人投降,纷纷也扔下兵器请降。李存真命人把这些旗兵统统脱掉铠甲都绑了,押送到船上看管起来。
交代手下打扫战场,李存真上了何天骄的一艘稍大点的船舱。吩咐手下道:“去,将那个军官打扮的人押了进来。”
士兵不知道李存真说的是哪个满清军官,便一连押进来四个人。
为首的一个人刚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撅起屁股,咚咚咚地磕起头来:“饶命啊,大头领,饶命啊!”
李存真纳闷地问道:“你是何人?”
“奴才赖塔。”
“赖塔?”听起来好像很熟悉,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于是李存真问道:“你是哪个赖塔?”
“奴才……奴才……满州正白旗摆牙喇纛章京那穆都鲁氏赖塔。”
李存真立刻站起身来,旋即又坐了下去,大喊道:“叫李茂之和赵无极过来。留下辣姜,何天骄你们几个先出去。”
“大头领……让我也跟着听听吧……”何天骄恳求道。
“出——去!”
“是……”
这时回话的说:“大头领,李赵二位头领正在努力打捞尸体,扒铠甲,怕是一时半会过不来。”
李存真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赖塔,感觉自己捡到了宝,心中兴奋自不必说,可此时又不方便表现出来,说道:“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大官,不要在地上跪着了,都起来吧。”
四个人纷纷站起,突然有人“咦——”了一声,旋即小声地问:“主子,是你吗?”
“你是谁?”
“主子不认识奴才了?奴才是索丰啊,这是罗珞。主子忘了奴才了?”
“索丰?罗珞?”李存真听了纳闷,问道,“你们认识我吗?”
两个人赶快又跪在地上,索丰说道:“自己家的家生奴才,咋就不认识呢?在沙滩上我就看着像,可是没敢认,怎么都没想到,主子你不是已经归西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是诈死吗?”
那个叫罗珞的突然咚咚咚地磕起头来,然后就开始狂扇自己嘴巴,一边打一边骂:“废物,废物,废物!”
李存真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问道:“你们说我是谁?”
索丰瞪着两只牛眼又看了李存真一会说道:“没错,主子不就是襄亲王吗?”
“谁?”李存真忽地又站了起来,旋即他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又缓缓地坐下问道,“你们是说我是博穆博果尔吗?”
两个满洲兵顿时磕头称是。旁边的赖塔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地问:“襄主子?真……真的吗?奴才……”
李存真摆了摆手示意赖塔不要说话,问索丰和罗珞说:“你们两个看清楚,是我吗?”
两个满洲兵又仔细看了看说道:“没错就是襄主子。”
“你们怎么认识我的?”
索丰回答:“主子,我是你的家生奴才啊。虽然只是看大门的,可是主子什么样子奴才还能不知道?只不过主子你从来都是在院里,奴才……奴才在门口看大门的,主子不认识奴才这是自然的。”
李存真又问罗珞:“你打自己嘴巴干什么?”
罗珞此时面颊已经打得通红,上面还有许多手印子,哆哆嗦嗦地说道:“奴才对不住主子啊!当年给主子治病的大夫就是奴才介绍来的。奴才本想给主子你治好了病,可是到头来……没想到他是个庸医,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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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怕你们是认错人了,我叫李存真,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可能和你们主子博穆博果尔有几分相似,这才让你们认错了。”
“不会的……不会的……若是罗珞那还是会认错,我可是襄亲王府里的家生奴才,多少年了,主子不到八岁奴才就认得了,如今虽然有些年头没见了,可怎么可能认错?主子,”索丰突然不服气起来,“主子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啊?主子这里没有别人,赖塔大人是正白旗的,这个是多模。这里都是白旗的兄弟,主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告诉奴才啊……”
李存真说道:“你们看仔细了。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博穆博果尔就算是活着也不过二十岁而已,就连顺治也才二十出头,我怎么可能是博穆博果尔呢?”
“不可能……别人要是认错了那是他们蠢,眼睛瞎,不好使了,我的眼睛可是真真的,我……”
索丰还没说完,突然罗珞推了索丰一把,索丰十分不满,甩开罗珞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罗珞却说道:“不是,这不是襄主子。”
“怎么就不是……”
李存真摆了摆手,叫卫兵进来,说道:“把这两个满洲兵带下去,好好招待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转而又看了看赖塔,只见赖塔半张着一张嘴,眼睛直勾勾地正盯着他看。
“赖塔,你……你……你也下去休息吧……”
赖塔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心道:眼前的不就是海盗头子李存真吗?看他在沙滩上斗杀达素的凶狠模样,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怎么会是襄亲王呢?
赖塔又仔细地看了李存真几眼,感觉眼前这个古铜色皮肤的男子怎么看都和博穆博果尔联系不到一起去。可是,索丰和罗珞都是护军,特别是索丰,他是索浑的远亲,都是白旗系的,以前是博穆博果尔襄亲王府的奴才,在襄王府待了整整十年。
难道索丰把人给认错了吗?不会的,应该不会……不是,肯定不会的。索丰的机灵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连自己主子都能弄错的奴才。如果索丰没认错,那眼前的岂不就真的是……和硕襄亲王!可是,襄亲王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襄……襄……襄主子……”赖塔怯懦,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地?赖塔,让你下去你没听见吗?我靠……真是给正白旗丢人,你看你那个怂包样,你还怕我砍你怎么地?下去吧,你死不了。”李存真看了看赖塔那闪烁的眼神,“我不会把你交给国姓爷的,你怕个毛啊你?滚下去!”
“喳!”
李存真最后三个字说得非常坚决,从里到外透露着自信和果断,赖塔条件反射地如同所有满洲奴才一样一边应诺一边行了满洲礼,低头哈腰,退了出去。
第二十章 伪博果尔1
“现在只有一种解释了。”李茂之说道,“我以为,大头领长相肯定是酷似博穆博果尔。”
“对!我同意!不然那个……那个什么索丰,不是满洲襄王府的家生奴才吗?还是护军旗的,护军不就是满清的御林军吗?专门保护皇室的,别人可以认错,赖塔可以不认识,他是襄王府奴才出身,怎么可能认错呢?”
李存真听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两个说得没错,那个索丰确实是仔细地看了看我才说我是博穆博果尔的。可是,我现在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博穆博果尔如果活着也不过二十岁。让一个三十岁的人扮成二十岁的人怕是有些出入。难道这个索丰眼神不好使吗?”
李存真知道其实只有同卵双生子才有可能一模一样,就算是双胞胎,如果是异卵双生子相貌也不可能完全相同。他自己是穿越者,所以很有可能样貌与博穆博果尔相同。问题是,自己穿越了也不过是重返十七岁。要说哪里和自己前世不同,那就是身材比以前更为健硕,高大,皮肤稍显黝黑,其他都没有什么不同。难不成自己穿越之前就和博穆博果尔长得一模一样吗?这可真是奇怪了。
李存真心道:我记得爷爷说过,太爷爷是一九一八年春天闯关东来的东北,此前一直生活在山东,难道我其实是个满洲人?不可能啊。族谱我见过的,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我家祖先名叫李达明,是洪武二年从河南商丘迁居到山东的,洪武时候不可能有满洲人,我家世世代代都是个汉人。难不成是蒙古嫡?也许吧,可是我姓李啊,怎么看也不像是骚鞑子。对,我肯定是个汉人,我小脚趾头不是两瓣的吗?我肯定是汉人!难道……难道这就是天意?让我穿越,然后拯救大明王朝,拯救汉人江山?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玄机在这里啊,我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现在终于懂了。就是因为我和博穆博果尔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摊上了“穿越”这么个事。对!一定是这样的。
赵无极笑着说道:“大哥——你一表人才,咱们兄弟十四个人就大头领你长得最好。虽然已是而立之年,可是看起来还如同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一般……那个……那个阳光又帅气……”说罢,竖起大拇指。
一句话,屋子里面四个人全都大笑起来。
李存真说道:“无极,你不要说笑了。我可不是最帅的,要说帅那还要数辣姜和小吕布,那才是帅哥呢。咱们哥们可比不了人家,咱们不行……”李存真一边笑一边直摇头。
“大哥,别谦虚了,还是你帅!”姜诚在一边大叫。
几个男人谈过了长相问题后李存真问道:“你们说说怎么办吧?”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我以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怎么说?”
“我以为这是上天给的大好机会。我建议大头领干脆就装成是博穆博果尔,这么一来,嘿嘿,也许我们能得到的东西远超想象。”
“我同意茂之先生的意见!”赵无极说道,“现在就看大哥你的戏演得怎么样了。”
李存真微微点了点头。不容易啊,自己本来就是个老师,穷教书的,现在还要客串当演员,真是不容易。
翌日,李存真再次召见赖塔、索丰、罗珞和多模四人。
索丰几个见了李存真当即跪地磕头。
“别跪着了,都起来吧!”李存真假模假式地说道。
“我是谁?”
索丰几个不敢出声。此前几个人回去商量了一下,襄亲王博穆博果尔诈死出逃,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既然化名李存真那肯定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作为奴才的就不应该戳穿。所以,当李存真再次问话的时候,几个人就显得谨慎多了。
“你们不说我是博穆博果尔吗?怎么,过了一夜,现在不认识了?”
索丰几个见李存真如此说法,当即跪倒在地,索丰问道:“主子,这里没有别人,就咱们七个……”他抬头看了看李存真背后的赵无极和姜诚。
“这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人,不用担心。”
“原来是主子的新奴才,二位哥哥,小弟这里有礼了。”索丰说着朝着二人抱了抱拳,然后又对着李存真问道,“主子,奴才不明白,你诈死是为了什么?”
“先不说这个事,我问你们现在朝廷里面怎么样了?”
“朝廷里面?”索丰哪知道啊,他就是护军旗的小官,哪知道朝廷的事,听李存真问便看向赖塔。
赖塔一见问道自己头上,赶快说道:“朝廷里面还行,还不是老样子,皇上早就亲政了。大事都是皇上说的算,当然了,太后也能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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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黄旗系还是那么牛吗?鳌拜是不是还是那么狂?”
“主子……”赖塔听李存真这么问便放声大哭起来。
李存真也没制止他,赖塔哭了足足十五分钟方才收了泪。李存真说道:“这一次,两白旗算是完了。也不知道朝廷里面是谁让两白旗过来的?”
“是苏克萨哈大人!”
“蠢!”李存真一拳砸在身旁的茶几上,上面的茶杯应声瘫倒。“为什么让两白旗冲在前面,为什么不让两黄旗打头阵?”
赖塔等人默不作声,不敢抬头。
李存真装作故意忍住了气,淡淡地说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来汇合郑成功的,你们应该管他叫朱成功或者海逆,反正什么都行。”
“主子……”索丰刚要说什么,被李存真摆手制止了。
“我这次率军前来不是要真的打你们,我其实是打算拯救你们,可是到了厦门海面听说你们已经出动了。等我赶到,你们差不多已经完蛋了。我还听说主意全都是施琅出的,达素居然就同意了。”李存真看了看旁边的茶杯,里面还剩下点茶水,也不管这个时候什么“端茶送客”的礼节,此时的他演戏紧张得有些口渴,便端起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我是打算给郑成功捣乱的,可是已经晚了。达素这个鳌拜的走狗,居然让索浑当诱饵,这就是让镶白旗去送死。都是满洲的勇士啊……”李存真捶胸顿足,好似抱恨终天。
赖塔听罢惊讶地说道:“难道就是因为……达素将军……他……所以襄主子你才……”
第二十一章 伪博果尔2
“没错!我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镶白旗不是栽在海逆手里,是栽在自己人手里,我没说错吧?”
几个人低头不语,赖塔越想越是生气,一拳锤在自己腿上,说道:“当时我和索浑极力反对,我们都说让汉军正红旗去当诱饵,可是达素说什么都不干。”
李存真说道:“陈鹏是内奸,对吧?”
“主子知道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傻子也知道了啊!”李存真继续说道,“达素是以为有了陈鹏这个内应,此次必然大胜。反正也是最后一仗了,不趁机消灭两白旗怕是再就没机会了,所以才让索浑去当肉包子。索浑这个笨蛋,居然就听了,真心实意地去当了诱饵,结果身首异处,被甘辉杀了。”李存真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可却也符合逻辑。
听了李存真的话,赖塔心中本来的疑惑终于被证实了,他早怀疑达素公报私仇,达素不是和鳌拜穿一条裤子吗?不都是两黄旗的吗?
“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好在达素死了,也算是给两白旗的弟兄们报了仇。”李存真继续说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达素就是奸贼!还有苏克萨哈那个老废物……”
一听到主子开始骂苏克萨哈了,赖塔、索丰四人吓得不敢出声。
“苏克萨哈真是把自己当人物了吗?他当年不过是多尔衮的一条狗。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就他那个逼样的,还想当第一大臣吗?这几年两白旗战功卓著,他也跟着水涨船高,在朝廷里面飞扬跋扈。现在可好了,太后、皇上、鳌拜三个联合起来算计他,结果是两白旗遭了大难了。索尼呢?索尼有没有参与?”
赖塔哪敢说话啊!这是把大清朝廷骂了一个遍,他本就懦弱,只是外边显得刚强些罢了,见襄亲王发了火,他这个奴才此时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了。
“索尼肯定也参与了,老不死的,当年先皇是怎么对他的?两白旗怎么说也算是朝廷的人马,难道连一点情面都不给,非要置人于死地才肯罢休吗?”李存真演起戏来竟然十分投入,他站起身来,背着手气呼呼地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苏克萨哈,自己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人家给他好脸色,他就以为自己上位了,占了上风,其实人家那是捧杀,明白吗?”
赖塔和索丰全都吓得直摇头。
“就是把人捧得高高的,让这个人以为自己真的高高的了,其实是被捧上去的,然后人家只要轻轻一用力。”李存真把自己的手高举起来,然后急速往下一沉,说道,“啪几一下就摔扁了,扁扁的!这就叫做捧杀,明白吗?”
几个人赶快点了点头。
李存真尽情地挥洒着自己的演技,也真是够累人的,他骂够了便“噗通”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赖塔朝着索丰使了个眼色,索丰赶快问道:“襄主子,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诈死呢?”
赖塔怯生生地问:“是不是因为董鄂妃的事?”
“董鄂妃?”赖塔的一句话提醒了李存真,可是李存真知道,博穆博果尔和董鄂妃的事情纯属胡编乱造。董鄂妃确实嫁过人,可绝不是博果尔,是另外一个满洲将军,至于具体性命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听信后世电视剧里面胡编乱造的故事肯定坏事,不过现在让李存真纳闷的是难道董鄂妃和博果尔的事情在顺治时代就已经编造出来了吗?
“董鄂妃怎么了?”李存真瞪大眼睛问道。
索丰看了看赖塔,赖塔赶快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心中一万个后悔,提什么董鄂妃啊,让襄主子自己说不就好吗?
李存真问:“董鄂……妃,什么意思?”
索丰说道:“就是董鄂氏鄂硕的格格,现在是皇上的皇贵妃了。”
“这怎么了?”
赖塔惊讶地问道:“襄主子,董鄂妃不是主子你的侧福晋吗?”
“妈的,这是谁说的?”
索丰瞪大眼睛回答:“大家都这么说。他们说董鄂氏的乌云珠聘给襄主子做侧福晋,结果皇上看上了,就把人给抢走了,襄主子听说后就一命呜呼……归……归西了……不少人都说是太后下毒手……”
“胡说八道!这是谁造的谣?”
“京城里面前几年都这么说!”
李存真大喊道:“这是谁在造我们爱新觉罗家的谣?该全家问斩,诛灭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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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的大喊吓得几个满洲兵不敢出声。李存真继续说道:“你们别听人胡说,董鄂家的女儿是好女儿。皇兄怎么可能夺人妻子呢?这事没有,听见了吗?没有!”
“是,是,是,没有!没有的事!”
李存真贴紧几个人小声说道:“决不能胡说八道,这个事情太丢人了!”
赖塔郑重其事地说道:“襄主子你放心,我们绝不胡说,也不允许任何人胡说。”
李存真听罢,赞许地点了点头。
“主子,你为啥诈死啊?”
李存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说你们也就一听,听听就算了,现在九哥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了,也就这样了。你们有所不知,其实当年先帝驾崩,本来是把皇位传给我了。”
“什么?”赖塔跳了起来,旋即又跪在地上。
“我都忘了,你还跪着呢,起来吧,起来吧,都是自己家人。”几个人听李存真这么一说便全都起来坐下。
“我是先帝幼子,先帝最喜欢我了。当年是要把皇位传给我的。可能你们不信,这也没办法,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毕竟那个时候我才……我才三岁嘛。咱们满洲人有个传统,就是宠爱幼子,老汗当年不是也要把汗为传给多尔衮吗?我说这些你们可能都不知道。毕竟你们这些当奴才的听命办差就好了。”
赖塔心道:这虽然是皇家的事,可是作为外人,我也听到些风声。
李存真继续说道:“不过,先帝才是天命所归,多尔衮岂能逞强?于是,皇位还是由……皇阿玛来坐。”说到“皇阿玛”三个字,李存真有点作呕,眼前显现的竟然是“还珠格格”里的那个瞪眼狂喊的演员。“别的事情你们这些奴才也知道不了。总之那天我去皇宫,是要去见皇上的,可是谁知道被人领去见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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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意外惊喜
索丰问:“就是和太妃一起去见太后的那次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
索丰说道:“那次奴才就在旁边伺候着。”
李存真心中一惊,旋即便镇定下来,见太后的此书多了,又怎么可能记得清,于是故作惊讶地说道:“是吗?怎么没看到你?”
“嘿嘿……奴才带刀护卫,在人堆里,襄主子自然看不到。”
“原来是这样啊,唉,索丰,辛苦你了。”
“不……不……奴才不敢说辛苦,给皇家当护军这是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里辛苦?”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辛苦你了!就是一次,太后还给我赐酒……我才多大啊,喝酒?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几个满洲人一起摇头说不。
“因为酒里面下了慢药!”
“啊——”几个人大惊失色,失声惊叫。
“不用害怕,都过去了。”李存真继续说道,“用的是阴阳壶,上面有个按钮,按着倒酒就是毒酒,不按着倒酒就是好酒。这都是我们皇家的玩意,你们这些人是不知道的。我喝的酒里面有毒,不过是慢药,所以回到家不久就病倒了。”
几个满洲人此时已经吓得汗流浃背了。特别是赖塔心中叫苦:襄主子啊,你这是把奴才放在火上烤啊……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啊?
“其实那个慢药也不是太难治。正好府里有方子,很快就已经治好了,可是我觉得如果我活过来了,肯定还会有别的明枪暗箭等着我,想要活下去是不可能的。所以……”
“所以主子你就诈死?”罗珞问。
“是的!”李存真回答。
“可是……可是……我亲眼看着主子你……你没气了……”罗珞说道。
李存真大笑一阵,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吃了假死的药。那药十分珍贵,吃了之后呼吸停止,脉搏微弱,如果不是老郎中根本就察觉不出来。你们这些奴才见过什么世面?”
“主子你是从哪里听说先帝要把皇位留给主子的?”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我不能说,这辈子都不能说,否则死的人就没办法计数了。”
索丰等人点了点头,旋即又问:“主子,这个事太妃知道吗?”
“不知道!”李存真回答说,“那个时候我年纪虽小,可是我却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如果告诉给母妃知道,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死的人怕不是我一个了。”李存真指着索丰和罗珞说道,“你觉得你们能跑得了吗?你们都是襄亲王府的奴才,想要跑可能吗?”
一句话说出来,索丰几个听了浑身直哆嗦。
“襄主子,现在怎么办,太妃可想你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李存真暗自用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球,眼泪很快就下来了,眼睛也变得通红,说道:“我要是不回去,额娘还能活,如果我回去了,额娘怎么办?”转而对赖塔说道,“赖塔,你明白吗?”
“懂,这个奴才懂!”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回不去了。不过,我也是天潢贵胄,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先帝本来是把皇位给我的,现在九哥却作了皇帝,还要杀我,我不能束手待毙。这天下都是大清的,九哥能当皇帝,我也能当。他在北面在陆地上当皇帝,我就在南面在海里当皇帝。”
赖塔听了这话,差点吓昏过去,他身子朝后一仰,差点跌倒,被索丰扶住,这才面前又立了起来。
“怎么,赖塔,你害怕了?”
“没……没有……”
“你认为我不配吗?”李存真怒目而视,大声吼道,“你是觉得九哥配当皇帝我不配吗?”
“奴才不敢!”赖塔吓得再次跪倒在地。天啊,这可涉及到皇权的争夺。如果是跟伪明较量还好,打不过至少可以回老家或者给伪明当奴才,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个奴才。如果是皇上和襄亲王两个争夺皇位,那就是不死不休。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成了则一荣俱荣,输了则一损俱损。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赖塔心中叫苦连天。
“那你什么意思?”李存真故作愤怒地吼道,“你晃荡什么?你以为我不行吗?”
“奴才的意思是,襄主子你当然也配当皇帝!”
“再说一遍!”
“襄主子你当然也配当皇帝!”
李存真瞪着眼睛指着赖塔说道:“你撒谎,狗奴才,真该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觉得我不是九哥对手,所以不想跟着我一起干?”旋即指着索丰几个说道,“你们这几个人都说向着我,可是到头来还是向着九哥的对不对?”
索丰、罗珞和多模往地上一跪,索丰坚定地说道:“襄主子,不要说当年先帝是把皇位传给你的,就算不是这样,只要主子你有这个心,刀山火海,赴汤蹈火,我索丰还有两白旗的弟兄们,跟着主子走,眉头都不皱一皱。”
“奴才愿为襄主子效犬马之劳!”罗珞和多模磕头表忠心。
李存真又看向了赖塔,赖塔哆哆嗦嗦地说道:“奴才……奴才……奴才也愿意为襄主子效犬马之劳……”
“我不相信你,赖塔,你可是知道的太多了!”李存真厉声喊道,“来人,把赖塔拖出去砍了!”
“等一等,等一等!”赖塔见姜诚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宝刀,眼看就要动真格的了,一下子扑在了李存真脚下,抱着李存真的大腿哭嚎起来,“别杀奴才啊,奴才干了,奴才干了,主子,饶了我吧!”
“我不相信你,你出了门就会出卖我,就会出卖索丰、罗珞和多模。搞不好……搞不好事情就会坏在你身上,会兴起大狱……哼,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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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不会的……襄主子,奴才指天发誓,绝对不出卖主子!”
“我才不信你发的誓呢!”李存真说道,“除非你立下字据!”
“啊?”
“你就说你要帮助我得到天下!怎么?难道你不敢写吗?”
索丰在旁边说道:“襄主子,奴才不怕主子不信奴才。奴才这就写下字据。”罗珞和多模也纷纷表示愿写字据。于是,李存真命人写了字据,几个满洲兵在上面画押。
赖塔无奈地说道:“奴才……奴才……也愿意写下字据。”于是取了笔墨,赖塔自己哆哆嗦嗦地写了字据,又按了手印。
李存真看着字据满意地说道:“其实,根本就不用你们去拼命送死。这一次厦门大战,你们能活下来不容易。回去之后只要给我提供些情报就好了。”
索丰说道:“给主子当探子那是奴才的荣幸,这是主子看得上奴才。”然后又瞥了一眼赖塔,继续说道,“谁要是对主子不忠,我们几个就算死了,自然也还有别人对付他。”
李存真拿出两本书来说道:“这里有两本书,一本是《三国演义》,一本是《水浒传》。你们给我传递消息绝对不可以直接把字写上,全都需要用密码。”
“襄主子,奴才不懂密码。”赖塔说道。
“你不懂密码不要紧,我可以教你!你们看这个字是第六页第八列第五个字,你们就可以写上六八五……”李存真给这些满清人讲解了密码的使用后说道,“密码本是要更换的,要记得书的版本必须一致。而且如果你们可能暴露一定要记得不要冒险传信,甚至可以拒绝呼唤,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奴才明白!”
“我会让几个人和你们一起去,也好照应你们一二。这次走,带上银子,你们也不容易。每人一百两的赏银,如果消息打听的好,主子我自然还有重赏。”
满清当兵军饷微博,即便是护军和前锋营月银也不过三两,还要自己置办盔甲器械,又不准许满人做其他营生,因此生活十分窘迫。不仅如此,这些滿兵还被剥夺了人身自由,只能居住在满城内,若是出门稍远须得向上级请假,逾期不归按逃旗论处,有时候想买点东西也是难的很。虽然他们看起来是中国的征服者,其实利益全在满洲贵族手里,滿兵不过是比汉人稍微高级点的奴才罢了,高级奴才也是奴才。现如今索丰几个看到如今主子一出手就给了一百两,简直就是飞来横财,两只眼睛顿时放光。即便不是为了襄主子就是为了这白花花的银子也没有什么不能出卖的,恨不得连自己都卖掉。索丰三人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能发着大财,当下大喜,跪地扣头,咚咚作响。
其实,李存真长得和博穆博果尔相似是机缘巧合,这让他在满清内部找到内应的难度大大降低了。而即便不是这样,他也会想办法让赖塔等人就范,毕竟赖塔已经被俘,又是个著名怂包,强烈的“恐汉症”患者,威逼利诱之下,赖塔一定会屈服,到时候再找几个人跟着赖塔去北京卧底,成功的可能性也还是很高的。
李存真在南来厦门之前就打算抓几个护军或者前锋营的人当卧底。只是运气好的时候什么都挡不住,怎么都没想到这条鱼居然是赖塔,更想不到的是,另外还加上了三只正白旗的奴才,真是意外的惊喜。
第二十三章 香山侯爵
就在李存真与达素在沙滩上以命相搏的时候,明郑水师追着清舰穷追猛打。许多简直翻覆。其中,三艘满洲前锋舰被打散后在漫天烟焰中迷失方向,只顾逃命,慌乱间于九龙江口的圭屿撞滩搁浅。
残剩的四百多清兵里有满洲兵三百余人,剩下的是汉人水手船工。这些人纷纷跳下船,登上陆地,还以为自己逃回到大陆,没成想是座方圆仅两平方公里多的孤岛。上岛后不久,他们就被紧追不放的郑舰团团围住。
为避免无谓伤亡,国姓爷郑成功派人持令箭上岸抚慰,诱使满兵放下武器。第二天,明郑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全部绑成棕子,扑通扑通扔到海里喂鱼。
在这个战役中除了岛礁上被俘的满汉旗兵被扔进大海喂鱼以外,另外海有三百多满兵被俘,这些双手沾满了汉民妇孺鲜血的满洲小奴隶主们终于尝到被汉人报复的滋味。郑成功下令,将俘虏的这些人,全部活活剁下手掌、割下耳朵,然后放生,用以羞辱满清。
厦门战役大获全胜,郑成功喜不自胜。李存真率领一众人员前来道贺,场上欢声雷动,场下被俘虏的满兵正在一个一个地剁掉手掌、割下耳朵,惨叫之声与场上欢乐之声交织成一片。
李存真带领李军众位将领单膝跪地向郑成功贺喜,同时献上达素和索浑的人头。郑成功见了大喜过望,这是明郑抗清以来第一大胜,不要说满清主帅达素被斩已经是空前记录,就是索浑被斩也是空前的,这是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所未有的。索浑是镶白旗固山额真,汉译都统,他的阵亡刷新了满汉对战的记录。当晚厦门是一片欢腾自不必多说。
郑成功说道:“存真,甘辉和我说你会来,等到打起来了你才来,我的心中可是悬得高高的呢。”
“存真来晚了,还请国姓爷见谅。”
“不晚,不晚,你来的正好!”郑成功说道,“达素这王八蛋,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差点就让他得了手。幸亏你率军及时赶到,否则情况未可知。”
“国姓爷雄才伟略,区区达素何足挂齿?存真此次前来决不是什么雪中送炭,锦上添花而已,没有存真,国姓爷击败辫虏也是易如反掌。”
郑成功听罢,颇为受用。“存真,今天我还得请你看一场好戏!”说罢,双手一挥,陈鹏被带了上来。“这王八羔子,吃里扒外。见我在观音山失败,居然与满清暗通款曲,要把厦门岛作为他投靠满清的资本,真是岂有此理。这种人如果不好好教训,天理何在?”
“国姓爷,末将知道错了,还请赐个痛快吧!”陈鹏在场下带着哭腔大喊道。
郑成功也不去搭理陈鹏,双手一挥。三个大汉走了上来,把陈鹏往柱子上一绑,拔掉衣服,拿出小剐刀就开始剐起肉来,陈鹏疼得哇哇大叫,血液和体液顺着自己的腰腿和柱子流淌下来。
郑成功喊道:“把存真送过来的鸦片给这个王八羔子吃点,让他叫唤得再大点声,别那么容易就给我死了,戏我还没看够呢!”说罢,朝着旁边的乐队大喊,“奏乐!”然后又对众将说道,“来啊,将士们,此次大胜,乃是老奴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满洲八旗遭遇的最惨痛一败,为大明贺,为天下贺,喝!”
众人一起道谢。于是,宴会就在内奸陈鹏凌迟的惨叫,满兵哀嚎和觥筹交错当中“愉快”地进行,直至结束。
两日后,李存真再见郑成功。“存真,你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此前甘辉已经和我说过了。不就是对日贸易那点小事嘛,没问题!”郑成功说道,“你的那个什么鸦片只管卖到日本,我可不要你什么抽头。”
“多谢国姓爷!”
“你不是还要什么高碳钢还是什么?你自己就去选吧。”
“国姓爷,我军军力尚弱,实在缺少好钢,国姓爷若是有还请全卖给存真。”
“行!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还要火药吗?说实话这个东西并不难弄。你可以先从我这里买,有的是,管够。炮弹那东西好弄,也用不着在我这里买,你自己弄些铁疙瘩磨一磨也就是了。”
李存真小心地问:“国姓爷,不知道这一次能从你这里买到多少火药?”
郑成功想了想说道:“火药一次我最多可以卖给你十万斛。”
李存真听罢咋舌,十万斛,国姓爷郑成功大英雄,不愧是牛人啊。一斛差不多就是三百斤,十万斛……唉呀妈呀,这得多少钱啊,好像吃不下去啊。
郑成功好像是看出李存真的为难,笑着说道:“有钱了你再给,没钱了就算了!”
“多谢国姓爷!”
“我听说你还看上铠甲了?”
李存真听罢脸上一红说道:“不敢欺瞒国姓爷,我们在舟山一代活动,距离满清太近。想要和满清对战还是需要精良的铠甲。现在满清已经占据了大半个中国,人力物力远远在我之上。人没有满清多,如果铠甲……铠甲再不如满清怕是真不是满清对手。”
郑成功刚经历江宁惨败不过十个月,厦门大战虽然胜了可是此时却也无心北上。他思量道:既然李存真在北面,正好可以吸引满清的注意力,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在南方纵横驰骋了。于是说道:“这一次缴获的铠甲确实不少,大概有两万多套,就分一万套铠甲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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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立刻单膝跪地说道:“多谢国姓爷!不过在商言商,那些东西都是国姓爷的将士们用命换来的,我绝不敢白拿,就用丝绸、茶叶和瓷器顶账,还请国姓爷成全。”
郑成功听罢点了点头,心道:看来李存真还是很识趣的,没有舔着脸全都要了。李存真绝非无能之辈,如果能够拉拢不失为北方屏障。于是问道:“存真年方而立了吗?”
“正是!末将虚度三十个春秋了。”
“可曾婚配啊?”
李存真听得问他,心中咯噔一下。我可不能对不起白芷兰,我不能失去超级模特;再说还有夏也舒那大美女还在舟山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我去征服,我怎么可以给郑成功当女婿呢?李存真瞬间便有多种遐想,赶忙说道:“满清不灭……无一家为!”
“好啊,好啊!”郑成功拍着李存真的肩膀说道,“可惜我没有女儿,不能嫁给你了,真是我们朱家没有福气啊!”
“存真既贫也贱,怎么配做国姓爷家的人呢?末将愿为国姓爷肝脑涂地!”
郑成功点了点头说道:“银山大战你活捉了管效忠,江南香山大战你又活捉梁化凤,厦门大战阵斩索浑、达素,应该好好地奖励你才是啊!”
“末将不求奖赏,只求大明中兴!”
“话不能这么说。有赏有罚才是正道,有功而不赏,让将士寒心。我要表奏朝廷,为你请得香山候,如何?”
太好了,李存真心心念念的都是兵器、铠甲、战船、火药、钢铁,还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所谓的爵位。也好,过过瘾,让夏也舒来跪求我。想到这里也就没有推辞,当下说道:“多谢国姓爷!”
郑成功一见李存真豪爽,根本也不推辞,确是心中更加喜欢。“你手下的赵无极活捉管效忠,何天骄阵斩索浑。可以请为伯爵。”
其实这个时候大明的爵位已经不值钱了,就是个摆设,多一个爵位少一个爵位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
“如此一来你自开幕府,也方便许多。”
“多谢国姓爷!”
第二十四章 簧片打火
“终于有这种特殊的钢了!”李茂之说道,“这下子我们终于可以大规模制造南洋火枪了。辫虏灰飞烟灭指日可待。”
李存真说道:“南洋火枪数量必须得达到三千杆,这样才有可能打败骑兵的集团冲锋,否则我们要么得用骑兵墙战术对敌,要么我们就得训练长枪兵对敌,麻烦的很。”
吕英杰说道:“如果不用长矛,武丹训练的长矛兵岂不是没用了?”
李存真笑着说道:“不要过分功利化,练长枪兵就得用长枪杀敌吗?
我们训练长枪兵虽然练了长枪,但是枪法只是其中之一。况且谁说南洋火枪兵不需要长矛的保护了?
更重要的是部队需要纪律,需要协调作战,需要听得懂命令,这些和枪法相比重要性丝毫不逊色。即便武丹的矛兵不再用长矛,改用火枪训练起来也会更容易,因为纪律和配合已经在枪阵训练的时候练过了,士兵已经有些方面的素养了。”李存真对着众人说道,“我此前和你们说的手榴弹也可以做了。”
赵无极问:“大头领是打算做木柄手榴弹吗?”
李茂之问:“大头领说的是我们破西班牙人大阵之前试验的那种手榴弹吗?”
“没错!”
李存真在南洋带着众人抢劫过西班牙宝船,遭到西班牙人报复。马尼拉殖民当局组成四百多人的讨伐队组成西班牙大方阵上陆作战。本以为无敌,结果被李存真的六百枚点火手榴弹炸上了天。
李存真说道,“你们这次也看到了,其实手榴弹也没什么难的。里面设置簧片发火,只要用力拉一下拉环,簧片打火点燃引信,手榴弹就爆炸了。现在我们还得试验,特别是引信的长度,一般四秒就得爆炸,时间不能短也不能长,短了炸伤自己,长了更麻烦,敌人明白手榴弹的妙用之后,可能会捡起手榴弹扔回来,那就惨了。四秒,只要四秒就得爆炸。现在主要是引信的长度,我们只能用引信长度控制时间。”
李茂之问:“引信怎么办?”
李存真说道:“还是用火绳就行。不过火绳得改造一下,火绳枪上的火绳还是烧得太慢。”
李茂之又问:“此前手榴弹弹壳是用的生铁,效果不佳。”
“我考虑了,生铁这个东西虽然够硬,但是作为弹皮或许太柔韧了。生铁的柔韧抵消了一部分爆炸威力,手榴弹杀伤效果不好。这一次,我们要用铸铁,铸铁足够脆,爆炸后四分五裂效果好。注意铸铁的厚度,要反复试验,定一个厚度的最佳标准。”
赵无极拧着眉毛说道:“就算是铸铁,怕有时候爆炸了也只炸成两半,就跟两个子弹一样,但是造价相比于子弹太高了。这个问题必须得得到解决。”
李茂之说道:“可以在弹壳内包一些钉子或者铁弹珠,爆炸后就会四散开来,杀伤力就大了。”
赵无极说道:“这么一来爆炸威力也会打折扣。钉子和铅丸毕竟会占用空间,势必要少装火药,这么一来威力就弱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这么一来手榴弹弹头就要造得更大点。”
赵无极说道:“那手榴弹就重了,影响投掷的距离。”
李茂之说道:“看来还是要加强训练。而且在选择掷弹兵的时候还要有严格的标准。得选那些身高马大,体格强壮的人才行。”
李存真说道:“白驹飞刀无双,虽然没有麒麟臂,可是投掷技巧是有的,让他来训练掷弹兵。一定要扔得准,扔的远,还要扔得快。毕竟当年我们没有适合的簧片,炸西班牙人的手榴弹都是点火投掷的。现在是拉线手榴弹,投掷速度自然就快了,但是还要更快。众人一起投弹要有秩序,这得通过训练才行。”
赵无极回答道:“是!”
李茂之问:“大头领,这一次从国姓爷这里弄到多少高碳钢?”
“两万斤!”
“这么多?”李茂之惊讶地说道,“两万斤足够我们制造两万只南洋火枪了。”
“是的,南洋火枪其他部分不需要太好的钢,只是里面的钢棒和簧轮需要高碳钢,加在一起也没有一斤,实际上两万斤高碳钢足够我们改造两万五千只火枪了。”
赵无极问:“那怎么造手榴弹?手榴弹的簧片不就没有钢了吗?”
李存真哈哈大笑说道:“南洋火枪的簧轮其实可以用中碳钢,我之所以用高碳钢是为了提高发火率。我们的南洋火枪是燧发火枪,燧发枪不是明火,现打火,所以发火率非常重要。现在泰西有一个法国,他们的国王禁止军队使用燧发枪,因为发火率太低,主要问题就出在簧轮、簧片上,想要让簧片能够打火,最少得中碳钢。可是法国国王不知道簧片是关键,他们都是用低碳钢,所以发火率低。我们用高碳钢发火率我估计能达到六成以上,虽然低了点,但是毕竟射速快。配合长矛兵能给敌人巨大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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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手榴弹里燧发的那个簧片可以不用这两万斤里的钢了?”
“无极你说对了。手榴弹里的钢我们用苏钢就好,苏钢就是中碳钢,这种钢的硬度足够用做手榴弹发火的簧片了。国姓爷答应卖给我们六万斤。”
“六万!”赵无极,李茂之和吕英杰三个人惊呼。
“两万斤高碳钢是国姓爷送的,苏钢可是买的!”
“多少钱?”
“每斤六两银子!”
“什么?得三十六万两银子!”
“你喊什么?”李存真看了看惊讶的姜诚说道,“我们可以用鸦片生意赚来的钱的把尾款给结清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无极问道:“陈先生回南洋已经半年了,也不知道水真腊现在怎么样了?鸦片的影子也没看到,新兵也没看到。武丹、杨添秀、杨再辉的兵也不知道练得怎么样了。”
李茂之说道:“鸦片的事好说,装船就可以了。就目前来看,我估计新兵应该已经练成了,现在他们应该正愁怎么北上才是。毕竟水真腊只有王金玉有舰船两百艘,但是大船很少。他们芷兰岛一向有这个毛病,他老子王强活着的时候就是爱用小船,以多取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在也是小船多大船少。抗拒风浪的能力太低,毕竟都是只能乘坐三十到六十人的小船。就算加上他们的大船不过一次运兵一万两千人。这还不算补给船所占用的船只,如果算补给船,怕是一次八千人也运不过来。横渡南海哪那么容易?芷兰岛的小船走不到南沙怕是就散架了,人都得掉海里不可。”
李存真笑着说道:“其实水真腊的新兵并不一定全都来江南。水真腊旁边就是占婆国和安南。现在的安南其实分成了三个部分,最北面高平地区的莫朝,往南就是后黎朝的郑主,再往南就是阮主,如果我们能拿下占城和安南就可以威胁云南和广西。另外还可以接应缅甸的西营。晋王李定国,巩昌王白文选的人马都在那边。磨盘山大战虽然打成了惨败,精锐损失殆尽,但是西营明军还有数万人退守到荒山野岭之中。如果日子久了恐怕生变,我最怕的是他们会投降吴三桂。”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现在我们很难支援李定国,而且安南虽然不强可是一时之间怕是很难拿下。如果李定国能往东来那就最好了。”
赵无极说道:“水真腊太小了,能挤下这么多人吗?”
李存真听了赵无极的话说道:“西营毕竟也是汉人,让他们死在荒蛮实在是于心不忍。此前常琨已经派出使者了。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然后改道向南,通过云贵到达缅甸。说实话,我以为没有个半年怕是不会有消息回来了。”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了。”
第二十五章 以海制陆1
“我们终于有了足够的火药了。这也是我拼命巴结国姓爷的原因。现在在东方真正的海上霸主其实是国姓爷。至于荷兰则号称海上马车夫。荷兰人信誉好,能力强,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不过那主要在泰西和我以前给你们上课时候所说的美洲地区才管用。在东方,荷兰人的势力此时还没有做大。对于南洋这块宝地,中国仍然大有可为。三保太监郑和时候就说过:财富来自海上,当开海路获取财富。然后移民南洋,百二十年后,南洋为中国所有。可惜明皇不以为然,隆庆时才开关……不过现在仍然不晚。”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说我们无法援助李定国其实主要还是现在的我们分身乏术。如果南下回水真腊,我们聚集力量,使用火枪、大炮,再配合海军跳跃式进攻,五六个月的时间内就能拿下越南,就是安南。那个阮主、郑主如土鸡瓦狗而已,北面的莫朝也是旦夕可灭。我们已经占据湄公河三角洲,粮食不是问题,如果拿下越南再占据红河,支持大军作战的粮草就不缺了。然后我们就可能联系西营,特别是李定国和白文选的人马,在西南发动进攻,如此一来就可以极大地牵制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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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说道:“李定国、白文选和我们的陆师在陆地进攻,海军进攻海南和广东,西南抗清局势将会为之一变。”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但是现在有个大契机,我为此谋划了许久。国姓爷南京战役大败,满清虽然胜了可也是惨胜。当国姓爷攻打崇明而不克想要撤走的时候,据说张煌言还苦劝国姓爷留下,希望凭借瓜州、镇江再图南京,为抗清留下一块稳定的根据地。
可惜国姓爷方寸大乱,一心回厦,不仅没有听从劝告反而置张煌言的浙江义勇于不顾,这是导致张煌言败北的直接原因。
后来我们机缘巧合地夺取了崇明,又夺取舟山这一海防要地。在江南来回打了几个胜仗,进一步削弱了满清在江南的实力。
如果不是达素大军南下,对着南京过来了,我们甚至可以直接夺取南京。之所以没夺取南京主要还是不想成为达素的目标,毕竟达素最开始就是来解南京之围的。况且我们弹药不足,没办法以火枪对付满洲八旗,护军旗和前锋营。没了火枪只靠肉搏的话,我们有八千铁甲军,还有数千郑军老兵,但是怎么看都没有必胜把握。
不过,这个时候我们没去抢南京,这也正好促成达素南下,厦门大战中达素覆军,两白旗成建制地被消灭,护军旗和前锋营损失殆尽。位于北京的满清朝廷进一步空虚,肯定会调走各地八旗充实京城,比如明安达理的满兵。这就会造成江南进一步空虚。我们搭上了国姓爷的路,补充了弹药正好一举拿下南京。这才是重中之重。所以我才说我们分身乏术,没办法援助西营明军。”
李茂之一拍大腿称赞道:“好!大头领神机妙算,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正可比得上诸葛武侯。咱们的南洋火枪是线膛枪,可命中六百步外的目标,排枪发射比火炮威力大得多,而且打得也远。有了南洋火枪,火炮就没有大用了。都说满清是蛮夷,其实火炮着实厉害,我们用南洋火枪对敌满清火炮在战术上还是有优势的。况且不就是火炮吗?我们也有,要数量有数量,要质量有质量。我看我们研究出来的那些大口径臼炮怕是满清就没有。现在清军主力还在西南,江南地区清军兵力不足,火器自然也是不足的。咱们拿下南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整。”
赵无极笑着说道:“我们和满清打了这么多次,弟兄们早就视满清如草芥了。特别是这次厦门大战,大头领带着我们见了世面,护军和前锋营都不过如此,成片地被撂倒,就跟秋风扫落叶似的。那些绿营的汉奸兵能强到哪里去?对阵满清弟兄们不怂!”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我带领大家追随国姓爷北上南京,南下厦门的原因,就是为了建立起对满清的心理优势。现在不少义军畏敌如虎,与满清交锋之前就认定自己不会获胜,缺乏苦战克敌的精神。我们与满清交手多次,无一败绩,以后即便遇上强敌,弟兄们也会认定胜利终将属于自己,与敌苦战也不会缺乏意志了。”
姜诚问道:“大头领,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拿南京呢?我们在西南抗清不一样吗?刚才茂之先生不也说了吗,接应了李定国和白文选我们在西南抗清的局面就会为之一变。”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如果一直在西南是没办法击败满清的,西南太过贫瘠了,搞不好最后会被满清吃掉。当然,西南抗清还是必要的,不过不能只在西南,我们必须多点开花,另辟战场。最好的地点其实就是在南京,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南京是明朝旧都如果拿下南京就有了政治号召力,天下汉人都会翘首以盼,也会极大的打击满清的信心。
第二,江南是满清财富来源,占据南京,切断漕运满清就蹦哒不起来了。
第三,南京地理位置更加优越,占据南京北可通徐州达山东,与山东义军联络,南可以连接厦门,威胁杭州、宁波,向西沟通长江可以联络夔东十三家,更加方便抗清。
第四,有了南京可以尽情折腾满清,以海制陆,特别是掌握长江航道可以隔绝南北,特别是现在讨伐西营的满清主力仍然在西南,可以隔绝满蒙主力北撤,时间久了必然生乱。特别是吴三桂、尚可喜这些军头可能会产生摇摆。
第五,有了南京我们可以北上拿下朝鲜。朝鲜至关重要!”
姜诚问:“拿下朝鲜有什么用?我们有了火枪、大炮,练出一只强军干掉满清还不是易如反掌?大头领以前不是和我们说,如果有十万雄兵足可以平定中国,若是有五十万雄兵足可以寰宇称王的吗?”
李存真笑了笑,拍了拍姜诚的肩膀说道:“这话是我说的,姜诚你的记忆力很不错。其实,对于抗清来说,只是有火枪、大炮和训练有素的军队还不足以击败满清。
即便击败满清,天下并不一定就此安泰下来,很可能天下大乱。
再说,技术的扩散是早晚的事,火枪和大炮早晚都会被人仿制。咱们会造人家就不会了吗?怎么可能因为有了先进武器就一统天下呢?换句话说,怎么保证在技术扩散之前一定能打倒满清呢?打倒满清光靠先进武器,工业设计是不行的,其实这些东西恰恰是最不重要的,用眼睛看的东西最没用。
最重要的,最有用的还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其实就是人心。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们现在要和满清争民心。想要得到民心需要先有实力,民心只跟着实力走。”
第二十六章 以海制陆2
李茂之问道:“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头领指教。”
“请讲。”
“我们是汉人,天下也是汉人多。难道还需要争取什么民心吗?民心不是手到擒来的吗?如果按照大头领这么说,李定国、郑成功、李来亨还有永历皇帝没有民心,反而是满清有民心吗?不然他们怎么得到天下的?大头领,这合理吗?”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你说对了,满清有民心,而大明没有。这些义军啊,海军啊,包括张煌言,差不多完全没有民心,甚至都从来没有争取过民心。”
“啊?”李茂之,赵无极等人全都愕然无语,半晌李茂之问,“大头领,怎么说满清有民心而大明没有?学生实在不懂啊!难道是因为崇祯朝太过苛刻失了民心了吗?”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和崇祯皇帝没有太大的关系。这和经济类型有关系。还记得我以前给你们上课时候说的满清是什么经济类型了吗?”
“自然经济。”姜诚回答。
“没错,这是我说的,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表面,用来分析民心没有太大用。华夏的真相是掌握这个国家命脉的其实不是皇帝,不是大臣,不是商人,而是缙绅或者叫士绅也行。这些人不仅有钱,有地,而且有人,是真正的中国之主。
我们应该看清的是,满清入关以来,就牢牢把握住了政治优势——懂得争取缙绅。有人说满清高明,其实也不见得有多高明。在我看来,满清和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和蒙古相比实力是最弱的,政治素质也不见得有多高明,唯一就是懂得争取士绅。
汉家失去的民心其实就是缙绅的心。相比于满清,汉人的新兴军事集团包括闯营、西营、还有明郑,政治素质都十分低劣。
相比于同是豺狼虎豹横行的五代十国的武夫都不如。那些武夫政权虽野蛮残暴,却没有一个不懂得争取士绅阶层,联合他们的智慧的。
就算是再早些时候,五胡乱华时代的羯族石勒,一个金发碧眼的野蛮人,也知道笼络汉族缙绅阶层。区别不过就是倚重前朝腐朽士族还是吸收中下层儒生为新鲜养料的区别而已。这说明他们对中国的政治文明模式有清析认识。
可是看看明末,新兴的汉人军事集团却连‘得儒生者得天下的认识’都没有。
失去儒生集团的指导与辅佐,也就等于失去了知识。更要命的是,他们失去了正确,从而也就失去了民心。没有向上的能力,一旦发展便到了尽头,不是被外人收拾掉,就是被自己的内讧收拾掉。作为海商起家的国姓爷甚至鄙视士绅。
倒是做为异族的满洲人对于中华的独特政治模式有清醒的认识。他们在关外当野人的时候就通过实践认识到了骨子里。更重要的是这群野人对这一套真心实意的拜伏,入关后更以维护这一模式标榜自己,努力获取缙绅支持。这一招太要命了,抓住了关键,抓住了‘元’,终于得到天下。
有人说是满清的成功是因为八旗制度,有人说是武力强大,不否认有些方面的原因,但是最重要的是满清得到了民心,争取到了士绅的支持。
满人比汉人成功,虽然承认这一点让人心痛,但这是事实。要知道士绅这个东西比枪炮厉害得多。何况,此时的枪炮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难不成还能飞在天上,指哪打哪吗?
武器的差距还不足以把中华两千年的政治制度挑落马下。具体的武器和抽象的政治不在一个维度上,难道要用那武器把人全杀了吗?
只有新的政治制度能干翻旧的政治制度。弄个什么新武器就以为能干翻满清实在太可笑了。
这等于说弄两个新武器就能干翻整个中国一样可笑。要知道缙绅阶层是全国性。满汉的对抗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斗争不仅仅在能看得见武器的层面上,更在那些看不见的非武器层面,这才是最关键的呢!
此时的汉家强人差就差在这里,没有哲学终极思维,不知道大中国的本源是什么,是什么?缙绅的支持啊。
尽管满清在接受这一点的过程中野性未改,用刀箭在中华传统文明躯体上刻下了自己的痕迹,诸如剃发易服、文字狱、圈地,但对于中华政治模式而言,这都不过是表皮,没有改变性质。它确实激起许多人的反抗,带来了不小阻力,但满人毕竟接受了这一模式,最终争取到汉族儒士的合作。这就是争取了民心。缙绅才是民,你们明白吗?
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耕种土地的田舍郎,那些一身腥味靠打渔为生的渔民,有一技之长的工匠甚至包括商人也不过是奴仆而已,予取予求,任杀任剐,不是‘民’,或者说地位低下还够不着‘民’这一阶层呢!”
李茂之问道:“难道大头领的意思是争取这些缙绅?你不是和我说过这些人是剥削阶级吗?”
李存真笑着说道:“不是的,我不是要依靠这些人。此前我们讨论过了,现在还不是反对缙绅阶层的时候。我们现在得利用他们,还记得我以前和你们说过的吗?等我们地盘大一些,实力再增强一些,我们就可以设立村官,把政权直接建在村上,而不是如同两千年来的帝国传统那样,建在县上。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掌握财权、土地和人口。到了那个时候,缙绅就没有用了,我们就可以将其彻底铲除或者改造。
广大农民、工人、渔民还有哪些普通老百姓就可以从奴隶、牲畜的地位彻底的变成民。也就是说,对于我们来说,前期的民心是缙绅的心,后期的民心才是百姓的心,这些心我们都得争取。一旦前期民心变成了后期民心,我们就可以一举打倒满清。那是用一种新的政治制度暴击满清的政治制度,你们明白吗?如果成功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凭借中国的实力,击败英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些二逼易如反掌,更不用说什么日本、暹罗、柔佛国了。”
李存真其实是打算建立一套完整的现代官僚系统,由此发展工业、商业并提高动员力,把百姓培养成为国家公民而不是帝国臣民或奴隶。如此一来方可纵横天下。
姜诚说道:“大头领说的这些村官什么的,以前都说过了,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朝鲜有什么关系?”
李存真耐心地说道:“民心只跟着强权走,跟着那些愿意与民心合作的强权走。
前期的民心其实就是缙绅的心,我们必须向缙绅显示我们的实力,否则他们不会与我们合作的。毕竟谁也不会跟着注定失败的人走。我带着你们在长江上来回折腾就是为了告诉江南的缙绅,我们强过满清,会获得最后的胜利,跟我们走才有希望。
有缙绅支持我们自然是好的,但是要知道满清已经占据差不多整个中国,他们也懂得争取缙绅的支持。你们说这种情况之下缙绅是更支持我们还是满清?”
“自然是满清。”姜诚等人回答。
“这就是了,所以我们必须拿下朝鲜。你们要知道,明朝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向灭亡的呢?”
众人面面相觑,李茂之回答:“从万历皇帝的时候开始的吗?不是说他几十年都不上朝吗?有人说明朝实际上亡于万历而非崇祯。”
“扯淡!”李存真说道,“万历皇帝是个好皇帝,雄才大略,把天下治理得很好。不上朝这是真的,但是非得上朝吗?万历皇爷该干的活一点也没有少干,为什么要搞天天上朝的形式主义?
你们可知道万历皇帝战略眼光十分独到。抗日援朝战争,还不是万历皇爷拍板最后才击败了丰臣秀吉那小日本子侏儒的吗?
万历皇爷之所以不上朝,也不出门的原因是因为他老人家有病,患有股骨头坏死,懂吗?
就是大腿根里面的股骨头那块骨头烂掉了,导致他没办法正常走路。两条腿一条长一条短,怎么上朝?所以那些说明朝亡于万历的人全是汉奸,要么脑袋里面全是屎。”
李存真看了看众人酝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明朝其实亡于朝鲜之失。朝鲜的丢失对于明朝来说是战略的失败,丢了朝鲜后清朝入关便有了可能性,否则即便入关也会被打出去的。
万历皇帝之所以是个好皇帝,是因为他看到了朝鲜的重要性,拼了命打赢了抗日援朝战争,保住了朝鲜,保住了大明。”
其实对于李存真这个穿越者来说,后世的历史更是十分清晰地指出了这一点。
大清其实也是亡于朝鲜的丢失,特别是甲午战争中平壤战役清军陆军的大败。
当时李鸿章的北洋水师那是私人武装,对于满清朝廷来说,北洋水师吃了败仗反而是好事,导致淮军头子李鸿章不能再蹦跶了,李鸿章毕竟是汉臣嘛,让朝廷不放心。
可是陆军的大败却深深地震撼了清朝,清朝不得不在屈辱的条约上签字。
可以说正是朝鲜的丢失埋下了满清灭亡的种子,也失去了中国一千多年来形成的对日本的心理优势。从此以后日本再不惧怕中国。
事实上,不到二十年,种子就发芽了,满清亡了。
此后的民国更是命运多舛,几千万人的牺牲才换来抗日的胜利。根子在哪呢?还不是一开始丢了朝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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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即便强悍如他,在建国之后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拼了命也要跟美国争夺朝鲜半岛,为什么?
因为朝鲜半岛对于中国来说生死攸关。睿智如斯,雄才大略如他都把朝鲜看成命根子。难道还需要李存真这个文科生再多想吗?
不打朝鲜的主意还打哪里的主意,一味地玩武器升级吗?扯淡!
李存真说道:“大明战略失误其实是朝鲜之失。如果我们拿下朝鲜,则是满清之失了。
如果我们在南面发展,即便拿下越南、占婆和陆真腊也不过威胁满清西南,能将满清如何?而且那距离朝鲜也未免太远了。
南京的距离就刚刚好。朝鲜必须拿下,拿下朝鲜满清断一臂膀。我们再在威海、旅顺、海参崴设城骚扰,满清就会非常难受。
当我们拿下南京、拿下朝鲜,连通夔东十三家,再连通山东义军之后,缙绅的那颗心就会发生根本变化。如果我们连通海南岛,征服陆真腊、占婆、安南、南掌甚至是缅甸,总之是能够联合西营从西南进攻满清的话,满清这只庞然大物必然如蚁噬之象,轰然倒塌。”
李存真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还是老问题——钱。是钱不是枪。有钱诸事顺利,战争也一样。怎么挣钱?在水真腊种植罂粟做成鸦片贩卖给日本,甚至贩卖给荷兰、英国这能赚大钱。这个时代鸦片是药品可是个好东西。通过鸦片贸易我们能够得到大笔利润。
但是有一点,鸦片绝对不能卖给国人,否则天诛地灭。拿下南京我们就控制了江南省,西征拿下江西之后,丝绸、茶叶、瓷器这些东西就不需要依靠走私了,我们可以明目张胆……不是……是光明正大地生产。
然后拓展和泰西的贸易,不管是自己制造火枪还是购买火炮,不论是向荷兰人购买船只,还是像英国人购买大橡木,泰西无不予取予求。
到了那个时候,西班牙鹰洋,土耳其金币,英国银元,你们想要多少有多少,各位头领。你们天天不用干别的了,数钱玩吧!”
李存真的一番话说得众人一阵欢呼。
众人听罢一阵大笑。
李存真继续说道:“攻打南京是一次战略进攻,南京若下满清大损;攻打朝鲜也是一次战略进攻,朝鲜若下,满清必亡。”
“下南京!”赵无极大喊。
“下南京,下南京!”海盗们嚎叫着,气氛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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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明天是国庆节了,愿上天护佑中华,万年永祚!中国万岁!
第二十七章 小山包候
统一了海盗们的意见之后,李存真正式告别郑成功,挥师北上。在船舶上,李存真与李茂之、赵无极两人商议具体事宜。
“我们之所以今天才挥师北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没有工业生产能力。”李存真说道。
赵无极说:“大头领,你说话突然文绉绉的,我听起来不习惯。你说的工业生产能力是不是就是作坊和铁匠铺的产量?”
李存真回答:“可以这么说。经过多年的观察,我发现白驹具备后勤管理方面的能力,而茂之先生研发新武器可以说是一顶一的好手。”
李茂之赶忙说道:“大头领过赞了。”
李存真笑了笑点了点头继续对赵无极说道:“白驹是你的头马,工业生产这个事情你来挂帅,具体的事情让白驹来做。”
“是!”
李存真又对李茂之说:“张一鸣不是你的头马,但是可以划拨给你。你来挑起研发的大梁来。”
“是!”
“我们此后做的东西尽量不要用人手来做,要用机器来做。人手做出的东西规格不一,不能互换通用。”
赵无极和李茂之说道:“明白。”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想来你们和我相识已经十几年了,之所以现在才攻打南京,主要问题其实还是我们实力不够。实力绝不仅仅是火枪大炮,实力其实是无形的。英国、荷兰其实都是给国姓爷打工的。打工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赵无极说道:“明白。”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从我帮助白家岛防治天花成功被老岛主认命为小头目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一直受制于人。特别是受制于英国人,天生的搅屎棍。也不知道当年我们去马六甲绑架英国绅士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们为什么发展这么慢,还不是拜英国人所赐吗?他们卖给我们大炮和火枪,可是我们也没让他们吃亏。茶叶、瓷器和丝绸这些紧俏货我们从江西、江南好不容易搞到手,都卖给他们了。
我们甚至突袭西班牙、葡萄牙,甚至配合英国打击竞争对手。特别是我们还打击了荷兰,荷兰可是英国此时海上最主要的竞争对手。
此前英国和荷兰爆发了战争,他们习惯于称之为英荷战争,英国胜利荷兰失败。可能英国因此而骄傲起来了吧,这群王八羔子,看到我们突袭水真腊得手,居然直接断供高碳钢。没有了高碳钢我们的南洋火枪打不响,那枪维护太麻烦了,特别是里面的金属棒,太容易折断。燧发枪这么多年也勉强弄了一千杆,这不足以打一场大仗。
英国人居然还威胁我们不得给他们断供茶叶、丝绸、瓷器这些紧俏货,那都是我们弟兄用命从大陆走私过去的。真是岂有此理。英夷的嘴脸你们一定要记住!”
“大头领,你放心,这个怨,兄弟们都记住了。”
“如果我们是国姓爷,你们说英国人敢这么对我们吗?”李存真问。
李茂之说道:“国姓爷乃是东方海上霸主,英夷除非脑子里面全是水,否则怎么敢得罪国姓爷呢?”
“可是,他却偏偏敢得罪我们。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实力吗?所以我说实力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可以用枪炮来衡量的。它涉及到很多方面,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无形的。”
“大头领,虽然学生一时半刻还不能领会你话的意思,但是多年来你算无遗策,学生佩服之至,自然牢记在心。”
李存真笑着点了点头。对于穿越者来说,有知识有见识,很多人都能够在短时间内横行天下。可是李存真兴许是穿越的姿势不对?居然穿越到了南海的破木板上,成了一名海盗。十几年积蓄力量方才能够挥师北伐,真是慢得一逼。
这和个人素质休戚相关,或者说是跟人的选择有关。前世的李存真由于数学学的不好,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他无奈选择了文科,成为了一名文科生。文科生能干什么呢?
李存真的经历很好地诠释了文科生的道路。上大学,学教育学,四年很快乐,可是毕业后就悲催了,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成了一所私立初中的语文老师,努力奋斗五六年,事业毫无起色。为了改变状况,他奋斗着去考研,研究生毕业后,还是很悲催,硕士已经烂大街了,特别是教育学的硕士,找不到工作活不下去。无奈只能读博士,幸好他的硕士生导师同时也是个博导,考博相对容易些。
奋斗了四年,终于博士毕业了。面试大学当老师,还没有收到面试结果,居然穿越了……
文科生能干什么呢?就算博士毕业了,好像除了给别人讲课以外什么都干不了。跟理科大牛穿越后的差距是十分明显的。李存真在南明的经历很好地告诉大家,要穿越先学理。
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命运的选择决定了命运的走向,在最开始选错了路怕是会影响两辈子。
李茂之看了看赵无极说道:“现在我们还一口一个大头领的叫,其实应该叫香山候才对。”
李存真摆了摆手说道:“不要提这个爵位了。最开始我还没觉得什么,可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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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极问:“怎么不对劲呢?广东有个香山……我听说满清的京师也有个香山。国姓爷的意思是在满清的地面上当个候吗?”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我这个香山候的香山其实就是击败梁化凤的那个香山,国姓爷明白了说过的。那就是一个小山包。你说这个香山候是什么意思?”
“小山包候?”赵无极说道。
三个人听了一起大笑起来。李存真说道:“即便是个侯爵那也是小山包候,你们知道什么意思了吗?国姓爷的意思是他是大山,我是小山,小山自己得识趣啊……”
赵无极一拳砸在桌子上,拧着眉毛说道:“真是岂有此理,他给我的那个什么伯我也不要了。”
李存真笑着说道:“不必如此挂怀。爵位还是得要的,有了爵位,我们又不是明郑臣属,充其量只是外藩,就可以正式开幕府了。就连国姓爷也这么说的。况且,我才和你们说过‘实力’这东西,你们也都明白意思了。国姓爷不要说是给我爵位,什么大山包候,小山包候,土坑候,这好歹是个爵位。国姓爷就算是给我个驴粪蛋子我也得笑脸相迎地接着,因为人家实力比我们强啊!”
李茂之和赵无极听罢默然无语。李存真却微笑着,打开舱门走到甲板去看海。
第二十八章 土掷弹筒
李存真站在甲板上审视着东海。这是十七世纪的东海,没有污染,一片天鹅绒似的蔚蓝色。东海波澜壮阔,一望无际,海鸥在天空翱翔,鱼儿畅游水底,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等着吧,满清、日本、英国,全世界,我会让你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帝国,一个你们顶礼膜拜的超级强权。谁说我们文科生不懂工业设计就该完蛋?我颁下命令,提出思路,自然会有人去做的。我不信我不如通古斯野人。”李存真自言自语地说着,“希望国姓爷郑成功能再多活一些时候,虽然我的贸易路线被他掌握,但是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孙安先生虽然在他身边可也不一定保证这个世界上不出意外。不……不……应该说是出意外。毕竟国姓爷活到三十九岁才是正常的,才符合历史,活过三十九岁才是意外呢。”
一路安泰,顺风顺水,大约七天,李存真的舰队便顺利回到海防要塞舟山。
白景春和夏也舒都来见李存真,可是李存真没有时间见这两位大美女,便找了个借口推掉了。叫人立刻叫来白驹和张一鸣。
李存真问白驹和张一鸣:“很久以前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弹簧你做出来没有?”
白驹说道:“做出来了!弹力不小,我试验了一下,弄好了一根弹簧就能把个铁疙瘩弹出去差不多三十七八步远。”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消息有走漏吗?”
张一鸣说道:“大头领秘密交代的事情怎么能走漏呢?我们都是秘密试验,知道事情的不过十几个人,而且这些人严禁跟外界联系。”
“很好!管子的样品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我们都试验过了。”张一鸣回答
“试验过了?”
“当然!”白驹说道,“现在就是差大头领你说的那个‘掌心雷’了。”
李存真说道:“那叫手雷!还有,不叫弹力管子,我跟你说那叫掷弹筒,你怎么还是叫弹力管子?”
白驹心道:确实是个弹力管子嘛,为什么不可以叫?结构简单得很,不就是两根大小不同的管子接在一起,再在底部放一个弹簧吗?扔进去个铁疙瘩,正好弹簧一弹,弹出去不就这么回事吗?
“是,大头领教训的是!”白驹心中虽然不满,嘴上可不敢顶撞,连忙应和。
张一鸣说道:“弹簧我们是用最好的钢拉丝后缠成的,按照大头领的要求弹力越高越好。我们用两个管子接上,细管子在下,粗管子在上。细管子抵在腿上、腰上,或者抵在地上用脚踩住也可以,粗管子内侧底部安装弹簧,外侧有扳手,扳手用力向下一拉就会把弹簧压紧,一松手,弹簧崩跳,就能把一个铁疙瘩弹出去,刚才白头目已经说过了,大概能弹出三十八步。不过那是一根弹簧,我试着放了四个弹簧,大概能够弹射一百二十多步。”
“一百二十步?”李存真思忖道,这大概是一百米了。后世优秀的军人,手榴弹最远也就能够扔出三十多米,大概四十步的样子。这么说来一百米已经相当不错了。
“现在有多少个掷弹筒了?”
白驹回答:“五个。不过其中有四个都是残次品,没有什么用途,最好用的就是张兄弟搞出来的这个四个弹簧的掷弹筒。就这个还算靠谱。”
“产能如何?”
“啊?”白驹愣了一愣,旋即明白李存真的问题,回答道,“大概两天能出一个就不错了。”
“螺杆用上了吗?”李存真问,“用上了,不过那是用来做铠甲和枪管的。造掷弹筒,机器暂时还不够。我们需要再搭建一个水车,然后还得……”
“我不想听困难。你们去办,总之,九月之前我需要你们给我弄出一百个掷弹筒来。”
“大头领,掷弹筒的筒子容易弄,主要是弹簧难做。废品率太高了……”
“那是你的事,你去解决。再一个我告诉你们,如果谁能解决弹簧废品律的问题,降低一个点我就奖励二十两,明白吗?”
“明白。”
李存真想了想说道:“你们制造弹簧所用的钢材可能不太好。我这一次弄回来不少好钢,你们去看看,用来制造弹簧的话弹力应该会比之前好一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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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白旗的索丰、罗珞和多模被李存真释放了。姜诚安排一艘四桨小船送这四个人上岸。
“也不用我多说了吧?”姜诚问道。
索丰笑嘻嘻地说道:“不用……不用……辣姜主子你放心,我们这次回去肯定不会说自己是被襄主子给捉了去。我们就说自己乘坐的大船搁浅了,后来在水中不辨方向被吹到了小岛上,后来被渔民救起。”
“对了,你们这么说就对了。这对你们都好!”姜诚说道,“记住,你们回北京之后,会有人去上门找你们,那都是襄主子的人,你们就说是自己的亲戚。别想耍花招,要知道你们可是有把柄在襄主子手里。”
“是,是,奴才记住了。”
说罢,几个人拿着包袱,裹着里面的一百两银子,猫着腰消失在远方。
赖塔被李存真多留了些日子,把赖塔知道的满清高层情报刮了个干干净净。赖塔也愿意吐出来,反正已经是叛徒了,就不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成功最恨满人,每次都必除之而后快。为了不让明郑发现,李存真让辣姜去把人藏起来。
话说辣姜哥双刀无敌,特别喜欢砍人,虽然生猛了一些,但是做事的时候还是很仔细的。他把赖塔放在船舱里面藏了半个多月。此时姜诚的座舰桅杆上还挂满了满兵的人头,正是这些人头彻底把赖塔吓到了。
白天赖塔只要一抬头就能通过夹板的缝隙看到船帆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头,那些狰狞而扭曲的面孔一颗颗孤单的在风中摇曳。辫子缠在桅杆上,头颅之间不时地还会碰撞,好像互相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又似乎在思念不知道躲藏到哪里去的躯体。有时候赖塔通过侧面的缝隙还能看到在落日余晖之下,头颅斑驳的倒映映在海面上,伴随着海浪翻滚起来,让赖塔一阵阵心悸。
第六天夜里,可能是因为腐烂的缘故,又可能是因为辫子太过细小,一阵风吹来,人头纷纷脱离辫子的束缚如雨点般落下,砸在船甲板上嘭嘭作响。赖塔躲在床下,拼命地捂着耳朵,想要让这一切都远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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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九天,郑成功听说了李存真同情满人的谣言,为了测试谣言的可信性,便要李存真处决二十个满兵。
李存真把活交给了姜诚,姜诚本想砍了了事,可是手下的喽啰唯恐天下不乱,给他出了别的主意。姜诚喜欢刺激,一听之下自然兴奋得很。
他们把满兵叫了上来,先给这些人每人发一根烟。满兵们一看有烟,都道谢拿.asxs.燃。虽然这些满兵不会抽烟,有的人还咳嗽的厉害,可是他们知道香烟是好东西,贵得很,自然欢笑着抽起来。当这些满兵抽过烟之后,姜诚一声令下,火枪兵突然冲上船来,对着这些满兵的脑袋开火。满兵猝不及防,脑袋被打开花,翻滚着“噗通噗通”落入水中。
就在满兵脑袋如同西瓜般碎裂的一刹那,辣姜哥久违的心灵似乎得到了些许安慰,一个人站在船边,看着船帮的脑浆痴痴地傻笑。
赖塔在船舱下面,双眼留出泪来,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李存真告别郑成功北上,姜诚的座舰最后离开,主要还是为了将赖塔送到岸边放掉,最后走摆脱明郑的眼线,也少让自己人看到。
“赖塔,出来吧,都是自己人,出来透透气。”姜诚亲自打开船舱,对着躲在里面多日的赖塔喊话。
赖塔哆哆嗦嗦走上船舱,一股海风出来,顿时一身轻松。船舱里面实在太闷了,味道难闻实在难以忍受。此时的新鲜空气让赖塔精神为之一爽。
“赖塔,来,抽根烟吧……”
第二十九章 顺治梦碎1
“达素,还我八旗!”满清皇帝顺治声嘶力竭地大喊,“达素,还我护军旗,还我前锋营!”他声嘶力竭地叫喊,发泄着心中无限的愤懑。
这是一个立志征服天下的异族少年,这是一个发誓要把汉人踩在脚下的野蛮天子。
自从熬死了多尔衮,顺治把持政权以来,夺取天下就成了他毕生的夙愿和超越先辈的目标。然而这个目标却似乎始终那样的遥远。那个什么南明被压在西南多少年了,最近几年这才被打垮。磨盘山大战满兵阵亡过万人,本来就没有几个奴才的满清更是人才凋敝。两黄旗不争气,全靠白旗支撑,这让帝系很没有面子。虽然死了那么多人,可总算打垮了南明,顺治心中正是狂喜的时候,郑成功趁着满蒙主力在西南的的机会偷袭南京,在银山消灭八旗一万四千多人,顺治恐惧至极,竟然想要迁都回辽东去,为此他和太后发生了激烈冲突。
幸亏关外的祖宗保佑他,导致郑成功利令智昏,南京城下惨败这才稳住了阵脚。为了挣回丢失的面子,顺治下令达素大军南下直捣厦门,一举粉碎郑成功。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又蹦出来个叫什么李存真的,率领一群海盗在厦门居然打得八旗大败亏输,居然还阵斩达素,而且听说是单挑斗将取胜的。镶白旗都统索浑阵亡,乌沙阵亡,赖塔不知所踪。这让八旗在绿营那些汉奸兵面前极其的没有面子。
满清的权威全都依靠八旗支撑,依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虽然八旗也有败绩,可是跟八旗作对的人不论多么强悍,前期如李自成、张献忠、黄得功,后期如姜镶、李成栋、李定国全都没有好下场。现在轮到郑成功了,他不是在南京城下被打残了吗?怎么在厦门蹦跶得这么欢?还有那个李存真你来凑什么热闹?
怎么就这么难?顺治心中忧伤和感慨自不比说,他的心提溜着,不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就会蹦出来一个孙猴子来把好好的事情搅成一团乱麻。
完了,这回怕是真的要完。顺治心中默默的念叨,磨盘山的损失先不说,这一次歼灭性的打击岂能承受?这对于仅有四五万男丁的满洲八旗来说伤害是致命的。
顺治骂了半个小时,把房间里面能踢翻的全都踢翻了,能撕碎的全都撕碎了,仍然觉得不解气,看着门口侍应的太监不顺眼,下令道:“把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打!”
“万岁爷,饶命啊!”那个太监声嘶力竭地喊叫,可是什么用也没有,护军如狼似虎地扑上了来把他拖到屋外按倒就打。这太监也十分配合,声嘶力竭地大叫。
可能是顺治上次想要亲征与太后发生激烈冲突留下了后遗症在他不开心的时候只要揍个人,听见惨叫声他心理就能平静许多。于是身边的太监宫女便经常挨揍,如今挨打的小太监也“荣幸地”成为为万岁爷鞠躬尽瘁的那个人。
“这个李存真是哪里冒出来的?”顺治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惨叫声后平静了许多,问眼前的几个人。
鳌拜回答:“这个李存真据说是个南洋的海盗。”
顺治哼了一声心道,我还不知道是海盗吗?我问你是打算你说点我不知道的东西,没好气地又问:“一个海盗能有这么大能耐吗?”满清的诸位大臣都没有接话。顺治瞪着几个人看了半天说道:“此前怎么没有人和朕提到过这个人呢?我听人说他在海逆进犯江宁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我还听说管效忠那个狗奴才被俘过,就是被这个李存真给抓住的。”
几位大臣互相看了几眼还是默不作声。
“怎么了?都哑巴了吗?还是怕抗事儿?你们倒是给我说话啊?”顺治见几个老狐狸都不做声,眼眉开始跳动,嘴角憋得紧紧的,好像就等待着一个契机爆发似的。
此时鳌拜说道:“皇上,这个李存真据奴才所知乃是个十足的盗寇。”
“一个盗寇有这么大能耐吗?”顺治大喊起来,“天底下的盗寇这么多,怎么就这个李存真这么大能耐啊?”
鳌拜已经被患有狂躁症的顺治训练得波澜不惊了,他说道:“李存真习惯捡人家的漏,崇明岛郑成功进攻过,可是没有打下来,他就给拿下去了,舟山差不多也是这样。李存真没多厉害,就是盗寇而已。”
“可是我听说梁化凤也是败在李存真手里。”顺治说道,“你们不是都告诉我,梁化凤是那种不世之材,是不可多得的名将,很厉害的吗?”
索尼说道:“梁化凤轻敌,所以遭到惨败。”
顺治哼了一声说道:“就会胡说八道。现在你们看怎么办?”
苏克萨哈说道:“皇上,此次厦门大战达素败北,极大损伤我满洲士气。奴才以为应当迅速提升士气才是。”
“又要钱吗?没有!”顺治大叫。
“奴才不是要钱。”
“不是要钱?那你要做什么?”
苏克萨哈继续说道:“皇上,我们满洲入关到如今已经十几年了。汉人见了我们无不吓得跟鹌鹑一样。此次厦门大战,达素覆军,让绿营如何看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印象随之烟消云散,这才是最危险的。”
顺治听罢点了点头。
鳌拜说道:“奴才也以为现在厦门才是关键。当时已经找到了内应,便是铁人队的陈鹏,达素等人也避开了海逆的水师,可是在陆战上却出了意外。不是这李存真又多么厉害,而是因为达素等人选择的战术有差池。不过这一仗也斩杀海逆多名大将,特别是闽安候周瑞伏诛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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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萨哈说道:“现在重中之中是厦门,而不是李存真,奴才以为当速速发兵厦门,趁海逆立足实力尚未,一举击败海逆。如此一来便可以挽回达素覆军的恶果。”
苏克萨哈的建议其实就是依靠整体实力压垮郑成功。这一点无可厚非,要说战斗素质,此时的满清已经是入关的第二代了,远远不如第一代那么勇武彪悍。李定国尚且可以两厥名王,郑成功可以银山大捷,可以看出单从军事素质上来看,明清此时已无差距。满清之所以能够获得胜利的主要原因是凭借自己的政治优势,调集全部力量压垮对手,而反观南明内部,用一盘散沙来形容也不为过,内讧更是家常便饭。西营甚至还搞过三王之乱的闹剧,最后让满清捡了便宜。此时苏克萨哈的提议正是满清多年来屡试不爽的策略。
顺治问道:“既然都同意再打厦门,朕也同意诸位爱卿的意见。谁可为帅?”
苏克萨哈建议道:“奴才提议由贝子洛讬为安南将军,可与尚书车克纳带领京师最后一些八旗精锐紧急赶赴前线,击败海逆一雪前耻。”
索尼听罢心中一惊,苏克萨哈难道你是要让我满洲人死得一个都不剩吗?刚要出言相劝。
可顺治却看出索尼的心思一摆手说道:“我心意已决,就这么办吧,即刻命贝子洛讬为安南将军,车克纳为副将,统帅满蒙八旗,另率福建汉八旗和水师一起汇剿海逆。”
第三十章 顺治梦碎2
顺治君臣的冒险行动诱发了第二次厦门大战。顺治十七年七月,洛讬一行抵达泉州,随即对厦门展开强攻。到了这个时候满清仍然没有认识到弱的一方其实是自己,还做着“登岛即胜”的美梦。不过,贝子洛讬充分吸取达素海战失败的教训,避开郑氏水军,寻找空子。
施琅阴谋再次得逞,清军又一次成功的从薄弱处抢滩登上厦门海滩。但战术的成功却不过再次证明了满兵在陆地上已不是明郑对手。
从三品正黄旗一等护卫纳穆桑额率本翼兵为前锋与正三品正蓝旗长史穆舍刚一登岸,就遭到迎头痛击,二人及部队全被云南式斩马刀砍了脑袋。另一路,由正黄旗署参领沙纳哈所率的前锋队也遭痛击,他自己脸上中了两箭,左右平衡,一面一只,脖子上也挨了一箭。血流如注不成人样,被败兵勉强架回,算是拣了一条命。正白旗署参领鄂满因有上次参战的经验,充作带路前锋,趁郑军不备跃船登岸,起初明郑人少,鄂满人多,故而斩馘甚众。其余猝不及防的郑兵被鄂满一度赶入水中。护军校正黄旗包衣季达礼涉水追杀,郑兵复将之引上岸,季达礼不知是计上了岸后遭到数倍于他的兵力的围攻。季达礼陷入重围,逐渐力竭,阵中被斩。
半个小时后其他明军赶来,一起展开反击,正白旗参领尼什哈、护军校印得礼、正红旗护军校莫洛洪、一等侍卫阿哈丹、二等侍卫岱穆全部被杀。罪恶累累,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鄂满奋力死战,身中六刀,腹部被刨开,肠子流出体外,他捡起肠子再战,最终于不敌锋利的斩马刀,被摘了脑袋。
满军再度大败,无论陆战还是海战,满洲八旗竟都不再是郑军对手。洛讬收不了场,朝廷更是没有面子。为了避免进步一尴尬,洛讬只得上输说“寻闻成功死”,想以此为讳败之由,没成想竟然被朝廷接受了。于是洛讬引兵而还,灰溜溜地离开福建。
北京故宫。鞑皇顺治翻开送上来的奏章,上面赫然写着:内大臣、安南将军达素,镶白旗都统索浑,前锋参领富察佟济,前锋参领噶布喇,前锋参领聂鲁库,正三品护军参领赫特赫,护军参领多穆星阿,护军参领乌沙,护军参领伊勒图……一等侍卫阿哈丹,一等侍卫章佳赫虎,长史爱图……这些是两次厦门大战阵亡的满洲军官名单。顺治还没有看完,只觉得长长的名单没有尽头,一阵眩晕,天旋地转,他晃晃悠悠站起来,勉强走了几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万岁爷,万岁爷,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顺治的贴身太监吴良辅扯着嗓子大叫。
其实,早在前年郑成功直捣江宁之时,体弱多病、多年来被重重内外矛盾折磨的顺治就经历了一次严重的身心打击。而此次厦门之征,对寄予极大期望,一心殷殷期盼要为满清彻底征服汉人划上圆满句号的顺治来说,幻想破灭不说,满洲甲兵这一立国根基被损坏殆尽无力再战。不堪重负的年轻人难以承认如此冲击,终于没能挺住,倒下了……
顺治十七年五月和七月发生的厦门庚子之役终于就此落幕。这一仗是八旗衰落的开始……除了达素、索浑这些满洲主子级别的将领阵亡之外,满洲阵亡将校即有七十八人左右,其中明郑打捞起尸体的就有六十八人。这六十八人里,两白旗二十六人、正蓝旗十八人、两黄旗十三人、正红旗九人包含一名蒙古参领、镶红旗两人、镶蓝旗一人。明郑方面没有办法统计出确切的名单,只知道满清高级别军官被杀者占满州的一大半,正、从三品武官阵亡的就高达二十七人,阵亡的参领达高达十四人,其他低级武官更是不用提了。
对于顺治来说,武力征服汉人的美梦彻底破灭!
当张安带着这份名单回到舟山的时候,李存真等人无不欢欣鼓舞。赵无极笑着说道:“大头领,看来满清这一次连裤衩都输了。满清朝廷的威信由此大大降低了。大头领你不是说过量变导致质变吗?满清的威信若是再降低一些,怕是汉军强人都要不给他们面子了。尾大不掉,又是个藩镇割据的局面。”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正如你所说,我们拿下南京才是对满清一次极大的打击。不如现在就出兵吧。”
李茂之这话一说出来,诸海盗纷纷请战。
李存真宛然一笑说道:“弟兄们的心情也理解,可是我们要有定力才行。除了战术的定力,战略定力也不能缺!现在还不是出击的最佳时机。”
“还要再等?等到什么时候?”吕英杰问道。
“满清在厦门大战中输了个精光,护军旗就是老百姓所说的虾营去了大半,前锋营遭到毁灭性打击。我料定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调江南八旗回北京去。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动手,就会轻松许多。”
“何必如此麻烦?”何天骄说道,“把这群家伙留下岂不是一举消灭,不然以后还得对付他们,太麻烦了!”
“何蛮子!”
“啊?”何天骄吓了一跳,李存真很少这么叫他,如果这么叫他肯定就是要揍人了。
“大……大……大头领为何如此叫我?”
“为何?”李存真听了生气地说道“你自己说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厦门大战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军法官的?”
“妈的,这王八羔子,说要告我,还他妈真的告我?看我不给他好看……”
“你想怎么样?”李存真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骂道,“我本以为你为人憨直,平时犯浑都是憨直所致,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也就由着你了。可是你呢?一次次让我失望。这一次你居然公然对抗军法官,现在居然又公然说要报复?”
“大头领……请你看在虎仔多有立功的份上从轻发落吧!”李存真话还没说完,吕英杰立刻单膝跪倒恳求道。
李存真见了更是生气,说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就是太过溺爱你们兄弟了。我总是想起当年你们被吴六奇所害流落江湖九死一生时的情景,平时只要能过得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呢?这么多年来,特别是最近两三年,你看看你兄弟何天骄都成什么样了?这一次敢顶撞军法官,当着我的面居然说要报复,什么意思?当我不存在吗?军法官是我设立的,他公然辱骂军法官就是不给我面子。”
吕英杰一时语塞,突然他看见李茂之向他使眼色,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撸起袖子,上去就给了何天骄一个大耳光。“啪”地一声响,清脆可闻。“大头领你说的对,这虎崽子忒不是个东西,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啊?猫仔哥……”何天骄挨了一耳光这倒没什么,老大揍小弟无可厚非,只是听说要给打死不免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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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何天骄并不是真的想要报复新任军法官蒋梦龙,只是多年来嚣张跋扈惯了,嘴巴上没有把门的,想怎么咧咧就怎么咧咧了。当下听到“打死”二字,吓得冷汗直冒。
“哼!算你还有个当老大的样子。谁不罩着自己的小弟?可是该罩得罩,该管得管,岂能一味宠溺?你看看赵无极怎么对白驹,武丹怎么对武达摩,曹海涛怎么对曹四的?你再看看你!这次就得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蛮子。来人,把这老虎崽子拖出去打一百棍子,着实了打,不准掺水,关禁闭三天,以儆效尤!”
“对,大头领教训得好!”吕英杰揪着心大声应和,“虎仔,还不谢恩?”
何天骄一听大喜,不用死了,太好了,一百棍子也不是啥事,自己皮糙肉厚的躺一天就是了,当下磕头谢恩道:“多谢大头领赏打!”
对了,这何蛮子皮糙肉厚根本不怕打,李存真思忖片刻说道:“再加一条,三天不准说话。说一句加一天,若是说了十句,休想再参加南京之战。”
啊?不让说话,这太残忍了,还不如再加一百棍呢……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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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顺治猜疑1
十天后,顺治的病终于好了不少,能够理事了。但是烦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且全都诡异莫测。
“岂有此理!”少年天子顺治皇帝把奏章仍在地上,执事太监吓得连忙跪倒,恳求皇帝陛下不要动怒。
“从哪里跳出来个李存真,怎么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上报。朕也只是捕风捉影风闻一二。要不是因为有朱国治这个忠心的奴才,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们不是说他是个海盗吗?一个海盗,居然能正面打败梁化凤的绿营兵?梁化凤绿营可是击败海逆的强军,怎么说败就败了,还全军覆没,梁化凤本人也被俘了?我看这恐怕是有人背地里阴谋陷害!”
议政大臣索尼、鳌拜、苏克萨哈和遏必隆等人全都不动声色,静静地等待看着皇帝大吵大闹。过了好一会,顺治的狂躁症总算过去了,他骂累了,火也发够了,这才安静下来。他坐在龙椅上,双手撑着御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眼看着索尼和鳌拜等人,问道:“你们怎么说?”
“皇上,阴谋陷害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奴才以为梁化凤之败乃是因为其轻敌冒进所致。”鳌拜终于没有熬过索尼等人,先说话了,“所谓胜不骄败不馁。这一点在梁化凤身上是看不到的。作为崇明提督,海逆来时他避敌怯战。最终苏淞水师也没能保全下来,闹了个全军覆没,虽然保住了崇明沙所,可是由于水师缺少战船,海逆败退时不能全力追击,没能扩大战果。还是由于缺少战船,李贼攻打崇明时也不能全力增援。梁化凤轻敌冒进,带着一万多人与李贼在香山大战,中了人家以逸待劳之计。这个梁化凤还说是武举人出身,事先也不侦查,更没有清除奸细。这一仗败得不值。不过皇上也不用太过焦虑,毕竟损失的是只绿营,不是驻防八旗。绿营兵多得是,只要再添一些就是了。对付李存真这样的海大王得有些耐心,用不了多久兴许他自己内讧就败亡了。”
听了鳌拜的话,顺治余怒未消说道:“本来打败了海逆,朕还高兴了几天。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坏消息一件接着一件。李贼居然能大闹江南,从崇明到镇江、和州、芜湖、池州,再到铜陵,在长江上几个来回,这长江是李贼他家的吗?更可恨的是,郎廷佐和蒋国柱居然就这么看着。当真废物!”
此时,索尼也不失时机地开口了,说道:“陛下,奴才以为李存真之所以能横行江南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神勇,也不能全怪郎廷佐和蒋国柱无能。这两个奴才还是有功的,忠心可嘉。这些消息都是他们报上来的,虽然晚了些时候,毕竟没有向朝廷瞒报。奴才以为李贼之所以能在长江上来去自如,主要还是海逆朱成功攻打江宁导致的。这一仗虽然朝廷的兵马胜了,可也是惨胜。水师几乎全军覆没,陆师遭到重创。这才能使李贼横行长江。”
“可是镇江一仗,李贼就歼灭了万余绿营,这怎么说?”顺治质问道。
鳌拜说道:“皇上,这没什么可担心的。喀喀木、噶褚哈、郎廷佐等上书具言,李贼击败的不过是辅兵而已。这些辅兵是朱国治临时征召的民夫充当的,可以说毫无战力,就是帮助满兵和绿营披甲战兵们背背铠甲,修修帐篷而已,打仗的时候临时上阵,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损失便损失了,也没什么心疼的。玛尔塞和噶褚哈这两个奴才办差利索,立刻就又征召辅兵将近两万填补。其实就是要告诉朝廷,八旗实力尚存让朝廷放心,让皇上放心。”
“八旗还存在个屁啊!”顺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晕过去,“达素这无能之辈……无能之辈……”
大太监吴良辅赶快上前来帮顺治捋顺胸口的闷气,顺治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苏克萨哈黑着一张老脸说道:“皇上,奴才以为达素的帐应该算在海逆的头上。击败八旗的是海逆,那个什么李存真不过就是敲敲边鼓而已。至于达素的死也不过是他侥幸为之罢了。只是,达素的事情还得说成是疾病暴毙,或者感染湿气所致,万不可泄漏给汉兵知晓,否则对大清利益有大损啊!”
“这还用得着你说吗?”顺治气不过,骂道,“这都多少天了?大半年过去了,消息才传过来。怎么回事?当朕死了吗?”又骂了一会,火气消去了不少,问道:“管效忠的事儿你们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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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尼说道:“皇上,奴才以为现在不应当重罚管效忠。”
听得索尼这么说话,顺治不免心中的火苗又开始升腾起来,但是作为皇帝他仍然努力地压制着不使火苗窜起,咬牙问道“为何呀?”
索尼已经看出顺治满心的怒气,但是作为议政大臣必须尽忠职守,说道:“管效忠在银山大败,损失了一万多人,其中满兵就高达四千,罪不容赦。但是,当李贼攻陷镇江的时候,管效忠却仍然奋勇杀敌,最终使李贼放弃镇江逃往崇明。”
鳌拜哼了一声,说道:“索大人此言差矣。管效忠这一仗也损失了一万人,虽然是辅兵,可是他这两场大仗就损失了差不多两万五千人马。难道还要用他继续带兵吗?镇江之战,李贼之所以能主动退兵乃是因为八旗将士用命。梅勒额真玛尔塞、噶褚哈骁勇,满兵拼死作战,李存真自知不敌这才主动退去。怎么索大人说的好像都是管效忠的功劳?”
索尼也不搭理鳌拜,只是跟顺治说:“皇上,奴才不是说这是管效忠的功劳。只是,现在江南空虚,达……达素大军过境定然又是鸡飞狗跳。八旗厦门覆军,江南、浙江、福建等地定然震动。此时,如果皇上处置了管效忠,怕是江南更加不稳,一个不留神会激起哗变来的。江南财富重地不容有失啊。”
鳌拜不能同意索尼的意见说道:“皇上,管效忠实在可恨。我满洲才有多少男丁,他一次就损失了四千,如此大逆不道,怎么还能任用?绿营就非得汉人统领吗?奴才以为用满人更好。”
索尼听见鳌拜今天处处针对自己,心中十分不快,但是他老成狡猾,竟然双目微闭,干脆不说话。
第三十二章 顺治猜疑2
鳌拜见索尼不吱声了,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继续说道:“皇上,管效忠应当处置,银山之败必须有人负责,而且许多满兵怯战也应当严厉处置,否则以后谁还会冒死向前呢?皇上,南蛮子不可信。你看那梁化凤被俘之后不仅没有立刻就死,而是让自己的部下放走海逆大将甘辉、余新企图换回自己。这岂不可恨?”
顺治看了看鳌拜,心中也开始犯嘀咕:梁化凤的部将有这样的本事吗?先是骗过大牢狱吏,把甘辉、余新从大牢里面放出来,然后再骗过江宁守军打开城门出城?他哪弄的手令?可是郎廷佐和蒋国柱都是这么说的,就连喀喀木、朱国治也这么说,看来是准了的。这些汉人难道彼此之间有什么勾连吗?
顺治看了看索尼,索尼仍然默不作声,又看了看苏克萨哈,这老狗好像要死了似的一脸的死灰。
鳌拜也看出了顺治的心思,说道:“皇上,梁化凤如果没有做这样的事那当然是好。但是如果做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皇上。那是不是正说明了江南绿营里面水太深,水太混,有或者……又或者……很是不稳?”
顺治自从入关之后便一直被多尔衮压制,苦熬了几年,等多尔衮死后才亲政。这位少年天子从一出生就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偷偷哭鼻子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如今好不容易亲政了,却又变得脆弱而多疑。
梁化凤的事情顺治其实本来是不信的,但是听鳌拜一番分析,发现此事细思极恐。如今,梁化凤已经死了,据说是被弄成了干尸死的,死无对证。可是梁化凤的副将赵国友还活着,郎廷佐和蒋国柱送来了赵国友的口供。供词里面赵国友承认是自己勾结死党放走甘辉、余新一干海逆大将的,上面还有赵国友的亲自画押。这事不是真的那还好,可万一是真的,岂不是说明江南表面上是朝廷的江南,但背地里已经不为朝廷所有了吗?
索尼见顺治拧着眉毛苦思冥想,便趁机说道:“皇上,梁化凤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索尼说道:“不敢欺瞒皇上,奴才也不知道。但是总是觉得定然另有隐情。这梁化凤被俘,囚禁在李贼监牢,他的亲信很可能也被李贼俘虏。奴才以为,是李贼放了赵国友并且告诉赵国友如果能够放了海逆的一干将领,就放还梁化凤。这赵国友一时救主心切便干了放走海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不过,皇上如果认为江南已经不再为朝廷所有那便是杞人忧天了。”
顺治一听似乎在黑夜中看到了一丝光亮,问道:“怎么说?”
索尼阴沉着脸说道:“奴才以为放走海逆大将的很可能就是郎廷佐和蒋国柱。”
顺治大怒拍案而起大骂:“好个奴才,居然敢欺主办事?”
顺治这举动把索尼、鳌拜、苏克萨哈等人都吓了一跳,索尼连忙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请听奴才说完。”
顺治也觉得自己太过了,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既然有话,快快道来!”
“奴才以为,梁化凤兵败的消息传到江宁,江宁城中必然一片大哗。同时定然还带着惊恐。他们定然是一面组织人手防守江宁,一面派人打探李贼的消息。这时候,赵国友便回到江宁,告诉郎廷佐和蒋国柱,梁化凤被俘的消息,以及用海逆大将换回梁化凤的条件。”此时索尼笑着看向鳌拜问道,“如果鳌大人此时若是两江总督,鳌大人会怎么做?”
鳌拜一愣,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会问到自己头上。我又不是两江总督管这许多做什么?可是,索尼都已经问了,皇帝又在一边看着,又不能不回答于是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拒绝!海逆大将岂能放走?”说完了这句话,鳌拜心中十分不快,心道:我不这么回答还能怎么说呢?难不成你要我说,我也要把人放走吗?再说,区区几个汉人尼堪能翻起什么大浪来?放了也就放了。最主要的还是在江南的稳定上。就连朝廷的钦犯都能放走,眼里面还有皇上吗?还有朝廷吗?
索尼看到鳌拜脸色不佳,知道他心里犯嘀咕,但是也不说破,笑了笑继续说道:“鳌大人果然是忠心耿耿。不过这群汉人可就不一样了。梁化凤兵败已经是一个坏消息了,但是此前他毕竟是击败海逆的头号功臣。现在偶然被俘皇上一定痛心不已。可即便再怎么痛心,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改变。但是,反过来想想。如果能够换回梁化凤,郎廷佐和蒋国柱还可以和皇上说,梁化凤虽然打了败仗,但是却逃了出来,皇上虽然痛感梁化凤被击败但是好在大将仍在,江南仍稳,心中还是会有安慰的。”
顺治听了索尼的话,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低声说道:“索尼说的不错,如果梁化凤仅仅是打了败仗而没有被俘,朕还是多少有些欣慰的。毕竟江南重地不容有失,朕不会因为他打了个败仗就处置他。朕还会信任他,毕竟是他击败了海逆让大清躲过一劫。更难的是他是个忠心的好奴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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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尼见皇帝鼓励自己,便继续说道:“郎廷佐和蒋国柱定然假意答应了李贼的要求,但是暗地里积极备战。这才有后来的镇江一战。”
顺治问:“你是说郎廷佐和蒋国柱假意答应交换人质?暗地里积极备战?”
索尼点了点头说道:“一如对付海逆朱成功那样。只不过李贼比海逆狡猾并没有像海逆一样中计,他见郎廷佐迟迟不放人,于是就大闹江南。趁着江南水师空虚,过江宁攻击芜湖、池州。以李贼的兵力若是能够打下江宁,他会弃江宁而不顾直取芜湖吗?奴才以为不会。皇上认为呢?”
索尼自从努尔哈赤起兵时就已经效力了,历经三朝,早就已经摸透了主子们的心理。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怎么想。顺治皇帝最不喜欢听别人的话,可能是在多尔衮摄政时受了刺激的缘故。
顺治是个喜欢顺着他意思来的主子,对付顺治得顺毛捋不能呛着来,现在就是要让主子自己得出结论。
第三十三章 一代仁君1
顺治寻思半晌说道:“李贼狡猾,自然不会像海逆一样傻了吧唧地等别人来投降。他在江宁城外转了一大圈可就是没打江宁,定然是他实力不够。不过,镇江一战管效忠却打输了,损失了一万人。据说还给吓傻了。这么一来郎廷佐和蒋国柱等于是玩脱了,他们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足够的实力打败李贼,于是就打算用甘辉、余新换人,顺便让李贼退兵?”
“皇上英明!”顺治皇帝果然得顺着毛捋方能得治,索尼见自己策略奏效赶快说道,“皇上才思敏捷世所罕见。郎廷佐和蒋国柱无非就是怕陛下怪罪他们,又怕陛下听到坏消息气恼,所以只得报喜不报忧。其实,这些奴才是实心任事的。他们没有对朝廷不忠,相反时刻惦记着皇上,爱着皇上,怕皇上担忧。只是可惜……”
“只是可惜这群狗奴才自作聪明,以为一个计谋用两遍人家还会上当。把人都当傻子了吗?”顺治在一旁骂道,“一群狗奴才,废物!”
索尼见顺治虽然大骂,但是表情却并没有像先前一样严肃,知道皇帝心情已经放松下来。毕竟皇帝最讨厌的是不忠。郎廷佐和蒋国柱没有不忠,只是蠢,蠢不是罪,但是得治。
索尼继续说道:“皇上,这群奴才是愚笨,但是人笨不是罪。他们办事差,但却是忠于皇上的。玛尔塞、噶褚哈见管效忠损失了一万多辅兵,立刻就去抓两万辅兵,这不还是为了让皇上高兴?郎廷佐和蒋国柱这两个狗奴才也是希望皇上能高兴,想要在皇上面前露脸。他们几次发来奏章都说江南稳如泰山,如果镇江收不回来如何自圆其说?毕竟就连扬州知府刘洪谟都能退敌。堂堂一省的总督、巡抚面对李存真却无计可施,让皇上怎么看他们?管效忠镇江大败,这两个奴才便只好用人去换。甘辉、余新这些海逆大将已经在大牢里面蹲了大半年了,悉心调理一年怕是也缓不过来,又能翻起多大浪来?”
“只是这群奴才实在可恶。”顺治说道,“眼看事情不成了,就推到梁化凤身上。说是梁化凤干的。这下好了,达素厦门覆军,两个狗奴才又把海逆的人给送回去了,这不是让海逆如虎添翼吗?”
索尼说道:“皇上,梁化凤本来就有罪。他的死怕不是郎廷佐、蒋国柱所为。这两个奴才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奴才以为是李贼下的毒手。”
顺治瞪大眼睛问道:“你是说郎廷佐和蒋国柱想骗人家,结果被人家给算计了?”
索尼点了点头,说道:“皇上,阴谋诡计,防不胜防。海逆攻打江宁,江南空虚,给了李贼可乘之机。在这样的环境下,梁化凤惨败,郎廷佐和蒋国柱又能怎么办?无论如何,这两个奴才毕竟是保住了江宁,收复了镇江。江南仍然在朝廷手中。皇上,奴才以为郎廷佐和蒋国柱虽然愚笨,但却忠诚啊。”
经过索尼的分析,顺治也认为郎廷佐和蒋国柱还是忠诚的,就是太笨,弄点阴谋诡计都给人识破。撒谎也不会拐弯,居然说是梁化凤的人放走了甘辉、余新,更是蠢。不过,在顺治看来,忠诚且愚笨的奴才最好用。不管这两只猴子怎么蹦,也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去。想到这里,心中的怒气就烟消云散了。
“既然是这样,你说怎么办吧?”顺治问道。
索尼赶忙回答:“以奴才愚见,重处郎廷佐和蒋国柱是无论如何都不对的。一来朝廷不可能说他们害死了梁化凤,放走甘辉、余新,他们是朝廷的总督和巡抚。这太有损朝廷的颜面了。二来他们毕竟守住了江宁,收复了镇江。如果办事到了这种程度都要受罚,天下的官员就都会认为皇上过于苛责了。不如顺水推舟,就说人是赵国友放走的,成全两个奴才的面子,也保全了皇上的颜面。反正人都已经放走了,追也追不回来了。”
“这就完了?”顺治问道,“这么容易就让这两个奴才过关了?”
索尼笑着说道:“当然不可以。这样一来两个愚笨的奴才还以为能够蒙蔽朝廷,以后怕是会更加肆无忌惮。不如皇上斥责二人驭下不严,连城门和牢门都看不住,两个人罚奉一年。蒋国柱此前失地,应当革职。这样一来,两个奴才就明白,皇上已经知晓二人的谎话,但是碍于情面没有戳破,两个奴才一定会感念皇上的恩德的。至于郎廷佐,皇上可得记得他祖上的功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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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皇帝听了不耐烦地说道:“行了,那奴才的事情朕知道了,便宜了郎廷佐,罚奉两年,看他以后还敢胡说八道!蒋国柱革职查办,押送京城来。希望这个两个奴才这次能机灵点,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
索尼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管效忠这个奴才,从先帝时候就追随左右了。大小凌河之战,松锦大战他都有参加,立过战功。二十多年一直追所在先帝左右,多次冲锋陷阵,积功升至江南提督。这一次银山大败,损兵折将,但是他毕竟守住了镇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功劳的。话说回来了,他毕竟损兵折将,如果皇上不惩处恐怕难以服众。只是,奴才以为皇上还是应该念及旧情,宽待一二。”
顺治听了突然大喊:“朕才有多少奴才?他这一次就折了四千。现在也不是先帝的时候了,先帝在时我满洲人丁兴旺,可如今朕在位却不及先帝时的一半。还要怎么宽待?还宽待他吗?”几句话说得索尼和鳌拜都不敢吱声了,顺治挪动了一下屁股,喘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若是再出来个管效忠,大清的江山还坐得下去吗?这是什么?这是忠诚着出卖满洲。不过,既然索尼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念他追随先帝多年的情分,免死吧。革职,鞭一百,发包衣下辛者库为奴。俱籍没家产。”
听得要把管效忠“发包衣下辛者库为奴”索尼和鳌拜对视一眼,这哪里是开恩,摆明了就是要让管效忠生不如死嘛。一个辛者库为奴的自己的妻儿老小都保护不了,妻子和女儿定然被人霸占,若是他露出一点不满那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包衣奴才还不如死了。
顺治刻薄寡恩可见一斑。
但是,即便如此索尼和鳌拜还是一同拜了下去说道:“皇上圣明!皇上大仁大义,乃是千古仁君!”
第三十四章 一代仁君2
索尼继续说道:“奴才以为管效忠既然革职,却也不能让满人充任绿营大将。”
鳌拜听了在旁边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索尼也不去看鳌拜,说道:“皇上,奴才以为现在天下还没有平定,永历伪帝方才逃入缅甸,目前中原虽然太平可是边疆却不安稳,仍然需要绿营效力。若是把绿营军官大将全都换成满人,那么天下绿营就会认为自己不受信任了。试想一群受惊的狗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还不如多给写狗食,让狗听话。等以后这狗训得乖了再收拾它也不迟。奴才恳请陛下还是择汉臣任江南提督。”
顺治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理吧。”
索尼见顺治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便更有了底气又继续说道:“为了对抗崇明李贼,郎廷佐将江宁府库中的银子全都分发了出去,用以招募团勇守卫江宁。”
顺治听罢,无奈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万一江宁失陷,这些库银全都成了贼寇的了。与其给李贼不如用来招募团勇,终究也不算白花。”
索尼起身行礼说道:“奴才恳请皇上免去今年江南省的赋税,漕运减半。”
不等顺治回答,鳌拜在一边却听不下去了,赶忙说道:“陛下,奴才以为赋税可以减免,但是漕运却不可减免。减免了漕运,朝廷用什么去支持云贵的战事?京中显贵如何过活?”
漕运的重要性顺治自然是清楚的。赋税是针对汉人百姓征收的,为了避免明朝崇祯的覆辙,清朝很是看中赋税的减免。江南打了几仗了,先不要说死了多少人,光是双方的征粮队怕是就已经把江南翻了个底朝天了。达素大军过境,肯定又是闹得鸡飞狗跳,况且达素率领的满兵本来就目中无人,江南的官吏哪个敢管他们。这群家伙不能生产,平时也很少出门都居住在满城里,这一次到江南看了花花世界还不是一番抢劫?不用索尼请求,江南的赋税自然是要减免的。就算不减免赋税,想要征收也收不上来!
但是,减免了赋税,漕运怎么办?漕运的银两和粮食都是依靠赋税征集上来的,赋税减免了漕运自然就没了。这便让顺治犯了难。
顺治考虑再三,装腔作势地说道:“赋税自然是要免的,朕怜惜江南百姓之苦赋税便即免除。可是漕运却免不得,没有南粮物什北京怎么活?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索尼毕竟年岁大了,顺治说得有快,他竟然一时之间没听明白,问道:“既然皇上都准许减免江南赋税,那江南的漕运又该如何?”
顺治往椅背上一靠,大言不惭地说道:“江南多富户,他们也该是时候为朝廷效力了。”
鳌拜赶忙大声说道:“皇上圣明!”偷眼再去看索尼,索尼竟然也跟着说:“皇上圣明,思律周详,算无遗策,奴才受教了。”
索尼又问:“苏淞提督马逢知……”
“马逢知首鼠两端,居然敢两面下注!海逆来的时候他怎么不出击呢?海逆败退也不见他追赶。我看他这是存心保存实力,他想要跟朝廷讨价还价吗?他想要拥兵自重以为朕看不出来?这个不忠不孝的狗奴才……以为他自己能跟朝廷对抗?”
鳌拜说道:“这种人简直就是死不足惜。”
顺治说道:“让郎廷佐和朱国治想办法,朕要看到马逢知的脑袋摆在御案前!”
“遵旨。”
在满清贵族看来,天下的商人都是朝廷所养的猪。商人的钱其实不是商人的,都是皇上的,都是朝廷的,或者说都是他们满洲贵族的。现在让这些商人作威作福,穿绫罗绸缎那是给他们脸了,是朝廷的恩典,朝廷什么时候想要把自己的钱拿回去了,这些商人就必须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甚至在满洲贵族看来,朝廷要他们的命,要他们的心,甚至要他们的情,他们都得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因为天下都是满洲的,是满人的,更准确地说是满洲贵族的。清朝是以民族征服为基础的,汉人和其他各族人民都是满清的私有财产,是奴才,是物品,不是人。物品自然就不具有主子一样的人格。自然应该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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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顺治说要在汉人富户身上刮油水,这在索尼看来说实在是太合理了,太英明了,太正确了,他怎么可能不赞美顺治不奉承顺治呢?这种赞美是由衷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赞美,是来自于心底的赞美,并非如同奸臣一样胡吹乱侃,逢迎拍马。
可是这仍然遭到了鳌拜的鄙视。鳌拜是个纯粹的武人,不懂得过刚易断的道理,当下狠狠地白了索尼一眼,鼻中发出不屑地声音。但是,狡猾的索尼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从宫中出来,鳌拜便讥讽索尼说道:“索大人一再替南蛮子开脱怕是得了许多好处吧?”
索尼赶忙笑着说道:“正是,正是。鳌大人有所不知,索尼替南蛮子开脱正好巩固江南这个膏腴财富之地,使朝廷稳定,皇上安心。皇上安心,则天下太平,如此一来,我这个老奴才得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鳌拜一听此话有戏谑自己之意,但是索尼之言又无懈可击,使他一时之间无法发作。鳌拜虽然是有城府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嚣张跋扈惯了,便不再言语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索尼看着鳌拜的背影心中一阵冷笑。
鳌拜别了索尼,独自走了,边走边感叹:姜还是老的辣。本来皇上都已经很注重我的意见了,可是索尼更是能摸透皇上的心思,三言两语就说得皇上回心转意。这份能耐确实不是我鳌拜所能比的。想我鳌拜追随三代英主,好不容易使大清站稳了脚跟,说什么都不能看着南蛮子尼堪再强大起来。虽然索尼这个老匹夫并没偏帮着汉人,但是就这么下去怕是汉人早晚翻天。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比索尼年轻,比他活的时间更长,可不能让索尼这蠢蛋再给汉人说话了。这大清的江山终究是我们满人的,决不能让汉人摘了桃子。这绿营、督抚,天下官吏……决不能让汉人鸠占鹊巢。想到这里鳌拜的步子更快了。出了宫门便又轿子抬过来,管家赶快上前陪笑,但是见到鳌拜一脸的阴郁当下就把笑容憋了回去。鳌拜进了轿子坐定还没等管家发问便说道:“回府,去叫班布尔善和阿思哈到府上一聚。另外派人立刻联络玛尔塞,看看江南到底怎么了。”
“喳!”
第三十五章 诡异的奏疏
八月的北京本应是火热的季节,可顺治十七年八月的北京却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厦门惨败的消息传到北京,顺治又惊又怒,寝食难安。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董鄂妃的病更加严重了;到了八月十九日,董鄂妃一命呜呼。顺治悲痛欲绝,几欲自杀。顺治与董鄂氏的爱情感天动地,让人唏嘘。但是苍天无眼、红颜薄命,佳人已逝,不能复生。顺治皇帝,这种自从出生就承载了许多压力的皇帝好不容易过了几年甜蜜的日子,上苍就再一次无情地将他抛到冰冷阴暗的井底。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笃信佛教的顺治想到了出家。
九月十三,董鄂妃去世的消息传到蒋国柱的耳朵里。被革职的蒋国柱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写了一份密折呈给皇帝。蒋国柱知道这份密折可能会被索尼、鳌拜或者太后看到,于是叫人带着一大笔银子贿赂顺治的贴身太监。希望通过这一层关系将密折呈献给皇帝。
顺治无心政事,一如死灰。这一天,吴良辅突然跪在顺治面前,眼含热泪地说道:“万岁爷,奴才有罪。”
顺治早就已经有气无力了,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吴良辅说道:“奴才听说有人能复活已经逝去的人,奴才还信了,万岁爷,你说这是不是罪?”
顺治笑道:“朕总是希望老天开眼,把朕的爱妃还给朕。良辅啊,人家都说朕是天子,上天的儿子。可是老天爷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心狠?让朕痛失所爱,为什么,为什么?”说罢顺治泪如雨下。
蒋国柱要呈现给顺治的奏折,吴良辅打开看了,毕竟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连自己要送的密折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岂不荒唐。但是,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震惊不已。奏折上赫然写着:崇明李存真能活死人,到如今已使至少十人复活。管效忠镇江之败,乃是因为李存真复活了关羽、张飞和吕布,这才打败了管效忠。
吴良辅看到李存真能复活死人的段落,立刻吓得合上了奏折。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又打开奏折继续看。那奏折上说:皇帝陛下既然如此爱董鄂妃,何不招安李存真,让他为皇上效力,复活董鄂妃,岂不成全一桩美事?
吴良辅看得心惊肉跳,能复活人的事情真的存在吗?他急忙找来送折子的人问:“蒋大人说过什么别的话没有?”
送折子的乃是蒋国柱的师爷魏凡客,魏凡客说道:“句句是真。公公,这天底下谁不知道董鄂妃乃是陛下最爱?蒋大人革职赋闲在家,已经可以当个富家翁了,过些日子可以想想办法,东山再起很是可能。何苦说假话欺君呢?又不是别的事,如果这奏折当中说的不是真的,岂不是闪了皇上好大一下?脑袋怕是都要保不住了吧?”
吴良辅说道:“可是,这个事情事关重大,万一是假的如何是好呢?”
魏凡客说道:“吴公公,皇上因董鄂妃之丧,茶饭不思,寝食全废。怕是不能长久。若是陛下在,公公就在,陛下若病了,吴公公怕是也好不了吧?”
吴良辅听罢,脊背发凉。自从顺治亲政一来,吴良辅就受到顺治帝的宠幸,因而专权把持朝政。顺治十五年时,发生宦官与官员贿赂勾结的案件,吴良辅牵涉其中,但顺治帝袒护他而未依照他自己所订禁宦官干政的谕令处罚。吴良辅对此心知肚明,当时太后要求将吴良辅处死,是顺治把他保了下来。到如今,皇上如此伤心难过,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小命岂不是也会不保?
但是,吴良辅思量再三还是不敢呈递,说道:“魏先生,这奏折里面说的东西太过匪夷所思了。”
魏凡客说道:“天底下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少吗?管效忠被发配辽东,可能途径天津。他是见证人,可以把管效忠叫来一问便知。吴公公,你怕什么呢,你只是呈递奏折而已,都是下面的人说的。你是一片孝心,盼望着这个事情是真的,不就能把董鄂妃找回来了吗?如果出了事,你就只说是受到了欺骗,皇上是绝不会怪罪你的。你若还是不敢,你就可以把一切罪责全都退推到管效忠身上。就说都是他说的,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听魏凡客这么说,吴良辅的胆子大了起来。对啊,有事往管效忠身上一推不就完了吗?反正他也是个要死的人了,就再最后出一份力吧。“魏先生,这件事情就宝在咱家身上了。你回去静候消息吧。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是好消息。”
“多谢吴公公!”
现在吴良辅看顺治泪如雨下,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跪在顺治的身边说道:“万岁爷呀,奴才有几句话想和万岁爷说。”
“说罢!”
吴良辅说道:“万岁爷,其实贵妃娘娘是不是真的走了,现在看来还不一定呢。”
“什么?”顺治突然守住眼泪,问道,“你什么意思?”
吴良辅说道:“万岁爷,这是蒋国柱的奏折,给了奴才,让奴才转给万岁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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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奏折,怎么不直接呈奏?”
“蒋大人被革职了。”
顺治这才想起来,蒋国柱前些日子被革职了。但这其实就是做个样子,毕竟银山大败又不是他的错,他顶多是被牵连了。过些日子,再提上来也就是了。“你这奴才,怎么又干这事?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小心你的狗头。”顺治以为吴良辅又黑钱,可也没有大喊大叫。
“万岁爷,我怎么敢去再干那些事给你老人家添堵呢?这是跟贵妃娘娘有关。看了就明白了。”
一听说与董鄂妃有关,顺治立刻抢来奏章看起来。过了大概十分钟,顺治合上奏章,想了想,扔在地上,说道:“荒唐,天底下会有这种事吗?你个狗奴才,这你也能信吗?”
吴良辅见顺治发怒,心中有些惧怕,但是还是壮着胆子说道:“奴才也是以为万一好是行呢?我见过来送信的人,他言之凿凿,而且还说管效忠知道这件事。”
“那个狗奴才?”
吴良辅说道:“人家说是李存真召唤了关羽、张飞还有吕布,这才打败了管效忠。万岁爷,管效忠被发配辽东,路过天津,要不要叫过来问问?”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吴良辅赶忙磕头说道:“万岁爷,万一是真的呢?为了贵妃,难道万岁爷都不愿意一试吗?”
这一句话,立刻刺痛了顺治的心。顺治念叨:“卿不负朕,朕也不负卿。”低下头对吴良辅小声地说道:“你去把管效忠那个狗奴才给我弄过来,我要亲自问。要隐秘,切不可露了形迹,明白吗?”
“喳!”
第三十六章 马逢知反正1
七月下旬,满清朝廷“议弃舟山”。鞑皇顺治病情时好时坏,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主持御前会议。结果没有经过什么争论,一致同意放弃舟山。舟山本就不在满清手中,此次会议也就是讨论是否争夺这一海防要塞的问题。由于厦门战役满汉八旗被成建制地消灭,满清赖以生存的军事基础被动摇,已经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海上袭击,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人再提争夺舟山的事。就这样,因为暂时的虚弱,满清置杭州、宁波等沿海城市安危于不顾,彻底放弃舟山。
同样是在七月下旬,舟山李军士气为之一振。去年回南洋的陈显祖终于又回到了舟山,不仅如此同来的还有芷兰岛岛主王金玉的五千精兵,白家岛李系武将杨添秀和杨再辉姐弟。
诸人见面分外热烈。李存真紧紧握着王金玉的手说道:“没想到啊,王岛主竟然亲自带兵前来。真是幸事啊!看来光复华夏有望了啊!”
“光复华夏还得靠大头领啊,我一个武夫还得在大头领麾下方才能一逞武力。”
“岛主抬举在下了。”
“只要大头领吩咐,我王金玉何敢不从?”
当夜众人尽情欢饮。觥筹交错好不好热闹,只可怜何天骄一个人独守铁窗,望月兴叹
李存真叫来陈显祖问道:“水真腊安全吗?”
陈显祖回答:“大头领放心!羊先生坐镇,武丹辅佐,保证水真腊万无一失。”
李存真点了点头,又问道:“鸦片怎么样了?”
陈显祖回答:“水真腊生产的罂粟早就到位了,鸦片已经做好。只是大头领你吩咐过如果五月不能来便要在五月之后再来,所以现在才到。本来我还不明白大头领的用意,现在总算明白了,没想到是厦门有大仗要打。”
李存真说道:“我不是怕打仗,我是怕满清广东水师出动,你们正好碰上。”
陈显祖说道:“此前也是因为南海风浪太大,无法出门,现在前来其实也是冒险北上。”
“鸦片呢?”
陈显祖说道:“全都交给国姓爷了,一共三船。是甘辉将军收下的。卖到日本去后,自然有人分销。所得利润甘将军说他们一分不留如数奉还。”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国姓爷看来还不知道鸦片贸易的利润,只是日本要抽鸦片上瘾最少也得三年,那个时候利润才会暴涨,现在卖一船是一船。”李存真想了想又问,“英国答应我们的马种怎么样了?”
陈显祖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头领说的那种身高几丈的夏尔马英国人只给弄来了四匹,两个公两个母,有点少。远远不是之前说好的公母各十匹,据英国人说是路上死掉了。不过其他的马倒是也给弄过来一些,的我看了一下,十分健硕也是重型马,只是没有那个夏尔马大。大概公母各十匹。”
李存真思忖道,这个世界上重型挽马太多了,谁说就得一定是夏尔马?只要能拉得动重型火炮就可以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英国还是不如荷兰,如果是和荷兰人做生意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别说是夏尔马,就算是姜诚念叨的大白马,大黑马都能给弄来,只要给的起钱。只有这些马想要繁殖个马群怕是不可能了,就试着跟本地的马还有阿拉伯马配种看看吧。”
陈显祖说道:“可是我们跟荷兰人有过节,怎么做生意?”
“很快就没有了!”
“为何?”
李存真笑而不答。
顺治十七年七月,比原本的历史晚了小半年,由于李存真镇江之战的耽搁,蒋国柱和管效忠终于被撤职查办了。蒋国柱还好一些,只是撤职而已,管效忠就悲催了,被发配给披甲人为奴。与此同时,原苏淞提督马逢知被任命为江南提督。
此时,常琨派出的眼线已经盯上了马逢知,早就把事情回报给崇明和舟山知晓。
李存真笑着说道:“看来马逢知反正的日子就要不远了。只是,这家伙得能逃走才行。”
常琨问道:“具体要怎么做?”
李存真道:“杨再辉不是才来吗?让姜诚领着杨再辉带人去把马逢知给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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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琨不明白,问道:“救谁?马逢知吗?他是去做江南提督,救什么?”
“你再想想?我以前不是给你们讲过吗?情报分析比情报获取更为重要。同样一个事情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最终的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马逢知被任命为江南提督,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常琨稍想了片刻问道:“难道是鞑子皇帝要处置他了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升官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常琨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马逢知十有八九会上当。我看他是想当官想疯了。本来是明朝的将领,清朝来了就投降了清朝,等到郑成功讨伐南京,这家伙居然观望起来,我看是打算如果明郑赢了就跟着郑成功。这么干,顺治能放过他?之前没动手怕是为厦门战役做打算,怕后方出事。现在厦门的仗打完了,虽然满清输了,可是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还不收拾他?马逢知想要当官,这一下子满清又让他升官,他肯定以为自己得计,还不高高兴兴地上任?”
“所以,我让你安排一下,让姜诚和杨再辉一起去,把这个马逢知救出来。促成他反正。”
常琨点了点头说道:“大头领,你放心吧!我们一定把马逢知给救出来。”
且说,苏淞提督马逢知听说朝廷升了自己的官高兴得一蹦三丈高,忙不迭地要去赴任。
马逢知的副将韩代虎赶忙上前建议说道:“军门不能去啊!”
“为何?”马逢知听到韩代虎反对自己十分不悦。
韩代虎说道:“朝廷的脾气军门是知道的,时常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前番朱成功兵发江宁,郎廷佐多次来书求援军门全都置之不理。此番达素大军过境,要求军门一起发兵厦门,再次被军门拒绝。就这样朝廷不治罪已经是开恩了,居然还给军门升官,怕是就要大祸临头了吧?”
马逢知的眼睛转来转去,问道:“有什么祸?”
“恐怕是要把军门骗到江宁去。”韩代虎比划了一个手刀切菜的动作。
第三十七章 马逢知反正2
马逢知不屑地说道:“难不成就为了我一个马逢知皇帝就下一道假的圣旨吗?”
“圣旨是真的,可是事情却是做下了的。以卑职愚见皇帝怕是亲自参与了阴谋,一道圣旨下来说是升官,等军门到了江宁后立马再来一道圣旨,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马逢知听罢十分不悦,根本不听韩代虎所言执意要去江宁做江南提督。
游击熊柏通上前劝阻说道:“军门不能去啊!军门你只要一离开军营,怕是就要有人趁机接管军营的,到了那个时候,军门你身陷囹圄,手中无兵如何是好啊?”
马逢知想了想说:“不如我就让你们二人各代一千兵马出去,说是去征粮如何?到时候看情况,如果我一路无事也就无事,如果有事你们再接应。”
韩代虎心道,难不成就不能在江宁城动手吗?但是想想在路上动手的可能性更大,毕竟马逢知已经大摇大摆进城了百姓看到了,第二天没了脑袋,总会有议论,朝廷终究还是要脸的。于是便着急地说道:“军门左膀右臂是我们两个,我们都走了,大营怎么办?”
马逢知想了想说道:“熊柏通你来守大营,如果有人来营地,只要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准进营,明白吗?”
“得令!”
“韩代虎则率领五百骑兵,五百步兵出去‘征粮’,伺机行动。”
韩代虎急忙问道:“军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真像我们想的这样又该如何?到时候和朝廷翻脸吗?翻脸之后又该如何是好呢?这些军门可想清楚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难倒了马逢知,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朝廷翻脸。但是韩代虎的一句话却提醒了他。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前额,恼火着说道,“妈了个巴子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些?”
韩代虎说道:“军门,如果东窗事发,我们不如去投舟山。”
“李存真?”马逢知不屑地说道,“切,就他,他算个鸟?”
韩代虎笑着说道:“李存真确实不如军门,可是他有战船。我们毕竟还和明朝的国姓爷也有点关系,到时候可以让他送我们去厦门。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不谋反也得谋反了。”
熊柏通说道:“我听说明朝已经给了李存真一个香山侯的爵位,本以为他是个盗寇,现在看来他成了明朝那头的了,他手下的赵无极则是舟山伯,还有个叫什么何天骄的则是勇武伯。”
“海盗都能当诸侯了?”马逢知拧着眉毛问道,“这大明的爵位也忒不值钱了!哎呀,你们看看,这大明朝都成什么样了?”
韩代虎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军门,再不济,大明三百年,那才是正统,不用我说军门你也明白。而且那边是明朝,汉人的朝廷,这边是清朝,满人的朝廷,军门你做得再好也不过就是……”
“就是什么?”马逢知吹胡子瞪眼看着韩代虎。
韩代虎不敢说话,熊柏通却好似大咧咧地说:“还能是什么,满人的奴才呗。”
“去你妈的!”马逢知大怒,一个巴掌扇了过来,熊柏通也不躲闪被打了个正着,噗通一声扑倒于地。
“我绝不给任何人当奴才!”马逢知大叫,“我不是奴才!不是!谁也别想使唤老子。他妈的!我就是要去江宁看看,我要看看狗鞑子能把老子怎么样!哼!”说罢,拂袖而去。
韩代虎扶起熊柏通问:“熊老弟,你怎么样?”
熊柏通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纵是如此也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血,晕晕乎乎地说道:“打得好!”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
“是军门收留了我,不然我早就饿死了。尽忠直言难道不对吗?”
“对是对,只是你次次嘴快……挨打的总是你。”
“不然怎么办?老哥,打你吗?军门神拳无敌,你受过伤,能挨几拳?我年轻,又胖,没事。”
“那也不能总挨揍啊,想想办法,改改脾气吧。”
“改不了了,就这熊样了!”熊柏通嘿嘿笑着抽提了一下鼻子,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用手一抹,全是血。原来,鼻子也被打破了。
且说,马逢知和满清的使者出了军营不过五里多地,本来谈笑风生的使者突然脸色一变,“拿下!”一声令下,满兵一拥而上,把马逢知连人带马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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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要干什么?”马逢知大怒问道。
那使者拿出圣旨说道:“马逢知你这个逆臣,首鼠两端,对朝廷不忠,对皇上不忠,就该当死。皇上下旨要你狗头,还不束手就擒?”
马逢知知道自己中计了,江南提督梦碎,也不惧怕更不肯束手就擒,虽然被三个人按着,可是他习武多年又人高马大,当下两个肩膀一使劲就把满兵弹开。
“我跟你们拼了!”马逢知拔出腰间的佩刀,唰唰两刀,砍翻身边的满兵对着使者就冲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使者不急反应就被马逢知捉了个正着。佩刀横在使者脖子上骂道:“狗崽子!送我离开,小心我一刀抹了你!”
“都——别——动!”使者大叫道,“快让开,让他走!”
马逢知见众人全都退开便慢慢挟持这使者向一边移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一绊,突然一麻,马逢知身体便朝一侧歪了过去,使者也是练过武的当即头颅猛地朝马逢知面门一撞。马逢知躲闪不及被装了个正着,七荤八素一股脑从鼻子涌了出来,马逢知被撞得满脸是血,一个站立不稳栽倒在地,满兵一拥而上把马逢知捆了个结实。
原来,使者的手下见使者被擒,趁着马逢知不注意跟在他身后一起移动,见到马逢知出了破绽,便用长刀刀鞘猛砸马逢知右脚外侧脚踝,终于把马逢知擒住。
“叫你挟持我,叫你挟持我!”使者见马逢知被擒,冲过去,用脚猛踢马逢知腹部。可怜马逢知嘴被破布堵住,叫也叫不出声来,只能忍痛挨打。踢够了,使者说道:“皇上只要脑袋,来啊,现在就砍了,免得节外生枝。”
“嗖——”一声响箭划破长空。再看使者,惊讶地瞪大眼睛站立不动。众人再看时候不免下了一大跳。只见使者张大嘴巴,从后脑射入的长矢穿过脖颈从嘴巴透了出来。不一会的功夫,血液溢满了嘴巴,从嘴角流出来,使者握着嘴巴,扑倒在地,四肢不停地乱蹬。
清兵惊恐非常,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间,从树林中突然冲出两人来,一个双手持刀,一个手持斩马刀,快步奔袭,气势汹汹杀向清兵。清兵虽然有两百多人,可是猝不及防,转瞬之间被砍到了七八人。
树林中又是一声呐喊,冲出三百多人,对着清军大砍大杀。清军顿时大乱,不到二十分钟清军就被杀散。
第三十八章 南京攻略1
杨再辉用力一甩斩马刀上的血说道:“痛快,辣姜哥,没想到杀清狗这么痛快!这比砍安南人爽多了。”
姜诚哈哈大笑说道:“等你砍上几个鞑子大官,那你就更痛快了!”
众人听了一起大笑。姜诚走到躺在地上的马逢知跟前,马逢知身高一米七九,在明末清初算是高个子了,由于常年练武一身腱子肉,导致马逢知少说也得有一百七十斤,却被姜诚一只手轻松拎起来,用刀割破绳子问道:“可是苏淞马军门?”
马逢知本来万念俱灰,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搭救,吐出口中破布说道:“正是在下,不知道壮士是何人?”
姜诚摘下帽子,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道:“南洋姜诚,大明朝香山候李存真部下大将。”
香山候?不就是小山包候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马逢知心中不屑,可是人家毕竟刚刚救过了自己,面子上总要过去。“久仰大名,多谢壮士相救。”
杨再辉说道:“别客套了,我看你的大营怕是要不保。快回大营看看吧。”
马逢知一拍脑门,说道:“对了,快,快回去!”
李军簇拥着马逢知急忙往苏淞大营赶去。
此时的苏淞大营被熊柏通封了起来,鸟枪弓箭顶了四排,虎蹲炮都搬出来了,任何人不准出入。有满清使者拿着圣旨在营门外面大喊道:“皇上有旨,马逢知叛乱已经被擒,你们快快交出大营,由新任提督孙长青大人接管。”
熊柏通哪里肯开门?大喊:“兵家重地,速速退下,一切还要等马军门回来再说。再不退下开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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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逢知回不来了!”使者大喊,“快快开门,皇上说了,只处置马逢知一个人,你等全都无罪,快快开门。”
“谁说老子回不来了?”马逢知大喝一声和三百多李军朝着清军冲了过来。清军只有一百人,哪里是马逢知等人对手,一触即溃。
马逢知用自己的佩刀轻轻拍着一个人的脑袋问道:“你就是那个孙长青,来接替老子的吗?”
“没错!马逢知,你这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好!既然这样,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姜诚看孙长青眼熟,赶忙制止了马逢知,问孙长青道:“看你很眼熟的样子。你认得孙舒吗?”
“哪个孙舒?”
“张安先生的弟子,夏也舒的师兄。”
孙长青道:“那正是在下舍弟啊!”孙长青虽然嘴硬可是看到寒光闪闪的大刀心中一阵惧怕,听得姜诚问话以为来了救星,赶忙回答。
姜诚对马逢知说:“马军门,这个人与我家有莫大干系,还请让我们带回崇明交给我家大头领。”
马逢知听罢点了点头,用刀指着孙长青说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不是我马逢知的刀不够厉害,是你小子运气好。改日让我再碰上你,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孙长青松了一口气,昏倒在地。
一个时辰后,韩代虎领着一千多人急急忙忙回了大营。原来,孙长青在距离姜诚等人埋伏处以外三里地设伏,等了半天也不见马逢知到来。感觉情况不对赶快去查探方才发现一地的清军尸体。韩代虎急忙率兵赶回大营,这才遇见了马逢知。
“哼——”马逢知大叫一声,“还真让你们给说中了。乌鸦嘴,好事一次都不准,坏事每次都能猜中。”
韩代虎笑着说道:“军门,这是好事啊!”
“嗯——也对,你们要是没猜中,现在在大营里边的就是那个孙长青了,老子早他妈翘辫子了。”
熊柏通问道:“军门,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马逢知瞪着眼睛说到,“反正!不跟清朝干了。走,去舟山!”
顺治十七年七月下旬,苏淞提督马逢知反正,率领两万七千多人赶往崇明与李存真回师。马逢知的到来使崇明和舟山的义军实力空前加强了。
到了九月末,李军与江宁的协议没有再执行下去。李存真派出使者抵达南京质问郎廷佐,却被郎廷佐乱棍打出。“蒋国柱和你签的协议,找他去。”郎廷佐丢给遍体鳞伤的使者这样一句话便拂袖而去。这激起了海盗们的极大愤慨。
十月初一,寒衣节过后,明安达礼等满兵纷纷撤离江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攻打南京是厦门时就已经做出的决定不用再统一意见,经过一番鼓动,李存真当着诸位海盗头子的面挥舞着拳头高喊道:“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众人被感染,也都跟着一起大喊。高级会议里的呐喊声传了出来,崇明县衙门口的兵丁又传了开去。崇明要反攻清朝的消息传遍了全岛,顿时崇明士气高昂,军心振奋。
李军中的原郑军士兵想要拿下南京报观音山一箭之仇,李军海盗们想要扬名立万,也气恼南京不履行合约要狠揍郎廷佐,马逢知的理由则更加简单,给顺治点颜色看看,要知道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清朝顺治十七年十月初八,李存真率领战舰近一千艘,战兵六万,辅兵六万,水师一万,挥师西进,讨伐满清。
伐清檄文由教育学博士李存真亲自撰写,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文字就是:驱除鞑虏,蓄发汉服,恢复华夏,再造神州。
李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马逢知、韩代虎、熊柏通率领战兵两万北上攻打通州和海门。主力则由李存真率领,攻打苏州府。十月十三日,通州、海门相继被攻克,崇明北面威胁被解除,马逢知率兵南下与李存真汇合。初十,常熟攻克。十万李军兵锋直抵苏州城下。
十万人攻打苏州气势惊人。苏州知府早就吓傻了,一面哆哆嗦嗦地向江宁和浙江求救,一面组织防御。听说李存真爱钱,打算缴纳赎城费,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两,结果遭到拒绝。
对于苏州城李存真等人早就研究透了。仅仅用了五天,到了十五日,李存真使用城墙爆破法,攻破苏州。苏州知府无奈自尽。李存真采取此前张煌言大军秋毫无犯,争取民心的政策,使苏州府全部归附。
李存真夺取苏州的目的是引诱清军江南主力西进争夺苏州,自己率水师跳跃式进攻,直抵瓜州,然而郎廷佐等人十分保守打死不出江宁,导致李存真声东击西的计谋没有得逞。根据常琨的情报,清军此时正朝南京集结。二十日,李存真不顾清军在江宁集结,回头率军东进,攻打松江府,松江府绿营五百人及三千团勇归降,李军兵不血刃拿下松江。
二十二日,李存真率领主力北上,越过常州直接攻打瓜州。清军的长江水师三百多战船前来阻挡,可惜全是小船,被李军连轰带撞击沉了两百多艘,其余逃散。
自从蒋国柱被革职,朱国治成为江南巡抚后就打算重建瓜州水城,用铁索拦江。正是这个朱国治导致郎廷佐没有办法再遵守与李存真之间的协议,当然,他本来也没打算严格遵守。当朱国治继任巡抚之后,郎廷佐就把协议抛之脑后。朱国治是铁杆的满清走狗,靠着撕咬汉人同胞上位,虽然他想重建水城和水师。但是,郎廷佐和蒋国柱已经把钱全花光了,朱国治不得不征收重税,特别是搜刮大户,这样一来他又被冠以“朱扒皮”的外号。顺治十七年的三月份以来,许多工匠都被崇明吸引去做工,导致朱国治人手不足,时间也过于仓促。水城和铁索没有建立起来。李存真率领军舰冲到瓜州城外开炮乱轰,夹板船上的四十八镑火炮大显神威。
顺治十七年十月二十九日,瓜州投降。十一月五日,李存真率军兵临镇江城下。镇江在两年内已经被反复攻陷多次,这一次不要说镇江的百姓,就连绿营也大多认为镇江是守不住的,只有江宁才是安全的。十一月六日,绿营借口增援江宁出逃,镇江开城投降,镇江光复。一个月,李军势如破竹,连破三府,特别是攻克苏州当为大事,兵力由最初的十二万发展到十五万人。江南再次震动。
第三十九章 情令智昏(求收藏、票)
八月末的北京好像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可是太阳挂在空中让人烦躁。
“奴才真的没有撒谎啊!”管效忠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要不是因为有关二爷,奴才怎么会败?实在是打不过啊!奴才以为就是这满朝文武若不是在麦城怕是也要败啊!”
“你这狗奴才,强词狡辩!不说镇江的事,你在银山大败就是不争的事实。办你不对了?”顺治指着管效忠大骂,“不要脸,强词夺理!你这狗奴才!”
管效忠说道:“皇上说的是,奴才银山大败,损兵折将,奴才罪该万死。皇上怎么惩罚奴才奴才都无怨言。但是,皇上不能说奴才撒谎了。奴才说的都是真话啊!”
“死人也能活过来?你知道关二爷是什么时候的人吗?”
“大概是三国时候的,奴才也读过点书。”
“三国时候的人,出现在镇江,你让朕怎么信你?”顺治问道。
管效忠一听这是顺治要他拿证据。可是他怎么会有证据?但是转而又想到一个人,立刻停止了哭泣,说道:“皇上,奴才有证人。”
“谁?”
“副将武世权跟随奴才征战多年。他亲眼所见。皇上叫了他来一问便知。”
“武世权?”顺治看向吴良辅,“武世权是谁?”
吴良辅低声说道:“武世权是管效忠的奴才,跟着主子一起去辽东。这次也带来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带来啊!”
“喳!”
不一会,武世权就被带到了顺治面前。武世权第一次面圣,激动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顺治不耐烦地问道:“武世权,朕来问你。那个李存真到底是不是大巫师,到底会不会招魂,就是让死人复活,他能不能?”
武世权一见到顺治如此问话,便看向一旁的管效忠。
管效忠心里这个气,心道:你看我干什么?皇上问你话你就说啊。武世权见管效忠不吱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僵在那里一时开不了口。
管效忠急了,在一旁骂道:“废物东西,皇上问你,你就照实说!”
“对,照实说。”顺治说道,“若是有一个字参假,小心你们两个奴才的狗头。”
武世权连忙磕头,口称不敢,一五一十把自己怎么被俘,看到白光一闪崇明城墙就塌陷了,然后将镇江大战遇到“关羽、张飞、吕布”的事情也说了。说完这些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
武世权说完,顺治沉思起来,可刚一进入沉思,管效忠便在一旁说道:“皇上,其实那个人不是什么吕布,而是吕英杰。”
顺治拧着眉毛问道:“吕英杰?那是什么人?”
管效忠说道:“奴才以为这个李存真是能招魂的,但是得把那魂灵附在别人身上才管用。这个吕英杰很可能就是吕布的后代。即便不是后代,奴才估计只要同姓怕是也行。当时我们可是真真的看到关羽、吕布这些人的。这些人上来其次咔嚓的就把黔地七雄咔嚓了。化妆可以,可是本事是学不来的。黔地七雄身经百战,怎么可能一两个回合都经受不住呢?”
顺治想了想问:“那个拿大刀的呢?是不是真的关羽?”
管效忠说道:“皇上,拿大刀的确实是姓关没错,但是奴才以为他很可能是水浒里面的大刀关胜或者是武圣人的后人也说不定。奴才以为那个张飞,其实不是张飞,很可能是豹子头林冲。不过不管是林冲还是张飞,奴才可没有看到,这是玛尔塞大人说的。”
“玛尔塞?他看见了吗?”顺治问
“看到了,而且噶褚哈大人也看到了。”
顺治眯缝着眼睛说道,“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不过水浒怎么跑到大清朝来了?”
管效忠说道:“皇上,奴才以为水浒人物其实都是天上的妖魔鬼怪所化。《水浒传》中不是也说‘洪太尉误走妖魔’吗?妖魔鬼怪既然来了,那肯定不是自己来的。他们在宋朝时候就被打败了,现在又来了,肯定是李存真召唤来的。”
吴良辅在一旁说道:“皇上,奴才以为这个李存真可能真的能复活人。不管能不能复活人,又或者是把人的灵魂召出来都行啊,咱们都应该试试。若是真的能,那皇贵妃可就有救了。”
顺治还是有点迟疑:“万一不能呢?朕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吴良辅一脸带笑地说道:“万岁爷,你不说,我不说,两位大人不说,谁知道?就算李存真说了,谁信啊?”
“只是太过匪夷所思啊!”
“哎呀,万岁爷啊,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不会出现啊?万岁爷还你的以前给奴才讲的那个故事不?”
顺治问道:“哪个故事?”
“汉光武的故事呀!”吴良辅说道,“昆阳大战的时候,汉光武本来就是要败的呀,可是天上突然电闪雷鸣,降下大火,一下子就把那个王莽的大军给打败了。万岁爷你还和奴才说这全是天意。还和奴才说是汉光武本事不行,给他创造了那么好的条件他还是打不赢。老天爷无奈之下才亲自出手。”
这是顺治读书的时候偶然读到的。真实的历史据说是新军和绿林军杀得天昏地暗,这个时候天上突然来了流星雨,把王莽大军砸了个人仰马趴,新朝大军就此战败,刘秀获得最后胜利。这见于正史,完全具有说服力。
这个事在信奉佛教的顺治看来简直就是老天爷出手了。
吴良辅说道:“万岁爷,当时是汉光武不长眼,老天爷肯定给了他提示让他打败王莽,可是他却偏偏看不到,老天爷这才无奈出手。万岁爷啊,现在出来个李存真,管他是什么三国、水浒的,消息都已经送到面前来了,如果真能复活皇贵妃可万岁爷却放过去了,那怎么办?有句话叫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就算是为了皇贵妃,万岁爷怎么都该试一试啊!”
顺治听了半晌后方才点了点头。对于顺治来说只要能复活董鄂妃,哪怕只是灵魂复活,能陪说说话也是好的,没什么事是不能为董鄂妃做的。
顺治看了看管效忠又看了看武世权,问道:“朕有意招安李存真,但是此时要秘密进行。如果招安不成,你们去问问李存真若是能复活朕的皇贵妃,朕允许他海外称王。崇明、舟山都可以,若是嫌崇明小,海南岛也可以,他自己去便是。仿朝鲜例,不用剃头,不用易服,只要称臣纳贡即可,不称臣纳贡亦可。你们两个去办,一定要秘密进行,不可为外人知晓。”
管效忠连忙磕头:“皇上大恩,奴才一定戴罪立功。”
顺治说道:“事情若是办成了,你的事朕就不计较了,还会重重地封赏你。记得,告诉李存真只要能让朕的皇贵妃再活过来,朕什么都可以谈。明白吗?”
“奴才明白!”
十月,管效忠和武世权匆匆南下,不久就到达扬州。忽然听闻,李存真率领数万大军攻克瓜州,武世权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于是打算径直往瓜州去见李存真。管效忠却拉住武世权说道:“你这个时候去见李存真,李存真定然觉得这是朝廷打不过他,打算讲和。”
武世权说道:“大人,皇上不是说:什么都可以谈,什么条件都愿意谈吗?”
管效忠说道:“那也要等朝廷大军打败了李存真你才好去。现在李存真兵势正盛,你却和他说皇上愿意招安,愿意默许他在海外称王,你这就是在鼓励李存真与我大清较量,对时局十分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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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世权说道:“大人,这个时候你怎么扭捏起来了?李存真是不是想要与大清较量与你我何干?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两个操什么心?”
管效忠说道:“你此时去说,李存真定然抬高价码。若是皇上不能接受怎么办?你我岂不是还要去当包衣奴才。若是李存真被打败了,我们却还说要招安他,兴许事情就成了。”
武世权说道:“万一李存真兵败身死怎么办?”
管效忠说道:“他若是都会死,那又怎么召唤死人。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他死了,你我就乘船逃到海外去,再也不回来了。”
武世权心道:我的大人啊,你说逃到海外就逃到海外去了吗,有那么容易?你我的家属亲眷怎么办?武世权总是觉得现在就应该去说,可是管效忠就是拦着他不让他去,非要等李存真被打败了再说。
第四十章 南京攻略2
镇江城内。顺治十七年十一月,张一鸣率领三千战兵抵达舟山与白景春汇合。舟山屯兵五千,聚积战船两百艘,适当时候佯攻宁波、钱塘牵制闽浙总督李率泰和浙江巡抚史纪功。
王金玉说道:“不知道夔东十三家听说我们打起来后会不会出兵湖广,如果已经出兵的话,便能够牵制湖广绿营,但是我们也不能完全把江宁西侧交给清军,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夔东十三家身上。我请求率军越过江宁江面,一如上次国姓爷北伐江宁之时苍水先生张煌言所行之事,进攻芜湖。一来可以阻挡湖广和江西的清廷援军,二来可以牵制江宁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李军众人皆说道:“王岛主所言甚是。”
于是,王金玉率领自己本部人马五千人,越过江宁江面朝芜湖而来,李存真命曹海涛、曹四率领三百艘战舰,特别是还有十二艘大舰,水兵四千为其护航。朱国治任江宁巡抚后企图重建水师,只不过时间仓促,资金不足,水师未成。曹海涛等人率军而来,狂轰滥炸,摧毁了江南水师仅存的一百艘战舰,然后潇洒朔江西去。
曹海涛等人走后赵无极说道:“梁化凤伏诛,管效忠充军,蒋国柱被革职,马逢知反正。如今的江宁城中守军不足。只有玛尔塞、噶褚哈的满蒙八旗,总数不超过四千。他们此前驻守宁波,后来又调回了南京。喀喀木的驻防八旗在郑成功南京大战中差不多灰飞烟灭,新补充上的都是满城里的壮丁和十四五岁的孩童,总数也不超过三千。郎廷佐督标营两千三百人,再加上各地驰援的绿营不过一万多人。即便临时组织团勇也不过六七万人而已。如此算起来,江宁城当中有战斗力的满汉军队不会超过两万。我们现在就应该直驱南京城下,一举攻破南京,而且这一次要快,要狠,铁拳出击,重重一击,一举击破南京。”
李茂之说道:“正如无极所说,江宁城中可以招募团勇啊。若是有团勇跟着守城,江宁难破。即便是重重一击,怕是损失太大。”
李存真和赵无极等人相视一笑,李茂之说道:“大头领早就已经想到了。所以,常琨、姜诚、武达摩等人早就已经混进江宁城去了。如果江宁不招募团勇还好,若是招募团勇便煽动团勇叛乱,到时候即便做不到里应外合的效果,也能使江宁人心不稳,破城指日可待。”
李存真说道:“虽然说南京虎踞龙盘,但是定都南京的很少有几个人能守住。不论是东吴孙家政权,还是南朝四代,又或者是南唐,都守不住南京。主要原因就是守江必守淮。在现在这个条件下作战,其实消耗战术是最好的。北军南下,南军想要守住南京,就必须在淮河和长江一线持续消耗北军实力,把北军弄得疲惫不堪,到了长江便一鼓出击,北军必败。南朝陈后主,南唐李后主守不住南京就是因为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明白了也没用。他们早就丢失了淮南。”
李存真见诸人都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突然发觉原来自己比起眼前的诸位强盗头子还是要有见识的,就连马逢知都在聚精会神的听讲,顿时信心倍增假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被从陆地上盯上的南京,也很少有能被守住的时候。这倒不是因为南京本身的防御素质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南京作为江南地区或者说江东地区的政治首位城市,无法承受被从陆上攻击的负担。
诸位请看。”李存真摊开地图,指着地图说道,“从地图上看,南京的陆上缺口在南侧和东侧,而这两个方向正是南京所能够统摄的膏腴腹地。
如果有军队是从这两个方向攻来,说明南京已经无法调度这两个方向上的资源,不论是人力资源还是物质资源都不能调动,南京等于成为了一座孤城。如此南京必然难以长期坚守。
侯景之乱时的侯景叛军就是从东面和南面攻打南京得手的。现在我军已经拿下上海、苏州、镇江,东面的道路已经被我们占据,常州和无锡的绿营兵马是不敢动的,即便是动了没有其他方向上的清军策应其实也没有太大用处。
我们占据了瓜州,从北面增援南京已经不可能,况且我们还有水师优势。西面则是王金玉的偏师。这一路其实非常重要,如果像上次国姓爷进攻南京时候那样,能够拿下芜湖等地,则南京西面陆路和水路也被堵死了。现在的问题是,南面仍然有增援南京的可能性。”
李存真其实没有说后世的日军进攻南京也是从东面和南面打开的缺口。自古以来从东、南连个方向攻打南京没有不得手的,除了东晋的孙恩和元末的张士诚,他们的对手刘裕和朱元璋实在太强大了。
马逢知感叹道:“唉呀妈呀,都说李存真是大天师,能召天雷,有时候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厉害。你的见识远远超过了我。我在江南多少年了,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你这是基本是把南京这只王八闷在锅里闷死了,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居然就能想到,不错啊,不错啊!既然全都在你这个诸葛亮的算计之中,敢问大头领可有何妙计?”
李存真说道:“我个人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派出两路大军,一路为主力,迅速攻打句容。我也不知道怎么读这个字,可能读成勾也可能读成句,我可不想因为发音错误导致出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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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关盛年问道:“就是夹在镇江和南京之间的这个句容?”
“正是。”李存真接着说道,“再有一路迅速南下,攻打溧水。这一路很是凶险,既要拿下溧水,又要防止正面的南京出兵攻击,还要防止后背的溧阳攻打后背。如果拿下溧水南京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才成了马提督所说的王八。到时候我们兵出栖霞山、汤山或者因势利导走别的路都可以,南京可以一鼓而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形成对南京的战略包围。”
李存真站起身看着诸位将军说道:“各位英雄,我们此次讨伐南京意义重大。但是,我们战兵不多,时间紧迫。用不了多久清军就会蜂拥而来,多则二十日,少则十天。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攻克南京。若得南京天下都将震动。各路绿营提督都将观望形势,天下局势将为之一变。”
众将人心振奋,大喊:“请大头领下令!”
第四十一章 南京攻略3
李存真派遣赵无极为南路军大将,白驹、杨添秀、杨再辉为副将率领五千精兵,一万招募来的辅兵攻打溧水。吕英杰为前军先锋,何天骄为副先锋率领精兵五千攻打句容。
顺治十七年十一月初十,吕英杰在秦淮河边大败清朝句容守军,斩首八百余级,占领句容。二十日,赵无极、白驹等人攻克溧水。组织人手打造哨船,留下五千辅兵守溧水,其余一万将士沿着胭脂河南下攻打秣陵关。
就在李军在南京东面取得节节胜利的时候,偏师王金玉、曹海涛也早就越过南京江面,轻取芜湖,一如顺治十六年之时一般。王金玉军纪严格,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受到当地百姓欢迎,许多绿营将官陆续反正,军队很快发展到三万人。王金玉率军逆流而上,攻克铜陵。派遣使节向镇江报捷,声称成自己正在向池州进发。形势在表面上看一片大好。但是李存真攻打苏州、松江耗费了太多时间,清军因此作出了反应。
清朝闽浙总督李率泰和浙江巡抚史纪功已经在宁波钱塘一线集结了两万绿营,浙江提督佟国器又率领一万大军屯兵嘉兴和平湖。三万多人一接到朝廷旨意便会进军松江、上海、苏州。
江西巡抚张朝璘,提督董卫国率领水路大军两万五千人从九江出发,由于一年来多次出征粮草不足,所以大军四处征粮影响了速度,但是在王金玉攻克芜湖的同时,江西的两万五千绿营兵也已经过了望江,正朝安庆而来。安庆城惧怕王金玉的大军,早就已经戒严,大门紧闭只许进不许出,守将已经准备好了材料,如果王金玉先到便堵死城门,如果江西兵到,那么安庆绿营就汇合援军一股东下。
李存真叫使者回复王金玉:岛主攻城略地,但是反正绿营大多不可信,他们是畏惧岛主兵威而非要匡扶汉家江山,如果江西清军袭来,还请岛主切切不要硬拼,尽量与之周旋拖延时日,为攻打南京争取时间。
王金玉接到使者回话欣然领受。
十一月二十五日夜,李存真、李茂之等率领主力正在朝南京进发,只等收到赵无极、吕英杰等人的消息便几路大军一起围攻南京。
十一月二十六日,清晨。郎廷佐的使者到了,要求见李存真。带入军帐中,使者说道:“小人乃郎总督使者,见过大明都督。”
李存真听见郎廷佐三个字,心中厌恶,说道:“说吧,狼狗有什么事?”
听见“狼狗”两字,使者十分惊讶,为何这个李存真如此出言不逊?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依然笑着说道:“我家郎总督希望都督能暂缓攻城,我等愿意反正。只不过城中江宁巡抚朱国治和一干满人难以应付,郎总督的督标营有只有两千多人。所以希望给总督大人一个月的时间,收拾了朱国治和一干满将,立刻打开城门迎接大头领入城。”
李存真听罢一拍桌案,大喝道:“狼狗,狗奴才!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吗?上一次他欺骗国姓爷,这一次又来骗我,难不成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就他是聪明人?”
使者大惊失色,瑟瑟发抖,不敢出一言。
李存真说道:“如果郎廷佐想要反正,就率领督标营出城投降。这么一来对江宁城的守军士气是沉重打击。我也算他反正了。”
使者说道:“郎总督在北京还有亲眷,若是反正亲眷必然遭到杀害啊!”
李存真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我可以给他两条路,第一条路就是投降,至少他还能活;第二条路就是跟着满清一起死。而且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信郎廷佐会反正。他爹就是一条满清狗,他是条狗崽子。你回去就这么说,‘狗崽子’。他本来就是满洲人的奴才,怎么反正?他又不是李成栋那种人,本来就是明臣的将领。这个郎廷佐答应了我那么多条件,开设通商口岸,不建水师,货物统购,他哪一样做到了?骗我放了那么多满清奴才。他呢?他拿了我的银子却不给我办事。天底下有这样的败类吗?他绝了我的财路,我就要断他生路!你听清楚了吗?叫那狗奴才把脖子洗干净等我去砍,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使者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他是郎廷佐亲兵,虽然不知道两边为交换俘虏谈判的事,但是却能隐约猜到郎总督没能完全履行约定。“明白,明白。”当下使者把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
“我根本就不怕郎廷佐不投降,我已经有了攻克江宁的法门。”李存真洋洋得意地说道,“告诉你,到时候你们识相的我就让你们活。不识相的,我就把你们一个个扔进开水里煮了,滚吧!”
使者屁滚交流,狼狈出营。李存真立刻下令,点起全部军马,直逼南京。顺治十七年十二月四日,李存真大军数万大军兵临南京城下。李存真、李茂之和一干将领一起窥探南京城,只见南京虎踞龙盘,城墙高大巍峨。李存真感叹道:“钟山风雨起苍黄,南京果然名不虚传。也没有想到,我李存真也有兵临南京城下的一天。”
李军数万人来到南京大教场外。李茂之请求在大教场下寨。李存真说道:“我们中国是季风气候,夏天东南风多,冬天西北风多。现在是冬天,敌人在上风向,向我们投掷标枪射出箭矢飞的都远,不如我们只留下一万人辅兵在此,多打旗帜迷惑敌军,精锐主力去钟山下寨。”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钟山在南京城外,但是却与城内富贵山和覆舟山相对,如果我军突入城内,便需要仰攻。而且,钟山西北是玄武湖,钟山南侧是燕雀湖,不利于大军展开末将以为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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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问道:“哦?茂之先生以为应在哪里下寨?”
“末将以为要么在狮子山下寨,要么在大教场下寨。狮子山居高临下,去年国姓爷大军就是屯于这里。大教场庞大且视野开阔,大军可以展开,南面可以攻打正阳门、通济门、聚宝门,西面可以攻打朝阳门。虽然逆风,但是南京城北面和西面都有山峦能够阻拦一些大风。总体来说利于作战。”
“好,就依照先生之言。”
李茂之继续说道:“钟山也应当屯兵以牵制城内守军。大头领也需要派出小股部队,在南京城下四处游走,以便骚扰敌军,防止有军队入城。北面的狮子山是个险要的地方,清军定然屯兵在此。若是我们不骚扰敌军,狮子山的守军就会扯下来,很是难办。”
“先生思虑周祥,便如此办理吧。”
第四十二章 督抚失和1
江宁城内。李存真兵临南京城后南京城内便人心惶惶。如同上一次郑成功北伐南京时一样,南京全城戒严,米价迅速窜升。
驻防八旗全部撤入满城防守。内外城守军不足,新任江南巡抚朱国治下令征募团勇。可是,南京府库里面的财富都被郎廷佐、蒋国柱、喀喀木、玛尔塞和噶褚哈等人挥霍一空。特别是喀喀木三个满臣,竟然中饱私囊,导致江宁府库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朱国治无奈,只好命令南京城内富户捐输。三天过去,捐输竟然不超过三百万钱。朱国治大怒,下令捉拿了几个大户人家的家长,并抄家。罪名是勾结李贼图谋献城。其他富户无可奈何,只得捐输,朱国治一日之内便得到一百万两银子。用这些银子卖米招募团勇,方招募了五万人,这导致米价进一步上升不说,招募来的团勇也都是奔着米粮而来,根本没有作战的勇气。
正在此时,郎廷佐与李存真秘密缔结条约的事情不胫而走,传到了朱国治的耳朵里,这让他气愤非常。朱国治本来就对郎廷佐和蒋国柱等人十分疑心。他接任江南巡抚,府库之中居然干净得可以跑老鼠,钱没有,粮没有,布帛、茶叶、陶瓷、药材更是半点不见,这怎么能说得通呢?可是喀喀木几个满臣非说没有钱,都拿去招募团勇了,作为汉人奴才的朱国治也就没办法再计较。没有钱,导致朱国治造木城,建水师,拦铁索都十分困难。
后来又有风声说是郎廷佐、蒋国柱串通喀喀木等人吞了府库银子,推说是因为李贼进犯而花费了。可是他派人打听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募兵之事。朱国治案子揣测郎廷佐、蒋国柱、喀喀木等人不是贪生怕死花钱买太平,就是中饱私囊,损公肥私。
这不禁让朱国治怒火中烧,他是清廷死忠,在他看来岂能拿着皇上的银子去和贼人交易,这乃是不忠;李贼横行江南而不捉,乃是无能。心中不禁对郎廷佐等人十分鄙夷。于是自作聪明,想要试探一番。
朱国治找了机会见郎廷佐,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对郎廷佐说:“总督大人,可否与那李存真谈一谈,花点银子这就让他退兵如何?”
郎廷佐早就听说了城内的流言,心中十分警惕,如今听朱国治这般说法,心道:这个朱扒皮居然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怀疑也就罢了,居然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试探我?真是连个酒囊饭袋都不如。就你这水准也就去欺负欺负那些汉人老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还凑合,和我斗,呸,狗奴才,你也配?
郎廷佐心中十分不屑,表面却和颜悦色地说道:“朱大人,现在正是据守城池的时候,怎么就要去谈判?若是朝廷知道我等跟李贼私自媾和作何感想?况且这钱财都是民脂民膏,岂能白白便宜了贼人?”
朱国治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说道:“既然如此,南京府库当中为何没有一两银子?甚至连布帛、茶叶、瓷器也是半点没有?”
郎廷佐怒道:“没有银子与老夫何干?那是蒋巡抚的事情。总督管军事,巡抚理民事。朱大人,你接任江南巡抚,难道不知道江宁府库没有银子吗?你与蒋国柱如何交接的差事?有事情你当去问蒋大人,却来问我,与我何干,我管你这事吗?我想管管得着吗?我是总督,还非要管巡抚的事情,这是军权财权一把抓,朱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这等于是说我郎廷佐意图谋反?”郎廷佐一推二六五。
朱国治一时语塞,没错,军权财权本来就应该分开,郎廷佐说不知道朱国治还真就没办法,他满脸通红的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但是他怀疑郎廷佐对朝廷的忠心。
江宁城已经十分危急,郎廷佐还是希望能够团结朱国治一同抵御李存真,转而叹了口气说道:“朱大人,此时正是你我勠力同心之时,岂能听信谣言?江宁府库里面没有银子,那是因为上一次李存真围攻南京,作为招募兵勇之用全都花费了。朝廷此前虽然胜了海逆,可也是惨胜,李存真又接连击败梁化凤和管效忠,江宁空虚,只好散尽府库之中的银两募兵而战。镇江大败后,玛尔塞和噶褚哈大人便招募了两万团勇,都花费了。这早就已经启奏皇上了。朱大人莫要奇怪。”
朱国治听罢气得直冒烟,问道:“李贼的瘦马是哪里来的?”
郎廷佐这时候也有些发怒了,心道你忠诚皇上本没有错,可是你是有病吗?忠诚到这个份上?一个巡抚当起监察御史来了?微愠着说道:“扬州自然有瘦马。一个强盗占山为王,花钱去买瘦马奇怪吗?你如何来问我?”
朱国治心中冷笑,若非是你郎廷佐默认,扬州知府刘洪谟敢给李存真送瘦马吗?但是此事他没有证据,没法证明是郎廷佐默许,于是说道:“总督大人,此时李贼兵临城下如何退敌还请总督大人定夺。”
郎廷佐调整了一下情绪,眼珠一转,客气着问道:“这个……,不知道……朱大人有何高见?”
朱国治看了看郎廷佐,只见郎廷佐一副谦虚的样子。罢了,终究是皇上的江山,我也不能逼着太过,还是要守住江宁才是,想到这里,朱国治舒缓了一下神经,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敌军虽有十万,但是都是乌合之众,我以为我们可以出其不意,趁着贼兵新来立足未稳出城一击,定然大破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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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廷佐急忙说道:“不可,万万不可啊!敌军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毕竟多达十万。况且李贼毕竟也有精兵,估计应当不下五万之数。其铁甲军据说将近万人,十分厉害,不逊色于海逆的铁人队,相比之下可能更胜一筹;据梁化凤逃回来的败兵说,李存真的火铳极为犀利,能打五百步远,洞穿铠甲战马不在话下。况且,李贼还有大炮,能打开花弹。战舰千艘,来去如风。若是出城一战胜了还好,若是不胜,遭受重挫,江宁不战自败。不如坚守待援,以破贼兵。我已经调江西张朝璘、董卫国率军驰援。又请求闽浙总督李率泰大人率军入援。只要我们坚守一个月,敌人攻城不克就会顿挫锐气,等到驰援的大军一到,我们里应外合,李存真死无葬身之地。此时何苦出城一击?”
朱国治说道:“入援的大军要等到何时才到?李贼不是海逆,岂会坐视我军入援,必然半路伏击援军。若是日子久了,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江宁岂能久守?江宁城内最精锐的就是总督大人的督标营,再加上我的抚标营,何不出城一击。若是不胜,斩敌破阵而还也好挫敌锐气,振奋我军军威。使江宁百姓看到希望也好坚持下去。若是打也不打,只坚守城池,岂不窝囊?时间久了,城内恐怕生变!李存真现在怎么想?他正是希望你不要打他嘛,他好扎稳营盘。我们此时进攻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第四十三章 督抚失和2
郎廷佐急忙说道:“有大人的抚标营,我的督标营,加在一起虽然不到五千人,可是弹压一些团勇还是没问题的。出城去打,即便攻其无备,能胜了李存真吗?若是我军出城与敌交战,即便胜了也是歼敌一千自损八百,何苦来哉?到时候团勇若是闹起事来,督标营和抚标营损失惨重如何压得下这些团勇去?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况且标营出征若是不胜而回,你叫团勇如何看待标营,如何看待我等,本来的敬畏之心定然去了大半,到时候想要弹压也弹压不住了。不如忍耐月余,待大军驰援方是上上策!”
朱国治一听郎廷佐如此说法,便认定他要么懦弱要么藏私。朱国治一直是一个满脑子进攻思想的人,这可能和满清入关后呈现的进攻形势有关,导致他认为必须进攻才能赢得胜利,否则此前也不会组织民团搜罗战船建议管效忠偷袭崇明岛。此时的他听了郎廷佐“怯懦之言”心中烈焰燃烧,冷哼一声说道:“郎总督不会是怕得罪了李存真吧?怕弄得一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郎廷佐大怒说道:“朱国治,你什么意思?本督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朝廷,怎么会怕得罪李存真?你说的人财两空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朱国治咬牙切齿地说道,“总督大人自然心里明白。”
郎廷佐说道:“朱巡抚,你若是有话便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
朱国治说道:“贼兵来了,府库里面的银子却一钱不剩。本抚打造战船,建设木城,总督大人竟然没有一语支持,只凭我一人之力。总督大人的督标营,在观音山大败海逆,明明有一战之力。可是李贼来了却只会闭门不出。海逆战船三千,士卒十七万,总督大人尚且临危不惧,李贼可战之兵不不到海逆一半,总督大人却连打都不敢打,如何让人信服?李贼连续作战多日,转战上百里,士卒疲惫,正好打他一下,即便不胜也能壮我军威。何况李贼不过是个强盗,欺软怕硬,只要遭逢一次失败就不可能翻身。区区盗寇有何惧哉?可是总督大人见了猫也畏其如虎,是何道理?还用人明言吗?”
郎廷佐听罢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指着朱国治大声说道:“朱国治,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抚,本督乃是朝廷钦命的两江总督。想当年本督平张献忠,灭姜镶,就连睿亲王都亲口夸奖过微臣,去年更是击退朱成功,算计李存真,到如今在你面前却是个狗屁不如的?难道就你朱国治谋略过人?我问你,你带过几次兵,打过几次仗?你可知道李贼有数万之众,去年野战大败梁化凤,镇江城下又击败八旗劲旅,俘虏一万多人。我那督标营只有两千三百多人,训练装备都不如八旗,如何去打李存真?你却在这里说有一战之力,真是愚蠢无知!朝廷认命你做江宁巡抚,你自然要实心任事,修建水城,重建水师,再造拦江铁索都是你份内之事。若是没有银钱那便再想办法,难不成我是江南巡抚,难不成我欠了你的钱吗?如今你左一句出击,右一句出击,充当起诸葛亮来?出击与否,自然有我与喀喀木将军定夺你只管防守城池管理民事就好。你跑到我这里来,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是何道理?难道朝廷要你坐江宁巡抚就是要你质问老夫的吗?”
郎廷佐话还没说完,朱国治猛然站了起来。就在刚才的谈话中,郎廷佐由于十分气愤无意之间说到了“睿亲王多尔衮”。多尔衮是顺治最痛恨之人,顺治在多尔衮死后对其掘墓鞭尸。郎廷佐居然称其为睿亲王,这让朱国治对郎廷佐的忠诚彻底失去了信心。在他看来,郎廷佐花钱买通李存真退兵,并且从中捞取好处是定然不会错的了。如今在这里振振有词只不过是演戏罢了。郎廷佐是不用指望了,守住江宁还要靠自己。作为江宁巡抚,虽然品阶不及两江总督,可是在江宁也有相当的权力,用不着对两江总督低三下四。既然郎廷佐不愿出兵,那么多说无益,大可一走了之。等打退了李贼,再到皇上那里去分辨。仅仅一个“睿亲王”的称呼就能够让郎廷佐吃不了兜着走。朱国治也不听郎廷佐后面的话,起身便出了总督府,连告退两个字也不曾说。从此满清江南省督抚失和,军事民事难以协调。
南京城外。李存真扎好大营,赵无极,吕英杰等率军汇合。李茂之、吕英杰等上前叫阵,城上也不答话。只听得一声梆子响,城上箭如雨下,不时还有火铳打来。李茂之和吕英杰只好回营。
李存真说道:“早就已经预料到清军是不会出城一战的。命令士兵掘土攻城,炸开城墙。”
李军将士在大教场外掘土攻城,一时之间尘土飞扬。李军分成几个地点展开穴攻。三路朝着正阳门和通济门而来,两路朝着聚宝门去而去。
李存真令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等人个率领三千士卒,绕城巡查堵住各路援军驰援的道路。南京城内的清军见李军绕着城来回巡视,感觉情况不妙,用砖头和石块堵死了城门。
朱国治见城外掘土不止。秘令调来红衣大炮八门,趁着城下李军不注意,一声令下,八门大炮齐发,竟然炸得李军四散奔逃,十七八人死在当场,血肉模糊。李茂之请求向后移动掘土阵地。李存真说道:“若是向后移动,不知道何时才能挖到南京城下。不能后移。”
李存真令张一鸣趁着夜色推上来十二门大口径臼炮,全都装上开花弹。十二门冲天炮一起发射,顿时南京城东南角的城墙上火光冲天,女墙多被削平。清军八门红夷大炮全部报废,死伤惨重。朱国治视察团勇防地,幸好不在城上,不然必定玉石俱焚。等到城上消停了,李存真下令再次开工。
南京城内。常琨、姜诚等人早就已经混入团勇之中。常琨能说会道,姜诚为人义气,结实了许多团勇。
姜诚结识了一个叫孙大柱团勇,这团勇并非南京本地人,而是祖籍山东,家里人逃难时带着他来到江南,今年四十二岁,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嗓音洪亮,因为佩服姜诚义气结为朋友。
姜诚问道:“巡抚大人说给的银子为何这么多天却一两也见不到,我多日没有吃酒了,嘴里淡的发慌。”
孙大柱笑着说道:“一开始每个人给了三两银子,说是再给银子,那都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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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诚问道:“为何不信?官府还能骗人?”
孙大柱见四下无人,凑到姜诚跟前说道:“你知道咱们的这个巡抚是谁?”
“是谁?”姜诚故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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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煽动民团1
孙大柱说道:“咱们的这位巡抚大人有一个外号,名叫朱白地,知道什么意思?”
“巡抚大人名讳是何意思实在是不知道?”
孙大柱吧唧了一下嘴,看了看姜诚,只见姜诚一脸的呆萌,便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告诉告诉你吧。白地,就是把地刮得一干二净。干净了,就白了。所以叫做朱白地。”
“哦,原来这是个诨号啊?”
“什么诨号,这是外号。”孙大柱说,“这个人对咱们老百姓不好,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说抓就抓,说杀就杀,可对满洲主子那是好的很,唯命是从。你知道为啥不?”
“为啥?”
“因为跟着满州主子能升官啊!”孙大柱嘿嘿地笑着说道,“这个世谁不想当官?”
姜诚问:“既然……这个朱白地对咱们老百姓不好,你为啥还要应征来当团勇?”
孙大柱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来怎么办?我家里穷的很,还有老母需要奉养。不过,也不全是为了这三两银子。如果我不来,嘿嘿,那朱老爷就会抓我来。到时候不仅要来当团勇,而且一两银子也拿不到,还不如就来了。听说他以前在苏州那边就这么干过。”
“孙大哥,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呢?”姜诚问。
“哎呀,不是我消息灵通,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朱白地的事,你去问问咱们营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就你小子傻,还以为会有银子呢?我问你,你的银子哪去了?”
姜诚说道:“我家还有兄弟,把银子都买了米了。”
孙大柱说道:“这就对了。你若是不买米,过些日子你的这些银子连个米粒都买不到了。”
姜诚问道:“这是为何?”
“小伙子,一看你就没遭过罪。这江宁城被明军给包围了,城门都给堵上了。城里的粮食越吃越少,能拿出来卖的就更少了。米价会越长越高,一开始这三两银子还算是钱,过些日子,有银子也买不到米了。明白不?”
姜诚问道:“哥哥,你咋懂这么多啊?”
“嗨呀,兄弟一看你就是太平人家养出来的好孩子,没吃过苦。反正这里就咱俩,闲待着也没意思,我就给你说说我见过的事。”
这个时候,突然又来了几个穷哥们,坐了过来。孙大柱问:“你们几个过来干啥?”
其中一个说:“孙大哥,我就爱听你讲故事,我看你俩在这坐了半天了,这小子一看就是啥也不懂的,你肯定在当教师爷,正好也给教教俺。”说罢,一众苦汉七嘴八舌地让孙大柱给讲故事。
孙大柱一看这么多人想听,而且团勇本来就很松散,也没有几个绿营军官管着,胆子也大了起来。就讲起了故事:“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说道:“辫子啊!怎么了,孙大哥,你的这个好像挺粗啊!怕是钻不过钱眼吧?”
“别胡说!”孙大柱把辫子往身后一扔,说道,“老爷们忙着呢,谁有空管辫子的事?”
“孙大哥,你说这个是为啥啊?”
孙大柱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当年……我不是江南人,我老家在山东。那个时候我已经十几岁的,早就记事了。那个时候脑袋上面全是毛,盘起来。虽然说也好看不到哪去,可是比这个辫子好看。等到满洲主子们来了,就逼着我们剃头。我家不愿意剃头,就南下逃来了。那个时候大明朝也完了,弘光皇帝和烈皇一样,都殉国了。跑到了江南本来是为了投亲戚,可是亲戚全家都不见了。也许是逃难走了,也许是死了。”
有人问:“你家亲戚是哪的啊?”
孙大柱说道:“扬州府的。想来是死了,听说过扬州十日不?”众人都说听过。孙大柱继续说道:“后来我爹逃难的时候被满洲主子们抓取当了壮丁,再也没回来。我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养大,还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可是还没成亲,又遭了兵灾,那女子也没了踪影。去年,明朝的延平王来了,叫做朱成功的,专门给人剪辫子,有个兄弟不剪辫子,还说自己的辫子是祖宗留下来,结果当场就给咔嚓了。”孙大柱用手比划一下。
姜诚问:“为啥啊?”
孙大柱说道:“还能为啥?他说是祖宗留下来的,人家以为他是个满人,就给咔嚓了呗。这辫子是满人的辫子,咱们汉人都是留头发的,盘在头顶上,不剃成个秃瓢儿。”
其中一个听讲的人说:“我也觉得难看。脑袋剃得光溜溜的,后面拖着一个辫子,还不能太粗,必须细得能钻过钱眼。这也太难看了。我听过教书先生说过,这长相叫做……叫做猥琐。可是满洲主子们不这么认为。你猜他们怎么说?”
姜诚问:“你是说说这个头?”
“对啊!就是这个头。人家说着叫留守中原,横扫边疆。”说着他先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脑门,然后把那小辫子甩了两甩,说道,“你看看,多么厉害的一张嘴。这么一说,感觉这小辫子一点也不猥琐,还挺荣耀呢。”
“荣耀个屁!”孙大柱说道,“你家祖宗不剃这个头。你死了记得弄点头发在那你个光溜溜的秃瓢上,否则见不了祖宗。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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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人问道:“为啥非要剃头梳辫啊?打算把咱们都变成满洲人?”
孙大柱说:“那肯定是呗。”
姜诚却说道:“其实,咱们汉人大多都是平等的,你看你,你看他,咱们都一样。哪个不是爹生妈养的?可是满洲人不是,他们都是主子的奴才,奴才是啥明白不?那就是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跟狗一样,甚至连狗都不如。咱们要是不剃头还是汉人,怎么听满洲主子的?非得剃了头才算是好奴才,剃头就是表忠心。”
其中又有一个汉子说道:“可不是嘛。咱们一个个的都怕官府,就满人不怕,有的甚至敢跑进县太爷的大堂上指着老爷的鼻子骂。”
“真的假的?”
第四十五章 煽动民团2
“我还骗你吗?我亲眼看见的。”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两个眼睛说道,“就是用这两只眼睛看见的。如果我撒谎叫我瞎了这双眼睛。你们知道满洲人不是当官的为啥敢骂县太老爷不?”
众人都说不知道。那人便得意起来,说道:“你们不知道吧?你们没见过几个满洲人,我可是见过的。在咱们大清国,咱们汉人别管你当了多大的官,那也是满人的奴才,明白吗?你是奴才,人家是主子,人家当然敢骂你了。”
有人不服地问道:“可是,怎么说那也是县太爷啊!”
“县太爷怎么了?县太爷要是个汉人,那也不过是当了官的奴才。当了官的奴才就不是奴才了?嘿嘿!你看猴子戴了帽子就能当人了?还不是猴子?”
姜诚说道:“我看这位大哥说的太有道理了。你看咱们的这个巡抚朱大人,说抓就是抓汉人有钱人,他敢抓满洲老爷吗?”
有人说:“那些有钱的确实不是东西。抓了也活该。”
姜诚说道:“话不能全这么说。那些有钱的大户确实黑心眼,可是满洲大户就不黑心眼了?为啥朱大人只抓汉人不抓满人?怎么也要汉人抓十个大户,满人再抓十个大户,这才公平嘛。为啥他不敢抓?”
有人说道:“难不成他自己是汉人,自己清楚自己是当了官的奴才,不敢动主子?”
“对啊。你看看这位兄弟算是听明白了!奴才就是奴才的命。主子别说抢了你媳妇你不能不乐意,就算要砍你的头你也得微笑着让人家砍,这才是主子眼里的好奴才嘛。”姜诚说道。
突然有人跳起来大声说道:“那凭啥啊,媳妇是我的!”
孙大柱用手指头指着那人说道:“你看你,还是没听明白吗?你也是奴才。奴才的媳妇还是奴才。主子想咋样就咋样,懂了不?”
那人听罢又悻悻地坐了下去。
姜诚看了看众人说道:“唉!要是啥时候没有这些满洲大爷就好了。也不用怕自己媳妇被人家抢了去。”
此话一出,孙大柱猛地拽了姜诚一把,说道:“你傻了?这可是要砍头的话。”
姜诚马上说道:“哎呀,我一时不慎,瞎说……瞎说的。”
孙大柱站起来,踮起脚尖抻着脖子往城外看,说道:“大家看,李贼还在挖土呢,你们看那,全是灰,呼呼地吹。这是打算挖地道进来。”
有人说道:“是啊,这能行吗?李贼在外面挖地道,朱大人在城里面挖壕沟。这是为啥啊?”
姜诚说道:“里面挖壕沟,越深越好。等到李贼挖进来,就直接掉壕沟里了。”
有人问:“你说李贼知道咱们在城里挖壕沟吗?”
姜诚摇了摇头说道:“这谁知道?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有人突然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有人说那个李贼的大头领是天师下凡。”
众人一听便都来了精神,重新坐好,听那人说话。此人,名叫王老六,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身材瘦小,两只眼睛灵动。
有人问:“你咋知道的?”
王老六说道:“前几天在东边城墙蹲日头听来的。”
孙大柱说:“你怎么来回乱窜呢?”
王老六说:“那边当官的动不动就用鞭子打人。我可受不了。反正管的也不严,我就上这边来了。你们这边最晚明天就会来人管了。到时候看情况,若是不用鞭子打人,我就在你们这边。反正在哪不都一样吗?”
有人问:“你说的天师是咋回事?”
王老六说:“人家都说李存真是大天师。能召唤天兵,关老爷,张飞,还有那个吕奉先都能给召唤来。而且,还有天上的雷公相助,咔嚓一个雷……”说道咔嚓连个字的时候他突然大声一喝,把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咔嚓一个雷,就能把城墙给打塌了。”
“别吹牛了,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打北京呢?”有人不信地说道,“真能召来天雷,第一个劈死满大爷不就完了吗?”
王老六说道:“你别不信!跟我说这事的人我看是个实诚人。”
姜诚问:“那人长什么样?”
王老六说:“个子不高,很瘦,有两撇小胡子,眉毛特别浓,眼睛特别亮。”
姜诚问:“他怎么说的?”
“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他说的真真的。他说他是崇明岛那边来的。他说他亲眼看见的,那李存真做法,咔嚓一个雷,立刻尘土漫天。”王老六张开两手的五指比划着,“城墙一下就塌了!”
“吹吧!他说他看见了?”有人质疑。
又有一个人哂笑一声说道:“你还真别说,没准是真的。我有一个苏州的老表,他也是说,轰隆一声,苏州城墙就塌了。你们可要知道那是苏州,不是崇明破县城,人多着呢,城墙可厚呢。苏州是什么地方,那是囤积米粮之所,知道不?那可是重地,知道吗?里面的绿营兵将多着呢,就为了守护苏州。一旦苏州丢失了,那些米粮全都给李贼抢了去,听说足够他们吃个一年半载的呢。结果呢?苏州还是丢了。按理说这么个地方怎么还不打个一年半载的?结果我老表说……”那人伸出五个手指头说道,“就用了五天,五天,李存真等坛做法,突然之间风云色变,狂风大作,那风都能把人铲倒,突然就是轰隆一声,一下子苏州城被打塌了。你们说说吧,这是咋回事?要不是李存真真的会召唤天雷,怎么可能……苏州啊那可是……这么容易就给人家占了去?我听说以前攻城都是用大炮轰的。”
顿时之间,众人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姜诚说道:“诸位哥哥,你们说……咱们……咱们……这个能不能也轰隆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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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孙大柱喝止道。
姜诚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这个李存真是大天师,咱们还跟满清混个屁啊,还是得跟李存真混啊。人怎么能跟天斗呢?不如咱们把他引进来,也许能立个首功……没准能当个大将军啥的,或者给咱们几间房子几十亩地,那就好了……”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全都默不作声,孙大柱也一语不发,他没有打断姜诚而是默默地听姜诚说完。
此时,突然有绿营军官大喊:“你们都他妈干啥呢?要密谋造反啊?”说罢,一边走过来一边挥着鞭子做大人的动作。众人一见是军官来了,全都默不作声,抱头鼠窜而去。
第四十六章 南京攻略4
就在李存真率领的主力一面佯装掘土攻城一面隐蔽着真的掘土攻城的时候。江西的清军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巡抚张朝璘和提督董卫国一起率领两万大军,乘坐二百三十艘战舰朝着安庆开进。闽浙总督李率泰,浙江巡抚史纪功率领一万六千绿营兵,四千八旗兵,两万辅兵共计四万大军浩浩荡荡从湖州出发,北上直逼常州。提督佟国器率领七千绿营,三千蒙汉八旗,一万辅兵从嘉兴出发,杀气腾腾直逼松江。
南京,古号金陵,六朝古都也。气势恢宏,大气磅礴,所处虎踞龙盘之地,自然有一派王者气象。朱洪武修建的南京城,用上好的砖石两万万块。南京城内外四层,最外的叫做外城,城门十六座;向内分别是内城、皇城和宫城。内城有城门十三座,还有一段皇墙,连接内城与钟山,皇墙上置城门两座,把孝陵夹在皇墙和玄武湖之间。
李茂之说道:“南京城宏伟高大难以突破。去年国姓爷率领水师攻南京,走的便是北段。下船登岸便直面内城。抢占狮子山为阵地,居高临下便能一鼓作气拿下南京。”
陈显祖摇头说道:“可惜,国姓爷失败了。我认为对国姓爷来说占据狮子山一股而下南京这个可能,他在银山大败管效忠,满清锐气尽丧。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不太实际。首先是我们水师没有国姓爷强大,特别是我们的大船没有国姓爷多,而且国姓爷有大熕船和大战舰八十多艘,我们只有三十五艘炮舰,大熕船级别的只有海上飞龙号,其他十二艘面前算得上大战舰级。而且曹海涛西进分出了一些船只,导致我们无法在仪凤门外登岸,毕竟我们的炮没有国姓爷多,根本没办法用火炮封锁滩头。跟清军抢滩头的话,清军有地利优势,我们又没办法像达素和洛托那样声东击西把清军调开,他们天天在城墙上看着,看到我们登陆才会出击,这么一来,双方交战怕是损失会很大,而且我们未必能占到便宜。再一个就是我军其实没有国姓爷人多。我军虽然有六万战兵,但是有两万七是马逢知反正的绿营兵,虽然不能说是弱吧,可是我没见过这些人打仗,在我看来终究还是靠不住的。如果这群老爷兵撒丫子一跑,对军心的打击可想而知,那就是变相鼓舞了清军啊,我们这次南京大战没开始就完蛋了。再一个,王金玉的五千精兵那确实是能打的,打真腊、打安南,王金玉的兵都参与了,可是现在这群人已经逆流而上去打芜湖了,现在我们最有把握的就是老营的八千人和郑军七千人,再就是我们自己新训练的一万五千浙江、江西的义勇。加在一起勉强算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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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显祖突然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我们的人比国姓爷的少,但是我们更为精良,我们有线膛枪,弄到高碳钢后到目前为止已经生产了有三千只了,只不过其中的火枪手训练还有所欠缺,但是应付满清足够了。燧发枪我们也发展出了六千只了,陆战用的火炮将近一百门,所以我觉得我们比国姓爷更擅长陆战,在陆地作战我们应该可以完暴满清,即便不用南洋火枪和燧发枪,就用八千铁甲军也足够干翻满清江南、江西的大兵,所以我以为从陆路突破最为恰当。不光是城墙的问题,南京这么大,巷战也是个问题。”
李茂之想了想对李存真说道:“陈先生所言甚是。大头领此前也说过南京虽然虎踞龙盘但是若是从东和南进攻便可能得胜。我军水师虽然不如郑军,但是切断南京水上增援已经足够。我军从东面,南面而来目前已经使南京无法得到东、南的援助物资和人员援助。破城正在此时。”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突破南京外城可以从东面,南面两个方向进攻。我认为从南面进攻更有优势。外城东的仙鹤门和麒麟门与内城相距太远,而且就算攻克这两处城门,攻击内城的时候我们可能遇到皇墙的阻拦,这道皇墙从南到北,十分高大不容易对付。南面就不一样了,上坊门、高桥门、夹岗门三座城门距离内城较近,不会受到皇墙的侧面威胁。而且这里还有秦淮河,我们的重型火炮可以通过秦淮河顺流而下,一直运到内城的正阳门外。”
陈显祖说道:“某以为外城突破不难。”
“哦?”李存真听到赵无极如此说法,问道,“先生快快道来。”
陈显祖说:“我军人数众多战兵到如今已经将七万之数。而南京城内也不过七八万人而已,其中战兵没有我军多。情报不是已经送过来了吗?南京城内团勇有五万人,而且军心不稳,其余的两万战兵也都是惊弓之鸟。南京城磅礴如此,七八万人守城没问题,可是五万没有军心的团勇和两万惊弓之鸟守南京是不够的,更做不到无懈可击。满清兵力不足,大规模收缩,如今战兵龟缩内城,外城都是团勇。所以我以为清军不会与我军拼命地争夺城墙。”
“有道理!”李存真应和着说。
陈显祖继续说道:“想要突破南京外城,我以为可以声东击南。我们有七万之众,大军屯于仙鹤门外,掘土攻城。掘土可以大造声势,以为疑兵之计。然后我们以精兵偷袭南面城墙,用云梯绳索爬城,一鼓作气杀上城去就能驱散清兵。”
李茂之说道:“此妙计也!”
李存真却笑着说道:“早就已经在掘土了,再掘土岂不多余?”
陈显祖问道:“大头领的意思是?”
李存真笑着说道:“只要大军这两日接近上坊门,自然就见分晓了。”
次日凌晨,关盛年、杨再辉、孙桐等人率领七千原明郑兵趁着夜色悄悄接近上坊门。上坊门外五十步点着二十多个火盆,此时是凌晨火盆里的火已经烧得不那么旺盛了。杨再辉停住大军率领二十人接近城门,然后朝城上喊道:“辣姜哥?”
“是辉儿吗?”城上向成下问道。
杨再辉看了看城上,夜色昏暗,看不清楚,于是杨再辉喊道:“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杨再辉见确实是姜诚,便大着胆子走到城下抬头一看,城上果然是姜诚。姜诚扔下一根绳子,杨再辉顺着绳子爬上南京城墙。
第四十七章 攻破外城
“来了多少人?”姜诚问道。
“前锋七千!”杨再辉回答。
此时,姜诚已经煽动了上坊门外驻扎的一千多团勇投靠李军。今日,正好轮到这批团勇守上坊门这段城墙。只可惜上坊门不在团勇手中,自有绿营五百人防守。早就有消息报告到李存真那里,得到情报后,经过谋划李存真命杨再辉等率军夜间偷袭上坊门。
“金刀”杨再辉,日月双刀铁娘子杨添秀之弟,自幼习武,修炼刀法十二年,快刀乱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金鳞闪耀,人送绰号金光刀,李存真删光字,所以称之为“金刀”。杨再辉步战马战皆擅长,下盘稳健,臂力惊人,又常常以流星飞锤伤人,真腊、西班牙和越南人没少吃他的苦头,占婆、南掌、暹罗人皆闻杨再辉大名,甚惧之。杨再辉时年二十四岁,小常琨两岁,所以并非南洋十三太保成员,但其武艺却在十三太保之一的“飞刀子”白驹之上。为人豪侠仗义,模样又俊,不知引的多少少女为之倾倒。
杨再辉与姜诚只寥寥几句话就定下夺门策略,从城墙上悄无声息地放下十二个绳梯,孙桐率领六百多人悄无声息地顺着绳梯爬上城墙。
姜诚率领众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上坊门的绿营。此时的绿营已经东倒西歪,竟然没有几个人认真守城。
姜诚举起大刀,一声呐喊便杀向清军,清兵虽然不少,却猝不及防,更兼杨再辉、孙桐神勇,郑军士兵挥舞斩马刀大杀大砍,清军鬼哭狼嚎丢下兵器四散而逃。杨再辉带兵顺着台阶杀伤城门,砍倒绿旗大喊:“缴枪不杀!”不少清军投降,可其他绿营兵哪里肯听,早早向内城逃去。
“嗖——咚!”一枚钻天猴升空爆炸。这是李军进攻的信号。
南京外城城南段震动了,城上城下鼓噪起来,呐喊声一片。就在此时,常琨等煽动的团勇也在各自的守卫的城墙段闹事,绿营赶快过去弹压,无暇分身。
李军很快夺取上坊门,可是城门已经被堵死。姜诚、孙大柱等团勇赶快扒门,大概半个小时后方才扒开一个小洞。
吕英杰率领六两千多人通过小洞进入上坊门内,登上城墙,顺着城墙进攻其他墙段的清军。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上坊门才被完全扒开,关盛年带兵一拥而入。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清军抵抗意志薄弱,很快就被击败。城南绿营和团勇将近一万人向内城逃去。可是到了正阳门外,朱国治在城墙上大喊:“回去,给我顶住,不准退入城内!”
一个原因是朱国治听到城南杀喊声便叫人立刻堵死了城门,想开也开不开了,二来他怕退入内城只能坐以待毙,这么多人往内城涌来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混入李贼的奸细,三来内城中粮食虽然不少,可是多一张嘴就少一日粮食,所以见到清军溃退,他在城墙上声嘶力竭地叫嚷着让绿营兵回身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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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营兵早就被吓破了胆,你朱国治都在内城凭什么叫我们拼死作战?绿营和团勇根本不敢和李军硬碰硬,他们更为急切地是想要躲避李军的攻击。许多人拥挤在城墙下,乱哄哄的,有人不停地叫喊希望城上放下提子来让他们上去。
朱国治见了大怒大喊叫着要绿营兵回身死战,可是由于城下数千人叫喊,根本就没人听见他的话,朱国治下令放箭。城墙上乱箭齐发,城下绿营兵和团勇数百人中箭。
“快回去!再不回去,射杀了你们这群狗才!快回去!”
绿营和团勇无奈只能回身而战,朱国治的行为让城下绿营兵和团勇寒心,这根本就没把人当人。
郎廷佐此时也根本插不上手,朱国治拒绝郎廷佐一切建议,他怕郎廷佐这个总督通匪,郎廷佐也不想插手,毕竟总督不负责外城防守,丢了也不是自己责任。在他看来内城足可防守,何况内城内还有满城,所以就没有派兵助战。
绿营和团勇被自己人射杀,又没有指挥,那还有心思迎战?李军一到只能纷纷请降,只有少部分死硬份子负隅顽抗,也很快被消灭。南城一失去,清军外城防守就告失败,损失了八百多人,两万团勇投降,只有一千多人仓皇退入内城。
李军轻取外城。皇墙上的清军见已经失去外城,便一起放弃皇墙退入内城。
“本来打算炸开城墙,掘土攻城好几天,现在活都白干了,白白浪费了力气。”李存真说道。
赵无极说:“大头领,这又能怎么样?我们在内城重新挖就是了。还省下不少火药呢。”
姜诚说道:“就是,大头领,这一次我们得了两万团勇,这掘土的活可以都给他们干。”
李存真说道:“好!吩咐下去,老兵带着团勇掘土攻城。只是参加掘土的团勇要可靠的人才行。”
“那是自然!”姜诚回答道。
“每个人每天管饱,而且愿意参战的团勇每人给十两银子,先给五两,干完了再给五两。若是挖得又快又好,重赏!”
“是!”
李军轻松招募六百团勇掘土,孙大柱便是其中最为积极的一个。自从知道姜诚是李军的头领之后,这个比姜诚年纪还大的男人便喊起姜诚大哥来。
“大哥,我有的是力气,要是这地道挖通了,能给多少钱?”
“你要是给挖通了,大头领肯定不会亏待你,而且你告诉弟兄们,大头领给你们赏银多少,我加倍!”
孙大柱听说加倍,一脸兴奋,转过身去对着苦哈哈们大喊:“爷们们,发财的时候到了,挖通地道银子加倍,干那!”
南城掘土热火朝天。
夺取外城后的第四天,地道便挖到了江宁内城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李军精兵如雕塑而立,军容严正、旌旗招展、戈戟如林。姜诚部海盗在最前面,身披披甲头戴铁盔,每人手中紧握这两根短矛,背后背着一柄砍刀。浙兵、铁甲兵、郑军老兵和其他各色兵种依次排列在后。
李存真拿着用铁皮制作的大声公喊道:“弟兄们,眼前就是江宁城,满清东南的首府。也是我们汉人复兴的希望。往事尚未忘却,悲剧却一再上演。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拿下南京,光复汉人河山……”
李存真还没说完,赵无极,跳了上来大喊:“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士兵跟着一起大喊:“驱除鞑虏,恢复华夏!”“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李存真准备了一肚子的词不用再说了,如今的李军士气如虹。李存真对着赵无极说道:“我一定要和战士们在一起,去把我的刀拿来,再给我准备五十发子弹,我自己有两把手枪。”
赵无极说道:“大头领,拼命的事情还是让我们来做吧。”
李存真说:“不,我一定要让战士们看到,我和他们一起拼命了!”
赵无极说道:“可是大头领万一有个闪失……”
李存真指着后面的辅兵说道:“他们都是百姓,也不会武功,还有很多是女人和老人。他们也发下了武器上来拼命了,我又怎么可以躲在阵后呢?”
就在此时陈显祖跑了过来,手里面居然拿着一根长矛。
“陈先生,你这是……”
陈显祖一脸的兴奋,说道:“马逢知将军那边也都准备好了,可是他不要我,嫌弃我是个书生。我本来也不是那边的,大头领,我陈显祖虽然无才无德,可是也有一身的胆气。就让我陈显祖陪你一起杀入这南京城,一举光复华夏!”陈显祖满脸通红,异常兴奋,书生尚且如此何况我辈军人?李存真狠狠地点了点头。
大头领的红色大旗在众目睽睽之下移动到了最前面。战士们亲眼看见大头领李存真站在旗下,此时的他手持一柄砍刀,披挂了一身明军棉甲。士兵们的热血全都沸腾起来。
李存真披挂好了铠甲,常琨气喘吁吁地正好赶到。“启禀大头领,全都准备妥当了。”
“点火!”
“是!”
只听见三声惊天巨响,三股浓密的灰尘喷向天空,六朝古都南京外城城墙三处轰然倒塌。飞向天空的砖土到达了顶点之后徐徐落下,沉重的先落,又捣起一阵灰尘。顺治十七年腊月的南京城下宛如下了一场灰雨。
李存真举起大刀高声大喊:“冲啊!”李军内的辅兵、团勇跟着一起呐喊,喊杀之声震彻云霄。不等灰尘散尽,姜诚率领着本部海盗和效忠的团勇,冲向城墙的一处缺口,杨再辉率领枪兵紧随其后。吕英杰、马逢知冲向另外一处缺口,紧随其后的是李存真率领的铁甲军。
李存真热血沸腾,率领众人朝着城墙豁口处冲去,地上全是破碎的砖头和石块,李存真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这一跌,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举旗的小校眼前全是灰尘,根本就没注意到李存真已经摔倒在地,仍然举着大旗往前冲。却把李存真落在了后面。
第四十八章 内城巷战
且说大头领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刚要起身后背被踩了两脚。李军这是第一次进攻如此大的城市,此前虽然拿下苏州,可是攻打苏州城经过十分详细的谋划,且进攻时没有团勇的配合,李军从始至终队形严整,清军很快崩溃,没有出现特别混乱的现象。
可是,这一次进攻南京,士兵们异常兴奋,特别是李军中的郑军士兵更是欢欣鼓舞。又有许多满清的团勇参与进来,数万人围攻南京,且城墙已经塌陷,这怎么能让这群人不兴奋,不嚎叫呢?
李存真不觉又被踩了两脚,眼看就要背过气去,恰在此时突然有人一把将李存真拉起。过了好一会,李存真方才缓过劲来,原来是他摔倒的时候胸口正好膈中了一块尖石,缓了一口气,定睛一看,才发现扶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茂之。
“大头领,你没事吧?”
“事倒是没有,只是我的大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还去管什么大旗?这一战我军必胜!”李茂之信心百倍,铿锵有力地说道。
李存真听罢热血上涌,挥舞着自己的大刀喊着:“冲啊!”
“冲啊!”李茂之也挥刀大喊。众人一起,跌跌撞撞地冲进城去。
当城墙轰然倒塌,江宁城内的清军全都吓得肝胆俱裂。没有投降的团勇早就被“李存真乃大天师”且有“雷公电母相助”的谣言搞得人心惶惶。当巨响传来城墙倒塌的时候,团勇根本无心守城,军官更是抛下士兵朝着满城奔去。满城的洪武门外,只有朱国治的抚标营两千八百多人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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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诚队第一个冲进城内,迎头遇上的正是朱国治的抚标营。姜诚一声令下,海盗们纷纷投出标枪,二百多根短矛朝着清军刺去。清军猝不及防,一时之间竟然有五十多人中枪。杨再辉又一声令下,海盗再次投出标枪,清军挥舞兵器格挡且也有三十多人中枪。
姜诚也不多话,拔出两口宝刀,大喝一声冲向清军。海盗们投光短矛的也纷纷拔出背背的长刀冲向清军。姜诚和杨再辉两部人马攻势迅猛,清军两千多人被五百人打得连连后退。
正在此时,李军的铁甲军赶到,长矛乱刺,清军抚标营士兵血流如注,顷刻之间被刺倒一百多人。
朱国治的抚标营有不少老兵,挥舞着长矛与铁甲军战在一处。杀喊声,长枪的碰撞声,叫骂声,惨叫倒地哀号之声不绝于耳。李军铁甲军乃是军中的精锐,百战之师,与清军相斗半个小时,便打得清军节节后退。许多清军已经坚持不住扔下兵器逃窜。剩下的老兵在苦苦支撑,但是眼看支持不住了。恰在此时,郑兵挥舞砍刀呐喊着再冲上来,清军抵挡不住,丢盔卸甲,哭爹喊娘,朝着洪武门急速败走。
郎廷佐等人在南京外城崩塌之时就已经逃入满城内。此时,抚标营逃到洪武门外,请求开门。郎廷佐严令紧闭城门,有擅自开启城门者斩。许多抚标营士兵跪在洪武门外请求开门,城上只是不许,又有人朝城下射箭,开火铳,要抚标营士兵回头与李军死战。
朱国治气得在城外大骂,心中深狠郎廷佐居然带着督标营先逃了。在城下大喊:“请开城门,放我军入小瓮城便可!”
城上答话:“总督大人有令,擅自开启城门者死。有后退者死。”
朱国治大喊:“我乃江南巡抚,不受总督大人节制,快快打开城门!”
不论朱国治怎么说,城上就是不允许。朱国治无奈,只好带着老兵回身再战。朱国治为人虽然卑鄙可还算刚猛,大喊:“报答皇上隆恩,就在近日,众人与我一同杀贼啊!”带着抚标营的老兵和自己的亲卫冲上来与李军大战。
此时李军正乱哄哄地攻城,南洋火枪兵被人群挤散,无奈之下这群战士只好各自为战,朝着清军开火。好在南洋火枪是线膛枪,准头还是有的,随着一股股白眼腾起,清军中弹倒地者络绎不绝。
朱国治率军猛烈反扑的时候,李存真的大头领红色大旗缓缓朝着朱国治这边移动。李军以为是大头领到了,大叫着冲锋。
吕英杰率领大军突击,正撞上朱国治。吕英杰号称南洋第一将,虽然此番乃是步战但仍然能以一敌百。吕英杰杀散清兵,只见眼前有一人乃是官儿的打扮,也不要他性命。虚晃一枪,朱国治在亲兵的保护下慌忙躲闪,吕英杰只把画戟横扫,只一下就打倒三四个人,那画戟的铁杆正打在朱国治的小腹上,朱国治吃痛弯腰抱腹,吕英杰又是一铁杆砸下来,正打在朱国治后背,朱国治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众军士上前,把朱国治擒了。
朱国治被擒,其手下早有聪明的丢下长枪跑开,其他老兵和亲卫见朱国治被俘战心全无,有的扔下兵器逃走,有跪地乞降。然而,随后跟上的郑兵对南京清军恨之入骨,也不去管是逃走的清军还是投降的清军,只管用长枪捅过去,顿时血流如注,陈尸遍地。吕英杰根本喝止不住。清军见李军不纳降兵,慌了神,夺路便逃。顿时,洪武门前一片大乱。李存真和李茂之带领铁甲军杀到,方才制止义务兵“暴行”。此时的抚标营死得死,逃得逃就剩下不到二百人了。洪武门上的清军见了无不大骇。
且说,姜诚和杨再辉率领海盗一路狂袭,挥舞砍刀,杀散清军便向西进攻,沿着大中桥和内桥向朝天宫杀去。一路上姜诚等人早就杀红了眼,逢人便杀,双刀挥舞之处血如泉涌,哭爹喊娘。姜诚矫健,人高马大,脚步迅速,清军来不及逃走,都成了姜诚刀下之鬼。姜诚浑身是血,带着五百多海盗,途中又有一千多其他各色李军跟随,一路杀向朝天宫。朝天宫清军见了浑身是血的海盗,大叫一声,作鸟兽散。姜诚帅众人扒开石城门,关盛年率领五百多骑兵,两千步兵跟进,沿着玄津桥冲进城中来。
第四十九章 手雷失控1
南京的朝天宫很快被攻克。吕英杰、姜诚、杨再辉和赵无极等人率军一直朝鼓楼而去。到了鸡笼山下,兵分两路,赵无极和姜诚继续向北进攻,吕英杰和杨再辉则向东而去,扫荡成贤街。
鼓楼地区的清军并没有丧失勇气,他们依然拼命反抗。姜诚督促士兵前进,突然之间听见三声炮响。
身边的房屋轰然倒塌,顿时灰尘弥漫,倒塌的砖头土石堆积得如同一座小山阻挡了李军前进的道路。姜诚叫士兵翻过砖堆进攻。几个海盗,刚刚爬上砖堆,只听见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四五名海盗中弹倒地,身体如同打了捆的谷草一样,从砖堆上滚摔了下来。
原来在李军在前进的道路上有一座堡垒,名叫二月楼。二月楼本是一座酒楼,是一个高两层的用石砌成的高楼。这在一个广泛使用木质结构的中国古代是很少见的。
二月楼横跨在路上,如同一座城门,道路就从它的下面通过。二月楼上有一门老旧的八镑炮,正是这门炮开火这才打塌了房屋,姜诚等人差点被活埋。此外,二月楼上还有两百根火铳,三百张弓弩,由五百名清军驻守。
楼下的街道前清军布下三道街垒,由三百鸟铳手和五百百弓箭手驻守。为了阻止李军进攻,清军在街垒前面扔下了一大堆的砖头、土块、铁蒺藜、短剑和许多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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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清军依仗地利,不时地打炮开铳,李军被压制在民房后面不得前进。此处,左侧是鸡笼山,右侧是清凉山。如果清军爬上山顶,从山顶向下打炮,李军就必须撤退或者不惜一切代价攻下鸡笼山和覆舟山。
想要攻占南京就必须闯过二月楼才行。姜诚看了看二月楼,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朝着海盗喊道:“妈的,不要怕,给我上!”
第二波李军士兵挥舞刀枪再次勇猛地冲了上去,可是刚踏上砖石堆,就被迎面而来铳炮箭簇打成血人。这些老兵一个个在阵前扑倒。
姜诚部队冲不上去,赵无极率领的士兵也被压制在后面。关盛年见状没有跟进,率领骑兵向东进攻,打算绕过此处攻打覆舟山小教场进攻司天台。赵无极叫人传话给姜诚,叫姜诚稍安勿躁,他去调两门冲天炮过来,猛轰对面堡垒,便能一鼓作气冲过去。
但是,冲天炮太过笨重想要搬过来需要很多时间。赵无极无奈便要调附近的炮过来。可是他们冲的太快,火炮部队根本就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正在这个时候,赵无极的头马白驹带兵冲了过来,见到如此情况说道:“这还用什么冲天炮啊,用掷弹筒就行了。”
“什么掷弹筒?”赵无极问。
白驹说道:“大头领新发明的东西,能弹射手榴弹的小钢炮儿。不是……是手雷……手雷,这也不叫小钢炮,大头领说这个东西叫做土掷弹筒,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一个土字。”
赵无极说道:“那正好,快点用上。”
“这是保密的,大头领说这个东西保密。”
姜诚早就跑了过来,听了骂道:“你个大白驴,保密的东西你还说出来?”
白驹听罢吐了吐舌头。
赵无极想了想说道:“我去请示大头领,你们在这里等着。”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赵无极也没有找到李存真,因为李存真与自己的大旗走散了。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
赵无极无奈地炮回来说道:“没有找到大头领。不要紧的,现在我们也没办法调来火炮,对面有两百只火枪,我们虽然也有火枪,可是士兵必须先爬到那些破砖烂瓦上去,一露头就会遭到敌人的火枪打击。即便是不被火枪打击,弓箭手抛射也会伤到我们的人。而且这群辫子军居然还有个炮,谁想的这个主意?等我抓了他,非活剐了他不可,白驹,就用你说的那个掷弹筒吧。”
“啊?大哥,是我多嘴,大头领不让!”
“怕是什么?出了事,我扛!”
“还有我,不能让赵老大一个人扛,我辣姜也算一个。”
白驹看了看姜诚,又看了看赵无极笑着说道:“好的大哥,现在正好研究出那个小香瓜蛋子一样的手雷来了,一拉环就冒烟,正好仍在掷弹筒里,底部有个簧片,落到底就能听见噹地一声,这个时候一松手弹簧就能把手雷弹出去,能弹出一百三十步远,不过每个掷弹筒都不一样,最多的能弹出一百四十步,最少的能弹出一百一十步。那个叫做抛物线,正好能越过前面的破土堆落在清兵脑袋上。”
“行了,就用你说的这个掷弹筒吧!上!”
“是,你就看好吧,大哥!”
白驹下令调来了五十架掷弹筒,两人一筒,一个负责弹射,一个负责装弹,五十筒排成两排。白驹一声令下,负责装弹的装弹手立刻拉掉拉环,往掷弹筒中一塞,因为重力的作用手雷立刻滑到底部,负责弹射的投弹手一松手,拉杆一松,弹簧弹力发挥作用,只听得“嘭嘭嘭”,一个个手雷浑身冒着白烟飞向天空,在天上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手雷呲呲地冒着白烟落在清军阵地上,清军老兵见了大叫一声躲开,那些不知道厉害的新兵居然有人很好奇地伸手捡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砰”一声爆炸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炸响。清军被炸得血肉横飞。
“冲啊!”姜诚挥舞双刀冲了上去,士兵也一起呐喊跟着冲锋。姜诚率领部队冲到堡垒下面。这才发现堡垒前面还有两道街垒。
“趴下!”姜诚大喊,海盗们跟着一起趴下。对面街垒一阵爆豆般地声音响起,一阵阵白烟升腾,原来是清军鸟铳手开火了。前面的海盗们因为听见姜诚的喊叫扑倒在地没有被打中,可是后面的士兵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纷纷中弹倒地。
第五十章 手雷失控2
“白驹!白驹!”姜诚大喊着,“上啊,掷弹筒上!”
又是一阵掷弹筒的嘭嘭声响,清军的街垒被炸了个七零八落,清兵死得死伤的伤。姜诚命海盗们搬开鹿角、路障。然后向二月楼冲锋,就在此时,在楼上的敌人纷纷向下投掷标枪和箭矢。海盗们猝不及防,五六人被标枪和箭矢打中。
刚要下令卧倒,突然一阵火枪鸣叫,二月楼上的火铳打响了。李军士兵多人中弹,有人身上被打出好几个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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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诚和许多海盗因为冲得急所以首先遭到的是清军标枪和弓箭的打击,听到火铳响,姜诚回过头看时,李军竟然躺倒了不下二十人。
“妈的!”姜诚大怒。下令向楼上投掷短枪,然而清军躲藏在改造好了的牙墙后,导致短矛大多都被牙墙弹开。赵无极又下令重型火枪兵开火,可是清军藏在工事内,根本打不到。
白驹率领的掷弹兵,投出手雷也没办法准确进入清军工事的枪眼内。
这时,清军又打了一轮火铳。姜诚发了一声喊,趁着墙上清军后退换位的机会领着海盗们一鼓作气冲到楼下。他命令士兵冲进楼去,将楼里的清军全部剿灭,然而不知何时清军已经把一楼堵得死死的,姜诚带人撞了半天根本冲不上去,连门都打不开。
又是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冲到楼下的海盗倒了五六人。原来这个二月楼是一座跨楼,横跨在街道上。二楼可以饮酒喝茶,一楼却是过道,能走行人车吗。但是毕竟是跨楼,两端还是坐落在地面上的,此时跨楼的两条腿里面藏着清军,他们把跨楼的两条腿掏出几个洞来,从洞里向外打铳放箭。李军没有察觉,被打倒好几个人。
“白——驹!”姜诚喊道,“给我几个手雷!”
白驹虽然隔得远可是也听清楚了姜诚的话。给手下下令道:“不要拉环,把手雷给姜头领弹过去。”
于是,二十五个没有拉环的手雷就被弹到姜诚脚下。
“捡起来,拉环,都给我塞窟窿里去!”姜诚下令道。
海盗们早就红了眼,捡起手雷,拉了环就往跨楼两只跨脚的窟窿里面扔。一般的手榴弹爆炸时间是四秒,可掷弹筒用的手雷是特制的,从拉环发火到爆炸需要六秒。
清军不是不知道手雷的厉害,很多胆子大的把呲呲冒着白烟的手雷捡起来从窟窿里又扔出来。李军赶快捡起来再扔进去,就这么你扔进来我扔出去,如同击鼓传花,折腾了两三次。突然一声响,手雷爆炸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爆炸声。
七颗在清军工事内爆炸,两颗在李军海盗的手中爆炸。姜诚距离爆炸的手雷很近。只听得“砰”一声,姜诚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出一米多远哐当一下后背便撞在墙壁上,他脑子里面全都是嗡鸣,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了。这撞击却也让这汉子吃不住力,滑坐在地。此时的世界对于姜诚来说似乎安静了,静默了,除了嗡鸣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伴随着嗡鸣眼前呈现的是一具又一具尸体歪倒的尸体,有的浑身冒着血正在栽倒在地,有的已经没了脑袋,脖颈处正在狂喷血液。姜诚的脑袋已经不好使了,他无意识地歪了歪头,看到李军海盗有的一边喊叫着卧倒在地,有的正咒骂着拿着长枪顺着窟窿往里捅,企图刺杀工事里面的清兵。人们面部扭曲,不停地动作,可是姜诚就是什么都听不见。
姜诚新收的的大龄喽啰孙大柱朝着姜诚大喊大叫,可是姜诚只能看见孙大柱扭曲的面庞和夸张的口型却什么都听不到,也做不出任何动作。他只能无力地坐倒在地,后背倚在墙壁上。
九颗掷弹筒特质的手雷,扎死清兵五十多人,可也将李军二十几人送上了西天。
“跑啊!”孙大柱大喊一声,奋力举起姜诚,背在肩膀上,朝着二月楼外便炮,八十多个海盗扶起自己受伤的同伴,连滚带爬地往李军自己的阵地跑。
“砰砰砰!”清军朝着逃走的李军开火了,十几人当场被打死。姜诚命大,凭着孙大柱鼓起的一口气,跑回了自己一侧。
“辣姜!辣姜!”白驹摇晃着姜诚,可是姜诚两只黑眼仁已经对在一起了,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不管白驹怎么摇晃,姜诚也没有动静。
白驹正在着急,带着哭腔说道:“哎呀卧槽,老大,辣姜被炸傻了!咋办啊?”
此时的赵无极根本就没搭理白驹,而是大喊一声:“开炮!”原来是赵无极要求的火炮到了,三门六磅炮朝着二月楼发出了怒吼。
二月楼上的火炮此时也朝着李军发射炮弹。李军火炮没有清军的更为大,但是数量较多,很快就压制了楼上火力。
正在此时,李军的又有二百重型火铳兵到了。赵无极下令火枪抛射。火枪是可以抛射的,只不过想要打中目标却得依靠玄学。
赵无极下令:“枪口太高到四十五度!预备,放!”
火铳兵开火了,抛射的弹丸只有一小部分打在二月楼正面,许多都越过了二月楼打到后面去了。
“调低枪口,三十五度,预备,放!”
在一轮抛射,这一次火枪的弹丸成功越过瓦砾堆正好打在二月楼二楼正面,打得噼里啪啦一阵响,虽然热闹,可是却连二月楼的石块都没能破坏。聊是如此,清军恐惧,缩回头去,不敢朝着外面打铳放箭。
趁着这个空档,赵无极命令士兵搬来敌人城垣用的大木头,五根木头困在一起,绑上绳索,做成一个大木槌,八个人抬起这个木槌,一面高举拆卸来的门板,抵挡楼上不时飞来的标枪和石块,一面趁着抛射的火枪弹丸和小炮的掩护,冲过瓦砾堆,来到二月楼楼下,用大木槌猛烈撞击一楼的被堵死的大门。不到五分钟,一楼就被掏出一个洞来。士兵呐喊着冲了进去。
士兵刚一进去,最前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摔倒,爬起来一看才发现浑身是血。当他们审视一楼这才发现,一楼惨不忍睹,而且已经没有活人了。四周的墙壁漆黑一片,上面还有许多血迹和人的内脏,地上全是鲜血,足可以没过人的脚面,而且许多的内脏、体液、粪便也散落一地。显然是此前手雷爆炸造成的结果。
在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个没有爆炸的手雷。士兵捡起来问道:“赵老大,这怎么办?”
因为是违规操作,手雷很可能是李存真的秘密武器,赵无极思虑再三说道:“把手雷给我打开。”
“打不开啊,我们不知道怎么做。”
“算了,毁掉吧。你们拿点火药,把这个手雷给我埋在火药里面,然后点燃火药,把这个手雷被我炸了。”
“是!”
赵无极审视着二月楼的一楼,这是横跨在街道上的东侧一楼,他发现一楼除了死尸也没有别的东西了,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顶梁柱,顶住二楼。
突然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一楼的三四个海盗身上喷出血花倒在地上。原来清军在二楼地面抠了许多个洞,火铳便从洞中打出来。一楼光线昏暗,又死了这么多人,海盗们的注意力被死人吸引,没有仔细查看楼顶,导致没有发现暗藏的设计孔,很多人被打中。
第五十一章 铜制臼炮
赵无极下令在杂物中寻找长棍子,将二楼的窟窿堵起来。又过了二十分钟,楼上的窟窿大多被塞住。再看一楼,只有一个顶梁柱了。
顶梁柱是用一整块大石头做成的,非常粗,两个人也合抱不过来。赵无极命令士兵拉倒这根柱子,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于是又命令用木槌撞柱子,又用斧子猛凿,直到将柱子打得酥了才罢手,然后将这根柱子用绳索套住,二十多个人一起发狠扯拉,这才将柱子拉断。只听得“轰隆”一声,二月楼左侧的柱子断裂了,二月楼的二楼整个向东边倾斜倒塌,楼上的清军士兵怪叫着跌下楼来。没有跌下楼去的。那些命好没有跌下楼的,见已经不能防守,赶忙从楼上抛出绳索,顺着绳索溜到一楼逃命。李军哪允许他们逃走,火铳兵一起开火,清军死伤惨重。
白驹见赵无极得手,命令士兵冲锋。这些兵中有郑兵、海盗也有团勇,此时已经非常愤怒且蓄锐已久,呐喊着冲上前去,将守卫二月楼的清兵全部刺死。有个别心理阴暗的对着伤兵和尸体猛砍猛刺,直到砍得血肉模糊才肯罢手。全军继续进攻,黄昏时分,李军拿下钟楼和司方台。
赵无极、白驹等人这一路本来一切顺利,可是太阳刚一落山,南京国子监突然燃起大火,伴随着爆炸声,火光冲天。关盛年和赵无极组织人手灭火。有一队清军趁着关盛年和赵无极不备,打伤十几个李军冲过封锁朝着狮子山方向发足狂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赵无极、白驹和姜诚等人死磕二月楼的时候,李存真、李茂之和常琨等人帅军杀散了洪武门外清军,便进攻洪武门。洪武门本来是明朝南京宫城外的小瓮城的城门。自从满清占据了南京,就把宫城的一部分改造成了满城。洪武门正是满城的南门。
李存真正部署士兵攻打洪武门,突然听得几声炮响,原来是洪武门上清军大炮开火了。实心炮弹在洪武门外蹦跳几次方才停住,带走好几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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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见了,对常琨说道:“去,赶快把臼炮调上来。”
常琨问道:“是那个冲天炮还是铜臼炮啊?”
李存真耗时两年研究,一年试验并制造的臼炮是专门为攻坚准备的。李存真清楚地知道臼炮是一种攻城利器,穿越前看俄罗斯战争电影的时候看来的。由于和郑成功搭上了关系,这等于间接打开了对日贸易的大门,从郑成功这里买铜便宜得很,所以李存真一口气制造了十一门铜臼炮,算上从英国买来的原型臼炮,此时李军有臼炮十二门。
在原本的历史上,中国大口径的臼炮由康熙时代的火器专家戴梓仿造出来,原型是比利时臼炮,它为比利时人所特有。英国人卖的臼炮是三十年战争中得来的,通过走私弄出英国卖给李存真。戴梓仿制的臼炮叫做威远大将军炮。威远大将军炮是用铜筑造,炮重七百五十斤,长二尺五寸,就如同一口铜钟,炮口大,炮臀小,能够打三十五斤的炮子,也能打开花弹。李军的臼炮就是这种规格。如果是用铸铁制造的臼炮则名为冲天炮。显然最好是使用铜来铸造臼炮,铜制大炮坚固耐用,而且铜的伸缩性更好,导致大炮也具备更好的性能。臼炮此时是比利时特产,是不传之秘,其他国家包括英国和耶稣会都仿制不来,李存真和李茂之、张一鸣等人研究了三年方才造出这种大口径臼炮。顺治十七年的南京战役臼炮登场了,李存真让这种新式武器提早了二十五年出现在东方战场上。
“还用问吗?去推铜臼炮过来!”
“是!”
很快五门铜臼炮就被推倒洪武门外,李存真制造的这种臼炮与比利时臼炮性能相当,射程可达二到三里地,也就是一千米到一千五百米。为了能过方便运输和瞄准,李存真设计了四轮炮车。而臼炮在筑造的时候特意在两边对等的位置多筑造了两个铜棒,是为“铜耳”,铜耳正好搭载在炮车上,使臼炮可以上下调整炮口的角度。
“上开花弹!”李存真下令。
士兵调整了炮口的角度后立刻填弹。李军的铜制臼炮,炮膛分为前膛和药室两部分,前膛深三百七十五毫米,药室深一百六十毫米,直径一百毫米。如果在正面看就如同一个青蛙长大了嘴巴,可以很容易看到臼炮内侧炮底和“嗓子眼”。
冒着清军的炮火,李军炮手先将火药装入药室,用薄木板隔开,又加了一寸后的土。因为要打开花弹,为了避免炮弹在炮管内爆炸所以用木板和薄土将药室和前堂隔开。
“轰轰轰!”清军再次发炮,炮弹弹跳着朝着李军飞来。几名李军士兵意识到了危险,赶快趴在地上,那枚跳弹擦着铜臼炮的顶端飞了过去。由于速度太快,炮弹带起的风掠过铜臼炮的炮身,使铜臼炮微微鸣叫。
“快点!”李存真大喊。
李军炮手不敢迟疑,赶快拿起开花弹从前膛塞入臼炮炮口。由于臼炮又短又粗,炮口呈现喇叭形,所以开花弹的引信很容易点燃。炮手们塞入开花弹后,又将火药倒入炮中,使火药填实炮管。
“快点,再快点!”李存真催促着,因为他心里默默计算了时间,洪武门上的大炮马上就有要装填完毕了。
李军炮手装填完炮弹,又在炮口撒上一层薄薄的湿土,最后用腊封住炮口。这么做是为了增加射程和开花弹的威力。
“装填完毕,装填完毕!”炮手大喊着报告。
“开火!”李存真大喊。
命令下达,李军炮手中的填弹手立刻点燃了开花弹的引信,随后便喊道:“点燃开花弹!”开炮手看到填弹手点燃引信并喊出口令后便大喊:“点火!”与此同时点燃药室内的引药。炮手纷纷捂住耳朵。
只听得“轰隆!轰隆……”五门臼炮开火了。炮口首先喷出一股浓厚的白烟,紧接着就好像是蛤蟆吐球一样,一颗弹丸“蹭”地带着火花窜出炮口飞向高空。
“快卧倒!”李存真急忙大喊。
就在臼炮开火的时候,清军的火炮也开火了。两家的炮弹你来我往,分别打向对面的阵地。
清军跳弹在地上跳了两下,朝着臼炮阵地便飞了过来。只听得“咚”地一声,实心铁球正好不偏不倚地砸在臼炮上,把臼炮咋了个稀烂,四轮炮车被打得粉碎,周围的三个炮手被飞散的碎片打中,横死当场。
李存真还来不及因为臼炮的损失而痛心疾首便又再次下令炮手填弹。然而,洪武门上便彻底开了花。五枚开花弹,有四枚正中清军墙上炮兵阵地,引发了剧烈的爆炸。也是巧了,开花弹爆炸引燃了清军火炮阵地的火药发生殉爆。
“轰——隆——”一声,一股带着火花的小型蘑菇云腾空而起。俄而,呼啦啦地弹球从天而降,又有人和火炮被掀翻下城,原来都是被自己的火药炸上了天。
第五十二章 我的南京
洪武门上的清军使用的是红夷炮。本来满清猜忌绿营,下令从绿营手中收缴火炮,但是时间仓促南京又是重地,所以火炮留下了十二门,没有全部运走。但是火药全部上缴了,供给给达素。玛尔塞、噶褚哈和喀喀木三个满将死皮赖脸地管达素要炮弹和火药,达素和鳌拜穿一条裤子,玛尔塞更是鳌拜死党,看在玛尔塞的面子上,达素给了三百发炮弹和五十斛火药。正是这五十斛火药让南京城内的火炮打响了。没想到,一炮下来,打碎了一门铜制臼炮,还打死了三名珍贵的炮手。这让李存真极为恼怒,饶是如此他仍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指挥作战。
当下,李军的铜制臼炮开火了,将洪武门上的清军炸上了天。洪武门内是小瓮城,即便攻克了,也还有最内侧宫城的城墙拦阻,所以攻克洪武门也没有太大意义。
李存真下令士兵放弃进攻洪武门改为进攻内城东侧的朝阳门。朝阳门距离南京的宫城只有一里地多一点,是最为接近宫城的内城城门。
李存真命令一下,四百多铁甲军扔掉手中的长矛换上云南式斩马刀,在武达摩的率领下,一股脑冲上了朝阳门。由于是从城内进攻,不需要搭云梯攻城,只要走楼梯就好,所以四百铁甲军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攻上了城墙。
朝阳门上尚有四五百清军,李茂之下令南洋火枪兵开火,四百清军挨了火铳齐射,转瞬之间死的死伤的伤。武达摩率军再一进攻,清军无心恋战,纷纷丢下武器逃窜。
李军轻取东侧城墙,李存真命人在朝阳门上架起火炮,轰击满城。李军炮兵炮术娴熟。一时之间,各色火炮齐鸣,满城城墙上的清兵被一扫而空。臼炮再一打开花弹,满城内多处民居被毁,燃起大火。不多时,城墙便塌了一个大窟窿。
“妈的,谁来着,好像是李茂之,跟我说清军是火炮部队,最喜欢用火炮攻城我还不信。真是没想到用火炮轰击城墙竟然这么爽!”常琨在李存真身边叨咕道。
李存真说道:“当年尚可喜和耿仲明攻打广州,使用了七十多门火炮。你以为满清真的是野人吗?他们一向是拖着火炮到处溜达。遇到坚城便用火炮攻击,遇到野战便以骑射和勇武对敌,否则怎么能十分天下有其九?在这个时候,满清的武器确实没有荷兰人、英国人先进,但是那说的是火枪,若是论大炮,满清并不弱。”
常琨问:“咱们的南洋火枪好像比清军的火炮打得远,咱们有膛线,打得又准,能压制火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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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说道:“如果是野战兴许可以,但是咱们没和火炮交过手也说不好。现在我们虽然火枪的数量够了,可是毕竟只有一千熟练的南洋火枪手,其他人都是新兵,咱们的火枪最难的技术动作就是暴力捶打弹丸,使弹丸变形契合膛线。手重了容易炸膛,手轻了就变成滑膛枪了。你问我南洋火枪能不能压制火炮,我也不太清楚,理论上可以,但是实际上到底能不能行恐怕还得试试才能知道。至于攻城,膛线火枪根本就不可能压制火炮。”
“我们以后要攻打的城池太多了,看来还是得发展火炮才行。”
李存真听了点了点头。
“要是不用暴力捶打弹丸,弹丸自己变形契合膛线那该多好。当年我练捶打弹丸,练了半年啊!”常琨沮丧地说道。
两个人正说着,武达摩率领军队朝着满城城墙的缺口处冲了过去……
也就是在满城起火的时候,满清梅勒额真玛尔塞、噶褚哈扔下了喀喀木和郎廷佐,自己率兵逃命,他们的兵丁在南京宫城北面城墙放下绳索,滑出城墙,向北逃窜。当南京内城城墙被炸塌的那一刻开始玛尔塞和噶褚哈就打算逃跑了。但是一直犹豫不决,而且也没有好的机会。当李存真在朝阳门架起大炮的时候,郎廷佐和喀喀木都傻了眼,一众满兵全都躲进了民居。郎廷佐组织人在洪武门内抵抗,喀喀木则领着一干兵丁龟缩在宫城西南角躲避炮火。
形势太过混乱,玛尔塞和噶褚哈率领满洲兵丁驻扎在满城北侧,此时得了空档,趁着黄昏视线不清,两个人率领军队逃了出来,可不巧正好碰上关盛年率领的骑兵。玛尔塞和噶褚哈知道不敌,除了被大刀剁了的,其余人隐藏在民房之中。入夜,玛尔塞和噶褚哈商量,一个去国子监放火,一个率军突围。
太阳刚刚落山西面的国子监便起火了,关盛年便急着去灭火,玛尔塞和噶褚哈趁机率军向东面的富贵山逃去,打算从太平门窜出。关盛年察觉有清兵逃窜,于是率军攻击,玛尔塞和噶褚哈的满兵都是精锐,此时正是生死存亡之时,拼命反击。竟然击败了关盛年的前军,关盛年大怒,亲自提刀上阵。大刀上下挥舞,一连砍翻了二十多人,满兵惊惧,不敢接战,纷纷逃走。
关盛年杀散满兵来到太平门时,满兵大部已经逃出了太平门。关盛年郁闷不已,命令士兵追击。此时太阳早已落山,星月不明,满兵到处乱窜,不少人竟然掉入玄武湖溺毙。
玛尔塞和噶褚哈两个人心明眼亮,带着亲兵沿着南京刑部、督察院、武庙闸一路向北遁逃。关盛年汇合赵无极一起控制了太平门。关盛年继续率领军队追击,但是四野漆黑,不辨道路,除了遇到一些迷路的零散满兵,再没有看到大队满兵。天明时分,关盛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玄武湖和黄册库一带瞎转悠。不觉气恼,领着士兵向长江边追来。
且说,经过一夜激战,杨再辉的人马杀散了内城的清军。一路来到狮子山下。狮子山上有八百清军驻守,这八百清军看到南京城内火光冲天,早就已经心惊胆寒。杨再辉早就杀红了眼,率军队仰攻狮子山,清军便坚持不住开始有人丢下同伴逃窜。当掷弹筒投掷出的手雷在清军中爆炸的时候,清军以为李军的大炮推上来了,士气彻底崩溃,飞也似地逃下狮子山涌向钟阜门,打开城门便逃。这八百清军一路向东逃过神策门的时候正好与玛尔塞、噶褚哈的满兵碰上了,于是将近两千清军便一起沿着长江朝东逃去。
赵无极、白驹、吕英杰、何天骄率军从神武门追出,又碰上关盛年等人,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两军汇合一同追击清军。关盛年骑着马,可是手下的士兵救火时将马匹丢在成贤街外面,大多徒步追赶,在黄册库转悠了大半夜早就已经疲惫不堪。
清军也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为行动便捷纷纷丢下盔甲仓皇逃窜。李军士兵追击一夜十分疲惫,铠甲沉重行动不便。只有关盛年率领二十多骑兵追赶,何天骄更是神勇,好似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见了满兵便开弓射杀,偏偏他射箭又准,一夜之间竟然有六十人死在箭下,此时箭壶里面空空如也,马也跑不动了,他下了马,迈开大脚追杀清军,双腿如风,大步流星。玛尔塞和噶褚哈见到面如重枣,手提青龙偃月刀的将军早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又见一个高大的汉子居然双脚如飞更是惊惧。两个人丢下盔甲,混在士兵当中逃窜。关、何二人率军又追了二十多里,抓了三百多俘虏。杀散一众清军而还。
两天后,玛尔塞和噶褚哈收拢了七百多残兵继续东进,来到高资镇。高资镇位于镇江和南京之间。清军饥饿,又见高资镇富裕也不管里面有多少士兵把守,全力攻打高资镇。高资镇李军守军仅仅二百多人,全是辅兵,见清军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大叫一声逃散开去。
当武达摩、李茂之率军冲进满城的那一刻,满兵便知道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喀喀木挥舞战刀大喊:“大清的勇士们,报效皇上的时候到了,杀啊!”
满城内的兵丁和男女老幼叫嚷着一起朝着李军冲杀而来。李存真是穿越者,参考天平天国攻破南京的故事,他知道到了最后的时刻满人一定会拼命的。因此早有准备,使武达摩率军稍一吸引满兵便退到两旁,南洋火枪兵接到命令,举起四百多只火枪对着满兵开火,瞬间便将冲在前面的满兵打得血肉模糊。再一轮齐射,满人冲上来的男女死伤一地。
喀喀木站在屋顶上,看到有小炮从城墙的缺口处推进来的时候,仰天长叹:“皇上,奴才对不起你啊!”下令放火,转瞬间,满城便烧了起来。
“冲进去!”李存真下令道,“遇到反抗的就干掉,但是妇女和儿童能救下来的都救下来,让铁甲军上,告诉兄弟们注意自己的耳朵和鼻子别被咬下来。”
“是!”武达摩回答道。
且说,李存真抓住时机,趁南京最虚弱的时候给予奋力一击。仅仅用了五天时间,南京便被攻克。这一战,歼灭清军两万多人,江南巡抚朱国治,总督郎廷佐被俘。满清驻江宁将军喀喀木自焚而死,满兵将校一千多人具战死,四百多人被俘,其中就包括巴勒山全家和萨哈林。李军由于进攻混乱,上下级关系不够明确损失了一千多人,其中老兵损失了二百多人,姜诚进攻二月楼老兵一次便损失了五十六人。
南京终于回到了汉人手中。李存真站在洪武门上,八九点钟升起的太阳映照在他的脸庞上。他的脸红堂堂的,好像成熟了的桃子。洪武门前的小广场上,满是呼海啸的人群。
“大头领,我们拿下南京了,拿下南京了!”李茂之、赵无极、常琨、吕英杰、何天骄、白驹、武达摩、关盛年、杨再辉等一干跟随他十几年的兄弟,在他身边兴奋得高声喊叫,“万岁,万岁,万岁!”
马逢知击败满兵,率领自己的左膀右臂上了洪武门,见了李存真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说道:“大头领勇猛非常,智如孔明,我马逢知心悦诚服!”
洪武门下的人们兴奋地叫喊着,跳跃着,狂喜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复现。南京市民纷纷剪掉自己的辫子一边高呼万岁,一边把辫子抛向空中,有的人撕碎了自己的马褂仍在地上奋力地用脚踩踏。士兵们举着枪高呼,不时地还朝天空放枪,在人群中腾起一阵阵白烟。
然而,李存真此时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嘴唇颤抖地念叨着:“十三年了……十三年了……我竟然占领了南京……南京……十三年了……十三年了……这是我的南京……”
第五十三章 满清反击
李率泰,确实是满清有名的战将,明末第一汉奸、抚顺额驸李永芳次子。字寿畴、叔达,本名延龄,出生于明朝万历三十六年,辽东铁岭人,隶属汉军正蓝旗。十二岁时,有幸奉侍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赐名率泰。李率泰十六岁时,努尔哈赤将宗室之女嫁给他,招为额驸。
李率泰成年后,跟从皇太极征讨察哈尔、朝鲜,攻打锦州;跟从贝勒阿巴泰攻打关内山东,皆立有战功,后受荐举升任梅勒额真,汉称副都统。
顺治元年四月,李率泰跟从多尔衮入关,大败李自成。次年,与满清裕亲王多铎一起在潼关再次大败李自成。随后李率泰率领大军南下,攻克扬州、江宁,率军攻破阎应元据守的江阴城。顺治三年,受封二等阿达哈哈番兼拖沙喇哈番。此后率军征讨大同的姜瓖,因功再次加封拖沙喇哈番。顺治九年,进封三等阿思哈尼哈番。顺治十年,朝廷应大学士洪承畴的推荐,授任李率泰两广总督之职。顺治十二年,李率泰与靖南将军珠玛喇合兵夹击并大败李定国。顺治十七年,五月,已经是闽浙总督的李率泰与安南将军达素一起讨伐郑成功,结果在厦门覆军,满清朝廷认为达素应当负责故而放过了李率泰。
满清顺治十七年十月初八,当李存真率军攻打南京城的时候。闽浙地区的清军便已经收到了消息,总督李率泰和浙江巡抚史纪功与杭州将军拔山商量之后,决定率浙江绿营增援。浙江共有绿营兵六千人,八旗兵四千人。李率泰和史纪功等人率绿营驰援,又征召了六千团勇和大量辅兵,两人一共率领两万闽浙清军在湖州集结北上。
顺治十七年十一月初三,清军集结完毕,直捣江南省常州府。常州本就控制在清军手中,李率泰的两万步骑一到常州,立刻使清军士气大振。此时的李存真已经攻克江宁外城,正在掘土攻击内城。六天后南京攻克,李存真听说李率泰已经到了常州便命令赵无极率领五千战兵、一万辅兵直驱镇江。又命吕英杰率领五千新军驱句容以阻挡李率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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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绿营总兵佟国器率领提标营和新集结的五千团勇,一万辅兵从浙江嘉兴出发,直驱江南省松江府。十二月初八,松江被佟国器攻克。佟国器率军折返向西攻打苏州。
苏州早就被李存真攻克,他命杨添秀等人将苏州城中百姓统统转送至崇明和舟山,连同城内粮食一同搬走。
此时驻守苏州的是日月双刀铁娘子杨添秀率领的五百海盗,听说佟国器率军前来,便早早地放弃了苏州,渡江到达崇明。佟国器得到了一座空城,见李军海盗逃走,便去追击,到达江边后便犯了难。他认为可以尝试攻打崇明,掏了李存真老窝,但是此时清军缺少战船,佟国器想到可以扎竹筏渡江,但是又怕半渡而遭李军水师袭击。但是又觉得江宁也非常紧要,又想要去江宁。一时之间,踌躇不定。便派快马报告李率泰,一来是报捷,二来询问下一步行动。李率泰回书,要求佟国器西进与其在常州回合。
李率泰在书信中说:李存真乃是盗寇。机缘巧合占有崇明。如今他倾巢出动,不拿下江宁誓不罢休,本来就没有打算给自己留下后路。你去攻打崇明岛并非围魏救赵,李存真岂能舍弃江宁回救崇明岛,须知道江宁乃是东南重镇,岂是区区一座沙洲能比的?攻打崇明即便有所收获于江宁一役也无裨益,只能耽误时间。不如引兵西进,两军在常州会师后共同攻击李存真,也可以与江宁城中勇士里应外合。李存真一旦失败回不了崇明,定然败亡。
佟国器读过李率泰书信深以为然,遂放弃攻打崇明的打算,引兵西进。七日后,两路闽浙清军在常州会师。此时,李率泰率领的清军有四万多人,战兵一万五千人,其中骑兵五千披甲步兵一万,连同佟国器在松江、苏州强征的民夫共得辅兵三万。
李率泰率领四万大军攻击丹阳,不到半天,丹阳失守。清军破丹阳,便又朝着镇江而来。四万大军把镇江团团围住。吕英杰见镇江被围,便率军从句容出发袭击丹阳,意图截断清军后路。李率泰恐怕丹阳有失,便派佟国器率领四千战兵,一万辅兵回援丹阳。
江西方向。江西巡抚张朝璘和提督董卫国知道江宁被围急忙起兵。张朝璘率领水师,董卫国率领陆师。江西水师本在郑成功南京战役的时候受到毁灭性打击,但是一年多以来,张朝璘拼命督造,又把水师重建起来了,虽然规模远不能和此前相比,但是仍然拥有大船十五艘,小船四百余艘,水兵六千人。江西绿营乃是两江绿营的一部分,两江地区是除了京津地区之外满清驻扎兵力最多的地方,高达十四万人。董卫国仓促起兵,竟然也带出两万绿营。张朝璘和董卫国率领的清军到达池州后,修整了两天,第三天便向铜陵进发。
清军顺江而下直逼铜陵。曹海涛对王金玉说道:“清军气势汹汹地杀来,势不可挡。他们顺江而下在水路具有优势。而且清军虽然不能说是百战之师,但是毕竟还算精锐,我们不可与之正面对抗,需得放弃铜陵撤往芜湖。”
王金玉说道:“曹头领此言甚善。江西绿营虽然称不上多么精锐,可毕竟人多势众。董卫国深谙军事,一时半刻难以匹敌。大头领如今正攻打江宁,我们可以节节抵抗为大头领争取攻打江宁的时间。一旦攻克江宁,江南震动,张朝璘、董卫国胆寒,其军必败。”
曹海涛的头马曹四一直默默地听着两人的言语默不作声。当两人都说完了,曹四才缓缓开口道:“节节抵抗并非上上之策。要抵抗到什么时候呢?”
曹海涛和王金玉对视一眼,王金玉客气地问道:“四哥的意思是……”
第五十四章 水上伏击
曹海涛的头马曹四说道:“清军气势汹汹,我们可以先避敌锋芒,然后沿途设伏,打它一下。就可以大挫鞑虏锐气。再说,董卫国、张朝璘也是汉人,未必不能争取。”
王金玉听罢低头沉思,曹海涛却说道:“如果全天下的汉人都能舍弃荣华富贵共赴国难。山河又怎么会沦陷?张、董二人乃是鞑虏朝廷富贵之人,岂能因为一时挫败便舍弃荣华富贵。老四万万不可报得如此想法,小心引火烧身。大头领曾经说过:如果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再说,这些鞑虏狡猾的很,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是他们的秉性。你还记得国姓爷南京之役吗?若是当时听了甘辉将军所言直下南京,而不是盼着郎廷佐、蒋国柱等人能够迷途知返,幡然反正,何至于失败?这都是前车之鉴,必须引以为戒!”
此时,王金玉听了曹海涛的话长叹一口气说道:“曹头领说得对啊,这都是金玉良言。现在清军气势汹汹,确实应该避敌锋芒。”
于是,曹海涛、王金玉和曹四等人放弃了让江西绿营反正的一切幻想,引着西征军退出铜陵,向芜湖撤退。
张朝璘和董卫国见李军退兵了都是欢天喜地。张朝璘说道:“区区流寇也敢和朝廷作对?”
董卫国笑着说道:“天兵一到,敌军无不土崩瓦解。如今见我军势大这便吓得跑了去了。”
张朝璘说道:“等到了江宁,击败李贼,郎总督可要欠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张朝璘率领水师在前,董卫国率领陆师在后跟进。清军气势汹汹朝着芜湖杀来。水师快,陆师慢,董卫国渐渐被张朝璘甩在身后。
顺治十七年十二月七日,张朝璘率领的清军水师刚过了泥议河口便遇到了李军的水师。李军水师也没有退缩,逆流而上向清军攻了上来。张朝璘忙令水师迎战。两军交战,清军立刻占了上风。李军水师操纵不当,撞击无力。反倒被清军打得节节后退。李军见状也不恋战,撇下清军便退走。张朝璘一见敌军退走,哪里肯放,下令追击。清军数百艘战船顺流而下,渐渐逼近李军水师。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道:“大人,有不明船只从我军后面袭来!”
张朝璘闻言大惊,慌忙看去。见到己方水师阵后果然有大批敌舰,不觉惊呼:“难不成贼兵都是从水底下钻出来的吗?”
左右有人回答:“巡抚大人,想必贼军是躲藏在泥议河中,只等我军过了泥议河河口之后,他们便使出泥议河寻我军而来。”
泥议河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小河而已。自西向东而流,发源于后世安徽省的庐江境内,经过无为州南的泥议河镇流入长江,全长不过三百五十多公里,但是中下游河面却很宽阔,能够埋伏大船。
地球是圆的,李存真十二年来给众海盗讲课的时候说过很多遍。在十七世纪,地球是圆的用不着再过争论。其实早在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时代,通过观察月蚀的边缘就已经知道地球是圆的了。后世闯关东的老太太都知道地面是隆起的,因为到了黑龙江虎林县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远眺却只能看到树梢而看不到树干,越是走近越是能看到树的底部,由此,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太知道大地是隆起的。
李军隐藏在泥议河中,泥议河虽然只有三百多公里,但是只要躲得足够远,就足够隐藏。当清军大船过了泥议河河口,李军伏兵便顺流而下,五十分钟便进去长江,袭击清军江西水师后背。
张朝璘一拍脑门悔恨地说道:“都说李军水师十分厉害,我与他们交战没多久便退走,还以为传言为虚。本以为是我军神勇,不曾想这原来是贼人的诱敌之计。我失了计较了!”
左右说道:“巡抚大人莫要惊慌,且看贼军全是小船,而且只有百来艘。敌军的大队已经顺流而下,我军不必追赶,尽可回师而战。我们人多势众,船只又大之要奋力向前,不等敌军大队回师就能击败这百来艘小船。”
张朝璘闻言笑着说道:“所言有理!”于是,清军调转船头,朝着泥议河中窜出的百十来小船进攻。清军水师鼓声大作,喊杀声响彻两岸。
待到双方已经接近之时,突然看到对面百十来艘小船,竟然有一半小船已经起火。小船本就灵巧,又在上游,顺流而下,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就来到清军跟前。
张朝璘大喊:“竟然是火船!快快挡住来船!”
清军士兵聚积在船头,纷纷伸出长竹篙来,想要顶住火船。火船迅猛,转眼便到了眼前。清军士兵一起努力,用长竹篙顶住了最前面的几艘火船。其余大船赶忙掉头。然而,李军竟然一下子放出来五十艘火船。清军顶住前面几艘,后面的火船又源源不断地撞了过来。在重撞之下,长竹篙吃不住力纷纷折断,清军顶不住火船许多人跌倒在地,挣扎了十五分钟终于有火船撞在清军大船上。
大火瞬间就窜到了大船的甲板上,还没来得及眨眼,大火就将清军舰只吞没。原来张朝璘急于重建水师,所造大船用木没有晾干,为了防水防腐,竟然在夹板边缘刷了些油脂。有人建议说这难以抵挡火攻,可是在张巡抚看来,水战就是跳帮战,以人多勇猛取胜,火攻根本谈不上,又不是黄盖周瑜要打赤壁大战吗?谈什么火攻。根本也没有注意到船只的构造。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张巡抚彻底傻眼了。清军士兵眼看火起,早就慌了神,也不顾张朝璘灭火的命令,纷纷弃船投入水中。转瞬之间,清军的五艘大船便腾起滚滚浓烟。其余船只只能顺流向下逃窜。
王金玉率领的舰队见到上游火起,知道曹海涛“火船埋伏”的战术已经得手,下令调转船头迎战清军。此时的李军士兵士气大振,摇撸的士兵好似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同喊着号子拼命摇撸。李军大船逆流如飞,冲向清军。
当张朝璘在自己的座舰上再次看到李军的大船时,心里已经凉透了。转瞬之间,李军杀了过来,清军三艘大船便成了俘虏。张朝璘再回头察看上游,旦见清军数十艘战舰已经被大火包裹,不少战舰冒着浓烟正在缓缓下沉,其余战舰都惊慌失措。李军两面夹击,清军乱作一团,败局已定。
张朝璘仰天大喊:“皇上,臣有负皇恩啊!”说罢,足下生云,蹦蹦跳跳,意欲投水自尽。
左右见主将要投河,赶快上前抱住,劝解道:“大人,你不能啊,蝼蚁尚且偷生,你又何必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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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朝璘大喊:“放开我,这水师都是募捐所得,如今毁于一旦,我有何面目再见江西父老!”说罢手脚乱蹬,挣扎不止,就要自尽。左右上来四五个人,把张朝璘按住,扒掉盔甲,扔了官袍,放下小船,寻路逃去。
王金玉的部将胡永昌率领两千步兵伏在长江两岸,但见清军上岸便即俘虏,一连捉拿五千余人。
张朝璘狡猾,躲过胡永昌步兵抓捕,由亲兵护卫,寻路朝宁国逃窜。
泥议河口之战,焚毁清军战船一百五十艘,撞沉一百五十多艘,俘虏一百余艘,歼敌六千三百余人,大获全胜。
张朝璘不懂水战,战前不侦查,战时外围不警戒,指挥失当以至于大败,清军江西水师毁于一旦。李军若以水师逼近湖广,江西江面再无遮挡。
第五十五章 陆上丧胆
当张朝璘泥议河大败之时,董卫国率领的江西陆师已经进入江南的太平府,正计划攻打繁昌城。董卫国听说水师全军覆没,张朝璘生死不知,惊惧交加。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董卫国双唇哆嗦着说道。
副将顾维平说道:“军门赶快撤吧!李存真那可不是好对付的,你听说没?他在香山全歼了梁化凤的绿营。咱们怕也不是对手,快点走兴许还有命。”
游击毕思明说道:“是啊,就算这次来的不是李存真本人,我听说他手下有十三太保,个个如同罗刹一般,现在巡抚大人完了,咱们孤掌难鸣。在长江边上作战光有陆师没有水师可不成,人家很容易就抄了咱们的后路。快撤吧!”
“撤?”董卫国哆哆嗦嗦地问。
“撤啊,快撤吧,军门!撤吧!”顾、毕二人急切地建议。
董卫国赶忙收拢士兵,于次日清晨引着自己的绿营兵紧急撤往铜陵。王金玉和曹海涛率军来攻铜陵。董卫国竟然不敢交战,放弃铜陵,一路狂奔,逃入池州固守。
李军到达池州,在城外挑战,董卫国坚守不出。
曹海涛见董卫国一连三日当缩头乌龟。于是向西路军都督王金玉建议说:“我认为我们有水师的优势,完全可以越过池州江面,朔流而上攻打安庆。如果能够攻克安庆,董卫国必然守不住池州。”
王永昌赞同道:“曹头领所言甚是。我们可以率领陆师做出要攻打池州的假象,拖住董卫国。给将军争取时间。”
王金玉听罢点了点头说道:“攻打安庆可就断了董卫国回江西的退路,我猜测他肯定不敢沿江撤退,更不敢在池州固守。这辫虏行动如此迅速,又狡猾,怕是会向徽州逃窜。鸡昌,你可以尾随追击,若是能有所斩获就好,若是没有斩获也不要紧。”
曹海涛说道:“董卫国精明得很,狡猾得像一只狐狸。张朝璘大败,他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居然掉头就跑了,丝毫没有为巡抚大人报仇的打算。我听说董卫国也是宿将,因功升为江西提督,我们水师强大,可是陆师未必强过他。”
王永昌听罢有些不太高兴。王永昌是王金玉本家,同时也是他的头马,时年三十三岁,祖籍广东。明朝时候,父亲开鸡场,全家卖鸡蛋、鸡肉、鸡毛掸子为生,家境还算过得去,王永昌还读了四年私塾。后来满清攻陷广东,王家也没觉得剃头易服有多耻辱乖乖听命,可是不久之后满清就在广东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王永昌的父亲无奈之下带着一家老小出逃,投奔王金玉的父亲芷兰岛老岛主大锤王强。王永昌的父亲、母亲、弟弟都不幸死在海上,只有王永昌活了下来,九死一生到达芷兰岛,那个时候他才只有十九岁。由于家里养鸡,自己又有一个昌字,岛上的海盗们都戏谑他为“鸡昌”,一个如同现代黑社会一样的诨号。虽然名字里有一个“鸡”字,可是王永昌本人并不弱鸡,出海打劫,杀人越货样样精通,乃是一个积年老海盗,是芷兰岛的骨干力量,铁皮王金玉的头马。
鸡昌看了看曹海涛,面皮褶皱大嘴一咧,露出因为嚼槟榔而发黑的牙齿说道:“董卫国此人确实有些本事,这我听说过。但是要我率领陆师拖住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的这些兵都跟随我多年,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兵知将,将知兵,上下齐心。即便不能全歼董卫国部,打残他绝对没有问题。”
王金玉说道:“张朝璘兵败,董卫国已成惊弓之鸟。越过池州攻打安庆,董卫国必然惊慌失措。到时候鸡昌你只要好好筹谋,不怕没有可乘之机。”
“老大,你放心吧!”
于是,王金玉、曹海涛率领水师,又载陆师两千,越过池州攻打安庆。安庆乃是江防重地,城高池深,一时之间难以攻克。王金玉便叫曹海涛把水师战舰一字排开,轰击安庆城墙。又使陆师登陆,攻击安庆外围。散布谣言说张朝璘、董卫国已经兵败身死,安庆若不投降,早晚陪葬。安庆知府逡巡数日,见无人来援,又得到确切消息说张朝璘战死了,遂开城投降。李军轻而易举夺取安庆。
且说,董卫国在池州守了几天,此前还见李军来挑战,污言秽语地辱骂,他也全当没听见。可是,等了几天之后,竟然发现城下悄无声息,也不见李军来攻城,很是奇怪。派出人员去刺探,发现江面上竟然没有一艘李军战船。董卫国心惊不已,问手下:“李军的战舰怎么一艘也没有了,是回援江宁还是去攻打安庆了?”
顾维平和毕思明吱吱呜呜,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法定夺。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报说王永昌在城外挑战,已经把董卫国祖宗八代毁骂了一个便。
原来水师走了,去打安庆,却留下陆师来绊我?董卫国终于发怒了,说道:“打不过李存真,还打不过什么王永昌吗?备马出城,老子就来会一会这个海匪。”
“军门,不可啊,切切不能中计啊!”副将顾维平急忙劝阻。
“中你妈的的计,一个海盗也会用计?”董卫国根本就不听,执意出战。
董卫国点起五千兵马出城来战王永昌。两军刚一接触,王永昌便退,董卫国见王永昌撤退也不追赶,打算回城。王永昌见董卫国不追过来,便转过头又攻了上来,两军再一接触,董卫国刚要下令“后退者战斩!”王永昌又退走。董卫国不追,还是打算回城,王永昌又攻了上来。几次三番,搞得清军心烦意乱。
董卫国怒道:“你真以为我好欺负吗?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下令全军进攻。王永昌的步兵冲到一半,看到董卫国骑着高头大马,绿营兵杀喊着冲了上来,便作鸟兽散,董卫国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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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追击王永昌,但是董卫国也注意留心观察是否中了埋伏。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董卫国追了七里地,忽然四野杀喊声一片,董卫国心道中计了,慌忙下令撤退。绿营兵前队后退,后队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在朝前走,一时之间乱作一团。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鸡昌的步兵已经杀到。董卫国被击败,仓皇撤退。折损了三千无甲兵,撤入城中。
董卫国恼恨地说道:“我就不该出城!”
过了几天,有人来报,安庆被围。董卫国惊呼:“我后路被断了。”于是,下令从池州突围,他不敢向西撤往安庆,率军直扑青阳。青阳几日前才向王永昌投降。此时看到两万多绿营攻了过来,便又投降了董卫国。董卫国卷起青阳绿营,一起向宁国逃窜。
王永昌听说董卫国丢弃了池州,便率军攻打池州,池州以为李军大队来了,不敢抵抗,开城投降。王永昌一边派出使者向安庆和江宁报捷,一面率军追击董卫国。在青阳城东六十里处,追上了董卫国的后队。董卫国亲自断后与王永昌交战。董卫国后队不敌芷兰岛的海盗前锋,后队被杀散。董卫国率亲兵逃出,直奔宁国而走。王永昌捉了三千俘虏退还青阳。青阳绿营见董卫国被击败,便又脱离董卫国逃回青阳处。鸡昌恨青阳绿营首鼠两端,喝令手下缴了这三百人的械,绑了起来,又亲自操刀把青阳绿营守备官斩首示众,用其首级喝令全军,再敢首鼠两端,如同此人。
第五十六章 夺取丹阳
镇江方向。且说,闽浙总督李率泰率领数万大军围困镇江。李存真见丹阳空虚命吕英杰、何天骄、杨再辉三人率兵五千,出句容攻打丹阳,抄清军后路。李率泰无奈,派佟国器率军出丹阳迎战吕英杰。两军在丹阳城外接战。
杨再辉阵前叫战,清军也不示弱派河南名将王茂德出战。王茂德,河南商丘人,身高一米八,虎背熊腰,善使刀枪,步战用斩马刀,马战则用镔铁长枪,勇力过人。
当下纵马而出与杨再辉交战,两个斗了三十回合。杨再辉拨马便走,王茂德追来,再辉流星锤打出,王茂德急闪,流星锤正好大钟王茂德胯下马。那马栽倒在地,把王茂德掀下马来,重重摔在地上,长枪脱手。李军士兵见此高声呐喊,杨再辉拨马而回,追了上来,朝着王茂德后背便用长枪抢柄轻轻一带,便把王茂德打翻在地。
杨再辉少年英雄,佩服着说道:“听说你王茂德乃是河南名将,果然名不虚传,能够接住我三十招,还能躲开我的流星锤,确实武艺非凡。你且回去,换匹马来再战。”
王茂德也不道谢,拾起自己的铁枪便回阵而去。到了阵中,佟国器问:“杨再辉那贼为何不杀你?”
王茂德说道:“杨再辉高义,见我的长枪脱手便没有下手,叫我回来换马再战。”
佟国器说道:“杨再辉能够使用流星锤暗器伤人,看到你兵器脱手却不杀你?”
王茂德说道:“流星锤虽然是暗器,可是这番功夫也需要十几年苦功。从儿时连起,二十年方能有所成。他用流星锤打我时,我人在马上,甲胄齐全,兵器在手,正是和他旗鼓相当。
而我落下马去,长枪脱手,他却占了上风,此时他可下杀手,也可不下杀手。我说他高义便是因为他不下杀手,而且流星锤乃是暗器,已经用了一次,我便有了防备,岂能再用第二次?”
佟国器冷哼一声问道:“如此说来,王将军是佩服那海匪杨再辉的了?”
王茂德乃是刚猛之人,迎着佟国器的冷哼说道:“杨再辉武艺高强,恃强而不凌弱,正是英雄之辈,王某自然是佩服的!”
佟国器大怒说道:“他放了你,你佩服他。你们两个惺惺相惜,卿卿我我,这是要干什么?莫不是要学三国时候战长沙,关羽斗黄忠?斗来斗去,却是主君惨死?”
王茂德愤愤然说道:“请大人再给我一匹良马,此次上阵若是不斩杨再辉我定然不再回来!”
佟国器说道:“哼!只怕你上了马,提了枪,叫你也叫不回来了。”朝着左右说道,“来人,给我绑了!”
左右顿时涌上来四五个人,不由分说便把王茂德绑了。王茂德大喊:“茂德无罪啊!大人,我对大清,对大人忠心耿耿,大人万万不要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呀!”
佟国器说道:“本来只想抓了你,等我击败吕英杰再与你算账。现如今是不得不杀你了。”佟国器心想:现在不论赢不赢的了吕英杰,人家都会说我中计。若是赢了他人家会说我无情无义,让王茂德再次出战,人家放了他,他却不放人家,背信弃义;若是赢不了吕英杰,人家也会说我中计,没能用王茂德出战,否则不至于失败。妈的,王茂德死不死都是丢人。
于是,喝令左右:“斩首!”
王茂德大叫:“我有何罪?要杀我头?”
佟国器说道:“串通吕英杰,意欲不轨!”断喝道:“斩!”
一声令下,只听得一声惨叫,血如泉涌。可怜河南名将死在自己人手里,岂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茂德头颅被挑在枪尖上。佟国器大声喝道:“王茂德乃是大将,退缩便斩,何况尔等!”说罢,下令全军向前进攻吕英杰所部。
吕英杰乃是刚猛之人,见清军攻了过来,便亲自带队迎击。吕英杰军有神勇之将,清军士兵都看在眼里,王茂德惨死又使跟随多年河南兵士气大跌。吕英杰望见佟国器大旗,便大呼攻打。佟国器也是刚猛之人,毫不示弱,拔剑督战。当下两军混战一场,各有胜负,天黑时方才收兵。
在清朝顺治时期,夜袭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黑夜之中大军常常辨不清方向,不分敌我;士兵很可能出了营门便掉队,然后在漫漫的黑夜之中苦苦寻找大军踪影。此时的士兵很多都营养不良,患有夜盲症。李存真知道这是维生素A缺乏导致的。他看过一则报道,在朝鲜战争的时候很多志愿军战士由于长期吃炒面导致患上了夜盲症,由于找不到猪肝所以很多志愿军战士就吃狗肝,四五次后就治好了夜盲症。夜袭,一直是中国军队的拿手好戏,不论是台儿庄大战还是朝鲜战争,夜战一直是取胜的关键。
为此,吕英杰在出击之前便定下夜袭的心思,他找来鸡鸭等家禽,宰杀了把肝煮了给士兵分食。临行前,向李存真要了五百套满清八旗士兵的铠甲,又要了五百把云南式斩马刀。当夜,吕英杰弃了画戟,手握斩马刀,脖颈两臂都缠红绸,头戴红巾再戴头盔,以防头盔掉落不辨敌我。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近佟国器大营。
清军认为夜袭是非常困难的,外加白天拼死作战,入夜后都已经十分疲惫,虽知应当严加防守,可是却内紧外松。正给了吕英杰机会。
吕英杰、何天骄和杨再辉等人接近清军大营,拨开鹿角,一声呐喊,冲进清军大营。许多清军正在熟睡,听见杀喊声,慌忙起身。吕英杰放火焚烧清军帐篷,一时之间烟火弥漫,杀喊声不断,清军惊惧,不辨方向,乱作一团。吕英杰所率之军也不深入营内,只是绕着大营外围突击。清军大营外围帐篷、木栅、拒马木墙全被焚毁。清军自相践踏而死者远胜被李军斩马刀砍中而死者。
折腾了一夜,到天明时吕英杰撤走。清军大营外围一片狼藉,三百多人魂归地府,又有三百多人受伤。佟国器大怒,斩了当夜巡夜兵丁四十多人,又杀了主管的军官。点七千兵马,来战吕英杰,留下三千人坚守大营。
此时的清军,只有佟国器一个人还有锐气,其余人众只是硬着头皮前来。在佟国器看来,这些绿营兵就应当为大清卖命,这是天经地义的。然而,绿营士兵多是当兵吃粮,惧怕朝廷威严不得已而出战。
吕英杰见佟国器前来,便紧闭营门坚守不出。佟国器在吕英杰营门外耀武扬威,牛气冲天。中午时分,清军疲惫,腹中饥饿。吕英杰打开营门,全军出战。佟国器根本拦挡不住,大败而回。坚守大营的三千人见佟国器败了,便放火烧毁了营寨,朝着丹阳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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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杰大呼追赶,方天画戟所过之处,带起一团团血花。佟国器见吕英杰如此生猛,顿时气馁,士气大跌,只顾逃命。左右建议佟国器逃入丹阳坚守。
佟国器说:“一万人尚且拦不住吕英杰,逃入丹阳一万人十不存一,如何能挡得住。”不听左右劝告,丢下丹阳直驱镇江城下与李率泰汇合去了。吕英杰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丹阳。
李率泰见佟国器被打得屁滚尿流,一万多人一哄而散,只逃出八百人来。便要斩了佟国器。史纪功上前劝阻,加之佟国器乃是满洲佟佳氏一脉族中人,李率泰不敢妄杀,要他戴罪立功。
丹阳失守,后路截断,李率泰心惊肉跳。为了防止清军士气崩溃,李率泰和史纪功商议后遂留下一万人继续围困镇江,回师来夺丹阳。
第五十七章 他是炸弹
吕英杰刚占丹阳,便判断清军必然会回师争夺。于是,诓骗丹阳百姓说清军必然屠城,就如同当年对江阴那样。丹阳百姓早就见识过清军暴行,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南京惨败的时候玛尔塞和噶褚哈的满兵就洗劫过丹阳,百姓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吕英杰再一煽动,全都收拾行囊出奔。吕英杰叫人大开四门,任由百姓逃去。城内百姓四散奔逃,所剩无几。
李率泰回军来夺丹阳,早就被吕英杰探知。
“去,一把火把丹阳给我烧了!”吕英杰下令道,“一砖一瓦也不留给清军。”
“是!大哥,你就看好吧!”何天骄满脸兴奋地回答。
“不可啊!”杨再辉上前劝阻,“丹阳乃是大头领的丹阳,大头领迟早光复东南,烧了丹阳太过可惜,你让丹阳的老百姓以后再去哪里?还不是要大头领养活着。这得多少银两?况且清军没毁丹阳,我们却毁了丹阳,传扬出去人家会说我们不仁不义,坏了名声,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军法官蒋梦龙坚决反对烧城,大喊道:“你这是触犯军法的!大头领没有下令要坚壁清野,你说烧城就烧城,以后老百姓怎么看我们?清军一定会说我们是海盗……”
“我们本来就是海盗!”何天骄不满地说道。
蒋梦龙也不去搭理何天骄继续说道:“那是以前,现在我们可是要夺取天下的仁义之师,怎么能烧城?绝不可以烧城!”蒋梦龙也不管什么职务大小,拼命反对。
吕英杰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杨再辉和蒋梦龙说得有理,于是放弃了火烧丹阳的打算。但是他仍然拆毁了城门,然后率军退往句容。
赵无极,本名无疾,李存真刚一穿越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他,那个时候赵无极还是个处于青春期,两眼灵动的少男。转眼十三年过去了,当年的稚嫩少男已经长成为一米八九,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壮汉。此后赵无极和李存真一起并肩作战,直到击败荷兰人,李存真为壮其名将没有疾病的无疾改为无极至上的无极。就这样,一个看似牛逼的名字诞生了。赵无极是十三太保中的第一太保,大太保。
十几年来,曾经当过老师的前教育学博士李存真坚持不懈地给自己的追随者上课,课程内容包括天文、地理、哲学、经济、心理、文学,特别还包括李存真所了解的中外历史和军事,不仅如此,李存真提倡素质教育,重视音体美,还教过这些海盗们歌曲和武术。虽然这些人生性顽劣,但是铁杵磨成针,十几年的教育,还是让这些人成才了。这些人中赵无极并不是学习成绩得最好的,但却是最优秀的,特别是在政策、思想和意志层面,赵无极超过了常琨、李茂之和武丹,且与李存真最像,拥有共同的理想,所以李存真把赵无极当成是自己的继承者,甚至病危的时候也嘱咐:“让赵无极顶我位”。
赵无极的地位自然无人能比,但是北上抗清以来却缺乏建树。银山擒管效忠纯属意外收获,最后管效忠还是走脱了;厦门大战的时候赵无极斩获也不丰厚。他和他的头马白驹两个明显不如吕英杰和何天骄。这一次赵无极憋足了尽要那个头功。
当李率泰回军争夺丹阳,要打通自己退路的时候。赵无极便主动请缨要率军解镇江之围。
“大哥,我不需要铁甲军,你给我一些团勇就行。”赵无极说道。
“这里就咱俩。无极,你是开玩笑吗?你绰号叫神枪,你不是真的神枪!现在是清朝初年,一个王朝刚刚开始,这是武力最强的时候。你就带一些团勇去,这太危险了。”
“大哥,不要紧的,你信我!给我三千五百团勇,再给我一千五百老兵,特别是让老兵和新兵全都换上八旗的铠甲,我就有信心解镇江之围。”
李存真问道:“你是打算使用疑兵之计吗?要这么多的八旗铠甲干什么?”
赵无极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哪里有什么计谋,只是觉得八旗的铠甲精良,而且也不像咱们的铠甲那么重,跑起来快点。”
李存真说道:“这太危险了。”
赵无极说道:“大哥,你让我去。现在李率泰率领主力去争夺丹阳了,吕英杰还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如果应付不过来你再率领大军去救他。如果那个时候精兵都让我领走了,你怎么去救援吕英杰?再说,你给我一些团勇,让我领着他们打几个胜仗,至少让这些雏儿们上过战场,以后再训练起来也好把握一些。”
李存真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太危险了。无极不瞒你说,现在的形势还不明朗,王金玉和曹海涛两个去攻芜湖还不知道怎么样,现在让你去镇江我不放心。这一次进攻南京实在太过混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要不是因为有老营的水兵撑着,这一次就算拿下南京也是惨胜。就这样老兵居然损失了几百人,还有姜诚,唉……现在躺在病床上还没起来。我打算进行彻底的军制改革,只是现在形势严峻,清军大军压境来不及军改,等以后形势稳定一些这是必须要做的。到时候我需要有人支持我,如果我让你去了镇江,万一有一个闪失……到时候怎么办?南洋义军不能没有我,也不能没有你。”
姜诚受伤,赵无极负有责任,是他说让用掷弹筒的,好在没有清军逃脱,李军武器暂时还不可能泄露。赵无极咽了一口口水,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大哥,如果你怎么说,那我就更得去了。自从咱们北上抗清以来,我的功劳全都是捡漏得来的。说话哪有分量?咱们老营的弟兄们自然会听我的,可是大哥你看看,郑兵、浙兵、团勇哪个认得我呢?大哥你要改革,我第一个支持你,可是我说话也得有分量才行。”
李存真听了听斜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好!你去。但是,你带老营三千人,再带团勇五千人去。”
“那太多了,大哥,没有必要。”赵无极想了想说道,“马逢知,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他是个炸弹!”李存真咬着嘴唇说道,“随时都可能爆炸!”
“是的,大哥,马逢知现在跟着咱们一起打南京是很卖力。那是因为他走投无路了,以后咱们实力大了,他安全了,保暖思**,恐怕就指挥不动他了。而且日子久了,难保他不会有二心。满清可是最会用反间计的。这老小子就喜欢首鼠两端,要我说他就是大哥上课时候给我们讲的那个军阀,对了,乱世军阀,最喜欢干的事是保存实力。大哥你要军改,怎么办?打算怎么对他?”
李存真矜着鼻子,憋着嘴,沉默不语。
“大哥,这一次你让我带一千五百老营兵马过去,然后再给我三千五百团勇。然后你让马逢知带兵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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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看了看赵无极,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让马逢知跟你一起去。我的意思其实是:镇江守不住。在镇江作战对我们不利,镇江这一两年来多次被攻克,城墙残破,城内贫困,补给困难,你进入镇江后立刻带着镇江的守军突围,全军收缩到南京。”
“是!”赵无极回答道,“这个马逢知还有两个手下,我们应该拉拢。我看熊柏通就不错。这一次形势危急,也关系到马逢知的生死存亡,我们让他出兵去解镇江之围,他肯定会答应。但是我看马逢知这老小子,狡猾的狠,如果他不亲自出马……嘿……就让他的手下和我一起去。”
李存真点了点头,叫小校进来,吩咐道:“去,请马逢知将军来军帐一见。”
第五十八章 遭遇高资镇
趁着李率泰主力拿下丹阳,赵无极和熊柏通率领一万人一股脑冲过了清军封锁进入镇江城内。赵无极在镇江呆了一天,部队稍作休整。
黎明时分,赵无极率军一万多人打开镇江西门突围。赵无极虽勇,人马又多,但是大多都是新兵和辅兵,精锐只有一千五百人。所以城门打开后赵无极一马当先率军突围,熊柏通在后队督促士兵前进。
李率泰与史纪功率军去夺丹阳,只留下一万士兵围困镇江。其中精锐只有一千,另外九千全是辅兵套上号衣装装样子充数的。清军见李军突围,便来拦截。哪里想到,赵无极实在勇猛,钢枪上下翻飞,连续挑落二十多人。清军惊骇纷纷躲避,不敢拦截,赵无极得以率领大军出城。李军一万多人朝着高资镇飞奔。
占领高资镇的正是从南京满城中逃出玛尔塞和噶褚哈。这两个满将在南京城下逃得一条性命,收拢了两千多残兵占据高资镇。赵无极和熊柏通率兵攻击镇江的时候,两个人当了缩头乌龟,但是也没有举起旗号。赵无极等人连夜通过所以也没有注意高资镇当中到底有人没人。
此时两个人又一次见到竟然有万余人来攻,便自觉当了缩头乌龟。赵无极没有攻城器械,所率又多是新兵、辅兵,不敢架设云梯攻城。便渴望城外决胜负。但是不管赵无极如何挑战,两个人就是坚守县城,只守不出。两人耐性极好,不论赵无极兵士如何污言秽语,就是装作没听到。
赵无极派出小股部队,引诱两人出城,两人只作不知。甚至将百姓驱赶到城下,两个满将也不出城抓俘虏。玛尔塞和噶褚哈就认准了一条路,死活就是不出城。
赵无极见状便率领一万多人从城下而过,自己的一千五百精兵做先锋,自己居中,其余人等在后跟进。
玛尔塞和噶褚哈看到李军从城下过,一开始全都当了缩头乌龟。但是,两个人越看越是纳闷,这是示威还是什么?到最后玛尔塞说道:“我看这是他们打算从我们这里越过去。”
噶褚哈说道:“难不成你才想到吗?这看都能看出来的!”
玛尔塞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要不要出城去打他一下?”
噶褚哈说道:“这有可能是贼兵的计谋。但是看起来又不太像。能够来救援江宁的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东面的闽浙总督李率泰,一个是西面的江西巡抚张朝璘。我们两个人是在江宁城东,能够碰上的就是李率泰。这么多贼兵从我们城下过,而且他们都是从东面过来,这说明了什么呢?”
玛尔塞等这两只眼睛问道:“说明什么?”
噶褚哈轻笑一声说道:“说明李率泰就要到了。他们打不过浙江绿营,所以只要撤往江宁。”
玛尔塞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等什么?出城一战定然破敌。”
噶褚哈说道:“难道你就不怕这是计谋?”
玛尔塞说道:“即便是计谋也只能认了。万一李率泰率军至此,知道我们纵敌西进,一兵一卒都没有出征拦阻,一个奏折参到皇上那去,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玛尔塞和噶褚哈率领一千五百人出城追赶赵无极。此时,赵无极的前锋早就已经过了高资镇,只剩下后卫的三千多新兵。
熊柏通督促这三千多新兵前进,见一万多人过境都无事,此前不论如何挑战,高姿城中也没有出来一兵一卒,便松懈下来。
可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清军杀出城来,正打了这些新兵一个措手不及。清军初时还有多胆怯,但是看到赵无极的新兵怪叫着逃走便知道这是一群弱兵,胆子大了起来,冲得更加迅猛了。
赵无极见后队有失,便带着一百多个亲卫回救。正遇上玛尔塞率领的清军。赵无极大喝一声,催动坐下的阿拉伯骏马“转山飞”冲入敌阵,钢枪上下分飞清军遮拦不住。那杆长枪犹如飘落的瑞雪,又似飞舞的梨花,转瞬之间刺死二十几个清军。
赵无极抖擞精神,冲杀过来,正好撞着玛尔塞,也不答话,挺枪就刺。玛尔塞见识过关盛年的神威,受到过李存真的惊吓,如今见到一个白马银枪的狠角色朝自己冲了过来,立马吓得魂不附体,根本不敢接战,拨马便逃。
玛尔塞的马匹哪里及得上赵无极的转山飞,不多时便被追上。玛尔塞吓得尖叫出声,幸好他骑术精湛,来回拨马,好似一直逃命的兔子左右腾挪,赵无极的长枪连番刺他不中。
正在此时,玛尔塞的十几个家奴冲了过来与赵无极接着,可全不是赵无极的对手,一枪一个,十几个人便全都被刺死于马下。
赵无极杀死众家奴,催动转山飞来捉玛尔塞。玛尔塞大惊失色,其所乘之马马背都已经湿了,玛尔塞精神已然恍惚,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但是他凭借多年逃命经验仍然强撑住没有摔下马来。
赵无极催马急追眼看就要追上玛尔塞了,忽然一阵箭雨射向赵无极,赵无极赶快勒住转山飞,挥舞大枪拨落。
原来是噶褚哈率领亲卫狙击赵无极。但是,让噶褚哈万万想不到的是,认为必中的狙击,竟然被赵无极三招两式就化解。
噶褚哈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对面的还算是个人吗?看他英雄了得,白马银枪,难不成是赵云或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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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赵云马超都是英俊小生才对,眼前这个人身穿一身蓝色铠甲,面堂呈现古铜色。难不成是年老的赵云?
噶褚哈的这些怀疑也就是一瞬,他见到玛尔塞已经脱险,便赶忙传令收兵回城。赵无极见清军要退哪里肯放过,催动转山飞来追。
“快拦住他!”噶褚哈声嘶力竭地喊。自己手下的亲兵便催动战马呐喊着朝赵无极杀了过来。赵无极气定神闲,又是一枪一个,一连刺了十七枪,转山飞腾挪三次,把二十二人挑落马下。玛尔塞和噶褚哈丢了魂,赶忙扔掉自己的铠甲,混在人群里逃去。
正在此时熊柏通将新兵全都追了回来。这些新兵一看清军竟然被赵无极率领的百人卫队击败了,当下便鼓起勇气,挥舞刀枪杀向清军。清军的主将都不见了,哪里还有心思恋战,纷纷逃走。
第五十九章 苍水先生
南京方面。依照李存真的军令,攻克南京后李存真下令封存府库,安抚百姓,立刻修补城墙。同时打开粮仓,开仓济民。张贴告示,安抚百姓。李军军令严整,大军秋毫无犯,自有王者之师一派景象,受到南京市民热烈欢迎。
李存真等人已经收拾了南京的残局,南京已经安顿下来。李存真便命人劝满城里面缴械的满兵投降,可是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片沉默。在这样一个年代当满奸还是非常危险的,满汉矛盾尖锐,岂能有满兵自讨没趣?
李茂之问道:“大头领,此前我们不是放了很多满洲兵吗?我看这些人里应该就有咱们放走的人。他们应该知道感恩才是,这次怎么抵抗得如此激烈不说,居然没有一个满兵投降。”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清朝是辽东的满洲八旗以族群征服的形式建立的一个半奴隶半封建的国家,当然了,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感觉他有很明显的部落制痕迹。满洲八旗的人数是非常少的,可以说是‘以小族临大国’。每一次满汉大战,汉军若是赢了无不屠戮满洲兵,因为只要满洲兵再少一些,这个小族群就不可能控制一个庞大的国家,必须依仗汉族官僚不可,久而久之什么族群征服,什么天潢贵胄就全都不存在了。若是满军赢了,那便展开大屠杀,以便震慑汉人。而且不光是对汉族如此,对回族、苗族、壮族无不如此。满洲八旗还没有进化到合理控制自己情绪的程度。现在南京满城里面的男女老幼都是满洲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战,可以说是困兽犹斗。全都是无奈之下才被我军抓获。让这些人投降加入我军现在看来还很困难,他们还有较强的心理优越感。小民族就是这样,当他们弱小的时候他们自卑,当他们强大的时候他们就一逞胸中积闷,要么颐指气使要么大开杀戒,唉,可怜啊!”
李茂之问道:“大头领长得酷似博穆博果尔,现在能不能跟这群人说大头领就是满洲的襄亲王,让这些人归顺?”
李存真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散布这样的谣言,我们出手可不好。因为很可能会让江南的汉人有所警惕。不妥,不妥。以后再说吧,把这群满人关起来,好吃好喝地养着,以后没准有用。而且,这些人当中谁要是愿意投降我,告诉他们我让他们当亲兵。”
李存真叫来陈显祖问道:“先生可知道这南京城内有什么鸿儒之士吗?我打算开科取士。”
陈显祖两手一摊,说道:“若是问南洋有些什么学子没准我还知道,若是问南京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了。而且大头领,现在情形如此紧急,现在开科举合适吗?”
“我开科举是为了争取缙绅的支持,也是为了咱们能够选拔出人才来管理地方。不过,陈先生说的确实也有道理,现在形势太严峻了,即便开科,又有几人能来应试呢?”李存真正踌躇的时候,突然有小校来报告:“启禀大头领,有一位张先生求见。”
“张先生?张安大夫吗?”
“他说他叫张煌言。”
“张煌言,张苍水?”李存真瞪大眼睛大声说道,他没有想到西湖三杰之一与岳飞、于谦齐名的英雄竟然来了南京。
李存真马上说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不,不,怎么能如此托大?还是我去见他吧!”李存真匆忙与陈显祖、李茂之等人,三步并作两步,由报信的小校带领,小跑着来见大名鼎鼎的苍水先生。
李存真匆匆而来,只见有个书生模样的人也向他走来。李存真知道,这人便是张煌言了,赶忙快走几步,上前抱拳施礼,抢在张煌言开口之前说道:“不知道苍水先生到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此时的张煌言身形消瘦,眼窝深陷,一身青衫长到地,头顶黑帽依昂然。一双凤目朗如月,髭粜髯襞好分明。
张煌言见李存真行礼也赶忙回礼说道:“不敢,不敢,丧家之犬,岂敢让大头领远迎。”
看着这位眼前的汉族英雄,李存真感慨万千,连连说道:“没想到竟然能见到先生,实在是三生有幸,三声有幸。”
西湖张煌言,汉家英雄。字玄著,号苍水,万历四十八年六月初九出生于浙江鄞县的一个官僚家庭。父亲张圭章,母亲赵氏,皆是纯良之人。张煌言少年时期就胸怀大志,为人慷慨并且喜爱讨论兵法之道。明朝崇祯十五年中举,且善于射箭,能百步穿杨。他拥立鲁王朱以海监国,抗清百折不挠,是南明很少能顾全大局,不搞内讧,一心抗清的名将英雄。在原本的历史上李定国、郑成功死后,张煌言心灰意冷便解散了义军回乡隐居,康熙年间被捕。面对清廷的诱降,他宁死不屈,最终英勇就义,展现了汉家英雄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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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十六年时张煌言和郑成功一同起兵攻打南京。张煌言认为攻打南京必须封堵江西方面的援军于是就向郑成功借了些兵,向西越过南京江面进攻芜湖。张煌言深通兵法,义军军纪严明,受到百姓热烈拥护。兵不满千却能轻取芜湖,很快就收复了南京西面大片的土地,兵力从一千暴涨到数万,很好地阻挡了江西和湖广增援江宁的清军,为郑成功攻打南京争取到了时间。
可是,南京之战中一直无往而不胜的郑成功却昏招连连,错失大好时机,最终兵败观音山,损兵折将。郑成功乘船逃走,根本就没有通知留在芜湖、铜陵地区坚持斗争的张煌言。及至张煌言知晓郑成功兵败消息的时候,清军已经围拢上来。几路夹击之下,张煌言最终兵败。
已然兵败的张煌言体现出了比郑成功更远的战略眼光,也体现了更坚强的意志。他派使者苦劝郑成功不要南下,继续留在江南斗争。毕竟清朝虽然在南京之战当中获胜,但是也是惨胜。清军水师几乎全军覆没,陆师遭到重创。如果郑成功派出一百艘船,三千战兵去芜湖,他就一定能坚持下来。郑功成的军队相机而动还有机会再得南京。可是郑成功私心作祟一心跑路,哪里还管得了张煌言的大业。在几路清军的围攻之下张煌言寡不敌众,投降的清军纷纷倒戈,最终失败。由于没有战船,张煌言只能从陆路逃走,最后和身边的仆人两个一路流亡到天台。到了天台,张煌言腹地大哭:“老天啊,给汉人个机会吧!”
第六十章 苍水先生2
在这个时空。最近一些日子,百折不挠的张煌言再次组织起义军,打算与郑成功汇合,可是郑成功根本就没把张煌言放在眼里,早就率军南下了。江南、浙江等地只剩下张煌言一只小小的义军。为了抗清,张煌言率军南下希望与郑成功汇合。可是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台风,被吹到了浙江南部,船只倾覆,张煌言差点殒命。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打算到厦门去的时候,听说自己的战友闽安候周瑞已经阵亡。见了郑成功后,张煌言终于发现郑成功根本就没有悲伤抗清的打算了。张煌言无奈出了厦门,漂泊海上,一阵海风吹来使苍水悲从中来,竟然独伫船头放声大哭。
哭声传了出来,惊动了所有人。有人靠近张煌言对他说道:“尚书何故如此悲伤?这个……这个……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最近有一个叫做李存真的天师,高举义旗已经占据崇明,正在四处寻找先生,要联合先生一同抗清。国姓爷虽然走了,可咱们也不是孤军奋战。”
这一句话说得张煌言立刻止住了哭声,问道:“这李存真也是汉家义士吗?”
那人说道:“岂止是义士,我听说他在香山大败梁化凤,就是仰攻观音山的那个梁化凤,如今那姓梁的脑袋怕是已经被挑在枪尖了上了。”说罢,跟过来的一群人也一同大笑。
张煌言听了大喜,擦干眼泪问道:“梁化凤死了?”
左右纷纷说道:“死了,早死了。尚书怎地会不知道呢?”又有人说:“我还听说李存真李天师有十万天兵,纵横江南,大军从松江一直打到芜湖,把南京大战时候的义军全都救走了。本来我是要去投天师的,正巧尚书招兵,我就过来了。”又有人说:“你说的那不对。我听人说李天师腾云驾雾,一招袖里乾坤,就这么,就这么的,你们看到我的手势没有?就这一下,哎呀,那个厉害啊,就把浙江义勇全都收了去,一个也没损失,妇女和孩童都给救走了,现在就在崇明岛上。”又有人说,“李天师会打雷,一个惊雷就劈塌了城墙。到了镇江,嘴巴里面喷出闪电来,一下子打死五万清兵。五万!”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不休,张煌言也不阻止。
有人问张煌言:“先生,也就是今年四五月的时候,国姓爷厦门大战你可知道?”
张煌言回答:“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先生知道是谁阵斩达素、索浑的吗?”
张煌言问道:“难道不是国姓爷的干将吗?”
那人笑了笑说道:“先生怎么这都不知道?”
张煌言的中年脸一红,说道:“那个时候我被清军击败,流亡他乡,不知明日生死,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一连数月以来我与鲁王四处奔波,也没有人和我说这些啊。”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先生,阵斩索浑和达素的就是李存真!”
“真的?”
众人点了点头,有人说道:“我听说干掉达素是单挑取胜。李存真一把刀虎虎生风,一刀就把达素从中间给劈开了。”还有人说:“不对,我听说李存真他请神了,关二爷附体,一刀下去这才劈了达素。不然,达素号称什么巴图鲁,哪那么容易干掉?”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热闹。
张煌言在旁边越听越高兴。作为明朝的士大夫,他根本就不相信鬼神,但是他相信汉家有义士,这李存真就是义士。突然之间张煌言感觉自己的头顶亮起了光,一切好像突然都有了希望,他有一种预感,自甲申之变之后恢复汉家山河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了。于是,一扫阴霾,全体朝崇明开进,来寻李存真。到了崇明这才发现崇明人山人海,原来李存真将苏州的百姓绝大部分都搬迁到了崇明岛,连带着还搬过来一千四百多架织机。有人告诉张煌言:“大头领打南京去了。南京都不知道?就是江宁、金陵,朱洪武称帝的地方。”
张煌言听罢大喜过望,马不停蹄赶到南京,等他到的时候南京已经攻克。张煌言高兴得如同一个孩子,一路狂奔来到洪武门前。看着洪武门上的“洪武”两个字,张煌言突然伏地大哭,手掌拍着青砖大喊道:“先帝啊,先帝啊,臣回来了,回来了!”
虽然很是急切,但是张煌言还是先拜谒了朱元璋的墓地,然后才来见李存真。
却说,李存真引着张煌言游览了南京,重点解说每一处是如何攻克的。李存真对张煌言道:“苍水先生,我有意开科举,如何?”
“好啊!”张煌言赞同地说道,转而又说,“只是现在情势十分紧迫,还应该暂缓实行。”
李存真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先放出风去。”
张煌言也想了想说道:“这么做也好。”
李存真说:“只是这还得以朝廷的名义才好啊。”
不久,厨房就做了几道小菜。李存真、李茂之、陈显祖、常琨等人陪同一道用餐,武达摩、杨再辉、关盛年等人都被赶了出去。这些人虽然跟李存真学了十几年有一定的现代科学素养,但是他们所会的东西毕竟是十七世纪的士大夫所不能理解的,而且都是海盗出身,怕张煌言嫌弃影响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不过,李存真的想法其实多虑了。
张煌言问道:“大头领,那几位将军可是威震江南的大将吗?怎么不同席饮酒,也好让某识得英雄啊!”
李存真说道:“威震江南不敢当。但是,确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些将军还有要事,便只我们几个饮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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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听罢十分激动,问道:“我看到大头领手下精兵数万,又有万人敌。如今已经光复江宁,不知何时光复北京?”
李存真说道:“鞑虏入关窃取汉家江山。驱逐鞑虏乃是我辈理想。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尚需忍耐些时日。”张煌言听罢点了点头。李存真继续说道:“虽然还需忍耐,可现在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天子弃国,晋殿下败退到滇缅边境荒蛮地区生死不知,国姓爷南京战败率水师南下,厦门大战之后可能会取台湾。在大陆上能够威慑满清的只有我们和夔东十三家了。现在我们的实力还很弱小,不足以和整个清廷抗衡。需要养精蓄锐,然后出击。我们还需要联系夔东十三家。如果只有我们一家怕是难以成事。现在我们缺少的不是勇气而是实力,一来是水师还是有些不足的,二则陆师人数太少。国姓爷南下,江南义军水师有战船一千艘,大船不过三十五艘,实力还不足以封锁长江。长江太过漫长,清军如果做了竹筏和舢板还是能够偷渡长江的。如果湖广水师和江西水师一同前来怕是难以抵挡。所以需要先壮大水师才行。”此时,王金玉、曹海涛大败江西水师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南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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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五十四章陆上丧胆有一个地方写错了,是王金玉的头马“鸡昌”王永昌杀了青阳绿营守备官,不是军头马逢知,已经改过来了,请大家原谅。下次我会注意了写的。谢谢多金女神看得那么仔细。
第六十一章 英国夏尔马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苍水先生以为我有精兵数万?这不假。可是对于若大个东南来说杯水车薪,更不要说整个中国了。实话说了吧,其实我战兵不过三万人而已,最精锐的也不过一万五千人罢了,其他的不过是穿着鲜明盔甲看起来精神的农民和渔夫。士卒不练百不当一,士卒若练以一当百。只是现在时间太短,没时间过多训练。我们拿下南京,清军立刻就开始反击了,现在鞑虏闽浙总督李率泰率军反扑,已经到了常州,这南京城能不能守住还要看祖宗保佑不保佑了。”
张煌言听罢蹭地站了起来,右手指着老天说道:“老天一定是长眼的,区区李率泰何足挂齿,敢来抢我南京,岂有此理,必败无疑……”
众人见苍水激动,赶快安慰。张煌言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了,清了清嗓子,缓缓坐下。
张煌言说道:“夔东虽然本是闯营,但是他们现在能够本着大义抗清,自然是要团结。本来西营和闯营再加上明军联合起来即便是不能击败满清,自保总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数次内讧实力损失殆尽,特别是孙可望,谋反不说居然还降清去了,真是让人痛心疾首!这一次若是能和十三家联合可万万不能再内讧了。”
用过饭,李存真特意安排由自己、李茂之和常琨陪同张煌言参观马场。张煌言惊讶地问道:“大头领的马是哪里来的?我看此马个个神俊,高大威猛,比鞑虏的马强太多了。”
李存真说道:“这都是泰西那边运过来的。”李存真指着其中最为高大的说道,“此马名叫夏尔马,很能负重,只是跑得慢,太能吃,它一个能顶的上别的五个。而且不太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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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指着另外一匹栗色的大马高兴地说道:“此马如此神骏,不知道又是什么神驹?”
李存真说道:“此马名为那个……那个……”
陈显祖赶快说道:“克莱兹代尔马。”
“对!克莱兹代尔马。”李存真咽了口唾沫,心道:怎么说我也是英语六级分子,现在居然英语都说不利索了。其实李存真的英语不管是大学六级还是专业八级,在十七世纪全都没用。此时的英语比后世的英语多出许多词格,而且从句和倒装句是不同的,更要命的是单词也不相同。当年在南洋当海盗的时候在马六甲绑架英国绅士,李存真还打算显摆一下自己的英语水平,可是一张嘴就发现悲催了,自己根本听不懂英国人说些什么。
“这个马产自苏格兰!”李存真说道。
“苏格兰?”张煌言十分不解地问道,“这是哪啊?”
“就是英国的一个部分。”
“英国?”张煌言汗颜,问道,“请恕在下才疏学浅,这个英国在下从来未曾听说过啊……”
“也许现在不是英国的一部分,我也不太清楚……英国嘛……以后我再给先生解释,请!”李存真伸出一只手,示意张煌言继续往前走。
“这是什么马?”张煌言指着一匹黑色骏马问道。
李存真看了看陈显祖。陈显祖赶快说道:“这个叫……叫……”陈显祖又看了看马夫。这个马夫是一个英格兰人叫做威廉,就只叫威廉,没有姓。威廉嘟囔了一句。陈显祖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叫做夫拉吉米尔马,是一种重型马。这马精力充沛、耐久力强。我们打算重点发展这种马。”
张煌言点了点头说道:“这马可比那成吉思汗的马如何?”
李存真笑着说道:“不管是北虏还是东虏,都是鞑虏,他们的马匹叫做蒙古马,蒙古马体格矮小,但是却很有耐力。当年成吉思汗的大军就是骑在蒙古马的马背上纵横南北的。蒙古马耐力惊人一日一夜能前进四百多里。蒙古马又耐寒,胃口又好,能吃很粗的饲料,又好训练,只要稍微调教便不惊不乍。但是,蒙古马毕竟矮小负重能力不足,适合轻骑兵骑乘,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咱们中国没有重骑兵的原因。人披上铠甲差不多就要两百多斤了,马再披上铠甲怕是要有四百斤,蒙古马就算能驼起来怕是也走不快,走不远。妄想用蒙古马打造一支重骑兵,最终只能是完蛋。金兀术的拐子马就是甲骑具装,最后还不是被岳家军的大刀砍成两段。我看现在对付步兵要么也用步兵,用骑兵就要侧击,特别是要充分利用冲击力。这就需要重骑兵。”
张煌言兴奋地问道:“难不成这夏尔马和这个……夫拉……夫拉……”,张煌言也直挠头,满脸通红却终于憋出来了,“夫拉吉米尔马,这个能驼动四百斤的分量,还能跑快跑远吗?”
李存真说道:“这是自然。夏尔马其实是这个世界上能找到的最大的马。身高就有两米多。先生看,比我们高出何止是一头?”
张煌言听到“两米”便不明白是多高,但是权且听李存真讲下去。
李存真继续说道:“夏尔马能够驼动千金的重物跑一个上午没有问题,想要像蒙古马那样跑一天一夜恐怕还是不行的。就算给它吃豆子也不行,有体力但是却没有耐力。如果当做挽马来用,夏尔马一次可以拉动五千斤的重物。先生想想,这马做什么最好?”
张煌言稍微想了想便说道:“用夏尔马拖动大炮?”
“正是!”李存真笑着说道,“大炮也不过两三千斤,再大的五千斤而已,两匹夏尔马便能轻松拖动。只是这么好的马让他去拉大炮可惜了,我就是要让它做骑兵的坐骑用。不过考虑到夏尔马跑得太慢,所以我打算用夏尔马拉车来承载步兵,两匹马一次最少也能拉动全副武装的士兵八人。这么一来骑兵和步兵就能够同时到达战场了。有人和我说夏尔马太能吃了,一匹夏尔马顶五匹蒙古马,不如让步兵骑蒙古马。其实我还有别的设计,就是铁木结构的战车,我打算每辆车上站立六人,每排两人一共三排。铁车有棱刺防御,使敌人骑兵步兵不能近身。这是一种适合火枪兵作战的战车。我用夏尔马组成车营,让火铳兵兵站在铁车上,这铁车怕是蒙古马拉不动。不过这也只是想法。至于骑兵的坐骑,我打算用夫拉吉米尔马还有阿拉伯马,或者当成骑马步兵的坐骑。”
李存真看了看张煌言热切的眼神,说道:“至于骑兵,我听说一种新的骑兵战术——骑兵墙战术。就是让士兵和马匹全身披挂,然后马匹紧挨着保持队型冲锋,步兵是一定抵抗不了这样的冲击的,骑兵怕是也抵挡不住。等我的骑兵练成了,马匹够用的时候,我就让夫拉吉米尔马在前,阿拉伯马在中,蒙古马在后,这么冲锋。夫拉吉米尔马负责突破,阿拉伯马负责突击,蒙古马则留作轻骑兵的坐骑,负责侧面骚扰和大规模远距离迂回包抄。如此一来不仅马匹可以合理利用,士兵的胆气也能因此而增加不少。现在骑兵墙战术还没有完全训练完成,特别是不少老兵对这种战术有抵触情绪。更重要的是我的马数量严重不足。特别是夫拉吉米尔马公母加在一起才十匹。好在我们有相当多的阿拉伯马,这马也可以做骑兵的坐骑,其实阿拉伯马更适合这个时代的骑兵作战。”
张煌言没有指挥过骑兵,多是指挥战船和步兵,对着骑兵墙战术很是好奇,便问道:“为何有抵抗情绪?”
第六十二章 畅想骑兵墙
李存真说:“此前的骑兵对决,骑兵和骑兵之间有很大的空隙。有时候骑兵与骑兵之间在一个回合的对冲当中可能连一面都碰不上。老式的骑兵苦练技能,骑兵对冲往来拼杀,靠得是骑术和武艺。有的时候就算碰上了,由于空隙很大所以也很容易避开。所以骑术精湛的很占便宜,骑术差的就自认倒霉吧。这也是骑兵越是仗打打得多越是精锐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些人都在战场上磨炼过了,九死一生,能活下来的都是精英,要么就是人精。所以在骑战中,我是说以前的骑兵对战,往往出现了对冲十几次仍然不能分出胜负的现象。满清的骑兵为什么总是能赢?很简单,因为他们很多都是老兵,骑术精湛武艺高强。如果一对一,满八旗和蒙八旗的骑兵一个就能对付我们几个骑兵。作战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旦身边一个一个地被砍倒,其他人看到了一开始还能鼓起勇气奋勇冲杀,你说是为战友报仇也行说是争强好胜也行。不过,如果发现自己鼓起勇气,身边的人还是一个一个被砍倒,恐怕士气就会像雪崩一样崩塌。恐慌在军队中传播的很快,用不了多久整个军队就会崩溃。我的骑兵队伍当中就有很多的老兵,他们骑术精湛,刀法精妙,如果按照老式的骑兵对决他们一个人就能打过好几个新兵。所以说,满清的骑兵,特别是蒙八旗的骑兵在作战当中很有优势,他们凭借高超的骑术往往能够战胜汉军骑兵。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想要练这个骑兵墙战术。骑兵墙战术来自于泰西一个叫做瑞典的国家,此前有一个大军事家叫做古斯塔夫二世的,他让骑兵紧紧地挨在一起,马镫都能相互磕碰到,就这么挥舞着马刀平推过去。由于人马挨得紧,所以也容不得骑兵辗转腾挪。都是以命换命!骑兵墙战术的重点是勇气和纪律,所以训练非常重要,特别是在高速冲锋中的队形。方才苍水先生问‘为何有抵触情绪’,那是因为现在我的这个骑兵墙战术导致老兵们辛苦十几年的武艺就用不上了,岂不是可惜?而且骑兵墙战术其实就是让人用命去填。”
一听说用命去填,张煌言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他仍然聚精会神地听李存真讲。
“骑兵墙战术中骑兵和骑兵之间紧紧地挨在一起,根本就没有腾挪躲闪的空隙,他们只能往前冲,想要躲开敌人的长矛和马刀是不可能的。当然,敌人想要躲开他们的长矛和马刀那也是不可能的。”
笔趣阁
张煌言问道:“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的骑兵不如满洲和蒙古的骑兵,他们那是童子功,从小就练,特别是蒙古骑兵。这马上的功夫是练出来的,而且要长时间的练,别的不说,就单是骑射这点就要练最少两年。我们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呢?很多骑兵新兵骑马都是新学的,让他们用老式的战术去对付满清能赢吗?肯定是不行的!所以用骑兵墙战术和敌人一个换一个。单从‘教育成本’上来说,其实我们还是赚的。或者说从‘机会成本’来说我们赚了。毕竟我们所用的时间短嘛!而且我们人多,满洲人少,一个换一个,换来换去满洲也就亡了。这一点满洲贵族明白的很,所以招募了一大批伪军,哦,说伪军先生可能不懂,其实我说的就是绿营兵。这些丘八最是怕死,如果用骑兵墙战术对付他们,想来他们是不敢和我们硬碰硬的。”
张煌言大声说道:“大头领,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李存真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怎么办?我问先生一个问题:如果有二十个满洲骑兵追逐五百个逃走的步兵或者五百逃走的骑兵又会如何?”
张煌言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五百人怕是性命堪忧。”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苍水先生才思敏捷,李某佩服。先生说的没错,这五百人如果是无组织的逃走那最后的结果必然一路陈尸,直到最后一人。因为他们当中不管是哪个人停下来都会单独对抗二十个人和二十口刀,这根本就没有胜算,所以他们只能一路跑。可是又哪里能跑得掉呢?”
张煌言不知道李存真要讲些什么,不解地问道:“这和用人命去填有关系吗?”
“有!而且关系很大!”李存真说道,“在我看来人这东西若是单个的便气势不足,若是人多了从一个变成十个,勇气便增长十倍,若是增长到百人勇气却能增长千倍,若是千人勇气何止万倍?勇气抬升,信心倍增,则无坚不摧,无往不胜。骑兵墙战术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把人全都集中起来,让骑兵都能感受到同袍的存在,人多了,大喊起来,勇气何止暴增百万倍?再有好的军官带领,勇气倍增,方能勇往直前。再则,某以为在骑兵墙信心倍增的士兵面前,满清八旗骑兵是不敢迎战的。骑兵墙里的士兵能视死如归是因为身边全是同袍,他们不愿意也不可能逃走。骑阵中左右全是紧紧相依的士兵,前面后面又是一道道严密的骑兵墙,他们怎么逃?往哪里逃?骑兵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可是八旗骑兵之间空隙极大,想要拨马逃走很是容易。骑兵墙战术其实是把士兵逼上战场,使他们根本无法后退只能拼命的战术。可八旗骑兵一直是猥琐派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他们毕竟还有些逃走的希望,面对骑兵墙他们定然是一走了之。如此一来骑兵墙必然胜过八旗勇士。即便是八旗骑兵疯了,冲了过来,在骑兵墙战术面前也会被碾得粉碎。即便八旗突然也使用了骑兵墙战术,那么好啊,咱们就一个换一个,我们汉人不吃亏,就怕满清不敢换!所以,先生,我所说的用人命去填是这么个意思。”
第六十三章 火枪与烈马
“原来如此啊!”张煌言听罢十分敬佩,说道:“没想到李大头领竟然有如此才华,在下佩服不已。这骑兵墙若是练好了,何愁八旗不灭?”
李存真短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哪里是什么才华,分明就是给满清打出来的。亏吃得多了,人也就精明了。我们此前用骑兵墙战术对付过水真腊的步兵,还对付过越南……哦,现在还叫安南,我们对付过安南的步兵。依靠的就是骑兵的冲击力。真腊步兵和安南步兵很少使用长枪,所以我们正面冲过去,很快步兵就崩溃了。
如果对付满清可能还要慎重一些。满兵有不少拒马卒,专门刺马的。打满清可能需要侧击,正面冲摆牙喇可能损失会很大。”
李存真长叹了一口气,“骑兵墙这个战术再好也需要有马儿骑才行。我们现在夏尔马不足,蒙古马不足,夫拉基米尔马不足,各种马匹统统不足。
所以需要忍耐,如果马匹足够,我想大概四个月到半年骑兵墙便能练成了。现在的问题不单单是缺少马匹的问题,草料也很缺乏。
这夏尔马、夫拉基米尔马都太过能吃,特别是夏尔马一匹马吃下的草料要比五匹蒙古马吃的还多。
现在我养一个夏尔马配合一个骑兵怕是要比养五十个步兵都贵。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咬着牙训练骑兵。我多养了不少骑兵士卒,现在他们大概是四五个人用一匹马练习,等以后战马多了,骑兵队伍就能迅速扩张了。其实我也不管他是什么马了,只要让这些骑兵从两条腿变成四条腿就行,哪怕是跑得慢吞吞的夏尔马也行,比驴子大一些的蒙古马也行,要不然就是骡子也将就了。
一直往前冲就行!现在让我头疼的还不是夏尔马能吃的问题,是这些英国牲畜太过娇贵容易生病,一惊一乍的难伺候,不像蒙古马那么能吃苦,到现在夫拉基米尔吗已经死了三匹了真是让我心痛不已啊。”
张煌言也很惋惜,问道:“是马夫不行吗?”
李存真摆了摆手说道:“和马夫无关,我们的马夫确实是相当有手艺的。是个契约奴,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断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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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主要还是和气候有很大关系。咱们中国这个地方我叫他季风气候,雨热同期,最适合农作物生长。长城以南多农田,长城以北多牧场。所以说,中原不是太适合养马,更不要提江南了。
产马的地方无非就是辽东、漠南和河西三地,也只有这三地能产好马。东北马适合做挽马,漠南马适合做战马,河西马适合做仪仗马。
马匹在中原虽然也能存活,可都是圈养的,从小活动不足,心肺功能不健全,跑不快,跑不远。没有辽东、河西的马匹那么有健硕有力。用这些圈养的马匹作骑兵的中原骑兵自然不是北方蛮夷对手。”
张煌言纳闷说道:“想当年太祖武皇帝时中山、开平两位殿下却能却元军百万,又是为何?”
李存真说道:“元朝时候这些北虏很是猖狂,杀我汉人几千万,将中原……”
说到这里李存真挠了挠头说道,“应该是两淮地区,还有河南地区,把耕地大多变成了牧场。这些地方本可以种粮食,但是蒙古贵族们却喜欢牧场。这么一来,马匹自然就多了。
徐达和常遇春……这个……失礼失礼,是中山和开平两位殿下率领的骑兵坐骑全都是活蹦乱跳的蒙古马,这时候的中原马匹与蒙古马匹没有太大差别。再加上给马儿吃豆子,马匹自然力气十足。再加上两位殿下天纵英才,大败蒙古不在话下。”
张煌言听罢点了点头。
李存真继续说道:“再一个就是云南和贵州地区,那里盛产滇马。滇马擅长走山路,到了平地反而四腿发软,没走几步那马就累倒了。
而且滇马太小,不适合做战马只适合做驼马。用这马运茶和鸦片还行,当战马就不行了。夏尔马、克莱兹代尔马、夫拉吉米尔这些可是好马,作战马也行,做挽马也成,做仪仗马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只是这马太娇贵了,是产自一个叫做不列颠的地方,就是英格兰和苏格兰,那地方阴冷潮湿,这些马就喜欢那气候,住不惯崇明的热马棚。我不得不雇人天天给他们洗澡,生怕把这美娇娘热死。
可是也不知道是中暑还是怎么地,还是有三匹马拉稀拉死了。我估计就是这南方的气候造成的。
纵观东方,有牧场又像英吉利那样雨水充沛阴冷潮湿牧草多汁的怕是只有朝鲜济州岛这地方了。
但是,济州岛潮湿是有的,阴冷怕是不足,但是不要紧。一般情况下高纬度动物去到南方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济州岛是朝鲜的地盘。”张煌言说道。
李存真说:“朝鲜背信弃义,跟鞑虏结为兄弟之邦,应当讨伐!”
张煌言低头不语。李存真继续说道:“朝鲜乃是东北命门,如果有了朝鲜,满清灭亡就不远了。现在便是得拿下济州才行。”转而李存真又说道,“这是后话,现在我们还是要集中全力对付满清的反扑。”
张煌言又参观了李存真的枪炮厂,他把噜嘧铳拿在手里说道:“当年袁督师……嗨,就是宁远大捷的时候用的就是这噜嘧铳吧?”
李存真说道:“是啊!这噜嘧铳来自一个叫做奥斯曼土耳其的国家。好用的很,就是制作太过麻烦,成本颇高。制作一根噜嘧铳的时间和花费能造五六根鸟铳了。我的噜嘧铳不多,三四百根而已。”
张煌言突然盯着另外一种火铳发愣,拿起来后仔细端详了半晌,说道:“我看你这里还有这种东西?”张煌言拿起一根枪管粗大的火铳问道,“这是铳还是炮?”
其实在张煌言看来这就是炮了,在十七世纪中期,中国人习惯于把比鸟铳大的火铳都叫做炮,就连抬枪都给起个炮名。李存真笑着说道:“这是火铳。”
“火铳?”张煌言十分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火铳,便问:“这火铳如此粗大,火铳手能端得动吗?”
李存真顺手从旁边拿过来一根叉棍说道:“这火铳是架在这叉棍上的。”
张煌言问:“为何不造鸟铳,要造这大铳?我看这火铳威力定然是够了,可是打不远吧?”
李存真说道:“先生好见识,确实打得不够远。比鸟铳打得远打得狠的就只有噜嘧铳。我这里的鸟铳都是从满清那边缴获过来的。鸟铳虽然打得比我这种大铳远,但是威力小,打不破清军的铠甲,更别提那些什么三眼铳了,我都是直接熔炼了重新做成火铳,或者干脆做农具。
这大铳就不一样了,一铳下去,管保你什么铠甲都打烂了。只是要把清兵放近了打。大概三十米……也就是四十步。其实烈皇的时候从西班牙引进了这种火铳,咱们叫斑鸠铳,不过只引进两百杆,辽东只有一百根,根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现在我这种重型火铳多了,威力自然就显现出来了。”
第六十四章 三段击无用
张煌言说道:“我昔日听国姓爷说过,东瀛日本有一种鸟铳的战术叫做三段击的,能够很好的克制骑兵。大头领你可研究过吗?”
李存真说道:“苍水先生所言甚是,鸟铳三段击确实有战胜过骑兵的先例。不过,那也许只是特例。三段击的战术用来对付日本的骑兵可以,用来对付满洲骑兵那就是找死了。”
“为何啊?”张煌言不解地问道。
李存真笑着说道:“一开始我也觉得三段击好用。不过我此前都是对付安南人,真腊人,他们的骑兵特别少,所以我想用三段击也不可能。但是后来我见识了满清骑兵我便明白,三段击是不可能的。我也是见识过国姓爷银山大捷之后才弄明白的。先生所说的三段击其实指的是日本战国大名织田信长和武田胜赖的长蓧之战吧?长筱之战中用到了三段击。这一仗织田家赢了,斩首万余。铁炮,也就是日本鸟枪,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织田的胜利主要还是利用了地形的缘故。织田信长家的大将丰臣秀吉……就是万历皇爷时候三大征朝鲜之役日本的那个丰臣秀吉,那个时候他好像还叫羽柴秀吉,是织田信长的部下。织田家主要是靠着河流、丘陵和防马栏的阻挡使武田胜赖的骑兵无法发挥优势,更无法展开,从而使遭到了火铳的打击而损失惨重的。其实,武田家第一波攻击过后,织田信长的铁炮队火铳发射已经不能持续了,如果第二队及时赶上还是很有希望赢得长筱之战胜利的,只可惜第二波攻击太过乏力,没能抓住有利战机。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武田胜赖无能,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会抓住所有机会。”李存真看了看张煌言笑着问道,“先生可知道东瀛日本的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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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说道:“自然是倭了。东汉光武帝因为东瀛矮小,故而赐名为倭。”
李存真说道:“不错,确实是倭。我一直怀疑所谓的小人国指的就是日本。日本的土著和本土马都很矮小的,日本人也就这么高。”李存真有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此时他用手抵着自己的下巴说道,“日本人到我下巴这里那都算高的了。不少日本的大名,就是诸侯,其实只有一米四的个头,那个伊达政宗才一米五二,最伟岸的日本男子也不过一米六九,那就是举人了。许多的日本武士只有一米三八左右。怕是连我的肩膀高都不到呢。
日本这个地方也是有意思,什么都小。他们的马也很小,本土的日本马就和咱们的驴子差不多大,可能比驴子还小。我不知道长筱之战的武田骑兵骑的是什么马,但是肯定不是什么高头大马。奔跑能力肯定不及蒙古马,估计还不如驴。以日本的气候来说虽然可以建一些牧场,但是倭奴日本从来都是以小气著称的,就算他们信誓旦旦地说那是一个很大的牧场,其实肯定也不过是一个大点的马圈罢了。日本的牧场再大还会大过河西大过辽东吗?肯定不能啊!大马圈里养出来的马,身体素质能有多高呢?能赶得上草原上的烈马吗?我估计和咱们中原圈养的马匹应该差不多。不,肯定是不如中原圈养的马的。先生你想一想,武田骑兵的战马又小又笨,跟头驴似的,能跑多快?我觉得武田胜赖可能连竹马甲都没配齐。这么看来,三段击还是有机会的。鸟枪自然就能打穿武田骑兵的铠甲,如果是满清八旗的甲胄,鸟枪怕是没有那么大威力。
武田骑兵慢慢腾腾地冲锋,给了羽柴秀吉铁炮队充分的装弹时间,三段击足够击碎武田骑兵了。可即便如此,武田的第一波冲击也让织田铁炮队的射击无以为继,若不是武田第二梯队攻击乏力没能及时跟进,织田家哪那么容易获胜?所谓三段击战胜骑兵,就听日本矮矬子吹去吧。我才不信呢!把这三段击复制到江南来行吗?肯定是不行的。现在的满洲兵比日本兵素质高出太多,在东方,满洲兵的战斗素质首屈一指。就目前来说晋殿下的大西兵勉强能和满洲兵持平,就是国姓爷的士兵素质超过满兵也是最近两年的事。况且,蒙古马耐力持久,后劲足,肯定比日本土马跑的快得多。日本骑兵不会骑射,满洲兵却惯于骑射。骑兵借着自己奔跑的惯性,一轮箭雨过来便会对火铳兵造成不小的打击。而且满洲骑兵的规模那是相当大的,就银山大战的时候,管效忠的满洲骑兵组成的骑兵阵相当惊人,滚滚的马潮,一浪高过一浪。别的不说单说气势就十分惊人,如果不是经过训练的士兵,在这种气势面前就会崩颓。满兵射出轻箭,由于骑兵多,漫天的箭雨落下,即便是不会伤到几个火枪兵,很多时候也会打乱火枪兵的阵型,所以说国姓爷全是用的浑身铠甲的铁人队。而且满兵不会像日本骑兵那么傻,配合着步兵一直往前冲锋,用命去换子弹。满洲骑兵一般是故作冲锋姿态吸引火铳兵发铳,其实他们冲到一半就不冲了。等火铳兵打完了火铳正在装弹的时候他们便先射过来一波箭雨,打击火铳兵的士气,然后才是真的冲锋。满洲兵最擅长这个,银山上他们就很好的展示了。”
张煌言李存真说的头头是道,很多词汇和人名自己从来都没听过,便知道碰上了行家,于是连忙点点头说道:“听大头领这么一说,看来三段击确实难以取胜。”
李存真说道:“就是啊!三段击打打鬼子还行,想要揍满清,人家马步推进,边射箭边冲锋,用不了几下就能摧垮火枪阵。所以,我认为想用火绳枪击败满清,必须依靠车营。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重视马匹的原因,没有重型挽马,我设计的战车拉不动啊。现在有了马种,可是能够养马的地方全在满清手里,我这才看上了朝鲜的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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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根据最新的史料和日本历史学家玉木俊明的研究,据说长筱之战中织田家使用了火绳枪三百根,后来修正为一百根。一百根火枪击败武田家赤备骑兵,还打死了马场信房的说法作者不采信。
第六十五章 欧陆大方阵
李存真差点说出实话来,假装咳嗽一声,继续说道:“这个……那个……其实……要说这小日本鬼子确实是笨了些,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人,也有智商的。试想一下,日本的猪脑花都能想到三段击。如果三段击真的好用,能对付满洲骑兵。熊廷弼、王化贞、袁崇焕能想不到吗?他们可都是智谋深远之人啊。宁远之战为什么使用噜嘧铳的明军是依靠车营而不是三段击取胜?难道袁崇焕想不到三段击吗?噜嘧铳的威力胜过日本鸟铳,不仅比鸟铳打得狠,而且打得远。如果用噜嘧铳做成三段击,肯定会比鸟铳的三段击更有威力,可聊是如此,袁崇焕还是没用三段击而是用车营,这其实正是因为三段击对付满洲骑兵乏力造成的。其实,赵士祯早就提出过五段击了。可是在我看来即便是五段击怕是也难以战胜骑兵。这个时代想要获得战役的胜利还得依靠肉搏。即便是用上了斑鸠铳,想要战胜满清骑兵也困难。毕竟斑鸠铳只能打四十步,即便是打翻了满清骑兵前队,后队迅速跟上也会瞬间冲垮火枪阵。所以,西班牙人,组成了西班牙方针,在火枪兵中架在了一些长矛兵,反过来说也行,在长矛兵中夹杂了一些重型火绳枪兵。打击依靠火枪,长枪是用来保护的。不过,西班牙大阵绝非无敌……”
李存真滔滔不绝起来,说道:“据我所知,西班牙大阵若想成事,还是得依靠骑兵的辅助。我听说泰西有一个加泰罗尼亚战役,就在这一次战役中西班牙人摆开八个西班牙大阵对敌。对面是法国骑兵,不幸的是,西班牙自己的骑兵却被法国骑士们打垮了。法国骑兵不是傻瓜,不可能去硬冲西班牙大阵。即便是甲骑具装的法国骑士也没有办法对付长矛如林的西班牙大方针。可是,西班牙大阵里的全是步兵,根本就跑不了。试想一下,士兵脱离方阵自行逃离这可能吗?法国骑士是不会让他们逃走的。法国骑兵就这么围着西班牙大阵,不打也不让西班牙人跑。苍水先生说说结果会如何?”
张煌言想了想说道:“大军在旷野中作战,步兵失去了骑兵的策应,那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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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的不错!三天之后这些西班牙步兵就投降了。因为他们又累又饿,也找不到水,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看不到获胜的希望。再来看满清。满清是一个满蒙联合体,本身的骑兵素质就很高,蒙古骑兵战斗力虽然不强,可是他们其实比满洲骑兵的素质高很多。打硬仗不行,但是围困、包抄、骚扰还是不成问题的。我如果依靠自己手中的斑鸠铳对敌,加上长矛,也搞一个西班牙大阵,或者泰西还有莫里斯方针、古斯塔夫方针,用这些步兵方针对敌。我恐怕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天底下有几个国姓爷?不就一个嘛。管效忠又几个?不也就一个嘛。又有几个人像管效忠那么愚蠢,用骑兵正面冲击全副武装的步兵?不要说是国姓爷的铁人队,换成随便什么人带领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步兵对阵主动正面冲击而来的骑兵都不会输的。问题是骑兵机动能力远远超过步兵,为什么一定要冲步兵大阵呢?东方骑兵可都是狡猾的,先射一箭,射中了,敌人丧失能力了他就冲上去砍,射不中,发现自己打不过就跑,这从匈奴的时候开始就这样了。满洲和蒙古很好地继承了这一点。所以,用骑兵直接冲击全副武装的步兵大阵的将领,我想就算以前有,银山大战之后怕是也不会再有了。满清不是傻子。满将不是人人都是管效忠。和满清对敌,必须发展骑兵否则死无葬身之地。这就需要有牧场,比如济州岛……”李存真眨巴着眼睛看向张煌言。
张煌言默默无语却缓缓地点了点头,过一会问道:“如此一来光是依靠铳炮是无法取胜的吗?”
“想要依靠火铳和大炮取得胜利也不是不可能……”说到这里,李存真还是打算把自己燧发枪和南洋火枪的秘密隐瞒下来,于是开始胡扯,“除非……除非……敌军没有铳炮,站在那里挨打。若是敌军也有铳炮,打完了弹药,若是分不出胜负,两家还得肉搏。非肉搏不能分出胜负……”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李存真心里想着自己的燧发枪和南洋火枪,让火枪兵能紧紧地挨在一起,上面装上三棱刺刀,摆上空心方阵,再辅助以小炮和骑兵,或许可以取胜。否则的话只能依靠自己的战略战术取胜,可自己的智商真的一定比满清高吗?未必。虽然只是很丰富,可是智慧并不一定高多少。
真正解决火枪肉搏问题还是在十九世纪出现后膛枪以后。在后膛枪上装上刺刀,这就彻底解决火枪兵肉搏的问题了,但是此时的战争仍然可能依靠肉搏。二十世纪抗日战争中的石牌战役,中日两军便拼了三个小时的刺刀,最终中国军队以大无畏的勇气战胜了日军。所以说步枪装上刺刀后,取胜到底是依靠开枪还是拼刺刀还是难说。毕竟李存真是个文科生,没有过多地数理化知识。所以,他想着等局势稳定后,建立学校教育系统,或者干脆“废科举、兴学校”。他编写教材通行教育系统后,看看会不会出天才。毕竟,教育学博士李存真写教材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在十七世纪想要获得陆战的胜利,肉搏还是十分关键的,李存真不愧在南明清初混了十三年,看问题还是很准的。因为即便到了第一次鸦片战争,英军也是依靠刺刀冲锋打败的清军。第二次鸦片战争八里桥大战时候,八旗才败在火枪之下。
而且,在原本的历史上,不久之后爆发的第一次雅克萨之战,清军就是凭借火炮炸开了雅克萨的木制城,然后冲进城去依靠肉搏取胜。第二次雅克萨战役时,俄军的燧发枪相比清军的火绳枪虽然先进,可还没有先进到吊打满清的地步,也不过是先进一点点而已。之所以扛了十个月,主要是因为棱堡发挥了作用。即便如此,清军凭借数量优势仍然很快击败俄军。
第六十六章 钻机和鸦片
李存真说话有很多现代词汇,张煌言都是第一次听,好在汉语具有极强的表意功能,倒是也能够理解得差不多。
“这是何物?”张煌言指着一个机器说道。
李存真笑着说道:“这是钻机!”
“钻机?有何用途?”
李存真笑着说道:“钻机当然是钻孔的。现在这个钻机是给火枪钻孔。以后我要造更大的钻机,给大炮钻孔。此前的火枪我们都是用人手来钻孔。火枪最重要的部分就在枪管。以前都是分别造好三段枪管,然后将枪管焊接起来,如果焊接的时候稍有不慎,火枪便会炸膛。所以还是用钻机好一些,做好一根铁棍,然后再在铁棍上钻孔。这么一来内壁光滑,而且安全性高。”
“妙,妙啊!”张煌言赞叹道,又问,如此一来大约几天能造一根枪管?
李存真回答:“一般情况下一个钻机两天能钻一个枪管。如果工人技术娴熟,一天便能造一根枪管。”
“这么快?”张煌言问道。
“是的!最重要的是机器钻出来的枪管大小一致,因为钻头是一样的。这么一来我们在弹药生产上心里就有数了。如果枪管大小不一,那做子弹的工人可就抓瞎了。”
“这钻机放在这里实在可惜了。”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本来有三台钻机,还有两台,一台在崇明岛上,一台在舟山上。我是怕我进攻南京的时候清军抄了我的后路,让这钻机落入清军手中。又怕攻打南京失败所以没有带走钻机。”
“如此利器,如果落在鞑虏手上岂不可惜?”张煌言问。
李存真说道:“这个无妨,这里面有螺杆。正是因为螺杆所以这个钻机才能这么好用。只要拿走螺杆,钻机就没用了。我想,鞑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螺杆?”张煌言瞪大眼睛问,“这螺杆是什么东西?”
“螺杆嘛……”李存真想了想说道,“这是一个泰西人叫做列昂纳多·达·芬奇的人设计的。五年前我得到了列昂纳多的一本手抄书,花了一万两银子,在这本书上记载的。我找了六个工人来做螺杆,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干就是做螺杆。螺杆上面的螺纹必须均匀分布,要十分精密才可以。就这样,六个人干了三年半这才做成六根螺杆,上面有三匝螺纹。三匝变六匝,六匝变十二匝,就这样得到了更精密的螺杆。有了螺杆就可以用钻机钻抢眼了。我还因此设计了锻机和轧机,用来制作铠甲。”李存真看张煌言两只眼睛冒光,笑着说道,“现在实在是时间仓促。等打败了清军的反扑,我们就在长江边上引水过来,筑成堤坝,让水从高处留下,冲击钻机的轮动,钻机就能工作了。我们还可以通过控制水流的大小,或者通过齿轮的大小,换挡,来调整钻机的转速。以后还会有锻机和轧机,用他们来造铠甲,铠甲肯定坚固耐用,而且便宜。有了螺杆我们甚至可以用他来纺纱。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螺杆。”
张煌言抚摸着钻机说道:“好螺杆,好钻机啊!这才是打败鞑虏光复汉家山河的利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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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笑着说道:“先生,打败满清可不能紧紧依靠机器啊。要知道是人操纵机器,打败满清还得靠人才行啊!其实,击败满清必须以海制路,依靠贸易才能取胜。”
“贸易?”张煌言显然很有兴趣,问道,“还请大头领教我。”
李存真谦虚了几句,领着张煌言来到一处小型的仓库说道:“我这里还有十箱,是打算过些日子运到朝鲜交给骊兴闵家的!我说的贸易有一部分就是这个。”李存真指着地上的一箱东西说道。
“这个?”张煌言瞪大眼睛指着一个打开的箱子里面黑乎乎的东西问道,“这是福寿膏?”
李存真大笑,拿起一个打开后说道:“是的!大明叫他福寿膏,我叫他鸦片!”
“鸦片?”张煌言问道,“这……这……难道这就是大头领贸易当中的东西吗?”
李存真笑着说道:“鸦片现在被认为是一种很好的药物,而且功效非常明显。具有止痛,涩肠,镇咳之功效。常用于心腹痛,久泻,久痢,咳嗽无痰这些疾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镇痛。现在不少疾病都会造成疼痛,而且还没有办法治疗。疾病给人们带来了无法忍受的疼痛。反正有病了也得不到有效的治疗,那还不如让人活得舒服点,或者死得舒服点。”
李存真说的是实话。在十七世纪,鸦片根本就没有当做是毒品来看待,相反,鸦片被认为是一种很好的药物,而且药性稳定而明显。此时的英国医生、临床医学的奠基人托马斯·悉登汉姆歌颂道:“我忍不住要大声歌颂伟大的上帝,这个万物的制造者,它给人类的苦恼带来了舒适的鸦片,无论是从它能控制的疾病数量,还是从它能消除疾病的效率来看,没有一种药物有鸦片那样的价值……没有鸦片,医学将不过是个跛子。”这位医学大师因此也获得“鸦片哲人”的雅号。鸦片变成毒品还是遇到了美洲烟斗之后的事情。烟草出现之后,鸦片的使用方法就改变了,跟烟草一样便成了吸食。此后,抽大烟变成了时尚,有客人来时,最好的招待居然是请客人一起抽大烟。时尚真是害死人啊!
李存真说道:“鸦片提取于罂粟,原产自一个叫做埃及的国家,这个国家已经灭亡了一千多年了,就不多说了。现在的鸦片主要还是印度生产。最为著名的质量最好的包括孟加拉鸦片,这是东北部印度的一个城市,西北部的马尔瓦生产的马尔瓦鸦片也很著名。再一个就是土耳其安纳托利亚地区的鸦片。”
“鸦片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是的!”李存真说道,“现在主要是葡萄牙人,大明叫他们弗朗机人,这些人垄断鸦片贸易。最好的鸦片是印度马尔瓦鸦片。葡萄牙人一般在孟买装船,然后分送到葡萄牙各个港口。可以说获利颇丰。一个是因为鸦片是紧俏商品,另一个是因为葡萄牙的殖民地和贸易据点广阔。荷兰人,就是红毛人,眼红葡萄牙贸易据点,崇祯十四年的时候,荷兰人突袭了葡萄牙人,夺取了海陆通道马六甲。我和荷兰人有龃龉,所以过不了马六甲,也就没办法收购印度鸦片,无奈之下我在水真腊生产的鸦片,就是先生看到这个真腊鸦片。质量自然不如印度鸦片,但是也凑合了,能够镇痛,作为一种药物还算合格。毕竟大家需要治病嘛!”
张煌言听李存真说得天花乱坠,不禁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鸦片是一种很好的药物?”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过事情总有两方面,孔子也说过‘过犹不及’。这鸦片如果用得多了就会成为一种毒品。”
“毒品?”
“是的,让人中毒成瘾。比魏晋时期的寒食散还要厉害!吸食鸦片后,可以初致人产生快感,莫名其妙地高兴,无法集中精神,产生梦幻的现象。使用鸦片的数量少,一次两次还没有问题,可是使用的次数多了,就会产生严重的依赖性。长期使用后停止使用鸦片则会发生渴求鸦片的反应,他会不安、流泪、流汗、流鼻水、易怒、发抖、寒战、打冷颤、厌食、便秘、腹泻、身体卷曲、抽筋等症,更严重的还会导致人自杀。特别注意的是鸦片只能成人用,毒性太大了,给小孩子用鸦片,一个不留神就会把孩子毒死。”
“如此说来,这鸦片绝不是好东西。”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事物总有两面性,古人不是也说一阴一阳谓之道吗?用好了,好人用,就是药品,用坏了,坏人用,就是毒品……至少,现在看是这样。况且,现在海上贸易,奴隶和鸦片是最紧俏的商品,别人卖得我也卖的,只是这东西决不能进入大明。大明有人若是敢吸鸦片,必杀之。我打算把鸦片卖到日本去。此前已经和国姓爷谈妥了。”
谁也没有想到,李存真的贸易有很大一部分居然是“贩毒”。虽然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鸦片贸易一直被认为是货物贸易,但是李存真来自二十一世纪,明知道鸦片贸易不好,可居然也要做这生意,还要用他来祸害日本人。简直丧心病狂!
十八世纪后,英国的鸦片贸易如火如荼,主要是从印度到中国,向中国输出。如果李存真能够控制中国,控制马六甲,也许就不会有什么“鸦片战争”了。这么说也许这只蝴蝶能够改变历史。
张煌言参观了李存真的马厩、枪炮厂和仓库,信心倍增说道:“大头领思路周详有深渊,以在下愚见,这一次定然可以打退满清的反扑,恢复汉家山河有望了。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大头领尽管吩咐。”
“太好了,就等先生这句话了,来,我们聊一聊济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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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母亲有了点病,现在好多了,但是我也很闹心,今天看看,也许一会还有一章,如果没有大家还请谅解。
第六十七章 又骚又猛
吕英杰和赵无极神出鬼没的偷袭,搞得李率泰率领的清军身心疲惫,为了稳定占据,李率泰果断放弃镇江,与史纪功一起率领军队撤往常州。
恰在此时,顺治十七年七月刚刚移镇福建的清靖南王耿继茂听说李存真围攻南京李率泰等出兵平贼,便派遣自己的十八岁的儿子耿精忠率军一万五千,另起辅兵一万五千前来助战。
在此之前,满清本打算调耿继茂赴广西,参加对李定国、白文选的最后一击的。但是恰在此时,厦门覆军,达素大败。清廷便让耿继茂暂时不要去广西,留在福建驻守。其实意思就是打算让耿家看住明郑。在原本的历史上,耿家确实把郑锦看得死死的,但耿藩也趁机做大,最终成为三藩之乱其中一路。
在这个时空内,耿军的到达使李率泰率领的清军士气大振,两军加在一起竟然多达六万余人,其中战兵多达三万余。
李率泰听说耿精忠来了赶忙出来迎接,高兴地喊道:“大事成矣,大事成矣!”快步出帐迎接。
只见耿精忠少年英雄,眉目俊朗,虎背熊腰,人才出众。李率泰拉着耿精忠的手说道:“贤侄,你来了可就好了。这一下江宁李存真必然被贤侄所擒。对朝廷可谓是大功一件。”
耿精忠说道:“叔父放心,这一次攻打江宁精忠愿为前锋,你我叔侄二人同心勠力,贼酋必然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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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李率泰听罢大喜,执耿精忠之手共同入帐。
南京方面。李存真升帐,没有叫张煌言参与,但却叫了马逢知,面对十几海盗名头领,李存真说道:“诸位将军,我们已经拿下了南京。南京乃是南方重镇,东南财富之地首府。清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已经有可靠的情报显示,李率泰、耿精忠、史纪功和佟国器等人率军六万屯兵常州,大有进犯镇江,再图南京之势。不知道各位可有办法退敌?”
吕英杰第一个跳起来说道:“大头领,请给吕英杰三万兵马,让虎仔、再辉和我一同前往,定然大破李率泰。”
关盛年起身说道:“大头领,请给关某两万兵马,让我与武达摩兄弟一同前往,不出两个月,请献李率泰之头。”
吕英杰听罢怒道:“关大头,你什么意思?我说三万人,你说两万人,你是要和我比吗?”
关盛年也不惧怕,大声说道:“不是要和你比,我关某自然有的是本事,两万人是为了保险。若是再有白驹、张一鸣同行,还说什么两万,只一万便可破敌。”
吕英杰大怒,便于关盛年吵了起来。南京金銮殿上挤着一群强盗头子,互不相让,吵作一团。每个人都涨红了脸,攥紧了拳头,只要火候已到便要动手打架。
李存真大怒,拍案而起,大喊:“闭嘴!都给老子闭嘴。妈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要闹内讧啊?”
李存真的大吼,立刻让场面安静了下来。李存真其实打算听听诸位头领的意见,一看眼前的情形,便知道这个时候发扬民主就等于自杀。李存真本来就不相信民主,古希腊的民主判处了苏格拉底死刑,后世现代的民主只是扯皮而已。今天打本打算先让强盗头子们发表一下意见,然后再由他这个大头领最后拍板。可是,所谓的民主讨论刚一开始,自己人为了争功就吵起来了。
李存真忽地站起来,南京金銮殿的包金宝座旁大声说道:“让你们说点意见,你们就互相吵。一个说三万,一个说两万,再过一会你们就胡吹乱侃说自己一个人去也能平定李率泰了,是不是?你们能吗?李率泰有六万大军,其中闽浙八旗绿营精兵一万五千,靖南藩还有一万五千精兵,这三万人都是身经百战之兵,你们以为是小孩子玩打仗,输了重来的吗?不许你们胡闹,都给我站一边去!”
大头领发了火,吕英杰和关盛年当时就蔫了,被李存真的气势镇住了,两人立刻闭嘴,站回了队列里。吕英杰下意识地偷偷用眼睛瞪关盛年,就在此时他发现那个面如重枣的家伙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等着他。两个人互瞪了十几秒,突然吕英杰心里一寒,看向李存真,发现李存真正怒气冲冲地等着他们两个。吕英杰和关盛年赶快收起怒容,恭敬地站在一旁。
李存真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大头领。为了提高效率,我决定这一次南京保卫战我亲自指挥。”说罢,用手一指杨添秀说道,“杨添秀上前来!”
杨添秀乃是一名女将,此时浑身披挂,红袍白巾,英姿飒爽,腰挎双刀走上金銮殿,立在台阶下。李存真说道:“我现在认命李茂之为本次战役总督察官,全军胆敢有不听号令的,有彼此拆台的,有互坑队友的,通通斩首!”
杨添秀看了看阶下众人,拱手说道:“大头领有命,小女子定然竭尽全力遵从绝不敢有半点怠慢!”众人全都一凛。
杨添秀,女,年二十六岁,金刀杨再辉同胞姊,绰号“日月双刀铁娘子”,武艺高强,擅使双刀。左手刀长三尺六寸,内弯,重十七斤;右手刀长三尺八寸,外弯,重十九斤。双刀如风,霹雳无敌。胯下枣红马,是一匹千里神驹,名曰“焱蹄”,添秀又擅用“飞骨爪”,出手必中。由于是女子,所以当年却未能与李存真一同抢劫葡萄牙商船,不是十三太保一员。但,铁娘子武艺高强,性格刚猛,何蛮子打白驹,替白驹报仇的就是杨添秀。麒麟臂经常被按在地上摩擦。
杨添秀武艺高强,却难得身形婀娜,葫芦形身材,玲珑有致。丹凤眼,柳叶眉。眉如远山黛一色,秋波自流魅如酥。唇红皓齿肤如雪,郎目尖鼻气如兰,颈如天鹅锁骨现,柳腰款款似魂来。
李存真认为杨添秀身上肯定一片赘肉都没有,马甲线少不了,更少不了若隐若现的腹肌。如果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否则也不会有那么精致的锁骨。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身高一米六六以上。凭借相貌、身高和身手,放在后世必然是火爆的打女明星。
李存真心中早就对杨添秀竖起大拇指了:姐们儿,你就是传说中的巾帼英雄,活生生的梁红玉、花木兰、仇琼英、扈三娘——又骚又猛!
第六十八章 依托坚城
一众爷们都知道杨添秀不好惹,谁要是惹上了他,等着吃刀子吧,何况还有大头领撑腰,顿时全都没了脾气,默不作声。
“我们也算是有基业的人了!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这是南京的金銮殿,大明洪武皇爷登基称帝的地方,你们以为是过去的山寨吗?是过去的白家岛吗?以后上朝,有事说事,不准乱吵!听明白了吗?”
众人一起回答:“听明白了!”
李存真大吼:“大——点——声!”
“听——明——白——了!”众人大声回答。
李存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坐在包金宝座上,下令道:“杨添秀可在?”
此时便听见金銮殿上一个铿锵的女子朗声回答:“末将在!”
“从此以后,你就是朝堂上值班的,谁若是胡言乱语就给我扇他大耳刮子!”
“是!”
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一次对满清作战,我决定诱敌深入,决战南京城下。依托坚固城墙防守,使用火枪大炮毙就敌。在南京城墙下面,我要一举消灭李率泰和耿精忠!我要让南京的父老全都上城观战!”
陈显祖问:“大头领你的意思是……”
李存真说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大同屠杀,广州屠戮。满清在中华大地上所犯的罪孽罄竹难书。更有甚者,许多汉人被吓破了胆,一听说清军来了就想要逃跑或者投降,从来没有想过要坚决抵抗。我要让南京的父老乡亲看一看,我李存真是如何歼灭来犯之敌的。从此以后他们就会一心一意地跟着我这个胜利者,只有跟着我才能走向胜利!”
“大头领英明!”众人齐声回答。
升帐结束,李存真下令通知赵无极和白驹不能够退回南京,要不停地骚扰清军。而且要做到每战必败,将清军引诱到南京城下。必要时,镇江、句容都可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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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消息才送出去不久,赵无极便回到了南京城里。李存真问:“为何撤退如此迅速?”
赵无极说道:“贼兵势大,我的兵虽多可大多是新兵,精锐只有一千多人,难以与敌人硬拼。所以撤了回来。到了高资镇竟然遇上清军,看样子竟然是满八旗。这股清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占领高姿阵,竟然还出城与我一战,被我击败,逃散开去。我怕敌军还有埋伏,便速速撤退回来。”
李存真说道:“你做事是一路辛苦了,赶快下去休息吧。”
赵无极听令告退。待赵无极走后,陈显祖说道:“恭喜大头领!此乃天助我也!”
李存真问:“为何如此说法?”
陈显祖说道:“那群满兵被击败,神枪没有穷追猛打,而是任由他们逃走,赵头目迅速回城。如此一来,那些满兵定然把情况全都告知李率泰等人。大头领以为李率泰会怎么想?”
李存真眼珠一转,说道:“莫不是认为我军惧怕他们?”
陈显祖笑着说道:“正是。赵头目有一万之众,敌军只有区区两千,而且已经被击败。赵头目不仅没有抓俘虏,反而迅速撤退,这是为什么?敌军恐怕猜测不到我们要在南京城下决战的图谋,只会认为我军惧怕清军,所以撤退。清军历来骄横,李率泰乃是李永芳次子,满清额驸,心高气傲怕是有的。耿精忠乃是耿继茂的世子,年轻气盛怕也是急于立功的吧?”
李存真说道:“恐怕这样还不够,是不是应该再给清军下一点眼药?”
陈显祖说道:“可令吕英杰与之接触,一触即溃,敌人必然上当。此前吕英杰、何天骄和杨再辉等人击败过佟国器,现在对上李率泰却迅速失败,李率泰必然轻敌。只是不知道大头领对于南京之战还有何打算?”
李存真听了大笑说道:“山人自有妙计,先生便瞧好吧。”
陈显祖出了李存真处便来找李茂之商议:“大头领自信满满,以为其必胜。先生以为如何?”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既然自信满满,想必会有十成把握。若是万一败了也无妨,我们还可以死守城郭。南京城高池深,一时半刻是拿不下来的。”
陈显祖忧心忡忡地问道:“若是城郭不能坚守如何是好?”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已经下令曹海涛迅速率水师回援南京。王金玉军已经巩固了芜湖和安庆,现在应该也能抽出兵力回援。再有半个月便可到达。如果我们守不住南京,只把这南京给了清朝便是。我们统统上船去,无非回南洋而已。到时候北上讨伐安南,或者拿下上下缅甸,团结西营,照样能够在西南抗清。”
陈显祖说道:“先生所言甚是。若是不胜,回南洋不迟。或可再如先前之策北打济州岛,南下海南岛。若是不成,便再远走就是了。”
李茂之笑着说道:“大头领自有韬略,既然大头领胸有成竹,说是决战南京城下,想来应该能够取胜,大头领算无遗策,从没有过失败。况且南京城墙有如此高大,守住应该不成问题。依托坚城用大炮火铳防守应该没有问题。大头领还叫南京父老前来观战,想来定然能赢。我等只观其便就是了。”
陈显祖说道:“光是观看也不周全,还是要做些准备的。”
李茂之说道:“我已经招募了许多团勇加以训练。对大头领直说是宫中侍卫,其实就是为这事做打算的。”
陈显祖拱手说道:“还是先生看得长远。还未战胜,先言战败,好眼光。”
李茂之大笑说道:“先生莫不是在夸奖自己吗?”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沏茶、饮酒、谈兵、弈棋,相谈甚欢。
话分两头,清军常州方面。耿精忠年方十八,此次是第一次领兵出征。其父靖南王耿继茂对此子十分看重。获悉李存真围攻江宁,便认为这是一个让自己的世子扬名立万的机会。毕竟当年耿仲明死的时候,多尔衮是不同意耿继茂袭爵的,直到顺治亲政方才准许袭爵,到如今也不过十年而已。如果,自己的儿子不能有点出息,抓紧时间立下战功,等自己死了,怕是朝廷就要削藩,再好一点继承爵位也是不够的。这一次有贼兵竟然围攻江宁,耿继茂认为贼兵不难对付。郑成功十几万大军尚且拿不下江宁,区区李存真怎么可能拿下江宁?于是,派出自己的儿子前来平贼。为此,他不惜动用自己的精锐,一万五千靖南军,又派遣大将张朝忠、蒋孝良做副手。耿继茂认为就算自己的儿子轻敌冒进,有两员持重的大将也不至于使事情败坏到哪里去。
第六十九章 耿精忠参战
耿继茂把自己的想法向耿精忠和盘托出,耿精忠了解了父亲的想法后,欣然带兵前去“除贼”。但是,当耿精忠走到严州的时候就听说李存真已经打破了江宁,这让他十分震惊。他有心回福建,但是碍于面子和军令又没办法回去。于是,耿精忠向张蒋二人问计。
张朝忠说道:“世子远来就是为了建功立业。现在贼兵打破了江宁,世子怎么可以回军,这岂不是让人笑话,说世子畏敌如虎?对世子的名声有损啊。”
蒋孝良说道:“贼兵攻下江宁岂能易如反掌?此时定然是耗费了大量的心血。江宁城内有郎廷佐和喀喀木等人据守,即便是守城失败了,那李存真定然也是惨胜。我们岂能回军?正应当就在此时发兵江宁,趁敌人立足未稳一举拿下江宁。一旦拿下江宁世子你说朝廷得怎么对咱们?如果世子不快点行动,闽浙总督李率泰和浙江巡抚史纪功这些人便要行动了。到时候,世子回军,李率泰入江宁,两下相比,朝廷又该如何看待世子呢?”
耿精忠问道:“若是与贼兵大战,打败了如何是好?”
张朝忠说道:“海逆朱成功攻打江宁的时候,管效忠被打得大败,一万多人全军覆没。幸亏梁化凤率领绿营驰援,这才击败海逆。海逆惨败,江宁惨胜。这才让李存真有机可乘。我们率领的三万人马,其中有一万五千是百战之师。蓄锐日久,岂会失败?”
蒋孝良也说道:“我们不能退兵!即便是被打败了退兵也比不战而逃要好得多。如果我们不战而逃且不要说朝廷态度,便是我军自己以后又如何对敌?张将军也说了,李存真打破江宁纯属侥幸。我军一到敌军必定土崩瓦解。”
耿精忠有些担心,说道:“这一次出来得急,生怕贼兵跑掉,因此没有带大炮。现在要去攻打江宁城,没有大炮怎么好?”
“朝廷收走了咱们的大炮,摆明是猜忌,这个先不说了。要说带炮的事,就算向带也都是小炮而已,有什么用?那江宁城墙结实得很,别说是七十门火炮,就是一百七十门也别向轰塌。”蒋孝良继续说道,“况且李率泰还有数万精兵,我们两家合成一处,即便不能胜,也纵然不会失败。世子放心前行就是,万事有我与张将军。况且攻城未必需要大炮。架起云梯攻城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又几万人,那李存真定然是惨胜才得江宁,江宁能有多坚固?城内还有许多百姓,他一时之间难以驯服,我军一道必然人心大乱,他又要弹压城内,又要对付强敌,岂能招架?江宁城大,哪里不能偷入?我军一到,敌军必然兵败如山倒,土崩瓦解在所难免!”
见张朝忠和蒋孝良已经这么说了,少年将领耿精忠便安下心来。催促三万多人快速行军赶往江南与李率泰会师。
耿军行动十分迅速,仅仅十八天后耿军就与李率泰、史纪功等人在常州会师。至此,清军兵势大盛,披甲兵三万,辅兵三万,全军六万多人,对外号称十万,气势汹汹杀向南京,讨伐李存真。
且说,玛尔塞和噶褚哈被赵无极击败,两个吓得屁滚尿流,逃散开去。本以为敌军来袭击,搞不好会被捉住,可万万没想到,敌兵竟然也不追击,全都撤走了。两个人收拢残兵朝镇江进发,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镇江。虽然是一座空城,也毕竟如今已经在朝廷的控制之下。两个又有功劳了,收复镇江的大功足够鳌拜大人说上一天的了。
玛尔塞和噶褚哈大喜过望,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竟然就收复了镇江。他们赶快派人四处联络其他清军。回报说丹阳已经是一座空城了。玛尔塞和噶褚哈又忙不迭地率军收复丹阳。
李率泰和耿精忠率领六万大军赶到丹阳城时,玛尔塞和噶褚哈赶忙出城迎接。玛尔塞和噶褚哈虽然是满人,可是李率泰是朝廷额驸,耿精忠是靖南王世子,地位远在自己之上。绝不可能像对待梁化凤一样对待两人。
大军屯于城外,李率泰问:“你们二人怎么有这福气,竟然连续收复两座城池?”
玛尔塞刚要说实话,就被噶褚哈给拦住了。噶褚哈抢着说道:“大人,我和玛大人与贼兵大将赵无极激战,那赵无极果然厉害使一条大枪。可是,我兄弟二人也不是吃素的,与他大战一百多个回合,终于把赵无极击败。赵无极败兵逃往江宁,我二人认为穷寇勿追,于是便赶忙来镇江。不曾想,赵无极居然已经抛弃了镇江,我们二人就顺手,也就是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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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精忠问道:“丹阳呢?”
玛尔塞说道:“丹阳就更是一座空城了。镇江不管怎么说还有些人,丹阳一个人也没有。”
李率泰笑着说道:“二位将军果然是诚实之人。不过,就算镇江、丹阳两座城池是空城那也是二位将军收复的。启奏天子的时候,本督定然向朝廷明言,为二位将军请功。”
二人听罢大喜,拜谢额驸。
是夜,史纪功对李率泰说道:“我观玛尔塞和噶褚哈目光闪烁,总是打量总督大人的表情,看样子他们说话恐怕有所保留,不可全信。”
李率泰说道:“他们两个的德性,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们毕竟收复了镇江和丹阳,难道还要我训斥他们吗?”
史纪功说道:“玛尔塞和噶褚哈两个像是打了败仗的人。”
李率泰说道:“就看他们两个的模样,像是打败李存真的人吗?”
史纪功说道:“总督大人也有此感?”
李率泰讪笑一声说道:“要不是他们是满八旗的人,我懒得理他们。这两个家伙逃命有本事,打仗能力一向不足。这两个家伙……我记得是在江宁城里驻防的。驻防八旗没有命令怎么可以出江宁城?就算他们不是驻防八旗,可如今他们却在这里,说明了什么呢?正说明他们是从江宁城中逃出来的。城内不敌。在城外又遇到了李存真的大军,结果被打得大败。幸好这两个家伙腿快,跑出来了。不然现在还不知道被哪条野狗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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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没有推荐,和我一起推的都太监了,不信可以去.asxs.数据看,只有我仍然在坚持。我只是想写,想创造个我自己理想的世界。即便如此,我还是非常渴望大家别退收藏,让我的书呆在角落里,这也算是对我的鼓励了。有很多朋友鼓励我给我投票,感谢不多说了,那就是努力写好,写完,不进宫。现在大家收藏后,都开始看了,即便觉得写得不好,那能不能也别退收藏,至少第二天退收藏,好吗?让我乐一宿!
第七十章 众将逼宫1
正在李率泰和史纪功议论之时,耿精忠插话道:“两位大人,既然这个玛尔塞和噶褚哈这两个人是被李存真给打败的,他们两个又怎么能收复城池呢?”
史纪功想了想说道:“莫非是李贼兵力不足?”
史纪功的一句话点醒了李率泰,李率泰心中一亮,慢慢地来回踱了几步,边迈步边说道:“史大人说的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李贼定然兵力不足。导致玛尔塞和噶褚哈轻易收复空城。”
耿精忠问:“总督大人如何知晓?”
李率泰轻笑了两声说道:“我听得李存真有大将,一个叫做赵无极,一个叫做吕英杰。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有一个姓关的贼将,据说面如重枣,三尺长苒,使青龙偃月刀。但是我怎么都不相信李存真乃是大天师,能复活死人的妖言。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几个贼将确实是有本事的。赵无极和吕英杰这两个人一个在镇江正面抗击我军,一个在句容偷袭丹阳断我军退路。现在打败了玛尔塞和噶褚哈却反而放弃了丹阳和镇江,想来就是弃城而走。”
耿精忠问道:“既然赢了,何苦还要弃城而走?”
李率泰说:“正如史大人所言,敌军兵力不足。他们来回偷袭,必然是为了自己争取时间,好让足够的兵力收缩进江宁。时间已经争取到了,他们两个也就一起回了江宁。不论如何李贼终究是盗寇。一时得了便宜占了江宁岂能长久?我大军前来他们便怕了,放弃了镇江、丹阳,全军龟缩进江宁。这是想要凭借江宁高大的城墙死守。盗寇终究是盗寇,就算占了江宁,总归是要败的。只是苦了江宁城中的百姓啊……”
耿精忠想了一会问道:“这么说,李贼确实是怕了?”
史纪功说道:“这是自然。李贼兵力本就不多,虽然号称八万之众,其中可战之兵不过一万多人。而这一万多人其实也根本对抗不了绿营精锐。我找了不少人去打听,那个叫做赵无极的率领一万多人,居然也能被玛尔塞和噶褚哈的残兵打散,若不是赵无极依仗着自己勇武,玛尔塞和噶褚哈已成惊弓之鸟不敢对抗,胜负其实还未可知。由此可见,江宁城中都是些什么货色,其军人数虽多,但是不堪一击。”
耿精忠问:“只不过我听说,这个李存真还在香山击败了梁化凤。梁化凤数万大军全军覆没。”
李率泰听罢笑着说道:“当年高迎祥和张献忠这些人在最开始时哪个不是拥兵十几万,有时动辄数十万,还不是被明军打得大败。有时候十几万人打不过千八百人,常常被千八百人打得抱头鼠窜。但是,高迎祥也有击败明军的时候。张献忠不也打败过上万石柱兵吗?那石柱兵可也在浑河对抗过老汗。打仗这种事,瞬息万变,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是这么赢的,更不知道怎么输的。梁化凤十有八九是轻敌了。”
耿精忠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李贼的人马全都龟缩进了江宁,显而易见就是怕了我军。若是我军直驱江宁城下,敌军必然震动。”
史纪功说道:“总督大人,何不就趁此时发兵攻打江宁?将李贼一股荡平?”
李率泰说道:“好!我也正有此意!”
耿精忠抱拳行礼说道:“小将愿为前锋!”
“好!贤侄果然勇武,该当先锋!”
于是,清朝闽浙总督李率泰、浙江巡抚史纪功、靖南王世子耿仲明、浙江提督佟国器等率领三万精锐清军战兵,三万辅兵,共六万人,对外号称十万气势汹汹朝南京杀来。
早有探马情报报告给南京。李存真立刻升帐,众将齐聚于金銮殿上。
李存真问:“吕英杰头目可到了?”
吕英杰立刻出列回答:“末将在!”
李存真说:“说说你军的情况吧!”
吕英杰说道:“我军五千人,现在全都已经回到了南京城中。五千人经过这些时日的历练已经可以上战场一战了。只是,上战场对付些盗寇还可以,若是对付精锐绿营则没有取胜把握,更不要说八旗劲旅。”
李存真点了点头,朝众人说道:“现在我军目前有可用士兵一共六万人。虽然我们并不缺少铠甲和军器,但是我们缺少合格的士兵。我军加在一起可战之兵只有三万人。”李存真伸出三根手指,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海军、水师,水手炮手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千人,其实能战的水师不过五千人。”李存真提高嗓门说道,“三万五千人,这就是我们现在全部的家底。依托建成,大炮防守,必然取胜!”
笔趣阁
吕英杰出列说道:“大头领,我们有三万五千人马。现在曹海涛不在,水师远在江西。其实末将以为用一万五千人守城,其余就算是两万精锐也足可以与鞑虏一战了。”
杨再辉出列说道:“大头领,在下以为,两万人敌三万人劣势并不明显。不是说清军精锐三万,其余全是辅兵吗?况且,我们有老营精锐铁甲军,况且还有浙江义勇数千人,火炮犀利,火铳精良。只要运筹得当,我们完全有能够打败清军。我以为虽然说是败敌于南京城下,可是也不能等着敌人爬城墙啊,我们完全可以出城一战。”
关盛年出列说道:“以堂堂之师对抗清军,末将以为可以得胜!必然得胜!”
李存真缓缓站起身,在玉阶上来回踱步,说道:“满清入关已经快二十年了,现如今天下十分,满清已得其九。我们一行人一无所有,就是一群穷汉。俗话说得好: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凭借一股血勇,甘愿采取军事冒险的策略,孤注一掷攻打南京。趁着满清这只老虎打盹的时候,竟然真的就拿下南京。其实,我们虽然占据了南京现在还立足未稳,若是满清大军云集,不要说多,只需要七八万精兵,我们就得大败,好一点的逃回老窝,不好的便是身首异处。现如今,满清数万大军袭来,我们若是一朝大败则再难翻身。但是,不论如何我们还是要与之一战,且必须战胜。万全之策就是依托坚固城墙,使用火炮,火枪取胜!”
关盛年大声说道:“大头领,末将以为满清不过是以小族临大国。怎么可能长久?况且胡虏无百年之运。某不才,这几日也读过写书。据某所知,大宋之后便是大元。那大元乃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所创立的,号个什么黄金家族,那才是天下十分得其九。结果如何?不到一百年,就被朱洪武赶到漠北去了。这满清难不成能抵得上当年的蒙古?我们有两万精兵,出城拼死一战定然取胜,大头领切莫忧虑。”
第七十一章 众将逼宫2
李存真听了关盛年的话,一挥手,大声说道:“我没有忧虑!”他看了看众人,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在战略上藐视满清,在战术上要重视满清,这是兵家常识。我们这几万人与满清一战,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便要流亡海上。胜了也要是大胜才好,切不可以是惨胜。就像郎廷佐和梁化凤胜对付国姓爷的那种惨胜也是不行的。诸位头目,我们这一战要胜,而且必须要大胜。若是惨胜,即便全歼李率泰、耿精忠六万大军又如何。我军实力受损,剩不下几千人马的以后怎么办?满清可是实力雄厚,他们还会派遣其他地方的军队前来。甘陕绿营,重庆、河南、山东等地的绿营和八旗不下四五十万,他们会用无穷的人力堆死我们的!到时候怕是我们应接不暇,后继乏力,最终还是流亡海外,能不能回水真腊都难说了。所以说,水师十分重要,可以把敌军阻隔在长江以北。我就是怕我们现在与满清江南军队角力,江北的清军趁机渡江攻打南京,我们两面受敌则危如累卵。有水师隔断长江,则我军要对付的就只是江南的满清绿营和八旗。李率泰此来,来者不善。汇合了耿继茂的靖南军,这是想要一股荡平我们。我知道诸位将军请战心切,但是没有水师配合,我军倾巢出动绝不是上策。”
赵无极出列说道:“大头领,且听赵某一言。”
李存真见是赵无极要说话,大喜,连忙说道:“对,对,对,无极,你快说!”
赵无极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地说道:“满清入关之前还算是强兵。可是入关之后,骄奢淫逸,只会鱼肉百姓。这大明朝确实有风骨,虽然比不得那赵家宋朝繁荣,可是几百年来不割地、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就算是强如汉朝,盛如唐朝也曾经与外藩和亲,可是这大明却是从不和亲,不用女人换和平。最后君王死社稷,崇祯、弘光、隆武,先不说为人到底如何,皇帝做的好不好,单单是看最后这份决绝就让人敬佩。南明小朝廷也几次打败如日中天的大清朝,江阴守城八十一日,歼敌七万五千。桂王朱由榔做皇帝,也曾经几次打败清朝,李定国两厥名王,歼敌十五六万;就算是败退缅甸也能在磨盘山给清军来一场大败。当真铮铮铁骨!”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问道:“无极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赵无极深深一躬说道:“大头领说过,满清给了人不可战胜的印象。但是,国姓爷厦门战役,一次歼灭清军数万,八旗几乎覆灭,特别是满洲正白旗已然名存实亡。此乃振奋人心一战,我军现在全军犹在。厦门大战时郑军那份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弟兄们个个看在眼里,记在心中,都是佩服不已,现在摩拳擦掌个个要做英雄。当年蒙元如日中天,然则七八万人却被张士诚一万人击败。这才让天下明白,蒙元不是不可战胜。今日,敌军三万精锐来袭,加上辅兵一共六万而已,我军若是龟缩不出,何以为天下表率?此次若是一举击败清军,则天下皆知满清非万胜之师也。”
李存真满脸通红,问道:“可是……可是……李定国两厥名王,郑成功厦门大捷,难道还不能证明满清非万胜之师吗?”
赵无极说道:“李定国乃大西余部,郑成功乃郑芝龙之子,两人领军皆十数年,其能耐早被天下所知。李定国虽然两厥名王,名动天下,可如今退守缅甸荒蛮早就已经不足为虑。郑成功南京之战,先胜后败,陆师精锐折损大半,铁人队一半覆没,世人皆知其长于水战而不擅于陆战,即便有厦门大捷又能如何?李、郑二人早就不为清军所惧。大头领则不同,大头领出世不过两三年,一战生擒管效忠,再战攻克崇明岛,三战擒杀梁化凤,四占破南京擒拿郎廷佐、喀喀木。大闹江南,纵横千里,破城数十座。正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鞑虏尽皆披靡。现如今大头领忘了起兵时的决心了吗?前怕狼后怕虎,南怕李率泰、耿精忠不敢率军痛击,北恐江北清军趁机过江而龟缩不前。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惧之有?清军兵临南京城下,大头领龟缩不出,天下便都以及大头领怕了清军。只要出城一战,敌军必败无疑。江北清军未至,李率泰、耿精忠人头已经献于账下了。”
李存真说道:“赵头目所言甚是。但是,现在我所担心的不是我们打不赢。诸位英雄好汉,哪个是没见过大场面的,区区鞑虏李率泰,黄口小儿耿精忠何足挂齿?只是怕惨胜。毕竟我们只有一个南京城,以一城抵挡一国,便是以弱敌强。孟子说:然则小故不可以敌大,寡故不可以敌众,弱故不可以敌强。况且,我不是怕打不过满清,我是怕满清李率泰、耿精忠与我来拖延战术,用‘拖’字诀该当如何?”
何天骄拍着脑门问道:“大头领,何谓拖字诀?”
李存真说道:“就是怕李率泰、耿精忠不与我等对决。诸位要知道耿李二人率军从东而来,苏州、上海都已经陷落,崇明岛孤悬在外朝夕不保。我此前早就说过,南京虽然虎踞龙盘,北面有长江天险,西面有山川之固。但是缺点就是在东面和南面,这两面是有缺口的。从古到今,守江必守淮。我们却是占了个便宜,从东而来,南京东面的膏腴之地尽皆落于我等手中,又有偏师从南而来,南京西面又使王金玉、曹海涛等人拦住清廷江西援军,南京没有外援这才陷落。如今,李率泰、耿精忠若是屯兵镇江,屯而不攻,又使浙江、福建两省财富支持,我们如何是好呢?只能攻打镇江。若是没有曹海涛的水师,镇江如何攻得?”
正在激烈讨论的时候,关盛年出列说道:“大头领,关某有一言。”
李存真赶忙说道:“关头目,快,快讲!”
关盛年说道:“大头领此前在句容、镇江故布疑阵,便是希望耿李二人来攻南京。疑阵已经部下,大头领难道又怕了吗?大头领可要知道,计谋即便并非万全,执行到底也有所获;若是中途变卦,半途而废,其损失岂能估量?”
“我没有害怕!谁说老子怕了?妈的!南京乃是坚城,我们可以依托坚城以火炮对敌。铜制臼炮,铁制冲天炮,又有其他武器火枪,掷弹筒,手榴弹你们当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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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此时,日月双刀杨添秀出列大声说道:“大头领!按理说本来我一个女子不该多嘴。可是你也看到了。满清何足挂齿?无需守城破敌。若是敌人都打倒南京城下了,那又有什么意思?这可是让清军笑话。鞑子都爬上来了,显得我等或许逊色!末将以为何苦前怕狼后怕虎?我等出城一战,敌军必败无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头领此前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吗?便按照先前的计较,如此行事便可。”
赵无极首先单膝跪倒,接着众将一齐跪倒,就连李茂之也单膝跪地,众将同声大喊:“请大头领出城一战!请大头领出城一战……”
这是逼宫啊!妈的,刚占领南京就给老子来这套?这还没建国呢啊?我说用坚城大炮破敌,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海盗非要出城嘚瑟?李存真心里暗骂。本来他希望赵无极能支持自己,可是这逼……反对的最欢,还有关盛年!他看了看陈显祖和常琨,这两人站在一边一声不知。常琨看着自己的衣角,用手揉搓着,好像上面粘上鼻涕嘎嘎了。马逢知、张煌言等皆不语。罢了,不就是出城打一仗吗?未必干不过李率泰。那老小子在厦门屁滚尿流……都这样了,不同意也是不行了。
李存真举起双手大喊:“出城一战,大破清军!”
“大破清军,大破清军!”
教师李存真终于捏着自己腋下的肥肉一下,钻心疼痛让他嘴角抽搐,他大声地说道:“诸位头领所说我已然清楚。其实,我就是想要出城一战,谋划日久,就是怕众位将军不与我同心协力。”
众人大喊:“愿听大头领号令!”
“好!既然诸位头目都愿意听我李存真号令,破清军必矣!”李存真挥舞拳头“信心满满”地说道。
第七十二章 不兴大明誓不还
赵无极、吕英杰两人各率军三千,袭击镇江外清军。佟国器见了,打算一雪前耻。率军与赵、吕大战。两军交战仅仅二十分钟,李军败走,两百多人被俘。
佟国器审问俘虏,经俘虏交代说:“南京城中此前死伤无数。李贼攻城的时候将满城摧毁。现在南京已经乱作一团,李存真正在征发团勇守城。”
李率泰等人听了佟国器的回报后,耿精忠大笑说道:“总督大人,刚才佟军门还担心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可是大家看看,来一个,败一个,这都连败两阵了。铠甲丢得到处都是,竟然全是八旗甲胄。这种货色的团勇都给配备八旗甲胄了,李贼怕是没有多少可战之兵了。江宁城里的贼兵绝非精锐之师,其取江宁全凭运气。他们得到甲胄,确实知道八旗甲胄精良,自己没有铠甲,于是便穿在身上,能穿八旗铠甲的定然都是贼兵中的精锐。可是,总督大人你也看到了,不堪一击,这一仗我居然缴获了上百副如此精良的铠甲。”
耿精忠、史纪功都大笑不止,而李率泰却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存真蹂躏江南一年有余,江南疲敝,李存真奇袭得手。如今看来不过是运气使然。只是可怜了江宁城中的八旗和绿营将士。不过,今番只要我军兵临城下,其势必然瓦解。”
说到这里清军众将全都信心满满,李率泰继续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开拔,十日之内收复江宁。”
且说,耿精忠、李率泰、史纪功、佟国器等人率领六万大军朝南京杀来。距离南京三十里下寨。李率泰使人下战书。战书前头还不忘劝李存真归降。
李存真也不与使者多说话,便在战书上批了五个字:“三日后决战!”
清军使者携带战书回营。李率泰、史纪功、耿精忠、佟国器等人看到“三日后决战”的字样后都仰天大笑。
李率泰说道:“我本来以为李存真会龟缩江宁城中。依靠坚城据守,可是没想到这个贼寇却还有些胆量,要出城与我决战。贼兵虽然是贼,确有豪赌的胆量。”
史纪功说道:“即便豪赌也是要赌输了的。江宁城城高池深,看起来固若金汤,但实则不堪一击。种种迹象推算来看,想必是我军兵临城下,李存真若是不出城一战江宁城内必然人心惶惶,以为必败无疑。李存真是被江宁民心逼出城的。”
耿精忠大笑说道:“李贼哪里是被江宁的民心逼出城的?操控江宁民心的乃是总督大人,是总督大人把李存真逼出城的才对。三国的时候有诸葛亮调虎离山,可万万没想到,总督大人直驱江宁城下,还没用什么计谋,那李存真就被逼出城了。大人实在是百年难得的奇才啊!小子佩服,佩服!”
佟国器问道:“末将不明白,为何如此说法?李存真想要出城就出城,想要不出城就坚守。怎么出城反而是被总督大人逼出来的?”
史纪功笑着说道:“李存真窃取江宁,乃是趁着江宁惨胜,朝廷大军屯于西南之机。可以说他虽得江宁之城,未收江宁之心。哪个愿意与他玉石俱焚?我军兵临城下,他若是不出城,江宁城中必然认定他敌不过我军,城中人心惶惶。要么会有人背叛要么就有人逃走。恐慌必然蔓延至军队,导致军心大乱。军心一乱其必然败亡。你说他不出战行吗?”
佟国器问道:“我们下战书,他不回复就是了,别人怎么知道?”
耿精忠瞪了佟国器一眼,心道:这个姓佟的还是姓佟佳的难道是个废物吗?说道:“他不回战书,我们去城下叫阵,江宁城中不也都知道了吗?”
“对呀!”佟国器左手握拳轻砸右手手掌,说道,“还是世子读的书多呀!”
众人一起大笑,只等三日后决战。
顺治十八年正月二十。南京市民早早地就起床了,他们是被李军的喧闹吵醒的。由于李军纪律严明,所以百姓也不惧怕他们。纷纷出门夹在道路两旁观看。道路两旁全是朴实无华的百姓,越有六七万人。
他们见到的是一直威武的军队。李军铠甲鲜明,秩序严整,打起大旗,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出南京与清军决战。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李军八千铁甲军,他们的铠甲全是板甲,从头到尾被钢铁覆盖,如同铁人一般。士兵手中高举着长枪,远远望去就如同用长矛做成的森林。
李军的近卫军衣甲鲜明,全身通红,好似火烧的一般。人人肩上看着一杆带着明晃晃刺刀的火枪。
“我们的队伍像朝阳……预备——唱!”
“我们的队伍像朝阳,照亮了宽广的海洋,背负着复兴的希望,我们拥有无穷的力量!我们是南洋的义勇军,我们是百姓的武装。绝不抛弃,绝不放弃,绝不屈服,英勇顽强,奔向前方,要把黑暗全都照亮。听,惊天霹雳大声响!看,海潮翻滚千层浪!弟兄们整齐步伐奔向光荣的战场,同袍们驾驶战船踏遍万里海疆。前进,前进,我们只有一条道路,走向胜利辉煌,走向繁荣富强!”
李存真将后世的军歌做了修改,将大部分歌词全都做了改成了现在的模样,但是却保留了原有的曲调。朗朗上口,旋律有氧振奋。他的军乐队还没有成型,只有鼓手和号手,现在全都鼓着腮帮子努力的吹奏。
当八千铁甲军高唱着这首所谓的《南洋义勇军》的时候,整齐的步伐踏在南京城内的地面上,“踏踏”的声音因为脚踏地面而一阵一阵传来。有节奏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摇曳着南京的城墙。更振奋着古老中国的南方。
南京的市民们震惊了!
他们没有听过这样的歌曲,也没有见过如此有气势的队伍。这也是南洋义勇军第一次唱自己的军歌,郑兵、浙兵也都是第一次听,他们被歌词,曲调和有节奏感的步伐深深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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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李存真军就出了城,他命士兵主动填平了一段护城河,然后将四万大军在南京城东南背城列阵。左右两翼,在阵前挖下壕沟,时间仓促所掘的壕沟虽大却不深,即便如此也还是能够阻挡一下敌人冲阵的速度的。在第一列前也挖下壕沟,又使人四处掘土,来得及的做成陷马坑,来不及的便挖土使地不平。大军列阵成梯形,前窄后宽,左右结实,中间稀松。
战前李存真命人制作了一面巨大的红旗,红旗的左上角写着一个“明”字,侧下则趴伏着一只白身黑尾,倒钩闪烁的毒蝎子。那蝎子正双钳张开,倒钩高高举起,随时准备刺出。
李茂之不解地问道:“大头领为何要用一只蝎子作旗帜?”
李存真说道:“蝎子善于报复,你看到那倒钩了吗?我就是要用蝎子的这股子报仇的狠劲干掉李率泰。大明不能坐以待毙,身为汉人,我要报仇。这仇不是我一个人的仇,是所有死难的汉人的仇。”
其实这都是冠冕堂皇的话,李存真属于天蝎座,所以用了一个蝎子。凡是得罪他的都要付出代价!
大阵已经布置完毕,南京市民全都拥挤在南京城头观战,人潮涌动。
就在这个时候,李存真命人举起四面大旗。大旗宽八尺,长三章,黑底白字写着四句诗词。
李存真大声喊道:“男儿立志出乡关,不兴大明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八千义勇军一起朗诵,声震四野。郑兵、浙兵跟着朗诵。俄而,南京市民也跟着一起朗诵。
张煌言第一次见到如此激动人心的场面,他兴奋得满脸通,眼睛瞬间湿润了,抑制不住的热泪夺眶而出。他赶快用袖子擦了擦。在南京城头上,这位原本历史上的末代英雄跟着众人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地朗诵:“男儿立志出乡关,不兴大明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大明必胜!”李存真站在城门上高喊。
“大明必胜,大明必胜!”八千义勇军齐声呐喊。紧接着郑兵、浙兵也跟着呐喊。到最后,南京的市民民也跟着一起呐喊。当然,南京的市民呐喊,主要是李存真命令常琨和姜诚找了许多的托儿混迹在市民当中跟着呐喊。
南京城头山呼海啸,旌旗飞舞,士气高扬,军民一心,等着清军决一死战!
第七十三章 李率泰的算计
且说,清军出动,留下六千人把守大营,其余五万四千人齐聚南京城下。远远望去,李军背城列阵,阵容严整,旌旗招展,华丽非常,清军都啧啧称奇。
然而,耿精忠少年英雄,根本不为所动,打马阵前,叫道:“让反贼李存真出来答话!”
李存真此时正在城墙上,对左右说道:“传令下去,告诉耿精忠,能破我阵便来,不能破我阵便去。我乃华夏贵胄,不与汉奸对话!”
耿精忠闻得李存真如此说法,气得满脸通红,回了自己阵后对李率泰说道:“我看李存真此阵乃是希望用城墙上的火炮对阵我军。若是我军前冲,必然被火炮所伤。”
李率泰讪笑一声说道:“雕虫小技,破之不难。贤侄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你去帮我留意数一数……”
上午十点二十分,清军第一轮攻击开始了。带队的乃是清朝开国功臣佟养性侄孙正蓝旗满洲人佟国器。李率泰命佟国器率领一万辅兵冲阵。
佟国器全身披挂,精良的满洲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满洲式兜顶的穗子有节奏地随着战马一步一步的前进摇曳着,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他大喊:“贼兵的大炮根本就不管用,打得不远,打得也不准。不要怕,一直往前跑,贼兵的大炮开三炮就哑巴了!往前跑,杀一个贼兵只要杀一个贼兵以后就可以升为战兵,天天有酒有肉,若是杀了当官的,你杀的什么官就让你当他的官。”
佟国器的战前鼓动,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清军辅兵当中的不少人兴奋地摩拳擦掌。清军擂鼓进攻,佟国器亲自带队冲锋。一万多人一起呐喊着挥舞刀枪冲了过来,其气势确实惊人,若是没见过大场面的怕是要被吓得双腿颤抖,站立不住。
清军冲杀过来,李军严阵以待。清军的辅兵大多是团勇和民夫,大部分没有受过军事训练,被佟国器一忽悠,加上人多势众,壮着胆子便朝前猛冲。但是,地面早就被李军挖的千沟万壑,不少清兵脚下没留神不慎被绊倒在沟壑中,有的人甚至不慎崴了脚。
后面的人来不及躲闪,便从跌倒人的背上踩了过去,有的人也不去管前面地下的人是否还活着,也跟着踩过去。还没有冲到李军阵前便有好几百人用自己的尸神填了壕沟。前面的人在冲锋,跌入沟中的人在哀嚎。
一万清军呐喊着冲到李军阵前,还差一百五十米的时候。李存真在城墙上挥舞红旗,两千火铳兵从第一列铁甲军士兵的人缝中挤了过去。这些火铳兵所使用的火铳,大多是鸟铳和汉八旗使用的老式火铳,士兵大多是郑军士兵,还有一些是投降过来原清朝汉八旗火铳手。
一声断喝:“开火!”
一连串爆豆般地声音响起,一阵白烟升腾。两千杆火铳一起开火,霎时之间弹丸如幕布般飞射,清军辅兵队形密集,大多数人没见识过火铳的威力,没有人及时卧倒,冲在最前面的三百多人用身体硬生生接下了两千颗弹丸。一瞬间三百多人被打成血人,血人纷纷扑倒在阵前。其他中弹的则倒地哀嚎。
此时,只见南京城墙上红旗快速招展。两千李军火铳兵立刻又从铁甲军的人缝里挤了回去。收缩在铁甲军阵中。
清军冲阵的辅兵,在最前面的纷纷中弹扑倒在地,后面的清兵却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照样呐喊着前冲,即便是听见了犀利的火铳声仍然没有停止。一万多人如同一只发了狂的公羊,一头撞在李军的战线上。
李军阵列前四排为第一队,由铁甲军和披着精锐铠甲的郑军老兵两千二百人组成,士兵双肩靠拢挤在一起,手持长枪,严阵以待。见清军冲了上来,一声呐喊挺起长枪只待战斗。铁甲军四排士兵挤在一起,铁甲相互碰撞之声铿锵作响。组成的一道钢铁长墙密不透风,长枪向外,整个如同一只钢铁刺猬。
清军见如此阵势大惊失色,然而后面的士兵并不清楚前面如何,后面撞前面,前面挤后面,推搡之下,最前面的清军士兵便撞向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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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旗队长的军令伴随着小号而起。
“杀!杀!杀!”铁甲军长枪兵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突刺。
李军老营铁甲军的突刺,练了无数次,一枪下去,雷霆万钧,清军辅兵往往被捅得对穿。血流如注。一时之间铁甲军阵列前清军尸体枕籍,堆得有半人高。
当清军敢打敢冲的士兵纷纷扑倒在阵前。清军胆小的士兵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哭喊着后退。正当此时,铁甲长墙松动,火铳兵从人群中又挤了出来,此时他们已经完成了装填。
一声令下,火铳手扣动了扳机,两千枚弹丸飞射而出,清军掉头逃跑的士兵四百多人瞬间倒地。这一阵火铳声,吓得其他清军双腿如风,飞也似地逃了回去。
佟国器作为清军大将,年轻气盛,此前被李军击败,早就憋着一股劲想要报仇。这一次率军进攻,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勇猛。然而,当李军放了第一轮火铳,他在看到血人翻滚的时候就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再看到清军士兵的尸体要么扑倒阵前,要么挂在长枪上的时候,佟国器干脆吓得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矮了半截的佟国器看到辅兵往回跑,自己也努力挣扎,他先用右腿支柱地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搬起自己的左腿,这才站了起来。又吸了一口气便跟着辅兵一起踉踉跄跄往回跑。快要跑回阵的时候再也支持不住,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两个亲兵左右各一个把他架了回来。刚刚回到阵中,佟国器再也支持不住,大嘴一张,哇地一口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旋即倒地不起。
李率泰看到这种情形笑着对耿精忠说道:“我看,李贼也不是全不知道兵法。”
耿精忠挑着眉毛说道:“总督大人,我刚才数了数,差不多有十二门红夷大炮,我看了,是老式的火炮。”
李率泰捋了捋胡须,说道:“十二门?十二门太少了,我看他们至少应该有二十门才对。”
第七十四章 人命值几何
耿精忠说道:“总督大人高见,要我去看李贼军阵。我从望楼上看,李军军阵内人头攒动,旌旗招展,但是有的地方疏有的地方密,那稀疏的地方就是大炮的位置。小将数了数是十二个。可是小将不明白,总督大人怎么知道李存真最少有二十门红夷大炮?”
李率泰笑着说道:“此前海逆朱成功攻打崇明,结果没有攻克,崇明军开城突袭,反而击败了海逆,缴获海逆红夷大炮数门。李贼攻克崇明这些大炮自然就落到李贼手里了。再后来李贼攻克南京,想来是得了江宁的大炮。只不过……”李率泰阴笑一声说道,“有了大炮得有火药才能打响。江宁守军与李贼对战,定然是打了炮的。即便败给了李贼,怕是火药所剩无几了。有人说什么李存真是大天师,能召唤天雷打塌城墙,全是一派胡言。分明就是用火药炸塌了城墙。这一招闯贼李自成早就用过,不稀奇。哼!想要炸塌江宁城墙他的火药怕是也快用尽了吧?没了火药我看他的大炮还能不能打响。”
“总督大人好算计啊!不知道下一步该当如何?”
李率泰说道:“第一次,乃是我失了分寸,叫佟国器再去冲阵。这一次,只率五千人,士兵之间距离拉开,冲锋时队形不要太过密集。引诱李贼开炮,消耗他的炮弹火药,最重要的是让他把那红夷大炮的炮管打热。”
军令传到佟国器这里,听说又要去冲阵,佟国器便发怒说道:“方才冲阵没看到吗?江宁城居高临下,李贼铳炮犀利,怎地还要冲?怎么着,要老子去送死吗?”虽然有一百个不情愿,怎奈军令如山,李率泰之令又十分急切,佟国器不得不再次上阵。
清军不亏是十七世纪的路上强军,组织能力并不比此时西方落后,相反还有些隐隐超越的以为。仅仅过了不到三十分钟,五千清军辅兵已经组织完成。
一声令下,辅兵便再次冲阵。这一次李军阵中推出二十门红夷大炮来。大炮口径不大,都是六磅跑。随着一声令下,二十门大炮一起开火。里面装载的不是散弹,而是实心炮弹。实心铁球呼啸着飞出炮口,伴随着与空气摩擦生成的破空之声,一头撞在人群里。瞬间便在自己前进的方向上开出了一条血路,铁球蹦蹦跳跳六七次方才带着白气,不甘地落在自己撞出的土坑里。伴随着铁球的几次跳跃,又带走了数条人命。
清军辅兵再一次冲到了铁甲军前,然而这一次一如上一次,清军再一次被打得哭爹喊娘。
耿精忠对李率泰说道:“小子数了数,这一次想必是有二十门火炮。我军阵型松散,火炮没带走几个人。”
李率泰表情严肃,突然大声吼道:“再冲!”
五千人清军再次冲阵,这一次佟国器说什么也不带队前进了。清军五千人,各个胆怯,都不敢冲得太近。李军大炮一响,五千清军便迅速逃了回来。
耿精忠对李率泰说道:“这一次好像还是二十门火炮。”
李率泰说道:“城墙上岂能不安置火炮?”
耿精忠说道:“李贼确实有不少火炮,还有红夷大炮。但是那炮都打不远。”
李率泰点了点头说道:“敌军有四万之众,若是把火炮置于城墙上,火炮打不远便会打在自己阵里。”
耿精忠说道:“总督大人高见!”
李率泰下令道:“准备再一次进攻!”
此时,史纪功慌忙赶来,问道:“总督大人,按理说军队的事情我这个浙江巡抚是不该管的,但是我还是以为如此打法欠妥。我军冲阵三次,折损了一千多人,辅兵士气跌落。若是再冲阵,必然士气全无,敌军若是趁机反击再冲过来,我们怎么抵挡得住呢?”
笔趣阁
李率泰说道:“此事全在我谋划之中。”
史纪功问:“还请问总督大人是何计谋?”
李率泰暂不回答史纪功,转而对传令兵说道:“去把佟国器叫过来。”
不一会,佟国器便来到中军。此时的他浑身是土,额头跌破,伤势轻微草草包扎。李率泰见自个儿人全都到了,便说道:“既然几位大人全都在这里,我便给大家交个底。我想请问史大人,我军与贼军孰强孰弱?”
史纪功瞪大眼睛回答:“当然是我军更为精锐,李贼乌合之众怎么能与我军相比?”
李率泰说道:“史大人所言甚是。我军闽浙绿营长期与海逆周旋本就是精锐,靖南王世子的大军转战几十年,全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兵。两军加在一起有三万之众。李贼可战之兵不过两万,加上民团也不过四万多人。况且兵在精而不在多。即便是比拼数量,我军六万,贼军四万,我军也有优势。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敌军的大炮和火铳。现在敌军的红夷大炮已经打了两轮,他们的全都是明朝崇祯时候的老式火炮,再有一两轮就要停火散热,没有一个时辰不敢再开炮。火铳也是一样。李贼城上我估摸着应该没有大炮,就算有也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城下李军四万之众,布阵绵延三里有余,哪个火炮能打三里远?城上即便有火炮也不敢轻易开火。等敌人大炮停火,我军便可趁着这一个时辰拼命进攻。此前辅兵的多次攻击已经消耗掉了敌兵的锐气。等我军精兵猛攻,敌军必然土崩瓦解。况且,我军也有大炮,推到城下等待时机几次齐射就能摧垮敌军。”
史纪功瞪红了眼睛大叫:“为了让江宁的大炮哑火,难道就要用人命来填吗?”
李率泰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能够攻下城池的办法就是好办法。管他人命不人命?”
史纪功顿时两眼流泪,说道:“怎么说那也是人命啊!”
李率泰不客气地说道:“皇天浩荡,这些人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清而死的,死得其所。再说,我又不是蒙元,抓来百姓为前驱?征召辅兵也是花了银子的。这些辅兵拿了朝廷的饷银,就要为朝廷效命。”
第七十五章 中央突击
史纪功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正在斟酌用词的时候,李率泰下令道:“佟国器,本督要你再次组织辅兵冲阵,务必要让李存真把他的大炮炮管打热!嘿嘿!佟军门……”
“啊?不敢……不敢……在大人面前奴才不敢称军门。”佟国器吓了一大跳,被李率泰的“军门”二字,惊得语无伦次。
李率泰贴紧佟国器小声地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可靠消息,李贼的火药不足。现在大炮打起来,威力虽然惊人,可是用不了多久就打不响了。就算打得响也是零星的炮火,震慑而已,若是说杀伤便不要再提。而且,那些火炮十分老旧,散热非常慢,一般打个三五炮就要至少散热一个半时辰。”
“真的?”佟国器一阵惊喜,本来他以为要用人命去拼怕炮弹。
李率泰笑着点了点头,微笑着小声说道:“骗你做什么?我有可靠消息。再说去送死的都是南蛮子尼堪,又不是你。”然后李率泰突然直起身子,大声地说道,让周围的人全听到:“佟将军,你放心大胆的去吧,等攻下了南京我给你记首功!”
“谢大人!奴才一定竭尽全力……在所不惜……努力奋战……”佟国器高兴地领命而去。
“不能啊,再想别的法子吧。总督大人,这些可都是人命啊……”史纪功听说又要用人命去换炮弹,立刻哭了出来,苦求李率泰。
李率泰仗着自己是满人又是皇亲,冷冷地下令道:“史巡抚累了,来人呀,扶史大人下去休息。”
“啊?你……”史纪功怎么都没有想到,几日来与这李额驸朝夕相处,本以为都是朋友了,可是这李率泰竟然说翻脸就翻脸,史纪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满清初年总督和巡抚互不统属,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史纪功不是李率泰的部下,可李率泰却偏偏要绑他。史纪功当然气不过,可是李率泰是满人,他自己是汉人。汉人当官再大也不过是满人的奴才而已,史纪功一时之间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你……你…………”史纪功指着李率泰一阵结巴。
心道满洲人果然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货色,自己也没说什么啊,竟然这要囚禁自己正要分辩。这时候突然上来四五个大汉,不由分说用一块手帕朝着史纪功的口鼻便是一捂,史纪功“呜噜呜噜”地说不出话来,四肢拼命挣扎,几个大汉再用一条绳子把史纪功捆了押到阵后。
李率泰大喊:“夏景梅何在?”
浙江绿营副都统夏景梅回答:“末将在!”
“本督命你立刻提领史纪功的抚标营,你可敢去?”
“有何不敢?”夏景梅回答,“夏某愿为总督大人效死!”
李率泰狠狠地点了点头,“很好!快去吧!”
夏景梅应诺而去,接收了史纪功一千多人的抚标营。
提督马得功上前建议:“从正面冲锋虽然消耗了敌军,可是我军所获不多,不如从侧面冲锋。”
总兵王进加赶忙说道:“末将以为不可。”
马得功问:“有何不可?”
王进加说道:“江宁城头岂能没有大炮。若是从正面冲阵,城头火炮打不到我军,若是从侧面冲阵,距离城墙太近,怕是要被城头火炮伤及。”
马得功听罢没有回答,连同王进加两人一起看向李率泰。李率泰想了想说道:“从敌军左翼进攻,先叫辅兵填平壕沟,然后再试探进攻。”
众将应诺而去。
事情正如王进加所言,当清军从侧面进攻的时候城头的两门大炮便立刻开火。然而,火炮并不是最大的威胁,毕竟只有两门,重要的是李军左翼防御森严,清军毫无机会。清军冲了两次,损兵折将,死了三百多人。
马得功灰头土脸回来报告说道:“末将愚钝,损兵折将,还请总督大人责罚。”眼看无法突破,马得功赶忙来请罪。
“不了。”李率泰却说:“继续进攻左翼!”
马得功听罢一惊,张大嘴巴半晌不语,俄而,问道:“总督大人说的是正话?”
“军中无戏言。继续进攻左翼!”
“是!”
南京父老乡亲,数千人,分散在南京城头观战。李存真看到清军继续进攻左翼便对李茂之、陈显祖和常琨说道:“清军进攻左翼,其乃是希望我军调大炮增援,他好中央突破。”
陈显祖说道:“大头领所言甚是。大头领现在便可调集大炮至左翼,正好将计就计。”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调二十门红夷大炮至左翼,但是不用太过急切。现如今两军交战已久,正午已过,可命士兵吃掉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中路铁甲军已与清军交战良久,可命其后退。命重甲步兵补充其原有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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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见李存真有些迷惑,便说道:“重甲步兵就是披着两层清军铠甲的步兵。”
李存真想了想说道:“铁甲军必须后撤,现在就传令下去。但是却不用重甲步兵替代他们的位置。”
李茂之问:“大头领的意思是?”
李存真诡异地一笑,说道:“让他们披着八旗的精锐铠甲在前,也派成四队。但是,人数却逢三人抽出一人,务必要是中军第一队显得空虚。”
李存真说罢,李茂之、常琨和陈显祖三人会心一笑。
南京城头旗帜晃动,铁甲军与火铳兵后退,身穿八旗铠甲,脖系着红丝带,腰缠红布,头裹红巾,双臂扎着红绳的李军步兵挺起长枪来到最前列。
随着李军左翼一阵激烈的炮响。清军对李军左翼的进攻完全停止了。由于清军进攻时,队形分散,所以这一次冲锋也没死几个人。但是清军有碍于炮火的猛烈便再也没有冲锋。
耿精忠对李率泰说道:“总督大人,机会终于来了。李贼把大炮全都调到了左侧,城上城下的大炮都打了数发炮弹,如今已经哑火了。”
浙江提督赵国祚说道:“辅兵阵亡了五千多人,但是李军前列已经不能支撑了。铁甲军疲惫已经被换下,上来的全都是穿着八期铠甲的新兵蛋子。”
参将折光秋说道:“我速来听说李军军中能战只兵就是八千铁人队,现如今铁人队已经疲惫,其余皆不足虑。总督大人,敌军大炮已经调至左翼,火铳都是老式火铳,连番几次射击,如今发热不能打,正是好时机!”
众将纷纷请战。李率泰下定决心奋力一击,下令道:“本督决心采取中央突破的战术。由靖南王世子耿精忠率领靖南军三千六百骑兵为前锋,首先冲阵,务必冲破敌军第一队防守;夏景梅率领亲兵与浙江巡抚抚标营为第二队跟进;赵国祚率领浙江绿营披甲步兵三千人为第三队,只待骑兵冲入便即跟进。马得功率领福建绿营披甲兵三千人为第四队。本督与总兵王进加、常进功为后援,协同指挥大军。此战为光复江宁之战,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务必一举击垮敌军。”
“谨遵总督大人号令!”
第七十六章 开阵纵敌入
清军众将应诺而去。李率泰吩咐王进加和常进功汇同参将折光秋、佟国器等人用辅兵佯攻李军两翼,使其不能回援中央。
且说,耿精忠乃是靖南王耿继茂世子,少年英雄,立功心切。喝了李率泰的迷魂汤对李率泰“青睐有加”。得了军令后,当即便把其父耿继茂保存实力,争的头功的忠告抛诸于脑后,也不听从张朝忠和蒋孝良两人劝告,执意率领三千六百骑兵为前锋朝着李军冲杀过去。夏景梅、赵国祚、马得功等人率军随后跟上。
耿精忠所率乃是骑兵,夏景梅抚标营和亲兵和浙江抽调出来的骑兵也有一千多骑。
耿精忠、夏景梅男儿胆色,大声呼喊招呼骑士参战,面对南京城下四万大军毫无惧色。策马扬鞭,朝前直进。清军齐声大呼,催动战马,马潮滚滚,马蹄声声,好似一只离弦之箭,一往无前。四千四百名满清汉军骑兵朝着快马加鞭,朝着李军大阵便冲了过来。
南京城头,市民百姓看到清军如此气势,许多人都捂住了嘴巴,不敢惊叫出声。
李存真用拳头使劲地捶打女墙说道:“终于来了!”
耿精忠、夏景梅的骑兵都是汉军骑兵,根本不像满洲骑兵那样会佯装进攻,哄着敌军火铳开火,然后趁着装填火铳的空档再全军压上。满清的汉军骑兵列好阵势一直前冲,气势排山倒海,马潮滚滚向前,伴随着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骑兵蒙住马眼后发出一阵阵怪叫想要恐吓敌军。当要清军骑兵嘶喊着就要撞到李军大阵的时候,耿精忠一声令下,第一排骑兵三百多人纷纷举起三眼火铳。
“点火!”
“呲呲”声燃起,伴随着马蹄践踏大地的声响,三眼铳的导火索冒着火花火速燃烧。当快要接近李军步兵的时候,引信带着火苗正好钻进铳管中。清军双手持铳,双腿蹬直马镫,身体稍向后倾,用三眼铳的铳头对准李军步兵。只听得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三眼铳纷纷开火。数不清的弹丸朝着李军第一队步兵打来。一瞬间便有一百多李军步兵中弹倒地。
然而,三眼火铳毕竟不如鸟枪,更不及噜嘧铳。弹丸打在八旗铠甲上,竟然受阻于铁片,不能穿透铠甲。许多弹丸镶嵌在铠甲上不能深入。
李军前几排穿着铠甲的士兵被弹丸击中时吓了一跳,等到检查自己伤势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竟然多出许多的弹珠。但是,也有许多士兵倒霉,弹珠打在手臂上,面庞上,有的士兵竟然被打穿眼睛,开了脖颈,当场血流如注,惨叫不已。
李军士兵还没回过神来,清军骑兵便杀到跟前。三眼火铳开火之后,木柄前段的三根铁管便成了锤子。清军接着马势看准李军士兵的脑壳轮锤就打,只听得砰砰之声不绝于耳,李军士兵未及躲避,被铁锤砸得脑浆迸裂,其余皆向两侧避让。清军骑兵撞开躲闪不及的李军步兵,轻易地穿透了李军第一队,朝着大阵纵深杀去。
赵国祚见耿精忠、夏景梅得手,大喜,督促三千浙江精锐绿营跟进。马得功见赵国祚的三千绿营已经冲入阵中,自己也不愿落后,率领三千福建绿营随后跟入。
正当清军战兵冲阵的时候,南京城头红旗已经撤下,举起了一面白旗。白旗的左上角写着一个大大的“明”字,右下方乃是一只红色的蝎子。白旗左右晃动,李军中央大阵朝两侧分开。李存真的大阵,两侧结实,中间松散。后面结实,前面松散。白旗招展,更兼清军以骑兵为先锋冲阵,大阵中央自然向两侧分开。
李存真白旗招展,下令开阵,纵清军驰入。
耿精忠、夏景梅率领骑兵入阵,一路势如破竹,李军士兵尽皆披靡。
清军初时进展顺利,这让耿精忠等人感到振奋,相信很快就能打穿李军大阵。但是,让夏景梅感到不对的是,越是向大阵里面冲,遇到的李军士兵就越多。刚入阵的时候遇到的是三三两两的士兵,手中虽然拿着长枪,但是身上只披着粗制的棉甲,见到清军骑兵呼啸而至全都大喊着跑开。向前冲了一里地,李军士兵便多了起来,偶尔竟然还能遇到手持钩镰枪的身披火红铠甲的士兵;又向前冲了三百米,遇到手持钩镰枪的士兵越来越多,钩镰枪逐渐成林,枪尖外露。清军骑兵惧怕成排的枪尖,速度便也慢了下来。此时夏景梅突然发现,四周聚积了越来越多的李军,偶尔竟然还能看到全金属外壳的铁甲军手持长枪列在枪阵里。夏景梅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寒,心道情况不妙。赶忙去找耿精忠,然而早就不见了耿精忠的身影。
夏景梅心中大急,但却没乱了方寸,冲着自己的亲兵和抚标营的士兵喊道:“向前冲,向前冲!与靖南王世子汇合!”正当此时,一群李军士兵,手持长枪呐喊着一拥而上,清军慌忙拨马,同时以铁锤还击。此时,清军后队骑兵的三眼火铳尚未开火,当李军枪兵一拥而上,呼啸向前的时候,清军士兵向人群发射三眼火铳。李军枪兵不少人中枪倒地,枪兵攻势稍缓。眼看李军越聚越多,夏景梅大喊:“向右突,向右突!”夏景梅指挥一千多骑兵便急急忙忙朝着李军左翼突去。
且说靖南王世子,少年英雄耿精忠率领骑兵当先入阵,冲杀凶猛,很快就突入到李军的大阵当中,但是让他奇怪的是,李军并没有就此崩溃,反而越聚越多。直到耿精忠看到数排手持长矛的铁甲军喊着号子步步紧逼的时候,耿精忠脑子里面冒出三个字:“中计了”。赶快去找夏景梅,此时早就没了第二队的踪影。原来是由于自己冲杀得过于迅猛,把夏景梅甩开了。李军一千五百枪兵趁机插入两军的缝隙当中,把清军第一队和第二队分割开来。耿精忠慌忙拨转马头,大声叫喊:“后队变前队,往回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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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耿精忠和夏景梅率领的清军骑兵在李军陷阵中胡乱冲撞的时候,赵国祚和马得功的步兵也进入了阵中,初时也是进展顺利,然而只前进了不到一里地,便再难深入。赵国祚的眼前便是李军各色士兵,最多还是手持长枪身披八期铠甲的长矛手。他们集结在一起,相互之间仅仅依偎,喊着口号,步调一致地缓缓逼近绿营步兵。
赵国祚心道:中计了!中计了!中了李贼的奸计了。然而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立刻冷静下来。
我慌什么?赵国祚想:靖南王世子和夏景梅不就在前面吗?他们率领的是骑兵冲突得自然是块的,现在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很正常。李军有长矛阵这就难倒我了吗?只要往前面冲就能够遇到自己的骑兵。
想到这里赵国祚也不惧怕了,挥舞战刀大声喊道:“弟兄们,往前冲,往前冲!”
绿营兵挺起丈二长枪,与李军厮杀在一起。清军的的长枪长一丈二,短于李军长枪。清军前冲的时候往往吃亏,还没刺倒李军就先被李军的长矛刺中了。而且铠甲也不够精良,往往被李军长枪刺个对穿。李军之中又有刀斧手,抓住清军长枪便用刀斧劈断。手持砍刀和斩马刀的士兵在地上一个打滚就滚到了手持长矛的绿营兵脚下,有的砍杀清军双脚,有的挥舞斩马刀砍清军手臂和长枪,使得赵国祚部步兵叫苦不迭,死伤惨重。
赵国祚见李军手持长矛没有盾牌赶忙叫绿营兵朝李军放箭。然而,弓矢往往射中李军却难以穿透铠甲,穿透铠甲的也难重伤李兵。一时之间,清军浙江绿营精锐被围困在阵中,前进不得。
马得功的绿营精锐三千人分成三队,第一队是为前锋,是最精锐的八百人,第二队稍微逊色为一千人,其余则为第三队。马得功绿营八百人行动迅速,当赵国祚受阻于长枪阵的时候,八百人已经追上了赵国祚的后军。不久之后马得功第二队也杀了上来。但是,赵国祚进军不利,导致马得功第一队第二队前进不得,两军相互拥挤,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第七十七章 长枪三人组1
孙大柱本身是被清军招募的团勇,在李军进攻南京的过程中受到姜诚的“蛊惑”加入了李存真匪帮,成为姜诚手下的喽啰。到了顺治十八年,孙大柱虚岁已经四十三了,正值壮年。这人来自于山东,本身就人高马大,膀大腰圆,头脑又灵活,讲义气,因此很受姜诚看中。攻打二月楼的时候,姜诚被自己的手雷炸成了对眼儿,是孙大柱冒死把他背下了战场。本来以为从此以后就有了依靠,可是姜诚伤势很重,虽然现在已经醒了,能说话了,可是仍然不能作战,更没有时间搭理孙大柱。这一次姜诚没有出战被安排在南京城里守城。说是守城其实是养伤。
失去了姜诚的庇护,孙大柱并没有气馁,他和在城墙上认识的两个战友,松江人王老六和浙江人戚大宝一起参加李军,成了李军普通的小兵。由于几个人学过一些长枪的技能,因此成了长枪兵。
战斗之前,三个人穿上了缴获的清军铠甲被安排在中军铁甲军的后面。孙大柱摸着自己身上的白色铠甲对王老六说道:“老刘兄弟,真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能穿上八旗兵的铠甲,这可真是精良啊,你看我咋样?”
“大哥,你太有样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大虾兵呢。”王老六竖起大拇指说道,“大哥你看我怎么样?”
“还大虾兵,咱们都喜欢管那护军叫虾,其实要真是虾那还不渴死了?你也行啊,你看你一身红!喜庆!”孙大柱指着王老六的正红旗铠甲说道,“满洲人也有红的,大明是红蓝色相间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八旗不是白的就是黄的,没想到八旗也有这个色的。”
“大叔,你们的都那么好看,你看我的咋这么难看呢?”戚大宝不满地说道。
“都说了几遍了,咱们一起上战场就是兄弟了。叫大哥,你怎么还叫大叔?”王老六说道。
“没错,老六兄弟说的对,咱们都是兄弟。我说大宝儿啊,今年才二十,确实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可是咱们是上战场一起扛枪,就都是兄弟。”孙大柱大咧咧地说道。他看了看戚大宝的铠甲,咧开大嘴笑着说道,“你怎么弄了一套绿营的铠甲呢?”
戚大宝一听说是绿营铠甲立刻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原来这是绿营的铠甲啊!唉——”戚大宝叹了一口气说道,“南京城破的时候,我虽然也是跟着队伍一起往前冲的。但是我不像两位大叔……不是,是大哥……你们那么勇猛。说实话我不敢杀人,我从来没杀过人,鸡也没杀过一只,所以没啥成果。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发铠甲的时候那些国姓爷的老兵才给了我一套绿营铠甲。”
王老六说道:“哎呀,大宝兄弟,你说你这大个子长得比孙大哥还高,你咋这么熊呢?”
“行了,行了,别说大宝了。大宝虽然跟你我不一样,一个清兵也没抓住……也没杀死,但是大宝兄弟人好。第一次进攻二月楼失败,姜头目受伤,我背下来的时候,要不是大宝兄弟手疾眼快赶快把我和姜头目按在身下,现在我们兴许就已经在阎王爷那边了。那清军的火枪也不是吃素的,打死多少人?”
“哎呀,这么回事啊!兄弟还是你行!”王老六笑着说道,“杀一百个清兵也不如救回一个自己人,军法官不是都说过的吗?人命这东西一旦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这可厉害得紧,一下子救了两个。行啊!”
孙大柱说道:“这一次,别怕!你就在我俩后面,清兵过来我和老六先上,你在后边给我俩撑着点。”
“那可不行!”戚大宝说道,“我可不能白拿军饷。再说我还想象两位老哥一样也混一套好铠甲呢,老穿着绿营铠甲算咋回事啊?出去了丢人。”
孙大柱笑着说道:“行啊!有志气!你杀的清兵多,不要说铠甲了,将来也能像姜头目那样,当头目,手底下几百号人跟着。”
“真的?”王老六和戚大宝都瞪大眼睛问。
“我骗你们干啥?咱们这是义勇军,又不是清军,出身不行就得当一辈子大头兵。咱们这里只要立功就能升官。军法官都说过。而且军法官还说,要是立功,还给说亲呢。我是不行了,我老婆孩子都有,你们两个可得抓紧点啊。”
戚大宝听罢,两眼冒光说道:“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弄个新铠甲。”
三个人拿着长枪在中军站好,此时天还没亮。可是孙大柱不理解的是,过了一会,天快亮的时候,来了个军管模样的人,在中军抽走了许多人,中军顿时变得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似的。
“这是干啥啊?”王老六嘟囔着。
其实孙大柱和戚大宝也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孙大柱仍然说道:“别吵吵,瞎说啥,安静点。”
天亮后战争开始了,虽然听见前面打得热闹,但是三个人什么都看不到。站的久了还有点不耐烦。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突然铁甲军被撤了下来,孙大柱、王老六和戚大宝看着铁甲军纷纷带着带血的长矛去了阵后列在城墙下,他们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戚大宝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三个人没有被安排站在最前面的位置,戚大宝个子高,可是踮起脚尖来看到的仍然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脑袋。过了一会三个人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爆豆声,紧接着清军的骑兵就冲了进来。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戚大宝看见领头的是一个骑着白马,亮盔银甲,手持钢枪的战将呼啸着冲阵。前面的士兵全都纷纷躲避。眼看着那白马清将呼啸着朝着他就冲了过来,戚大宝大喝一声,一个鲤鱼跃龙门,朝着旁边就是一跳,然后在地上打了五六个滚。好在阵中松散,人员不密集,给了他辗转腾挪的空间。戚大宝方才躲过一劫,就眼看着其他骑兵就又朝自己冲了过来。戚大宝赶快拎起自己的长枪朝着一侧快步闪躲开去。其他人也纷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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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阵中让开了一条路,耿精忠骑兵呼啸而过。
第七十八章 长枪三人组2
戚大宝见清军骑兵攻势甚是猛烈,暂时躲开。四处张望,发现李军三三两两地胡乱后退、躲避。有的清军掉队了,便与三三两两的李军步兵混战。戚大宝想要去找孙大柱和王老六汇合,他来来回回找了三趟,居然真就让他找到了。
此时的孙大柱和王老六正在与一个清军骑兵搏斗。他们两个挺起长枪,用枪尖对着骑兵,骑兵不敢上前,又后退不得。正在此时,戚大宝大喊一声,几步抢到跟前,横扫大枪,正好打骑兵马腿上,那马吃不住痛,嘶鸣着跌倒,那骑兵也跟着跌下马来。三个人一拥而上就要用长枪刺杀那骑兵,那人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爬起,捡起自己的骑枪跟三个人大战起来。
孙大柱和王老六大声喊叫着,用长枪在正面进攻,把那骑兵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这正好给了侧面的戚大宝可乘之机,戚大宝见了赶快端起长枪去刺那骑兵。由于慌乱,一枪扎了过去,长枪从那骑兵后背庞滑过,没有扎中。那骑兵见戚大宝偷袭他,又惊又怒,朝着孙大柱和王老六连番刺出几枪,把二人逼退,然后朝着戚大宝扑来。戚大宝见了一惊,可是却并没有逃走,他咬着牙忍住心中的恐惧挺起自己手中的长枪去刺那骑兵。
那骑兵一枪刺来,戚大宝迎着刺来的枪也把自己手中的枪刺了过去。只听“噗呲”一声,戚大宝感觉有一股阻力阻挡住了自手中的长枪,可是他仍然本能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枪,继续往前一送。仅仅过了一秒钟,戚大宝感觉捅得更加顺畅了。原来戚大宝的长枪比那清军的长枪长了两尺多,那清军骑兵以为自己的气势会吓退戚大宝,可是没想到戚大宝在关键时刻没有逃走,反而迎了上来。戚大宝一枪刺来,清军躲闪不及,被刺了个正着。初时长枪刺穿铠甲有了些阻力,但是过了皮肤和筋肉到了内脏那枪进展得就顺利了,把清军刺了个透心凉。
“啊!”那骑兵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哎呀!”戚大宝突然感觉自己左肩一痛,慌忙后退,长枪也跟着拔出清军骑兵的身体,一股红色的血液从那骑兵的胸膛喷了出来,那清兵软软地倒了下去。
戚大宝赶快去看自己的左肩,居然中了一箭。
他正在愣神的时候,孙大柱和王老六冲了过来,左右夹住戚大宝就走。原来是夏景梅的骑兵到了,朝着李军长枪兵放箭,没成想一个流矢正中戚大宝左肩。
虽然是一根轻箭,但是戚大宝的铠甲实在劣质,轻箭头穿过了铠甲刺进了皮肤里。孙大柱见箭头没入不深,让王老六把住戚大宝,他一用力就把那箭矢拔了出来。戚大宝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孙大宝撤下自己的红巾,赶快帮戚大宝勒住了伤口。
孙大柱一边包扎一边大声说道:“兄弟,行啊!迎着长枪互捅,是条汉子!”
戚大宝现在才感觉害怕,舌头不听使唤,嘴唇打颤,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俄而,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戚大宝只能闭着嘴巴盯着自己眼前的二人。
正在此时,南京城头竖起了红旗,红旗左右挥舞。俄而,金鼓大作。八千铁甲军齐声呐喊:“合!合!合!”
“合阵了!合阵了!”孙大柱大声喊道,“合阵了!”
此时,李军军法官和郑军的老兵军官们也纷纷叫喊着,乱哄哄的,但是命令已经传达到了,要士兵合阵,他们用手、刀和旗帜指引着士兵合阵的方向。
孙大柱眼看着大批的火铳兵夹杂在长枪兵中正从自己身后正快步赶来,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孙大柱仔细看了看,发现赶过来的大队当中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小炮和推小炮的炮手,拿着掷弹筒的投弹手和扛着弹药箱的装弹手。
“合阵了,合阵了,孙大哥,大宝兄弟……合阵了……”王老六朝戚大宝和孙大柱一边摆手一边急切地叫喊着。
“我……我……我的腿不……不……听使唤了……”戚大宝叫喊着。
“啊?”孙大柱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只见戚大宝双手紧紧地握着长枪,身体僵硬,坐在地上,双腿不住地打颤。
“快点!起来!冲锋了!”孙大柱大声吼着,可是不管他怎么喊戚大宝都起不来身。戚大宝挣扎了数次,甚至用枪做拐杖,仍然双腿不听使唤,不住地发抖,根本站不起来。
眼看军法官就要来到跟前了。孙大柱大叫道:“老六,你拿着我的枪!”说罢就把自己的长枪递给了王老六。他一咬牙就把戚大宝抬上了自己的后背,背起戚大宝。大喊:“弟兄们,合阵了……弟兄们,合阵了……清狗子完啦!冲啊!”
周围的长枪兵受到鼓舞,一起呐喊,杀声如雷,朝着清军围拢过去。
就在马得功和赵国祚进退两难的时候,南京城头红旗招展,左右挥舞,金鼓大作,四万大军齐声呐喊,声震云霄。清军骑兵一阵惊恐,许多战马受惊乱窜;清军步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震惊了,呆立当场。
李军两侧和阵后的士兵举起长枪一拥而上,清军受到挤压,腾挪不开。隐藏枪兵中的火铳兵便朝着清军开火,步兵朝清军投掷标枪。更有掷弹兵朝着清军弹射手雷,藏在阵后的十二门冲天炮也一起开火。霎时之间,清军阵中肢体碎屑飞溅,鲜血伴随着残肢断臂,飞向高空又重重落下。一阵枪林弹雨,清军损失惨重。战马受惊狂奔乱窜,许多骑兵被掀下马来。步兵不慎跌倒的也被自己人踩踏在脚下。
李军第一轮打击完毕之后,趁着铳炮装填的空档,李军枪兵步步紧逼。此时的戚大宝双腿已经不再发抖了,他跳下孙大柱的背来,端着自己的长枪高声叫喊着跟着周围的战友一起杀向清军。清军受到挤压,没有足够的空间施展。
骑兵骑在马上失去了速度,又高过步兵一头,目标甚大。这可把镇定下来的戚大宝乐坏了,反正也杀了个人了,手上沾了血,也不怕再杀几个。戚大宝眼睛血红,嘴角流出一大口哈喇子也不自知,他亢奋地怪叫着“杀啊,杀啊!”挺起自己的长枪竟然冲进了夏景梅的骑兵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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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铳炮发威
作者:今天是周末,请大家把手里面没投出去的票——如果你投谁都无所谓——投给我吧,激励我继续写下去,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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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骑兵根本就没有料到自己的队伍中会出现这么一个疯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被戚大宝一连刺倒三人。
“老子又干掉了三个!”戚大宝大叫着,“老子够本儿了!”此时的戚大宝双腿早就不再发抖,心中竟然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他肾上腺素飙升,瞳孔放大,一脸的兴奋。杀戮的快感充斥这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的内心。他忘记了死亡,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发抖,忘记了一切,他只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杀,杀,再杀。长枪连连刺出,竟然又杀掉了两人。
夏景梅的清军骑兵倒了霉,他们就像是一群鳕鱼,被一条鲶鱼彻底搅乱,慌乱的来回乱撞,不知道怎么办好。
王老六和周围的战友看到戚大宝冲入了清军骑兵阵中,不一会骑兵就开始慌乱起来,人仰马翻,人叫马斯,鲜血横飞。全都受到感染,也都疯狂了起来,大叫着冲向清军,几十根长矛就如同死神的镰刀,一下下收割着清军骑兵的生命。
李军中的郑军老兵此时冲了上来,挥舞斩马刀大杀大砍,如同砍瓜切菜,清军血如泉涌,哭爹喊娘。许多骑兵甚至被步兵用手拉下马来,用斩马刀杀死。
山东爷们儿孙大柱和自己的两个战友杀散了,他一个人干掉了两个清军骑兵,可是自己的长矛捅进一个骑兵身体的时候,那清兵拼尽最后一口气死抓住他的长枪不放,只听得“咔嚓”一声,长枪折断了。清兵倒地身亡,可孙大柱手中只剩下半截枪杆。
此时,突然有一个骑兵朝着孙大柱冲了过来,孙大柱一侧身,那骑兵就从他身边冲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孙大柱顺着骑兵奔跑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推,这一推把那清军连人带马一起推倒在地,他自己也被带倒跟着趴在了骑兵和战马的身上。来不及察看自己身上疼痛的原因,孙大柱抡起手中的半截枪杆猛砸清兵的脑袋。“当当当”数声脆响过后,清兵仍然在那里晃荡着不肯死,木制的枪杆砸在铁制的头盔上,声音清脆。清兵被砸的头晕目眩满眼金星,由于震荡头脑不太清醒可无论如何也死不了。孙大柱一看打不死清兵,大怒,发了狠,双手把住那清兵的脑袋,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清兵的脖子断了。
李军火铳第一轮齐射过后,火铳兵退后装填,步兵趁机杀入清军阵中。又过了不大一会功夫,李军火铳装填完毕。火铳、火炮、弓箭和弹弓对着骑在马上高人一头的骑兵再次发射。
由于清军许多都骑在马上,目标大,位置高,成了活靶子,李军铳炮的威力被放大了。配合着李军步兵的嘶吼声,清军战马的嘶鸣声,清军骑兵的惊叫声,铳炮的怒吼,弓弦的嘭嘭声,李军透出的箭矢、标枪、飞斧、飞刀、铁骨朵、甚至是石块,发射的铅弹、手雷和开花弹一起呼啸着组成密集的弹雨撒向清军。火铳的弹丸大多打在骑兵身上把骑兵推下马去,步兵的标枪大多刺在马身上,刺得战马鲜血狂喷,马儿吃不住痛,又受了惊,乱蹦乱跳。许多清军骑兵被受惊的马掀下马来,又不慎被马蹄踢中倒地。
李军弹簧掷弹筒弹射出的手雷冒着白烟在空中翻滚,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落入人群之中,俄而便炸开,炸断清军双腿,有的甚至直接砸在清军头上,手雷爆炸把清军脑壳炸开。清军人仰马翻,成片地倒下,死伤无数。
耿精忠见损失惨重,心如刀割,急忙命士卒后退,可是后面的士卒有的四散逃去,有的却还在向前涌来,不少战马受惊乱窜,前后拥挤左右冲突,一时混乱不堪。
正在此时,李军阵中推出五十门鹰扬炮来,那炮不是架在炮车上的,而是架在人的肩头的。一个抬炮,一个打炮。鹰扬炮乃是明朝火器专家赵世祯发明的,威力远远胜过日本大鸟铳,其实就是一种巨大的抬枪。由于炮更夸张显得更厉害凶猛所以常用炮一词。李存真在鹰扬炮的制作工艺上,采取了噜嘧铳的制作工艺,使这五十门鹰扬炮能打得更远,打得更狠。
当黑洞洞地炮口对着耿精忠的靖南军的时候,耿精忠第一个透过人群看到了那炮。大喊着:“趴下!”说罢便跳下马来,趴在地上。其他人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听见一阵炮响,五十门鹰扬炮依次开火。炮口喷出火花,五颗比婴儿拳头大一圈的弹丸呼啸着飞了过来。
鹰扬炮弹丸呼啸而来,打穿了三四个人方才停下。耿军瞬间有十人阵亡,不少尸体缺头少肩,残缺的身体仍然骑在马上,保持着骑乘的姿势,大股的血液从破口出喷涌出来,就像一座座小型的喷泉。耿军还没缓过神来,又是一阵标枪、飞矢又打了过来,耿军骑兵受伤倒地。耿军完全被打蒙了!耿精忠趴在地上,被一匹死马砸了一下,一时气力不济爬不起来。耿军士兵见耿精忠也不知去向,以为其已经阵亡,顿时一片大乱。蒋孝良见耿精忠跌倒,赶忙要去救他,突然被鹰扬炮打的只剩下半个脑袋。张朝忠见蒋孝良倒了,来不及悲痛,大吼着挥舞大刀指挥士兵突围。
且说,赵国祚的绿营步兵听见前方的铳炮之声,清军惨叫之声已经吓傻了。正当此时,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群群黑色的东西,落入清军军阵众人脚下,冒着阵阵青烟。未及察看,便听得一顿乱响,火光带着血水飞溅,绿营兵小腿不见只剩下白色的骨茬,清军的断肢高高飞起,重重砸向人群。清军士兵有的倒地抱腿失声惨叫,有的捂着自己的断臂吓得尖叫不止。这正是李军研制多日的手榴弹。由最前面一排枪兵也就是郑军士兵携带,每人一颗,有的点火投掷,有的拉线投掷。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清军的惨叫声,血液喷涌而出的呲呲声,清军惊骇不已。清军绿营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武器,也被打蒙了,顿时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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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合拢阵型
南京城头又竖起了一面白旗。一红一白两面大旗同时招展。南京城头三十二人同时吹起了长达两米的号角。一时之间,南京城墙都跟着震颤。
李存真大喊:“别停下,都给我鼓起腮帮子猛吹,吹昏了换下一个。我重重有赏,每人赏银十五两,给我吹,使劲吹!”又命人拿来二十根长一米五的铁管子,一头封死,一头开口,全都戳在地上。李存真命人将小飞弹装载铁管里点燃,一时之间,二十个钻天猴腾空爆炸。士兵抬头望天,心道这钻天猴竟然飞得这么高。
李存真急切地大喊:“都啥愣着干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欣赏,快,再放!”
手榴弹打完退后,李军枪阵打开,从阵中跳出四个人来,为首的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双臂混有千钧力。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正是李军大将武达摩。当下武达摩挥舞砍刀,如电光惊雷,闪电所过之处,清军惨叫连连。
紧跟着的便是杨再辉和孙桐,清军见只有两人且身上只有轻甲,甚是轻慢,二十多人挥舞手中兵器朝着两人杀来。杨再辉与白驹抖擞精神,只见两把钢刀上下挥舞,在阳光中熠熠生辉,好似炽烈的闪电,又如耀眼的阳光,每次出手都打翻数名清军。不肖几个呼吸的功夫,五六十个清军全被打翻在地,有捂着头惨叫的,也有抱着肚子痛苦的,更有昏厥者。
武达摩、杨再辉、孙桐等一众步兵头目领兵冲杀,清军抵不过被打得节节后退。
就在李军步兵出击的时候,大地一阵剧烈地震颤,李军骑兵出动了。
右翼是吕英杰、何天骄等率领全部甲骑具装和两千编练的浙江义勇步兵。
左翼是赵无极、白驹、关盛年等率领的轻骑兵和三千步兵。
左右两翼从李军梯形大阵阵地出击,到了李军梯形大阵阵顶,吕英杰、何天骄等人率领的右翼骑兵继续冲击李率泰大阵,赵无极和白驹则率领步兵包抄清军,一举断掉马得功后路。
左翼赵无极、白驹、关盛年等人率领的步兵包抄福建绿营马得功后路,轻骑兵则拦截前来援救的清军。
此时,南京城头市民百姓眼看着李军两路出击,将清军合围,全都狂叫起来。有的人跳起来挥舞手臂大叫。更有不知在哪里捡了石头的,朝城下投过去。南京城内墙下聚积的人群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大声问询,城头回答:“大捷,大捷!”听得大捷两个字,城下便也站不住,纷纷向城头涌了过去。李军卫兵拦不住南京的市民百姓,只好任由其上城。李存真命卫士把守,不得有市民靠近大旗,违令者斩。
当清军统帅李率泰听见一阵阵猛烈的铳炮声的时候,便知道大事不好。眼见着一万多人陷在阵中心急如焚,忙令王进加和常进功率军接应。一万清军在总兵王进加和常进功的率领下分成左右两队杀向李军。
王进加率领五千人为左翼在前,当先发起进攻。五千人急急忙忙赶路,可哪里想到正迎面撞上吕英杰、何天骄等人率领的甲骑具装。高大的阿拉伯马全副武装,人马皆披重铠,冲入清军阵中如虎入羊群,连撞带踩,刀劈斧剁,清军被打得哭爹喊娘。甲骑具装最是惧怕轻骑兵,可偏偏是步兵的克星,冲入阵中好似重型坦克一般,清军刀枪借不能伤其分毫。几百人铁甲骑兵横冲直撞,王进加阵型大乱,自相践踏。清军为了活命狂奔乱窜而去。
右翼的常进功知道王进加受到了攻击,但是他牢记李率泰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救出靖南王世子。”于是,把心一横,没去救援王进加,率领五千大军呐喊着冲向李军左翼。清军步兵越冲越近,已经能看到浙江义勇的后背了,清军大喝着快步向前。
正当常进功部一往无前的进攻的时候,只听得一阵炮声。转眼之间,冲在最前面的清军便被从右面打来的实心炮弹击中,开了几条血路。
不少清军吓的呆在当场不知道怎么办好。李军士兵听得炮声,转过身来一看,也被吓了一跳,原来是清军杀了过来。李军的大将白驹挥舞长枪,带领三百多人朝着清军反冲过来。清军前军被炮火震呆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驹的飞刀打倒五人。其余清军被士气正盛浙江义勇一番砍瓜切菜,纷纷扑倒在地。
清军后队距离白驹还有一百多米,列成阵势,正打算再冲。然而,此时早些时候运动到左翼的李军红夷大炮已经冷却完毕,再次开火了。
虽然只有七门大炮开火,但对付清军也有足够的威力了。炮弹在清军第二队的人群中再一次趟开血路。
看到此时种种,常进功万念俱灰,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完了,完了,全他妈完了。
正当此时,赵无极和关盛年等人已经完成了对马得功、赵国祚的合围。赵无极立功心切,拨过马头,挥舞钢枪,朝着常进功部冲来。
关盛年见赵无极和白驹都冲向清军前来解围的右翼,他便催动战马一直向前杀向马得功。
清军后方大阵。送走了王进加和常进功,李率泰独自率领着督标营两千四百人和两万辅兵守在中军。
突然之间见到南京城上腾起钻天猴,雷声炸响,好似雷公震怒。伴随着震彻云霄的响声,李率泰的心也跟着一同震颤。
仅仅过了四十分钟,有消息传来:“总督大人,不好了,王进加将军的大军被敌兵突袭,陷入苦战。”
又过了二十分钟,探马来报:“王将军要支持不住了。”
李率泰此时急得想要亲自上阵,他的督标营是最后的预备队。正在此时,只见南面一阵烟尘升起,杀喊声由远及近。
李率泰忙问:“那是何人?是友是敌?”
折光秋忙使人探听,探马急忙回报:“总督大人,来人打着李军的旗号。口口声声要捉总督大人!”
李率泰忙问:“有多少人?”
探马回报:“约有一千人。”
李率泰瞪着眼睛大叫:“只有一千人也敢来犯我中军?折光秋,本督命你率领两千精兵击退来犯之敌!”
“得令!”折光秋领命刚要离去。李率泰一把拽住他说道:“速去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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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光秋重重地点了点头,“总督放心,末将去去就回!”说罢,转身提枪上马而去。
第八十一章 无名女将
且说,来攻清军中军的正是李军别动队。李军兵少,别动队只有一千二两百人。其中有骑兵二百,步兵一千。一千二百人的别动队由日月双刀铁娘子杨添秀、马逢知、熊柏通率领,全是精挑细选的精锐苏淞反正绿营披甲兵和浙江、江南义勇精锐。夜半时分,这一千二百多人偷偷打开了南京外城南门,人衔口,马裹踢,躲过清军耳目附在丘陵之中。两军大战四个小时,这一千两百人始终不动。直到南京城头打出二十发钻天猴,这只别动队方才出发。他们埋伏的地方距离清军左翼十里。十里其实就是五千米,这个距离并不太远。但是,清军一开始有些轻敌,大战开打之后,清军中计,战事吃紧,所以一直都没能仔细搜索周边。这一千两百别动队得以潜伏下来。
韩代虎骑着一匹阿拉伯马手持朱红缨白蜡杆丈二长枪一马当先,马逢知拍打坐骑碧眼照夜玉狮子马挥舞大刀紧随其后,二人率领两百骑兵直取闽浙清军中军。杨添秀则被安排跟在骑兵后面率领一千步兵跟进。
清军参将,汉军镶蓝旗人统折光秋率两千步兵迎战马逢知、韩代虎和熊柏通率领的两百骑兵。两百骑兵也不与步兵交战,左右分成两队,向折光秋两千步兵的两翼运动。折光秋担心自己两翼被包抄,命令士兵放箭。马逢知等人所率领的骑兵虽是蒙古马,但却也是机动灵活,见到清军放箭,赶快纵马闪躲。箭矢在空中飞了一段,没了劲力便纷纷掉落在地上。
正在此时,李军一千步兵已经赶到。杨添秀下令,一千步兵排成紧密的整列严阵以待。日月双刀杨添秀纵马上前叫阵。
折光秋此时哪里还有心情与人单挑,他所担心的是自己的左右两翼的安全。就在此时,佟国器率领三千清军辅兵赶来支援。两个汇合有五千人马。这五千清军在佟国器和折光秋的呼和之下结成鱼鳞阵,共有十阵,每阵四五百人不等。佟国器此来带着弓箭、三眼铳和鸟铳较多,射住左右两翼,折光秋这才安心。
杨添秀阵前挑战,佟国器说道:“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将。看我擒她!”
折光秋拉住佟国器说道:“现在我众敌寡,敌军不过一千,我军却有五千。全线压上才是上策,何苦斗将?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岂不是有损我军士气?依我之见,益速战速决,不可拖延。”
佟国器听折光秋说自己恐怕打不过个娘们,心中气恼,说道:“难道我堂堂贵胄,佟佳氏第一男,还不及个娘们?”
折光秋认识到自己失言了,慌忙说道:“佟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战事吃紧,若是斗将浪费时间,不如全线压上速战速决。解决了李贼偷袭之兵,我们好回去复命。”
佟国器本就不爱听折光秋之言,听了折光秋这话怒道:“折军门,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现在大战吃紧,五千人马确实不是个小数。只是我们若是斗败了敌将,胜其千人便不费吹灰之力,又可少些杀伤,岂不是好?”
折光秋焦急地说道:“若是斗将,秒杀便好,若是久战不下岂非不利?敌军千人前来,其将胆识过人,虽然是女流也不可小看。”
佟国器吊着嗓子大叫道:“你是说我不能速战速决?”
“哎呀,佟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佟国器不忿,甩开折光秋,手提宝刀,拍马出阵,直取杨添秀。折光秋拦阻不住,只好命人擂鼓助战。
杨添秀见清军有大将出马,便喊道:“来将通了姓名,我杨添秀不杀无名之人。”
“某乃浙江副提督佟国器是也!贼婆娘,拿命来!”佟国器大喝一声,拍马舞刀,杀向杨添秀。杨添秀也不示弱,抡起双刀迎战。
两马交错,双刀看走,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佟国器自幼练武,刀马纯熟,在杨添秀马前走了一遭,不免暗暗吃惊。心道:这还算是女人吗?看这娘们的两条胳膊也不是很粗,怎么好似有千钧之力?
原来,两马交错的时候,佟国器用自己的斩马刀硬抗了杨添秀两刀,顿时感觉左臂酸软,虎口疼痛。佟国器赶忙把刀从左手换到右手,暗自轻抖左手心中叫苦不迭。大话已经说出,岂能轻易回阵,无论如何咬着牙都要坚持,否则没了面皮,日后如何见人?
佟国器双手灵活,能左右手并用。虽然右手更为灵活但是他认为对付一个女子用不着右手,便左手持刀与之对敌,打算用右手将这女子擒在怀里。此时方才发现,这个什么女将并不是善茬。佟国器拨过马头,再次催动战马,冲向杨添秀。两马交错,便又是一个回合。只听得“嘡啷”一声,佟国器的斩马刀再碰双刀。顿时感觉那对方力道减弱了少许。
佟国器暗暗心中暗暗欢喜,女人就是女人,气力怎么也不如男人,三两招便没了力气。若是再斗几个回合,她力气泄了,我却猛一发力,其女可成擒也。于是,佟国器抖擞精神与杨添秀战在一起。两个人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清军阵中,折光秋暗暗焦急。怎地佟国器二十多个回合还拿不下个女子?他派出探马侦查那两队骑兵的去向,回报说已经运动到了两翼,只是忌惮清军人多故而没有进攻。折光秋看着两将厮杀的战场,此时已经尘土飞扬,两个已经斗了四十多个回合竟然还不分胜负。
佟国器与杨添秀厮杀,渐渐没了力气。可是他看杨添秀似乎仍然如同初始时一般无二,一个女子竟然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久战不下,佟国器心中逐渐焦急起来,偷眼去看李军阵中。这一看不要紧,把佟国器吓得魂飞魄散。原来,就在他偷眼看李军的这一刹那,李军阵中又冲出另外一位女将。佟国器心中大惊,暗道,这女将如此美貌,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秦良玉吗?那女将挺起长枪大喝一声,朝他杀来。佟国器大惊失色,慌忙砍向杨添秀一刀。杨添秀忙遮拦,佟国器趁机打马出圈,撇下杨添秀就要回阵。
那持枪的女将大喊一声:“野蛮的鞑虏哪里走!”言罢,手打飞蝗石,一颗石子正中佟国器后心。佟国器中招,气闷眼黑,一口鲜血喷出。杨添秀追来,一伸右臂,提起佟国器摔于马下。佟国器本被飞蝗石打得眼前发黑,又被杨添秀狠狠一摔,一口气没捯饬上来,立刻便昏了过去。李军老兵一拥而上,把佟国器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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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女将威风
这事情发生得太快,折光秋尚且来不及失声惊叫,佟国器就已经被擒。手打飞蝗石的女将正是芷兰岛妖艳女海盗伍彩凤,铁皮王金玉的表妹。
此时,佟国器被擒,李军一方士气大振。杨添秀故意与佟国器缠斗,好使步兵恢复体力,士兵体力回复完毕,伍彩凤出手打石子,杨添秀顺势擒贼。
佟国器被擒,伍彩凤举起长枪朝着一众男兵大喝一声:“是男人的就冲啊!”说罢,挺枪冲阵,杨添秀也不甘落后,挥舞双刀杀向清军。
李军的步兵大多都是浙江、江南义勇老兵,哪里能受到了女子激将?两个女子都冲了上去,若是落后还能算是男人吗?为了自己的尊严,为了还能在女人面前称自己是男人,一千步兵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拼了。男人们挺起长枪,狂吼着呐喊冲向清军。
清军被李军步兵的气势吓住了,呆立当场,不敢动。只有折光秋一人临危不惧,大声命令士兵:“守住,守住!”话音刚落,李军步兵狂吼这冲了上来。
这一千两百人号称“别动队”,人数虽少,可全是精兵,主要目的是为了能够缠住清军。一千多人全都身披轻甲,手持长矛大盾,有的使用朴刀和短矛,个别士兵腰间还别着长匕首和飞刀。
折光秋所率战兵也多是藤牌兵有一定战力故而排在最前列,辅兵多数长枪兵,可是他们只能凑人数并无多少战力,被置于藤牌兵之后。
李军老兵冲上来,以盾牌护身,奋力撞向清军。清军放箭,箭如雨下。李军举起盾牌,箭矢全都扎在盾牌上。李军靠近,清军藤牌手纷纷举起藤牌抵抗。只听得啪啪作响,盾牌相碰。李军士兵猛冲,力道在身,撞向清军。
盾兵相撞则应前队立定,后队靠向前面挤住前队,几层人紧靠在一起依靠集体力量顶住冲撞。然而,清军大多是辅兵,第一次上战场,早就被李军的气势吓呆了。
当李军用盾牌撞过来的时候,辅兵不仅没有从后面挤住前队,反而纷纷后退。失去了后队的保护,前队清军藤牌手根本挡不住李军这一冲,纷纷被撞倒在地。李军前军也不去管倒地的清军,踩着倒地的清军士卒挥舞大刀长矛杀向后阵的清军辅兵。辅兵哪见过这阵势,早就吓尿了,扔下长矛便向后逃去。李军后队又扑上来,对着倒地的清军大杀大砍。
此时的清军参将折光秋并不惊慌,一面大喊着守住阵线,一面组织反击,想要补上阵线的缺口。此时他看到伍彩凤正杀入阵中,连连刺倒数人,辅兵望之,尽皆披靡。折光秋立刻拍马挺枪来战。伍彩凤许久未上阵对敌,见清军将领挺枪而来,一时之间技痒难耐,便抖擞精神与其战在一处。折光秋虽是绿营参将,但是武功不弱,与伍彩凤大战十五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伍彩凤虚晃一枪拨转马头便走,折光秋以为伍彩凤力怯,便追上来。伍彩凤暗拿石子在手,看准时机,朝折光秋面门打去。折光秋也是个人精没来由地感觉不妙。但见伍彩凤右臂动了,他就慌忙躲避。然而,马上之人颠簸起伏不够灵活,石子飞得太快,折光秋躲避不及被打个正着。飞蝗石正打在头盔上,只听得“当啷”一声,头盔被掀飞,折光秋额头左侧鼓起一颗蛋黄大小的包来。折光秋“妈呀”一声痛叫,在马上晃了两晃,勉强支撑着没有落马,捂住额头大包拨马便走。
“鞑虏哪里走!”伍彩凤大喝一声,又一颗飞蝗石打出。伍彩凤珍惜折光秋枪法了得,没有用石子打他后脑,而是朝着右肩打来。折光秋躲闪不及,只听得啪地一声,右肩头被石子打中。折光秋吃不住劲撇下长枪,一头栽下马来,李军老兵上前按住,擒了。
清军两员主将被擒,马逢知、韩代虎、熊柏通等人率领两百骑兵又从两面杀来。清军五千多人顿时大乱,被杀得大败。两千多人跪地求饶,两千多人不辨方向,四散奔逃。
当下,别动队杀散佟国器和折光秋的人马,马逢知喊住其他将领,命众人聚拢士兵朝着李率泰的中军杀来。马逢知说道:“李率泰督标营不是饭桶,万万不可轻敌,我等任务乃是搅乱敌军,不是拼命,万万不可纵马入阵,违令者斩!”
众人皆称“得令!”。其实,其余的思维将领中自然有人不服。别的不说,就是杨添秀和伍彩凤对“违令者斩”的命令更是嗤之以鼻。但是,两位女将,特别是杨添秀是李存真的铁杆追随者,当着大头领和诸位兄弟的面发誓要听从号令。现在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多说,毕竟马逢知这个“别动队指挥官”是李存真认命的。杨添秀抖擞精神,欣然杀敌。
且说,李率泰送走王进加、常进功、折光秋和佟国器三路人马后便惴惴不安。特别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折光秋和佟国器回来,更没有人回报战况,导致李率泰心急如焚。他数次使人探知消息。哪里想到,第三波探马还未放出便有溃兵逃了回来。李率泰这才知道,原来折光秋和佟国器率领的五千多人被一千李军彻底击败了。现在这一千李军正朝着中军杀来。李率泰刚要再点将拒敌。又有探马回报,总兵王进加败了。敌军举着吕字、何字大旗的甲骑具装,举着赵字大旗的轻骑兵,正朝中军冲来,据此不过四里了。李率泰听罢心如刀绞,还未缓过神来,又有探马回报,总兵常进功也败了。李率泰大叫一声,捂着胸口便要一头栽倒于马下。玛尔塞和噶褚哈赶忙扶住,安慰道:“总督大人宽心,宽心啊!”
玛尔塞说道:“总督大人,不如这就退走吧!”
一句话,点燃了李率泰的怒火。他撑住最后一口气,挥舞马鞭朝着玛尔塞就是一鞭,啪地一声,打得玛尔塞一激灵。李率泰大骂:“闭上你的狗嘴!前军陷入重围,我却丢下他们逃走,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噶褚哈说道:“末将请率督标营为世子解围!”
“不,老夫亲自去!”李率泰调整了精神,重新坐在马上,他手握大旗,朝着自己率领督标营大喊:“大清的勇士们,跟着我,冲啊!”
饭团探书
清军以闽浙督标营为前锋,一万辅兵跟进,对李军做出最后的冲锋。
第八十三章 束手待缚
南京城下的大阵中。赵国祚率领的数千浙江绿营被李军重重围困,不时遭到火铳、弓箭的打击陷入苦战。只是由于浙江绿营几乎都是步兵,不像冲在最前面的那几千骑兵那么高大笨重,加上平时训练又多,协调性好,这才没有立刻崩溃,但是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赵国祚一阵呼喊,周遭的七八百人被聚拢起来结成圆阵,但是在李军手榴弹爆炸声中,这七百多人很快被打散了。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其余的则或三五十人,或七八十人为一队,凭借衣着和服色与李军作战。不久,赵国祚本人遭到一个手持砍刀的大汉的突袭,赵国祚持刀抵抗,被那大汉打得连连后退,眼看性命不保时,二十多个亲卫赶到,拼死作战,还向那大汉发射火铳才逼得那汉子退走。赵国祚竭力维持,初步结成了一个圆阵。最开始赵国祚只集结了身边的亲卫和四五百士兵结成圆阵。但是,浙江绿营乃是强军,并没有因为被包围就四散奔逃,当其他清军士兵看到已经结成的圆阵之后便靠拢过来,圆阵逐渐壮大。但是赵国祚仓促布阵,不得要领。圆阵最开始的时候能够结成抵抗阵型,到后来就变得头重脚轻,逐渐变成了鹅蛋形状,一头大一头小。
圆阵其实是防守阵型,长短兵器相互配合,远程武器与近战武器相互配合。最好是最外面是长矛和大盾,然后是短兵器相辅助,远程武器在长矛和大盾的保护下伺机射杀敌军。但是,赵国祚的圆阵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由于仓促布阵,不论是什么士兵只是聚拢在一起。就好像一群在冬天出生的幼犬,相互依偎取暖。这种鹅蛋阵只是把士兵聚拢起来,打不能打,跑不能跑,被死死围住。
若是放在平时,想要击败这个“鹅蛋阵”不是太容易,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却不难,杨再辉下令掷弹兵再次出击。李军再次向清军投掷手榴弹和土制手雷,最开始很多士兵被炸得哭爹喊娘。但是后来清军学尖了,不少士兵很快捡起脚下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扔回李军阵中,结果很多李军士兵被扔回来的手榴弹炸伤。
李存真在南京城头看得分明,命人从阵后调来噜嘧铳和鹰扬炮。铳炮一响,赵国祚大阵立刻崩溃,清军根本也顾不上同伴的性命和军令四散逃窜。李军大杀大砍,很快就杀到了圆阵中央。
赵国祚挥舞手中大刀拼死抵抗。孙桐见了,提着他的云南式斩马刀冲入阵中。只几刀便杀散赵国祚亲兵,冲到赵国祚跟前对着赵国祚劈头就是一刀,赵国祚急忙闪躲。正在此时,杨再辉突入阵中,他急步如风,左手持刀,右手却暗握个流星锤,朝着赵国祚躲闪的方向掷出。赵国祚不及躲闪,流星锤正中大腿。赵国祚痛叫一声,然而孙桐已经冲到了跟前,赵国祚也顾不得疼痛,在地上便是一滚正好躲过孙桐的一刀,那云南式斩马刀狠狠地剁在地上。赵国祚慌忙起身,挥舞大刀直取孙桐。然而就在此时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原来是腿受伤了。孙桐可不管那些,上前一步,飞出一脚,正好踢在赵国祚的胸口。只听得咔嚓一声,赵国祚肋骨断了三根,赵国祚“妈呀”一声,往后跌倒。孙桐抡起斩马刀就要取他首级。杨再辉快步上前,用佩刀顶住赵国祚胸口,擒下,回头笑着说道:“让我抓个活的,也立上一功!”
孙桐哈哈大笑说道:“杨公子,可得记得请我喝酒啊!”
清军两支步兵冲阵,赵国祚队全军覆没,马得功队却不尽然。清军第四队提督马得功显然要比赵国祚幸运得多。当他被李军包围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救出同伴而是率众向来路突围。李军合围不及,马得功率领一千多人冲了出来。
正当马得功纵马飞奔的时候,杀喊之声从身后传来,开始时声音不大,可不久就变得振聋发聩。马得功知道这是敌军追上来,赶忙回头观看,原来是李军的关盛年率领骑兵追来。马得功见了根本不去理会快马加鞭,朝自己来路狂奔。
且说,马得功正策马飞奔。突然见到眼前出现一大股兵马。仔细分辨这才发现是前来接应的清军常进功部。马得功见有人来救,大喜。然而,当他的兴奋劲刚刚涌上心头,便听见一阵炮响。李军的红夷大炮冷却完毕,开始发炮。突然之间一颗炮弹,在马得功身边擦过,四名亲卫血洒当场,马得功也被那实心炮弹的冲击波掀下马去。他又惊又怕,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赶忙一骨碌爬起来,奔向无主的马匹想要上马逃命。然而,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马,第二波炮击便再一次来到。马得功久经沙场,知道火炮的威力。当他听到炮弹摩擦空气的呼啸声时便赶忙趴在地上。他刚趴下,炮弹便擦着他的后脑勺飞了过去。他眼睁睁看到那颗炮弹带走了三条人命,在地上跳跃了几次才消失踪影。马得功已经吓得汗流浃背,四肢无力。此时亲卫找到了他,扶起他来一起逃命。
马得功与自己的亲卫四人,还没逃多远,突然听见背后一阵喊杀声,回头一看竟然是李军追上来了。当先一人面如重枣,手提大刀,大旗上赫然写着一个“关”字。来将不是别人,正是关盛年。关盛年本就雄壮,全身披挂骑在一匹阿拉伯马上竟然高达两米,好似铁塔一般清军无不畏惧。关盛年大喊:“满清胡虏哪里走?”一声断喝如同惊雷。清军以为是武圣人关羽降临,吓得跪地磕头请降。
马得功见了也以为是关羽来了,大叫:“跑啊,跑啊!”打马就逃。可是那马似乎也被这提着青龙偃月刀的“关老爷”吓到了,在原地打转,尥蹶子,就是不逃开。马得功见马不走,拼命抽打,鞭子落下处,啪啪作响。那匹马儿也是个性子烈,任由抽打就是不朝前跑,被鞭打得狠了便拼命尥蹶子,六七次上下翻飞,竟然把马得功掀下马来。马得功重重一摔,浑身的骨头好似散架一般,那马儿却在他周遭脚步轻盈地颠了几步,甩了甩头,嘶鸣一声,扬长而去。
马得功见马儿绝尘而去悲愤地说道:“如今我英雄末路,就连畜生都不愿背负了?”说完赶忙看向身后,关盛年手提青龙偃月刀骑着骏马已然冲了过来。马得功仰天长叹:“本以为如日中天,谁成想却是夕阳下下。罢了,罢了!”说罢,闭上眼睛等死。
关盛年纵马向前,见前面地上竟然躺着一位军官打扮的人,躺在地上直挺挺的,不像是在装死,便大声地问道:“地上的趴着的是何人?”
马得功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抬眼望去。只见那人横刀立马,立于光辉之中好似天上的神将一般,不由得心中一阵惊异,回答:“汉军镶黄旗,福建绿营提督马得功是也。”
关盛年听罢大喜说道:“没想到竟然能得如此人物!左右来啊,给我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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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得功一听,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躺倒在地,任由李军捆缚。
第八十四章 生擒耿精忠
常进功还没见到马得功的兵马,听到炮声便知道此战必败。事实上他想得没错,南京城下清军赵国祚和马得功步阵遭到李军枪兵和火器的打击,大阵已破,六千多人灰飞烟灭。常进功也不去接应马得功,带着身边的亲卫朝着东北狂奔。李军头目白驹带兵来追,常进功不敢恋战,迅速逃遁。
且说,耿精忠的三千多骑兵在火铳、铜制臼炮、冲天炮、土掷弹筒、手榴弹的几轮打击之下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
然而耿精忠却从最初的慌乱之中醒过神来。此时,李军的火铳和大炮已经停止发射,李军士兵冲入阵中厮杀。耿精忠挣扎着起了身,竟寻了一匹无主的战马爬了上去。手持长枪,在阵中左冲右突。耿精忠少年英杰,武艺了得,往来冲杀十数次无人能挡。耿军大将蒋孝良中炮而死,张朝忠便四处寻找耿精忠,万幸的是乱军之中,纷纷扰扰,竟然让他找见了这位满清的靖南王世子。
张朝忠大呼:“世子勿惧,张朝忠来也,速速跟我走吧!”
耿精忠红着眼睛大叫:“失了精锐有何面目再见父王?男儿不如战死疆场!”
张朝忠大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世子日后报仇不晚!”说罢用大刀刀背拍打耿精忠战马后臀,叫马儿快走。
两人遂相伴突围,张朝忠持大刀在前,耿精忠持长枪在后,三十多亲卫跟从,一起冲杀,竟然杀出包围圈,冲了出来。
耿精忠和张朝忠冲出重围,向东逃窜。没想到,此时正好遇上追常进功不得悻悻而回的白驹。白驹大喜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便是我老白要立大功劳了。”
张朝忠见来者不善,大喊:“世子快走!”说罢,拍马舞刀直取白驹。
白驹自然不甘示弱,纵马挺枪迎战。这张朝忠自幼习武,武功了得,在白驹前走了十二个回合不分胜负,一刀一枪打在一起竟然堪堪战平。
白驹见张朝忠有些武艺不免起了爱才之心。二十五个回合之后,张朝忠仍然气力浑厚,刀法不乱。白驹见一时半刻胜不了张朝忠,便卖了个破绽,诓张朝忠上当。若是在平时,张朝忠气定神闲很难被诓骗,可如今世子危险,到处都是李军士兵,张朝忠着急突围而走,见白驹有了破绽,来不及多想,更不知是计,瞅准那个“空档”,一刀砍来。白驹让过那刀,用枪杆对着张朝忠左腰就是一击,张朝忠吃痛,赶忙闪躲,不曾想右肩头突然一痛。慌忙看去,原来被白驹打出的飞刀击中。张朝忠“哎呀”一声大叫,大刀脱手。白驹用枪杆一捅,把张朝忠掀翻在马下,擒获。
且说,耿精忠路遇白驹,幸亏张朝忠舍命阻拦,耿精忠夺路而逃。跑了六里地后以为安全了。可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大喊:“耿家的狗头哪里走,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耿精忠回头看时,背后竟然有人单枪匹马追了上来。仔细分辨,赫然是李军铠甲装束。
耿精忠大怒对周围人说道:“我耿家何时受到过如此羞辱!若是今日不与之一战,何慰我家声名?”
左右都劝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日再兴兵雪恨,犹未为晚!”
耿精忠不听,说道:“要走你们走,我定然要去会会来人。他就一个人,我们几十个人,却打不过他吗?就是不用你们,我一个人也要让他死在枪下。”说罢,挺枪纵马直取来人。
来追耿精忠的正是李军的老海盗,十三太保之一的“白刀子”白驹。白驹击败张朝忠,纵马来追耿精忠。白驹坐骑是一匹阿拉伯马,速度更快一些,纵马疾驰,撇下步兵一人来追。白驹见耿精忠不逃,反而纵马来战,不觉心中高看了来人三分。两马头交错,只听得“当啷”一声,两杆长枪相碰,耿精忠的长枪打飞了出去,他坐不稳,在马上摇晃不止,终究因为年轻力壮身法灵活这才没有跌落马下。耿精忠见到自己手中钢枪被打飞,大惊失色,这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前和部将比试武艺常常获胜,竟然都是人家让着自己,真到了战场上竟然连一招也接不住。耿精忠心里叫苦不迭,当下伏在马背上,捂住自己已然震开的虎口,打马就逃。
白驹打飞了耿精忠的长枪,气定神闲,拨过马头还要再来一次冲杀的时候,一抬头却看不到人,气不打一处来。本以为那人是个英雄豪杰,哪里想到竟然是一只弱鸡,栽歪着身子骑马跑了。
“妈的,你个菜逼!”白驹恨恨地大骂着,提着长枪,纵马来追。
耿精忠的亲卫见白驹一个回合就打败了耿精忠。都是心中大惊,哪个还敢来救,纷纷四散逃命。耿精忠单人独骑策马飞奔,白驹在后面紧追不放。
且说,马逢知、韩代虎、熊柏通、杨添秀和伍彩凤等人率领别动队冲击李率泰中军。一个冲锋就击败了李率泰派出阻拦别动队的佟国器和折光秋的五千兵马。但是,毕竟人少不敢深入,一千多人且战且退。马逢知等几名将领把两百骑兵分成两路用以骚扰清军。马逢知和韩代虎两人率领一百骑兵正绕着清军中军大阵北侧而走,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炮声。这便是红夷大炮炮轰常进功部的声音。马逢知一惊,说道:“火炮如此猛烈,想必是有苦战。我二人不如率众袭扰,伺机歼敌。”韩代虎点头称善。
于是,马、韩二人率领一百骑兵朝北面而来。行不多时,突然见到一名清军将领,单人独骑逃命。后面更是有一人提着长枪,纵马狂追。马逢知仔细一看,那提着长枪的正是白驹,白驹边追边喊:“小子你跑不了了,快快受缚吧!”那清将哪里肯听,快马加鞭而走。快马掠过马逢知和韩代虎二人。就在掠过的一刹那,那清将撇头一看,见是李军,“妈呀”一声惊叫,身子剧烈地震颤,险些跌下马去。马、韩二人一见便知道来人非常人,纵马狂追。不出一里,马逢知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那人后背。那人中箭栽倒于马下。韩代虎上前提起来一看,人已经昏过去了。便捆缚了负在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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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纵马赶到,大喊:“那人在哪里!”
韩代虎说道:“马军门把这人擒了。”
第八十五章 胜负已分1
白驹心道,我追了这么久最后给你做了嫁衣?白驹心中虽然不悦,可是他一直记着赵无极的叮嘱:万万不要和马逢知部有所龃龉,免得坏了大头领大事。
于是,白驹强颜欢笑说道:“好,好,好!既然是马军门擒了,那便是马军门的功劳。”
马逢知心中有些不悦,说道:“此人有什么要紧?怎么好像是我夺了你的功劳了?”
白驹笑着说道:“我看那人虽然年轻,可是你看他的一身行头,金盔金甲,腰上缠着丝带,岂能是一般货色?”
马逢知和韩代虎听白驹如此说法,仔细一看,哎呀,果然如白驹所说,知道此人并非一般。
马逢知说道:“既然这人是白头目先看到的自然是白头目的了。这就把那小鸡提了便是。”
白驹正色说道:“这怎么能行呢?这便是马军门先捉了的。即便是我先看到,可不是我先捉到,岂能是我的呢?”
马逢知听罢大笑说道:“好!白驹兄弟我从来听人说你嘴巴臭,可是我见天一看,那都是胡说八道,白兄弟有这样的心胸着实了不起。”
马逢知、韩代虎汇合了白驹,两伙合兵一处,朝着李率泰大阵杀来。
且说,看到李军大胜,南京市民站在城头齐声高呼。陈显祖、李茂之、张煌言等人全都无比激动。
“胜了,大胜!”李茂之大喊,转过头去看李存真。然而却看不到李存真的身影。
就在此时,南京城门打开,突然好似有闪电门中射出。李茂之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存真披挂上马,骑马飞奔而出。坐骑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阿拉伯马,马儿神俊,毛色黑的发亮,此马在阿拉伯马中也属上乘,名曰“黑虎骢”。李存真骑在黑虎骢上,身披红色山文甲,头戴金冠,手持丈八蛇矛,大叫着冲出。李存真步战时用砍刀,双手持刀利于防守,马战则用长矛,毕竟砍刀太短。后面的两个小校,奋力跟上,一个扛着红色绣着明字的大旗,另一个则扛着李字大旗。再在后面跟着的是八个亲卫。
李存真金盔红甲,坐下骏马,手持丈八蛇矛,十分显眼。他挥舞着蛇矛对着周围的人喊道:“冲啊,弟兄们,冲啊!”
李军见是李存真亲自出战了,士气高昂,大叫着向前冲锋。清军浙江和福建绿营的赵国祚、马得功都被擒获。李军兵盛,士气高涨。李存真亲自出战,南京城头张煌言亲自擂起战鼓。李军势不可挡,大阵向前而来,三万八千多人如潮水般杀向李率泰。
清军方面。此时的李率泰指挥督标营冲锋。但是,清军兵败如山倒,已经无可挽回。赵无极率领的轻骑兵,吕英杰、何天骄率领的铁甲骑兵以密集的队形冲锋,很快打垮了王进加的五千人。清军败兵向后涌来,跟李率泰冲锋的大军相互冲撞。败兵根本无心恋战,玛尔塞、噶褚哈等率领的一众满兵根本喝止不住,噶褚哈手杀十余人仍然无济于事,败兵只管逃命。
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的骑兵便朝着李率泰大军冲来。此时轮到清军傻眼了,李军马潮滚滚,后面跟着上万的步兵,腾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好像世界末日涌向了清军。看着潮水一样涌来的李军,满兵呆在当场。
李率泰听说佟国器、折光秋、王进加、常进功等人均遭大败。他看到李军大阵向前,想来耿精忠、夏景梅、赵国祚、马得功所部已然崩溃。随着自己做决死冲锋的将士也被溃兵冲得七零八落。突然之间他觉得天旋地转,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便喷了出来。一旁的玛尔塞和噶褚哈赶忙扶住李率泰。两个又是掐人中,又是捋胸口,好不容易才让李率泰缓过气来。
李率泰含泪仰天大叫:“陛下,臣有罪啊!臣轻敌冒进,功败垂成!臣无颜面对陛下啊!臣罪该万死啊!”
玛尔塞赶快劝道:“总督大人,常言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丈夫相时而动,能伸能缩;懂得趋吉避凶者为君子。今日便走,他日搬来大军再攻江宁。”
李率泰说道:“再攻江宁,谈何容易?快!你们二人斩下我头,以谢陛下!”
噶褚哈说道:“总督大人,此时岂能灰心?我听人家说,昔日汉刘邦数次败在楚霸王手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后来九里山一战成功,楚霸王乌江自刎。现在,我们身边还有两万大军,督标营完好无损,这便退了,来日报仇不晚。”
李率泰说:“我怎么能比得了汉高帝啊!”
噶褚哈说道:“李存真也不是楚霸王!总督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玛尔塞和噶褚哈两个不由李率泰再说,护着李率泰,以督标营为前锋,向来路突围。伍彩凤和杨添秀的步兵避之不及,结成圆阵对抗。清军无心恋战,全都绕阵而走。伍彩凤两个知道拦阻不住,便也不再勉强。
马逢知和白驹等人率领的骑兵,见清军督标营冲来,打马便走。放过督标营,这一百骑兵便对清军辅兵大杀大砍。不久,赵无极当先率轻骑兵杀到,清军大半投降。李率泰带着自己的督标营向镇江逃去。
李茂之下令打开城门,出城歼敌。南京父老此时不少人跟在李存真的大军后面,一起出城,有的人手里面拿着自家的菜刀和门栓,有的干脆就赤手空拳,不少书生也跟在人群中一起出城与清军作战。
且说,夏景梅手持大刀在阵中往来冲突寻找耿精忠,来回冲了十几次也找不到人。李军越聚越多,清军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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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夏景梅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当下催动座下骏马,朝南面突围。可是李军太多,都持长矛,夏景梅突不出去,转过身来往回杀来,迎头遇上李军大头领李存真。
夏景梅见来人红甲金盔,胯下黑马,手持一柄丈八蛇矛。惊疑非常,问道:“来人可是猛将张飞,张翼德吗?”
李存真回答:“某乃南海李存真!对面何人?报上名来!”
第八十六章 胜负已分2
夏景梅说道:“原来你就是李贼头领!我乃浙江副将夏景梅!今天你遇上了我,受死吧!”
李存真哼了一声说道:“便让我的蛇矛与你说话吧!”说罢挺矛就刺。
一刀一矛战在一起,一个好似上下飞舞的梨花,一个好似零落飘飘的瑞雪。夏景梅心知突围无望,遂保定必死决心,挥舞大刀与李存真斗在一处。夏景梅本就武艺高强,加上其拼命的打法一时之间李存真竟然没能占到便宜。
夏景梅使用大刀,大开大合,甚是耗费体力。李存真早看到了这一点,使用蛇矛与其灵活拆招。两个斗了五十个回合。李存真暗自赞叹夏景梅武艺高强。
夏景梅暗暗称奇,眼前的人武艺显然比自己高强,可是一时之间却不愿取自己性命,这是何意?眼看太阳就要西沉,夏景梅气力逐渐不济,他本就在阵中来回冲突了十几次,连斗几十个回合,气力亏输也在情理之中。夏景梅见一时无法战胜李存真,于是虚晃一刀,拨马就走。
夏景梅在前面逃,李存真在后面追。夏景梅只觉得那蛇矛在自己后心处影影绰绰,前面不时又有李军枪兵拦截,心中十分焦虑。眼看李存真就要追上,夏景梅手中暗暗蓄力,只等机会打算拨回马头便是一刀。正好看到李存真近了,夏景梅算准距离,大喝一声,一拨马头,对着李存真当头就是一刀。
李存真早有准备,见夏景梅拨马便顺势向左拨马,夏景梅的那柄大刀就劈了个空。李存真顺势就是一枪,正刺向夏景梅左腿。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夏景梅坐骑嘶鸣一声倒地,李存真这一枪竟然也刺了一个空。原来是夏景梅战马驰骋了多时,早就已经体力不济,恰在此时夏景梅猛拨战马,战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倒毙身亡。夏景梅战马倒毙,他就被掀下马来,摔了个七荤八素。刚要起身,七名李军士兵一跃而上,有的骑在夏景梅身上,有的抱住夏景梅大腿,有的则按住夏景梅肩膀,其余人拿出粗绳就往夏景梅的脖子上套去。
夏景梅被擒,三米的粗绳五花大绑,当他被扶起来的时候,他瞪着李存真喊道:“反贼李存真,速速杀我,速速杀我!”
李存真手持蛇矛,不动声色地说道:“何苦如此激动?这一次赢了你却赢在马力上。不过这也不打紧,等打完了仗再给你一匹战马,你我再重新比过就是。今日事态紧急,就不陪你完了!”喝令手下人,“带走!”
李率泰六万大军一仗被歼灭五万有余。玛尔塞和噶褚哈护着李率泰朝镇江逃去。刚刚来到镇江城下,抬眼望时,只见镇江城上插满了红旗。一人顶盔掼甲,立在城头,大笑说道:“李率泰,曹海涛在这里等候多时啦!”原来,南京城下大战的时候,曹海涛率领水师及时回援,但是陆师交战,水师根本使不上力。两军交战的战场距离长江太远,远远超过舰炮射程,曹海涛便帅水师攻打镇江。此时的镇江十分空虚,只有五百绿营驻守。见曹海涛水师前来,一哄而散。李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镇江。
李率泰见镇江被夺,心惊胆寒。玛尔塞说道:“大人,镇江已失,不如投丹阳去吧?”
史纪功虽然被李率泰擒下,可是前方大败,看守赶快把史纪功放了出来。史纪功于是放火烧了大营一起奔丹阳逃遁。
南京城下大胜,军民欢欣鼓舞,此一战歼灭闽浙绿营攻击五万八千多人,除了李率泰、常进功、玛尔塞、噶褚哈等少数将领逃走之外,其余四百多满清大小军官不是战陨阵中就是被俘。
李存真见李率泰已经逃走,立刻组成追击兵团。命令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白驹四人率领骑兵追击,杨再辉、武达摩、孙桐等率领步兵跟进。
李存真指示众人“穷寇勿追这句话不适用于当前的形势。李率泰是闽浙总督,他的兵马几乎全都葬送在南京城下了。但是他还是有一定实力的,特别是他的督标营是精锐中的精锐,你们一定要小心。当前我要求做到三猛:猛打、猛冲、猛追。”
“大哥你就放心吧,这一去我定然拿下江南,顺带着把浙江也给拿下。”赵无极说道。
李存真却说:“浙江尚且不急,只是你们这一去需要先把常州、苏州、松江和上海收复。至于浙江来日方长,我自有打算。收复上海后,你们要立刻回军。”
“为什么?”赵无极不解地问道。
何天骄在一旁大嗓门说道:“能拿浙江难道不拿吗?”
李存真说道:“拿下浙江易如反掌。李率泰大军几乎全都葬送在南京城下了。这一次去你们务必不要逗留太久,我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
“什么事啊?”何天骄问。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李存真不打算多说,只是吩咐众人收复失地便回。
一日后,李率泰抵达丹阳。然而刚刚过了六个小时,李军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白驹等人便率骑兵杀到。李率泰知道抵挡不住,放火烧城也来不及,赶忙放弃丹阳向常州逃窜。走时只带走了两千三百人的督标营,以及玛尔塞和噶褚哈的四百多残兵。李军猛追,很快追到常州。无奈之下,李率泰只好放弃常州,向浙江湖州逃去。赵无极见李率泰已经逃入浙江便没有在追赶,转道向东而去。不到二十天,李军便收复了失地,将满清江南高官江以南的部分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
逃到了湖州,李军终于没有再追来,清军方才缓了一口气。
李率泰问:“萨哈林呢?”
玛尔塞问道:“什么萨哈林?”
噶褚哈说道:“你忘了?就是萨哈林。挨过打的那个……”
“他?”玛尔塞问道,“萨哈林怎么了?”
李率泰说道:“这个萨哈林自称李贼攻打江宁的时候从江宁城中逃出来的。”
玛尔塞一听,尴尬非常,赶忙点头说道:“这个……这个……还是很有可能……奴才以为……”
李率泰一拳砸在桌子上说道:“这个萨哈林是个满人。他跟我说,李贼的在攻打江宁的时候曾经与我军有过炮战,而且是用火药炸开的城墙。”
玛尔塞和噶褚哈对视一眼,噶褚哈说道:“对啊,没错啊!”
李率泰说:“这个萨哈林跟我说,李贼炮战进行了不不久就停止了。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李贼是想用什么计谋,后来才知道李贼是火药不足。大炮根本就打不响了。后来还被我军红夷大炮击毁了四五门大炮。”
“这个……这个我们就不是……不……不是特别清楚了……”玛尔塞结结巴巴,没敢看李率泰反而看着噶褚哈说道,他感觉看着噶褚哈能给自己壮胆。
玛尔塞说的是实话,毕竟洪武门炮战的时候,玛尔塞和噶褚哈率领本部满兵留下郎廷佐和喀喀木已经朝着南京城北逃窜了,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洪武门炮战的细节。
李率泰恨恨地说道:“我又找到了逃出江宁城的其他人打听。这些人不少都是绿营的,有的还是朱国治的抚标营士卒。不少人在李贼破城的时候,无奈扔了衣甲,躲入民居,然后才得以逃出城来。四五个人异口同声地说确实击毁了李贼的大炮,有的说击毁了两门,有的说是三门。不管怎么说我知道终究是击毁了。他们说那火炮响了不大一会就不响了,李贼是凭借肉搏攻入满城的。就因为我听到了这些我就真的以为李贼火药不足……”
“难道……难道……额驸是因为这个才去攻打江宁的吗?”
李率泰已经双眼湿润,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上当了……上当了……天杀的,我上当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们满洲人里也会出叛徒……”
这句话一说出来,玛尔塞和噶褚哈全都一惊。
“满奸?”噶褚哈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萨哈林?这个人我见过,他怎么……怎么能……叛变?”
“妈的!真狠当时我怎么没打死他!”玛尔塞问道,“这个萨哈林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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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率泰说道:“我不是问你呢吗?他和我说他在你们两个手下当差。”
玛尔塞和噶褚哈听到后当即跪倒在地,噶褚哈大喊:“冤枉啊,大人……”
话音未落,李率泰抬了抬手,让两个人起来。“这就是一个句,一个套。李贼南京大胜,并非因为萨哈林,可是一人之间,让我铸成大错!”说罢,捶胸顿足,大哭不已。
第一章 开科取士
就在赵无极收复常州的同时,李存真与张煌言、李茂之、陈显祖、常琨等人商议开科取士的事情。
“大头领当真要开科举吗?”张煌言笑着问道。这位苍水先生可以说是文武双全,十六岁参加县试,并考察骑射,张煌言射三箭皆中靶,与他一起应试的人没有不惊叹的。崇祯十五年,张煌言中举。当时,李自成闹得正凶,朝廷便重视文武兼备的人。张煌言虽然考的是文科,但是考武备的时候,张煌言射箭“三发皆中”,让人十分惊叹。可以说张煌言对明朝的科举制度是十分熟悉的。
就这个时候,李存真和他说要开科举,作为举人的张煌言心中自然是高兴得很。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是要开科举,其实这都是为了争取支持。”
“是为了争取缙绅的支持吗?”张煌言问,“其实我也曾经全国国姓爷,可是国姓爷无论如何都看不上缙绅。”
李存真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不是为了争取缙绅,这主要是为了争取文人和旧官僚。不过我也考虑到得为自己选拔些人才,毕竟我们现在武将还是很多的。不管是赵无极还是吕英杰、不论是姜诚还是武丹,作为武将都是合格的。而且郑军当中出类拔萃的也不在少数,孙桐就是其中之一。我相信从我们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士中选拔出优秀的武官来是不成问题。现在我们缺的是文官。我们现在有了地盘,却缺少能有效统治这些地区的官僚,特别是事务官僚。我相信我们向北很快就能拿下凤阳、徐州,向南拿下浙江也只是时间问题。在这个时候,我们长期以来重武轻文的劣势就展现出来了,文官储备明显不足。文官少了,我们就没办法实施有效统治,清军一来我们收复的土地很快就会丧失。”
常琨满不在乎地说道:“有没有文官又如何?实在不行就派武官去管呗,不就是催税和征兵吗?又不是什么难事?”
李存真正色说道:“武人政治横征暴敛,凶残非常,五代十国时候的暴政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吗?最后税收上来了,兵征上来了,可是民心丢了,结局会怎么样?一个个武人集团死得比猪还惨!”
常琨不服气地说道:“像宋朝那种重文轻武不也是不行?”
李存真听罢笑着说道:“所以要开科举,选拔一些人,一些符合我们需要的人。就是不能再在武人中选拔,毕竟像苍水先生这样文武双全的人太少。”
这句话说得好像张煌言是个武人一样。其实有明一代,文官大多看不上武官,把武官当成是自己的奴才、物件,武人虽然有自取其辱的行径,但终究还是裁撤大都督府,文人歧视造成的。李存真这么说话,把张煌言说成是武人其实是非常失礼的,不过张煌言性格豁达全不在乎。
陈显祖听了李存真说的赶忙问道:“怎么还要争取旧官僚?难道要这些人帮我们统治?这些挨千刀的王八蛋,不把咱们卖了就不错了。”
李茂之也说道:“这些旧官僚就应该全都拿下问罪,怎么如今还要争取他们?”
李存真想了想,说道:“这需要变通,变则通,通则活。我们现在的实力虽然可以一时战胜满清,但是这是战役的胜利,并不是战争的胜利。如果我们不去改变,不去变通,很可能我们会赢得战役,最后却输掉战争。”
“不争取这些旧官僚就会输掉战争?”李茂之问。
李存真点了点头。
“为什么?”李茂之瞪大眼睛问道。其实,他听李存真讲课十几年了,一直想要打倒土豪劣绅,实现耕者有其田,可是现在听李存真说不拉拢旧官僚就会输掉战争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其实,这就是李茂之的不对的,他太过刚直。要知道英明如某个太祖爷,在抗战时期为了团结这些所谓的“土豪劣绅”,不也还是搞了一个“地主减租减息,农民交租交息”的政策吗?也没有搞彻底的土改。毕竟在民族矛盾深重的时候,一下子干掉地主再次激化阶级矛盾是不可取的。
李存真听几个人都不服气只能耐心地解释:“我不是说我们一定会输掉战争。我是说现在一下子铲除土豪劣绅还有困难,时局也不允许。这样吧……我就不说是怎么输掉战争的了。我就说是怎么赢得战争的吧。那个多尔衮,还记得吧,大家都不陌生。”
张煌言说道:“正是此人主导的入关。”
李存真说道:“没错,正是这个多尔衮。多尔衮给自己封了一个睿亲王,所谓睿就是聪明的意思,大家说他配得上这个睿字吗?”
李茂之“呸”了一声说道:“区区鞑虏岂能配得上个睿字?就他?野猪皮,认字吗?”
李存真笑着说道:“虽然看不上鞑虏,可是终究是他做得江山稳稳的。其实不管他能不能配上这个睿字,他的策略却非常实际,也很有效,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入关他做了三件事,首先是开科举,其次是禁止劫掠,第三则是留用官员。李自成进北京的时候疯狂劫掠,这不仅给河北和北京地区的缙绅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更重要的是这个李自成以为自己肯定坐稳天下了,就开始享受起来了,也不去约束自己的部下,结果闯营劫掠过甚,这深深地侵害了百姓的利益,导致百姓,特别是农民都不支持他了,虽然他拥兵几十万,最后却也落得个身死九宫山的下场。反过来看满清的辫子军就完全不同。鞑虏进北京,北京的老百姓都惊叹于满洲大兵纪律严明。这些辫子军既不劫掠也不追赃,百姓们自然是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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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急着说道:“大头领说百姓支持鞑虏?这怎么可能?百姓怎么能支持鞑虏呢?岂能支持鞑虏?这些可都是鞑虏啊……”
第二章 民族主义
李存真说道:“苍水先生不要急,切莫着急。”
李存真一边安慰张煌言,一边飞快地旋转脑子。想着怎么说才能安慰苍水先生,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头绪。
其实,在十七世纪在乎华夷之辩的仅仅只是极少数的知识分子而已。绝大多数人根本就不重视华夏蛮夷这些抽象的东西。这个时代中国没有民族主义,全世界也没有民族主义这个东西,更没有民族国家这个概念。全世界第一个民族国家有人说是英国,有人说是法国。对于李存真来说他更认可是法国。经过思想启蒙运动,卢梭、孟德斯鸠、伏尔泰这些人深深地教育了法国人,导致经过法国大革命血雨腥风的洗礼之后,特别是革命军在土伦战役击败第一次反法同盟之后,法国最普通的老百姓终于认可了自己的法兰西人身份,承认自己是国家公民。
正是由于民族国家的崛起,人民觉悟的提高,这才导致拿破仑的军队能够做到上下一心。士兵为了国家、革命和皇帝能够不顾一切,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拥有一支这样的军队自然无往而不胜。
拿破仑时代的法兰西大军一时之间无敌于天下,连续击败反法同盟,差一点统一欧洲。难道是拿破仑有多厉害吗?不可否认,他确实很牛。但是换个地方,如果把拿破仑放到当时落后的奥斯曼土耳其去。土鸡的军队能击败欧洲大联盟吗?肯定是不行的。
中国没有民族主义,而且产生的特别晚。两次鸦片战争中有个“三元里抗英”很是被吹嘘了一番,但其实没打死几个洋鬼子,连五个都没有。绝大多数中国老百姓根本就没有为了国家舍生忘死的觉悟,他们认为洋人是来打皇帝的,不是来打我的。揍皇帝关我屁事?他们从来没有把国家当成是自己的,更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国家的一份子。其实这就是教育的失败。如果明朝不被清朝取代,挨揍也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清朝倒霉,承担了明朝落后的全部恶果罢了。
李存真脑袋里面电光火石,想了这么多却不知道怎么说,也没有办法跟张煌言、李茂之等人谈,他只能自己感受。毕竟此时此刻是十七世纪,李存真脑子里面想的这些事都是十八、十九和二十世纪才发生的。在张煌言这个士大夫面前没办法装神弄鬼,说什么“窥探天机”,以“卜算推演”得知更不可能。他的那一套骗一骗老百姓,糊弄一下甘辉、常琨还行。骗张煌言?还是省省吧。
李存真只能清了清嗓子继续他的尬聊,他说道:“其实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华夷之辩,也没有把满清当成是什么夷狄。农民、工人、商人这些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要的不是华夏和蛮夷的名头,这些东西对老百姓来说太过虚无缥缈了,不够实际。他们要的是平安的生活。能吃饱,能穿暖对他们来说比华夷之辩更重要。什么清朝、明朝,他们都无所谓,哪怕是蒙元回来了,只要给他们太平的日子,他们都拥护。再说那个时候多尔衮,他刚进北京的时候还没有暴露出真实的面孔。既没有让百姓们剃头易服,也没有横征暴敛,自然也不会有人反对他们。相比于劫掠的李自成,纪律严明的辫子军自然吃得开。”
张煌言听罢用自己的左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右手说道:“可恨的蛮夷,狡猾至极。可恨我泱泱中华,居然没有几个人明事理的人。”
听张煌言如此说法,李存真心中不免跟着一起哀叹。是啊,泱泱中华五千年,最后被东瀛小国日本一顿胖揍,仅是南京就死了三十万。中国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不能产生出了“民族”这一概念。当这一概念产生之后,全世界都为之颤抖。可惜太晚了,晚了两百年,否则世界的二分之一将是中国的。
在中国的民族主义产生之前中国遭受了数不尽的磨难。在李存真这个时代,满清入关杀死的人数已经无法统计,李存真认为最少也得以千万计,加上饿死、冻死、病死的应该在一个亿以上。
德国的民族主义就是被打出来的。可是就是因为一些人的私心,比如何腾蛟、孙可望之流,把这个机会给葬送了。南明仅仅挺了十八年就灭亡了,如果挺了一百八十年也许真的有戏,毕竟历史是偶然的,谁能保证一百八十年里不出一个费希特呢?
在原本的世界历史当中,德国人的民族意识是被打出来的。德国其实一直是一个概念,到了1870年德国才从一个概念变成了一个实体。此前的那个神圣罗马帝国,其实既不神圣、也非罗马,更不是帝国,连个国家都不是。
一开始的德国分裂成三百多块,其中比较著名的就是普鲁士和奥地利。拿破仑入侵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欢迎拿破仑的,他们希望借助拿破仑的法军铲除普鲁士的封建贵族和统治。
甚至第一次普法战争的耶拿战役爆发的时候,后世的大哲学家黑格尔都不愿意离开耶拿,因为他要热情地欢迎拿破仑这个解放者。然而,现实无情打脸。法国人怎么会为了德国的利益而流血呢?拿破仑的法军给了普鲁士一次深深的劫掠,同时也给了普鲁士一个深深的教训。被法国“强|奸”之后,普鲁士学乖了,哲学家费希特开始大谈特谈“国民教育”。目的就是要在老百姓心中树立“我是德国人”的概念。经过六十年的教育,到第二次普法战争的色当战役的时候,普军势如破竹,一战击溃法国,活捉拿破仑三世,灭亡法兰西第二帝国。当普鲁士人热情讴歌普军统帅老毛奇的时候,他却说:普鲁士今天的胜利早在小学老师的讲台上就已经实现了。
什么意思?意思是小学老师们把民族主义灌输给了少年。导致普鲁士军人为了“国家利益”悍不畏死。小学老师告诉普鲁士少年们:我们都是德国人,我们的国家分裂了,罪魁祸首就是法国。民族主义和对法国的仇恨种植在了少年心中,此后不断地发芽长大。少年们成长为成年人之后,仇恨跟着一起萌发了,于是,法国悲催了,彻底悲催了。
从那以后,直到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法国再也没有单独打赢过任何一场战争。在镇南关甚至被清将冯子材打得找不着北。要不是满清无能,法国不可能赢得中法战争。
笔趣阁
所以说,民族主义要么被打出来,要么被教出来,最快是连打带教,三五十年就能搞定。李存真自然是知道的,他正想把中国领入这条轨道。毕竟中国人自称中国其实是很晚的事,在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中国一词被作为政治词汇应用也不过七八十年而已。如果能在十七世纪把中国的华夷之辩永远结束了,中国作为华夏是万中无一的。
第三章 科举功用
作为教育学博士的李存真对如何在教育中促成民族主义再熟悉不过了,他开科举是为了巩固统治,另外捎带着选一些人才出来。更重要的在后面,等形势稍微好一点他打算先建立一个为期一年的识字班,为以后“兴学校”开办为期两年的义务教育试水。通过义务教育把国家概念和华夷之辩植入到少年的心中。
李存真笑着说道:“先生,还记得前几年你和国姓爷一起北伐南京吗?”
“这当然记得,只可惜最后功败垂成,我和杨冠玉两个人死里逃生,好不容易逃到天台。”
李存真说道:“其实我说的不是最后失败这个事,我说的是先生最开始成功的事。先生只率领几十条小船,一千兵丁就破了芜湖,不到一个月轻松收获了四府十二县,为什么?”
张煌言、李茂之、常琨等人都不做声。李存真继续说道:“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纪律严明,这受到百姓的拥护。当然,苍水先生谋略过人也是其一。”
张煌言说道:“我的那些谋略何足挂齿?大头领说的对。满清在最开始入关的时候纪律严明,自然受到百姓拥戴。可是后来暴露了凶残的面目,在江南、江西、湖广屠杀我无数汉民,其暴行远超李自成、张献忠。我当时约束部下其实只是因为那些都是汉民,不忍残害自己的百姓。可是现在想来,这些措施反而受到拥护,成了我能纵横芜湖的法宝。”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一直要求军队严守纪律就是这个道理。”李存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多尔衮再一个做的漂亮的事情就是留用了官员。烈皇说得没有错,崇祯朝的那些官员全都是亡国之臣。可就是这些亡国之臣却被多尔衮全盘接纳了。这些人忙不迭地卖力投靠新主子,自然是支持满清的。支持满清就不会有人造反了。否则的话,满清天天在河北、北京一带镇压缙绅反抗,怎么可能南下?争取了缙绅合作,满清遇到的抵抗就变小了,巩固了华北,没有后顾之忧,很自然就兵临扬州。”
张煌言说道:“当时有许多人表面看起来忠贞不渝,可是到头来却投靠了满清。东林党、浙党、楚党、复社这些人当中不能说没有终于我大明的士子良心。可是绝大多数人却都投了满清。竟然还不如闯营和西营那些被他们称为贼寇的人。到底谁是贼寇谁是奸臣又怎么能分的清?”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这就是多尔衮的高明之处了。虽然他出身通古斯野人,看过的书怕是有限,可是在关外他与他的兄长奴酋皇太极,还有什么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人的斗争一直也没有停止。正是实际操作给了他高超的政治手腕,做人皮厚心黑,能屈能伸。进了北京迅速地团结了农民和缙绅,又拉拢了官僚。然后说是为‘烈皇报仇’才进的北京城,这又竖起了正义的大旗,自然没有多少人反对。很多人都没有看清多尔衮的凶残面目。只是凭着自己的情绪就对李自成喊打喊杀。李自成在北京得罪的人太多了,又是追脏又是杀人的,这就是活生生的欲速则不达。多尔衮的清军一到,大家都支撑清军,李自成没办法只能退出北京,试想一下,如果他争取了北京百姓、缙绅的支持,即便山海关大败,他也用不着退走,完全可以坚守北京。多尔衮着实占了个大便宜。等到清军兵不血刃拿下南京,多尔衮就以为自己搞定了天下,于是就暴露了本来面目又是要求剃头易服,又是横征暴敛全都来了,这才让大家了解了他野蛮的本性。满洲人最会干的事就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你们别看洪承畴、吴三桂、尚可喜如今如日中天,如果清军真的搞定了天下,这些人都是被杀的驴。”
陈显祖此时说道:“我们最开始说的是科举。”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先生说的没错。有点跑题了。多尔衮的第三个高明之处就是科举了。一旦科举,可就抓住了士子们的心。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成事必须拉拢知识分子。”
听得知识分子四个字,张煌言一阵皱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茂之几个人常年都在李存真身边自然是知道的,便解释道:“知识分子说的就是士人。由于这些士人掌握知识,所以大头领经常称呼这样的人叫做知识分子。”
“原来是这样,确实是好比喻!”
李存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想要成事就必须拉拢知识分子。可是满清突然开了科举,这就把知识分子拉到了自己的阵营里了。闯营和西营是农民军,没有知识分子的参与和帮助自然是成不了事的。”
张煌言问道:“可是即便是开科举又能有多少人中举呢?又能选出多少人才来呢?”
李存真回答:“多尔衮主政的七年,满清开科举一共录取了一千多人。”
张煌言不屑地问道:“满清的科举也仅仅拉拢了一千多人而已,大头领怎么说是拉拢了士子,收拢了士子之心呢?”
李存真其实本来是东北一个非常普通的师范大学的学生,不然毕业之后也不会去一个私立中学工作,几年之后觉得在这样的单位工作没有前途便发了狠考了研究生,仍然学教育学,由于他的硕士生导师同时又是博士生导师,所以顺带着就读了博士。几年之后,博士毕业刚要找工作的时候却猝死了,于是穿越到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南明时代。可以说,教育学博士李存真别的可能不行,但是说起教育还是有所了解的。
李存真说道:“我和先生对科举的理解不同。”
“哦?”张煌言一惊,问道,“有何不同?”
李存真说道:“先生认为科举是做什么用的?”
“当然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了?”张煌言说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千年以来都是如此。”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这么认为!”
“哦?愿闻其详!”
“科举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选拔人才的制度,从来都不是。我是说,科举的主要任务……主要任务不是选拔人才。”
张煌言听了惊诧非常,李茂之、陈显祖、常琨也是惊异莫名。张煌言问道:“那是为什么?”
“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士子一旦造反,天下必然震动。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水在我看来其实说的是知识分子,不是那些流民老农。”李存真继续说道:“科举大概兴起于隋朝,其实在开皇时候就已经有了,但是要说正式开始还是在隋炀帝大业二年。科举是干什么的呢?是为了打破贵族对官员任命和知识的垄断的。此前是九品中正制,官员任免全在士族手里。隋朝开科举是为了给寒门士子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更是给这些士子们一个希望。否则日子再久一点,寒门士子没有上升的希望,他们会甘愿当个平民百姓吗?如果甘愿那倒好了,如果不甘愿怎么办?他们会干什么?他们会造反。可能有的不是造反就是单纯想要杀人泄愤怕是少不了的。到了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看着来赶考的士子们大笑说道:‘天下英雄入我彀中矣’,意思就是天下英雄都中了我的圈套了。你们说是什么圈套?”
几个人想了想,还是李茂之开口说道:“难道是因为中举的人太少,很多人熬白了头?说的是英雄们熬白了头这个意思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茂之先生所言不错。许多人从懵懂幼童的时候开始考科举,可是到了耄耋之年仍然不能中举的比比皆是。要知道,如果……如果……”
哔嘀阁
张煌言是崇祯十五年的举人,此时,李存真看着张煌言,感觉自己失言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第四章 科举兴清
张煌言接话道:“大头领的意思是如果造反……反而容易做官?”
李存真赶快施了一礼说道:“苍水先生智慧过人,李某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张煌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没错,大头领说的对。如果造反,又没有被及时平定,朝廷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反而很可能会‘招安’这么一来做官的几率可是比走科举大多了。而且也更容易。”
李存真点头说道:“想一想那个黄巢,科举几次没有中第,造反却差一点当了皇帝。再看那个篡唐的朱三,根本就识不得几个字,跟着黄巢造反,最后真的当了皇帝。这些当然都是极端的例子。但是普通的例子可就多了。小说《水浒传》里的宋江等人不就是如此吗?再看我朝的郑芝龙……”说到这里李存真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转了弯又转了回来说道,“科举其实是连接家庭和政治之间的纽带,通过科举士子们走出自己的家庭参与到国家政治当中来。这个当然不错。但是科举主要还是给人一个希望,让人为了这个希望不要造反。其实科举的主要功能一个是打破贵族对官位的垄断,增加社会流动,另外一个就是起到稳定社会的功能。当然,这都不是我要说的,我要说的就是对士人的拉拢。”
陈显祖和常琨对视一眼,常琨问:“大哥,我还是不明白。”
李存真说道:“科举当中中举的人实在是少数,但是那些没中举的人都会死死盯着这个功名不撒手。多尔衮开科举的七年当中虽然中举的人只有一千多人,但是这个数字相比此前足够大了,给了那些没中第的士子们莫大的鼓励,为了中举他们都会支持满清,对自我的强烈认同和成就动机会使他们期盼着自己就是下一个幸运儿。可以说这是入了多尔衮的‘彀中’了。要说多尔衮有没有想到这一层还很难说,我认为多半是想不到的,但是作为通古斯野人的他,懵懵懂懂还是做到了一些。这就足够了。这些士子们都想中举,没有人还会提着脑袋跟着李自成混。没有了知识分子的指导,农民军是不可能成事的。我的意思是说,满清开科举并不一定确保自己的实力增加,因为那些中举的人兴许连‘四书五经’都没读过,只是背过历代中举人的中举文章而已,没有真才实学,但是开科举这一招却阻拦了李自成、张献忠吸收知识分子,获得士子帮助的能力。所以我说,满清开科举高明。而且让一千多人中举那就更高明了,中举的比例照从前增大了。况且,只是中举而已,即便是让这些举子们做官又能花多少钱呢?就算让这些人什么活都不干,白白养着他们也是能养得起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清朝在1904年颁布《奏定学堂章程》废除了科举,正式兴办学校,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七年后清朝大厦崩塌,民国开始了。很多人都认为是孙大头、袁世凯或者段祺瑞搞掉了清朝,其实错了,废除科举才是最后的杀手。本来满清败给日本就失去了合法性,毕竟输给英法那是因为没见过,输给日本怎么回事?日本本来就是条狗,大清居然连狗都打不过,那大家还跟他混什么?可是,满清还是没有立刻灭亡,反而还有公车上书,戊戌变法这类救亡图存运动,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士子支持清朝。可是西太后和张之洞废除科举,满清再没有人支持了,骆驼虽然比马大可还是瘦死了,轰然倒毙。满清兴于科举,亡于科举,怕是没有什么历史学家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李存真注意到了。
张煌言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大头领所言着实是有道理的。”
看到张煌言已经赞同李存真继续说道:“我大明泱泱三百年,科举选拔出来的能人其实寥寥无几,三杨、徐阶、王守仁、张居正、张四维都是一时的大才,可是又有几个能带领大明走向辉煌呢?”
张煌言不解地问道:“大头领想要说的是什么?”
李存真说道:“我想说的是科举在我大明一朝其实害处更大,益处却不多。”
“为何这么说?”
陈显祖、李茂之和常琨等人全都聚精会神地听李存真说下去。
李存真说道:“看看天启和崇祯朝的这些大臣都在干什么?一个个装成老夫子的样子,自命清高。那个东林党在朝廷里面争来争去,把自己标榜成道德楷模,标榜成君子。只要反对他们的就被说成是阉党。他们争权夺利,比如讨伐后金的机会他们争到了,可是却没有能力办到。他们东林党做不到,他又不让别人做到,给真正办事的人使绊子,这样的怎么可能是君子呢?偏偏崇祯皇帝看中东林党,什么都听东林党的,到头来怎么样?李自成围城,烈皇撞钟召集众臣却没有一个人来朝见。李自成来了这些人投靠李自成,满清来了投靠鞑虏。毫无节操,怎么可能是君子?”
张煌言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得没错啊!想来东林领袖钱谦益,钱夫子也是投过满清的,现在确实幡然悔悟……”
没有等张煌言说完,李存真便接话说道:“有人说他曾经和河东君柳如是一起投水自尽,说是要殉国?”
“这个……”张煌言老脸一红没有多说。其实,钱谦益不仅仅是东林党的领袖,更是当时的文坛领袖。张煌言怎么说也是文官,自然是看中钱谦益的。可是就是这个钱夫子居然传出投河怕水冷的事来,真是让天下读书人汗颜。
李存真也不去管张煌言,自顾自地说道:“我听人说他投水,可是投水之后自己又游上来了。还说‘水太冷,头皮麻。’”
李存真话音未落,李、陈、常三个海盗居然笑得前仰后合,特别是常琨竟然不自觉地用手拍打了桌子两下。
李存真也不去管他,继续说道:“大家都因此嘲笑他,说他的节操还不如一个妓女。其实,这个事情到底有没有还真不好说,在我看来是没有的,是别人污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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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琨一听惊讶地说道:“没有吗?真的没有吗?”
李存真肯定的说:“没有!”
听到李存真如此说法,张煌言面色稍微有些舒缓。
李存真说道:“钱谦益是文坛领袖,满清为了打击他给他编了这么个故事。完全是往这个人身上泼脏水,想要顺便搞臭读书人,打垮我们汉人的气节。只要动动小脚趾就能想到这是假的。”就在众人面色舒缓的时候,李存真却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当年向满清献了南京城的有他一个。这就是千古罪人!满清在南京屠城,把十里秦淮变成了一片沼泽,死了那么多人,南京繁华不再。这个责任谁来负?如果说要让南京的官员们集体负责的话,那就是没人负责!不管有没有水太冷头皮麻的事这个什么钱谦益都该负上一点责任!”
第五章 高考真相
李存真想起钱谦益就来气,越说越气愤。但是他却突然想到了那个受河东君托付的大美女夏也舒。也不知道她和她师兄的事情怎么样了。不过也只是这么一想,毕竟现在还有正事要办。
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是科举选拔出来的。然后在朝廷做官。朝廷还说要与士大夫共天下。可是呢?这些士大夫文人们却形成了一个集团,最后居然到了威逼皇帝的地步,这哪里是共天下,这分明就是挖墙脚。我们开科举决不能如此!”
李茂之眉头舒展开来说道:“听到这里我总算是听明白大头领的意思了,我也放心下来了。”
“啊?”常琨问道,“你听明白啥了?”
李茂之笑着说道:“大头领的意思是开科举,但是这个科举和以前的科举不一样,选拔人才的事科举还是能做一些的,所以多少也得选拔些人才,但是绝不能和以前一样。这么一来,我们就能避免此前科举的一些弊端。而开科举,又能收天下士子的心,至少是和满清争夺士子之心。可咱们毕竟是汉人,咱们是华夏,他们是蛮夷,士子们自然倾心大明的功名,这么一来满清就成了李自成,没有士子愿意去考满清的科举了。”
李存真说道:“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是要说士子们不愿意去考满清科举那恐怕还是太过绝对了,功名利禄谁能不想呢?”
李茂之说道:“跟着大头领已经十几年了,大头领是咱们教师爷,没事就给我们讲课。说实话,我李茂之虽然远不如苍水先生,可是毕竟也是秀才出身。可是我的学识和大头领比起来简直就是萤萤之火比当空皓月,一万个不如。自从十三年前听大头领讲了天下万国地理山川的课,从此心悦诚服,誓死追随大头领。我记得前几年大头领说过,争取士子就是争取知识,谁掌握了知识谁就得了一半天下。可是我现在不明白,大头领你本身的学识是当今之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这些士子能有多少能耐,为什么非要争取他们?”
李存真谦虚了几句然后说道:“首先,我根本不是什么当空皓月,其次,就算我是当空皓月,可是如果星星足够多也就没有月亮什么事了。虽然说事物发展是量变到质变,可是在咱们这个时代数量能够压倒质量,如果压不倒那是因为数量还不够。”
张煌言听了愣在当场,毕竟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质量数量的。
李存真继续说道:“一个人再怎么了不起也需要众星力捧,否则没有一点用处。满清现在的实力从质量上来说根本不是国姓爷的对手了,否则厦门大战也不至于败得那么惨。但是,大家要知道质量虽然重要可数量绝对不可忽视。以多打少,多终归要赢。满清其实都是以自己的体量压倒对手的。我们也必须提高数量才行,所以我要开科举争取这些个所谓的数量。送你们一句话吧:数量压倒质量,重复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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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问:“这个重复就是力量,难道是大头领以前说的那个灌输?”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灌输无疑是有用的!四书五经几百年,重复来重复去,终究深入人心。那些什么回回教,天主教,路德教,清教,佛教也都是依靠重复重复再重复而取胜。想要打倒满清,得在士子们,百姓们的心里灌输个理念,只能依靠重复来实现。那就是:胡虏无百年之运,华夏必胜;蛮夷不论是东虏北虏抑或是红毛子老毛子只能臣服!”
三个海盗听罢大声称赞:“大头领高见!”
李茂之说道:“说是士大夫与皇帝共天下,其实本来是骗士大夫的,可是骗着骗着皇帝自己就信了,还真跟他们共天下,结果怎么样?说什么科举是选拔人才,这明明也是骗人的,可是重复了千次万次,当权者忘了科举的初衷是稳定社会,结果选上来的大多是草包,把国家搞死了。萨尔浒之战不就是草包指挥的吗?结果,草包打不过野人。这就是满清崛起的开始!”
其实,后世的高考和科举十分相似,李存真一直认为高考的真正功用可能是稳定社会,或者说是促进社会分层,选拔人才和科举一样属于其次要目标。他也是读了博士以后逐渐明白的。毕竟中学的知识和大学联系实在不多,此前的六年当是白学。其实让谁上一流大学不行?非得分数高吗?可是社会不需要那么多高精尖人才,不然谁刷厕所,倒马桶,扫大街呢?社会需要工人、士兵、农民、西医、中医、律师、警察等各类人。不能送所有的人上一流大学,于是就出现了二三流甚至是不入流的大学。高考是一个机制,一个让所有人即便上了三流大学也甘愿的机制。毕竟高考是按分数把人分等。其实分数和能力不符合,高分低能的人大有人在。不过,总有寒门子女能以高分考上一流大学,那些没上去的看了虽然羡慕可是大家以分数论英雄自然就都甘愿了。如此社会也就安定了,顺带着各类人才也都有了,岂不是两全其美?在原本的历史上到了2002年国家正儿八经的大学只有五百所,此后井喷式增加,到了2015年竟然达到两千所,其实很多高校不要说是大学就是说它是学院它也不合格可却偏偏顶着大学的名头。不然人们也不会说大学生质量堪忧。其实学生们上的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学,毕业后也只是空有大学生头衔罢了。大学扩招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促进消费,维持稳定。经济的发展跟不上人口成熟的速度,让这些人上大学也好有个管束,否则年轻人多余的精力无处释放,放在社会上会闹事的,社会就会乱起来,放到大学里这些人就消停了,所以也就很少听说大学不让学生毕业的,基本上了大学就给发证。因此,学校这个东西有教育的功能,也有非教育的功能,即维持社会稳定的功能。这和科举的连带效果何其相似?李存真是个学教育学的,对这些事早就看明白了,只是官面上不让拿出来说罢了。所以开科举他心中有数。只是他不是搞中国教育史的,科举具体怎么操作,他不清楚,需要借助张煌言和钱谦益。
张煌言听了也跟着点了点头,旋即问道:“请问大头领,你这个科举想要避免弊端又该如何?”
李存真说道:“此前的科举,其实就是两科,一个是明经科,一个是进士科。有道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中了进士就能做官了。可是做官是什么?那是政治。政治是十分专业化的东西,需要专业的人来办。专业人士说白了就是内行,内行领导外行才好,如果是外行领导内行,最终肯定出问题。可是专业的人需要专门的训练。以前的科举选出来的士子们,说是饱读诗书,可是那些东西都是几千年前的了。孔夫子距今两千年,亚圣距今差不多也是这个数。诗经、尚书、礼记、易经,特别是春秋,这些经典不能不说是政治专业读物,可是这些东西都是两千年前的,培养出来的专业人才也只适合两千年的政治需求,比如秦朝、两汉,其实到了隋唐这些东西不好用了。隋唐之后是大宋,然后是大明。这都多少年了,世道变化了许多,可是书籍还是两千年的。士子们看了这些东西,把现在当成是两千年前来治理,能不出问题吗?”
第六章 开行政科
李存真继续说道:“两千年前打仗,那全是按照礼来打。打败的在前面跑,打赢的在后面追。逃跑的不慎把车辙跑断了,后面的追兵还要帮着修车,修好了让人家继续跑,为什么?为了礼。凭借这一套去跟努尔哈赤斗行吗?就算不是跟没有底线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斗,跟那些缙绅、商人斗这些家伙都不是对手。这些科举上来的士大夫们迂腐不堪,连倭寇和老农都对付不了,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东林党是知识分子没错,可他们是臭知识分子,臭知识分子亡国。”
李茂之深以为然,说道:“要是真的研究过读四书、五经’那还是好的呢。以前的科举别说是四书五经,甚至有人连朱熹先生的批注怕是都没有读过。每天研究的全是中第士子的卷子,把精力全都花在这个上面了。至于历史、军事、财政、航海和天文这些他们就更不懂了。这些人有什么能力?什么能力都没有。只不过是有个什么状元、榜眼、探花的身份罢了,心态高高的,其实啥也不会。想想当年,奴酋努尔哈赤不过是一个通古斯野人,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野人最会使用反间计,后金的奸细无孔不入。几次破城全都是因为奸细的缘故,抚顺如此,沈阳如此,辽阳也是如此。反观大明的那些老夫子们,一个个饱读诗书,按理说反间计这东西应该用得相当娴熟了吧?可是结果呢?却被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玩弄于股掌之间,耍得团团转。你们说说这些人干什么了?他们会什么?根本什么都不懂嘛!而且人多了之后就变成了一群胡搞乱搞之辈。最终把天下搞得乌烟瘴气。”
陈显祖和常琨等人都听得只点头,张煌言更是献上一声叹息。
“所以,我们的科举决不能只凭借文章取胜。文章写的好的那是文学家,是小说家,不一定能当政治家。”李存真说道。
“大头领的意思是?”张煌言问。
李存真说:“科举仍然保留进士科,但是名额要缩小,我记得本来应该是二百多人,现在我打算只给三十六个名额。”
“这么少?”陈显祖问道,“大头领刚才还说满清多尔衮七年时间录取了一千多人,现在我们就录取三十六个,要是七年也不过二百五十二人。”
李存真忙摆手制止了激动的陈显祖,说道:“这三十六人是要有才华的人,如果实在不行,就花钱养着也无所谓,待遇高一点给。算是争取士子之心了!”
几个人听了点了点头。
李存真对张煌言说道:“这三十六人如何选拔,恐怕还得苍水先生和钱夫子来定夺。”
“他?”李茂之说道,“钱谦益?大头领,你刚才还说要他负责……”
“是的!所以,这一次这个钱谦益钱夫子必须来南京,他和苍水先生一起组织科举!钱夫子做这事,当赎罪,必须认真负责,好好赎罪。”
张煌言拱手说道:“多谢大头领信任,在下也就不再矫情了。钱夫子就由在下去联络。”
李存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是进士科。此外我还要再开一科,科学科!”
“科学?”张煌言问道,“何谓科学?”
“所谓科学就是逻辑模型在前,实践检验在后。科学是不同于技术的……”常琨想也不想就回答道,突然认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快看了看李存真没有说话。
李存真说道:“科学的事情怕是一时半会讲不清楚。总之,我们大明科举虽然弊大于利,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读书人多。从宋到明,能够考上科举的士子屈指可数,但是读书人却不可胜计。如此庞大的读书人口基数,造成了宋明两代科学昌明。”李存真说的是实施。如果不是因为满清大搞特稿文字狱,清朝的科学技术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西方超过。
“科学科就由我和李茂之出题来考!”李存真继续说道,“进士科分为秀才、举人、进士。我们科学科照样也分为这个。科学科还得分为数学、物理、化学、天文、航海,我会把我们现在急需解决的一些问题当成科学科科举考试的试题。如果没有人能答出来,我就向全社会征集,谁答出来了,重赏,然后给功名!我想那些木匠、铁匠、账房先生都会来考试的,只要他们识字。”
李茂之赶忙说道:“大头领说得好啊!这么做,我们燧发枪发火律就不会只是现在的六成,刺刀兴许也能按上了。炼钢、炼铁兴许也都有着落了。只是不知道科学科大头领打算要多少人?”
“有多少要多少!”李存真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且吩咐下去,不限男女,不分华夷。不要说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英国人、法国人来考试我允许他们考,就算是满清蛮夷来了,我也让考,只要他能答对题目,要钱给钱,要官给官,要女人给……要女人的话……这个恐怕还是得靠自己。但是赏赐绝不会少!”
张煌言说道:“大头领,某自然会和钱夫子一起把科学科科举的事情宣传下去。”
“没错,就是钱夫子,他必须努力宣传。苍水先生你去和钱夫子说,教育部部长的位置就留给他。”
“教育部?”张煌言瞪大眼睛问道,“这是什么部?”
李存真沉吟了一下说道:“跟他说,就如同礼部尚书。毕竟天子弃国,我们也不能随便任命六部官员,只能用这个‘教育部’先代替一下,以后得到了天子的诏书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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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看惯了跋扈的强人,只是他能顾全大局,只要反抗满清恢复汉人江山的他都尽心竭力与之合作,可他没想到李存真竟然还想着天子,赶快行礼说道:“大头领高义,实在是高义啊!”
李存真朝着张煌言点头说道:“现在先不急,过些日子,我们把鲁王也一起接回来。”
一听说要接回鲁王,张煌言眼眶瞬间湿润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李存真却看到李茂之和常琨一再给他使眼色。可李存真就当没看见。继续说道:“除了科学科,我还要再开行政科。”
“行政科?”张煌言问道,“何为行政科?”
李存真便将村官的概念和张煌言说了一遍。
张煌言听罢抚掌大笑说道:“如此一来,大头领说的那个官员们的专业化就有保证了。这些官员从村官做起,能够了解民间疾苦,此后做了大官也会把老百姓放在心上。而且,这么做还能极大地争取缙绅的支持。毕竟朝廷是给功名的,村官也是官。”
第七章 武装部长
“是的!”李存真说道,“缙绅们不是想要让自己的子弟做官吗?刚才茂之先生不是也说进士科录取的名额太少了吗?我们在进士科外增设行政科,让这些人通过行政科出仕,管的还是自己家的那一摊,还是村里的那点事他们正好都擅长,何乐而不为呢?”
常琨担忧地说道:“以前是皇权不下县。现在把政府建在村上,为了不遭到缙绅的反对,咱们开行政科增加名额,让缙绅自己当村官,这合适吗?缙绅本来就管自己家乡那一片,现在给了功名还是管自己家乡那一片,行吗?这和原来也没分别啊。”
李存真笑着说道:“一开始是管自己家乡,后来就会把他们都调走。这些人有功名在身,稀罕得紧着呢!我们交代下去的任务他们肯定会尽力完成,如果完不成就要脱官袍,摘乌沙,这他们哪里受得了?过个一年半载,我们就把他们从自己的地方调开,去别的地方当村官。这些人就算不情愿,但是‘调令’一下,上面盖着红红的大印,又有朝廷的敕书,他们肯定震撼着呢。
要知道这是朝廷来了旨意了,一辈子都没做过官的人,被朝廷给‘关照’了,他们会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官了,本来以为一辈子都是做梦才能见到的东西,清醒着就见到了,那还不屁颠屁颠地听话?”
常琨问:“我是怕让这些缙绅自己去做村官,这么做不怕这些人横征暴敛,搞出民乱吗?而且一旦他们胡作非为,老百姓可就狠上咱们了,毕竟官是咱们认命的。”
李存真听了常琨的话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自古就有流民你们说为什么?”
“不知道!”常琨回答。
“如果这些老百姓能够斗得过缙绅还能成为流民吗?对付农民最好的武器其实就是这些缙绅。我们给这些缙绅和缙绅的子弟功名就是要把这些人组织起来……”
李存真的意思是组织起来去剥削农民,只不过张煌言在场李存真不好明说,可三个海盗自然心里是明白的。
李存真继续说道,“重要的是把这些人调开。其实,这些人在自己家长横征暴敛胡作非为的可能性反而会小些,毕竟四周的都是自己的乡亲,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总不会乱搞自己人,我相信人性是善良的,那种劣绅滚蛋终究还是少数。
他们在自己家乡干个一年半载就要调到别的地方去,这么一来就不怕他和自己家的其他缙绅勾结了。而且为了业绩,为了升官他们一定会拼命做事的。行政科,就由陈先生和常琨负责。”
陈显祖和常琨立刻站立施礼点头说道:“请大头领放心!”
李存真继续说道:“如果你们两个人忙不过来,白驹、张一鸣、曹四这些人你们都可以调用,只是要提前和我说。”
“是!”
李存真继续说道:“横征暴敛确实是个问题,搞不好咱们自己会引火烧身。不过我自己认为主要还是靠监督,监督好了就不怕出大事。所以村官也不能只要通过行政科上来的人。
村官的主要工作是收税,包括农业税、商业税,丈量土地、清查人口,这些都由村官来做。但是征兵却要靠武官,可以管村里的武官叫武装部长,文官暂且叫村长。武装部长就靠那些退役的老兵来担任,不仅要负责征兵,而且还要负责初步的训练,把这些村民训练成乡勇。
到了征兵的时候肯定有人抗拒征兵,就由这些武装部长带领乡勇镇压。如果有了土匪,也靠武官带领乡勇去剿灭。一个村的乡勇没办法剿灭土匪的话,就团结周围几个村子的乡勇一起围剿。
遇到抗税的,抗征的,村长和武装部长就得同心勠力,派出乡勇镇压。有了村里的武官,怕是就不会再有逃兵了。以前皇权不下县,缙绅管着村里,逃兵往村里一藏,县官根本不可能带着衙役一个村一个村的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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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在村里安排武官,再也不会有逃兵。这从侧面还能增加战斗力。毕竟就算是战场逃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不如拼命。村官里的武官和文官既相互配合,也相互监视。另外做得好了就升乡官,再好一点升县官。
升官之前我们要派巡查员去巡视,看看这些村长和武装部长的名声怎么样?有没有搞得民怨沸腾,如果民怨很大,直接撤职,别想升官!对于个别土豪劣绅,必须坚决予以打击,就由村长和武装部长处理,如果不行就让乡一级别的上。”
陈显祖问:“大头领,行政科也招收女子吗?”
李存真想了想说道:“村官也就是征税,清查人口这一类的事,招收女子也可以。这么一来缙绅家没有男丁的就会把希望寄托在女孩身上。
但是有一条,进士科不招收女子,科学科的女秀才可以缠足,但是行政科女子的女村官,不可以缠足!再一个我要着重指出,不论是科学科还是行政科的女子结婚,丈夫一律不准纳妾。
村官里的武官也可以是女子。杨添秀、伍彩凤手下不是也有不少巾帼英雄吗?如果这些女子愿意,可以去做武装部长。”
“是!”众人一律回答。
李存真继续说道:“现在咱们占据了南京,以后就不要再称呼头领头目了,这些等赵无极、吕英杰等人回来我们再说。现在科举要有一个名义,以什么名义为好呢?”
张煌言马上说道:“自然是要以大明的名义。”
李存真故作难为地说道:“鲁王虽然做过监国,可是现在永历陛下却是正统,不论是国姓爷还是西营、闯营全都承认。我看就以永历陛下的名义吧。”
张煌言说道:“大头领也应该有一个头衔。”
“不瞒苍水先生,国姓爷曾经说要替我请为香山候。”
“香山?”张煌言说道,“广东的香山吗?”
“不是……不是……那个香山,是……”
李茂之见李存真红着脸不好意思说,便大声说道:“就是大败梁化凤的那个香山,那个小山包。其实国姓爷的意思是说我们大头领再有雄才伟略也不过是一个小山包,跟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说罢,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说道,“他打南京损失惨重,我们打南京一股而下,有大败李率泰,歼灭清军近十万人。还不如他?”
张煌言听了一阵尴尬。国姓爷的为人张煌言太了解了,可是这么名目张当地说出来的李茂之还是第一个。李存真也非常尴尬,搞得好像是他授意李茂之这么说的似的。
张煌言说道:“不知道,大头领想要怎么办?”
听张煌言这么问,李存真知道,张煌言这是认定李茂之的言语是自己授意的。可是自己又没有办法解释。见张煌言如此问法,便说道:“我也没有意见,不知道苍水先生怎么看?”
张煌言说道:“大头领大败清军,取回南京,正可以封国公。”
李存真问:“不知道是个什么国公?”
张煌言沉吟片刻说道:“可称海国公。”
李存真听罢笑了笑说道:“好,正可以称海国公。天子弃国……不,天子巡狩缅甸,我等就便宜行事吧。”
“是!”
第八章 联络李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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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送走了张煌言、李茂之、陈显祖,却只留下常琨一个人。
李存真问:“让你联系山东于七你联系上了没有?”
“联系上了。”
“联系上了?”
“嗯!”常琨点头说到。
“怎么联系上的?”
常琨说道:“我派人去山东联络,可是却拜不了山门。他们那里有个什么江湖规矩,于六于七都不太好惹,我派去的联络人不是江湖中人根本搭不上话,大哥你也知道,咱们的人都是海盗。后来使了银子,还是于七的一个弟子引荐的。
于七接见了,但是一开始也是含糊其辞,毕竟于七以前造过一次反,被招安了,他现在也没有想要再造反的意思。虽然时时刻刻防着满清,可是毕竟满清也没有过分逼迫他。于七看上去是个乡巴佬,但是架子大得很,躲起来不见人。我们的人两三个月才摸对了门路,所以耽搁了不少时日。
话说回来,也是最近些日子,于七可能也是看出一些苗头了,特别是听说了厦门大战的事,也有了别的心思,但是始终还是不愿意就此起事,毕竟干不过满清。大哥你也没说要鼓动他造反,我派去的人也没有鼓动他造反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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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于七还算仗义,联系上了马上就痛快派人过来,可能大侠都这样?就在这个月,于七也派了自己的两个弟子到这边来,和咱们的人一起回来的。”
“在哪里?”
“昨天才到!安排在驿管了。一个叫做郭玉凡绰号叫什么纸刀,另一个是他的师妹叫做秋思。大哥你见不见?”
李存真想了想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派去缅甸找李定国的使者现在到哪里了?”
常琨一愣,旋即说道:“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云南了。其实在咱们大明的地盘上还是容易搞定的。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路就是坐船沿着长江去荆州,然后从湖广南下,经过贵州进入云南。另外一个就是取道广西,还是云南那条路好走一些。现在我担心的是出了云南,一旦到了缅甸境内那就不是咱们自己能控制的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再派一波使者,告诉李定国和白文选,我们已经拿下了南京,让他们振作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取道暹罗到水真腊。”
常琨问道:“水真腊现在主事的是羊先生,武丹负责防守,还有姜涛、姜峰、巴斯、扎哈这么多人。李定国和白文选就算到了水真腊,武丹和羊老爷子怕是也不会让他们进的。真要是打起来,结果难料。况且,水真腊这个地方是咱们的,西营若是到了这地方怕是事情就多了。”
李存真听了心中不快,说道:“不要这么狭隘,水真腊确实是咱们打下来的没错,主要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是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粮食丰富,咱们也是为了吃饱饭。不过你也知道,这个地方其实还是真腊人和越南人多。
天启三年,柬埔寨国王赢迎娶了越南阮朝的六公主,这个什么六公主不简单,向柬埔寨国王讨得了水真腊这片沿海土地,当然她讨得的地方比我们现在得到的要大一些。
她就是要求准许越南难民进入普利安哥一代躲避越南南北朝的战乱。由于有大量越南人进入这里,所以这里就被称为西贡。
水真腊是我的说法,柬埔寨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陆真腊。那以后越南人就把这个地方看成是他们的地方了,其实这个地方在法理上属于柬埔寨,就是真腊的。
我们现在占了西贡,越南人和真腊人自然是不服的,特别是越南人,啊……就是安南,你们习惯称之为安南……
而且他们人也不少,我想要不是咱们插上一脚,过几年越南就会吞并西贡,把湄公河三角洲吃下去。
别的不说,就咱们没北上的时候他们就暴动过四次了,虽然规模不大而且都被镇压下去了,可是着实让人费心费力。这暴动的事以后也不会少了。除非真腊人,特别是越南人不再占人口的大多数,或者能认同咱们。”
“大头领的意思是,李定国和白文选进入水真腊帮助我们平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个地方是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土壤肥沃,粮食产量丰富。我们需要大量的粮食,以后对付满清粮食举足轻重。
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是汉人,李定国、白文选也是汉人,就算这个地方被他们占了去,只要他们占的时间够久,这个地方就会变成汉地。
其实咱们汉地唯一被占了去的是红河三角洲,就是越南……安南……安南北部。这个地方在大明永乐年间曾经收回来过一阵子,不过二十年后明军就被赶出了红河,其实这是汉地的一个核心地区啊!
如果咱们现在站不住水真腊,咱们被赶走,那这个地方早晚会被越南吞并。这么一来,越南再吞并占婆,他们就实现扁担策略了。一面挑着红河三角洲,一面挑着湄公河三角洲,不要太爽了。
那么一来,越南就会朝着南天小中华的方向发展,称霸中南也不是没有可能。最后将会从西南地区进攻中国。所以决不能让出水真腊,绝对不能!
而且你也知道越南人的德性,他们看起来好像是没有组织,其实这些人很多都听阮主的。这个阮主咱们早晚得扳倒他,现在我们和满清较劲,暂时顾不上阮主和安南北面的郑主,还有高平的莫朝。
不搞定水真腊的越南猴子,越南人闹事会越闹越大。而且水真腊那边错综复杂,还有南掌、暹罗和占婆人,泰西群狼葡萄牙、英国、西班牙、法国和荷兰哪个不想插上一脚?想让这个地方成为汉地,心胸就得宽广,容得下人。”
“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好!你再派使者去,拿着我的亲笔信。使者到了缅甸见了李定国和白文选,就把我的信给他们,如果碰到什么吴三省、祁三升的也给他们,然后让他们拿着我的亲笔信给武丹和羊文瑞看,他们自然会放西营进入水真腊。当然最好是这样。
如果李定国和白文选不愿意去水真腊,最好使者能够劝动他们过去,你找嘴皮子利索头脑灵活的,我看当年那些卖水产,聚赌的,骗子,惯于拐卖妇女儿童的就合适。让他们给我使劲忽悠西营,让西营去水真腊。告诉使者,忽悠成了,升官,给钱,加一个前程!
而且记得告诉西营一旦到了水真腊,我们可以用海船接他们,直接把这些人接到南京来,然西营从西南地区转战东南地区。这边还有国姓爷的军队,我们合流对付满清更加容易一些。我想如果这么说兴许这些西营大佬能听。
缅甸现在是东吁王朝最为虚弱的时期,根本就拦不住李定国和白文选的军队,能行就揍东吁王朝一顿,让使者忽悠西营,什么缅甸玉、象牙、宝石、黄金不嫌多。咱们负责贸易,赚了钱三七开,西营七咱们三。如果西营不想揍那就算了,能平安到达水真腊就行。
路上要经过的暹罗,现在是阿瑜陀耶王朝时期,这个王朝又称为大城王朝,是汉人后裔又是大明的铁杆,应该会放西营通过的,别打暹罗,反而记得告诉西营得争取暹罗,让他们和咱们合伙,以后征战中南半岛我们需要有盟友。如果能够把永历皇帝接过去就更好了,皇帝都在水真腊,那地方怎么看都是汉地了,不过我看难。”
第九章 中央情报局
李存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常琨听得十分认真,李存真说完后,常琨点头说道:“大哥你放心,我立刻去办。”
旋即常琨又十分为难地说道:“这个永历皇帝……大哥,我觉得还是不要带着的好。”
“哦?为什么这么说?”
常琨说道:“这个永历皇帝贪生怕死,我自己感觉他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主。怎么看都不如唐王。如果把这个永历皇帝接过来,咱们以后怎么办?是供着他还是怎么地?天下是咱们兄弟一刀一枪拼命流血打回来的,他干什么了?是,他在西南抗清,应该说是相当的卖力,可是南京这地方毕竟是咱们自己打下来的。我听说他弃国的时候还有三千多御林军,居然把铠甲兵器依据缅甸人的要求全都扔了,为的就是跑到缅甸苟安。这样的人我们拿过来干什么?而且咱们也不是曹操,没有曹操时候那股劲头。国姓爷、张煌言、李定国和白文选,再就是夔东的李来亨、袁宗第和刘体纯都不好惹啊。咱们以后还想当皇帝呢。大哥,弟兄们指着你好以后都能封侯拜相呢。”
李存真听了咂可咂嘴没说话,其实李存真作为一个现代人没想过当皇帝的事。他想搞共和,弄个君主立宪什么的。反正现在明室衰微,搞君主立宪也有客观现实条件。他自己当个总统或者元首之类的也挺好的。但是听了常琨的话,李存真觉得不无道理。自己就算不想当皇帝,可是手底下的人可想当王当国公呢。得罪了永历皇帝不要紧,得罪了自己手底下的班底,让这群海盗没了奔头那就糟糕了。
李存真看了看常琨。这个身高一米六八的青年跟随自己已经十三年了,今年二十七岁或者二十八岁了,到了这个时候李存真觉得自己对不起常琨,居然连常琨到底多大了都记不住。反正常琨跟着自己的时候应该是十四岁,是十三太保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常琨练泰拳很来劲,胳膊肘和膝盖跟铁一样,但是操纵南洋火枪就不行了,为此没他少挨揍。
李存真知道,要说这个世界上谁对自己最忠心,就无疑就是常琨了。为了自己常琨敢杀人。当年,李存真被罗三炮的表弟赵秀诚指着鼻子大骂,说李存真对三岛主不敬,抢了东西也不去孝敬,搞得李存真只能谢罪。常琨不声不响,当天夜里,纠结了白驹和姜诚,领着一百多人,把赵秀诚舌头给割了。办事的时候白驹和姜诚按住赵秀诚,常琨亲自动手,用剪子剪舌头,结果呢……操作不当,舌头里面的血流出来把人活活呛死了。按理说到这里就应该完事了吧?可常琨却一不做二不休,带兵围了院子,把赵秀诚的老婆,两个姨太太,管家和一众仆人全给杀了。幸好老赵没孩子,不然常琨非杀小孩不可。然后一把大火少了个干净。
出了这种事,白家岛所有人都以为是李存真干的,罗三炮吓得再也不敢装逼了,毕竟李存真有船三十艘,有人一千多,现在杀人给他看,他没证据能如何,就算有证据又如何?那以后李存真名声不降反升,海盗们都习惯性地认狠人当老大。那时候常琨才十七岁。
现任芷兰岛岛主,绰号铁皮的王金玉,他的老爸绰号大锤,是芷兰岛老岛主。王强虽然五十多岁了,但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放在后世堪比刘德华、张国荣,为人讲义气又有礼。了就是这样一个人,硬是让常琨给毒死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李存真抢劫西班牙宝藏船时出了意外,跟形如超模的白芷兰流落荒岛的时候,白景春跟王强乱搞。白景春那时候名义上还是李存真女朋友。这无疑惹怒了李系海盗,大家喊打喊杀,可是没人动手,王强势力太大。常琨不动声色,下毒,把王强毒死了。要不是怕李存真还想要白景春,常琨定然要了这对“狗男女”的命!
常琨为人忠诚,但是却很是有些狭隘,心眼小,格局也不大,不如赵无极和李茂之,所以李存真有病快要死的时候,为了弟兄们的前途还是打算把老大的位子让给赵无极,毕竟赵无极和自己最像,能代领弟兄们走下去。现在就不一样了,李存真没死,病好了,被夏也舒救活过来了,自然还是十分看中常琨的。
常琨从小跟着李存真,十几年来鞍前马后,打听消息干脏活,从来没有怨言。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毕竟他是个孤儿,父母死在海上,李存真把他当兄弟,他就把李存真当亲大哥伺候。常琨没有信仰,他大哥李存真就是他的信仰,当然如果可以最好还有玉矶。
常琨看李存真在思索,接着说道:“鲁王也不要搞来吧?鲁王的德性也不太好啊!现在他在郑成功那里,咱们去要人算什么?惹得郑成功不高兴,这对咱们来说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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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其实知道鲁王将会不久于人世,为了讨好张煌言才故意这么说的,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接回鲁王,更没有打算扶植鲁王。其实是希望能够团结鲁王系。
听常琨这个说法,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鲁王就不接了,永历皇帝如果能到水真腊自然是好事,但是就先让他在水真腊好好享福吧。”
常琨一听让永历皇帝在水真腊享福,便知道了李存真的心思,说道:“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全。”
“夔东十三家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现在我就是怕去夔东的人被湖广张长庚给堵住了。而且夔东山高路远,怕是想要联系上很困难。”
“再派人过去,无论如何都要联系上,绕道走也行,不一定非走水路。告诉夔东我已经拿下南京。不日就会挥师西进,我希望和夔东十三家一起攻打襄阳、武昌。如果夔东十三家乐意,我们就一起攻打重庆、成都和保宁,把李国英的脑袋拧下来。”
“夔东有点过于松散啊……”
李存真听罢说道:“是有些松散,主要联系刘体纯,他毕竟是盟主嘛。再一个就联系小老虎李来亨还有袁宗第,他俩实力比较强。”
“嗯!”
“那个郭玉凡和秋思你给我看起来,我暂时不见。”李存真终于说回于七的事了,“等赵无极、吕英杰回来我们改革了军队以后再说。这个于七肯定是想反清的,应该是我们要团结的人。我观天象,今年他就会行动。咱们得做好准备,到时候最好能援助他。特别是从海上。对了,曹海涛呢?”
“曹大哥还在镇江!”
“把他给我叫回来!这一次科举结束之后,我打算鼓动张煌言和曹海涛一起北上讨伐朝鲜,特别是拿下济州岛。顺带着让曹四去胶东,看看能不能从海上联络上于七,给他们支援些也好。”
“是!”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常琨内心无比的温暖。“行了,你也别感慨了。我现在要正是成立一个部门……我打算叫‘大明中央情报调查和分析局’,简称为‘中情局’,你来做这个局长。”
第十章 挖康熙墙角
“大哥,你说的可是锦衣卫吗?我是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个头衔?”常琨瞪大眼睛兴奋地问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永历皇帝不是在缅甸吗?咱们也不好明目张胆设立各种部门,什么吏户礼兵刑工,锦衣卫大理寺,这不好,太过张扬了。不过,大琨子,你要注意,大明的锦衣卫那是明面上的,飞鱼服绣春刀谁都认识。你的这个中情局可不能是明面上的。”
“大哥你放心吧。以前你给我们上课说过情报的事,我都明白。这个锦衣卫的事情更是说了多少便了,明面上怎么往回传情报?我就让这个中情局当一个影子部门,在阴影里。”
“好!就这么干!”李存真说道,“人你自己去招,看中谁就要谁。男的女的哪怕是太监只要能弄回来情报就是好的。另外一个你要特别记住,搞到情报是一方面,分析情报是另一方面,一定要把分析情报看得比搜集情报更重要,明白吗?”
“明白!”
“好!”李存真说道,“我这里有六万两银子,你先拿去,不够以后再想办法。”
“大哥,不要你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你自己想办法?”李存真瞪大眼睛问,“你自己有什么办法?”
“大哥,你的鸦片生意让我沾点光就行。”
李存真笑着说道:“鸦片本质上是毒品,现在这个时候可是药品。现在美洲那种吸烟斗的玩意还没传进来,鸦片成瘾的可能性太小了。还是当药膏来卖的。”
常琨说道:“大哥,没穿进来就不会自己发明吗?”
这一句话让李存真心中咯噔一下。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去祸害大明自己的子民的。我打算弄日本去,让那些矮子好好吸一吸。再就是给红毛子,南洋土著,那些土王不是喜欢附庸风雅吗?我让大明的匠人,给他们做烟斗,做那种精美的,美轮美奂的烟斗,让他们用烟斗好好吸。再就是印度,那里的土王也不少。”
李存真说:“现在鸦片生意主要被葡萄牙垄断,咱们和葡萄牙矛盾不小啊。”
“大哥,你放心,我自己想办法,从葡萄牙哪里把鸦片贸易抢过来。”
“你?”李存真笑了笑,说道,“你想怎么搞?”
“这你就别问了,我自由妙计。不过到时候还是需要大哥你支持一下。”
李存真说道:“支持你没问题。我现在就告诉一个事情,我其实在北京安插了眼线。这个你之前也清楚。”
常琨说道:“是,咱们的人跟着去了三个,分别是柳河、苏炳、刁长贵。”
李存真说:“这是你的三个人,我还有三个人,分别是左车、满溢和赖塔。”
“赖塔?”常琨差点惊叫出声,“满奸不就是索丰、多模和罗珞三个人吗?辣姜和我说他把赖塔干掉了。”
李存真说道:“我让姜诚不要说出去,他自然是不能告诉你的。现在告诉你,让你掌握着几个人。你要知道,柳河、苏炳、刁长贵、索丰、多模和罗珞这六个人一组的,他们相互之间也知道彼此。赖塔,这些满奸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左车和满溢没有人知道,属于暗线,你明白吗?”
“明白!”常琨见大头领将安插的暗线都告诉了自己十分激动说道,“大哥,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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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说:“你要注意,这几个人都以为我是满清的襄亲王,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像。现在你要看好了这个秘密,必须隐瞒住。如果让这些人知道我不是那个博穆博果尔就坏事了。”
“嗯!”
“而且我和你说,这些人虽然是护军,护军也算是皇帝身边的亲军了,但是你要知道这些人虽然能够接近皇帝,也不过是从空间上接近,而在政治层面他们不是上层,根本就是奴才,想要知道些事情很是困难。”
“大哥你放心,你说的这些我本身也有注意。”
李存真听罢点了点头,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抽出一份名单递给常琨“你看看这个。”
常琨小心地打开来看,赫然看到上面是一串名字。常琨看到上面的第一个写着:姚启圣。不知道是什么人,继续看下去发现下面还写着:大于成龙,小于成龙,周培公、李光地、高士奇……
“我的老大,这是什么东西?”常琨忽然脸色阴沉,低声说道,“是要干掉的人吗?”
“不是!”李存真斩钉截铁的否定。“这些人是我打算让你去帮我招揽的人,最重要的你先看这个。”李存真指着姚启圣。
“姚启圣,什么人?”
“一个能人。”
“能人?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李存真心道,我也没听说过,要不是因为我看过电视剧康熙王朝我自然不知道还有姚启圣这个。其实,电视剧康熙王朝坑了很多人,让大家把电视剧当成了历史。里面的伍次友、魏东亭、魏承谟这些人根本就是没有的,苏麻喇姑确实存在可真实的苏麻却比康熙大得多,不可能还和康熙谈恋爱。康熙当中的姚启圣似乎有很好的结局,还给封侯。真实的姚启圣在康熙平定台湾之后,被活活整死了。
“你自然是没听过的。”李存真说道,“这个姚启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只不过现在不出名。”
李存真打算挖康熙墙角,毕竟不论是周培公还是李光地都是康熙身边的能人。康熙王朝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这个姚启圣就更不用说了,自然是一肚子的谋略。李存真觉得,这些人就算自己不用,也不能让康熙皇帝把人招揽到身边,那就是等于在给南明树敌,所以他需要在康熙招揽这些人之前抢先下手,把人都拉到自己的麾下。
“姚启圣,浙江会稽人,号是忧庵,大概生于天启四年,现在应该是隶属于汉军镶红旗。顺治初年,清军占领江南。姚启圣前往通州,为当地土豪侮辱,他竟然愤而投效清兵,被委任为通州知州。权力这个东西有道是‘有时不用过期作废’,姚启圣随即将土豪抓捕杖杀,后辞官离去。”
“什么?”常琨瞪大眼睛说道,“这简直就是公报私仇嘛!”
“没错,就是公报私仇,可不管怎么说仇是报了。”
“他是睚眦必报的人吗?”
李存真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睚眦必报,反正看起来是如此。姚启圣这个人还有些豪侠之气,我听说有一次,姚启圣游览萧山,遇见两个兵卒抢掠女子。姚启圣见四下无人,便上去搭话,和兵卒胡吹乱侃一番,让兵卒放松警惕,他却突然暴起,夺取兵卒佩刀将兵卒杀死,救下女子。然后还送女子回家。”
“有这样的事?”常琨问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写的小说?”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足见此人游侠气质”
第十一章 谁家读书郎
在原本的历史上,顺治末年姚启圣前往依附族人,被列籍汉军镶红旗。汉军八旗主要驻防在福建地区,用来防着郑成功的。
满洲、蒙古八旗一部分在西南地区和西营作战,另外一部分驻防各地,特别是北京和南京。
康熙二年,姚启圣在八旗乡试中考中第一名,被授予广东香山知县。前任知县因财政亏空数万而被下狱,姚启圣代为偿还。不久后他因擅自开放海禁,被弹劾罢官。根本就没有电视剧里面跪在地上拜求百姓“禁海吧,禁海吧”这样的剧情,姚启圣坚决反对禁海。跪在地上求老百姓禁海这事不要说高傲的姚启圣不会这么做,就算姚启圣真的这么做了,百姓们岂会因为姚启圣的几句好话就慷慨赴死呢?禁海这个事从头到尾都血淋淋的,一点也不温情。
此后,耿精忠叛乱,姚启圣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降了耿精忠,促使耿精忠重新投降清朝。康亲王杰书上表清廷言姚启圣功劳大,清廷是以破格提拔他为浙江温处道佥事。康熙十七年姚启圣被任命为福建总督;康熙十九年,姚启圣率兵攻克海澄,占领达素都未能占领的金门和厦门,招降官兵四百多人,俘虏兵丁一万四千多人。迫使郑经退兵澎湖,使台湾彻底孤悬海外。因此清廷授其兵部尚书衔、少保兼太子太保、右都御史。
康熙二十一年,姚启圣协助水师提督施琅收复台湾,驻守福州。为了收复台湾,姚启圣筹款抽粮,别的不说只是说银两就筹措了四十多万两,兵两万多人。
可是,收复台湾后,飞鸟尽、良弓藏,小人施琅进献谗言,康熙皇帝对他毫无封赏,根本就没有电视剧里面封侯的事,姚启圣气得背疽发作而死,享年六十岁。
死后,仍然被要求追缴为收复台湾打造战船、军器而花费的银两四万七千两。康熙下旨厚待,不用还了。好像姚启圣是为自己收复台湾一样。这体现出满清完全把臣属当成奴才的特点。据说康熙帝之所以处置姚启圣,是因为姚启圣桀骜不驯,看不起满洲。
“姚启圣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在浙江会稽。你现在就派人去,把他招揽过来。如果招揽不过来,你就给我绑架来。”
“招揽的话需要给个头衔才好。”常琨说。
李存真想了想道:“这个姚启圣其实很会做生意,捞钱的本事也不小。谋略也不低,打仗也有一手。给个什么职位好呢?”李存真挠了挠头突然一拍手说道,“你告诉他,我要让他做大明的兵部侍郎。不,这个可能不行,当总参谋长。如果他不理解,你就告诉他是军师将军,诸葛武侯的那个头衔。”
“是!”
“再一个就是这个周培公。这个人现在应该在湖广,在武昌一带。还有这个李光地也在浙江,你去给我招来。记住,这些人你招不来就绑来。反正不能留给满清,但是你看好了,千万可不要把这些人给弄死了。白白坏了咱们的名声。”
“明白!”
常州的一所深宅大院里。“你一个姑娘家的,以后嫁人就好了,读什么书啊?天天叨叨咕咕有什么用?”沈姨娘大叫着,骂韩三娘,“你也不看看你那大脚片子有没有人要你?整天读书,读书,读个什么劲?女红也不会做,活也不会干,成天的抱着本书,干什么,难不成你一个小女子还要考状元啊?要考状元也得是你弟弟啊……你这辈子……你都别想了你……”
沈姨娘喋喋不休地骂着。韩三娘躲在屋子里面不敢出来。
“别以为你爹疼你你就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告诉你,你现在有了弟弟了,你就该守好本分,多做点女红将来好嫁人,快点嫁人。你那大脚片子有人要就不错了,别再挑挑拣拣的了!你这样的,在家里面白白糟蹋粮食……”
韩三娘听了两个小时的骂,心中觉得委屈,可是却不敢出声。她不是个懦弱的女子,只是觉得沈姨娘虽然是个姨娘,可毕竟是长辈,怎么也不能和姨娘吵架吧?白白让人看了笑话。所以一直憋着不出声。也不出门和沈姨娘打照面。
三娘本是韩员外的掌上明珠,是韩孝良韩员外的结发妻子所生的三女儿,在她上面本来还有两个姐姐,可是那两个女孩福薄没有养活,只养活了三娘这一个女儿。四年前,三娘的母亲因为疾病去世了,老韩头就有纳了一房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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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纳的这个韩沈氏和别人家的妾不同,别人家见了原来太太的孩子都是恭恭敬敬的,偏偏是这个韩沈氏趾高气昂的,根本没把韩三小姐放在眼里。平时有老韩头在的时候她还算客气,老韩头一出门她就凶相毕露。韩三娘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哪里能对付得了这悍妇?
韩沈氏之所以嚣张跋扈的另外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娘家有些势力。她家是在苏州开织布厂的,又趁着三百亩的土地,烧得很,要不是因为自己此前死了老公,身子不干净,她也不会给这常州首富老韩头当妾。
韩员外并不懦弱,更不好惹,韩沈氏从来不敢造次。但是老韩头有言在先,只要是生了男孩就让韩沈氏当续弦夫人。眼下,沈姨娘生下了一个儿子,胆子就大了起来。
但是,眼看孩子已经快一岁了,可是由妾改当续弦夫人的事情却一直也没有着落。她试探着问过韩员外,韩员外含糊其辞。后来韩沈氏才搞清楚,原来主要还是怕自己的女儿伤心、吃亏。毕竟,老韩头和三娘的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几十年下来情义非比寻常夫妻。虽然现在阴阳相隔,但是老韩头始终放不下这段情。韩三娘长得又那么像她死去的娘,老韩头一看到三娘,心中想扶正沈姨娘的想法立刻烟消云散。
沈姨娘搞清楚了老公的想法,就急着让韩三娘出嫁。偏偏这个韩三娘大脚丫子嫁不出去。
缠足本来就是恶习,摧残人的身体和心灵,可古人偏执地喜欢这玩意。据说缠足之后性神经发达,房事厉害,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缠足太疼,韩员外又心疼女儿,看着哭泣的韩三娘把心一横下令放开。老韩头寻思着自己怎么说也是常州首富,家有良田千顷,棉花和蚕丝生意做得又大,怎么可能找不到个上门女婿?
其实,这个韩家不仅有土地,还有一千多架织布机的纺织厂,虽然比不得苏州的大的织机厂,可是也不算小。这个时代,有三千织布机,雇佣四五千男女的纺织厂主都是很平常的事,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也就是中学课本里面常说的资本主义萌芽。问题是,这些人在棉桑织机上赚了钱,只拿出来很小一部分用于扩大再生产,绝大多数都用来买房子置地了。而且,封建社会人口流动性差,官府逼得紧,所以到了清朝末年萌芽还是没有长大。
老韩头自认为“首富女儿不愁嫁”,可是现实无情打脸。韩三娘恰恰就是因为脚大所以才找不到婆家。韩三娘已经二十岁了,全是老姑娘了,可就是嫁不出去。偏偏她又喜欢读书,精于数学。由于想要见自己的老娘,还跟着红毛人学过天文,也懂一些机械知识。家里面之所以纺织生意这么好,其实还真多亏了韩三娘发明的机器。所以,一般男子韩三娘看不上,不一般的又嫌弃韩三娘,老韩头又宠女儿,就这么年复一年,女儿二十岁了仍然待字闺中。
今天沈姨娘兴许是来了大姨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发了疯,在院子里跳脚大骂。韩三娘碍于见面,也不和她争吵。
第十二章 谁家读书郎2
作者:家人有恙,状态很差,心情很差,似乎被掏空,大家凑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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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夕阳西下,太阳好像也累了,打算钻到山沟里休息。
魏春城拖着长长的影子,疲惫地背着一捆柴禾一瘸一拐的刚进家门,就听见一阵呜呜的哭声。
他吓了一跳,好快一甩肩膀扔下柴禾,连跑带颠地跑进院子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突然房门打开了,他的母亲魏老太太从房里蹒跚着走了出来。
“娘,你怎么了?”魏春城问。
刚才的哭声确实来自于魏老太太。她听见了柴禾落地发出的声音,便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赶忙收了眼泪,从房中出来了。
“儿啊,饿了吧?为娘给你拿饭去。”
“是不是他们又来要账了?”魏春城问。
魏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咱们欠了钱就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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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咱家不过才借了二十两银子。现在可倒好,连本带利的还了这么多年了,早就超过三十两了,这怎么就没完了呢?”
“这有什么办法?为了你爹的病只能借钱。难不成还得眼睁睁看着你爹走吗?”
魏春城看了一眼羊圈,大叫道:“娘,咱家的羊呢?”
“被他们抢去了!”
魏春城大喊道:“那可是救命的羊啊!娘你身体不好,那羊每天能挤一碗奶出来,你喝了,身体才能好。他们怎么给抢去了?”
“儿啊,这也没有办法。谁让咱们欠了人家钱呢?”
“这也太欺负人了?该还的钱其实早就还上了。难道非得逼着咱们家破人亡吗?”
魏春城说道这里,魏老太太反而平静下来了,坐在门槛上说道:“早就已经家破人亡了。这也不是第一天了。”
魏春城的父亲是个汉奸。满清占领江南的时候作为秀才的老魏便卖身投靠。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剃头易服命令的下达,江南遍地烽火。老魏由于投靠满清被打了个半死。幸好,魏春城的大哥投奔了起义军,这才让魏老太太和魏春城活了下来,没有被乡民打死,也保住了老魏头半条命,
但是世事无常,不久之后,清军反攻,起义军失败了,魏春城的大哥战死疆场。
魏春城本来想去参加张煌言的部队,可是此时魏老太太也生病了。两个老人躺在床上无人照看,魏春城没办法撇下老人就走。他留了下来,卖掉了家中的东西,给老人治病。魏母很快痊愈,可魏老秀才却没这么好命,眼看着就不行了。
为了治好自己的老爸,魏春城只好向当地的缙绅黄启明借了二十两银子的高利贷。这一下算是跳进了火坑。老魏头的病没有治好不说,钱也花了个精光。为了还债,家里的六亩地给了黄启明,牛也给了黄启明。几年来,家里的东西也差不多全都变卖了,可还是还不上利息。
魏春城也曾经求告官府,可是俗话说得好: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再说,是魏家先借钱的,如果嫌利息高你别借啊。所以,魏家其实也没理。官司根本打不赢,魏春城就赖着不想还钱。在他看来,其实早就还完了。可是,黄家不依不饶,非要还钱。两家起了争执,动了手,黄启明指示家奴,把魏春城的左腿打断了。那以后,黄家的家奴三天两头来找茬。今天,魏春城正好去打柴不在家,黄家家奴找不到人,就恐吓了老太太几句,说再不还钱就把魏春城的另外一条腿也打折。临走,迁走了魏家续命的母羊。其实,这也是明清时代穷人的缩影。因此俗话说的好,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农民失地的一般套路都是如此。借了地主老财的钱那就永远也还不完了。
“先吃饭吧,还有半碗菜粥。”魏老太太说着,就把那半碗黑乎乎的粥端了出来。
魏春城根本就吃不下去,他说到:“娘,咱俩跑吧。”
“跑?去哪啊?”
“哪都行,只要不在这就行了。再在这里,早晚得死。他们打断了我一条腿,以为我跑不远。我就偏要跑。明天我就烧上一锅水。然后故意不锁门房门,带走柴刀,烟囱冒着烟,他们以为我又去打柴了就不会来追。咱家还有一辆推车,娘,你坐在推车上,我推着你今天半夜就走。”
魏老太太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儿啊,不是为娘不想跟你走。为娘的身体你也知道,根本跑不远。而且,你这腿上有伤,又推着我也根本走不远,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娘……”魏春城的泪水夺眶而出。
老太太却说:“儿啊,你哭什么?今天来的人骂骂咧咧的,可是我在他们那里听来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南京被义军占了!朱洪武又打回来了!”
“啊?娘,你没听错吧?”魏春城问。
“没听错。肯定没听错。我留了心眼,还问了几句。打听到更重要的消息了。”
“娘,这时候你都能问出东西来,你真行。”
“那些人以为你瘸了一条腿不能科举,所以就没把你当回事。”
“科举?娘,你什么意思?”
“朱洪武开科举了!”魏老太太喜上眉梢,说道,“你大哥当年反清,你又瘸了一条腿,不能参加满清的科举。这话说的……唉……也不知道你那父亲做得对不对,反正如果不是他,咱们娘俩就会被满清当成是反贼家属拉出去砍头。现在好了,朱洪武回来了,你就不是反贼了。这下就能科举了。”
听了母亲的话,魏春城不仅没有欢喜反而面露悲苦之色。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愁苦起来了?”
“咱家的书早就卖了还债了。我都多少年没看书了?父亲考科举考了二十七年,到头来也不过是个秀才。不然也不会去投奔满清想要混个前程。我……我还不如我爹呢……科举?娘,怕我不是那材料啊。”
魏老太太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说了,你怎么说也学了二十年,你看了那么多书,一次科举都没考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试都没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
听了母亲的话,魏春城也觉得有理,于是说道:“成,娘,那我就去试试!”
“好!儿啊,快,把这粥喝了你就上路吧。”
二十八岁的魏春城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了。唯一能喘气的就剩下他和他老娘了。
“娘,我走了,你怎么办啊?万一那些人再来闹事怎么办?”
“你还管我干什么?你表嫂吴王氏会照看我的,再不行我就躲出去,如果躲不掉也没办法。我一个老太婆他们能把我怎么样?难道还能卖了不成?最多也就是今天这个样呗。没事,你放心走吧!”魏老太太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儿子。高大,帅气,可惜瘸了一条腿,要不是因为家里又有反贼又有汉奸又穷,早就该给儿子说亲了。现在儿子已经快三十了,放在以前那都是当爹的人了,现在可好,还是光棍一个。想到这里,老太太一阵酸楚。
“来,儿子,把这粥喝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根本出不起你的盘缠。好在还有两碗米,没给他们抢了去,你带着上路吧。饿了喝水,饿极了再吃米,应该能挨到南京。”
“不,娘,这米你留下,没了米你吃什么?”
“哎呀,听话,你带着。穷家富路,你带着,我去你表嫂那里,怎么也饿不死。”
当天魏春城“饱餐”一顿,连夜离开了村子朝南京而去。
前路漫漫,不知道是通往光明还是黑暗……
第十三章 路遇戏班子
魏春城一路飞奔,一瘸一拐的,活像一直逃命的鸭子。这只努力的鸭子,一摇一晃地往南京而去。
走了两天,魏春城饿得头昏眼花。实在坚持不住了,吃了些生米在路旁休息。这时在路上来了三辆马车,魏春城朝马车看过去,发现人还不少,大约有二十人。原来,来的是一个戏班子,男男女女都有,全是唱戏的。魏春城看到其中有几个戏子还挺漂亮的。
马车走到跟前,车上的汉子对他大声说道:“唉,那先生,你莫不是要进京赶考的举子吗?”
魏春城四周看了看,没发现还有别人,便知道这人是在和自己说话。赶快拱手说道:“不敢,不敢,不敢称先生。确实是打算进京赶考的,可也不是什么举子。”
一句话说出来,惹得车上的女子们嗤嗤地笑。那汉子也笑了,说道:“既然是进京赶考的就是个有学问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位相公怎么称呼啊?”
那唱戏的汉子见魏春城走路有点跛,好心想要用自己的马车载他一乘。本来自己是唱戏的,连下九流都算不上,最是让人看不起,本来不想打招呼,可是看魏春城可怜,便大着胆子问。
魏春城看那人一脸的和善,又看到这三两马车上还有七八个女子,便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黄启明的“追兵”便放下心来回答道:“在下魏春城。”
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举子一点架子也没有,而且彬彬有礼,说话非常客气,汉子不免心生好感。于是,说道:“这位魏相公,在下就是个唱戏的,姓王是这个班子的班主,在家排行老二,所以都叫我王二。正好我们也是要去南京城的,我看你一个人走路也是……也是……憋闷的很,如果相公不嫌弃与我们同行如何啊?”
王班主本来打算说:我看你走路一瘸一拐的不方便。可是话到嘴边突然感觉这么说话等于揭人短处,十分不好,于是临时就用了“憋闷”二字,没想到说出来好像还挺中听的。
魏春城一听说能被捎一段,大喜,刚要答应,可是一看到车上的女子,想到要和女子一起坐车,他突然脸红起来,甚至感觉有些发烫。
魏春城是个二十八岁的处男,虽然相貌还算说得过去,可是毕竟瘸了一条腿,家里又穷根本就说不上媳妇。这么多年他只顾着干活还债,哪有空跟女子说话,甚至除了自己的老娘也不怎么能看到女子。
当下,魏春城满脸通红,他也知道自己正在脸红,于是就拼命地吸气,希望能让脸色快点下去,可是这脸蛋偏偏不争气,越是想要褪色,脸越是红了得更厉害,就连耳朵和脖子也跟着一起红了。他在那里吱吱呜呜半天答不上来。
车上的女子们看到魏春城这个模样,全都掩着嘴巴笑起来。王班主也看他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知道魏春城这是不好意思,于是笑着说道:“魏相公,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走南闯北。有道是人在江湖,不拘小节。我们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你也不用客气。来,不如你就到我这边来坐吧。”
魏春城赶快深施一礼说道:“多谢王班主。”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王班主身边,爬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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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马车就方便多了,用不着挨累,也能省下些吃的。魏春城一边想着一边看向王班主,恰在这个时候,王班主一脸堆笑地看着他。
“魏相公,朱洪武又把南京给占了,这鞑子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你怎么还拖着个辫子呢?”
听王班主这么一说,魏春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梳着个辫子呢,不过好在他穷困潦倒,也没钱剃头,光溜溜的脑门他是一寸也没有,上面全是浓密的头发,只是脑袋上还拖着一个辫子。“哎呀,我这都忘记了,忘记剪掉了。”说着就用手去抓。
王班主大笑着说道:“魏相公,用手哪能拽掉辫子呢?等会让我徒弟给你剪下来吧。”
“如此,有劳王班主了。”
听魏春城一口一个王班主的叫着,老王心里还真是暖洋洋的。在这个年代唱戏的被认为是最下贱低等的职业,很多女子甚至宁愿去当妓女也不愿意当戏子。
说起妓女,在这个年代妓女和后代的妓女在概念上有很大的不同。在后世妓女指的是做皮肉生意的女人,靠出卖自己的肉体换取金钱,这种女人在明清两朝被称为“娼”。也就是说经过几百年的演变,在现代社会里,“妓”这个字代替了娼的本来涵义,娼字一般大家都不怎么用了。
而在明清时期,妓女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很多妓女本身就是才女,都是以诗词歌赋歌舞绘画见长。那些士子们去青楼找妓女其实很多都是做一些被认为是风雅的事,比如唱曲、吟诗、作赋、绘画等等。当然,两个人谈着谈着谈到床上去的事是有的,但是不多。不然,钱谦益一届文学泰斗不可能娶河东君柳如是为妻。柳如是是个妓女,也不敢保证她跟钱谦益的时候还是清白之身,但即便不清白也不丢人。因为钱谦益钱夫子娶的是妓不是娼。士子、官员逛青楼被认为是高雅的事情,但是嫖娼怕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事了,为人所不耻。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娶个娼回家,真的娶了也让人看不起。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是妓女不是娼妇,所以有人敢娶,这个时候谁说自己要娶娼,怕是左邻右舍都不会和他说一句话。
明清时代的“妓”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艺伎”。到了现代社会,妓女的涵义被“明星”所取代。也就是说古代社会的娼是现代社会的妓,古代社会的妓是现代社会的明星,而娼这个词大部分退出历史舞台了。由于古代的时候一个妓女出来唱曲,碰到了狠角色,比如黑社会大佬或者是了不得的官员,王公贵族也要陪,即便是不情愿。虽然情况不多,但是该陪还是得陪。后世的明星其实也是如此,由于长得好看,又抛头露面这就难免被大佬看中。现代社会某些明星的粉丝都会因为自己喜欢的男明星女明星有被包养的绯闻而痛心疾首,锤胸顿足,其实大可不必。
在现代社会你跟一个女艺人说你是个明星,她当然会很高兴,但是你如果跟她说他是个演员,那他就会更高兴了。所以,现代社会的演员其实就是古代社会的戏子,但这个戏子地位却升到了妓女之上了。由于革命和阶级概念的变化,词汇都不一样了。
“魏相公,不知道你进京赶考打算考哪一科啊?”王班主问。
“自然是考进士科了。”
“哎呀,我的相公啊,进士科可是不好考哩。”
听王班主如此说法,魏春城倒是也没有觉得多么惊讶。此前大明的士子何止千千万,每次科举能中举的也不过二百六十多人而已。难考那是自然的。
王班主见魏春城没有什么反应,知道这书生怕是还不知道科举已经开了科学和行政两科,于是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他。
第十四章 南戏四腔
“王班主,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魏春城听了王老二说科举说得头头是道这让他颇感意外。毕竟王老二只不过是一个戏班的班主而已,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王班主面有得色,说道:“魏相公你有所不知,我有一个堂弟,是我三叔的儿子因为在家里排行老六,所以叫王老六,现在就在南京城里面当差。”
魏春城赶快拱手而问:“不知道现居何职?”
“这个……这个……职位嘛……我也说不好,他是个当兵的,当兵的事咱不清楚。不过我现在知道他大小是个头了,手底下有十几个人呢,他现在叫个什么小队长的,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官。”王二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和你说的这些全都是我那兄弟捎信给我的。”
“原来如此。”魏春城奉承道,“没想到王班主家也是南京城里有头脸的人了。”
“嗨!有什么头脸啊?他就是一个小队长,我就是一个唱戏的,有什么头脸?”
魏春城问:“王班主这次去南京莫不是打算投靠你家兄弟?”
“那倒不是!”王二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们家可是惨得很。我那个老爹是家里的老大,生下两个儿子。我还有个哥哥,早年的时候死在扬州了。我还有两个叔叔,一共剩下六个儿子。南京的那个小队长就是我三叔的小儿子。现在我们王家就剩下王二,王三和王六了。”王二掰着手指说道,“我是唱戏的,王三本来是最有出息的他是个盐贩子,老六是个卖苦力的,后来当了清兵,再后来又投了大明。现在可以说是我们兄弟当中混得最好的,当了个什么队长。可是要说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像每个月才二两银子的月钱,好在吃喝不愁,兵器铠甲也是分发的,用不着自己置办,可就是这样怕是自己也只能养活自己,我去投靠他?他吃什么?”王二也是个实诚人,跟魏春城把自己家里都说了一遍。
“既然如此,王班主你去南京做什么?难道是去唱戏吗?”
“唱戏自然是要唱的。”王二继续说道,“其实这一次去听说是国公爷要召见我们。”
国公爷要召见唱戏的?魏春城纳闷,问道:“不知道国公爷有何贵干?”
王二挠了挠头说道:“具体咱们也说不清楚,兴许是国公爷过大寿,想要我们这些唱戏的助助兴,这也说不定。不光是我们这个戏班子来南京,其他的戏班子也一起来了。我那兄弟捎信给我说,不能只顾着自己来,其他的戏班子只要能联系上的全都得来。这不,我们这个王家班就来了,我认识的其他的张家班,周家班的我也都通知了,这回兴许正在往这边赶呢。”
“这国公爷手段就是高明,南京城那国姓爷都打不下来,他来了,三两下就给拿下了。还大败闽浙总督李率泰,听说满清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李率泰仅以身免。”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原来是王二的女儿王翠听见这两个人说话,见其中还有赶考的举子,心中仰慕读书人,她正好也闲得发慌便想跟着一起聊天,于是趁着这个空档插话进来。
“那么没规矩呢?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王二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训斥了两句,转而又跟魏春城介绍道,“这是小女小翠,今年十四岁了,魏相公你也不要见怪,我们都是江湖人,我这个女儿让我惯坏了,也不懂什么规矩。让你见笑了。”
“不,不,小姐谈吐不凡,落落大方,怎会见笑?”
小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笑。“你这人真有意思,还把我叫做小姐,你看哪家小姐是唱戏的?”小翠一边说着一边十分开心地一下子挪到魏春城跟前继续说道:“魏相公,你打算考什么呀?还考进士吗?才招三十六人,太少了,我看不如考行政科,考上就能当官。”
魏春城低头不语,因为他也拿不定主意。考行政科到底是考什么他也不清楚,没有把握,可是考进士科,说实话,就算放在以前招两百人他也没把握,更不要说现在只要三十六个人了,他就更没把握了。但是转念又一想,不考行政科也考不了进士,考进士那得是举人才行。他不仅不是举人,就连个秀才也不是,只是个童生。于是便说道:“要不还是考行政科吧,毕竟……毕竟……容易一些。”
其实,这一次魏春城从家乡逃出来,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把握能科举中第,全是让黄启明这个土豪劣绅给逼的。但凡有一点活路,他也不至于考什么科举。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翠递给魏春城一张饼,魏春城人穷志气短,也没客气,接了饼子狼吞虎咽的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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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春城问小翠:“小翠姑娘,你们是唱什么戏?是南曲还是北调?”
“什么南曲北调的?”小翠笑着说,“听你这么说就知道魏相公你不懂戏。”
魏春城一听赶快行礼说道:“确实不懂,还请姑娘赐教。”
“什么赐教不赐教的,其实这都是明面上的事,稍微了解的都懂的。”小翠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其实无非就是南戏和杂剧。南戏有弋阳腔,流行在两京、江西、福建、湖广一带;余姚腔,流行于会稽、常州、池州、润州、太湖、扬州一带;海盐腔,流行于台州、温州、湖州、嘉兴一带;昆山腔只在吴中就行。昆山腔最是婉转动听,徐渭徐大才子都说昆山腔在其他三腔之上。爹孩儿记得对不?”
王二笑着说:“对啊,对啊,小翠记性真好,全都记住了。”
小翠听了父亲的夸奖很是得意,继续说道:“咱们王家班这四腔都会唱,但是我爹最看重昆山腔,昆山腔唱的最好的就是季红杉姐姐,她啊,人美,腔美,身段美,哪哪都美,以后我要是能长成她那样就好了。”
魏春城一听说有漂亮姑娘便大着胆子问:“哪个是啊?我咋看不出来呢?”
小翠一努嘴,说道:“那边那个就是。”
魏春城顺着小翠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子,但是也不是多么出众,不禁有些失望。
“嘿,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以为我季姐姐是一般女子。这是在赶路,又不是唱戏,不能太招摇,免得惹麻烦。季姐姐把自己打扮得丑点不是坏事。”
原来是这样啊。是怕惹麻烦才故意扮丑的。魏春城又往那边看了过去。季红杉正好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那秋波瑞丽,挡不住的万种风情,把魏春城的脸再一次羞得如桃子般鲜红。
第十五章 诉苦大会
魏春城可不敢再看那戏子,只两只眼睛就能把人的魂给勾走。
小翠继续说道:“再一个就是杂剧了。我听我爹爹说这杂剧就是你说的那个北调,又叫做北曲。不过万历皇爷的时候北曲就彻底没落了,很多人唱北曲都是敲击瓦罐盆来唱,粗俗不堪。那个时候杂剧就和南曲相互融合了,是以杂剧都是用南腔来唱的。”
王二听了笑着说道:“好啊,小翠,杂剧你也懂了?是哪个教你的?”
“是刘叔!”
刘叔是戏班子里面拉弦的,听小翠这么说也跟着一起傻乐。
其实,王翠说得并不全对。明代杂剧主要继承的元代杂剧,到了嘉靖、隆庆年间南曲和北曲就已经开始合流了。到了万历皇帝时代杂剧要么是南曲来演,要么是南北曲合流,没有单独的北曲杂剧,但是却不存在北曲彻底消失一说。这之后,明代杂剧也就彻底摆脱了金元杂剧的影响,独立发展起来。
明杂剧,摆脱元杂剧规范的束缚,并不全是四个折子,也有五个折子或只有一个折子的情形。有时候五个折子是一个故事,有时候是五个故事。样式非常灵活,很受大家喜欢。
小翠虽然常在戏班玩耍,也跟着学戏,可毕竟不是专门研究人员,她看杂剧凭借的不是理性而是经验,仅仅凭着经验是不准确的。
魏春城没有落脚的地方,戏班子便收留他几日,好在距离科举也没剩下几天了。
在一处广场上,满清被俘和投降的辅兵,其他战兵、满兵都被聚集起来。广场上还有许多曾经遭受过满清迫害的人,以及许多喜欢凑热闹的南京市民。
王翠凭借瘦小灵活的身体,硬是从后排挤到了最前面。借着小翠开出来的道,魏春城、季红杉,弹弦的刘子豪,唱男旦的花符也一起挤到了前面。
王翠、魏春城都是第一次来南京。王二等人却来过多次了。到了南京后,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安顿了戏班子,王二就去见他的堂弟王老六去了。
小翠呆不住,非要出去看看,于是几个人便和她一起出来了。正好看到有搭台子的,以为是唱戏,便挤了过来。到了前排才发现不是唱戏。
这个时候台上居然上来一个满洲人,个子着实不矮,脑袋后面还拖着一根辫子。
“鞑子?”小翠惊讶地喊到。
周围的人似乎是跟着小翠一起喊叫似的,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骂了起来。可是台上穿着明军军服的人却按了按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些。
这时候便听见那“鞑子”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南京城的父老乡亲们!我刚才听见大家都叫我‘鞑子’。大家痛恨鞑子!是的,我以前是个鞑子,就该被痛恨!”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满洲正红旗的萨哈林。当南京城被攻陷,满城被破的时候,萨哈林再一次非常荣幸地当了俘虏。他根本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李存真根本就不杀满兵。他还安慰着旁边的其他满兵,叫这些满兵也不要怕。果然,李存真没有动满兵,还是好吃好喝的养起来。到了晚上有人来招降,还说谁如果愿意投降谁就可以当李存真的亲兵,月饷六两银子,如果干得好,月饷八两银子,铠甲器械也都不用自己制备。
萨哈林一听就想投降,对于他来说跟谁混都是混。可是巴勒山说什么也不同意,毕竟当满奸是有极大风险的。萨哈林看周围也没人投降,便也就没再言语。此后,萨哈林消停了几天,一日他趁被俘的满兵们不注意,一个人溜出去找李存真投降。
这让李存真非常高兴,为了试探萨哈林的忠诚,他给了萨哈林一百两银子,然后让他去诓骗李率泰说“南京城内虽然有火炮但是火药已经不足。”
当时李茂之劝说李存真:“满人狡猾!若是放此人而去,怕是泄漏南京机密,我肯定这人再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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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却说:“南京城内逃走的清兵又不是他一个,而且他也不是我们的人,不知道我们的秘密,又泄漏什么呢?如果成功实乃‘一人之间’耳。”
机会、运气不给那些没有准备的人。本来不是计谋的计谋反而发生了作用。
南京保卫战,李存真强烈要求使用依托坚城用大炮的防守反击策略击败李率泰。可是众将领非要出城一战。无奈之下,李存真只能同意。被众将逼着出战的李存真虽然不担心失败,可却真真的心跳了一把。特别是在耿精忠和夏景梅冲入大阵发射三眼火铳的时候。
这也让他深刻认识到只靠威望统兵是不行的,军事改革势在必行。
清军强势反扑,本来是势均力敌的一战,却因为李率泰轻信了萨哈林的情报导致大败亏输。说实在话李军这一仗赢得有些运气。李存真那颗要跳出嘴巴的心在鹰扬炮打响的那一瞬间平静下来,这让李存真甚至感受到了灵魂的宁静。
李存真虽然重视新的军事技术,但是却从来都认为正确的战略战术才是取胜的关键。然而,南京城下之战充分让他意识到,自己过去真的轻视新技术了,以后可得加强了。有了新技术,兴许可以一边喝茶一边打仗了。
萨哈林逃回南京,李存真让他再办一件事情,这就是眼前萨哈林正在做的。
萨哈林大喊道:“我也恨满清,我也恨鞑子啊。没错我以前是鞑子,可那都是被逼的。其实我根本也没祸害过汉人。可是满清鞑子却祸害我。”
旁边有个穿明军衣服的问:“满清鞑子怎么祸害你了?”
萨哈林带着哭腔说道:“各位,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家三代给满清卖命,我爷爷,我阿玛,阿玛就是父亲,在关外的时候那可是一等一的勇士。特别是我阿玛,那可是有一身的好武艺的,是满清皇太极的摆牙喇,摆牙喇是啥你们知道不?想你们也不知道。告诉你们,摆牙喇可了不得。现在满清朝堂上的那个索尼、鳌拜也都是摆牙喇,不过他们是努尔哈赤的摆牙喇。我阿玛身经百战,入关的时侯很是发了一笔财。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小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后来我阿玛战死了,我们家也就跟着败落了。”
说到这里萨哈林语调开始哽咽起来,“天杀的满清,天天打仗,今天打晋王殿下,明天打国姓爷,没个消停。咱们满兵早就不想打了。我的那些发小,我儿时的玩伴一个一个全都战死了。父老乡亲们,台下的俘虏兵们,我告诉你们,我不恨大明,真的,要恨就恨满清,特别是那些满清的王公大臣贝勒贝子,是他们逼着我们打仗,逼着我们抛家舍业,给他们卖命。我们丢了脑袋,流了血,最后好处全是他们占,我们还得赔笑脸,凭啥啊?”
萨哈林的话触动了台下的满兵,有些人窃窃私语起来。
第十六章 诉苦大会2(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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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哈林继续说道:“年复一年在外面打仗。家里也没个照看。有一次我一年多没有回家,结果一回家就发现我额娘病倒了。根本就没有人管。我阿玛战死的时候我才十四啊,我额娘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结果,我长大了必须得去当兵,一走就是一年,她老人家有病了,我也不能在床前尽孝。给满清卖命,一个月才他妈一两五的银子,还得自己置办兵器铠甲,办不齐全的还得受罚!额娘这一病,我家里能卖的能当的全都换了钱了。可是我额娘的病还没好利索,不过却有康复的趋势了。郎中说只要再吃十二副药我额娘的病就能全好了。可是我没钱,又不能卖铠甲兵器,我只好去借钱。可是,满清的那些主子不仅不借钱还把我打出来,要不是我跑得快怕是得被这些狗娘养的打死。”说到这里萨哈林是真的动了感情,气呼呼地说道,“仗都是我们这些奴才打的,血都是我们流的,享福的却是他们。享福就享福吧,主子吃肉,至少也让我们这群奴才喝口汤吧?到头来我居然连救自己老娘的钱都讨不来。”
萨哈林本来是来演戏的,他自己清楚下面有很多满兵,如果他讲这些话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但是,为了讨好新主子,萨哈林也豁出去了,反正就算是“卖主求荣”,那还不如卖得更彻底一点,把自己也卖了。为此,萨哈林在台下练了七天彩排了八次这才上台,打算上来好好表现一把。
到了台上他也惊讶于自己的镇定自若,竟然一点也不紧张,按照台下的练习一点一点地表演出来。
可是,当萨哈林酝酿着情绪讲到自己母亲的时候,萨哈林突然间一阵酸楚,哽咽了两声。然后说起母亲的事情,情感的闸门突然打开,萨哈林再也控制不住。
演戏终于变成了真实。萨哈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鼻涕眼泪跟着一起往下流。
“冬天,那是七年前的冬天,我记得天特别冷,冷得出奇。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我把我自己的棉袄给我额娘穿上。可是我额娘还是冻得嘴唇发白。没有柴禾,炕冰冰凉!我没借来钱,后背挨了两棍子,还在火辣辣的疼。无奈之下,我只能抱着额娘,紧紧地抱住……我额娘……我额娘……颤抖地说,照顾好自己,然后就去了……真的去了……”
萨哈林说到这里,台下的人也都跟着哭了。小翠更是泣不成声。魏春城眼圈也红了。
萨哈林继续说道:“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额娘咽气了。死在我怀里。我额娘生了我啊!可是我却救不了她。我只要五两银子……就五两……五两银子就能买十二付药。卖身为奴我都肯,可是主子却说我本来就是奴才还要怎么卖?只要五两……五两……可是……可是我却硬是弄不来。没钱,啥也没有……没有……我额娘受了一辈子苦,年纪轻轻就守寡了,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呢?我却救不了我额娘……救不了……我无能啊……废物啊……”说到这里,萨哈林好像崩溃了,他拼命撕扯自己的耳朵,又用右手抓挠自己的脖子,把脖子抓出数条血痕。旋即瘫软地跪倒在台上,嚎啕大哭,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台面,咚咚做响。
旁边明军打扮的人看不下去了,过去搀扶萨哈林,把他搀扶起来。
萨哈林轻轻推开那个明军,稳定了一下情绪,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对台下的人说道:“我额娘不是冻死的,是被满清的主子们害死的。我阿玛不是被明军打死的,是被满清的主子逼死的。人生在世,我为什么还要给满清卖命?就因为我是满洲人?既然都是满洲人为什么不去救助一下我的额娘呢?告诉你们,我就是要跟着李大头领走了。至少他把我当个人看,器重我,不把我当奴才!”说罢,问旁边的明军要来一把刀,一刀就把自己的小辫割了。
萨哈林之后,又有好几个人上台来讲自己的苦难史。有的是俘虏兵,有的是南方市民,有的是沿海渔民。他们的故事也是个个催人泪下,有和家人失散的,有被清兵抢了过冬口粮饿死全家的,有被抓了壮丁再也没见过爹娘的,有媳妇被糟蹋致死的,有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人祸层出不穷,苦难层层深重。
台下的人有的潸然泪下,有的义愤填膺。
台下俘虏兵听了台上俘虏兵讲自己媳妇被满人糟蹋还得在一边赔笑脸导致妻子自杀的人的故事,许多都感同身受。他们虽然是披甲兵,可他们同样不被当成人看,很多人都是被拉来的壮丁,在军营里没少挨欺负。此时他们竟然全都哭了?广场上俘虏兵这里竟然一片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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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巴勒山看了看身边哭泣的妻子说道:“行了,别哭了,没用,要记得咱们是奴才。”
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妻子这一次却没有迎合巴勒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奴才怎么了?奴才就应该死额娘,死阿玛,就该被打还得谢恩吗?”
巴勒山听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魏春城看了看流着眼泪的季红杉说道:“季姑娘,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子。记住咱们的苦难,之后加倍讨还便是。”
季红杉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不哭,我不哭。我只恨我是个女儿身,不是男子,不能上战场打鞑子为我死去的爹爹报仇!”
苦难把人们连在了一起。受苦受难的人更容易相互抱团取暖。
“诉苦大会”让很多人了解到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苦难。接下来就是分小组的“诉苦会”了,每个人都要发言,都来说一说自己的苦难。人们通过诉苦会,谈了自己的苦难,相信那些满清的披甲兵、辅兵、工匠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义军走的。
转化的俘虏兵也不会只是浑浑噩噩的当兵,他们将会是一只坚定抗清的武装。
李存真认为只要合理运用,善于组织,他们将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第十七章 争取马逢知
马逢知接到通知,李存真要见他。其实,他也知道李存真的目的。自从他反正以来,李存真对他其实还算不错,不仅保留了他原班人马,而且铠甲武器从来都是一样不少。李存真自己的队伍有的东西,他基本上都有,只是缺少火器和缴获的那些八旗最精良的铠甲。这在马逢知看来太正常了,毕竟谁能无私到把最好的铠甲给别人,如果是他,他也会自己留着的。
其实马逢知所部虽是两万七千人,但是披甲战兵不过三千多人,其余的全是辅兵。在南京之战和南京城下之战中虽然马逢知有的时候没有能够亲自指挥自己的军队,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反正时候带过来的两万多人仍然是他的部下。他还是说的算的,握有实权,李存真也没有对他做什么夺权,掺水的事。
这一次,李存真见他恐怕还是为了什么“军事改革”的事。马逢知把自己的想法跟左右手韩代虎和熊柏通一说。
韩代虎立刻说道:“其实,这一次大头领叫军门去,恐怕就是军事改革的事。”
熊柏通说道:“我觉得他是想要拆解咱们的人马。只是不知道军门你是怎么打算的。”
马逢知眉毛一拧,撇着嘴说道:“如果说要吞并老子的队伍,那老子一万个不愿意,这些人马是咱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怎么能轻易说给就给出去。如果这一次李存真要真是存了这个心思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在原本的历史上,国姓爷郑成功北伐南京的时候马逢知首鼠两端,其实一个是由于他想要保存自己的实力,想看一看明清到底哪一方会获胜,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马逢知看多了清军的暴行和汉民的苦难,有些良心发现,态度开始转变,所以在“抗击”明郑北伐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消极。
但是不管怎么说,马逢知是明末清初众多军阀中的一个,只不过实力相对弱小罢了。他时时刻刻都防着别人吞并自己,小心地维护者自己的利益。
自从反正以后,马逢知部失去了自己的地盘,现在他们全体驻扎在南京城南。李存真如果断了马逢知的粮饷,其实也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只是,此时老马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还觉得自己和李存真能够平起平坐,或者矮了一点,但是也矮不多少。
马逢知不成熟的想法传染给了自己的左右手,韩、熊二人也跟着瞎起哄。
韩代虎点了点头说道:“军门说的没错,不过依我看,李存真的人品不至于如此。”
“哦?”马逢知听韩代虎这么说感到很惊讶,问道:“难不成你很了解李存真吗?”
韩代虎说道:“要说了解我恐怕是不了解的……”
“不了解你瞎说什么?”马逢知也不等韩代虎说完便嚷嚷开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闹了半天你和我也差不了多少,全都是瞎猜。”
“不,军门,你且听我说。”韩代虎赶忙说道,“我听说李存真出身南洋海盗,是个什么白家岛的海盗。这些海盗其实是个大联盟,除了白家岛还有芷兰岛,三炮岛什么的。他们专门抢劫弗朗机人,红毛人。那个什么西班牙和他们打了很多次了……他们都是一起对敌,各自都有自己的属下……”
“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要说什么?快点,说重点!”马逢知不耐烦地说道。
韩代虎赶忙陪着笑脸说道:“我说是这些海盗当中很多都是有自己的主子的。比如芷兰岛就是这样。那个芷兰岛也不弱,有精兵五千,头领是一个叫王金玉的。现在这人正在江西。”
“那怎么了?”马逢知问。
“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一次军改要是吞并王金玉的队伍那也就罢了,如果不吞并王金玉的队伍,凭什么动咱们?”
“对啊!”马逢知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道,“我听说这个王金玉也不是个善茬。而且和李存真有些不对付,据说他爹的死和李存真多少还有点关系。没错,代虎你说的有理,我看李存真十有八九不会吞并王金玉。就算是要吞并,那个什么王铁皮也不会坐以待毙的。到时候如果王铁皮闹,那咱们也跟着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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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叫做白景春的。”熊柏通说道,“白家岛的岛主其实是白景春。李存真那个大头领的意思是几个岛全都联合在一起的大头领。我看李存真也未必敢吞并白景春的队伍。那白景春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有精兵两千都是嫡系,想要吞并也不是件容易事。”
马逢知说道:“好!如果李存真要吞并我的队伍,那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韩代虎笑着说道:“没必要,没必要,军门你只要说如果王金玉、白景春都同意,那我们也同意。”
熊柏通听罢担心地说道:“如果王金玉和白景春都说同意怎么办?难不成咱们真的也同意?”
韩代虎说道:“就算王金玉和白景春说同意,你以为就是真的同意了吗?你以为就能实施得下去吗?不过,军门你可要小心,严防李存真往咱们的队伍里面掺水。”
马逢知深以为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南京皇城内可以说是相当的气派,李存真坐在皇城内朱元璋曾经办公的地方,屁股底下就是三百年前的古董座椅,说实话不是太舒服。但是李存真仍然十分小心,生怕就弄坏了东西。坐了两天实在坚持不住了,让人把椅子搬出去,换了个新椅子,这下好了,可以随便动了。
小校通报一声,马逢知便走了进来。还没等他行礼,李存真赶快抢上前去,说道:“马军门来了,欢迎欢迎,快快,里面请。”
李存真现代式的热情让马逢知十分不习惯,好在他本来就是个粗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既然主人家都让了,那干脆听安排进去就是了。
李存真看了看马逢知,只见这汉子正在用同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李存真笑了笑说道:“马军门你是一个爽快人,我李存真也同样如此,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不拐弯抹角那是最好了。”马逢知说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一次请你前来,其实就是为了军事改革一事。我知道马军门是老行伍了,对军队的事情知道得比较多。这一次军师改革,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吞并马军门的队伍。”
第十八章 争取马逢知2
这句话一说出来,让马逢知感到十分意外,本来他认为李存真再怎么说他自己是直爽人,也会稍微拐弯抹角的把话出来。他怎么都没想到李存真这么直接。
李存真见马逢知半晌不语,便继续说道:“马军门的兵都是自己的,可以说是自己的心血,就像亲儿子一样。我怎么能把别人的孩子占为己有呢?所以,即便是军事改革其实我也是在我自己这里改革,不会动马军门的人马的。”
听了李存真这么一说,马逢知便急切地问道:“多谢大头领体谅。只是这么一来,我军的粮饷不知道大头领打算怎么办?”
“粮饷照旧!”李存真说道,“到时候我会让人过去发放的。”
“大头领只要把人的粮饷给我就行了,我自己发放给士兵即可。大头领的人事务繁忙,就不劳驾了。”
马逢知心道:李存真啊李存真,如果让你给我的兵发粮饷,士兵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以为他们是你的兵。这群当兵的,那了谁的钱就听谁的。要是你给我的兵发粮饷,谁还听我的呢?
“可以,这个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有两个小小的请求,希望马军门能够应允。”
“什么请求?”
“第一,所有的军队都要有军法官。俗话说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军法官是必须要配备的。马军门的人马属于我明军序列,如果有不当的行为损害的将是我大明的形象。而且如果作战不力那是一定要受罚的。”李存真说得铿锵有力,以不容置疑的态度表达了对军法官的态度。
这在马逢知听来根本就不是什么“请求”,这简直就是命令。不过,马逢知认为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毕竟军队如果没有军法官无论如何都是不行的。
马逢知立刻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大头领,军法的重要性我老马是明白的,不用你说,谁要是打仗敢跑我第一宰了他,谁要是敢作奸犯科强抢民女我活剐了他。”
“那就多谢马军门的支持了!不过,具体的事情还是要由军法官定夺。我的部队里面有军法官,但是他们也才上任不久,人数也不足。我试验了一下,发现实行军法官制度后部队的战斗力明显加强了,纪律性也更强了。此前我都是用的督战队。我看到马军门的队伍里面也是如此,没有军法官只有督战队。督战队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不过还有很多事情是督战队做不了的。比如核算军功、惩罚作战不力人员,奖励英勇等等。这些现在我打算统统合并成一个职务,这就是军法官,由军法官全权负责。如果马军门看不上我这里的军法官,大可以自己派遣军法官。其实,我自己也是军法官不足。但是不管是我这里出军法官还是马军门自己派军法官,所有的军法官都需要在军法处学习。学习成绩合格才能上岗。”
“上岗?”马逢知瞪着牛眼问道,“什么意思?”上岗是一个现代词汇,马逢知有些粗鄙,一时半会还没明白。
“上岗的意思就是……就是……需要先学习,然后学习合格了才能到军队里面去执行军法。”
“还得学习?”
“是的。”
马逢知心想:军法官其实是个好东西,有了军法官,下面扯皮的事就没有了,争功劳的闹到自己跟前的事情也会少许多。要说军法这东西还是蛮复杂的,确实需要学习,总不能瞎搞。既然允许自己派人,当然是我自己的军法官最好了,这还用问吗?
于是,马逢知说道:“这样吧,我挑了人去大头领的军法处学习,学成了再回来执行军法。”
“好!”李存真一口答应下来,然后继续说道,“此外还需要宣教官,这个可能是马军门第一次听说。宣教官其实就是观察士兵言行的,主要就是看看士兵有没有不满情绪,会不会投降,或者当逃兵。如果有这个迹象就要和军法官及时反映情况,尽早处理。”
马逢知心道:这个什么宣教官说白了就是耍嘴皮子的,本身没实权,实权都在军法官和军官们的手里。耍嘴皮子的能有什么厉害的?派就派呗!如果我还说要我的人来担任,那就太不给李存真面子了。好像我马逢知的队伍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一样,很可能让人看了笑话。赵无极、吕英杰、曹海涛这些人可能会认为我不是个东西。如果我一个人也不让进,那我很可能遭到排挤,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算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宣教官,那就让他派人吧。
马逢知说道:“还是请大头领支援人手吧,我这里一时半会也选不出那么多人来。这个也得培训吗?”
“是的!”李存真说道,“宣教官在官阶上和军法官一样大,但是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只要是搞宣传。我实话跟你说了,宣教官一个职能是宣传鞑虏有多坏,说白了,就是让士兵恨鞑子,打起仗来敢和鞑子拼命;另外一个就是帮助军法官一起管着士兵,防止哗变和逃跑。”
“行!”马逢知一口答应下来。
李存真听马逢知答应了,立刻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马军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了,这一次军改我还是希望你能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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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的话让马逢知很是意外,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直白了,可是没有想到李存真居然直白到如此程度,赶快说道:“大头领要军改,哪个敢不支持?”
“王金玉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这一句话说出来,进入了马逢知的耳朵里,不知道怎么地,马逢知听着特别舒服。他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着,难道李存真把我老马看成是自己人了吗?难道王金玉的死鬼老爹是你李存真给弄死的,你怎么猜忌其王金玉来了?你们不都是南洋海盗吗?
电光火石之间马逢知的脑袋里面闪过无数的念头,他甚至怕李存真来试探他。马逢知连忙问:“王金玉……不……王……王……岛主,怎么了?”
“王岛主也没怎么样!”李存真说道,“我只是希望能够统一军法,统一宣教,其他的还按照原来的,还是一切照旧。至于地盘,我更是无所谓了,难不成还让人无立锥之地吗?现在我就是怕王金玉不支持统一军法和宣教。”
马逢知听李存真这么一说,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试探,只是想派军法官和宣教官。马逢知觉得这事情也不是多大,而且自己方才也答应了,现在李存真明确要求他支持,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大头领你放心,这个军事改革我老马一百个支持!”
“好!”李存真伸出一只右手。马逢知赶快和李存真击掌然后相握。李存真继续说道:“马军门劳苦功高,我会代替马军门向朝廷请封苏淞伯的。”
“苏淞伯?”马逢知瞪大眼睛惊讶地说道,“给我吗?”
“是的!马军门在南京之战和南京保卫战中表现得如此英勇。正是因为马军门我们才赢得了这两次战役的胜利,因为我只是个公爵,也只能帮着请个伯爵的爵位。但是马军门你放心,日后马军门立了功,什么侯爵、公爵,出将入相都不是难事,只要马军门支持在下,支持大明。”
马逢知听说要给自己伯爵的爵位,一时之间竟然激动的满脸通红,跟着满清干了那么多年立了那么多功劳连个屁也不是,跟着明军打了两仗居然就要封伯爵了。这是武人的光荣,这是自己的成就。马逢知听了激动不已。
马逢知赶快单膝跪地说道:“是我马逢知有眼无珠……没想到……多谢国公爷心胸如大海一样开阔……如此看得起我!多谢大头领,我马逢知愿意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
马逢知心中十分激动,语无伦次地表起了忠心。
李存真赶快扶起马逢知,笑着说道:“马军门,我也就是帮着你向朝廷请个爵位,又不是我给你爵位,能不能行还是得看朝廷的意思。”
“一切全都由国公爷做主!”马逢知抱拳行礼回答。
第十九章 获赠忠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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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军改后我还是希望马军门能参加济州岛和征讨朝鲜的战役。”李存真说道。
“这没问题啊!”马逢知爽快地回答。
其实老马根本就不怕打仗,一个是他很少打败仗,另一个是上一次攻打南京,他的部队有一些损失,可李存真立刻就给补上了,丝毫都没有犹豫。所以,在人品方面马逢知还是能够信得过李存真的。这一次让他去打仗,他答应得自然痛快。
“什么时候?”马逢知问。
“可能还需要过些日子!但是,这属于机密,还请马军门保密。”
“好,这没问题。济州在朝鲜我知道,只是怎么连朝鲜你也不放过?你想干啥?”
李存真笑而不语,过了一会才说到:“朝鲜还有很多好处呢!只是现在,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啊?”马逢知大叫,“你知道天机了?难道你真的是大天师啊?”
说了这句话,马逢知自知失言,赶快谢罪。李存真拉拢马逢知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
李存真其实还蛮喜欢马逢知的。马逢知这个人自来熟,没什么架子,说话也是大大咧咧,从做人上来看,没有太大问题。
但是,从做官的角度来看,马逢知的格局未免小了点,而且目光短浅,只能看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有什么长远打算。所以,想要让马逢知当个元帅,根本就不是那块材料。但是为将还是没有问题的。李存真认为,只要运用得当马逢知必然发挥强大的作用。
这时候,李存真从桌后拿出一柄剑来。吓了马逢知一跳。
李存真赶忙举了举手,安抚马逢知的情绪,笑着说道:“马军门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这个?”马逢知看了看纳闷地说道,“这不就是一柄剑吗?”
李存真说道:“马军门有所不知,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这剑名叫‘忠义尺’,是闽安候周瑞的佩剑。”
“闽安候?”马逢知瞪大眼睛问道,“什么闽安候,我从来没听说过!”
李存真一怔,旋即说道:“闵安侯姓周单名一个瑞字,乃是一个血性男儿!在厦门战役当中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抗住了达素水师两个多时辰,给国姓爷最终获胜争取了时间。这把忠义尺就是他的佩剑。这口宝剑是大明鲁王殿下的佩剑,赠给了闽安候,闽安侯在最后时刻用这把忠义尺刺死数十名鞑虏。最后因寡不敌众,壮烈牺牲。”
“这口宝剑居然拿下十几条人命?”马蜂知一边说着一边瞪大眼睛看着李存真递到自己手中的剑,眼睛凑到近前仔细观看,生怕遗漏了细节。
这剑在形状上与别的剑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也许是材质更佳的缘故,剑体居然微微泛着蓝光。兴许是杀过的人太多了,这口宝剑上隐隐约约流露出一股子煞气。
马蜂知赞叹道:“好剑!鞑子的铠甲兵器十分精良,这宝剑杀了数十人竟然没有一处豁口。当真是好剑!”说完,就把剑重新递回给李存真。
李存真左手拿着宝剑,右手轻轻抚摸着剑身说道:“这柄忠义尺本来落在清军手中,不过好在厦门大战以我大明完胜告终。宝剑就到了国姓爷手里,我向国姓爷求得了这口宝剑。”
其实,郑成功的为人在这个时代大家都是清楚的,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周瑞本身是鲁王系代表人物之一,为了笼络鲁王系势力,郑成功给了周瑞一个闽安候的高位。希望借此告知鲁王系将领只要投靠他要什么来什么。
但是,自从张煌言、张名振等人在江南遭到大败,鲁王本人都依附于郑成功之后,周瑞的价值大大降低了。
郑成功虽然不至于猜忌周瑞,但是从此不再重视。这也导致周瑞部船只老旧,铠甲兵器不够坚韧锋利。虽然这不是周瑞在厦门大战牺牲的原因,但是郑成功的所作所为却暴露了他的军阀性质。
厦门大战当天,当达素、李率泰水师冲过来的时候,郑成功严令周瑞挡住清军。这个时候,周瑞完全可以脱离郑成功北上,但是周瑞没有这么做。他坚定地抛下锚碇,像个男人一样勇敢战斗,组成了防波堤,用自己的生命为郑成功的主力舰队争取了四个小时的时间。终于使明郑反败为胜。
李存真说道:“周瑞是个真汉子!我听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周瑞大喊:‘大明我来了!’显然在他看来,大明要亡了,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卖主求荣,比如那个献海澄的黄梧。周瑞打算做一个忠臣,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明知道要灭亡可仍然要反抗到底,宁愿与船同沉,与大明同沉……所以他才大喊:大明我来了……我来了……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怕这是闽安侯内心最真挚的声音了。”
李存真叹了一口轻轻抚摸着宝剑说道:“闽安候是铮铮好汉,谁能记得呢?只有这把忠义尺能度量他的忠诚。”
马逢知听了深受感动,看着李存真手中的宝剑,马逢知思绪万千。
他投靠满清其实为的就是高官厚禄,最后官至苏淞提督,也算是个不小的成就了。可是,这么多年,他看透了满清的虚伪,看够了汉人的苦难。可是如果让他反正,他却有些犹豫。主要还是因为明朝日薄西山,反正了又能如何?
郑成功北伐南京的时候,马逢知确实首鼠两端,其实他心里还是希望郑成功能赢的,毕竟他也是个汉人。
李存真作乱江南的时候,马逢知也没有出兵制止。当时的苏州巡抚朱国治希望马逢知出兵攻打李存真。
可马逢知这个粗人居然学起了司马懿,装病。没想到真的骗过了狡猾的朱白地。导致朱国治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管效忠身上,希望他能偷袭崇明岛,但是最后也没有执行。
马逢知听李存真说了周瑞的事迹,心中澎湃,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李存真说道:“这不仅是一口宝剑,更是衡量忠义的尺度。他叫忠义尺!得到这宝剑的人也都是忠义之人。否则将会玷污了宝剑的名声,也会玷污了周瑞的名声。”
“是啊!大头领佩戴此剑甚是合适!”
李存真笑了笑,还剑入鞘。然后将这柄忠义尺平摊在自己手上,送到马逢知眼前说道:“如果将军不嫌弃,还请收下这柄忠义尺,让他随着将军一同征战,把大明忠义之气传便每一寸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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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马逢知十分惊讶,瞪大眼睛问道。
李存真郑重地点了点头,“有道是美女爱英雄,宝剑赠烈士!马军门正适合这口宝剑!”
马逢知刚要拒绝,可是看了看忠义尺,又想起闽安候周瑞慷慨赴死的壮烈,立刻单膝跪地接过忠义尺,朗声说道:“我马逢知最重英雄。这柄忠义尺就来度量我马逢知的忠诚吧!”
“好!”李存真扶起马逢知说道,“我没看错人!马军门定然也是忠义之人,正适合这削铁如泥的宝剑!”
马逢知说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改回我的原名,逢知乃是鞑子皇帝给取的,我再也不用了。”
马逢知,原名马进宝。山西隰州人。明朝时任安庆副将、都督同知。
清顺治二年,马进宝在九江投降清朝。英亲王阿济格随令招抚安庐池太巡抚张亮、总兵杨振宗、副将李自春等文武各官及所统兵万余人,因此加了总兵衔。
同年,马进宝入京见了顺治。顺治赐一品服色并庄田、宅地、鞍马有差;旋隶镶白旗汉军,改正蓝旗。
顺治三年,马进宝跟随清朝端重亲王博洛南征,攻克金华。六年,授金华总兵。
顺治八年五月,予骑都尉世职。九月,马进宝统领台州、温州水陆官兵攻打南明鲁王部,大败南明名将张名振、阮进,占领舟山。
顺治九年四月,加都督同知。九月,率浙兵协剿海上郑成功。
十一年二月,郑成功部将魏福贤进攻衢州、处州,结果被马逢知打得大败,魏福贤也被杀死。十二月,加左都督,随征福建左路。
顺治十三年,马进宝迁苏松常镇提督。十四年九月,顺治下诏改名“逢知”。
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北伐的时候,马逢知首鼠两端。此后,明郑大败。于是,清朝户科给事中孙光祀密奏说马逢知故意不援救江宁,镇海大将军刘之源、江南总督郎廷佐、苏松巡按马腾升也先后上疏揍报马逢知的“不轨行为”。不久郎廷佐和梁化凤逮捕了马逢知。
但是,顺治认为马逢知谋反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挺了将近一年,到了顺治十七年八月,仍然没有一个结果。后来顺治命刑部侍郎尼满前往江南查证。经过三个月的调查,尼满掌握了“实质性”证据,最终认定马逢知通敌。顺治十八年一月,马逢知和他的儿子一同惨遭斩首。马逢知死后入《逆臣传》。
然而,在这个时空却不是这样。由于梁化凤在香山覆军,李存真纵横江南,导致清廷下面的人在逮捕马逢知的时候操之过急,想要把罪定死,竟然痛下杀手。可是,这被李存真算中,使姜诚、杨再辉等将其救下,直接促成了马逢知反正。
马逢知在清朝那边官至苏淞提督,乃是一员骁将。从他统摄水陆联军击败南明名将张名振,又击败郑成功部便足可以见其能耐。
马逢知反正之后,导致苏州、松江等地清军兵力空虚,防御体系崩溃。致使李存真能够轻松地攻取苏州,从而掌握战役主动权。从容调动了浙江绿营和佟国器。这是南京大战李存真能够胜利的客观原因之一。
马逢知因此被李存真格外看重。李存真授予马逢知爵位,主要就是为了拉拢这员骁将。但是,赠送忠义尺,乃是希望马进宝能化解和鲁王系的恩怨,同时能够死心塌地地跟着明朝。犹如忠义尺的上一任主人——闽安候周瑞。
第二十章 各怀心思
“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明的栋梁之才,这一次既然是军事改革是军事变法,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有话我就直说了。”
李存真面对台下的众位军官大声地说道。
“国公爷,我等全都唯你马首是瞻,只要国公爷你说了的,我们全都照做!绝不含糊!”
不是赵无极,不是马进宝,也不是常琨,起来第一个支持李存真的是原明郑铁人队成员,现为李军将领的孙桐。
李系众海盗头目一看,纷纷在心里暗骂,孙桐你这个马屁精,就会拍大头领的马屁。谁让你抢在我们前头的?
赵无极赶快说到:“大哥,不要说别人,我第一个支持你!”
赵无极说完,看了看孙桐也没说话。可是白驹却朝着孙桐狠狠地瞪了一眼。
赵、白二人此前都有各自的任务。特别是追击李率泰部和收复苏州、吴淞一带。
前天才回到南京,和李存真打了招呼,休息了一天今天就来参加会议了。是以不知道本次改革的风向。
李存真在前世只是一个老师,也不是公务员,根本就不知道“吹风会”这个东西,所以也没有传出太多风声。
孙桐不是笨蛋,在明郑那边就能混进铁人队,现在看到赵和白用眼睛瞪自己,知道自己抢了风头,可是他并不害怕。
孙桐知道李存真并不像郑成功那么苛刻、严厉,性情暴躁,而且能够听取下面人的意见,勇于纳谏。虽然管教下面的人很严格,但是主要还是靠自己的威望统御下属。
李存真出道以来,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而且几乎算无遗策。所以有时候赢得看起来也有些轻松。
毕竟,真正的行家向来赢得都很轻松,因为在战役开始之前几乎已经想到了所有的环节,直到算准了必胜才会出手。
古代的兵圣人孙武,大唐军神李靖从来没有打什么惊天动地的战役,一个轻松破楚,一个消灭突厥,都是那么从容。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擅长计算。
孙桐认为,李存真就是这种谋定而后动的人,而且似乎真的能算准天机。否则也不会一直忍耐着,等厦门战役满清伤筋动骨,明安达礼满兵撤出镇江才对南京动手。一战而下南京。
南京保卫战却是赢得惊心动魄了一些,运气的成分比较大,但毕竟还是赢了。
其实,孙桐是非常赞成依托坚城用大炮的策略的,可是海盗头子们飞要浪战不可。这让他感觉到李存真认为自己面临危机,特别是统御下属的危机。以李存真的个性是一定要把危险消灭在萌芽当中的。所以才有了这个军事改革。
这个时候正是表忠心的时候,我站出来支持大头领怎么了?谁让你赵无极、白驹在讨论保卫南京策略的时候没有支持大头领,非要出战来着。
这个时候,众位将领纷纷表示赞成。王金玉和白景春却半天不说话。
这个时候,马进宝突然大喊一声:“国公爷!”
说罢单膝跪倒在地说道:“我马进宝最是赞成这个军事改革的事,只要大头领吩咐,我马进宝无有不从。”
“你不是叫马逢知吗?”何天骄大着嗓门问。
“何老弟问得好。那个名字是鞑子皇帝给起的,我现在决心跟着大明跟到底,怎么还会用那个名。以后切切不要再提。我就用我的本名,此后请称呼在下马进宝。”
“啊——原来如此!”
王金玉听说马进宝支持李存真心中十分不快。毕竟,现在都还没有说要怎么个改革法。难不成是要削了自己的权吗?
王金玉看了看四周的一众将领。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发展自己这边只有鸡昌和伍彩凤。
王金玉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如李存真。可是要说让自己就范又心有不甘。这个时候,他看向了一旁的白景春。
他不停地给白景春使眼色,希望白景春能说点什么。虽然不至于说出反对改革的话,但是至少也该表达些什么吧!
此时的白景春两只热辣的眼睛盯着李存真。在李存真身上来回打量,好像恨不得把李塞进自己眼睛里。
白景春心道:李存真,你终于成功了,拿下了南京。到时候会有多少女人往你身上扑?一年多来,我多少次要见你,你不是三言两语就结束谈话,再不就干脆不见,端得是好用心。十有八九是看上夏也舒那个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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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春想到这里赶快看了看大殿,发现坐着的人里没有夏也舒,站着的人里也没有夏也舒。
原来夏也舒没来啊……这可好了,眼不见为净。这个夏也舒真是讨厌,性格温柔,脾气倔犟,医术又高明,一年多来赢得了好名声。偏偏又救过我的命,我没办法和她计较。幸好丑了些,不然当真麻烦了。
不过,现在我看不明白的是,这骚货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欲擒故纵之计吗?不像啊……李存真那挨千刀的听说也没怎么搭理夏也舒啊,夏也舒也不怎么搭理他。难道……难道……
白景春思绪万千,却偶然看到王金玉正朝着她挤眉弄眼,眉毛连连挑动。一双漆黑的眼睛贼溜溜地翻滚。
什么意思?白景春心中疑惑。难不成是打算让我反对军事改革?要真是这样,你之前就应该和我先通个气。然后你我再共同进退,现在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才来搞这一套有什么用?不晚吗?
再说,军改这玩意,我白景春也不怕啊!我的人是说吞并就吞并的吗?那都是我那死鬼老爹留下来的家底。总数不过两千。我又不像你,自己的核心人马五千人,有一半是安南猴子。这次跑到江西,我听说你弄了三万多人。那你可真是怕吞并。李存真掺和几个人进去搞不好就回把队伍拉走。
活该!
你不在南洋好好呆着,谁让你非要趟满清这趟浑水!我才不管你呢!要死死一边去。
其实,王金玉也想和白景春讨论一下军事改革的事情。但是,此前些时候来往书信不要说不方便,其实也不安全。况且他一直在江西九江、安庆地区和清军作战,没时间顾及这些。
自从曹海涛水师顺流而下参加南京保卫战之后,芷兰岛军的机动能力大为下降。毕竟芷兰岛以小船为主。失去了在长江上的绝对优势,更没有了攻击大城的能力。
王金玉率领军队打击江西清军,突袭绿营,攻打小县城,甚至一度打到距离南昌六十里的地方,前后共消灭清军五千多人,极大地牵制了江西清军。现在他屯兵三万多人,驻守池州。
这一次,王金玉也是临时得到通知,让他来参加会议而且严令必须到场。
此前他得到过军事改革的风声,但是是道听途说,没有实质证据。李存真口风又紧,根本不知道改革内容。
况且江西形势虽然有了极大的好转,可是从湖广方向随时可能有大股清军出战。王金玉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这次得到通知,他安排妥当之后,上了船来南京,刚一到就来开会了,实在来不及和白景春商量。
王金玉朝白景春使了好一会眼色,可是却没有一点反应。不免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女人心里头有的不是我们王家,看来还是会向着李存真的。罢了,且看李存真怎么做,见招拆招吧。
第二十一章 军衔制度
李存真说道:“这一次军事改革首先就是建立大都督府,由我本人自任大都督。”
马进宝立刻说道:“参见大都督!”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参拜。李存真冷冷地看向王金玉,只见王金玉也跟着附和。白景春没什么压力也跟着附和。
赵无极说道:“此后,我等全都唯大头领马首是瞻,一切决定都由大头领拍板而决,我等全都遵照执行!”
“唯大头领马首是瞻!”众人齐声大呼。
李存真知道,这是赵无极在极力弥补自己的过失。高兴地点着头看着赵无极。
南京保卫战中,赵无极本应该支持“依托坚固城池用大炮”的战术。可是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兴许是对胜利的狂热,兴许是对激战的亢奋,反正是非要和众将一起吵吵着要出城迎战。最后李存真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出城打了一仗。还好赢了。
事后,赵无极经过手底下人的提点才醒过船儿过来,可是仗已经打完了,总不能重新来。所以,他暗暗下决心,下一次不管是什么事一定要机灵些。这一次军事改革,无论如何他都要支持李存真。就算李存真说想当皇帝,他也要第一个下跪高呼万岁。
可是今天,孙桐这个马屁精居然腿脚那么利索,抢先站出来支持大头领,马逢知那个二五仔居然那么会说话,这让赵无极产生了危机。所以,李存真话音一落,他忙不迭地喊着支持。
赵无极向来是众将之首,这个地位偶尔会被潮汕丐帮出身的吕英杰超过,但是南京大战和南京保卫战中赵无极表现英勇,又把风头抢回来了。他当下支持李存真,众将便跟着一起应和,王金玉和王永昌也就没了别的言语。
李存真大笑说道:“好!好!你们说得好!”
然后继续说道:“我们这一次北上,我李存真麾下有八千铁甲军,此外,在国姓爷南京战败后又吸收了数千郑家兵将。纵横江南,大战南京,俘虏了五万清兵,其中披甲兵就不下两万人。这些全都是我们的资本。我们现在不缺人了。
此前作战,诸位头目全都是率领自己本部亲卫喽啰和士兵参战。有时候率领三千人,有时候率领五千人。这都没问题,毕竟我们和士兵混在一起已经五年了,士兵们对各位头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打仗的时候,亲卫喽啰作为主力作战,其他士兵、喽啰和海盗配合作战,我们照样击败真腊、安南、弗郎机,甚至是大败满清。
但是,诸位兄弟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南京不能让我们满足,江南不能让我们满足,天下也不能让我们满足,我们的前面是星辰大海!
如果再继续用亲卫喽啰、亲兵、家丁,然后配合士兵作战,越往后越不合时宜,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如同咱们在南洋带出来的队伍这样,和我们不分彼此。以后我们会有十万人,百万人的队伍,难道要求他们都和我们熟识吗?兵一多,那只能造成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而且,作战只剩下亲卫喽啰卖力,其他人全都跟着打顺风仗。一旦遭遇大败就是万劫不复。而且,万一亲卫被围,其他士兵很难有意愿相救。”
赵无极说道:“大头领所言甚是。这亲兵制度早就该取消了。此前我们是啸聚山林,称霸海岛,走的是梁山泊的那一套。现在就不是这样了,咱们成了带官字的了。”
说罢赵无极大笑。众海盗头子们也跟着一起大笑。
姜诚说道:“没错!咱们现在连南京都占了,不能再搞以前那一套了。要是给士兵的待遇不一样,上了战场拼命那可是要出大事。毕竟,命只有一条。咱们这些当官的对人家不好。或者说,对手底下有的好有的不好,那些感觉吃亏的凭啥卖命?你去指挥人家,反而落得怨恨。”
何天骄听了呵呵地笑:“哎呀!辣姜哥这转的快啊,现在就把自己当当官的了。”
这句话说完,姜诚那本来很厚的脸皮突然也红了一下。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李存真说道:“取消了亲卫、亲兵,那不等于士兵全都一样。我决定实行军衔制度。有高有低,下级服从上级,低级服从高级,天经地义!”
这句话一说出来,全场立刻静悄悄的。没有人再玩世不恭地大笑嘻闹。下面说得可能都跟自己相关,大家都屏气凝神地听着。
“兵分成两类,一种是士兵,一种是士官。士兵再分两种,一种是新兵,一种是老兵。新兵在新兵营里训练,训练合格后成为老兵。只有老兵才能参加作战。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全都没有军饷。但是家人可以在我们以后开班的工厂做工,学校上学,也会因为军工适当分配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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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军饷?这还不得闹吗?吕英杰在心里想着但是没有说出来。
李存真继续说道:“咱们是义勇军,参加义勇军是为了保家卫国打鞑子,打红毛鬼子,怎么能要军饷呢?新兵,老兵,都是志愿兵。就是志愿当义勇军的兵的意思。”
“除了志愿兵以外,就是士官了。士官分为三等,下士、中士、上士。士官虽然是兵,但是却是拿军饷的。那些跟了咱们好几年,上过战场的,都应该全是士官。不过这个需要具体的评估,谁是上谁是中谁是下,具体工作还是要细致的做。……”
原来大头领是这个意思啊。俘虏兵和那些征召新加入的兵全是志愿兵,不给军饷。以前跟着大头领的兵,都是大过仗的,给军饷。这么一来,确实就没谁闹事了。吕英杰觉得李存真安排得还是挺巧妙的。
“大家要知道,现在的情况之下士官才是中坚力量。一定要有合格的士官,让志愿兵们努力操练成为士官,而且要告诉士兵士官最光荣!再一个,一定要告诉士官不要再想着回家种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事。他们的职业就是当兵。”
李存真大声地对台下的海盗们大声说道:“军队职业化,军人职业化。一定要把军人当成一个职业来做。明白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
李存真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职业军人必然击败那些非职业的军人!如果大家能够和我齐心协力,让我们的士兵把当兵当成一个职业,一种谋生的手段,满清不在话下。”
“接下来说的就是官的事了。首先是尉官,分上中下三级;然后是校官,同样分为上中下三级;再往上是将官,分为五个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准将、少将、中将、上将和大将。大将冠名,比如车骑大将,骠骑大将。帅分为两级,元帅和大元帅。元帅非有不世奇功的不授予。明朝和清朝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嗯勋位和爵位统统抛弃,明白吗?”李存真问。
“明白!”众人回答。
李存真继续说道:“不同的军衔需要有不同的标志,当队伍打散了之后,按照军衔的不同,低级服从高级,而且要无条件服从,不准四处乱跑。这样一来,就能够把所有分散了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不至于造成更大的损失。在进攻中也一样,特别是巷战和大规模进攻战。”
“还请问大头领,军衔是不是就意味着职务?以前的职务不要了吗?”关盛年问。
“不,职务还是要的。”李存真继续说道,“我们军队职务一般是这样的。首先是小队,一般是十二到十四个人,队长一人应该用少尉来担任,伍长两人,应该由士官担任。如果队长阵亡或者失踪了,就由第一伍的伍长临时担任队长。”
吕英杰问:“那如果第一伍的伍长阵亡是不是由第二伍的伍长担任队长?”
李存真回答:“是的,这也正是我提出军衔制度的原因。免得士兵无人指挥产生混乱。”
吕英杰又问:“如果伍长都阵亡了呢?”
“那就由其他不是伍长的士官担任队长。”
“如果士官们都阵亡了呢?”
“那就由该队中参军时间最长的人担任,如果大家参军时间都一样。那就……那就让年纪最大的那个担任。”
李存真不厌其烦地回答问题的一个原因是,他怕以后遇到硬仗打不下来,他可能得组建军官团或者士官团去战斗,到时候真的有可能小队里没有军官。所以既然现在有人问就应该趁机讲清楚,免得以后麻烦。
第二十二章 军队编制
“旗队长为中尉。每个旗队下辖四个小队,此外,军法官一人,宣教官一人。局的长官是百总,百总为上尉。每个局两个旗队,一个火器旗队,一个近战队。此外设置百总一人,旗手一人,亲兵和鼓号手各一人,局级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救护队两人。为一百零八人。”李存真说道。
“好啊!一百单八将!”何天骄大喊。
李存真笑着点了点头:“以后我们作战,最基本的作战单位就是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按照大哥小弟结合成的团伙作战了。”
李存真说完,众人又是一阵笑。
赵无极说道:“团伙有团伙的好处,由于大家比较熟悉,有感情,所以作战勇敢。一旦有人受伤或者战死了,其他人会发疯了报仇,战斗力成倍增长。但是,劣势也非常明显,一旦有人逃跑搞不好就会一哄而散。”
“所以,我拆散团伙,设置军法官和宣教官。军法官除了负责执行军法,此外还得核算军功。如果士兵认为旗队军法官核算军功不合理,可以向局级军法官申诉。军法官和宣教官还负责战败或者有人逃跑时对军队的维持。包括士气和纪律。宣教官主要负责宣传鼓动,包括打仗和行军时士气的鼓动,监视士兵思想动向,防治军队谋反和哗变,此外还包括配合旗队长和百总一起教士兵听懂命令,平时空闲还需要教士兵识字。”
其实李存真本打算在军队里设置指导员和政委,他认为这个制度是最好的制度,能够保证对军队的领导。可是李存真没在军队呆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全是凭借自己的理解设置的。
“这需要大量的军官!”吕英杰大声说道。
“是的!所以我打算成立军校,让老兵们接受培训。然后成为军官。很多事情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仗已经明白了,我们稍微一培训就可以。问题是那些俘虏兵,必须转化之后才能进入军队,否则这些人一旦又跑回清朝那边就很麻烦了。此外军法官和宣教官需要再开班培训,而且绝对不可以让他回原来的团伙和熟悉得人那里去,免得徇私枉法。这也是这一次军改的一部分。我们以后再说。总之,军法官和宣教官没有权力指挥军队,也不可以干扰决策,指挥权只在长官手里。”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局上为司每司三个局,司的长官为把总,把总为少校,此外设置副把总一人,也为少校。副把总主要负责指挥火器队。此外,旗手和鼓号手各两人,铁匠一人,司级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把总和副把总都可以骑马,给马三匹,马夫一人。共三百三十三人。”
“司上面是部,每部三个司,设千总和副千总各一人,军衔是中校。副千总负责指挥火器队。此外,旗手和鼓号手各三人。马六匹,马夫两人。部级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部级别一共一千零一十一人。”
李存真看了看台下,见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很是满意,继续说道:“按理说部上面是营,可是我还是称之为团。每个团下辖三个千总部。设置团长一人,副团长一人,都是上校,但是权力在正职手里。团级可以自称为座了。此外设置参谋军官三人,军衔为中校和少校,马九匹,马夫两人,通信兵八人,旗手和鼓号手各四人。团级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此外,增加一个局,作为团直属队,或者叫团部。共三千零五十八人。”
吕英杰在心中盘算,如此一来,团上面就应该是镇了。镇的军官难道是总兵?真是让人有点糊涂。
马进宝仍是一头雾水。按照他的想法,营应该是部的上级单位,而且一般应该是两个部。不过有时候一营兵马也有五千人的时候,那就是五个部,一般为千总部。
果然,李存真接着说道:“大家可能对此有些不太理解,不过过一段时间适应一下就好了。毕竟如果再用从前的词,可能产生混乱。所以,在我这里彻底淘汰营这个词,也淘汰镇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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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团上面不是镇。吕英杰拍了拍脑袋,心中疑惑,不是镇是什么呢?
李存真继续说道:“团上为师,一个师三个团。”李存真伸出三根手指来,继续说道,“师长和副师长各一名,为准将或少将,看情况而定。此外设置参谋五人,分别为军衔为上校或中校,其中一人为参谋长,参谋长就是军师。”
“那就直接叫军师不就完了吗?”何天骄大叫,“参谋长个什么东西,也记不住,不好记。”
“虎仔不要胡说!”吕英杰在旁边教训道。
李存真说道:“不好记也得给我记!”狠狠瞪了何天骄一眼后继续说道,“师长可以设置副官一人,军衔为上尉,此外师级的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马二十匹,马夫五人,通信兵十五人,旗手和鼓号手各八人。此外给一个司为师一级的直属队,可以称之师部。”
赵无极说道:“这么算起来一个师为九千五百五十七人。”
李存真说道:“不,不只是这样。这只是师属的步兵,此外还有师属的骑兵。”
李存真喝了自己面前杯子里的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继续说道:“骑兵的编制就和步兵不同了。骑兵没有步兵那么多讲究。骑兵十二人为一小队,其中设置队长一名,军衔为少尉。十个小队一百二十人为一个骑兵局。一个骑兵局设置百总一个,旗手一个,鼓号手两个,铁匠三人,骑兵自己就是马夫,要照顾好自己的马。骑兵作战就以局为单位。取消司一级的编制,没有把总,十个局为一个千总部。骑兵千总当然也是中校,设置大旗一面,旗手两个,鼓号手四个,一起吹号增加音量。”
李存真咳嗽一声尴尬地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拥有的战马太少了,我们自己的战马和缴获的战马加在一起也无法组成四个骑兵千总部。我的意思是,每个师配备一个骑兵千总部,此外还要有六十人的斥候,我们的马匹是大大不够的。”
“这是骑兵。”李存真继续说道,“除了骑兵以外每个师还需要有辎重部队五个,每队一百二十人,马车三十辆,负责分发铠甲、战马、军器和火药。师一级还有医疗队五个,每队二十人。铁匠已经在司里了,师部还配备五个铁匠,两个裁缝。”
赵无极说道:“这么说起来一个师就是一万多人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还需要有火炮部队,也就是重武器部队。重武器主要就是火炮,平时是归师指挥的。每个师十二门火炮,每门炮炮手五人,挽马四匹。大家看看,这里又需要马,我们现在有好的马种,可是没有牧场……”说到这里,李存真重新说回了部队编制的事情,否则他可能又扯到朝鲜的济州岛了,“作战时,需要把这些火炮配备给团一级,可以每个团配备四门火炮,当然也可以集中使用。现在我们的火炮数量其实也是不足的。我们只有铜制臼炮十一门,洪武门大战的时候损失了一个,不过其他的我看到由于制作粗糙,三门已经有裂纹了,可能还要重造。这种炮不太适合野战。要说野战应该再铸造青铜炮,打三磅或者四磅的炮子的,最好能每分钟一发,这才适合团一级别野战。可以称之为团属炮。每个团五六门,管保把清军炸上天!这些……现在还没有……红夷炮太笨重不适合野战,团属炮的事……以后也会配备下去的。炮兵比较珍惜,五个人,炮长为上尉或少校,其他人最差也要是士官。”
第二十三章 海军陆战队
白驹问道:“大头领,那掷弹兵怎么办?算什么,是算重武器还是算火器啊?”
“问得好!”李存真回答,“我马上就要说到这个问题了。掷弹兵暂时算重武器部队,不过我不会配备给师,掷弹兵现在属于秘密部队,虽然可能已经被满清知道了,但是掷弹筒和手雷并没有落在满清手里,他们对掷弹兵会发挥什么效果还不清楚。
这一次南京大战,掷弹兵打的是被围困之敌以后在进攻战中会有什么效果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认为会给敌人意想不到的打击。
所以,掷弹兵直属大都督府指挥,任何个人不得擅自使用。以后不管是掷弹兵还是新武器新兵种,在实验阶段的一律不准用,否则可能给自己造成打击。另外,想要使用必须提前申请,如果来不及,也要口头向大都督提起申请。否则视为违反军法。需予以重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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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李存真看了看台下的白驹、姜诚和赵无极。发现几个人脸色略带尴尬。他们私自使用掷弹兵本来应该遭到处罚,不过,在南京巷战中立了功,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可是姜诚还是脸色微微发红,毕竟,他是表现得最差的一个,被手榴弹炸晕了不说,手下死了一大片,这让他在下级头目中的威望有所损伤,得不偿失。
李存真说道:“但是鹰扬炮还会再造。其实,鹰扬炮集中使用效果比较好。这是赵士祯的杰作,比日本的大鸟铳好得多。甚至可以试着增加鹰扬炮的口径。但是到底会怎么样,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的试验。成功后会派发到团和师,甚至可能下发到部和司。”
这个时候曹海涛站起来问道:“大头领,陆师你都已经安排编制了,我们水师怎么办?”
李存真说道:“水师自然是我比较关注的。我们之所以能够击败满清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靠水师灵活投送兵力。现在我就谈一谈我自己的意见,大家也都可以谈自己的看法。
其实我更加倾向于海军这个词,我觉得比水师这个词意思怕是要低级一些。水师其实就是在近海、长江、大湖或者在小河沟里面扑腾。我们的可不是水师那么简单。我们应该能远涉重洋,比如从南京直接过渤海,打天津卫。甚至直接过马六甲去印度。这样的才能叫海军。如今这个地球上能做到这些的不多,西班牙、葡萄牙、英国、法国都能做到,最值得关注的是荷兰,就是红毛鬼子。他们的可以说算是海军。”
“大头领,你的意思是咱们的还不算海军?”曹海涛有些不满地说道,“咱们的水师……哦……不……是海军。大头领以前也用过海军的词,我从来没想过海军和水师有什么不同。咱们的海军有远涉重洋的能力。去马六甲咱们也行,多少年前就可以了,英国。更何况这一次咱们读过茫茫的南海,读过东海,这才来到南京。而且我还去过济州岛,穿过朝鲜海峡,抵达过鲸海。”
“别激动,海涛兄弟,我从来也没说咱们的不算是海军嘛。”李存真连忙说道,“咱们的当然算是海军。不过我的意思是,咱们只在东方游弋,毕竟荷兰人在全球晃荡,号称海上马车夫,这个是客观事实,总是要承认的。不能怕灭了自己威风就装瞎子。我们得承认荷兰人在海上的风头确实盖过咱们,不仅是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国也都盖过我们,甚至有些方面也盖过了国姓爷。承认自己的不足没什么丢人的,知道了自己的不足才能进步嘛!”
李存真说完下面便响起了嗡嗡声。李存真全不在意,继续说道:“海军,我打算分成三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民船,要把那些太小的船淘汰掉。”
这句话一说出来,王金玉心中“咯噔”一声,毕竟他的船队大多都是小船,大船很少,难道你李存真要对我的舰队下手吗?
李存真注意到了王金玉脸色的变化,因为他也一直在观察王金玉。当下说道:“芷兰岛的船队不在这次改革之列。”
王金玉听了突然感觉心里边一阵亮堂,当下便放下心来。
可是王金玉的头马王永昌却高兴不起来,眉头拧成了川字,心中一阵翻涌。
王永昌的绰号叫做鸡昌,其实他叫鸡贼更合适。王永昌敏锐地察觉到,李存真这一招一箭双雕。一来是让王金玉能够安心,不至于担心队伍被吞并,二来是这一次海军的改革芷兰岛系被排除在外,那么海军的装备自然也就没有芷兰岛的份了,非常不利于芷兰岛壮大。
而且李系的都是大船,王系的都是小船,日后一旦打起来芷兰岛王系怕是要吃大亏。
这时候又响起了李存真的声音“太小的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只留下一小部分以后用做大船登岛所用,或者当火船用,其余可以淘汰当成民船。江南水网纵横,民间也需要大量的船只。
第二部分就是兵舰。其实兵舰主要就是运送士兵的,士兵当然咱们也都是分成两种,一种是近战兵,一种是火枪和弓箭手。
这些兵全都按照陆军的编制来。先是小队,四个小队为一个旗队;两个旗队为一个局;三个局为一个司;三个司为一个部;三个部为一个团;三个团为一个师。
不过这些人都得是能在船上打仗同时也能在陆地打仗的才行。天天迷迷瞪瞪晕船,登了陆地呕吐不止的一律不要。我们得管这样的叫做海军陆战队。”
“海军陆战队?”曹海涛问道,“也能上岸攻击吗?”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行?如果海军陆战队上岸了,我照样给配备团属炮。”李存真咽了口唾沫说道,“我可能没说明白,就是团属炮兵和火炮。”
何天骄问:“大头领,你说的那个铜制臼炮和那个……那个……用铁做的那个冲天炮属于师属炮兵连?”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都怪我没说清楚。我重新解释一下。火炮属于重武器,是军中利器。不过,现在咱们的炮大多是舰炮。反正是放在船上的,不费劲。咱们有重两千斤的大炮,能打将近五十磅的炮子。类似这种炮,根本不可能用来陆战,一个原因是太重,行动不方便,二是因为火炮准备的时间过长,不利于作战。
咱们的火炮基本上都是英国卖给咱们的,当然我们也缴获过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一直没有造炮的能力。直到半年前我们才能造铜质臼炮,又造了几个冲天炮。可是合格率太低,现在就有大炮裂纹了。看来造炮是个技术活。而且正确操炮也很关键,很可能裂纹是操炮错误造成的。
也就是说,我们其实还不算有炮,那些过时落后的红夷大炮并不合用。打一打就得散热,根本震慑不了敌阵。
我的意思是我们得加紧攻关,能生产出炮来。青铜速射小炮就是团属炮,归团指挥,每个团怎么也得六门。
置于冲天炮,大口径臼炮或者是其他大口径火炮,归师指挥。海军陆战队的编制和陆军一样,自然团属炮也不能少。否则陆上作战会吃亏。”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白驹说道,“这我就明白了。”
李存真对曹海涛说道:“以后一定要注意,那些有造炮经验的红毛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都请回来。不要怕要价高。再高能有多高?有了大炮可以保证战役的胜利,到时候我们可以成倍地赚回来。”
“是!属下日后一定留意这些!”曹海涛肯定地应了。
第二十四章 战列舰
“兵舰上的兵……这个……海军陆战队的事咱们就说到这里。我们再来说说船。”李存真说道,“其实也不用我多说,大家都是海上出身,用什么船运兵合适都清楚。那些个头大,稳定性好,性能可靠的大船自然是首选。这也能提高士兵的战斗力。毕竟大船颠簸总是少一些的。人这种东西可能一辈子就晕船一次,就是在紧张或者风浪大船只颠簸的时候。有了大船,稳当了,士兵的状态自然是好的。再说大船的稳定性和抗风浪的能力为高……这些我都不重复了。不过,个头稍微小一些的船只也不能抛弃,因为海上作战有时候激动灵活的小船也很重要,特别是那些能装载五六十人,对咱们来说算中型的船只不能全都抛弃,应当保留相当一部分。而且,我们作战的时候也需要火船。”
李存真继续说道:“除了海军陆战队,更为重要的就是海军的建设了。目前我们拥有大小舰艇一千多艘,但是真正能称得上是军舰的不过三十七艘而已。其中最大的就是我们的海上飞龙号军舰,其排水量也不过九百多吨,肯定到不了一千吨,上面拥有火炮不过八十门而已。”
“大头领为什么这么说呢?”曹海涛说道,“这可就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军舰了。”
李存真说道:“不!你也说了,这仅仅是你个人见过的最大的军舰。不是这个地球上最大的军舰。据我所知荷兰现在拥有排水量在一千吨以上的军舰不下两百艘,每艘这么大的军舰上搭载着超过一百门火炮。而且都是巨炮。”
李存真的话说出来,下面一阵嗡嗡声。众人纷纷议论,有的人不信李存真的话。毕竟在他们看来荷兰红毛弹丸小国能有那么多军舰?可是,这话是李存真说的,李存真基本上就是“神”,从来都是算无遗策,弟兄们跟着李存真都很有信心。现在他说有,迷信李存真的当时就信了,比如常琨、何天骄,但是还有一些人是不太信的,比如白驹,但是“精明”白驹在感情上虽然接受不了,但是在理性上却已经信了八分。
李存真说道:“荷兰号称海上马车夫,拥有各色船只多达一万五千艘,水手达八万多人。就这个数字来说,他们拥有的船只数量和水手数量是所有此时泰西国家的总和,更是超过我们的老朋友英国一倍多,而且他们船的总吨位占到所有国家总和的三成。你们想想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国家吧。”
“怎么会这么多呢?我感觉没有这么多!”曹海涛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这些人只在东方出入,在海上游弋不过是南洋和东海而已,荷兰却是遍布整个地球的。许多船只在泰西,在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美洲,在大西洋,不在东方这里,你自然看不到。如果荷兰下了狠心把人船调过来打我们,我们无论如何也是顶不住的。”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个时候,荷兰还有能力造巨舰,就是排水量超过一千五百吨的大船。大家都是在海上混的,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再说想要造大船需要有更为庞大的船坞。船坞的建造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你们想想荷兰此时的实力吧。”
曹海涛、白驹这些人不再言语。李存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容他们不信。
“荷兰海军数量上来了,质量也不错。水手们吃苦耐劳,不像我们的水手,一些都是抓获的真腊人和安南人,非要严刑峻法才能干活。荷兰的造炮技术先进,钻炮眼就是他们发明的,而且炮弹也厉害,开花弹水平也超过我们。我们也有开花弹,但是不如荷兰开花弹的威力大。”
李存真见众人好似有些不快,笑了笑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的整体实力确实不如荷兰,不过好在我们和荷兰之间维持了一个平衡。至少国姓爷的实力能够牵制荷兰。我们现在占有了南京,只要我们能稳定下来,荷兰人为了利益就会哈着我们,打不起来。我们可以用贸易为条件,学荷兰的技术,或者干脆花钱买专利,这么一来我们很快就会赶上荷兰。这个我心中有数,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能强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跟荷兰比,而是和满清比,我们现在急需的就是拥有造船能力和造炮能力。
现在我们要改革的首先是水手和炮手,逐渐淘汰真腊人和安南人。炮手我们是不缺的,现在缺少的就是水手。以前我们在南洋,没有那么多汉人,只能抓真腊人和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占有了江南这一点地方,可以招募足够的人数,需要做的就是进行训练,把这些新招募来的人训练成合格水手。所以,我们在军校当中不仅要训练陆军更要训练海军军官和水手。
现在我来说一下海军的情况。我们并不一定要设置多少人,因为船只的大小不同,但是以后我们的也要造一千五百吨的大船,那个时候就更好的可以编制船上的人员数量了。每艘船设置,船长一人,大副一人,二副一人,军官一人,候补军官一人,军法官一人,宣教官一人,士官、候补士官、老水手、新水手数量依据船只大小而定。船长在船上拥有绝对的权威,不容置疑。我当然是希望全船都是士官,那说明这艘船上人员的质量和素质是相当高的。一定要记住,海军的晋升要有严格的标准,否则士官没有任何意义。此外,水手长一人,木匠和铁匠也需要,依据船只大小而定。一般一千吨的战舰设置木匠十人,铁匠十人。军医两人。如果船长有钱想要聘请厨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是绝对的,不准带女人上船,违令者格杀勿论!
我们的海军还有一套独立的奖励机制。从现在开始,只要俘获敌人的军舰,将其拖回来由海军部对其进行估价,根据所估价值犒赏俘获它的部队,凡是在船员花名册上有名字的人都可以获得一份报酬。具体份额划分是:船长获得八分之三;大副二副获得八分之一;陆战队军官、水手长、木匠、医生等军官获得八分之一;候补尉官、士官、候补士官获得八分之一,剩下的八分之二则普通水手按照资历,比如老手、熟手、新手来分。
另外,船上除了搭载水手之外也搭载海军陆战队队员,刚才说分战利品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些人如果是在船上也需要听从船长的指挥,包括陆战队的军官。而且这些人是用来弹压水手的。不过,过些日子我们的水手足够了,而不是使用真腊人和安南人,陆战队也就失去了弹压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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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的奖励机制其实都是参考的英国皇家海军的奖励办法,这个办法简便而且有效。在十七世纪的时候,一艘船的价格按照英镑来计算,即便是小船也高达数百英镑。如果只按照通胀来计算的话,十七世纪的一万英镑几乎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八十五万英镑,如果按照购买力来计算的话可能高达二百六十五万英镑左右。可以说当时的船只价值是非常高的。
比较惨的是,一般军舰俘虏对方船只所获甚少。因为即便是俘虏了对方的船只也会算作是集体的结果,分得其实不多。所以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奖励,皇家海军的作战会非常勇猛,往往超过当时的西班牙、法国和荷兰。
“大家要知道一件事情,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定出海军作战的章程来。不仅仅是海军,陆军也需要这样的章程。包括作战章程和平时训练的操典,这些我们平时有一些却没有形成系统,需要进一步完善。
我现在要说的是,我们需要主要发展战列舰,也就是用侧弦装载火炮,用侧弦对敌进攻,以火炮为主要杀伤手段。进展肉搏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兵舰当然要用,但是兵舰对敌怕是人员损失过重,大家也看到厦门大战的结局了。国姓爷虽然赢了,可是损失了多少将官士兵?我们不能笨着来,要以巧对敌。
这么一来我们需要快船!夹板船就是一种不错的船,速度快得很。因为我们使用的是横帆,不像国姓爷那样使用的是蓬帆。使用三桅帆船和横帆之后,目前我们的船只速度特别是战舰速度能够达到十二到十四节。这是鸟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采用什么样的战术。
我刚才已经说了,必须发展战列舰,采用用侧舷火炮对敌的线列阵战术。”
“大头领,你说的咱们没意见!”曹海涛说道,“咱们和国姓爷不一样。国姓爷的战舰主要是船头对敌。他的大熕船上有三层艏楼,我如果没记错那上面就有二十四门火炮。这个威力其实还是蛮大的。二十四门炮一起开火威力巨大。另外侧弦他也有炮,只是不像我们这么多,这么密集。
不过国姓爷的主要战法不是纯粹用火炮对敌。他们的战术一般是撞击肉搏战术。首先先抢占上风,然后凭借顺风的优势,迅速向敌舰靠拢,利用艏舰上的火炮开火打击敌人,震慑敌舰,然后冲上去跳帮战。这个咱们在海上混了这么久是知道的。
知道是知道,可是咱们却做不了。一个是,咱们没有国姓爷的那种所谓的大熕船、大战舰,另外一个咱们的人力不足。跳帮打击商船可以,对付敌人兵船,那就是看谁人多了。咱们不够用命填的。除非铠甲好,可是铠甲太重,万一落水就是死,怎么都不如开炮轰人舒服。”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国姓爷的战术其实是非常骇人的。你想一想大熕船以艏舰舰楼上二十多门大口径火炮对敌,必然震慑敌舰。然后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接近敌船,而后跳帮,气势何等惊人。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水师、海军根本就承受不住。这种战术对于荷兰来说是不可想想的。更何况荷兰夹板船是侧舷对敌,如果发现情况不对,需要调转船头逃跑,很多时候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大熕船、大战舰也是使用的横帆,速度不慢。况且,大熕船撞角先进而且藏在水下,很可能一下子就把敌舰撞瘫痪了。很多时候敌舰都会漏水倾泻,失去战斗力。
但是,我们却仍然要发展战列舰,使用线列阵战术击垮敌人。因为这么做,对敌的火炮可能一下子就会变成上百门或者数百门。一起开火,很有希望粉碎‘冲撞战术’进攻。毕竟荷兰在东方可是没有大规模舰队的。一次出动五到八艘战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都属于三级战舰,上面的火炮甚至还没有海上飞龙号多。”
第二十五章 淮东军淮西军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国姓爷跟荷兰人打起来了。荷兰人是阻挡不了国姓爷的。而且,即便国姓爷不使用这种冲撞的战术,凭借船多炮多,乱战之下威力无穷照样让红毛人吃不了兜着走。”
李存真继续说道:“军队编制的事情大致上就到这里。凭借我们现在的兵力,陆军我们大概可以组建六个战斗师,十八个团。六万人……这是远不够将来的战阵的。所以,除了六个师以外我打算再增加三个师,这需要训练,我们没有现成的战兵。另外还要筹建两个后勤支援部队,就是预备兵。海军则分成两个军,一个黄海舰队,一个东海舰队。其他的具体的情况,特别是陆师,我们还是看了地图再说。”
说到这里,李存真让人抬过来一副地图。这地图相当的大,高达三米,宽六米,主要绘制的是江南、浙江、江西和湖广四个省的地图,同时还有河南南部的一部分。整个地图使用的是苏绣。地图栩栩,不仅绘制了城池,河流山川,甚至还有道路。
李存真也考虑到使用沙盘,但是他没有那个技术,更没有那个时间。就是这刺绣地图也是李存真命人加班加点赶工做出来的。
李存真拿着一只长五尺的细竹棍,指着地图说道:“诸位请看。”众人顺着李存真的竹棍看向了南京。
“我们已经占据了南京。这是我们的根本。”李存真的竹棍在地图上游走,然后说道,“同时我们也占据了镇江、常州、苏州、松江和上海等地,可以说江南高官江以南的膏腴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同时,由于曹海涛和王岛主的努力,铜陵、池州和安庆也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赵无极说道:“我们占据南京,截断了满清漕运,这里是满清赋税之地。只要站住这里。假以时日挥师北伐,这就又是一个朱洪武。”
赵无极索言非虚,可是情况却有所不同。当年朱元璋的北面是红巾军,元朝大军打不着他,他能安心发展多年。李存真却是直接暴露在清军的威胁之下。不过优势也是有的,一个是李存真政权的组织结构更加先进,再一个就是拥有海军的优势可以从事海外贸易。
如果,搞得好了那就是又一个朱洪武。但如果搞得不好那就是又一个洪秀全,搞不好会是又一个杨秀清。
何天骄兴奋地说道:“现在咱们可是有了地盘了,不是崇明舟山那种小打小闹了!哈哈,要我说,咱们直接北上,直接打到北京就完事了……”
李存真笑了笑却说道:“虎仔说得好!不过,直接打到北京怕是困难。而且就算是我们占据了南京也总还是有隐忧的。毕竟我们相对于满清来说,在武器上和军人的素质上有一些优势,但是满清的数量优势是非常庞大的。我跟你们说过,数量压倒质量是很常见的。”
“隐忧什么啊?”何天骄大声说道,“有大头领在还有什么隐忧?满清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就算了十万八万全都给他打回去。”
“虎仔你不要说了,听大头领说!”吕英杰把何天骄拽回坐在座位上。
李存真说道:“南京我此前跟大家说过,想要有南京必须得有淮河。这叫守江必守淮。‘淮’除了淮河……其实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两淮。淮东和淮西。”
白驹听了十分奇怪,问道:“怎么会是淮东、淮西,大河向东流,淮河也是往东边淌水的,不应该是淮南和淮北吗?”
李存真说道:“淮南和淮北这么说也对。但是在战略上却是淮东和淮西。”
李存真的细竹棍在地图上游走,落在了扬州。李存真点了点扬州说道:“淮东之首就是扬州,这里是淮东的根本。淮安、盱眙是扬州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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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棍又往左边移动,点了点合肥说道:“淮西的根本在合肥,凤阳和寿县是其藩屏。”
李存真放下竹棍正面对着众人说道:“在咱们中国这块土地上,发生战争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发生过三十次以上大规模战役……所谓的大规模战役也就是交战总兵力在二十万人以上战役,这样的地方在中国还真是不多,别看中国这么大。如果要分出前十名的话,第一当属长安也就是西安,接下来就是洛阳和南京。你们猜猜,谁排在第四?”
白驹突然高举右手,眼光炽烈地盯着李存真,希望李存真能让他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每当李存真讲课,白驹其实是最爱回答问题的一个。这一次他又习惯性地高高举起了右手,跃跃欲试。
李存真微微清了清嗓子,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还是白驹来说。”
白驹跳起来兴奋地说道:“我认为是锦州!”
然后咧着大嘴开心地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李存真,发现李存真也没什么反应。突然感觉好像受到了鼓励,继续说道,“以前来听说宁锦大战,关宁铁骑什么的。以前大头领给讲课的时候还说锦州多么多么重要,是东北的咽喉要地,所以我认为这第四的很可能是锦州。”
李存真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否认,白驹立刻又改口说道:“不是锦州,那肯定是北京!对不对?北京。”
李存真又刚要否认,白驹马上又说:“潼关,对吧?”
“行了,你就别猜了!”李存真微笑这让白驹坐下。
原来猜得都不对,白驹感到很扫兴,本以为自己怎么也能说对一二,可是却全都不对,只要不甘心地坐下。
下面响起了一阵微微发笑的声音。何天骄在下面说道:“傻了吧唧的,你以为这是猜闷儿玩吗?一会一个,一会又一个。赌骰子猜大小?大头领要是不说话,能把他知道的地方全说一遍。”
声音不大不小,又引起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白驹满脸通红,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何天骄。何天骄绰号叫“虎仔”。都说出生牛犊不怕虎,出生的老虎怕是连天也不怕。所以,何天骄还有另外一个诨号叫“何蛮子。”当下迎着白驹瞪过来的眼神,回瞪了回去。白驹也没心思和他斗气,扭过头不去看他。何天骄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洋洋得意起来,一脸的笑意地看着李存真,等待李存真的讲解。
“其实是寿县,或者叫做寿阳。”李存真继续说道,“排行第五的就是合肥,襄阳第六,甘肃临夏第七,徐州第八,河南开封和南阳第九第十。这些就是中原地区的战略要地。”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说道:“有道是得淮河者得天下,两淮其实就是淮东和淮西。其中最为重要的我个人认为是寿县。现在叫做寿州。”
“可是,这里我们还没有占领。”白驹说道。
“是的,所以我们要开展军事改革,增加部队动员力和战斗力,使我们的军人都变成职业军人。战斗力必然成倍增长。现在的关键是速度,就是要趁着满清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一举占领此处。因此我决定由赵无极、杨再辉组成淮东军,拨给你们一个师,你们自己再招纳两万辅兵,立刻进攻扬州、盱眙和淮安,一定要在一个月内拿下。”
“是!”
“吕英杰、何天骄!”
“在!”
“也拨给你们一个师,组成淮西军,立刻越过长江进攻凤阳、寿州和合肥。也要在一个月内拿下。”
“得令!”
李存真大声说道:“一定一定要注意寿县,拿不下寿县不算全功!”
“是!”
第二十六章 荆襄的意义
作者:还是很无耻地求票,今天周末,大家如果手里还有票请投给我。谢谢!这些日子单位特别忙,年末了,我周六日都加班,所以每天只更新了一章,以后不忙了我会好好更。谢谢打赏的朋友。我欠三次加更,我自己记着呢,以后会补的。
前几天以为自己要扑街,大家给了那么多票,真心谢谢了。
——————————————
李存真把竹棍移动到了湖广地区,指着地图上一处问道:“大家请看这是哪里?”
“这不就是襄阳吗?”白驹回答。
“没错,襄阳有什么作用各位可知道?”
“大头领,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得了?”白驹噘着嘴不满地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学生,谁知道襄阳有什么用?麻烦你直接说好了,别让我们再丢人了。”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你们也知道蒙元和南宋对立的事情吧?南宋当年稀里糊涂地跟着蒙古联合攻灭了金国,在消灭金国这个障碍之后,蒙古就把自己的兵峰指向了南宋。
由于南宋在荆襄地区守卫森严,蒙古多次企图从四川入手,然后再顺流而下攻灭南宋。可是不巧的是,蒙古的大汗蒙哥却在围攻四川钓鱼城的时候战死了,这个钓鱼城也守了三十八年,南宋灭亡了这城还没被攻克。所以说,想要通过拿下四川威胁东南是根本不靠谱的,至少在东南地区没有分裂,统治稳固的情况之下,不可能,历史用蒙古大汗的命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
当年南宋有一个名将叫做孟珙,他有一个部下叫做刘整。这姓刘的是一个势利小人。可是,虽然他是小人却深谙南宋帝国的命脉所在。‘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得也。’这就是这个叫做刘整的汉奸给忽必烈献上的计谋。在此前二十多年攻宋战争中始终找不到北的蒙古人,得到了刘整的计策之后,才终于大梦初醒。终于找到了攻打南宋的至高战略,那就是‘先攻襄阳,撤其捍蔽’。
从那之后忽必烈耐心布局,终于历时六年,在南宋咸淳九年攻下与襄阳一江之隔的樊城,最终迫使襄阳守将吕文焕力竭降元。襄阳失手后三年,临安失守,又三年南宋终于在崖山惨败。十几万士人殉国。
追究这场持续了四十八年的蒙宋战争,核心转折点就在襄阳战役。‘取荆襄,夺淮河’,这是北方攻打南方的最佳战略,我们就在南方。所以,诸位将官,我们必须拿下两淮,想要守住东南又必须拿下襄阳,拿下樊城。”
李存真的见识并不短浅,也不是一个不懂战略之人。荆襄、两淮和东南的关系,李存真很清楚。
从曹魏和孙吴争夺濡须口和合肥开始,两淮和荆襄就一直关系天下的归属。特别是两淮地区,最为紧要。
当年满清南下,一代大儒顾炎武在仔细考察了立足于东南的孙吴、东晋、宋齐梁陈、南唐和南宋八代政权的成败之后,提出“厚荆襄、阻两淮”的东南立国之本。可惜,叛徒太多,许多人又过于无能导致弘光政权的迅速瓦解,这一战列构想付诸东流。
李存真并不知道什么顾炎武的战略,他所知道的是后世的解放战争。当年淮海战役前,白崇禧也曾向蒋介石提出“守江必守淮”的战略构想。可惜,蒋介石肥猪一口,蠢不可及。在耗时两个月的淮海战役中把自己的精锐几乎全部葬送,就连名将杜聿明都被活捉了。失去了淮河的军事屏障,蒋军在南方一溃千里。
“失淮河则失天下”的古训在现代战争中仍然奏效。恐怕在以后一样奏效,除非人类战争的主战场转移至太空,否则这个定律难以打破。
在穿越之前,李存真听了历史系师兄讲了这些的时候,他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玄机!
李存真相信师兄,更相信历史不会骗人。是以想要守住两淮最好是控制上游的荆襄地区,而其中的襄阳又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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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并不是说没有襄阳就一定守不住两淮,凡事总是会有特例,但是争取一下总是好的。元末的朱元璋本身就不掌握荆襄,甚至自己下游的苏淞地区也不掌握。可是即便如此,他照样打败荆襄阳地区的陈友谅,不得不说是千古英雄。
李存真相信自己不是明太祖,没有明太祖的雄才大略。如果是自己在没有荆襄的情况下占据两淮,不能说肯定守不住。但是,两淮一定是痛苦万分,倍受折磨的。
从荆襄顺江而下,两淮就会腹背受敌。本来处于第二道防线上的合肥和扬州,转眼之间就成了前线。寿阳、凤阳、盱眙、淮安本身也就失去藩屏的作用。
如果荆襄水师越过濡须口,过了采石矶,南京怕是就危险了。到时候,两淮再兵强马壮也会手忙脚乱,陆地上再一进攻,怕是两淮只能被逼得自保了。而南京是死是活得看天了。
所以,李存真认为拿下襄阳很有必要,对两淮的防守很有裨益。
“拿下襄阳!”赵无极带头大喊。
“拿下襄阳!”众人跟着一起呐喊。
李存真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继续说道:“拿下襄阳,拿下樊城,我就是这个意思。否则的话,我们拿下淮东和淮西守起来也只有痛苦二字。只是我们现在兵力不足……”
正在此时,马逢知上前单膝跪倒抱拳行礼说道:“大头领,某不才愿去取那襄阳!”
“你?”李存真十分惊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马逢知这首鼠两端的家伙居然会主动请战。难道是因为赠送的忠义尺起到效果了吗?
李存真此前只是当过老师,没有当过公务员,更不知道怎么收买人心。他和马逢知谈话的时候,其实本应该先给个甜枣。赠送忠义尺,保证不拆散他的队伍还给爵位,然后再提派遣军法官和宣教官的事。可是李存真没有收买别人的经验,先提条件再给胡萝卜,本来是极可能失败的一件事情,却因为他在南京之战中展现出了巨大的实力而被马逢知“被迫”接受了。
然后李存真才给忠义尺,保举爵位,这种套路是非常愚蠢的。可是却因祸得福,这反而让马逢知认为自己欠了李存真的。此次李存真指出了襄阳的重要性,而自己如今得了这么多好处,怎么能不出点力气呢?所以当即便站出来表是自己要出一份力。
“好!有进宝将军,这一次襄阳这个宝必然进入我军囊中!”李存真说道,“只不过马军门的人马虽然有两万七千人,可是战兵不过三千而已,还是少了一些的。”
“大头领,就算我的人少。我也照样拿下襄阳。”
李存真思量片刻说道:“白驹……”
第二十七章 元首海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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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李存真叫自己,白驹显得十分兴奋。他本来以为李存真会让他跟着赵无极一起去攻打淮东,想来都是他跟赵无极组队的,可是这一次却偏偏让杨再辉去,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
听了半天大头领都没叫他,他以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了,正在憋闷,突然听见李存真叫他。看情形这是要让他去攻打襄阳了,那可是个军事重地,自己终于有任务了,不会落在何蛮子后边了。想到这里欢欣鼓舞起来。
李存真说道:“白驹、姜诚,你们两个率一个师,再在投降的绿营披甲兵中招募两个师,组成近卫军,专门防守南京。”
“啊?”白驹一愣,满脸的失望,可是李存真命令已下不容置疑,只好悻悻地回答道,“是……”然后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堆了下去。
李存真转而微笑着对王金玉说道:“王岛主……”
王金玉听见李存真叫他,知道李存真这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马逢知的助力。他看了看王永昌,王永昌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王金玉明白王永昌的意思,出列应诺。
其实,他们也明白自己作为南洋海盗的王系力量一直都被李存真猜忌。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但是,目前尚不是闹矛盾的时候。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本身也是他的志向,更是他的父亲大锤王强一生的梦想。
他们王家祖籍江西,马进宝在九江投降满清后,江西很快陷落了。王强无奈带着自己的家眷乘船从长江一路逃到了舟山,然后又乘船南下。王家本来就有不少家私,在南洋很快成了有实力的海盗,虽然比不上李存真,但是芷兰岛经营得也是有声有色的。
跟李存真相比,王家誓死不剃头,原则性极强。这一次,王金玉自然也是想回江西的,想看看自己父亲所说的老屋。
况且,江西地区生产瓷器,这可是泰西需要的紧俏货物,有了陶瓷就有了一切。江西在王金玉看来不能说是个多好的地方,但是东面是闽浙,西面的湖广,北面又有长江水利,如果能够占据这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王永昌的意思其实也是希望不论李存真说什么都答应下来,毕竟和李存真搞冲突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这个时候,最大的可能就是让王金玉给马逢知做后援,这是自然的,而且也是有利的。
果然,李存真说道:“芷兰岛兵强马壮,本来就有精兵五千,如今又有三万人在手。不如就组成江西军。作为马进宝将军的后援。”
“谨遵大头领号令。”
马进宝大笑说道:“真是有劳王岛主了。”
“不敢当,能和马将军一起共事,正是我这小辈学习的时候。”
马进宝听了大笑说道:“江西九江曾经是我驻守的地方,我对那里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你我二人合兵一处,六万大军势如破竹,想要拿下江西北部易如反掌。然后朔江而上,占据荆襄不是难事。”
王金玉看了看李存真说道:“大头领,这一次我们出发讨伐荆襄一代,我军兵器铠甲有些不足还请为我军补充一些。”
“没有问题!”李存真说道,“不过明人不说暗话,铠甲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没办法给你,只能靠王岛主自己想办法了。但是兵器我这里是有的,全数给你补足。”
李存真说自己铠甲不足其实不是实话。他从厦门大捷中捞到了一万多铠甲,而且许多都是满洲八旗的精良甲胄,这些东西郑成功看不上于是就便宜卖给了李存真。南京保卫战中,李军得到了上万副绿营铠甲,特别是耿精忠靖南藩的铠甲很是精良。李存真着实是发了一笔大财。要知道上阵杀敌,兵器当然重要但是铠甲更为重要。
明朝官府允许民间拥有武器,可却不允许民间藏有铠甲,否则按谋反论处,足见铠甲的重要性。
只是,李存真的这许多铠甲不能用来给王金玉,他还要用来武装淮东、淮西和近卫三个军。如此说来确实没有多余的。
况且,在李存真看来,自己弟兄们卖命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们芷兰岛呢?你们在江西不是打了很多胜仗吗?铠甲哪去了?
一提起芷兰岛,三炮岛,李存真似乎就被刺激到了,小心眼的劲就上来了。他恨不得芷兰岛沉没……
但是,如果一点好处也不给王系,又怎么让他们去跟着马进宝攻打湖广?于是,李存真打算把从靖难藩中缴获的三眼火铳,缴获自浙江和福建绿营的那些兵器挑一些破烂给王金玉。
王金玉哪里知道李存真的心思,当下大喜说道:“多谢大头领!”
这一次军改,时间非常紧迫。李存真估计满清很快就会有动作。所以,自己下辖的三个军得抓紧时间改革,争取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完成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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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存真本部兵马改革起来并不困难。这么多年来已经有雏形了,只要打破团伙就可以了。现在主要问题是让投诚的俘虏兵适应这套体制,再一个问题缺少军法官和宣教官,这些人需要培训,这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军法官和宣教官下了部队之后,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与士兵们打成一片。
李军如果只占领南京附近地区恐怕难以坚守,所以还必须趁着满清没有回过神来迅速扩大战果,因此军事改革也就只能边打边改。
至于马逢知的部队西征,李存真并不看好。一来,马逢知部属于老式部队,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让军法官和宣教官到位,战斗力难有大幅度提升,而且该部数量只有两万七千人,去硬撼湖广绿营怕是困难。
李存真盘算,如果老马拿不下湖广总督张长庚,那么就等军改结束之后,由他亲自率领近卫军,再汇合夔东明军东西夹击,襄阳一股可下。
现在让马进宝西征也可以以攻为守,为军改争取时间,再说了,万一张长庚突然中风或者昏招连连,谁能保证马进宝没有一点机会?也可以由此试探湖广实力,打了败仗也可以迷惑湖广清军。
“曹海涛、武达摩!”李存真喊道。
“末将在!”
“我命你二人率领海军援助马进宝和王金玉二位将军。军改就在此次西征的路上进行。”
“是!”
在一系列的会议中除了产生各军的主官外,张煌言成了大法官主管司法也就是刑部,陈显祖负责工坊和税收也就是户部,李茂之负责官吏的考核和任免也就是吏部,常琨负责情报和外交也就是礼部,关盛年和杨添秀则负责军事改革的相关工作,并且兼管俘虏的改造。关盛年凭借长相就能让俘虏的绿营兵心服口服,这算是兵部。工部则被一分为二,曹海涛原来的手下曹四负责码头和船只建造,张一鸣则负责陆上的攻城和兵器、铠甲、火枪制造。
此外还设置了许多其他的部门。首先就是学部,又叫做教育部由钱谦益负责,三品,这正发挥了他的长处。但是兴办学校,开设武学的事情还是掌握在李存真手里。“重用”钱谦益其实就是一个姿态,让天下的读书人和旧官僚看看李存真的态度,希望他们能够和海国公合作。
第二个便是卫生部,由名医张安和他的弟子夏也舒负责,用来培养医生,这一次科举,医学算是科学科,也在科举的行列里。
自从姜诚在解救马逢知的过程中偶然拿住了孙长青,搞清楚了孙舒叛变的事实之后,夏也舒颇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特别是自己曾经钟情于孙舒,更是怕大家看不起。因此这半年来很少在大家面前出现。只是带着自己的师妹和徒弟给人看病。
李存真从来没有明白了说喜欢她,可是夏也舒就是不好意思。如果见了李存真,这个海盗头子突然要她“进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一直躲着李存真。
尽管夏也舒没有来开会,李存真仍然给了她一个五品医官的位置,这也算高位了,也算是向众人宣示女子也可以做官。不仅可以做武官,也可以做文官。
第三便是文艺部,这个部门由河东君柳如是负责,七品。以海国公的名义,广纳戏班子,说书人,用来宣传明军的英勇事迹和满清统治的野蛮黑暗。文艺部其实就是李存真的宣传工具。
此时,钱谦益和柳如是还没到,但是相关工作已经展开了。
李存真要求所有人不能再称呼头目、头领或者老大、大哥什么的,要把团伙文化完全抛弃。所有人一律以官职、爵位或者军衔相称。如果实在没有的官职、爵位和军衔,则称呼先生、阁下或者尊架。任何士兵严禁自称大爷、兵爷、老子,违令者打军棍。
李存真则自称元首海国公。在自己的爵位海国公前特意加上“元首”二字,以便彰显权力和殊荣。
由于张煌言等人并不知道后世的事情,所以对元首二字并没有表示反对。海盗们认为元首其实就是大头领的文雅提法,全都欣然接受。就这样,元首海国公诞生了。
第二十八章 三娘出逃
“小姐咱俩休息一下吧。”小梅嘟囔着嘴巴说道,“咱俩都走了一个上午了,不会有人追来了。太累了……心累……脚更累。”
韩三娘实在忍受不了沈姨娘的咒骂,他与自己的丫鬟小梅两人拿了银子一起逃了出来。
本来小梅对逃跑的事情还有抵触情绪,但是韩三娘答应领着她去南京逛逛,她立刻就心动了。
现在走路受了苦,她又后悔把听来的说是女人也可以科举的事情告诉韩三娘了,否则韩三娘也不会打定主意要逃走。也不会害得自己这么累。
她一边跟在韩三娘后面有气无力地走,一边在心中后悔不该听小姐的放弃马车步行。小姐是大脚,走起路来跟一阵风一样,她可是小脚,走不远路。
韩三娘和小梅两个人女扮男装一路行来。本认为出了大宅之后指不定会遇上什么坏人,万一碰上山贼或者乱兵两个人十有八九就要倒霉了。为此,两个人走之前还在厨房拿了尖刀防身。
可是,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这外面跟从前听说的实在是大不一样,什么乱兵、土匪、乱民根本就没见着,而且一路上的人还很和善。乞丐、流民也很少见到。
两个因为有钱便雇佣了马车,一路朝南京而来。可是没想到半路上马车居然坏了。韩三娘怕有人追来,也不愿意等马车修好再走,便给了车夫银子,自己徒步上路。走了十几里地小梅喊累,实在受不了小梅的唠叨,没奈何只能去路旁休息。
“小姐,你看,开始耕地拉!”坐下刚休息了一会,小梅恢复了不少精神,那躁动的青春便狂跳起来。他看了看远处,竟然是成片的农田。
“那是农民在耕地,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韩三娘不以为意。
小梅却很兴奋,把手搭在额头,如同孙悟空一样远眺,看着什么都新鲜。
明朝此时已经有“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的谚语了。也就是说,进入冬天后总共有九个九天是冬天,其中三九最冷,过了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再加一个九天,天气自然就转暖了,春耕也就开始了,耕牛遍地。此时的农田里面已经满是劳作的人,一副春耕繁忙的景象。
韩三娘虽然装作不以为意,但是心中还是很惊奇的。以前她看书,知道不少道理,大战过后总是会有民生凋敝,饿殍遍野的事情发生。然而这一路上,却十分太平,安静祥和,好像从来就没打过仗一样。人们那种安泰的,怡然自得的表情让她意识到,新来的这个大明海国公不是一般人。
“小姐,你看那些是什么呀?”小梅指着还没有播种的土地问道,“这些人在梨地,是不是打算播种小麦或者水稻啊?”
韩三娘看了看说道:“不是的,那些是棉田。”
“啥?那是啥啊?”
“你怎么连棉田都不知道?就是种植棉花的呀!你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棉花做的。就是这样的地里种出来的棉花。棉花开花后,把棉花采摘下来,然后纺线,再织成布,最后就做成了衣服了。明白了不?”
“啊?小姐,我的衣服是从这地里边种出来的?”
“当然了!”韩三娘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早就让你多看书,你也不听,现在好了,啥都不会。”
“老爷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再说你是小姐,我又不是小姐,看那么多书有啥用?都说书读得好不如嫁得好……嘿嘿……”小梅忽闪着两只大眼睛问道,“小姐,我不明白,这么好的地怎么不种粮食,种棉花干什么啊?就为了做衣服?”
“棉花贵啊?”
“可是棉花不能吃啊?”
“你就知道吃。这地里面长出来的棉花比粮食值钱,卖了棉花,再买粮食呗。卖棉花得来的钱能买到的粮食可是这田地种出来的好几倍呢。”
小梅平时就喜欢抬杠,现在这个杠精突然来精神了,问道:“全都种了棉花,再不就是桑树,要不就是茶树,把地方全给占了。哪还有地方种粮食?这一路走过来,也没看见种粮食啊。就算挣了钱,上哪去买粮食?哦……对了……刚才我好像看到桑田旁边就有种粮食的……不过……不过那都是见缝插针种的,太少了,能打多少粮食?唉?小姐,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粮食比棉花少,怎地棉花反而贵呢?”
“就说让你多看书了。”韩三娘埋怨道,“你一看书就困,放下书就精神。现在啥也不会,唠唠叨叨,都要问我。”
小梅一听韩三娘数落她,不要意思地一边笑一边吐了吐舌头。
“咱们这地方粮食自然是少的。可是天下大着呢,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这么一点地方。湖广、江西都能产粮食。不要说江西,只要湖广一个地方丰收了,整个天下都够吃了。这叫‘湖广熟,天下足’。粮食都是从西边运过来的。这下你明白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小梅说道,“可是这运来运去的也太麻烦了。”
“不麻烦,这长江号称黄金水道,通畅得很。何况从湖广、江西往江南运粮,正好顺流而下,麻烦啥?”
“唉?小姐,那是啥啊?”小梅指着田埂上的树问道,“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桑树啊。”
“那是橘子树,现在这才发芽,到了八月橘子成熟了,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啊?小姐,你咋知道的啊?你也没出门?”
“都说让你多看书了,我在书上看到的。”
其实,从明朝末年以来,三吴这一鱼米之乡就变成了经济作物的天堂。松江、湖州、嘉兴等地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升斗小民以蚕桑丝绵得利远超种田,所以人人努力种植棉桑。这也导致原本的产粮重地,粮食竟然不能自给,纵然是十分之一也满足不了,所以非要从湖广、江西运来两季粮食否则无法满足江南的需求。
明末时候不仅三吴地区追逐利益,山东地区如兖州、东昌等地照样也是种植棉花多过种植麦粟,这导致在明朝末年人口多达两亿的情况之下粮食不能自足。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难理解的。中国史从明朝中期开始就不再是单独发展史了,中国和整个世界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尽管这种结合是无意识地,但那也是结合。
自从西班牙和葡萄牙发现了美洲之后,黄金和白银就被成吨的开采出来。西班牙和葡萄牙发了横财,于是拼命消费。而中国又是一个并不盛产黄金白银的国家,所谓地大物博不过是夸张之词,黄金白银却是很少的,尚不如日本白银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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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中国却有西方急需的丝绸、瓷器和茶叶,特别是瓷器和茶叶在明清时候算是高科技产品,其附加值之高难以估计。
这导致西班牙和葡萄牙便用自己手中的黄金和白银向中国购买丝绸、瓷器和茶叶。凭借美洲白银的输入,明朝构建了自己的货币系统。
堂堂中国竟然不掌握自己的货币发行权。有趣的是西班牙自己也不知道他掌握了中国的货币发行权。人们只是懵懵懂懂,因为金融学还没发展起来。所以当菲律宾爆发屠杀华人事件的时候,万历皇爷为了不影响白银输入,还“夸赞”西班牙杀得好。
中国是纺织业大国,染色技术虽然还不如同一个时期的印度,但是棉纺织品的质量却较印度更高,因此棉花种植也成了十分赚钱的行业。而且对于女人们来说衣服永远都是不够穿的,所谓买买买,主要是买衣服。所以棉花就算不出口,仅是内需也能让人赚个盆满钵满。于是,人们纷纷毁掉了自己的稻田,改种了经济作物。以此获取大笔利润。
但是,在1618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就是哈布斯堡家族任命的波西米亚国王斐迪南大公的三名宠臣,被捷克人从冲窗口扔了出去,酿成了第二次掷出窗外事件,最终导致三十年战争爆发。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捷克人太冲动。宗教改革之后,波西米亚也就是捷克地区很多人信奉了新教,可斐迪南却偏偏是一个狂热的天主教徒,上台后疯狂迫害新教徒,于是捷克便爆发了大起义。腓特烈五世号称波西米亚国王,其实是“农民军领主”,他指挥的白山战役以惨败告终,十六万人血洒疆场,捷克新教徒惨遭屠戮。其他新教国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对哈布斯堡家族宣战,于是三十年战争开始了。天主教与新教打成一团浆糊,德意志人死了五分之四,战争一直持续到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订才结束。
西班牙投入到天主教一边,将美洲白银拉到欧洲做了军费,并没有再在大明购买奢侈品。这导致大明货币增量不足。由于贪官污吏横行,崇正皇帝又废除了商税,致使明朝没办法从货币存量当中获取更多利益,财政崩溃。
加上小冰河时代北方大旱,南方由于几十年来毁弃了农田,导致粮食产量不足,朝廷赈灾乏力,致使盗贼蜂起。辽宁、内蒙地区更是受灾严重,降水减少,草叶枯黄,牲畜大批死亡,辽东地区每年的无霜期只有两个月,女真人为了活命只能拉着蒙古人一起和明朝拼命。老奴努尔哈赤在辽东屠杀五百多万汉民,一来是为了削弱明朝实力加强自己统治,二来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经济负担。可以说,古代的中国被“马尔萨斯理论”控制得死死的。
本来中国的模式是北方硬抗游牧民族,南方提供粮草和补给。现在可倒好,鱼米之乡没有鱼更没有米,大家只能抱着棉花、生丝一起饿死。
所以说一个国家的兴衰与人的关系不是太大,也就是说国家“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主要还是决定于山川、地形、气候,当然还有商路的兴衰。山川、地形和气候是人所不能决定的,人能决定的其实是商路的兴衰。所以李存真拼命要搭上国姓爷,想要拓展贸易,让自己“活”下去。
然而,满清确实占了大便宜。欧洲三十年战争之后,贸易恢复了,清朝正好占据了中国,加上马铃薯、玉米等高产作物的引进,导致清朝迅速恢复了实力。但是,满清奴化中国,导致中国失去的进去精神,最后又迁界禁海,闭关锁国,阻断贸易,致使中国终于衰落。虽然说清朝承担了明朝开始的衰落的全部后果,但是如果是明朝控制中国怕是不会像清朝那样竟然能输给日本侏儒,还输得那么惨。
顺治后山东减少了棉田数量,粮食产量有所增加。可是江南依旧我行我素。这也是江南成为满清财富之地的原因。棉、桑实在太赚钱了,宁可没命也不能没钱。
“小姐你说这一次科举,真的能让女子参加吗?”
“小梅,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如果不能我跑出来干什么?”
小梅只有十六岁,瞪着两只大眼睛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是,小姐这一次出来其实也是给沈姨娘一个教训,谁让她生下小少爷就妄自尊大,不把你放在眼里?她就是个妾,真把自己当夫人了?这一次,咱们的银子带得足足的。”小梅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说道,“就算那女子不能科举,咱们也可以在南京城里好好玩些日子。给沈姨娘一点教训。等老爷回来了看怎么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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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湖广不是湖南湖北加广东广西,就是湖南湖北,此时两湖是一个省,就叫湖广。
注释2:江南不是长江以南,而是一个省,就是今天的江苏和安徽,那时候还没分家,康熙时候把江南分为两个省,其实这非常有害,不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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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东育杏梅
韩三娘和小梅两个女孩子历尽辛苦终于来到了南京。
午时一刻,他俩来到了南京城东边,一眼看去城楼并不多么雄伟,门洞上写着“东坊”两个大字。小梅朝两侧观看,只见左右城墙短短一截包砖,后面都是土堤,小梅十分失望的大声叫道:“这就是南京啊?小姐,我看着咋连咱家常州城都赶不上呢?这也太寒酸了!”
“都说让你别叫我小姐了。”
小梅赶快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我记住了,公——子——”小梅把公子两个字拉得老长,便说又边给韩三娘行了一个拱手礼。两个女子对视一眼,嗤嗤地笑起来。
“以后我就不叫韩三娘了。三娘,三娘,听起来跟老妈子一样。”
“也对,听起来就是个女子的名字。那叫什么好呀?”
韩三娘想了想,又看了看南京的外城郭说道:“父亲名临东,今日便取父亲名讳中一个东字,一来取父亲名字里的字为自己赐福,二来也是为了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使自己永远记住父亲。《说文解字》中又说,‘育’为养子使做善也,乃是一个良字。我是父亲养育,从此以后我便叫作‘韩东育’吧。”
“韩东育……韩东育……听起来感觉像是寒冬腊月的一块玉。唉?小姐,听说玉是暖和的,嘿嘿,我感觉你的名字好好啊!”小梅满眼的星星,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唉?那我叫什么呀?我就跟着小姐一样,我叫韩西育,如何?哎呀,不好,不好。”小梅捶了捶自己的头,突然抬起头来,满面希望地说道,“老爷养了我十三年了,不如我就叫韩东养,如何?”
三娘朝着小梅的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
“哎呀,小姐你干嘛打我?”小梅捂着自己的额头问道。
“都说叫公子了?”韩东育四下看看见也没什么人在跟前更不可能有人听到,知道二人是女扮男装,这便放下心来,便说道,“你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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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小姐……公子?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叫韩东育,我叫韩东养,别人一听还以为咱俩是姐俩呢。”
“我就说让你平时多看些书,你就是不听。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糊涂,你叫什么韩东养啊,你姓陈的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我是姓陈的。”小梅听了便不高兴起来,说道,“都怪我那老爹,把我卖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清了……”言语之中带着怨恨,更多的却是感伤。
“别怪你爹了,他也是走投无路,那个时候弘光皇帝都自身难保,谁要是有办法愿意卖儿卖女啊?再说,你好歹活下来了,你可不知道江阴大战的残酷。活下来总是好的,再也别怪你爹了。”
小梅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么多年他的神经早就粗大了,问道:“小姐,你说我叫什么?”
韩东育想了想说道:“陈杏梅怎么样?”
“听起来像个女的。哎呀,小姐啊,我不想叫杏梅,求你给我改改吧。”小梅恳求道。
“很适合你呀,你又爱吃杏,再说你本来就是女的嘛。而且现在男子的名字里带梅字的人太多了。梅,品格高洁,独立寒风,傲霜斗雪。名字里有梅又显得文采斐然。吴梅村、夏景梅这些不是才子就是将军,不都带个梅字吗?”
“真的吗?小姐,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哦……”
“我骗你做什么?三字也很别致,吴三桂、吴三省、祁三升,都是个顶个的将军。要不你就叫陈三梅如何?”
“啊?不要了,不要了,小姐,我还是教陈杏梅吧。”
“都说叫公子了!”
小梅又吐了吐舌头说道:“公子,你看啊,这南京城也太寒酸了。”
“你知道什么?这才是外郭,除了城门外只有土提。别看是外郭,可大着呢,有一百二十里,筑土堤四十里,共有十八门,应天府城还在前边。”
“这么大?”
“你以为呢?这可是当年太祖皇爷建都的地方,能差了吗?”、
两个人说着便往城里走去。自从李存真占据南京并大败李率泰之后,南京便宽松了许多。
此时已经不像清朝时候管理得那么严酷了。喀喀木甚至多次威胁南京市民,搞得南京人心惶惶。如今可是又太平又惬意。曲又唱起来了,街市也更加热闹了。清朝时甚至不允许三人同席吃酒。
由于开了科举,各地来赶考的举子络绎不绝,城门虽然增加了人手,但是对举子打扮的人只是稍加盘问便放入城中。
韩东育和陈杏梅两个便是举子打扮,因此守门的兵丁也没有过多盘问,便让两人入城。
进了城之后,小梅终于见识了南京的大气磅礴。一路上看花了眼。
两个走了不到四十分钟,小梅便又喊累,于是两个女孩子便雇马车,打算坐在马车里走。
“这是什么马车呀?这么奇怪?”小梅喊道。
车夫看了看小梅,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居然连四轮马车都没见过?想必是从外地来的,也难怪,这新鲜东西出来也没几天。
当下说道:“相公,这叫做四轮马车。是国公爷发明的。”
“国公爷发明马车?哎呀,那不就跟轩辕皇帝似的?”
小梅的一句话让车夫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大明正牌的皇帝现在在缅甸。可是,车夫也知道以后要当皇帝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元首海国公,因此也不好辩驳。嘴巴动了两次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韩东育却说道:“我这弟弟不懂事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呃……嘿嘿……不见怪,不见怪。”车夫尴尬地笑了笑道,“这确实是国公爷的杰作。前面两个轱辘一体,后面则是以前的那种车厢,然后……公子请看……”车夫指着中间一个巨大的形似螺丝的东西说道,“然后再用这个大铁栓,把前后两部分栓起来,在上面稍微涂抹些油脂,转向的时候便听不见吱嘎声了。”
“原来的车就是两个轱辘,现在四个了,有啥好处啊?”小梅问。
车夫一脸得意,说道:“从前两轮马车,那重量啊,一部分在马身上,一部分在轱辘上。马拉车那可费力了,而且转向的时候不灵活,若是快跑转向搞不好好会翻车。现在好了,四个轱辘,前后分开,车厢的重量全都在轱辘上,而且有了这个栓,转向就容易了,马也省力,只拉车就行,不用再抗车厢的重量了。”
车夫笑着说道:“而且国公爷还发明了个叫弹簧的东西,就在轱辘上面,两位相公坐在车上会悠哉悠哉的,不像从前那样,遇到坑坑洼洼,非把人的脊梁骨给顿坏,屁股顿四瓣不可。”
听了车夫地话,小梅大笑起来,前仰后合,指着车夫说道:“你这车把式可真有意思,就会胡说,屁股还能变成四瓣,那得啥样啊?”
说罢,三个人都是大笑起来。聊了天也变热络了,两位“公子”上了马车,往南京城内而去。
第三十章 畅行南京
韩东育和陈杏梅两个坐着四轮马车在南京城的街道内行进。小梅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此时只见南京城内街道宽阔,房屋严整,行人络绎不绝,自然有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公子,这南京果然名不虚传啊!”小梅赞叹道。
韩东育说道:“这是自然了。南京古号金陵,自然是有王气的。这南京城可是洪武皇爷所造。你可知道仅仅是内城周长也有六十八里之多!”
“啊?这么大?”
“当然了,这可是常州的几倍呢。”
此时车夫笑着说道:“二位相公怕是常州来的吧?”
“正是。”小梅大着胆子装成男子的口吻说道。
“常州也是好地方啊。”车夫说道,“不过要说和这南京城比起来可还是差了不少。”
“哦?你一个车把式,居然也能说出南京的道道来?快,你给我说说,南京有啥了不起的?”
车夫扬了扬鞭子说道:“南京城却如刚才这位相公所说乃是洪武皇爷所建。当时皇爷始终感到附近的一些山丘还在城外,对城防不利,因此又于内城之外,再筑外廓城。想必二位相公进城的时候应该也都看到了。外廓城周一百二十里,依山带水,是以土垒成的,只在部分险要地段用砖砌出城墙和城门。城门共有十六座,其范围东包钟山,北临长江,西过秦淮河,南过聚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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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这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大点吗?”车夫所说进城的时候三娘就已经说过一遍了,所以小梅不以为然,“你说的这些啊,我都听我们家……公子说了。我还听我家公子说,南京城用了多少砖来着?对了,用了两万万块。对吧,公子?”
韩东育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而且砖的形制有严格的要求,砖长十到十三寸,宽六寸,厚三寸。这些砖大部分都是质地较为密实的青灰色砖。大部分的城墙都先用花岗岩或石灰岩的条石做基础,再在上面用大砖垒砌内外和顶部,中间则用碎砖、砾石和黄土层层夯实。城墙顶部和内外的砖缝里面我听说都是用的‘夹浆’。”
“啥是夹浆啊?”小梅好奇的问。
“就是用石灰和糯米调成的汁啊!”
“用糯米啊?”小梅惊讶地说道,“那也太浪费了吧?”
韩东育说道:“不用糯米怕是不牢固嘛。”
车夫说道:“相公这你就说的不太对了。”
“哦?”韩东育眼珠转了转问道,“何处不对了?”
车夫笑着说道:“我干过那活,只有石灰和糯米怎么行呢?还得再往里面掺和高粱汁,然后再加桐油搅拌均匀才行。这东西才叫做夹浆呢。那粘性大着呢,凝固以后不仅结实还有弹性。这样的城墙若是炮弹打上了,多多少少还会被弹开一些,不会结结实实地砸中。效果就跟用石头筑城一样。”
“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国公爷一炮炸上了天?”
“相公,你们这么说就错了。国公爷是大天师,那都是事先跟玉皇大帝商量好的。那是天雷打下来了,不是用的炮,不然南京的城墙怎么会塌?”车夫以为小妹说的是火炮。
其实,南京城破全赖火药之功。当小梅把听来的东西告诉给韩东育的时候,韩东育便笑着对小梅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能引来天雷?依我看,必然是火药。”
小梅记住了韩东育的话,便说是被火药炸上天的。可车夫非说是天雷,小梅气不过还要分辩,却被韩东育拉住。叫她不要再争辩了,没有意义。
车夫问道:“二位相公怕是来赶考的吧?”
“正是!”
车夫说道:“相公如此博学是打算考哪一科啊?进士、科学还是行政?”
“科学!”韩东育说道。
车夫听了哈哈大笑,“相公为何不考进士啊?”
“人家想考什么就考什么嘛!”小梅说道,“你就好好赶你的车。刚才还说的厉害,南京城不就是城墙大点,用的砖头多点,还有那个什么,夹浆倒进去的多点吗?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车夫见小梅呛他,也不气恼,说道:“这南京城里边好地方可多了。首先咱们这南京算是最富的地方了,和苏州、杭州、扬州并称为四大织造中心,想必常州便不是了吧?”
韩东育说道:“若是说织造,常州与南京相比,一个是一,一个是百,比不得。”
“这就对了,相公可以看看大街上人们穿的衣服自然也是五颜六色,美不胜收,就是这个原因。”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小梅仍然不服气。
车夫继续说道:“三山门、聚宝门、江东门内一带,各种商号和手工业作坊。号称有一百单三行,城内外有十几个大集市,买卖各种生产和生活用品。此外,十里秦淮繁花似锦。秦淮河上,画舫如织,船中不时传来婉转的歌声,动人心魄。”
韩东育悠悠地说道:“可惜,十里秦淮在满清的屠刀和火把之下剩下不到两里了……”
“没事的!清朝那会重修过一次。只是那群满人粗糙,修得不好。”车夫说道,“元首国公爷现在又要给完全重建起来。我小老儿已经四十岁了,秦淮河的模样年轻的时候见过。鞑子的残忍我也见识过。现在国公爷已经开始重建秦淮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大明当年的风采。小老儿可要好好活着,看到那一天。”
三人一边谈一边走,很快就来到了两位“相公”要下榻的客栈。
“赶考的举子们都住这里。”车夫说,“二位已经是我这几天送的第十趟了。”
“有劳了!”韩东育拱手称谢。
“不敢当。距离开考还有二十多天,两位相公若是闷了,可以去秦淮边上看戏。”
“看戏?”小梅瞪大眼睛说道,“那里不都是妓女呆的地方吗?”
车夫说道:“以前是,现在可不是了。国公爷说得分明,从此之后只有歌姬、戏子,再也不准卖艺又卖身了。虽然秦淮遭过些灾,可是总该是繁华的去处。如果两位相公不愿去,就在这客栈附近,最近也有搭台子唱戏的,可有意思了,讲得全是满清的秘闻。”
“好的,多谢。”
其实,南京的锦缎在六朝时期已闻名于世。明清官方作坊能织出被称作“纳色石”的锦缎,民间还能生产缎子、青续、终纱、绢罗等丝绸品,而以元缎最负盛名。
李存真控制南京后,丝织业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官坊没有被破坏。除了官营的织造局外,民间出现了拥有织机和资金的“机户”和受雇佣的织工。可以说资本主义萌芽已经在南京落地生根了。
李存真很看重织造,把这当成摇钱树。所以没有强迫民间砍掉桑树毁掉棉田改种粮食。因此,他必须从水真腊运粮,或者攻击湖广。现在粮食的问题让他有些头痛,好在现在才三月,还有时间。
第三十一章 小校场戏剧
韩东育和小梅两个安顿下来后,三天的时间都窝在客栈里,实在百无聊赖。小梅嚷着要去看戏。韩东育实在拗不过,而且他自己也想去,便一起跑出来看戏。
两个人没有去秦淮河,虽然韩东育很想看看秦淮的风采,可是秦淮河在南京城南,而且最美的是夜景。她们两个女孩子白天去很是无聊,晚上去一个是怕不安全,再一个女子夜探秦淮实在也是无趣,便没有去秦淮河。
正好,在南京覆舟山南面的小校场就有戏可以看。小校场很大,上面唱戏的总共有六家。这里距离两个人住宿的地方也不是太远,两个人不想去秦淮河,又不想去戏楼,便干脆体验一下大众生活,来小校场看戏。
小校场的戏台子搭起来本来是给士兵看戏用的,用以宣传教育。而淮东军、淮西军和马进宝的荆襄军因为有任务,所以都没看到。反而是白驹和姜诚的近卫军骨干团看了全场,反响十分热烈。
此后,近卫军被拉出城外的大校场整训,戏台子也没拆除。李存真打算等三个军回来后轮流去小校场看戏,特别是中下层军官,士官和战斗表现英勇的人员,算作一种奖励,附带宣传。
以后柳如是的部门再发展一下,可以让戏班子组成慰问团,去淮东、淮西和襄阳巡回演出。
现在,小教场上的戏台子主要服务南京市民。李存真补贴了每个戏班子二百五十两银子,其他费用戏班子自己赚。
小梅在韩家虽然是丫鬟的身份,可是三娘对她很好,家里边也没什么人欺负她,她过得很幸福。如果她爹在天有灵,知道她过得好,应该很欣慰。
在韩家,如果想要听戏,只管把戏班子请到家里来,想唱多久就唱多久。这种在外边听戏还是头一回,是以小梅非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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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育之所以来听戏,是因为她听客栈里面赶考的士子们说,秦淮和戏楼里面的戏来来回回就是那些,没意思。反而是小校场上的戏特别劲爆,全是说的满清觉罗家的秘闻。韩东育正是想要知道唱得是什么戏这才来看。
到了小校场,小校场人山人海。小梅如同一只泥鳅,拼命地往里挤。她在前面开路,后面带着韩东育。
这是个露天戏台,前面五十排是收费的,后面则分文不取。原因也非常简单,在此时也没有音响设备,前面五十排能够听见台子上唱得什么,后面根本就是看口型。所以,后面便不再收费了。
就算是前面也是因为座位不同收费也不相同,而且有长椅和雅座的分别。
一开始,长椅两个钱,雅座四个钱。但是,这戏实在太劲爆,场场爆满,所以演了二十多天后,大长椅收费居然高达半钱银子一场,雅座是个方桌可以容纳四个人,一个人居然要一两五的银子。如果想要包桌,那一场就得六两。
小校场的六家戏班子以王家班最为出色,不仅戏子长得好,而且唱功了得,演绎到位,堪称一绝。
王家班有个叫做季红杉的正旦,在北剧里多称青衣,特别引人注目。她不仅能演青衣还能演刀马旦。
这还不是最绝的,王家班里有个叫花果的戏子更是美不胜收,技艺精湛,唱功了得,那身段,那气质,一笑一颦,俨然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竟然是个男旦。
所以王家班最是火热,来得看客多是看“她俩”的。
韩东育的父亲韩临东是常州首富,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个开纺织厂的资本家,她女儿按照后世的说法属于富二代,自然是不缺钱的。
两个人见小校场的王家班如此火爆,便甘心情愿地买了黄牛票,二十两银子,王家班雅座包看三场。三场能看足一个下午。
端茶送水的茶博士一见是两位大爷,不敢怠慢,笑盈盈地赶快上来了瓜子、花生、糕点和茶水。韩东育和陈杏梅两个边吃、边喝、边看。
第一场戏叫做“大玉儿情陷多尔衮”。讲的其实就是电视剧里的狗血剧,大家后世耳熟能详的布木布泰、多尔衮和皇太极的三角恋。多尔衮忍辱负重多年好不容易靠死了皇太极,自己却没有继承满清的皇位,因为大玉儿说顺治是多尔衮的儿子。于是多尔衮把皇位让给顺治,自己做了摄政王。
这场戏打破了明代南戏五折的惯例,竟然多达七折子,时长两个半小时。出场人物丰富,还有打戏,看得十分过瘾。
第二场戏叫做“顺治你是谁家郎?”这个戏说的成分就更多了。说的是,布木布泰为了能够劝降洪承畴,便打着灯笼去了囚禁洪承畴的监狱看他,于是两个人在监狱里面缠绵。洪承畴中了美人计,于是就投降了满清。等到顺治即位,多尔衮摄政七年死了之后,被掘墓鞭尸,原来,顺治不是多尔衮的儿子,而是洪承畴之子。
第二场戏演完,小梅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小姐……小姐……你说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都说了一百遍了,别叫我小姐。”
此时,周围响起了一阵叫骂声,正好把小梅说的小姐二字给掩盖了过去,没有人听到。
小梅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原来叫骂的都是南京的市民。这些善良的、清白的老百姓见到如此不要脸的行为全都愤愤不平。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满清不仅凶残,居然还这么龌龊。全都忍不住叫骂。而且叫骂也会让人满足。毕竟,这会让人觉得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心灵得到极大的满足。
韩东育说道:“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呢,我还在纳闷,怎么多尔衮死了顺治去掘自己亲生父亲的墓,前面还奇怪。这戏编排得好,太好了,把前面的事情放在后面演,这应该叫做倒叙手法。最后一幕过去了我这才知道原来顺治不是多尔衮的儿子,而是洪承畴之子。洪承畴这老汉奸那么卖命的给满清办事,原来那皇位上的坐的居然是他的野种!这就难怪会掘多尔衮的墓了,他认为多尔衮欺辱了自己的母亲。这顺治……这洪承畴都是其心不正!丑恶不堪!”
“哎——”小梅长叹了一口气,“多尔衮也真是够倒霉的,还以为顺治是他儿子,自己皇位没捞着不说,自己尸体没保住,现成的孩子也没有了,真是倒霉。那个老皇太极也是倒霉,自己戴了绿帽子。死了都不知道呢。”
“他才不倒霉呢,他这叫活该,呸,活该!”旁边桌听见小梅替多尔衮说话,非常不高兴,忍不住插嘴。
另外一边桌的则说道:“老子以前还给满清交过税银,原来全都养了王八。我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狗男女。那个什么布木布泰烂货一个,什么洪承畴,我呸,简直就是潘金莲和西门庆。想一想,原来在满清治下都是听的狗男女的教训,听野种的狗屁圣旨,呸,想一想都恶心,这是对我的侮辱,比剃头还侮辱!”
说着,第三场就开始了,叫做“顺治陛下情何处?”讲的是,顺治看上了董鄂氏,可是董鄂氏是顺治名义上的弟弟博穆博果尔的妻子。
顺治居然不要脸的就把董鄂氏叫进宫里来了,然后两个居然苟且在了一起。董鄂氏回家后,博穆博果尔质问她干什么去了,她也不说,还跑到顺治那里告了博穆博果尔的状,导致顺治训斥了博穆博果尔,还打了这个弟弟嘴巴,最后这个襄亲王被自己的“哥哥”毒杀了。
博果尔死后,董鄂氏就进宫了,还当了皇贵妃,和顺治两个恩爱非常,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
这个故事,让南京市民震撼不已,这不是像,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潘金莲西门庆嘛,大家都是怒不可遏。就算你顺治不是博穆博果尔的亲哥,但是你也不能杀人夺妻吧?
其实,这三场戏都是李存真写的。准确的说,是他讲故事,然后让人编写的。创作方式一如后世法国作家大仲马。当时,还有作家问李存真他是怎么知道的。李存真却说是自己算出来的,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求证。
小校场戏台子是李存真宣传攻势的一部分。本来是不打算收钱的。可是李茂之和陈显祖说,如果不收钱,很多人就会认为是泼脏水,反而收钱的话能够起到让人信以为真。
李存真听了两个人的话当场就同意了。因为,他学过心理学,懂得如何操纵别人应该操纵别人的潜意识。
想让一个人爱上什么,就需要让这个人为此付出代价。
想让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那就得让女人付出代价,可能是时间代价,金钱代价也可能是身体代价,总之付出的代价越大,女人就会越爱这个男人,越离不开。
同样的道理,想要让一个人爱国,那就要让这个人为这个国家做出牺牲,牺牲越大,越爱国。如果反过来,是国家为个人付出牺牲,这个人的爱国热情恐怕会大打折扣。
比如,后世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协约国的意大利军队攻打同盟国的奥匈帝国,几次战役全都失败了。士兵阵亡了三十多万人,这明显是一个错误。政客们要怎么和家属说呢?难道说,我们作了错误的决定,让你们的孩子死了,很抱歉?
当然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你们的孩子都是为了意大利而死的,他们是民族英雄。阵亡将士的家属也愿意听见这样的话,不想听到,他们的孩子因为错误而白白死去。他们为意大利牺牲了儿子、丈夫、父亲,为什么,因为他们和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一样都无比热爱意大利。正是因为这种“无私的爱”使他们无怨无悔。
李存真读过《人类简史》知道这里面的道道。现在让这些人花钱听戏,正是基于这一原理。如果花钱花得越多,反而会越认为那戏是真的。
否则,自己的钱花了,听了一些假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的。这是对人潜意识的操纵,更是对人情感的操纵。
李存真做得很成功,让市民对满清的厌恶上升了一个新台阶。小校场后几天还有别的戏要上演,现在正在紧张的排练之中。目的是让人痛恨满清,那完全是在情绪和情感层面了。
有“皇太极强抢苏小小”、“神剑惊天刺多铎”、“冲冠一怒为红颜”、“闽安候血洒厦门海”,总之,把满清说得坏,把满清领导人说得坏,让市民能够同仇敌忾,这就是这一次宣传的目的。
为了提升效果,李存真学习后世美国电影拍摄续集的传统,把故事全都编成连续剧,一个故事接着下一个故事,让人留恋忘返。因为这个,戏班子准时挣了不少。
“公子,你看到没有,那王家班里的季红杉可真好看。”在回去的路上,小梅忍不住说道。
韩东育说:“你还不知道呢吧?那里面演董鄂妃的是个男人。”
“啊?我咋不知道啊。”
“你当时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忙活擦眼泪,自然没听到。我也是听旁边的人说的。”
小梅惊呼:“哎呀!是个男的,那得多好看啊?还不得貌比潘安啊?”说罢,突然羞得满脸通红。
韩东育见了,捂住嘴嗤嗤地笑。
“哎呀,小姐,你别笑啊。”
“小梅长大了,开始想男人了!”
“不准说,不准说!”
“就说,就说!”
两个女孩在马车里互相挠痒痒,嬉戏打闹。
第三十二章 赤子勋章
“小翠,小翠,你看看谁来了?”王二大喊着。
小翠从屋子里边跑出来一看,立刻大笑着扑了过去,大声说道:“六叔,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乖侄女啊!”王老六笑着轻拍这小翠的后背,另外一只手举了起来,说道,“猜猜这是什么?”
“不知道。”小翠乖巧地说道。
“是桂花糕!”
“啊?桂花糕啊?太好了,我最爱吃了。”小翠大笑着接过桂花糕一溜烟跑了。
王二看着小翠跑走的背影笑着说道:“这娃就是爱吃。”转过头来,说道,“老六啊,你来就来了呗,还带东西干嘛?”
“给我那大乖侄女的,好几年没见了,都长成大姑娘了。”王老六说道。
“是啊!真是好些年没见了。我刚来南京的时候去找过你,结果没找着。你的那个孙头儿说你去参加什么诉苦大会去了……”王二说着话,一双眼睛落在王老六身后的大汉身上。
王二见了忙说道:“哎呀,忘了介绍了。二哥,你可能还不认识,我给你介绍。这个是我过命的兄弟,戚大宝。”转过头来对戚大宝说,“大宝,这个是我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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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二哥!”戚大宝抱拳行礼。
看到如此高大威猛的一个军人给自己见礼,王二笑得合不拢嘴,“不敢当,不敢当。你是我弟的兄弟,你就是我兄弟,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王家的两个兄弟在桌子边上坐下来,戚大宝也跟着王老六坐在一边。此时,已经散场了,戏子们全都卸妆完毕,季红杉提着一壶茶水,拿了几只碗过来给王家兄弟上茶。
“老六,你这次干啥来了?”
“还能干啥?俺们近卫军招人,跟着长官来的。这就忙里偷闲跑过来看你一眼。”王老六露着雪白的牙齿笑着说道,“当时近卫军的老营在小校场看戏,俺俩也没赶上。二哥,我的事你也知道,那以前是给鞑子当团勇的,虽然反正了,可怎么也轮不到俺们先看戏。这几天给分到了近卫军来,后来才知道咱这王家班在这里唱戏。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就跟长官说了,来看看你。”
“我啥都挺好的,这些日子,真是又开心又快活,这辈子头一次活得这么潇洒。觉得有盼头了。”王二说道,“我还去见了元首国公爷呢!”
戚大宝一听惊讶地说道:“你见过国公爷?”
王二一边笑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戏就是国公爷让唱的。故事是国公爷给的,还给了二百五十两银子的……那个啥……那个……那个……赞助费!咱们这是戏班子,头一回让人看得起。国公爷是好人啊,没架子,还给了钱。咱说啥也得把戏给国公爷唱好喽!”
季红杉在三个人面前各摆放了一只碗,便往碗里倒水。
“我说角?你咋出来倒水来了?魏相公呢?”王二问。
季红杉说道:“魏相公在前面收拾呢,我来倒水就行。你收留人家没错,人家给你当茶博士一干就是一天,你也不能把人家往佣人那里使啊?”
“哎呀,你看看你。”王二指了指季红杉说道,“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季红杉给戚大宝倒了一碗水,突然手一抖,那水洒了出来,溅了戚大宝一身。戚大宝赶快擦掉。
“哎呀,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季红杉手忙脚乱,赶快帮戚大宝擦拭。当她碰到戚大宝胸口的冰冰凉的铁片的时候,突然一下怔住了。
戚大宝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是一位如此美丽的姑娘。一时之间看得呆了。
“季姑娘,你还认识我不?”王老六一见也不去管戚大宝,对季红杉喊道。
季红杉被喊声惊醒,赶忙回答:“认得,六哥,六哥我怎么会忘呢,我自然是认得的。”
“哈哈哈哈!”王老六笑着说道,“季姑娘,几年不见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说着,王老六拍了拍戚大宝的肩膀说道:“季姑娘你可不知道,我这个兄弟才能耐呢!你看……”说着,就指着戚大宝左侧胸口的白色金属片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不?”
“是……是……是……勋章?”季红杉惊讶地说道。
“好见识!”王老六竖起大拇指说道,“季姑娘知书达理,见识广博,竟然连勋章也知道。季姑娘你可看好喽,这可不是一般的勋章,这是‘二等赤子勋章’,只颁发给突入敌阵,手刃鞑子的勇士。
换句话说,只有真汉子才能拿这个勋章。那些坐镇指挥的将官,没上阵杀敌永远也别想得到。
我这大宝兄弟,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入绿营的军阵里边,如入无人之境,就像赵子龙一样七进七出,大枪挥舞,一连挑落鞑子六个。这才得到了这枚勋章。
你知道不?国公爷说了,勋章能传子。爹是英雄儿好汉。不传子的话,死了也可以陪葬,带着见祖宗,告诉祖宗自己可不是那不肖子孙。就是这个,嘿嘿,地府的判官爷见了也得给面子!来世轮回还当人,投生富贵人家,可享福喽!”王老六说着一脸的神气,又带着几分羡慕。
季红杉两眼放光,看了看勋章,渴望地问戚大宝:“大哥,我能摸摸勋章吗?”
戚大宝还是第一次和女子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早就已经不敢动了。季红杉美貌如花,吐气如兰,他赶忙点头答应,“嗯……行……行……摸……摸吧……”
季红杉羡慕地摸着那勋章,一脸的幸福,问道:“这位英雄,冲入敌阵的时候你怕不?”
戚大宝一见人家问他怕不怕,立刻惭愧得满脸通红。他是个实在人,不懂得撒谎,当即说道:“一开始害怕,吓得我两条腿发抖,站都站不稳。当时合阵了,军法官和铁甲军……还有……还有火铳兵钱都冲上来了。当时王哥也不知道冲杀到哪里去了。孙大哥一见我不争气,当即就把我背在身上,背着我冲锋。冲了没多大一会,我的两条腿这才好使。下来后,我就冲入敌阵了,当时心思着,怎么也得像个爷们,死也得够本,我看着绿营兵就用大枪刺他们。这群笨蛋,连一招也挡不住,就这样,被我连刺六个,我还俘获了一匹战马。”
季红杉听得热血沸腾,说道:“英雄,你真是个英雄……”说罢,突然眼圈一红,流出两行泪来。她赶快用手擦掉泪珠,行了个万福,便跑回屋了。
“咋了?”戚大宝惊讶地问道,“二哥,我……我是不是说错啥话了?”
王二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大宝兄弟,你没错。季……唉……我想,可能是她想起自己死去的爹娘和弟弟了吧?”
“咋了?”戚大宝问。
“十年了,那个时候红杉还有家,他爹也是个唱戏的,要不她咋能唱这么好,能成这么大角儿,都是童子功,从小就练的。后来满清来了,非逼着他爹剃头,他爹不剃头就参加了张名振的义军。再后来,他爹在张名振二入长江的时候被俘,英勇不屈,死了。再后来。鞑子找到了她的家,把她娘还有弟弟都抓走杀害了。那个时候红杉正好不在家,这才幸免于难。”
戚大宝听了低头不语,王老六也没说话,他俩曾经都当过“鞑子”。
第三十三章 我要的是男人
“红杉姐,红杉姐,你再给我说说,那勋章啥样?你给我仔细说说呗!”小翠在季红杉旁边不依不饶非要她说勋章的事。
“你怎地这么蘑菇,我都和你说了好几遍了,都说了是圆圆的。应该是铁芯的,外面一层是镀了银,中间用楷书刻着‘赤子’二字,又用红漆把这两个字染红了。这是二等的赤子勋章,我估计啊,一等的该是镀上一层金。”
“还能是金的啊!哎呀!那得了一等的那还不得是大英雄啊!姐姐……好姐姐……嘿嘿……你再给我说说那个戚大宝呗。那么厉害,像赵子龙一样的男人,俊成啥样?你俩啥时候好上的?都怪我啊,我当时就想着吃了,也没注意看啊。你给我讲讲……”
“哎呀,小翠,你可别瞎说,谁和他好上了?”季红杉一边整理自己的戏发一边开心地笑着说道。
“我都看出来了,你一说戚大宝你两眼放光,你肯定喜欢他。对不对?你看他那个样……走的时候我听我爹说,他还问你呢,肯定喜欢你。好姐姐,你给我说说,给我说说呗。”小翠拽着季红杉的衣袖,摇来摇去,非要她说“搞对象”的事。
“小翠啊,你别闹了,说啥啊,根本就没有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别闹了你……你可别闹了,再过半个时辰我就得上台了……”
“杉妹?杉妹妹呀?你在吗?”正当小翠缠着季红杉的时候,一个极为柔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季红杉轻叹了一口气,表情从欢喜瞬间转为了厌烦。
小翠也赶快快消停下来,小心又小声地问季红杉:“红杉姐……他来了……咋办啊?”
顶点小说
季红杉扔下自己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两三步走到门口,呼地一下打开门。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美人”,眉如远山之黛,唇似四月樱桃,杏核眼,尖尖鼻,发如漆黑瀑布,面似笑靥桃花。腰如水蛇轻轻摆,颈如天鹅细青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班著名男旦花果。由于姓花,长得美,人家又给了他一个绰号叫“花美男”。如今这花美男手里拿着一枝花,笑盈盈地看着季红杉。
“哎——呀——”他拖长了嗓音说道,“杉妹,你可真坏,我叫了你这么久你才开门。我就知道你在。那,给你。”说着把那朵花递给季红杉。
季红杉赶快把头偏向一边,说道:“我不要。”说完也不请花果进屋。
其实这个时候女子的闺房是不能让男子随便进入的。如果女人把男人让进了闺房,说明她已经是男子的“女朋友”而不是“女性朋友”了。
不过戏子可顾不得这些。由于处于社会最底层,所以也没有这么多讲究。
毕竟,本来就已经最被人看不起了,也管不了太多。而且,戏子们之间相互学习、指导,想要搞得跟老夫子一样确实不切实际。
但是,即便如此,季红杉仍然没有一点想要把花果让进屋子里的意思。
花果站在旁边举着右手,右手里面还拿着一只花。半晌,才缓缓把手放下。故意清了清嗓子。
“那个……红杉姐,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小翠赶忙说道,一缩脖子就要“逃跑”。
“你别走!”季红杉叫住小翠,然后又转过头来对花果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花果见有人在旁边,便“忸怩”起来,摇晃着身子,点着脚尖,就像个羞答答地小姑娘,半天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想说以前那些话?”
花果看了看小翠,小翠十分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花果憋出点笑来说道:“其实……我听说……我听说……”
“你听说什么?”
“我听说王六哥带来个人,你们今天相看。那人是个大傻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其实,是花果听人说季红杉和那当兵的一见钟情,他心中焦急,便来问问。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也说不出“你觉得那男的怎么样”这种话,便含含糊糊地问是不是真的。
季红杉自然知道花果心里的想法,被这“伪娘”纠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因为他是角,季红杉真想抡圆了胳膊狠抽他个大嘴巴,然后再使足了力气大喊一声“滚!”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一来花果是角儿,王家班的台柱子,没他不行,二来就算再怎么不高兴打人骂人总是不对的,季红杉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当下,只好忍耐。
听了花果的话,季红杉冷冷地说道:“成不成也不干你的事。咱俩的事,我早就和你说清楚了。你还老过来问干嘛?”
“杉妹妹,你何苦看上个当兵的?血里来,火里去,危险得紧,怎么也不如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看上那当兵的,说不准那一天就守寡了,多惨那!哥哥我可不想看到你过得不好。杉妹妹,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啊。”
“我用不着你为我好。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季红杉听花果说当兵的不好,心中便十分不高兴。“花果,你的心思以前你和我说过了。我都是和和气气地和你说得分明。可是你这样三天两头地来说这说那,死缠烂打,纠缠不休,怎么可好?”
花果见季红杉恼了,也顾不得小翠在旁边急着说道:“杉妹妹,我其实真的都是为你好。你人长得美,可我真不是看上这个,我是看上你那要强的个性。我早就喜欢你,到如今到快十年了。
你不喜欢我不要紧,可是我怎么也不能让你跟个丘八。那群丘八以前干过啥,你知道啊?
再说,现在大清和大明争天下,争得多凶啊?南京大战十万人大厮杀,火铳、大炮、弓箭,我听说跟雨点一样,满天的飞。太危险了!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可就没命了。你要是跟了当兵的,搞不好哪天你就守寡啦!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得慎重啊!”
花果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满脸通红,浑身发抖。
季红杉看了看花果,嘴角不屑地露出一丝微笑,轻蔑地说道:“安全第一,花角儿有心了!”说罢转身就要回屋去。
“哎呀,杉妹,我真的是为你好啊!”
说到这里,季红杉终于绷不住了,忽地转过身来说道:“你为了我好?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对我好?”
“我……我……”听季红杉这么一问,花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看你那都是为你自己好吧?说来说去是为了你自己!”
“怎么会呢?杉妹……我……”
季红杉也不等花果分辩,继续说道:“你那道理对你来说正合适。可是却不符合我的心思。你能吃饱能穿暖高高兴兴活到死就满足了。可是我却不是这样。
我身负家仇,全家都死在鞑子手里。我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上阵杀鞑子给我死去的爹娘和弟弟报仇雪恨!你看了满清,那脑袋后边拖着根尾巴没有什么想法,没准还希望能在那些八旗姥爷手里赚取银子。可是若是让我给那些人唱戏还不如杀了我。
当兵的怎么了?在我看来当兵的个个都是英雄。他们上阵杀鞑子,那就是给我报仇,给我全家报仇。特别是那些有勋章的,个个都是好汉子!我若是跟了这样的人,守一辈子寡,我也心甘情愿。”
“啊?要是这样,那我也行!”
“你?”季红杉讪笑一声大声地说道,“你看看你自己,油头粉面,成天涂脂抹粉,红带编辫,唇图脂膏,革挂香囊,着红袍,穿粉衣,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若是不细看你还以为你是个女的。你去打仗?去和满清拼命?那是爷们儿才能干的事。娘们儿……娘们儿可干不了!我今天摆明了告诉你,想要我季红杉的人,你休想,这辈子休想,下辈子也休想!”说罢,转身回了屋。
花果被季红杉几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其实,花果整天做出女子的行为,显然是有自己性格的原因,但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男旦,需要在生活中如同女子一般,这才能在台上如同女子一般,角色行云流水,表里如一,一气呵成。毕竟他就是个戏子,又不是梅兰芳那样的大师,能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自由切换。
小翠见季红杉回了屋子,朝着花果做了个“以后再说”的口型,便跟着季红杉进了屋子。
“我没事,我没有生气,只是想起我爹娘和弟弟来,我胸口就闷得慌。”季红杉对小翠说道,“我都已经和花果说了多少遍了,可他就是死缠烂打,今天居然还拿一朵花来,一个大男人点着脚尖送花……气死我了……居然被他缠上!我就是喜欢当兵的。虽然害我爹娘的罪魁祸首,多铎,多尔衮都死了,可是满清还没完,当兵的能打满清,那就是在给我爹娘报仇,谁是杀鞑子的英雄,我就愿意跟谁!花果整天想得是过他的小日子,几时想到我的仇恨?再说,就算出嫁从夫,我也不要他那样的,不男不女,我要的是个男人!”
“红杉姐,你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呢?再说,你想跟谁,不想跟谁,还不是你自己说的算吗?花角儿再怎么使劲,还能强抢你走不成?”
“若是真能强抢了我去,那就真的算他爷们儿!”
小翠安慰了季红杉几句,季红杉也是大姑娘了,很快情绪就稳定了下来。
小翠快步出屋,想来看看花果怎么样了,毕竟花果也是王家班的台柱子,两个人认识了多年,怎么说她也管花果叫一声哥。花果被人狠狠地拒绝,她也挺担心的。
然而,当小翠出了屋门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花果的身影,只留下地上一只白色的百合在风中微微抖动……
第三十四章 花果从军
如果说女人是纯粹为了爱情而生的,为了爱情女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那么,男人在这方面一点也不比女人差。爱情同样也是男人生活的全部。
英雄盖世、博学多闻、君临天下,乃至冲冠一怒,舍生忘死,对于每一个男人来说都不过是为了博红颜一笑。
家财万贯,日进斗金,又能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是梦寐以求的,但却不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好利,有的人好名。可是不管是名还是利,都是此岸世界,不得永恒,非有爱才能抵达佊岸。
男人得到什么呢?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为了博红颜一笑耳。
当然,这红颜需得是他真正爱的那个。在男人的一生中,除了母亲,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超过两个。而且在男人的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他最爱的是哪一个。
如果让一个男人直接抱得美人归。那么什么争霸天下、博学多闻他全都不在乎了,雄心壮志早就烟消云散。自然是多少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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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让男人求之不得,他才能拼搏和奋斗,如此反过来才能获得女子的爱慕!
且说,花果从季红杉处“逃”出来,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屋子。进了房间就往床上扑过去。
这一扑不要紧,心底的痛楚竟然一股脑翻涌上来,鼻子一酸,竟然哭了。
他怕别人听见他的哭声,就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眼泪夺眶而出,很快就把被子哭湿了。他狠狠地用被捂着眼睛,却把口鼻露出来,大口地喘气。
可越是喘气,那泪水便越是涌出。无奈他憋住气,却突然一抽气,突然有几滴水珠滑进气管中。
花果剧烈地咳嗽,鼻涕、眼泪、口水全都喷了出来。他无声地坐起来擦了擦眼泪鼻涕,缓了口气,旋即再一次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泪水总算是流完了。花果擦了擦眼睛,又用自己的手帕狠狠地擤了擤鼻涕,然后将满是鼻涕还冒着脂粉香气的手帕摔在地上。
直到这时,花果才颓然地坐在床上。他脱去了自己的外套,也扔在地上,然后愣愣地看着地面一语不发……
再说,白驹和姜诚这两个人是十三太保成员,在南京巷战中表现优异。但是两个人却擅自使用掷弹筒因此而受到严厉批评。
虽然赵无极勇敢地站出来承担了全部责任,但是白驹和姜诚还是受到了处罚。
白驹被罚了半年饷银,而姜诚更惨,不仅被罚了半年的饷银,李存真还罚他半年不许和女人说话,也不许靠近女人五十米内。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姜诚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是手雷的爆炸给了它带来了一次十分严重的伤害。辣姜左耳失聪了,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不过还好,夏也舒说还能治。而夏也舒又是个美女,姜诚情愿两个耳朵都失聪,这就能有借口去医院治疗了,就能看美女了,是以天天往医院跑。
李存真虽然罚他不准和女人说话,但是夏也舒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李存真的原话是:“夏也舒不是女人,是女神。”就这样,姜诚厚颜无耻地待在医院里边不出来。
夏也舒工作繁忙,也不能时刻照顾他,姜诚就恬不知耻地勾搭夏也舒的师妹、弟子和其他的女护士,凭着高大帅气,风趣幽默,姜诚很是受欢迎。他自己竟然也在医院里面乐不思蜀,一连十天也不出来。
要不是有李存真的禁令,他非把医院的女大夫、女护士一锅端了不可。“黄鼠狼”进了“鸡窝”还能有好事?现在姜诚也就只能言语轻佻地聊点无关痛痒的话,但是两只贼溜溜地眼睛一直在姑娘们身上打转。
姜诚消极怠工,李存真、张煌言等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如此一来近卫军的组建工作就落在了白驹一个人的肩膀上。
幸好,白驹十几年来勤奋好学,可以说是十三太保当中学习最好的人之一,虽然嘴巴臭,老爱说别人的短处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李存真还是非常信任他的。这一次就把近卫军的工作教给他来做。并声明为以后神策军、长林军的组建积累经验。所以,白驹格外卖力,不仅事必躬亲,甚至不眠不休,精力旺盛地工作。
近卫军组建工作中,白驹分到了白家岛八千铁甲军中的两千人,另外六千则被淮东军和淮西军平分。
白驹以白家岛两千铁甲军为骨干,结合了四千郑军士兵,组成了近卫军第一师的两个团。他招揽了许多南京时候的团勇,专门挑选那些杀过人见过血的,所以孙大柱、王老六和戚大宝被招揽进了近卫军,组成了第一师的第三团。
但是,满清俘虏的工作仍在进行之中,这让白驹没有足够的人手组织近卫军第二师和第三师,于是他就在南京四处张榜,招人,并且把熟悉南京的人都派出去招兵。
而且事先说好,如果能招来十二个人,招揽者就当旗队长,如果能招来一百零八人那就当百总,如果能招来三百人就当把总。于是,大概用了二十天的时间从南京本地招上来大约三千人,组成近卫军第二师第一团。
此时,白驹在大校场辕门口高兴地看着被招来的人一个一个走入军营。
此时,王老六和戚大宝过来了。白驹认识戚大宝,毕竟这是一个得到了二等赤子勋章的人。李存真授予勋章的时候白驹也在。只见这两个人后面居然跟着四五十个人。
白驹非常高兴,朝戚大宝说道:“行啊,小子,你这是招了不少的人啊?”
戚大宝一见是白驹,赶忙行了个现代标准的军礼说道:“师座好!”
白驹回了一礼,问道:“你这都是用了什么方法,招了这么多人来?”
听了白驹的话,戚大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哪有那个能耐,都是王六哥招来的,我只是站着不动,让大家看我的勋章而已。”
白驹听了忙点头说道,说道:“不错,很好啊,一个演一个说,配合得还挺默契的。”说着拍了拍王老六的肩膀说道,“好好干,以后升百总,把总都不是难事。”
两个听了师长的话,全都兴奋得很,带着招募来的士兵就往里走。
这个时候巡查的卫兵逮到了一个“细作”,正要把这个细作扭送给军法官。那“细作”却不停地大叫:“我不是细作,我不是细作,我也是来当兵的。”
“就你?”巡查的卫兵不屑地说道,“就你这样的也想当兵?也不撒泼尿照照看你什么德性。我们这里只要壮汉,就你,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一看你探头探脑的,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说是来当兵的,你看哪个当兵的像你这样?被撞破了实情,慌忙之下撒的谎吧?真是没用!撒谎都不会。行了,你也别多说了,你是不是细作见了军法官自有公断,快走!”
白驹见三个人推推搡搡,便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亲兵带着一个巡逻的卫兵过来了。巡逻卫兵一见是白驹,赶忙立正,先敬了一个军礼问好道:“师座好!”
白驹回礼问道:“怎么回事,这么吵闹?”
巡逻卫兵转身指着那“细作”说道,“这个人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身子躲在树后边,只露出个头来,左看右看的。我早就注意他了,本来以为这小子是好奇,可是我看他一直在那里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忽然想到,这家伙十有八九是个细作,正在辕门口窥探我军动向。依我看,他十有八九依靠进出军营的人数,估算咱们近卫军实际的兵额,所以我就把他拿了。”
第三十五章 花果从军2
白驹听罢点了点头,问道:“搜过身没有?”
“搜了,也没什么发现,除了一点钱。”说着就把从那“细作”身上搜出来的钱袋递给了白驹。
白驹打开钱袋,倒过来扣在自己手上。里面的银钱哗啦一下全都出来了。只见有五个一两银子,还有一些撒碎的铜钱。白驹数了数,大概也不过三十个钱。
白驹说:“去把人带过来。”
“是!”
“细作”被带到了白驹面前。白驹一看,不免觉得好笑,这个人一脸的泥垢,能够清楚地看到汗水流淌下来的诡计。嘴唇上也不知道涂着什么,居然红彤彤的。虽然擦过了,但是还是能看到底色。此人看起来虽然不能说矮,但是绝称不上高,更谈不上强壮,隐隐还显得有些瘦弱。
那“细作”一见白驹衣着并不普通,料想这是个当官的,也就没等白驹说话抢先开口说道:“大人,草民冤枉啊!”
“哦?”白驹笑着说道,“那你说说你那里冤枉?”
“大人,小人是来投军的!这两位兵爷不由分说把小人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巡逻卫兵说道,“你探头探脑的,都半个多时辰了,鬼鬼祟祟的,你还说不知道为什么?”
“我哪里鬼鬼祟祟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鬼鬼祟祟了?”
“什么?你……”巡逻卫兵听到他在上官面前狡辩,十分恼怒,一手提起他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白驹赶忙制止说道:“都说了很多次了,你们怎么还没有记性?不准随意殴打士兵。”
“可他不是士兵!”
“那就更不能随便打了!万一你打的是一个无辜的百姓,小心他们到军法官那去告你,说你违反纪律,到时候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我也不会保你的。”
“啊?”巡逻卫兵吓了一跳,他知道李军的纪律,可是他从来没想过眼前这个人会是无辜的。他认为,反正是个细作,打了也就打了,能咋样?可是听白驹这么一说,他又嘀咕起来,万一真的抓错了,自己又打了人,少不得得挨处分。当下赶快下意识地放开那人。
那人挣脱了束缚,朝着白驹就跪了下去,说道:“大人,小人真的是来投军的。小人是个戏子,是个旦角,平时都是扮演女人的角色,所以瘦弱了一些。但是我能吃苦,我保证用不了几天,我就壮实了,肯定能杀鞑子,你就收下我吧!”
“你自己直接报名不就行了?”白驹问道。
“我去报名了,可是那招兵的看不上我,说我要是进入军队肯定会败坏风气,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再也别来了。可我又非常想参军,所以就躲在……躲在大树后边看,没想到,又被人当成了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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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细作不是别人,正是求爱不成的花果。他在屋子里面坐了许久,突然看到墙角衣箱。他打开衣箱,里面是他最心爱的戏服。
他喜欢唱戏,小时候更是喜欢听戏。后来家里面实在过不下去,为了混口饭吃,也是机缘巧合,他被送去跟着老艺人学戏。
由于他生得俊俏,嗓子又好,所以被教成一个男旦。从那以后,他逐渐成了角儿,自己能活下去不说,家里边也能吃饱了,特别是弟弟妹妹都是靠着他唱戏才养活大了的,现在在福建那边生活得很好。
一次偶然的机会,花果看到了季红杉,他对这个女子一见钟情。为了方便追求季红杉,他就加入了王家班,到如今已经九年了。
看着自己心爱的戏服,花果再一次流泪说道:“大丈夫……大丈夫……就得顶天立地,饿死、苦死也不能被人看不起。不就是当兵杀鞑子吗?我自幼学戏,虽然没练成刀马旦,但是胳膊腿的功夫我多少还是练过一些,懂得一些的。我就不信,别人都能当兵杀鞑子,偏偏我要被看不起?”
说完,这位著名男旦,就把自己所有的戏服一一叠好,放入箱中,然后小心地封上了箱子。
然后,他随便抹了抹脸,打开门走出去。在迈出门的最后一刻,他回过头来又看了看自己的房间,留下最后一瞥,坚定地迈腿而出,紧紧锁上了房门。
花果对白驹说道:“大人,我是真心来当兵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里有哪一条说不让戏子当兵吗?凭啥说我会败坏风气?”
白驹听罢哈哈大笑,问道:“你当过男旦?”
“对啊?当过,我还很出名呢。王家班的台柱子就是我。”
白驹稍一沉吟说道:“既然你当过男旦,那你就给我唱几句,如果你能唱上来,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好!”花果一见证明自己的时机到了,便赶快唱了一段。那声音优美动听,如同娇滴滴地女儿一般。花果的兰花指翘起来,在白驹面前比划着,宛如嫩柳扶风。
花果唱完,周围的人全都鼓起掌来。就连巡逻的卫兵也跟着赞叹。
白驹说道:“有这样的才艺,用不着干细作的买卖。看来你说的是真的。”
花果一见终于有人相信自己了,赶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说道:“还请大人收下我吧?”
白驹问:“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当兵?”
“啊?这个……”花果还能为什么当兵,为季红杉呗。可是,他知道,如果他这么说,眼前的这个大人物很可能不会让他当兵,毕竟为了一个女人去当兵听起来不仅傻而且显得十分不坚定。
于是,花果眼珠一转说道:“我当兵不为别的,就为了驱除鞑虏,光复汉家山河!那戏文里面说得好:‘胡人无百年之运,别看你猖狂一时,终究也不过是垫脚石,不如融入我华夏来,若是不听时打得你从容。’我正是看中了这个戏文才想来当兵的。”
白驹拧着眉毛问道:“这是哪个戏,我怎么不知道?”
花果说道:“这出戏叫‘闽安候血洒厦门海’,最精彩的是闽安候大喊‘大明我来了’,凭着一股血勇跟鞑子周旋到底,最后寡不敌众,用那忠义尺杀身成仁的戏。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闽安侯忠肝义胆,是我辈楷模,正当效仿,学习之。”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演戏里面的闽安候吧?”
“啊?这个……是,我是想演……”花果说得不是那么干脆,其实他根本就没看上这个戏,更没想过演闽安侯,于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利索。
但是,在白驹看来,花果的不干脆却被解读成了不好意思。
白驹说道:“因为你是男旦,所以你演不了武生,但是你却羡慕英雄,所以才来参军。对不对?”
“啊?对……对……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白驹郑重地看了看面前的男子,确实有点女气。虽如此,这人心中却有想当英雄的风骨,他日必然成为英雄。
白驹狠狠地拍了拍花果的肩膀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人名叫花果!”
“花果兄弟,你是好样的,你想当英雄,这是最好不过的。虽然你身材瘦弱,可是你志比天高!我们近卫军就是要你这样的真汉子!”
“啊?我?大人,你收我了?”
白驹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收了!花果兄弟,希望你能像你唱的戏里的闽安侯那样也当一个英雄!”
“太好了!太好了!”花果高兴地跳起来,说道,“我能当兵了,我能当兵了!”
看着如同一个高兴的女孩子般蹦蹦跳跳的花果,白驹对巡逻卫兵说道:“他不可能是细作,就是女气了点,你们去巡逻吧!”
巡逻的卫兵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是整错了,谁会找个真伪娘当细作呢?便敬了个军礼,走开了。
第三十六章 战舰专家
作者1:今日两更,晚些时候还有一更。这里涉及到十七世纪的海战,我认为自己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人无完人,如果我说的不正确,大家有什么看法,请一定给我留言。
作者2:惯例,周日了,求票!请手中还有票的兄弟,如果投给谁都无所谓的话,请把票投给我,即便是一票我也求之若渴。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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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南京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为壮丽的都市,1595年利玛窦来到中国,游览了南京之后夸赞:“南京是全世界最美丽、最伟大的城市,比所有欧洲城市都好。”
其实,用不着他说,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在整个十六世纪和十七世纪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中国实际上都是无与伦比的。
欧洲相对于当时的大明王朝和大清前期来说是黯淡失色的,关键就在乾隆皇帝统治的六十年,欧洲和美洲逐渐超过了中国。乾隆绝不是明君,沙雕一个。
南京虽然繁华,不过,到了清朝初期,南京却在一定程度有所衰落。主要原因是明朝末年天灾人祸,加上满清入关对南京的破坏,导致南京经济实力和地位有所下降。
然而,即便如此,南京仍然是所有城市中较为出色的一个。否则李存真也不会费尽心机,绞尽脑汁非要占领南京不可。
明代南京手工业很发达,又有织造业和印刷业,且拥有相当程度的资本主义萌芽,此外南京还拥有当时中国较为发达的造船业,规模不在此时的福州和泉州之下。
在明朝初期,三保太监郑和七次下西洋的宝船百分之九十都是在南京制造的。其中最大的一艘宝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有桅十二根,可乘千人,载重几千吨。制造此船的船坞此时还在。
有了大型船坞才能造大型舰船。
南京造船,先从江西、湖南选购木材,而后浮江而下。运至南京作进一步的加工。主要一条是晾干,大概需要两年,否则船只容易朽坏。最后制成船体。
除了木材使用外地产品外,造船所用的桐油、漆料、棕绳,都是南京本地生产的,如桐油由钟山南麓的桐园供给。
明代的造船作坊,主要是在秦淮河入江口的三汉河,名叫“龙江宝船厂”。
船厂东西宽四百六十米,南北长一千一百八十米,分为七个作坊。
到李存真占领南京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船坞仍然可用。即便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到了2019年,龙江宝船长遗址仍在,大大小小的船坞仍然可见。
且说,李存真、张煌言、李茂之和陈显祖等人一同参观龙江宝船厂。宝船厂的厂长姓钱名伯庸,他带着众人一起进厂。
李存真看着那巨大的船坞,心中一阵激动。这可能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船坞了,他想要的超级战舰将会在这里制造。
这一次之所以来参观加视察船厂一个是因为李存真心中急切的计划,另外一个是因为张煌言通过国姓爷和甘辉的关系请到了两个船只设计建造专家,都是外国人,一个叫做皮埃尔·勒内·加布里埃尔,法国人;一个叫做保罗·克拉克·麦克斯韦,英国人。李存真急于相见,便撇下繁忙的事物,相约众人一同前来。
法国人皮埃尔已经三十六岁了,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在法国的造船厂当学徒,参与过法国军舰的设计和建造。
由于聪明伶俐,受到罗耀拉创立的耶稣会的资助,上了大学。皮埃尔曾经在巴黎大学学过两年的神学,后来由于“神学思想过于偏激的问题”受到耶稣会处分,于公元1658年被派往非洲传教,以便洗清自身的“罪孽”。
他作为水手随船出海,在直布罗陀附近船只遇险倾覆,许多人葬身大海,可能是因为他学过神学,上帝怜惜他,他没有淹死,被葡萄牙人救起。
葡萄牙殖民地十分广大,虽然说面积不如后来的英国和荷兰,但是却分布较广。救起皮埃尔的葡萄牙船只要前往亚洲,皮埃尔由于信奉天主教所以并没有结婚,了无牵挂,干脆就随着葡萄牙辗转来到澳门。后来结实了明郑人士,再后来甘辉听说李存真需要造船人才便以两百两银子的年薪聘请皮埃尔做造船顾问,乘船来到南京不过才三天。
英国人保罗三十三岁,他没有像皮埃尔一样参与过法国军舰的设计和制造,他反而是在西班牙的造船厂当过学徒,参与过西班牙帆船的建造,特别熟悉西班牙大帆船,而且对造炮很有研究。
保罗的家世和身世非常复杂,充分体现了小人物在西班牙和英国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中的无力、无助和无奈。
英国都铎王朝时期,亨利八世为了能和自己的王后离婚而和罗马教廷决裂,创立了英国国教。但是,在亨利和他的儿子爱德华死了之后,亨利八世的女儿玛丽继位,是为玛丽一世。由于玛丽笃信天主教,因此她疯狂地迫害新教徒。再后来,玛丽死了,伊丽莎白从伦敦塔中走出来,继位为英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由于伊丽莎白是新教徒,所以英国新教徒反过来找天主教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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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的曾祖父由于信仰天主教因此便举家逃往西班牙,因为他们家祖籍西班牙。不过由于和英国通婚多年可能也没多少西班牙血统了但是毕竟出身西班牙。当年阿拉贡王朝的凯瑟琳嫁给自己第一任丈夫亚瑟王子,也就是亨利八世的哥哥的时候,保罗家祖辈作为凯瑟琳公主的陪嫁从西班牙来到英国。
此时,他们家又从英国回到西班牙。不过,在英西战争中,保罗家竟然充当了英国人在西班牙的间谍。因为保罗的祖父偷偷地改宗为国教徒,此后这件事情一直被隐瞒了下来。直到七年前,还是由于宫廷斗争——大象打架,蚂蚁遭殃——当年的旧事居然被翻了出来。保罗家的背叛恶行东窗事发。无奈,保罗携妻子儿女逃往英国,并加入英国国籍。
没想到在英国,保罗家仍然不受待见,英国人认为他首鼠两端,不值得信任,即便保罗接受了最时髦的清教的洗礼仍然遭受歧视。
保罗一气之下打算移民北美,可是在大西洋上船只倾覆,他们一家五口在小木筏上漂了半个月被荷兰船只救起。无奈随荷兰人来到亚洲,在台湾大员落脚。由于懂得一些船只建造和造炮的技术,又受过良好的宫廷教育,保罗勉强维持了温饱。可是受不了每年两百两银子的诱惑,具有家族叛逆基因的保罗再次背叛恩人荷兰投靠明郑,并被甘辉安排来了南京。
这两个人严格的来说都没有做过造船总指挥,可是此时正是缺人的时候,有这样的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李存真问钱伯庸:“我现在想问问你们一般怎么造船?现在都能造什么船?”
钱伯庸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但是在这个时代过了三十六岁就可以自称老夫了,所以钱伯庸其实也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老年人。
听元首海国公问话,老钱不敢怠慢赶忙回答道:“小老儿不敢欺瞒国公爷,小老儿最擅长设计制造的其实是福船、苍山船、沙船和赶缯船,而且小老儿还会制造鸟船。不过福船这些船型按照国公爷的话来说已经那个……过时了,就算是鸟船,对抗满清还可以,如果想要对付红毛人怕是不行。”
“哦?你怎么知道鸟船对付红毛人不行?谁告诉你说过时了的?”
“正是这位皮埃尔大师所说的。”钱伯庸指着皮肤白皙,身高一米八五,满脑袋红色卷毛的法国人说道,“小老儿听了他的话认为非常有道理。”
李存真看了看皮埃尔笑着说道:“是这位皮埃尔先生会说汉话还是你钱师傅会说法语啊?”
“尊敬的国公爷,我来大清……大明……南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会说一些汉语的,我的学习能力很强。”皮埃尔开口说话了,但是听着口音特别的滑稽,和李存真年幼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里那个说“老头,鱼盆是我地,请你还给我”的洋鬼子的口音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会说汉语啊!”李存真大笑说道,“你说得真是太好了,完全听不出来是外国人。”
“是的,国公爷,我很认真的学习,大约半年就已经能够听懂广东话了,不过官话还是最近才学的,还是有一点欠缺的,不过会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那就请你来谈一谈你为什么说鸟船过时吧?”
第三十七章 战舰专家2
皮埃尔说道:“我说鸟船过时其实并不是真的过时。其实鸟船还是有很大的优势的,特别是在近海作战的时候。但是鸟船的船帆是你们所说的蓬帆,过于落后,不利于把握风向。完全没有我们欧洲的船只那么灵活,也没有我们的速度快。只适用于近海和江河湖泊之中作战而已。”
这一点跟李存真的认知是一样的,李存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还没有什么,只要改一改船帆速度还是有所提升的,应该能从七八节提升到十节,虽然还是没有达到十二节,但是这已经是个很大的提升了。
鸟船过时主要是火力实在太弱了。先不说大明军队用做军舰的小型鸟船,就是延平郡王的大型鸟船也是有缺陷的。这种鸟船一般是用来进行远洋贸易的,并不适合用来做军舰。
这种船,用大明的量度应该是长十三丈多一点,宽两丈二,高两丈,桅杆高十七八仗,吃水比较深,载重量要比兵船大的多。因此在福建和广东地区的客商,很喜欢用这种鸟船来从事远洋贸易。
这种鸟船有的是单层甲板,有的是双层甲板。我就曾经见过一个商人的鸟船,这鸟船是我目前见过最大的,还上去参观过。据他所说他是用重金打造的,我看到里面的装饰非常华丽,这和我们欧洲的朴素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在我看来,这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直飞翔在海上的鸟。反而更像一条巨大的怪鱼。船首的前方形似怪鱼的巨口,牙齿长在舌头边,眼睛硕大。桅杆和帆则形似怪鱼的鳍,而高大且向后突出的艉楼则犹如怪鱼的尾巴。整艘船色彩艳丽,装饰豪华。船头两边类似于牙齿状的东西可能是为防止海贼从船头登船的铁钉。不过这鸟船是单层甲板的,上面承载不了几个炮位,最多十二个,主要是设计的问题。
我还见过双层夹板的鸟船,这种船的船体明显要比单甲板的鸟船高大许多。由于是双层甲板,一侧的炮眼就有九个,照此推算,可以装备十八门以上的大炮。这个双层鸟船不算是大船。如果按照我见过的那个单层鸟船来计算的话,如果变成双层的应该可以装载二十四门,最多不可能超过三十六门火炮。下面一侧甲板为重炮,上面甲板为轻炮。
就算这样算起来,火力其实也不是十分强劲。要知道,在我们法国已经有三层甲板,火炮数量高达一百门的舰船了。不过,在东方的亚洲,如果有三十六门炮那火力应该已经很强大了。”
其实,皮埃尔没有见过李存真的海上飞龙号战列舰,不然他就不会这么说了。不过,相比于欧洲列强,八十门火炮的海上飞龙号还算是体型偏小的战列舰。
在原本的历史上,鸟船受到海盗们的喜爱,海盗在海上抢夺商人的鸟船后,也使用这种船只作为自己的海盗船。
郑成功之父,大海盗郑芝龙就曾抢夺粤商的鸟船作为自己的海盗船,其对手海盗刘香舰队中同样也有许多鸟船。明军攻打刘香时,就曾焚毁刘香三只鸟船。根据记载,刘香每艘鸟船都安装有大炮十余门,载员三百余人。按《明档》中载:“职猶记粤东与镇臣郑芝龙破刘香时,阅其战舰,坚原如铁城,每船可安置大铳二十四位。”
满清的康熙继位之后,为了同台湾郑氏家族作战,对鸟船也极为重视。康熙二年,张学礼奉命出使琉球,其在福建制造了两艘鸟船作为封舟使用。
其所造的鸟船船长十八丈,按照后世的尺寸,约五十六米长,阔二丈二尺,约六点八米宽,高二丈三尺,约七点二米,桅杆高十八丈。舵杆购自在福建贸易的荷兰人,制造精良。使臣张学礼曾用此船与荷兰人的夹板船相比,认为“虽坚固不及,而宽、广过之。”
这两艘鸟船不仅船体硕大,船上还配备有火炮二十四门。上层甲板装备十六门中炮,下层夹板装备八门红夷大炮。明末清初,许多船只都是将大型的红夷炮安置在下层夹板,而数量均是八门。此船装备的火炮数与郑芝龙的战舰一致,均是二十四门。虽然还赶不上郑芝龙装备三十六门火炮的大战舰,但是在东亚国家里,此船可以算是最精良的战舰了。
这两艘船只在出港之后,便迎来了一次实战机会。在途中,他们与一艘郑氏战船不期而遇,看到郑氏战船后,两艘鸟船立刻向其开炮,一次炮击便将此郑氏船只击碎,船上百余名郑军全部随船沉入水中。
在这之后,为了攻打据守台湾的郑经,清廷福建总督姚启圣命福建各县备造鸟船。根据陈良弼的记载,这种鸟船与下海的商船类似,载员共三百人,这一点跟海盗刘香的大鸟船一样。除此之外,船上还设有“双战棚”、“两重炮位”,且“器其重大”装备十分精良。
康熙二十二年,六月二十日,清廷派使臣汪楫率使团出使琉球,这次出使,清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制造新的封舟,为了节省费用,转而从当时的水师战船中挑选,而这些战船正是姚启圣准备用来攻台的鸟船。汪楫在其《使琉球杂录》中详细记载了被挑选出来的鸟船:“船长十五丈有奇,阔二丈六尺,桅高十余丈,头桅踰其半……战台各翼以扶欄列炮十二。”
康熙二十三年,施琅率舰队分兵三路向澎湖本岛发起总攻。施琅以五十六艘大型的鸟船为主力,百余艘中型船只为策应,八十艘船只为后援,从正面直接进攻正在澎湖驻防的郑军舰队。双方的激战一直从早晨持续至下午,清军获得大胜。凭借五十六艘大鸟船,清军一举焚烧、击沉郑军鸟船、炮船、赶缯船、洋船等共一百五十九只,俘获鸟船二只,赶缯船八只,双篷艍二十五只。
澎湖海战过后,郑氏的舰队大部分被清军歼灭,其水师已经无法再与清廷抗衡,郑克塽被迫投降清廷。至此,明郑覆灭,依附郑家的明朝宗室们全部自杀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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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威胁即不存在,这些所费不赀的大型鸟船对清廷来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久后,施琅便将此式战船全部拆改,自此之后鸟船便从清军水师的序列中消失无踪。因此当鸦片战争爆发时,清廷水师面对着西方殖民者的坚船利炮只能望洋兴叹了……
不过,这些都发生在原本的时空里。李存真既然已经占据了南京,自然就成为了金厦郑氏父子的天然屏障。满清肯定首先打击李存真,夺回南京,然后才能够对明郑动手。因此,澎湖之战怕是没有什么机会发生了。
李存真笑着说道:“皮埃尔先生果然了不起,只是凭借观察就能看出鸟船的缺陷来。既然这样,那要怎么样才能在海战当中获胜呢?”
皮埃尔说道:“在海战中怎么获胜那就要看将军们打算怎么指挥了。这就要看海战的具体战法了,船只的建造必须依据战法而来,当然,反过来说……也成立。
不过依我所见延平郡王的冲撞战术并不优异,大熕船和大战舰虽然是横翻欧式战舰,但是却是艏楼置炮,如此徒有虚名,外强中干,不堪大用。那种战术只是在对面火炮和自己相当的情况下使用或许管用,若是在外海,战船腾挪的空间足够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获得胜利的。”
“还请皮埃尔大师教我!”李存真谦虚地说道。
“不敢,不敢。我知道你们汉人谦虚,我也不是什么大师,我自然也得和你一样谦虚。”皮埃尔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家都是忍不住一阵大笑。
“其实就是共同探讨一下,相互学习!”皮埃尔说道,“依我之见,巨舰巨炮,火力集中,才是制胜的关键!”
这一点正说到了李存真的心里。在他看来“铁甲巨舰,大舰巨炮”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前都不过时,二战时候则要依靠航母了。天上飞着飞机那就不一样了,战争立体化了。在没有飞机的情况之下,平面战争,火炮的打击力是十分关键的。
皮埃尔说道:“既然国公爷这么有兴趣,那就先让我来说一说我的看法,我认为战斗应该采取‘舰艇直线序列,火力集中方法’。”
接下来,皮埃尔便谈了自己的看法。他石头子在地上摆出来,一点一点讲给李存真和在场的众人听。李存真越听越是高兴,忽然感到这个法国人隐隐是自己在十七世纪的海战知己。
但是,李存真联想到自己是从后世来的,见识超过皮埃尔。而皮埃尔是通过自己的学习和努力得出的看法,便可想到,皮埃尔在对舰船和海战战法的智慧上是超过自己的。
第三十八章 技术人才
皮埃尔继续说道:“火炮越少越是难以取胜。”
皮埃尔本来在地上摆放石子讲解,钱伯庸见了赶忙让人拿过皮埃尔的东西来。东西全都装在一个袋子里面,那里面包括有碳笔、直尺和设计图形所用的纸张、油墨等物。于是皮埃尔就在纸上给众人画出来。
“即使两艘友舰同时对单一敌舰作战,亦需要精湛船艺方能集中发扬火力。火炮有效射程约三百码左右,最大射程约八百或九百码。
我说的是一般的火炮,不是厦门延平郡王的大熕船上安装在艏楼、艉楼上各一门的那个‘龙熕炮’。那个炮最多竟然可以打两千七百码,有效射程也有两千码,这个炮太过特殊,不是我要说的。
我说的都是那些一般的三十八、四十磅的一般火炮。其实,在五百码距离之外火炮要命中敌舰和贯穿舰体,其机率相当渺茫,更不要说八九百码之外了。
舰艇舷侧射击弧角受限于正横前、后各约二十五度,必须利用舰艇运动来协助火炮瞄准目标,而不采用费时而笨拙地移动火炮瞄准目标。于是,很少有两艘接连成纵队的友舰对单一敌舰作战时,能同时且充分有效地进行射击。就像我给大家画的这幅图……”
皮埃尔在纸上画了四个短线,象征着四艘战舰。四艘战舰之间的距离为两百码,而船宽度一般为七十码。
然后皮埃尔又分别以四艘战舰作为顶点画了四个以二十五度角为定点展开的扇形。从船底部到扇定的距离为五百码。
皮埃尔说道:“现在大炮的有效射程,最大是五百码,仅可供两艘紧密编成纵队的友舰同时攻击一艘在松散纵队中的敌舰。舰艇紧密编队,前后距离两百码,以侧弦火力对敌。在三百码的平射射距,纵队各舰恰可形成一连续的舷侧火线,用以反击欲阻挠纵队编队的舰艇。”
李存真问道:“也就是说,其实还是三百码的时候射击才有用,如果再大了,再远了就不行了?”
其实,李存真对于这些是有一点点心得的。毕竟他当了十二年海盗,不了解这些那就白混了。
不过像皮埃尔这种集中的讲解李存真还是头一次听,他毕竟是个文科生,想不了这么多。
原因也不难想到,李存真的炮舰上面火炮规格不同,有大有小,有打得远的,有打得近的。他指挥的海战,获胜的关键主要依靠的是水手和炮手的素质和水师军官的战术素养。那种统一指挥的事情也不过是在长江大战中对阵满清水师时用过一次。但主要是依靠舰船撞击、火枪打击和跳帮战取胜,纯粹的炮战还是没有的。
“不,也不全是这样。”皮埃尔说道,“在五百码合理有效的射距内,前后相邻舰艇仍可进行少许集火射击。”
皮埃尔以四艘舰艇为定点画出的扇形,其中在三百码之外,五百码之内的距离上,有三处重叠。
皮埃尔用碳笔轻轻地涂着这三处重叠处说道:“公爵大人,你看这里就是重叠部分,在这里,这里是三百码外,五百码内,仍然可以进行集火射击。我现在只画了四艘战舰,如果战舰多了你说会如何?”
李存真说道:“如此一来,可以进行集火射击的部分就更多了。”
“是的,是的!”皮埃尔回答,“所以我说要造军舰必须往大了造,我个人认为越大越好。”
这个时候英国人人保罗说道:“这是在平面上增加火力密度的方法,其实考察的是一层火炮夹板的情况之下集火射击的情况。我还有一个办法增加火力的密度。”
“哦?”李存真看到保罗说话了,便说道,“愿闻其详。”
保罗说道:“另一增加火力密度的方式系在垂直面上增加火炮数量。因此公爵大人,这就需要双层与三层炮舰,特别是三层炮舰。这也是海战中集中火力的最有效方法。我知道你的战舰大多是双层甲板的,你的那个海上飞龙号也不过是双层甲板的盖伦型全帆帆船。你的火力严格来说还是不够密集的。我比皮埃尔先生来得早了几天,我远远地看过海上飞龙号,所以我知道这些。”
在原本的历史上,提出垂直面上增加火炮数量的成熟的方法是在十七世纪中期,所以保罗提出这一点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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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存真所处的时空,他间接参与了第一次英荷战争,那个时候李存真配合英国在亚洲打击荷兰。这也是他随着郑成功北伐南京之前,在南洋当海盗干得抢劫行当之一。试问葡萄牙、西班牙、英国、荷兰谁没被李存真抢过?而荷兰人是损失最惨重的一个。
不过,在第二次英荷战争中,荷兰的盖伦型全帆动力大帆船,也就是明朝称之为夹板船的双层炮位战舰,在战争中击败了拥有三层炮位的英国战列舰。荷兰舰队甚至深入泰晤士河火烧伦敦。从那个时候开始人们就以为双层炮位是最佳配置。
其实,主要是当时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把国内搞得一团糟,国力大大下降,而荷兰在海战中又尝试了“乱战战术”,英国不适应这种新鲜的战法,所以才败下阵来。
但是,人就是这样受到经验主义的限制,所以双层炮位在此后三十年的时间内大受推崇。直到十七世纪末期,常见三层炮舰才被欧洲海军领导者认为是具有相当实用性的发明,指出这一点的是法国人保罗·侯斯特,时间也已经到了1697年,眼看就要到十八世纪了。
李存真眼前的这个保罗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并不奇怪,因为现在是顺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第二次英荷战争还没开始,双层炮位夹板船还没有与拥有三层炮位,一百零四门火炮,当时世界上最大战舰,英国的海上君王号大战舰乱战。所以,并不能说保罗有多了不起,突破了经验主义的桎梏,他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基于科学认识的常识罢了。
保罗继续说道:“大型舰艇对舰队战力具重大贡献的两个理由:其一是大型舰艇可装配数量更多且口径更大的火炮,其二则为相同长度的纵队,大型舰艇舰队拥有更多且更大的火炮。不过小型舰艇编队也可以,那样的话,舰艇就更加密集了,但是火炮数量和大炮的数量就会下降,火力自然也下降了。单层甚至双层炮舰,在直线序列中的火力密度太低,所以,皮埃尔阁下的意见我也是十分赞同的。”
保罗也拿出来一张纸,在上面边写边说道,“我们可以假设某些时候,双层炮舰对单层炮舰的作战胜算比大于二,这是因为双层炮舰在火力上较单层炮舰享有较大优势。
我题外说一句话,大型舰的防御力更高,因为大型舰的木料本身比小型舰防御力高,不过这只是次要的优势。在海上作战的两艘舰艇就如同两组有轮子的围栏一样,以木墙来保护火炮及炮手。除非幸运地直接命中弹药库,否则炮战后立即沉船的例子不多。
海战失败的主要原因均系火炮损坏、炮手伤亡及士气、战斗意志遭敌击溃所致,这些原因将使舰艇不是被俘就是沉没。
我看到在英国,舰队里面有许多被俘后修复的法国舰艇,原因就是英军以作战见长,法国则以船艺优良著称。”保罗看了看皮埃尔说道,“在我们欧洲再也没有比法国人更懂得如何造船的了!”
皮埃尔也朝保罗点了点头,笑了笑,他的两卷红色的卷发在脸颊晃荡着,十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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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种文我可以保证准确,居然有人说我是豁哥哥(大骗子),我要说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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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技术人才2
保罗继续说道:“若两舰配备有相同数量的火炮与人力,且有相同射速与射击精度,穿透力将决定双方的胜负。另一方面,拥有七十四门,每舷三十六门火炮的双层炮舰与拥有三十八门,每舷十八门火炮的巡防舰作战,依‘平方定律效应’,巡防舰在炮舰的优势火力攻击下,将逐渐损毁,即使有通天的本领,亦无法挽救巡防舰的颓败命运。
经估算后,在双方交火且无船体强度优势下,双层炮舰可能损失五门火炮,但巡防舰接战舷侧的十八门火炮将悉数遭到摧毁。我们甚至可以假设,在巡防舰接战舷侧火炮遭到彻底摧毁前,巡防舰舰长可能早已投降。
一艘双层五门或更少炮的船舰在火炮受损不大、遭受些许伤亡及结构小幅损坏的情况下,就可造成一艘配有三十八门火炮及三百名水手的巡防舰毁损。
若要探讨一艘配备七十四门火炮的双层炮舰与配备一百门火炮的三层炮舰交战,我们可依前例采用相同的假设与模式进行估算。在三层炮舰损失二十门火炮前,双层炮舰可能已高举白旗。在北海及英吉利海峡海战中,可发现这种累积优势的效应。
这个想法与假设是由军事法庭中吹毛求疵的双层炮舰舰长和没有加官封侯的三层炮舰舰长透露出来的。
按照大明的说法,我的国籍是英国,但是我的户籍所在地是西班牙,西班牙无敌舰队在英吉利海峡战役中败给了英国,所以我相对于别人对于双层和三层炮舰纸面上对决的优劣,我是了然于胸的。”
保罗趾高气扬,说得非常肯定,因为他在张煌言的脸上看到了疑惑的表情,所以他要在元首海国公竖立起自己这方面的绝对专家的形象。
“所以,我们应该造大舰,越大越好,要尽可能大,三层甲板,火炮和大口径火炮密集?”李存真说道。
“是的,公爵大人!”皮埃尔和保罗异口同声。
李存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好,你们刚才也说了,英国人擅长作战,而法国人擅长造船,你们说说吧,怎么造?”
皮埃尔说道:“船多是在船坞里制造的。想要造船先造船坞。船坞部分是通过挖掘,部分是使用木桩和石头建出来的。潮位低时可以关上坞门,潮位高时新建的船可以乘潮水驶出船坞。
建造新船时,龙骨被安放在干船坞的龙骨墩上,艏柱和艉柱被嵌接于龙骨两端然后将船底肋骨横向安置在龙骨上,内龙骨则沿着龙骨置于底肋骨上。
内龙骨、船底肋骨和龙骨互相用螺栓连在一起。船底肋骨只在两端向上翘起,其余部分是笔直的。弧形肋材和船底肋骨紧连在一起,构成了帆船的曲边。这些肋材被安排得非常紧凑,而且在船中间部分和靠近桅的地方是双层的。厚压板水平排列在肋材内侧,支撑住甲板梁的两端。
桅孔加固板垂直穿插在甲板梁之间,用螺栓紧固,用来支撑桅杆。桅杆则竖立在内龙骨之上。这个框架进一步与大量的梁后直立肋材、竖梁肋材以及梁后水平肋材夹固在一起。外壳板用橡树芯做的木钉或木栓固定在肋材上。为了防止漏水,还会铺上一层填絮。最后是上帆和装饰。
不过,公爵大人……元首国公爷,你们汉人的船喜欢装饰,十分华丽,其实作为战舰完全没有必要,太奢侈了。船再华丽精美,敌人也不会拜倒在你这……美轮美奂的华丽精致之下。有精雕细琢的功夫,不如多花心思在桅杆的包铜和横帆、大三角帆的织造上,或者用在桅杆望斗得改进和制作上。”
李存真说道:“皮埃尔先生说得太对了,朴实无华才是最重要的,既然是战舰就应该如此。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造舰?”
皮埃尔说道:“造船是个大工程,需要总指挥主持工作,造船匠负责设计和建造,木匠负责处理木材,铁匠负责制造钉子、螺栓、铁链,看守负责看管各种物资,包括沥青、焦柏油、松脂和缆绳、锚索等各种材料,还需要绞盘、滑轮等工具,以及面包师、酿酒师等人员提供日常所需,队伍非常庞大。”
李存真看了看钱伯庸,钱伯庸马上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
皮埃尔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图纸就在我的脑子里面,造船没有问题。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当过总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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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盯着皮埃尔说道:“这不要紧,我现在就认命皮埃尔先生你为总指挥,负责全部事宜。”
皮埃尔说道:“给国公爷效命没有问题,只是我听到你们汉人的成语叫做‘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公爵大人虽然认命我为总指挥,可是人家不听我的我又能怎么样呢?”
李存真心道:你不是传教士吗?你不是还在法国巴黎上过大学吗?上帝让你想着当官了吗?你这个官迷?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李存真问道:“不知道皮埃尔你在法国担任过什么职务?”
“我在法国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当过牧师,不过后来……后来……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我就不干了。”
李存真心中好笑,什么不干了,是被教宗开除了吧?他看了看张煌言、李茂之和陈显祖。
李茂之在李存真耳边低吟了几句,李存真点了点头对皮埃尔说道:“如果皮埃尔先生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大明做官。”
李存真话音才落,皮埃尔立刻单膝跪地,可是还没等皮埃尔说话,李存真却抢先说道:“不过皮埃尔先生,你要知道,如果你在大明做官,你就要把自己当成是大明的人。我们大明可是不承认双重国籍的。”
皮埃尔听罢一把扯下自己的头套往地上一扔,又忙把袍子脱下来往地上一丢,然后又要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但是他看了看十字架,然后把它握在手里,犹豫着没有拿下来。
李存真看了笑着说道:“皮埃尔先生,十字架就不用拿了。信天主教那是你的个人自由。想当年徐光启,孙元化,王徵等都是天主教徒,再往前唐朝的郭子仪也是景教教徒,你信天主教这没有什么。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能再听罗马教宗的命令了,只能听我大明的命令。”
第四十章 技术人才3
皮埃尔欣喜若狂,居然高兴得直搓手,说道:“太好了,没有问题的啦——”突然变成了一口的广东腔,吓了李存真和在场的众人一跳。
李存真说道:“现在的大明文武并重。不知道皮埃尔先生是想当文官还是武官?”
“哎呀,无所谓的啦,什么都可以的啦。是官就可以的啦。”
“如果是文官那需要考试。”李存真指了指张煌言说道,“你需要通过苍水先生的考试才行,当然钱夫子,我还有在场的几位大人都是考官。我们是不会徇私的。你得参加考试,也就是我们大明的科举。科举在二十三天之后举行。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考生的名额。”
“啊?还需要考试?”
“是啊!”李存真说道,“不过,如果你打算当武官,那我就可以说得算了。因为我掌管大都督府,你直接入伍,现在就可以认命你。”
皮埃尔赶快说道:“我愿意当武官!”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暂时给你一个海军上尉的军衔,如果你成功造出了你口中的大战舰,你就可以升为少校、中校、上校,甚至是海军准将、少将……以后当元帅也说不定。你可以放心,这里是大明,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你是欧洲法兰西人就对你另眼相看。前提是——你真的有能力!”
皮埃尔大喜,居然赶快要去磕头。李存真一把拉起来说道:“大明如今已经不实行跪拜礼了,你是军人该敬军礼。”说罢,李存真立正给了皮埃尔一个军礼。这位三十多岁,一米八五的法兰西神学家立刻也给李存真回了一个军礼。
皮埃尔说道:“将军你放心,战舰的问题你尽管交给我,有我在就会有你的巨型战舰。南京这里有现成的船坞,只要你给我木料,我保证一年之内就能为将军建造出二十艘巨舰来。这叫做军令状,我懂!”皮埃尔此时又变成了洋鬼子腔。
皮埃尔在两种强调当中转换并不是故意而为之的,是因为他学习语言和后世学生学英语的方式不同。后世是先从基础子母、音标和单词学起,然后过度到会话和阅读训练。而皮埃尔则与婴儿学习语言的方法是一样的,先从发声开始,然后串联成意义。有一些话他是学自广东腔,有一些话则是学自官话,自然说话的时候在语音语调上就能够自由切换了。
“木料?”李存真看了看钱伯庸。
钱伯庸说道:“木料现在我们有一些,不过不多。南京造船大多是从江西和湖广进木料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将军,我需要木料,而且需要上好的木料。”
“你需要什么木料,你说。”
皮埃尔说道:“最好是有大橡木。制造一艘大型木帆船所用的木材都是橡木。如果想要建造一艘排水量一千五百吨,能够承载一百门火炮的战舰,所用橡木数量大得怕是超出将军你想象。一艘大型战舰大约需要两千棵橡树,每棵需生长百年以上,因为生长得太快的木材容易开裂。两千棵橡树至少需要五十英亩林地。”
皮埃尔又歪了歪头,然后说道:“将军,我这里说的吨是我们法国的标准,我也不知道大明是用什么来衡量的,不过我要说的是如果按照荷兰人的吨位,那么一千五百吨在荷吨当中只有七百五十吨。不过荷兰人其实十分混乱,这个时候就算是海上马车夫也没有个统一的标准。有的时候法吨一千五百吨还合荷吨九百八十吨,也不知道荷兰人是怎么算的。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度量衡’在联省共和国居然还不统一。反正将军,你只要知道一千五百吨的大船上可以至少安装大概一百门火炮,至多能够安装一百一十门火炮就可以了。”
“五十英亩?”李存真并没有去想火炮的事情,所谓火炮多少,其实和船只的设计有关,哪里应该安装大炮,哪里应该安装小炮都是非常明确的,用不着再纠结,关键是这木材实在让他有些始料未及。李存真在心中盘算,五十英亩大概相当于后世二十九个足球场那么大,如此一来,两千颗树,那得多少啊!
木材是必须的,在原本的历史上,施琅率领两百多艘战舰进攻明郑,掀起了澎湖之战,这一仗基本歼灭明郑水师主力。这次战役,固然有明郑指挥失当的原因,但是深层原因还是因为明郑孤悬海外,失去大陆的支持,得不到优质木材,所造战舰质量不如满清,所以大败。
李存真是知道澎湖海战的,也知道木材的重要性,只是事情千头万绪,他一时没有关注到这块。
李存真问:“非得大橡木吗?别的木材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质地和大橡木一样就可以了。在我们欧洲,大多是用大橡木的。至于亚洲我也不太清楚。”
陈显祖说道:“我们之前向英国订购大橡木,可是英国人现在也没有给运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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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说道:“其实,不必非要是大橡木,上好的木材我们东方也是有的。只是要让人去采伐就可以了。”
“哪里有?”李存真问。
“如果是大明的话,当然就是江西、湖广地区,再一个就是云南、广西地区。”
李存真听了点点头说道:“再一个就是东北,满清的龙兴之地。”
李茂之继续说道:“如果是域外,那就是暹罗、朝鲜和日本。”
“朝鲜,日本?”李存真捏了捏自己光秃秃的下巴。看来进攻朝鲜必须要快,要么贸易要么抢,而日本现在最好的做法当然是贸易,毕竟还有国姓爷的关系。
于是,对皮埃尔说道:“你要的木材我很快就能给你弄来。”
“太好了,将军,如果有木材,你放心我很快就能给你造出你要的军舰来。”
“不仅需要军舰,民船也一样要建造,特别是那些速度快,装载大,而且能够从事远洋贸易的全帆动力大帆船。”
“没有问题,将军。我知道你这是打算以贸易养兵,这是荷兰人的方式。”皮埃尔说道。
“是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费尽心思想想要和荷兰人搞好关系。不过……我们之间还是有些……不愉快。”
“既然我已经是大明的武官了,那么我就应该为大明的将来考虑。”
“对啊!”李存真说道,“上尉先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皮埃尔说道:“是的,我当然有一点建议。但是按照我们大明的谦虚说法,我应该说:不敢不敢,鄙人有一点不成熟的建议……意见……哦,我的天啊!”皮埃尔突然瞪大眼睛夸张地说道,“我还以为我的汉语已经可以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连意见和建议有什么区别都不知道,真是汗颜啊,汗颜啊!”
皮埃尔着实有趣,就连张煌言都忍不住笑出来。
“上尉先生,请不要纠结意见和建议了,你想说什么还是请说吧。”
“好的!”皮埃尔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其实,除了海上马车夫,我认为将军你真正应该去搭上的其实是葡萄牙。”
“哦?”李存真说道,“为什么?”
“哎呀,这就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了。”
“不要紧,说,我就爱听故事。”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皮埃尔说道,“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听说过教皇子午线,一个将世界一分为二的条约。”
第四十一章 高谈阔论
“教皇子午线我曾经听过,但是具体内容我是不清楚的。”
皮埃尔说道:“公爵大人你听过就已经很是了不起了。现在我们欧洲和大明比起来其实还是不相上下的……但是如果严格的来说,欧洲在某些方面还是落后的,这我们自己很清楚,特别是在文化方面。但是,在科学方面和进去精神上,大明就显得有些不如了。当然了,所谓的‘大航海’还是大明先开始的,比我们足足早了半个世纪。”
李存真心道:皮埃尔说的是郑和下西洋。这我们中国人耳熟能详,不过现在是十七世纪,你是不知道原本历史上的事情的。现在看来东亚地区的海上霸主是郑家,一开始是郑芝龙,再后来是郑成功。中国参与大航海了,可是后来……真是一言难尽……
皮埃尔继续说道:“按照耶稣生辰纪年的话,那应该是主后十五世纪至十六世纪时葡萄牙和西班牙开始向海外进军。两国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一开始,葡萄牙向东,西班牙向西,选择了两条方向相反的开拓路线。
葡萄牙沿着非洲西海岸南下,然后进入亚洲。在1498年,瓦科斯·达·伽马跟随阿拉伯帆船到达印度科泽科德。此后,葡萄牙在亚洲建立了很多的殖民地。
1510年,我不知道这在大明算起来是哪一年,总之在这一年,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占领了印度果阿,他接下来在1511年占领了波斯湾的忽里模子,就这样控制了从东南亚到波斯湾的航线。
西班牙在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征服美洲大陆。除了巴西以外,中南美地区全都在西班牙的控制之下。现在我们习惯于把这个地方称之为拉丁美洲,拉丁其实就是伊比利亚的意思。
葡萄牙和西班牙一开始还能和平共处,但是之后关系就有意思了,就微妙了,谁都无法对彼此的海外探险视而不见。特别是在西非沿岸地区,两个的竞争日益激化。西班牙派遣船只,试图阻碍葡萄牙,两国发生冲突。就这样在教宗的调解下,1479年的时候两国签订了《阿尔卡苏瓦什条约》。
根据这个条约,西班牙获得了加那利群岛的占有权,葡萄牙获得西非沿岸、马德拉群岛、亚速尔群岛和佛得角群岛的占有权。两个的纷争得以暂时缓解。
但是1479年,葡萄牙人哥伦布在西班牙王室的援助下发现新大陆,也就是美洲,情况就有了很大的转变。
第二年,也就是1480年,西班牙籍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在葡萄牙领地佛得角以西约五六十千米的地方画了一条线,规定在这条线以西,西班牙享有优先权,这条线就是‘教皇子午线’。”
“原来如此!”众人听皮埃尔长篇大论之后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亚历山大六世?李存真嘴角微微一笑,不屑地想道:不过就是波吉亚家族的一个靠着行贿而当了教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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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成为教皇的时候他的儿女都狂喜大喊:太好了,我可以为所欲为了!
因为教皇又称为教宗,在天主教里被看成是活着的耶稣。说谁没有罪,谁就没罪了,说谁有罪,谁就有罪了。毕竟活着的耶稣无所不能。
当年亨利八世要和凯瑟琳离婚,名义是凯瑟琳本是兄嫂,不是处女,不够贞洁。
但是教宗却说,就算凯瑟琳不是处女,但是我已经原谅她了,那她就变回处女了,所以亨利,你不可以离婚。亨利愤而搞了分裂,建立国教。
当然,此教皇并非亚历山大六世,但是教权是一模一样的。
亚历山大六世是加里斯都三世教皇的侄子,远祖可以追溯到西班牙的阿拉贡王世,但是后来加入了意大利籍。
他在位时波吉亚家族力压美第奇家族成为文艺复兴时代大放异彩的家族之一。他有两个儿子,长子就是著名的凯撒?波吉亚,杀死自己的弟弟上位。凯撒冷酷、狡猾、凶残,后来在亚历山大六世死后差一点统一意大利,却在一次围城战中意外中炮死亡。
马基雅维利说,如果凯撒不死,意大利早已统一。根据凯撒?波吉亚的生平事迹,马基雅维利写出了《君主论》,使政治学跻身于社会科学的一门。
波吉亚家族虽然很有意思,但是这个家族糜烂、奢侈、无耻,甚至通奸,兄妹乱伦。亏的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脑子里面转了一大圈,李存真问道:“如此对两个又有什么影响呢?”
皮埃尔看李存真目光闪烁还以为他在想着自己的话,很是高兴,继续说道:“这么一来,大西洋两侧就全都成了西班牙的领地,葡萄牙对此十分不满。1494年,两国达成一致,将分界线向西再移一千五百千米,这就是《托尔德西里西亚斯跳跃》。
到了1522年,麦哲伦绕着地球航行了世界一周之后,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地球是个球体,根本无法用一条线一分为二。”
李茂之说道:“这么说来这条线没用了?教皇和《圣经》没说过地球是圆的吗?”
“《圣经》没说地球是圆的,那是因为那些不重要。不过也不能说教皇子午线没用,既然地球是圆的,那么对亚洲的划分就非常重要了。
1529年的《萨拉戈萨条约》,以穿过马鲁古群岛东部的子午线为界,西侧归葡萄牙。东侧归西班牙。西班牙以菲律宾群岛的占有权和大笔金钱为交换条件,将东南亚的大部分领土给了葡萄牙,因此,马鲁古群岛就成了葡萄牙的领地。”
张煌言听罢十分不满地说道:“这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为天下人所有,你那个什么教宗凭什么分天下?简直不可理喻,岂有此理!按照他这个分法,大明、朝鲜、暹罗、日本岂不是都成了弗朗机人的领地了吗?胡说八道!”
皮埃尔两手一摊说道:“在天主教会看来,世界是由上帝创造的,而罗马教会是行使神权的机构,所以教皇有权力随意分割世界。”
“一派胡言!”张煌言说道,“这世界乃是自来自有,哪里是谁创造的?”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的;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完了,法兰西神棍要开始胡说了,李存真心中想道。“皮埃尔上尉,我们还是说回葡萄牙的事情吧。”
“哦,好的!”皮埃尔被李存真叫了回来,继续说道,“我前面也说了,其实相比于大明和阿拉伯,欧洲并没有显得多么先进。但是,随着航海事业的发展,欧洲人在美洲和亚洲都建立了殖民地和贸易据点。可以说,按照这个条约,其实西班牙和葡萄牙达成了分割世界的目的。”
李茂之问道:“我说皮埃尔上尉啊,你不要说这些了。你刚才不是打算说贸易的事情吗?怎么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重点呢?”
皮埃尔眼珠一瞪,说道:“尊敬的大人,我说过了,这是一个长长的故事……”
“不要紧,不要紧。”李存真忙说道,“来,皮埃尔上尉请你继续说来。”
皮埃尔见元首海国公如此看中自己,心中高兴,便继续滔滔不绝起来:“葡萄牙、西班牙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殖民地,但是葡萄牙的殖民地丧失得比较快。这主要是因为荷兰的崛起。1511年葡萄牙就控制了马六甲,但是到了1641年,荷兰取而代之;葡萄牙在印度的殖民地也被英国和法国抢走了,就这样葡萄牙在亚洲的殖民地其实失去了很多。
不过,从这个角度却不能准确地把握葡萄牙这个国家的本质。葡萄牙和荷兰一样本质上是一个商业国家。这和英国是不同的。英国颁布了《航海条例》打击荷兰,从而掀起了英荷战争,这是动用了国家的力量。
可是葡萄牙本质上是‘商人的帝国’。正是每一个葡萄牙商人的积极的商业活动,缔造了葡萄牙这个强大的海上帝国,现在他的领地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他仍然是海上帝国。”
第四十二章 勾结葡萄牙
李茂之说道:“你说的殖民地这些我是知道的,这些大头领……元首……上课都给我们说过。你说的那个马六甲,我们也是清楚的,一开始是葡萄牙的地盘后来被荷兰占据。
我们就是在马六甲‘结识’了英国绅士威廉,从而开始了对英贸易的。你说说,既然失去了那么多领地怎么还是海上帝国呢?”
皮埃尔说道:“虽然失去了很多的领地,从规模上来看葡萄牙确实是不如从前了,不要说不如日不落帝国西班牙,怕是以后也不如荷兰,也有可能不如英国和法国。但是,葡萄牙的殖民地面积虽然小可分布之广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比拟的。
葡萄牙在巴西、东非、西非、印度和东南亚都有重要的商业据点,织成了一张广阔的海上贸易网。
这正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这就是葡萄牙的强大之处,贸易,也只有贸易才能强大。这也是我今天说这么多这么长的原因。”
李存真听了点点头说道:“从领土大小,是否工业化,有多少军队、战舰、火炮、骑兵,人口多寡、税收高低,贸易优势的大小,确实可以判断一个国家的强弱。但是在我看来领土、工业、军队和人口随时都可能变化,被人抢去。反而是皮埃尔上尉所说的商业网络不是这样,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可是却不得其法。我一直也不清楚怎么建立商业网络。”
皮埃尔说道:“公爵大人太有见识了,这可不是奉承,这是我的真心话。”
众人又是一阵笑。
皮埃尔继续说道:“葡萄牙商人的强大之处在于他们具有高度的独立性,可以不依赖国家而存在。
因此即便葡萄牙失去了自己的殖民地,葡萄牙人的商人贸易网络仍然发达,在亚洲的贸易规模在失去了马六甲之后反而呈现了扩大驱使。
这我在法国的时候就有所感触了。教会的很多东西都是葡萄牙从亚洲、美洲和非洲运过来的,虽然船只是海上马车夫的,但是荷兰人只赚了你们大明所说的那个……运费,还有人跟我说那叫跑……跑……”
钱伯庸赶忙补充道:“跑腿费。”
“对,是跑腿费,这三个字对于我们法国人来说很难发音。其实钱还是葡萄牙人赚得更多。
英国颁布《航海条例》,要求所有的商品要么是由出发地的船只运往英国,要么是由英国本国的船只运往英国。这明显就是打击荷兰。
荷兰是靠海运起家的,以前他们就是给日不落帝国,也就是西班牙帝国运送货物的,他们是跑腿者,以前他们和南方一起被称为尼德兰。
但是英国人没有办法打击葡萄牙。如果他敢这么做,英国的商业就衰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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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任何一个国家不论是我的母国法国,英国还是荷兰,想要在亚洲进行贸易,都必须借助葡萄牙人和他们的商业网络。”
李存真问道:“皮埃尔上尉,你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呢?”
皮埃尔说道:“公爵大人,我的将军,你要知道就算你和海上马车夫的关系再好,其实你在亚洲贸易需要借助的其实是葡萄牙,荷兰商人在亚洲的贸易不占优势。
海上马车夫确实可以为你运来你想要的一切,因为他们有海运的优势。他们的商船总吨位是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总和,包括大明。
但是在亚洲,贸易里的很多东西都是葡萄牙人的,荷兰只不过是跑腿的,如此一来,你为什么不去和葡萄牙人谈呢?”
陈显祖终于问道:“皮埃尔上尉,你的意思是我们走路走的不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公爵大人想要得到欧洲、美洲、非洲的东西,可以找荷兰,毕竟他们运输能力更强,他们是十七世纪纵横海洋的马车夫,没有问题。
但是如果在亚洲除了荷兰以外还需要葡萄牙,你必须和澳门有紧密的联系。你不是要木材吗?我看到亚洲有成片的木材,刚才大人们不是说暹罗国、鞑靼人和日本人都有优质木材吗?你应该和葡萄牙人取得联系。”
陈显祖说道:“可是我们和厦门的延平郡王联系还不够吗?他和日本的贸易非常紧密。”
“延平郡王当然是无与伦比的了。”皮埃尔说道,“不过他太满足于当倒买倒卖的商人了。”
皮埃尔的意思是国姓爷郑成功满足于当倒爷。这话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但是却是实话。
郑家之所以发达,是因为发放贸易许可证,又叫做令旗,从而获取收入。郑芝龙时期最多时候每年有两万万两。
“延平郡王一旦拿到了什么东西直接卖给葡萄牙人,然后再由葡萄牙、荷兰或西班牙运往世界的其他地方。
延平郡王不懂得拓展贸易,不懂得构建商业网络。他对领地的依赖很大,特别是对大陆的依赖大。
我来到亚洲已经三年了,就我的观察。虽然大陆大多被鞑靼人占据了,但是郡王殿下仍然可以以大陆为根据地进行贸易。
我认为,如果鞑靼人加强了对大陆的控制,郡王殿下的这一套策略怕是会受到打击。很大的打击。
而且,你们汉人其他的商人也是如此,不懂得拓展贸易,严重依赖你们的本土,而你们的本土许多又被鞑靼人占据,这会严重影响你们在南洋地区,也就是东南亚的商业网络。
你们汉人现在看起来与葡萄牙人、荷兰人争夺南洋很有优势,但是汉人商人不够独立,一旦失去母国,你们就完蛋了!”
皮埃尔说话不中听,什么叫完蛋了?众人都不喜欢他的腔调和用词,可是李存真却不在乎。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葡萄牙人拥有一个庞大的商业网络,如果大人你能够搭上葡萄牙的商业网络,即便失去了大陆,照样也能称雄海洋。”
李存真认为皮埃尔说的是正确的。而且他现在心中一阵后悔。因为在顺治十八年,也就是今年五月,满清就要实施迁界禁海了。这个挖郑家祖坟的主意是黄梧出的。
李存真是知道的,但是他却因为事物繁忙没有顾及到,没有一点预案。如何去安置百姓,如何利用禁海反而给满清打击,他还没有来的及想。现在眼看就要四月了。他甚至认为自己占据了南京,兴许满清就不会禁海了。但是,这只是想,如果禁海了呢?
看来一个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这一次科举一定要招聘到足够的有学识的秘书。李存真心中暗想。
“真的要和葡萄牙人打交道?”李茂之问道。
李存真也犹豫地说道:“可是……可是……我不认识葡萄牙人?”真的要去和葡萄牙人打交道吗?这群给自己起绰号叫“公海马”的洋鬼子?
想到这里,李存真立刻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突然坐直了身子说道:“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葡萄牙,必须搭上!”
“太对了,公爵!”皮埃尔说道“这句话简直就是政治学的经典啊!大人,你不认识葡萄牙人不要紧,我认识。”
“你?”众人一同惊讶地问道。
“这是当然了。我毕业于巴黎大学,法兰西神学家,我当然有资格认识葡萄牙的澳门总督。”
“什么?”李存真忽地站起来说道,“你认识?”
“是的!我和澳门总督马修?塔瓦里斯?布加路是相当要好的朋友。想当年我二十八岁,在巴黎当牧师的时候就认识布加路了,他是个风趣幽默的人,对海洋学有浓厚的兴趣。一年后他回了里斯本。我们就断绝了联系。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在澳门遇到了他。这是上帝带领我来到这里的。公爵大人,我预感你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不要看野蛮的鞑靼人横行霸道,它最终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多谢你能这么说。可是皮埃尔上尉,你还要造船,怎么帮我联系布加路呢?”
“我有学生,他可以去。”
“你还有学生?”李茂之问。
“这有什么奇怪呢?我的大人。我一直都是个教师,我在法国的学生更多。”
“他行吗?”李存真问。
“没有问题。”皮埃尔肯定得说道,“他是我在澳门认识的,跟我学习神学已经两年多了,他也见过布加路总督,而且还很熟悉。我写一封信给布加路总督,然后公爵你就派人一起过去。然后你的船队就跟着葡萄牙人一起贸易,渐渐就能建立贸易网络了。不管怎么样,公爵大人,你占据了江南地区,这里物产丰富,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都愿意和你贸易的。”
“太好了!”李存真大喊道,“去,把曹五给我叫过来,让他去澳门。”
皮埃尔问道:“公爵大人,你看,我这算不算立功了呢?”
“当然算!”
“那我是不是应该升官了呢?”
皮埃尔这句话问出来,全场大笑。
“升,升!产房传喜讯——你升了!”李存真大笑着说道。
众人,包括皮埃尔和保罗也都一起大笑。
“好的,皮埃尔,请问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她是一个二十三岁的精力旺盛,美丽漂亮的年轻人,也是法国人。她叫芳芳。”
“芳芳?”李存真问,“他姓什么?”
“她没姓,就叫芳芳。”
第四十三章 炮神保罗
其实在十七世纪,根本就没有出现什么几级战列舰的划分标准。对战列舰的划分其实是十八世纪以后的事了。
李存真之所以在心中对海上飞龙号战舰给予定位,不过就是一个实力的划分,方便比较而已,更主要的是因为李存真来自后世的世界,对英国战舰划分比较感冒。
十七世纪在原本的历史上是荷兰的世纪,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荷兰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称雄将近两百年,最后被英国赶下台。
和后来英国通过国家力量推进商业和霸权不同,荷兰的霸权是由一群商人推动的。几个大商人在一起交谈基本上就把事情定下来了,根本不关国家什么事。国家管得越少对于商人来说反而越好。由于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所以荷兰的战舰吨位自然是混乱的。都是商人们根据自己的需要定的。吨位自然也是这样,数字换算很混乱。
很多人认为所谓霸权指的是工业水平、经济实力、人口多少、资源丰富程度,军队数量和战斗力等等。后世的世纪体系理论大师沃伦斯坦就持这一观点。
其实,除了这些能够看见的硬实力之外,再一个更为重要的就是话语权或者规则的制定权。这才是霸权的最终显现形式。
因此,李存真也就没有再问皮埃尔要造几级战舰的事,反正是造大个的,只管把木材和人手给他便是。
李存真说道:“军舰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火炮,不知道保罗先生有什么想法?”
保罗此时自信满满地说道:“要说火炮,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论是舰炮还是陆炮,我都可以制造。只是有一点,那就是比利时臼炮,我不会造,因为我没有见过,问个听人说过该怎么造,所以不会。而且那是比利时的不传之秘,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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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还真想听听保罗先生是怎么说的。”
保罗说道:“其实这也是一个长长的故事。”
保罗拿出一张纸来,在纸上边写边说:“我们的这个时代,主要还是实心弹的时代。开花弹,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那并不实用,使用条件有限制,发射速度特别慢,而且很容易炸膛。
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绝大多数的火炮都只能打实心弹,只有特质的火炮可以打开花弹。
所以,我把现在这个时代称之为实心弹时代。在实心球型弹丸的时代,炮弹要想打的远,具有足够的威力只能依赖增加弹丸的动能。所谓动能其实是……”
保罗在纸上写出:动能= 1/2 *质量*速度的平方= 1/2 *密度* 4/3πD立方*速度的平方。
李茂之说:“你这么多符号,我实在看不懂啊。”
“不要紧的,尊敬的大人,你看不懂我来给你解释。”于是,保罗就给在场的所有人解释了一下他的这个公式。
然后继续说道:“根据我的这个公式,为了增加火炮的威力,要么增加炮弹的速度,要么增加炮弹重量。在确定好炮弹的材质前提下,增加炮弹质量,就会加大火炮的口径。增加火药,又容易炸膛,于是不得不加厚炮壁,这就导致火炮的重量越来越大。
出于抛石机的启发,早期的火炮为了追求威力很粗暴简单的将火炮口径越做越大,以便投射更重更大的弹丸,以增加炮弹的动能,增加火炮威力。因此在15世纪早期,欧洲出现了众多的‘射石炮’。但是,这是误入歧途!
可以发现东西方在早期火器发展的思路是完全一样的,将炮口做得更大,投射更大更重的弹丸。这样带来的问题就是火炮越来越重。众多的射石炮中以奥斯曼土耳其在1453年筑造的乌尔班巨炮为代表。
其重量达到了一万六千八百千克,口径一千零五十四毫米。这种火炮虽然很大,但是其威力并不能匹配这个巨大身躯,尽管它的炮弹重达一千零二十七点五千克。
公爵大人,只要计算一下就可以知道,它的倍径比大约只有‘五’。过低的倍径比使火药燃烧产生的能量在尚未做功到弹丸上就从炮口处浪费掉了。更不要讲欧洲早期射石炮还在使用粉末火药。火药常常塞满整个炮管,石弹则突出在炮管外面,因此发射谈不上什么精确度,而且初速也低。为了提高炮的效能,不得不将炮放到离城墙很近的地方,这样石弹才能轰击到目标。”
“倍径比?那是什么?”李茂之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那样子如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李茂之之所以有这样的问题,这和李存真是密不可分的。李存真穿越前是个文科生,从来也没听说过什么倍径比,更不要提什么初速、比率这些东西了。因此也就不可能给李茂之讲,李茂之自然压根就。
他们两个造炮,有一点好处,就是照葫芦画瓢,决不开拓创新。这反而让他们铸造的火炮有了一定的威力。而事实上,李存真的自造火炮只有可怜的几门而已。李存真找不到什么技术工匠,所以是和李茂之又加上几个人一起瞎弄的,用的是失蜡法。几门还都是舰炮,没有陆炮。就是自己的舰炮,绝大多数的火炮不是买自英国的就是抢来的。
保罗见李茂之问了,便耐心地回答道:“就是炮管的长度和口径的比值。”
保罗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在注视着自己,大受鼓舞,便又继续说道,“事实上乌尔班这门火炮自诞生后在战场上的表现并不理想,奥斯曼寄希望它毁坏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但事实上它带来的更多是对守军心理上的震撼,实际杀伤效果有限。
更可怕的是,为了运输这门巨炮,苏丹付出了四百人和六十头牛作为运输的代价,显然这种火炮机动性差到了极点。并且过大的火炮制造上也将带来很多风险,例如炸膛,制造乌尔班炮的乌尔班本人很不幸的成为了炸膛的牺牲者,并且火炮的制造费用也令一般国家难以承受。
不断加大火炮的口径,增大火炮的重量显然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火炮需要在威力射程与重量面前找到合适的平衡点。”
保罗的这一番言语让李存真听得频频点头。
保罗见元首海国公都已经点头了,便更加有信心了,说道:“根据我的研究表明,同一种火炮增加过多的火药,增加的威力极其有限,火药能量大部分都被浪费了,并更多带来炸膛的风险,通常情况下,火药与弹重的比例为一比二更为合适。
我听说过大明有一种炮,叫做灭虏炮。我也见过那炮。从名字上来看是要消灭鞑靼人的意思,可是结果呢?炮没了,鞑靼人还是活蹦乱跳的。大明灭虏炮除了因为采用锻造低碳钢更结实之外,低倍径比使大量火药能量从炮口过早的溢出浪费也是未炸膛的原因所在。
所以,灭虏炮名字非常响亮,但是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更不是艺术品。”
第四十四章 炮神保罗2(求票)
此时张煌言说道:“我觉得保罗先生说得太好了!你们是通过实践验证出来的。在大明这边则在冶金技术的支持下开始追求装填更多火药,也就是明军常用的倍装法。给火炮塞进成倍比例的火药,熊廷弼就曾用倍装火药法试验吕宋大铜炮,结果却将其炸裂,然后竟然告诉朝廷吕宋大铜炮很差,不如锻造法制造的灭虏炮,到如今看来其实这也不是一条正确道路。”
“是的,大人,你说的没错。”保罗继续说道,“我们欧洲的大炮就是比你们大明的先进一些。我比皮埃尔先生早来了些日子,看过你们的大炮,其实公爵大人,我也不怕你不高兴,因为有一句话叫做忠言逆耳。”
“有什么话保罗先生,你尽管说来。”
“好的,我就知道公爵大人是一个难得的政治家,从你和皮埃尔先生的谈话中就能看得出来。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请说!”
“你的大炮其实是一些垃圾!”
“什么?”李茂之听罢大喊道,“怎么会这么说?”
“不要吓到人!”李存真不高兴地说道,转而和颜悦色地说,“让保罗先生说完。”
“对不起,大人,如果有所冒犯,那还是我汉话说得不好。如果不是垃圾,那应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其实英国人卖给你们的东西都是他么不用的,想要扔掉又觉得可惜,所以卖给了你们。不知道你们懂了没有?”
“你怎么知道那是英国人不要的?”李茂之问道。
“我们家是火炮世家,如果一门大炮,我看一眼,摸一摸还不知道这火炮是哪里造的,有什么性能,打过大概多少发炮弹,我就不要活了。”保罗说道,“我想知道公爵大人买一门十八磅炮花了多少银子?二十英镑?”
李存真说道:“十八磅炮大概是一百八十两。”
“天啊!太贵了!太贵了!大人,你被英国人骗了!”
“什么?”李系的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大声问道,“被骗了?怎么说?”
“是的,被骗了!”保罗说道,“你的大炮我看到了很多都是青铜炮,还有一些是铸铁跑。我现在告诉你,这些炮每门不超过二十英镑,也就是合大明的银子一百五十两,而且如果你买的多,还可以打折。因为你的都是垃圾炮。”
张煌言说道:“保罗先生的意思是,淘汰炮。”
“对了,对了,淘汰炮!”
“妈的!”李茂之大骂,“英国鬼夷,欺人太甚……”
话一出口,李茂之就后悔了,一个是他现在怎么说也是大官了,平时都不怎么说脏话的他,现在居然说起脏话来了,平白让人笑话。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茂之发怒,英国人的德性他早就看不惯了。而且,他一直认为李系的舰队和火炮是最强的,就算不是最强,那也只比国姓爷差,可万万没有想到,那船上承载的居然大多都是淘汰炮。
“保罗,我不是说你!”李茂之说道。
“没关系,我的大人。我是英国国籍没错,可我其实是一个西班牙人。我是西班牙贵族,从小接受了良好的宫廷教育。你想怎么骂英国人都行,因为,我也想骂他们。听大人你说的话,我很是解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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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先生,还请你说说我的怎么是淘汰炮?还请你仔细说来,我们有的是时间。炮,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还请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的!”保罗说道,“大明火炮落后的时间是在十六世纪。因为革命性的技术产生时间为十六世纪中叶。那个时候,欧洲寻找到了一个平衡火炮重量与威力的技术点,就是这个技术点奠定了欧洲火炮的基础。”
保罗说得是正确的,这个革命性的技术从十六世纪影响一直影响到十九世纪。
李存真听自己后世的师兄说起过模数理论,但是记不清楚了,毕竟他是文科生,最困难的就是和数字和公式打交道,除非是那种非常重要的公式,否则根本没有印象。现在听保罗这么一说,他终于想起来一些了。
模数理论出现后的十七和十八世纪,火炮的改动其实并不大,射程、威力、型号都没什么改变。主要还是在诸如机动性、编制,火炮上车技术,作战技法,战术上精益求精,直到后膛炮的出现才打破僵局。
保罗继续说道:“欧式火炮一直在遵循这个设计思想制造火炮。这个技术点就是火炮“模数”:所谓火炮模数,就是炮身各处尺寸与火炮内口径之比。包括各处壁厚与口径之比,也包括身管长度与口径之比。意大利人哈曼特发明了一个口径比例表,认为炮管长度为十七到十八倍口径最为合适,然后按火炮各部位与炮口直径的比例去计算各部位的尺寸。”
说到这里,李存真终于想起来了。在原本的历史上,1598 年卡波比安科的《实用炮学手册》出版,这本书里就详细记载了火炮模数的理论。李存真忽然恨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这茬来。否则自己研制了几年的铜制臼炮可能也不会只打了一次战役就快报废了。
在中国,西法党在传教士的帮助下翻译了这本书,并将模数的概念引入了中国。
但是,好景不长。吴桥兵变,登州之乱后,孔有德带着红夷大炮和珍贵的炮手跑到了满清那边。这导致孔有德的上官,西法党重要成员登莱巡抚孙元化被崇祯逮捕,不久在监狱里被折磨致死,而后他的好友,明朝著名科学家徐光启也因为这个事一病不起,含恨去世。徐光启一死,这些所谓的西法就失去了和中国接触的机会。
还好,孔有德在桂林被李定国逼死,否则天理难容!
事实上,模数理论正是中欧火炮技术拉开差距的关键。只有按照一种科学的固定的比例设计火炮的各个部位的尺寸,火炮才能取得重量与威力之间的最佳平衡。《火攻挚要》铸造战、攻、守各铳尺量比例诸法记载的十分清晰。
说到这里,李存真才想到自己多么天真。还曾经想要铸造一根大粗铁棒,然后用钻机钻出个孔来。先不说能不能成,即便可以,钻孔德时候如果没有按照模数理论行事,怕是后果难料。
保罗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假设口径为a,则火门药室位置的炮身外径为3a,以此逐渐缩小外径直到炮口,炮口外径则为2a。依此法铸造就是各位所孰知的所谓的红夷大炮,这是一种经典的纺锤体外型的火炮。我们却叫这种火炮为长管加农炮。这种设计很好的兼顾了重量与威力的平衡,炮身各处承受应力均衡,避免付出很多无用的重量。此外,根据欧洲长久摸索出来的经验,根据模数理论确定的火炮倍径在二十二倍左右威力射程可以达到一个较理想的区间。”
“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李茂之感叹。
“是的,尊敬的大人。不过有一点各位需要注意,我说的这个其实是用青铜铸炮时候的模数比,如果使用铸铁制造火炮,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果青铜冶炼得合格,如果有更好的材料,壁厚与口径比例可以适当缩小以减少炮重。而且散热也更快一些,效率会更高。”
保罗继续说道:“用青铜铸造火炮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都掌握的技术。葡萄牙、西班牙、法国甚至是波西米亚人都有这个技术。但是用铸铁制造火炮在欧洲只有两个国家有这样的技术,一个是英国,一个是瑞典。”
李存真问:“铸铁制造火炮有什么好处吗?”
保罗说道:“具体的好处我想公爵大人不用我多说了吧?你的战舰上就有很多英国卖给你的铸铁火炮啊。”
“性能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想知道,如果用铸铁制造有什么好处吗?”
保罗说道:“这个还需要试验。毕竟我没有铸造过铁的炮,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过铸造过程,空有理论没有实践,所以我现在说什么都是猜测的。但是,公爵大人,现在就从理论上来说,如果有上好的铸铁,那么就可以制造更加精良的大炮,身管模数比例就有所降低,炮壁厚度减薄。炮壁减薄重量减轻,散热快,机动性更佳。用做陆炮的话在战术上回有很多优势。”
在原本的历史上,鸦片战争时期的英国火炮,采用灰口铸铁再加上更精良的铸造加工,身管模数比例就有所降低,炮壁厚度减薄。根据学者刘鸿亮的测算,英国大部分火炮炮口外径与内径之比在一点二至一点八之间,低于模数二,炮壁减薄重量减轻了不少,机动灵活。
这个西班牙和英国混血的保罗能在十七世纪说出这番话来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其实不论是保罗还是皮埃尔在原本的历史上都应该葬身大海。由于李存真在南海劫掠十数载,而且十分成功,对葡萄牙、荷兰、西班牙等国实施了一定程度的打击,因此这些国家大多都在聚集起足够的船只之前不出海。
这就导致,向亚洲航行的葡萄牙和荷兰武装商船,没有像原本的历史上那样提前出海,而是等着凑够了两艘船只出海。因此在皮埃尔和保罗淹死在海里的时候这些船只正好抵达,这也算作是蝴蝶效应的一个缩影了吧。
命运如此安排,把有造船技术的法国人皮埃尔和拥有造炮技术的英西混血儿保罗带到了大明,也许一切都要改变了……
第四十五章 炮神保罗3
保罗继续说道:“公爵大人,在我看来火炮一共分为三种,一是长炮,二是加农炮,三是臼炮。长炮一般炮管较长,约为口径的三十倍,由于炮弹初速较快,弹道低平,射程远,精确度较高。为使炮弹达到所需的初速,又不引起炮管爆炸,因此长炮炮管都很厚,造成炮的重量很大,机动性较差。所以长炮只适合用于攻城战。
加农炮一般炮管短,约为口径的二十倍,发射较重炮弹,且射程较近。虽然牺牲了射程和精确性,却有很好的机动性。因此更多应用于野战。
臼炮的炮身就更短了,但是口径会增大,射程较近,但是弹道弧线弯曲较大,可以越过较高的障碍物,但是臼炮准备的时间较长。所以臼炮适合用于攻击堡垒、山丘和土壕作战。”
李存真点了点头问道:“保罗先生你说红夷大炮其实是一种落后的火炮,不知道有何根据?”
保罗说道:“红夷大炮的落后有两点,一是威力相比之下还是小了一些,二是机动性太差了。”
“还请保罗先生一一道来。”
保罗从自己的袍子下面拿出一本册子来,他展开册子,指着上面的图集说道:“在欧洲此时已经有许多的火炮类型了。从小到大来说,最小的叫做艾斯梅里小炮,炮重两百磅,也就是一百八十一斤,属于三镑炮,口径一英寸,炮长二点五英寸,有效射程两百码,如果换算成里的话,那就是零点三七里,也就是一百八十五米,最大射程是七百五十码;
再大一点就是蛇形发火器,炮重四百磅,打五磅重的炮子,口径一点五英寸,炮长三英尺,有效射程二百五十码,最大射程一千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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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叫做小隼炮,炮重五百磅,能打一磅重的炮子,口径两英寸,炮长三点七英尺,有效射程二百八十码,最大射程一千五百码;
鹰炮,炮重八百磅,弹重三磅,口径二点五英寸,炮长六英尺,有效射程四百码,最大射程两千五百码;
米宁轻形火炮,炮重一千磅,六磅炮,口径三点三英寸,炮长六点五英尺,有效射程四百五十码,最大射程三千五百码;
帕萨弗朗特炮,炮重三千磅,也是六磅炮,口径三点三英寸,炮长十英尺,有效射程一千码,最大射程能够达到四千五百码;
塞寇炮,炮重一千六百磅,打九磅炮子,口径四英寸,炮长六点九英尺,有效射程五百码,最大射程四千码;
非标准长炮,炮重三千磅,十二磅炮,口径四点六英寸,炮长八点五英尺,有效射程六百码,最大射程四千码;
半长炮,炮重三千四百磅,应该有三千斤重,虽然很重,但却是十磅炮,口径是四点而英寸,炮长八点五英尺,有效射程八百五十码,最大射程可达五千码;
长炮,重达四千八百磅,十八磅炮,口径五点二英寸,炮长十一英尺,有效射程一千七百码,最大射程能够达到六千七百码,也就是十二里;
最大的火炮就是特大型长炮,炮重七千磅,能够打三十二磅的炮子,口径六点二英寸,炮长十六英尺,有效射程两千码,最大射程七千码,也就是十二点八里。
当然了,公爵大人,其实还有更大的炮。延平殿下的龙熕炮听起来很是厉害,最大射程我听说能够达到两千五百米,即便是有效射程达到两千五百码其实也不过就是英制的特大型长炮的标准,属于三十二磅炮。我听说大人你还有四十磅炮呢。”
李存真红着脸说道:“不过能打九里而已。”
保罗说道:“这没有什么,公爵大人,现在英国有三十六磅和三十八磅炮,最大射程比龙熕炮还要远呢。只要做出调整不怕打不远。”
保罗指着自己册子上的火炮一一介绍完毕后,说道:“公爵大人,这是按照英国的编制制造的火炮。可以说英国是最擅长制造火炮的欧洲国家。英国的炮制则是按照用途进行了分类,并在伊丽莎白女王统治时期形成了制式火炮标准,具体分类可从我刚才的介绍中一窥究竟。
我听说大明最为威猛的大炮是宁远城的红夷炮,曾经还打死过鞑靼人的大汗。宁远的红夷炮口径大概是四点九英寸,炮长九点八英尺,只相当于英国标准炮制里的中上型号,但并不是标准炮式。
宁远红夷炮,就其规格来看,倍径二十二到二十四,虽然很多人认为该炮是十八磅炮,但英制十二磅炮的炮弹直径就有十二厘米,也就是四点七英寸;一个法国十五磅炮的炮弹直径已达到十二点四厘米,也就是四点八英寸,不是口径十二点五厘米,也就是四点九英寸的炮所能发射的,因此宁远红夷炮的炮弹应该为十二磅弹,再加上该炮的倍径在二十三左右,接近旧款英制十二磅磅长炮和德制十二磅短炮。这种炮远非当时较新的英国标准火炮。”
说到这里,保罗说道:“我说的德制,其实是德意志,也就是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所占有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头衔的那个国家。”
其实,这个时候德国还没有真正诞生。在原本的历史上,直到1870年色当战役之后,德意志才从一个概念变成了一个实体,在这一过程中最著名的人物就是铁血宰相俾斯麦。但是欧洲人大多习惯于把普鲁士、奥地利、巴伐利亚和勃艮第等广大地区称为德意志,这是个区域概念。
保罗说完德国的事情后,继续说道:“所以,我说威力巨大的红夷炮不过如此,威力不如新式的英国火炮。当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种火炮,我也是听人说起,由于我对数字比较敏感,所以考虑得更多了一些。”
众人听罢都是纷纷点头。
保罗继续说道:“第二点就是机动性不行。我听说在大明朝廷的首都还在北京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姓洪的将军。”
“洪承畴!”张煌言说道,“现在他可是大清的红人了。”
“是的,就是这位将军。”保罗显然没有注意到张煌言脸上的不屑说道,“在作战的时候,一次出兵数万人,携带大炮数百门居然还会败给鞑靼人。我从中的出结论……我认为……这充分说明所携带的都是小炮,作战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而大炮,大明都用来守城。其实,守城固然重要,但是只是守城而不出击是不能消灭敌人的,反而会被敌人消灭。没有野战能力,城是终究守不住的。弹丸、火药储存得再多终究有用完的一天,粮食也总会被吃光,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办?有人说能守方能战,其实这大错特错了,应该反过来说,能战方能守,若不能战怎么守?其实我认为如果能战,则不必守。以战为守,岂不是更好吗?”
张煌言叹了一口气说道:“保罗说得没错。昔日,太子太师,卢象升将军率军六千攻打建奴,一次出动的火炮多达三百门,可大多都是小炮,对阵建奴的结果仍然是惨败。大凌河之战时,明军没有野战能力,祖大寿被逼得吃人肉……唉……终究还是因为野战不是建奴对手,炮虽多,也没有用……”
“是的,他们被打败了!”保罗说道,“原因很简单,使用的是小炮,小炮的威力实在有限,所以根本就赢不了战争。如果想要赢得战争非用大炮不可。大炮才是战争之神。”
李存真问道:“这么说保罗先生有办法在野战中使用大炮?不仅仅只是攻城或者守城的时候了?”
保罗一脸的骄傲,说道:“当然了,公爵大人。这其实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也就是火炮上车技术。现在已经是十七世纪了,早在十六世纪的时候,我们欧洲就已经掌握了两千五百磅火炮的上车技术,按照大明的规格怎么也有两千斤。”
第四十六章 炮神保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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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保罗先生快说说!”李存真急切地说道。
保罗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仔细想一想,上千斤重的大炮,开火时天崩地裂一般,谁敢放在车上开炮呢?去野战随时得转换战场,哪里能用这等累赘的东西呢?是以我们几乎看不到明军将重型火炮用于野战的案例。不过,我们这些喜欢重火力的欧洲人却不这么想……
轻型炮车发展的同时,欧洲重型火炮的炮架同期一样来到了炮车时代,有了大体固定的样式——行军时由两轮车搭载火炮,以车架尾撑与套上牲畜的前车相连接,转向和长途牵引都很方便,火炮发射时则以两侧的轮子和架后的尾撑形成稳固的三角支撑,这种炮架是设计地相当成功的。
随着技术的发展到了十五世纪,此前的实心轮的炮车变得先进了。实心轮很快被带辐条的大型木车轮代替,有效减轻了重量,车轮也由小变大,增强了野战环境中的通过性能。俯仰机构被前置并单独出来,使得炮身变化不需要连炮车一起跟着俯仰,这一切让中型火炮在十五世纪真正成为了野战炮。甚至有了专门的牵引机构,通过简单的组合就能和炮车一起变成四轮模式,大大便利于机动。1476年,欧洲,可能也是世界上首款真正野战炮——勃垦第式火炮孕育而生。大型辐条车轮替代了石心车轮,有效减轻了重量,车轮也由小变大,增强了野战环境中的通过性能。
其实,公爵大人,这个时候东西方在野战上,特别是在火炮的应用上就已经拉开了差距。其实这并不是十六世纪的事情。只不过,欧洲距离大明实在太远了,而且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冲突,所以这些差距根本就没有显现出来。
人的野心始终在膨胀着。野战中中型火炮轰击敌人步兵或许够用,可队伍来到敌人城下,又怎能没有重炮呢?我们欧洲人突然发现,只要让大炮射击时的晃动保持在射击方向轴线上,对精度的影响就没有那么大了。
也就是说,不需要发射时大炮保持原地不动,适当的后退可以有效的分散一部分后座力,还不会导致打不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重炮就开始上车了,当然,那些最大号的七千多磅的重型大炮还是没办法上车作战的。在欧洲,最大可以让重达两千八百磅的重炮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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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需要多少匹马来拉动啊?”陈显祖问道。
“大概六到八匹挽马就可以,在欧洲是不缺少重型挽马的。如果使用蒙古马,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可能需要十二匹或者更多,又或者干脆使用牛来拉也许更好。比如长角牛……”保罗回答。
“马的事情先不着急,保罗先生你继续说火炮上车的事。”李存真打断了保罗,让他把话题重新说回炮上来。
保罗继续说道:“十六世纪初期,两千斤的大炮在欧洲可以跟随陆军作战了,这个分量,恰好是许多大明自制的红夷炮的重量,只是大明并没有学习到这些技术。之后,欧洲炮车技术进一步发展,直线型的炮架构造被淘汰,承炮部分和抵地部分出现了角度,以便更多的后座力传导到地面。俯仰机构用上了螺纹技术,使得炮手可以更加精确的调整大炮的俯仰角度。”
李茂之问道:“按照你这么说,小炮没有用处吗?”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尊敬的大人。”保罗赶忙说道,“小炮自然有小炮的威力,比如团属炮。在三十年战争中,瑞典雄狮古斯塔夫大帝的团属炮就是四镑炮,属于小炮,也就是轻型青铜炮。这在战争中当然是相当有利的。而且非常适合小集团作战。或者以小集团为单位作战。特别是双方交战兵力五六千人的时候反而是小炮发挥威力。而且,团属炮的功用在以连队为单位作战的时候也是有很大优势的。但是,小炮再多终究也是小炮,不是大炮。”
“保罗先生有何高见啊?”李存真问道。
“重炮才是好的,重炮是战争之神。特别是在大会战当中,重炮集中使用威力无穷!”保罗说道,“我其实是一个学者,工程师,我并不是军事家,也不是指挥官,我熟悉的是制造而不是作战。
但是依据我对火炮的了解,我认为还是重炮大炮更好。就拿一门十二磅跑来说吧。有效射程是六百码,最大射程达到两千码。大集团作战,双方交战总兵力四五万人的时候,即便只有一门十二磅炮,其实也可以在两千码以外开火。
这完全可以震慑敌人,对敌人的心理冲击将使敌人不战自乱。即便一个人也没有达到,这也没有什么,敌人照样还是魂飞魄散。如果打到了敌人怕是很可能不战而胜,就算是战也不会花费太大的力气。如果,不是一门炮,而是十门炮呢?当敌人越来越近,火炮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大,因为炮打得更准了,如此一来会发生什么情况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虽然在我们这个时代还没有成熟的弹道学,但是炮手们凭借自己的经验,在配合你们大明所说的矩度和铳规打得就更准了。”
此时,张煌言说道:“没错,因为没有重炮所以我们往往使用炮海战术。动辄数百门火炮是常事。后金军在攻打沈阳时,明军曾准备了一千辆炮车,配置据载,‘每车置灭虏炮两位、位各重一百二三十斤,放之安稳不动。如五六十斤者,每车安定三位’,这样一算总数足有两、三千门之多,然而在后金军的盾车和步兵冲锋的战术下惨败。满人轻蔑的说‘我兵在辰刻到达,在辰刻就立刻攻取了,所有的七万敌兵全杀了……’七万人啊,就这么没了!可见几千门小炮的炮海,居然连一个时辰都没撑住就全军覆没了,可见这小炮的威力,唉——真是一言难尽……”
保罗说道:“有了重炮就没有那么麻烦了。大必然战胜小的,重的必然战胜轻的。没有大炮,想要靠着小炮炮海战术,乱拳……乱拳……”
“乱拳打死老师傅!”李茂之提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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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17世纪没有弹道学,根据牛津科技史,炮手们都是凭借经验作战的。原因我认为一个是知识不发达的问题,另外一个可能是17世纪每门火炮都不一样,所以打出来的炮弹弹道千差万别,没办法建立弹道学。那些反清用弹道学的纯属扯淡,即便把后世弹道学拿过去,也不好使,炮不一样。
第四十七章 优厚待遇
“对,大明的语言真有意思,非常形象。乱拳打死老师傅……乱拳……很乱的打……但是,这是不可能赢的。”
保罗继续说道,“在欧洲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如果大会战带的是小炮而没有大炮,失败是必然的。
如果有了大炮,所携带火炮的数量就用不着太多了,其实总体说来还是节省了人力和物力的。
跟大明动辄数百门炮比起来,我们欧洲人在野战时使用的火炮数目确实不多,比如三十年战争中的吕岑会战,古斯塔夫大帝的瑞典军队只有六十门火炮,神圣罗马帝国军队才二十四门,但是大多都是重炮大炮。”
陈显祖问:“我们大明小炮多难道是因为冶金技术不行吗?”
“不!”保罗回答,“恰恰相反。大明的冶金技术无与伦比,制造火炮足够了。
那些认为大明冶金技术不行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一个拥有几千年历史的国家绝对不可能冶金不行。
当然了我个人是这么认为,因为我来到这里考察过大明的冶金技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陈显祖问。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大明和欧洲在十四世纪的时候旗鼓相当。但是从文艺复兴开始,欧洲积累了许许多多看似微不足道的技术细节,可能是冶炼方法上的一点改进,可能是打磨螺纹的一点精度提高,也可能是有了某种新的车轮加工工艺……在有了求真求知的学术精神,和对技术、工作精益求精的商人精神引领下,不同的知识不断碰撞在一起,摩擦出新的火花,火花和火花又酝酿出新的成就,最终堆出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大厦,火炮不只是炮本身,是综合的学问,是整个体系进步的缩影,也许这才是根本吧?”
“你说大明不行?”李茂之大声问道。
“不,大明看起来还是可以的。”保罗说道,“但是毕竟谁也不能保持永久的先进,只有积极进取,积极学习,不夜郎自大,谦虚谨慎,这样方才能够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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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保罗先生说得很对。”李存真说道,“保罗先生,关于武器方面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告诫的吗?”
“有的!”保罗的回答让李存真很是以外。
“请讲!”
“主要是火枪。”
“火枪也有问题?”李茂之说道,“保罗,你可不要光耍嘴皮子啊!”
保罗说道:“我从来不耍嘴皮子。火枪确实有问题,特别是你们的西班牙重型火绳枪……我就是西班牙人。”
“有什么问题?”李存真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装药量太少了!”保罗说道,“这种火枪有效射程应该是一百码,也就是在一百码的距离上能够打穿重步兵的铠甲。
可是我听说公爵大人却要把敌人放到三、四十步打,也就是三十五到四十码的距离来打……大概是吧……总之差不太多。
我要说,这实在是太浪费了。这么做火枪射击的连续性受到很不好的影响。”
“我们试过了!”李茂之说道,“也就是三十步多一点,再远一些就不行了。”
保罗说道:“那是因为你们的装药量不对。”
“有什么不对?”
“西班牙重型火绳枪打的是三十八克的弹丸吧?”
“对啊!有什么问题?”李茂之问。
“我想知道,大人,装药量是多少呢?”
李茂之说道:“十四克。”
“这太少了!按照我对西班牙重型火绳枪的了解,发射三十八克弹丸,装药量和弹丸重量应该是一比一,也就是说黑火药的药量应该是三十八克才对,或者达到四十克,如果是这样的话,有的时候甚至能够打死五百码外的人和马,当然,准头需要上帝祝福。”
后世的试验确实也如保罗所说,而且枪口的动能居然高达四千四百四十四焦耳,能够击穿一百米外两毫米厚的钢板,打破四百多米外的木板。
李存真犯了教条主义的错误,当初师兄告诉他说是十四克,其实指的是现代火药,可是李存真没记准居然以为十四克指的是黑火药的装药量。
“去,拿一把斑鸠铳来,我们试试看!”李存真说道。
不一会,火枪拿过来了。保罗看了看说道:“不错,不错,这火枪造得很好,和西班牙重型火绳枪在规格和材质上一模一样……呃……还行……大体相当。我们试试吧。”
李茂之亲自装填火药,三十八克弹丸上三十八克火药,只听得如同一声闷雷响,一股白烟升起,一百码外的清军铠甲甲面被打得稀烂……
李存真大喜!
李军的西班牙重型火绳枪是占领水真腊后李存真、李茂之还有张一鸣等人依据西班牙的原型枪仿制的。
此前李存真把精力全都用在了燧发枪和南洋火枪上。他希望可以练出一只拿破仑式的军队。
但是收到科技发展水平的限制,燧发枪发火率只有六成五。同时,南洋火枪缺乏材料,鸟枪等轻型火铳无法满足需要,战术改革受阻。
无奈之下,这才制作了重型火绳枪。但是,李存真记错了数字,导致这批火枪由于装药量不足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威力。
李存真看了看李茂之,李茂之赶快走过来在李存真的耳边轻声说道:“大头领,我看这个保罗不像是花架子。可以让他造了看。关键是留住这个人,他们家有当叛徒的家风……”
李存真觉得此话有理。“保罗先生,你想做大明的军官吗?”
保罗立刻也如同皮埃尔一样,单膝跪倒说道:“我做梦都想,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了,如果大明肯收留我,大明就是我的家。”
多会说话啊!李存真心道:感觉你比皮埃尔有前途。
于是说道:“既然如此,你也别在海军里了,你去兵部,同样也给一个上尉军衔。”
“多谢将军!”保罗站起来也敬了一个军礼。
“二位,你们还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保罗说道:“答应我们的每年的工资还算数吗?”
李存真听罢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属于技术人才,除了上尉该有的军饷,你们放心,原来答应你们的工资我一分钱也不会少。还有,你们自己招募人手,如果你们两个人成功带出了徒弟,每带出一个徒弟,每人奖励一百两。”
保罗又问:“将军,我在西班牙是男爵,英国承认我的爵位,大明能否承认我的爵位?”
李存真眼珠一转说道:“承认你的爵位,需要你立下军功,只要有军功便可以有爵位。”
皮埃尔问道:“将军,我可否在这里传播天主教呢?”
李存真回答:“可以,只要有人信!”
第四十八章 新兵训练
“哎呀我的妈呀!”孙大柱大叫道,“花果,你他妈会不会走路,会不会走路?走路还能这样走吗?”说着,孙大柱就学着花果的样子,走了四五步,“这么走对吗?你见谁这么走路?”
虽然孙大柱大声地叫喊,听起来十分恐怖,可是旁边看热闹的新兵却没有一个害怕的,竟然全都忍不住,捂着嘴小声地笑。由于笑的人太多,虽然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小,可是综合起来还是很大,大家都听到了。
孙大柱看了众人一眼,喊道:“都给老子闭嘴!妈的,谁再敢笑,老子打折他的腿!”
然后挥舞着棍子,狠抽了花果一棍子。花果被打得大腿发麻,但还是忍着疼痛站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孙大柱说道:“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再走不明白,老子明天就……”
王老六赶快在孙大柱耳朵边上嘀咕了两句。孙大柱十分不耐烦,狠狠一抖肩膀,把王老六弹开,说道:“我知道是白师座安排进来的人!”
然后对花果说道,“我告诉你,花果,你给老子听好了,如果队列这事你再走不明白,拖累大伙,你就别想当什么英雄了!去推车,搞后勤去吧!我再给你五天,就五天!再走不好,就给老子滚蛋!”说罢,孙大柱转身离开,怒气冲冲地走了。
且说,王家班著名男旦花果从军已经一个月了。按照元首海国公的军制改革,新兵训练周期为三个月。
不同于其他大明军队,更不同于满洲八旗和绿营兵兵农合一的政策。所有南明军队全部为职业兵,每日两操,偶尔夜间还有集训,操典和科目已经很完善了。
花果进入新兵营后,其他科目都还可以,唯有队列一科不合格。虽然暂时没有太大影响,可是随着对作战战术素养要求的提升,以后会产生很大的问题。所以,孙大柱根本就受不了花果的这幅末样。
花果的队列一科很是狗血。他平时走路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很是正常,就和一个普通男人走路没什么分别。可是一旦有人看着他走,或者让他听着口令齐步走,他就开始不自觉地扭胯。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走猫步。但是,在孙大柱看起来这根本就是在扭屁股,在发骚。
如果像花果这么走路,肯定十分费力,走不远,这还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这么走路很容易踩到前面人的脚后跟,也可能让他后面的人踩到,会极大地影响军阵的严肃性和整齐性,所以孙大柱非常生气。
一开始孙大柱想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喜欢扭屁股。后来听说花果是著名男旦,这才理解了一二。感情是把自己的职业病带入到军队里来了。但军队是个什么地方,根本只讲命令不讲理,扭屁股就是不行。
近卫军建军之后,招收了许多前清朝的俘虏兵和团勇。孙大柱由于在南京之战中表现非常优异,因此被破格提拔为百总,进入一月份新成立的“南京讲武堂”进修了五十天。正当他意气风发地回到部队在步兵局里做军官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会遇到一条扭来扭去的“水蛇”。
孙大柱大怒之下问起谁把他招入军队的,这才知道居然是白师长安排进来的。孙大柱不敢把人踢出近卫军,只好朝自己的两个旗队长,王老六和戚大宝发火,勒令他们立刻把人调教好。王老六带领火器旗队,戚大宝带领长枪旗队。花果被安排进了长枪队,因此训练由戚大宝负责。
怎么都没想到,命运如此作弄人。情敌被安排进了一个旗队。但是,天下还是好人多,戚大宝并没有为难花果。而且他还耐心地陪着花果练习,努力地帮助花果。
可是,按下葫芦起来瓢。经过十天“艰苦卓绝的奋斗”花果虽然不再扭屁股了,但是,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每当迈左脚的时候,花果就喜欢伸左手,迈右脚的时候,就伸右手。大家把这种现象叫做“顺拐”。
花果顺拐了六天,在戚大宝的帮助之下,终于又好起来了。不论是齐步走,跑步走,向前后左右转,刺,收枪,花果都能很从容地完成。戚大宝认为是时候交差了,便把花果领到了孙大柱面前检验成果。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也许是旁边看的人太多了,花果虽然不顺拐了,可是故态复萌,又不自觉地开始扭屁股。搞得队友们笑得前仰后合,长枪旗队乱作一团。
孙大柱气坏了,把笑得最厉害的三个人每人打了二十军棍。然后自己又亲打了花果二十军棍,棍棍入肉。结果呢?花果站起来走路却还是老样子,扭来扭去。
孙大柱终于忍不了了,下了最后通牒,再走不好就滚到后勤推车去。
“旗队长……对不起……我……”花果摸着字火辣辣的屁股,不好意思地小声喊着戚大宝。
“唉——”戚大宝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努力练了。”
这时候挨了打的几个人跑过来,其中一个叫乔四的摸着自己发烫的屁股说道:“旗队长,别练了,他不行!算了吧,还是让他去干后勤算了。”
“对啊,是啊!”旁边的人全都符合这。
“就别让他再拖累大伙了。”乔四说道,“咱们办法也想了,练也练了,可是呢?今天我还真不是故意想笑。要笑我早就笑够了。”乔四指着花果说道,“也不知道是哪根筋被这小子给拨动了,我就跟被人点了笑穴一样停不下来。这不,挨了二十棍子。按理说,不该抱怨,谁让咱违反军纪了呢?五十棍子也不多啊。可是窝囊啊!旗队长。你问问大伙,你看看大家是不是都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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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旗队长,别管他了,让他去后勤推车背铠甲算了。”众人纷纷在旁边附和着。
“都闭嘴!”戚大宝一声大吼,众人不敢再言语。“我问你,老四,咱们近卫军的座右铭是什么?”
乔四本来是清军绿营的披甲兵,由于在诉苦大会中表现良好,被认为已经“洗心革面”便被吸收进了近卫军。乔四是穷苦人家出身,被拉壮丁进了清军。由于人高马大,作战勇猛,很快就混上了披甲。看起来在清军当中混得不错,但是他从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
在诉苦大会中,乔四一开始上场的时候本来是应付差事,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怨恨,痛苦全都发泄了出来,对满清的野蛮统治进行了强烈的控诉。就这样,洗心革面的他便加入了近卫军。
乔四当了四年兵,虽然在南明这边还是新兵,但其实是一名上过战场的老兵,自然看不上花果这样的新兵蛋子,背地里管这些南京的小市民叫“南瓜”。因为,南瓜的原产地是后世的墨西哥,明末清初传入中国。对于乔四来说是所谓的的南瓜其实就是“新东西”,或者叫“新瓜蛋子”,于是乔四才给新人起名叫南瓜。特意还给花果起了个特殊的外号叫“无子南瓜”,讽刺花果是个娘炮,裤裆里空空如也,没有卵子。
现在听旗队长问他座右铭,他突然脸一红,低头嘟囔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不抛弃……不放弃……”
“你没吃饭吗?大点声!”
“不抛弃!不放弃!”
戚大宝又看了看四周的士兵,然后问道:“花果参军已经一个月了,是不是咱们旗队的兄弟?是不是你乔四乔伍长的兵?”
“是!”
“是你的兵,你现在就想给扔了吗?到最后了吗?”
乔四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问你,到最后了吗?”戚大宝再次发问。
“报告旗队长,没有!”
第四十九章 莘莘学子
“既然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你为什么要扔了花果?”戚大宝看了看众人说道,“孙连长那是去的什么地方学习的你们知道吗?那是南京讲武堂!是元首海国公亲自上课的地方!连长回来后是怎么给咱们讲课的?”戚大宝咽了一口唾沫,大声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为什么要放弃?”
乔四羞得满脸通红,但是仍然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是要放弃花果兄弟,其实……我也不明白了,花果兄弟戏唱得好好的,当什么兵啊?这当兵哪里是那么好玩的?
当年满清拉壮丁,从我们村里抓出来二十多个人,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其他的全都死了。上战场打仗,刀光剑影,火炮,鸟铳噼里啪啦乱响……我是看花果兄弟这么柔弱……嗨!不如就去干后勤兵,还安全点不是?再说,在哪当兵不是当兵,不都一样挣荣誉不是?”
“我不!”花果坚定的说,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我一定要当战兵,我要上战场杀鞑子!什么刀光剑影,我全都不怕!不都是肩膀上面扛着一个脑袋吗?杀,一个够本,两个赚一个!鞑子,呸,我怕杀不干净!到了最后老子要是不行了……哼!我也高喊一声:大明我来了!跟鞑子同归于尽!”
花果说的是真心话!
没错,他纯粹就是为了季红杉那妹子来当兵的。可是和别人满足生理需求不一样,花果心性纯良,他渴望得到的不是女人的身体而是女人的心。期盼的是纯洁的永恒之爱。
如果上了战场和鞑子拼命,真的到了最后一刻,花果已经打定主意,即便身死也要给敌人最后一击!这他早就想好了!
如果他死在战场上,那也对得起季红杉了,也算是给季红杉的爹娘报仇了。
他坚信季红杉会永远记得他的。就算红杉妹妹以后嫁给了别人,她也会记得在她的生命里曾经有一个男人——真正的男人,愿意为了她的大仇慷慨赴死。这么一来他——真正的男人——花果,就能够永远的占有季红杉的爱了。
呵……男旦的想法可能更为细腻吧?带有些许的浪漫主义气质。
“啊?唉——”乔四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
“乔四,你去哪?”戚大宝问道。
“回去啊,不都解散了吗?”乔四惊讶地问。
“别人可以回去,你却不可以。你忘了你是花果的队长了吗?之前都是我和花果一起训练,现在再加上你。你在旁边带着花果。再来三个人,一共四个人把花果夹在中间,再在花果胯骨轴子上绑六个小木棍,一扭胯就会被小棍子卡到,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扭了。”
“旗队长,你咋想到的?”乔四问。
“瞎想的!”
“瞎想?能行吗?”乔四问。
“最好行!”戚大宝说道,“如果再不行,你也去当后勤兵,到时候还给花果当伍长。”
“凭啥啊?”
“还凭啥?”戚大宝说道,“军法你忘了吗?你们伍一个人犯错,全伍受罚,你忘了吗?还好意思在旁边看笑话吗?”
一提起军法,乔四立刻泄了气,对着花果说道:“小子,你可得争气啊!不要说这二十棍子是为了你小子挨的,就是老子后半生的前程也在你身上了。”
“嗯嗯,乔四哥哥,你放心,我努力!一定……”花果的这句话说出来如同美娇娘一般。
乔四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他赶快努力眨了眨眼睛,有甩了甩头,赶走眼前跳跃的金星。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乔四心道:花果啊花果,要不是撒尿时候偷看到你有个鸡儿,还真怀疑你不是男人!还叫什么乔四哥哥,尖声尖语的,听得我心里小鹿乱撞,妈的……真是倒霉啊!老天呀……保佑我啊……希望五天你能变好吧……
顺治十八年三月初四,刚刚过完上巳节。南京科举报名便开始了。
这一次科举主要开三科,分别是进士、科学和行政。所有学生无论民族,种族亦或是来自异域番邦,均可报名。
然后便是进行如同后世一样的“现场确认”工作。所有学员,需要领取自己的报名表。
报名表是一张白纸上面书写得考生性命、籍贯、年纪,考试科目等信息,考生需要在上面一一填写。
白纸上面本来就印有编号,是按照天干地支以及数字组合而成的,防止同名同姓之人录取时麻烦。
考生填写完毕后交给国子监的小吏。小吏检查后再在上面盖章。发给考生的考证和留底上各有一半印章,两半印章能够对成一个,仿制有人冒考。
魏春城在南京城里跟着王家班干了两个月的活,主要是当茶博士。
茶博士这名字是那个元首海国公提出来的,称呼据说最早可以追述到唐朝。说是博士,其实不过就是店里的伙计,端茶递水的小二。
王家班的戏剧十分红火,里面演绎的情节实在生动。特别是闽安候血洒厦门海,让魏春城看得热血沸腾,他也非常想去参军。可是由于瘸了一条腿,体检不合格,军队不要他,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当“茶博士”,然后准备科举。
三月初四,魏春城一大早起来便去南京的国子监报名。可能是因为来的还是有些晚了,此时已经聚积了很多人。
“你看,这年头朝廷如此不堪了吗?怎么连瘸子也来考试?”
魏春城突然听见有人在旁边讥笑自己。扭过头去一看,是几个世家子弟。
“我说,这位兄台,不知道你要考哪一科啊?”其中一个世家子弟模样打扮得人问道。
“不才,学生考行政科。”魏春城诚实地回答。
“切!我就说不是进士科吧?中午的这一顿你来请了。”
被说的那个世家子弟摇了摇头,朝着旁边的人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无非就是个考行政的。”
输了打赌的人说道:“我也只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行了,愿赌服输,中午全是我的。行政科实在没意思,不就是以后去村里当村官吗?咱们是考进士科的,以后进翰林院,做庶吉士,不和这乡巴佬混一起。”
“这年头什么人都能来考试,居然瘸子也能来考科举,一瘸一拐的成何体统?”
“再过些日子,兴许瞎子也能来考科举了。”
“唉?你们说,如果是个瞎子,他会考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嘿嘿,考行政科!”
“对了!”众人一片赞同之声,说说笑笑地一起走开了。
魏春城听罢气得满脸通红,刚要反驳,几个人扭头便走掉了,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位兄台,看起来好面熟啊!”
突然,又有声音从一旁响起。魏春城扭过头去一看,居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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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春城心中不快,说道:“当然面熟了,我这脸,多少人都看过,奇怪吗?”
没想到,那人也不气恼,说道:“兄台何苦如此气恼?进士科只招收三十六人,据说宁缺毋滥,而且主考官乃是钱谦益钱夫子,想要中举谈何容易?相反这科学科、行政科,乃是元首海国公亲自定下来的。小弟听说他其实属于西法党,和从前的徐光启、孙元化等人十分接近,崇尚泰西学说。况且,这行政科乃是正途,也就是以前进士科的策论,只不过分出来罢了。虽然中举不过是当村官,但是若是实心任事,以后升任乡长、知府、巡抚还不是顺理成章?”
魏春城见此人竟然是来开导自己,自己刚才态度却不太好,不由得不好意思,赶快拱手行礼说道:“失礼,失礼了。是学生无礼了,还望兄台海涵。”
“好说,好说!”那人也和善回了话。
“学生姓魏,名春城,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不敢当,在下姓韩,名东育。”
“原来是东育兄。”魏春城很客气,一来眼前此人仪表不俗,气度不凡,想来就是世家子弟。
魏春城却也不是什么喜欢攀龙附凤之人,只是那人很有亲和力,没架子,而且还很和善,因此确愿意与之相交。
“不知道,东育兄,考哪一科?莫不是进士科?”
韩东育摆了摆手说道:“进士科已经没落了,东林党不正是这些人吗?什么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我看,他们是内事外事天下事,事事坏事。”说罢,两个人大笑不止。
“我是来考科学科的。”韩东育说道。
魏春城瞪大眼睛问道:“东育兄懂得西学?”
“不能说懂,只是略知一二。”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国子监大门开了。考生便要去取了帖子先填写齐全信息,然后再到一旁核对。
韩东育之所以和魏春城打招呼,一个是因为他见魏春城被人欺负,心中怜悯,另一个则是因为前些日子在王家班看戏,那倒茶的正是魏春城。
第五十章 粪桶将军
顺治十八年三月初八,就在科举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玄武湖边的俘虏营里却一片祥和,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这一天阳光明媚,公鸡睡过了头叫得特别的晚。夏景梅睡足了七个小时,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便起了床,拿了盆出去洗漱。
同一个房间的折光秋听见了声音,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只看到了夏景梅的一个背影。心道:又得干活了……
于是,折光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当大量的空气被吸入肺中又呼出之后,折光秋感到浑身一阵舒服。
“都起来了!”折光秋大喊道。
这一喊不要紧,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被振起了床,接着里面便传来一阵叫骂声。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被俘虏的满清绿营将官们却仍然七手八脚地穿衣服,叠被子。
这房间很大,能够容纳四十多人。南京大战中被俘的满清军官大多被关在这里,绝大多数都是千总以上级别的军官。
换句话说,能和夏景梅和折光秋关在一起的也都是满清浙江和福建绿营的“官爷”。
此时已经是三月,下过几阵蒙蒙的细雨,太阳越发活跃起来,现在天显得有些热了。
折光秋大吼完也不去理会众人便拿着自己的洗脸盆出了门。由于房间里面的人太多,天气又有一些湿热,所以一夜下来,折光秋身上挂满了汗珠,他虽然打了水却没立刻洗脸,而是用自己的毛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水。
他一抬头,看夏景梅正站在那里往远处看着什么。折光秋顺着夏景梅面朝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顺着大道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的,全是人。原来是李军又压着一大群俘虏过来了。
之所以说是俘虏,其实很好理解,这些人头上都有辫子。头顶光溜溜的,在阳光下竟然熠熠生辉。
压着这些俘虏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前满清军官马得功。
“哼!”王进加扔下脸盆,站在夏景梅身边说道,“夏都统,你看看他,什么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进加走了出来,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夏景梅听见王进加的抱怨却没动一点声色,转回头来,用毛巾把自己脸上的水迹擦干净。
折光秋听王进加如此说法,也叹了一口气说道:“真不知道马得功是怎么想的。居然屁颠屁颠的跑去投降,以前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啊。”
王进加说道:“马得功以前很是刚猛,顺治三年的时候攻打松溪、德化,马得功一个人冲在最前面。许是铠甲开了光铳弹都拐弯了,绕着他飞,居然让他第一个登城。海逆来犯,马得功在闽安也能把他击退。要不然怎么能坐得了福建提督?”
旁边又有人说道:“不仅仅是福建提督,圣上还给了他一个一等精奇尼哈番呢,还是世袭的。”
又有人说:“那是他在当福建提督之前就有的爵位了,不是之后。”
此时赵国祚正好走了过来,一边洗脸一边说道:“行了,各位爷,都别说马得功了。马得功被那个关盛年给抓了……那海国公的大将胯下赤兔马,手提青龙偃月刀,威风得很。”
王进加说道:“总督大人,你说的那是关公,怎么是关盛年了?”
“别叫总督了,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一个满清的浙江总督,算个鸟啊?咱们现在是阶下囚,叫我名字就好,不习惯就叫老赵。”
说罢,赵国祚低头洗脸,抹了抹脸上的水,拿过毛巾来,一边擦脸一边继续说道,“三国时候老将黄忠多么勇猛,竟然在关公面前马失前蹄。可是关老爷却没杀黄忠,成了一段佳话。
据说南京大战的时候马得功差不多也是马失前蹄。关盛年却不斩他,只是叫人捉住。那关盛年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该知道是什么人物。管效忠、喀喀木、玛尔塞、噶褚哈都败在他的手上。而且也姓关,搞不好就是关公的后人。马得功那是感念关将军的不杀之恩,这才投降的。想要生生世世追随关将军。马得功好名,想要当黄忠啊!”
“我说赵总督,话不能这么说啊!”王进加说道,“咱们可都是受过皇上恩德的人啊。听起来你怎么给李贼说话似的?”
赵国祚哂笑一声说道:“我是实话实说。都到了俘虏营了,还不能随便说话?我就说了,那又怎么样。咱们兵败被擒,你们以为北京的万岁爷会怎么办?就算出去了,你们还打算回去吗?
马得功本来是明朝的将军,从明朝来又回到明朝有什么不对吗?他可是先受了明朝的恩典,明朝不计较他当汉奸,这不是很好吗?”
“赵提督,你这话什么意思?”王进加看似不高兴地说道。
“你看看,在满清我可是浙江总督,你呢?现在你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你说我能算是什么总督?”赵国祚一点也不气恼,微笑着说道,“人心,我早就看透了。你也就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我……”
折光秋打断王进加说道:“总督大人,你的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否详细说说?”
赵国祚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父一鹤公,在老汗在位的时候就投奔满清了,天聪三年授三等甲喇章京。
我呢?一开始我就被授予牛录额真,屯田义州。从征黑龙江。取前屯卫、中后所。顺治初,从征江南,克扬州、嘉兴、江阴,皆有功。世职自半个前程累进二等阿达哈哈番。历官自甲喇额真累迁镶白旗汉军固山额真。
顺治十三年,加平南将军,驻师温州。十五年,授浙江总督。怎么样,比马得功厉害吧?”
众人听了自然都不说话了。
“老夫今年五十三岁了,整整当了五十三年的奴才。”赵国祚说道,“当年十王打我嘴巴,那都没有什么,可是其他的满人,一个非常普通的满人居然也能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有的时候甚至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能怎么办?位置再高也不过是满人的奴才而已。想当主子?嘿嘿……下辈子投胎前看准喽,别投错了!”
赵国祚长出口气,看了看正走过来的马得功,笑了笑,继续和众人闲谈。
“现在好了。”赵国祚说道,“我五十多岁了,让人家给俘虏了,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呢?不仅没死,你们口中的李贼居然还给治伤。那夏神医妙手回春,我这骨头接上堪堪一百天就好了。现在居然都能活动了,否则也不会来这里做这个劳动改造,每天也没有什么太累的活,还给吃饱,你们还想咋地?
从前咱们捉了明朝的兵将,不投降的全都斩首,可是你们看看大明海国公的胸怀,杀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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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佟国器!”王进加说道。
赵国祚一怔,显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失算,但是稍微调整了一下思路便继续说道:“佟国器和咱们不一样。他是佟佳氏人,满洲人。虽然祖上是汉人,可是老汗努尔哈赤赐下满洲姓氏,他自然也就是满洲人了。这人就算想要投降,元首海国公怕是也不会应允的。这王八蛋,打仗无能,内斗在行,王茂德乃是河南名将,他说杀就杀。如此嚣张跋扈,凭得什么?就凭他是满人。这种败类,死了好啊……留着,在哪边都是祸害。早死早干净!”
夏景梅一直也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着赵国祚几个人说话,心中翻江倒海。当时,他被困在阵中,一心想要找到靖南王世子,可是来回冲突怎么也找不到,最终力竭被俘。
他不是不感念大明的不杀之恩,毕竟三十六岁的他曾经也是明朝的武官。
但是,在明朝那里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劳就是得不到升迁,反而是那些在他头上的文官什么都不会,颐指气使的,却能始终骑在他头上。这群人用他拼命整下的军功升官发财,而夏景梅自己却仅仅得到一些酒肉吃食,当真把他看成是个卖命的打手了。
正因为如此,夏景梅才投了清朝。他的升迁也是清朝给予的。本来夏景梅武艺高强,很有指挥才能,所以仅仅十六年就从一个裨将升任为副都统,对于清朝他也是感恩的。
现在到底是跟着清朝还是明朝他是难以取舍的。如果大明逼迫他投降,他兴许也就降了,可是让夏景梅不明白的是,大明不逼迫他们,也不放他们,让他们“劳动改造”。放出话来,如果觉得自己改造好了,想明白了便可以投降。
这么一来,夏景梅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当然珍惜自己的名声,不想主动卖身投靠被人说成是二臣,总想有个台阶好下。可是,台阶一直也不来,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现在真是进退维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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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错:赵国祚被俘之前的职务是浙江总督,顺治十四年的事情,后来李率泰总督闽浙,他的权力在李率泰之下,毕竟李率泰官职大而且是满人、额驸,赵国祚归李率泰指挥。
赵国祚在顺治十八年被调任山东,前后总督浙江四年,再后来又调到山西。
历史上的赵国祚是汉军镶红旗人,这老不死的命又硬又长,三藩之乱的时候不仅没死,还立过功。到了康熙二十七年才死,享年八十一岁。
此前我写成了浙江提督还是什么我忘记了,章节太多也找不到了,所以特意在此更正。给大家造成的混乱和阅读不便请大家原谅,对不起!
教育的一些见解
有人在留言区乱说话,又是魏忠贤又是东林党,又是老西儿又是海商的,说了很多,其实这些知识任何一个写明末的写手都是知道的,已经是非常普及的知识了,显摆什么啊?
现在在公共章节里面要说的是教育的事情。那个留言的人还说要培养各种各样的人才云云,这当然是对的,用你说,问题是知道了能做到吗?特别是在十七世纪?
大家把教育想象得太简单了,这里就我自己对教育的一点看法。其实这些东西在小说当中有所提及,不详细。而且留言的人根本就是来捣乱的根本没看。这里我再补充一些教育的知识,希望读了的能明白,免得写小说的人忽悠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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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穿越者都是说建立一个学校就出现了教育系统,嘴巴一张一闭,人就教育好了,真是把教育想得太简单了。教育其实特别不容易,因为它涉及人。什么东西一涉及人就复杂了。
第一,教育的发展离不开生产力的提高,普及教育在十七世纪根本不可能。
在原始社会其实教育与生产劳动是结合在一起的,教的东西都是跟吃喝拉撒有关,什么神啊,鬼啊,惩罚地狱,奖励天堂,一概没有。后来生产力提高了才出现独立的教育。
比如原始社会一百人干活勉强能让一百个人吃饱,怎么可能出现闲着没事干的老师和学生。大家出去打猎采集他在家里不劳动光教课,这怎么可能呢?后来生产力提高了,八十个人干活就能让一百人吃饱饭了,这么一来就出现了二十个闲人,他们发明文字、宗教,思考人生,于是文化就出现了。这个时候,教育作为独立形态才出现。这个时候是奴隶社会。原始社会末期的出现贫富分化,富人们后来变成了贵族。贵族出文化就是这个道理。贵族闲着没事干想来想去就出了文化了。奴隶们整天干活,累得要死,没空研究文化,也没空受教育。
后来就进入了所谓的封建社会,中国的封建社会其实是西周时代,到了秦朝以后是帝国时代,咱们勉强按照马某人说的算封建社会吧,他其实不懂中国,乱哔哔。另外一个就是爱因斯坦,也不懂中国,还诽谤歧视中国人,呸,二百五!
反正,封建社会就那么发展,非常非常慢,龟速前进。但是生产力毕竟在一步一步提高,中间虽然有倒退有反复,但是总体上还是在提高的。就这样到了十七世纪,生产力发展了,首先是德国普及了一年教育,后来改为两年,再增加为三年,然后就这样了。
宗教原因后面说,经济原因也非常简单,那个时候是使用童工的,他们是劳动力的来源之一,你让童工不工作光吃,还得接受九年教育,那谁干活,国家怎么发展?国家根本就没有哪个经济实力普及九年教育明白吗?
有人跟我说得普及教育。我这个是小说不错,但是在十七世纪怎么普及教育?想要普及教育需要等到十九世纪末期二十世纪初期,那个时候英法两国首先确立了国民教育制度,教育才真正普及开来。
从办学校到普及教育大概用了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中国就厉害了,大概用了七年。七年走了别的国家一百多年的路。试问一个穿越到十七世纪的人,你能赶上毛吗,你有新中国的制度基础吗?没有。那你怎么短时间内普及教育?就算能,这条路也要走一百五十年,你早死了。学校教育制度是建立了,但是辍学,学校黄了的事太多了,中国也是到了2008年才基本,是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和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这叫“两基”,奋斗了将近四十年啊。我这是小说不假,可这是历史穿越小说,不能太离谱吧。那些叫我普及教育的人想到了吗?
第二,教育需要跟社会发展相适应。
我难道不知道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就办什么样的教育吗?任何一个经历过现代教育制度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不是说你要建立就能建立的,必须和社会发展相适应。
比如:前几年曹德旺去美国创办玻璃厂,想要一千个工人,结果就招收不到八百人,而且全体五十多岁了。为什么?因为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美国就把玻璃、锅碗瓢盆这些中低端的活全都给中国干,他自己干附加值高的高科技和金融服务业,躺着赚钱。这么一来美国的玻璃厂全都黄摊子了,工人下岗。一个没有玻璃厂的国家怎么会有造玻璃的工人?难道美国不知道应该培养玻璃工匠吗?问题是没有玻璃厂,开个玻璃职业技术学校有什么意义?学生毕业了干什么去呀,喝西北风,还是移民或者劳务输出来中国玻璃厂干活?有病吗?所以,曹德旺去了美国后招收的工人都是五十多岁的,那是因为他们二三十年前还是二三十岁的人的时候当过玻璃工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美国没有玻璃工厂没有玻璃学校自然会造玻璃的都五十多岁了。
再比如:南美国家巴西是会造飞机的,那是六七十年代。就是今天中国都不太会造飞机,人家四十年前就会造飞机了。可是,西方国家搞垮了巴西的飞机制造业,巴西飞机制造厂被波音和麦道公司兼并了,你看看现在巴西还会造飞机吗?飞机制造厂解体了,工人们转行干别的了,就算现在没老死,熟练度也降低了,就算没降低,能回来造飞机的造的飞机也是数十年前的飞机,技术落后了。而事实是,巴西人早就不会造飞机了。
所以说,培养各类人才当然是重要的。但是前提条件是现有这些工业门类,然后才有符合工业门类的学校。不是先有学校然后才有工业门类,搞清楚顺序。然后工厂和学校相互作用,良性循环这才能大发展。
还说小说里面得培养各类人才,废话,我不知道吗?小说里面和满清战斗,生死存亡,当然是先发展军事,办军校,这些我在小说里面都写了,没看说没看的,别瞎哔哔。跟满清玩命,命都要保不住了,整什么各类学校?能开个“近代科举”选拔几个人才就不错了。
第三,就算不普及教育,办给少数人提供的九年义务教育,在十七世纪也是不可能的。
原因非常简单。十七世纪的时候,你让一个人上九年学,你教什么?识字的话有个一年半载也就差不多了,再笨的搞个三年也就是了。九年?剩下的六年时间学什么?有人会说,学物理、化学、生物学,主角是穿越者自然都会。那么我的问题来了:我的主角是文科生不会怎么办?这算了,如果主角是理科生,物理学博士,你们他有知识就能教好学生吗?你得有教材吧,谁编写?
你当然可以让主角编写教材,你是写小说的,当然说写出来就写出来了。但是现在,就现在我让你编写一个小学的数学教材,初中的物理学和化学教材你能编写吗?不能!你没那水平。别不服。
知识是有体系的,教材的编写要求系统性和完整性,而且要按照知识的逻辑结构和学生心理发展规律进行编写,这叫做他妈的“循序渐进”,“教育心理学化”,听说过吧,这些你会吗?主角会吗?你当然可以说会。行!还有化学,生物学,地理学,航海学、天文学,代数学、几何学,这些全会啊?说实话,编写教材那么容啊?那是多少人,多少个日日夜夜才编写出来的好吗?穿越了之后点出来的“黑科技”都是体系化的,系统性的,绝对不是一门物理一门化学就搞定的,必须全方位上得去才能有啊。
现在你们编写教材都是拿着“人民教育出版社”或者“科学教育出版社”的教材Copy,问题是穿越到十七世纪,你Copy谁啊?你就是第一个编写的,你会吗?
行!这个你会!那我问你,师资呢?哦,主角培养人,先带出来一批人。嘿嘿,多少年过去了,没个三年五载能行?主角不干别的了啊?
英国的教育建设过程中遇到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师资不足,没办法只要实施“导生制”,就是老师教大学生,大学生教小学生。师资问题解决了,教育质量下来了。后来在竞争中不敌德美两国就是这个原因。
所以德国是先培养师范生,这就用了很多很多年,代表人物是“第斯多惠”,被称为“德国教师的教师”。主角有第斯多惠的水平吗?你说有。可以。有那个时间吗?凭什么第斯多惠需要四十年,而主角就需要四年甚至四个月就能搞定?神啊?
行!师资就算有了,找一堆外国人教(好像十七世纪的外国人多有文化似的)。问题是,课程标准、教学计划、考试大纲这些全方位的东西你考虑过吗?什么?不需要。拜托,难道你要采取个别授课制吗?不会吧,那效率太低了。
你必须采取“班级授课制”,什么时候出现?大概就是小说里的年代,十七世纪,不过是在上半期。由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创立,时间大概是在1632年上下五年。只有班级授课制才能大规模培养人才。什么?你也弄。你有钱吗?
再一个,班级授课制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学业失败,被淘汰。大家都是班级授课制培养出来的,大家也知道不论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你身边总有学业失败的吧?挂科就是学业失败。那我问你,你培养一万人,要淘汰两千,剩下的八千人当中,只有前两千人合格,其他的六千人也不过是勉强合格。这是必然规律,多少年都这样,你可别跟我说你的一万人培养出来全合格。培养一万人,八九年不干活,全是你养活,你行吗?行,你可以。那十万人呢?一百万人呢?我问你你怎么办教育。问题是教育方式就是个别授课制和班级授课制两种,其他的分子教学法,设计教学法,道尔顿制那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个别授课制或班级授课制,都差不多。
为什么一开始只有普及两三年教育。那是因为物理学这个东西想要学会,必须得十二岁以后,也就是瑞士教育家皮亚杰说的那个“形式运算阶段”的大脑发育出来之后才能学会,所以物理是在初二才能学,化学则在初三。
普通的火炮技术那是初中物理和化学,你要培养多久才行?还有抛物线和三角函数呢?这是一个系统,一个体系,你不能只教物理吧?所以,十七世纪没有弹道学,那些小说全是骗人的。你想弄弹道学出来,你做梦!
最后,杂谈一些
说了德国教育大家就更明白了。1571年10月31日,马丁·路德掀起了宗教改革的浪潮。那之前西欧全是天主教,《圣经》都是拉丁文的。普通老百姓个个都是文盲,所以传教士、堂区主教说什么老百姓就信什么,让买赎罪券就买,让贡献贞操就贡献。路德认为这不行。于是就把拉丁文的圣经翻译成了德文的。这么一来德国老百姓就有可能了解圣经内容,就不会被天主教的各级教士忽悠了。可是,老百姓不认字,虽然会说德语可是还是看不懂圣经。于是就普及教育,其实就是开一年的识字班。于是,老百姓就能读懂圣经了,宗教改革的成果得以巩固。当然,民族统一也跟这个有关,不提了。
后来,封建主们发现,哎呀,普及教育会让士兵战斗力强大。为啥呢?其实道理很简单,大家可能没见过不认字的人,不认字的人只信拳头,你不揍他,他就认他自己的理,你说什么都白费,而且听不懂命令,理解不了军官的话,自然无法执行军官的意志。你看看戚继光怎么练兵你就明白了。他怎么就想不到在军队当中普及教育呢?好吧,他是白痴,你是聪明的,只能这么认为了。
相反,认字的人就经过了“认知革命”,大脑的工作方式发生变化了,能团结起来而且也能理解命令了,军队战斗力自然提高,再加上点个人崇拜和民族主义,那就嗷嗷叫了,一群野狼出现了。这些我在小说里面也说了。
顺便说一句,犹太人根本就不聪明,全是他妈吹牛逼。犹太人聪明也不过是西欧犹太人聪明,因为他们都在德国,吃了德国普及教育的红利,东欧在匈牙利、波兰和俄罗斯的犹太人就个顶个傻逼。所以,这跟教育有关,跟人种无关。爱因斯坦就是个德国人,他死的时候,在弥留之际说的是德语,为什么,因为他的母语是德语而不是希伯来语,否则都快翘辫子了,弥留了,还得说外国话吗?可惜,当时的护士不懂德语,他们美国人不学外语,所以听不懂,不知道爱因斯坦说了什么,因此爱因斯坦没有留下遗言。不是他没说,是护士听不懂。
再后来1870年以后,德意志帝国建立了,普及教育才真正开展。到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国民教育制度才建立起来。二战后,德国为了国家发展,创办职业教育,二战后第一个西德总理阿登纳说职业教育是他们的立国之本。于是,企业和国家一起创办职业教育,那些工人就在企业里面培训。这就是著名的“双元制职业教育”。这个道理就是我前文说的美国玻璃厂和巴西飞机制造厂的道理一样。绝不可能培养几个人,先预留着,等过段时间出现这方面需求这个人再发挥作用,这绝对不可能。中国是制造业大国,世界工厂,可是却没有技校生。你认为教育部的大佬们没听过“双元制职业教育”吗?肯定听过,保不齐还参观访问过。你可能问,为什么不学?靠,能学早学了。是想学也学不会好吗?那玩意贼他妈难弄。那么容易学的话,德国靠啥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没有什么东西是单一因素影响的,教育也是一个完整而复杂的系统,而且是连接社会和家庭的纽带,不是有个人教有个人学就行的。这些我在“高考真相”以及小说的其他章节里都说了。没看我的小说我能理解,写的不好,但是你胡说八道就不应该了。
小说里面有科举,但是科举是怎么回事没看别胡说。再一个,现代的高考其实就是科举,只是考上了就是上个大学,不能当官而已,当然了考公务员也算是科举。不信可以去看北大教授,著名社会学家郑也夫先生的《吾国教育病理》和《科场现形记》,就明白了。
另外,穿越明末,开金手指,蒸汽机都出来的绝对绝对不可能,我在作品相关里面说了,这里不再多说。我这个小说成绩不好,我自己知道,主要是我作文水平不行,这个我是承认的。但是你决不能说我思想不行,小说里表达的东西,我想大家都看到了。我是教育学、哲学双博士,哲学博士后,我用你教?但是,你批评我小说文笔不行,剧情乱七八糟,随便骂。我是那样的,确实是不行,被骂正常。我写这个小说的初衷是哀叹南明,另外一个是玩,尝试一下看看。现在看来我没有写小说的才能。
我在世界史的思维下看明朝。后面本打算写货币战、贸易战、殖民争夺战。但是,也没人看,我不相信柯山梦、老白牛能在只有二十个读者的情况下写二百万字的书。我写完顺治死,差不多就那么地了。
在这里顺便说一句,看书的大爷们,如果你认为书写的好的你就夸夸作者,给点鼓励。如果认为写的不好的,你也别当喷子喷人家。写书的不容易,都是怀着一腔热情来写,那是生产者,在进行精神生产,明白吗?跟工人阶级是一个道理。他写得不好你不看就完了,你乱喷算怎么回事。当然诚恳的建议和批评当然是要的了。另外别拿作者跟经典比,你怎么不去比莎士比亚、曹雪芹、罗贯中呢?看了之后喷的还算是不错的人呢,就是人品差点,也没啥。恶心的就在于看都没看,就看看标题,章节题目,就出来乱喷,影响作者心情,打击作者信心和热情的。
第五十一章 粪桶将军2
“正好,你们都在这里。”马得功走到众人面前说道,“这里有八十七个人,现在就编在你们队里吧。”说着,掏出一个册子递给夏景梅说道,“这个就是名册,你核对一下吧。”
“哼!”王进加一声轻哼,也不和马得功说话,扭头回了屋,嘭地一声把门摔上。
马得功一脸的无所谓,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夏景梅。夏景梅叹了一口气,接过名册。
其实,没有人把夏景梅认命为这里的头头。可能是夏景梅曾经当过副都统的原因吧,大家都唯他马首是瞻。
不过,如果说是按照官职大小来看的话,赵国祚可是浙江总督,夏景梅不过是的都统,还是副的,怎么比得过赵国祚呢?
之所以明清两面都把他当头,主要可能还是因为夏景梅是这里武艺最高强的一个;其次就是折光秋,别看他曾经的职位不过是个参将,年纪又不大,但是武艺却不弱,是以大家都把他当副队长。
马得功押送过来的这些人已经接受过“教育”,知道点名的时候要喊“到”。
当下伴随着夏景梅唱名声,答到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
此时屋子里面的“老人儿”全都出来了,瞪大眼睛看着这帮“新人”。还对新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听起来像是吴中的口音。”
“哎呀,还真是的!难不成是你老乡?”
“你听听,像是凤阳口音……听起来像是寿阳的。”
“这你也能听出来?”
“那是!”
“厉害啊你这是神耳!”
夏景梅也不理会老人儿的嘀咕声,加大了音量。他一边点名一边在心中默记着人数。当最后一个人答到之后。夏景梅合上了册子,交给了马得功。
“没错,对得上,确实是八十七个。”夏景梅说道。
马得功笑了笑接回册子说道:“过一会来补一个手续。然后再拿个花名册,其实也就是五页纸,你把这五页纸补在你原来的花名册后边就行了。”
夏景梅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马得功看了看夏景梅,只见这条汉子还是那么健硕,精神也很好,神采奕奕的,想来是没吃什么苦,和那些“恶贯满盈”的“战争罪犯”挖矿挖到死的待遇是不同的。元首没处置他们,终究是有指望的。
马得功思量再三还是没忍住,说道:“夏兄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这不要紧,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相时而动者为君子。何况,你我都是汉人,何苦还为鞑子卖命呢?难不成你要追随佟国器而去?嗨……到了那边,阴曹地府,你不还是奴才?当年要是有办法谁投满清啊?”
夏景梅的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马得功。
马得功无所谓这种所谓“正义”的眼神,继续说道:“你不就是因为当年得不到升迁所以心有怨恨吗?现在不是从前了,元首海国公说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现在没有文人欺压武人,更没有把咱们武人当狗看了。
你不要以为满清就对你好。猎人给猎狗喂肉是为了让狗去追兔子去。你以为满清那就公平了?
当年李成栋屠灭两帝,还不是屈居佟养甲之下?为什么?姓佟的是满人,没能耐照样上。你以为满清就公平了?当年大明是论文官,现在满清是论我血统,都一样,你终究还是屈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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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兄弟,就凭你的能耐,你甘心一辈子当俘虏?就算出去了满清鞑子还能再信你吗?不如拼了一条命做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来!”
马得功见夏景梅还是没有反应,也不再多说,便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言尽于此了!”说罢离开。
马得功刚走,院子里面就热闹了起来。老人儿们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新人看。
此时有个汉子走到一个穿着满清官服的人面前笑嘻嘻地问道:“这位爷,真白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啊?”
他这句话说出来,众人全都大笑了起来。
“下官……下官……扬州知府刘洪谟。”
一句“下官”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刘洪谟本以为自己跟李存真是有默契的,此前的谈判就非常顺利。粮食、船只、银两、丝绸、茶叶,甚至是扬州瘦马,双方交易得都很愉快。本以为大家是朋友了,可是居然……
当赵无极的大军过瓜州兵临扬州城下的时候,刘洪谟以为这一次还是和上次一样,缴纳赎城费就能了事。便也没有过多防范。
赵无极心思转动,“狼心狗肺”地叫刘洪谟出城谈判。刘洪谟不以有诈,欣然前往。
谈判很是有默契,在愉快祥和的气氛中进行。可是就在谈判途中,赵无极突然发难,杀散刘洪谟的卫队,擒下刘洪谟。
然后赵无极便挟扬州知府攻打扬州城。
扬州的绿营老爷兵一见知府都被捉了,城下三万多人围城,又摆出了二十四门火炮。当下一哄而散。
扬州百姓打开城门,迎接淮东军入城。赵无极不费吹灰之力攻克扬州。
大军进城秋毫无犯,秩序井然,扬州一城欢喜,谓之仁义之师。
刘洪谟就倒了霉了!他自己被抓不说,他的儿子,妻子,其他家人,就连师爷也都没跑了,全都被擒。
被擒伊始,刘洪谟就和家人分开了。在最开始的几天,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刘洪谟就咬着被子偷偷哭泣,悔不当初。他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别人听见,只能小声抽泣。他怕声音大了,看守嫌烦一刀杀了他,这么一来本可以多活几天的他当时就得死,是以不敢大声哭。他恨自己啊,怎么就上了李贼的当了呢?
被俘之后,刘洪谟本以为必死无疑,搞不好会被送到南京凌迟处死,明正典刑。
可是到了南京后过了好几天也没有看到李贼有要活活剐了自己的意思。刘洪谟心道:看来李贼对自己和对其他的知府还是不一样的。不少被李贼攻破的州府的长官都被斩首了,偏偏自己活了下来,而且不打不骂。刘洪谟逐渐安下心来,求生的欲望逐渐又占了上风。
第五十二章 粪桶将军3
再后来刘洪谟参加了一个什么“诉苦大会”,先是一个正红旗的满洲兵上来说自己的悲惨故事,然后就是其他人分说自己被满清害得有多惨的故事。
轮到刘洪谟的时候,他实在是没什么苦水,满清也没祸害过他,反而对他还不错。所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所措。
宣教官点了刘洪谟的名,让他登台。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可是当他看到台下那一双双可望的眼睛的时候,他屈服了。他坚决地痛斥了满清剃头易服的残忍,说着说着自己居然义愤填膺起来。吐沫星子横飞,表情到位,肢体语言充分表达了其心理的“绝望”与“不干”。
刘洪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一边义愤填膺一边纳闷,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在那样一个时刻,刘洪谟甚至感到眼前的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当他的“演讲”结束的时候,台下居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许多人还大声叫好。
这场演讲酣畅淋漓,被认为是诉苦大会上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由于在诉苦大会上表现良好,刘洪谟被分配来“劳动改造”,据说这是最光荣的差事,是绝对的好事。
刘洪谟在心中告诫自己不管劳动多么辛苦,无论如何绝对不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不就是干活吗?自己中举以前虽然没怎么干过农活,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忍一忍,撑一撑也就是了。
等改造好了,元首一高兴没准还让自己当知府,兴许还能升官呢。就算不升官不当知府,活下去总没问题吧?毕竟自己在“曹营”的时候都那么听话,现在回归“汉营”又岂能反口咬人呢?
刘洪谟认为他最差的结果也是当个老百姓,混一个温饱是没问题的,他期盼着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但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所谓的劳动改造居然是“挑粪”。
这让刘洪谟情何以堪?活脏点累点也没什么,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挑粪还得在南京走街串巷。左邻右舍,市井小民都瞪着眼睛看着,如此一来,他刘洪谟以后还怎么做人?
更糟糕的是,自从被赵无极那“背信弃义”的混蛋抓住,自己就没换过衣服,现在仍然穿着满清朝廷的官服。
三月以来天气又有些热了,每天衣服里面都潮乎乎的,汗一直不消。如今,刘洪谟已经能闻到从衣服里面散发出来的阵阵馊臭味了。
更可气的是赵无极放出话来,如果自己胆敢脱掉官服,扔掉“西瓜皮帽”以后就永远也别想穿衣服了。
无奈之下刘洪谟只能穿着满清的官服走来走去,参加诉苦大会的时候是这身衣服,现在挑粪居然也得穿这个。
穿着官服来挑粪,简直有辱斯文!这让他这个读书人的体统何在?
“嘿嘿嘿嘿……”刘洪谟假笑的脸上挤出的褶子恨不得能夹死蚊子,对着眼前的俘虏老人儿,一脸的谄媚。
面前的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夫,刘洪谟实在心里没底。无奈之下只能当着几个“丘八”的面傻笑着,陪着这群家伙一起嘲笑自己,以便使自己获得必要的安全感。
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心里比吞了黄连还苦。刘洪谟心中祈祷:老天爷啊,让我死吧,我真的不想活了……
“这狗官,傻乎乎的,我们笑,他也跟着笑?”南京大战被俘的一个绿营武官对旁边大声说道,转而又问刘洪谟,“唉?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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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刘洪谟陪着周围的武官又笑了几声,说道,“下官也不知道笑什么,反正几位大人高兴,下官也就高兴了。”说罢继续傻笑。
一片哄笑,武官们乐得前仰后合,就连最严肃的夏景梅都没忍住,跟着笑了几声。
赵国祚问道:“我说,夏队长,你看新来的这些人怎么办啊?”
夏景梅看了看这些新来的人说道:“都先用早典,然后一起去推车。这些新人我看有不少年纪大的,体力活也就不用干了,在后面跟着扶着大车走就行,注意别让大车歪倒就可以了。”
“用早饭!”折光秋胳膊一挥,大声喊道,“这里是大明,元首国公爷不准欺负人,抢别人的米饭可是要挨打的,三十棍子,棍棍入肉,都小心着点,该吃的吃,不该吃的别抢人家的,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没吃饭吗?大点声!”
“听明白了!”新人们齐声大声回答。
折光秋听罢还是叹了一口气,心道有文官就是不行,气势上不来,算了。“行啊,声音虽然不够响,也不能怪你们,确实没有吃饭,走,去吃饭吧。”
老俘虏领着新人一起用餐,然后去干活。
南京之战的俘虏被安置在俘虏营里,俘虏营被设置在玄武湖的黄册库南边。玄武湖在明清南京的东北部,此时比后世大一倍多。黄册库被玄武湖抱着,陆地出口朝西,正对着南京城墙。
此时的玄武湖好像一张大嘴,把黄册库含在口中,在地图上看,还能看到这张嘴里面有两个“牙齿”和一个“扁桃体”。被俘的绿营兵就安放在牙齿和扁桃体的缝隙当中,天然地被分成四波。
看守俘虏营的是三百多明军。叫什么警察,又有人说他们叫特勤队。穿着古里古怪的,带的帽子帽檐只有一半,据说那叫什么大檐帽,身上穿的也很古怪。衣服当中一排扣子,短衣、窄袖,大裤裆,小腿上还绑着绑腿。衣着实在太奇怪了,太丑了。折光秋打心底里认为,比满清衣服还丑!
折光秋是前满清参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能混到这个职位,那是相当成功的。
折光秋不仅武功高强,一表人才,而且消息灵通,擅长分析。现在被俘虏了,依然在俘虏和看守两面吃得开。
他听说这群所谓的警察,其实是一群**、流氓和海盗组成的团伙。听说所有人都是从渔民、团勇、牙行和打行和市民中招收的“狠人”,有些人虽然武艺不行,但是打架敢拼命,而且心黑手狠。
这些人的头据说是个娘们儿,叫杨添秀,绰号“日月双刀”。
还什么日月双刀?一听就不是正经人。折光秋恍惚记得,南京大战的时候好像就有个女的使用双刀,擒了佟国器的好想就是这个人。
在折光秋看来,杨添秀在性别上兴许是女人,但是在行为、气力和作风上怎么看都不是个女的。
这娘们……比他自己还爷们呢!脖子以上美得不可方物,脖子以下壮如蒙古摔跤手。这是什么玩意?折光秋下定决心,下次再遇上,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免得惹上晦气。
如今,特勤队就守在陆地出口上,俘虏通行都要被盘查,不是俘虏的其他人也要接受检查,防止传递消息。
绿营俘虏们别想从陆路逃走。如果水性好自然可以游过玄武湖,在玄武湖东面登岸,然后逃走。但是此时镇江、常州、苏州乃至松江地区全都已经被明军占领,南面的丹阳等地也是明军的地盘,若是不怕死大可以往北逃,跳入长江,然后游到对面去。
第五十三章 粪桶将军4
虽然有了好的逃跑路线,但是自从听说扬州知府刘洪谟被捉住了,俘虏们全都放弃了往北逃的念头。扬州都失手了,就算过了瓜州又能如何?去哪?
再说,南明李军舰队天天在长江上游弋,牢牢地控制着制江权,就算扬州没攻克,谁能保证自己在长江里面扑腾的时候不会遇上兵船。
到时候,好说话的拉上船去,不好说话的给你一标枪,打一火铳那太可能了。
所以,很少有俘虏逃走。此前有两个人游水过了玄武湖,当场就被巡逻队抓住,直接杀死在湖边,脑袋在大树上挂了半个月了。是以,此后再也没有人想要逃走。那太蠢了!
用过早饭,俘虏们全体出动,将大车和大粪桶装上小船。这车本就是粪车,每车前后承装粪桶两个。车用人推拉,好在都是武官,有的是力气。
船一共有四十八条,每个俘虏队十二条。船队从黄册库出发,晃晃悠悠南下,过武庙闸,进入珍珠河,在太平桥下船。
太平桥、成贤街和莲花桥这一带算是明南京城在地理位置上的中心。
南京城很是干净,是十七世纪全世界最壮丽的都市之一,远远胜过同时代的巴黎、罗马、伦敦和阿姆斯特丹。
南京城内的污秽之物每天都要运出城去是有自身道理的。在古代,帝国的治都一般大多都在长安也就是后世的西安。
陕西西安在秦汉隋唐的时候作为中国的首都是理想的场所。位于二级阶梯上,潼关、黄河、秦岭、玉门把关中封闭起来,“金城汤池”,易守难攻。始皇帝、汉高帝、隋文帝、唐高祖赖之以成帝业。
不过,当时的人们不懂得环境保护,人们普遍使用“渗井”。就是在自己家里打井,往深了打,一直打穿透水层。然后将自己家里面的废水、脏水全部倒入渗井之中。正所谓眼不见为净,管他以后如何?
大隋文帝出身关陇贵族,建都自然要在自己家的地盘上,可是此时的长安“水皆咸卤不可用”。于是文帝便迁都到长安以南一百二十多里处重新建都。
长安几十万百姓追随文帝搬家,新长安建成后,长安人民坚持传统继续使用渗井。三百多年后,长安城再一次“水皆咸卤不可用”。
不仅是水的问题,沙漠化和气候的变化,吐蕃人和党项人的崛起也成了麻烦。到了宋朝,无奈之下只能建都东京汴梁,也就是河南开封。
宋太宗赵匡胤还曾经想迁都洛阳以减少开销,增加国家实力。但是,无论如何长安都不再是中国的首都了。
明太祖定鼎南京后,南京不再打渗井,城中的粪便全都由专人运出城外。
元末明初时南京不过四十七万人而已,朝廷能够承担这这部分费用。但是到了成祖永乐末时,南京人口已经猛增到一百多万,朝廷已经无力负担这部分管理费用,故而只管皇城内的卫生管理。
皇城之外由百姓自行处理,因此就出现了许多的挑粪工。有人甚至还因为挑粪卖给农家而过上了殷实的生活,甚至还搞了连锁经营。
由于城市管理严格,卫生服务到位,所以中国并没有出现如同欧洲一样的黑死病、混乱、出血热等恶心的疾病。人民疾病较少,总体还算安康。
同期的欧洲城市就十分堪忧了。拿英格兰北部重镇约克来说,约克公爵的治所约克城内每天都是污水横流,一到下雨多的时节,城市内本有的污水不算,其他鸡鸭猪牛的粪便也一起和着雨水在城内来回流窜。
人们就在这没到脚踝的污水中趟来趟去。道路尚且如此,其他的就更不堪入目了。人们甚至普遍不洗澡,身上骚味难闻。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三天洗一次澡就被人说成是有洁癖。于是,黑死病等疾病在欧洲蔓延开来,这和城市管理和服务不到位有很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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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本的历史上,明朝灭亡之后,清朝也开始退化了,变得和十四、十五世纪的欧洲一样的脏乱差,许多欧洲传教士到了北京后就因为北京的恶劣状况气得直骂娘。乾隆末年,在下水道中打捞的死老鼠就多达数千只。到后来鼠疫数次横行京畿地区也就在所难免了。
由此可以看出,从文明到野蛮容易,从野蛮到文明困难。如果清洁的罗马帝国不灭亡欧洲怕是也不会有那么多让人恶心的疾病。如果不是满清取代朱明鼠疫虽然不会被消灭,但是怕不会像清朝搞得这么惨痛。
李存真读过《人类简史》,知道农耕社会的一大弊端就是疾病流行。因为,有了农业之后,人们聚集在一起就成为了可能。由于人口密度太高,所以疾病容易传播。想要控制疫病,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城市内的清洁卫生。
杨添秀的特勤队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巡视南京城,凡是遇到有随地便溺的便拖到人多的地方打棍子。
尿一泡打二十棍子,拉一坨打四十棍子还得负责清理干净。同时城内建立了许多公共厕所,夏景梅等一干俘虏就是来清理公共卫生间的粪便的。
不要小看粪便,对粪便的处理是中国成为农业社会顶级帝国的一个关键。
要知道,不施肥不能说绝对不长庄稼,但是肯定穗小粒瘪,产量低下。由于善于利用粪肥,粮食产量增加,人们获得的卡路里多,因此人也就多了起来。
谁能想到——粪这东西对中国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呢?没有化肥的时代中国农业靠粪起家,故而粪又叫金汁。
从唐朝开始,那些大户人家的粪便就成了农人争抢的物资之一。在一个没有化肥的时代,粪便这种农家肥是庄稼长势喜人,喜获丰收的关键。
大户人家由于平时摄入的蛋白质和脂肪较多,因此粪便也变得比一百百姓的粪便更有营养。
农人一开始是免费为大户人家清理厕所以便得到肥料。到了唐朝贞观年间,当大户人家知道自己的粪便值钱的时候,就开始卖肥料了。即便如此农人照收不误。
当师兄在食堂的饭桌上指着鸡腿给李存真讲古代大便的神奇之处的时候,李存真差点就吐一地。
但是,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见识所以李存真才组织了“粪桶队”。并点名让绿营俘虏来做,一个是劳动改造,二是清理粪便保持城市卫生,三来自然是增加桑棉产量。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中国古代客栈住宿便宜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肥料”。
一个是因为客人不可能把自己的肥料卖给客栈,他们使用客栈的厕所其实并不是免费的,因为客栈会把客人的肥料卖掉。
再一个,给客人喂马也是免费的。因为牛马骡驴的肥料输出十分频繁,有的牛甚至边走边泄。好在马比牛的卫生习惯好得多,它们一般都是休息的时候舒舒服服地排泄。
如果客人住宿,马一定会给客栈“惊喜”,这些东西卖给农人虽然赚不着钱但是绝不会赔钱。所以,古代客栈也就是酒店越是开得大,住宿反而越是便宜,或者说性价比也越高。旅人因此也得到了实惠。
第五十五章 粪桶将军5
作者:是不是写得有问题?先不说订阅了,读的比例后台显示大幅度下降,是不是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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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梅、折光秋一干俘虏当这个“粪桶将军”,一边劳动改造一边为百姓做贡献,做的实在是有益身心,绿色健康,利国利民的好事。
因此李存真才会将其称做——劳动改造,使这些曾经的“官老爷”变成为百姓服务的公仆。改造好了,这些人才好“为我所用”。
如果连服务意识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效忠大明?
毕竟李存真是教育学博士,德智体美劳中的劳动技术教育的益处他是十分清楚的。
一切都是从改造人、帮助人、解救人的目的出发的,正所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挑粪,这是善举,是义动。
对于这一点李存真此前是在俘虏们面前讲过的。诉苦大会之后的训导会和考试,俘虏们也都是参加了的。通过考试才有资格当粪桶将军。
所以如果俘虏们不想干、不愿意干,有情绪或者露出不满的神色,在李存真看来是一万个不对的,应该好好教育。
被打二十到四十棍子,棍棍入肉,在这个时代也是合理的,这不能算是体罚。
夏景梅、折光秋从来没挨过打。
王进加好不容易通过了考试,本以为有什么好事,没想到是挑粪,一脸的不愿意,甚至叫骂起来,被教育了四十棍子。只这一次,他就变好了,“劳动很卖力”,早就树立了劳动光荣的坚定“信念”。
赵国祚老狐狸不仅没被教育过,他甚至还写打油诗歌颂“挑粪这一光荣劳动是善举、义行”,被评为“表现优秀”。由于年纪大了,还有伤在身,所以不用跟着粪桶队出活,只帮着点烟数额就行。
偏偏是那些在绿营当中职位低的人时不时地被特勤队“教育”,看来他们在满清那边官位混不上去也是有道理的。
且说,在太平桥装满了粪水,一行人七手八脚的把粪桶抬上车。车轱辘吱嘎吱嘎地响着,粪桶队便往原路返回。
“今天是不是装得太多了?”折光秋担心地问,“我看那粪水荡来荡去的,会不会洒出来?”
“都小心点推车,慢一点!”夏景梅大喊,“洒出来,污染了街道,就得被教育,教育是个什么意思大家伙都明白吧?也不用我多说了。慢一点不要紧,稳一点才要紧!”
折光秋跟着说道:“新来的兄弟们,不要因此而难为情,元首说了,这叫‘为人民服务’,是光荣的差事。利国利民,清洁卫生。你们不要低着个头,平白无故自己矮别人一头。来来来,都把头抬起来,仰头,胸脯子高一点挺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才好!”
“怎么雄赳赳气昂昂啊……难不成当‘粪桶官儿’还面儿上有光吗?”不知道队伍当中哪个人低低地说了一声。
折光秋刚要上前分说,旁边便有人用不大不小地声音说道:“就算面上无光也要显得光荣。毕竟咱们是俘虏。国公爷虽说是明朝这边的,毕竟人家也是主子,咱们的地位没有人家高,脑袋没人家值钱。现在国公爷说挑粪光荣,那就是光荣,还由得着你以为光荣不光荣?你配吗?”
又有人说:“是啊,让你推粪车你就推吧……叽叽歪歪地干什么?你再叨叨不也得推?不如就痛痛快快的干了。挺胸抬头,像个爷们不是很好吗?”
“干吧……也不累。还有船接送。就是味道不太好,回去多洗洗也就是了,玄武湖水多得是,不缺洗澡水。要不然求求那些警察,问问能不能要几个棉花球,把鼻子眼儿塞上肯定就舒服多了……”
又有人说:“当年大汉韩信没成事的时候肯手胯下之辱,你也没钻裤裆,推个粪车嘟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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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小声嘀咕的那个人说道:“我宁愿去钻裤裆……羞辱就是羞辱,怎么当粪桶官儿还非得认为自己光荣?这叫诛心,你们懂吗?唉?老史,你笑什么?你真的觉得光荣吗?”
那个叫姓史的绿营俘虏瞪了一眼说道:“笑怎么了?怎么了?我就是爱笑!不笑,难不成哭吗?”
众人一阵低低的笑,气氛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老史继续说道:“我姓史,属狗,当年我爹给我起名叫狗蛋,说是好养活。后来我小时候那些朋友把史狗蛋反过来念叫啖狗屎,就是吃狗屎的意思。妈的,三十多年了,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真的来吃屎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很多人心里都不觉得怎么憋屈了。
众人正嘀咕着,折光秋听得心烦,刚想要大喊一声,让这群废物安静下来。不知道突然从哪里传来一阵啜泣声。
折光秋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竖起耳朵一听,真的有人在哭。
这个时候,粪桶队突然安静下来,没人再议论了,比折光秋大喊还要好使。大家都竖起耳朵听那哭声。
折光秋瞪着眼睛在队伍中巡视,最后落在了一个穿满清官袍的人身上,这个抽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满清前扬州知府刘洪谟。
他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官服早就脏了,却也没有脱下来。
此时正一手扶着粪桶,另一手偷偷地抹眼泪。
折光秋看了看夏景梅。“队长……你看……”折光秋指了指刘洪谟。
夏景梅面无表情,轻轻说道:“别管他,想要被教育那是他自己的事,过些日子……或者被教育个两三次,他也就高兴起来了。走……”
折光秋听了夏景梅的话便没再理会那娘们几几的文官。督促着众人一起推车往来路回走,下午还得把粪送到玄武湖东面新开垦的棉田里。现在天已经不早了,没那么多时间耽搁。
装粪桶的大车车轮吱吱嘎嘎地继续响个不停。
突然,只听见“哐当”一声,最后那辆大车的车轱辘不慎压到一块石块上。那轱辘嘭地压在石头上,堪堪就要从石块上碾压而过的时侯,力道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车轱辘不争气地又倒了回来。“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这一声不要紧,车上粪桶里面的粪水由于受到剧烈地晃动,在桶里面荡了一下,便如同一条出壳的蜗牛一样,慢吞吞但是却一股脑地从粪桶里面漾了出来。
“哗——啦——”
漾出来的粪水一点也没有糟蹋,朝着刘洪谟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幸好刘洪谟戴着满清的瓜皮官帽,粪水没有直接浇在他的头上。但是,他的后背,双肩却被粪水浇得“呱呱透”。
刘洪谟此时已经感到,不少粪水从他的衣服领子进入,一部分顺着脊背往下流,还有一部分,绕过脖子流到前胸来了。
这是个什么感觉呢?总之,不是太好……
一阵粪便的臭味钻进了众人的鼻子,众人赶快躲开。
可是,出于人的本能,刘洪谟现在哪里一动也没敢动。
然而,“黄色的蜗牛”并没有停止从蜗牛壳里挣脱出来的努力。在一大股粪水后面紧接着又有两小股粪水荡漾涌出。“哗哗”。粪水全都浇在了刘洪谟的帽子上,这使期盼自己身上还有地方没沾到屎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啊——”刘洪谟崩溃嚎叫,声嘶力竭。其肺活量堪比大象,珍珠河的河水甚至都因为这嚎叫而显出了波澜。
众人全都傻了眼!
不是因为刘洪谟洗了粪水澡,不是因为他杀猪一样的嚎叫,而是因为粪水洒在街上了。
南京是卫生城市,这是国公爷说的。现在卫生城市的街上居然有粪水……这是犯错误!而且是态度错误,立场错误!铁定是要受罚的。
众人呆立当场,全都一声不吭地看向刘洪谟的方向。旋即,又集体齐齐地全都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夏队长。
只见此时的夏景梅早就没有了所谓的和颜悦色,爬上面庞的是一脸的黑线。
第五十六章 活着真好
“夏队长怎么办?”折光秋焦急地问。
其他俘虏也纷纷看着夏景梅,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拿水泼!只要水足够多,就看不出来了!快点,一会警察的巡逻队兴许会发展我们。”
听得夏景梅如此说法,俘虏们一哄而起,纷纷去找能够装水的东西。
还好,他们是挑粪工,并不缺少舀水的器具。当下众人乱哄哄急吼吼的去珍珠河里面打水。小跑着拎回来对着地上的粪水就泼了下去。
“哗啦啦……”十七八桶水泼在地面上,经过稀释粪水早就没了踪影。
“还有那老不死的呢!”有人指着刘洪谟说道。
众人也不去管刘洪馍已经哭成了泪人。抄起水桶朝着刘洪谟就泼了过去。
五六桶水下去,刘洪谟看起来不那么恶心了。
折光秋喊他,要他去河边。刘洪谟早就傻了眼。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遇到过这种事。当下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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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光秋抄起扁担,用扁担一头顶住刘洪谟的后背,硬是把他推倒了珍珠河河边。
到了这个时候刘洪谟才恢复了些意识。
看着流淌的河水,又见到一双双凶狠的眼睛,刘洪谟似乎明白了什么。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弟兄们那,不能啊……你们不能啊……”
面对凶神恶煞的俘虏们刘洪谟差点吓尿裤子。
“你们不能杀我啊,不能杀我啊。求求你们,给我一条生路吧。”这声音中满是哀伤和祈求,又带着哭腔。
“脱!”
“啊?”
“快脱!把衣服全脱了!”夏景梅大声命令道。
“什么?”刘洪谟一听说要让他脱衣服,语言中的悲哀立刻转为了微怒。他双眼盯着夏景梅,从地上跳起来,大喊道:“岂有此理!你想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不可辱你个大头鬼啊!”折光秋大喊道,“你这老小子,浑身都是屎,快点把衣服脱了,臭死了,快点,不然一会警察来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啊?在这?”刘洪谟毕竟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现在要当着一群老爷们的面脱衣服,实在是有点难为情。
脱,难为情,不脱,确实臭味难当。
刘洪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居然扭捏起来,惺惺作小女子态。
“快脱……快脱……快点啊你……干什么呢你……”众人七嘴八舌地焦急地喊着。
刘洪谟无奈,只得脱掉衣服。当他脱得只剩下一条中衣的时候,他咬着下嘴唇无奈地看着夏景梅。
夏景梅大踏步地走到刘洪谟面前。
“夏队长……”刘洪谟刚要开口说话。
夏景梅飞起一脚,正踢在刘洪谟的胸口。只听得“噗通”一声水响,刘洪谟跌入水中。
“救命啊……救命……我不会游泳……救救我……”刘洪谟在珍珠河里死命地挣扎。手脚乱蹬乱刨,拍打起一阵阵水花。
尽管刘洪谟叫得如此惨烈,可却偏偏没有人救他。众人眼睁睁在岸边看着他挣扎。
新俘虏中有人想去救他,可是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夏景梅都不再做声了。不少人甚至把脸转了过去,不再看那河里。
刘洪谟心底突然之间涌出无限地悲哀。母亲、儿子、女儿,没中举时的家,在门边做针线活的妻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然而似乎这都要离他而去了。
他在心中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做官?在家守着老婆孩子不是很好吗?现在居然要淹死在小河沟里,还如此不堪,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看到岸边见死不救的人,刘洪谟多么希望自己能活下去,如果能活他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不重要了,他只要活着。
他突然呛了一口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咳嗽不止……求生的欲望促使他更加猛烈地在水中扑腾。拍打起的水花一个大过一个。
突然,刘洪谟感觉自己的脚底触到了什么东西。他赶快用力一踩,另一只脚也顺势踩了下去。哗啦一声,刘洪谟就从水中站了起来。
原来,珍珠河此处并不太深,只不过没过了自己的腰部而已,根本淹不死人。
众人一见刘洪谟从水中站起来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以为刘洪谟会淹死的人看到原来河水不深全都惊喜不已。
“把他拉上来,走吧。”夏景梅冷冷地说道。
一根扁担伸到了刘洪谟面前,虚惊一场的刘洪谟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抓住了眼前的扁担……
船开了……
玄武湖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阳光撒下,更加耀眼。一艘艘小船满载金汁就在这镜子上轻轻地滑过。
刘洪谟蹲在船邦上,身上披着件袍子,双眼无神地看着众人划船,一声不响。
活着真好……
刘洪谟心中感叹,对刚才的“命悬一线”仍然心有余悸。
折光秋对夏景梅说道:“看他那样还真挺可怜的。”
夏景梅没有回话。他看到刘洪谟在水中挣扎的样子时,心中一阵伤感。现在夏景梅耳边还能听见刘洪谟的呼喊。
以前他当兵下手杀人从来都是一刀了事,没有什么机会看到众人挣扎的场面。可是,今天却让他见识了人对生的渴望。
积累了几十年的感触就这么突然爆发出来,让夏景梅感到一阵的悲凉。
一个人在水中的求生欲望居然如此强烈,那些在大阵中的人岂不是更想要活下去吗?
那些乱世中的老百姓甚至都不如刘洪谟有自保能力,哪一个不是生死一瞬间?特别是沿海的居民渔夫更是被满清荼毒得不成样子。他们有什么罪,不就是生活在水边吗?难道这就得去死吗?看看满清在潮汕干的事就知道了。
那些满清达官显贵岂不是如同自己一样是把这些人踢下水去的吗?看着他们在水中挣扎,自己却在岸边看热闹……
给满清当官确实有很多好处,可是这都是建立在挣扎在水中的百姓性命之上的。
满清抓住了那些反抗的义勇不是残杀就是动用酷刑。以前还没觉得什么,如今想起来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反观元首,气度确实比满清大得多。虽然杀了佟国器可是那也是佟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赵国祚肋骨折断居然还给治伤。其他俘虏只要曾经不是恶贯满盈的尽力安置,杀哪个,虐哪个了?
南京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繁荣,元首甚至还给农民运送肥料。
据说元首穿粗布衣服,吃粗茶淡饭,睡硬板床。厚待阵亡者家属,养育孤儿。
不吸烟,不饮酒,不赌博,不淫乱,特别是不蓄私产,据说每一分钱都用在复兴大明之上。有错罚,有功赏,从不包庇纵容,又能倾心对待下属。作战身先士卒英勇无畏。
如此说起来,比北京那个强多了。据说顺治万岁爷抢自己弟媳,至于他那个老娘……嗨………真是一言难尽……
“折参将,我听说元首开科举了。”夏景梅说道。
“是啊!”
第五十七章 三寸不烂之舌
“有文举,没有武举。”夏景梅说道。
“是吧?我还没注意。”折光秋说道,“可能是元首这里军官多吧?”
夏景梅说道:“人家有个口号,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厉害啊!”折光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明军里面的军官很多都得是实战来的,到时候指挥会更加有力。打仗这东西看得越多越是能抓住门道。当年太祖爷不过也就是集合了长白山里的猎人,后来那些大将,哪个是武举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洪谟突然说话了,众人全都看向他的方向。
“你这老头有什么要说的?”俘虏们看着他全都嘿嘿地笑。
刘洪谟也不气恼,说道:“你们没听过南京讲武堂吗?”
众人全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刘洪谟说道:“那是军校。元首爷所有的军官全都出自讲武堂。有的是短期的培训,有的是长期的训练。我听说百总以上的全都在讲武堂里面上过学,你们知道吗?”
折光秋问:“因为有了讲武堂,所以就不需要武举人了?”
刘洪谟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了。以前是朝廷没钱,开不了武学。没办法,只好开武举,让人来考。对了,那个什么名将梁化凤不就是武举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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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洪谟看了看众人,发现众人都不做声,知道这群大老粗想不明白这些道理,便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各位好汉都看不起我,因为我是文官嘛,总是躲在后面,这也不怪你们,我有时候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不过,要说玩心眼,耍诡计,你们怕是就不行了。”
“什么心眼,什么诡计?你说说。”折光秋问道。
刘洪谟说道:“我听说这叫做废科举,兴学校。以前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在家里边练武,读书,以后考武举人。这种事看起来好像不会再有了。而且这武举人的水平参差不齐,有好的有坏的,打仗的理念不同,协调作战。朝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可是讲武堂出来的就不一样了。人家那是有考绩标准的。人才培养的规格也就都有了。朝廷对于军队的把握和掌控自然也就更有力度了。军队的纪律啊,作战啊,都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你们全都出身行伍,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吧?”
夏景梅听得连连点头。其他人虽然看起来像是在做自己的事,可是其实也都竖着耳朵听。
“你刚才说,耍诡计,玩心眼是什么意思?”折光秋问道。
“亏你也是当过参将的人。”刘洪谟此时似乎一脸的不屑,“这你都想不明白?”
“快说啊,快说啊!”其他人也都焦急地催促。
刘洪谟见众人急切,反而不紧不慢,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在船帮上坐下来,说道:“说是耍心眼,但其实是阳谋,人家没有想要阴谋迫害你们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国公爷是什么人?你们真以为拿下南京是侥幸吗?”
“怎地不是侥幸?”
“切!我就说你们没有心眼,不懂诡计吧?怎地连正儿八经的阳谋你们都不知道?
打南京,哪那么容易?国姓爷朱成功打南京的时候,元首不打;香山大败梁化凤后他不打;达素大军过境后,他不打;厦门大战的时候,元首爷也不打;偏偏两白旗遭受打击,明安达礼和满兵撤走回京的时候他打,你们以为这是侥幸?”
折光秋瞪大眼睛问:“难不成真是大天师,能洞察天机吗?”
“那我哪知道啊?”刘洪谟说道,“不过,我相信算。”
“算?”折光秋问。
“对!算。这东西又叫做术数之学。袁天罡,李淳风的那个推背图,你们听说过吧?就是这个。我认为,元首国公爷就算不懂天机,也懂术数之学,否则怎么能拿下南京?再说了,你们也不想想,大败李率泰那是侥幸?还是你们本来就输了却不服气?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就你们这群人心里怎么想的,国公爷他老人家会不知道?早就已经洞悉了,我告诉你们,要不然,怎么会让你们在这里挑粪?那是磨练你们呢!这是看得起你们,明白吗?这都不懂?”
刘洪谟看众人都傻愣愣地看着他,信心倍增,继续说道:“讲武堂的道道我给你们说说吧……如果时间久了,讲武堂培养出来的将才多了就没你们的事了……”说罢,老头坏坏地嘿嘿笑了起来。
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更震颤着夏景梅的心。
刘洪谟继续说道:“你们也不想想,你们都什么样了?要投降就赶快投降,要死就痛快死。在这里拖拖拉拉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倒是想投降,可是元首国公爷不要我……也许吧……谁知道呢?我来的时侯有人和我说挑粪是好事,嗨……也没看出来哪里好了。毕竟我是文官,不是你们这样的动不动就用刀砍人的主,性子烈,高傲!
你们可好,也不知道是安心挑粪,还是故作清高,居然没有人服软。嘿嘿……有意思,真有意思!
难道你们想不明白,这是国公爷磨练你们的心智,去除你们的高傲,打算重用你们吗?看你们的表现,看你们态度,然后决定你们的位置。当然了,有的能耐大自然是要重用的,不过大多数都差不多,就看谁激灵了。”
“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你为什么也被送过来挑粪?难道也要重用你?”小名叫狗蛋的将军史劲松问道。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刘洪谟说道,“我只知道,你们都是武官,不好收服,所以让你们挑粪。你们还不明白吗?至于我,我一个文官,也不高傲啊,居然也来挑粪,真是有辱斯文,唉……”
史劲松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就算……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们就该去……去投降?”
“这不废话吗?得了,你想去死也行。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你偏偏是个好名的,想当忠臣那你就去死呗?不过,我可告诉你,那边是满清,满人说了算。以前有杨家将知道吧?满门忠烈。其实杨家将本来是北汉的臣属,如果不投降大宋,死了,那也算是忠臣,毕竟北汉和大宋都是汉人的朝廷。可是,满清就不一样了。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只是……只是……”史劲松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是什么?国公爷都已经给你们台阶下了,你们就下了就完了呗。死撑着干什么?那是国公爷,什么身份?你们就是一群俘虏,什么地位?不是我说你们……各位……你们真把自己当爷了?
我告诉你们吧。到时候,你们过去,往地上一跪,恭恭敬敬地给元首磕几个头,不丢人吧?然后你们就说,经过挑粪的这个改造后,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你们完全领会了。所以想要为大明百姓做更多的事,做那个……更多的服务,还望国公爷给个机会。这不就行了吗?
你们都是带过兵的人,能来挑粪说明从来没祸害过老百姓,国公爷台阶都给你们了,你们也下了,到时候国公爷肯定接住你们啊,对吧?你们再想想,再想想!
怎么地?难不成你们都把自己当关羽张飞,当卧龙凤雏了吗?要人家三催四请的?再说了,如果你们去晚了,南京讲武堂的学生一毕业,就没你们的位置了。现在讲武堂的短期班结束了,长期班没结束,才开始,你们投过去,正是好时候啊!”
“满清朝廷咋办?”
“嗨!这你想得太远了!南京都占了。汉人一呼百应。这不?我,刘洪谟,扬州知府来了,我听说凤阳早就被攻克了,过几天凤阳知府没准也得来。淮东、淮西都被拿下了,明军现在正在攻打徐州。这一次我就看到有数万俘虏……准确地说,两万,最少两万。另外还有西征军,就是攻打江西的明军,用不了多久武昌就会拿下。夔东你们不是不知道。两家一汇合,凭借国公爷的水师,长江那就是不可逾越的屏障!还说什么满清?”
刘洪谟的一席话,说得一群俘虏呆呆的。竟然都没人划船了……
第五十七章 管武尴尬
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人在扬州停了有一段时间了,当他们听说闽浙总督李率泰和靖南王世子耿精忠等人率六万大军来夺南京的时候很是高兴。
两个都以为李存真被打败指日可待。到时候他走投无路自然就会听从顺治皇帝的条件,复活董鄂妃了。
如此一来,两个人不仅没有罪,反而有功,到时候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畅享着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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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并没有向两个人想象的方向发展。李率泰和耿精忠轻敌冒进,在南京城下被打得大败。李率泰逃遁,耿精忠被俘,六万大军被歼灭五万多人。管效忠和武世权立刻傻了眼。
管效忠懊恼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本来李存真还有可能同意咱们的条件,现在可好了。全完了。”
武世权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大人,我看咱们还是得去。”
“去?去干什么?等着被李存真指着鼻子骂?”管效忠说道,“我告诉你,这次搞不好我们两个都得没命!”
武世权说道:“大人,你请先在扬州委屈几天,咱们躲在民房里戴紧帽子,没有人会发展我们。你且稍安勿躁。我去会会李存真!”
“你一个人去?”管效忠瞪大眼睛问。
“对!”
“不行!”管效忠一把拉住武世权说道,“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其实,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管效忠唯一的依靠也就是武世权了。
长期以来,管效忠都是武世权的上司,但是其实一直是武世权照顾着管效忠,不管是南征北战还是银山之战,不论是升官发财还是被发配边疆,武世权一直不离不弃。没有武世权在身边,管效忠就算死也死的不安心。
现在的武世权可是比他最亲的亲人还亲的人。管效忠拉着武世权的手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武世权说道:“大人,你我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我们不去行吗?”
管效忠说道:“我有个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逃。”
“大人,我们可以逃,可是我们逃走了我们家里的人怎么办?他们没办法跟着我们走。你还记得不?咱们来江宁之前,皇上已经把你的亲眷都扣留在北京了。我没有什么家人,把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同族兄弟当了人质。”
管效忠说道:“如果我们不回去复命,皇上会不会认为我们在江宁战死了?”
武世权听罢心中焦急,说道:“大人啊!就算是我们死了,我们也是没办好差事。皇上会放过你我的亲眷吗?”
在原本的历史上,此时是满清时代。满清最大的特点就是把天底下所有人都变成了奴才。这些人也必须是奴才,而且必须心甘情愿地当奴才。用奴才的体力做活,用奴才的思维思考,用奴才的情感处理关系,一句话,奴才必须是全身心的奴才。
如今管效忠等人没有办好差事,皇帝是根本不会考虑两个人的特殊情况的,没办好差事就是没办好差事,必须受罚。
管效忠踌躇良久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和你一起去吧!”
武世权盯着管效忠,心想:难道管军门终于开始再聚阳刚之气了吗?问道:“大人,这一次去恐怕是有去无回,大人还有亲眷,不如就让我武世权替大人走这一趟吧。”
管效忠说道:“你若是回不来还不是一样?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替你照顾你的亲眷,他们不和我扯上关系还好,如果和我扯上关系反倒不美了。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就去见李存真算了。”
武世权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必须去。”
管效忠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此时,扬州已经被明军攻克。赵无极的淮东军第三师留下两个千总部防守扬州,其余人马继续北上。
合肥、凤阳、滁州都被吕英杰和何天骄的淮西军占领。此时正秣兵历马,准备攻打徐州。
由于芷兰岛海盗和马进宝的人马控制了芜湖、池州、铜陵等地,导致长江下游彻底成了明朝的内河。
如今长江上航行的全是明军的大小船只。从江西过来的主要是送木材、铁料、瓷器的,从东面而来逆水行舟的船只主要是运送日本的硫磺和南洋的粮食的。其他大型商船是前往澳门的,里面装载的有丝绸、瓷器和茶叶,主要是希望打开对葡萄牙贸易,希望建立商业网络的。如今正停靠南京,随时准备出发。
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人在瓜州花银子租了船工,划着小舟,过了长江。
到南京时自称是清廷的使者,来南京见李存真。没想到的是一路畅通无阻,特勤队的十几个人“护送”两个人毫不费力地便进了南京城。
此时的南京城已经修葺一新,街道已经得到清理。城中秩序井然,市民正在修葺房屋和损坏的设施,每个人满面都是难掩的欣喜之色,整个城中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管效忠感叹道:“汉人管汉人自己的地方……嘿嘿……这些人自然都是欣喜的。想来我们旗人是难以服众的。
大战之前江宁城内就是一派死气沉沉,喀喀木等人怕江宁城内有人造反响应海逆,实施戒严,城中一片死寂,当时有人居然满兵,甚至不敢出城买米,全家竟然饿死家中。
可如今大战过后,江宁反而欣欣向荣起来。”
武世权说道:“大人,这正说明李存真确实有些谋略,我们都小看他了。一会见了李存真可要小心说话。”
管效忠说道:“小心说话又能如何?不小心说话又如何?你我两个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依我看我们就实话实说,如果他同意那自然是好,如果他不同意那我们也没办法,大家认命吧。”
武世权说道:“大人说的有理。不过,依我之见,皇上爱极了董鄂妃,就算李存真拒绝,我们把这个消息带给皇上,我看皇上也未必就死心。
兴许还会派你我再来江南。如此反复,兴许我们还有机会呢?”
管效忠听了武世权的话,喜笑颜开,说道:“确实如此。不可能李存真拒绝一次,皇上就放弃希望。如此说来我们还有机会?”
武世权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进了洪武门,就在当年洪武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见到了李存真。
让两个人非常惊讶的是,李存真竟然不穿绫罗绸缎,穿的是一身的皂衣长衫,素色无华,内有白色里衣,白色立领从皂衣后伸出,头戴黑纱冠,腰扎玉带,无坠,足蹬皂靴。
此时的李存真神采奕奕,古铜色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国公爷!”武世权见了李存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管效忠稍一犹豫,也跟着跪了下去。
“你们两个?我还以为是谁呢?说吧,还打算在我这里骗点什么?”
“不敢,不敢,国公爷神机妙算,我们乃是萤火虫,小虫……”武世权伸出拇指和食指,两指指尖相距一寸,“怎么敢……不敢……一点也不敢和国公爷耍计谋了。”
李存真哼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吧。”
“多谢国公爷!”
且说,两个人见了李存真把来意说明。
李存真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道:攻打崇明的时候装神弄鬼,说是能引来天雷,不过就是想在巷战中占点便宜而已。怎么这话传来出去,到如今竟然变成我能复活死人了?
若真有这般神奇,我复活戚继光、卢象升、孙传庭把你们这群走狗按在地上摩擦,看你们叫不叫我爷爷。
虽说没有复活死人的本领,可李存真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表现得怒不可遏,说道:“那个董鄂妃我确实能复活。可是我又不是奴酋顺治的奴才,怎么要给他复活爱妾?想得美?凭什么呀?”
武世权赶快陪笑上前说道:“国公爷息怒!这不是商量嘛……”
第五十八章 痴心妄想
“商量?行,我问你们,这个顺治,那个满清什么时候说话算数过?还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郎廷佐、喀喀木的为人就是满清的缩影。”李存真一脸的鄙夷说道,“我就不给他复活他的婊子,我看他死不死?”
“国公爷,皇上说了,只要你复活皇贵妃,你有什么条件全都答应。最差也是让国公在崇明舟山称王,此后永不征讨,保留衣冠头发。”
“哦?有这样的好事?”李存真笑着看了看旁边的常琨,常琨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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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回去跟顺治说,老子不满足于当个王,老子想当皇帝,让他带着他的野蛮部落,退出边墙,还是万历天启时候的条件,你们滚了,我就复活董鄂妃,而且保证她以后想死都死不了。”
“这……这……这……这太苛刻了!”管效忠结巴着说道。
“苛刻?嘿嘿,你们搞清楚,现在是你们求老子。要饭你们还嫌馊吗?”
李存真见管效忠此时两只眼睛已经直了,便叹了一口气对武世权说道:“算了,你们回去告诉顺治就说,他想复活他的贵妃实在是不可能。至少现在这个条件是不可能的。”
武世权说道:“既然盟主都已经这么说了,小的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事其实可以谈?”
李存真眼珠一转,朝着武世权笑了笑说道:“你比管效忠厉害!”说着便看向管效忠,此时的管效忠还在愣神。
李存真心中一阵鄙夷,继续说道:“可以谈!不过你们满清的德性我是清楚的,顺治一定会千方百计试探我的底线。如果我说让你们把永历天子还给我,你们肯定就会抓住永历帝不放。如果我说用吴三桂、洪承畴的脑袋来换,你们肯定就会重用洪承畴。我说的没错吧?”
武世权听了十分尴尬,毕竟满清从来都是说话不算数,得理不让人的主。当别人比自己强的时候可以抱着别人的大腿叫“亲爸爸”,一旦得势便会掘墓鞭尸。此时的武世权也只能一边尴尬地假笑一面点头应承。
李存真继续说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这句话说的就是你们的满洲主子。如果你想要问我什么条件。我却是不说的,你让顺治自己去想吧。”
武世权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能不能请国公爷写下一封书信?好让我们两个带回去?”
李存真说道:“没问题!”于是叫来一个书吏,给顺治写了书信。意思大概是:你的想法我都了解,至于复活董鄂妃我确实有这个能耐。不过,很麻烦,也很费力。问题是你的开价太低了,我根本不屑于去做这样的事。想要你的爱妃你就得拿出诚意来。李存真的书信全是大白话,没有一点文言文。
不是李存真的文言水平低下,而是他对顺治汉语不是太好这一点心知肚明。再一个就是存心卖个破绽,希望顺治误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强盗。武世权收好了书信,便拉着管效忠出了南京城。
管效忠和武世权回扬州的时候,发展扬州城头已经竖起了红色的大旗。
两个人不敢停留一路北上,往北京而去。两个在前面走,赵无极便率领大军在后面收复失地。扬州、高邮、泰州等地相继落入李存真手中,不到半个月整个扬州府便为李存真一派所有。
管效忠和武世权到了淮河北岸的时候,赵无极已经打下了淮安和盱眙。整个淮东已经落入明军之首。现在明军正朝徐州而来。
按照原本的历史,顺治皇帝爱新觉罗·福临应该在顺治十八年正月驾崩。
原本的历史上,顺治帝由于董鄂妃之崩而精神崩溃,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将会不久于人世,再也无力支撑大清这座大厦了。
由于笃信佛教,正月初二的时候他安排自己的贴身太监吴良辅出家。大概是他不希望最宠幸的太监在他身后伏法,顺治十八年,也就是1661年的正月初二,他安排吴良辅出家为僧。
也就是在这天,顺治亲临悯忠寺观看吴良辅出家仪式。归来的当晚即染上天花,发起高烧来。他预感病体沉重,势将不支,赶快命人草拟遗照。让自己八岁的三儿子玄烨做皇太子,这就是后来著名的康熙皇帝。初六,这位少年天子便与世长辞,享年只有二十四岁。
但是,在李存真所处的这个时空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当顺治听说还有可能复活董鄂妃的时候便又重新振作了起来。既然有了精神依靠,顺治帝也没有安排吴良辅出家,自己也没有亲临悯忠寺观看吴良辅出家仪式,因此也没有害上天花这种恶疾。已经是顺治十八年三月了,按照原本的历史顺治的三七都该烧完了,可在这个时空还是活的好好的。
顺治十八年恰巧清明节这一天,管效忠和武世权回到京城。两个的行踪是隐秘的因此也没有敢于大张旗鼓。他们先是通报了吴良辅,然后便在宫门外面等着。此时已经入夜,但是吴良辅看到是这两个人回来了,也顾不了许多,直接将这两个人带来见顺治。
两个人见了顺治立刻叩头行礼。顺治也顾不了许多,马上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得怎么样?”
管效忠俯首于地说道:“皇上,臣有负皇恩啊!”
顺治听管效忠这么说心中一凉,忙问:“你是说李存真根本就没有活人的神通?”
此时,管效忠立刻抬起头来说道:“有,确实有!”
管效忠的肯定回答让顺治瞬间就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二人起身,在一旁站好。管效忠看了看武世权,武世权给管效忠使了个眼色,管效忠点了点头,便对顺治说道:“启奏皇上。李存真确实有能让人复活的奇术。只不过这法术实施很困难,条件苛刻,据说大损功力。他嫌陛下给的筹码太少了。”于是,便把二人如何见到李存真,李存真又如何说的一五一十报告给了顺治。两个人逗留扬州不前,被以“大军交战不便相见”为由搪塞了过去。
顺治听两个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免又信了几分。
管效忠问:“皇上,这个李存真能复活人是千真万确的。江南都传便了。特别是那个关羽,其实不是关羽是水浒里的关胜,还有当年方腊的侄子方杰,现在化名吕英杰,其实是想让大家以为那是吕布。奴才以为那些都不重要,什么方杰吕英杰的,反正能复活人就行。皇上需要早做决断。”
顺治说道:“区区关胜、方杰何足惧哉?别人能杀他一次,朕就不能杀他第二次吗?”
吴良辅却在旁边帮衬着管效忠说道:“若是李存真起了坏心眼,复活了他呢?”
“谁啊?”顺治问道。
吴良辅轻微清了清嗓子,抬眼望着顺治轻轻地说道:“他……”
这一句话让顺治吃惊不小,好好的手掌放在膝盖上却是狠狠地一抓龙袍,把龙袍团成一团。
吴良辅是顺治的贴身太监最得顺治宠幸,能够圣宠不衰自然有其中奥秘。
当下,吴良辅见说中了顺治的痛处,便又小心地说道:“万岁爷,凡事都要想得万全才是啊。奴才以为应该提高价码,让李存真觉得咱们是有诚意的。并且还得想办法让他跟咱们合作,而且只和咱们合作才好啊。”
吴良辅在旁边小心地说话,一个太监竟然能把利弊分析得十分清楚。最后说道:“这天下其实就是汉人的天下,一块地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吴三桂和三顺王不也都有封地吗?当年敬谨亲王尼堪阵亡,朝廷不是还打算用西南七省之地跟南明讲和吗?天下这么大,咱们还能全都占了?再说了,打了这么多年仗,国家萧条,八旗早就厌战了,养了六十多万的绿营,这其中的花销也不少啊。为了贵妃,陛下可得三思啊!”
第五十九章 痴情皇帝
顺治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算他回来了又能怎么样?朕还真恨没能亲手了结他。他要是回来了更好,正好给朕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万岁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自寻烦恼呢?”吴良辅挑着眉毛说道,“我的万岁爷,这个事行早的,不行晚的,而且一定要让李存真只跟咱们谈,就跟咱们谈。万一让太后知道了……”
“哼!”顺治一听见太后两个字,发怒了,“呼啦”一下就把茶碗拨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奴才们全都吓得跪在地上。
“起来,起来,都滚远点!”吴良辅把奴才们赶开了去,说道,“万岁爷,你可得息怒啊。”
“母后不喜欢朕的爱妃,要不是因为她拦着朕,皇贵妃早就是皇后了。做了皇后心中兴许能好受些,也不至于……
她有病有奴才伺候就行了,非要皇贵妃去照顾她,让一个有病的人去照顾她,她的病倒是好了……最后……哼,要不是因为她,皇贵妃怎么会积劳成疾?”
顺治眼睛湿润了,旋即擦了泪,满脸通红地说道,“如果她还那么不要脸,想着那个人,我有他们好看的!”
“哎呀,万岁爷啊,你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听见了又怎样?朕是皇帝!朕喜欢汉家的东西她就偏偏反对,朕想要满汉一家,她就偏偏要拉着蒙古,朕恨透了多尔衮,她就偏偏勾勾搭搭,哼!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天下之主。全天下都是朕的,是朕的,他们都得听朕的!”
吴良辅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地说道:“奴才嘴巴贱,贱嘴巴!”说罢,就在顺治面前扇起自己嘴巴来。
“行了!”顺治冷静了下来,说道“别扇了,说说怎么办吧。”
吴良辅好快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说道:“还是招安李存真是上策啊!”
顺治听见招安两个字,说道:“招安是好,可是李存真这家伙着实可恶,占了江宁竟然还打败了李率泰。这些都不要紧,关键是他占了江宁就会在江南一直闹下去。江南乃是膏腴之地,国家的钱粮赋税大半来自东南。
镇江也在他手里,他把漕运断了,粮食、银子、布匹还怎么运过来?漕运断绝你叫京城的皇亲贵胄还怎么活?”
其实,时间也不是很久,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年,就在郑成功兵围南京的时候,顺治竟然吓得要迁都回沈阳去。
后来被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死死拦住。为此,顺治的狂躁症犯了,用佩剑劈碎了自己的御座。
这一次,南京都被占领了,顺治却一反常态,完全没有被吓到,一副从容淡定,镇定自若的样子。
为什么?兴许是爱情的力量支撑了这个男人,给了他无上的勇气吧!
当男人恋爱时,他们一样能为自己的爱人付出一切,性命与爱情相比微不足道。所以南京被占领的消息传到北京,满洲贵族如遭雷击,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也显得有些慌乱了,可年轻的顺治却从始至终没有半点惊慌。这让满清贵族刮目相看。顺治没有惊慌,这反而让满洲贵族们镇定下来。布木布泰也在心中感叹:皇帝终于长大了。
爱,确实是神奇的,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后世,人人都知道顺治皇帝和董鄂妃的爱情故事,确实是山盟海誓,地老天荒。如果单从爱情上来看,两个人是完美的,让人艳羡。
不过,两个人在一起在名分上确实有瑕疵。董鄂妃曾经是别人的妻子,不过绝不是后世所说的博穆博果尔的妻子,也就是顺治的弟媳妇。而顺治也是有老婆的人。放在后世,两个人杀死了董鄂氏的前夫,然后再在一起,这简直就是金莲和阿庆。
可在十七世纪,两个人却生死相依,感情真挚。这又让人如何评价呢?难道在爱的世界里真的没有对错吗?
董鄂妃死了。顺治抱着一线希望,拼命也要把人“复活”,好让两个再续前缘。为此,英明的皇帝居然连死人复活的鬼话也能相信,还为此奋斗不止。如果一个女人真有这么一个男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趟开神鬼前路,管他曾经有几个老婆,又复何求?
如此一来,与神鬼相比,南京被占又算得了什么?爱江山,更爱美人!顺治勇气倍增,信心百倍,此时,“临危不乱”,丝毫不惧!
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是有讲究的。当人遭到巨大打击,特别是噩耗传来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是“否认”,然后可能是“压抑”。
压抑也就是把原本的事情压制到自己的潜意识里,如此就可能造成“遗忘”,所以后世很多被抢劫的人由于受到威胁,意识过于恐惧往往记不清劫匪的样子,或者干脆整个事情都记不住,再一个就可能是“转移”,也就是“踢猫理论”,或者“升华”,如同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
顺治显然是属于心理学中说的“心理否认”。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董鄂妃香消玉殒的结局。在后世,有人说他出家了,那其实就是“升华”,有人说他死了,那更糟糕,什么都没有,被彻底击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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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这样一个时空,顺治没死,还为董鄂妃奋斗不息。
一个人只要不是傻,都知道死人不可能复活。但是,当他陷入心理否定定律之中,加上本身民族文化中神鬼萨满的熏陶的时候,不免抱有一丝幻想,时间一长,伴随愿望的强烈,这个幻想就被无限放大,终于导致顺治认为复活董鄂妃是可能的。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比如,耶稣?基督布道时就有人说他能复活死人,后来抹大拉的玛利亚说耶稣本人死后复活,还升天了。这个故事广为流传,二十亿人深信不疑。
因此不论是大神学家、哲学家、存在主义之父克尔凯郭尔,还是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抑或是卓越的索洛维约夫和别尔嘉耶夫都说,荒谬并不可怕,正是由于荒谬才能导致信仰,而不是无神论。越是荒谬越是能导致“信心的跳跃”,那是毫无理性和逻辑推论的确定。
如此看来,同样是出于爱,历史上最著名的痴情皇帝,为了爱情相信死人能复活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对此,也许也只有那些经历过真正爱情的人才能懂得!
第六十章 法兰西玫瑰
此时,吴良辅在一旁说道:“万岁爷,李存真不过就是个盗寇而已。此前万岁爷召见蒋国柱的时候他不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只要给李存真适当的利益,他什么都会答应的。”
顺治问:“什么利益?”
吴良辅说道:“用大换小还不行吗?”
顺治不明白,问道:“怎么个用大换小?”
吴良辅说道:“万岁爷,你可得赎奴才的大罪啊,不然奴才不敢说。”
顺治一听,急了,说道:“行了,别卖关子了,朕恕你无罪,快说!”
吴良辅笑了笑说道:“爷,江宁虽好可是李存真是占不住的。朝廷兵马是他的十倍,朝廷的人力是他的十倍,朝廷的钱粮也是他的十倍。我想李存真应该知道自己在东南站不住脚。现在他虽然打着明朝的旗号,可是仔细想想哪个造反的不打明朝旗号?万岁不如给他一块大一点的地方,让他把江宁让出来。”
顺治说道:“这怎么可能?”
吴良辅说道:“万岁爷,这怎么就不可能呢?人都是有价的!只要价钱合适就一定能谈得拢。再说现在他还不是没拿下整个长江以南呢吗?
李总督虽然兵败,但是现在的福建汉军八旗还在,去年靖南王爷移镇福建,两省的兵马有十万之众,岂是一日可下的?万岁爷如果调集大军,李存真必然被围歼在江南。
现在的天下已经大定了,毕竟不是头几年了,难不成李存真还能猛得过姜镶,凶得过李定国?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翻起大浪来?”
“只是这家伙着实可恶!”
吴良辅说道:“万岁爷,再怎么可恶还能像李成栋那么可恶吗?奴才以为只要许给李存真足够的赏赐,他一定能接受招安。再说,三顺王先帝都能容纳,如今的李存真万岁难道就容不下他了吗?”
顺治说道:“如果李存真能够投我大清自然是好事啊!可是,朕不知道他的到底想要什么?”
吴良辅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自然是三样东西不能放手了?”
顺治问:“哪三样东西?”
吴良辅说道:“一个是权,一个是钱,再一个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美女。”
这一句话好似说中了顺治的心思,顺治表面稍露尴尬。吴良辅自然看到了,但是凭借着一份忠心还是说道:“万岁可以许他封王,给他一块土地让他自己当王去。蒋国柱不是说李存真喜欢钱吗?可以赏赐些钱财,再允许他可以通商海外,李存真自然知道这么做财源滚滚。再一个,万岁爷可以挑选美女送给李存真。不是说他十分好色吗?”
顺治微微点头说道:“前两条没什么难的,只是后一条却有点问题。一个男人就是要既富且贵才行。不如……不如,把公主嫁给他,招他为驸马,这样一来不就好了吗?”
管效忠和武世权听了后十分动容。吴良辅听了却嘿嘿一笑说道:“有万岁的钦命,公主们自然必须应允。可是万岁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回来了怎么办?还是要紧紧拉住李存真,亲王之女郡王之女真的够分量吗?”
顺治说道:“你说的对!想要够分量就得朕的女儿,可是朕的女儿太小了。不如就把朕的姐姐嫁给他。”
吴良辅陪笑立刻说道:“皇上圣明!”转而又说道,“可是,公主们都已经出嫁了啊!我听说李存真今年三十一岁,固伦雍穆长公主今年三十四岁了,比李存真足足大了三岁;固伦淑慧长公主和他年纪相仿,而且美艳动人,李存真定然会欣然同意的。只是,长公主与额驸恩爱有加,太后又宠爱,怕是难办啊!”
顺治哼了一声说道:“太后那里朕自己去说!至于那个巴林部的额驸,叫他合离!”
其实顺治虽然年纪轻轻可也是一个有心机的人。他自然是希望李存真能够帮他复活董鄂妃,但是也正是这个所谓的复活,让顺治更为忌惮。
顺治考虑让自己的姐姐阿图出嫁,给李存真一块大地盘,彻底挽住李存真的心,等李存真复活了董鄂妃就把他召到京城来处死,如此一来……心腹大患解决了,那个人就再也别想活了。代价无非就是个公主,太划算了!
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听了胆战心惊。武世权心道:怕是要遭殃,这事若是办成了,也要被太后记恨上。本来太后就不喜欢董鄂妃,现在说人死后复活,本就恐怖,能不能复活又是没影的事,却要再搭上自己的女儿,老太婆如何肯善罢甘休?如果知道事情都是我们干的,怕是要扒了我们两个的皮啊!
管效忠和武世权虽然心中忐忑,但是,君命难违,两个又只能再次启程,带着顺治的条件前往南京。
就在顺治痴心妄想,复活董鄂妃的时候。在南京城中,李存真召见了皮埃尔和他的学生芳芳。
“公爵大人,这就是我的学生芳芳。”高大的皮埃尔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身穿明朝衣服的番邦女子。
那女子款款一礼,说道:“民女芳芳,参见公爵大人。”声音如天籁般动听。
“平身吧,用不着拘礼。”李存真说道,便招呼人搬过凳子让两人坐下。
此时房间中除了李存真还有常琨和夏也舒。
夏也舒是来和李存真谈科举中考医学的事情,顺便也谈了一下创建医学院的事。事情就要谈完了,李存真便叫人宣皮埃尔和芳芳进来。
夏也舒还没出去,正好皮埃尔就进来了。
李存真没把自己当成是封建君王,更不是什么贵族,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夏也舒属于朝廷五品官员,自然有资格见一见番邦异域的臣子。
此时,夏也舒看了看芳芳。只见,芳芳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手指纤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盘做成明朝女子的样式,鼻子尖尖的,眼睛乌黑明亮,眉梢弯曲,下巴并没有像西方人那样如同棱角分明,反而有些圆润,嘴唇细腻而柔润,整个五官并没有显得特别的有立体感,同时也没有显得更加的东方化。一眼看过去,气质非凡。那种妖娆和性感让女人都想要占有。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心道:怎么感觉在古代看到的稍微有文化的女子,比现代社会强那么多呢?除非是村姑农妇,不然还真没见过几个歪瓜裂枣,而且个个都是真美,没有一个是整容的。
这天主教的修女,太浪费了。气质也太好了,很像后世的法国大明星伊莎贝尔·阿佳妮,不过若是论长相两个相差无几,稍微胜过苏菲·玛索一筹。当修女,把童真献给上帝。这上帝咋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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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芳说道:“公爵大人,小女此次前去澳门,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李存真回过神来,毕竟现在是说正经事的时候。李存真从桌旁拿起一个卷轴,递给芳芳,说道:“这是我给你的委任状。”
芳芳显得十分惊喜,接过委任状打开一看。原来,李存真认命芳芳为特使,此次作为南明朝廷的特使出使澳门。
“这一次去主要是希望能够借住葡萄牙的商业网络来构建我们自己的网络。我想皮埃尔先生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吧?”
“是的,老师已经和我全都说了。”
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一次,我的将军曹五跟你一起去,在外交上他是你的副手,在军队指挥上,他掌管此次去澳门的舰队,同时负责保护你的个人安全。”
第六十一章 法兰西玫瑰2
芳芳非常的漂亮,按照皮埃尔的说法,芳芳的绰号叫做法兰西玫瑰,由此可见一斑。不论是在十七世纪还是在二十一世纪,芳芳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看得夏也舒也非常羡慕,特别是气质。
顺治十八年,1661年,芳芳已经是大龄剩女了,二十三岁,过了17岁都是剩女。
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曾经迷恋芳芳,但是法国的皇太后认为芳芳出身寒微,配不上国王。而且,太后早就给路易选了一位合心意的王后,正好要送给路易十四,所以就把芳芳赶了出来。
本来,太后想要杀死芳芳,她活着就会让路易十四心心念念。聪明的芳芳察觉到了太后的险恶用心,于是投身修道院,愿意把自己献给天主,这么一来她就成了修女。而按照天主教的要求,修女是不可以结婚的。所以,路易十四必须死心,这也就让太后放心了。
芳芳并非没有姓,只不过她的姓氏不太好说,她本人有四分之一的丹麦血统,因此芳芳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他的父亲是个羊毛商,靠着囤货居奇发了大财,因此颇有家资,所以芳芳很小的时候就受到良好的教育。
芳芳的父亲想方设法把芳芳送去法国后宫,因为花了钱,所以一开始芳芳就给奥地利的安妮,又叫做安娜?德?奥地利,也就是路易十四的母亲的女官玛格丽特当女仆。
芳芳老爸的想法也就如同中国古代的一些家族一样,想要让女儿成为皇后或贵妃而一飞冲天。
芳芳被送入法国宫廷之中。芳芳在法国学习到了许多新鲜的知识,因为此时的巴黎是欧洲文化和艺术中心。
芳芳的父亲在一次宫廷阴谋中被下毒害死,那个时候芳芳也不过只有十四岁。后来她就从宫廷后补女官又重新变成了女仆,整日干着肮脏而劳累的工作。
但是,芳芳实在是太漂亮了。当她为国王擦地板的时候,国王看到了这个“灰姑娘”。一见钟情,不能自拔。此时的芳芳只有十六岁,而路易十四也是十六岁。
可是由于太后反对,芳芳不得已在1654年“出家”。由于出身法国宫廷,身在意大利的芳芳,竟然在机缘巧合下得以见到当时的教皇英诺森十世,由于拼命地触碰了教皇的脚踝,芳芳不仅没有受罚,反而受到优待。
1655年,英诺森十世死去,亚历山大七世继位。芳芳请求去东方传教,这本来对于修女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芳芳曾经触碰过“活着的耶稣”的脚踝,身上的一切罪孽全都洁净了,亚历山大七世也想摆脱法国难缠的主教让芳芳远离罗马的纠缠,便让芳芳来了东方。
早在1651年,南明永历皇帝竟然荒唐地以中国转入天主教为条件希望教皇英诺森十世能够发动十字军东征来袭击满清。
当时有两个传教士在南明朝廷中,一个是瞿微纱一个是卜弥格。瞿微纱为清军所杀,卜弥格则带着永历的书信前往罗马。
卜弥格回到罗马,非常不受重视,因为明清鼎革的局势很复杂。耶稣会对中国的政治判断也非常狡猾。
当时中国有三个政权——清朝、南明和西营。张献忠西营的地盘上有两个传教士,安文思和利类思;清军进关以后在北京留下的有汤若望;随着南明王朝南迁的两个传教士,是瞿微纱和卜弥格。
所以说,耶稣会其实是三面下注。同一个时期,耶稣会派了卫匡国,原名马丁·马提尼,回到欧洲告诉梵蒂冈说卜弥格代表的南明王朝基本上完了,所以梵蒂冈一直不接见他,拖了他整整三年。
卜弥格穿着明朝的衣服几次要求觐见,最后教廷还是礼节性地见了他,把他打发走了。让他回去告诉永历皇帝,罗马不会出兵,但是会替他向天主祈祷,祈祷他能够活下来。
从这件事情当中可以看出所谓的宗教不过是道金斯所说的“觅母”的复制,天堂、地狱、炼狱不过是耶稣恐吓别人精神的诡计。
芳芳随着卜弥格来到东方。澳门因为惧怕满清不让卜弥格进入。卜弥格无奈只能通过广西去云南,结果死在了广西和越南的边境。但是卜弥格的小修士陈安德还是找到了永历帝,告知了罗马的态度。
芳芳没有和卜弥格走,由于不代表任何势力,因此便进入了澳门。后来她又遇到了皮埃尔。
按理正常的历史,皮埃尔死在海中,但是李存真的蝴蝶翅膀却把皮埃尔从地狱扇了出来,正巧遇上了芳芳。
皮埃尔?勒内?加布里埃尔是法国天主教神学家,唯名论代表人物之一。芳芳仰慕皮埃尔的才学,拜在皮埃尔门下。
这一次,芳芳被皮埃尔举荐给李存真,芳芳感到自己父亲的心愿:跻身上层阶级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公爵大人,澳门距离广东非常近,我们必须偃旗息鼓而进,否则澳门的葡萄牙当局怕是会怕了满清朝廷,特别是广东的藩王和水师对澳门的威胁很大。”
“芳芳特使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吗?”李存真问。
芳芳嫣然一笑,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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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天空呈现一片黑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不到一颗星星。黑暗的天幕上,只有一轮孤独月亮,月光洒下,一切都显得格外皎洁。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海岸,发出哗哗的声响,一切都显得那么舒服和惬意,同时却又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
姜诚见此处荒芜,也没有什么人,便下令靠岸。大船上,放下一条四桨的小船来。伴随着船桨的摇动,小船缓缓划向岸边。
“赖塔,来抽根烟吧……”姜诚递了一支烟给赖塔。
赖塔哆哆嗦嗦地接过烟,整个身心全都震颤不已。他哆哆嗦嗦的手把点燃的香烟放在嘴巴里面吸了一口。香烟的气息,立刻通过气管占据了赖塔的肺部,赖塔被呛得喘不上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不少烟被咳了出来。新鲜的空气重新占据肺部,赖塔这才感觉好了些。他不会吸烟,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吸烟。但是,见着手中的烟卷,赖塔还是再一次拼命地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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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在岸边停靠,赖塔、姜诚和几个李军士兵全都下了船。
“好了,你走吧!”姜诚说道,“转过身,回满清吧。”
赖塔听见说“转过身”这几个字吓得不会动弹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姜诚。
“看什么啊?”姜诚问道,“走啊?”
赖塔此时瞳孔已经放大,浑身僵直,哪里还走得动路。
当时他被关在船舱下,亲眼看见辣姜给众位满洲俘虏发烟,正当这些俘虏抽烟的时候。一声令下,突然一群火枪兵冲了上来,在满洲兵猝不及防之下,对着头颅开了枪。把满洲兵的脑袋打得稀烂。
脑浆横流,骨头碎裂,尸体掉入海中一声声水响仍然还在耳边回荡。赖塔哪里还敢动,此时眼圈已经红了,正用乞求的目光盯着姜诚。
“走啊你!去!”姜诚接受了李存真的命令,先把索丰、多模、罗珞三个“满奸”送走。赖塔又留了几日,等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吐了出来,李存真便让姜诚安排赖塔离开。
为了掩盖赖塔曾经被俘的事实,姜诚特意划船到了相距厦门和金门较远的地方才放赖塔下船。可是让姜诚不明白的是,赖塔居然不走。
“去……”姜诚推了赖塔一把,赖塔不动。
“去……”姜诚又推了一把,赖塔还是不动,不仅不动还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姜诚在心中暗骂:这赖塔是傻子吗?居然恋恋不舍?
“去……去……去你妈的!”姜诚不停地推着赖塔。
第六十二章 噩梦连连
“不!”赖塔大叫着,眼泪夺眶而出,鼻涕顺着鼻沟一起流淌下来,形成了两条粘稠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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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天啊!”姜诚用自己的食指指着赖塔说道,“你现在,转过身去,然后朝着前面走,一直走,别往两边看,很快的,你很快就回家了。明白吗?回家!回家多好啊?”
“不!我不要回家!”赖塔大叫,“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回家就是去死,我不去……我不去呀……我不去……”
“你都已经答应大头领回去满清那边做卧底了,你忘了吗?就是死你也得去!”
“不是的,不是的!”赖塔大叫,“你们根本就不是让我去当什么卧底。你们就是让我去死!”
姜诚心中暗道:让赖塔回去到底对不对?这家伙不会一回去就把什么事情全都告诉满清吧?
大头领的命令已经下达,想也没用了,姜诚抬起头好言安抚道:“赖塔啊,你放心,大头领早就安排好了,你不会有事的,再说你还有那么多的同伙呢?你忘了?而且你也知道,大头领其实是襄亲王,你们的襄主子,没事的,你放心吧,不会死的!”
“不!”赖塔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姜诚此时真有一拳打过去,好好教训一下赖塔的冲动,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不会转身的,我一转过身你们就会开枪的……你们会开枪的……”赖塔边哭便说,粘痰粘连着上下牙齿,一开一合。
“什么?你说什么?”
“我不会转过身的,我不……我不……”
原来,赖塔说的是这个事。姜诚心道:他是被吓到了,这也难怪……唉……可怜的人……
于是,姜诚轻轻抓住赖塔的双肩,“嘘嘘嘘嘘……”姜诚如同安抚婴儿一般轻声发着嘘的声音,安抚赖塔。
赖塔终于安静了下来。姜诚用一脸诚恳的表情说道:“没有人要杀你,赖塔,我们都很喜欢你,你现在就转过身去,然后拿着你的东西,你就走,回满清那边去,懂了吗?”
姜诚一脸诚挚的表情在赖塔看来简直就是最后的欺骗。赖塔哆哆嗦嗦小声哀求道:“我不想死……不想……我真的不想死……”
“没人让你去死啊!没有人要杀你!我要怎么说你才信我?”
“别开枪……别开枪……”
“赖塔啊,你放心,我们不开枪。”
正说着,姜诚突然隐约听见滴水的声音,由于海边有海浪的声音,姜诚认为自己听错了,他仔细一听,果然有滴水声。四下寻找,一看,居然是赖塔。他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赖塔的裤裆湿哒哒的,正有水流从裤管中流淌出来,水流还很大,已经把沙滩打出一个小小的水泡,继续流下来的水打在水泡里面,发出一阵阵声响。
姜诚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满清的摆牙喇章京,居然是这个样子,心中不免一阵鄙夷。
赖塔低下头一看,尴尬了,但是这点尴尬和性命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他带着哭腔对姜诚说道:“辣姜主子……辣姜主子……你看看我这个熊样,你杀不杀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别杀我……别杀我……”
姜诚实在受不了了,抓起赖塔的脖领子就把赖塔往海边的海提上走去。
赖塔此时浑身如同一滩烂泥,被姜诚抓住竟然丝毫不得反抗,他一路哀求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被拎过海提,心道:完了……完了……
没想到,姜诚把赖塔往地上一扔,指着赖塔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快滚!”
“滚?”
“再不滚,老子打死你!”
姜诚说着,从手下手中拿过一把火枪来。赖塔一见火枪吓得屁滚尿流,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滚,勉强爬起来就跑。
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姜诚开枪了。赖塔吓得一个没站稳,率了一个狗吃屎。他赶快检查自己发现自己没有中枪,便再一次爬了起来,头也不敢回地继续逃命,突然又听见身后一阵火枪的爆响。
“不——”赖塔大叫一声……
“老爷,老爷,你快醒醒,没事吧?”
耳旁响起了一个娇娘娇滴滴但是却显得十分关切的声音。赖塔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床帷和幔布,以及自己腹部的被子说明刚才他做了一场噩梦。
侍妾关切地为赖塔擦掉额头的汗珠,问道:“老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打仗时候的事了?”
赖塔没有搭理侍妾,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掀开被子走下床去。梦里此前的全都是真实的,只不过最后火枪齐射是梦中新出现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还好,是干爽的。兴许是被吓到了,那以后赖塔就有了尿床的毛病,而且一直无法御女,昨天他好不容易有了点感觉,想要试一试,可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赖塔喝了一口水,走出房间。此时,天已经亮了,赖塔一个人走到冷清的院落中,坐在石凳上休息。
此时已经过了三月了,天气转暖。他回到北京也很长时间了。由于厦门战役的惨败,赖塔被剥夺了一切职务,现在正赋闲在家。
自从回到北京,李存真的人很长时间都没有来找过他,他以为李存真已经忘了自己,可昨天却有人来卖书,买的居然是《三国演义》。
买书的人没赖塔没见过,但是他跟李存真约定的暗号就是卖书,卖的就是《三国演义》。
赖塔一时之间感觉天旋地转,愤懑的心情无从表达,更不能跟别人说起,这份苦闷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赖塔想过向满清朝廷坦白,但是满清压根就没有坦白从宽这一说。赖塔认为如果他坦白,满清很可能为了朝廷的面子,弄死自己,然后对人说是暴毙。毕竟,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思量再三他没有向满清朝廷坦白。
但是,让他给李军做卧底,他又十分的不愿意,压力极大,睡不好觉,总做噩梦。
有时候,赖塔真希望自己当时没有向李存真投降,真希望自己就那么死在厦门。死了多好,多干净!
“主子!”时候,突然管家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人是他多年的戈什哈,名叫噶兰。
“主子,老主子叫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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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有朋友指出来,说满清太蠢,顺治太蠢,前期铺垫不够,人物塑造不好,代入感不强,而且郑成功太蠢。建议我多多博弈,加上战略点的争夺等等。
其实,历史上郑成功一辈子英明神武就打南京时候特别蠢,不是我写成这样的,他就这样,也许是被鬼敲了脑袋,也许是老天要帮满清。郑成功的事我是按历史书直说的,当然如果能力后我完全可以全新塑造,可是我能力不够。
说实在的,除了说郑成功的事不恰当以外,其他的虽然话不好听,但是说得都是很对的。
我扑街六七次了,还写成这个样挺惭愧啊!再坚持一个星期,不行就算了。还好,收费章节少。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
第六十三章 忠诚与背叛
罗珞小心地看了看身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又故意多绕了几圈,在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门口附近他突然放慢脚步,过快朝向四周又看了看,确证的确没有人跟踪后,他突然一个闪身,闪进了一户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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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模,多模?”罗珞小声地喊了两声。
“是罗珞。”有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此时,刚才还寂静无声的院子突然就冒出来好几个人。
大家簇拥着罗珞走入门内。此时,院子里面有人打开大门,伸出头去,向两边看了看,没发现有人,便缩回头来。把门的插棍插好。躲在门旁守着也不随众人进屋去。
这里是常琨的情报局在北京的唯一站点。
情报局北京站的站长是柳河,现化名为“六哥”,组员有苏炳,刁长贵、索丰、多模和罗珞,其他的还有十二个队员。这些队员很多都是来自破产镖局的镖师,有四个是在运河旁雇佣的打行的打手,其余的两人则是漕帮弟子。
这几个人并不知道六哥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整天嘀嘀咕咕到底是干什么的,只管拿钱办事。
不过,他们隐约猜测到这几个人是反清“义士”。虽然干的是杀头的买卖,但是贵在钱给的足,而且从不拖欠。是以几个人都死心塌地地跟着干。
当下罗珞进了房间,看了看周围的人笑了笑说道:“襄主子的计谋得逞了。”
柳河忙问:“怎么说?”
罗珞说道:“今天我在宫里面当差。就站在门口。虽然吴公公让我们滚远点,但是我还是听到里面说什么了。”
“里面说什么了?”多模急切地问。
罗珞一笑,说道:“皇上真的相信死人能复活的事了。”然后把他听到的一一道出,与众人分享。
“真的?”柳河问。
“当然了!我亲耳听到的。我还听说,皇上为了复活董鄂妃,打算把广西给襄主子,让襄主子在那称王。他不知道襄主子的真实身份,还打算把阿图公主嫁给他。”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是忍不住笑。
多模说道:“亏得皇上还是真龙天子,居然连死人能复活的鬼话也能听得进去。”
苏炳说道:“我听说皇上爱极了董鄂妃,兴许是不愿意接受董鄂妃香消玉殒的结局吧?”
“再不愿意接受,也不能信死人复活的鬼话吧?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襄主子才是真命天子。”多模高兴地说。
刁长贵此时眉头紧锁,问道:“多模你刚才说没有人会相信人死后能复活的鬼话?”
“对啊?怎么了?”多模问道。
“那……你们说,这有没有可能是满清的计谋?”
“不可能!”罗珞摆着手说道,“绝对不可能!你们不知道,当时皇上说起董鄂妃那眼泪都下来了。距离虽然不近,但是我的眼神是好使的……”说着看向多模。
“没错!罗珞射箭最是精湛!眼神好使着呢!若是努努力两里地外的蚊子都能看见!”
众人知道多模是夸张,但也没人反驳,只是笑笑而已。
“我看见皇上因为董鄂妃流泪了。我看见眼泪了。不是那种只做动作的假哭。”罗珞说道,“我就想问问你们,你们说,皇上有必要在我面前演戏吗?我不过是个奴才。”
刁长贵听罢,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罗珞说得那么清楚,况且事情也不可能重演让他在旁边看着,判断真假。
满清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皇帝一般不可能演戏给奴才看。
“索丰呢?”罗珞问。
“去值班了。”多模回答,“这些日子他被调到太后那里去当班了。毕竟咱们两白旗也没什么人了。老主子再怎么说也不会把太后的事放下。”
柳河笑着说道:“你们的那个老主子是抱着太后大腿才起家的。太后用他也是看重两白旗的实力。现在,经过厦门大战,两白旗几乎毁灭了。这个时候,如果苏克萨哈如果连护军都派不出来,怕是说不过去,很快就会被他的主子抛弃。”
“这么说,过几天我也得去太后那里当差?”罗珞问。
“这倒未必。现在两白旗重新再起,新兵很快就能补充。”
“行了,先别说两白旗的事了。”柳河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我还看到两个人,应该就是六哥你说的管效忠和武世权。当时屋子里面一共就四个人。”罗珞说道。
柳河说:“现在需要赶快把消息送给南京?如果大头领知道顺治已经上当,复活的这个事一来二去可以多扯皮些日子。大头领在南京也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苏炳说道:“现在就凭着罗珞听来的东西还不能完全确定顺治上当了。”
罗珞大声说道:“我绝对没有听错!”
“不,我不是说你听错了!”苏炳说道,“我只是认为现在说顺治上当还为时尚早。我们不能仅仅凭着一个孤立的证据下结论。再说,如果顺治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呢?如果顺治并没有因此深信不疑呢?或者顺治上当了,但是却不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刁长贵说道:“我总是认为顺治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常人,又不是疯子,死人复活的事情他能相信?”
“这怎么就不能信了?”罗珞问。
“就是!”多模说道,“你是不明白皇上对董鄂妃的宠爱,而且我们满洲人和你们汉人不同。在我们那里,别说死人复活,就是召唤鬼魂的事也是有的。我小的时候就曾亲眼见过。萨满奶奶跳大神,那神下降到萨满奶奶身上说出秘密,那秘密连主人家都不知道,肯定不是萨满奶奶能知道的。”
罗珞说道:“而且我还见过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刀砍在身上铿铿响,火球在身上游走,一点事都没有。”
“即便如此,总是比死人复活更容易让人接受些……”
柳河说道:“不论怎么样,我们还是应该反复求证,不该自己下结论,然后把消息传递给南京。”
“是!”众人一起应诺。
“一会分开出去。现在满清朝廷不准许三个人以上的聚会,不管怎样,出去时候都机灵点。七哥你就不要再算命了,换个营生。老是在街上算命,时间久了,大家都熟悉你了。”
苏炳添回答:“是。”
“八哥抓紧把宫中杂役的事情坐起来。”
刁长贵说道:“主要是送菜和肉,我们得多出点银子给上膳监的公公,否则咱们的东西没什么竞争力。”
“银子我们有,花钱不是问题,主要是早一点混进去。”
“是!”八哥应诺。
柳河说道:“再一个,罗珞和多模不能再叫自己的本名。”
罗珞说:“那我叫九哥,多模叫十哥?”
“不好,我们三个是汉人,被抓了人家会推演出还有其他人,连累你们两个就不好了。”
罗珞说道:“那我叫萝卜,多模叫蘑菇。”
柳河说道:“和你们的名字太接近了,不好。”
“那怎么办?”多模问。
柳河说道:“不如罗珞叫顺风耳。多模叫小鬼儿,怎么样?”
多模眯着眼睛想了想,忽然笑道:“妙!”
柳河点了点头,说道:“下一次召集就不在这里了。在哪里另行通知。我再说一次,我们身在敌穴,随时都有危险。如果……一旦身边有危险大声,安全第一,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可以拒绝呼唤。等风声过去再说。”
“明白!”
几人商量了一夜,东方出现了启明星时,几个人分头离开,消失不见。
第六十四章 忠诚与背叛2
“老主子!”赖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老主子,奴才有罪啊,奴才对不起你啊!奴才该死啊……”说罢,伏地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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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萨哈看了看赖塔,叹了一口气,说道:“起来吧。”
周围仆人把赖塔扶起来。苏克萨哈一挥手,仆人们全都退出了房间。
“赖塔,你辛苦了……”苏克萨哈有气无力地说道。
赖塔擦了眼泪抬起头看了看苏克萨哈,只见此时的苏克萨哈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有深了,精神也不是太好。
“你在厦门失了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赖塔听得苏克萨哈这么一问,心中咯噔一声,什么叫“失了手”,难道是说我被抓的事吗?
旋即,赖塔就明白了过来,说的是兵败的事。毕竟他是苏克萨哈的亲信,老主子的用词习惯,赖塔还是知道的。
于是,赖塔就把厦门战役兵败的整个经过说给了苏克萨哈。
苏克萨哈听说是达素让索浑去当幼儿,气得须发抖动。半晌没说出话来。
“老主子,你可得保重身体啊!”赖塔关切地说道。
过了好一会,苏克萨哈说道:“本来他们跟我说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两黄旗是铁了心要跟我斗到底了。”
“哼!”苏克萨哈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猛烈地震颤,如同赖塔那颗惊惧的心。
苏克萨哈毕竟是老成持重,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说道:“赖塔,这一次我没有保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奴才犯了错,主子教训奴才,天经地义。”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不枉我栽培你一场。如果我这次保你,你可能就得死了。鳌拜是不会放过你的。这么长时间我也没见你,让大家以为我把你给抛弃了。如此一来,反而你能平安无事。”
赖塔一听赶快跪地磕头:“多谢老主子救奴才。”
“起来吧,起来吧。”苏克萨哈说道,“不过,两白旗这一次遭到如此打击,想要再次崛起怕是要卧薪尝胆了。”
“只要老主子在,咱们两白旗再起,那是指日可待。”
苏克萨哈看了看赖塔,说道:“我问你个事情,你可要如实跟我说啊。”
“老主子你问,奴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问道:“现在京城里面传言说:当日,达素与李存真两个在海岛上对决。达素不敌,丢了脑袋。然后你就跪地投降,有没有这样的事?”
苏克萨哈所说其实确是实情。赖塔的心再一次震颤起来。
那种坦白的念头再一次袭上心头。他看了看苏克萨哈,只见苏克萨哈一脸的平静。
赖塔知道,苏克萨哈平静得面孔下隐藏的是什么。苏克萨哈可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就连自己的心腹都曾经被俘,那么老主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堂上行走?
况且,如果搞不好,用不着鳌拜出手,老主子就会废了自己。两白旗人多的是,再培养一条狗虽然麻烦了点,但是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在犹豫了零点五秒之后,赖塔大喊:“这,这是那个混蛋胡说八道?老主子,肯定是两黄旗的人造奴才的谣,他们看不得奴才活着回来了。老主子,你可得给奴才做主啊!”
说着赖塔又跪在地上,以头碰地,咚咚地磕起头来。
“行了,行了,起来吧!”苏克萨哈说道,“我知道你速来胆小,欺瞒主子的事你是不敢做的。”
“奴才欺瞒太后也不敢欺瞒老主子啊……”
“胡说八道!”苏克萨哈嘴角稍微上翘,“太后你也要忠心,我也得忠心!明白吗?”
“是,是,明白,奴才忠心……”
“你自己说船沉了,你抱着木头捡了一条命。可是偏偏有人说你被俘了。这摆明了就是打我的脸,我已经把那些人处理了。”
“多谢老主子!老主子,当时海逆俘虏了护军旗四百多人,全都砍掉了双手,有的还割了耳朵、鼻子放了回来,摆明了就是侮辱朝廷。是不是这些人说的?”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已经不足为虑了。”
苏克萨哈转而又问:“那个李存真,真的会呼风唤雨吗?他能让死了的人活过来?”
“这怎么可能?”赖塔自从逃回北京就一直赋闲在家,朝廷的事都不清楚,更何况什么复活董鄂妃了,当下想也没想顺嘴就说出来,“李存真他就是个人,怎么呼风唤雨?难道是太上老君,有九转大还丹吗?
我知道了……老主子怕说的是厦门大战当天吧?那时候确实有风,不过主要还是潮汐变化,一开始退潮,我们借着潮汐攻击海逆,可是后来潮汐反过来了,又加上他们顺风,我们就吃了大亏。李存真一个盗寇而已,他又不是诸葛亮,怎么呼风唤雨?若是真有诸葛亮的本事,一开始就让海逆顺风不就好了吗?这么一来海逆也用不着损失那许多人。”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个想法。”
“至于让死人复活……”赖塔说道,“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哪个傻子会信?别是李存真自己说了这话,说着说着他自己信了,以为自己能复活死人?”
苏克萨哈忧心忡忡地说道:“皇上怕是就信了。”
“啊?”
“今天太后宣我过去说话,就说到……她听说皇上现在居然一心要复活董鄂妃。”
“这……这怎么可能?”赖塔惊呼,“这不可能,不可能!”
苏克萨哈说道:“皇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李存真能让死人复活。真是荒唐……现在竟然打算把广西封给李存真,让他做定西王,只要他能复活董鄂妃。”
“啊?这……这……”听到这个消息,赖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复活死人?可能吗?
“老主子,这……这怕是太荒唐了吧?”
“谁说不是呢?太后也咒骂这个董鄂妃,把个本来英明的皇帝祸害成什么样了?”
“就是,老主子,这娘们儿简直就是苏妲己嘛!”
苏克萨哈怪笑一声,说道:“今天,太后还特意将汤若望叫去问话。”
“汤若望?他怎么说?”
苏克萨哈说道:“这洋官,居然说了那个什么耶稣复活死人的故事,还有耶稣本人死后升天的事。”
第六十五章 忠诚与背叛3
“老主子,那个什么耶稣……是什么?奴才从来没听过。”
“嗨,别说是你,我也没怎么听说过。咱们满洲人也不信那个什么洋教。可是汤若望却滔滔不绝,说了整整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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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信了?”
“太后自然是不信的。”苏克萨哈说道,“装神弄鬼,也就欺骗无知百姓罢了。不过,自从皇贵妃董鄂氏殁了,皇上越来越荒唐了。”
“老主子的意思是……”
“皇上病了,如果太后愿意,也可以让朱批变蓝批。”
苏克萨哈的一句话让赖塔心头一震,朱批那是皇帝专用的。而清朝承袭明朝制度,也有内阁。蓝批便是内阁所用。
如今苏克萨哈想要用蓝批代替红批,那正说明苏克萨哈在政治上的野心。同时更说明苏克萨哈对顺治的失望。
“老主子,奴才能干什么?”赖塔问。
“本来打算让你先闲上些日子,等过几年,朝廷剿灭夔东时你自然可以复起。现在看来不用等了。李存真窃取江宁,朝廷不日就会发兵南下。只不过,厦门覆军……朝廷一时间聚集不了太多人马,这才耽搁了。也就这几日了,朝廷就会有动作,到时候你就可以复起。”
“多谢老主子!”
苏克萨哈微笑着扶起赖塔,说道:“朝廷大军南下,李存真必然败亡,这可是你立功的好机会啊。我两白旗终究还是得靠军功说话。索浑没了,白旗只能靠你了!”
“老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拼尽全力,为了老主子,为了咱两白旗。”
苏克萨哈高兴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左膀右臂,现在只剩下赖塔了,还好,赖塔还算争气,有这份决心自然是没问题的。
苏克萨哈突然收起笑容问:“赖塔,你听说过索丰没有?”
赖塔心中又是一惊,“索丰……索丰……”
赖塔怎么可能不认识索丰呢?当时在海上飞龙号上一起给李存真磕头的不正是赖塔、索丰、多模和罗珞吗?几个人还认了李存真当襄主子,发誓要把这个伪博穆博果尔扶上皇位。
当时说李存真就是博穆博果尔的正是这个索丰。赖塔自然是认识得很!
“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苏克萨哈叹了口气,说道,“他本来不过是个护军而已。奇怪……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在太后那里那么受宠。
你赋闲在家这些日子,这个索丰趁机窜起,如今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你见了可要客气些。虽然说是……这种人大多都是起也忽焉,落也忽焉,但是终究现在是起来了的,你不要因为人家从前是个小兵就看不起人家,平白无故多了麻烦。明白吗?”
“明白,老主子,奴才记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赖塔内心万马奔腾,无数的想法冒出来。从苏克萨哈那里出来后,赖塔的脑壳竟然承受不住自己如乱麻一样的想法,晃了两晃,险些栽倒……
南明情报局北京站的新站点里,油灯微微发着黄光。
六哥的面庞在灯光下微微闪动。
“我从满清高层那里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从其他渠道证实的。鞑子皇帝现在已经信了死人复活的事了。我看可以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南京了。”
七哥说道:“如此一来,不如就让我亲自跑一趟如何?还可以把北京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大头领。”
六哥说道:“也好。我和长贵留在北京,继续探听消息。”
八哥刁长贵说道:“虽然说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可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准确地说是我没有证据。”
六哥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直觉,有时候直觉也很重要。你说说看。”
八哥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证据,但是却有几个疑问:
首先,这个死人能复活的谣言太过匪夷所思,而且愚蠢至极,这么个谣言是怎么出现的?肯定不是我们传出来的,我们没有释放这样的谣言,这我们自己都是知道的。那么这个谣言很可能是满清或者民间传出来的。如果是民间传出来的,那可能还好一点,如果是满清传出来的那就有很大问题了。谁能保证这不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其次,按照罗珞的说法,他亲眼看到顺治流泪了,这个我也不质疑,但是有没有可能流泪是别的事?或者顺治就是因为提到董鄂妃而痛苦所以流泪,谁说流泪就意味着是上当了?
第三,居然还有别的证据证明顺治上当了,是真的?还是道听途说……听说是顺治上当了?他消息是怎么得来的?”
六哥说道:“一开始这个消息其实是满清那里传出来的。据说有人给鞑子皇帝上了折子,折子里面说是大头领能复活死人。后来顺治又问了管效忠和武世权,这两个人在顺治面前说大头领能复活董鄂妃。”
刁长贵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这个给顺治上折子的人很重要,但是就算知道是谁也无所谓,谁能保证他不是阴谋的一个环节?
也有可能确实有满清的蠢货认为大头领能复活死人,就给顺治上了个折子。这个折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了。总之,上了这个折子后,可能顺治一开始就留意了,也许根本没当个事,直到大头领占了南京,死人复活这个事才真的被重视起来,谁能说清楚?
再一个,现在我们都认为顺治是为了董鄂妃而鬼迷心窍了,一切我们能看到能听到的似乎都在证明顺治上当了,没有一点说顺治没上当的例子。这本身就不正常,不是吗?一般是不是应该什么消息都有,甚至消息还自相矛盾这才好,才对,才正常。可是现在却干干净净,这正常吗?”
七哥苏炳说道:“如果这么看,确实有些不太正常。”
六哥听了八哥的话,低头思索良久,突然,他抬起头来,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说道:“我们顺着想。如果我们认为顺治上当了,那么就会把消息报告给南京。南京怕也会这么认为。
如此,南京就以为可以和北京扯皮,一个要复活,一个偏偏说不,一来二去,时间怕是会很久。南京必然认为自己得计,然后放松自己。而满清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迅雷不及掩耳,南下!兵贵神速,趁着明军松懈,正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
第六十六章 叛徒索丰
刁长贵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如同六哥所说一样。满清这是扮猪吃老虎。
满清的计谋是想让我们认为由于他们满清是野蛮人,所以这种所谓的复活死人的荒唐说法也会相信。这是个弯弯绕。
是个汉人都会认为满清信鬼,毕竟野蛮人没什么文化。
正所谓怪力乱神子所不语,汉人不信神鬼的,因为汉人高明。
可是,满人卑微,自然会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个满清吃定了我们会这么想,那心思不知转了几个弯弯。
顺着这个思路,很自然就把顺治看成是一个情痴废物,这么一来就会丧失对顺治的警惕了。满清这是打算利用汉人的优越感,反过来将大明一军。
有道是:越是荒谬的越能让人深信不疑,什么神鬼之说全都荒谬不已,但是人一旦信了就会深信不疑。
这个道理,鞑子朝廷里有那么多信天主教的洋官,自然给鞑子贵族说明白了。我听说那个汤若望还是顺治的老师。荒谬导致深信不疑这个事,汤若望怕是早就教给顺治了。
依我所见顺治必定不会如此不堪,居然相信死人复活的荒唐言语。他百般表演,就是为了让我等送出这情报。他好从中得个大便宜。”
柳河一拳砸在桌子上说道:“说得太对了。七哥,你这就去南京,一面把我们得到的情报告知大头领,一面记得把八哥的分析也说一遍。”
“好的!”
“大头领神机妙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然是能想明白的。”
几个人说完话吹了灯便分别离去。
第一个出门的是苏炳,他到了大门边一看,看门的居然栽倒在一边。
苏炳好快上前查看,双指探了探鼻吸,竟然已经气绝。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两声嘭嘭的轻响。
苏炳一个驴打滚,滚了开去。只听得两声叮叮的声音两只袖箭没入苏炳方才站着的地面。
苏炳立即两个鲤鱼跳跃,闪身到院落中的树后。
“噔噔”又是两声响,两只袖箭正打在苏炳躲藏的大树上。
苏炳也顾不得自己,朝着屋子里面大喊:“露白啦!扯乎!贵买白豆腐!”
这是黑话,意思是:暴露了,快跑,晌午太阳正当中的时候城隍庙见。
“行了!别喊了,你们见不着了!”
一个熟悉得声音从黑夜中传来。
“呼啦啦”,院门被踹开,从门口涌入一大群穿着马褂,戴着瓜皮帽的,手持朴刀的满清兵丁。从院墙上又有多名满清兵丁翻墙入内。
一时间,院子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往哪里跑?”一个戴着瓜皮帽,身穿黄马褂的人从人群中走出。
苏炳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看,大惊失色,失声喊道:“是你?索丰?”
“哈哈哈哈……”索丰得意的大笑。
“叛徒!”七哥苏炳大骂。
“我是满洲人,哪里是什么叛徒?捉拿你们这群乱党是为我朝廷除害,是为皇上尽忠!”索丰对手下喊道,“弟兄们,看见没有,眼前这个就是伪明的奸细,屋子里面还有两个,大家都看仔细了。尽量抓活的,若是抓不着活的,死的也行。上!”
一声令下,满兵大叫着冲杀上来。
苏炳是来联络的,不是来打仗的,没有带着砍刀在身上。他赶快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与冲过来的满洲兵搏斗在一处。
苏炳不过二十六岁,却是南洋的老海盗,功夫不弱。可是这次来的满兵也都是好手,苏炳与五个满兵搏斗了不足十个回合,突然感觉自己后背一痛,原来是中了一刀,紧接着自己小腿一麻,竟然被棍子打中,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满兵一拥而上,把苏炳压在身下,擒拿了。
其他满兵见苏炳已经被擒,纷纷朝着屋子涌入,众人踢开房门。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见一声暴响“砰”!
一个满兵栽倒在地。原来,是中了火枪。其他人吓得倒退回来。
“不要怕,火枪这东西,打了一发就没了,上!”索丰大喊道。
满兵一听,一起呐喊着往屋子里面冲。
“砰!”又是一声巨响。又一个满兵栽倒在地。但是,其余满兵并没有退缩,仍然往屋子里面冲。
索丰在院子外面焦急地望着屋内。
只听见屋子里面“呯呯嘭嘭”一阵乱响,几声惨叫过后。屋子里面突然安静了。
“妈的,废物!”索丰大声骂着自己的手下。
“你,你们几个,从窗户进去,你还有你,跟我来!”
索丰本以为用御前侍卫擒拿几个乱党绰绰有余,可是没想到抵抗竟然如此激烈。
无奈之下,索丰只好亲自动手,带着人从房门冲入,其他人从窗户进去。
一声喊,冲入房中。只见到房间内一片混乱,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火把伸进屋子内,让索丰一阵诧异,屋子里面只有八哥刁长贵一个人。
此时的他一手拿着砍刀,另外一只手正扔掉冒着白烟的燧发手铳,然后从容地从腰后面摸出一把匕首,护在自己胸前。
“柳河呢?”索丰问。
“哈哈哈哈……”七哥大笑不止。
索丰制止了要动手的手下人,问道:“柳河呢?柳河哪去了?”
“六哥根本就没来!”刁长贵淡定地回答。
“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们都进来了。他人呢?七哥,你可要看清楚形势啊!快快投降,说出六哥的藏身处,若是擒拿了奸细首领,在太后那里我也可以给你求情!免你一死!”
八哥刁长贵朝着索丰啐了一口,骂道:“狗鞑子,老子十八岁抗清,从那天开始这条命就当没了。可是,到如今竟然多活了十年。让老子死可以!投降?你他妈做梦!”
“上!干掉他!”
听了索丰的命令,御前侍卫大叫着冲了上去。
刁长贵手中有刀,当下钢刀挥舞,满兵惨叫连连,竟然有三人中刀。
“哈哈哈哈……痛快啊,痛快!老子今天杀了五个,够本了!”
七哥一抹沾满了血迹的脸,那模样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满兵被吓得纷纷倒退。
七哥扔掉已经弯曲不能再用的匕首,用手中的还在滴血的砍刀指着索丰大声说道:“索丰狗贼,你背叛大头领,不得好死,我今日取你狗命!”
说罢,七哥挥舞钢刀,朝着索丰杀来。索丰身旁的一名御前侍卫见了,挥舞手中的朴刀迎战。
七哥此时以命相搏,也不躲避,径直砍向那满兵。那满兵本以为刁长贵会收回刀去抵挡自己挥出的朴刀,可是,刁长贵却偏偏没有这么做,他大喝一声朝着满兵的头颅劈来。
一声惨叫,满兵脑袋被砍开了瓢,脑浆都流了出来。刁长贵也受了伤,胸口从左肩到右侧腋下被那满兵的朴刀划开了一个长达一尺的大口子,肉皮外翻,血液汩汩流出。
刁长贵忍着剧痛,大喝一声,朝着索丰扑了过来。
索丰被吓得面如土色,赶忙倒退。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在地,钢刀脱手。
刁长贵见有机可乘,朝着地上的索丰挥刀就砍。
“啊——”索丰被吓得一声惨叫,撇开头去不敢看劈来的钢刀,慌忙之中竟然用双手遮拦。心道:死了……死了……死了……
然而,过了一会却没有钢刀落下。索丰赶快抬头一看,只见七哥刁长贵的胸前好像多了些什么。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枪尖,那枪尖殷红,还在滴着鲜血。
原来,就在刁长贵和索丰搏斗的这个空挡,有满洲兵从窗户爬了进来,趁刁长贵不备,朝着他后背刺出短枪。
刁长贵被短枪刺中,血液涌入肺部,忍不住一口血水从口中喷了出来。
“噗——呲——”
短枪被拔出,刁长贵血流如注,躺倒在地。
索丰也顾不得狼狈,赶快趴在刁长贵身边大声问道:“六哥呢,六哥呢,六哥在哪?”
刁长贵看着焦急的索丰,露出了最后一丝得意的微笑。
“噗——”一口鲜血喷在索丰脸上。
“妈的!”索丰大怒,捡起朴刀,朝着刁长贵的脖颈就是一刀……
“怎么办,这屋子这么小,没发现那个柳河啊!”御前侍卫搜索了屋子,然后焦急地朝着索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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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逃了,快,留下五个人看着院子,其他人快出去四下搜索,不能让匪首跑了!”
“喳!”
第六十七章 叛徒索丰2
且说,索丰没有抓到六哥,立刻把消息通知给了太后。天还没亮,北京九门便即关闭,封城了。
多模和罗珞是满洲人,住在满城中。当夜,满城关闭,护军大张旗鼓捉拿反贼。
多模在自己的被窝里被抓,迷迷糊糊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珞夜里机警,听见呼喊第一时间便抄起身旁的咸猪腿往自己的怀里一揣,撒腿飞奔逃出自己的房间,朝着自己家后院的井便跳了下去。
这井不是枯井,是正常的水井,不过井的侧壁上开了洞。这洞是多少年前就开好了的。
罗珞的死鬼老爹本是长白山里的女真猎人,头脑灵活,遇事冷静,善于思考。皇太极的时候从征。满清当时内部斗争非常残酷,奴才动不动就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为了活命,罗珞的老爹,就想到了在水井侧壁开洞躲藏的办法。
凭借这个创新,这位聪明的女真猎人终于老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床头放咸猪腿,水井侧壁开洞是罗珞的“家学传统”,而且是不传之秘。故而索丰、多模,包括罗珞的那些堂兄弟表兄弟都是不知道的。
当天罗珞跳入井中,藏在侧壁的洞中。耳朵里听着院落的动静。
护军一阵呼喊,院落里面一阵嘈杂,还有人检查水井,却没有发现罗珞。过了好一会,院落才安静下来。
水井里有水,罗珞怀里有猪腿,天气也不寒冷,罗珞便在水井里安心藏了起来。自从他投靠“襄主子”那天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也不多么的紧张焦虑。
紫禁城的慈宁宫中,布木布泰并没有安睡,她坐在床上,安静地等着捉拿反贼的消息。
这时,苏麻喇姑匆匆走进来小声说道:“太后,事情都办好了。不过,好像跑了两个。”
布木布泰嘴角微微一笑,说道:“小鱼小虾也得一网打尽,现在跑几个也是正常的,关闭了九门自然可以慢慢搜,不怕他们跑了。”
又问:“去南京的人派出去了吗?”
苏麻喇姑回答:“奴才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派出去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说道:“叫索丰不用来请安了,抓到了就立刻去审,看看还有哪些同党。”
在昏暗的天牢里,苏炳和多模被用绳子紧紧地捆在受刑柱上。
“说!还有谁?”索丰大声地喊叫着。
苏炳受了伤,他后背的伤口被绳子一勒,血流得更多了。由于又挨了三十鞭子,体力不支,现在已经奄奄一息。根本没有能力再说话了。
满洲人多模却比苏炳好得多,虽然受了伤,但是他皮糙肉厚,身体结实,挨了三十鞭子却反而更加清醒起来。
当下,多模中气十足,朝着索丰啐了一口,大骂道:“叛徒!索丰,你这狗贼,你背叛襄主子,你这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行了,行了,别义正言辞的了。多模,你才是反贼,你不忠于皇上,不终于太后,你就是个叛徒!”
“襄主子才是真龙天子,襄主子才是天命所归!你才是叛徒,你是叛徒,叛徒!”
“嘿嘿,嘿嘿,嘿嘿……”索丰笑了起来,指着一边耷拉着脑袋,只剩下半条命的苏炳说道:“你问问他,李存真真的是襄亲王吗?”
多模看了苏炳一眼,苏炳仍然耷拉着脑袋,看样要不行了。
多模心中一阵悲愤,他收回自己的眼神,瞪着索丰说道:“怎么就不是?你是襄主子的家生奴才,你不是认识的吗?”
索丰听了大笑不止。
“你笑什么?”多模问道。
“那是为了活命胡扯的!”
“什么?”多模大声喊道,“你是襄主子的家生奴才,你能把主子认错吗?”
“没错,李存真和襄主子确实有九分相似。当时我看到李存真,吓了一跳,我说:襄主子……嘿嘿,其实那是无心之言,顺嘴秃噜出来的。正是我自己这句话,提醒了我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果把李存真认做主子自然就不会死了。当时,我为了能活下去,自然愿意把李存真说成是襄主子。”
“什么?是你胡说的?无耻!”
“没有错!”索丰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这个时候李存真立刻就否认了。这也不奇怪,他不是嘛。多模,你也知道,如果是襄主子,多大年纪?”
“我怎么知道?”多模大喊,“不都是你说的吗?”
“如果是襄主子的话,那比皇上还小,也就二十岁。李存真呢?虽然长了个娃娃脸,可是毕竟看起来也已经二十七八了,比皇上还大。”
“长得老不行啊?”多模说道,“襄主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在外面受了苦,所以二十岁的人看起来快三十了,不行吗?”
“行,行!”索丰说道,“人这东西,什么年轻,什么年老的,都行。二十岁的人长得像三十没有问题,很合理。”
“呸!不要脸!没话说了吧?”多模说道,“索丰,我和你认识已经有十五年了,我怎么都没看出来,你他妈的是个卑鄙无耻,卖主求荣的狗贼。先帝把皇位让给襄主子了,你不知道吗?你当时说效忠襄主子,可是你却当了叛徒,呸,你这狗东西,你不配和老子说话,你不配和老子说话!滚!”
“你懂什么?我说的是如果襄亲王活着或许会看起来像三十岁。前提是他得活,他活了吗?”
“怎么没活?”
“襄主子死了,他死了!”索丰大声说道。
“去你妈的,你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襄主子也不会死!你放屁!”多模听索丰说他倾心效忠的襄主子死了,当即发怒,骂声不止。
“行了,行了!别在我这里表忠诚了。实话告诉你吧,当年下毒的就是我!”
“什么?”多模被震惊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问道,“你下毒?”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索丰一脸的无所谓。
“是谁?谁是主谋?”
“太后!”索丰回答。
“为什么?为了皇位?”
“哎呀,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哪里管的了主子们的事?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儿压根就别问,也别知道。奴才得守好自己的本份。”索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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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模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博穆博果尔的福晋还是太后家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呢?一开始还没觉得怎样,现在确实让他胆寒。
第六十八章 扑朔迷离
索丰继续说道:“本来,我也不是很确定。那李存真长得太像了,我一眼看过去,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当年没毒死博果尔呢。他也第一时间否认自己是襄主子了。我也就不那么确定了。因为,一个诈死逃出来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承认自己的身份的。
可是,过一会他又回来了,然后就说自己是襄主子。我就感觉很不对劲。按理说,那毒下得很好,毒不死的机会不大。所以,我又试探着问他:是不是跟着太妃一起去见太后那次。他居然想也没想,说是。”
嘿嘿……嘿嘿……这可真是有趣,太妃领着襄主子见太后不知道多少面了。我问他是不是他也不说是哪一次,就直接说是。这显然就是胡说八道,就坡下驴,我也不知道李存真是把我想得太笨,还是他太过自信,认为这么几句话就能骗得了我?
还说太后给他下慢药,有趣,真是有趣。若果真是慢药,那得天天吃,最厉害的慢药也得吃七七四十九天,若是药性不强的怕是得吃一年。他怎地吃一次就会死?他还说是太后下得慢药?哪家的慢药那么厉害?”
索丰的几句话说得多模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死死盯着索丰。
索丰继续说道:“入关的时候皇上学习说汉话,太后就是反对。皇上用汉臣,太后认为应该用蒙臣,满臣。到了后来,皇上说起满语来,里面都夹杂着不少汉词儿,搞得咱们这些奴才也都无所适从。入关这些年,咱们也都会说汉话了。
那个李存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那么多满语,词用得比咱们满人还好。不过,多模,他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我是纯粹说满语长大的,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这些人满语汉语混着说,有时候你们就听不出李存真话中的错漏。我现在告诉你那词是对的,但是说起来却不对,颠三倒四的,不对路。”
其实,索丰所说指的是语法的问题。李存真说满语的语法不对。
当年李存真在读博士的时候,有一个学者开设了满族语课,不过只有十八个学时。他也是听隔壁寝室的人说有人教满语才去跟着学的,当时盼望着以后兴许能靠这个找个工作。但是也只学了十二个学时,没太学明白。其实,即便学一百八十个学时也是学不明白的。那个所谓的满族文化专家其实自己也不太会说满语,不过是依书直说,出来找场面而已,反正也没几个人懂,谁能拆穿他?所以李存真其实没学到什么东西,无非是五百多个满族语单词罢了。
不过,李存真是个东北人,又生活在完达山脉南麓,距离东宁、宁安和海林也就是清朝的宁古塔地区很近,满汉蒙杂居多年,语言中本就带有许多满蒙词汇,加上口音的关系,说起来自然顺溜。
但是,李存真的满语使用的是主谓宾结构。这是典型的汉语的语言习惯。而满语属于阿尔泰语,是通古斯语族一只,语法结构是主宾谓,和汉语明显不同,且还有词格,如同朝鲜语里的思密达。
而且,满族十分落后,文化不发达,语言不像汉语那么的丰富。满语极尽简单,能表达清楚意思即可。且有许多固定和特定用法。
可是李存真在使用所谓的“满语”的时候,仅仅是用满语词汇强行附会汉语习惯,甚至会有复杂句,咋一听起来,很像是满语,能够让那些生长在关内的满族青年上当,但是却骗不过母语是满语的老女真。
索丰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语言上却是老女真。李存真故意卖弄反而露出了破绽。
索丰继续说道:“回到北京,我趁着正白护军旗护卫太后的机会,向太后和盘托出。太后是何等人物?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中。现在已经有人扮做北京站的细作去给李存真送信了。告诉他,皇上信了死人复活的荒唐事,而且愿意为此付出大代价。”
“那又如何?”多模问道。
“趁着李存真还以为自己得计的功夫,天兵就会立刻南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举覆灭明李。”
“索丰……”多模听了索丰的话后说道,“不管李存真有多少破绽,当时可是你说他是襄主子的,对吧?我们都是听你的。既然你明明知道他是假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和罗珞?咱们从厦门回来多少时日了?就算有汉人跟着,你能说你没机会跟我们两个说吗?我看你就是打算用我和罗珞的命,用我们两家人的命给你升官发财做垫脚石吧?”
多模的话让索丰一时无言以对。
多模继续说道:“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有十五年了吧?行,你看不上我多模,这也能理解,毕竟我和你关系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罗珞呢?罗珞你也出卖吗?
他不仅从光屁股娃娃的时候就和你熟识,而且你们两个是一起入旗的,两家人还多少沾亲带故,这不用我多说吧?
当年,罗珞的阿玛吉那死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你无论如何都要照顾这个弟弟。当年你们家要不是因为吉那大叔的接济能活下来?现在呢?你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把我当踏脚石,行,我多模认了,谁让我天生遭人膈应呢?而且,我听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出卖我,行,算你本事。
但是,你连罗珞也出卖吗?呸!臭不要脸!索丰,你不得好死!我告诉你,还有什么人,我多模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绝不告诉你这个败类!”
“多模,你别听索丰胡说……”苏炳终于缓了过来,说道,“大头领就是襄主子没错。索丰在这里说出花来也没用。”
苏炳对着索丰说道:“索丰你够心机,在下佩服。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大头领确实就是你们满清的襄亲王。”
“你胡说!”
“哼!索丰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死心塌地跟着大头领就是因为大头领是你们满清的博穆博果尔。这可能很难理解,但是这个世上难理解的事还少吗?你说得头头是道,一会一个说法,两会一个说辞,我反驳不了,但是你有确切证据吗?那不都是你自己猜的吗?大头领确实是襄亲王,而且有复活死人的本事。
你确定你知道所有的细节吗?你认为你算得肯定是准的吗?大头领他没有一点可能是襄亲王?索丰,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一个奴才,确定自己比主子还有见识有谋略吗?
你在那里摇头晃脑,把你能耐坏了……我靠……皇上说话都带汉词,襄亲王说话有一些汉话的习惯怎么了?就凭这一点,我告诉你,索丰,你高看你自己了。
我告诉你,正因为大头领死过一次,去过阴间,在阎王那里得过一瓶子药水,所以能把死人复活。我就亲眼见过。
只要把药水给死人喂下,那人立刻能活。如果已经是枯骨了,那就把水浇在枯骨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长出肉来自然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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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药水大头领自己也会做。嘿嘿……索丰,你没想到吧?
我们跟着大头领是不会死的!想死也死不了。”
苏炳说完,得意得哈哈大笑,声音在天牢里回荡。只留下索丰一个人心烦意乱。
第六十九章 满清动向
顺治十八年初,南京被南明夺回,闽浙总督李率泰、靖南王世子耿精忠、浙江总督赵国祚、巡抚史纪功等人率领的六万大军气势汹汹地打算回夺南京,没想到南京城下一战,仅仅六个小时,清军就被打败。六万大军折损五万多人,损兵折将的李率泰引着败兵仓皇败退湖州。
北京,三月,天气仍然很冷。早朝过了,顺治叫几位重臣议事。
最先坐不住的是鳌拜,他几次要求立刻发兵南京,全都被顺治和太后驳回。这一次他抢在所有人面前第一个开口说话。
鳌拜说道:“皇上,去年李存真大闹江南,如今又占了南京。整个东南已经震动,奴才以为应当立刻派出大军进剿,否则后患无穷。不剿灭李存真天下定然认为朝廷懦弱,如此天下盗寇必然群起效仿。如此一来,天下大事就危险了。”
苏克萨哈说道:“李存真之所以能占有江宁完全是因为达素厦门兵败造成的。厦门一战,八旗精锐损失殆尽。这才给了李存真胆子,郑成功都干不成的事,他一个海盗却干成了,为什么?奴才以为,鳌大人所言甚是,就应该出大军进剿才是。如果不出兵剿灭李存真,南明余孽定然再次复起。江宁曾经是伪明的南京,如果让他们在江宁站稳了脚跟,日后怕是就不好办了。”
顺治听着鳌拜和苏克萨哈说话,自己并没有言语,反而陷入沉思。
南京被夺伊始,鳌拜便力主清军立刻南下,可是厦门惨败,满洲八旗成建制地被歼灭,不论是护军旗还是前锋营几乎都被一扫而空。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几乎覆灭,留下的两黄旗的人马也在洛托第二次征讨厦门的滩头大战中被打得支离破碎。
本来在安南将军章佳·达素出征厦门的时候,皇帝和太后的安全都依靠蒙古八旗来保护,现在可好,如果强行出兵,攻打李存真,怕是连蒙八旗和福建的汉八旗都得压上才行。
此时的满清朝廷不免犹豫起来,如果再有一次厦门惨败,满清怕是就要彻底败落了。而此时的顺治由于失去了董鄂妃显得显得魂不守舍,根本无心政务,对南征的事情显得很不积极。其实,主要原因并不是顺治无能,反而是多方面权衡利弊,始终下不了发兵的决心,故而希望能够以“招安”和“换地”的方式解决李贼问题。李存真夺取南京,不仅消灭了江宁驻防八旗,连带着从贵州返回后来折返荆州支援江宁对付郑成功的正白旗副都统噶褚哈与正红旗副都统玛尔塞率领的几千满兵也几乎全军覆没。这些损失都让满清朝廷痛心疾首。云南的战事久拖不决,北方察哈尔和喀尔喀有蠢蠢欲动,这都让满清分身乏术,太后布木布泰也因此而犹豫不决,因此脱了两个月大军也没有南下。
本来在原本的历史上,顺治十八年正月,顺治就应该染上天花而死,可是由于他没有出宫去悯忠寺观看自己的大太监吴良辅的出家仪式,因此也就没有染上天花,故而没死。
满清的顺治皇帝,如果按照一个皇帝的标准来要求他的话,还算是合格的。但是,他的为人怕是难称健全。
顺治为皇帝胸怀大志,富于进取的气质,这毋容置疑,一个异族少年力图征服中国虽然痴心妄想却仍然努力推进,比之于明思宗崇祯不论是在手段还是在成绩上确实都要胜上一筹。
但同时他又存在着浮躁易怒、任性放纵的顽症。而且为人刚愎自用,任性妄为,喜怒无常。甚至患有狂躁症,否则也不会当着太后和汤若望的面一边呼喊一边用宝剑劈碎自己的御座。
早在顺治八年二月皇太后告诫皇帝的谕中就有“惩忿戒嬉”的内容,这是母知其子,可谓说到了病根。后来和尚木陈忞说他“龙性难撄”,茚溪森说他“生平性躁”,看法都是一致的。
顺治宠幸宦官。顺治十二年他已严令不许太监干政,并立十三衙门铁牌,禁令昭昭,但十五年二月就暴露了“内监吴良辅等交通内外官员人等”,“作弊纳贿,罪状显著”之事。如按十三衙门铁牌敕谕应“即行凌迟处死”。福临却另有一番言辞:“若俱按迹穷究,犯罪株连者甚多。姑从宽一概免究。”“自今以后,务须痛改前非,各供厥职。”其实这话仅用之于太监,而与太监交通勾结突出者,如大学士陈之遴以及陈维新、吴维华等人,却遭到了流放盛京或宁古塔的惩处,太监,尤其是吴良辅却仍然安然无恙。这种福临自己也无法解释的自坏章法的原因,是他偏爱太监之故。
同时,顺治为人好色而且苛刻。特别是坚持满洲特权,严厉地惩罚汉臣。别的不说,只是观音山之战后,梁化凤、玛尔塞和噶褚哈在镇江胡作非为,甚至抢女拆屋。接着清廷又要调派明安达理部的满兵长驻镇江,江南苏松巡按马腾升坐不住了,“为万民请命”,苦苦哀求满洲主子“镇江之民疮痍未复”,而“满兵骄悍成习”,“若果兵临,势必侵扰,民何能安处?”而平日满嘴仁政爱民,曾下旨“今后有抢汉人一物者即行处斩”的顺治完全暴露了豺狼面目,恼羞成怒道:“镇江阖城从贼,理应诛戮;免行追究,已属法外之仁!”且避重就轻的狡辩:“征剿寇盗、平定地方,皆满兵之力;何云满兵骄悍成习?”,又责骂“且马腾升系何国之人?乃称满兵骄悍成习,是何意见?”话说到这份上,马腾升革职丢命的下场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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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顺治之死,死于天花不假,但是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因为德不配位,虽然坐着皇帝的龙椅可是终究心理承受不了这种压力,最终身死道消。
然而,在李存真所处的时空,顺治并么有死,甚至还主持了御前会议。
面对鳌拜和苏克萨哈的建议,顺治默不作声,此时的他更加倾向于招安,他把目光投向索尼。索尼抬眼看了看顺治便明白其中的深意,于是说道:“皇上,奴才以为现在不好出兵江南。”
第七十章 三路夹击
索尼的话一出,鳌拜和苏克萨哈都对他怒目而视,特别是苏克萨哈。苏克萨哈是正白旗旗主。皇太极时期,正白旗遭到了极大程度的削弱,两黄旗崛起。
到了多尔衮时期,两白旗再次受到重视,元气逐渐恢复。顺治亲政之后,并没有刻意打压正白旗,正白旗在与南明的对抗中凭借军功逐渐复起。
反而是两黄旗与西营明军作战屡战屡败,鳌拜的兄弟桌布泰畏敌如虎,怯战怕死,最终被处置,这让鳌拜在朝廷中非常丢人。
苏克萨哈则得以依靠正白旗在朝中争权夺势,同时凭借太后的关系逐渐跻身重臣行列,俨然成为满清朝堂上的太白星。
但是,好景不长,厦门大战正白旗差不多全都报销了,这可着实气坏了苏克萨哈。
现在的苏克萨哈最恨的其实不是李存真,而是镶黄旗的安南将军章佳·达素,其次是郑成功。
达素死了,苏克萨哈找不到人报仇,可是郑成功还活着。苏克萨哈几个月来就想着怎么报仇,想来想去也没有个答案。
府上的包衣奴才看透了主子的心事,给主子出了个主意,够不着郑成功,难道还够不着郑芝龙吗?一语惊醒梦中人,多日来他都在想怎么干掉郑芝龙出口气,还没动手又传来了江宁被占的消息。
一开始苏克萨哈怎么都不相信李存真能拿下江宁,那可是海逆十几万人都不得下的金城汤池。但是多方传来的消息却证实了此前的传言。于是,李存真也被苏克萨哈记恨上了。
其实,瓜尔佳·鳌拜也是苏克萨哈怨恨的对象,毕竟鳌拜是镶黄旗的奴才。本来借着两白旗的实力,苏克萨哈俨然成为可以与索尼和鳌拜平起平坐的人了,而且俨然有力压二人的趋势。鳌拜虽然还是骂骂咧咧,可是毕竟收敛了许多。
但是厦门惨败之后,鳌拜的态度立刻就变了。本来还勉强算是和气的口气立刻就变得不和气起来,偏偏苏克萨哈还不敢顶嘴。好在两个人是姻亲关系,就算态度不好总归还是不会翻脸的。
现在苏克萨哈虽然跟鳌拜有怨,但是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内部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干掉李存真这个外人,自己的姻亲都已经说话了,到了自己这里自然是需要帮忙的了?所以,苏克萨哈毫不犹豫地支持了鳌拜。
鳌拜本以为遏必隆会支持自己,可是遏必隆关键时刻掉链子,半天一个屁也不放。反而是苏克萨哈支持自己,鳌拜顿时感到受到鼓舞,信心倍增。
听得索尼说不益出兵,鳌拜心中很是不满,心道:这老不死的怎么总是与我唱反调?又偷眼去看苏克萨哈,见苏克萨哈两只小眼睛正也看着自己。只见那小眼睛眨巴了两下,便又看向顺治去了。鳌拜明白,今天力争还是有戏的。
索尼继续说道:“达素兵败厦门,精锐折得七七八八。前年郑成功和李存真又在江南闹了一场,搞得一片狼藉。现在朝廷的大军聚集于西南,伪晋王李定国和伪帝全都逃到了缅甸,现在正是斩草除根的时候。如果调动大军再攻江宁,岂不是给了伪明喘息之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大军出云南,讨伐缅甸,向缅王索取伪帝。如果伪帝成擒,南明就失去了大旗。等朝廷腾出手来再对付李存真。”
鳌拜急切地说道:“皇上,请听奴才一言,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江宁的形势刻不容缓!李存真占据江宁、镇江、瓜州、扬州等地,现在两面出兵,南面正在出兵攻打浙江,北面已经包围了徐州。杭州照目前看来还不至于有失,但是也是危在旦夕。
南明朝廷已经被打败,如今可以说是头上之癣,虽然难看但是并无大碍。况且,伪明的军队已经出了云南,停留缅甸荒蛮,奴才听说缅甸多瘴气,又有蚊虫叮咬。昔日诸葛亮南征,七擒孟获,军队损伤大半,就是因为南方荒蛮瘴气所致。其他留在云南的也都退入深山,相互之间失去联系,早晚败亡。
如今的李定国、伪帝永历已经是丧家之犬,退守荒蛮之地定然多生疾病,用不了多久自然瓦解。朝廷只要在云南、广西等地派兵驻守,等到时机成熟派出一支精锐突袭定然一举破敌。
李存真却是完全不同,其占据东南膏腴之地,截断漕运,这才是心腹大患,必须除之而后快。况且,江宁乃明朝旧都,汉人人心所在,若不一举攻破,时间久了,其势难制啊!
皇上啊,现在出兵讨伐都怕为时已晚,何况还要等到平定了西南,那时候李存真早就做大了。皇上,请听奴才一言,现在集中全力迅速……一举扑灭李存真才是上策啊!这突显我大清天威无人能敌。皇上三思!”
本来索尼说完之后,顺治想要抢着说一个“好”字,以便定下基调。可是鳌拜急进忠言,掷地有声,句句在理。这使顺治不得不认真对待鳌拜的意见。
索尼此时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唐突,便有些后悔。抬眼看了看顺治,只见顺治低头不语,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苏克萨哈说道:“皇上,奴才以为鳌拜大人所言甚是。现在西南战事虽然还没了结,但是大局已定。李定国绝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了,他已经没有了本钱。现在可以令洪承畴为东南督师,调集云贵川湘四省兵力,汇合平西王、平南王兵马出江西征剿。同时命李率泰戴罪立功,汇合靖南王兵马,起福建汉八旗共同北上。两路人马一西一南夹击李存真!李贼必死无疑!”
鳌拜说道:“李存真此时立足未稳,皇上可以一举扑灭。除了西南几省兵马之外,甘陕、河南和山东的兵马同样可以南下。可调甘陕赵良栋,河南张勇,山东祖泽溥等一同南下。如此一来,北、南、西可三面夹击!”
“这么一来,岂不是要绿营作为担当?”顺治问道,“多用汉兵,我八旗威严何在?”
鳌拜说道:“皇上天威浩荡,日月星辰唯我独尊,八旗只需要提醒绿营斩杀逃兵败卒便可。况且,此时不可讳疾忌医,能治病的都当用了,何必计较八旗绿营?”
顺治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本来顺治听了吴良辅的话,更多的是存了招安李存真的意思。但是,听到鳌拜和苏克萨哈力主征讨,心中也觉得讨伐才是上策。但是此时他又怕自己出兵导致李存真彻底与自己撕破脸所以一时之间犹豫不决。正在此时便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切全都被索尼看在眼中,索尼说道:“皇上,鳌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奴才以为只是讨并不足以平贼,剿抚并用才是上策。并不是说必须要抚,抚本身也是一种策略,可以一时之间麻痹李贼,使其举棋不定。皇上还可适当策反李贼部将,若有一人投靠大清,李贼匪帮必然土崩瓦解。”
你一言,我一语,御前会议讨论了整整一天。讨伐李存真的利弊都已经被摆在眼前,朝廷上的一致论调便是武力讨伐李存真为主,政治诱降为辅。可是,顺治却还有自己的打算。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复活董鄂妃的事。
其实,顺治并非昏庸之人,死人复活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若是常人,岂能轻易相信?
但是,他爱董鄂妃心切,心底里确实存了一丝侥幸。况且,蒋国柱、玛尔塞的书信中言说确有其事,管效忠和武世权也言之凿凿,加上吴良辅的“规劝”这使顺治认为自己为了董鄂妃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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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还是希望能和李存真谈一谈。使其复活董鄂妃后,再秋后算账、卸磨杀戮、过河拆桥。
顺治天子,唯我独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七十一章 意欲亲征
听着索尼、鳌拜、苏克萨哈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顺治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直响。
顺治认为如果掀起大战,消息传递自然困难,更不要说自己的这一点私事了。万一被人识破如何是好?还要不要脸了?
与其坐在北京等消息,不如自己趁机南下寻求良机,也省的北京江宁两地路途遥远,消息传递不便浪费时间。
况且,奴才们吵着出兵南下。这次出兵是攻打江宁,不是去缅甸抓鸟。当年多铎攻打江宁破了伪明根基的时候,自己还小。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是个捡便宜的主。
这一次,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次机会,岂能对不起祖宗?不如自己亲自南下。一来为了董鄂妃,二来也可以捞取史无前例的政治资本。
打定主意,顺治便说道:“诸位爱卿所言朕甚是欣慰!这一次便是要给李存真一些颜色看看。更是要给汉人一些颜色,让天下都知道畏惧。所以,朕打算亲征!”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鳌拜连忙说道:“皇上,就算是甘陕、河南和山东的绿营需要统一指挥,也不需要圣上亲临前线。如果圣上信得过请奴才,就让奴才南下吧,奴才一定为皇上,为大清平定李存真之乱。”
顺治看了看鳌拜这位满清的忠臣,笑了笑说道:“朕一直在后悔,前年海逆郑成功围攻江宁,朕竟然想到要迁都,幸亏诸位爱卿和太后苦劝,朕才坚持了下来。每每想到这一点,朕心悔恨不已。现在李存真窃据江宁,为祸江南,朕岂能再坐视不理?这一次一定要让天下的人看看,朕也是马上天子!”说到这里顺治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手心处都有些发白。
“皇上,沙场之上并非儿戏。奴才以为皇上坐镇京城统一指挥,派出得力的奴才为帅即可。奴才以为鳌拜大人确实非常适合。虽然说拿下江宁确实是大功一件,但是这功乃在具体,一城一地的争夺而已。
皇上若是坐镇京城,掌管日月星辰,不论是江南还是云南,不论是四川还是察哈尔,若有功虽然有前方将士英勇杀敌之故,可功劳全在皇上。
正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皇上这功劳乃在总体。皇上,岂能意气用事?天下都依赖盛隆安康,天子岂能涉险?”苏克萨哈极力劝阻。
顺治看了看苏克萨哈,哼了一声说道:“汉朝高帝刘邦那是不是亲征?光武帝刘秀算不算亲征?刘寄奴能北伐灭燕,李世民能亲征句丽,朕为什么就要呆在这个皇圈圈儿里?朕要亲征!”
索尼听顺治如此说法十分着急,待要再劝。
顺治冷冷地说道:“朕意已决,不用多言。都跪安吧!”
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等人相互之间对视几眼便也不再多说,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如何?”顺治问一旁侍立的吴良辅,“管效忠和武世权这两个奴才现在到哪了?”
吴良辅说道:“他们走的是水路,一路快着呢,这会儿兴许是快要到河南了吧?”
顺治微微点了点头,重新换上了衣服。吴良辅端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是各位妃嫔的名牌。顺治看了吴良辅一样说道:“端下去吧,朕累了!”
“是,万岁。”吴良辅赶快把托盘交给了其他人。
顺治坐在床上说道:“良辅,你说他们两个能把事情办成吗?”
吴良辅赶忙说道:“皇上啊,这两个奴才办事还是很用心的。皇上对贵妃的痴情老天爷都看在眼里,佛祖一定会赐福给皇上的,贵妃的事情早晚能办成。肯定没问题的。”
顺治叹了一口气,心道:若是真能可就好了。顺口说道:“都说朕是天子,是老天爷的儿子,怎么老天爷非要夺走朕的爱妃呢?难道老天爷不疼自己的儿媳吗?”
吴良辅一脸笑意说道:“兴许是老天爷考验皇上。汤玛法不是说了吗?这叫做……叫做……耶稣的试探。嘿嘿……来试探万岁爷对贵妃娘娘有多痴心。万岁爷,这一次没准贵妃回来后荣亲王也能跟着回来呢?”
吴良辅嘴巴如同抹了蜜,句句抓住人的向往。可顺治信佛,他是不信耶稣的,叹了一口气便转身躺在了龙床上说道:“明天还要去见太后……”说到这里,顺治突然又坐了起来说道,“良辅?你给朕盯着点,看太后有什么反应,朕好早做准备。”
“放心吧,皇上,奴才早就安排好了。太后那边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立马就奏报上来。皇上宽心,早些安寝吧。”
顺治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帷帐,这是他与董鄂妃多次安寝之处。佳人已去,只留鳏者,岂非可怜?顺治叹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
孝庄太后是死了之后的称呼,活着的时候只称太后。历史上顺治十八年的三月,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应该已经变成了太皇太后了,那时她也不过周岁四十八岁,虚岁四十九而已。但是在李存真所处的这个时空里,此时的布木布泰仍然只是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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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后世受影视剧的影响不同,布木布泰虽然很重要,但不是左右大清的政治势力。不是她不想,实在是没有如吕太后和武则天那样的机遇,更没随便独孤皇后那样的实力。
认为大清朝是布木布泰说的算的人大错特错了。此时满清的国家实权其实仍然掌握在顺治皇帝手中。布木布泰只是对政局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
后世的影视剧中,孝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政治家。谈吐不俗,字字珠玑,善用成语,且富有哲理,俨然就是个现代女哲学家。
但事实上,这个女人十分鄙视汉族知识分子和汉族文化。为人粗鲁、野蛮、举止粗俗不堪,大字不识一个,喜欢喊叫谩骂,其实就是个野蛮女子。
很多人不理解,野蛮女人怎么能当太后。其实,这是认知的偏差。就像当年,东晋扶植石勒,原因是认为金发碧眼的羯族人是不可能当皇帝的,而事实是,石勒不仅当了皇帝,还很出色。这就是当时认认知的偏差,谁说异族人不能称帝?
同样的道理,太后就非要贤良淑德吗?秦国赵太后宠信嫪毐,辽国萧太后改嫁他人,西夏没藏太后喜欢玩男宠,哪个贤良淑德了?
历史从无正义,只有黑心厚脸,忘恩负义。
一个野人女子当了大清的太后,实在太正常了。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出身科尔沁蒙古,科尔沁蒙古也是蒙古,野性难驯,骚鞑子的野蛮劲如同牛头,哪那么容易按下去?
布木布泰是个文盲,根本看不懂汉字,更不知道汉臣在说些什么。她动不动就对别人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汉臣听不懂却知道她有辱斯文。
虽然是野蛮女子,但布木布泰不淫荡,这一点和他的孙子,老**康熙不同。布木布泰为人性格刚强、冷静、能做到实事求是,善于学习,这些是她的优点,有这几样,当个政客足够了。
第七十二章 说服太后
布木布泰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但若是说当政治家,布木布泰其实还是不够格的。她与汉朝窦太后、北魏冯太后、宋朝刘太后相比其实还有不小的差距。后世的人习惯了影视宣传,自然把电视剧里的老奶奶当成布木布泰的真形象,其实大错特错了。
当年入关的时候,顺治年纪已经不小了,为了能够听懂汉臣们的讨论,看懂汉字书写得奏折,努力学习汉语。可是,布木布泰却不是这样,他极力反对顺治亲汉的行为,不仅自己不学,而且极力反对顺治学汉语。
而且,布木布泰对汉文化采取疏远,鄙视的态度,对汉臣反感透顶。
而事实上,正是多尔衮和顺治采取的一系列亲汉的政策,如:开科举、留汉官、不劫掠,拉拢中国真正的主人缙绅阶层,这才让满清站稳了脚跟。
从这个层面看,布木布泰根本算不上政治家。甚至不如多尔衮和她的儿子顺治。
政客布木布泰的特长是擅长斗争。她具有冷静地判断自己和对手实力的能力,有较强的忍耐力,当敌人不如自己时能找准对方的要害,一击必杀,当敌人比自己强的时候她则不会如钢明一样宁折不弯,而是会力图达成妥协。
即便如此,拥有这些能力还是够不着政治家的边。只能算是政客,就如汉朝的江充,唐朝的来俊臣一样。因为,政治家多少要有大局观,要有远大理想和精神,而且有实现自己理想的信心和能力,斗来斗去,格局狭窄,只能小打小闹,所以政治家并非只会斗争。
也就是说,仅仅有政治技巧和手腕还是不够的。正所谓:一力胜十会。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白送,而且愚蠢可笑。
且说,听说顺治要亲征江南,布木布泰便心中打鼓,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布木布泰照常梳洗,等候顺治请安。果然,不久之后顺治便到了。还没等双方见礼完毕,布木布泰就急着问道:“皇帝真的要亲征江南吗?”
顺治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是的,朕要亲自上阵。也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清龙威尚在。”
布木布泰却说:“去年达素在厦门大败,八旗精锐损失惨重,京城空虚。皇帝你这才将明安达礼召回京来,现在又要南征?”
顺治说道:“我大清自从入关以来,十万将士横扫中原。然而十几年下来族人反倒比入关之前更少了。还不都是因为这些奴才没用?尼堪败于李定国之手,洛托和达素败在厦门,把我大清的精锐全都给葬送了。此次,朕就是要亲征江南,把军队交给这些没用的奴才朕不放心。”
太后毕竟是顺治的亲生母亲,虽然二人有一些龃龉,但即便母猴也会爱护自己的幼崽,何况是满清的太后?
当下,太后担心地说道:“战场凶险啊!皇帝从来就没有上过战场。此次出击江南,还要征召河南、河北和山东绿营一同进剿,即便如此,南征并非没有一点凶险。我听说那个李存真很有些手段,梁化凤、管效忠、郎廷佐、喀喀木,达素、索浑,甚至是李率泰全都败在他的手上,皇帝莫要大意。
战场之事还是应该让手下的奴才去办。只选些得力的奴才就是了。我听说鳌拜请求出征,他跟随先帝多年,大大小小上百仗,也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不如就让鳌拜挂帅南征,定然大获全胜。”
顺治听罢心中十分不快,说道:“太后此言何意?鳌拜南征便是大获全胜,朕南征便是凶险,难不成朕还不如鳌拜吗?”
太后正色说道:“若是论整顿朝纲,权谋善断,继承先帝志向,鳌拜不如皇帝;但是,若是论排兵布阵,行军打仗,皇帝确实不如鳌拜。”
顺治听罢心中有气,说道:“即便是不如鳌拜,可是区区李存真难道朕也会输给他?”
太后说道:“皇帝,现在乃是多事之秋,皇帝正应坐镇京城以安天下之心。何况万圣之躯岂可轻动?”
顺治叹了一口气,说道:“母亲,这孩儿是真的想去。这么多年来,很多人都说朕是‘老憨王坐北京——心满意足’,都以为朕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当了皇帝了。
关外的江山是先帝打下来的,挺过了天启和崇祯初期最危险的时候;入关便是范先生和洪承畴力主的。再到打江山,前有多铎、阿济格、豪格一众人等,后有吴六奇、爱星阿、卓罗。天下人都认为朕只会坐享天下而已。朕不想让天下人如此看朕,朕也想驰骋疆场,逐鹿中原。”
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都是大清的奴才,是皇帝主子的奴才,自该当为主子效力。能为皇帝征战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人想要这个福分还没有呢!自古君王就该坐阵中央,日月星辰唯我独尊!”
顺治说道:“母亲,可不要忘了,天底下主子只有一个,可奴才却有千千万。奴才们都这么想吗?母亲,你保证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这些奴才,还有皇亲班布尔善、多尼、兰布这些人也这么想吗?这些人都认为江山是他们打下来的,朕做皇帝只是投胎投的好而已。
现在他们不会说什么,可是将来呢?在朕的面前会变得底气十足,然后便是恃宠而骄,逐渐不把朕放在眼里。”
顺治看了看布木布泰,只见那个老太太手中缓缓盘着佛珠,低头不语,顺治便继续说道,“母亲,江宁古号金陵,是伪明的南都,又叫南京。一个北京,一个南京,两个是平起平坐的。朱洪武建国的时候就是定都在南京的,后来才迁到了北京。汉人尼堪哪一个若是占了南京那便敢称是正统了。上一次攻克南京的是多铎,这一次攻克南京的必须是朕。这其中的厉害,儿不说,母亲也应该明白吧?”
布木布泰没有做声,盘佛珠的手也没有停下来,她目光不移,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按照中国古代封建帝王的标准来看,顺治除了是鞑子出身之外作为一个皇帝还算是合格的。虽然亲政的时间很短,为人有很脆弱,但是这位少年天子毕竟顶住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经受住了来自各方面的惊吓,为后来康熙中前期的大好局面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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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顺治作为满清入关的第一位皇帝还是有短板的,他与自己的父亲、叔叔、兄长、大臣甚至是自己的儿子相比唯一的弱项不再权谋而在武功。
皇太极、多尔衮、多铎、豪格、鳌拜和康熙这些人都在战场上显示过自己的才能,特别是皇太极、多铎、豪格和鳌拜那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硬汉子,经受过血与火洗礼的真男人,走到哪里他们都能把腰杆挺直。
可顺治呢?在多尔衮活着的时候抱着人家的大腿一口一个亲爸爸的叫,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等人家死了才敢下手,又是给人家定罪,又是掘墓鞭尸的。在很多满洲人看来,特别是在两白旗看来,这简直就是懦夫之举。有种你在多尔衮活着的时候动手啊?顺治的儿子康熙皇帝在索额图的帮助下智擒鳌拜,立了威严,从此以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威。
多尔衮其实对清朝的贡献很大,可顺治却给人家定罪,还迫害人家唯一的女儿,所以乾隆四十三年的时候,多尔衮得到了平反,睿亲王的封号被恢复。
顺治目前这种缺少武功的履历在满洲这样一个尚武的社会当中,确实是被看不起的。这一点布木布泰心知肚明,顺治在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在思考,其实如果顺治能够打败李存真,拿下南京那对皇家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和其他有军功的满洲大臣和贵胄都不敢再小看顺治,此后便是“天威日隆,无可比拟”。
顺治轻轻给太后跪下,将自己的皇冠摘下,放在地上,以头杵地,轻轻地说道:“母亲,孩儿南征心意已决,还请母亲坐镇京城。这一次,我一定要立下超过先帝,超过……超过……超过任何人的功业。”。顺治实在是厌恶多尔衮,也怕太后多心,始终没有把话多尔衮的名字说出来。
“母亲,老子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江宁被夺本是坏事,可对朕来说,也算是好事啊。这一次朕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上一次,海逆包围江宁,朕处置适当,每每想起抱恨非常,可如今这是老天给了朕一次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朕不去,让别人去,那么朕还有什么面目再见天下人?”
顺治看了看布木布泰说道:“母亲,如果这一次孩儿不去,拿不下江宁,儿将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下!即便是褫夺封号,掘墓鞭尸,仍然不能让朕拨云雾而受照艳阳。非得一场大胜,方才能让儿洗刷往日耻辱。否则,不仅是朕,朕的子子孙孙岂不都会被人认为是占了别人的便宜,拿了别人的东西?”
布木布泰的眼睛湿润了,她本来就管不了皇帝,现在皇帝软语相求,又是要立下不世的功业,又如何反对呢?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七十三章 赖塔被告
“太后,索丰那个奴才已经在外面候了好一会了。”苏麻喇姑在太后耳边轻声说道。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叫他进来吧。”
索丰见了太后,赶快磕头行礼说道:“奴才见过太后,太后交代的事情奴才没有办好。”
“出了什么纰漏?”太后问道。
索丰回答:“太后,抓住的一共有十二个人,其中骨干有两个,他们抵死不交代,还非说那个李存真就是博穆博果尔,还能复活死人。再一个……再一个……”
“再一个就是逃走了六哥和罗珞没有抓到对不对啊?”太后问。
“太后赎罪啊!”索丰磕头顿地,“奴才无能!”
“算了,起来吧!”太后说道,“北京这么大,抓不到也是正常的。通知麻勒吉开九门。”
“开九门?”索丰瞪大眼睛问道,“太后,这么一来那人不就跑了吗?”
“不然怎么办?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太后骂道,“你看看你,带着人把整个院子都围了,居然还能让人跑了,你还能干什么?废物!”
“奴才有罪!”索丰带着哭腔磕头谢罪。
“行了,别在那装了。已经五天了,打开九门,这些反贼自然就出来了。我们派去江宁的人已经出发了,星野前往,很快就会到达。这群乱党就算通风报信,也没我们的人快。况且,只要严密布防九门,不愁抓不住乱党。”
“太后,抓住的人怎么办?”索丰问道。
“凌迟处死!”布木布泰嘴角抽搐着说道,“既然也问不出什么,那就没用了。这群反贼乱党,就该有此下场。”
其实,布木布泰心中最恨的是李存真。也不知道李存真用了什么招数,居然搞出来一个复活董鄂妃的传言来。这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慧。
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呢?虽然汤若望和南怀仁多次说什么耶稣复活,有什么大能,但是布木布泰清楚,那都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罢了,目的还不是为了钱?
现在居然有人妖言惑众,蛊惑皇帝,自然是要死的。一刀下去,实在太便宜他们了,非得凌迟不可。
“太后,赖塔怎么办?”索丰问道。
“赖塔……”太后陷入沉思。按理说,谁投靠李存真,赖塔都不应该。赖塔是苏克萨哈的左膀右臂,而且大清待赖塔实在不薄。
厦门覆军,赖塔被革职查办,但是毕竟没有丢了性命。苏克萨哈现在还在为赖塔复起而四处奔走,想要给他谋求一个前锋营统领的职务。
现在就说赖塔谋反,这合适吗?这对大清有利吗?
布木布泰低头盘算。现在两白旗已经受到重创,苏克萨哈赖以争权夺利的最大依靠已经没有了。与鳌拜的斗争中,苏克萨哈明显处于下风。
如果让鳌拜斗倒了苏克萨哈,遏必隆依附于鳌拜,那么重臣当中能依靠的就只有索尼了。而索尼目前年纪稍微有些大了,他的儿子索额图年纪尚轻,虽然在皇上跟前做了御前侍卫,但是毕竟只是个侍卫,没有办法成为索尼的依靠。
这个时候,如果赖塔倒了,而且罪名是谋反,这让苏克萨哈以后还怎么制衡鳌拜?没有了苏克萨哈,如果索尼再一去不返,朝堂中就只有鳌拜一家独大了。如此一来,很可能出现权臣把持朝政的局面,那就不好收拾了。
显然,太后考虑的并非是赖塔是否真的投敌,而是更为深远朝政。其实,一个赖塔没有什么,即便投敌又能如何?关键的问题还是在皇上这里。
太后思来想去,如果现在就搬倒赖塔,显然是不利的。
于是说道:“叫赖塔来对质。”
慈宁宫中。“冤枉啊!太后!奴才没有投敌啊!这个叫什么索丰的冤枉奴才啊!”赖塔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太后,这个索丰,奴才听说过,可是都没和他说过话啊!而且怎么能一起投敌呢?奴才对大清忠心耿耿,奴才什么都有了,还有老主子看顾我,我干什么要投敌呢?”
赖塔这么多天早就已经盘算好了所有突发情况。如果有人出卖他,他就来个抵死不认,有老主子护着,还能怎么样?
“赖塔,你可看清楚了,这个索丰你不认识吗?”苏麻喇姑问。
“苏麻大姑姑,奴才认识,认识。但是,这个索丰也就是见过,没说过话啊。”赖塔转过来对太后说道,“太后明鉴啊!”
索丰气得两只眼睛冒火,说道:“那日我们一起在李存真的座舰上……有你,我,还有多模和罗珞,赖塔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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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去你妈的!你个王八羔子,敢这么和老子说话!你是什么东西?”赖塔对着索丰破口大骂,“你也不撒泼尿照照你什么德性,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敢指认老子?是谁指使你污蔑老子的?”
“明明那天就在海上飞龙号上……”
“去你妈的,还他妈海上飞龙,你怎么不飞龙在天啊?你飞啊你?污蔑老子?你这个狗奴才,你是仗了谁的势?”
赖塔大怒,骂口不绝。越骂越生气,突然跳起来作势要打索丰。
“放肆!”苏麻喇姑大声说道,“赖塔,你可好看了,这是在太后面前,休得放肆!”
赖塔吓了一跳,赶快跪倒在地,磕头谢罪。
在这样一个时代,虽然满洲占据了几乎整个中国,把汉人全体变成了奴才。
但是,在满人当中也是分为贵族和平民的,按照自己直属的不同,自然有所不同。
在努尔哈赤时代,除了皇亲国戚和小贵族之外便是摆牙喇,然后是白甲,普通的披甲兵,余丁,抬旗兵,最低等是包衣。后来,皇太极征讨吉林和黑龙江地区,将黑龙江和大兴安岭地区的一些部落全部掠为满清战力,这些人叫做生番女真,又称之为鱼皮鞑子,地位在抬旗兵之上,与余丁几乎平起平坐。
索丰是护军,在满洲的地位并不低,但是跟赖塔比起来便显得十分逊色了。虽然赖塔现在是白身,但是毕竟他出身于满洲贵族,而且是苏克萨哈的臂膀,指着索丰的鼻子骂,实在太正常了。
太后在旁边没有做声,看着两个人表演。
“当时人并不只有我一个,还有多模。赖塔,你敢和多模对质吗?”
“去你妈的,什么多模?老子不认识!”赖塔把手一挥说道,“想当年老子也是个带兵的,跟着安南将军出生入死,老子命大,没死在厦门。你们可好,看我活着回来了,就记恨上我了,想让我也去死吗?”赖塔大叫。
第七十四章 胡诌八扯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赶快朝着太后磕头说道:“太后,奴才冤枉啊!奴才没死在厦门,难道就是奴才的错了吗?这是有人想要置奴才于死地啊!”
“赖塔。”
“太后。”
“既然你说你没有投敌,你敢跟多模对质吗?”
“敢啊!”赖塔大声地回答道,“只要这个多模不是和这个王八蛋索丰一伙的就行。”
“赖塔,你污言秽语的,可知已经冒犯了太后?”苏麻喇姑大声地斥责。
赖塔赶快磕头受到:“太后啊,奴才一时气愤,还请太后赎罪啊!这个索丰,分明就是有人找来的想要害奴才。奴才在前面打仗,也是拿着命为皇上效力,现在奴才侥幸没死,也不知道谁看不过去了,想要让奴才去死,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人来。奴才想要问问,他说奴才投敌,有什么证据?”
赖塔转过头来问索丰:“狗东西,你有什么证据?”
索丰见问证据竟然一时语塞。他哪里有什么证据,无非就是靠着太后的信任。
赖塔见索丰脸憋成了猪肝色,顿时底气十足,大骂道:“狗东西,想要陷害老子,连证据都没事先做好吗?”
“行了!”苏麻喇姑大喝一声。赖塔立刻便不再言语了。
“赖塔,没有人想要害你,你不要胡说八道!”苏麻喇姑说完,吩咐一个护军道,“你去带多模过来,让他认一认。”
“是!”
过了一个多时辰,多模被带到慈宁宫的院落中。太后没有出房门,而是让苏麻喇姑亲理。
“多模,你看看,这个是谁?”
多模在天牢里面受了苦,但是他身体本就结实到了现在精神尚好。当下他被五花大绑,由两个护军押着。护军都很紧张,因为他们很多人都认识多模,知道多模武艺高强,生怕多模挣脱了绳索,闹出乱子来。
索丰指着赖塔跟多模说道:“多模,你说赖塔是不是和你、我还有罗珞几个一起说好要投靠李存真,辅佐博穆博果尔登上皇位?”
多模抬起眼皮看了看赖塔,只见赖塔兀自站在那里,好像浑身都在颤抖。多模明白,赖塔这是吓的。
如果说投靠李存真,那就是投敌,事虽然不小,不过也就是砍头。
如果说是要辅佐博穆博果尔登上皇位,那就等于是谋反,不仅要抄家灭族,而且还得凌迟处死。
是以,在天牢里面,多模和苏炳虽然在索丰面前承认想要造反,但是那都是因为彼此认识,大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所以也没有顾忌。
现在到了太后面前,事情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带自己到慈宁宫来?多模闭着眼睛想了一路。最后,快要到地方的时候,他想明白了,那肯定是太后要确证什么,所以这才要提审他。
不管怎么回事,多模下了决心,到了太后面前自然是什么都不承认的。
等到了慈宁宫里,多模发现赖塔站在院落里的时候,心中全都明白了。这是要让自己指认赖塔。
凭什么?
索丰这家伙心眼儿也不好使,除了会出卖别人,难道就不琢磨一下,自己会不会配合他吗?
狗东西,臭不要脸!
当下多模朝屋内大喊:“太后,奴才冤枉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索丰大怒。当下抡圆了胳膊狠狠地给了多模一个耳光。“啪”地一声,多模立刻眼冒金星,耳朵嗡鸣。
“索丰,你修得放肆!”
“苏麻大姑姑,这多模他想要翻供!”索丰指着多模说道。
“是不是翻供,能不能翻供,自然有太后做主,岂是你这个奴才说的算的?”
“是……是……”索丰悻悻地答应。
“你站在那里,不准你说话!”苏麻喇姑指着索丰说道。
索丰无可奈何,只能应承。
多模被打了一个耳光,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甩了甩头,看了看赖塔,此时的赖塔,精神显然好多了。想必是刚才自己喊“冤枉”,让赖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指认他。只要没有人证,赖塔就能脱罪。
多模觉得,就算自己死了,怎么也不能拉赖塔下水。襄主子的大业这才刚刚开头,自己就翻船了,没有尺寸之功,自己对不起襄主子的信任。现在如果拉赖塔下水,以后谁帮襄主子?
提审了四五天也没看见罗珞,十有八九罗珞这小子机灵,逃了。罢了,自己是活不成了,不过想要让自己出卖朋友?别做梦了。
“苏麻大姑姑,奴才冤枉啊!”多模喊道,“奴才确实认识赖塔,可是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投降的事啊?更没有说是跟襄主子造反。这都是索丰说的,奴才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他非要这么陷害奴才。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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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麻喇姑问:“既然你说你没有投敌,我问你,那个苏炳是怎么回事?他的代号叫做七哥,还有一个叫做刁长贵的,代号是八哥。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混在一起?”
多模带着哭腔说道:“奴才也不知道啊!请听奴才说这个事。”
“你说吧,但是多模,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胡乱攀咬!如实说!”苏麻喇姑说道。
“如实,我如实!苏麻大姑姑,我别的都不说。我就说这个苏炳的事。这个苏炳我认识,我也不知道他是干啥的,如果他是反贼乱党,冤枉啊,这可跟奴才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其实,这个什么叫苏炳的,就是街边一个算命的。奴才替主子打仗,在厦门侥幸没死。回来买了酒肉筹神,可心里还是不落地。总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冲着什么了。这次没死,兴许下次就得死了。整天提心吊胆的。
那天在街上瞎溜达,居然就碰见了这个神棍,于是打算让他给算一卦。谁知道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骗人。给我算卦,说中了奴才好多事:我家有几口人,我在哪个旗,我去厦门打仗差点死了,怎么逃回来的。这些事他居然都知道。奴才当时觉得这人特神,就赏了他几个钱。后来,这神棍说我可能过几天还有血光之灾,说是要做法给我‘破一破’,破了这个血光之灾。
苏麻大姑姑,我对这个事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是我就觉得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出了事也不好了。于是就打算让这个神棍给破一破。可是,这家伙一开口居然要二十两银子,这摆明狮子大开口,这也太不划算了。能不能破成暂且不论,主要是奴才也没有那么钱啊。当时我就不乐意了,骂他是神棍。这家伙也不恼怒,任由我离去。
结果我回家之后,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鼻子便飙了血。哗哗的,好不容易才止住。这鼻子根本哪里也没有碰到,为什么会出血呢?奴才当时就怕了,于是,就又去找这个神棍,结果……这家伙居然坐地起价,要二十五两。奴才实在没这么多钱啊!于是,这几天就一边跟他扯皮,一边去弄钱。就是这么回事……”
第七十五章 巧舌如簧(求票、收藏)
作者:这几天在人气连载,应该是所谓的“安慰推”,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推了,我总共就上了两次。大家如果看了我的小说,已经看到这里了,如果手中有推荐票麻烦给几票。提升一下成绩。虽然应该不会再推了,但是不想太难看,现在排名中等偏下,收藏少,票也没有多少,太磕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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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索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后世,在审问犯人的时候,都是将犯人分开审问,之前也是分开关押,免得串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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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索丰几个护军毕竟不是牢子出身没有这样的意识。将多模和苏炳关在一个牢房里,虽然绑在不同的受刑柱上,但是毕竟在一个房间内还是可以交谈的。
于是,两个人你一言无一语,明目张胆地串供。为的就是哪一天万一有主子提审,两个人也好能对得上话。
在慈宁宫,多模当下便将两个人怎么认识,如何结交照着苏炳教给他的说法说了出来。而且,苏炳特意交代,一定要多模撇清自己,给自己脱罪。
多模觉得,出卖苏炳实在太不够义气了。但是苏炳说,为了“襄主子”的大业能多活下来一个是一个。反正他是必死无疑了。如果能用他的死换来多模的生,那么还有机会给襄主子效力,是值得的。
多模十分感动,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在受刑柱上哭了起来……
“是你去找的那个神棍算命?”苏麻喇姑问。
这一句话问出来,反而提醒了多模,多模赶忙说道:“不是,不是的!我在街上走,是这个神棍主动叫我的,他说我印堂发黑,恐怕会有祸事,问我要不要算一卦。我本来就担心自己出事,他这么一说……我……我……我就上了他的当了……冤枉啊,奴才实在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干啥的!”
此时苏麻喇姑被叫回屋子,不一会就出来了。叫了两个侍卫,让他们去天牢提审苏炳。索丰此时却变得心惊胆战。
“那个柳河和刁长贵是怎么回事?”
“奴才实在不知道啊!”多模故作急得跳着脚回答,“那两个家伙现在想来都是苏炳的同伙。可是当时却说是苏炳那神棍的帮忙的。奴才看他们三个人的架势、打扮,就以为苏炳是管破,那个柳河是管看,那个刁长贵可能是管镇。哪里知道他们居然是一个团伙!太后,奴才蠢,奴才有罪啊!”
“行了,行了,别在那干嚎了!赖塔你认识吗?”苏麻喇姑问。
多模赶快停下干嚎,说道:“认识,认识,认识,认识!”
多模把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赖塔主子,奴才当然认识了。奴才又不是傻子,难道连主子都不认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苏麻喇姑拧着眉毛问道。
“嘿嘿,不过,赖塔主子怕是不认识奴才。”多模咧着一张嘴,笑嘻嘻地说道,“赖塔主子乃是个俊杰,我们这些奴才自然是认得主子的。可是赖塔主子高高在上,两个鼻孔向下出气,若是说赖塔主子认识奴才,嘿嘿,那兴许是赖塔主子的鼻孔认得。”多模这句话说出来,意思是赖塔平时嚣张跋扈,从来不把奴才放在眼里的意思,一副高高在上模样。这也符合赖塔的做派和为人。恐汉症患者赖塔,怕汉人怕得要命,却在满人面前颐指气使。
多模的话惹得周围几个护军捂着嘴忍不住笑。
赖塔听了心中非常高兴,他在见太后的时候一着急,就说自己不认识多模,心中还有些担心多模会说认识自己。如果多模说认识自己,赖塔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自己撇干净,一定要做得胆小怕事,怕太后误会所以才说自己不认识多模。
现在看来,自己太小看多模了。多模这奴才,好,机灵得可以。赖塔现在都想收了多模了。
当下为了配合多模,赖塔朝着多模狠狠“瞪”了一眼,鼻子里面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启禀苏麻大姑姑。”多模继续说道,“奴才去厦门打仗,九死一生,和那些战死的人相比算是幸运的了。奴才也没有什么奢望,只想好好留着这条命效忠皇上。索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非要说奴才跟那个苏炳有勾结。那人就算是乱党也好,反贼也罢,奴才真是不知情的。如果说奴才知情,那就请他拿出些证据来。
至于说奴才在厦门的时候就投降了李存真那贼子,真是冤枉啊!在天牢里面,他还和我反复说着什么海上飞龙号?一开始奴才不明白,后来才知道,那是一艘战舰的名字。奴才这辈子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奴才本来也没有被李贼抓住,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投降李存真干什么?为什么要上他的那个海上飞龙的贼船?”
多模看了索丰一眼,此时的索丰气呼呼地,多模鼻子轻轻哼了一下说道,“苏麻大姑姑,奴才以为这个索丰可能是被抓了,然后就投降了,可能还有别的同党。为了掩护同伙,或者还有别的目的,他就做出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模样。不过,也许洗心革面是真心的,但是为什么要把奴才当垫脚石?奴才想问问他,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要这么害我?
苏麻大姑姑明鉴啊,奴才并没有被抓,奴才怎么投敌啊?如果,奴才也被抓了,奴才就不会像索丰一样,也来一个洗心革面?奴才就不会相信太后的仁慈?非要自己憋着?难道奴才就不会向太后和盘托出?
这个索丰,奴才以为,他有病!不如请太医给他看看!”
事实上,索丰回到北京之后,第一时间就出卖了多模、罗珞和北京情报站,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上位的机会。
可是,柳河做事非常小心,很少把众人全部集中起来。他相信: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索丰并不知道柳河的信条,所以打算等这些人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再下手捉拿。
回来的这几个月里,南京在做机构调整。北京站的这些人被分给了情报局的常琨管辖。
常琨要操心的事太多,又是要联络夔东十三家、缅甸李定国,又是要联络于七,还要为李存真网罗周培公、姚启圣这些人才,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给北京站派任务。
所以,北京站等于是蛰伏状态。护军虽然注意到了这几个人,可是连月以来也没有见到什么动静,于是便松懈下来。
第七十六章 凌迟处死
前几日,柳河、苏炳、刁长贵、多模和罗珞几个人碰头的时候,索丰正好不在。
如果当时索丰就下手捉拿的话,其实也是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因为,当时只有罗珞的孤证,证明顺治信了死人能复活的鬼话。
而柳河则打算从赖塔这里再做进一步的求证,所以也根本就没有往外发出任何信号,更没有跟赖塔接头。
等到赖塔从苏克萨哈这里听说顺治信了死人复活的事情后,柳河、苏炳和刁长贵几个人才坐在一起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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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却是刁长贵从根本上否定了赖塔和罗珞的信息。认为顺治不可能上这样的当。
听墙根的索丰为了不破坏太后将计就计的计划,无奈只能下令抓人。也就是抢在北京站把顺治没有上当的信息发出之前将柳河等人逮拿问罪,目的是阻止或者延缓南京得到正确、可靠消息。
结果索丰冲进北京站集会地只抓住了七哥,杀死了八个,六哥却如同一阵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一来,索丰就尴尬了!
本来他想要利用柳河指证赖塔,因为和赖塔接头的就是六哥柳河,现在六哥人间蒸发了,索丰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这个时代没有照片,所以也没有人能证明柳河去过赖塔府上。即便是看见了柳河,但是没抓到人,也没有照片,要去认谁呢?凭借一张嘴说柳河去了赖塔府上是不行的。十七世纪中国绘画技术十分写意,不像,画影图形也没大用,必须拿到人才行。
李存真当时擒获的满洲兵,其实只放了索丰和多模等少数几个人,其他的人本来是打算攻打南京时与郎廷佐、喀喀木讲条件的。但是,南京之战很是顺利,因此也就没用上。现在这些人仍然还在李存真的手中,跟破南京满城时抓的俘虏关在一起。
多模知道那些厦门覆军时被抓的满兵没有回来,没人会指认他,因此就连他自己曾经被俘也不承认。
而且,日后就算知道他曾经被俘也无所谓,难道被抓就一定投降了吗?以后若是其他人回来了,那些人难道会去指证他多模?指证什么?他们自己也都被抓了,也回来了,和多模一样,无非有早有晚,难道要说多模早回来就是投敌?那多模照样也会指责这些人晚回来才是投敌,因为多留的这些日子可能正是用来接收李贼指令,甚至面授机宜的。是以,多模根本不怕。
多模的话才说完,场中一片安静。过了不大一会,赖塔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索丰,我就问你,既然你说我投敌了,你有什么证据?你若是有证据你现在就拿出来,也好治了我的罪。还有这个………这个………”赖塔用手指指点着多模,半天没说出话来。
“多模,多模,奴才叫多模。”
“对,还有多模的证据。你不是说我和他还有你一起投靠李贼了吗?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索丰没有证据。索丰本以为抓住柳河就什么都有了。可是他也不知道柳河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当时他冲进房间的时候,里面只有刁长贵一个人。他带着护军前前后后找了个便,可就是没有找到柳河。
当下,索丰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他跪倒在地,朝着太后的房间大喊:“太后,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虽然索丰声嘶力竭地叫喊,可是房间里面却一声也没有………
三天之后,北京的九门开了。柳河得知了消息,但是并没有贸然出门,他知道城门已经被许多双眼睛盯住了,只要他在城门口一现身,立刻就会被抓。
索丰突袭北京情报站的时候,柳河确实和刁长贵在房间里面。他们两个听见外面的打斗,知道自己暴露了。
七哥说道:“六哥你快走!”
柳河却说:“你各方面都在我之上,我来掩护你,你先走,记得把消息告诉给大头领知晓。”
刁长贵却说:“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些人就是冲着你来的。你难道忘了你自己和赖塔接头的吗?兴许让人家都给看到了。如果这一次你被满清鞑子抓到了,不仅你要吃不了兜着走,整个北京站完蛋,更重要的是赖塔也得跟着倒霉。这样一来,大头领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我……”
“哎呀,别婆婆妈妈了,没有时间了,快走!我掩护你!”七哥说着,就掀起了炕席。那下面有一个洞,是地道的入口。
“还能再见吗?”柳河眼睛已经红润了。
“能!如果我死了,六哥你记得,逢年过节给我烧点纸钱。大明复兴,别忘了到我坟头说一声。行了,别说了,快走吧!”
“嗨——呀——”柳河不甘心地狠狠一拍大腿,纵身跳入那小洞里面。那洞非常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幸好柳河干瘦,能够在里面快速爬行。
柳河刚刚跳入,刁长贵就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砖头扔进那洞里面,把洞口死死地堵住。然后放下炕席盖住洞口。
由于洞口比较小,掩盖得好,所以清军一直没有发现。
八哥做好掩护工作后,从容地拿起两只碎发手枪……
这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连日以来一直在柳河的脑袋中来来回回,连日以来柳河都失眠了。他总是盼着八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可惜没有。
这一天听说城门开了,柳河打算到大街上看看庆幸,不过城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靠近的。
柳河走在街上,突然听见一阵喧闹。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暴露了,满清来抓他。他撒开腿飞奔,在大街上狂奔了一百多米。然而,跑了一会,柳河发现并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放慢脚步,朝喧闹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群清朝兵丁压着一辆囚车朝着他这边缓缓而行。柳河赶快躲在角落的阴影里面,由于围观的人很多,柳河便躲在别人的身后,他放低了帽子,两只眼睛穿过前面一排人中间的缝隙往外偷瞄。
一队囚车缓缓驶来了,上面是装着一个人。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胸口写着一个黑色的“囚”字。那人站在囚车里面,在上面露出一个头来。两只手也被绑在胸前的囚车笼门上。
柳河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等囚车走进了,柳河突然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七哥苏炳。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有人说道:“满清这又要杀人了。”
第七十七章 凌迟处死2
“杀的是什么人?”有人问。
“听说是南边的!”有人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明朝要回来了。现在江宁给占了。这囚车里面的就是南边的探子。”
“斩首?”有人问。
“抓住了十几个,其他的是斩首,听说为首的要凌迟。”
“凌迟?”说话的瞪大眼睛问道,“有那么大罪吗?”
“哎呀,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显然是杀给咱们这些老百姓看的。看谁以后还敢跟着南边?听说是太后下的懿旨!”
柳河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他用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仿佛从大腿传来的疼痛越是剧烈,他心中的疼痛才越能舒缓。
柳河在人群当中看着苏炳,只见苏炳神态自若,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而后面囚车当中的那几个打行和漕帮弟子一开始还好,囚车越是往前走,他们的表情就越痛苦,不一会有人开始崩溃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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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些在苏炳这里都不算什么,他气定神闲,听着后面囚车传来的哭声甚至还笑了笑。
昨天索丰到了天牢里,说是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只要老实交代了,说出柳河和罗珞的下落,太后就能免他一死,以后还可以让他抬旗。
苏炳朝着索丰啐了一口骂道:“抬旗?抬你妈的旗!老子活得堂堂正正还用得着去当汉奸?”死活都没有答应索丰最后的威逼利诱。
到了晚上,有酒肉上来了。这就是最后的断头酒。
苏炳看着酒肉哈哈大笑,说道:“这断头酒那是我汉家的传统,你们满清却也要学?”
他抬头看了看索丰,拎起酒壶,举到半空中,然后手一松,酒壶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你……你……”索丰涨红了脸说道,“你别不识抬举!”
“呸,老子还用得着你们抬举?告诉你,吃了酒肉那是要做一个饱死鬼,好有力气去见祖宗。我跟着大头领北上反清,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祖宗早就祭奠过了。
吃了你的酒肉还怎么去见我的祖宗。还说什么抬举?好像酒肉是你们恩赐给老子的一样。你们可以杀了老子,但是让老子给你们当奴才?你做梦。不食嗟来之食的道理咱老子明白。你的这些破烂狗屎,拿回去自己吃吧!”
索丰气得又踢了苏炳几脚,这才离去。
今日,在囚车上,苏炳肚子里面一点粮食也没有,正在咕咕地叫。苏炳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不饿,不饿,等见了祖宗,就能跟着祖宗一起吃香了。”
这个时候,苏炳朝着人群张望了一样。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晃动。
苏炳仔细一看,那个跟着囚车在人群中缓缓移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六哥。
虽然六哥化了妆,但是差不多十年来大家都混在一起,那身形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是以虽然看不到面容只看身形也看出那人是柳河来。
苏炳突然大笑三声,引得周围的人一阵侧目。苏炳心道:只要六哥还活着,北京站就不算完,我苏炳虽然死了,可是报仇的却还在。
不久,便到了刑场。苏炳已经被绑在了受刑柱上。有满清的人宣布了苏炳的罪状,苏炳含笑听完。
此时,柳河躲在人群里面,正用自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炳,眼泪就在眼圈中来回打转。
苏炳看到了台下柳河的方向,朝着柳河微微一笑。
“苏炳,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太后开恩,现在你幡然悔悟还来得及。”一个满清官员打扮模样的人问道。
苏炳仰天大笑,看了看台下那些来看他凌迟的北京百姓。多好的人啊,这些人要是一起反清,那该多好,满清顷刻之间就会土崩瓦解。汉家山河立刻就会恢复,只可以人多麻木不仁,枉费了泱泱大族,苏炳心中感慨不已。
俄而,苏炳大声地说道:“男儿立志出乡关,不灭鞑虏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听到这首诗,柳河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赶快捂住,怕旁边的人看了去。
“快,别让他说了,打断他下巴!”清朝官员大喊。
“万里乘风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浊酒不消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苏炳听得清朝官员大喊,赶快将李存真给他们朗读的后世英雄秋瑾的诗歌当着北京百姓的面朗诵出来。
“北上反清,一腔热血,洒遍热土,足慰平生,痛快啊,痛快!”苏炳说罢,仰天大笑。
只听得“咔嚓”一声,苏炳的下巴被刽子手用刀柄打断了。接着就是残忍的凌迟之刑法。
刽子掀开苏炳的衣服,用小刀先割下苏炳的两个**,然后一刀一刀割了他二十几块肉,不大一会,前胸的肉已经全被割了下来。苏炳虽然下巴断了,但是喉咙却没有毛病,但是苏炳竟然从始至终一声未吭。
这份气概,让台下观看的百姓震惊不已,在心中竖起大拇指。
有个人小声地说:“说他是什么乱党?我看明明是条汉子!一身正气,铁骨铮铮。”旁边听了的人全都小声地嗯着,算是赞成。
柳河实在看不下去了。趁着众人不注意,他掀起了自己的袖子。那袖子下面藏着的是一副袖箭。
这袖箭属于暗器,有六根管,里面有弹簧,事先装好箭只,用卡簧卡住,发射时只要按一下卡簧,袖箭里的箭只就能飞出去杀人。不过,袖箭毕竟是暗器,只适合近距离发射。在三十步内,对付无甲人员有效,若是再远一些或者目标身上有甲胄那么袖箭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柳河知道这么做非常危险,此处全是满清的兵丁,但是他实在不忍心再看苏炳受苦。
于是,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苏炳身上的时候,混在人群中悄悄靠近。然后偷偷举起袖箭,正对着苏炳的胸口。柳河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按下了卡簧。
只听得“咻”一声,一只袖箭正中苏炳心脏。苏炳知道,这是柳河干的。他抬眼看了看天,眼角微笑了一下,旋即去了……
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柳河朝着刽子手又是一箭,只听得一声“啊!”刽子手应声倒地。那袖箭的箭头上有毒,刽子手怕是活不成了。
接着柳河朝着那个清朝官员又是一箭。正中那官员臂膀。那满清官员大叫着捂着肩膀倒地。
“有刺客!有刺客!”
“抓乱党啊,抓乱党!”
满清兵丁大喊着,抽出了腰间的破刀。刑场上顿时,一片大乱……
柳河趁乱逃走了。
多模是满洲人,没有一点证据能证明他在厦门战役中被俘,也无法证明他投敌,更没办法证明他谋反。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太后下令将多模流放黑龙江。多模总算是捡了一条命。
赖塔,一点事也没有,大摇大摆地回家了。
第七十八章 瘸相寒微时
就在北京的六哥琢磨着怎么把情报送出城外,左车和满溢的那条暗线还在潜伏的时候。南京的大比开始了。学子们排成队列陆续入场。
魏春城在队伍当中一瘸一拐的往考场走,显得很是“特殊”。他是报考的行政科,行政科的考生走中间一排。进士科的考生在左面,而科学科的考生在右面。
许多读了《四书》、《五经》的学子们有心报考行政科。毕竟行政科也能做官,虽然只是从村官坐起,但是只要是有了政绩照样可以升官。成为乡长、县长都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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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村官制度是李存真内政战略的重要一环。在李存真看来,此前的王朝把政府设置在县上的制度其实也是合理的。原因无外乎有两个:第一个就是如果把政府设置在村上,那么这将会是一个庞大的官僚系统,国家财政很难应付开支;第二便是县官全都是朝廷委派的,自然是忠于朝廷的,但是他们却人生地不熟,这样一来就维护了统治,特别是朝廷的权威。
秦始皇在设计这一制度的时候是有考虑的。如果使用的县官是当地的人,那么当地人很可能就与当地的大庄园主或者大奴隶主相互勾结,形成地方势力,所以中国古代的县官和县官以上的官员全都是外地人,这保证了官员对朝廷的忠诚。
但是,由于县官他们人生地不熟没有办法处理具体事务,这个时候就需要缙绅的帮助。缙绅是乡里人,具备一定的威望。县官只需要将朝廷的任务交给缙绅就可以了,包括征兵、催税、加派,同时还包括信息的审核,包括人口、田亩、耕牛的数量,县官都是要问缙绅的。其他的活动也需要缙绅帮忙,比如修桥铺路、治理洪水、疏通河道,不仅要靠缙绅召集民夫,而且有的时候还需要缙绅出钱出力。
一个是朝廷的官员,一条强龙,一个是当地的缙绅,一条大蛇。一龙一蛇,分工合作,很好地支持了中国两千年的政治。
但是,问题也是非常多的,那就是要看缙绅是否配合了。如果缙绅不配合,不支持朝廷,朝廷很快就会垮台。南明的各个势力,不论是闯营还是西营,又或者是郑成功的明郑集团就是因为得不到缙绅的支持而在于满清的斗争中落败。在古代中国,整个国家的真正主人是缙绅而不是皇帝。
李存真开行政科,就是希望能够把政府建在村上,打破缙绅对基层权力的垄断。这是一种明显带有近代性质的政府体系,类似于英国。
英国的主体是英格兰和威尔士,其实相对于中国来说乃是蕞尔小邦,不值一提。但是英国却能一面与法国、荷兰、西班牙打仗,一面在世界抢占殖民地的原因就是动员力强。
英国之所以能够动用国家的力量争夺世界霸权是因为它有动员这一力量的基础。李存真认为,就是把政府建在村上的制度。只不过,这太贵!
把政府建设在村上,整个国家的组织力和动员力立刻就会提升一大截。可以在基层建设上完暴满清的帝国体质。
村官制度虽然好,但是,到十七世纪科举制度已经很成熟了,毕竟已经运行了一千年之久。
特别是宋朝以来,理学兴起,导致人人都以中举为荣。现在突然开了科学科和行政科,很多保守的知识分子甚至不屑于去应考。
李存真温水煮蛙,这一次他的科举毕竟还有进士科,虽然招收的人员比较少,但是对于旧知识分子来说毕竟是有指望的,因此许多学子也就没有怎么反对李存真的科举,反而大量踊跃报名。
“你们看,又是那个瘸子!”有考进士科的学子指着魏春城。
魏春城非常气愤,瞪着那些人,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叫魏春城,是王家班的茶博士嘛。当时我去王家班看戏,还是这位魏公子伺候的,茶水倒得很好,我很满意。”
这一句话说出来,引得进士科的不少学子跟着一阵哄笑。
魏春城突然大声说道:“英雄不问出处!当年汉刘邦不过是泗水亭长,韩信落魄依靠老妇人接济,魏武帝曹操之父是太监的养子,诸葛武侯不过是南阳的山野村夫。陈平少时家贫、匡衡凿壁偷光、车胤囊萤照读、范仲淹划粥割齑,哪一个不是如同我一般的贫寒出身?”
这句话说出来,场面一片寂静。
突然有人笑着说道:“这些人都没当过茶博士!”
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魏春城满脸通红,待到还要再说。却看到有考务人员大声说道:“科举重地,禁止喧哗,再有哄堂大笑者廷杖伺候!”
那些去考进士科的学子好快收了声,一边笑嘻嘻地看着魏春城,一边走入贡院。他们先被搜身,然后进入考场。魏春城也不示弱,瞪着那些考进士科的人便往里走。
“我们都是考行政科的,可是不知道咱们当中为什么会有一个瘸子!”有人低声说道。
“这要是当了村官一瘸一拐的多影响我们当官人的形象啊?”
“就是,这也难怪那些考进士科的人看不上眼了。这样的谁能看上眼?”
魏春城本来正朝着考进士科的人瞪眼,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议论便回过头来,瞪着那些人。
“怎地?难不成说得不对吗?”有人迎着魏春城愤怒的目光说道。
魏春城十分愤怒,本来他以为是自己考行政科才被看不起,现在才知道,自己被看不起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身体有残疾。
可是,他也不想成为瘸子啊。要不是家乡的黄启明欺人太甚,指使打手打断了他的腿,他也不会一瘸一拐的。
此时,魏春城十分愤怒又沮丧,他低头不语,一语不发,拳头握得紧紧的……
“魏春城!”考官喊魏春城的名字。此时,魏春城正在生气,没有听到。
“魏春城,魏春城,魏春城来了没有?”
考官连喊了几声,魏春城这才听见。
“到!”魏春城好快回答。
这在这些人领取自己的考生信息表的时候就已经交代了,点名要回答“到”或者“有”。当即魏春城没有再搭理旁人,便进入考场。
“是个瘸子不说,居然耳朵也不好使。”有考行政科的人说道,“这小子要是能考上,我就把自己的卷子吃了。”
第七十九章 数学女神
科举开始了。这是李存真重大内政战略当中的一环,因此他非常重视。
进士科和从前一样,小号里面呆上三天。卷子由钱谦益和张煌言批阅。
但是和从前考中进士就可以做官不一样。李存真打算把进士科弄成实际上的学术资格认证,也就是让这些考中的“进士”们成为无用学术研究人员,但是给予一定的待遇,甚至元首也可以亲自接见并给予奖励。
这一点,他此前已经跟李茂之商量过了。打算科举后搞一个南京钟山大学,让这些人进去到大学里。
为了迷惑他们,所有考中的前十八名,全部授予庶吉士的头衔,另外后十八名则为副庶吉士。让这些人好好地研究中国古文化,置于考据,明经的学问让他们自己去斗去辩,把精力耗费在上面,而不是整天琢磨着怎么给朝廷捣乱,没事骂人,“讪君卖直”,或者议论元首私生活。
同时,李存真打算再在钟山大学里开办一个神学院,把皮埃尔这一类的离谱的传教士的人纳入其中,让这些人搞一下圣经翻译工作,同时也把中国古代经典翻译成外文。名义自然是文化交流。
这么一来,在天主教看来南明开办了神学院,算是对天主教的巨大支持,以后和天主教国家做生意应该顺畅些。
而李存真的真实目的,是让这些没用的儒生去和传教士们斗。估计论骂人,泼脏水的本事传教士干不过儒生。就看东林党那群人的做派在十七世纪能忽悠崇祯和世人,在二十一世纪能忽悠专家学者就知道他们功力非凡。
李存真估计传教士是骂不过儒生的。这么一来,兴许整个基督教,不论是天主教还是基督新教,抑或是东正教都没法立足,儒生非搞臭他们不可。
再一个,也可能让基督教中国化,而不是中国基督教化。李存真希望就如同佛教中国化一样。到了最后,兴许中国化的基督教可以反向输出,最后把整个世界全部纳入中华文明之下。
除了庶吉士,李存真打算往上再设计副学士、学士、副硕士、硕士、副博士、博士、理士、院士一类的学位,让儒生们去考,去比,去争。
李存真知道人一旦走上升级的邪路就停不下来,个人意识就可能泯灭,不再具有自我存在和个人设定的人生理想,而是依着别人设计的道路——升级之路,勇往直前。
所以,只要划分了等级,明确了上下,儒生们就会抢破头。
然后朝廷再弄个复兴学者、智慧学者,以及各省或地方学者比如江南学者,两淮学者,江西学者,吴中学者的头衔让这些人争夺,同时附以课题研究和项目申报,这些人也就没心思给朝廷时政捣乱了。
燃文
李存真的思想来自布热津斯基的“奶嘴理论”。在后世,美国学者布热津斯基发现,随着教育普及和人们思维水平的提升,传统宗教和其他欺骗人民的办法显得已经不再适用了。人民天天想的是怎么推翻反动政府建立人民政府的事,这么下去怕是很危险。
于是,他认为应该用垃圾信息占满人民的大脑,让那些大脑不再去想别的事,特别是造反和改革的事。如此一来就没人造反了。其实,就是用明星八卦绯闻,无脑影视剧,具有一定刺激的游戏来填满人们的心灵,使人无暇他顾。
李存真借鉴奶嘴理论,创造了一个灌水理论。也就是往这些所谓学子的人生里面灌水,填满他们的空间,省的这些人胡说八道。
另一方面看起来这些人一直在升级,待遇一直在提升。好像很有社会地位,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其实什么用也没有。但却是可以拉拢一部分士子和缙绅的。
这一点就好像是后世某些大学里的教文科的教师,以为自己地位很高,拿着国家的课题正在做贡献。其实,到哪里人家都没把他们当回事,还嫌弃他们嘴巴里面喋喋不休。
正因为如此,李存真打算最后再去视察进士科考场。
他和李茂之、陈显祖、张煌言、常琨、钱谦益等人一同先到科学科考场。
在科学科考场,李存真对于考场组织非常满意,此时秩序井然,考生正在认真做答。李存真好像又回到了前世,作为一个普通高中老师,考试正是学生们证明自己,老师们验证自己教育教学方法是否适当的时侯,到了这个时候,李存真往往非常紧张。
而此时,他也紧张起来,因为毕竟这是选拔人才的考试,他一开始怕没人来考,后来又怕来考的人水平和能力不行,现在他是怕来考试的人觉得他出得题太简单了。因为,所有考生都在奋笔疾书,一副很会的样子。
李存真看到来考试的有男有女,有中国人,甚至还有红毛鬼和弗朗机人。
他走到一个红毛鬼子旁边,发现这个考生正在做物理试卷,李存真出的题在他看来不难,也就是高二物理水平。毕竟作为文科生,虽然物理学不好也不耽误高考,但是当年李存真是高二下学期分班,班主任就是教物理的,而且很严厉,做班长的他不得不花费时间努力学习物理,现在看来,当时学得太少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看过了红毛人答题,李存真的眼前突然一亮,一个女子正在答题。这个女子清秀可人,风华容盛,李存真赶快走到她身边,看她在答什么。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这个女子正在答最后一道大题。
李存真为了显示自己有本事,也为了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科学的可贵,所以最后一道题出的是后世的“费马大定理”。
不论是在后世还是在李存真所在的时空,1621年法国职业律师,业务数学家,却有“数论之父”之称的费马读古希腊著作《算术》后,在空白处加了48条注释,其中之一是:“当整数n>2时,关于x,y,z的方程x的n次方加上y的n次方等于z的n次方没有正整数解。”这就是著名的费马大定理。
费马写道:“关于这条定理,我确信已发现了一种美妙的证法,可惜这里空白太小了,写不下了。”直到1994年,也就是三百年后,这条定理才由安德鲁?怀尔斯证明。
由此可见,卓越的人一出现,怕是会让整个世界的认知提升三百年,不论世界是否已经发展到位了。就如同后世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一样,对世界的贡献在遥远的未来,而不是1910年或2019年。
此时,那个女子正在认真地做着演算。没有注意到李存真。李存真看到她的草纸此时已经写得满满的了。突然,那个女子好像算出了什么,又赶快在卷子上小心地书写,然后,又继续在草纸上演算。
费马大定理这道题,李存真是为了显示自己能力的。这定理本身其实没有太大意义,至少对于十七世纪是如此。
要说有用,其实还是要看“概率论”。没有概率论就没有后世世界。很多人对于哲学、数学并不理解,不知道这些抽象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其实,正是由于概率论才构建了后世的世界,或者说是后世世界得以建立的一个原因。因为它促进了保险业。所以数学考试,李存真则出了概率论的题。
第八十章 数学女神2
作者:对不起大家,这两章更新得太晚。实在太忙了。写得有点粗糙,但是意思是明确的,大家凑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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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是教育学博士,虽然笨了些,读了五年才毕业,但是博士头衔绝非浪得虚名。
教育学中有两门课,分别叫做:教育科学研究方法,教育统计学。李存真数学虽然很差,但是为了过期末考试硬着头皮学了这两门,最终以他自己认为的“72分”和“73分”的“优异成绩”没有挂科。现在看来,通过努力学习而不是作弊导致的不挂科是多么重要。直接导致数学学渣李存真能够出出数学考试的题目来。
概率论支撑了“保险”这套体系,无论是后世的人寿保险还是进出口汽车或者建造高楼的财产保险,都离不开概率论。
保险费率由事故或灾害发生的概率决定。人们通过统计获得数据,再通过概率论计算事故发生的“可能性”。
而航海必然催生保险,保险又反过来促进航海业的发展,两个是相辅相成的。
所以说如果没有概率论,保险率很难计算。该保多少钱,该赔多少钱是算不明白的,这就麻烦了。
而且总是搞汉萨同盟的那套中世纪风险对冲终究不是事,没办法扩大业务,不如现代保险业这么能给予商业和其他事情以帮助。所以说科学家、数学家或者哲学家的功用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推动社会前进。
明白了概率论的作用,李存真的内政战略布局也就一目了然了。
李存真趁着那个考生正在演算,拿起她旁边已经做完的卷子来看。
此时是十七世纪,还没有后世那么先进的印刷技术。因此,李存真是出的题签,把题都写在一张纸上,然后发给学生答题纸和草纸。草纸用来演算,答题纸用来答题。
李存真拿起旁边的答题纸一看。原来前面的十一道题已经全都算完了,这让李存真十分震惊,因为考试才过去不到四个小时。
而拿道概率论的题目女孩此时也算完了。
可是让李存真无比郁闷的是,答题纸上密密麻麻的东西他不认识,不要说解题过程使用的符号不少都不是印度人发明的阿拉伯数字,即便是后世的书写习惯,李存真照样没法验证解题过程是否正确。
他数学非常差,高考一百五十分的题他才打了四十五分,如果不是仗着其他科目出色,他怕是什么都考不上,更不要说是二本院校了。
李存真虽然学过教育统计学,可是怎么解费马大定理,谁知道?这个女考生概率论和大数定律解题过程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更是让李存真感到一阵眩晕。
李存真拿着那卷子,嘴巴咧开老大,不是高兴,是尴尬!这可怎么办?自己看不懂,没办法验证题目的正确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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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李茂之过来了,拉了拉李存真的衣袖。李存真赶快和他走到一边。
李茂之说道:“元首,我看到概率论的那道题有个人答出来了。就是那个黄头发的家伙。好像是个法国人。”
“又是法国人?”
“元首,为什么要说又呢?”李茂之问。
“一个是因为皮埃尔和芳芳是法国人,另一个是现在放眼看这个世界,数学最厉害的当属法国。所以,你说是法国人,其实我既奇怪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会有法国人考科举,我感觉突然间番邦异域的人多起来了;不奇怪是因为法国是数学强国,解出概率论的是法国人自然就不奇怪了。”
“哦,原来如此。”
“不过,你看……”李存真指着那个正在奋笔疾书的漂亮女孩说道,“那里有一个女孩正在解费马大定理。”
“什么?”李茂之瞪大眼睛问道,“怎么样?她解的对吗?”
“对不对不知道。”李存真满脸通红地说,“她也解出概率论那道题目了。只是,我才疏学浅,不知道她解得对不对……”
李茂之跟随李存真多年,两个的关系如同良师益友。李茂之勤奋好学,很多后世现代的东西都懂。
这次考试,科学科主要分为五类:数学、物理、化学、医学和航海学。
数学、物理和化学三张题签是一起发给考生的。李存真和李茂之出题。
医学的题目由张安和夏也舒来出,航海学则由曹二和曹三来出。
李存真和李茂之出概率论的题目主要是打算建立保险业,特别是航海保险。而数学的其他题目也是用来开办银行和发行债券所用的,能答出来的当然是人才了,自然是肯定中举的,问题是考官也不知道考生答的对不对。
没有先进的数学理论的支撑,近现代金融业的出现和运行都是一万个不可能的。
所以,这次科学科科举是内政的重要一环。只是,会出题,却不会解题,这对于一个得批卷的老师来说,太尴尬了。
李存真说明情况后。李茂之说道:“不如我去找皮埃尔。他不是整天说自己是神学家吗?那让他请他的神帮个忙,看看行不行?”
“啊?这……”李存真旋即明白了李茂之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现在你就去找他,你亲自去。”
“是,元首,要不我把保罗也叫过来吧。”
“也好,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保罗来了我们就有四个人了。”李存真笑着说道。
“哎呀,我的元首大人,你还有心情说笑话?诸葛亮也不会费马大定理,概率论和大数定律啊!别说是顶个诸葛亮,就是真诸葛来了也无济于事。”说完,李茂之便匆匆出去办事去了。
在历史上,概率论的出现来自于数学家帕斯卡和费马的通信。问题由帕斯卡提出。
他的问题主要是赌博问题引出的。简单来说:两名玩家抛硬币五次,正面超上的时候多则甲获胜,反面朝上则乙获胜。但由于种种原因,两个人不得不在抛硬币三次后就停止。在这种情况下,甲乙两个人应该如何分配赌注的钱呢?
后来数学家齐斯?德福林说:“这首次展示了预测未来的方法。”
费马和帕斯卡讨论的是,如何利用数学方法,从过去发生的事中,推算出将来可能发声的事。
帕斯卡提出了问题,费马给予了完美解答。此后一百年里,平均剩余寿命表成了英国终身养老金的基础,伦敦成了海运保险业的中心——如果没有保险,海运恐怕只会被那些能够承担巨大风险的富豪垄断。
也就是说费马和帕斯卡的研究奠定了现代保险业的基础。有了概率论就能预测未来了。
此外,近代保险制度的建立还要依据和借助另一个重要的数学法则——大数定律。这条定律由雅各布?伯努利提出,不过在这个时空,现在的伯努利恐怕只有七岁。
大数定律简单地说就是“当随机事件发生的次数足够多时,其发生的频率会趋近预期概率。”
李存真试卷上的问题是掷骰子的问题。一个人掷骰子六次,六点出现的几率可能是零,也可能是六。但是一个人如果掷出骰子一万次,六出现的几率就会接近一万的六分之一,如果是一万万次,则比一万次更接近六分之一。问题是怎么计算和证明。
李存真看着女考生的试卷暗暗心喜,原来考卷已经答满了。大数定律得出的结论李存真能看懂,而且是正确的。
他又看了看那女子。感觉自己捡到宝了。大明的保险制度和金融业终于有人能帮他干了。
如果能发行国债和改革金融,李存真相信,假以时日满清肯定完蛋!
当然,除了概率论和大数定律,近代保险制度还需要通过统计来搜集和处理庞大数据。这些工作更加费时,不过有了人,有了人才,事情也就办成了九成了。
第八十一章 新枪新弹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皮埃尔和保罗都到了。
李存真问皮埃尔:“上尉先生,你能否验证费马大定理呢?”
皮埃尔眨巴了两下他的大眼睛问道:“费马大定理是什么?”
听到皮埃尔的回答,李存真心中犹如万马奔腾……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然而就在此时保罗说道:“公爵大人,我虽然也不知道费马大定理是什么,但是如果有人给证了出来,我却可以依据其所证,验证其正确与否。”
皮埃尔说道:“如果只是验证,那么我也是可以的。但是,公爵大人,数学我并不太擅长。怕是没有保罗爵士这么有能力。”
“太好了!”李存真高兴地一拍手。赶快拿过那个女孩的试卷说道:“能否看一看这题答得如何?”
保罗和皮埃尔两个用法语交流了半天,保罗说道:“很奇妙!”
“什么意思?”李存真急切地问。
“意思就是很奇妙,现在我们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不过,她的思路很是奇妙。”
“看不出来?”李存真心中有些发火,心道:刚才你们两个还说能验证的,现在居然告诉老子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公爵大人,你的这个费马大定理太难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们法国的一个数学家搞出来的,我和保罗需要时间。”
听了皮埃尔的话,李存真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想知道,这是哪位奇才,会有如此奇思妙想?”保罗问。
李存真指了指那个女孩,然后问院监道:“那个考生叫什么名字?”
院监回答:“韩东育,江南常州府人。”
“很好很好,想不到女子当中居然又如此奇才。只是希望她做得对就好了。”保罗说道。
“正好,公爵大人,我这里有一个新的发明,请你看看。”保罗收回赞叹的目光说道。
“新发明?”李存真瞪大眼睛问,“在哪里?”
保罗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拿出一把火枪来教给李存真。
“这是我新研制的燧发手枪。”
“我原来就有燧发枪啊!”李存真说道。
“不……公爵大人,你那不能算是真正的燧发枪。”保罗用十七世纪的英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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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一点,慢一点。保罗,我英语才开始学没几天,你说得太快了。”
“我还是用汉语吧。我的汉语还行。”
“太好了!”李存真对院监说道,“去把茂之先生叫来。”
此时的李茂之正和张煌言,陈显祖等人巡视考场,走远了。
待李茂之匆匆赶来。保罗才说:“大人,我认为一定是你得到的原型枪的问题。我看了军队的火枪,你们的燧发枪其实是带簧轮的。”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李茂之问。
“当然有了。簧轮燧发枪,前前后后,有七十多个零件,而且对零件的质量要求很高。所以很昂贵。到现在为止,我们军队当中不过装备了一千五百只簧轮燧发枪,远远没有达到此前公爵大人要求的三千只,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贵,而且容易坏。”
保罗见李茂之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簧轮燧发枪其实不是真正的燧发枪。你们更清楚,簧轮火枪的肚子里面藏了一个簧轮,由于是内置的,所以能够很好地防水,下雨天照样能够击发。簧轮火枪其实就是跟砂轮打火是一个道理。只要压好簧轮,然后击发,簧轮就会飞速选转。其上的燧石打出火花就能引燃火药,讲子弹发射出去。
但是,这种火枪太昂贵了,而且需要很好的钢材,特别是簧片和簧条,需要强力的韧性,否则没有力量打不出火。
我之所以说他不是燧发枪,主要是我们需要给簧条上劲。火枪击发的原因一个是因为燧石摩擦起火,一个是因为我们手动给簧条上劲。所以火枪的击发不全是靠燧石,就因为这个我说这不是纯粹的燧发枪。”
李存真看了看李茂之,李茂之也正在看他。李存真有些尴尬,他低头假装咳嗽一声,然后说道:“原型火枪是抢来的。当时确实是有簧轮的,枪的扳机前面有个大肚子,里面装的就是簧轮。这么多年来,簧轮、簧片、簧条、小钢棒限制了我们的发展,因为那需要高碳钢至少也得是中碳钢。我们没有那么多钢材,所以……”
其实李存真使用的是比较昂贵的簧轮燧发火枪。是十六世纪末的发明,在1620至1630年有所改进。保罗不看好簧轮火枪,但是这种火枪其实并不落后,而且雨天也可以击发。缺点是太贵,太复杂,而且保养昂贵。
“是的!”保罗赞同道,“但是,大人,你看一看我的这个燧发火枪。”
李存真说道:“我发现保罗你的火枪没有大肚子。”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燧发枪。”
保罗展示的其实就是在原本历史和李存真所处时空都具有的“狗锁式燧发枪”。
“击发的时侯,燧石就夹在狗锁上,靠着主弹簧强劲的弹力,狗锁带着燧石狠狠地撞击在扣簧上,燧石和扣簧摩擦出火,同时撞开扣簧,狗锁击铁带着火花冲入药池里,火枪就打响了。”
李存真看了看击铁,那击铁果然如同狗头,如果夹个燧石的话,就如同狗伸着舌头,或者说是叼着一块饼干。
保罗继续说道:“这里面扣簧和主弹簧使用高碳钢就可以了,其他的只用一般的钢铁就可以了。”
“非常好。不过,还需要实验,看一看发火率。”
“据我估计,发火率应该可以在八成以上。”保罗说道。
借着保罗又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小东西来,交到李存真手中里。
“这是什么?”
保罗回答:“这是子弹。”
李存真发现这同样是锥形弹,不过锥形弹底部的凹槽处加了一个木塞。
“这个子弹比我们的锥头弹小啊。”
“是的,公爵大人。”保罗说道,“这子弹不仅比原来的锥头弹小,而且比南洋火枪的枪管也小,可以很轻松地装入枪管中。当药池内的火药引燃的时候,木塞被挤压,弹头扩张变形,可以很好地契合膛线。这么一来就不再需要金属棒,也不需要人手暴力捶打弹丸了。”
其实这就是后世的米涅弹,不过没有带着火帽和雷汞,靠击锤击发的米涅步枪。
“太好了!”李存真兴奋地说道。
他看了看弹头又问:“这上面的两圈凹槽是怎么回事?”
保罗说道:“这两个凹槽减轻了弹丸重量,可以让弹丸飞得更远。同时减小了子弹与枪管的接触面,子弹更加容易发射,不易卡弹。”
第八十二章 铸炮进展
“好,好啊!”李存真放声大笑。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是在“高考”考场。赶快压低声音。
“这个……”保罗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直说啊!”李存真说道。
保罗尴尬一下说道:“其实,这是我的儿子想出来,不是我。”
“你的儿子?”李存真瞪大眼睛问道,“能想出如此卓越的东西?”
“是的,其实也是受到元首暴力捶打的那种锥头弹的启发,这才做成。我最近都在忙着火炮的事,成天都在火炮工坊里面,我儿子和我一起去的工坊,发现子弹后,经过研究而成的。”
“他叫什么?”
“他叫黑尔,今年十七岁。”保罗说道,“他是我的长子。我还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六岁,二儿子十四岁。小儿子如果活着现在也有十一岁了。”
“我感到很抱歉。”
“这没什么。不是在逃难的途中死的,他得了病没有救活。”保罗说道,“公爵大人,我的儿子来参加科学科的考试了。”
“真的?”李存真惊讶地问。
“他的汉语说得不好。我要他明年再来考,他不干,非要考试。于是就来考试了。子弹的想法是他提出来的,做了一半就来考科举了,剩下的是我替他完成的。”
李存真听了点了点头。
保罗说道:“这子弹虽然减少了装弹步骤,增加了发火率,但是却也有几个不足的地方。”
“什么地方?”李茂之急切地问。本来他手里拿着子弹正在高兴,但是突然听说有缺点,立刻收了高兴的心气问保罗。
保罗说道:“子弹是自己受到火药作用而膨胀的,所以需要很软的金属或者合金来做弹丸。这有利于弹丸变形契合膛线。这么一来停止作用会很好……”
“什么是停止作用?”李存真问。
“简单的来说就是子弹起到的使敌人停止作战的作用。软金属子弹会造成敌人的巨大创伤,停止作用非常好。”
“原来是这个意思。”李茂之舒了一口气说道。
“但是,如此一来,穿透力就不行了。”
“没有火枪破不开的铠甲!”李茂之大声地说道。
保罗说道:“如果敌人非要举着四层钢盾呢?就是中间有木头,正反面分别有两层钢的那种盾牌呢?它有很好的弹力……”
李茂之说道:“如果他们举着钢盾过来,走近了也没力气了。近战兵的长枪和斩马刀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保罗还要反驳,李存真好快制止说道:“具体战术战法我们再讨论。保罗,你说还有什么问题?”
保罗说道:“再一个就是火药的问题。南洋火枪如果配上了黑尔子弹,那需要快燃火药,为的是使弹头快速膨胀封闭枪膛。由于发射药是快燃火药,所以不能在枪管内产生持久的均匀的推力,这就使子弹出膛的瞬间动能不足……”
“行了,我明白了,保罗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是使用公子的子弹这枪打得准、快,但是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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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茂之先生说的这个意思。现在的火枪都是用慢燃火药,火药燃烧慢,所以能产生持久的推力,威力更大。现在是追求速度还是追求威力是个问题。毕竟南洋火枪是线膛枪,不存在打得不准,需要密集弹雨泼洒才能发挥作用的问题。
所以,我认为,主要问题还在于发射药的生产。本来我们生产的都是慢燃火药,现在我们却需要再生产一种新的火药,这需要再开工坊,而且这样一来前线供应就会麻烦一些。”
李存真点了点头,顺便问道:“火炮怎么样了?”
保罗说道:“目前我们的火炮使用的是铜芯铁皮的技术,这一技术是非常先进的。汉语中有慢工出细活一说。因此这一批火炮还需要至少四个月才能制造完成。若是交付军队使用怕是要五个月后,也就是九月中旬。”
李存真点了点头,问道:“我现在最关心的是陆军的火炮,特别是你曾经说过的大炮。”
保罗说道:“陆军最大的火炮也就是十八磅炮。如果是蒙古马,那么需要六匹才能拉动。”
“对,我知道这一次你有足够的人手,我想知道能制成多少门?”
保罗说道:“铸造三十门,至少成炮十二门。”
“十二门!这么多?”李茂之瞪着眼睛问,“保罗,你可不要把牛皮吹破了。”
保罗知道这是开玩笑,便笑着说道:“这不是吹牛,如果运气好,十五门也是可能。另外,十二磅炮应该能成二十门,八磅炮二十五门,六磅炮三十门,至于四磅团属炮则可成六十门,能够装备一个军。
至于铜制臼炮,不是太好弄。我认为元首和茂之大人此前铸炮没有太大问题,至于有裂缝,应该是运气不好,或者气候的原因。
铜制臼炮,我个人认为在攻城战,防御战中有较大作用,在野战中用处不大。所以,为了精益求精,现在试制四门,每门情况各不相同,以便测出裂纹和炸膛原因。
至于铁制冲天炮,我认为没有问题,不过,打六炮怕是便要冷却,不是太方便。如果也能是纯铜制或者铜芯铁皮的便不会有散热的尴尬了。”
李存真问:“保罗先生,既然我们有了膛线技术,又有黑尔发明的子弹,这些能不能应用在火炮上?”
“这个?”保罗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李存真这一问,反而让他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保罗说道:“大人,我认为陆军不适合用,但是海军却是适合的。”
“为什么这么说?”李存真问。
“火炮的威力在于震慑敌人,打击敌人士气。现在这个时代我称之为实心弹时代,野战中实心弹的火炮其实打不死几个人。伤亡主要是火枪兵和近战勇士们造成的。
除非用开花弹,但是开花弹操作繁琐,发射慢,容易炸堂,可以用于攻城战和防御战,野战不太合适。火炮散弹射击又只能近距离射击。所以即便是用了黑尔的炮弹……
炮弹是实心的本就打不着几个人,若是变形了,不能形成跳弹,怕是就更没有什么威力了。
但是海战就不同了。海战主要是依靠战舰打仗,如果战舰因为遭受打击沉没了自然就失败了。若是用线膛火炮,黑尔炮弹可以准确命中目标的话,确实可行。不过,如此一来,舰炮的设计就需要有所改进,倍径比也需要调整。”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不过还是需要实验。保罗,你说如果陆炮我们大规模使用链弹或者连杆弹怎么样?”
“啊?”保罗吓了一跳,这种武器太过残忍,他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连……连杆弹……”
正在说话时,常琨突然走上前来。在李存真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李存真一脸的高兴,对保罗说道:“保罗,真是抱歉……”
“不,大人无需向我道歉,大人乃是元首,自然繁忙,更何况你是公爵而我只是一个平民而已,大人尽管去忙,不用管我。”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是黑尔的事。”
“大人请讲。”
“黑尔很是聪明,能改进弹丸。但是,我却不能在科举中照顾他,我向你说抱歉是这个事。作为元首,我要维护公平。”
“是!”保罗赶快答应,“我也是这个意思。”
李存真点了点头。然后告别张煌言、钱谦益等继续巡查科举的官员,与李茂之、常琨、陈显祖一同出了考场。
“怎么样?那两个笨蛋又来了?”李存真边走边问。
常琨回答:“等了很久了。而且,山东来的那对师兄妹,就是郭玉凡和秋思正闹呢,你晾了他俩这么久,他们终于忍不住了,说什么也要见你。”
李存真听罢和李茂之、陈显祖一同大笑。
“走吧,看看去。”
“先看哪两个?”常琨问。
第八十三章 于七高徒
“参见国公爷!”一男一女两位侠客,见了李存真当即行了大礼。
李存真赶快扶起两人,忙说道:“两位大侠万万使不得,快快请起。”
待两位大侠起身,李存真打量了二人。只见郭玉凡其人英俊潇洒,身材好大魁梧,却面如冠玉,实在是个帅哥。
再看那叫秋思的女侠,李存真不免一惊。心中又突然开始大骂起来……这女子竟然如同百合般清纯。更兼身材修长,秋波自流,青丝漫卷,举手投足间自然地有一股带着英气的风情流露出来。
怎么当了个狗屁国公就总是能见到绝色女子,为什么以前却不行?这操蛋世道。李存真在心中狠狠地咒骂了贫富分化。
想当年,李存真不过是一个普通本科院校的学生,也曾经有过浪漫的“畅想”。可惜,他心中的女神自然是看不上他的。以后工作,又再读书,自然仍是如此。
即便李存真博士毕业,可“女神”大多不愿投资潜力股,只喜欢图现成。不然,老李也不会有一个跟他离婚时候说“以后再找时眼光别太高”的前妻。
再后来,他偶然得知,自己曾经的女神已经嫁作人妇,且生有一子,不免心中惆怅。
再后来他听说,女神竟然是给一个身家二十亿,年纪五十八岁的老板当了三姨太。前面的二姨太就是生了女儿所以被嫌弃,还好她争气生了儿子。
李存真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郁闷便给师兄打了电话,师兄跟他说:“兄弟,认了吧。女神不是你的。你得明白,美女,嘿嘿……咱们把她们当回事,其实在有钱人眼里不过是个宠物,她们卑微得很。
有的人突然富起来,在美女身上花了很多钱,后来才发现没有必要。因为对于有地位有财势的人来说,美女是免费的。美女们的那点傲气,在强人面前早就烟消云散了。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有钱有势时人自然信心倍增,另一个则是因为美女太多了。美女扎堆上层,形成了卖方市场,所以她们也就不是美女了,就算是女神也不值钱。
如果你理解不了,我给你举个例子,这就好比咱们东北的黑龙江和吉林,那海鲜贵得要死,为啥?因为不靠海嘛,去年我和欧大哥去大连,我的天,那大虾老便宜了。为啥?因为靠海嘛!而且虾太多了,卖一个是一个,那虾要是他们不卖,很快就烂掉了。
美女也是这个道理。咱们这个阶层碰到一个美女就以为是女神,跟家里面吃大虾一样,不靠海,觉得稀奇。其实,有钱有势的见了美女就跟大连人见大虾日照人见海带一样平常。
你当美女是女神,其实不过是有钱人的宠物罢了。美女扎堆上层,还着急出售,因为岁月催人老,就跟时间催虾烂一样。你啊,只是没到那个层次,没吃过虾罢了。哈哈哈哈……”
“老大……老大……”常琨用胳膊肘用力点着李存真。
李存真这才从对前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这也不能全怪他。自从当了海盗李存真就只见了白景春和白芷兰两个美女,其余的都是歪瓜裂枣,要么就是面貌虽然不错,却身强力壮,不那么有女人味,比如日月双刀杨添秀,花画戟伍彩凤。
而自从北上后见的美女就多了起来,甚至还有法国大洋马。这让李存真不得不感叹命运真会开玩笑。
李存真虽然在天马行空,但在大家看来,他是盯着秋思傻愣愣地看。
“失礼了。竟然不知道这样的女子也能成为侠客。”李存真尴尬地说道。
郭玉凡很不高兴,秋思是她的师妹,更是他心仪的对象,眼前的海国公盯着自己的师妹看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动了心思了。可偏偏自己又没办法说什么。
而秋思也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存真赶快说到:“女将我们也有,比如铁娘子杨添秀。我见这位女侠形容俏丽,却身材瘦弱,难不成……”李存真看了看郭玉凡说道,“难道是要靠郭少侠保护吗?”
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秋思当即说道:“国公爷怎么看不起女子呢?我的武艺绝不在我师兄之下。”
“好的,好的!”李存真赶快点头称是,打算结束尴尬,切入正题。
但是,李存真频频点头,在秋思看来是李存真言语中颇为不信,当下涨红脸说道:“请接佩剑一用。”
这句话一说出来,满堂皆惊。卫兵迅速戒备。就连常琨也吓了一跳。
李存真见了哈哈大笑,说道:“都退下。此乃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们都是刀头上过来的,害怕刀枪吗?”然后又对秋思说道,“秋女侠,我本有一柄宝剑,名叫忠义尺,却送了进宝将军。我这里只有砍刀,不知道女侠是否用得惯?”
秋思以为李存真是故意为难自己,当下美目闪亮,青黛倒竖。“刀法又有何难?请借佩刀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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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啷一声,李存真抽出自己的佩刀。顺手抛给了秋思。正是阵斩达素的那把。
秋思一个起身借过佩刀,刀光闪动,便亮了个相。
不过,秋思确实觉得有些沉重。但是仍然咬着牙齿,道了一声“国公,看我舞刀。”
说罢,秋思就舞动了手中的大刀。霎时之间,刀光闪动,刀客辗转腾挪,人刀两个上下纷飞。
“好!”秋思舞刀刚刚完毕,李存真便竖起大拇指叫好。常琨等人也配合着鼓起掌来。
秋思见得到了认可,情绪方才舒缓。
李存真没有架子,让两位侠客做了。
李存真首先问道:“不知道,于大侠进来可好?”
“不敢枉称大侠,师父身体很好。”
李存真点了点头,又寒暄了几句,说道:“我知道两位侠客抵达已经有些日子,不过这么多天以来军队整军备战,讨伐满清,实在分不开身。”
郭玉凡赶快起身说道:“国公爷日理万机,我等小民等个几日,能见到国公已经是祖上积德。绝不敢有所抱怨。”
其实,李存真让常琨留住于七的两个徒弟是有用意的。一个是当时虽然拿下南京,但是能不能站的住脚怕是还是未知数。
这么一来,于七很有可能并不看好自己,起事怕是会信心不足。因为原本的历史上,他也是机缘巧合被逼的,否则于七第二次起义不会在顺治十八年秋天。此时,南明已经彻底退出大陆了。
李存真让这两个人等了两个月,此时李军已经站稳了脚跟,淮东军淮西军势如破竹。这个时候联合于七应该更有把握。而于七本人也会更加坚决。
第八十四章 侠客的用途
于七,大侠也,山东栖霞人,本名乐吾。其祖父于进表,是山东大金矿主,栖霞大商人,登州府大富豪,胶东武林名人,资本主义萌芽代表。其父于可清,绰号“草上飞”,是明军武将,崇祯二年与建奴作战,力战殉国。其外祖父戚继光,是明朝名将,抗倭英雄。故而,于七家世当属显赫之流。
在原本的历史上顺治十八年秋,于七带领自己的弟子、乡亲在锯牙山起义,登州和莱州的人民纷纷响应。起义的熊熊烈火燃遍整个胶东大地。
清朝十分恐惧。派出一万满蒙八旗兵,又集合了两万绿营兵,围攻锯牙山。于七很有谋略,敌退我进,敌进我退,与清军成拉锯之势。但是敌众我寡,最后被清军包围在锯牙山。
清朝是火炮部队,使用火炮轰击起义军锯牙山阵地,起义军遭到失败。于七等极少数人突围而出。清军没有抓到于七,随即对起义军俘虏和家属展开大屠杀,前后有十几万人罹难。昆仑山和招虎山方面也遭到失败。
于七突围而出后出家为僧。七十多岁老死在华严庵。
本时空此时正是顺治十八年的四月,距离历史上于七起义还有三个月。李存真打算联合于七等人,给他们一些帮助,一个是希望山东地区燃遍起义烽火燃烧得更猛烈些,分担南京压力,并且成为一道阻拦清军南下的屏障。再不行,至少也能骚扰清军。
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李存真不想看到有大批的妇女儿童罹难。
“我想,南京的情况二位也看到了。我大明重新占据了南京,北上伐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指日可待。不知道于大侠有什么想法吗?”李存真开门见山地问道。
“师父年迈,如今已经在乡里安闲度日。”
“真的能安闲吗?”李存真问,“于大侠曾经反清,当时南方还有晋殿下李定国在,清廷不想扩大事态,所以招安了于大侠。可是哪一天放心了?还不是时时提防?现在明军再来。满清能放心吗?你不去惹事,怕是事要来惹你,到时候清军来个先下手为强,如何是好?”
“国公的意思是?”郭玉凡问。
“我是希望于大侠能立刻举义。我会给予大量支持。”
李存真见两个人低头不语,说道:“于大侠第一次举义后,成为满清栖霞把总,有了这个身份其实就可以更好地联络胶东地区反清的义士了。据我所知,于大侠很是结交了一批‘复社人员’,包括栖霞的郝晋、莱阳的宋番宋琬兄弟、宋继澄父子,还有即墨黄培等等。我认为,于大侠这种侠肝义胆的人,怕是在等一个机会,只要时机成熟,定然是来一次更大规模的举义。凭着于大侠的威望,到时候整个胶东地区怕是都会相应。
我听说,于大侠的外祖父乃是戚少保,想来家学渊源。第一次举义的时候,满清就不是于大侠的对手,若是再有一次更大规模的举义。清军怕是就要逃出山东了。
现在明军光复南京,天下如久旱而逢甘霖。此时正是大好时机!”
“国公爷过奖了!”郭玉凡说道,“既然话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好!”李存真大声说道,“我就是喜欢结交郭少侠这样的朋友,豪爽,有担当。不知道有什么可相告的?”
郭玉凡说道:“师父确实在酝酿举事,现在南京虽然光复,可是山东义军毕竟准备不足。人手短缺只是其中之一,主要是我们缺乏铠甲器械。想要起事也不容易。”
李存真说道:“我把两位留在南京这些日子主要也就是因为这个事。不管是你们于门还是我南海义军,其实我们都是汉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那是我们共同的志向。”
“没错,为了这个志向,师父奋斗多年。期间忍辱负重,又有几个人明白?”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来来回回与满清打了好多年了,铠甲器械虽然不少,可是我们是打打仗,损耗也非常厉害。这一次,南京兵器工坊才开,连日赶工,也没有做出太多的铠甲。主要是铁料不足,否则我们有水利锤机,很快就能捶打压制出板甲来。现在二位少侠已经在这里等了这许多天了,给二位准备的铠甲也准备好了。铁甲三百副,棉甲一千套,长矛三千根,砍刀一千五百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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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知道一些于七起义的历史,大侠们放弃了熟悉的城市,在锯牙山中战斗。
“另外……再支援十门虎蹲炮,三百根鸟铳。”
郭玉凡听罢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跳着脚,高兴地搓着手。
本来他对李存真多日不见有所不满,可是没想到李存真一开口就是如此的大礼送上,搞得他不仅一点怨气都没有了,还突然感觉李存真这个人很有义气。
郭玉凡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现在我们最缺少的就是铠甲了。朝廷多少年来允许民间藏有武器,却不允许民间藏有铠甲。这铠甲可是极难得到的。”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郭少侠,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国公爷请讲,但凡有用得着于门的地方只管吩咐。”
李存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郭少侠你也清楚,我们随着国姓爷北伐南京,根基其实在南面,北面我们算是两眼一抹黑。我听说于门全是江湖侠客,所以我希望能够借助各位侠客打探一些消息,特别是清军的动向。”
“没问题!”郭玉凡一拍胸脯说道,“这件事情小人就可以做主。国公爷你放心,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只要鞑子在山东、河南一带活动,哪怕是拍苍蝇的事,我都能给你打探出来。”
“如此,有劳了。”李存真继续说道,“再一个事情就是买马和硝。我军缺少战马,希望能够通过山东的侠客们弄到买马的渠道。
再一个是硝。这是制造火药必不可少的原料。有道是一硝二磺三木炭。硫磺我有渠道可以从日本买到,木炭自己可以制作,只是这硝……河南才有好硝。”
“这个……”郭玉凡低头不语,半晌看了看他的师妹秋思。
第八十五章 商业绸缪
秋思嫣然一笑说道:“国公爷有心了,正如国公爷所想,我们跑江湖的人不少都去过口外,于门中确实有人抵达过蒙古,能够弄些战马过来。一下子运几匹马过来是没问题的,但是要说运送成百上千的战马过来确实是有些困难了。”
听秋思如此说法,在场众人稍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在李存真意料之中。他是打算攻打朝鲜的,从朝鲜弄战马过来是一样的。更何况他有优良的马种,可以自己繁殖,现在就是需要一块地方。之所以要买马其实另有目的。
“不过……”秋思继续说道,“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国公爷肯花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哦?还请为我细细道来。”
秋思说道:“国公爷可听过八大皇商吗?”
“嗨……听过。无非就是一群没有祖宗的商人,不就是这些人往后金走私铁料、食盐、面部和其他军需物资的吗?不时地还帮着打探情报。否则老奴努尔哈赤岂能闹起来?现在这些人可好了,成了皇商了。”
“国公爷说得好!”秋思赞叹道,“正是因为这些人没有祖宗,所以这些人既可以为满清所用,也可以为大明所用,为国公所用。”
“嗯?什么意思?”
秋思说道:“八大皇商其实指的是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个满清指定的皇家商人。其中最耀眼的是范家。范永斗不但为满清皇家采办货物,还凭借皇家威势,广开财路,漫天作起买卖来。他除经营河东、长芦盐业外,还垄断了东北乌苏里、绥芬等地人参等贵重药材的市场,所以其实也是参商。
这个人既然当年能背着大明和建奴往来,现在自然也可以背着满清和国公往来。只要价钱合适。不过,现在我们却不能说是国公的交易,两个只能心照不宣,从口外走私马匹进来。”
“秋女侠的意思是?”
“国公爷可以办一个商号,这个商号要在满清那里办了才好。让人家以为是满清那边的商号。然后再与张家口的商人做买卖。完全可以用南货进行交易。特别是棉布、丝绸、茶叶、糖类,很是受北人欢迎。国公的这个商号再把赚到的银子,从口外买回马匹。甚至就可以在天津上船。”
李存真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我还在纳闷为什么秋女侠要说这八家大汉奸的事。想来马匹属于军需物资,满清管控严格,只有特许的八大皇商可以经营,所以买马需要通过这八家。其中最重的就是这个范永斗。”
“国公爷英明!”秋思说道。
其实,能不能买到马匹不重要,和八大奸商扯上关系才重要。这是李存真阴谋的一小部分。
在他看来,即便范永斗不上当,另外八家应该也会有人上钩。猫哪有不偷腥的呢?
“至于国公爷所说的硝,确实是河南的最好,那里就有硝矿。”秋思说道,“这硝也不大容易买到,这得靠走私。最好是在运河走私。如此一来,要么国公爷大军北上,要么就得通过漕帮。”
李存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其实,硝矿南洋也有,而且不少。若是嫌南洋太远,也可以从朝鲜购买。
其实,如果缺少火药可以直接从明郑那里购买。这里说硝,一个是他认为早晚会被满清发展。先来个战略迷惑;第二,李存真是打算铸币,然后用自己铸造的货币兑换马匹、皮革、人参、貂皮和硝。
李存真发现大清本身并不掌握自己的货币发行权,当然此前的明朝也是如此。否则也不会被一个三十年宗教战争间接搞得惨兮兮的。因为中国本身就不是盛产金银的国度。如果不依赖美洲和日本的金银,特别是白银,中国的经济就会如同唐朝一样被“钱荒”困扰。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很快就会迁界禁海。到了那个时侯,美洲的金银无法抵达中国,清朝的货币增量就会不足。而依靠货币存量的话,国家的政策必然会变得非常严厉甚至苛刻,从而导致离心离德。
因为金银实在太贵重了,许多人都喜欢把他们放在地窖里藏起来而不是放在市场上流通,这导致市面上的货币越来越少。然后通货紧缩就会发生。国家政策不严厉,就刮不出银子来,财政就会崩溃。崇祯朝的总崩溃就是从财政崩溃开始的。一个庞大的帝国轰然倒塌。
在原本的历史上,迁界禁海搞垮了明郑。此时空有会如何呢?
货币如此重要,所以李存真打算钻这个空子,给满清来个“放血疗法”。如果能成功促成一次货币危机,满清怕是会一命呜呼,最差也是伤筋动骨。
这个事要未雨绸缪,现在就得去谋划。所以,经济活动得到满清的地盘上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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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打算用自己的货币绑定硬通货,比如食盐、茶叶、铁什么的或者鸦片,先搞一个垄断,然后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这就如同后世的石油美元。但是现在他首先要做的是开闸放水,把货币倾倒出去,然后再使用信用货币,兑换金银。反正硬通货掌握在自己手上,满清就算不想换也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来很有可能掠夺满清资源。但是,这一切还不过是李存真的想法,到底能不能实现他也是不清楚的。
秋思说道:“国公爷最好在北面开办两个商号,一个用来做马匹和药材生意,另外一个则是做硝磺的买卖。两个商号互不统属,业务没有重叠,如此一来就可以做的更隐蔽一些。万一有事也不会互相连累。”
“秋女侠才思敏捷,李某佩服。”
“我……”秋思说道,“从前我虽然练武可主要还是和家父学做生意。这里可巧了。国公爷说的我恰好知道一点而已。若不是满清暴虐,家父货物被劫,也不至于急火攻心而去。现在小女所知能为国公爷分忧实在是幸事。”
李存真没有算错。所谓侠客,其实武艺还是在其次,主要是人脉和面子,能够黑白通吃,万里独行。
李存真此前就认为侠客当中肯定有人熟悉打行、牙行,又或者熟悉各个帮会的业务,再不干脆就是镖局。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这么一来,门路自然就宽了。想要把商号开办到满清那边去,江湖人确实是最好用的。
两边谈的非常融洽。郭玉凡和秋思两个答应回去后立刻联络山东义军,等待时机起事,响应南明。
第八十六章 鄙视顺治
送走了侠客,李存真小声地对常琨说道:“你见过他俩了?”
常琨回答:“见了。而且我感觉十分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
常琨说道:“大哥你见了就知道了。”
李存真接见管效忠和武世权。武世权见了李存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管效忠也一起跟着跪下磕头。
武世权说道:“恭喜啊,恭喜啊,国公爷。”
“有什么好事?”李存真嘿嘿一笑问道。
“启禀国公爷,皇上打算封国公爷为王,而且希望国公爷能够让出南京,皇上愿意用广西或者四川与国公爷交换,国公爷可以称制,不剃头,不纳贡,只称臣即可。而且……”武世权笑着说道,“恭喜国公爷,皇上打算把固伦淑慧长公主嫁给国公,招国公为驸马。”
听完武世权的一长串说辞,李存真放声大笑。
然后,缓缓说道:“顺治这是当我是傻子吗?”
突然勃然大怒,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说道:“你以为我李存真缺心眼,被你们耍着玩吗?”
武世权和管效忠都被吓得不轻。特别是管效忠,脸已经白得没有血色了。
“当年老奴努尔哈赤把自己的一个丑八怪女儿嫁给李永芳,起到了千金买骨的效果,怎么着也想在老子身上试试吗?”
“冤枉啊,国公,奴才没有这个想法。皇上更没有这个想法。”
“没有这个想法?”李存真瞪着眼睛问道,“那他弄过来一个满洲娘们儿要干什么?”
武世权说道:“这个……这个……”
“说!”李存真大喝一声。
“其实,皇上是希望国公能复活董鄂妃!”
“凭什么?老子又不是他的奴才?呸!”李存真发怒,一口唾沫啐出来,武世权赶忙躲闪,那唾沫没有飞向武世权,却喷了管效忠一脑门。
管效忠根本不敢反抗,竟然也不敢去擦,只让那唾沫在光秃秃的脑门上粘着。
“国公爷,你听奴才说。”武世权说道,“其实皇上的意思是,国公爷你换个地方,不要在南京呆着,如果愿意你可以去四川嘛,那里是天府之国,多好啊。而且不用剃头易服……”
“呸!四川的老百姓都被你们这群混蛋杀死了,现在成都有三万人都算多的了。我去四川干什么?”
“国公爷可以去广西嘛。”
“不要脸!广西能比得了南京吗?是我缺心眼还是你们缺心眼啊?”
武世权忙说道:“国公爷你喜欢哪个地方你只管说来,皇上无不应允。不过,那阿图公主却不是丑人。她的美貌整个大清全都知道。而且和国公爷年龄相当,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好事啊!这好事……”
“好事你妈啊!”李存真跳起来大骂,“阿图比老子还大,你这是在搞姐弟恋,想阴老子的吗?”
李存真当然听说过这个阿图,不过不是在这个时空而是在前世,电视剧里面演的。阿图是布木布泰的二女儿,为固伦淑慧长公主。生于1632年,在顺治十八年的时候,这个女子其实只有二十九岁。比三十岁的李存真要小一岁。单纯从年龄上来说确实合适。而且在等级思想浓厚的满洲贵族看来,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国公,门当户对,其实正合适。
但是,李存真根本就分不清什么固伦雍穆长公主还是固伦淑慧长公主,而布木布泰的长女雅图确实比李存真大上几岁。李存真就把图雅认作了阿图。便在这里大喊什么“姐弟恋”。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想说什么感情问题,只不过一时气愤才口不择言。李存真不可能要一个满洲公主,否则怎么驱逐鞑虏回复华夏?
李存真怎么都没有想到顺治如此无耻。在李存真的记忆中,这个阿图公主十分美貌,这是毋容置疑的。但是,已经嫁人,而且应该还算幸福。现在顺治为了自己的幸福竟然要把这个女人送给自己。那就得让这个女人——他的亲姐姐离婚。哪有这样的?
为了自己的幸福,就牺牲别人的幸福,这是什么东西?李存真对顺治的为人十分不齿。
本来顺治抢占别人的老婆,而董鄂妃竟然还跟顺治如胶似漆,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小三也有情,小三也有爱。”配吗?
勉强说行,也可以,毕竟你顺治是皇上,天下都是你的,别人老婆也是你妻妾。但是,你为了自己的幸福,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顾了吗?呸!顺治,你个坏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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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眼睛里面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了?这也算人吗?他在心里把顺治骂了一万遍。
此时的李存真七窍生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偶尔竟然做咬牙切齿状,眼角还微微抖动。
这一切看在武世权的眼里,使他心中发毛。武世权心中打鼓,在他来南京之前京城里面早就有传言说,李存真其实是顺治的弟弟博穆博果尔。如今又说出“姐弟恋”这新词来什么意思?莫不是……这是真的!博穆博果尔坚决不肯娶自己姐姐?又或者,这只不过是传言,自己想错了?
武世权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意思?顺治以为老子没见过女人吗?非他妈要玩满洲婊子?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把他的那个破鞋姐姐护好,老子不稀罕!”听得李存真的大骂,武世权看了看管效忠,见到管效忠正在给他使眼色。心中会意,问道:“国公爷,其实,这是和亲!”
“和亲你妈啊!”李存真更加气愤了。
什么意思?难道老子找不到女人了吗?“老子手握十万大军,用得着和顺治和亲?狗鞑子,他也配?呸!痴心妄想!少在那做白日梦了。你知道吗?你这是对我大明的侮辱!我大明不和亲!”
“那……那……国公爷有什么要求没有?”
“我就一个要求,你回去告诉顺治,天下是我们汉人的天下,你告诉他,不是要换地吗?行,就用北京来换。你们这群野人,退出中原,回到通古斯去!滚!还有,那个什么复活董鄂妃?傻逼,你回去只告诉顺治,让他别做梦了。好了,就这些话,你们两个滚吧!”
管效忠和武世权还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机会,被李军的人架着赶出南京。
“大哥,北京站来人了。”常琨等李存真的气消了些在李存真耳边低语。
“哦?”李存真赶忙问道,“是谁?”
“是索丰的奴才。名叫甄从满。”
“索丰的奴才?”李存真问,“怎么会是索丰的奴才来报信?”
常琨回答:“北京站出了叛徒,损失惨重,索丰目前没有暴露,据说在慈宁宫当差没办法脱身只能派自己的奴才来了。”
第八十七章 判断失误1
“叫他进来吧。”
“是!”常琨答应着便让李存真移步,使索丰的奴才甄从满在侧厅见了李存真。
“你是何人?”李存真问。
那人跪地磕头说道:“启禀国公爷,小人乃是索丰主子的奴才,现在特来向国公报信。”说着便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来。
李存真接过,打开一看,只见是密密麻麻的数字。题头多了一个“三”字。李存真心中明了,便把这“秘信”递给了常琨。
常琨接过便赶快拿出一本打乱了顺序后重新装订过的《三国演义》来,在旁边自己译起来。很快,便译了出来。
李存真看了看秘信,点了点头。问甄从满道:“北京站怎么回事?”
“具体奴才也不清楚。”甄从满说道,“主子告诉奴才,叛徒是一个什么六哥。奴才也不知道六哥是什么意思。”
李存真一听不免心中一惊。他看了看常琨,常琨正低头不语。直直地盯着甄从满看。
“其他人呢?”
“回禀国公爷,苏炳和刁长贵已经死了,罗珞下落不明,多模被流放了。我家主子藏得深,所以什么事都没有。”
“罗珞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
“这消息就是主子告诉奴才的。说是去抓罗珞的时候没有抓到。”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回禀国公爷,奴才不能休息,现在北京正盘查得严格。奴才只有二十天的时间,在路上已经耽搁了十天,现在必须立刻回去。如果逾期不归就会按照逃旗论处。”
“你是满洲人?”
“不,奴才本是汉人,现下属于汉八旗。但是现在京城管理奴才必须快速赶回去。这次出来其实说得去山东探亲。”
“探亲?”
“是的。奴才老家在山东。本来这事情也是不能准许的,不过索丰主子给说了情奴才就出来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了。”
“能为主子分忧是奴才的本分。”说罢,甄从满便退了出去,匆匆离开。
等甄从满走后,李存真看了看常琨说道:“大琨子,你说这个人可信吗?”
常琨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秘信确实是没有错,用得都是当时的暗号。不过问题是,这个甄从满我们没见过。他到底是谁这很成问题。能不能是叛变的人是索丰?”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柳河是老兄弟了,立志抗清,现在都没有发现柳河,这说明柳河逃走了。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明柳河叛变了。”
常琨问:“就是,大哥你说能不能这是满清的计谋?大哥,你说这上面的能信吗?”常琨晃荡着手中的那秘信问道。
李存真说道:“上面说,顺治不日就会南下,而且至少有十五万人。”
“自从厦门战役之后,满清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特别是满洲兵本来丁口就少,现在两白旗遭到毁灭性打击,那里面的摆牙喇、白甲死了一个,多少年都补充不进来的。现在就能出兵十五万,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李存真说道:“如果是真的,可以用蒙古人顶在前面,加上绿营,十五万也是有的。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上面说顺治将会从河南过来,这是为什么?怎么不走运河?”
“难道是要汇合河南绿营?”常琨问道。
李存真摇了摇头:“他是满清的皇帝,完全可以让河南绿营去汇合他。他要去汇合河南绿营,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为了震慑河南?”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河南也没有要谋反的迹象。震慑什么?”李存真想了半天说道,“难道主攻方向是淮西而不是淮东?我也不清楚,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你去,叫茂之先生几个过来,我们共同商议。”
不大一会,张煌言、李茂之、陈显祖几个全都到了。李存真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张煌言说道:“元首,满清最会用计,这肯定是满清的计谋。”
“我也这么看。”李茂之说道。
李存真看了看陈显祖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陈显祖说:“这是满清的计谋没错,但问题是计谋如何?这也许是声东击西,说顺治会从河南而来,也许他是从山东来;有可能说声东击东,从东面而来。就看我们钻不钻这个圈套了。”
李茂之说道:“在我看来,满清的绝对实力大过我们,自从我们击败了李率泰,本以为他们就会立刻来讨伐。不过这么久也没有动静怕是正在酝酿更大的风暴,不管是从哪面过来,我们现在都应该把拳头握紧,只有握紧拳头收回来才能打人。
满清没有动手,在我看来很可能是在犹豫。特别是满清的主力大军全都在云贵地区,调动一时不便。而且,一旦满清主力停止进攻西营,回过头来进攻南京西营就会死灰复燃。所以,满清怕是正在斟酌。”
“没错,我们就是趁着这段时间,拿下了江南,特别是两淮地区。现在难道满清要来争夺吗?”李存真说道,“这对于满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满清不来,那么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又是一个洪武皇爷。现在的问题是时间,我们需要时间。”
张煌言说道:“厦门战役之后,满兵主力已经十分虚弱了。在我看来,顺治很可能不会南征。”
“哦?”李存真眼前一亮,问道,“何以见得?苍水先生快快道来。”
张煌言说道:“北京满兵太少了,满清赖以统治的基础其实就是满洲八旗和蒙古八旗。满清才入关的时候,满兵都是老兵,战斗力很强,但是也没有强到他们自吹自擂的程度,说什么满兵过万天下无敌,这纯属无稽之谈。但是,在关外的时候,不论是萨尔浒之战、大凌河之战还是松锦之战,明军全都一败涂地。这导致当时的明军吓坏了,无奈之下只能跟从满清,就这样,都变成了绿营兵。真是没有想到。气节竟然远远不如闯营和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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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形势堪忧
张煌言说道:“当年有人和我说闯营和西营是义军,我十分生气。可是如今看来,闯营、西营与满清斗争坚决,确实是义军。而且还能团结在大明的旗帜之下,不论是夔东还是云南,都是好样的。
满清入关后,过了几年,绿营与八旗一起打仗时间久了,这才发现八旗不过如此,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所以,姜瓖、李成栋等人才会反正,因为这些人毕竟是汉人。满清那种出生便定了终身的制度野蛮而且落后,不得人心。李成栋这类反正的将领又熟悉满清的战力,知道满清战力不过尔尔,所以自然认为还是有可能赢的,而事实上的确如此。只不过是当时的内斗太过厉害,消耗了实力,最终导致败亡,否则满清岂能猖狂到今天?
现在,满兵已经是入关后的第二代了,其战斗力远低于第一代。而且经过磨盘山之战、厦门战役和南京之战,满兵损失极大。这个时候顺治会南下吗?而且还是亲征?”
“怎么不会呢?”常琨问道。
张煌言继续说道:“如果满兵再次南下,那必须一举击败我们,特别是顺治亲征就更改如此了。如果打输了,满清就岌岌可危了,毕竟他们没有了实力,绿营会甘心听命吗?又不知道会出几个姜镶、李成栋。
如果没有打赢,打了个平手,满清照样还是会很危险的,即便没有分崩离析,可能会出现唐末时候藩镇割据的局面。吴三桂、耿继茂、尚可喜这些人怕是又会活跃起来。特别是吴三桂。关宁当年在锦州和宁远一代成为了独立王国,现在的吴三桂实力远超山海关之时。甚至也超过鼎盛时期的李自成。难道他就不想搞一个形式上听命满清,而事实上独立的王国出来吗?
所以,如果顺治亲征必须保证一击必中,否则谁还能听满清的呢?到时候,天下会认为,满清的皇帝都出来打仗了,却没能获胜,仅仅是个平手,看来满清不行了。
从顺治个人的角度来看,如果他不能一举而下南京,那么他也会在满清混不下去。多铎、豪格、阿济格这些人都能独当一面,获得大胜,可顺治却不行,这不正说明他只是个不会飞的雏鹰吗?皇权的威严必然严重受损。我想,只要顺治没有糊涂透顶,满清的那个什么太后还能做得了主,鞑子皇帝就不会南下。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而且满清当中的汉官们肯定会轻视顺治,此后顺治的圣旨还会有谁听呢?没人听了,或者会阳奉阴违。”
“他们不会听顺治的圣旨,但是洪承畴会!”常琨说道,“不仅那老汉奸会,我看吴六奇、许龙这些王八蛋十有八九也会听从清廷的命令。有洪承畴这老不死的,吴三桂这些人怕是想要成了独立王国也成不了。洪承畴的能力还是有的。再说,云贵地区还有很多的满兵。”
李茂之说道:“这个洪承畴真是可恶。我就是不明白他是哪根筋搭错了?就会死心塌地跟着满清?满清既没有给他封王也没有给他封侯,他图什么?”
李存真笑着说道:“这叫‘皈依者效应’,以后再仔细和你说吧。”
张煌言继续说道:“有洪承畴的话吴三桂等人想要建立独立王国怕是会很有难度。但是不可否认,所谓的‘忠心’怕是会动摇,我以为必然会有所松动。特别是吴三桂这个人已经占据了云南,即便是有满兵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可是钦封的王。他们家本来就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性格,他的那个父亲吴襄作战废物,惯常逃跑。现在吴三桂跟着满清十几年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还会拼命吗?十有八九会逼着清廷让他永镇云南。他现在会安心听命?这个洪承畴是个老朽,假以时日,其命不长了。”
“所以我说现在就是需要时间。”李存真叹了一口气。
常琨听了听说道:“如果洪承畴死了,赵良栋、张勇、王进宝、孙思克、陈福这些人怕是会有其他的心思,只不过不知道洪承畴这老汉奸什么时候死?要不,给他点砒霜吃吃?”
“好了,那些以后再说。”李存真制止了常琨,然后示意张煌言继续分析。
张煌言继续说道:“顺治其实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来没有经历过战阵。他到底会不会打仗我们是不知道的。如果这个时候满清有重臣跟着,特别是那些会打仗的人。比如: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又或者穆里玛、图海、明安达礼这些人很可能会使顺治率领的大军有一击之力。
但是,我仍然认为不太可能。首先,满清的太后不会允许这个小皇帝胡来的;其次,这是一步险棋,顺治已经是皇帝,难道还会存着富贵险中求的心思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如果顺治南征,势必导致北京空虚,北面的察哈尔、喀尔喀蒙古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抽调北京、保定和天津的兵马南下实在太危险了,满清应该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先生的意思是?”
张煌言说道:“目前我们形势堪忧,可以说是相当危险的。”
李存真深吸了一口气,紧锁眉头,微微点了点头。
张煌言继续说道:“如果我是满清,我一定会三路出兵。最重要的一路从西面而来,就是洪承畴率领的满清主力。他们退出云南,当然这非常困难,撤退比进攻更难,但是只要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就算云贵的土司又反了也无所谓,此时东南才是重中之重。
洪承畴最好从云贵撤出,北上来到湖广地区,然后占据长江中游,打造战船,顺江而下,这会给我军造成相当大的威胁。
同时广东的尚可喜率领自己的本部人马,集合吴六奇等人的力量一同北上,放弃海路,改走陆路。毕竟海上还有国姓爷拦阻。尚藩从广东进入江西,顺着赣江北上,然后与洪承畴在九江等地会师,一同东进。这么一来,满清的西路军就会非常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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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形势堪忧2
“第二路就是浙江和福建。满清在东南地区的驻防其中最重的有三处,江南的江宁也就是南京、浙江的杭州和福建的福州。经过南京战役,江宁驻防八旗灰飞烟灭,浙江和福建的绿营也被打败,浙江的汉八旗遭到重创,但是满八旗仅仅遭到了一点损失应该不超过百人,福建满洲八旗和汉八旗还很完好。耿继茂此时还在福建,李率泰完全可以集合浙江和福建的满汉八旗和残余的绿营从南面北上。这里距离我们最近,从南面来也非常危险,即便李率泰不敢在如同南京之战的时候与我们大规模决战,但也会牵制我们不少的精力。
第三路就是从北方南下的满清军队,这一路的实力一定会强过闽浙,但是会弱于洪承畴的西路军。”
常琨说道:“先生啊,你才说过顺治不会南征。”
“是,这只是我个人的判断,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诸葛武侯,我更没有办法料敌先机,只能猜测。我说顺治不会南征,可万一他南征了呢?”
“先生说的就是这个万一?”李茂之问。
“不,我说的其实还不是顺治南征的事,他能不能南征?我认为很难。但是,事实是满清北面的军队也是不少的。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和甘肃都有大量清军。即便是一时半刻集中不起来,但是,山东、河南和山西的绿营,特别是绥远、西安和宁夏也有八旗,可以一起南下。这个数字加在一起怕是有将近二十万人。”
李存真用拳头轻轻地锤了桌子一下说道:“三路围攻啊!如果我是满清,我也会这么干的。”
常琨急了,说道:“怎么办?”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李茂之问道。
张煌言说道:“不妥!”
李茂之问:“为何?”
张煌言回答:“如果满清果然三路出兵,每一路怕是都要比我们的兵多。我们才多少人?”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淮东军和淮西军加在一起不足六万,可战之兵只不过是淮东军第一师和淮西军第一师,加在一起有两万人。两个军里面的第二师,很多都是原来的满清绿营兵,第三师不过是新兵,根本没有办法作战。满打满算淮东和淮西加在一起可战之兵也就四万,总兵力六万。”
常琨说道:“我们还有近卫军呢!”
李存真说道:“近卫军情况一样,可战的就是第一师,第二师和第三师都是绿营。加在一起三万人。淮东军、淮西军和近卫军三个军加在一起,九万人,尚且不到十万。”
常琨说道:“马逢知还有两万七。”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他?以后还是叫他马进宝吧,若是他知道了,没准会跟你急。”
“嗯!”
“马进宝的荆襄军,现在编制不满,两个师一个旅,加起来两万七千人。能真正作战的也就是他的一千家丁和五千披甲,不过六千人而已。其他的都是原来的辅兵,经过训练勉强能应付局面,打顺风仗可以,让这些人去打大仗硬仗还是很困难的。”
常琨说道:“现在还有王金玉的三万人。”
李存真哂笑一声说道:“他的实力和马进宝差不多,可战之兵如果有六七千就不错了,其他的都是他拉来充数的兵。”
张煌言说道:“正如元首所言,现在我们集中自己手中的三个军,再加上我的浙江义勇,不过九千多一点,没有敌兵任何一路多。从兵力上来看,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对,我们可是比李率泰的人多。”
张煌言“李率泰一定不会主动进攻,而且也会和我们耗着,他的时间多得是,可是我们却没有时间。他完全可以躲在城里面不出来,然后四处骚扰我军,等时间一到,洪承畴和尚可喜的人马齐聚,再汇合北方各省绿营和八旗,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张煌言所说正是李存真所想。在进攻南京之前李存真就已经预料到了危险,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如此地困难。他现在突然后悔没有乘胜追击李率泰,但是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在南京战役胜利之后,李军疲惫,不宜再打硬仗,一个是应当修整,再一个就是用少部分兵力攻击比较容易获取的地区,特别是两淮,地盘和内线,切断漕运。想来想去,李存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自己兵力太弱,否则可以四面开花。
李茂之说道:“如果单单从数量上看,我们确实没有满清多。但是我军兵力虽不如满清,可是战力却是超过满清的。我们的士兵经过好几次战役的洗礼,对阵满清无一不是大胜。大胜之后我们又是颁发奖金、升官,发勋章,还抚恤阵亡将士的家属……”
其实,李军里面的很多人都是光棍汉,特别是从南洋带过来的老营,如果说家属也就是那些从长江里面捞上来的郑军士兵,而他们很多人也都是光棍,所以也没有多少家属需要抚恤。
李茂之继续说道:“现在我军士气高昂,士兵们对于获胜也是信心百倍。根本就不惧怕满清。”
陈显祖也说道:“茂之先生说得没错,兵不在多而在精。我军比照满清来说是要精锐一些的。毕竟就连不可一世的八旗我们也都见过了。虎口拔牙,还拿下了南京。”
李茂之继续说道:“况且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先进的造船和铸炮技术,只要稍微等几个月,我们的枪炮成了,满清就会被我们一举消灭。”
李存真说道:“茂之先生说得太过乐观了。我们和满清的斗争是一场长期的斗争,指望着依靠一些先进的枪炮就击败满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况且,我们的燧发枪也不过才开始制造,我前些天听说,每天连改带造弄出三十四五杆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么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装备一个军?况且还需要进一步训练士兵,等士兵运用成熟怕是又要耗费不少时日。”
“我们之前就有训练士兵啊。”李茂之说道。
“那还远远不够。我们的人一开始毕竟还是少数。后来补充了郑军士兵这不错,但是他们很多都是近战肉搏兵,不是太擅长操作火枪。而且,即便是有了燧发枪和火炮也不可能就依靠这个东西击败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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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判断失误2
李存真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第二次雅克萨之战的时候,俄军使用的就是燧发枪,而清军使用的是火绳枪。燧发枪确实比火绳枪先进,但是还没有先进到有代差的程度。所以数量优势完全可以弥补质量劣势。事实证明,清军确实凭借数量优势击败了俄军。
现在李存真的燧发枪其实也不过就是比火绳枪先进一点而已。这枪也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如果满清想学,凭借自身的体谅和洋官的帮助很快就能学了去。是以,李存真从来就没没把燧发枪当成是能战胜满清的神兵利器。
“其实还是要依靠大阵取胜,特别是长矛兵。火器和骑兵一起配合作战,这才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李存真说道。
常琨说道:“我觉得茂之先生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燧发枪比火绳枪先进一点,我们的大炮比满清先进一点,我们的士气比满清先进一点。这么一来先进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而且我们还有讲武堂,我觉得我们的军官都是经过战阵的,在讲武堂里面呆了几天再出来马上就不一样了。”
李茂之高兴地说道:“是啊,特别是那么满清的降将,绿营里面的将官,很多都是明朝将领,不少都认字,教起来也容易得多。不像那些从士兵提拔上来的大老粗,一个字也不认识,教起来麻烦。不过,就算是大老粗,也比满清的基层军官强很多,毕竟他们是学过兵法也经历过战阵的。”
常琨说道:“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些满清的降将能不能听令了。特别是夏景梅和折光秋,这两个家伙武艺高强,十分勇猛,现在在讲武堂学了本事去,我生怕这两个家伙再跑回满清那边去。”
陈显祖说道:“这应该不会的,他们毕竟也是汉人。而且,原来在挑粪,现在成了军官,已经十分礼遇了。能得到的东西比在满清那里多,应该不会再逃走。而且即便是逃走也不过是两个人而已,我们有军法官和宣教官,想要拉走队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的战术战法,满清应该有所了解,也不用等着有人叛逃了满清才能知晓。”
李存真问张煌言说道:“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呢?”
张煌言说道:“面对三路围攻,我们应该三路应对。可以捎信给国姓爷,让国姓爷出兵福建牵制耿藩和李率泰,如果可以就请国姓爷趁机攻克福州,消灭福建八旗。”
“国姓爷现在正在攻打荷兰人窃据的台湾,我听说此事正在围攻赤嵌城。还有兵力攻打福建和浙江吗?”
张煌言说道:“国姓爷虽然不在厦门,但是国姓爷世子还在厦门,只要出兵做一个姿态也能牵制福建满洲和汉八旗。”
李存真听罢点了点头。
张煌言继续说道:“现在应当赶快联络夔东十三家,请夔东出兵东进,我军马进宝和王金玉两位将军西进,一起攻打湖广,以攻代守。”
常琨说道:“夔东十三家我先后派去了三批人,二十七八个人,都没有联系上,就在上个月我派出了十二个人,分四路去夔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夔东怎么这么难联络。”
张煌言说道:“这样吧,我派杨冠玉去,让他去找李来亨、刘体纯或者袁宗第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请求他们立刻出兵湖广。”
李存真说道:“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就这么办吧。”
常琨问道:“这个叫什么甄从满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索丰的这个书信里面说顺治会亲自南下。”
“这是个计谋,方才苍水先生也说了,顺治很难南下。”李茂海说道。
陈显祖说道:“就算南下,怕是也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集结准备,然后大军来到徐州,应该是四个月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的火炮和火枪正好已经造好了。但是,多半顺治不会来。
但是不管顺治会不会来,以满清的动员能力来说还是很快的。我们占领南京的时候,满清就应该已经动员河南和陕西了,我认为再有三个月,最多四个月,北面就又会有大军前来。至于那个什么甄从满,抓回来问问便是了。”
常琨点了点头,又问“西南面呢?”。
陈显祖说道:“满清肯定是犹豫的,而且西南方向的满清主力,构成得也很复杂,肯定是有一番争吵的,但是现在应该也已经吵完了。这需要我们立刻去打探。”
常琨说道:“探子已经派出去了。”
张煌言继续说道:“元首,我认为现在最要紧的其实是湖广方向。我们已经占据了淮东和淮西,这会非常利于防守北方来犯的清军。但是我们现在却没有荆州、襄阳。如果清军以荆襄为据点顺江而下,很快就会突破淮西,南京就危险了。因此,现在应该立刻拿下湖广。”
“士卒疲惫。”李存真说道,“如果攻打湖广,荆州八旗就会拼命,然后洪承畴大军前来正好渔翁得利。”
张煌言说道:“即便如此,那也应该立刻派兵进入湖广和江西。如果没有办法攻打荆襄,防守安庆就是当务之急。应该力图在安庆将洪承畴堵住。”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们的优势在海军。对付洪承畴,我们就要调动海军的力量。我觉得在安庆堵住洪承畴应该问题不大。”
陈显祖说道:“元首,我以为我们只是这么以为地防守是不利的,既然我们又水上优势,必要的时候就要反击。把战火燃烧到敌人的背后去。大军完全可以通过长江,然后进入湘江,最好能够攻克长沙……”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谈了很久。包括兵力部署,盔甲器械,鸟铳长矛,粮草物资的调配等无一不谈。早把科举的事情抛在脑后。
阴暗的南京监牢里,月光从缝隙中照射进来,映射在石壁上显得格外恐怖。一盏昏黄的油灯上,火苗正在跳动。石壁上投射出一个男子的身影,身影并不高大,声音却非常低沉。
“甄从满,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道啊!”甄从满带着哭腔说道,那声音里夹杂着委屈,不甘和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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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水刑伺候
“你知道吗?甄从满。我出身于南海,可是却不愿意这么对你,我总觉得这么做忒不斯文。可是,你就是不配合我。怎么办?我问什么你都不说……”
“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说什么啊?”
常琨狞笑一声,指着身边的东西问道:“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吗?”
甄从满此时被死死地绑在椅子上,手背在后背绑在椅背上,两条腿被绑在凳子腿上,他则面朝上躺着,听常琨这么说,甄从满努力抬起头。
然而,他看到的是一个脸盆。甄从满赶快眨了眨眼睛,仔细再一看,没错,确实是个盆。
他本以为会是铁钩子、铁刷子、皮鞭、刺棒或者烙铁一类吓人的东西,可是常琨却给他看洗脸盆,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甄从满看来,想要让犯人不打自招,那就应该给犯人看刑具。有棱有刺,皮鞭沾水,甩得啪啪响,再端出来一个火盆,犯人一害怕自己就招了。
可是常琨却给他看盆,那盆是圆的,怎么看也不吓人啊。
甄从满不明白是为什么。突然,这让他感觉他被侮辱了?难道自己这么不堪吗,看一个盆就吓尿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带着恐惧和悲伤的表情说道:“常琨主子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
“你来看看!”常琨指着刑拘,“这东西叫做水刑,没有人挺的过去。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把实话说了。”
其实,水刑这东西是李存真发明的。已经有些年头了。常琨运用得非常熟练。李存真在前世听说过一个叫做本·拉丹的恐怖分子,他之所以被打死是因为拉丹的手下被美国人抓住实施了水刑,前前后后居然有上百次之多,最后那人实在受不了交代了拉丹的住所,这才导致拉丹被美国特种部队消灭。
李存真对水刑很好奇,便上网搜索了一下,发展清宫剧里面经常出现,一点也不复杂。没想到,穿越之后竟然用上了,常琨熟练地掌握这项技能。
只要是落在常琨手里,据说一个人最多也就能挺过去三次。这不免让李存真对拉丹的手下非常佩服,他挺了一百多次。
甄从满看了看盆,十分不解,这盆太浅了,也太小了,难道这能淹死自己?
“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奴才真的不知道啊!”甄从满故作可怜地叫喊着。
“嘘——”常琨如同哄着婴儿一样,在甄从满面前哄着他要镇定。
甄从满竟然很快安静下来。常琨便在甄从满面前放了一个盆,然后拿着水壶往里面倒水。水哗哗地流淌,常琨却把水壶高高抬起,让水壶里面出来的水撞击在盆里的水上声音更响了。
甄从满看着盆中泛起的水花,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却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额头冒出了滴滴汗珠。
只见常琨往盆里面放了一块四寸见方的棉布,沾湿了水分之后,常琨拿起来,问甄从满:“你说不说。”
“奴才真是不知……”
甄从满的话还没说完,常琨便把那沾湿了水的棉布盖在了他的口鼻上。甄从满眼睛看不见东西,口鼻也不能呼气,便拼命地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常琨却死死抱住甄从满的头让他动惮不得。仅仅不到十五秒的功夫,甄从满挣扎得更加厉害了。他四肢乱蹬,把绑他的凳子搞得吱吱乱响。
常琨朝着旁边的人一使眼色。上来两个大汉,往盆里面又扔了几块棉布,沾湿了水之后继续糊在甄从满的口鼻上。一连贴上去四层。
两分钟过去了。甄从满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身子高高挺起,两只手呈现虎爪的形状。由于用力过猛,绳子已经把他的手腕勒出了血痕。
就在此时,常琨猛地拿下盖在甄从满面部的五块面部。甄从满赶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呼了出来,当呼气快接近尾声的时候,甄从满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
“怎么样?舒服吧?”常琨面带笑容地问道。
甄从满满脸水渍,瞪着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看着看着常琨。在后世,心理学管这叫暂时性认知障碍。是由于缺氧造成的。
水刑这东西看着很简单,却特别残酷,与水中憋气完全不同。很短时间内就能让人有窒息感,让受刑者痛苦的同时,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临近。甄从满便感觉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有过了三分钟,甄从满哇地哭了出来。“我不能说啊……我不能说……我家里人还在索丰的手里,太后也不会放过我的啊。”
常琨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大汉便走了过来,在甄从满的惊叫声中,一个抓住他的头,另外一个将沾湿了水的棉布,一张一张地盖在甄从满地脸上。帖棉布的人,动作非常熟练,而且毫无怜悯之心,只不过是机械地重复着自己手中地动作。一连帖了九张。如果是用黄纸沾水帖人面部,十张纸休克,二十五张纸必死无疑。
且说,帖了九张棉布,等了两分钟,甄从满脖子上的青筋再次暴起,常琨又等了大概三十秒,这才接下甄从满面部的棉布。
这一次甄从满终于告饶,“饶命啊,我招,我什么都招,只求常主子让奴才死得舒服点。”
“哎,这就对了嘛,你要是早这样就不会受这苦了。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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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具体的情况奴才也不是特别清楚,我不过就是索丰主子的包衣奴才,知道的东西有限。”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只要你说实话,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甄从满问道:“我说了实话,还能活命吗?”
“这是当然,你说了实话就放你走。而且还会给你三十两银子。”
“真的?”甄从满满眼放光,旋即他又立刻谦卑起来说道,“不,奴才不走,奴才要留下来,留下来伺候常主子。”
“这个好说,你先说说你知道的吧。”常琨一脸的温和,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的凶狠恶煞模样,现在的他慈爱得就像一个老奶奶,让人有说不出的安全感。
甄从满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其实,皇上不会南下的。这是我听索丰主子说的。”
“可是你送来的信却说会,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太后的主意。说这叫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让你们以为皇上会南征,这么一来你们就很可能会把主要兵力全部集中在长江北面,而事实上,满清强大的兵力在南面。”
“你是怎么知道的?”常琨问。
“索丰主子说的,太后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告诉我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如果和别人说了就杀了我全家。”
“索丰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你怎么会见到太后?”
甄从满说道:“索丰主子说,太后让他找一个可靠的人给南京送信。说是选来选去就我一个人最精明又够忠心,于是就让奴才来了。
临走之前,索丰主子带着我特意见了太后。太后特意交代,如果南京不信,把我抓起来,可以告诉南京。说是……”
“说是什么?”常琨问道。
“说是南京的阴谋破产了。什么会复活死人不过是信口胡说而已,皇上已经看穿了这个把戏。不会再相信什么死人复活。皇上也不会再和南京谈什么,一切都不过是皇上的计谋罢了。”
第九十二章 命运的豪赌
甄从满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吐了个干净。常琨拿着记录,走出监牢。临走,对牢子说:“给他换一身衣服,弄点吃的给他。”牢子答应了。
常琨又贴近牢子小声说:“这个人非常重要,一定要看好了,你亲自看,不能跑了,也不能死了。再一个尽量也不能让他得病。这人元首可能有用。”
牢子看了看常琨,只见常琨面容冷峻,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慌忙点头应了。
“大哥,我也认为清军的主力在西面。北面即便是有,也不会很强。至于那个顺治,我看这鞑子想要南征怕是不太可能。他老娘和那些鞑子大官是不会同意的。”
夜已经深了,李存真仍然没有休息。此时,他在灯光之下,正盯着地图仔细研究。
常琨侍立在侧,把审讯报告和自己得到的其他消息一起报告,最后还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过了好一会,李存真的目光移开地图,站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妈的,本以为顺治会上当,相信死人复活的话,我这就可以和他讨价还价。威胁他不准出兵,否则就不复活董鄂妃。再扯皮些日子,北京、南京这么来来回回的跑,如果可以一直拖到九月中旬以后,战胜满清就更有把握了。除了董鄂妃,也没什么能威胁顺治的。现在看来这一招……唉……太他妈拙劣了。怕是也行不通了。”
“我真是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这是满清自己传出来的?”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是我买通蒋国柱干的。”
“什么?蒋国柱……他……啊?他……大哥……这是为什么?”常琨怎么都没有想到,蒋国柱居然会投靠南明。
“我也是过分自信了,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现在看来……”李存真叹了一口气,“在南明时代,想要恢复汉家山河确实不容易啊……难啊,难啊,太难了……”
李存真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本来是想让顺治听信我的话,至少混淆视听,毕竟他们出身满洲,在中国的东北起家。东北那里是林海雪原,山高林密,处处透露着神秘主义气质,什么狐仙、黄仙、黑龙、水怪、小鬼……萨满奶奶跳大神,法师斩鬼……”
其实李存真说得这些是后世的东北汉人迷信的东西。但是李存真以今推古,认为清朝时候应该也是如此。毕竟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东北农村里面的神汉照样吃香喝辣,给人看“虚病”,更不要提科学不昌明的十七世纪了。他笃定满人信鬼。
“我以为顺治会听信我的话,信了死人复活,然后我们两个你来我往地蘑菇,蘑菇来蘑菇去,时间就拖过来了。”
“原来大哥是为了争取时间?”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不过,我搞这个东西本来也没有想过一定能成。其实,还是存了浑水摸鱼的心思,想着抛出去一个幼儿,能钓上来哪条鱼是哪条。
现在看来,我过于低估满清了。这么个瞎话就算骗了顺治,也不可能骗了整个满清朝廷。
满清是一个新崛起的王朝。谣言、计谋在打倒满清方面只能是起辅助作用,还是要以实力取胜。这之中,最起作用的其实是运气。一个不可控的偶然因素往往决定历史走向。谁说历史是必然的,哪有那么多必然?都是事后诸葛。唉……偶然因素才是重要的!偶然因素不可控制,所以常常被说成是天意。
现在,不应该再去管什么死人复活,顺治信不信的事了,一个皇帝不可能代替整个满清朝廷。还是要合理判断。”
“大哥,你说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太懂。”常琨一脸的愧疚。
“你也觉得顺治本人不会南下?”李存真也不去管常琨难看的脸色,转移话题问道。
“我也认为不会,理由张苍水说得都很充分了。”
李存真说道:“如果顺治南征,那么一定是从北面来,不论洪承畴、尚可喜、吴三桂的人马有多少,只要顺治前来那北路就是我们的主攻方向。打败顺治最为重要。即便不能打败顺治,打个平手拖住顺治,这样一个结果也能接受。会带来强烈的政治影响。
如果,顺治不来南征,洪承畴就是我们的主攻方向,干掉洪承畴就会大大提升抗清的士气。即便干不掉,拖住清军也是好的。
现在的麻烦是,我军兵力不足,不能分兵。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嘿……努尔哈赤这老奴也不是全无手段,说得好啊……”
常琨说道:“大哥,既然是这样,我们就需要有确切的消息。”
李存真点了点头,“没错,而且越是切实越好。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我们动用北京的暗线吧。”
“好。不过,这主要还在于战略判断。消息再切实也可能会晚到。而且,我们的暗线怎么获得切实情报?”李存真说道,“现在怕的是满清会有战略欺骗。”
“野人也懂战略欺骗吗?”常琨问。
“怎么不会?而且还很娴熟呢。”
“他们会,那我们也会。”常琨说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突然对常琨说道:“快,去把管效忠和武世权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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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常琨吓了一跳问道,“干什么?”
李存真说道:“现在我要做一个最坏的打算。”
“最坏……最坏的……打算?”常琨结结巴巴地问,“那是什么?”
“我要赌一次!”李存真攥紧了拳头说道。
“赌什么?”
“赌命!”
“啊?”常琨吓了一大跳,“大哥,你不是和我们讲过孙子兵法吗?说是要计算,绝不去赌!要先胜而后战,现在你要赌?”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南明击败满清,这是地狱一般的任务,只能赌一把了……赌?赌么……”
李存真走到窗边,此时圆月已经挂上了天空,李存真抬眼看了看月亮,那月亮的光清冷、孤独,似乎诉说着无尽的忧伤和哀怨。李存真缓缓说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赌赢尽得天下,赌输了回南洋去称王称霸!”他用自己的拳头轻轻地敲了敲窗户,突然用低沉却郑重地声音说道,“命运我来了!大明,我来了!”
他忽然转过身,一双眼睛正在闪闪发亮,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一局,哼!我李存真赌了!”
“好!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李存真捏着下巴,沉吟半晌,来来回回地踱步,然后说道:“你去把武世权和管效忠给我追回来。告诉他们,我同意复活董鄂妃,但是有三个条件。第一,我要做朝鲜国王,朝鲜这个地方我自己打,用不着满清出手。打赢了,我要把江南的所有老百姓全都带到朝鲜去。第二,不是要给我阿图吗?我要了,快点给我送来。另外我还要一百个美女,少一个也不行。第三,不准迁界禁海,要保持通商。这三个条件他满足了,我就复活董鄂妃。如果,他不信,我可以先复活个多尔衮给他看。”
“啊?大哥,你不会复活人啊,复活多尔衮怎么可能?”常琨问道。
“还是浑水摸鱼。我也说不出个道道来,我只是感觉……直觉……我要是这么说了,顺治反而会很信我的话……很可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好的大哥,我这就去追那两个笨蛋。”
第九十三章 顺治南征
(作者:本来写不下去了,真的。耗费了大量时间,看得人实在太少了,评论区也没有什么动静,留言的就是那一两个人。但是总有朋友隔三差五给我打赏,有的朋友天天给我投票,让我不好意思不写。第三幕后的剧情还请朋友多给提点一些意见,有些卡文。打算弄个殖民地,再弄点金融货币战争什么的,也不知道行不行,谢谢。)
“再一个,立刻调回曹海涛的海军,连同马进宝军一起返回。要立刻返回不得有误。限他们二十天返回南京。”李存真说道。
“这……这有点困难吧。”
“困难也得办!”李存真大声说道。
“再一个就是命令吕英杰、何天骄率领淮西军返回淮西,并派出两个团来,分成小股部队,零散一些,一般五十到一百人一队,或者二百人一队也可以。一个团骚扰湖广,一个团骚扰河南。”
“大哥,你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先和我说说?”常琨问道。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能说。如果出了事,我一个人扛起所有责任。”
“那会有损你的威望。”
“打不过满清,我活着都没意思,还怕损失威望?去南洋也不过是失国之人,丧家之犬而已。”
————————
“皇上啊,奴才没用啊!”管效忠跪在地上,“李贼……李贼的条件太苛刻了。”
“什么条件,说!”
武世权和管效忠将李存真的三条要求说了出来。
顺治坐在台阶上,轻哼了一声说道:“全都答应。”
吴良辅跪在地上说道:“万岁爷,朝鲜国王,岂是那么好当的?而且朝鲜那是个紧要的地方,就在辽东左近,岂能给他?”
顺治说道:“朝鲜,在先皇在位的时候都没有彻底征服,现在这李存真就能成了?当个朝鲜国王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想要就让他当去。慷他人之慨有何不可?”
吴良辅说道:“都是奴才的馊主意啊,还让万岁爷给他美女,结果呢?现在要给他阿图公主,这……”
“区区一个女人何足道哉?太后哪里,朕自己去说。损失一个女人,得到天下,这样的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武世权急忙说道:“那迁界禁海呢?”
“黄梧那个奴才提出的建议着实不错。如果迁界禁海,明郑也就没了活路,朕自然是同意的。”
管效忠慌忙问道:“可是如果迁界禁海,就不能……就不能复活皇贵妃了呀。”
顺治身子稍微一震,说道:“皇贵妃最是知朕之人。朕这一辈子受到过太多人的胁迫,前有多尔衮,后有太后众大臣,朕已经受够了。现在那不成还要受这个李存真的胁迫?哼,也不看看他自己配不配?朕已经说服了太后,这就南下。等朕破了南京,抓住李存真,朕的要求他怕是无不应允。迁界禁海,朕就是要做!”
“皇上英明!”武世权和管效忠跪地大呼。
武世权一脸谄媚地说道:“那李存真还说要复活多尔衮给万岁看看,现在看来真是自讨苦吃。”
“什么?”顺治听罢,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问道,“你说他要复活谁?”
武世权被顺治的动作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李存真说如果皇上不信他能复活人,他就给皇上复活个多尔衮看看。”
顺治呆了一呆,旋即大骂道:“无耻败类,其心可诛,捉住了李存真就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万岁爷,可不要生气啊,别气坏了身子。”吴良辅赶忙劝道。
“李存真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复活多尔衮,好让多尔衮对付朕。臭不要脸,无耻之徒……”
顺治的“狂躁症”犯了,他来回踢腾,将屋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打翻,前后折腾半个小时,直到累了,才气呼呼地坐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管效忠和武世权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皇上,当时就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蜷缩在一旁。
其他的宫女、太监和护军更是吓得不轻,远远躲开。因为顺治一不高兴就要把人拖出去打。被打的如果叫得不动听还要受罚,是以这些人更加害怕,全都默不作声。
笔趣阁
终于,等顺治消停下来,吴良辅小心地问道:“万岁爷,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动手要快,一定要抓住李存真。太后那里朕此前已经说通了,至于阿图,先不要告诉太后。先干了再说。他的那个额驸,如果不愿意合离,就弄死他,良辅,你去干这个事!”
“啊?奴才去?”吴良辅惊讶地问,“奴才怕是干不了。”
顺治眼珠转了转看了看管效忠和武世权说道:“你们两个去!”
两个人不可能说自己干不了,毕竟他们都是带过兵的人,自然得答应。
管效忠说道:“奴才得请一道密旨,否则去了蒙古,奴才说什么啊?”
“好,密旨这就给你,但是这事你要办得漂亮。”
“遵旨!”
顺治对吴良辅说:“距离天亮还有多久?”
吴良辅说道:“现在三更天了,就快了。”
顺治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就更衣吧。”
“啊?会不会早了点,要不,万岁爷,你再歇一歇?”
“不了,朕睡不着。”
出乎张煌言、李存真等人的预料,顺治十八年,1661年五月。清朝第一位入关的皇帝爱新觉罗·福临尽起北方之兵南征南京。
经过顺治的慷慨陈词,利弊分析,太后终于还是同意皇帝亲征。为此她还特意昭告天下,支持皇帝的一切行动。
于是,清军开始集结。河北、山东和河南的清军绿营被要求在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内便集结完毕,沿着运河与南下的皇帝会师。满清为一次击败李存真,又征调辽东部分清军入关参战。
清军大军浩浩荡荡南下,其中包括满汉蒙八旗士兵五万,精锐绿营战兵七万,以及辅兵、工匠和随军民夫十二万,共二十四万人,乘二百八十艘大船,三百七十多艘小船,其余不得乘船的则沿着运河南下。
顺治皇帝自任元帅,从征的许多都是满蒙贵胄,其中包括安亲王岳乐,显亲王富绶,康亲王杰书,敬谨亲王尼思哈,简亲王济度,信郡王多尼,敬谨贝勒兰布,辅国将军握赫纳,领侍卫内大臣钮祜禄·遏必隆、爱新觉罗·班布尔善,镶黄旗满洲都统又称固山额真瓜尔佳·穆里玛等,此外还有大批的贝勒、贝子、镇国将军、辅国将军。
第九十四章 战前会议
顺治南征除了带着满清贵胄还包括许多满蒙将官。有蒙古正白旗都统、固山额真,兵部尚书西鲁特·明安达礼,满状元正黄旗梅勒额真瓜尔佳·麻勒吉。
重新启用此前因侍卫阿拉那与公额尔克戴青家奴斗殴一案而被革职查办的马佳·图海,授予正黄旗满洲都统,即固山额真一职;授予那穆都鲁·赖塔前锋营统领一职,随军出征。此外还有镶红旗梅勒额真哲柏·玛祜等一大批满蒙校一级军官随军出征。
值得注意的是,从征的汉臣不多,有名的是兵部侍郎李之方,范文程之子翰林院庶吉士范承谟被临时提拔为兵部侍郎,祖大寿之子山东绿营提督祖泽溥这次也随军同行。此时汉将王辅臣正好来京城述职,本来是要调任甘肃的,此时被顺治留下,一同随军南征。
索尼、鳌拜、苏克萨哈等一干忠臣全都留守京城,决断朝中大小事务,改皇帝朱批为内阁蓝批,若遇大事一切都决于太后。
顺治亲征的同时,朝廷发下一道又一道圣旨。钦命洪承畴为五省经略,总督湖广、广东、广西、贵州、江西五省兵马,东进围剿李存真;李率泰兵败失地本应革职查办,皇帝开恩准许其戴罪立功,命其总督浙江、福建兵马据守杭州。同时汇合靖南王耿继茂,福州八旗将军拔山,梅勒额真哈尔哈齐,梅勒额真哈尔根率军从南面北上攻打被李存真抢夺了的浙江湖州城。
清军三路围攻,一场血战在所难免。只是,南明南京还以为顺治不会南征,此时新军编练尚未完成。
顺治名发上喻,帅军南征。早就有情报送到南京。
李存真立刻召开军事会议。参会的人多了,坐了一间屋子。但仍然是以南洋的海盗为最多,有赵无极、常琨、吕英杰、何天骄、李茂之、陈显祖、武达摩、姜诚、关盛年、白驹、杨添秀、杨再辉、曹海涛、张一鸣、曹二、曹三等人。
再一个就是张煌言、马进宝、熊柏通、韩代虎、孙桐等人。
还有芷兰岛的海盗头子胡永昌、伍彩凤,而王金玉则在九江前线督促军队加强防守。
此外,还有满清降将马得功、夏景梅、折光秋、赵国祚、王进加等人也列席会议。
众人坐定,张煌言首先发言:“诸位,责任全都在我,是我对元首说,顺治不可能南征,是我建议将主攻方向设定为西部的洪承畴,此事全是因为我……”
张煌言还没有说完,李存真便打断说道:“这不能怪苍水先生,毕竟谁都会这么认为的。苍水先生只是提个意见,最后决策在我,责任也在我。不过,不管怎么样,终究是要打一场痛快的。我们还是首先了解一下敌人的部署吧。”
张煌言听罢叹了口气,坐了下去。
常琨站起来通报情况,他拿出一个小本子说道:“现在敌军三面而来,最弱的就是南面的李率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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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八羔子,他居然还敢来!当初就该把他脑袋给拧下来当夜壶……他妈的……”大叫的不是别人,正是何蛮子。
李存真狠狠地瞪着何天骄,何天骄一见李存真发了怒,当下就软了下去。
常琨继续说道:“其手下有梅勒额真玛尔塞、噶褚哈、哈尔哈齐、哈尔根,此外还有福州将军拔山,水师也是由水师提督施琅和黄梧率领,同时汇合了耿继茂的人马。虽然由好几个组成,但是总和起来其战兵并不多,一共两万四千人,但是他们动员了不少辅兵,加在一起一共六万人。”
李存真本以为下面会一阵嘀咕。但是,没想到却是一阵哄笑。
“又是六万,和上次一样。”又是何天骄,他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说道,“这一次肯定又是全都交代给咱们了。”
说罢,众人一阵哄笑。
李存真按了按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对常琨说道:“你继续!”
常琨继续说道:“洪承畴现在被任命为五省经略,目前他率领满清的主力过来了,他将满兵和吴三桂的人马留在云贵地区继续对付西营,率领的绝大多数都是汉军,包括所谓的什么河南四名将有赵良栋、张勇、王进宝、孙思克,还有陈福、萧一山等共八万人,又有辅兵十万,共十八万人从云贵直入湖南,然后乘船从荆州出发顺流东下。
尚可喜派遣他的儿子尚之信带兵四万,吴六奇带兵一万两千向北而来,没有走江西,而是有湖南,与洪承畴在湖北会师,然后一起东进。”
“这么说,洪承畴手里面至少得有披甲兵十三万人。”赵无极说道。
“还不止如此。”常琨说道,“满清还调集了李国英部从保宁出发,三万多人一起东进,也在湖广的荆州地区会师,也归洪承畴指挥。这么一来,洪承畴的可战之兵便有十六万之多。按照一战兵一辅兵的配置,他到时候怕是会有三十二万大军。”
这个数字一说出来,让在场的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热闹喜悦的气氛霎时之间荡然无存。
李存真站了起来看了看在场的众人,撇着嘴说道:“怎么了?全都熊包了?虎仔,你怎么不说话了?”
何天骄站起来说道:“我不是不说话,是我大哥不让我说话。元首你也瞪着我让我别出声,我这才没了动静。”
李存真反而被何天骄气笑了,说道:“你怎么看?”
“那还能咋样?”何天骄大声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咋样?”然后他嚣张地用手指了指在场的众人说道,“我说你们怕个屁啊?三十万五十万有能咋样?还不是得打?我听说三国里面有个火烧赤壁,一把大火曹操被烧死八十万人。还有那个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打败了刘备的七十万大军。还有……那个啥……我有点想不起来了……哦,对了……那个前秦的符坚,统兵八十万,结果淝水之战,差不多全都完了。兵多咋了?兵多就稳赢?那还打个屁仗啊。两家的主帅凑在一起,都说说自己有多少人就分出胜负了,岂不是好?”
何蛮子大声喊道:“有啥了不起的?你们这群傻逼,大头领打仗从来没输过?从抢葡萄牙人开始,到现在大小三十余仗,老大输过一次没有?你们这群胆小鬼,居然还怕了。白驹,白驹?你是不是怕成狗了你?”
“你他妈才怕成狗了呢?”
“你不怕你缩脖子?老子刚才都看到了?你看看你那熊包样?改名叫白狗算了,夹着尾巴的狗。”
“我看你是找打……”
白驹此时有杨再辉在身边自然是不怕何天骄的。
这个时候,其他武将的自尊也被何天骄激了起来,一时之间吵成一团。
折光秋和马得功等人很不服气,刚才又被骂是鼠辈。十分气恼。趁着何白二人吵架,也跟着骂了几句。
他们在满清那边被满州人骂从来不敢还口。今天在南明这边,却骂了几句。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迎接他们的也是一顿骂。几个满清降将不示弱,骂回去,一来二去,吵成一团。夏景梅没有骂人,他听着骂声,觉得自己跟海盗老爷们平等了。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李存真看着下面吵闹的武将心中郁闷。这都已经占了南京了怎么还是一副当海盗的模样?
正在此时,白驹朝着何天骄就是一口“呸”!
一坨浓痰,带着风,朝着何天骄就飞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战役部署
何天骄赶快躲闪,那坨浓痰堪堪掠过他的头顶,有气无力地“啪叽”一声落在地上。
何天骄大怒,从座位上跳起来,冲过去要打白驹。
突然,他觉得身子一颤,猛地朝地上扑倒。
原来是吕英杰趁着何天骄不注意,一个擒拿手把他按倒在地。
会场顿时乱作一团。白驹和杨再辉也先后不是被按倒就是被抱住。
折腾了好一会,这才安静下来。
李存真静静地等着众人安静下来,他虽然黑着脸,但是却并没有如同此前一样的发怒。
看着重新做好的众人,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出身南洋,每个人全都桀骜不驯,众人作战勇敢,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非就是以前我们开会商量事情总是吵来吵去,十几年也都习惯了,我不怪你们。
可是,占领了南京之后,我们就是官军了,得有个样子,老子已经和你们这群王八蛋说了好几次了。开会的时候不准像以前一样。都安静点!”
李存真最后五个字是吼出来的,一时之间震颤着会场。
“请元首赎罪。”
“何天骄、白驹,公然斗殴每人打三十军棍,禁闭三天。现在战事吃紧,打完了仗再行惩处。”
二人行礼领罪。
李存真看了看台下说道:“这一次,鞑子皇帝南下,不管洪承畴集结了多少军队,北面的皇帝都是我们重点攻击的对象。知道打败皇帝,一切就都好说了。”
李存真站起来说道:“这一次,指挥作战由我全权负责,一众将官必须全都听从我的号令。命令全部都由大都督府发出。不执行命令,贪生怕死,见死不救的一律军法从事!”
赵无极起身说道:“唯元首马首是瞻。”
众人一起高呼:“唯元首马首是瞻。”
“好!”李存真大声说道,“近卫军全体动员,由我亲自率领,此外,白驹、姜诚、关盛年、夏景梅、马得功为将全军渡过长江北上,直驱淮安。淮东军赵无极、杨再辉立刻北上屯兵一个师在徐州。”
李存真继续说道:“徐州是四战之地,我个人认为并不太适合防守,所以能守住徐州则守,一般是守不住的,需要的是拖住一些时间,然后放弃徐州南下高邮。”
“在高邮防守?”吕英杰问。
“不!是在高邮歼灭敌军。这一次就让我们在高邮干掉顺治!”
李存真此话一出,众人尽是振奋。
李存真继续说道:“杨添秀、孙桐、折光秋现在就去俘虏中挑选那些桀骜不驯,搏杀娴熟敢于死战的猛士,至少得有一千两百人。”
姜诚说道:“我知道,元首是要组成别动队,我有两百最精良的海盗兵,可以充入其中。”
“可以!”
张煌言说道:“可以选择江湖豪侠。江南和浙江从不缺少侠士。元首可以以朝廷大义感召,某以为,得数百豪侠不在话下。另外,我的浙江义勇当中也有敢战之兵。”
李存真说道:“我要的不光是不怕死的死士,他们还需要有强大的单打独斗的技能。”
转过来又对众人说道:“这支队伍就叫游侠队,两千人足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传出话去,这只游侠兵,入队就有一百两的白银。”
“是!”
李存真继续说道:“淮西军停止骚扰战,留下两个师在淮西防守,第一师立刻东进,在高邮集结。
另外,曹海涛率领七百艘战舰,立刻驶出长江口北上,马进宝军全军上船,北上攻打济州岛。”
“是!”曹海涛和马进宝应诺。
“什么?”胡永昌大叫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你有什么意见?”李存真问。
“没有了水师,清军很可能掌握长江的制江权。清军水师顺着长江就能够抵达淮西,可能直接进攻合肥,也有可能直达南京江面。”
李存真说道:“我军有一千多战船,曹海涛带走八百,留下两百多,同时芷兰岛还有三百多战舰,虽然多是小船但是如果配合水城,铁锁,水下木桩,可以和清军周旋一段时间。”
“现在正在和清军作战,你把战舰调走,又带走三万多人,你要干什么?”
李存真怒气上涌,但却低声问道:“鸡昌你想问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曹海涛的水师为什么要去打济州岛。有了水师就可以封锁长江,你却要调走?”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我不该问?你这是自杀。你死也就算了,我告诉你,我们芷兰岛可不会陪着你一起死。你调走曹海涛水师,不就是打算让我们芷兰岛和洪承畴拼命吗?你想消耗我们!”
李存真直勾勾地盯着胡永昌说道:“哪一个不是和满清拼命?哪一个不是性命相搏?大家一起抗清,只有你们王家出力吗?”
“那你也不能把人全都调走啊?”
“如果你们王家是怂包那你们就走吧。现在抗清还要分个彼此,生怕自己吃亏,那你们就回南洋去吧。我李存真手下士兵的命也是命,不会帮你王家防守九江,只会为抗清大业的人努力。”
赵无极说道:“鸡昌,如果没有大头领挥师北上,几次打败清军,你们能在老家江西做大?没有我们李系的水师,马进宝将军帮衬,你们能在江西站住脚吗?你们能发展到三万多人吗?那个时候你不分彼此,也不说是用了我们的兵将了,现在让你挡一挡洪承畴,拖住他们,很困难吗?怎么地,是抗不了,还是你有私心?”
胡永昌听得赵无极的话,憋的满脸通红。其实,他没有想错。李存真从来没有把芷兰岛当自己人,芷兰岛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北上以来,李存真却从来没有给芷兰岛使绊子,为了抗清大局反而有所帮助。但是,两家的嫌隙早已有之,也不能全怪胡永昌多想。
伍彩凤赶快说到:“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头领,其实鸡昌就是不知道把曹老大的水师调走是怎么回事。担心嘛。其实也都是为了抗清大业。”
李存真看了看娇艳欲滴的伍彩凤说道:“这是我的谋略,不能为外人道也。”
其实,李存真的部下是完全信任他的。李存真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这就诱发了众人的“跟随”意识,所以虽然听说要去攻打济州很是奇怪,但是李存真惯于出奇谋妙计,手下人也就没有觉得有多离谱。
况且李存真才让众人不要胡乱说话,许多人也就忍着没有骂鸡昌。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再说一遍,如果芷兰岛守不住九江那就早说一声。免得给众人惹来麻烦。”
伍彩凤笑着说道:“能守住,大头领放心……元首……是请元首放心,至少能守到大军击败顺治。”
李存真看了看胡永昌,此时胡永昌迎着众人怒视的目光,丝毫不怯,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李存真继续说道:“张一鸣邀请白景春岛主率领两千白家岛勇士,同时汇合赵国祚、王进加一共率领六千人马进驻湖州,这里很是关键,湖州一失,清军就会进攻常州,如此一来距离南京就近了。你们不需要打败清军,只要守住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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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祚等人大声回答:“是!”
“耿继茂的儿子耿精忠在我手里。赵国祚,你曾经是浙江总督,总是有人的吧?你捎信给耿继茂,告诉他,只要他缓攻,就可以保他儿子无虞。必要的话,可以先放了张朝忠以表诚意。”
“元首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弟兄们这一次,是生死存亡的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干掉顺治!”赵无极大喊。
整个一个屋子的人全都大喊起来:“干掉顺治!干掉顺治!”
张煌言、李茂之等人也都受到感染,跟着大喊起来。一时间,士气高昂!
第九十六章 鞑官随征
作者:还有人看吗?麻烦给我留个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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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科举虽然结束了,但是士子们全都在等着发榜。
然而,此时江南的形势不容乐观。李存真和李茂之等人正在忙着北上迎击顺治的事情,根本无心批阅试卷。
“还是得把考卷阅了才行。”张煌言说道,“如果此时不阅考卷,士子们就会认为我们这是有什么问题,一旦知道是因为满清南下而不能阅卷,士子就会心慌,百姓也会认为我们无力对敌,到时候整个江南全是一片人心惶惶,最终很可能使敌人有机可乘。”
李存真叹了口气说道:“进士科就指望先生和钱夫子了。至于科学科和行政科还是要加紧阅卷的。不知道保罗和皮埃尔弄得怎么样了。现在也只能指望这两个家伙了。其他的我和茂之已经批阅得差不多了。”
就在此时通传说保罗和皮埃尔求见。
“快请!”
保罗和皮埃尔见了李存真,行礼之后,皮埃尔首先说道:“公爵,请让我和曹将军一起北上。”
“皮埃尔上尉,你的职责是造船。造船的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
“是的,我知道。不过,如果让我去的话会有更多的好处。”皮埃尔说道。
“什么好处?”
“这可以让我了解一下北部地区的水文和气候,更加利于船只的设计。”
“皮埃尔,我怕是你想去朝鲜传教吧?”李存真问,“你走了,船只的建造怎么办呢?”
“这个公爵不用担心,船工我已经培训好了,图纸我也做出来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不分享自己的东西。我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全都拿出来了。而且,现在我们缺少木料,只能制造三艘战舰。”
其实,在十七世纪,造船主要还是依据船工们的经验。图纸就在这些船工的脑海里。之所以很少形成图纸,原因一个是船工很多都是文盲,不会做图纸,那是非常复杂的东西,而且就算做出来也没几个人能看懂,所以学徒制就非常重要。
第二个原因是船工们不愿意拿出图纸来。造船的技能属于人家吃饭的东西,拿出来,被别人学了去自己就没饭吃了。
但是,皮埃尔却不一样,他画出了图纸。而且,还拿了过来。
当下,皮埃尔如下纸筒,打开盖子取出图纸给李存真看。
一共有两种帆船样式,分别是荷兰夹板船和西班牙大帆船。
李存真看着图纸,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都有所准备了,也不会耽误造船,那皮埃尔上尉,你就随船出海吧。”
“太好了!”皮埃尔十分高兴。
“但是……皮埃尔,你可别后悔啊!”
“我不会后悔的,什么苦我都能吃。”
李存真抹了抹自己的鼻子,转而问保罗:“你有什么要求?”
“我要求一起去打仗。请让我率领你的炮兵吧。”
“这不可能!”
“我以前也打过仗的,公爵大人,让我和你去吧。我知道,你是怕我不能按时完成火炮铸造。但是,我们是使用失蜡法造炮,没有个几个月是不能成功的。现在我在南京也无事可做,不如随同公爵出征。”
李存真说道:“目前火炮一共有四十二门,其中十二门是臼炮,其他的是落后的火炮。不过,团属炮还是有一些的,那全都归师一级指挥。我的直属炮兵连是李茂之将军指挥,如果你非要出征……你可以做他的副手。”
“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
其实,李存真并不希望有洋人参与战斗。怎么都像是自己雇佣了一批外国人打黄皮肤的自己人一样。毕竟,对面虽然是清朝,可也有不少汉人。但是,现实让李存真明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况且皮埃尔懂得舰船的知识,在波涛之中万一出现一些状况皮埃尔兴许可以帮得上忙。而保罗也是这样的功用,除了火炮,他也懂火枪。
“公爵大人,我强烈建议,你的那些使用锥头弹线膛枪的步兵组成猎兵,先作为预备队,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会有良好的效果。”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也有了筹谋,只是这些枪没经过实战,不知道具体效果。”
“经过我的改造,发火率已经达到七成七了,这很高了。”
“是啊,而且使用三点一线瞄准方法,士兵打得更准了。”李存真说道,“只是弹头软了点……”
“公爵大人,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的火力。”保罗说道,“南洋火枪是用来出其不意的。一般情况下还是使用火绳枪和一般的燧发枪。
我看过你原本的马斯科特重型火绳枪,完全没有问题。南京工坊设备很齐全,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又制造了三千多挺这种火枪。而且,你有那么多的绿营和汉八旗俘虏兵补充,他们很多人都是用过鸟铳的,操作斑鸠铳也很熟练。
所以,你编练火枪阵没有问题。火力是足够的。另外,还有许多日本鸟铳,虽然鸟铳威力不足,但是对付满清的轻兵足够了,甚至可以对付骑兵。我发现东方主要还都是体重四百到六百六十磅的蒙古马,体型小,不是一千磅以上的阿拉伯马那种大块头。蒙古马无法披重甲。所以,鸟铳对他们还是很有威力的。”
“是啊!”李存真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也要有机会打骑兵才行。”
李存真问:“你的儿子叫黑尔对吧?”
“是的,公爵大人,他特别聪明。”
“不错,现在的锥头弹都是他设计的。这样吧,你若是愿意,就让黑尔来做我的侍从吧。”
保罗赶快单膝跪地说道:“太感谢了,我的大人,我保证黑尔会做得非常好的。”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认为的。”
南京城内。近卫军士兵被组织起来看戏。戏曲正是戏班子演了无数遍的“闽安侯血洒厦门海。”
花果本来对这个剧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戏增加了闽安侯周瑞离别自己娘子的一段戏。这段戏是后来加上的,是何东君柳如是的主意,主要体现的是闽安侯为了国家民族利益舍小家为大家的宽广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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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台上演的正是这一段。扮演闽安侯家伙花果认识,就是王家班的陈晓旭。陈晓旭的水平,花果不以为然,但是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不是武生,是旦角,陈跟自己没有任何冲突。现在他才不看什么闽安侯不侯的,他关心的是扮演闽安侯娘子的人,那正是他的心上人。
第九十七章 我就是喜欢她
“看你的那个样,真是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我以为这么多天下来,训练又这么苦,你早就忘了那娘子了。结果……你小子,迷了心窍了!”乔四看着花果说道。
花果根本也不去搭理乔四,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的戏。跟着自己的战友们发出一阵阵叫好声。当季红杉出场的那一瞬间,花果大声地欢呼。
自从进入军队之后,花果学会了敬军礼和鼓掌。当下,他和战友们一起拼命鼓掌。包括戚大宝在内都知道花果是倾慕季红杉的。很多人都笑话花果为了女人当兵。可花果也从来不避讳这一点,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也不在乎。
乔四就对此特别的不屑,说道:“哎呀我说花果啊,你现在是个兵了。你怎么还是看中一个戏子?”
“我本来也是戏子啊!”
“那不一样啊!你本来是戏子可现在不是了,现在是个兵。你说你,现在看个戏……你看……那娘们儿把你迷的?”
“我当兵就是为了她。”
乔四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不是哥不管你,有些事只有旁人才看得清楚。季红杉那小娘子,不喜欢你,你清醒一下。这么久了,给你写过信吗?有口信吗?”
“哎呀,你不明白,四哥,她忙。红杉妹妹肯定是对我有意思。这不用怀疑。只是,我以前……哎呀,四哥你不明白。”花果虽然和乔四说话,可是一眼都没有看乔四,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季红杉看,突然季红杉一句唱词外转悠扬,引得众人一阵叫好。花果也不去管乔四,便大声地跟着叫好。等季红杉继续唱了,台下这才安静下来。
花果继续说道:“等我跟着元首打鞑子,杀几个人,得几个英雄勋章,红杉妹妹肯定求着我娶她。到了那个时候,我就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抬她过门。”
“勋章从低到高分别是银星勋章、金星勋章、紫星勋章、赤子勋章、龙心勋章,最高才是英雄勋章。咱们旗队长从前到后杀了九个鞑子,这才得了个二级赤子勋章,那还是单枪匹马突入敌阵才得到的。上面还有一级勋章呢,我都没见着谁有一级的。你还想要英雄勋章?还几个?”
花果白了乔四一眼说道:“哼,你等着看吧。”
“行,兄弟,我等着看,不过我可跟你说,你要是真有英雄勋章,你娶元首女儿都行,何苦娶个戏子。”
“我就是喜欢戏子。再说了,元首也没女儿。就算是有女儿,我也不要,就是皇帝的女儿我也不要,我就要我的红杉妹妹。我就是喜欢她。哎呀,说了你不懂!”
“哎呀我的妈呀,你可真是死脑筋。没法跟你说了。”乔四转过头去看戏,不再搭理花果。
其实,戚大宝也是喜欢季红杉的。刚才,他就在两个人边上听了个清楚。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季红杉心中就一直念念不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男子的心再野,最终也会被一个女人栓住。
戚大宝喜欢季红杉,特别是季红杉还认可了他的勋章,这让戚大宝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再添上一枚,否则是对不住季红杉的眼神。
可是,作为旗队长,他知道花果也喜欢季红杉,而且喜欢得时间更长,感情更深,这让他感到自己受到了挑战,但是却也不能公报私仇。
戚大宝看着花果猛烈地鼓掌,便也跟着一起拼命地拍手,好像自己的手越疼,季红杉就越能关注到他一样。他不知道怎么和季红杉表达自己的心意,更感觉不好意思,说不出口,但是不说又让他陷入痛苦之中,导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吊在半空,兀自烦恼。
经过漫长的一个小时,终于散戏了。士兵全都有序地退场。花果死缠着乔四非要请半个时辰的假。乔四做不了主,找到了旗队长。
戚大宝想了想,全体要在小教场外集合,然后才能返回军营。这个过程中确实需要一点时间,于是就给了花果三刻钟时间,名言如果回来晚了就要打军棍。
“旗队长,你就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两刻足够了。”花果满脸笑容,蹦蹦跳跳地走了。
花果去买花,可是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花儿,花果就买了两朵红色的月季,急急忙忙去王家班看季红杉。
走过熟悉得街道,呈现在花果面前的是那个熟悉得大门。花果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此时院子里面一片忙碌,显得乱哄哄的。有的人在收拾道具服装,有的人忙着卸妆打水洗脸,有的则在搬运道具和木箱子。来来往往,都是擦肩而过。
突然,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只见一个身穿火红色军装的人走了进来。
大家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向大门。顿时院子里一片寂静。
仅仅过了十几秒,“啊!”一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寂静。院子里顿时沸腾起来。
“花果哥!”小翠,一见是花果回来了,一蹦三丈高,大笑着跑了过去,“花果哥,大角儿,你咋跑了呢?可想死我啦!”
“小翠啊,几个月不见,你居然高了,还俊了。”花果一边笑着一边拿出包着糕点的纸包递给小翠。
小翠也不客气,一把接过,张开小嘴大声说道:“花果哥你走了我可担心你了,后来听说你去当兵了,你知道大家伙多惊讶?你这样的都能当兵……哎呦……”
王老二一把扒拉开小翠,跑到花果身边,用拳头轻轻一锤花果的肩膀,笑着说道:“哎呀我的兵爷啊,我的角啊,你可回来了。你知道,你这一走,我这王家班差点散架!”说罢哈哈哈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班主,你可别说笑了。”花果一脸的不好意思,他其实是不辞而别,自然给王家班带来不小的麻烦,幸好都过去了。
“王家班有班主你在,天大的事都能过得去。我一个小旦角,没了就没了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多少江湖的角削尖了脑袋进王家班呢,咱们现在叫宣教戏班,可是吃官家饭了呢!”
王老二说道:“嗨呀,还不是唱戏的?再说了,没你,王家班就是村里唱戏的,哪有今天?你可不是小旦角啊……”王二仔细看了看花果,一脸的惊讶,说道:“角儿,你壮实了!”
王班主话中有话。意思是花果是男旦,本来纤纤如柳,姿态婆娑,现如今壮了,以后还怎么唱戏?但是花果也没有在意。
“那是,天天没命地练,就一个走步,就磨破了我三双鞋呢。”花果说道。
“那么辛苦啊?”
“是啊……天天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跟花果热乎地聊着。
众人没有想到,原来那个高傲,目中无人的花果竟然有了一丝丝变化。变得亲切了,和蔼了,更可亲近了,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以前那么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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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姑娘呢?”花果问道。
这句话一问出来,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哦——”了一声。旋即指着季红杉的房间说道:“在呢,在呢。花兵爷,让小翠带你去吧。”
第九十八章 如果我回不来
“红杉妹妹。”花果笑着由小翠领着走进了季红杉的房间。
这个房间上一次花果来的时候很不愉快,不过,在花果看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花果刚一进门的时候季红杉在屋子里面卸妆,听见外面有动静。打开房门一看,竟然是个军人。待到她仔细看时,这才发现来的人居然是花果。
季红杉下意识地赶快掩住房门。但是,她却又忍不住好奇。把房门打开一条缝,从缝隙里面往外看。
只见此时的花果显得高大挺拔,火红色的对开军服显得整个人也更加的笔挺,英俊。
然而,就在季红杉以为几个月的军队生活彻底改变了花果的时候。
一声“红杉妹妹”甜甜的叫声,把季红杉重新拉回了现实。
季红杉赶快逃离门边,坐在梳妆台前。
“红杉姐,你看谁回来了?”门口传来小翠的声音。
噹噹两声敲门声过后,吱嘎一声,门开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花兵爷。”
季红杉柳腰款款,缓缓站起,行了个万福,说道,“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呀。”
花果没有听出里面讽刺的意味。一丢手说道:“哪里呀?”说罢,就把手竖起来,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捂着自己的嘴唇笑道。
突然,花果感觉自己这么笑跟不合适,便赶快收了手,清了清嗓子。
“哦……那个……红杉姐,我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小翠飞也似地跑了。
“红杉妹妹……”
“行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有话就直说吧。”季红杉说道,“我不过是个戏子,你是堂堂正正的兵爷。虽然,以前都看不起武人,可是,如今的大明最重军功。戏子无论如何都是不如兵爷的。你我地位,现在是悬殊的。兵爷只管吩咐。”
“哎——呀——”花果很不爱听这样的话,说道,“怎么人人都这么说?哪有什么地位悬殊,不都是人?在我看来,红杉妹妹,你也是女中豪杰。你家里遭了大难,你没有被击垮,现在跟着元首、河东君做那宣传教育的活,虽然是唱戏,可唱得都是正戏。大伙听了你的戏浑身都是劲!”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没有你们宣传,哪里能有那么多人当兵。我听长官说,近卫军已经满了,元首爷还要再编一个军呢。”
季红杉听了并没有反驳什么,她平日里听到的说辞也是这样的。其实,她也很感谢那些宣教官们,正是他们的口若悬河,这才让戏子的地位稍微高了一点,让她自己也不觉得有多下贱了。
“红杉妹妹……”花果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等花果说出话来,季红杉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说道:“兵爷,我是戏子,是配不上你的。”
“不,不,不!红杉妹妹,你就是我心里的崔莺莺,不管你什么样,哪怕你剃了头发当了尼姑,我也要陪着你一起。更别说什么戏子了。再说,也不也是戏子?”
“哎呀,你这又是何苦呢?”季红杉心中其实并不高兴,但是却也不好真就驳了花果的面子,毕竟人家大老远来看自己,若是三言两语就把人赶出去,总是不好的。
“好多年了,我……我……我喜欢……我喜欢你好多年了……”花果终于把话说出来了,这一说出来花果立刻觉得自己如释重负,当下胆子也大了,继续说道,“就是因为你我才入的王家班,也是因为你我才来的南京。我知道,红杉妹妹,你看着我不是太入眼。我知道你喜欢身材高大挺拔的英雄。我是个男旦,为了吃口饭,没办法呀,只好女里女气的。你也是戏行出身,这点道理你也是明白的。
我知道你身有大仇,喜欢英雄。我花果虽然女气了一些,可那都是外边看出来的,我的心也是男儿之心。哪个男儿没点热血?
我去当兵,不是为了让你能跟我。我是为了要给你报仇,给你爹娘报仇,还有你弟弟。
红杉妹妹,我喜欢你。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不能上战场打鞑子,我替你上。你要杀的鞑子,我替你杀。
这一次,就要出征了。长官说了,北上打鞑子,要拼命。俺们近卫军那是元首国公爷亲领的队伍,就是要去打最硬的仗,打最难的仗。宣教官说了,只有真正的男人才敢于面对血和火的考验。”
“花……花……花果。”季红杉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娘娘腔”,但是花果今天说出的一番话,却让季红杉很是震惊,她从没叫过花果什么哥哥,虽然花果比她年长,她甚至也没有叫过花果名字,她觉得这个名字都十分女气。
可是今天,季红杉却叫了花果的名字,“我从来也没觉得你不是男人。”季红杉违心地说道。毕竟花果就要上战场了。
“嗯!”花果瞪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说道,“红杉妹妹……我来……一个是……嘿嘿嘿嘿……”花果尴尬地笑了几声,接着说道,“就是想郑重地告诉你一声,我喜欢你。毕竟,上一次说这话是三年前,那以后你就再我不让我说。这是一个事。再一个……再一个事……”
花果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说道:“还有一个事就是……这一回是我第一次出去打仗。长官说了,男人不能当狗熊当大熊包。我不是熊包!我只是怕这一次万一有个闪失,回不来了……”
“花果!”季红杉突然急了赶快说道,“别说这样的话,不吉利。”
“没啥,没事。还有个洋和尚给我传教,说是信上帝得永生。我不信那个。我也不信什么神啊鬼啊的。我就信我自己。
红杉妹妹,你听我说,这一回,万一我要是没回来。麻烦你把我的钱给我家里,钱就在我那屋子床底下,从上往下数第三第四块砖下面。起开砖就能看到一个铁箱子,都在里边。你也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要养活。我那个老娘身体也不是太好……”
“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
花果仿佛没有听见季红杉说话,径自说道:“我的那些行头都留给你。我是唱旦角的,你用了也合适。那些东西,都是我置办的稀罕玩意。我自幼学戏,最是宝贝自己的行头,我跟你说,我那行头里面有的还埋着金线呢。不少还是当年我师父的,还有其他角的衣服,头饰上的珍珠和宝石都是真的。我以前和你们说是画的,那都是骗人的,怕你们给偷了去。你可不要随便送了人,白白吃大亏啊。”
季红杉的眼睛终于湿润了……
“红杉妹妹,我跟旗队长就请了两刻钟的假,我话也说完了,没啥遗憾的,现在就得赶紧回去。”说完,花果送给了季红杉手中的月季花说到,“希望你能像这月季花,月月美,不凋谢。”
说完花果也不等季红杉说些什么就出了屋子。
此时正好赶上魏春城办完事回来,他看到花果后便一瘸一拐地上前来打招呼。
“哎呀,花贤弟啊,真是三日不见自当刮目相看。你如此越发英俊潇洒了。”魏春城拍着自己那天残疾的大腿说道,“只恨我身体残疾,不能做你的同袍了!”
花果原来很是看不起这个“瘸子”,觉得他整天混吃混喝,也干不了什么活。但是自从当兵入伍,花果逐渐明白,不管一个人的条件如何,只要他能为大明出力,力所能及,他就是自己一派的兄弟。
当下,花果站在魏春城面前,看着魏春城笑着说道:“以后我们王家班没准还得靠你关照呢。”
“啊?我?一个端茶送水的?”魏春城用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花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跑向了大门。就在他即将迈出大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了身,立正,朝着院落里众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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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后会有期!”
说罢,花果也不等众人回应,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去了。那跑步的动作十分标准,雄赳赳,一点也不女气。
第九十九章 淮安之战
顺治的大军一路沿着运河南下。本来,太后打算向李存真发出一些信号误导他说顺治将会从河南地区直接进攻凤阳。骗开李存真的主力,好使清军能趁李存真不备,一举抵达扬州,威慑南京。
可是,顺治的大军人数众多,实在也无法隐藏行踪。到了六月,顺治的大军便过了山东,汇合了山东绿营祖泽溥,便朝着徐州杀来。
南京。常琨用水刑处决了甄从满。那家伙可能是上了太后和索丰的当,非故意地误导常琨说顺治不会南征,也可能是得了太后的好处,舍得一条命,就是要骗常琨等人上当。总之,甄从满的消息是假的,顺治真的南下了,这出乎南明方面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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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本以为有时间应付,可是顺治急急而来,竟然没有给他太多准备的时间。
两个月内李存真集结了十万人,其中最有战斗力的还是自己的老营,同时还有原明郑的兵将。通过老兵带新兵的方法,现在的人数比北上的时候多了很多,勉强也有一战之力了。
其中有淮东军的第一师,淮西军的第一师,近卫军的第一师。同时,李存真通过思想政治工作又转化了不少满清绿营的披甲兵,主要是近卫军的第二师和第三师。其中近卫军第二师是满员的编制,许多都是曾经的绿营老兵。李存真认为即便是旧式兵将,照样也有击败满清的实力。否则李定国的西营也不是新式军队,照样两撅名王。近卫军第三师,有一些是投降的绿营兵,但是还有一个半团都是新招募的南京、镇江等地的市民组成的新兵。
李存真将这十万人从徐州、邳州、宿迁、清河、淮安直至高邮一路纵向排开。摆了个一字长蛇阵,不过,这不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蛇,而是南北走向的蛇。蛇头就在徐州,而蛇尾则在扬州、高邮一带。
李存真期望通过节节抵抗,伴随着江南的梅雨,消耗清军的实力,使清军抵达高邮州附近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而明军便可以趁势反击,一举击败清军。
六月末,满清安亲王岳乐和赖塔率领满清前锋与赵无极的淮东军在徐州城外打了一仗,稍一接触,淮东军便撤退入徐州城。清军随即围困徐州。
不久,清军架起火炮攻城。赵无极在城内也组织反击,双方争夺了一天,互有死伤。夜里,赵无极打开徐州南门,率领军队从南面突围。
顺治本以为这是一个围点打援的大好时机,也没有认为明军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徐州,并没有做更多的防范。导致,突围的明军拼死杀出,却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拦截,很快突破清军的包围。后面的淮东军第一师的两个团,很快穿过清军防线南下。
此后在邳州,也就是三国时的下邳也是如此。清军攻城,明军给予清军杀伤之后便南下。
从徐州到邳州再到宿迁,清军整整打了两个月。
到了七月末,江南的梅雨正是下得粘稠的时候。清军冒雨前进,好不容易推进到了淮安城下。此时李存真率领明军主力,乘坐战船北上也来到淮安。
淮安府最著名的当属洪泽湖。洪泽湖碧波荡漾,如同一滴眼泪静静地淌在淮南大地上。
此时的洪泽湖与后世不同。后世的洪泽湖如同一把倒立的镰刀,刀刃朝北,刀柄也指向北面,这是由于黄河多次改道,造成淮河流域泛滥所致。其中泥沙淤积,导致湖水蓄洪能力减弱,常常发生水患。
而本时空的洪泽湖,仍然保持着万历十年,也就是1582年时候的风貌。湖面呈现不规则的椭圆形,从东北到西南如同一只眼睛挂在脸上。东北的眼角是乌头镇,而西南眼稍则是盱眙和泗州。此时的洪泽湖内还有一座小岛,名叫洪泽岛。岛虽然不大,却坐落着将近五十户人家。
由于洪泽湖连接了淮安和盱眙,因此李存真特意将水师的两百艘战船布置在洪泽湖中,用来支援两边的淮安和盱眙。洪泽湖上的小岛则成为转运物资的基地。
顺治十八年八月初一,满清分兵两路,一路绕过洪泽湖攻打盱眙和泗州,一路由顺治亲自率领来夺淮安。淮安之战开始了。
李存真得知清军分兵攻击盱眙,立刻传令淮西军,命令吕英杰和何天骄立刻离开凤阳率军增援盱眙。而他本人则在淮安营地。
八月初三,绵延了两个月的梅雨终于停了,天空放晴了。艳阳炙烤着淮南大地,一切都显得那么得生机勃勃。可是,虽然万物都在夏天努力地生长,迸发生命的激情,明清双方却注定要有人在这样的日子永远地闭上双眼。
就在昨天,清军付出了一千多人死亡,两千多人负伤的代价,拼死夺取了运河北面的草湾,把明军彻底赶到了运河南岸。
今天,清军气势汹汹,这便是要来夺运河南面的清江浦和乌头镇。清军仗着人多势众,也不选一处攻打,反而两处下手。艳阳之下,运河北岸人声鼎沸,旌旗招展,清军正在准备战船渡河。
看着鼓噪的清军,张煌言说道:“元首,顺治打仗喜欢使用蛮力。徐州如此、邳州如此,宿迁如此,现在又不顾伤亡地要夺乌头镇和清江浦。难道他不知道偷过的吗?”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不,顺治并非愚蠢之辈。他这是在和我们打消耗战。”
“消耗战?”张煌言不解地问,“难道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人比我们多?换人命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清军入关的时候战斗力确实很强。但是经过了七八年之后,满洲八旗的战斗力就明显下降了。那个时候打仗满清其实就已经依靠绿营了。否则不少汉将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反正。
满清的军队一个是靠名声吓唬对手,一个是靠绿营消耗对手。可是自从遇到了晋殿下之后,满清战无不胜的神话被打碎了。那以后满清就是依靠自己的体量,依靠庞大的整体实力击败对手。西营被击败是这个原因,国姓爷也是这个原因。
现在顺治凭借全国之力和我争夺南京,仍然是这个策略。虽然六月以来的这几仗,我们累计消灭了清军将近两万人,可是我们自己也损失了不下四千。满清三路围攻,洪承畴、尚可喜、李率泰还有拔山等人仍然是我们需要对付的大头。所以顺治肆无忌惮。”
陈显祖说道:“不仅如此。顺治毕竟是鞑子皇帝,三路围攻,如果他最后一个到达南京城下岂不是落了下风?所以,顺治急于进攻,更急于决战。这并不关系到军需给养,却关系到顺治的政治威望。”
李茂之说道:“难道他没有想过,刘邦进咸阳的道理吗?会不会让洪承畴先到南京?”
陈显祖说道:“这一次满清的贵胄都在顺治这一路,如果满清不能迅速击败我们的主力,以后还怎么在汉军面前,在汉臣面前耀武扬威?”
第一百章 构筑工事
几个人正议论着,清军鼓噪起来,开始强渡运河。就在这个时候,李存真的侍从黑尔跑过来说道:“大人,大人,我军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反击?”
李存真看了看黑尔,又看了看身旁的众人,笑了笑说道:“让士兵撤退。”
“什么,大人,我没有听错吗?”黑尔问道。
“你没有听错。我本来也不打算与清军争夺这两处地方。”李存真说道,“撤退!传令下去。乌头镇守军立刻后撤,撤往南面的武家墩,清江浦防守的那个团向东,撤往刘伶台。其他军队撤往淮安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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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不能将阵地拱手让人,让火枪兵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打放完毕便撤退,不得恋战,以免被清军前锋咬住。”
“好策略!”张煌言赞叹道。
李存真说道:“可以在淮安城下打一仗。看看顺治的能耐!”
“好!”张煌言应诺道。
正说话间,清军开始渡河,并抢占清江浦和乌头镇。明军并没有完全放弃这两处渡口。火枪兵列阵,朝着上岸的清军开火,许多清军被火枪击中倒地,其他清军见了并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来。
明军也不恋战,且战且走,达到了阻滞清军的目的之后,便有秩序地撤往淮安。
清军鼓足了勇气,可是这重重的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全是白费力气。
清军占领了乌头镇和清江浦之后也并没有追击明军。这对清军来说是明智之举,毕竟清军主力还在运河北面。他们要做的是巩固防线,接应其他清军渡河。
岳乐看到明军退了,笑着对赖塔说道:“看来明军也不过如此,我军稍微一逞勇猛,他们就夹着尾巴逃跑了,活脱脱像条狗……”
赖塔在一旁陪笑道:“王爷威名,明军吓跑了。这群乌合之众怎么会是王爷你的对手呢?要我看,咱们不如直接就攻进淮安城去。奴才做先锋,把那李存真的脑袋摘下来给王爷送上来?”
岳乐听罢哈哈大笑说道:“今天就不必了。我军虽然占据了要冲,可是毕竟后队还没有跟上。而且,一天下来,士兵都没有吃饭,腹内空空,难打大战,不要被李存真那小人占了便宜。
明军的火铳又十分犀利。我们却没能运火炮过来。淮安城池坚固,一时半刻难以拿下。不如,等后援上来再说。
况且,赖塔,你得明白,这一次是皇上亲征,咱们不要自作主张。赢了,夺了主子的功劳,输了,事得自己扛下。
咱们打仗那是打给皇上看的。双管齐下争夺乌头镇和清江浦那是皇上的意思。你看,济度非要反对,非要佯攻一个,实攻一个。驳了皇上的面子,好好的亲王帽子变郡王了。咱们一切都听皇上的也就是了。现在两个渡口全都拿下了,济度还不是得请罪?到头来什么好也没落下。
赖塔,你得明白。淮安是要打的,可是必须得有皇上的命令才行。这个时候,咱们当奴才的可不能擅自做主,抢了皇上的风头。明白吗?”
“王爷教训的是,王爷教训的是,奴才涨了见识了。”
“你是苏克萨哈的人,好好跟着主子办事。若是换了别人,我一句话也懒得说。”
“是,是!多谢王爷关照奴才。”赖塔点头哈腰地应了。
淮安城下,李存真动员民夫,紧急地修筑工事。本来在淮安城中固守更为有利。但是李存真认为那只是防守,不利于歼灭敌人。自打开战以来,明军虽然已经歼灭上万的清军,但是在百姓看来明军还是节节败退的。
如今已经退到淮安这一淮东的重要据点,再后退,李存真担心会有不良的影响,便决心在这里打一仗,趁着顺治高兴,歼灭一部分清军,好提升一下明军的士气,利于以后的作战。
淮安城下,民壮在军官和老兵的指导下构筑胸墙。其实还是李存真的老计谋,背城列阵。以淮安城的一段城墙为依托,民壮们正忙着在城墙外面修建三道胸。
每一道胸前后相距七十步,这个距离正是李存真各色火枪能够打穿清军铠甲的距离。
胸墙并不连贯,每十一步有一个缺口,这是李存真步兵展开的距离。特别是配备云南式斩马刀的士兵发挥作用的距离。
此外,明军当中还配备了很多的短矛手,抢长三米三,擅长刺杀。
李存真听自己的师兄说过,日军在侵华战争初期,特别擅长拼刺刀。往往一个能打中国军队五六个,除了人的教育成本外,在军事上主要有两个要点,一是义无反顾,二是力有千钧。
这两点导致中国军人很难躲开突刺。最好的办法是用手中的大刀或者步枪格挡。但是由于日军这一刺力道太大,所以格挡也很难挡开。
后来土党的游击战士发现,想要挡开,非要有把人拨起的力道不可。那以后游击战士苦练力道,再一个就是新兵配备红缨枪,日军称之为“长剑”,远长过日本三八式配刺刀步枪,用长剑与日军对刺,终于使土党在肉搏战中占据优势。1942年后,日军拼刺刀彻底不是土党对手了。
至于矛兵的斜刺战术,也属于技巧了,和力道相比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为此,李存真训练枪兵,正是依据这两点。明军枪兵技巧不多,却很勇猛。
明军连夜构筑工事,大概用了四个小时,胸墙就修建好了。很是壮观,每道胸墙长三里。由于东西两侧都有城墙掩护,上面还有火炮支援,因此想要突破只能从正面强攻。
这时候,白驹跑了过来,问道:“元首,你说的那个防炮壕沟是咋回事来的?”
李存真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强调,满清属于火炮部队。要大家一定要注意满清的火炮。
当胸上修建完成之后,白驹便想起李存真的话,又隐约记得什么防炮壕,便跑过来问。
李存真一排脑门,说道:“让士兵把胸墙加厚,记得一定要用土夯实。然后记得胸上要有一定的坡度,这么一来,如果炮弹打过来,我们的人就可以蹲在墙后,炮弹打在墙上就会向上弹开。还有,在胸上后面挖小洞,挖成猫耳朵形状,用以单兵躲藏,这个洞就是我说的猫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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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觉没人看了,郁闷啊!请看了的能行给几票,鼓励鼓励。
第一百零一章 清晨
白驹问道:“挖猫耳洞,那得挖多少?搞不好会挖塌胸墙,不如就在地上挖斜洞,挖出的土就堆放在洞口,夯实。这洞可以大一点,三个人也行,两个人也行。”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猫耳洞构筑要找好位置。不要挖得到处都是,耽误我军行动。”
“是!”
“火炮安排在第三道胸墙后,一定要构筑斜坡,必要时火炮可以推上胸墙。但是,要记住,杀伤敌兵主要还是依靠大刀长矛,特别是火枪。火炮只是提振士气,震慑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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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白驹大声地回答道。
转而李存真又说道:“现在你快点让民壮在距离第一道胸上外面七十步到五十步的距离上,挖坑,各式各样的坑。”
“挖坑干啥?”
“先不要问那么多,快挖,记得,要让人站不稳的坑。”
白驹恍然大悟,说道:“哦,我明白了,那得是大坑,有深有浅,最好里面在放上削尖了的木刺。”
“不,不行,如果是大坑,清军就会想办法填坑。所以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总之是让清军进攻时候不舒服的就行了。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耽误我军出击。那个木刺就不要用了。”
“明白。”
李存真眼珠转了转,说道:“七十步外,如果可以,先用锄头锄地,然后泼水。”
“这不太容易吧?”白驹说道。
“为什么?”
“水哪里来?运河里面取不了水,用水得从城里运。一路上光是洒水我们自己的阵地就湿透了。”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对,算了!但是,我们的胸墙加厚了,一定要在上面设置尖刺木桩,防止敌人推倒胸墙,或者翻越胸墙。
再一个,我军通道出要设置拒马桩,最好是四个面的,能搬来搬去的那种。”
“明白!”
又过了两个小时,工事构筑完毕。民壮陆续返回城中。此时天微微亮了。明军战兵休息了一夜,如今纷纷出城,进入阵地。
此时,花果跟着自己的旗队进了阵地。花果属于新兵,经过了新兵训练之后就成了战兵,编入了近卫军第三师的一个团下的千总部里。
明军此时最基本的作战单位不是旗队,而是百人局。每个局有两个旗队,一般是一个火器旗队,一个近战旗队。当然,也有纯粹的火器局或近战局。不过,花果所在的是一个马斯科特重型火枪和长枪混编的局。
花果的军衔根本就没有,他连下士都不是。在李存真南明体制中他属于志愿兵,或者叫义务兵。但是士兵们习惯于叫自己义勇。如果用宣教官的话来说,那就是履行自己义务的勇士。
花果所在的这个旗队是近战旗队,全都是使用长矛的士兵。虽然有许多人第一次上战场,但是,他们当中还是有一定比例的老兵的,虽然不多,但是基层军官不少都是老兵。
首先,戚大宝就是老兵,也是他们这个旗队的旗队长,二级赤子勋章获得者。此时他身穿锁子甲,头戴头盔,拥有一根三米三的短矛还有一把匕首,别在腰间。
李存真本来想给所有的士兵都装备板甲,奈何现成的铁料不足,虽然有水里锤机和轧机,但是用料消耗赶不上制造。
由于清军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现去炼钢做甲。所以,很多士兵使用的仍然是锁子甲,绿营的铠甲和满清的绵甲。
那些新制作的板甲全都优先装备近卫军第一师和元首卫队了。至于厦门战役缴获的护军精良铠甲,李存真给了淮东军和淮西军一部分,剩下的则给了新成立的游侠别动队。
此时,旗队长与其他士兵的装备相同,只是他后背背着一面三角小旗。旗队里面的成员全都在这面小旗的指挥下作战。
为了区分各个旗队,每面旗帜设计的都不太一样。戚大宝这个旗队的旗帜是蓝色底的,上面有一个白圈,圈里写着一个“戚”字。
花果认为,这么做太草率了,如果距离远了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长官说,如果离远了要么说明离远的人触犯了纪律脱离了队伍,要么说明整个一个旗队被清军打败了,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得太远。离得不远怎么会看不清?
所以,旗队的旗帜只要彼此之间能区分开就行了,用不着有多醒目。
此时,戚大宝根本也没有休息,他正来来回回看着周围的人,不时还让那些凑在一起小声聊天的士兵别聊了,抓紧时间休息。
再一个,乔四也是老兵,而且比戚大宝当兵要早得多。十八岁被清军抓了壮丁,到如今已经十三年了。大小大过几十仗,杀的人比戚大宝多,武艺比戚大宝高强,胆子也大。不过,乔四这些年杀的人,不是杀的明郑军就是起义军,反正这十几年来,乔四绝对不是什么正面人物。
不过,好在元首海国公度量大,只要是没有祸害过老百姓的一律既往不咎。还好,乔四多年来一直也没有机会去参与抢劫杀人,“好事”都让满兵干了,他所在的绿营出工又出力,到头来得到的只是“好奴才”的夸奖。因此经过诉苦会和一个多月劳动改造,乔四光荣地成为了明军的一员。由于他有作战经验,所以军衔是士官,还是上士,每个月都有月钱。乔四还是旗队里四个战队中一个队的队长,又叫伍长,手底下有十个人,再升一级就可以当旗队长了,乔四觉得有盼头。
而花果就是乔四手底下的兵。乔四本来不喜欢花果,可是花果一句一个四哥的叫,嘴巴就像抹了蜜糖,重要的是花果还老是请他喝酒,这让乔四对花果印象大为改观。
花果第一次上战场,在淮安城里的时侯他睡了一会,但是不实成。出了城,进入阵地后他反而更加精神了。
他知道休息的重要性,一开始抱着自己的长枪仰躺在胸墙下,闭着眼睛,努力想要睡着。可是他假模假式地睡了半天,却越“睡”越精神。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瞪着眼睛望天,想心事。
第一百零二章 宣教官
这个时候,有宣教官来了,这个宣教官花果认识。是个上了点岁数的老家伙,这人口若悬河,吐沫星子横飞,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更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甚至把大姑娘说成**荡妇,把老太太说成是风骚婊子。
花果认为满清的董鄂妃和太后肯定不是他说得那么不堪。花果不信宣教官的话,也不信其他戏班子演的那些戏,但是却阻止不了自己的战友信宣教官的话信戏里演的故事。那些人还因此郁闷非常乃至义愤填膺。旗队长戚大宝就恨不得杀上北京,去除腥臊,还天下乾坤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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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知道这个宣教官是靠着伶牙俐齿混饭吃的,常常把士兵说得热血沸腾,若是有需要也能常常把士兵说得眼泪婆娑或者义愤填膺。虽然说这是他的职责,无可厚非。乔四平时看起来很聪明,竟然也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但是花果无论如何也不喜欢这个宣教官,太假了。
而且,这个什么刘宣教官,糟老头子一个,胡说八道,骗局里的傻蛋子们,坏的很。不就是想让弟兄们跟满清玩命吗?大家都是有大义的人,打满清不在话下。宣教官啊,你直说啊,为什么编瞎话骗人呢?
但是,花果自认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毕竟自己从前唱戏,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的人和事。而且,跟着师父学戏,自己唱戏,再听戏,知道不少道理。所以,这个宣教官虽然很了不起,很能感染人,但是花果自认为是有主意的人,宣教官的话他是不听得。所以那些话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一点也没留住。
他听说这个年纪稍微有点大的宣教官曾经还是满清的进士,而且还当过挺大的官,见过满清皇帝,劝降过绿营大将,还见过大明的元首国公爷,不过这些花果都无所谓了,也没觉得他有多了不起。
看到宣教官来了,花果赶快闭上眼睛装睡,不去搭理那老头子。
且说,戚大宝见到来了四五个宣教官,作为旗队长他赶快上前接住。
一同前去迎接的还有和他在一个局的另外一个火器旗队的旗队长王老六,以及局老大,百总孙大柱。
“欢迎啊,欢迎啊!”孙百总赶快上前几步,笑容可掬,先是向宣教官敬礼,然后就是热烈地握手。
据说,握手属于礼节,这是元首发明的,表示亲近。
“孙百总,这是咱们第二次叫见了吧?”
“是啊,是啊!”孙大柱说道,“谁说不是呢?上次我去师部,正好就遇上大人了。怎么样?刘大人,有什么吩咐?”
“可别叫大人,不敢当,师里面有任务,带我去见见弟兄们吧。”来的这个戴着布帽的宣教官不是别人正是满清前扬州知府刘洪谟。
李存真早就认为刘洪谟是个人才,从刘洪谟往崇明送瘦马的时候开始,李存真就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所以让他去挑粪,没想到刘洪谟伶牙俐齿,竟然劝降了一干绿营大将。李存真因此很是看重,授予五品宣教官的职位。
原来在清朝那边,刘洪谟是扬州知府,这是一个从四品的肥差。现在在明朝这边居然要做一个五品的穷酸宣教官,若是一般人怕是难以接受,然而刘洪谟却能坦然面对,心里波澜不惊。原因也非常简单,他连挑粪的工作都做了,用粪水洗过澡了,那么没面子的事都干过,现在是当五品官,当然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了。这就是李存真劳动改造的功用,而且越是他器重的就越要做挑粪的工作,磨傲气,正是这个原因。
这一次,刘洪谟本来不用来阵地的,但是他认为如果自己都到阵地里来,其他宣教官一定更加卖力地鼓动士兵。而他也能在士兵面前多露露脸,显得更加平易近人。所以就来了。再一个原因是刘洪谟也希望能看看士兵们的状态,做到心中有数,以后好谋划宣传方案和计划。
当下,刘洪谟对士兵们大声说道:“弟兄们,对面就是满洲的鞑子皇帝,他们来要干啥,你们应该知道!以前多次说了。那就是要抢你们的粮食,你们的地,你们家里面的东西他都要拿走。而且,家里面有孩子的,鞑子还要买掉你们的孩子就跟买掉牲口一样。
你们家里面有姐妹的,有老婆的,老娘的,他们也要抢走,肆意凌辱,然后卖到窑子里面当窑姐。这个事,噶褚哈和梁化凤前几年不就干活这个事吗?
不仅如此,你们也得去给他做包衣,包衣就是奴才。让你们干啥,就得干啥。哪怕让你们吃屎,你们也得高高兴兴地吃。而且,不仅你们得当奴才包衣,你们得子子孙孙都得给他们当包衣。
还有,生了男孩搞不好就得给膻了送到皇宫里当太监,生了女孩初夜权都得留给他们。”
刘洪谟说的这些此前各级宣教官都说过了。士兵们早就义愤填膺。不少人是浙江和江南义勇,经历过这些事,知道满清的暴行,当下各个眼睛喷火,满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把鞑子兵都杀了。
刘洪谟趁机问道:“弟兄们,遇到鞑子怎么办?”
“杀!杀!杀!”士兵们大声喊起来。
刘洪谟并不想过分鼓动,毕竟现在这才天亮,满清还没上来,让士兵热热身可以,大喊大叫耗费体力就不应该了。但是,稍微提提神还是可以的。看了士兵的反应,刘洪谟很满意。觉得此前宣教工作做的还是不错的。
“今天就是个机会。弟兄们,干掉鞑子,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能祸害咱们!”
“大明万岁!”有一个宣教官带头大喊。
“大明万岁!”
“打败满清!”
“打败满清!”
花果也跟着大声喊了起来。其实,他根本就不屑于听这个刘宣教官的言辞。但是,当他听说满清要糟蹋女子,还要把女子卖掉的时候,他的火气不可扼制的窜了起来!
满清,你怎么欺负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动我的女人。花果第一次被这个刘宣教官的话语激发了心中的愤怒。鞑子都该死!花果反复地告诫自己。
其实,这也难怪。花果为什么在这里?因为季红杉。
为什么为了季红杉就必须当兵?因为要给被满清该死的岳父岳母和小舅子报仇。
没有满清,花果认为,季红杉三年前就会和他在一起。这
该死的满清!断子绝孙!花果在心里大骂不止。
“元首万岁!”刘洪谟不失时机地大喊。
士兵们也没有多想,跟着一起喊道:“元首万岁,元首万岁!”
阵地上反响十分热烈,士兵磨拳擦掌等着天亮之后的生死大战。
第一百零三章 忠烈祠
当士兵们安静下来之后,其他宣教官四处宣传今天的主要工作去了。刘洪谟虽然算是级别比较高的宣教官,但是这一类比较“亲民”的工作他也还是要做的。这一次他给自己安排的主要任务是向孙大柱这个百总局做宣教。
他对聚拢过来的士兵说道:“弟兄们,这一次是咱们和满清的生死大战。一定会有人牺牲。虽然说不知道是谁,但是肯定会有。这也是我这个老朽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没办法啊,满清凶恶,咱们非得拼死作战不可。弟兄们,如果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话,有什么要求就写下来,当然了,十有八九用不着,但是也算是以防万一吧。如果不会写,就说,我负责给大家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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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老兵们都做过了。只是新兵还没有做。元首国公爷说了,本来没想让新兵上战场,所以此前也就没让新兵写。这满清太可恶了大军来袭,居然连鞑子皇帝都来了。为了成全新兵们的拳拳之心,就带着咱们近卫军第三师上来了。
咱们这个师新兵多。就算是有士官,那也是以前积攒下来的,士官们作为明军打仗可能还是头一回。所以也都没有写。
元首怕弟兄们还有事情没了,愿意替大家完成心愿。也希望,以后的人们能够知道各位,能够记住各位弟兄今天的英勇。
来吧,各位兄弟,有什么话想说的,想留下名字被后辈记着的,来我这里领纸去写,不会写的就跟我说,我记。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
一听说要把自己心里的事写下来,花果第一个上去领纸张,他还真怕自己回不去了季红杉忘了他,打算写点什么给她。而且,自己还有老娘,弟弟妹妹。他也想写下点什么给他们,于是拿了纸到一旁去写。
很多人都领了纸写字。其实,这也不奇怪,江南人杰地灵,虽然说文盲是大多数,但是识字率比其他省份要高得多。第三师里很多都是南京、扬州、泰州、海州还有吴中地区的市民和百姓,招收新兵入伍的时候经过了挑选,因此认字的人不少。毕竟认字的人经过文化洗礼更能听得懂命令,理解得了命令。现在这些人听说要写家书,自然是能够自己写的。
乔四傻眼了,他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他看到花果正在奋笔疾书,自己很是着急。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可以说,有人给记录。但是,乔四实在是不知道该写给谁。他突然很羡慕花果,至少花果还有老娘,还有个相好的,死了也有人惦记他。可自己要是战死了,谁能记得?写遗书又该写给谁呢?
当年,他被抓了壮丁,一个村出来的有十几个人。经过十几年,其他人全都战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而他也从来没有回过家。
当年父母都去世了,家里面只剩下自己病卧在床的大哥乔三。本来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不过全都夭折了。只活了两个兄弟。乔三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本来好好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突然双腿不好使了,瘫痪在床,全靠乔四照顾。家里实在太穷,没办法娶媳妇。
当年满清抓壮丁,他苦苦哀求“鞭子军”放过他,他还要照顾自己大哥,如果自己当兵走了,大哥瘫痪在床,十有八九就得死,可是满清根本不听这些,只管抓走了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早在几年前,乔四就告诉自己,大哥死了,死了,肯定死了。因此也就不抱希望了。
可是现在突然有人让他写信。他突然又告诉自己,大哥兴许还活着。没准村里哪个人心眼好,照顾大哥也说不定呢。
“刘宣教官,我想写给我大哥。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大哥还在不在了。”
刘洪谟说道:“这不要紧,你只管写,自然有人会给你送到。”
乔四红着脸说道:“如果我大哥不在了,我在军需处还存着银子呢。虽然不多,只有三两,那是我的退养银子……”
李存真在士兵中建立了“退养银制度”,其实就是后世的养老保险制度。这个制度大大缓解了李存真的财政压力,到了现在李存真还能发出军饷,维持士气,退养银子制度功不可没。
李存真只需要实际支付三分之一的军饷就可以了,其他三分之二只不过是给士兵的念想。由于自己手里面掌握了士兵的退养银,这无形中也加大了士兵投敌的成本。
由于,手里面节省下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就被李存真又用于他处。这等于是加了金融杠杆,至少两倍。用很少的钱干了很多的事,这让李存真大为受益,张煌言为此十分佩服。
乔四说道:“如果能找到我大哥就把钱给他,如果找不到了,这些钱我就不要了。”
刘洪谟说道:“兄弟,你不要这么悲观,如果你没了,这钱元首和朝廷也不会拿走。有一个法子,就是用这个钱领养一个孤儿。以后这个孩子跟着你姓,逢年过节都会给你烧纸上坟,你放心吧,不会成为孤魂野鬼的。如果那孩子也死了。你的灵位就入忠烈祠。以后,逢年过节都有公祭,饿不着!”
“真的!”乔四大叫着问。
“当然是真的,没事骗你干什么?”刘洪谟说道,“不过进忠烈祠你最少得得到一个勋章,那算是战斗英雄。英雄才算忠烈,才有资格进忠烈祠。其他人,还有家人的,如果家里人要带你回家你就回家,不带你回家,你的灵位就入忠烈祠!”
“真的……真的……真的?”一群士兵听了全都跑过来问。
刘洪谟一一回答。这一招是刘洪谟出的。李存真没想到这些,从小他受的就是唯物主义教育,对自己的身后事并不看重。但是明朝人是看重的,而且相当看重。所以,当刘洪谟提出建议的时候,李存真稍微一想就同意了。
乔四听了眼睛放光,问道:“怎么才能入忠烈祠?非得得勋章?”相对于收养孤儿,他对入忠烈祠更感兴趣。
“杀鞑子啊!干掉一个鞑子就能得到银星勋章,就能入忠烈祠了。”
“我们那个戚大宝……戚旗队长能入忠烈祠吗?”
“当然了!”刘洪谟说道,“他那个是赤子勋章,不仅能入忠烈祠,而且距离祖宗更近。元首说了,忠烈祠里面的全是中兴大明的功臣,三月三,清明,中元,寒衣四个节日,太子祭祀忠烈祠,给你磕头,大年初一,皇帝祭祀忠烈祠,当然了,皇帝是不能给你磕头的,但是供奉绝对少不了!”
“刘宣教官,我要是战死了,还杀了鞑子,我不回家,我要入忠烈祠。”突然有别的人喊到。
“没问题,你写下来。”
又有人问:“刘宣教官,如果我死了,没杀鞑子怎么办啊?”
刘洪谟说道:“那你就收养个孤儿,如果孤儿也死了你就入忠烈祠。如果那孩子没死,长大了,打鞑子、北虏、倭寇、红毛,不管是什么,干掉一个,就算是你干掉的,到时候你就入忠烈祠了,永生永世受供奉。要么你家里边你大哥,你侄子,外甥也当兵了,杀的鞑子多,分你一个,算你杀的,你就入忠烈祠!”
听到这里乔四眼泪下来了,暗道,没想到我乔四有一天也能有儿子。他一把抹掉泪水,甩了甩手中的鼻涕说道:“刘宣教官,我不认字,你帮我记吧,我的钱收养孤儿,二三两银子太少了,我现在手里还有钱,一会都给你,你带走。麻烦你替我挑一个壮实的小子养!”
“好!兄弟,你说吧,姓名,籍贯,说得详细一些。”
“乔远山,河南归德府人,家里兄弟四个,我行四,大家都见我乔四……”
第一百零四章 矮墙
翌日清晨。清军三万五千多人在岳乐的率领下开始进攻淮安。
依据顺治的圣旨,岳乐需得在三日内攻克淮安。这是时间其实是非常紧迫的。
此时,祖泽溥的两万山东绿营兵已经渡过运河,与赖塔的前锋营两千三百人,岳乐所部四千满兵,共两万六千多人汇合,在淮安城北列阵。另外还有三佟,分别是佟养性的儿子佟国瑶,佟养性兄长佟养真的儿子佟国纲和佟国维率领的一万步兵和数十门火炮正在渡河。
祖泽溥是明末风云人物祖大寿的次子,其实是第一个亲儿子。不过,他倒霉,生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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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泽溥的老子祖大寿怕自己没儿子就死了,于是就收养了一个孩子取名祖泽润。
也许是冲喜?后来一连生下三个儿子。结果,三个亲儿子不受宠,这个外来户反而十分受青睐,应该给亲儿子的东西被满清全都给了祖泽润。好在顺治十六年,祖泽润死在军中,祖泽溥的机会终于来了。
实话实说,满清对祖家是真的不错,一门荣宠。祖泽溥在顺治初年降清朝,虽然不是伦理层次上的长子,但是仍然被封为一等侍卫,三等昂邦章京。后祖泽润死,祖泽溥获二等子爵。顺治十八年初,进一等精奇尼哈番又一拖沙喇哈番。
这一次,祖泽溥的弟弟祖泽洪和祖泽清仍然留在山东。而他本人则有幸随顺治亲征,此次前来身为山东绿营提督嗯他率领了山东绿营的所有精锐披甲兵。此时是上午七点多,两万山东绿营已经悉数渡过运河,在淮安城下列阵。
“王爷,我们集中了数十门火炮,其余的还在渡河过来,奴才以为现在就可以进攻。”赖塔说道。
岳乐没有搭理赖塔,远望着淮安城外的防御工事说道:“很是难搞啊。”
祖泽溥说道:“王爷,我们尝试从两边绕过去,就是,敌军两翼有许多骑兵,而且这里也不甚宽阔有些施展不开,而且两侧城墙上还有火炮,封锁了绕过去的道路,看来我们想要拿下淮安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只要拿下眼前这个……”祖泽溥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存真这三道胸墙的防御工事,便用军阵指代。
“只要拿下眼前这个军阵,后面的城墙便挡不住我们了。“祖泽溥说道。
岳乐摇了摇头。赖塔赶忙问:“王爷的意思是不打这军阵?奴才以为不打最好……”
岳乐当然听不出赖塔语言中隐含的东西,他又看了一会,这才说道:“皇上太心急了,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短短几天攻克一个敌兵重点防御的。府怕是有些困难。
而且,我不明白,淮安城高池深,为什么他们偏偏要出城来打,还用了这么奇怪的一个军阵?莫不是有诈?”
祖泽溥满不在乎地说道:“能有什么诈?我听说李存真不过就是个海盗而已。难不成突然成了诸葛亮会用计了?”
岳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望着淮安过了一会问道:“佟国瑶兄弟三个过河了吗?”
赖塔回答:“还没有全过来。”
岳乐点了点头,骑在马上用千里镜看着对面的军阵说道:“李存真绝非泛泛之辈啊!你们看……”
岳乐说着话,祖泽溥和赖塔也举起千里镜往对面看过去。
爱新觉罗·岳乐,生于天启五年,老奴努尔哈赤之孙,饶余敏郡王阿巴泰的第四子,清朝顺治年间功勋卓著的名将。初时封镇国公。顺治六年,封贝勒。顺治八年,袭爵,改号安郡王。顺治十四年,进爵亲王。岳乐身经百战,在大破张献忠的战役中立过大功。这一次,顺治正是看上了岳乐的才能,让他领军做前部先锋。这对于岳乐来说,是好事又是坏事。
好事就在于岳乐可以凭借先锋多立战功,坏事是顺治管得太多,束缚了岳乐的手脚,特别是规定期限让岳乐很不舒服。
岳乐说道:“让人打怵的就是那矮墙。”
“矮墙?怎么了?”祖泽溥问。
岳乐说道:“这个矮墙经过精心算计,士兵躲在后面可以防止弓箭的射击。如果是步弓直射那矮墙多半都能挡住,如果是抛射,蹲在后面的士兵怕是也没有多少中箭的可能。士兵大多穿了铠甲,抛射的轻箭没有力道,即便射中了也没办法造成敌兵重大伤亡。
所以,我看,那矮墙后面肯定蹲着鸟铳手,不出意外,不是三排就是五排。”
赖塔说道:“王爷高见啊!”
祖泽溥说道:“他们有鸟铳,我们也有,我的绿营就有两千多杆鸟铳。”
“不是火器的问题。”岳乐说道,“那矮墙看起来很厚,而且上面插满了木矛,鸟铳即便是打在上面也不能打穿。虽然冲着我们这面是个斜坡,但是我们的人怕是冲不上去。拔掉木矛就够费力的了。”
赖塔说道:“不如用大炮攻击!”
岳乐说道:“还是那矮墙,如果是直上直下的还好说,可是偏偏冲着我们这一面有斜坡。炮弹打在上面不会把力道全传给矮墙,反而会在斜坡上翻滚,这样一来就卸了力了。”
祖泽溥说道:“王爷,既然是这样,不如让我的绿营先攻击?试探一下看看李存真还有什么花样。”
岳乐想了想,看了看运河的方向。此时,正好还有清军运载火炮过来。
岳乐说道:“好的,不过,最多只能派出四千。??”
“得令!”
淮安城下,李存真建立起一座望楼。他站在望楼上拿着单筒望远镜望着对面说道:“清军不是傻瓜,不会全力进攻的。”
此时,经过军法官确认,对面有一面亲王旗帜。三面都统旗帜,也就是固山额真旗帜。此外还有绿色大旗十面。这说明,敌军这一次投入战斗至少有两万人。
而对面仍然有船在源源不断地运送士兵过来。
李存真对一旁的张煌言和李茂之说道:“不能再等了。再这么下去,满清一批一批地派人过来,我们是吃不下去的。我们只有近卫军一个军三万人,一个国公卫队,人太少了,最后搞不好会引火烧身。不如现在就和满清开战。”
“满清怕是不会听我们的吧?”张煌言问。
李存真说完:“那就给岳乐下点药,帮他快速地下决定。”
张煌言忙问:“如何帮他做决定?”
第一百零五章 挑衅
李存真说道:“我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
转而吩咐黑尔:“去,叫人把条幅给我举起来!”
“是!”
这个时候,明军的阵地上举起两面大旗来,从上到下写着两句话:“顺治雄心平天下,丢了南京丢北京。”
岳乐在千里镜中看得清清楚楚。本来他看到淮安外面的矮墙就不打算进攻了。
他想的一个是回到乌头镇和清江浦从长计议,毕竟顺治给的期限是三天,现在他们还有时间,用不着如此贸然进攻。
另一个,他是觉得,没必要真的就进攻淮安,现在明军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而盱眙很可能空虚,为何不留下一部分人佯装进攻淮安,而实际上却转道进攻盱眙?非要在这里打淮安是不划算的,就算打下来了,也会伤亡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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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他看到明军军阵中摆出的条幅时,不免大为光火。
“狂妄!狂妄至极!”岳乐用手一拍座骑大声说道。
“怎么了?”赖塔忙问。
“你们自己看吧!”岳乐说道。
听了岳乐的话,祖泽溥和岳乐两个赶快举起千里镜向对面看过去。
“王爷,这李存真也实在是太大胆了,简直就是个狂徒!如果不给他点厉害尝尝,我大清威仪何在?”祖泽溥愤然说道。
“是啊!”赖塔在一边附和着。
岳乐又在千里镜当中看了看对面,突然他身子一震,他看到了郎廷佐,接着又看到了朱国治。这两个人岳乐是认识的,特别是郎廷佐,他还与之对饮过。郎廷佐的才学和气度一直为岳乐所欣赏。此时,他看到郎廷佐被押到阵前,不免心中一阵悲苦。
也就在这个时候,三佟上来了。三佟就是佟国瑶、佟国纲和佟国维。
佟国瑶是佟养性的儿子。佟国纲和佟国维是兄弟,都是佟养性兄长佟养真的儿子,更是此后康熙皇帝的亲娘舅。
佟家,特别是佟养性主要为皇太极造炮。此时,这兄弟三人仍然负责满清的火炮部队。
佟家其实是汉人,但是后世却硬说自己家在元末明初之前就是女真人。考据一大堆,甚至还有托梦的事实,就是要证明自己不是汉人。
后来佟养性投降努尔哈赤就因为取得了老奴的信任,成功娶了老奴的女儿为妻。这一招厉害,堪称绝唱!比李永芳强太多了,李永芳不过是娶了阿巴泰的女儿。由此可见佟家在满清很得宠。
从顺治中期开始,满清就开始扶植八旗打压绿营。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举措就是收缴绿营手中的火炮。当年,尚可喜和耿精忠能聚集七十多门火炮进攻广州。而如今却不可能了。火炮全部掌握在满兵手里。
佟国纲先来到岳乐面前,行礼后说道:“王爷,三十门火炮已经运送过来了,炮手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才三十门?”岳乐问。
“是的!”佟国纲回答,“全都是红夷大炮,过于沉重,运上船再卸下来就很困难,再推到这里很是费力。如今过得河来的三十门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已经很是不容易了。后面还有四十门火炮已经在装船了。”
岳乐听了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明军军阵突然一阵号音。
岳乐等人仔细一看,有几个壮汉已经把郎廷佐和朱国治推到了第一道胸墙前面。
有一个明军,拿着大刀,耀武扬威,嘴巴里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距离太远也听不太清楚,但是可以想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那明军说了一会,然后就一把扯掉郎廷佐身上的,衣服,大刀一挥。郎廷佐便人头落地,鲜血从脖颈处喷了出来,如同一眼血泉。
明军军阵中顿时响起一阵的欢呼声。
接着,那个明军又大摇大摆地走到朱国治面前,同样也是一把扯掉朱国治的上衣,用明晃晃的大刀在朱国治脖子上面比划了几下,然后抬起头又喊了句什么,突然就猛地一挥刀。朱国治的脑袋也下来了。
李存真一直没有杀这两个人,这一次满清来袭,李存真特意带上这两个人,为的就是今天。
这一招极大地提升了明军的士气,士兵们看到满清大官被砍了脑袋,特别是朱白地个狗日的被摘了头颅,浙江兵和江南兵全都兴奋地大叫。
这可把岳乐气坏了,更是把祖泽溥看得傻了眼。而著名的“恐汉症患者”赖塔也心里面直发毛。
“王爷,打吧,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祖泽溥大声地建议。
清军里虽然有人沉不住气了,可岳乐老谋深算,虽然生气,但却没有丧失理智。
不管怎么说那两个毕竟都是汉人,岳乐根本没放在心上。虽然生气,可是大清首崇满洲,没必要为了几个汉人拼命。
说也是巧了,只见对面明军又举起两个大牌子来。
岳乐仔细看去发展长枪上挂着一个木头牌子,牌子上写着“喀喀木”,另一个牌子上写着“佟国器”。岳乐正不明所以,突然发现那牌子上面竟然有两颗人头,全都插在矛尖上。
佟国纲见了大惊失色,失声大叫道:“二哥!”
原来佟国器是佟国瑶之弟,正是佟国纲的堂兄。
当下佟国纲也不去分辨真伪,大声地呼喊起来:“二哥,二哥,我对不起你啊二哥!该我去浙江啊,二哥啊!”
佟国纲的喊声得到了满兵的普遍同情,也加深了想要冲过去把汉人砍翻在地冲动。
岳乐听佟国纲叫得心烦,刚要呵斥阻止他再叫,以免影响军心。但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五六个明军把枪尖上挑着的脑袋取了下来。然后往地上一扔,一个人突然飞起一脚,把其中一个脑袋踢飞了出去。那头飞了没多远,突然又有一个人跑了上来,用脚把那个脑袋踢到了别处,传给了又一个明军士兵。那个明军轻轻一踢,又把那颗脑袋提到了别处……
几个明军就在两军阵前把两个人头当成“足球”来踢。嘻嘻哈哈,吵闹非常,做儿戏状。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明军离开队伍,独自一个人跑到了一旁,解开腰带朝着地上撒起尿来!
他倒是没有朝着人头撒尿,而是自己独自一个人在一旁方便。
终于,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岳乐。连同满兵全都是义愤填膺。如果不是有军令在身早就骂开了。
而岳乐也不可能再绷着不进攻了,那将极大地损害他个人的威信。不去进攻,不去打垮对面的明军,把他们全都杀死。以后满兵在汉兵面前就会抬不起头。毕竟人家都把满人脑袋当尿壶了,满人仍当缩头乌龟,以后哪个汉兵还会臣服在满清的威仪之下?
佟国纲眼含泪花,带着哭腔对岳乐大声说道:“王爷……”
岳乐一摆手,示意佟国纲不要再说下去了。他铁青着一张脸对佟国纲说道:“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主要是得报仇!让你的炮兵准备,首先开炮。”
然后,岳乐又对祖泽溥说道:“火炮轰击之后就是你的人上,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末将自当尽力。”
“赖塔。”
“奴才在!”
“你的人跟在绿营后面,破阵就看你的了!”
“喳!”
第一百零六章 炮击
清军列队严整,做好了攻击准备。此时三佟率领的部队还没有完全登岸。但是大炮却有三十门。
面对明军的挑衅,岳乐终究还是安耐不住,下令进攻。
“开火!”随着佟国纲一声大喊。清军三十门火炮依次开火。清军的炮兵阵地就如同厨房揭开了蒸馒头的大锅一样,白烟一股接着一股。
此时,清军使用的是红夷大炮,在世界范围来看早就已经过时了。但是,在东方,这种火炮无疑仍然是十分先进的。在原本的时空,清军的这种火炮近乎无敌。可是,李存真的到来让一切都起了变化。
当下,清军的实心炮弹,从炮口迅疾奔出,摩擦着空气,发出一阵阵地呼啸声,砸向明军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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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明军那几个负责挑衅的士兵早就没了踪影。当他们看到清军火炮阵地已经准备好之后,这些士兵就抱起地上刚刚被他们当球踢的脑袋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炮弹狠狠地砸在明军的胸墙上。溅起一阵阵“泥花”。由于明军加固了胸墙,将胸墙修建得非常厚实,所以炮弹没有一下子洞穿胸墙。
不仅如此,由于时间仓促,民壮虽然被要求夯实胸墙,可是显然夯得还不够实。由于没有夯实,反而因祸得福,由于泥土松软,炮弹没有形成跳弹。很多炮弹打在胸墙上将周围的泥土撞飞了开去,其自身却深深地扎在墙里。
花果听见对面火炮开炮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赶快躲在“猫耳洞”里。过了一会发现好像没什么事,他就和乔四一起钻了出来。站起身子,从胸墙后面往外看。正好发现什么东西还冒着白烟。
“哎呀妈呀!”花果吓了一跳,大叫着赶快把脖子缩了回去。
但是过了一小会,感觉好像也没怎么样,他又大着胆子,把脖子抬了起来。这才发现冒白烟的是一颗实心炮弹,正打在胸墙上面的位置,如果再高半尺,怕是就越过胸墙了。此时的炮弹正安静地躺在坑里,那坑中还在冒着白烟。
“花果,你给我回来你!”戚大宝大声叫喊着。
“妈的!”百总孙大柱大声叫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把头伸出去。这一次,花果你等着战后挨军棍吧,二十下。你个王八羔子,再有下次有你好看的!”
花果一听脸就绿了,顾不得哀伤,赶快又钻进了猫耳洞。
“我就跟你说让你别抬头,别抬头,你非不听。”乔四埋怨道,“你差点连累我!”
“还有他妈的那个伍长,花果队的,也一起领二十棍子!”孙大柱又朝着众人大声喊道,“全都给我老实躲着,让你们进入阵地再进入。如果再有下次,送军法处!”
在望楼上,李茂之笑着对李存真说道:“元首,我看红夷大炮名声非常响亮,可是终究还是威力不足啊。”
李存真说道:“只是看怎么用了,如果集中起来轰击一侧胸墙,早晚会轰塌的。”
清军方面。佟国纲一见火炮没有起到震慑敌军的目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这个时候,佟国瑶来到佟国纲面前在他耳边低吟了几句。
佟国纲恍然大悟,随即下令:“三十门火炮朝着一段矮墙轰击,直到轰塌为之。”
随着佟国纲的命令下达,三十门火炮朝着第一排胸墙中间一段猛烈开火。
霎时间炮弹乱飞。有的炮弹打在胸墙上,将胸墙上的泥土震落。有的则重重地砸在胸墙上,发出一阵阵闷响。
经过半个多小时,有一颗炮弹一头撞开胸墙最顶端,把胸墙上头砸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然后带着泥土朝着第二排胸墙飞了过去。可是,此时的炮弹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落地。不幸的是,落地的地方正好就有一排明军,那炮弹一股脑砸在人群之中,顿时血肉横飞,一阵惨嚎。明军被打死三人,重伤两人。
其实,火炮在野战当中杀伤力虽然十足,但是杀伤效果实在有限。即便是到了十九世纪前期的拿破仑时代,一次野战中死在火炮实心炮弹之下的人数也不会超过三百,火炮的主要功能是震慑敌人,打击敌人的士气,最终造成敌人崩溃。
据统计,战役当中的绝大多数伤亡都是由燧发枪造成的。不过,火炮在攻城,攻打要塞和作为岸防炮方面就显露出巨大优势了。
此时,见到火炮轰击产生了效果,清军信心倍增,继续用火炮集中轰击矮墙。
李存真见了下令,躲藏在矮墙后面的士兵趁着清军上弹,立刻撤出。在军官的带领下,躲藏在第一排中段胸墙后面的两个局的战兵顺利撤出。
清军继续轰击中段胸墙,很快,中段胸墙就被打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看到这种情形,佟国瑶和佟国纲相视一笑。
佟国纲对着祖泽溥说道:“怎么样,祖都统,火炮的威力你算是见识了吧?”
“见识了,早就见识了,只不过这么多火炮一起打放,威力巨大,这还是第一次见。”
此时,红夷大炮已经轰击多次,有十二门炮需要停下散热。清军的炮击很快就弱了下来。
明军方面。
“叫工兵上!”李存真下令。
“是!元首,你就看好吧。咱们这些人都是训练过的。一个顶得上一百个!”白驹坚定地回答道。
清军方面的佟家兄弟正为自己就要获得胜利而庆幸的时候,突然发现明军阵地当中,有穿灰色衣服的人来回移动。在中段倒塌的胸墙处,跑来跑去。
佟国纲赶快拿起千里镜向对面望去。只见,这些人有的拿着小铲子拼命掘土,有的则拿着土筐和小推车向矮墙的缺口处填土,还有的则拿着已经做好的类似门板一样的东西,往缺口处安放,似乎是打算将缺口堵死。
佟国瑶说道:“难不成是在修那矮墙?”说罢,瞪大眼睛看着佟国纲。
佟国纲立刻下令:“朝着矮墙缺处射击听我命令一起开火。”
佟国瑶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等着炮手们清理炮膛,然后装弹。终于,经过大约两分钟,火炮终于装好了。而这两分钟对于佟国瑶来说好像是过了一个时辰,他的手心都已经出汗了,额头的汗珠更是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预备——”佟国纲大声喊道。
几乎在同时,明军阵中响起一阵尖厉的哨子响。那些穿着灰色衣服,拿着土筐和铲子的士兵扔下自己手中的东西,立刻向两边散去。有的士兵行动迅速,甚至已经消失在了矮墙后。
“放!”佟国纲一声令下。清军的二十几门火炮同时开火。白烟升腾,弹丸飞出。
“噗噗噗”全都打在矮墙缺口处,将此前明军遗留在那里的不少东西打碎。那些如同门板一样的东西更是被打得碎屑横飞。
当清军的这一轮火炮射击过后,那些穿着灰色短衣的士兵再一次出现。还是如同上一次一样急急忙忙地试图修补缺口。
清军在这一轮射中又有三门火炮由于需要散热而不得不再一次停止打放。
佟国瑶和佟国纲见了均是大怒。佟国纲喊道:“岂有此理,敌军怎么能够还要去修那打破的矮墙呢?再来!”
如此三番,清军的火炮经过数次打放之后,能够开火的不足十门。
此时,祖泽溥说道:“佟大人,我看……红夷大炮也累了,还是让我们绿营上吧。”
说完也不去看佟家兄弟,便即下令绿营进攻。
第一百零七章 对射
清军四十五分钟的火炮准备宣告无效。明军防线上虽然出现了一些损失,但是总体上来说并不大。只是由于人员过于密集,清军的火炮才造成了明军一定程度的伤亡。但是战斗工兵对于胸墙的修补可以说是十分迅速的。这大大提升了明军因为遭到火炮打击而稍微跌落的士气,同时也让对面的清军感到一阵气闷。
祖泽溥没有去看脸色发黑的佟国纲、佟国瑶,转而对自己的手下下令道:“按照平常的打法,骑兵在前面,步兵跟上,不用我多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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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军门。”
正在此时,忽然又人来报:“军门,王爷派了六百蒙八旗骑兵前来助战。”
“真的?”祖泽溥瞪大眼睛问道。
“现在已经到了。”
“好!”祖泽溥说道,“那就让蒙古骑兵为先锋混合着咱们的骑兵一起冲上去,然后步兵跟进,一举灭敌。”
此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四十,山东绿营兵开始进攻了。李存真在望楼上见到远处的清军骑兵在整队,便对李茂之说道:“可以了,开始吧!”
随着一声尖厉的号角声响彻大地,明军方面擂起了战鼓。一通鼓响。“嘭嘭嘭嘭嘭”,密集的战鼓声震颤着每一个士兵的心。
“进入阵地!”孙大柱声嘶力竭地喊着。阵地上其他局的百总也纷纷下达了一样的命令。
“悍——”戚大宝、花果、乔四和所以的士兵一起大喊一声,然后伴随着密集的鼓点从防炮阵地钻了出来,他们从容列队,然后跑步走,进入阵地,丝毫不乱。
明军士兵刚刚进入阵地,两翼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从两个方向奔出数百蒙古部落骑兵,混合着绿营的骑兵,往对面冲过去。
进到一百步。胸墙后面仍是毫无反应,骑兵慢慢提继续前进,刚跑进七十步,几名骑兵突然摔倒,马匹向旁边一歪,就有跪倒在地的,还有的马匹突然失了前蹄,两条前腿跪倒在地把骑兵掀下马来。摔下来的骑手不明所以,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站起来,仍然兀自晕头转向,突然又被后面疾驰而来的马匹撞倒。有几匹马冲得快的,在地上摔得打了几个滚。后面的骑兵一调马头从两旁明军预留的出击通道跑过,岂知还是有部分马匹也跌倒在地。不少马匹还撞在前面挣扎而起的马匹身上,掀起了一阵混乱。后续的骑兵纷纷减慢度,在七十步外的地方停下来。
明军的前排火枪仍然无一射击,这让祖泽溥露出些奇怪的神色,以往的明军都是老远就开枪放炮,十分热闹,等冲到面前他们反而没有弹药了。祖泽溥曾经也是明军,对于鸟铳再熟悉不过了,对于明军的战法也非常清楚。此后对付闯营和西营的时候,很少遇到鸟铳手,也是因为闯营和西营都是农民军,所以远程打击还是以射箭、标枪和弹弓为主。
在十七世纪前期,火枪对阵弓箭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如果是步弓,使用重箭也是很有威力的,在五十步的距离也就是四十六七米,也能破甲,而且射速更快。但是,在十七世纪中后期,火枪的优势就明显体现出来了。正是因为火药武器的广泛使用才轰碎了封建社会的武士阶层。
可惜,在原本的历史上明朝实在太不走运,没有再挺五十年。如果挺过了小冰河时代,火药武器再发展一些,满清怕是就要被消灭在关外了。然而,崇祯这个二百五,三搞两搞,把明朝搞垮了,南明也没能坚持多久。满清入关后,按照多铎的说法,他们伟大满洲贵胄终于实现了夙愿,“把天下汉人狗崽子的头都给剃了”。
祖泽溥也是沙场宿将,知道那胸墙的门道,在他看来那墙后面藏着的一定是鸟铳兵。可是,这些兵却能忍住不去打放火枪,这让祖泽溥感到不太好办,甚至隐隐感觉要倒霉。
此时,明军胸墙缺口后面闪出一些弓箭手,开始向停下的蒙古和汉军骑兵射箭。近卫军的近战兵,不论是长枪手,短抢手还是斩马刀兵,都不需要听从号令,只要敌入五十步,近战兵中会射箭的人便可以还击,步弓在五十步对骑弓有绝对优势,对方又是停止的骑兵,目标很大。所以,很快就有十七八个骑兵被射中。蒙古骑兵和汉军骑兵大多没有铠甲,箭支对他们威胁很大,几匹被射中马吃痛后乱跳狂奔,把骑手摔下马来,骑兵乱成一团,其他人赶快策马跑散,分为几人一队。
让李存真吃惊的是,蒙古和汉军骑兵居然没有就此退走,他们展现出了超出李存真预料的战斗意志。这几百骑兵缓慢的跑过坑坑洼洼的那段地段,进入五十步之内,在正面横向又策马疾奔起来,他们几人一组,在正面三十步外穿梭往来。
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熟练的用骑弓斜向抛射,箭支借着马力高高飘起,数百支轻箭飞上天空,然后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往胸墙后面的明军阵地落下。发出一阵击中铠甲的叮叮当当的声响,中间夹杂着几声惨叫。
惨叫主要来自近卫军第三师方向。那里是新兵比较集中的地方。很多新兵身上穿的不是板甲,而是锁子甲,还有的士兵穿的是两层牛皮的皮甲。这样的铠甲虽然也有不小的防御作用,奈何箭只太多,有的箭只角度过于刁钻,正好射中明军。导致受伤,发出惨叫。
汉军骑兵就非常可笑了,他们不会使用弓箭,主要是使用三眼火铳。三眼火铳属于火门枪,这种武器没有抛射的功能。无奈之下这些骑兵只能放慢速度,朝着胸墙缺口处的明军弓箭手射击,一阵阵的轰鸣伴随着白烟吐出无数的铅弹,向明军射来,明军士兵猝不及防,被铅弹击中倒地,很快就被拖入到胸墙后面,然后又有其他明军弓箭手填补他的位置,继续向清军射箭。好几个清军汉军骑兵中箭跌下马来。
明军被一波波箭雨侵袭,同样的,满清的骑兵也不好受。明军的每个缺口都有几名箭手,对着阵前跑过的骑兵射击,战阵上箭支穿梭往来,不时地还有三眼铳射击腾起的白烟和着子弹的呼啸声,马匹嘶鸣和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传来。清军一方不断有马匹摔倒在地上,步弓威力远胜骑弓,蒙古骑兵渐渐落了下风。汉兵的三眼铳最多打放三次,之后就只能当成锤子使用,不大一会汉军骑兵的三眼铳也打完了,他们没有了远程武器,只好退开。如此一来,满清骑兵在对射当中,彻底处于下风,他们射出的箭虽然多,但很多都打在胸墙上,侥幸射中明军也不过是让他们受了轻伤,而且轻箭对明军的铁甲基本无效。
第一百零八章 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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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的骑兵与明军对射,吃尽了苦头,两百多骑兵已经倒在了地上。
祖泽溥见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便下令鸣金。当蒙古和汉军骑兵听到鸣金声之后,如释重负,也不去管地上的同伴,转身搏马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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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胸墙缺口处士兵的身影也立刻消失不见了。
一阵微风吹过,战场上方才因三眼铳射击而出现的迷雾全都消失不见了。静悄悄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有受伤倒地呻吟的战马和哀嚎的士兵还在诉说着方才对射的激烈。
祖泽溥见骑兵进攻没有取得效果,便对一旁的赖塔说道:“赖大人,你看怎么办?”
其实,祖泽溥和赖塔是平级的,祖泽溥还有一个子爵的爵位,按理说是高过赖塔的。可是,赖塔毕竟是满人。满清首崇满洲,作为汉人的祖泽溥在身份地位上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和赖塔相比。
赖塔说道:“我看现在只能用步兵上了。你看到没有?对面的矮墙很是恼人。拿下第一排竟然还有两排。”
“这军阵如此坚固,怎么办?”祖泽溥问道。
赖塔哪里知道?他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祖泽溥说道:“用步兵上。而且必须压上,不能给明军喘息的机会,否则第二三道矮墙的争夺不是一日可下的。我军需得一鼓作气,一次性打穿三道矮墙。这样,你的人先上,然后是我的人。争取一战灭敌。”
“好!”祖泽溥说道,“这一次,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祖泽溥说完随即下令进攻。
李存真看到清军步兵在整队,便命令火枪手准备。
火绳枪兵已经装填好了弹药,把火绳缠在手上。由队长给士兵们一一点燃。燧发枪兵则倒好了引药,把击锤掰到击发位置,严阵以待。
清军最前面是六排穿着轻甲的弓手。跟在弓手后面的是十排穿着重甲的步兵。
李存真在千里镜中看到在重甲兵后面的是穿着闪亮铠甲的清军精锐步兵。
在满语中,这些步兵被称为摆牙喇或者巴牙喇,赖塔本来就是摆牙喇纛额真。顺治十七年,改汉名护军的时候,赖塔就成了护军旗统领。这一次靠着老主子苏克萨哈的关系,赖塔东山再起,成为前锋营统领,其实按照身份和资历来说是没有问题的,没有了索浑,赖塔当之无愧。
不过,赖塔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付李存真他根本就没有一点信心。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其实,赖塔还是很有实力的,他统帅的是满清最精锐的部队。前锋营是汉名。其前身是皇太极天聪时侯的葛布什贤超哈营,此时是皇家禁卫军,地位待遇超过其他一切营伍之上。顺治时候定下营的编制。选拔的都是满洲和蒙古的精锐,至于汉人是不可能进入前锋营的,抬旗的也不可能的,想也不要想。这充分提现的是满清对汉人的歧视。
当下,前锋营的摆牙喇跟在重甲步兵后面。赖塔在潜意识里年认为自己是肯定打不过李存真的,因此留了个心眼。他只让前锋营左翼一千一百二十二人跟上。至于右翼,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去,得留下保护自己。
其实,此时的前锋营地位虽然高可是战斗力已经不比从前了。此前的前锋营几乎全部战死了,跟着富察?佟济一起被火炮打死在了厦门岛的海滩上。这批两千多人的前锋营摆牙喇是南征之前新招募的。
在赖塔看来,这些人能力和此前的没办法比。但是,这些人心气很高,士气还是不错的。
即便如此,赖塔还是觉得必败无疑,因此已经开始筹划怎么跑路了。
就在赖塔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清军的进攻开始了。
随着鼓声响起,清军步兵前进。首先是轻甲弓手前进,等这些人走出一段之后,重甲步兵才开始前进。重甲的甲页相互碰撞,打出一片金属碰撞的摩擦声和叮叮声。
清军阵中,人如潮水,特别是铁甲兵竟然多达四千人,太阳的光辉照来,映射在清兵的甲页和头盔上,泛.asxs.点金光。许多金光闪烁,形成一片耀眼的金光。
一些手持弓箭,鸟铳和三眼铳的士兵冲到距离胸墙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开弓放箭,打放火枪,希望能引得明军还击。
按照祖泽溥的理解,明军只要有一个人忍不住开枪,其他人要么是习惯性的,要么是因为害怕就会跟着纷纷开枪。
然而,让清军失望的是,明军没有一个人开枪,胸墙那里一直是静悄悄的。
清军阵线慢慢推进到一百步。只听见明军阵中一阵哨子响,哗啦啦一阵响动过后,一排火枪架上胸墙。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清军。
清军的那些鸟铳兵和三眼火枪兵见了更加猛烈地朝着明军开火。甚至有的人开始破口大骂。希望明军能够开火。
然而,明军阵中仍然静悄悄的。只有一排红樱在微风中微微飘动。
一声梆子响,满清的军官们一声大喊,轻甲步兵停住脚步。此时满清弓箭手距离明军有七十步远。在这个距离上,清军认为对鸟铳是安全的距离。
一阵海螺的号音响起,只听得一阵如同弹棉花的声音响起。清军弓箭手朝着明军阵地放箭。
那箭失的制作远远比火枪的弹丸复杂。但是优点也是显而易见的,能够抛射,可以很好地打击躲藏在掩体背后的人马。
当下,两千多只羽箭飞上天空,扭动着身子,蛇形前进,当到达空中的最高点之后,这些箭矢便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箭头朝下极速前进,在箭矢尾部羽毛固定作用的帮助下,羽箭稳定地向着地面扎了下来。两千只箭,发出一阵风过松林的呼呼声。
一阵尖厉的号音传来。三里长的胸墙上火光闪动,伴随着浓重的一阵白烟,发出爆豆般的响声。
一千两百只火枪一起开火,一千多枚铅弹泼洒向清军。铅弹轻松地破开清军轻甲弓手的铠甲,打入了他们的身体内。一股股血雾喷溅,顺着铅弹打出的血洞奔流出来。
中弹的士兵捂着自己的伤口拼命的大叫。他们当中有的人被打中了肩膀,有的人被打中了大腿,倒地哀嚎不知。有的人的手掌被整个打碎,他捂着断肢,大声惨叫。最为恐怖的是子弹打入了胸腔和腹腔的那些人。铅弹把内脏彻底搅烂,血水和花花绿绿的内脏顺着创口流出,士兵躺在地上发出声嘶力竭、非人、绝望的惨嚎。
明军一轮火枪齐射,清军瞬间倒地四百多人。
第一百零九章 鹰扬铳
就在清军中弹倒地的时候,两千只轻箭也落了下来。明军阵中一阵惨叫声传来,差不多也有两百多人中箭倒地。中箭的多是第三师的新兵,主要原因是明军铠甲不足,第三师的士兵身穿的铠甲挡不住轻箭的攻击。好在是轻箭,士兵又有铠甲防护,所以大多都是受伤,并没有生命危险。
相比之下,第二师则好了许多。他们当中有许多人穿的都是铁甲。轻箭打在铁架上就是清脆的“叮”地一声,旋即弹开。有的战士身上甚至插着三四只羽箭,可是人却一点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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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声梆子响,明军的火枪再一次架上了胸墙。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厉地号音传来,又是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而清军也在此时射出了两轮轻箭。
这一次如同上一次一样,清军有三百多人中火枪倒地,而明军这边却只有一百多人中箭。原因也非常简单。由于中火枪倒地的清军士兵实在太惨,给了其他清军十足的震撼。这些人都是汉军。身为汉人却要给满人打仗,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士气也因为火器的打击而跌落的一大截。当他们再次看到黑洞洞的火枪加上胸墙的时候,本能地一阵害怕,有的士兵甚至拔腿想要逃走。只是由于清军军令森严这才没有人逃走。当下的清军弓箭手由于慌乱,持弓不稳,急于后退所以拉弓不足,导致许多羽箭没有力量,全都射在胸墙上。
又是一声梆子响,第三批火枪架上胸墙。接着是一声尖厉的号音。火枪再次开火。
清军终于支持不住,开始溃逃,不过这些人向后逃了一百步,就被后面的清军重甲步兵砍翻在地。这些清军弓手一看往回逃没有出路,又经不住军官呵斥,没有办法只有再次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鹰扬炮准备!”李存真大声下达着命令。
又是一阵哗啦啦地声音响起。三百门鹰扬炮架上胸墙。这些鹰扬炮叫做炮,其实不过是大号的火枪而已,需要两个人操作。前面的一个人用肩膀扛起这门大号的火枪,后面的人则操作火枪攻击。鹰扬炮的不同之处在于使用的是弗朗机机制,能够快速更换子铳。每门鹰扬炮一般配备三个子铳。
鹰扬炮是明朝火器专家赵士祯仿照日本大鸟铳而制作的。日本大鸟铳就是长管加农重型火绳枪,日本人自己称其为“九头鸟”。主要原因是日本限于工艺水平,不会制作铁炮。而火炮其实也并不适合多山的日本战国战场。所以,精明的日本人就想到了将火枪做大,做成“大鸟铳”的主意。
日本火器九头鸟即大鸟铳,重二十二斤,用药一两二钱,大弹一个,一般为两匁,小弹钱许者九个。不过日本大鸟铳不是弗朗机,没有子铳的设计,打放起来十分麻烦。在万历援朝战争中,一般情况下大鸟铳打一铳,明军弗朗机已经打放三四弹。威力暂且不谈,在射速上当时的日本根本不是明军对手。
所以,明军设计的鹰扬炮能够使用弗朗机,设计了子铳,战场上更换子铳可以快速打放。当时赵士祯认为如果把鹰扬炮放在轻型车上,陆续轰击堪比大将军炮的威力,而且合可以放在一辆车上一起打放,拆开也可以轻松支援各战场,很是便宜。
赵士祯仿制的鹰扬炮,比九头鸟打得更远,威力更大。九头鸟弹丸一般为两匁,匁为日本古代重量单位,一匁为后世的三点七五九克。而鹰扬炮则可以打三匁以上的弹丸,用药量与弹丸比为一比一。若打小弹丸,则可装十二枚。
由于日本的大抬枪叫九头鸟,所以赵士祯管明军的大抬枪叫“鹰扬炮”。以示鹰击长空,远胜飞鸟。日本九头鸟有效射程一百步,明军鹰扬炮有效射程两百步多。
当下,对阵清军,明军将鹰扬炮抬上战场。其中二百五十门为新造炮,五十门为南京之战中的旧炮。鹰扬炮架上胸墙,首装大弹,因为有胸墙,所以不需要前面一个人抬枪。那名抬枪手,听从长官的命令将获胜点燃,然后手中拎着另外两个子铳,侍立在侧,随时准备换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轮打放的马斯科特重型火绳枪,即斑鸠铳再一次装填完毕。
“敌人已经到了两百步内了。”黑尔大声喊叫着。
“鹰扬炮,开火!”李存真大声喊叫着。
中军司号手立刻吹响了自己手中的小号。接着其他位置的号手也跟着吹起了小号。
明军正面三百门鹰扬炮陆续开火,发出雷鸣般地声响,震得人心肝胆颤。三匁的火药化为艳丽的红色火焰和浓重的白烟,推着三匁的实心铁制大弹,从长达二点六米的炮管飞出,冲向清军。
由于明军在射击的时候,鹰扬炮炮口抬高了半寸,所以弹丸竟然划过了一道十分低平的弧线,一头撞进清军的阵列之中。
一阵更加巨大的惨叫声传来。许多清军士兵被三匁的大弹击中腹部和腰部,瞬间整个人就被打成了两截。由于射速较高,威力较大,大概有七八名清军士兵上半身已经栽倒在地,下半身仍然站立在地上。花花绿绿的内脏、粪便和肠子一起流出体外。
那些被大弹打中的其他部位的士兵,幸运的死在当场,不幸的也栽倒在地,死命地惨嚎。鲜血、哀嚎、断肢和伤兵与尸体夹杂在一起,使清军阵地上如同人间地狱。许多士兵中弹后,不甘心就此死去,用自己的双手拼命地往自己的阵地后爬去。
这一轮射击中,有一百五十多颗大弹没有击中任何目标,飞过第一队的清军轻甲弓箭手后,落向地面,触地后旋即弹起,形成跳弹,朝着后面的清军重甲兵扑去。
距离轻甲弓手惨叫不到四秒,重甲步兵的阵列中也是一阵惨叫。许多士兵的腿被打断,歪倒在地……
“鹰扬炮,上散弹!”李存真下令。
鹰扬炮的抬枪手,立刻掐灭了火绳,一把拽下鹰扬炮上的子铳,然后将装着十二个散弹的子铳按在弗朗机缺口处,又在药池中倒入火药,然后点燃火绳。引药是早就计量好的,装在子铳里面,所以只在药池中倒入火药就可以了。如果三铳打完,鹰扬炮则需要重新清理炮膛然后填弹,三匁的火药装在纸包里面,上药的时候用牙齿咬破纸包倒入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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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前几年韩国拍摄了一个电影叫做《鸣梁海战》,电影里面轰击李舜臣座舰指挥塔的就是日军大鸟铳。前面一个带着斗笠的士兵抬着,后面一个士兵打放。
匁:读作mangmi,忙密。
第一百二十章 披甲兵
又是一声尖厉的号角声,马斯科特火枪再次开火。清军弓手又倒了一大片。在明军铳炮和清军重步兵的“双重夹击”下,清军的轻甲弓箭手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崩溃了。
许多弓箭手躺在地上装死,有的则发了疯地朝着明军阵地冲来。
“近战兵准备!”李存真下达命令。
花果握着自己手中的长矛等了半个小时了,度日如年。
此前他们这个局竟然有七八个人中箭倒地。幸运的是,花果头顶一直也没有箭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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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嘴巴里面挤出了一点唾液,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又把唾液咽了下去,想要润一润自己的喉咙,可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嘴巴早就干涸了,根本就没有唾液可以下咽。
“嘿嘿,快吓尿裤子了吧?”乔四看着花果说道,“跟你小子在一块就是倒霉。上次就因为你走步的事我挨了一顿军棍,这一次又得再挨一遍。”
“四……四……四……哥……你放心,等……等会……我杀十个鞑子,分……分……分你五个。”花果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实他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多紧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嘴巴不听使唤。
“得了吧你!”乔四笑着说道,“你小子到时候别尿裤子就行。”
花果没心情再跟乔四理论,紧紧握着长矛一言不发。
突然,孙大柱大喊一声:“近战兵,上!”
旗队长戚大宝大喝一声,举起长枪就冲向了胸墙的缺口处。此前,明军的弓箭手已经射了两箭,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技艺不够娴熟,都没有射中清军。清军的轻甲弓手,手持朴刀冲杀了上来。
戚大宝率领乔四等四名其他士官杀向来犯的清军。只听得几声惨叫,清军的轻甲弓手就被刺倒几个。戚大宝五个人死死地堵住了缺口,见了来人挺枪就刺。
偏偏那些清军愚蠢,自己手中的兵器本来就没有明军的长矛长,却自己撞了上来。有的清兵甚至身中三枪,血流如注而死。
其他清兵见了吓得大叫一声朝其他方向逃开。
不大一会,清军的第一阵就没有了动静。
“下令近战兵撤到第二道胸墙后面。”李存真下令。
“元首,这么一来第一道胸墙后面的火枪手就没有近战兵保护了。”李茂之大声叫到。
“没时间解释了,执行命令!”李存真大声喊着。
“是!”黑尔应诺,将命令传了下去。
“鹰扬炮上散弹。第一次开火的斑鸠铳兵跟着近战兵后面,退入到第二道胸墙后面去。”李存真继续下令。
“是!”
清军的轻甲弓箭手崩溃了,但是这只不过是清军的消耗品,作为绿营兵,特别是绿营的轻甲兵,他们虽然穿着铠甲,但是也不过是军官纸面上的数字而已。几千人损失也就损失了,很快就可以补充上。
真正重要的是清军绿营的披甲兵。此时清军的重甲步兵扑了上来。他们举起盾牌,组成长达一里半长的盾牌阵慢慢向前。等他们推进到距离第一道胸墙还有七十步的时候,他们仍然基本维持着整齐的线列,后排的长枪大刀高高竖起,戈戟如林,左中右的阵线之后都有骑马的驻队,特别是清军右翼的驻队,一身银白色铠甲,这正是赖塔麾下的摆牙喇,这些人无一不是多年的老战士,战技娴熟装备优良,而且意志坚定。虽然他们是新被选上成为摆牙喇的,但是这些人仍然不失为合格的斗士。
李存真身边的李茂之、陈显祖和张煌言等人此时全都面色通红。看着对面密集的人群,眼中金光闪烁。特别是张煌言,大好河山沦落敌手的一幕又一幕在他的眼前浮现,而此时帮凶就在眼前。
“第二排第三排火枪兵准备,虎蹲炮上散弹。”李存真大声下达着命令。然后又对旁边的黑尔说道,“你现在就去第三道胸墙后面,传我的命令,火炮准备,特别是铜制臼炮和冲天炮。你拿着我的令箭亲自去下命令。检查过后你再回来向我回复。”
“是,大人!”黑尔接了令箭,迅速下了望楼,沿着通道朝着阵后跑去。
清军继续向前进,又走过了三十步的距离,此时对着第一道胸墙已经只有四十步的了。
李存真大声下令:“开火!”
一声令下,正面的两百门鹰扬炮,三十门虎蹲炮和重型火铳一起开火。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浓烟,如同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
层层叠叠的铅弹和铁弹争前恐后的窜出炮口,迅速分散,如密集的雨点般撞入一面面盾牌,轻松的破开牛皮和木板,虽然这些弹丸大小不一,最大的也不过如同大拇指般大小,但是在火药的强力推动之下,他们力有千钧,如同铁锤般砸上盾牌后面甲兵的铠甲。
满清披甲兵的前排如同秋收后的麦田,齐刷刷的倒下三百多名甲兵,无数血箭从他们身体中喷出,同时响起无数的惨叫声。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其他的甲兵乱成一团,完整的盾牌线被打得支离破碎。
远处观战的祖泽溥和赖塔在千里镜中看到这一幕,全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特别是祖泽溥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在千里镜中,满清的绿营披甲兵被打懵了。许多人倒在血泊中,这些从山东千里而来的战士在枪子面前竟然如此的虚弱。
祖泽溥是汉人,在明朝的时候就十分重视火器,可是明朝腐败无能,督造火器的工部官员贪污腐败,导致制作的鸟铳和火炮质量不佳经常炸膛。这让祖泽溥最终还是拜倒在了满清强大的火炮加重箭的搭配之下。然而,今天在如此强大的火器面前,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将他降清以来建立的信念全部打碎,祖泽溥也懵了。
在强大的火器打击面前,绿营披甲兵的阵型被打乱,他们停了下来,然而却没有就此逃走,在军官的呵斥声中重新整队。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尖厉的号声。又是一阵爆豆的声音响起。两侧的清军披甲兵再次倒了一地。
原来,明军修建的胸墙长达三里,兵力也是在三里长的阵线上布置的。可是清军的重甲步兵阵列却比明军短小得多。导致,此次火器射击,只有正对着清军披甲兵的火器开火了。两侧则因为太远而没有发射。
李存真下令发射后的火器退后,退到第二排胸墙后面去。两边的火器则向中间移动。
就在清军整队的时候,明军火铳兵已经移动到了他们的正面,旋即开火了。导致清军披甲兵又有七十多人中弹倒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巴牙喇
明军撤入到第二排胸墙后。清军的披甲兵虽然损失惨重,可是在军官和巴牙喇的高压之下,仍然朝着明军进攻。
来到第一排胸墙前面,由于胸墙修筑的非常结实,所以根本无法推倒。由于胸墙外面有一个斜坡,上面插满了木刺和箭只,所以这些披甲兵就拔掉木刺,顺着斜坡冲上胸墙,然后跳下。也顾不得整队,便朝着第二排胸墙进攻。
一声梆子响,明军的火枪再一次加上胸墙,此时第二排胸墙后面的火枪比第一排要多出四百只。一声号音过后,火枪齐射。由于距离太近,清军披甲兵纷纷被打倒。但是他们知道这是明军最后一次开枪了。于是呐喊着朝着明军冲了过去。
第二排胸墙一样有斜坡和木刺,这些披甲兵再一次冲上了胸墙。当第一排清军冲到胸墙的最顶端之后,眼前的一切让他看得呆了。
第二排胸墙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明军,最前方五六排全是长矛手,此时他们举起长矛斜指着胸墙顶端。再往后便是明军的斩马刀对,然后是火枪兵。
这让清军犯了难,如果他们跳下去很可能被密集的长矛刺死,如果他们不跳下去,就没有办法接敌肉搏。于是,在胸墙上面的清军越聚越多。
一声号音响起。火铳开火了,第二排胸墙上面的清军被打倒了一大片。趁着这个时候,胸墙后面的清军跳下胸墙与明军打在一起。
明军的长矛全是三米三的短枪,主要是用于搏斗和刺杀。此时随着长官的命令,明军矛兵喊着口号刺出一枪又一枪。许多清军重伤到底。
但是,长矛不利于近身格斗,而明军队列又过于密集,腾挪不开,枪术没办法施展。很快,披甲兵穿过前面的明军五排长矛兵朝着斩马刀队杀来。然而,这些清军太过自负,根本不是斩马刀明军的对手,纷纷被砍翻在地。
胸墙成了明清两军争夺的焦点。此时的清军聚集在第二排胸墙前面,拥挤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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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臼炮开火!”李存真下达了命令。
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号音,铜制臼炮和冲天炮一起开火了。这种其实是迫击炮的前身,具有较高的弧线。最善于轰击掩体后面的人和工事。当下开花弹燃着火花越过胸墙,正好砸在清军的人群中。
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响起,清军阵中血肉横飞,披甲兵被炸得哭爹喊娘。
“掷弹兵上!”李存真再次下达命令。
就趁着冲天炮和铜制臼炮上弹的时候,明军的掷弹兵开火了,他们拿着弹簧发力的“土掷弹筒”将“土手雷”高高地弹射到空中,手雷划了一个弧线,飞跃到第二道胸墙前面。
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清军披甲兵彻底崩溃了。他们顾不得命令,向后逃走。一边逃还一边扔下手中的武器。
李存真对众人说道:“时机已经成熟了,发信号吧!”
“是!”黑尔应诺,拿着一红一蓝两面小旗,朝着淮安成连连挥舞,打出旗语。此时黑尔的旗语没有别的功能,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告诉淮安城,“时机到了,放狼烟!”
淮安城的城墙上立刻升起了三股浓厚的狼烟。狼烟本来是需要用狼粪来制作,所以称为狼烟。一般都是用狼粪作为燃料加以柴草,其烟既直且高。
但是,此时根本就搜集不到那么多的狼粪。因此李存真命人用毛发作为燃料。
其实这也很有道理。因为狼粪当中的成分一般就是羊毛、兔毛这累纤维物质。狼的消化能力很强,动物的骨骼、皮肤和其他部位基本都会被消化,能够留存下来的不过就是毛纤维和一些牙齿。
当下淮安城中冒出三股浓重的,黑色的狼烟。狼烟直冲云霄,升到上空的时候甚至形成了一朵不大不小的乌云。
李存真再次下令:“别动队,出击,全员出击!”
别动队是由杨添秀、折光秋等人率领的老兵和江湖侠客组成的。其实就是明军自己的巴牙喇。当下这些人从第三道胸墙的最左侧冲出。有的人骑马,有的则迈开双腿在地上飞奔。朝着清军冲杀过来。
第三道胸墙后面的士兵合力推倒胸墙,朝着第一排胸墙而去。而原本第二排胸墙后的士兵,击败了清军之后在第一道胸墙后面集结。他们用自己手中的武器挖塌了胸墙,然后就从那倒塌了的高高的土堆上踩踏而过。向着清军进攻。明军的步鼓声咚咚作响,明军士兵踩着鼓点前进。枪兵在前,火铳兵跟在枪兵后面,他们以百人局为单位前进。
花果紧握这自己手中的长枪,站在第二排,他前面站着的就是他的队长乔远山。花果透过前面两个人的缝隙中看到清军的披甲兵纷纷撤向两侧,露出了一些穿着精锐白色铁甲的武士。
原来,这就是那个什么巴牙喇啊?花果心中想着,又握了握自己手中的长枪。
孙大柱大声喊道:“弟兄们,前面的就是清军前锋营,就叫个什么巴牙喇的。再往前三十步,火枪兵闪到两侧开火,然后闪到长矛阵里面,长矛兵就此刺杀!明白了吗?”
“明白!”花果和自己的战友们一起回答。
又走了三十步。只听得步鼓“嘭”地一声,停止了敲击。
“立——定!”孙大柱一声令下,他的百人局稳稳站住。如果不是此前用一个月的时间练习走步,现在的明军不可能如此从容列队。
“悍!”士兵一声大喊,声音震彻云霄。
“火铳兵准备!”
孙大柱一声令下,王老六的火器旗队便闪到长枪方针的两侧。
“架枪!”
随着王老六的命令,士兵纷纷将火枪架在支棍上。
“点燃火绳!”
队长给自己的士兵将火绳点燃了。此时,巴牙喇已经开始奔跑起来,距离明军阵列不到五十步了。
“开火!”
明军阵列立刻腾飞起一条长达五百米的烟龙。一阵爆豆般地声音想过之后,铅弹朝着敌人飞去。
“入列!”
随着孙大柱的命令,火枪兵也来不及观察自己的战果,便闪如长矛阵中。
就在这个时候,巴牙喇突然冲出烟雾,带着狰狞的面孔,挥舞着大刀朝着明军阵中杀来。他们许多人都拿着盾牌,挡开长枪,杀入明军阵中。
其实,花果等人在平时的训练中练习过两种长矛,一种是三米三的短矛,一种是四米六的超长长矛。今天由于是防守战,因此,李存真命令士兵使用三米三的短矛,希望主要依靠团队合作击败敌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夏侯惇
当下巴牙喇冲入阵中,大杀大砍。这群精锐的武士战斗技能非凡,靠着多年生死拼杀的经验,硬是砍倒了一大片的明军。许多的明军战兵局被五六个巴牙喇搅乱。许多明军士兵已经不再顾忌阵型,很多人把长枪在腿上折断,拿着半截的断枪与巴牙喇厮杀,结果可想而知。
花果所在的这个局,在训练的时候,孙大柱要求所有的长枪兵要仅仅地挨在一起。因为他看到过因为挨得不紧而被敌人渗透的情况。所以,花果和自己的前后左右的战友贴得都比较近。他的长矛从前面的乔四的肩膀上探了出去,一个是节省了一些自己的体力,另外,也能帮助乔四规避一些危险。
当下,巴牙喇冲阵。其它的不少局都被打得支离破碎,巴牙喇见这个局十分严整不好对付,所以也就把进攻的矛头都指向了其他局,花果这个局没有什么损失,也没遇到什么敌人。
但是孙大柱不敢叫自己的这个局散开去支援其他的局,战阵一旦分开就等于陷自己于死地。
就在此时,明军的斩马刀队八百人冲了出来。这些人都是前明郑铁人队成员。李存真认为这些人其实也可以作为巴牙喇使用。当年郑成功使用铁人队在银山轻松击败管效忠率领的骑兵,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因此,这一次对阵满清,李存真特意将原来的铁人队成员重新召集到一起,一共得了三百多人,又用其他的老海盗充入其中,由孙桐带领训练了一个多月,这才上了战场。
李存真不是不知道火枪打巴牙喇的好处,但是他认为像在厦门海滩上那种事情是偶然出现的,想要击败巴牙喇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同样的方法把巴牙喇打下去。只要有一次胜利,巴牙喇作战时的信心就会动摇,满清最后突击的力量也会遭到削弱。所以李存真苦心训练了铁人队,又招募了江湖豪侠组成游侠别动队,希望依靠中原人千年以来的武术传统,击败格斗战术娴熟的满清巴牙喇。
当下铁人队浑身穿着铁铠,手持云南式斩马刀投入战斗。一个是清军的巴牙喇,一个是明军的铁人队,两个棋逢对手,斗得你死我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杨添秀率领的游侠也赶到了,配合着铁人队和大阵士兵一起攻击巴牙喇。
战场上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巴牙喇死战不退,明军意志坚定寸步不让,双方性命相博,兵器相互撞击发出铿锵的声音,战场上杀喊声、叫骂声,士兵受伤倒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有的士兵捂着自己的断肢惨叫,有的士兵的脖颈正在哧哧喷血,有的士兵则捂着自己留出体外的肠子绝望地惨嚎。阵地鲜血和着粪便到处都是,尸体枕籍,俨然修罗场。
清军方面。祖泽溥看着眼前的一些根本无法置信,自己的一万人居然被打败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好恍如梦中一般。半晌这才缓过劲来,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急忙跑到赖塔面前说道:“赖塔主子啊,快让你的左翼也一起上吧!”
尽管祖泽溥苦苦相求,可赖塔始终不动声色。
明军的骑兵出动了,从两侧袭击清军。而岳乐的满兵也想要包抄明军,两个正好对上。此时也杀得难解难分。
然而,清军绿营毕竟遭到了失败,赖塔的前锋营虽然勇猛,可是数量只有一千多人,难以抵挡明军精锐的进攻。
厮杀了一个半小时,巴牙喇渐渐支撑不住了,五百多人被砍翻在地,当然明军的损失是这个数字的三倍不止。可是赖塔迟迟不给支援,眼睁睁看着前锋营右翼陷入重围而不救。导致明军逐渐占据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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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突然听见一声炮响。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炮声响起来。原来是明军的二百多艘战舰出动了,他们躲在洪泽岛附近,派出小船在洪泽湖边躲藏,专门注意淮安城上的信号。当下看到狼烟升起的时候。姜诚和武达摩便立刻率领水师出动。
明军水师两百多艘战舰全都是鸟船,上面竖着的是蓬帆,船舷架着的是火炮。鸟船灵活,利于在江河近海作战。而且两百艘战船中有三十二艘是炮舰。
清军的战船则全是渡船,最大的不过是十六桨的船只,甚至还有四桨的小船,根本就不是鸟船的对手。
明军鸟船连撞带打,很快就分割了运河南北。将岳乐率领的数万清军隔绝在了运河南岸。二十分钟后,明军炮舰就开始炮击乌头镇。不到半个小时,乌头镇重的清军就跑散一空。明军也不去占领乌头镇,朝着清江浦而来。清军见了,赶快抢了船要回到北岸去。可是,明军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鸟船加速前进,将清军小船全部撞沉在水中。清军许多士兵溺毙水中。
清军见到后路被断,纷纷抱头鼠窜,士气一落千丈,岳乐的满兵前锋被白驹击败,其他满兵则被溃兵冲得七零八落。
张煌言握紧拳头砸了砸眼前的木板说道:“要赢了吗?要赢了吗?”
李存真大声喊道:“擂鼓!中军大旗向前!弟兄们,满清气数已尽,随我杀鞑子啊!”
说罢李存真跳下望楼,上了战马和夏景梅等人一起率领中军卫队进攻。士兵们一看中军大旗向前,气势振奋,全都奋勇杀敌。
满清的巴牙喇强弩之末却困兽犹斗,然而终于还是“寡不敌众”被明军全部杀死在阵前。
由于擂起了大鼓,这就意味着全面进攻的开始,只能向前不能后退。所以,全军拼命呐喊着冲锋。
花果所在的百人局,朝着祖泽溥的大阵杀来。戚大宝看到花果双腿如飞,杀声如虎,心中暗暗佩服,这小子没有像自己一样双腿哆嗦,是条汉子。
“冲啊,冲啊!花果,冲啊!”乔四在花果前面,一边喊着一边带着花果冲锋。乔四伍的其他人见到昔日的伪娘都冲在前面,更是不甘示弱,纷纷没命地杀向敌军。
满清四万大军兵败如山倒。
祖泽溥见了明军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吓得肝胆俱裂。此时天公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变了脸,发了怒。乌云黑压压地从南边涌了上来,遮住了太阳,霎时之间战场就暗了下来。
祖泽溥看了看天,绝望地喊道:“天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吗?”
他慌忙命亲兵阻挡来袭的明军,自己却琢磨着怎么逃走。然而此时的祖泽溥心中是绝望的。他知道乌头镇和清江浦失手的消息,此时南北隔绝,后路被断,大敌当前,如何能走脱?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个身穿火红军服的明军士兵手持长矛大喊着朝自己杀来。那人在同伴的配合下,一枪杀死自己的一个亲兵后,然后大叫着朝着自己冲来。
正在此时,阴沉了的天突然一声惊雷。众人全都吓了一跳。短暂地停了半秒的时间,在这半秒中,时间似乎静止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
突然,只听得一声“嘭”地弓弦响打破了宁静。“嗖”地一声箭鸣。花果“啊”地惨叫一声。原来,是祖泽溥朝着冲向他的明军士兵花果放箭。慌乱之中,祖泽溥取了一只轻箭在手,来不及瞄准,只凭着自己千百次重复射击的动作射出这一箭,然而正是这类似条件反射的一箭,却正好朝着花果的面门而来。
“花果!”乔四看到祖泽溥射箭,赶忙大声喊叫提醒花果躲开,可是为时已晚。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花果左眼。
“啊——”花果一声惨叫。他赶快用自己的左手握住那只箭的箭杆,往外一拽,希望自己的眼睛没事。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箭是有倒刺的,花果这一拽竟然把自己的眼珠也一起带了出来。
花果低头看着手中的箭和自己的眼球,忍住疼痛大声喊道:“汉家男儿,生于父母,身体发肤,弃之不孝!”
喊完,将那眼球送入自己口中,咽了下去!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花果满脸是血,嘴角也留出血来。他端起三尺三的短矛,朝着祖泽溥飞奔而去。
祖泽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景象,吓得呆了,看到花果那狰狞的面孔,更是魂不附体,慌忙打马便要逃走。
然而,那马似乎也被吓到了,任由祖泽溥如何抽打,就是不动。
花果冲到祖泽溥跟前,大喝一声,一枪刺出。这一枪花果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奋力一刺,祖泽溥猝不及防,被长矛刺中左肋。钢枪轻松破开他的山文甲,直入肋下,透过心脏,从左肩上穿出。
“啊——”祖泽溥惨叫一声,一头栽下马来。
花果少了一只眼睛,眼角流血,虽然疼痛可头脑更是昏沉,一个支持不住,吐出一口气,摔倒在地。
“花果!”乔四大声叫着。然而,倒在地上的花果却没有任何回应。
乔四大怒,一阵悲愤涌上心头,他也不去管花果,大骂着冲到祖泽溥面前,举起长矛对着地上的祖泽溥一阵乱刺……
一开始,我不喜欢你,可是你却总是朝着我傻笑,为了你我挨过军棍,你却跟我说杀了鞑子分一半功劳给我。人就是如此,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感情,你和我一起扛枪,浴血疆场,你虽然女里女气的,可你仍然是我的兄弟!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且说,祖泽溥被乔远山用长矛扎成了筛子。众人都呆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地喊道:“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原来,这是各个明军战兵局军法官的声音。随着军法官的大喊,其他明军士兵也跟着大喊起来。绿营兵失去了主将,早就没有勇气,听说能够活命,全都扔下兵器,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投降。
只有满兵仍然在拼命抵抗,但是前锋营右翼在明军的进攻中被打败,死伤惨重。
右翼完了,赖塔心慌意乱。这个时候他庆幸自己没有把手里的兵全部押上。此时他周围的满兵全是左翼巴牙喇,他们结成一个圆阵,把赖塔围在中间。而李存真的士兵则将他们团团围住。
岳乐的手下的四千满兵,见绿营败了,本来想来个反冲击,击败李存真,可是没有想到被李存真的骑兵墙战术打得大败。满州和蒙古骑兵逃散,此时也正在败退之中。许多满兵逃到了运河边上,这才猛然发现运河已经被阻断了。河里游弋的尽是明军的战船,这些人瞬间便也没有了战心。
八百满兵护着岳乐沿着运河南岸逃命,岳乐命人举起大旗,企图边逃边收拢溃兵,但是扛着大旗的人却突然被流失打死,岳乐的大旗倒在地上,被马蹄踏碎。
由于着急逃命,岳乐也根本来不及拾起大旗。他一边喊着“奴才有负皇恩啊,”一边被自己的亲兵簇拥着朝着刘伶台逃去。
其他满兵见岳乐大旗倒了,以为岳乐完了,士气全无,四散逃命。战场上,满是逃窜的清兵。
“不能让岳乐逃了。”李存真指着岳乐的大旗说道,“给我追,一定要追上岳乐。死的活的全都要。”
“是!”黑尔听罢立刻看了看别动队的旗号,跑去给杨添秀传令,中军的夏景梅则率领两百骑兵追击。
李存真策马前进,来到赖塔的圆阵外面,看了看,又笑了笑,问身边的李茂之道:“茂之先生,你说该怎么办?”
李茂之站在马上,手在额头搭了一个“凉棚”,看了看说道:“赖塔虽然号称前锋营统领,其实为人十分怕死。想要让赖塔投降还是不难的。难就难在他要投降,他手底下的巴牙喇能不能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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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说道:“咱们跟赖塔是老朋友了,怎么也得先礼后兵。不过……让他们投降并不一定是最好的结局。”说罢,对李茂之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让士兵前者自己的马往前走。
且说,李存真驱马上前,分开包围巴牙喇的明军战兵,走到距离圆阵五十步的距离大声说道:“赖塔在吗?出来答话。”
这时,前锋营当中却有人喊道:“汉狗,赖塔主子也是你叫的?”
那人话没说完,突然就被打断了。只见巴牙喇的阵型分开了,缓缓走出来一匹黑马,上面的人正是赖塔。
此时赖塔并没有显得多么的害怕。前锋营左翼的士兵认为赖塔气定神闲。毕竟他手底下还有一千多最精锐的满清武士,而且还有三百多骑兵,如果硬冲是有人可以冲出去的,不过是代价会大一些罢了,不至于全军覆没。
“赖塔,这么样?如今你们陷入了我大军的重重包围,还想逃吗?不如,早早放下武器投降,也好免得杀伤。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明军优待俘虏。只要你们投降,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李存真朝着赖塔大喊,其实这话中有其他的意思:赖塔,你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打一仗你也是输,你忘了你被俘的事了吗?我们优待俘虏。到时候,你放心,自然是要放了你的,我怎么也得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不是?
赖塔虽然是个“恐汉症患者”,可是他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了李存真话中的意思。
其实,赖塔曾经对于是否给李存真报信十分纠结。他不是没给南京送过情报。但是,这一次几万大军攻打淮安,赖塔是存了私心的。他不知道到底是皇上能赢还是海国公能赢。
都说胡人无百年之运。蒙元够强了吧?不过也就支持了九十多年就灭亡了。
天下都是汉人的,只要汉人起来造反,满清肯定是要完蛋的。此前李定国两厥名王,郑成功银山大捷,哪一次皇上不是吓得差点尿裤子?满人的统治比沙琪玛还要松脆。所以,在赖塔看来满清早晚是要完蛋的。这一点赖塔从来不怀疑。
不过,问题是满清到底是三世而亡,还是也能如同蒙元一样挺九十多年?赖塔不知道,也猜不出来。
万一满清能挺九十九年呢?自己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估计再有最多三十年也就去见先帝了。到时候自己死了,管他山崩地裂,洪水滔天?
所以,赖塔十分纠结。毕竟他还是希望满清能赢,这么一来他的富贵就跑不了了。虽然满清只有九十九年,但是自己一辈子毕竟还是当主子的。这也是这次淮安之战,赖塔一点消息都没给李存真的原因。
岳乐是赖塔佩服的人,打败过张献忠的还能是弱将吗?赖塔希望这一次岳乐最好能把李存真连根拔起。至于……自己从前写的那些个东西,都无所谓了,到时候就说是伪造的,谁能把他怎么样?
但是,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岳乐虽然身经百战懂得“半渡而击”的道理,在夺取乌头镇和清江浦的战斗中充分考虑了明军“半渡击之”的可能,但是却没有预料到李存真的水军就在洪泽湖中。不懂得水战,没有战术思维太过落后,导致大军被围。
当赖塔看到明军水师炮舰轰击乌头镇的时候,赖塔就意识到:岳乐输了。
如今,听得李存真的话,赖塔怎么会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要他怎么说呢?难道赖塔要说:国公爷,你的话我都听懂了,投降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压力,但是我手底下的可都是巴牙喇,我投降他们可不会答应的,分分钟就会撕碎我。前锋营左翼还有参领呢,他会取代我的。
想了半天,赖塔大声地说道:“国公,我知道你英勇无敌,可是你也要掂量掂量,我手底下的都是前锋营的勇士!他们可都不是吃素的。就算我赖塔死了,他们也会战斗到底。我前锋营左翼的勇士们都不是白给的。”
赖塔这话一说出来,李存真立刻就明白了。意思是:我赖塔死了,前锋营也会打到底,赖塔不死也会打到底,现在都是左翼的人马,根本就不受我控制,我让他们投降他们也不会听的,一定要和你玩命。
李存真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阵后,还是没有动静,鹰扬炮还没有抬上来。于是他转过头来继续说道:“赖塔,我知道你为人忠义,当时在厦门……”
刚一提起厦门两个字,赖塔心中咯噔一声,他刚要阻止李存真说话,可是却又没办法开口,就算开口了李存真也不会停下的。
“当日在厦门大战的时候,你英勇无畏,就算达素伏诛你也仍然宁死不降,最后凭借一身本事逃了出去。在下由衷的佩服!”
这句话一说出来,赖塔心中乐开了花。这等于是给自己做宣传啊。当时,回到北京,索丰那混蛋一口咬定赖塔被俘投降。现在前锋营这么多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呢。
哼,索丰,你个王八蛋,要是老子能会北京,你给我等着……
李存真继续喊道:“今天,前锋营的将士们已经尽力了,你也尽力了。祖泽溥伏诛,岳乐逃窜,这些全都不怪你们。不是你们作战不够勇敢,也不是你们武艺不精通。实在是祖泽溥和岳乐指挥失当。你们已经尽力了。别抵抗了,弟兄们,投降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骚操作
说到这里,不少前锋营的巴牙喇们心中不是滋味。毕竟,这一次确实太过窝囊了。
左营参领那巴尔泰对赖塔说道:“大人,这个李存真说话在理啊,这一次确实不怪咱们。可是,咱们说啥也不能投降。不如,咱们和他商量商量,咱们给他钱,让他放咱们走。”
“什么?”赖塔大叫一声,瞪着眼睛看着那巴尔泰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你……你他妈的……说什么?”
那巴尔泰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人,我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啊?”赖塔急了,说道,“有屁快放,这都什么时候了?”
那巴尔泰看了看对面的李存真然后小声说道:“我听说李存真是襄主子,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据说是皇上抢了他的福晋,就是皇贵妃……董鄂妃……皇上还要谋杀襄主子,然后襄主子才跑明朝那边去了。他从来不杀满兵,还给优待呢。巴勒山你认识不?我以前的奴才。从那边跑回来了,跟我说的。赖塔主子,右翼是跟在绿营后边冲上去的,襄主子也没办法,这种情况下,想救也救不了。不如……不如,跟襄主子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让他把包围圈扯开一条缝,让大伙走吧。”
那巴尔泰的话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身边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听说对面的其实是襄亲王博穆博果尔,全都瞬间没了作战的意志。
“咱们给钱还不行吗?”那巴尔泰说道,“让弟兄们把钱全都留下。”
赖塔一阵气闷,大声说道:“你这是让我去死啊!万一皇上知道了怎么办?这里一千多人!你保证没有一个嘴快的?索丰你们知道不?现在就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我被他说成是被俘的,差点掉了脑袋,这一回还能逃的了吗?”
“主子,弟兄们谁能不念你的好啊?你放心,咱们这么多人,就算是败类也是一个两个,还能都是败类?到时候,大家伙给你作证,就说是杀出来的不就完了吗?”
赖塔不是不知道那巴尔泰说话的道理。问题是,他害怕!
而且,现在的他都不敢再往前走了。万一火枪开火了怎么办?可是,他自己心里边怂,又不好说出来。于是,嘀嘀咕咕半天也不动弹。
满清前锋营左翼的军阵里边此时嗡嗡声越来越大。眼看着明军几万人就围了上来,人越来越多了,满兵也就更加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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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塔无奈,只好走上前去,大声说道:“想要跟国公一谈。”
李存真并不怕死,何况他身上穿的是板甲,满清的弓箭难以射透。于是,两个人就在阵前,隔着十五步的距离嘀嘀咕咕。
满清的士兵全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突然,一声炮响,东北面传来一阵杀喊声,满兵更加惊慌了。李存真根本也不去理会那杀喊声说道:“让你们走可以。但是赖塔,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襄主子,奴才是真的……”
“我还不知道你?”李存真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你是打算在我和顺治那里两面下注,你这个狗奴才。不然这一次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给我?”
“奴才……奴才……奴才也是身不由己啊!”
“行了,别在这里装可怜了。”李存真说道,“事情紧急,这个事以后再说。放你们走可以!”
“真的?”赖塔大叫一声,瞪大眼睛问道。他实在不明白,居然还可以有这种操作,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见了。
“废话,当然是真的。这一次,右翼损失惨重,但是这也不能全怪我。”
“是的,是的!”赖塔如同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
李存真继续说道:“在东北角扯开一条缝你们就走吧。沿着运河往北走,一路去安东镇。我再告诉你,不准你救援岳乐。”
“是……是……”赖塔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问。
“三分之一的人扔下头盔,三分之一的人扔下衣甲,三分之一的人扔下自己的兵器,滚吧!”
“襄主子,奴才们不能没有盔甲和兵器啊!”赖塔说道。
“你就说作战的时候损失了,不就行了?难道打仗不损失铠甲兵器吗?更何况是大败?”
“只是……只是……”
李存真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是什么啊?赖塔,我在明朝这边。你要明白,我总得有交代吧?你不扔下点东西,全师而退,我怎么跟手下人说?对了,你们的马匹也要留下两百匹。”
“啊?呃……哦!原来是这样,主子,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李存真打马回阵对李茂之说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
李存真说道:“这些人留着有大用,让弟兄们开个口子放他们走。”
“是!”
赖塔打马回阵,告诉了那巴尔泰和满兵们消息。那巴尔泰反而又紧张起来,说道:“大人,万一那不是襄主子怎么办?万一,咱们扔下东西,他么又进攻咱们怎么办?”
赖塔十分不耐烦地说道:“你他妈有完没完?你长的是猪心吗?不会心思事吗?”
“不是啊,大人,我……”
“你什么你?”赖塔看了看身边的巴牙喇,只见这些人全都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赖塔说道,“如果他不是襄主子,咱们都得死。扔下东西咱们得死,不扔下东西,拼死作战,最后能又几个出去的?”
“那……那……那咋办啊?大人?”
“把东西都扔下,咱们得赌一把。”赖塔此时也不再小声说话了,看着手下人大声说道,“如果他是襄主子,咱们走的时候他就不会为难咱们,不会追杀咱们。要知道明清对决,哪有战场上放走满兵的?从来都是要杀光咱们满人啊。如果让咱们走了,那就说明他是襄主子。咱们这辈子永远得记住襄主子活命的大恩大德!”
赖塔突然语调一边,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们,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就说是咱们拼死突围的!明白吗?”
“明白!”
“谁要是敢说出去,就杀他全家!”那巴尔泰大喊,“扔东西!”
稀里哗啦,头盔、铠甲、铁护手、大刀、匕首、铁骨朵丢了一地。
这个时候明军东北角一亮,扯开了一条缝,满兵迫不及待地沿着缝隙狂奔。满兵刚刚逃出明军包围,赖塔就听见背后一阵杀喊声传来。他心中已经,回头看时,才发现是明军在大喊。
那巴尔泰大声地跟手底下人说道:“这是襄主子演戏给那些明国的主子看的,弟兄们,别辜负襄主子,跑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满清的巴牙喇士气跌到了谷底,许多士兵扔下自己的方才没有扔下的大刀、长矛,撒开腿飞奔。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一阵枪炮声。那是李存真命令士兵对天开枪。
李存真看着逃走的赖塔笑着对李茂之和陈显祖说道:“做戏,就要做全套的。去,让新兵象征性地追一追前锋营,建立一些心理优势,让他么自己认为自己打败过巴牙喇。其他新兵,去战场上给砍死人脑袋,练练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活吕布1
且说,赖塔带着前锋营逃了。剩下的佟国瑶、佟国纲、佟国维三个人率领的数千清军霎时之间变成了孤军。
本来,佟国瑶希望在运河上架起浮桥,这么一来虽然运送火炮仍然还是非常困难,但是毕竟轻松一些。然而,这一段虽然说是运河,其实是黄河的一段,河面十分宽阔,浮桥的假设并不容易,最好的方式其实是找到一些小船,然后将这些小船连接起来,再在上面铺设木板,浮桥的两头用铁牛固定。
但是,由于顺治要求三日内就攻克淮安,情急之下,三佟却找不到那么多的小船来搭设稳定的浮桥。无奈之下只能拆了民居,用民户的门板和篱笆搭设草桥,以便让大军过河。一开始草桥还算好的,但是随着河流水流的运动方向,草桥逐渐变成了弯月形,而且显然有随时崩坏的危险。
而且,草桥毕竟不够结实,颠簸过甚容易断桥,所以不能让所有人一起步涉其上,只能分批过河。而清军有三万之众,虽然假设了三道草桥可是也因此耽误了许多时间。而火炮则是依靠较大一点的船只运送。毕竟草桥还是不太安全,很可能草桥漏个洞,就把火炮掉入运河中了。
其实,三佟没有能够架设浮桥的主要原因,跟黄河有关。此时正是十七世纪中期,黄河的入海口不在山东境内,反而是“夺淮入海”,从后世的江苏境内入海。
此前大运河的一部分此时也成了黄河的河道。特别是黄河从开封一路向东南而来,经过徐州、邳州、宿迁、清河、淮安、安东然后流入黄海。在淮安这一段水流反而很大,水面也比较宽阔。幸好有洪泽湖和邗沟能够分洪所以此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黄泛区,否则水面会更加宽阔,草桥也假设不起来。
在这里搭设浮桥比较麻烦,还是使用渡船更加方便和稳妥。然而,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清军大败。
当两军大战,洪泽湖里面的明军水师一出,脆弱的草桥立刻被撞碎,三个草桥无一幸免。上面的清军也因此落水。佟国瑶几个人此时在河流南岸,根本没办法逃回运河北面,只好在河边负隅顽抗。
李存真大军急进,三佟扔下火炮逃命。当赖塔的前锋营向北逃窜的是时候,三佟率领人马紧随着赖塔的大旗而走。然而,很快他们就被“追击”赖塔的明军截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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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国瑶大惑不解,这些明军怎么不去追赖塔,反而要来拦截他们?疑惑归疑惑,此时也不是追问的时候。三个人率领两千多人负隅顽抗。许多士兵被赶到了河中,衣甲皆湿。此时,“背水一战”根本就不起作用了,许多清军见已经不能获胜,慌忙之中脱下衣服铠甲,逃入河中逃命。
清军兵败如山倒,哪里挡得住李系明军的攻击?
三佟见情势不妙,全都脱下衣服,一个猛子扎到运河里面,拼命地往河对面游水过去。
明军追到岸边,便朝着运河里面打枪放箭。河里面泛起一股又一股的红色水花。明军水师知道有人要游水过河,便驾船过来朝着水里面的清军开打,顿时之间,水里面的清军哭爹喊娘,告饶之声不绝于耳。
佟国瑶、佟国纲和佟国器三兄弟十分幸运,躲开了明军船只的袭击,全都游到了河对岸,侥幸生还。岳乐却逃到了安东附近,找到了渡船逃到了运河北面。
其实,这一仗岳乐指挥并没有问题。有满兵在,整个绿营都是炮灰,正是消耗明军实力的有用之物。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两道胸墙就挡住了两万绿营的进攻。而清军惯于使用的火炮这一仗也没有发挥应有的实力。岳乐中了李存真的“激将法”,操之过急,没有等火炮准备好后再行进攻。
当绿营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满兵没有能够发挥出应有的实力。特别是赖塔指挥的前锋营巴牙喇蠢笨如猪,右翼全部崩溃;而岳乐所部本来就在进攻胸墙的战斗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等到企图逆袭明军的时候,又被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明军骑兵墙战术冲散,这才导致了整个清军的崩溃。
到了傍晚,运河南岸的清军全部被歼灭了。
前方大败,清军前锋四万人被歼灭了三万五千多人。乌头镇、清江浦全部丢失。消息传来,顺治火冒三丈。他大声叫骂着:“岳乐,笨蛋!祖泽溥该死!佟国瑶该就地处决。还有那个赖塔,王八蛋!”越说越生气,当着满汉大臣和皇亲的面,飞起一脚踢翻了御案,上面的东西全部掉落,茶杯和瓷器被打得粉碎。
“一群废物,挫我军威,全该斩首!”顺治不听地骂,一刻也不休息。
场下所有人全都被吓得如同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就算是皇亲贵胄也不敢出面说话,富绶、尼思哈、杰书、多尼、甚至包括贝勒兰布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得罪了眼前这个有“狂躁症”的天子。
其实众人此时认为应该退兵,满清的前锋被打败了,前锋营被歼灭一半,这仗还怎么打?但是,没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满清的人都读过号称是满清朝廷内部刊物,很少以示外人的《三国演义》。众人对于杨修的死都是非常清楚的,因此根本就没人想要去劝谏顺治。
“众位卿家,都说说,如何是好啊?”一个小时过去了,顺治终于累了,他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在场的众人问道。
然而,下面鸦雀无声,此时静得可怕,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似的。
顺治见没有人应答,更是生气了,刚要发作。
突然,下面闪出一个人来,跪倒在地说道:“皇上,我看那李存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就算是在淮安城下胜了一场也不过是侥幸罢了。”
众人见有人出生,全都转过头去看,原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百日之前进京述职的汉将王辅臣。
王辅臣,原本历史上的明末清初第一猛将,号称“马鹞子”,山西大同人。
王辅臣,本姓李,是明朝一官宦人家仆佣的孩子。时值天下大乱,追随姐夫刘载第参加农民军。王辅臣生性好赌,曾一夜输掉银子六百两,刘载第知道后,打算杀了他,在房内拉着弓箭等王辅臣进来。王辅臣刚一踏进房间,弓箭便发射了。王辅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射来的箭矢,瞪大眼睛大喊道:“姐夫何必杀我?”
刘载第大声说道:“若不杀你我全家都没有活路。”说罢,挥舞佩刀来杀王辅臣。王辅臣无奈反击,反杀了刘,随即脱离起义军逃亡。
后来他流窜到明朝同总兵姜瓖麾下,姜瓖手下有个将领叫王进朝,没有子嗣,并领王辅臣做了干儿子,王辅臣也就此改姓王。
王辅臣面孔白皙,长身玉立,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眉如卧蚕,丹凤美目,酷似世上流传的吕布画像,得了个“活吕布”的名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活吕布2
活吕布王辅臣,胯下黄骠马,手使大铁枪,勇猛无比,号称天下无敌。他的这匹黄骠马为李自成部将姜瓖所赠,黄骠马别名“西凉玉顶干草黄”,高大健硕,即使喂饱了草料,肋条也显露在外,所以又名“透骨龙”,是难得一遇的宝马良驹。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即便是天下无敌,也有水淹下邳,魂断白门楼的惨剧。何况王辅臣只是号称活吕布,又不是真的吕布,自然也有倒霉的时候。
王辅臣自从跟随姜瓖便忠心耿耿,不离左右。姜瓖因不满满清的待遇,在大同起兵反清,“反清复明”,王辅臣也始终追随左右。
在此大同之战中,王辅臣经常黄马白袍,于乱军中冲突奔驰,十荡十决,勇猛无俦。阿济格麾下八旗劲旅都是自关外打到关内的百战精锐,遇到此人竟纷纷辟易,“莫有撄其锋者”,清军直呼:“马鹞子至矣。”
其后,摄政王多尔衮两次亲征姜瓖。在大同城下,王辅臣一展风采,在阵前英勇无敌,打得满兵丢盔弃甲。
在第一次战役中,王辅臣单枪匹马直入敌阵,枪刺满兵十二人,杀巴图鲁五人,纵马撞踏巴牙喇七人,刺倒正白旗固山额真拔赤那,砍倒大旗一面,一直冲到多尔衮伞盖附近。
多尔衮拔刀在手几欲自刎以全名声,幸得亲兵拼死保护,又有鸟铳兵开枪,打飞王辅臣头盔,使其头晕得不能再战只能拨马回走,这才保住了面子和小命。王辅臣退走时满兵吓得纷纷让路,辅臣马快,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大同城内。姜瓖等人在城上只看得又惊又喜又惋惜。
若是当时再有一员武艺高强的大将并三百骑兵配合王辅臣一起冲锋,多尔衮就死在大同了。此后多尔衮再次亲征姜瓖竟然仍是一无所获,王辅臣因而一战成名,马鹞子之名响彻清军。
拔赤那虽然被王辅臣刺中落马,虽然重伤但是并没有伤到内脏,他扛过了感染,没有死,后在北京养老,到康熙时才死去。
王辅臣之勇天下实是罕见。单枪匹马冲入敌阵之中,战将夺旗不在话下。这其实就是连张飞、马超都做不到的。在历史上似乎只有项羽、冉闵、薛仁贵、李存孝、杨再兴等极少数猛人做到过,恍如说书一般。
可惜的是,后世之人不知辅臣之勇。某电视剧和某编剧更是昧着良心把他说成了一个二百五加窝囊废。在清哈眼中,好像满人全都英明神武,汉人个顶个都是草包。不得不说“历史真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啊”。
且说,在原本的历史上,辅臣虽然英勇,如同吕布,可怎么都没有想到,姜瓖最终兵败。王辅臣无奈之下只得向满清的英亲王阿济格投降,因为勇武,满人没有杀他,将他投入辛者库当奴才。马也被多尔衮抢去。
顺治七年,多尔衮死了,顺治帝正式亲政,爱惜王辅臣的才干,任命他为御前一等侍卫,委以重任。此时,透骨龙虽然老迈,但是却有两匹小马驹,仍然如同透骨龙一般。两匹马,一为青马一为黄马。顺治留下青马,这匹马就是顺治十年送给博穆博果尔的那一匹。而黄马和老迈的透骨龙则被一起赐给了王辅臣。
顺治十年,顺治帝命令洪承畴出征西南,并叫王辅臣随军出征,当洪承畴的贴身侍卫,当时去洪承畴军中的有两位御前侍卫,一个是张大元,一个是王辅臣,张大元自恃是大内派出的,所以不把洪承畴放在眼里,而王辅臣则尽心侍候洪承畴,让洪承畴很满意。磨盘山战役之后,洪承畴保举王辅臣做了总兵官。
当时,平西王吴三桂极力笼络著名武将,王辅臣当然在他的视野之中,吴三桂请示了顺治帝后,授给王辅臣援剿右镇总兵官隶属于自己的部下。
李存真是一只穿越的蝴蝶,然而当它震动了翅膀之后造成了狂涛巨浪。在原本的历史上吴三桂不明白“养寇自重”的道理,也不明白“兔死狗烹”的涵义,他很快就进兵缅甸,然后在逼死坡勒死了永历帝和他的太子。
可是在这个时空里,由于李存真南京大战的胜利,吴三桂的想法又多起来了。他没有立刻就对李定国、白文选等西营将领发动攻击。反而对洪承畴的命令反应消极,说自己力量不足,且缅甸荒蛮多瘴气,非要全军好好休整之后才能进攻,搞得洪承畴也没有办法。这客观上给了李定国和白文选收拢残部,撤往水真腊创造了条件。
洪承畴管不了吴三桂的主要原因在于实力不足。顺治十六年的时候,西南清军此前有一部分在郑成功攻打南京的时候已经抵达南京,特别是梅勒额真玛尔塞和噶褚哈的四千多满兵。这些人后来在李存真的几次江南战役中灰飞烟灭了,这些人中甚至还有人当了满奸。
厦门战役之后,西南清军的另外有一部分满兵,走水路到荆州后直接北上返回了北京,以便确保北京的安全。
其余的满蒙八旗则是在磨盘山大战中受了重创的,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正躲在云南一边“舔伤口”,一边算是“监视”吴三桂。其实这些人中很多和满清并不是一条心的。他们虽然也剃了头梳了辫子,但并不是真正的满洲人,只是被说成是满人而已,在血缘上这些人更像是蒙古人,而且说蒙古语。只不过是打不过建州女真才被强行合并进满洲之中,其与满清的仇恨不在汉人之下。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些人在看到被俘的永历皇帝之后惊奇于他的容貌,竟然想要剪了辫子拥护永历帝“反清复明”。对于这些人洪承畴这精明的老狗自然知道是靠不住的。
西南清军里汉军的力量也有所削弱,甘陕绿营的三万多人在赵良栋的率领下北上汇合李国英部打算进攻四川地区的闯营明军。而王进宝率领的七千多人则进入广西与孙延龄一起攻打广西地区的明军。这导致西南地区清军实力的进一步削弱,而洪承畴虽然是经略,可是也无法强行命令吴三桂等人,导致吴三桂尾大不掉,拖延起来。此时西南地区的所有人都已经得到南京被明朝重新占领的消息,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震动。吴三桂此时想等一等,再看一看,他想看清楚到底是汉人能赢还是满人能赢,然后再做决定。因此表面上对洪承畴客客气气,其实根本就把洪承畴当一条虫,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西南清军正日无所事事,饮酒作乐。王辅臣却在酒席间与吴三桂的侄子吴应麟发生龃龉,吴应麟在吴三桂面前进了谗言,导致王辅臣被冷淡。一是由于愤怒,一是知道自己再在吴三桂手底下当差不会有好果子吃,便走了洪承畴的路子又借助鳌拜的力量,希望能调到其他军镇,于是便在顺治十七年的时候被召回北京。
在原本的历史上,王辅臣也是因为“苍蝇事件”与吴应麟发生争执。在康熙初年,王辅臣走了辅政大臣的路子进了北京然后调往甘肃任绿营提督。只不过此时的历史发展的更快了些。
大体上,只要不打仗,开酒席就会发生这种事,要么是在永历帝被抓之后,要么是之前。反正王辅臣是要离开吴三桂的。也许蝴蝶翅膀的作用就在于此。
在赵无极率军围困徐州的时候,王辅臣便到了北京。然而,跟他所期望的不同的是,他不过是成了一个一品的武官,还加了衔,可手底下没有一兵一卒,其实是明升暗降。这也不奇怪,毕竟朝廷还要借助吴三桂打击西营,怎么会实升王辅臣呢?可惜,王辅臣并没有想到其中的关节,还以为是自己银子使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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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清军在淮安惨败,顺治震怒。王辅臣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便上前说道:“皇上,臣不才,视李存真如同草芥。恳请皇上赐给辅臣一标人马,这就给皇上把李存真擒来!”
王辅臣的话让在座的人全都十分惊讶,场中一片寂静。突然,便是哄堂大笑,特别是济度,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就你?”此时已经被降爵的济度指着王辅臣大笑道,“就你也能打得过李存真,真是不自量力。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说罢,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紫微星
济度本是亲王,因为说错话被顺治降为多罗郡王。如今他在顺治面前竟然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撅着屁股好似一个街头卖艺的一般,毫无体统。
此时,全场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济度一个人大笑不止。因为所有人都发展顺治的脸阴沉下来,所以便默不作声,只有济度一人浑然不觉。
济度嘲笑王辅臣的根源就在于满洲人对汉人的鄙视。在他们看来,自己是征服者,所有的汉人不过是自己的包衣奴才罢了。而朝堂上的这些汉臣、汉将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包衣而已,在出身和地位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和自己相比。
当年多铎抢了范文程的老婆老范都是笑呵呵的,更何况现在只是在朝堂上嘲笑王辅臣,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骂了王辅臣又如何?
济度怎么都没有想到,此时顺治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扭转战局的建议。王辅臣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正是顺治所期许的,不论王辅臣的建议是否有用,他总算是说了点什么。
当下,顺治看着济度心中翻涌,他强压怒气,轻轻咳嗽了两声。可是,济度完全没有感受到,仍然兀自笑个不停。
杰书就在旁边,见壮抬起脚来轻轻踢了济度一下。济度还纳闷为什么杰书会踢自己,瞪着眼睛看向杰书。
杰书拧着眉毛瞪着眼睛眨巴给他看。这个时候济度突然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大笑,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这才如梦初醒,他猛然抬头看向顺治。只见顺治挺着一张黑脸瞪一双愤怒的小眼睛恨不得吃了他。
济度吓得一哆嗦,赶快跪地磕头谢罪:“皇上,奴才失礼了,请皇上赎奴才殿前失礼之罪。”
顺治长出了一口气,没有搭理济度。看向王辅臣,此时的王辅臣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毕竟连“苍蝇事件”他都受不了,更何况被人如此嘲笑。但是对面的却多罗郡王,王辅臣与其地位悬殊,不敢造次,却也不想就此认输。
“王辅臣,你有何话说?”顺治问道。
王辅臣说道:“皇上,请给末将一标人马,定然擒获李存真。”
“如何擒得?”
王辅臣说道:“皇上,此时淮安战败,我军士气低落。我闻听李存真曾经在镇江斗将。末将以为,斗将确实是一个提升我军士气的好方法。末将愿率领一标人马与那李存真斗将。就在阵前斩杀李存真手下大将,众目睽睽之下,我军士气必然提升。若是那李存真出战,定然为皇上将他擒了。然后皇上亲领大军一拥而上,伪明必败无疑,什么元首海国公,什么南国无敌,还不是束手就擒?”
王辅臣话音一落,富绶便站出来说道:“皇上,奴才以为不可。”
“为何?”
“斗将固然能够增加士气。可是一般都是在己方人少时候的选择。其实是无奈之举。现在我军在淮安虽然遭遇了小败,可是兵力毕竟还有十几万人,李存真才多少人马?只要皇上肯放下身段劳军,发放军饷赏赐,我军士气必然提升。淮安城池虽然坚固,但是却也敌不过火炮。我军只要细细筹划安排,用火炮轰击城墙,大败李存真,打破淮安城不在话下。”
顺治听两面说法觉得都有道理。前锋虽然败了,可是清军毕竟人多势众。只要皇帝亲自劳军,发放上次,许下重利,士气就可以恢复。然而,斗将却是一个提升士气比较高效的方式。如果,李存真亲自上阵,被王辅臣擒住岂不是好?
此时,康亲王杰书出列说道:“皇上,奴才以为王辅臣将军所言甚好。”
“哦?为何?”顺治听了杰书的话,非常高兴。
杰书说道:“我军虽多,可是士气低落。即便是万岁爷劳军,士气提升,但是对于能否击败李贼士卒们怕是仍然心有疑虑。况且,这一次赏赐下去,若是下一次在遇到此类情况,仍然还要赏赐吗?奴才以为靡费过甚。我们有王辅臣将军,号称活吕布,挑战李存真必然万无一失,此乃可行之事。就在阵前打败李存真,让士兵们建立必胜的信念这才是最重要的。”
富绶连忙说道:“王辅臣不过号称活吕布,又不是真的吕布。况且便是吕布来了,好虎能架得住一群狼吗?我听说李存真手下大将都不是等闲之辈。况且虎有多种,关外有虎,华南也有虎,虽然都是虎却有大有小。须知道那李存真有没有老虎?若是一举拿下李存真自然是好,若是拿不下来,大军困顿许久岂是好事?”
杰书说道:“时间在我们一边。急着决战的该是李贼。现在皇上已经命洪承畴、尚可喜等人东进了,若是时间久了,自然抵达,大军汇聚在江南李存真定然土崩瓦解。撑不住的是李存真,不是大清!”
王辅臣此时跪地磕头咚咚作响说道:“皇上,让末将去吧,若是不能胜了李存真,请斩我头!”
富绶听罢发怒,指着王辅臣大声说道:“若是胜不了,斩了你这狗奴才又如何?胜不了就是个死!”
王辅臣还要争辩,顺治却一摆手让众人停下来。顺治说道:“大军聚集,前锋惨败,此时正是斗将的好时机。若是胜了大军一鼓作气击败李存真,若是不胜凭借我军人多势众还怕了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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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书赶忙说道:“皇上英明!”
然而其他人却没有如同杰书一样立刻附和顺治。
此时多尼出列,先是看了看众人,然后说道:“皇上乃是天上紫微星下凡,能人所不能,皇上想到的办法一定是好的办法,皇上想到的策略一定是好的策略。奴才们只需要按照皇上的意思办事定然是万无一失,吉祥高照的。下书斗将,此乃大智慧,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多尼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告诉在场的富绶、兰布等人,天下是皇上的皇上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富绶是聪明人,立刻听明白了其中暗含的意思,赶忙称颂顺治英明神武。
其他人也立刻照做。
顺治大喜,一拍大腿说道:“破李存真就在眼前。”
济度被顺治降为多罗贝勒,位于贝勒兰布之后,以示惩戒。
第一百廿八章 痛斥
且说,顺治采纳了王辅臣斗将以提士气的建议,便下了战书给李存真。说来也巧,来淮安送战书的正是打过多次交道的武世权。
李存真是武世权来了,笑着问道:“武大人,你又来串门了?这次来又是有何贵干啊?”
武世权赶快行了礼,恭恭敬敬递上战书。李存真打开一看,战书措辞竟然写得十分讲究,行文流畅,遣词造句也没有错漏。
李存真问道:“这战书不会是顺治写的吧?”
“回国公爷的话,这正是皇上写的。”
常琨大声斥责道:“你应该说鞑子皇帝,什么皇上,谁的皇上?”
武世权本以为大家都很熟悉了,可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被斥责,当下赶快跪地磕头谢罪。
“指挥使大人,不要如此,别把人家吓坏了。”李存真开玩笑的说道。
自从常琨成了中央情报局的局长,李存真有时候就开玩笑一样地用锦衣卫指挥使来称呼他。常琨却也高兴。
当下听了李存真的话,常琨拧着眉毛朝着武世权哼了一声。
“不错,不错,听说读写都没问题,顺治还是勤奋好学的好孩子啊,比慈禧那老婊子强多了。”李存真称赞道
李存真这句话一说出来,搞得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大家都不知道慈禧是谁。
其实,后世的西太后慈禧是个半文盲。辛酉政变之后他起草的两百多字的诏书能写错一百零六个字,这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说实在话,她根本就是个二百五。后来还能相信义和团刀枪不入的传说,正说明她没有文化。如果把慈禧换成后世随便一个女大学生,都不至于让列强把中国欺负成狗。
也正是慈禧说:“宁为友邦不与家奴。”这个家奴其实指的不是那些自称奴才的人,而是汉人。一个鄙视汉文化的异邦女子是不可能真心带领中国走向强盛的。
她指望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切身利益。现在的顺治也是如此,此后的康熙、雍正乃至被后世狗屁电视剧称作“皇阿玛”的乾隆,没有一个把中国当自己国家,只是把中国当成抢劫的战利品而已。好笑的是后世居然还有人希望能够通过满清革新使中国走向强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当下众人听李存真如此说法,也不知道慈禧是谁,但是由于李存真带上了婊子两个字,大家都以为是在骂顺治,便也没再多问。
李存真虽然知道自己失言可也懒得解释。不过,对于顺治的水平李存真是认可的,他确信顺治的语文水平已经达到了初中半文言文半白话的程度。
当下问道:“顺治鞑皇还有什么别的话吗?”
武世权赶快回到:“顺治皇上……嘿嘿……还是希望国公爷能够现在就复活皇贵妃……就是董鄂妃。皇上说了,只要国公爷答应,就让国公爷称王。两军也不用打了。而且大清保证让国公爷带着江南所有的财物离开。”
“这个财物里面包括百姓吗?”
“包括,当然包括了。”武世权说道,“人口想来是最大的财富。”
李存真轻哼一声正色说道:“武世权,你也是汉人吧?”
“这个……”武世权支支吾吾不说话。
“你抬旗了?”李存真问。
“是的,承蒙皇上恩典,奴才抬旗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抬旗就是满洲人了。虽然你是汉人的血统可怎么说也不是汉人了。就跟别人的干儿子一样。虽然血统不同,但是毕竟姓了别人的姓,过年也给人家烧纸,认人家为祖宗。伦理上说你是个满人。”
李存真看了看武世权说道:“既然是满洲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就不奇怪了。其实武世权,你是不明白的。我们这些人虽然是海盗,可是我们是汉人。有一颗赤子之心。不像你们满人狼心狗肺。特别是我李存真,绝对不会为了个人利益出卖国家的。对了,你可能不明白什么是国家,这不要紧,以后你慢慢也就明白了。
总之,天下不是我一个人的。天下属于天下所有的老百姓,所有的人。个人不能凌驾于国家之上。国家不是谁的私人财产,更不能拿来交换。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反正你知道一点就可以了,那就是我李存真和你们满人满脑子的奴隶思想不一样,和祖大寿、吴三桂、尚可喜这些汉人败类也不一样。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惜牺牲千百万人的生命,我李存真却不能。他们为了富贵可以出卖任何人,我李存真不会。就是死了也不会。
所以,我是不会接受一个满清奴隶社会酋长的册封的,他册封不了我,我的头衔是百姓给予的。而且,他也不配当皇帝。更不配跟我谈条件。不是因为他出身低贱,而是因为当皇帝的应该天下为公,而顺治却把天下看成自己的私产,这是一种倒退。我知道你武世权很疑惑,但是你只要把这些话告诉顺治就可以了。
再一个,你回去告诉顺治,我会复活死人,但是我就偏偏不给他复活董鄂妃。本来嘛……”
说到这里,李存真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本来,我可以给他复活个董鄂妃,我只要在东南就好了。可是顺治却率领数十万大军分成三路讨伐老子,老子就偏偏不给他复活他想要的人。
你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是打算亲自干掉我,亲自屠城南京,这么一来他的功业就会超过多尔衮和多铎,他就有了军功,皇帝的宝座就做得稳稳当当的了。然后把我一抓,逼着我给他复活董鄂妃,这么一来江山美人他都有了。你们满人习惯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告诉他,让他少在那里做白日梦了。我会复活人,也知道法门,我还懂得让人延年益寿至少活到八十岁的法门,可是我就偏偏不告诉他,我要眼气死他。他越是痛苦,我李存真就越快乐。有种的就让他过来打老子。
对了,你这里不是说要和我斗将吗?行,老子同意了。不过,老子是不会让他过运河来的。只要顺治那老小子能过来,我们就斗将。至于这战书里边说的,让我后退二十里容许清军渡河……还是那句话——少在那里做白日梦了!”
武世权听罢告退离去。
李存真看着武世权退走时候的身影,对常琨说道:“去,你快去把白驹、姜诚几个人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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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琨摸了摸脑袋,不解地问道:“叫他们过来做什么?他们现在正在防守乌头镇和清江浦呢。”
李存真笑着说道:“顺治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你叫白驹和姜诚过来,对了,赵无极、杨添秀、杨再辉、孙桐还有夏景梅、折光秋这些人都给我叫来。击破清军就在眼前了。另外,让吕英杰、何天骄立刻到高邮州。不用带兵,只自己过去就行,要快!暂时将淮西军教给马进宝。”
“啊?他?”常琨不解地问道,“大哥,叫他俩过来做什么?”
“打破清军需要一个吕布。”
常琨虽然不喜欢吕英杰,两个人还因为覃玉矶而成为情敌,但是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常琨是能识得大体的,说道“好的,老大,我这就亲自去。”
第一百廿九章 多疑
收到了李存真的回话,顺治怒不可遏,但是仍然没有放弃希望。他下令立刻发兵攻打淮安。
就在下令后不久,赖塔回来了。这让顺治又惊喜又愤怒。惊喜的是他本以为前锋营全军覆没了,可是没想到赖塔居然回来了。愤怒的是,赖塔回来了,可是前锋营右翼的巴牙喇全完了,覆灭了,一下子就损失了一千多人,这怎么能不让顺治心痛。
可是,清军大财,祖泽溥战死,岳乐失踪。三佟侥幸逃了回来,向顺治详细诉说了失败经过。在顺治看来,主要责任是岳乐和祖泽溥的。但是看着赖塔还是十分生气。依着他的脾气,非要把赖塔杀了不了。
好在杰书、尼思哈、兰布都为赖塔求情,说赖塔能把左翼安全带回来其实也是不错了,况且现在军心不稳,不应该再杀大将。
顺治并非无能之辈,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他狠狠地训斥了赖塔,罚了一年俸禄却没有撤赖塔的职,要他“戴罪立功”。
满清经过筹划,以汉将王辅臣作为先锋,李之方为副先锋,集合赖塔前锋营左翼共五千人攻打安东。很快,安东就陷落了,明军仓皇退到南岸防守。
清军做出要在安东渡河的假象,背地里却派出三千多人偷袭云梯关得手,赖塔据说是第一个登城的。不久,清军在云梯关又偷过运河成功。
仅仅过了五天,当明军发现清军已经过河的时候,清军已经扑向了喻口镇和庙湾镇,很快占领了这两地。把住了运盐河这条小运河的最北端出发点。
通过运盐河,清军可以一直南下,进而攻击盐城、刘家庄、如皋,然后攻打最南端的通州。通州一下,海门不保,清军便可以抵达长江边上。
顺治拿下东部的运盐河,清军就避开了明军洪泽湖水师,就可以在陆地上与明军争夺现场主动权。而清军人多,这一番争夺清军明显占据上峰。
果然,明军无法夺回喻口和庙湾,无奈全部撤入淮安防守。洪泽湖水师进入大运河,在淮安城中运送走了一大批百姓南下。
清军重新掌握了“主动权”,士气大幅度恢复。顺治大喜,在大帐里面当着文武的面大大称颂了王辅臣。
“王辅臣,以前有人说你是活吕布,朕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顺治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江南提督了。一旦拿下江南,你立刻走马上任。”
“谢主隆恩!”王辅臣跪地扣头谢恩。
说着顺治命人抬上一个大物件,用黄布包着,送到王辅臣面前,顺治指着这个大物件说道:“送给你的。”
王辅臣看着东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康亲王杰书说道:“王将军,这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快看看吧。”
王辅臣闻听赶快谢恩,接到手中,发现沉甸甸的。当着文武的面揭开黄布一看。赫然是一杆长枪。
此枪名叫“豹尾枪”,乃是顺治的御用长枪。“豹尾枪,长一丈一尺七寸,刃长一尺五寸,冒以木,黄油绘行龙,銎镂垂云文,下缀朱釐,垂环悬豹尾,长三尺三寸,柄长九尺五寸,制如戟。”
王辅臣见此神兵利器大喜。叩首谢恩。
“李存真不是说朕过了运河就要斗将吗?派个人过去,告诉李存真,朕来约他斗将了,看看他敢来不敢来?”顺治说罢大笑。
满堂满清文武也跟着一起大笑。
不久,李存真再一次见到了武世权。他盯着武世权良久说道:“你回去告诉顺治,五日后在淮安城下决战。”
武世权问:“那董鄂妃的事……”
“滚!”
武世权被李存真的大怒吓到了,屁滚尿流地跑回清军大营。此时,安东成了顺治行宫。
顺治听说李存真气急败坏,大笑说道:“看来李贼吃硬不吃软,打败了他一切就都好说了。”
又对旁边的杰书和富绶说道:“五日后全军渡过运河攻打淮安!”
富绶赶快说道:“皇上,奴才以为李存真搞鬼。”
“哦?”顺治眉毛一挑,问道,“什么鬼?说来听听。”
富绶说道:“安东此乃紧要之地。云梯关更是黄河东部重要的渡口,明军岂能没有防范?然而,我军却轻而易举地拿下这两处岂非反常?”
“百密一疏,这句话你总听说过吧?”杰书说道,“李存真又不是诸葛亮,岂能事事料人先机?我军偷袭云梯关他怎么知道的?若是知道了还叫偷袭吗?”
富绶说道:“这运河的渡口才有几处?云梯关很是重要,李存真为什么会放弃?如果是我们作为防守一方能这么轻易就让人偷袭得手然后又让人偷过黄河吗?”
杰书说道:“云梯关就算是紧要。可是,李存真才赢了一阵,这时候正是兴高采烈的时候,自然放松了警惕。况且我军有王辅臣,李之方这样的猛将,又有赖塔身先士卒,自然拿得下云梯关。”
顺治此时笑了笑,问富绶:“既然你说李贼有计谋,朕问你是何计谋?他意欲何为啊?”
富绶一时语塞,满脸通红说道:“李存真起兵以来,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而且心思细腻,进攻得法,每每能够恰到好处,有时又别出心裁。银山、香山、厦门、南京,哪一次不是这样?这一次,奴才总是以为不应该这么顺利……怕是欲擒故纵,抛砖引玉,想来李存真还有别的图谋!”
杰书说道:“就因为我军太顺利你就认为不正常?”
“没错!”
富绶说罢,顺治和杰书一起大笑起来。
顺治说道:“富绶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了。诸葛亮也有失算的时候,何况李存真?我军强大,李存真无法抵挡自然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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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听富绶之言。
李存真利用五天时间整军备战,用水师将淮安城中不少百姓送走。其余百姓,上不得船的李存真打开大门放其离去,还有不少百姓因为受到过清朝的统治,而明朝统治时间不长故而不愿离去。李存真也都由着他们了。
五日后,白驹的使者回到淮安城中。李存真大喜。当即下令,出城迎战清军。
顺治十八年六月二十八日,李存真率领一万人出城迎战清军。
顺治率领文武及两万三千大军在淮安城东列阵。
两阵对圆。从清军阵中飞出一将来。赫然正是号称“活吕布”的王辅臣。
清军阵中呼声发作,清军一阵阵发喊,吼着响亮的号子,声振云霄。士兵们都期许着大将们会有怎样的表演。
第一百卅章 三英战吕布1
作者:豹尾枪的大小和形制来自于《清会典?銮仪卫?卤簿》。辅臣有吕布之勇这是千真万确的。此时,能够和王辅臣比肩的应该是祁三升,可惜历史上两个人没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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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辅臣胯下黄骠“透骨龙”,手提豹尾枪,银盔白甲,黄马白袍,头上雄雉彩翎一双,活脱脱一个温侯吕奉先。纵马来到两军阵前叫阵。
李存真看了大笑说道:“我听人家说王辅臣英勇无敌,不知道何人才能胜他。”
李存真话音未落,李军阵中冲出一将。众人仔细看时,却是安南降将吴志明,大喊道:“满清鞑虏哪里走,吴志明来也。”当下白马银枪,直取王辅臣。
王辅臣抖擞精神,一提胯下骏马,朝着吴志明杀来。两个马头交错,只听得“当啷”一声,只一个回合,吴志明枪法不敌王辅臣,被刺于马下,鲜血狂喷而死。
清军阵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呐喊。清军喊声还未完毕,明军阵中又冲出一将。乃是真腊名将那巴采乐,当下抡起手中的开山大斧,直取王辅臣。
王辅臣不慌不忙,豹尾枪横扫,只听得当地一声,那巴采乐的头盔被打得飞出老高。正晕头转向之间,只听得“噗呲”一声,豹尾枪当胸穿过,那巴采乐扔下大斧抓住豹尾枪的枪杆。王辅臣一只手轻轻一抬,便把人举在半空中,一甩,仍在地上,那巴采乐血如泉涌,死在当场。
清军阵中又是一片喝彩之声。顺治在黄伞盖下看了大声拍手叫好。杰书在一旁说道:“皇上运筹帷幄,派活吕布出战,明军胆寒,破淮安指日可待。”
王辅臣甩了甩手中长枪上的血迹大喊道:“李存真,我知道这两个人不过是你军中小校,不是大将。我们可是斗将。你军中难不成没有人了吗?大将全都怕死,不敢出战吗?”
王辅臣说罢一阵大笑,清军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张煌言、李茂之和常琨都来到李存真面前,张煌言问道:“可否派大将出战?就算是要用计谋,岂能让鞑虏如此嚣张?”
李存真思考良久,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让将军出战也好。”
话音刚落,从阵中飞出一将,众人仔细看他,原来是小将杨再辉。当下杨再辉匹马银枪,身穿红袍,头戴红缨,纵马来到阵前,用手中的长枪指着王辅臣大骂道:“三姓家奴,休得猖狂,南洋杨二在此,看枪!”
杨家小将纵马挺枪来战“活吕布”。
杨再辉步战马战水战皆擅长,步战水战用砍刀,马战则用长枪,十几年的功夫练下来,已然娴熟精湛,似入化境。
王辅臣听得“三姓家奴”几个字,气得七窍生烟,大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擒你!”说罢,来战杨再辉。
两员将,一穿白袍,一穿红袍,一驾黄骠马,一驾黑鬃马,如同两道闪电,瞬间接近。只听得“当啷”一声……
明军许多前排士兵,赶快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乔四所在的近卫军第三师,此次被拉出城外作战。乔四在此前的阵地战中表现非常英勇,被授予一等金星勋章一枚。并被许诺战后提升军衔和职务,此次他仍然是作为伍长出战,站在第一排。他旁边站着的就是旗队长戚大宝,不远处就是火器旗队的王老六和百总孙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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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再辉与王辅臣接近的一刹那,乔四立刻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到明军将领有人掉了脑袋。
只听得“当啷”一声清脆地声响。乔四耳边突然传来明军的一阵欢呼,他赶快睁开眼睛看了过去,此时见到杨再辉与那个什么王辅臣交换了位置。原来这一个回合两个人长枪狠狠相撞,却打成平手。
“好啊!”乔四跟着明军的其他士兵大叫。经过前两局的惨败,竟然没有人是王辅臣的一合之将,明军士卒士气跌落。此时第三局,杨再辉出战,在王辅臣面前走了一合,竟然打成平手,明军士兵士气瞬间上升,欢呼雀跃。
杨再辉拨转黑鬃马,挺枪再战王辅臣。只听得“当啷”又是一声脆响,两个再次打成平手。
王辅臣也暗暗心惊,对面的人年纪轻轻竟然武艺如此高强?心中杀性大发,抖擞精神来战杨再辉。
“擂鼓助威!”顺治大声喊道。清军阵中的十二面大鼓当下便“咚咚”地响了起来。
明军这边也擂起战鼓助威。当下,明军和清军阵中士卒大声鼓噪,有的用朴刀刀面拍击盾牌牌面发出啪啪声,没有盾牌的就用铁手套或者其他器具拍击自己的护心镜,发出金属的撞击声。还有的士兵用自己的长矛矛杆顿地发出咚咚声。士兵们都尽自己最大努力大声鼓噪为自己的大将助威。
杨再辉见冲击不能击败王辅臣,便改冲击为枪斗,两个便在阵前打了起来。
两个枪来枪往,厮杀在一起。一只枪如同上下纷飞的瑞雪,一矛好似漱漱飞舞的梨花。马儿似乎也红了眼,两匹马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甩着头,不时打着响鼻,不时还用自己的前蹄刨地,好像想要冲出去撞翻对方一样。
杨再辉和王辅臣足足斗了三十个回合。杨再辉毕竟年轻,气力渐渐不佳,又过了十五个回合,杨再辉气力亏输不敌王辅臣,朝着王辅臣面上虚晃一枪。王辅臣急忙躲闪。杨再辉却双腿一夹马腹,拨转马头便走。
清军士卒见了,大声叫好。明军方面士气不免又有所跌落。王辅臣见赢了杨再辉,便任由杨再辉走脱也不追赶。
此时,明军阵中又冲出一将。众人仔细一看竟然是降将夏景梅。夏景梅提起枣红马,挥舞青龙刀,大喝一声,直驱王辅臣。
明军士兵见又有人来战王辅臣,大声鼓噪起来。乔四在心中暗自祈祷,这一会一定要赢了才好。想罢也跟着大声叫了起来。
只听得“当啷”一声,刀枪齐举,两个战在一处。一个如龙,一个似虎,打得难解难分。
夏景梅与王辅臣斗了五十个回合。夏景梅暗暗吃惊,王辅臣已经连斗了三员大将,此时双臂浑然有力,竟然丝毫也看不出力怯。而自此时双臂有些酸麻,自知有些不敌了。
两个又斗了二十个回合。夏景梅大喝一声,举起大刀砍向王辅臣。王辅臣举枪架住,猛地一推,夏景梅连人带马都倒退了四五步。
王辅臣举起豹尾枪就要刺来。却听得夏景梅大喊:“且慢!”
王辅臣被吓了一跳,便住了手。
夏景梅说道:“你我斗了七十个回合,我虽然不惧你,可是我的马不如你那透骨龙,已然疲乏了,你可敢让我回去换了马再战?”
第一百卅一章 小杨
夏景梅回阵,汗水便从头盔中流淌了下来。他庆幸自己机智,回阵才流出汗来,否则在阵前被王辅臣看到,怎么会允许他回阵“换马”?
夏景梅来到李存真面前说道:“国公爷,末将不是王辅臣对手。他此前已经与杨将军斗了几十个回合了,对付末将仍然十分从容,末将以为想要拿下王辅臣怕是困难。”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夏将军先去歇息,我自有主张。”
夏景梅去到阵后歇息,杨再辉跳了出来大声喊道:“我歇息好了,看我宰了王辅臣!”
“且慢!”李茂之喊了一声,把杨再辉吓了一跳。
李茂之说道:“再辉兄弟天赋异禀,资质甚高,确实是练武奇才,不过终究是太年轻了些。火候不到。现在恐怕还不是王辅臣的对手。我看,不如等一等,无极兄弟现在在泰州,已经赶来了……”
“啊?”杨再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吕英杰,何天骄也在赶来的路上。白驹等人在高邮也快到了。不如……”
“你什么意思?”杨再辉满面通红,双眼喷火,大叫,“你看不起我啊你?”
“哎呀,不是!”李茂之表面诚恳地说道,“杨兄弟的本事我是清楚的。然而常言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是关心杨兄弟。兵凶战危啊,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杨再辉毕竟年轻,心高气傲,哪里能受得了激将之法?当下对着李存真大声说道:“大头领,让我去,我若是有失,不再姓杨!”
杨再辉一着急,竟然没有叫元首或国公而是叫了当年一起当海盗时候的称呼。
李存真并不见怪,大声说道:“好男儿!来人,拿酒来!”
话音才落,黑尔就端上来两碗酒,李存真拿起两碗酒递给杨再辉一碗,说道:“英雄配烈酒,兄弟,干了他!”
杨再辉接过酒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说道:“不灭鞑虏不回还!”说罢纵马出阵。
李存真朝着李茂之使了眼色,李茂之会议,悄悄举起信号旗,李军大阵有所移动……
且说,杨再辉纵马来到两军阵前,枪指清军阵中大喊,要挑战王辅臣。
顺治站在望楼上,用千里镜观察杨再辉,见前来的将领十分年轻,说道:“这是方才气力不佳输给王将军的海寇吗?”
杰书说道:“正是。”
“没想到啊,人也有想要找死的。”顺治说道,“不过,想要用车轮战打倒我的活吕布!做梦!”
顺治立刻下令让王辅臣继续休息,不论对面如何挑衅也不出手,毕竟方才已经赢了,没必要再比。
杨再辉喊了十五分钟,清军没有动静。
此时,王辅臣御前请战,被驳回。
“斗将主要为的是提升士气。如今那小将不是王将军对手,这将士们全都看在眼里,何苦和他再斗?就算斗赢了,也显不出将军的无敌,白白耗费了气力。”杰书好言安抚王辅臣。
满洲云骑尉琪纳上前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不需要王将军出手,我愿意斩杀来将,把首级献于帐下。”
顺治大喜。本来满清首崇满洲,此次斗将竟然没有满将出阵,让顺治至为遗憾,突然正黄旗的琪纳要出战,让顺治高兴得一拍大腿说道:“准奏!”
就在此时正黄旗牛录章京费喜贵,正红旗牛录章京玛理请求出战。
顺治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大声说道:“真乃满洲勇士。去吧,胜了全赐巴图鲁。”
“谢皇上!”
两军阵前,杨再辉见许久也没有人出战,正焦虑当中,清军阵中擂起战鼓。
万众瞩目。
清军排头兵向左右两侧分开,从阵里冲出一将,正是满洲云骑尉琪纳。
“来得正好!”杨再辉大喝一声,对准来人举起长枪就刺。
琪纳抖擞精神与杨再辉大战三十个回合。
杨再辉大喊一声,朝着琪那刺来。琪纳赶忙躲闪。
经过三十多个回合,杨再辉已经基本摸清了琪纳武功路数。趁着琪纳的躲闪,杨再辉把枪尖稍微往左侧一偏,琪纳为了躲开杨再辉的虚招正好往自己右侧一偏,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枪尖上。
杨再辉只感觉手中长枪稍一受阻,旋即便轻松向前刺去。
只听得“哎呀”一声惨叫。琪纳被长枪刺穿肺叶。
杨再辉再一抽枪,琪纳的鲜血就从破口处喷涌而出。
杨再辉反手用枪横扫,枪柄铁疙瘩正砸在琪纳太阳穴上。把琪纳砸得脑浆迸裂,栽倒马下而死。
清军阵中一片哗然。
费喜贵,玛理见琪玛死了,也不胆怯,大喝一声纵马而出两个夹击杨再辉。
“来得好!”杨再辉全然不惧,盎然迎战。
费喜贵用大刀,玛理用长矛。刀枪长矛碰撞,铿锵做响。三匹马丁字形厮杀,竟然一口气打了三十回合。
乔四、戚大宝、孙大柱几个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厮杀,感叹自己没有白活,居然见过这样的世面,全都兴奋地鼓噪着大声呐喊助威。
清军阵中也是如此。
顺治身边的杰书说道:“皇上,现在三个人斗得你死我活,恐怕有伤,不如鸣金,叫回二人。”
顺治自然知道场上形势,却说:“我满洲已经损了一人,现在以二斗一,若是鸣金岂不是败了?这么一来,王辅臣打败贼将建立起来的士气不就打没了吗?”
“鸣金招回不是败了,若是打不过临阵脱逃才是败了。”
顺治又看了看场上,犹豫不决。
正在此时,杨再辉大喝一声对着费喜贵的心窝就是一枪。
费喜贵急忙用刀格挡。然而杨再辉是看准了机会才刺的,知道费喜贵不是虚招躲避是真躲不开,而且,玛理也来不及救援,这才全力一刺。
费喜贵的大刀拨在长枪上,力道不足,那铁枪丝毫没有偏离开一点,稳稳前刺。
只听得一声金属的撞击声,那是铁枪刺破铠甲的声音。然后便是一声惨叫。费喜贵被杨再辉一枪刺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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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理见了大惊。正不知该是战是走之时,清军阵中突然鸣金。玛理慌忙拨马就走。
杨再辉哪里能允许他走脱?纵马追了上来。
玛理大声喊道:“我军已经鸣金,勿要再追。”
“那鸣金是给你听的,我又不是鞑子,听你鸣金做甚?”
说罢,挺起长枪就刺玛理面门。
第一百卅二章 铁娘子
杨再辉朝着玛理的后心就是一枪,玛理吓得一阵尖叫,猛地用腿夹踢马腹,那马吃痛,猛地前冲,玛理又猛地用鞭子抽打马臀,马跑得更快了,总算逃窜开去。
正在此时,明军阵中大声鼓噪起来,杨再辉本以为是士兵为自己鼓噪,便一心一意追击玛理。眼看就要追上了。然而,就在此时,玛理突然向左边一拨马头,那马向左坐了一个小跳。
就在这一瞬间,玛理后面突然露出一员大将,方脸阔鼻,三尺长须,马上雄壮,挥舞大刀,大喝一声,朝着杨再辉当头就是一刀。
杨再辉大惊失色,慌忙用长枪格挡。只听得“当啷”一声大刀正砸在长枪上,带起一阵长鸣。
一阵嗡鸣过后,杨再辉已经耳朵不能辨识声响。此时的他头有些昏沉,手臂稍有些酸麻。但是勉强还能挺住。杨再辉努力提起精神,不敢大意,朝着那持刀的大将面门就是一枪,那人赶快用大刀挡开。杨再辉知道来人武艺大开大合,不敢让那人先出手,便连连刺出手中的长枪,以攻代守。
那人却面带微笑,挥舞大刀轻松挡开。
此时,玛理回身再战。杨再辉已经在李存真面前夸下海口,此时岂能拨马回走?不得已,咬紧牙关,勇斗二将。
夏景梅此时来到李存真身边说道:“国公,阵前斗将,生死须臾之间。小杨将军本以灵巧取胜,而如今已经打了几十个回合,现在又以二敌一,况且对面又有生力军,不如此刻鸣金,叫他回来。”
李存真面庞冷峻,看着对面厮杀的三人,说道:“杨再辉心高气傲,此时鸣金恐怕会伤害他的自尊。他不是没有分寸之人,若是支持不住,自然回来,不需要鸣金。”
夏景梅根本就听不明白什么叫“自尊”,但是从字面也可以理解。听了李存真的话当即也就不再说什么。
此时,三人在场上又厮杀了二十多个回合。杨再辉已经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了下来,但是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口干舌燥,手臂酸麻,若不是为了一口气,早就逃了,而如今的他却仍然在苦撑。
“李之芳拿命来!”折光秋大喝一声,打马出阵,来战李之芳。
原来,那方脸持刀的大将就是李之芳啊。李存真问夏景梅:“这个李之芳你可知道?”
夏景梅回答:“知道,李之芳武艺高强,而且还很有才情,是不可多得的大将。”
其实,这个李之芳是康熙时候的名将,平定三藩之乱很有功劳,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康熙十七年,李之芳率领军队攻打子午口,攻克了八仙、老鼠洞,将四十三座敌军营垒一股铲平。后来,官拜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进入内阁办事”,被尊为“阁老”。康熙三十三年,病逝于家,享年七十二岁,康熙帝赐“文襄”。雍正十一年,武定州奉旨将李之芳列祀于贤良祠。
李存真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什么不可多得的大将,不过是个厚颜无耻的小人罢了。”
夏景梅一惊,问道:“国公为何如此说法?”
不等李存真回答,杨再辉趁着折光秋缠住李之芳的时候,大喝一声,一枪刺中玛理左腿,玛理大叫一声翻身栽倒马下,杨再辉朝着玛理脖颈就是一枪,可怜的玛理血如泉涌死在当场。
清军阵中又是一片哗然,就连顺治也站了起来,一脸吃惊地看着场上。
场上形势已然发生变化,明军两员大将斗清军一员大将。然而,李之芳心中毫不胆怯,从容镇定,刀法不乱。与两个人又斗了十几个回合。
杨再辉拨转马头,打马奔出圈外。折光秋以为杨再辉斗了太多时候已经气力不济,打算回阵了。便抖擞精神来战李之芳。两个都了七八个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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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折光秋这才发现,没有杨再辉配合并分担压力自己恐怕不是李之芳的对手。
正在此时,“呼”地一声,折光秋眼前一花,他赶快甩了甩头,瞪大眼睛看向李之芳。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李之芳的头盔已经不见了,光着头,顶着一个小辫。李之芳赶快用手捂住额头旁边被打之处,大骂:“你这算什么英雄?”说罢也不去拾起头盔,拨马便走。
原来,杨再辉气力已经尽了,他怕自己万一有个闪失,性命丢了事小,损了名声是真。便假意回阵,打马出圈,用最后一点力气把流星锤提在手中,朝着李之芳面门打去。
恰在此时,折光秋长枪朝着李之芳胸口此来,李之芳连忙挥刀挡拆。流星锤便在这个时候到了。两面夹击,李之芳手忙脚乱,赶快侧头躲开,却躲闪不及,被流星锤打中。
幸好有头盔保护,李之芳躲闪又急事,只被打飞了头盔。而杨再辉斗了太多回合,手臂酸麻没有力气,否则李之芳必然脑浆迸裂死在当场。
当下,李之芳连忙回阵。折光秋却用长枪挑起李之芳头盔,举在空中大声嘲笑清军。清军阵中的小兵也看不过去,大声叫骂着明军使诈。折光秋却一甩长枪,把那头盔扔到清军阵中,把一群小兵吓得哇哇怪叫。
顺治大怒,对杰书说道:“去,把那几个怪叫的汉兵给我砍了。”
杰书忙说道:“皇上,如此一来恐怕士兵寒心啊。”
顺治说道:“又不是人头,连个头盔也怕吗?斩了!”
皇上的一句话,七个人人头落地。
明军这边,士兵一阵欢呼,李存真对着回阵的杨再辉和折光秋说道:“打得好!”
且说,斗了一个上午,两军已经疲累了。明军此前已经有士兵悄悄地回城而去,此时城下的明军不足六千人。
明清两方交涉,约定下午再斗。明军便回了淮安,清军全体原地休息。这也成了这次明清战争的奇观。两军就这么干看着,不出手。
“姐!”杨再辉回到城中,跑到淮安住处自家后院,进了门就带着哭腔大喊。
此时,他看到在庭院的石桌上有七八个人正在赌钱。当中一个人,袒露自己的右臂和右肩,衣袖噎在裤腰带上,那肩胛骨上还透露着龙形花秀。右臂高高举起,右手上面抓着的却是一个骰盅,那人正拼命地摇晃骰盅,头也跟着剧烈地摇晃着,嘴巴里面念念有词:“我说大,就来大,不来小来大。我说小就来小,去大就来小。”
说罢,朝着石桌“啪”地一声砸下骰盅,大喊道:“开——大!”
揭开骰盅一看,三个骰子分别呈现四五六的点数,果然是大。
“哇哈哈哈哈!”那人大笑着说道,“全是我的了。输得钱我一把全都回来了。”说罢,俯下身子去搂桌上的银子。
“姐!”杨再辉又大喊一声。
那人赶快回头,看到杨再辉一脸的污垢,形容憔悴,好似被人打了一般。忙问:“你咋了?”
“姐!”杨再辉委屈着说道,“我打不过那个王辅臣!”
“谁?”那人赶走一起赌博的赌徒们,慌忙把右臂穿回到衣服里面,拧着眉毛问道,“王什么?”
“王辅臣!”杨再辉说道,“姐,这一次你守城,没让你出去,你咋地还赌博呢?”
“别说这个,那个王辅臣咋了?”
杨再辉就把今天斗将的事情说了。那人听罢大怒,一拳砸碎了骰盅,骂道:“王辅臣,三姓奴才,叫个什么活吕布,当真不知道死活。今天,老娘就要让他吃刀子。”
“还有那个李之芳,王八蛋,他偷袭我!”
“偷袭?”那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他怎地偷袭你?”
杨再辉便把今天和李之芳斗将的事情说了,说罢,在姐姐面前哭了起来,“姐,你可得给我报仇啊!”
那人见弟弟如此委屈,又听得清将卑鄙无耻,气得双眼喷火,一脚踢翻了石桌,大骂道:“狗屁李之芳,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第一百卅三章 日月双刀
就在杨添秀在淮安的院落里面大骂李之芳的时候,伍彩凤、白景春率领三千人从盱眙出发,过了洪泽湖,然后沿着运河到了淮安城中。
清军那点可怜的水师根本阻止不了明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军向淮安增加兵力。
至于人数是三千人这一消息也被清军探听到了。其实这也无需太多的技巧,明军大摇大摆的进城,只要清军的斥候眼睛没有毛病都是能看到的。
杰书将这一消息报给顺治,顺治哼笑一声说道:“李存真这是故技重施啊!”
富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忙问道:“愿听皇上教诲。”
自从斗将以来,富绶的态度恭敬了许多,这让顺治非常满意。而一向自负才华的富绶却向顺治讨教,做出了低姿态来,顺治就更为满意了。
顺治说道:“这一招李存真以前用过了,在镇江用来对付管效忠的。你们忘了吗?其实这还不是三国时候董卓的伎俩?”
富绶和杰书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再问。
顺治说道:“汉朝之所以败亡主要还是董卓搞出来的。当时董卓进京的时候不过只有区区三千人马而已。但是董卓在晚上的时候让这三千人出城,白天再让这三千人大摇大摆地进城。让全京师的人都以为董卓有千军万马,因此董卓废立皇帝,祸乱朝纲便无人敢反抗了。”
“原来如此,奴才受教了。”富绶恭敬地说道。
“其实,这一招李世民也用过。不过就是在进军长安之前欺骗突厥人的伎俩罢了。如今,李存真故技重施,可能是因为淮安城中的人不多了。他大摇大摆地让人进城,然后半夜怕是要让人出城,如此反复折腾迷惑我军。”
“李存真实在可恶,可恶啊!”杰书咬牙切齿地说道。
顺治却说:“既然已经知道了便没有什么大碍了。下午斗将便看看输赢。我军兵多,趁着斗将的功夫打造攻城器械,待到斗将完毕,我军士气提升,再行攻城。”
“皇上圣明!”
且说,淮安城中,又增添了三千生力军,城中士气高涨。
白景春对李存真说道:“哎呀呀,就是不一样了。现在贵为元首国公爷,可是不搭理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了。一连几个月都碰不到呢。”
李存真赶快拱手致歉,说道:“白岛主何苦如此挖苦在下?实在是事务繁杂,没有空闲。”
白景春魅惑入骨,一个眼神里面都带着钩子想要钩出别人的魂魄来。杨添秀看着白景春自然是不入眼的。当下在旁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夏也舒也跟着水师来了。李存真招呼完白景春、伍彩凤等人便客气着对夏也舒问道:“真是没有想到,如此险地,仙子竟然也到场了!”
“仙子”二字一出口,便让在长的白景春、杨添秀好不嫉妒。
李存真却不以为意,仍然笑盈盈地看着夏也舒。夏也舒一阵尴尬,但是见有人问却又不好意思不开口,当下微红着脸说道:“便是来看看诸位将军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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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再辉看自己的姐姐朝着夏也舒怒目而视,便也识趣。赶快说道:“夏神医啊,我这手臂酸痛得很,还请神医给我扎几针。”
李存真却说道:“对了,仙子,小杨将军骨骼精奇,只要涂了膏药便好。只是我们军中有一个小兵,前几日阵前斩了祖泽溥,却少了一只眼睛,如今生命垂危,十分打紧,还请仙子快给看看。”
有道是医者父母心,夏也舒听了赶忙说道:“在哪里,我这就去看他。”
常琨听了,赶快引着夏也舒离开。
“姐……”杨再辉小声地在杨添秀耳边嘟囔着。
“哼,你放心吧,大头领早晚是我的人。”杨添秀说道,“夏也舒不打紧,怎么说也算是个人,得给她个位置,以后让她当个贵妃也就是了,我虽然看她不顺眼却也知道皇帝三宫六院的道理,大头领好色……那道姑确实有几分姿色……我能接受!只是那个白景春,不干不净的,真是让人气恼。”
再看了看白景春,只见白景春满眼的欲望看着李存真。杨添秀心中火起,嘴边骂了一句:“骚货!”
“姐,你可得压住火啊!”杨再辉有些焦急,“那骚货怎么说也是大头领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白家岛的岛主啊,万一吵起来大头镜面上需不好看。”
“我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他妈早就宰了她了,还能留到今天?”
“真的啊?”杨再辉瞪大眼睛却赶快小声地在杨添秀耳边说道,“我听说她剑法无双,厉害着呢。”
“哼!谁怕她来?”杨添秀不屑地说道。
下午四点,明清两军在淮安再次对圆。此时,李存真、张煌言、李茂之等人全都在淮安城头上,没有出城。出城的也只有三千人马。
杨添秀当先出城,纵马前冲。此时的杨添秀英姿飒爽,身披山文连环铠,脚踏八宝玲珑靴,金盔闪闪红缨抖,红袍披身烈烈风。胯下红鬃赤炎马,手持日月追风刀。
杨添秀来到两军阵前,用右手刀尖指着清军大声喊道:“哪个是活吕布,快快来与我决一死战!”
清军阵中一片惊讶。士兵也都窃窃私语。女将?
顺治等人看着杨添秀全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存真无人矣!”顺治说道。
杰书说道:“我听说他手下有个什么十三太保,如今全没了踪影,怕是吓跑了。却偏偏让一个女子出战,好没羞耻。”
顺治说道:“如此女将,杰书,你可喜欢?”
此时的杰书不过十七岁,最善察言观色,当下说道:“奴才哪有那个福气?不如哪位将军喜欢便赏了他去?”
顺治大笑,说道:“哪一位擒了这女将,加一个前程,女将也赐给他了。”
顺治话音才落,便听见阵中有人大声喊道:“看我擒她!”
出战的是满洲骁骑校葛布琅,当下葛布琅纵马挺枪来战杨添秀。杨添秀大声问道:“你可是活吕布吗?”
葛布琅大声喊道:“我大清人人都是吕布!”
“好!我斩了你这大清,看你猖狂到几时!”杨添秀拍马舞刀,只取葛布琅。
两马交错,便是没有听见一个声响。葛布琅只觉得自己突然腾空而起,在天上翻了两番便落在地上。这一落便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来,他去看到有一匹马正驮着一具无头的正在喷血的尸体奔向远方。
竟然是自己的头颅被斩下,飞在空中,翻滚之后落在了地上……
第一百卅四章 三英战吕布2
清军阵中一片哗然。顺治也看呆了,没有想到一个女子竟然如此狠辣,一出手便让一个骁骑校掉了脑袋。
正在此时巴图鲁萨鲁苏大喝一声纵马出战,舞动两只金瓜锤,朝着杨添秀砸来。
顺治见是萨鲁苏出战,突然心中一颤,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不出所料,萨鲁苏也不是杨添秀一合之将。
两马交错,仍然没有听到兵器撞击的声音,萨鲁苏头颅飞出,脖颈处血如泉涌。
李之芳见了,上前请战。
顺治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能胜,则是最好,若是胜不了便回来。”
李之芳点头应诺遵旨,纵马出阵来战杨添秀。
杨添秀用刀指着李之芳问道:“来将可是李之芳?”
“正是!”李之芳说道,“我刀下不斩无名之辈,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杨添秀大声笑道:“李之芳,我听我家国公说你是一个汉人,这对吧?”
“是又如何?”
“既然是汉人为何投靠在满清那边?”
李之芳慨然回答:“明朝气数已尽,大清天命所归,正该效力。”
杨添秀轻蔑地说道:“莫说是我一个女子,便是一条狗也知道报仇的。”
“你这是何意?”李之芳怒道,“这莫不是骂阵?”
“我听我家国公爷说,你李之芳今年应该已经年近四十,文武双全。如果没有记错你应该是崇祯十五年的举人吧?”
李之芳面有得色,说道:“确实如此,在下和你们这群武夫终究还是不同的。”
杨添秀说道:“崇祯十七年,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进攻李自成。到了顺治四年的那个时候你家在惠民,清兵在惠民城劫掠烧杀。你们一家人从城北一条胡同逃走,如果我家国公说的没错,你的父母均在惠城北门外被清军杀死,后来葬于城北于家庄东。可是这样?”
李之芳听罢面色通红一言不发。
杨添秀说道:“也就是在顺治四年,你就中了进士,中了满清的进士,我说得可对?”
李之芳仍然是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
杨添秀仰天大笑,一个女子却如同男子一般中气十足,说道:“那个时候大明仍然占据着大半个天下,也没有要覆灭的样子。你父母死在满人手里,你没有矢志抗清也就罢了,偏偏却厚颜无耻地给满人当走狗,还去考什么进士。我来问你,满清如日中天又如何?你听说过文天祥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李之芳已经汗如雨下,当着数万人的面下不来台。
杨添秀却继续大声地说道:“南宋的假皇帝都投降了,可是文天祥却不投降。最后还是被蒙元杀害了。他做了一首诗叫做《过零丁洋》,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杨添秀在背诵这首诗的时候没有只对着李之芳,而是当着所有清军的面背诵。
旋即说道:“我相信李进士你是不知道这首诗的。不然,文天祥大英雄的气节你怎么会不知道?要我说,你就是一条狗。一条连自己父母之仇都不知道去报的狗。认贼作父,枉为男儿。我看你现在应该下马,把手伸到裤裆里面好好摸一摸,仔细寻找一番,看看你爹生你的时候你是不是那个什么……哦,对了……那叫做天阉,天生没有蛋蛋。你快些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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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添秀说罢,明军阵中一阵哄笑。“算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虽然你偷袭我弟弟,但是你是一个太监,可怜得很,我不杀你,你走吧,去吧,去吧,快逃命去吧。”
李之芳此时心中愤懑无比,父母之仇自然要报,可是满清如日中天,又怎么报?为了自己,为了前途,李之芳便投了满清,十几年来,每每想到此处自然痛心疾首。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满清才是正统。但是,这终究自欺欺人。
如今被杨添秀戳中痛处,哪里挂得住脸,当下大声吼道:“贼婆娘,欺我太甚,拿命来!”
“李之芳,你永远也报不了父母之仇了,枉为男儿,枉为男儿!”杨添秀大吼一声,催动枣红马,杀向李之芳。
李之芳满腔怒火,朝着杨添秀喷出,他的大刀势大力沉,朝着杨添秀猛劈。
杨添秀灵活躲闪,就在李之芳不注意之处还手。反而打得李之芳手忙脚乱。
三十多个回合过后,李之芳渐渐落了下风。
正在此时,突然一声战马嘶鸣,李之芳大惊失色,大声喊道:“偷袭的不算好汉!”
哪里想到,这是李之芳这辈子最后一句话了。话音才落,就被一只画戟刺中腹部。那画戟横扫就把李之芳腹部剖开。李之芳本能地弃了手中兵刃去捂伤口,正在此时杨添秀手起刀落,李之芳被斩为两段。
原来,伍彩凤见杨添秀打了三十多个回合,看得场上杀气腾腾竟然一时之间技痒难耐,催动坐下马冲了上来。趁着李之芳与杨添秀全力搏杀之际,偷袭得手。
可怜李之芳这个原本历史上的康熙大帝的阁臣此时竟然死在俏女儿手上。
杨添秀揪住李之芳的辫子把个血淋淋地头颅提起来,纵马来到清军阵前说道:“一个没有父母没有祖宗的东西,杀了他也是脏了我的刀。还给你!”说罢朝着清军抛出头颅。
清军士兵此前因为躲闪被诛杀了七人,此时哪里敢躲,全都站在那里不懂。头颅落下,只听得“噹”一声,竟然砸晕了一个。
“贼婆娘!拿命来!”
这一声吼,大地为之震颤。杨添秀定睛看去,只见来将胯下“透骨龙”,手持豹尾枪,赫然便是“活吕布”王辅臣。
“来得正好,王辅臣休走,吃我一刀!”杨添秀说罢,舞动双刀来战王辅臣。
只听得“当啷”一声,双刀狠狠地撞在豹尾枪上。一阵刺耳的嗡鸣传来,明清两方士兵全都不由自主地捂紧了耳朵。两方的旗杆好似都从下到上抖动了一番。
王辅臣暗暗吃惊,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力道?真是不可小觑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突然看到一员女将大喝一声,朝自己冲了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伍彩凤。
当下,伍彩凤锦衣白袍,银色头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胯下斑点大青马,手持方天画戟,朝着王辅臣心窝便刺。
王辅臣用豹尾枪挡开,可那画戟上的月牙小枝却沿着豹尾枪的枪杆顺势而上,朝着王辅臣的咽喉袭来。王辅臣赶快拨转豹尾枪,双掌张开,把那豹尾枪的枪杆暴露在外,小枝就在豹尾枪上划出一道火星,擦着王辅臣的下颌而去。
一个回合,转瞬之间,两员女将都从王辅臣面前走了一遭,两方都是平手。
第一百卅五章 三英战吕布3
“王辅臣,受死吧!”杨添秀怒发冲冠,大声狂吼。自从出道以来,除了麒麟臂何天骄以外,就算是赵无极和吕英杰都挡不住她日月双刀铁娘子的全力一击,而面前的王辅臣却能从容应对,这激起了杨添秀心中的愤怒。她大吼着朝着王辅臣猛冲而去。
伍彩凤心中自然也是愤怒的。她的这一戟正是“五虎绝命枪”终极奥义。乃是伍家不传之秘。王辅臣在应对铁娘子的全力一击后,竟然还有能力化解她的锥心枪,这让伍彩凤意外又怒火中烧。
虽然愤怒,但是伍彩凤终究是淑女,没有如同杨添秀一般大喊大叫,但也是怒目圆睁,双唇紧闭,挥舞双臂,舞动画戟与活吕布生死相搏。
三个人在场上以死相博,来回交手,斗了五十个回合。二打一,竟然战不倒“活吕布”。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一声大喊:“王辅臣拿命来!”
原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白景春下城上马。淮安城门放下,白景春骑着白马一骑飞出。
白景春姿色容丽,头戴响铃花冠盔,身穿鎏金花纹的欧式板甲,背披白色披风,脚踏八宝七彩靴,胯下骑的是号称“蹬萍度水”的白马,此马名曰“小白龙”,通体无一杂色,可日行千里,疾行如风。
明清两军哪里见过如此美人,全都看得呆了。满清康亲王杰书更是口水直流,哈喇子垂下来半尺长,竟然都忘记了擦拭。
满清军中只有顺治一人嗤之以鼻,说道:“以色事人者,色衰而宠驰也。她与皇贵妃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其岂可比?亏你们还是天潢贵胄,竟然也贪图美色。”
顺治说归说,满清上下看归看,却没有一个人转一下眼睛的,全都盯着白景春。
趁着王辅臣不注意,白景春一剑朝着王辅臣后心刺来。王辅臣赶快闪身。白景春的小白龙便在透骨龙近旁轻轻掠过。说时迟,那时快,白净春一勒缰,那小白龙嘶鸣一声,前提高高抬起,白景春一跃而起,身如反弓,娇如扶柳,朝着王辅臣额头便是一剑。
这凌空的一剑,王辅臣已经没有办法再用长枪挡开,便赶忙往旁边一闪。转瞬之间,头顶的两根翎羽便给削掉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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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明清两军一起叫好。清军全然忘记王辅臣才是己方大将。
杰书大叫:“真是漂亮!看这三名女将,一个如同穆桂英,一个如同梁红玉,那手持双刀的就如同水浒里面的一丈青扈三娘,好不漂亮!真是铿锵女子,巾帼英雄!”
“你给朕住口!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顺治怒道。
“是,是,奴才住口!”杰书见皇帝发怒便赶快闭了嘴。
此时场上是四将死斗,三个明军女将死死围住“活吕布”如同转灯一般厮杀。每个人上前与王辅臣斗得三两个回合便走,王辅臣应对一个人,交手之后刚刚了解些许对方招式,便又换了一人,需得重新适应。三个打一个,王辅臣只不过略略占了下风。
王辅臣朝着杨添秀的头顶便是一枪。杨添秀忽然一个后仰,便落下马来。明清两军见了全都大惊失色,以为杨添秀额头中枪。哪里知道,杨添秀后滚下马,突然从自己坐骑之下冲出,朝着透骨龙马蹄猛地剁下。
王辅臣一见杨添秀要砍马蹄,赶快左手持枪,右手一拍马头左侧,那马赶快抬起左蹄。恰在此时,杨添秀钢刀落下,什么都没有斩到,反而钢刀斩在地上。她忙又去斩透骨龙右蹄,王辅臣再怕马头右侧,透骨龙赶快抬起右蹄。杨添秀唰唰出刀,却连连斩空。
王辅臣一勒马缰,透骨龙嘶鸣一声,前蹄抬起,两蹄朝着杨添秀头脸乱蹬。杨添秀赶忙躲闪,就在此时,透骨龙落地,王辅臣趁着落地的一刹那,朝着杨添秀面门就是一枪。
杨添秀早有准备,向后一跳,堪堪躲开那一枪。就在此时,杨添秀的枣红马刚好绕着王辅臣跑了一圈,回到杨添秀身边,杨添秀纵身一跃,翻身上马,挥刀再战。
王辅臣待要再刺杨添秀,伍彩凤方天画戟便朝着王辅臣刺来。王辅臣舞动豹尾枪,两个就在马上拆了六个回合。
正在此时,白景春长剑又到了。虽然叫做长剑,可毕竟是短兵器,需得贴身方才能刺到对方。此时白景春与王辅臣两个已经非常近了,白景春长剑朝着王辅臣手臂斩来。王辅臣急忙躲闪。剑影重重,如同翻舞的银蛇。
王辅臣豹尾枪虽然长,可白景春已经近身,辅臣失去了距离只能挥舞豹尾枪枪杆抵挡。偏偏白景春剑法灵活,不知道什么时候,王辅臣的另外一根翎羽也被斩下。
此时,辅臣在中,伍彩凤在左,白景春在右,三匹马并驾齐驱,一直朝前飞奔。两个夹击王辅臣,真是你一剑我一枪,厮杀得好不热闹。
都说骐骥争先,指的是骏马都想超过对方,全都不甘落后,越跑越快。在草原上,若是一个人骑马奔逃,两个人在追,那么早晚会被追上。因为后面的两匹马及追我赶谁也不愿落后,即便是疲乏了为了“自尊”一样会咬着牙奔跑,而前面一个人胯下骏马除非是千里马,否则难逃被追上的厄运,他没有同伴“陪跑”只要累了便跑不动了。
当下,三匹骏马你追我赶谁也不愿落后。两员女将夹击王辅臣一个人,兵器相互碰撞,叮叮当当直响。
杨添秀大喊一声:“王辅臣,哪里逃!”便随后追赶了过去。四员战将就这样在明清双方将士们的眼前,四骑绝尘,跑得无影无踪。
就在此时,淮安城门大开。中有一员战将,胯下黑虎骢,身披山文连环铠,背披红色披风,手持丈八蛇矛,引着一千铁甲兵冲出门来。那手持丈八蛇矛的不是别人,正是南明元首海国公李存真。
李存真驾驭黑虎骢,来到两军阵前,用蛇矛指着顺治喊道:“顺治鞑皇,天下唯你我而已,自不和旁人相干,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乎?”
第一百卅六章 一杯酒
面对李存真的挑战,顺治大怒,站起身来就想要亲自迎战。
杰书赶快阻止顺治说道:“皇上,千万不要中了李存真的激将法。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岂能轻动?更不宜以身犯险!”
富绶自然是赞同杰书的,也劝阻道:“皇上,天下乃是皇上的天下,正所谓日月星辰唯我独尊。这个李贼居然要和皇上争天下,岂非不自量力?再说,即便是争天下又怎么是如此个争法?昔日,楚汉相争势均力敌,项羽提议不如和刘邦两个决斗也好让旁人有条活路。然则,有道是‘王不过霸,将不过李’,天下哪有人能与项羽单打独斗,便是吕布、冉闵、杨再兴也不是项羽对手。但是的刘邦便说,我情愿与你斗智而不与你斗力。
奴才并不是说李存真武艺有多高强,不过是要说,天下之争乃是智慧之争非力量之争,皇上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顺治听了便安下心来,点头说道:“朕也读过三国。我记得东汉时候董卓被杀后,吕布被赶出长安。那个李傕郭汜以为天下就剩下他们两个了,便开始内斗起来,更可笑的是居然还在阵前单打独斗起来。简直可笑至极。朕岂是李傕郭汜之流?”
富绶说道:“正是!李傕郭汜不过萤萤之火,皇上乃是当空皓月。况且这李存真岂能比得过项羽?来这里张牙舞爪,其实就是想要在气势上占个便宜。像他这样的,不过就是李傕郭汜罢了,小鱼小虾,自然有大鱼收拾他。”
顺治说道:“告诉李存真,朕情愿和他斗智,不会和他斗力的。”
杰书闻言,大声说道:“李贼,你听着,皇上说了,你不过就是李傕郭汜之流。情愿与你斗智,也不与你斗力。”
杰书的话,通过七十二个人,层层传递,最后便是三十六个人一起喊话出来,李存真听得真真切切。
李存真朗声大笑说道:“顺治蛮夷,你还自比汉高帝了吗?刘邦乃是华夏英雄,你不过是北方蛮夷而已。一身腥膻,恶臭难当,又有什么智慧?昔日汉朝李傕郭汜虽然文武都属下品,但是尚且敢逞一时英雄,偏偏你却不敢。还敢说自己‘以武立国’?可笑,可笑!
我听说你有个爷爷叫做努尔哈赤,你的阿玛皇太极也算是个人物,偏偏只有你是在温室里面培养的花朵见不得风雨,猪圈里面圈养的猪仔没有卵子,狗窝里面豢养的看门狗只会摇尾乞怜。你这蛮夷凭空地只会叫唤几声,想要真刀真枪的拼杀,你全是靠着别人。你什么也不会,你是流别人的血,拼别人的命,才换来你自己的无耻皇位。
其实,你的那个位置谁都能坐。你身边的杰书、富绶都可以当皇帝。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罢了,你只是坐享其成。无耻之徒!”
听得李存真的话,富绶和杰书赶快跪倒在地,富绶说道:“皇上,奴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啊。”
顺治大怒说道:“李存真,欺人太甚,朕必杀之!”说着双拳紧握,气得直跺脚。
杰书急忙劝阻说道:“皇上,李存真不过是个盗寇而已,皇上可是万金之躯,岂可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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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说道:“李存真怎么说也是明朝的国公。”
富绶说道:“或可令大将出战,斩了李存真岂不是好?”
顺治说道:“皇亲里面谁可替朕出战?莫要让汉人捡了便宜!”
正在此时,号称“勇冠巴图鲁”的多罗贝勒兰布,从众人中走出,单膝跪倒在地,行礼说道:“皇上,奴才愿往。奴才愿为万岁斩下李存真的狗头。”
“好!多罗贝勒果然有乃父之风。来人,拿酒来!”顺治一声令下,早有御酒呈上来。顺治把住一杯酒送到兰布面前说道,“当年敬谨亲王驰骋疆场,如今多罗贝勒果然也如同老王爷一样骁勇。来,来,来,快快饮了这杯酒!有道是酒壮英雄胆。朕希望多罗贝尔能立下不世之功。”
兰布是在衡阳之战中被南明晋王李定国斩杀的敬谨亲王尼堪的长子。不过,兰布由于是庶出,所以没有能够继承亲王的爵位,尽管他身材高大,勇猛非常,很像尼堪,奈何庶出终究还是与亲王的位置无缘。反而是尼堪的次子,嫡出的尼思哈继承了亲王的爵位。此时的兰布不过是个多罗贝勒而已。
不过,在原本的历史上顺治十七年时尼思哈就因为出天花而死,由于没有儿子,导致庶出的兰布机缘巧合成为了敬谨郡王,后来又加封亲王。
但李存真这只蝴蝶偏偏搅乱了历史。尼思哈知道了种牛痘而抗天花的事情,因此发牛痘以抗天花。如此一来在顺治十七年的时候,尼思哈好好地活着。如今的顺治十八年敬谨亲王仍然是尼思哈而不是兰布。
不过,牛痘也是一种疾病,顺治和太后等人却偏偏没有人尝试,以此抗拒天花。
兰布看着顺治手中的酒,大笑说道:“皇上乃是仁君圣主,赐奴才一杯壮行酒。奴才多谢皇上。然则奴才以为自己的武艺远在那南洋的海盗头子之上,皇上且等一等,奴才去去就来,要把这壮行酒当成庆功酒来吃。”
“好!”顺治大声叫道,“古时有关羽温酒斩华雄,如今我满洲多罗贝勒比那关羽还强。去吧,朕就在这里等着你喝庆功酒。”
“皇上放心,奴才去去就来!”
说罢,兰布上马提刀。清军阵中一通鼓响,全军呐喊,声震元宵。旗帜晃动,排头兵向两边分开,兰布全身披挂,纵马而出。
李存真指着来将问道:“你是顺治?”
兰布大声回答:“皇帝不屑与你这狗贼动手。吾乃是满洲多罗贝勒兰布,奉旨前来取你狗命,看刀!”
说罢,兰布拍马舞刀,直取李存真。
李存真的前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博士毕业之后,不幸去世。苏醒过来的时候成为了南海一片荡漾木板上的十七岁少年。好就好在,这一副身板比前世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十二三年的海盗生涯使李存真锻炼出了强健的体魄,也拥有了过人的胆识和勇气。
此时,若是换了别人,怕是会被对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熊”一样的男人吓到,然而李存真只是微微一笑,纵马挺矛,来战兰布。
两匹马头交错,只听得“当啷”一声。兰布一声惨叫,一条胳膊连同大刀一起飞向天空。断臂出血如泉涌。兰布强撑着没有落马,用仅剩下的一条胳膊死死拽住马的缰绳,两条腿拼命地裹夹马腹,那战马便点头过来。
兰布抬头一看,李存真已经挺起丈八蛇矛冲了过来,吓的赶快再拨马头,想要向别处逃窜。但是,他毕竟只剩一条胳膊,驾驭不好马匹,李存真冲到跟前,朝着兰布一矛刺出。
兰布惊恐地大喊一声,旋即被蛇矛贯穿身体,栽倒于马下。
早有明军小校冲出阵来,对着兰布的脖子就是一刀,将头颅取下。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三分钟之内,清军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
顺治在千里镜中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杰书大声地吼道,“兰布号称勇冠巴图鲁,怎么只有两个回合就丢了性命?”
富绶看了看顺治身边的那杯酒,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一百卅七章 乱斗
还说什么要把壮行酒变成庆功酒,搞了半天其实不过是祭祀时给死人喝的祭祀酒。顺治嫌晦气,叫人泼在地上。
顺治正在气恼,没有想到辅国将军握赫纳挺身而出,大声说道:“看奴才去取他头来。”说罢纵马挺枪,出阵直驱李存真。
李存真问道:“来着何人?”
握赫纳也不答话,举枪就刺。李存真挺起长矛奋战。两人斗了十五个回合,李存真故意买个破绽,握赫纳一枪刺来,却正好刺了一个空,李存真则举起长矛一矛刺中握赫纳腰部。
幸好,腰部有甲胄护卫,入肉不深。握赫纳强撑着赶快拨马逃命。可没有想到,李存真马快,没几步便追上握赫纳,朝着后心就是一矛,可怜皇亲辅国将军握赫纳横死当场。
握赫纳死了,费扬古大喝一声:“看我去擒他!”
顺治赶忙说道:“你不要去啊,朕不能让你去。”
原来,费扬古是顺治挚爱董鄂妃的亲弟弟,此时只有十六岁,比康亲王杰书还小一岁。然而,十六岁的费扬古却身材高大,形容俊朗。感觉自己武艺高强。此时,正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时候,心高气傲的少年也要斗一斗名震江南的李存真。
此时费扬古看到已经有两人毙命在李存真抢下,怒火中烧,少年人心性大发,非要报仇不可。
“皇上,让奴才去吧!”
“谁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费扬古还要争辩,多尼大喝一声:“李存真,拿命来!”挥舞两只金瓜出阵。
多尼还算有些本事,与李存真打了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便在此时,顺治说道:“李存真非一人可敌,众将一起去给朕擒下他。”
于是,穆里玛、尼思哈,贝子倭奈、贝子幸钦一起出马。顺治看了看费扬古说道:“你也上吧。”
费扬古听罢大喜,纵马挺枪来战李存真。
且说,李存真与多尼大战,又过了七八个回合后,李存真便知道多尼根本不是自己对手,正琢磨着拿下多尼后又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满清阵中冲出数人,李存真气定神闲与众人战在一处。
马蹄乱塌,马尾乱扫,马嘶乱起。六个人围着李存真一个人乱打。
此时,明军阵中张煌言看着场上形势对李存真十分不利,焦急万分,大声喊道:“快鸣金,快鸣金!”
话音未落,李茂之便亲自鸣金。夏景梅上马提刀与折光秋、杨再辉一起出城支援李存真。
且说,六个人围着李存真乱斗。李存真初时还很惧怕,可是斗了几个回合,李存真发现几个人好像更加惧怕自己一些,全都逡巡不敢上前来,每个人都是打一两个回合便走。于是便放下心来与众人斗在一处。
然而,乱斗了十几个回合之后,李存真明显发现满将气力大了起来,特别是多尼和穆里玛,明显变得更加镇定了。而自己此时却气力不佳,若是就此下去,用不了三十个回合,满将抓住李存真气力不佳的时机,摸清李存真武艺路数便会全力攻击。到时候,众人乱戮之下怕是在劫难逃。
就在此时,突然淮安城上鸣金声传来,李存真拨马想要回阵,却被六个人死死围住。他左冲右突,四五次,竟然不得而出,不知不觉急出一身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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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扬古见李存真要逃,大喜,朝着李存真急攻。李存真见费扬古做了出头鸟,蛇矛发力,刺了三矛,费扬古招架不住,退去。
幸钦却冲了上来,李存真朝着幸钦战马就是一枪。幸钦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存真身上,却没有想到李存真竟然偷袭他的坐骑,没有防备,坐骑被蛇矛刺中。
那战马中了一枪,惨痛嘶鸣倒地,幸钦就被掀下马来。李存真也不去管倒地的幸钦,趁着幸钦到底露出的缺口,赶快纵马而出。一夹马腹,朝着淮安城飞奔。
穆里玛大喊:“休要走了李贼!”众满将奋起直追。
明将夏景梅几个正好赶来,便与满将打在一处。
当战场上众人大打出手的时候。活吕布被三位巾帼英雄追着厮打,辅臣这拦不住,只能逃走。在前面转了一圈,拨马而回的时候又被杨添秀的飞骨爪勾住左肩铠甲。王辅臣力大,抓住飞骨爪的爪身用力一拽,竟然从杨添秀手中拽下飞骨爪扔在地上。
杨添秀大怒,大骂着拼命追砍王辅臣。
王辅臣逃回的时候,正赶上李存真逃命。
“李存真,哪里走!”王辅臣甩开三位女将,对着李存真冲了过来。
李存真哪里去管那些,大声吼道:“三姓家奴,看我蛇矛!”
只听得“当啷”一声,蛇矛正撞在豹尾枪上,把李存真震的一个趔趄,差点跌落马下。他努力稳住身形,快马加鞭,朝着淮安城门逃去。
王辅臣再要追李存真的时候,突然夏景梅挥舞大刀便砍了过来。原来,三员明将见李存真已经脱险也不恋战,朝着淮安飞奔。正巧,碰上王辅臣。
当下,夏景梅朝着王辅臣面门就是一刀,王辅臣急忙挡开。折光秋和杨再辉又朝着王辅臣刺出长枪。可怜的王辅臣,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好不容易躲过折光秋和杨再辉的长枪。白景春、伍彩凤和杨添秀又追了上来,王辅臣只能逃命。
三员女将来追王辅臣,可没有想到半路上正遇到穆里玛、多尼、尼思哈、倭奈和费扬古几个满将。此时,阿拉伯骏马黑虎骢带着李存真早就奔入城中。夏景梅几个也逃之夭夭。
杨添秀怒气上涌,挥舞日月双刀,中气十足,大声喊叫道:“捉不住活吕布,捉鞑子嘎!”说罢挥舞双刀朝着倭奈杀来。
倭奈知道杨添秀勇猛,赶快拨马要逃。杨添秀赶上,手起刀落,斩倭奈于马下。
伍彩凤发出石子,正打在多尼面门上,多尼惨叫一声,扔掉金瓜,双手捂脸,在马背上后滚,从马尾处跌落在地。后背摔跌在石头上,一口鲜血口中喷出,昏厥于地。
白景春连续发出三把飞刀,费扬古用长枪拨落一只,另外两只全都扎在费扬古前胸。费扬古支持不住就要跌落在地。穆里玛赶忙在一旁扶住,这才救了费扬古的性命。
淮安城上一片呐喊之声,鸣金声响个不停。三位巾帼,舍了满将首级,催马回阵。
满将损失惨重,见明将全都回了阵便也要回阵。却偏偏听见清军大喊。原来是,顺治下令攻城,清军气势如虹,朝着淮安城下冲来。
刚刚冲进淮安城五百米内的时候,淮安城头一连串的炮声响起。十五门红夷大炮开火了。炮弹擦着空气,发出呼啸声,朝着清军飞来。
转瞬之间,清军阵中便是一阵惨叫。由于清军事先没有计划,冲锋队形过于密集,导致明军的三枚炮弹在人群中开了血路。第一轮炮击,清军便有五十多人阵亡。
火炮的强大震慑力,把清军吓住了。
突然,淮安城头一声尖厉的号声响起,哗啦啦,一排火枪摆上城头。
杰书赶快劝谏道:“皇上,此刻不适攻城啊!”
顺治恼羞成怒,哪里肯听,非要攻城。
此时,遏必隆、班布尔善、富绶、济度等人纷纷跪倒在顺治身前苦劝。秘书院学士范承谟顿首不止,额头殷红,苦劝顺治要从长计议绝不可以易怒兴兵,犯了兵家大忌。
众人苦劝,这才劝住顺治。当他看到费扬古身中飞刀的时候,大怒说道:“去,让包衣做盾车,打造攻城器械,三日后全力攻城。我要让汉人重温扬州十日!”
第一百卅八章 撤出淮安
淮安城下乱斗,总体看来明军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虽然杀伤了几名满清皇亲和将领,但是,这么多年来满清万人之上的覆灭不下五次。衡阳之战,磨盘山大战满清损失惨重,更不用提将领的伤亡了。所以,死了几个人对满清并无大的损失。
但是,在整个斗将过程中,活吕布王辅臣以一敌三,并在乱斗中存活下来,实在是个奇迹。
故而,清军因为有了王辅臣而士气提振不少,清兵也因为己方有王辅臣而感到心安。因此清军虽然损失了几员大将,但是清军军心稳定。顺治许下赏赐,只要擒获李存真无论出身如何,均封侯。故而,清军士气反而高昂起来。
明军方面也是如此,士气高昂,战意甚浓。不论如何,斗将中终究还是明军占据了一定得优势。特别是李存真单枪匹马挑战顺治,更是让明军士卒感到荣耀,故而人人都愿意跟从如同关羽一般的统帅。
入夜,淮安城中众将一片欢腾。
杨再辉大笑说道:“满清这一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斗将输给了咱们,还被大炮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看那顺治肯定脸色铁青如同吃了一只苍蝇。”
说罢,众人一起放声大笑。
张煌言说道:“那李之芳终究是有些手段的,可还是被伍将军和杨将军摘了脑袋。我看以后还有谁敢给满清卖命。”
杨添秀说道:“那李之芳不足道也,只是王辅臣厉害、嚣张。”
伍彩凤也附和道:“王辅臣确实有手段。我几次都锁他不住。还险些被他下了戟去。”
李茂之却不明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转过头来又问李存真,“国公自然是知道的了?”
众人一起看向李存真,李存真笑了笑,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王辅臣必死无疑,不过此事却让他长了志气。其实全都坏我没能及时出手。”
李茂之不明白什么意思,忙问:“还请国公爷教教我等。”
李存真问伍彩凤,“伍将军可否解答?”
伍彩凤说道:“这一次,我与添秀姐,白岛主三个打王辅臣一个。有人说是三英战吕布。其实,惭愧得很。我们三个不如关羽张飞那样的虎臣,技巧上也没有占什么便宜。从前到后都是平手尔尔。”
伍彩凤说道:“我用的是方天画戟,王辅臣用的是豹尾枪。虽然他那青子名叫枪,其实是青龙画戟。”
“快请伍将军细细说来,青龙戟又如何了?”张煌言对此非常感兴趣,连忙问道。李茂之也兴致勃勃。
伍彩凤本来不太善于言辞,但见众人竟然全都眼巴巴看着自己,便向众人行了个礼说道:“那……了表数语,众人一起探讨。”
“这用戟是有讲究的,古往今来,用戟第一的当属东汉温侯吕奉先。
戟有枪头,又有月牙利刃,利刃通过两个小枝与枪头连接。正是因为这样的设计,戟可砍,可刺。如果是对称的两个月牙利刃的戟就是双耳戟,被称作方天戟,如果只有一个月牙利刃,那就叫做青龙戟。吕布和我一样,都是用的双耳戟。再在戟上装饰画、镂,鎏则称作方天画戟。”
“啊?”杨再辉大叫,“彩凤姐,你……你的就是方天戟,你却说是方天画戟?”
“我那不是吹吗?”伍彩凤红着脸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等我找个铁匠,在你的方天戟上给你鎏金,不就是金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一来……那不就是方天画戟了吗?”杨添秀说道。
“多谢添秀姐了。不过,我的戟品质不如温侯的画戟,鎏金无用。”
“这样啊……”
伍彩凤继续说道:“方天画戟和矛枪那些轻兵器不同,它属于重兵器。方天画戟功能很多,想要发挥戟的威力就需要有过人的力量和技巧。
如果使用者能把戟的威力发挥出来,那么戟就可以成为集轻重兵器功能于一身的超强利器。
正因如此,使用方天画戟的人需要膂力过人,戟法精湛。只有这两点都具备才能发挥戟的威力。
熟悉了戟之后,完全可以和重兵器锤、镗、棒对抗不落下风,又可以和枪、矛、刀比拼招式技巧。”
“方天画戟有这样的实力?”杨再辉问。
伍彩凤点了点头,说道:“使用戟的人必须体格强健,是人中之龙。吕布的方天画戟按照国公爷制定的斤两来说是二十四斤,长一丈二,专门就是马上兵器。”
杨再辉一锤手掌说道:“早知道是这样,就该练戟。如今是刀也不行,枪也不行。马上不行,马下也不行。真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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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将军不必如此烦恼。其实,戟也不是无敌的。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月牙利刃两个小枝中间的空隙。”
“那空隙怎么了?”杨再辉问。
“我想,如果真有三英战吕布,张飞一定是用丈八蛇矛插在月牙利刃的空隙里,张飞力大能吃住膂力惊人的吕布。然后,关二爷的青龙刀就狠劈吕布。吕布的画戟自然脱手。用不着刘备再出手了。”
“那刘备呢?他不是上去了吗?去干了什么?”杨再辉忙问。
“刘备自然是去救吕布的。如果吕布垮了,夺取天下的怕是袁家兄弟,汉家就要失去山河社稷了。
不然,《三国志》里都说关张是万人敌,世之虎臣。两个打一个,怎么会斗不过吕布?岂非怪事?”
折光秋听罢问道:“怎么得是蛇矛?”
伍彩凤回答:“蛇矛一丈八,远超方天画戟,所以既能锁住画戟又不会被小枝伤到。”
“用长枪锁不住吗?”折光秋问。
“长枪也是可以的,没问题。不过折将军武艺虽然精湛但是终究还是以技巧取胜。王辅臣膂力过人,扭旋画戟怕是折将军难以匹敌,他那豹尾枪乃是神兵利器,就算折将军锁住了他,怕是自家的长枪也会被扭力折断。”
伍彩凤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与添秀,白岛主三个打王辅臣一个。白岛主剑法虽然精妙,但是剑终究是单手兵器,锁不住王辅臣。我……我虽然用戟,可是我毕竟是女子,用戟主要还是用巧而不是力,我是把戟当轻兵器用。更是锁不住王辅臣。添秀姐膂力惊人,然而双刀终究太短,需要近身才有威胁,始终还是差了一点。
我们三个怕有人接应王辅臣,便把他引出阵外私斗。几次三番想要锁住他都被他挣脱。
无奈之下凭借技巧想要斩杀王辅臣,白岛主攻击王辅臣手臂和上三路,添秀耗费他力气,我用长戟威胁他的马匹专找机会刺杀,可是他武艺惊人,就是如此这般也让他逃脱。”
张煌言听罢,对李存真说道:“王辅臣虎将也,若得之,如多一臂膀!”
李存真点头称是。继而又说道:“此次交战,顺治恨煞我也,目的已经达到。今天晚上,我军斥候扫清敌军斥候和侦查兵,从水路撤退!
炮兵和火炮先上船,然后是重步兵,最后是轻步兵。
满清正在打造工程器械,怕是需要三四天,所以需要留下一些战兵先在城上迷惑清军。”
第一百卅九章 退至高邮
明军的将领,包括张煌言都能理解李存真退出淮安的命令。李存真也已经解释得非常明白了。
正所谓“守江必守淮”。这个淮是有讲究的,绝不仅仅指淮河。除了淮河还有两淮,就是淮东和淮西。
“守淮”的主要目的不是守住。而是通过淮河流域的防守迟滞敌军,使敌军疲惫不堪。当敌军到达长江边的时候,已经没有渡过长江继续侵袭的能力了。
淮安,古号淮阴。属于淮东的一部分。现在在淮东,明军已经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胜利,特别是歼灭了清军绿营和八旗三万多人,已经给了清军重大的打击。
徐州、宿迁、淮安一线一马平川,不利于防守。能够凭借运河取得较大的胜利,对于明军来说相当不容易了。
在一般情况下,清军被歼灭三万人就意味着这次南征失败了。但是,对于满清来说情况又有很大不同。
首先,被歼灭的主要是绿营兵。对于此时的满清来说,绿营就相当于后世日本侵华时候的皇协军,也就是伪军。损失多少都不心疼,反正也不是我的人。而且,绿营的削弱对满清来说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好事。毕竟李存真虽然消灭了几万绿营兵,但是全国此时的绿营还有六十万人。这些老爷兵是需要满清养活的,满清最怕的是绿营谋反。一个姜瓖加一个李成栋就差点让满清翻船。更别提六十万人一起造反了。所以,满清不敢裁撤绿营,怕激起兵变。这一次少了两万多绿营,满清其实高兴着呢。
绿营嘛,有什么大不了?想要的时候再去征召也就是了,要多少都有。这些人在顺治及其代表的满洲贵族那里不能算是人,不过是纸面上可增可减的数字而已。
其次,淮安之战中,岳乐的四千满蒙八旗兵损失了三千,但大多是蒙兵;赖塔也不过损失了前锋营右翼,其中也是有相当数量的蒙古兵。也就是说满兵的损失在一千五百人左右。此时满兵虽然不多,但是一千多人的损失远没有伤筋动骨的程度。
再一个,此次是满清皇帝入关以来第一次亲征,如果被歼灭三万人就回师了的话,等于是承认失败,这将极大打击皇权的威信。顺治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所以,他必然要拼命。
顺治南征如今还有二十万人,一旦拼命攻击淮安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点李存真已经想到了。
明军几次战斗的胜利,还不足以撼动满清大军。除非来一次赤壁大战,淝水之战那样的大胜。李存真认为他暂时没那个能力。而且在淮安就更不行了。
所以,李存真打算见好就收,撤退到高邮州一代防守。那里地形比淮安复杂,河沟股叉更多,能够更好的迟滞满清。
而且这么一来,清军的补给线就拉长了,后方也就露出来更多了。而明军撤退,导致明军的补给线缩短了,拳头也就收回来了,也就握紧了,更容易打人了。
而且,同属于淮东的高邮,在元末明初的时候就是蒙元的噩梦。当时,张士诚领导的一万起义军打败了七万蒙古兵,彻底粉碎了元军无敌的神话。时间并不久远,不过是三百年前,好似就在昨天。
李存真希望能够在高邮粉碎满清三路围攻的主力,一举扭转明清争夺天下的战略大局。
毕竟进攻南京,攻打两淮,虽然是一次强势的战略进攻,但毕竟不是战略转折。想要打败满清,至少争取发展的机会是需要一场震撼的大胜的。
阴谋在李存真心中酝酿了很久,虽然危险但是他必须试一试。就看顺治是否配合了。
“就在高邮打一仗,而且,我们从徐州到淮安已经拖了清军一些时候了,也该可以了,他们应该快了……呃……他们也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啥啊?谁……谁啊?”杨再辉问,“我的元首爷,你说的是啥,我怎么听不懂?”
李存真笑而不答。
明军斗将占了便宜,士兵们一片欢腾。然而,在这个时候,李存真下令全体撤出淮安向高邮退去。军官们能够理解,但是士兵们却有不同意见。
“我就不明白了,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撤退?”乔四对着戚大宝大叫。
“我怎么知道?这是命令!”戚大宝大声回答着,“命令必须执行!”
“都干什么?”当乔四和戚大宝大叫的时候,百总孙大柱正好巡营到此,见两个人像是吵起来了,便发了火,骂了几句。
之后才知道是因为撤退的事有意见,孙大柱看了看宣教官和军法官。宣教官示意还是由百总来说,孙大柱也就不客气了。
“这是命令!”孙大柱大声说道,“上面说了,我们退去是为了更好地打击清军!”
“后退怎么打击清军?前进才能打击清军。”乔四不服气地说道,“难不成是我们在前面跑,清军在后面追,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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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个屁?”孙大柱说道,“这叫做那个……那个……以走代战。这就是兵法!”
他看了看宣教官,宣教官赞许地点了点头。
孙大柱又看了看围过来的士兵说道:“这都是国公爷的命令!你们可得明白,国公爷那是人中龙凤,诸葛亮再生,关云长转世,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说干掉谁就干掉谁。香山灭了梁化凤,镇江大败管效忠,厦门歼灭达素,南京剿灭李率泰。国公爷哪一次不是赢得干净漂亮?
现在国公爷说以走代战能赢,那就是能赢。说顺治必死无疑,那他就是活不了!
你们他妈的在这里叨叨什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国公爷教给大家的。宣教官和军法官天天讲,你们忘了吗?
都给老子把嘴闭上。收拾东西,上面说让走就给老子走。再叨叨,胡咧咧,小心军棍伺候。”
一听说又打军官,乔四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言语。戚大宝当即下令,收拾东西,出城上船,向高邮州撤退。
李存真通过宣教官和军法官了解了士兵的动态后,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大哥,士兵似乎对你不满。你不生气?还笑?”常琨不解地问。
“是啊,士兵都有意见了。”侍从黑尔也附和道。
李存真说道:“我需要的是士兵,是人,不是木头。我和其他将领不同。士兵们要有自己的思想,有激情有担当,会拼命还得会用脑子。士兵都认为在淮安打满清很有利,这说明他们有思想懂得去思考。同时也说明他们不怕满清,对胜利充满信心。有如此的士兵我怎么能不大笑呢?”
“原来是这样啊!”常琨说着也一起大笑起来。
当夜,明军斥候驱赶了清军侦查哨。早有消息报告给顺治。
顺治说道:“明军故技重施,又想要迷惑朕?且看来日有没有明军进城?”
果然第二天,顺治听说有数千明军进城。
顺治大笑说道:“不过又是董卓的技巧罢了,告诉将官们不必理会。莫要中计。”
杰书夸赞道:“皇上真是天上紫微星下凡,能人所不能,洞察先机,料敌如神,奴才真是骑着两匹马也赶不上啊。”
听了杰书的话,顺治大笑说道:“知我者,康亲王也。”
于是清军不再理会明军动作,专心打造攻城器械。
明军就趁着这个机会,夜里一次出城一万五千人,翌日白天回城两千人,如此三番,明军顺利撤出淮安抵达高邮。而清军竟然浑不知情。
第一百四十章 偷袭北京
且说,李存真率军撤往高邮。一天之后,清军攻城,他们发现淮安城上旌旗招展,战鼓不时敲响,而且士兵在城头走来走去,便认为明军戒备森严,全师在此,打算来个瓮中捉鳖。但是,不论怎么喊话都没有人应答。
顺治不耐烦地说道:“先用火炮轰,然后填平壕沟,让汉军推着盾车掩护,大军攻城,一鼓作气拿下淮安。传令下去,先登赐黄金百两,一个前程。”
有顺治许下的赏赐,清军士气如虹。三佟的炮兵首先开炮,乱轰城墙。
霎时之间,淮安地动山摇,城头砖石碎屑乱飞,血肉和“人的肢体”也跟着高高抛起,然后缓缓落下。
然而,让清军意外的是,除了一些“明军士兵”乱跑之外,其他明军似乎还是在城头走来走去,有的摇摇晃晃,好似喝醉酒一般。
随着攻城命令下达,填壕,架云梯的清兵一拥而上。然而城墙上却没有一只羽箭飞下,没有一颗铅弹打来。
等到登城的清兵爬上墙头这才发现,明军早就跑了。
之所以能够听见鼓声是因为明军把羊绑在鼓旁,羊的前蹄乱踢,拍打鼓面,自然有鼓声。而城墙上的明军士兵都是稻草人穿上铠甲,然后绑缚到羊的身上伪装的。这么一来,从下往上看,确实看不太出来真假。而火炮攻城时又炸死了不少羊,自然“血肉横飞”。
折腾了一个上午才拿下淮安,其早就是一座空城,让清军上下无不气愤。
顺治得到李存真“逃走”的消息后,气得破口大骂。发誓一定要抓住活的。
遂传令下去,如果抓住李存真封一等侯。
且说,明军撤退到高邮州州城内。众将领一齐来拜见。除了淮安斗将的一众将领外,事先被李存真派到高邮的白驹等人也来了。此外,淮东军领主赵无极,淮西军的吕英杰和何天骄也到了。
南明淮西军此次又有第一师的两个团共六千人随着吕何二人一同乘船而来。他们在瓜州登陆,先到扬州城,然后北上,在李存真撤退到高邮的前一天便集结完毕。
李存真北上抗击清军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关盛年、马得功、张一鸣等人负责筹建南明军序列的第六个军,神策军。此时已经组建了一个团。
李存真命令神策军和近卫军第三师的两个团,也就是淮安之战遭受损失最严重的两个团回南京防守,其他南京部队包括警察,一律北上高邮,参加对清作战。
故而,此时的高邮集结了明军十万之众。不过,真正的精兵却不多。一般都是各军的第一师,加上杨添秀、姜诚的游侠两千多人,白景春的白家岛海盗两千多人。明军有战斗力的精兵堪堪三万,加上经过训练见过血的能战的新兵,此时明军有战兵四万五千人。其余的都是民夫。
“诸位将军,知道我为什么要在高邮打这一仗吗?”李存真问。
赵无极出列回答道:“元首,末将斗胆揣测原因有三。
其一是此地适合我军作战。徐州、宿迁、淮安一线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不是防守的最佳地点,只能打阵地战,这并不是我军特别擅长的。况且满清人多,火炮又猛,消极坚守不是上策。阵地战,我军只有背城列阵的经验。野地浪战不过打败过梁化凤。而且也是以运动战结合的阵地战。高邮附近河道纵横,又有丘陵,正适合我军在运动中歼敌。
其二,我军防守需要时间。越是靠近长江,我军时间也就越充足。我军没有在徐州打,没在宿迁打,而是选择高邮,正是因为徐州、淮安拖住清军些日子,好让我军有充足的时间在高邮做准备。如今高邮物资充足,城高池深,正可以和清军作战。
其三,末将以为,元首是想要在高邮一举击溃鞑皇的主力,振奋天下人心。毕竟,当年元末张士诚就是在高邮击败了元军,打破元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不知道末将想得对不对。”
“很好!”李存真大声称赞道,“无极说得没错。确实有这三点原因。不过,你们还有不知道的。”
这句话一出,众人一阵喧哗。关盛年问道:“不知道元首还有什么妙计我等不知?”
李存真仰天大笑,问道:“你们说说,这次升帐少了谁?”
众人四下看看。白驹说道:“少了曹大哥……嘿嘿……老马和他的两个小弟也不在。”
李存真说道:“没错!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夏景梅说道:“不是去攻打济州岛了吗?”
李存真笑而不语。军帐中众人一阵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还有的人拧着眉毛冥思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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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李茂之说道:“难道是去抄满清的后路去了吗?”
众人一听,齐声喝彩!
李存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们知道去抄哪段后路去了?”
众人见问,有的说“去了山东,从山东登陆,截断运河,清军没了补给,不战自乱”,有的说“去了河北”,有的说“怕是去了辽东了吧,难道要打沈阳?”。
“国公爷,不要卖关子了,去了哪里你直接告诉我们吧。”何天骄大声地说。
“你们都是世之虎臣,骁勇善战,有能指挥千军万马,能水战,能陆战。不过,缺少了那么一点想象力。我们一起十几年了,想象力这个词应该不陌生吧?”
“难道……”李茂之突然发声,声音不大,但是众人却全都看向了他。
“难不成是去抄北京了吗?”
这句话一出来,满堂皆惊。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李存真。李茂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看向李存真,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去打北京了。”
军帐内一阵寂静。旋即,突然之间爆发雷鸣般地呐喊声。群情振奋。
李存真说道:“厦门战役之后,满清满八旗实力受到巨大打击,衰落已成定局。此后,满清能依靠的只有绿营了。而且,满清会越来越依靠绿营。所以,如果我们打败顺治主力,绿营受到震慑,往后就好办了。
厦门战役之后,驻守镇江的明安达礼满兵全数调回北京,而且满清朝廷彻底放弃争夺舟山的计划。舟山乃是战略要地,明清反复争夺多次,清军说放弃就放弃了。可见满八旗已经相当虚弱了。
但是,这一次顺治几乎把所有的满兵都带出来了,北京空虚,这是天赐良机。只可惜我们人数太少。所以,我让曹海涛和马进宝两个率军三万五千,攻打北京。”
“好啊!”张煌言大声说道,“光复两京,大明中兴必矣!”
李存真摆了摆手说道:“此时已经不是崇祯朝了。满清经过这么多年,膨胀得太大了。已经不可能一举消灭了。
我也不是真的打算拿下北京。只是围魏救赵而已。希望顺治能够有所顾虑。不过,三万五千人偷袭北京,确实也是乾坤一掷的阳谋了。”
第一百卌一章 乾坤一掷1
“清军比我们多,我们不应该和清军硬拼。其实,清军的战斗力并不可观,在我看来和此前的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和蒙古比起来,建州女真的战斗力是最差的。不论是闯营、西营还是国姓爷都给过满清巨大杀伤。我们也不例外。但是,满清调度有方,协调有法,凭借自身体量压垮了一个又一个对手。我们现在要防止的就是被满清压垮。
现在满清三路围攻。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具体的兵力,但是南路和北路加起来就有三十多万人,如果算上洪承畴和尚可喜的西路怕是要有五十多万人。
现在南路被我们挡住,李率泰等人不敢轻举妄动。西路暂时没能集结完毕,但是我认为再有两个月便也到了。到时候我们能对付五十万人的围攻吗?我想到时候就是万劫不复。
现在针对顺治的北路军,我们虽然胜了几仗,但是清军实力尚存。根本没有伤筋动骨。
我让曹海涛和马进宝率军北上,其实是希望攻打北京震慑顺治,使顺治撤军。然后我们尾随打击清军,狠狠咬住他,伺机歼敌。如果清军翻身回来打我们,我们就撤退,让曹海涛和马进宝继续进攻北京或者进攻山东。如此一进一退,清军人数众多,补给困难,用不上两个月就会失败。到时候我们专心对付另外两路也就容易了。
可是,现在看来不行了。顺治这个人是个死脑筋,被我军歼灭三万人,仍然要全力攻城。
我在淮安的布置其实是一次试探,我就是想看看顺治的决心。如果顺治敢于攻城,就说明顺治还敢于继续南下,不顾一切扑向南京。如果他不敢攻击淮安,只不过是打算耗时间,那说明顺治并不愚蠢,我们反而更加危险了。毕竟清军整体实力比我们强大得多。
现在顺治攻打了淮安,说明顺治必然是要拼命来了。其实就算没有什么复活董鄂妃的事情,顺治也不会放过我们的。特别是我!”
赵无极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吕英杰说道:“先干掉顺治,再拿下李率泰。哼!当初就该一鼓作气干掉这老小子。现在这王八羔子可撒欢了。我听说正拼命督促人进攻湖州,据说还要攻打苏州。”
李存真继续说道:“曹海涛等人其实早就已经北上了,大家都知道。不过在东海遇到了风暴,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在济州躲避风浪。好就好在,我们和朝鲜此前有一些往来,特别是和西人党有过接触,所以暂避济州岛是可以的。
我们的北路军进入渤海其实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曹将军走之前我俩有约定,进入渤海就给我捎信。我给他的回信是,先下天津卫,然后伺机而动。如果能打北京则最好,打不了也无所谓。”
李茂之说道:“满清今年五月已经颁令迁界禁海,我看山东以南怕是难以补给了。曹将军的补给是朝鲜给的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们用钱换的。”
李存真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军偷袭天津,以后怕是整个满清的海疆都会迁界禁海,绝不是仅仅是广东到山东这一段了。我告诉曹海涛,看情况,如果天津能攻则攻,不能攻则恐吓一番。不过,如今看顺治的模样,南北蘑菇战术怕是没用了。”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顺治执意南下,大军二十余万,我军只有敌军的一半,战兵更是一半都不到。需要细细谋划。”
张煌言问道:“元首可是有妙计了吗?”
李存真说道:“有!”
众将全都是一震,张煌言问道:“何计?”
李存真说道:“乾坤一掷!”
张煌言想了想问道:“三十六计里面似乎没有这一计。”
李存真说道:“这是我自己想的,也可以叫做虎口拔牙。”
“拔什么牙?哪个牙?如何拔?”张煌言问道。
不仅张煌言不解,其他很多将领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存真相约众将来到沙盘前面,指着沙盘说道:“这是我让人制作的高邮附近的地形。大家请看,现在顺治二十几万大军全部聚集于此,其中战兵就有十二万,都是满蒙精兵。”
李存真指着沙盘上的蓝色小旗说道:“满清的这二十万人在高邮东面呈鹤翼阵排列,整个阵型向西张开。俨然有要把高邮包围的态势。而顺治……”李存真拿出一面黄色的小旗子,插在鹤翼阵的最后说道,“顺治就在这里,这里叫做宁乡镇,我们的打击目标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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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何天骄大声地问道:“我就不明白了,前面这么多人,十几万人呢,大头领却要打藏在后面的顺治,怎么打法?打不到嘛。”
李存真面色冷峻说道:“我出城,顺治不是要我吗?我出城。”李存真指着高邮附近的坐天山说道,“我就去这里。”
“这里?”赵无极惊讶非常,叫到,“大哥,不是去土裂山吗?怎么变成了坐天山?”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是谁给顺治出的主意,清军整个阵型往南移动了大约四十五里,鹤翼阵两翼展开朝西是不错的,但是稍微往北偏了。这么一来大概是要为围堵我军南下做准备。这和我此前预测的有些出入。”
张煌言惊讶地说道:“难道元首你……你早就有乾坤一掷的想法了吗?”
李存真默默地点了点头。
常琨默默地说道:“元首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有一些在大家看来是偶然的事件,其实也都是元首事先埋好的伏笔。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李存真一脸的谦虚,笑着说道:“西楚霸王项羽大败汉刘邦的那个彭城之战,破九方大阵,用的是三万骑兵,差点要了刘邦的命,要不是刘邦扔下自己的孩子跑路,怕是就没有汉朝。以项羽之勇尚且要深思熟虑,何况是我呢?”
张煌言点了点头说道:“西楚霸王,一生七十二战,除了垓下之战以外其他大战小战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且多是以少胜多。那彭城之战,三万楚军大败汉军五十六万,真是气吞山河。若是没有深思熟虑,以霸王之勇也难敌五十六万汉军。”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淮安之战的时候,白驹、姜诚、赵无极我都不用,为什么?就是让他们在土裂山做准备。我在那里修筑了隐蔽的工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顺治率领的二十几万清军,摆成的这个大阵往南移动了四十五里。土裂山就没用了。有用的就是坐天山。”
“坐天山?那咋地了?”何天骄拧着眉毛大叫道。
第一百卌二章 乾坤一掷2
李存真看了看何天骄,突然满脸通红。李存真为自己计算失误感到惭愧,因为这让此前白驹等人在土裂山的准备全部化为了泡影。也让自己精心准备的计划有出纰漏的可能。
李存真说道:“我出城,先来到坐天山。然后当着清军的面大喊一声,‘李存真在此’!清军定然全力以赴攻击坐天山。鹤翼阵的翅膀就会因此而出现空隙。然后我们用别动队,趁着清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坐天山的时机,从空隙穿过清军大阵,或者从南面偷偷迂回到清军鹤翼大阵的后面。”李存真指了指那个黄色的小旗,说道,“一举干掉顺治!”
“这……这太冒险了!”张煌言说道。
“就是啊!”何天骄大叫,“这么一来,大头领,你可危险了啊。清军的攻击必然排山倒海。别嫌我老何说话难听,那绝对是九死一生。搞不好,十死无生!”
话音没落,就被吕英杰轻打了一个嘴巴。何天骄捂着自己的嘴巴,委屈地看着他的猫仔哥。
此时何蛮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满脸通红,瞪着眼睛看着吕英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元首赎罪,虎仔他心直口快,还请元首见谅!”吕英杰赶快替何天骄道歉。
李存真摆了摆手说道:“天骄说得没错,搞不好确实十死无生。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所以我才叫乾坤一掷。我是那个乾坤,别动队就是一掷!”
白驹听罢焦急地说道:“元首,你从前不是给我们上课说要学孙武吗?孙武打楚国轻而易举,没有困难的仗,那是因为先胜后战。现在你出城去,在坐天山上……遭受……故意吸引清军围攻,清军战兵,满蒙精锐可是有十二万人。坐天山不过就是个土包小丘陵,根本就不能算是山。虽然清军仰攻,可是怕也不那么好守的。你有把握吗?”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要看别动队的速度了!干掉顺治,一切好说。”
旋即,李存真有些哀伤地说道:“我北上抗清来得太晚了,倘若能早些年怕不会如此凶险。也许……也许……还能救下很多人呢。不过,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要么赢得惊天动地,要么输得彻彻底底。”
张煌言焦急地问道:“非要如此不可吗?”
李存真看了看眼前这个在原本历史上明朝最后的忠臣,面色冷峻地说道:“非如此不可!我们必须快速击败顺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一开始注重的是两淮,没有足够重视荆襄。马进宝攻打湖广,没有成功。洪承畴那清狗还是有些手段的,自然能看到这一点。
清军主力东来,占据襄阳,然后顺江而下,淮西和江西拦不住清军,我们非常危险。倘若这个时候还要承受顺治而十几万大军的压力,我们必然崩溃。如今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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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众人全都沉默了,大家都屏气凝神听着李存真说话。
“大家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谋事在人,成败在天。大家要看到,巨鹿之战、彭城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全都是以弱胜强,以少胜多。非天意,乃人谋也。如今,我军乾坤一掷,只要谋划得当,顺治必然授首。”李存真坚定地说道,“顺治一死,绿营必然离心离德,到时候,满清土崩瓦解不在话下。拿下顺治,兴许洪承畴、尚可喜、李率泰、拔山这些满清的狗奴才就会不战自溃。到时候,日月重开,朗朗乾坤,驱除腥膻,指日可待!
乾坤一掷,谁能料到?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
李存真的话使众人坚定了信心。吕英杰说道:“元首,应该怎么做你就直说吧。我们一定要给满清点颜色看看。”
李存真点头称好,继续说道:“淮东军第一师,淮西军最精锐的两个团,近卫军第三师的一个团,所有的团属炮兵和火炮,掷弹兵和火枪兵,我计算了一下,一共一万九千人和我一起上坐天山。”
赵无极、白驹、吕英杰等当即回答:“是!”
李存真摆了摆手说道:“赵无极和吕英杰不要上山。我要白驹、李茂之、夏景梅、武达摩、赵国祚、张一鸣六个人和我上山。”
常琨听罢赶快说道:“让我去吧,大哥,让我和你一起去,我……”
赵无极也急着说道:“大哥,让我去,我在你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如果守不住坐天山,你在我身边又有什么用?”李存真正色说道。
其余众将也都纷纷表示要和李存真上山。李存真摆了摆手,“常琨、陈显祖、张煌言、白景春都不要出城,只守住高邮即可。不要再争了,听我说完。”
李存真指着沙盘说道:“此前我已经要杨添秀和姜诚组织了游侠,现在也不过是两千多人。加上我们其他部队的所有骑兵……坐天山是山,骑兵不太有用,只要三百骑兵上山留作伺机反冲击之用。
其余骑兵全部集中使用,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阿拉伯马骑兵,还有蒙古马和朝鲜马骑兵,一共三千多人马,全部集中起来。
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马得功。”
五人立刻异口同声回答:“末将在!”
“骑兵全部交给你们几个指挥。你们几个人,以赵无极为主将,吕英杰为副将,统帅三千骑兵,作为骑兵别动队。”
“是!”
“杨添秀、姜诚、伍彩凤、王进加、折光秋。”
“末将在!”
“我记得你们的游侠应该有两千四百人,其中还有四百多人有马匹对吧?”
姜诚回答:“正是!除此之外,我还有两百多海盗。”
杨添秀回答:“如果元首给些时间,我可以再召集一些狠辣的囚徒填补进来。应该也差不多有两百人。”
李存真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时间来不及了,而且我从来没打算让什么囚徒干别动队的事。有姜诚的两百人已经不错了。现在你这两千四百游侠……还有两百海盗,组成第二别动队。”
李存真看了看众人说道:“别动队,就是用来打击顺治,将其斩首的!明白吗?”
“明白!”
第一百卌三章 乾坤一掷3
就在此时,杨再辉大声问道:“元首,怎地没有我呢?”
李存真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说道:“你守城!”
“不,我要出城,我要干掉顺治!”
“你得学会服从命令!”李存真大声呵斥。
杨再辉满脸通红,他惧怕李存真,但是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功业”他大声说道:“我不怕死!我明白元首的想法。我老杨家就是我和我姐,我姐早晚得嫁人,能行的话……如果有那个福气,我打算让我姐给大头领当压寨夫人,就算当不了夫人,当别妻也行。我姐嫁人,我杨家就剩下我一个独苗了。我没成亲,没有儿子,我要是死了,我们老杨家就绝后了。大头领你是为了给我们老杨家留点种子,我明白!可是……可是……我家的仇,必须得报!
大头领你不是说过吗?
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
我杨老二必须报仇,我必须干掉顺治!砍下他的狗头!我怎么能呆在城里干看着呢?”
李存真看了看杨添秀,瞪了一眼。
杨添秀揪住杨再辉的耳朵骂道:“跟你说了一百遍了,现在不是南洋当海盗那会了。怎么还叫大头领,叫元首。你这熊孩子!”
“反正都是我老大……”杨再辉本来不服气,他也不是故意要叫大头领,想了想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杨添秀说道:“让你守城就守城,哪里那么多废话?”
杨再辉哪里肯听,还要说些什么,杨添秀大怒,上去给了自己弟弟一个打耳光。杨添秀力大,这一耳光,打得杨再辉眼冒金星。接着,杨添秀一提杨再辉衣领就把杨再辉拎出军帐去。
李存真正要说此次作战的细节,突然张煌言说道:“元首,微臣也想出城与满清一战。”
“老张,你就捣乱了。那是玩命!”何天骄大声说道,“你们文官就好好守城得了!”
“不!”张煌言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么多义士为了大明舍生取义,我怎么能呆在城里?我有干死之士三百人,我愿加入杨将军的别动队,出城与顺治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李存真看了看张煌言,只见此时的苍水先生目光炯炯,闪烁着绚烂的光华,面庞冷峻一脸的坚毅,嘴唇微微抖动,双拳攥得发白,浑身似乎都在颤抖。这位百折不挠的抗清英雄意识到这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乃吾辈平生志向,微臣非去不可!”张煌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李存真看了张煌言良久,方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有苍水先生在别动队里,破满清必矣。”
李存真招呼众将聚拢,指着沙盘说道:“这一次行动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鞑皇顺治。只要斩首顺治,清军必然崩溃。所以,别动队最为重要。”
李存真让别动队的所有人都仔细看了看沙盘,有让姜诚和杨添秀说了对地形的看法,然后他看了看众人然后说道:“沙盘制作超过两个月,即便是个小河沟我都已经命人留意了。别动队,此时非常冒险。而且操作起来稍微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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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出城的时候,别动队应该已经埋伏在城外了。我的一万九千大军大张旗鼓地吸引清军注意力,这个时候,别动队就悄悄在整个战场的外围前进。当我到达坐天山的时候,别动队就已经过了坐天山了。而且,要距离坐天山有一些距离,免得被发现。
当我的主力在坐天山与清军激战的时候,别动队立刻从外围,大范围越过清军的鹤翼阵,然后直扑顺治所在的宁乡镇。”
李存真用自己的手指在沙盘上比划了一条路线说道:“走这里,干掉顺治!”
赵无极问道:“元首,我们的别动队有两只吗?一只骑兵,一只游侠?”
李存真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是这么想的。骑兵机动力强可以做大范围的迂回包抄。而且,高邮附近也没有太高大的山脉。唯一的大湖高邮湖又在我们身后,所以我觉得没有问题。我刚才说的路线就是骑兵别动队的路线。
不过,问题就在于有时候大江大河都过来了,却被小河沟挡住去路的事也是有的。如果被挡住两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那就不好办了。虽说这沙盘是按照真实地形做的,但是谁能保证一点错漏没有呢?万一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块巨石拦住去路也是可能得。
清军的大阵从南到北绵延四十多里。所以,我认为骑兵最好的路线应该是从南面绕过去。
至于游侠别动队,我认为走北路。当我在坐天山大喊诱敌的时候,南路和中路会聚集大量清军。这个时候,游侠队穿上绿营兵的铠甲迅速通过,然后从三垛镇转南,杀入宁乡阵。”
李存真用手知道弹翻插在宁乡镇的黄旗说道:“取了鞑皇首级!”
就在此时,吕英杰说道:“从南面绕过去,太远了。按照元首的计划那得最少跑六十里。一人一匹马,到了宁乡阵也打不动了。如果是一人三匹马,一匹驼人,一匹驼铠甲器械,一匹留着作战那还行。可咱们就三千匹马,根本不行,得九千匹!”说着还右手比划出了一个九的手势。
赵无极听了不住地点头说道:“元首,末将以为不如两队别动队合为一队。骑兵身穿八旗铠甲走在前面。咱们在厦门战役时候缴获了一些,前些日子在淮安也缴获了几千套。游侠队穿着绿营铠甲跟在后面。
末将以为,如果大头领在坐天山诱敌,敌人全都朝着坐天山攻击,我们反向而行,清军一时间怕是很难反应过来。只要我们行动迅速,他们也没机会探查。况且此时他们一心想要进攻坐天山又有谁去查,查了也没人回话,怕是半天才能确认,然后才能尾随追击。到时候可以让一半游侠队殿后,拦住清军,其他人继续攻击宁乡镇。
清军这一次二十多万人,从南到北,分驻在一百七十多个村子里面,这村与村,队与队中间有许多空隙。末将同意英杰的意见,不必南面北面绕行,太远了。不如就在最短的距离内寻找敌军空挡迅速穿过才是上策。”
李存真听了赵无极的话,问李茂之:“茂之先生你怎么看?”
“赵将军所言甚是!”
“苍水先生怎么看?”
“赵将军所言有理!”
李存真看着沙盘沉思。如果反向冲过去……别动队是在山下前进,不是在山上。清军许多人都会纳闷为什么有人反着走,但是攻击紧迫怕是很少有人会停下来问怎么回事,况且我军是穿越缝隙而过,也许……也许遇不到清军。不!肯定会遇到,而且肯定会问。但是,情况紧急,怕是也不用回答……不!必须回答。
李存真抬起头问道:“必然遇到清军,有人问你们干什么的,怎么说?”
第一百卌四章 乾坤一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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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理他们干什么?骑兵不是穿着八旗铠甲呢吗?牛逼着呢!还用搭理他们!再说,不是还有巴牙喇的铠甲吗?谁敢问。问了也不回答,又如何?”何天骄满不在乎地大叫,“这满洲人的等级森严着呢,你要是和他客客气气,他倒觉得不正常了。”
李存真说道:“巴牙喇自然可以装作不屑于回答。可是不能全穿巴牙喇的铠甲,我们没那么多巴牙喇的铠甲。
游侠得穿普通满兵或者绿营铠甲。特别是没有马的游侠,如果步行反而穿八旗铠甲那就奇怪了。如此一来,若是遇上了满洲甲喇章京,或者梅勒章京问你们去哪里的,你们怎么答?
巴牙喇仗着前锋营的身份不屑于回答章京的话,可是普通满兵和绿营地位不高,难道还不回答吗?章京横得很,即便是牛录章京,你不回答,他就会认为你看不起他,非揪住你问个明白不可,怎么办?”
“这个……哎呀……这么麻烦?不行就跑,撒开腿跑,我就不信这群王八羔子还能追上我们咋地?”何天骄大叫,“跑!猛跑就完了呗!”
“你他妈就会胡咧咧,你长了六条腿吗?人跑?你能跑,步行的游侠弟兄行吗?满兵有马不追吗?”白驹狠狠白了何天骄一眼。
何天骄刚要开骂,却猛然看到吕英杰正狠狠瞪着他。无奈之下,只能回等白驹一眼,没有再多说话。
“不怕追上!就怕发信号!”李存真说道,“我们别动队的操作非常复杂,最重要的是通过鹤翼阵的翅膀。所以,前期保密很重要。
那些满兵哪个是你们的对手?可是,如果让他们察觉出不对,放狼烟,放烟花,或者用别的方式通知宁乡镇怎么办?你们没到宁乡镇,顺治提前跑了怎么办?或者,你们到了宁乡镇,顺治脱了龙袍,或者让费扬古、杰书、富绶这些人穿上他的铠甲扮做他迷惑你们怎么办?
我们必须保证突然性!六千人突袭宁乡镇,迅速包围之。不要其他人的命,只要顺治人头。你们明白吗?”
“明……明白了!”何天骄结结巴巴地回答。听了李存真的话,何天骄终于察觉到了这一战的风险,听起来似乎……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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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骄不敢再想,他看了看猫仔哥,猫仔哥也在看着他。何天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中自话:把事想简单了,以为到了宁乡镇把人一杀就完了。谁知道,这个顺治搞不好是个变色龙,躲到人堆里面就麻烦了。看来,行动前期确实得保密,一举包围宁乡镇然后把人全杀了才行。这他妈的……可好……要是顺治光着个腚往柴草垛里一躲就难办了。看来,还是得放一把火才行。
李存真说道:“抓几个御前侍卫,逼问哪个是顺治,一定要拿到他的人头才行。否则你们在后阵干掉了顺治,可前阵那几十里的战线,满蒙八旗兵都不知道顺治死了,还是会拼死作战的。得不到顺治人头,或者晚得到顺治人头,我们都会有重大损失。你们明白吗?”
此时,常琨在一旁慢声细语地说道:“就说御前护驾!”
“什么?”赵无极问道,“能行吗?”
常琨哂笑一声说道:“你说,梅勒章京,或者固山额真……或者干脆是班布尔善、穆里玛或遏必隆,他们谁还会去问顺治:皇上,你让巴牙喇和一群绿营到你身边保护你是真的吗?他们说御前护驾不会是假的吧?皇上,前线吃紧,你怎么还让人撤回去保护你,这是真的吗?你们说,谁能去问?”
常琨的一席话说得众人一阵开心的大笑。
常琨继续说道:“坐天山大战,惊天动地。这个时候满清主力投入坐天山,正是加强御前护卫的时候,哪里空虚也不能让御前空虚。所以,御前护驾合情合理。不用我们的人多解释,梅勒章京,固山额真,就算是遏必隆也会自己说服自己的。而且,也不会多问的。毕竟这是皇上的事,他们是奴才,管不到皇上。就算不合理,你说是御前护驾,满洲的奴才们也是不敢问的。”
“妙计!妙计啊!”张煌言说道,“这正是满清错漏之处。若是我大明,御史怕是连陛下也要参一本了。”说罢,兀自大笑起来。
赵无极问道:“元首,我军到了宁乡镇,怎么知道哪个是顺治?况且,顺治跟前应该也有护卫的。”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还是让情报局的指挥使告诉大家吧。”
此时众人把目光全都转向了常琨。吕英杰也斜着眼睛盯着常琨看。
常琨笑着说道:“满清从来都是找我们的叛徒,好在元首设立了军法官和宣教官,专门看着士兵,排查奸细。而且,我们的编制,土地,兵饷,退养金制度也增加了士兵叛变的成本。所以,我们的叛徒少了,应该说绝迹了。但是,我们却在满清那边找了个内应。”
“谁?”何天骄问。
常琨看了看李存真,李存真点了点头,其实这些赵无极和李茂之都是知道的,只是吕、何还有其他人不知道。
“赖塔!”常琨回答。
“啊?前锋营统领是我们的人?”何天骄瞪大眼睛,大叫。
“没错!”常琨回答。
“你怎么做到的?”吕英杰问。
“我哪里又那个本事,都是元首的筹谋!”常琨回答。
众人纷纷表示元首简直就是在世诸葛。
李存真却摇着头摆了摆手说道:“我本以为索丰、多模和罗珞会死心塌地跟着我。没想到啊,没想到……索丰这王八蛋……害死了我多少好兄弟……我李存真瞎了眼蒙了心怎么就没看出他来?如果不是柳河死里逃生,回南京报信我还不知道呢……
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哼……算了……这些以后再说……
现在反而是赖塔忠心耿耿。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满清皇帝的卫队实际上人数不多。一等侍卫,正三品六十人,二等侍卫正四品一百五十人,三等侍卫,正五品,二百七十人,蓝翎侍卫,正六品,九十人。
此外还有随旗行走的宗室侍卫编制:一等侍卫九人,二等侍卫十八人,三等侍卫六十六人。
总之,全部计算起来一共不到一千人。这些人还有一些留在了北京。所以,顺治身边的侍卫据情报,具体数字是五百七十多人。”
“这么少?”何天骄大叫。
第一百卌五章 乾坤一掷5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还有骁骑营、前锋营和护军营。
据我分析,由于骁骑营全是骑兵,此前没有作战,编制完整,怕所以骁骑营应该会攻击坐天山。而且很可能是先锋!或者被当成机动力量偷袭我军侧背。
前锋营在淮安之战中遭到严重损失,只剩下左翼,应该会被留下来保护顺治。
护军营是巴牙喇!”
“什么?”何天骄大声喊道,“不是说前锋营是巴牙喇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满洲前锋营就像是我军的老海盗,辣姜手底下的那些人,或者像白岛主的善射之士,都是特种兵。前锋营起于皇太极时所设的噶布什贤超哈营,分为左右两翼,厉害得很,应该算是满清最厉害的兵。
而护军营是汉名,起于皇太极所设的巴牙喇营。现在则是满清禁卫军。上三旗保护皇帝,下五旗保护宗室。准确来说,护军才是巴牙喇。而前锋营则是巴牙喇中的巴牙喇。”
“他们是最厉害的兵?我看他们不太抗打啊!前锋营右翼很容易就被消灭了!”何天骄说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厦门战役的时候护军营和前锋营几乎被消灭了。现在上来的都是巴牙喇新兵,比一般的满兵厉害一些,可是无论如何都不如从前了。这一次护军旗来了三个旗,其他五个旗留在了北京。
这么一算,顺治身边的护卫应该超过两千。不过,别动队有六千人。六千打两千应该没问题,怕就怕顺治跑掉。”
赵无极说:“也许不足六千。如果中间被人识破怕是需要留下人断后,这么一来就不足六千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乾坤一掷,主要在我军之勇。另外一个则在赖塔身上。
前锋营虽然只剩下左翼,却还有千人。如果他们让开道路的话……顺治就暴露出来了。”
赵无极忙问道:“元首,赖塔知道我们乾坤一掷的计谋吗?”
“我怎么会告诉他这些?出一个索丰就够了。我只是告诉赖塔,如果遇到我军攻击,他的前锋营立刻撤离。我保他性命无虞。赖塔胆小如鼠,知道我军来了避之不及,不会与我军硬拼的。”
“只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元首,如果一点消息也不透露给赖塔,我怕赖塔也不能很好地配合我们。”赵无极说道。
李存真说:“我透露了一些,意思是我要取顺治而代之,毕竟我和博穆博果尔有几分相似度虽然骗不了太多人,但是最起码能让人疑惑。也给那些满清犯错的人一个说服自己,让他们良心好过的理由。到时候我许诺他封王。这一次我让他给我指出顺治的位置。”
“怎么指?”
“前锋营用红色的狼烟报信。”李存真说道,“前锋营负责守卫外围,所以你们看到红色的狼烟便知道前锋营所在。冲过去,赖塔会把前锋营调开。”
赵无极点头说道:“如此一来就方便了!”
“如果……如果赖塔叛变了呢?”姜诚问,“怎么办?”
“如果赖塔叛变,你们也一样知道前锋营的所在。也就知道顺治的所在了。顺治、赖塔,前锋营,护军旗一起干掉!”李存真大声地说道,一拳砸在沙盘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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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山睡醒了,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深呼吸了一口气,顿时感到浑身舒服。他起了身去视察自己的牛录。
巴勒山,南京之战的时候被俘虏,由于是满兵因此被和其他的满兵关押在一起。在南京的俘虏营中呆了好些日子。
巴勒山一直不看好南明,他没有像萨哈林一样第一时间就投靠南明。过了几个月,巴勒山觉得再在俘虏营带下去自己怕是就长毛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投降。被编在近卫军第二师中。
由于巴勒山是老兵所以颇受重用。第二师的师座姜诚见巴勒山有两下子,就让他带一司,专门用满清的战法训练士兵。然后让第二师的其他士兵与之进行模拟对抗,以便锻炼士兵对抗清兵的勇气。
巴勒山初次当官,非常卖力,军队训练成绩斐然。后来,近卫军第三师也如此训练,虽然第三师都是新兵,但是对阵巴勒山司却并不怂包。此后的淮安之战,花果获得全军第一枚二级龙心勋章,正说明这种模拟对抗的训练方法是实用的。
由于满洲正红旗萨哈林卖身投靠,宣讲诉苦非常买力。导致姜诚等人认为巴勒山也是如此。所以,放巴勒山回家。巴勒山的妻子和孩子被安置在南京城内。巴勒山回家后也是规规矩矩。
但是,当南明放松了对巴勒山的管控之后。巴勒山在一天天黑城门关闭前,携家带口,化妆逃到江边。坐渡船逃到泰州。然后乘船北上,取道山东返回北京。投靠在前锋营左翼统领那巴尔泰的府邸。
巴勒山逃走时候正赶上第二师端午节三天假期,三天之后姜诚才发现巴勒山没来点卯,这才知道他叛逃了。
为此,师座姜诚受到处罚。这是北上抗清以来的第三次了。巴勒山所在地区的宣教官、军法官,千总部的其他军官全都因此受到处罚。
巴勒山逃回清朝一边,将自己对南明李军所知和盘托出。不过,巴勒山投降明军太晚,知道的有限。
那巴尔泰等人认为,模拟对战还是不错的,于是保举巴勒山作了牛录章京。手下三百多人,专门扮成李系明军与清军对抗。毕竟巴勒山在南明带过一个司,如果满清太过抠门,还让他当大头兵那也就不说不过去了,岂不是说满清太小气。
巴勒山自从参军一直就是大头兵,猛然被提升为牛录章京,晕喜得找不到北。努力为清军训练士兵。不过,巴勒山在南明一边没有经过新兵营训练,他直接就被任命为模拟对抗训练的教官,所以明军的战法他并不全了解,特别是火器和铁人斩马刀更是一窍不通。所知的便是长矛兵的训练。
然而,巴勒山才回北京不足两个月,顺治下令南征。巴勒山地位低下没有进入前锋营和护军旗,而是作为普通满八旗牛录章京南征。
淮安之战的时候,岳乐被打得大败。好在巴勒山没有过河,却在运河北面亲眼目睹了岳乐大军的惨败。
到了淮安斗将,巴勒山又亲眼目睹了明军大将的英勇无敌。到了李存真挥舞丈八蛇矛要挑战顺治的时候,巴勒山忽然觉得“襄主子”怎么看怎么英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让他觉得自己似乎站错了队,有些后悔又有些不甘。然而,说这些没有用了,襄主子不可能再接受他这个叛徒。巴勒山认定了自己是襄主子那边“叛徒”的身份便也没有再多想,一心南下,随着顺治逼近高邮。
如今,他需要严格管理自己的三百多人,大战马上就开始了。
第一百卌六章 两个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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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山见自己牛录里的士兵全都已经穿戴好了,便问手下的奴才道:“甲喇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回主子的话,还没有,不过奴才听说,应该就这一两天攻打高邮。再说,奴才们看到大炮都准备好了。”一个满兵说道。
巴勒山点了点头说道:“甲喇大人的军令会下来的,等一等也就是了。”
巴勒山是第一次当主子,有一点不习惯,不过说话已经相当自信了,多少带着点威严,“好在咱们不会是排头兵,攻打高邮肯定是用包衣打头阵,消耗明军的箭只和铅弹。到时候应该是大炮先响,然后让汉军去填壕沟,然后蒙古兵先登城,不行了再换咱们上。依我看啊,明军的那个高邮城肯定拦不住咱们的。就是不知道李存真还有什么别的花样没有!”
“可是,奴才听说李存真枪炮犀利,而且淮安之战的时候明军还抢去了几门红夷大炮。大炮可是厉害的玩意,奴才一听见炮响,两条腿就有点……有点打哆嗦。”
“你个怂包!怕什么?大炮那玩意其实就是吓唬人的。真打起来,打不死几个人。不过,攻城的时候却是有用的。咱们是攻城的,又不是守城的,你们怕什么?而且,咱们毕竟人多。淮安之战的时候,李存真充分运用了运河这个地形,导致因为运河阻隔很多火炮没能运过河去。不然,淮安的几个矮土墙怎么能挡住大军?现在咱们所有的大炮都已经过来了,不要担心,高邮的城墙挡不住咱们。”
巴勒山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人,一双双眼睛盯着巴勒山。巴勒山笑了笑,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挤出了几个褶子说道:“高邮一破,你们不要想着去杀人请功。功劳都是主子们的,轮不到咱们。这天下都是主子的,咱们是奴才,要认命。别看我现在管着这个牛录,那是因为主子高兴,哪天主子要是不高兴了,一句话我就屁也不是,搞不好还得去宁古塔。所以人啊就是分成三六九等的,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别老想着当主子。就算你抓了李存真也没有用,功劳还是得给上边。”巴勒山用自己的食指指了指天。
他抹了抹嘴角继续说道,“你们记住了,脚底下给我利索点,去拿东西才是上策。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就是银子,其他的都是虚的!”
“是!”众人都应诺了。
有人问:“主子,要是到时候咱们碰上硬茬子怎么办?”
巴勒山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便说道:“硬茬子是肯定的。李存真从来没打过败仗,哪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这一次败给皇上,那也是第一次败。他还能兵败如山倒?搞不好就像那个磨盘山大战一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我知道你们没听说过磨盘山,我在明朝那边是看过戏的,一个惨胜一个惨败,人死了一地。这些我平时不是都给你们讲过吗?要知道李存真比李定国也不差什么,能让咱们好过了吗?”
“是啊,大家都这么想。咋办呢?”一个满兵一脸的苦涩,说道,“这都十几年了,当年我阿玛就是跟着老王爷打仗,后来我阿玛战死了,我十六就从军了,到如今已经快三十了。还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打下天下又怎么样?都是主子的,管咱们什么事?真是……”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喆多。”
看着眼前的喆多,巴勒山忽然想起了萨哈林。但是,他赶快用力甩了甩头,把萨哈林的形象甩出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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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山看着喆多说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啊?呃……呃……奴才知道了,以后再也不多嘴了。”喆多说着,还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巴勒山并不打算处罚喆多。现在他是牛录章京了,这个牛录就是他的实力,少一个人他和其他的牛录章京说话就硬气不起来,如果损失大了自然也不会被甲喇大人看重,所以巴勒山明智地选择保存实力。这个喆多说的话本来就没什么错,只不过他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好在没有其他牛录的人听到,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巴勒山又嘱咐了几句叫大家以后别“胡说八道”。然后又说道:“你们一个个的到时候都机灵点。记住了,枪炮一响,最好的方法不是掉头跑,是趴地上,趴下才能躲开炮子,明白吗?到时候要是碰上了长矛阵,不要傻乎乎的贴上去,那就被串成肉串。到时候,都机灵点,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走。咱们是满兵,用不着上前面去拼命。大家看清楚了,督促那些蒙兵和汉兵才是上策,明白吗?”
“明白!”
顺治十八年农历七月十四,这一天是鬼节。按理说不应该行动,但是据情报显示这两天是最好的时机,因此清军便全体待命,随时准备攻城。
南明李系近卫军第二师第一团的团部里,一个人正笔直地站在姜诚面前等着师座的指示。这个军姿整肃的士兵不是别人,正是前正红旗满兵萨哈林。
萨哈林自从投靠南明以来,一直尽心尽力。出卖曾经的主子更是不遗余力。
当参加诉苦大会后,萨哈林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表演天赋,此后便将这种表演发挥的淋漓尽致。不仅鼓动着从前的绿营痛恨满清,而且还使得不少满兵投靠到了南明一边。
但是,萨哈林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对手,那就是曾经的满清扬州知府刘洪谟。这刘洪谟比他还要能说,口若悬河,声情并茂,还特别会蛊惑人心。宣讲的时候不仅自己声泪俱下,而且还能够让其他听讲的人也跟着一起泪流满面。
特别是刘洪谟在没有成为宣教官之前就说降了夏景梅、赵国祚、折光秋这样的绿营大佬,使得萨哈林劝降的满兵显得微不足道,特别是他亲切地唤作大叔的巴勒山,竟然叛逃了,这对他们一众满兵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因此,当刘洪谟投诚后本来前途光明的萨哈林只能屈居刘洪谟之下。这也使他哀叹自己命运不济。有时感叹:既生瑜何生亮。
巴勒山叛逃,姜诚等一干军官受到处罚。可是萨哈林却受到特殊的照顾,上峰没有难为他,罚了点俸银了事。南明也没有像防着其他满兵一样防着他。
不久之后萨哈林因为此前的优异表现被提升,成为近卫军第二师,第一团的宣教官。这对萨哈林来说自己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当官。萨哈林尽心办事。淮安之战后还被授予二等银星勋章。
“师座,这一次也带上我去吗?我可是满洲人啊。”萨哈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姜诚。
“没错,就是你!”姜诚说道,“我这次是来挑人的。就是要挑那些百里挑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勇士。就是你在满清那边说的那个巴牙喇。你就是我的巴牙喇,这次一定跟我走。你是我第一个挑的,此外我还得再挑九十九个。”
第一百卌七章 炮神驾到
“对了,萨哈林,你是宣教官吧?咱们是明军,正统的贵胄,可不是什么通古斯野人,满蒙鞑子,上战场之前该怎么做都是要告诉弟兄们的,都是自己人,没有奴才。这个你也清楚,对吧?
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你是满洲人不错,可是满洲人怎么了?只要你有良心,尽心办事就是好样的。什么满洲人汉人的又能怎么样?你没看到元首连红毛鬼和弗朗机人都用了吗?何况你满洲人?
再说了,大明也有你的份儿。退养金你是有的。海贸里的茶叶生意你也有份吧?”
“有份,有份,奴才……哦不……小的投资买了一百股,上个月分了六两银子呢!”萨哈林高兴地说道。
“就说的是啊。你是有功的,别的人元首怎么会让他占股份?你小子来的晚,没本钱,等你攒一些钱,立一些功,到时候元首让你认购一千股,你一个月最少有六十两银子。这还是现在咱们跟满清打仗生意不好。如果生意好了,扩大十倍,你不用认购一千股,就你这一百股,一个月也得六十两。
这还只是茶叶生意,此外还有瓷器、盐、白糖,最赚钱的还得全是丝绸。你想想吧!”
姜诚的几句话说得萨哈林眼睛放光。
“只要你好好干,你就是自己人,元首绝不会看低了你,更不会把你当奴才。别人有的你都会有!你记得吧,元首见你,都不用你下跪,谁也不用跪。你看你自己活得跟个人一样。多好啊。比你在满清那边当奴才强吧?
这要是你娘活着,有病了,就算是得了天花元首也能给你治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而且你有功劳,有勋章不是吗?有勋章的人都可以去朝廷户部……哦……就是财政部,你可以借一百两,还不要利息。以后元首成立银行的话就更方便了,现在嘛……嗞嗞……各种证明你也得开半个月,不过终究是能借出钱来的。嘿……有银行就好了,方便了,五六天就办成。这么一来,你娘……唉……老太太要是活着,有病了,啥病也不怕了。”
萨哈林听姜诚这么说,想起了自己因为拿不出银子而病死的老娘,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萨哈林赶快一抹眼泪,说道:“奴才一定誓死效忠元首。”
“行了,你也不是来一天两天了,咱们不兴说这些,你也不是奴才。你小子功夫好,办事认真卖力。所以这么大的一仗带着你去。你听好了,如果这一次成了,你这芝麻小官就要跳几跳了。”
“真的?”
“那还用问?卖力干吧。不过……”姜诚尴尬一笑说道,“这次去可是九死一生啊!”
萨哈林说道:“师座你放心吧,我萨哈林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好!是条汉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师座,宣教的事情你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弟兄们鼓动得跟恶狼一样嗷嗷叫,狠狠撕咬鞑子,绝不留情!”
“好,好!萨哈林,我辣姜果然没看错人!你小子机灵,不用我说你就知道了。你现在就去吧,乘着没干起来,你去鼓动鼓动,明天就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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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萨哈林一阵惊讶,问道:“明天……这么快?”
姜诚点了点头,说道:“是顺治先下的战书。这狗鞑子,说是明天决战。元首说了,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是白天才好,如果是夜里那就看不见人了。怕顺治趁着黑夜溜了。”
“是!”
七月十四日,刚一入夜,高邮城中的县衙中灯火通明,大厅中一片忙碌。明军的军官们正在研究着整个战役的一些细节。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讨论。
“元首,你看谁来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有“神枪”之称的赵无极。他一脸的兴奋,疾步走进县衙大厅,后面跟着一个穿的花花绿绿如同扑克牌里小丑国王的人。
“父亲!”黑尔用西班牙语大喊一声便迎了上去。
李存真仔细一看,原来是保罗,李存真心中的炮神。
“哎——呀——”李存真大笑着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保罗的手说道,“在这个时候你来了,保罗,我的炮神啊,坐天山我算是能坐住了!”
保罗受宠若惊,赶快行礼说道:“公爵大人,我这次来带来一个好消息。”
李存真哈哈大笑说道:“看到你来了,我就知道有好消息。快快说来。”
保罗说道:“十八磅炮我已经铸造好了四门,十二磅炮六门,十磅炮八门。都带来了,走的运河水路。此外,公爵要求的加大口径的长管鹰扬炮也实验成功,能打八两大弹,这一次我带来了两百五十挺。”
“太好了!”李存真、赵无极、李茂之等人全都大声叫好。
保罗继续说道:“炮手也训练好了!就像大人所说,炮手培养在铸炮之前。这六十名炮手训练了四个月,已经可以独立打放火炮了。
不过,鹰扬炮由于口径增加,枪管变长,炮管壁增厚,导致重量增加,所以需要三角支架。这么一来就多出一个人来。威力增加了是不错,可是成本也增加了。”
李存真笑着说道:“成本的事当初你说过了。你不让我造。可是这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来。团属炮虽然好用,但是在山地作战机动能力就是不如虎蹲炮。
而虎蹲炮的威力和准头我都不满意,所以才让你去造这个……哈哈……这个应该叫威力加强版的鹰扬炮,或者叫鹰扬炮二点零才对呀。”
“什么?公爵大人,你的词汇太匪夷所思了,我听不太懂。是不是就是强大的鹰扬炮的意思?”
“没错!”李存真说道,“操作起来虽然多了个人,也重了,但是威力和准头比虎蹲炮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别的时候不说,这一次是用上了,而且肯定不会让满兵好过的。”
李存真大笑:“我本来以为这一次怕是用不上咱们自己新造的火炮了,没想到,保罗你这么快就弄好了。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我们有了新的火炮,在火力上就能很好的压制清军。那些老旧火炮,红夷、弗朗机打几炮就需要散热,太麻烦了。新火炮没有这些问题,清军必然被震慑!
如果打赢了坐天山之战,保罗,你可立了大功了。”
“不敢当,不敢当……”保罗摇着头,侧着身子,摆着两只手,这动作就如同京剧里面谦逊的红娘,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第一百卌八章 六花阵
“大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现在是凌晨三点,我已经通知所有的部队造饭了,大概四点就能出发。”
李存真表情严肃,听了赵无极的话后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赵无极和李存真在高邮县衙的院落之中,趁着众人都在府衙内,赵无极说道:“大哥,我想了想,还是让我还你上坐天山吧。只有孙桐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李存真笑着拍了拍赵无极的肩膀说道:“咱们之前不都私下讨论过了吗?不用了。你去干掉顺治。记住,如果赢不了,你们直接从宁乡镇南下,取道泰州回南京。我要是没了,你们干不过满清,也先别着急给我报仇。你们走,回南洋。苏门答腊和马六甲是个好地方一定要占住。记得带上常琨一干人。他们会在高邮湖上船,然后从水路回南京。”
赵无极听罢也没有废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还能再见吗?赵无极看着李存真望月的侧颜,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不是畏,不是怕,更不是坚定,反而有些酸楚,有些难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突然觉得胸闷,赶快长出了一口,顿时觉得感受了不少。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幕上的月亮。好圆啊,明天是十五,那月亮就更圆了,不知道还有谁能看到。
赵无极和李存真正说着话,县衙的大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吕英杰、何天骄、杨添秀、伍彩凤、夏景梅、孙桐等人全都挤了进来。他们有人是本来就在高邮的,有的则是才从对抗闽浙清军的前线火速调回来了。
李存真看了看满院的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这些人中有南洋的海盗,南明将领,反正清将,明郑武官,更有红棕色头发的色目将领,这些人团结在大明旗帜之下,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打倒满清这个压迫所有人的野蛮政权。
而现在顺治就在宁乡镇,干掉他,黑暗中就可能迎来一丝光明,即便追逐光明的希望很是渺茫,历史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可是勇士们却不服输,偏要逆天而行!
李存真说道:“好!既然都已经准备妥当,那就开始吧!”
太阳从东方升起,此时鱼肚白还没有露出,阳光还没有洒下,把整个天地都照亮的时刻只能在眼前的黑暗之后到来。
此时正是七月,白天晴空朗朗,该有艳阳当空,天地透亮。虽然只是上午三点四十分,但是明军的人心早就被照亮了。
在高邮城东门,张煌言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旗杆,前面的红旗低垂。没有风,若是有风吹来那红旗就会展开,一个明字旁边是一只挂着倒钩想要复仇的蝎子。像极了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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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一身戎装,山文甲穿在他的身上,使他显得格外英武。此时的张煌言钢刀入鞘,弓箭在腰,后背还背着一只南洋火枪。
那是李存真送给他的,对这种有膛线能指哪打哪的火枪,张煌言十分喜爱。嘱咐仆人杨冠玉一定要擦得锃亮。杨冠玉西行去联络夔东后,张煌言更是自己擦枪打蜡,把那枪当宝贝一样护着。如今这只火枪陪着他上阵了。
张煌言对着李存真在马上抱拳行礼说道:“元首,大明天下能有今日局面全靠元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元首,坐天山上万望保重!”
李存真回礼说道:“先生此去凶险非常。然则存真祝先生钢刀所指,敌人灰飞烟灭。此去顺遂,马到功成!”
张煌言大笑道:“甲申国难以来已经十几年了,这是我大明最接近成功的一次。现在将军用命,士气高扬,铠甲完备,虽然凶险,我等当往之!就如同元首豪迈的诗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好!我等当往之!”李存真说着催马来到城关下,高举手中丈八蛇矛大喊,“复兴大明!”
众将士一起大喊:“复兴大明!复兴大明!”
“开门!”
随着李存真一声令下,高邮城的大门伴随着吱吱嘎嘎地声音打开了……
一群人喧哗着冲出高邮州城南门,在门外转了一圈又回了城中。就在此时,别动队在赵无极、杨添秀和张煌言等将领的率领下,悄悄出了高邮北门,在转而向东之前,他们藏匿在高邮湖湖堤边的树丛中。战马被按倒在地,人则匍匐于地。六千人静静地等待机会的来临。
别动队走后,李存真最后一次召集将领,再次确认了各部队的任务,布防位置,战术,特别是确认了各种特殊情况下的应急预案。
顺治十八年农历七月十五日上午七点二十分,李存真率领正兵一拥而出。一万九千人九百九十六人的正兵在李存真的率领下,拉着四十九门大炮朝着坐天山而去。
一路上明军大张旗鼓,喊声震天,吸引清军注意。
坐天山距离高邮州城九里。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丘陵而已。海拔六十八米,北坡缓,南坡急,山上植被并不茂盛,土层不过四十多,其下是沙石,难做工事。
此外,坐天山北面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丘陵。大的叫做羊倌山,距离坐天山一千一百米。小的在羊倌山西面,没名,只能叫做小丘,距离坐天山八百多米。百姓为了生计在两座山上栽种了茶树、桑树和柿子树。
两山之间相距八百米,有一个村子坐落其中。这是一个有着三百户七百多人的大村,有一半人姓向,另一半姓阳,所以这个村子叫向阳村。村子正好坐落在两山中间。村子北大南小,如同扇形,又像鱼嘴,李存真称呼最狭窄处为鱼嘴口。
两座丘陵和坐天山之间还有一个村子,里面有八十多户,二百多人,全姓张,故名张家村。
经过军事改革,李系明军机动能力大幅度提升,行动有序,很好地避免了混乱。正兵全速前进,一万九千多人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就上了坐天山。
顾不得休息,李存真立刻在坐天山布阵。以坐天山为中军,摆开六花阵。
中军居中,内外两层,外层为圆阵,共十二个司,呈六角形排列,共三千六百人;内层为方阵排列,六个司,一千八百人。
李存真将全军,中军驻守在坐天山。李存真在中军内层设置了一个高三十多米的望楼,置于坐天山最高处。李存真在望楼上指挥作战,向中军和外围各部下达命令。望楼是早就造好了的,可拆卸,到了坐天山便组合而成,仅仅二十分钟便组装完成。
中军内层归李存真直接指挥,一千八百人中有三百南洋火枪兵,一千五百燧发枪兵。
孙桐将中军外层,负责率领外围三千六百人。其中一千八百南洋长枪铁甲军,另外一千八百人是明郑式铁人队,没有长枪,装备的是云南式斩马刀一把,藤牌一面。
色目军官保罗和他的儿子黑尔也上了坐天山。黑尔在中军内层侍奉李存真。保罗则指挥火炮部队。中军炮兵千总部有三十六门新旧、大小火炮,又有一百挺旧式二人操鹰扬炮,两百挺三人操新式鹰扬炮,共九百四十二名炮手,分为六个点驻扎在中军外层。
第一百卌九章 六花阵2
且说,李存真以坐天山为阵眼布置了中军。中军之外则为六个阵,围绕着中军坐天山呈六角形排列。整个一个大阵如同一朵花,故称六花阵。
外围六个阵,每个阵六个司,共一千八百人,六个阵一共一万零八十人。分别由李茂之、白驹、武达摩、夏景梅、赵国祚、张一鸣六将各领一阵。
每阵有长矛兵九百人,火枪兵六百人,铁甲军三百人,团属四磅炮两门,炮手十人。李茂之阵有团属炮三门。
李茂之出道以来常与李存真一起指挥大军作战,这一次却希望能独领一军。李存真在淮安之时就已经跟李茂之讨论了“乾坤一掷”之谋,希望李茂之能驻守高邮以防不测,可李茂之坚持要出城一战,于是便率领一千八百人驻守羊倌山。
六花阵的花瓣以顺时针来看,夏景梅驻在一点钟位置,武达摩在三点钟位置,张一鸣在五点钟位置,赵国祚在七点钟位置,白驹驻守小丘在九点钟位置,而李茂之则在十一点钟位置,驻扎羊倌山。
六花阵为唐代军神李靖根据诸葛亮八阵图推演而来,退可守,进可攻,具有机动灵活,集中协调的优点。
李靖依靠此阵平南方,大败吐谷浑,征战漠北,立下赫赫战功。
不过,由于外围只有六阵,所以进攻威力比武乡侯诸葛亮的八阵图逊色不少。可即便如此,仍然有二十五种变化,李靖指挥六花阵克敌制胜不在话下。
李存真当然想摆出八阵图来,有道是“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可是晋代以后八阵图失传了,后来李靖又推演出了八阵图。李氏八阵图是否就是诸葛八阵图已不可知。
而且,八阵图复杂,要求指挥员有较高的素质,士兵有较高的配合协调能力,李存真和他的士兵显然没有这个能力。而且,李存真也没学过八阵图,所以就摆开了相对容易一些的六花阵。至于六花阵的二十五种变化,李存真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用六花阵来防守。
布置好大阵之后,李存真将三百骑兵全部化为斥候,散布在大阵最外围,或者骚扰敌军行动,或将紧急军情送回坐天山。
却说,当李存真大摇大摆出城的时候,早有清军注意到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满洲镶红旗梅勒章京哲柏?玛祜。
玛祜一开始看到李存真大军如猛虎一般出城,士气高昂,旌旗蔽天。大惊失色,吓得面色如土,还以为是李存真要先发制人,以攻为守。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是李存真的正面,他的人马无疑会受到相当猛烈的攻击。
于是玛祜赶忙禀报镶红旗固山额真哲柏?吉萨苏。吉萨苏听说李存真主动来袭,也是一惊,赶快调两千满兵增援玛祜。并告诉他,已经通知图海、麻勒吉等人了,大军随后就到,叫他一定要顶住。
两千人急急忙忙,赶到玛祜防区的时候李存真却调头南进了。
玛祜被李存真搞懵了,他问自己的奴才,官置甲喇章京的栗噶:“李存真不会是要绕过咱们的防区吧?”
栗噶说道:“不可能!咱们的南面是穆里玛大人,镶黄旗的人马比咱们要强得多,就算是要打,也应该往北走,北面有蒙兵,明安达礼大人就在北面,怎地要往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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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明安达礼大人身经百战,他的正白旗蒙兵更是百战之士,怎么弱了?”
“是,是,奴才胡说八道。”
玛祜眼珠一转说道:“跟上李存真,看看他干什么!”
“主子,李存真可不好惹啊……”
栗噶没说完,玛祜不耐烦地说道:“废话,我还用你告诉?让弟兄们远远跟着,他走咱们就走,他停咱们就停,只是跟着,看看他耍什么花招!明白吗?”
“明白,奴才这就去!”
李存真在坐天山布了大阵。玛祜看得一愣一愣的。问道:“这是什么阵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主子都没见过,奴才就更不知道了。”栗噶说道,“我听我爷爷说,当年和老汗打仗,从来不列什么阵势,都是估摸好了就上。这玩意能好使?嗞……我不信!”
“放屁!那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以为李存真都跟关外的明军一样都是纸糊的吗?”玛祜用自己的马鞭指了指对面说道,“如果咱们就这么打过去,一点便宜也占不着,搞不好命都得搭里面。”
玛祜正说着,突然斥候上前禀报道:“大人,已经探查清楚了,前面确实是李存真。他还竖起了两面大旗。”
“旗?什么旗?”
“竖着的旗!”
“竖着的旗怎么了?”玛祜拧着眉毛问道。
“竖着的旗上面有字!”
“有字?”
“是的,有字!”
“有字?”
“有!”
“妈的!”玛祜一鞭子抽在那个斥候身上,把那满兵打得一哆嗦,“你个王八羔子,你是羊粪蛋子吗?一个豆一个豆往外挤?妈的,老子问你一句你他妈说一句,问一句说一句……”
玛祜越说越生气,一边骂着一边用鞭子猛抽那满兵,把满兵打下马不说,还骑着马追着那满兵打,满兵跑不了只能跪在地上捂着脸撅着屁股任由玛祜狠抽。
打了二十多鞭子,玛祜终于累了,问道:“写得什么?”
听得问了,满兵爬起来,一脸惨相说道:“奴才不识字啊!”
“妈的!”玛祜气得又要去打,却被栗噶拉住。
栗噶说道:“主子,何必跟这个奴才计较?找个人再去看看不就行了?”
玛祜眼珠转了转说道:“奇怪啊,这个李存真明明是在高邮城里面才安全,他怎么跑出来?还不打我们,跑那土包儿上去是要干啥?”
“主子,这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事了。”栗噶说道,“禀报给固山额真大人,让他想去,占了这个位置就该干这个活。”
其实栗噶的意思是:判断敌情的事教给固山额真去做,判断对了错了自然他自己负责,关咱们什么事?
栗噶话里的意思玛祜自然是明白的。
镶红旗固山额真在磨盘山被李定国的西营明军给打死了,左翼梅勒额真也死了。按理说,他这个镶红旗右翼梅勒额真应该成为下一个固山额真。可是一年多也没有消息。
玛祜使了银子找了人可最后居然让同族的老头子吉萨苏占了个大便宜。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吉萨苏虽然多年不打仗了,但是他和鳌拜有交情,本来他岁数大了也干不了固山额真这差事了,但皇帝执意南下,为了稳定镶红旗吉萨苏就成了固山额真。有巴图鲁之称的玛祜白忙活一场。
虽然说吉萨苏之后固山额真肯定是玛祜的,而且两个人还是远房叔侄,可玛祜心里就是不舒服,看吉萨苏这“老不死的”很是不顺眼。
“占着茅坑不拉屎怎么行呢?行,问问那老家伙该怎么办!谁去禀报?”玛祜问。
“固山额真大人这次确实够意思,派两千人增援,还怕没人报信?”
“哼,报信对了是应该的,不对,那也是他自己的人。”
“主子英明!”
玛祜嘴角上翘“去!找个人去看看,李存真大旗上写什么字!”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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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八旗制度大家都很熟悉。官职从大到小分别是固山额真、梅勒额真、甲喇额真、牛录额真等。到了天聪八年,梅勒额真改名为梅勒章京,此后到顺治七年又改回梅勒额真,十一年改为梅勒章京汉名副都统,顺治十六年又叫梅勒额真,十七年又叫梅勒章京,多次来回变动,其中自然也包括甲喇额真(章京),牛录额真(章京)。但是,固山额真汉名都统,名称一直没有变动过。
另外,磨盘山之战中固山额真死了一地,所以有的旗没有都统(固山额真)了,如此一来作为固山额真的副手的左右翼梅勒章京行使固山额真权力。比如顺治十六年观音山之战时候的梅勒额真玛尔塞和噶褚哈,他俩其实行使的是固山额真的权力。
顺治时候习惯于称固山额真,到了康熙时候就习惯于称都统。还有副都统,佐领、协领等汉称。固山额真不是旗主。为了避免麻烦,本小说在后面一律称满名固山额真,其他的也称额真或章京,不用汉称。特此声明!
第三,历史上国姓爷厦门之战成建制地消灭了满兵,两白旗和正蓝旗满兵遭受了毁灭性打击,满八旗开始衰落。小说里,李存真南京之战中满洲正红旗(玛尔塞)又遭受了重大打击。所以,到了高邮之战,满洲八旗中只有两黄、镶红、镶蓝四个旗还勉强可以打。蒙古八旗也能打。如果有人从前到后看了我的小说应该就明白了。没看的,这里我说了,也明白了。希望大家不要认为我有什么疏忽。谢谢!
第一百五十章 忠言逆耳
“启禀大人,看清楚旗上的字了。找了汉人文书看的。”这一次满兵不敢再等玛祜问,赶忙说道,“那旗上是两句诗。写得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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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祜听罢,抹了抹自己嘴唇上唏嘘的胡茬子,转了转眼珠问栗噶道:“什么意思?”
栗噶茫然的摇了摇头。
“大人。”满兵继续说道,“我们的人本来都到了坐天山下了,结果又被明军的斥候给赶回来了。还好大家逃的快,不然全完了。现在,明军在山丘上又列成了阵势。我看到立起了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李字。”
“你不是不认字吗?”玛祜气呼呼地问。
“嘿嘿……嘿嘿……连成一片的奴才不认识,一个一个的奴才就认识了。”
“妈的,废物……”白了满兵一眼说道,“举起了李字大旗,难道是李存真?”玛祜问栗噶,“这是诱敌之计吗?”
栗噶回答:“我看不像!李存真那边姓李的可不只他一个。天下姓李的太多了。”
玛祜点了点头说道:“依我看,想上坐天山拿下李存真,需得先拿下前面这个小山。这个山叫什么?”
“羊倌山。”
“大人,奴才以为这还是得先禀报固山额真大人才行。”栗噶说道。
正在此时,吉萨苏的命令到了:拿下羊倌山,打通攻击坐天山的道路。
玛祜见有命令,马上打算下令进攻。
栗噶却说:“这里距离镶黄旗最近,不过二里多地,不如约了穆里玛大人一起攻山。”
“好!”玛祜回答,“功劳也不能让咱们镶红旗全占了。去,禀报穆里玛大人,约他一起进攻那个……羊倌山。”
李茂之、夏景梅布阵,穆里玛早就看到了,可是他并没有立即进攻,因为一时之间还摸不透明军动向。
况且,这一次是御驾亲征,皇帝就在宁乡镇,穆里玛没有像吉萨苏一样自作主张,他认为应该事先禀报顺治,等圣旨下了再做决定。
可以说,穆里玛一点也不跋扈,对顺治十分恭敬,和他的兄长终究不同。
瓜尔佳?穆里玛,满洲镶黄旗人,是卫齐的第六个儿子,领侍卫内大臣鳌拜的亲弟弟,能征惯战武艺高强。成年时袭世职牛录章京,授一等侍卫。顺治初年,升迁甲喇额真。世职累进一等阿达哈哈番兼拖沙喇哈番。此后穆里玛从征南明金声桓,攻克饶州,打下南昌,立了大功。顺治十七年,擢工部尚书,并授本旗满洲都统,也就是镶黄旗固山额真。
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康熙二年,穆里玛被认命为靖西将军,与定西将军图海一起纠集了当时满清一半的满兵又纠集甘陕总督李国英等人围攻夔东十三家,最后逼得李来亨在茅麓山阖家自焚,使大陆上再无打着大明旗号的抗清势力。
后来,康熙拿下鳌拜,穆里玛因为是鳌拜之弟被认为是鳌拜党羽,受到牵连,赐死。就此结束了悲剧的一生。
然而此时的穆里玛意气风发,是镶黄旗固山额真,顺治十分器重,正是大展鸿图之时。
穆里玛比镶红旗的人聪明得多,第一时间就把军情禀报给了顺治。
顺治得到军情后摸不着头脑,问杰书:“李存真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疯了,找死吗?”
杰书说道:“皇上,奴才以为李存真肯定是认为自己在高邮城中守不住,所以索性出来搏一搏,兴许能赢。”
顺治问:“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进攻我军?从中路突破,要么就进攻穆里玛的镶黄旗,要么就进攻吉萨苏的镶红旗,怎么反而去了那个……什么山?”
杰书忙说道:“坐天山。”
“对,去坐天山上防守是什么意思?还说了两句诗。”
富绶赶快说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对,就是这句。听起来怪怪的诗。这是什么意思?横刀向天笑,难道是想要死吗?要像文天祥一样千古留名?”
杰书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富绶说道:“皇上,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奴才以为李存真此举肯定有他的用意。现在我们也参不透其中的玄机,不如就让在坐天山附近的各旗打他一下,他的意图自然就暴露出来了。”
杰书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奴才听说李存真旌旗蔽天,其实也不过两万多人。不如让附近的各旗全力进攻,最好能活捉李存真。”
康亲王杰书之所以比显亲王富绶更得顺治的青睐是因为杰书更会揣摩顺治的心思。
顺治此次南下,说是要进攻南京,这自然是没错的。但是年纪轻轻的杰书敏锐地发现,顺治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对李存真下死手,更多地是希望活捉李存真,从几次战役当中就能看出来,特别是淮安斗将的时候,杰书就在顺治身边,顺治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透过表情,杰书猜测顺治的心思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后来经过打听,杰书了解到,顺治希望李存真能够复活董鄂妃。杰书认为这简直就是荒谬不已。杰书从来就不相信死人还能复活的。如果说信鬼,杰书相信萨满奶奶跳大神的威力,相信大萨满能请来鬼神。但是,让死人复活?实在是可笑至极!
但是,顺治毕竟是皇帝。难道作为满清的皇帝还没有你个康亲王明白事理吗?既然皇上认为李存真能复活董鄂妃,那肯定就是能。杰书经过不太激烈的思想斗争说服自己之后,便也把心思放在怎么活捉李存真身上。
现在看到顺治一脸紧张,杰书赶快说道:“让附近各旗全力进攻,正黄旗图海从东面进攻,镶黄旗穆里玛攻打羊倌山,镶红旗吉萨苏攻打小丘山,蒙古正白旗的明安达礼从西侧绕过小丘山看看能不能直接进攻坐天山,如果能便让他打去,如果不能就协同镶红旗一起攻打小丘山。镶蓝旗作为后备兵,随时支援前军。不过,皇上可以搬下圣旨,一定要抓活的李存真,就说皇上要把他剖腹挖心祭奠死去的王爷和贝勒。”
顺治听杰书所说一直皱紧了眉头,直到杰书完最后一句,顺治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笑着说道:“康亲王足智多谋,果然是我大清的栋梁啊。”
此时,富绶赶快上前劝阻:“皇上,大军攻打坐天山奴才认为安排妥当,可是万万不能搬下要活捉李存真的圣旨啊。”
顺治听罢,一脸的不高兴,问道:“为什么?”
富绶说道:“昔日,靖难之役,朱允炆与朱棣争天下。建文帝说:万万不要伤害朱棣,不要让我有杀叔之名。结果,战场之上,朱棣几次被大军包围全都死里逃生,将士们畏手畏脚不敢对朱棣痛下杀手。东昌之战,朱棣几万精锐尽毁,大将张玉都战死阵中,朱棣却偏偏逃出生天,难道是他的运气好吗?结果靖难四年朱棣占据了南京,朱允炆只能自焚身死。为何?一念之仁也!
皇上,奴才以为,李存真是抓活的还是死的都看天意。如果非要抓活的,李存真怕是有可能逃脱啊。”
杰书说道:“李存真逃脱了以后再抓活的嘛。天下之大都是皇上的,区区李存真能逃到哪里去?如果给打死了,以后还怎么抓活的,不把这家伙凌迟处死,怎么给战死的亲王贝勒报仇?”
富绶根本就没有搭理杰书,继续说道:“皇上,打死李存真也就给亲王贝勒报仇了,何必在乎是不是凌迟呢?”
“你怎么就没听明白呢?”杰书说道,“建文帝是个什么东西?能和皇上比吗?那个什么朱棣,也不可与皇上同日而语。这根本就没得比嘛。一个是昏君,一个是暴君,哪一个能及得上皇上万一?况且,朱棣怎么说也是皇帝,上天爱之,自然能逃脱。李存真区区盗寇,岂能如朱棣一样,他也能当皇帝不成?”
富绶苦劝道:“当年长坂坡,曹操爱惜赵云才华,传令不准放冷箭,只准抓活的。结果呢?赵云抱着蜀汉后主刘禅逃出生天,终于成为曹操劲敌。曹操总不是皇帝吧?赵云也不是皇帝。皇上啊,不能有一念之仁啊。我大清二十多万人,打败李存真毋容置疑,可却万万不能让他逃了,后患无穷啊!皇上三思,三思……”
杰书听富绶说完,满不在乎地说道:“《三国演义》你没仔细看吗?赵云之所以能七进七出,逃出升天,确实是因为曹操没放箭,可是书上写得明明白白,那是因为后主刘婵洪福齐天,所以曹军才没放箭。刘禅也是皇帝。李存真,呸,他也有皇帝的命?天也爱他?怎么可能!”
杰书见富绶还要争辩,赶快截断富绶的话对顺治说道:“皇上,奴才以为李存真还是抓活的好。几位亲王贝勒在淮安都折了,虽然他们是为的大清的江山社稷,可是怎么也得给北京的皇亲国戚们一个说法不是?李存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怕是不好交代啊?当然了,皇上乃是天下之主,没人敢说什么。可皇上是明君,仁君,自然是要给奴才们一个交代的,显得皇恩浩荡。凌迟李存真不正是皇恩的体现吗?弄个死的回来,多难看啊?”
顺治其实早就懒得听两个人“胡说八道”了。李存真若是死了,谁给他复活挚爱?杰书说的没错,李存真如果跑了,那就抓回来。反正他只有两万人,难不成能打过自己的二十万人吗?
即便李存真没被清军抓住,跑了。他没了军队,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吗?兴许,南明再次内讧,就把李存真绑了送给自己也说不定。这个时候如果搬下军令说要李存真的脑袋。搞不好,南明内讧,抓了李存真也只会把他的脑袋送给自己,而不是把活人送给自己,那个时候皇贵妃怎么办?
如果这一次搬下军令说:“要活的。”那么以后的事情便好办了。
想到这里,顺治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用小拇指弹出了一块耳屎,没有看富绶,看着杰书说道:“康亲王所言字字在理,就这么办吧。另外传令佟国瑶、佟国纲、佟国维一起协同进攻坐天山。另外,让绿营汉军一起进攻。用庞大的军力压垮李存真。朕就不信了,他区区两万人还能耍出什么诡计来?”
“皇上英明!”杰书称赞道。
富绶气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跟顺治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要去休息。顺治知道富绶是气不过,也知道富绶其实一片忠心,不过就是迂腐了一些罢了,也不是不敬,便也没和富绶计较,由得他下去了。
前线清军得到顺治圣旨,整顿队伍,士气高昂,来攻李存真。一场血战迫在眉睫。
第一百圩一章 双山攻防1
穆里玛得到了顺治的圣旨,立刻安排自己的镶黄旗攻打羊倌山。他先通知了在他左翼的正黄旗固山额真图海,又叫人给在自己身后的镶蓝旗捎信,如果自己攻不上去,请镶蓝旗出兵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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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祜本来想要和穆里玛一起谋划争夺两山,毕竟两座山挨在一起,镶黄旗和镶红旗不可能各自为战。可是镶红旗固山额真吉萨苏率领自己的亲卫来到了阵前,接替玛祜指挥战斗。
圣旨一下,谁敢马虎?吉萨苏自然十分重视,不可能让副手指挥战斗。
玛祜虽然是梅勒额真又身经百战,打过的仗比吉萨苏多得多,不说别的,就是身上的伤也不知道比吉萨苏多多少。但是吉萨苏毕竟是固山额真,玛祜有一百个不情愿也没办法反抗吉萨苏,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功劳就这么被吉萨苏抢去了,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从自己的指甲缝里溜走了也无可奈何,只能兴叹。
穆里玛约请吉萨苏一起观看战场地形。穆里玛骑在马上,指着对面说道:“吉萨苏大人,你也看到了,贼兵很是狡猾,在两座山上布阵。同时又派兵堵住了两座山中间的向阳村,我军想要攻打坐天山,必须突破向阳村不可。但是,这个向阳村在坡上,我军处于仰攻的状态,不过这没有什么,坡也不陡,总算能上得去。
只是随时可能遭到羊倌山上敌军的侧击,我军的左翼暴露在外,怕不好打。”
吉萨苏看了看地形,沉默了半晌,说道:“羊倌山更加突出,小丘山则靠后一些,如果我镶红旗攻打小丘,羊倌山可能会下山,配合小丘上的敌兵攻打我军左翼。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两个起,汇合绿营一起全力先攻羊倌山。”
穆里玛摇了摇头说道:“羊倌山上本来是茶树、桑树和柿子树,敌军把这些树木全都砍伐了,做成了拒马。你看,他们的材料很多,还有的做成了三角拒马,三面六刺,这么一来拒马就刺在土里,稳固得很。就那么放在地上,阻挡我军进攻也是非常有效的,我军需要用刀斧手先劈断拒马,然后才能冲过去。我听说李存真最喜欢用火器,拒马后面怕是火铳兵。”
吉萨苏点了点头说道:“还是穆里玛大人目光如炬,那应该怎么办呢?”
穆里玛想了想说道:“可以用一小股兵力牵制小丘,一只佯装仰攻羊倌山,使其无法分兵,然后我们把主攻方向放在向阳村上。突破了向阳村,我军就可以绕到羊倌山和小丘山的背后,到时候前后夹击,敌兵必然大败。”
吉萨苏点了点头说道:“好,就按照穆里玛大人的方法办。玛祜,你也听到了,去准备吧。”
“啊?”玛祜万万没有想到吉萨苏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令自己,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应了一声,“喳!”
羊倌山上,李茂之已经布下了阵势。
“先生,先生,满兵上来了。”斥候扔下自己的坐骑,跑上来说道,“镶黄旗和镶红旗一起进攻。镶红旗已经去攻打白驹大人的小丘山了,镶黄旗兵分两路,我看到一路是朝着向阳村的,一路就是朝着咱们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李茂之问。
“其中一路是骑兵后面跟着步兵,向阳村虽然有一段上坡,但是马匹是能够过去的,所以骑兵肯定是去攻打向阳村了。另外一路,我看到是步兵还有不少火铳兵,肯定是来攻打羊倌山的。”
李茂之听后,眼珠转了转,哂笑一声说道:“好计谋。”
张达成问道:“李爷,你笑什么?”
“清军攻打羊倌山定然是佯攻,攻打向阳村定然是真攻。”
“何以知之?”
“满清虽然是通古斯野人,此前都是渔猎,但是却也看中骑兵。每次作战只要不是攻城,都是以骑兵为先。虽然他们的骑兵不过是骑马的弓箭兵,下马射箭,但是骑在马上动作迅速,让人防不胜防。这一次,攻打向阳村的一定是真攻。”
“高见!”张达成称赞道。
李茂之让传令兵给白驹捎信:“你去告诉白将军,敌兵攻打向阳村是真攻。请他派一些步兵到向阳村协同防守。告诉他,是预先定好的甲字号方案!”
“是!”
李茂之下令道:“向阳村只有一个长矛司和铁人队,我们必须增援,羊倌山上的两个长矛司留下一个,另外一个随我下山去增援向阳村。火器司三百人也全体出动,随我一起去向阳村。”
小丘上,白驹得到了李茂之的情报,立刻派出三百长枪兵,一百火枪兵,一百铁人队增援向阳村。百总孙大柱和他的局就在援救向阳村的队伍里。
花果虽然阵斩祖泽溥,但是也少了一只眼睛,短时间内没有康复,因此没能参加这次战役。
此外还有不少士兵在淮安之战中受伤,甚至阵亡,各部队的缺额没有及时补充,都是缺额作战,这极大地考验着明军的战斗意志。还好,李存真有“常胜”之名,士兵对战还算有信心,士气也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孙大柱的局一百零八人,实际参战的只有九十五人。花果不在,可是乔四所在伍的其他几个人全都“完好无损”,这一次跟着孙大柱、王老六和戚大宝一起增援向阳村,虽然非常清醒非常险恶可是乔四并不惧怕。
在战役开始之前,孙大柱去千总部开会,回来后把情况跟所有人都说了一遍,因此士兵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惧怕。
在乔四看来,这一仗元首敢直接袭击顺治,那肯定是有十成的把握的。不然怎么可能自己领着两万人上坐天山等着清军二十万大军围攻呢?这一仗肯定是赢定了!就是费点劲罢了。
乔四丝毫不惧,反而还有一丝丝的激动,期盼着自己能再得一枚勋章,好让自己脸上有光。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枪跟着队伍向向阳村开去。
半个小时后后,李茂之率领三百长矛兵、三百火枪兵和三百铁人队布防向阳村。向阳村本来就驻扎了三百长矛兵,这三百人占住向阳村最高处,列成三排。这里既不窄小也不算宽阔,所以三百人没办法列成更厚实的阵型。
李茂之率领军队急行赶到向阳村,由于此前长矛兵已经列好了阵势,所以新到的长矛兵便在原来的长矛兵后列阵,使长矛阵的纵深达到六列。
李茂之又命令配备云南式斩马刀的铁人队,在长矛阵两侧列阵,这些铁人队的素质不如明郑铁人队,一个个都是气喘吁吁的。得到命令后赶忙投入作战,许多人累得直不起腰来。
向阳村明军正面一百二十一二人一排,人挤人,严严实实,导致火枪兵没办法布置在阵前。李茂之无奈之下,命令三百火枪兵上山,绕过步兵阵地,打算从侧面袭击清军。
清军骑兵为了抢占先机,早就已经出动了。马蹄声踏着大地咚咚作响,大地一阵震颤。两千多清军骑兵列成阵势朝着向阳村发起猛攻。明军虽然占据了高出坡地,但是仰角不过二十多度,减缓不了多少骑兵的速度。
当明军步兵拼命跑到向阳村的时候,还没歇一口气,清军骑兵也便冲了上来。
随着一声令下,骑兵开弓放箭。三百多只轻箭借着马力抛射到空中。随着一阵漱漱的声响,轻箭正落在明军的阵列之中。
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乱响,轻箭打在明军的甲叶上,只发出叮地一声,便被铁甲的甲片弹开,无力地落在地上。
第一百圩二章 双山攻防2
清军的轻箭根本就射不透明军的铠甲。李茂之事先布防在向阳村的三百长矛兵身上穿的全是铁制的板甲。其后跟上来的其他长矛兵不少都穿着自制的板甲还有此前缴获的清军护军、八旗的铠甲。因为有的铠甲显得单薄了一些,所以士兵就在身上穿了两层铠甲以备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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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处自然是能够抵挡得住清军箭矢的攻击,缺点就是笨重不够灵活。而且,护军其实就是巴牙喇。巴牙喇的铠甲非常精良,不少人的铠甲是本身就是双层的。明军的士兵穿上巴牙喇铠甲初时感到十分威风,可是行军不到五里便气喘吁吁根本就走不了路,更不要说上阵杀敌了。
气喘吁吁的士兵无法作战。当清军骑兵攻上来的时候,此时能够作战的只有三百长矛兵。
清军见轻箭没有办法射透铠甲,便全都下马,取了步弓,换了重箭,准备攻击明军。
李茂之深知清军的战术,当清军刚刚下马的时候,李茂之一声令下,三百长矛兵大喝一声端起长枪朝着清军便攻了过去。
清军骑兵一见明军冲上来了,便赶忙上马后撤。明军追不上清军便也缓缓后退。清军见了又骑马冲了上来,几轮轻箭打击,希望能够扰乱明军阵型。但是,明军全是铁甲步兵,岿然不动,任之乱射,竟然没有一人倒下。
清军在马上很少有人能够使用威力强大的步弓。使用重箭和破甲锥的话倒是能够射透明军的铠甲,可是使用重箭射程就短了,需要距离明军更近一些,但是距离近了明军如果攻上来,清军前后拥挤,你推我搡,怕是危险,因此也不敢用重箭。
如此来来回回,明清双方打得热闹,竟然没有一个人倒下。清军只盼望着明军能够安耐不住发了疯冲过来,乱了阵型,清军便有机可乘。然而,许多明军身上插着四五只箭仍然泰然自若。清军坚信时间在自己一边,因为明军来回跑动,体力早晚耗尽。因此也不急于一时胜负。
就在此时,李茂之的三百火枪兵已经运动到了骑兵侧翼。白驹派来的援军也到了,特别是一百火枪手已经架好了支棍,点燃了火绳。
一声令下,李茂之的三百火枪兵开火了。爆豆般的声音响彻山谷,从谷中腾起了一条烟龙。紧接着,白驹火枪援军也开枪了。密集地铅弹射向清军。
让子弹飞……
两秒之后,清军阵中一阵惨叫传来。许多清军身上溅起血雾,连人带马倒在血泊里。
又一条烟龙腾起,爆豆声此起彼伏,没有第一次齐射那么整齐,可仍然有七成火枪开火,清军阵中再次传来一阵人的惨叫和马的惨嘶。
白驹派来的肉搏兵举起武器朝着清军杀来,恰在此时,李茂之的三百多长矛兵也发了疯地冲向清军。清军突然遭到火枪打击,正处于一片混乱。被明军一冲,顿时垮了下来。
明军也不管是人是马,只要碰到一律矛刺刀砍。兵器挥舞处,血如泉涌。清军被杀得哭爹喊娘,丢下两百二十多尸体狼狈逃回。
趁着清军逃走,明军两军赶快合在一起,继续坚守向阳村。
李茂之将长矛兵摆在中间,前后共六层。两翼则是配备这斩马刀和藤牌的铁人。两百火枪兵置于军阵前面。在右侧山坡上有一百铁人和两百火枪兵提供侧射火力。
且说,清军骑兵前锋逃了回来,许多士兵因为惊慌丢了还丢了马匹。
吉萨苏对穆里玛说道:“明军行动迅速,堵住了缺口。本来我军骑兵出动,攻击向阳村,向阳村不过只有两三百人,骑兵一冲便能过去。明军却能及时增援,只能说明军一定是此前便料到我军会用骑兵进攻,我们还没出动怕是他们就开始增援向阳村了。否则不可能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穆里玛点了点头说道:“李存真练兵确实是一绝。既然突袭不成,就只能强攻了。”
穆里玛问手下:“向阳村有多少人?”
回答:“不过一千二三百人而已。”
穆里玛问道:“我记得我们这个旗里有一个牛录额真是从明军那边逃回来的,熟悉明军的战术。他还扮演明军和其他牛录一起演练来着。我看他对此非常在行,演练的时候也多有胜绩。他叫什么来着?”
“巴勒山,新任牛录额真。是主子你亲自抬举的。”
“对,就是他,把他给我找来。”
“喳!”
巴勒山的牛录全是长枪兵。他是从南明逃回去的,深知南明长矛兵的战法,这一次便被叫到穆里玛面前。
巴勒山哪里见过几次这么大的官,此前也不过是见了梅勒章京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见了镶黄旗固山额真,巴勒山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口称:“奴才巴勒山见过主子。”
穆里玛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我来问你,对面你有把握打过去吗?”
巴勒山看了看说道:“主子,如果你给奴才的兵多过对面,奴才一定能打过去。不过奴才只有三百人,怕是不行。”
穆里玛说道:“对面有一千两百人。”
巴勒山说道:“明军最喜欢用长枪,火枪和斩马刀,如果我军也如此配置不怕打不过明军。”
穆里玛说道:“好,巴勒山,我给你一千五百人,你能打过去吗?”
“如果不出意外,奴才没有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奴才需要鸟铳兵。”
“好!再给你二百鸟铳兵。”穆里玛大声说道,“巴勒山,我给你一千七百人,你去吧。”
“主子?要奴才指挥这许多人?”
穆里玛说道:“没错,你拿着我的令箭过去,另外我借你我的佩刀,谁要是胆敢不听你就,你就给我砍下他的狗头。”
“喳!”巴勒山激动万分,跪地谢恩。
经过将近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准备,巴勒山终于摆弄好了清军的大阵。一阵响亮的海螺声响起,清军的大鼓紧接着咚咚作响,清军一千五百人开始进攻了。
明军的阵列里面也是一阵响亮的号声。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全部起立,密密麻麻的长矛树立起来,如同长矛的森林。此前,明军跑脱力的一些士兵,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喝了水,体力也恢复了。全部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明军此前的军阵是将向阳村从东到西用人墙死死封住,军队前后六排。
布阵后清军没有来攻。李茂之果断要士兵休息。
这一次,李茂之招回火枪兵,命令军队列成三个方阵。三个方阵呈倒品字型排列。前面一左一右两个方阵,是长矛兵与火枪兵混编,火枪兵隐藏在长矛方阵之中。最后一个方阵为长矛兵与铁人队混编,作为前两个方阵的支援。
三个方阵彼此之间虽然有空隙,但是迫于长矛和斩马刀的阻拦,骑兵无法通过,步兵置身其中也会被瞬间杀死,只有击破方阵方能通过向阳村。
乔四就在左前方的方针之中,他拿着自己超长的长矛站在队伍的第二排,前面是高大的戚大宝,让人安心。右面挤着的是一名火枪兵,他一手拿着支棍一手拿着火枪直挺挺地站着,表情严肃,目光如炬。乔四回头看了看,发现右后方面伫立在长矛阵中的则是火器旗队的旗队长王老六和百总孙大柱。乔四气定神闲,只等自己队列的步鼓声响起。
李存真在坐天山的望楼上用望远镜自己观察,发现向阳村的军阵有些单薄,便下令中军最外层的部队,分拨一千手持短矛,朴刀和盾牌的轻甲步兵立刻赶去支援。
第一百圩三章 长矛对战1
巴勒山指挥一千七百人列成阵势朝着向阳村的高坡杀了上来。清军散兵携带弓箭纷纷跑到队列的前面。他们在明军阵外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来回跑动,希望引诱明军火枪兵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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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明军的火枪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没有命令不能开火,因此清军的来回跑动没有任何意义。
清军散兵见没有一个明军开枪,便纷纷朝着明军放箭。
一轮轻箭射来,戚大宝和乔四赶快低头用前帽檐遮住面门,远远投来的轻箭落在队列中,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对于铁甲来说,百步外的轻箭和挠痒痒差不多。
乔四小声地说道:“清军难道都是傻瓜吗?骑兵就抛射过轻箭了,射不透。这群散兵还要射?”
戚大宝说道:“骑兵虽然能借助马力,可终究用的是骑弓,威力不足。而且,有一段上坡,马得爬坡,加速不够,箭只威力不足。散兵用步弓,威力强大,我觉得他们是想试试。就算不成也好扰乱我军。”
“都给老子闭嘴!”孙大柱说道,“任何人不许说话,等待命令。乔四,我告诉你,再说话二十棍子,我看你屁股上是长老茧了?”
乔四被吓得一缩脖子。心道:旗队长也说话了,怎么要打我一个?打习惯了吗?
巴勒山急于打通向阳村的通道,他知道自己准备了三刻钟,时间有点长了。自己准备的很充分,但这也给了明军准备和休息的时间。拖下去只会对明军更有利。因此当清军的散兵袭击骚扰明军的战阵的时候,处于散兵后面的清军大阵没有耽搁。继续快步前进。
李茂之的肩铠上插着一支轻箭,他毫不在乎,眼睛透过千里镜死死盯着清军的步阵。旁边站着的是自己的副手张达成和两个千总,两个副千总。
千总和副千总负责指挥前面两个方阵。这一次,团级干部没有被派到前面来。李茂之认为,指挥一线作战,千总更加适合。
随着清军散兵越来越多,李茂之挥了挥手。一声短促的号音响起,一百五十多火枪手纷纷通过方阵的空隙到了前排。
李茂之道:“清军的步阵走得很快。我们的火枪兵都穿着重铠,不怕轻箭,让让他们先打散兵好了,把散兵扫掉些,打完我们再长矛接战。我们的长矛阵一定要主动出击,主动接近,不然清军二三十步来几轮步弓破甲箭,我军吃不消。我们的步阵迎上去,同时火枪兵主动开火,散兵惧怕伤亡,会后退,他们最多只够射两轮。”
张达成点头称是,其他的千总也纷纷同意李茂之的看法。李茂之侧过头对张达成说道:“现在就发信号,要三发大钻天猴,你亲自抱过来的那三个,通知山上的三门火炮准备。不要等到了关键时刻,要他们开炮,他们还在慢慢吞吞的推炮。”
“是!”
李茂之说完,问众人还有什么疑问没有,回答没有后,李茂之点点头,几人说完就各自退回所属方阵安排,等待分遣队齐射后接敌。
巴勒山的清军步兵方针结成了三个大阵,前后相继,每一阵里有五百长矛兵,前面两阵每一阵里有一百鸟铳兵,最后一个长矛阵没有火枪兵,作为预备队使用。
清军的散兵很快进入七十步,后面的大阵中清军各级军官的吼叫声连连响起,督促士兵保持队形前进。
李茂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盔,回到了指挥位置,在两个方阵结合部靠后一些,第三阵前面。前面一左一右两个方阵是长矛兵与火枪兵混编。每个方阵中有火枪兵两百人,使用的是威力较大的斑鸠铳,也就是西班牙重型火绳枪——马斯科特火枪。他们挤在长矛兵当中,以长矛为掩护,是方阵中主要的火力输出,负责杀伤敌人并掩护长矛兵进攻接敌。
李茂之摸出自己的两把燧发火铳,最后检查了一下火门,插回腰上后,卫兵递过来的一面盾牌,李茂之摇摇手表示不用了,那卫兵知道他脾气,只得自己用左臂套在盾牌后面的两个环套中,护在他的面前。
李茂之把那卫兵往前推了推说道:“这盾牌能挡什么?清军用的是也是火枪,你以为是烧火棍吗?走开!别挡住我!”
卫兵却说:“大人,我有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到时候火枪真打过来了,这盾牌护不住你,我就用我的身体护住你。”
李茂之听完,也就没再说什么。
话音刚落,前面一百五十支马斯科特火枪排枪爆响,火枪手来不及检查自己的射击效果,便后退装弹。
又是一阵爆响,明军火枪兵依然没有观察自己射击的效果,从缝隙中往后退来。一百五十人分成两队,每队七十五人,退到方阵的最后紧张地装填。方阵中原有的五十名火枪手负责戒备。
李茂之冷冷下令:“进攻,司号员吹号。正常步速,前进!”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司号员吹起前进号。
戚大宝和乔四将长矛提起,竖立在右侧,步鼓一通急响后。两个人踩着鼓点开始前进。由于经过严格训练,能够做到齐步走,因此不会出现混乱的局面。
对面清军踏步的轰轰声清晰可闻。
乔四稍微侧了侧头,从戚大宝和旁边人的缝隙中往外看去,发现清军的队列也非常严整,也有长矛,举起来如同移动的长矛森林。
明军一百五十只马斯科特火枪开火后,清军散兵被打死打伤二十四五人,有的人脑袋整个被打碎,有的肩部被打飞,有的手脚被打断。死了的倒是还好,只是那些没死的,倒在地上没命地嚎叫,让人听了心烦。
巴勒山知道明军火器厉害,很是害怕明军火炮和火枪,李茂之担心清军的步弓和破甲锥,双方都希望尽快进入关键的近身搏杀。
此时,戚大宝面前已经没有明军火枪手遮挡了,清军的散兵十分零落,他们显得有些慌张,前面的人中枪倒地后,后面的人竟然不管不顾地踩着前面的人前进。
两军接近,相距五十步。清军散兵开始改用重箭。清军中胆小的纷纷停了下来弯弓搭箭,却也还有凶悍的,继续前进想要距离更近一些,好让自己的手中的步弓和破甲锥更有威力,他们一直冲到距离明军方阵二十五六步的地方。
就在此时,明军两翼一阵猛烈地火铳射击。方阵火枪兵开始轮转射击。前排射击后往后退回,第二排又上前射击。
几轮射击,清军散兵被放到了一大片。
这种长矛和步兵相结合的方阵,李系明军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李存真穿越后在南洋当海盗。曾经策划并抢劫过西班牙的运宝船。西班牙的马尼拉当局为了报复派出了多达四百多人的讨伐队讨伐白家岛。
在陆战当中,西班牙人就是使用的长矛和火枪配合的战术,初期打得海盗们找不到北。
后来,李存真发明了点火式手榴弹和火油燃烧瓶。他散了自己手中的财宝,组织了六百六十多人,冒着西班牙火枪齐射的危险,冲近西班牙大方阵。
西班牙的马斯科特火枪轮转射击,海盗们成片地在阵前扑倒。然而,凭借着“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海盗们最终成功地将一百八十多颗手榴弹,一百二十多火油燃烧瓶扔进了西班牙大阵当中,其中一百二十多颗手榴弹爆炸八十个火油燃烧瓶炸裂点燃。猛烈的爆炸和燃烧终于破开了西班牙人的方阵。
当西班牙人被炸得晕头转向,烧得黑漆燎光的时候,海盗们狂暴地冲进了方阵当中,抡起砍刀大杀大砍。西班牙人扔掉长枪和火枪,用长匕首,短剑拼命反抗。
姜诚的大侄子就比他小一岁,死在了冲锋的路上,姜诚的表弟吴蛤蟆被火枪打碎了脑袋。二十一岁的姜诚一腔怒火,抡起双刀砍杀西班牙人。他狂呼乱喊,疯癫非常,势不可挡。竟然让他一个人杀了六十多人。由于用力过猛,钢刀劈砍在西班牙人的板甲上反弹和震动太大,姜诚左手无名指和小拇指竟然折断,他丝毫不惧,扯掉自己破碎的上衣,赤裸上身,挥舞右手刀杀敌不止。最后一个西班牙人也是姜诚放倒的,他用已经卷刃的钢刀,硬生生砸开了那人的颅骨。
那时的姜诚如疯了一般,浑身是血,却也不知道那血是自己的还是西班牙人的。从那以后,李存真特别看重姜诚,不为别的,就因为姜诚勇猛。
西班牙讨伐队全军覆没,胜利属于白家岛李系海盗。可是代价是极为高昂的,李存真六年多的心血几乎毁于一旦。两百六十多人当场阵亡,再除了重伤不治和轻伤感染而亡的,最后只存活下来的只有区区一百六十六人。万幸的是这其中就有李存真和他的十三太保。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白大炮,王二炮和郑三炮本来都打李存真的主意,那以后再没有那个心思了。远近的海盗全都佩服李存真刚猛,敢于挑战西班牙人,纷纷慕名归顺,反而使李存真的势力迅速膨胀。到后来竟然能击败真腊和安南两国,独霸水真腊,这是李存真南洋争霸的高峰。
西班牙人狠狠地“教育”了李存真。那以后,海盗们也开始使用超长长矛内夹火枪这种战术,并运用了多年。
因此不论是李茂之、赵无极还是常琨,不论是吕英杰、曹海涛还是姜诚,对这一战术实在是太熟悉了。多年以来早就形成了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法。李军的火枪手操作马斯科特火绳枪也都非常娴熟。
因此,此时李茂之前面两个方阵中的火枪兵能够一边随同长矛阵前进,一边装填弹药,提供持续的火力支援。
本来,按照南洋时候海盗们的编制。长矛方阵中该有九十六名火枪手,一般分为两翼各四十八名,每翼六排八列。火绳枪是明火火枪,所以距离要在七十五厘米至一米以上,因此火枪阵十分稀疏。
为了保持方阵的密度,火枪手在距离敌人五十步以外的时候列在长矛阵两侧。五十步之内,便立刻挤入长矛阵列之中,随着长矛阵的移动一边移动一边装填弹药。
因此,两个长矛方阵之间相距十四到十五个人的间隔。间隙过大,导致敌人很有可能从两阵长矛阵的缝隙中间通过,直入阵后。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每阵长矛阵后通常有三十名短矛手、朴刀手用来封堵缺口。只要堵住敌人十五至二十秒。两阵长矛阵中的超长长矛就会内转,几番捅刺,就能让那些想要渗透到敌后的敌人见阎王。剩下的就交给朴刀兵处理。
而且,这种方阵一般需要骑兵配合。那些穿过两阵长矛阵缝隙直入阵后的敌兵一般来不及组成有效的阵型。骑兵一冲便会垮掉。乱跑的敌兵很容易成为骑兵猎杀的对象。所以,西班牙方针需要骑兵配合作战。
第一百圩四章 长矛对战2(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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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李茂之的方阵当中火枪兵有四百人,每个方阵两百人,这让他将火枪兵分成两个队,两队前后转换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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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枪兵每队五十人,左阵的火枪兵一半列在阵左,右阵的火枪兵一半列在阵右,其余的藏在长矛阵中,看准时机冲出阵前开火,然后退入阵中装填弹药。
当下,两翼的火枪兵猛烈开火,清军散兵被打倒一片。但是,清军散兵很顽强,仍然没有崩溃,他们还在坚持不懈地向明军射箭。
明清两军的方阵线滚滚向前。明军两翼和中间都有火枪的齐射,如同一只蠕动前进的怪兽不断吐出一股一股的白雾。
戚大宝在第一排,当明军火枪兵开枪之后,清军的散兵退开了不少,本来眼前似乎已经豁然开朗了。但是,随着他踩着鼓点逼向清军方阵,两军中间的空隙越来越少,戚大宝面前的清军散兵竟然越来越多,他们就像一群嗜血的苍蝇,好像乱哄哄的,但其实是有目的有章法的。
清军散兵拉弓和马斯科特火绳枪对射,沉重的破甲锥带着破风声击穿火枪兵的铁甲,火枪兵的惨叫声连绵不绝,清军散兵也在连续的齐射中喷着血箭倒下,更多的火力集中在清军的主阵上,正对着火枪兵的清军遭受了最严重的打击,不断有手执长矛的士兵翻滚倒地。
清军散兵的破甲锥也开始袭击明军长矛手,许多长矛手扑倒在地,双方行进的阵列后都留下满地死伤,战场上充斥着被击中者的惨叫和哀嚎。
穆里玛拨给了巴勒山两百鸟铳兵,巴勒山将一百鸟铳兵放在第二阵,另外一百鸟铳兵布置在第一阵长矛兵阵前。
清军使用的是鸟铳。清军的鸟铳其实多来自于明朝,而明朝鸟铳不少都是仿制于日本,当然,更多的其实来自于葡萄牙。鸟铳的有点就是性能稳定,精准度高,据说能够打中飞鸟所以称之为鸟铳。但是,鸟铳的缺点便是操作繁琐,威力小,射程近。
因此,当配备了鸟铳的清军在面对配备了马斯科特重型火绳枪的明军的时候,就显得十分乏力。当明军火枪开火的时候,清军的鸟铳只能坐冷板凳。好在清军训练有素,不像明末的火枪手,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就开火,往往一阵乱放后,一个人也没有打倒,对手进了射程反而没有完成装填只能挨打。清军的火枪手都很冷静,没有人开火,纷纷瞄准明军,静静地等待。
明军马斯科特火枪威力大,射程远。一边接近清军大阵,一边远距离开火。明军射击了四轮,打出了近八百粒铅弹,扫掉了七十多清军散兵。又往前走了五步,终于走进鸟铳的有效射程。
“打!”巴勒山大喝一声。
清军阵中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烟雾升腾。清军的一百鸟铳兵开火了。明军前排长矛手瞬间倒了一大片,估计有三十多人。戚大宝虽然在第一排,却万幸没有挨枪子。
然而,旗队里面的老于就倒霉了,随着“噹”地一声响,老于“啊”地一声惨叫,抱着自己的长枪就倒在了地上。戚大宝刚要喊老于,没等喊出声,老于后面的长矛手就迈过老于的尸体快步到了第一排来。
老于是戚大宝的同乡,是戚大宝把他招到自己的旗队来的。没想到却死在这里。戚大宝忍住一阵鼻酸,紧紧握住长矛,瞪着眼睛,踏着鼓点继续向前。
清军的鸟铳毕竟也是火枪。在火枪面前,一切精良的甲胄和盾牌全是摆设。“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绝非虚言。
面对鸟铳,身穿重甲的明军长枪兵同样不堪一击,许多士兵中枪口鲜血狂喷。乔四就被老于的血喷了一脸。但是,乔四脑子近乎麻木,他面前二十步外,有一个边退边射的清军散兵,那王八蛋躲过了多次齐射都没死,一直不停对着戚大宝和乔四这队的方向放箭。
作为严格训练的士兵,乔四只能踩着鼓点前进,他不能离队过去追击,只挨打不还手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感觉,正在这时那散兵又出一箭。乔四眼瞅这那箭朝着自己就过来了,眼看就要落在自己面门的时候,只听得“噹”地一声响。那箭竟然射在了自己身前的大山——戚大宝的身上。
强劲的力量让戚大宝身形一顿,乔四心中咯噔一下,心似乎突然被马蜂蛰了一下。他在戚大宝身后眼瞅着戚大宝一震。乔四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然而,乔四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戚大宝顿了顿身子,比别人慢了半步,腿却仍然向前迈开。
戚大宝挨了一箭,右胸的位置一阵疼痛。他顿了一顿,后面的乔四跟了上来,推着戚大宝继续往前走,戚大宝龇牙咧嘴,连续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缓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胸口,只见一直桦木杆的重箭插在胸口铁甲甲叶上,正随着自己的走动上下摇晃,粗大的箭头还有大半截留下外面。
戚大宝赶快他连忙腾出左手把箭头拔掉,一股液体在胸口的皮肤上流过,感觉入肉不太深,但伤口却十分疼痛。
就在这时,他左侧的队友突然一声惨叫,面门上带着一支重箭仰天倒下,后排的队友迅上前填平了战线。
这一次,被射中的是冯大奎。虽然叫大奎,但是其实只有十八岁,平时最喜欢凑在戚大宝、乔四几个人身边听战斗故事,梦想着有一天成为战斗英雄。淮安之战时他表现得非常勇敢,可是没想到第二次上战场就魂归天外了。
他才十八,还没成亲呢……
想着冯大奎,戚大宝一股无明业火从心中腾起,怒火熊熊燃烧。心中开始的惧怕不翼而飞,伤口的疼痛消失无踪,他两眼喷火,双腿突然充满了力量,脚步猛踏着鼓点继续向前走去。
“我操!”从不骂人的戚大宝咯吱咯吱地咬着牙齿,从嘴边恶狠狠地冒出了这句话,“干你娘的!!!”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前后左右的士兵全都听见了。旗队长发怒了,要玩命的情绪迅速感染了整个旗队。战士们被鼓舞了,肾上腺素迅速飙升,恐惧一扫而光,他们喘息声重了,脚步踏着鼓点前进。
“踏踏踏踏!”明军战士们一步一步逼近清军。
清军步阵上林立的长矛越来越近,清军的前排和两翼损失惨重,在明军重型火枪的轮番打击下,已经损失了接近两百三十人,尤其在正对明军火枪手的位置,那里是长矛阵的空白,火枪兵必须减少对面近战兵种的威胁,在行进中对那几处集中打击,清军那几个地方被打穿,刚刚补上又被下一轮齐射消灭。
清军鸟铳兵齐射一次后就退入长矛阵中,这种轻型火枪根本就打不过两百只马斯科特重型火绳枪。在重型火绳枪的怒吼声中,清军的长矛手被撂倒不说,鸟铳兵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前后有三十多人被打中倒地。
清军的散兵重箭同样对明军威胁很大,尽管在二十多步才能射穿明军铁甲,但他们的射速更高,也在短时间也造成了明军大量伤亡,只是弓箭威力有限,直接死亡的人数不多。可是,鸟铳的齐射却是致命的。重箭和鸟铳的持续打击,造成了明军五十多人死亡,九十多人受伤。
终于相隔只剩下最后二十步,双方忍受着远程武器的打击接近到了要交战的距离,近距离的死战即将到来。
明军方阵的进军鼓点突然一停,变成有间隔的缓慢鼓点。
“侧身平枪!”李茂之大声吼道。随即,前方指挥作战的千总、副千总、把总们也跟着一连串地吼叫起来。
第一百圩五章 接敌
相距二十步,明军军官的吼叫声响起,明军方阵前三排长枪齐齐放平,戚大宝和乔四身体转向右侧,左手在前右手在后,长矛对准了清军的方向,这个动作以左手为支撑点,右手起到控制枪身的作用,可以一直握到矛杆的尾部,既能相对节省体力,也能将长矛的攻击范围增加到最大。这是一种来自于瑞士超长长矛兵的持枪方法。
超长长矛五米多长,两队的士兵相距便将近十二三米,由于距离太远,所以士兵很难准确判断突刺的时机。如果狂冲过去突刺,往往会自己撞到对方枪头上,自己却没有刺到对方,这样的缓慢接近后寻找时机,才最适合超长长矛的对战。
在明军中,一般将两米二长的长枪称之为短枪,其实就是后世的红缨枪,能够打出武术效果。侵华日军称其为“长剑”,用来对付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很是有用,被俘日军佐官和军曹认为长剑是先进武器。长度在四米的被称为长矛,也就是清军称之的丈二长枪。长度四米六,也就是一丈四的长枪被称之为,大长矛。超过四米四,达到一丈六的,被称之为超长长矛。明军的超长长矛比瑞士四米六八的长矛还要长出一段,达到五点二米。再长的,达到七米的长矛在十七世纪也是有的,秦朝时称这种长枪为山阵,李存真也这么称呼,但是清军常常称之为拒马枪。
巴勒山在明朝这边虽然没有直接指挥过长矛兵,都是扮演清军陪练。因为近距离观察过明军阵列,所以巴勒山知道超长长矛方阵的用途。但是到了清朝一边之后就扮做明军陪练。
当下,清军鼓声一缓,长矛兵也放平长枪,保持着平整的战线一步步接近。巴勒山不过是个牛录额真,虽然知道明军长矛阵的玄机,但是练兵的时候巴勒山只能管得了自己的三百牛录。所以其他清军握持长矛的方法各式各样,训练水平也参差不齐。
巴勒山一开始就存了保全实力的心思,他的三百牛录被放在了第二阵。第一阵里的全是别的牛录的满洲士兵,反正他有令箭,别人也不敢反抗。
明军方阵火枪兵打出最后一轮齐射,清军也是如此,而且清军的散兵还扔了一波飞斧和飞剑,给明军造成了最后一次远程伤害。
然后明军的火枪兵开始退后,回到阵后装弹。明军一些有短兵近战经验的士官,则乘着方阵度减慢,抽出匕手和腰刀,蹲下身子沿着阵线钻到长矛线之下,然后躲藏在第一排长矛的缝隙之中。
巴勒山只练过长矛兵,长矛火枪配合作战也不过是看过而已,他不会太指挥鸟铳兵。所以清军的火枪兵打放完了最后一枪之后就全部退后,没有人钻到长矛阵中准备近战搏杀。
鸟铳兵退了,可散兵中却有一些不要命的。他们并未有过这种训练,当长矛密密麻麻相对后,散兵活动空间消失,机灵的躲入了己方的长矛阵中,则冒失的冲上前来拼杀,被密集的长矛立即刺死,一些动作慢的则直接被长矛刺死,然后被前进的方阵碾过。
另外有些清军散兵看到明军蹲着,也学着照做,这些短兵手在矛杆下凶狠对视,也在等待时机。在长矛互相交锋之前引开敌人注意之前,这些短兵手不能出击,否则会被对方密集的长矛轻易扎成肉串。
明军和清军的火枪兵退后装弹后,很快就到了方阵的两侧。一些清军散兵也跟着到了两侧的山坡上。双方用火枪和弓箭对射。都企图压制对方,形成优势进而包围对方。
明军的火绳枪射程远威力大,很好地压制了清军鸟铳。可是清军的散兵弓箭手却可以用重箭袭击明军。由于马斯科特火绳枪装弹较慢,所以散兵趁机冲了上来与马斯科特火枪兵肉搏。李茂之派出铁人队支援,斩马刀很快就把散兵砍了下去。但是,散兵轻快,铁人队追不上,只好回来保护自己的火枪兵。于是双方又变成了对射。箭支飞舞的嗖嗖声夹杂在火枪轰鸣之中,传遍整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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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吃亏的终究还是清军。明军的火枪兵身穿重甲,铁人队则是武装到了面部,还装备有藤牌,很好地抵御了清军箭矢的攻击,不过是一些倒霉了中了鸟铳倒下。清军可就倒霉了,马斯科特重型火枪兵持续火力的打几下,清军两翼陷入苦战。
两翼打得热闹,可乔四的耳中却只有鼓点。鼓点每响一下他便踏前一步,其他的声音似乎都远在天边,两翼不关他的事,面前的长矛却越来越近,乔四两眼已经变得火红,下意识的按照缓慢的鼓点一步步接近敌人。
戚大宝在最前面,报仇的心理已经充满了他的内心。但是,他知道长矛阵的厉害,如果就这么冲过去,自己搞不好会撞在三四根长矛上,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随着鼓点前进。
清军也不是傻子,不会一头扎上来送到枪口上,双方越靠越近之后,步幅也越来越小,长矛矛锋寒芒闪烁,都极具威胁,互相威慑之下,都在小心翼翼的靠近攻击距离。
戚大宝对面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清军披甲步兵,他带着一顶类似明盔的头盔,两眼在铁质帽檐下闪着凶光,戚大宝对这样的清军十分不屑,他不去看面前不远的地方矛刃,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对方的肩部位置,留意对方的动作,脚下缓缓挪动,判断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乔四在戚大宝身后,他的长矛从戚大宝的肩膀上伸了过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当戚大宝中箭的时候,他推着戚大宝走,那是怕他掉队。现在乔四必须盯住戚大宝前边和右边的清军,特别是右边的。如果清军有异动,他必须第一时间刺出长矛好就此保护戚大宝。第二排的所有长矛兵都是如此行动。现在乔四不仅要盯着戚大宝右边那个丑陋的满洲兵,而且还要小心地维持着他和戚大宝之间的距离,决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着急就推搡戚大宝,否则戚大宝被往前推了一步,很有可能就扎死在清军密集的长矛上。
长矛兵维持长枪平放并不能太久,枪虽然不是太重,但是太长了,很是耗费力气,而且该来的迟早要来。
戚大宝的矛头和对方的矛头开始交接,双方阵线中间是密集的长矛矛杆,正在缓缓的交错而过,矛杆不时出轻轻的碰撞声。戚大宝眼睛瞪得大大地,紧闭双唇,撑大鼻孔呼吸,仅仅盯着对面的清军,在缓慢地接近中判断着最适合的刺杀时机。
本来两军距离二十步的时候还能听见士兵的吼叫声,现在双方的长矛交错,反而听不见一个人叫喊,只有军官们大声地吼叫着提醒士兵。
戚大宝是旗队长,更是排头兵。如今的他置身于长矛组成的从林中,两侧是后排战友伸出的枪头,面前则是自己和敌人的矛杆,正对面那步甲的长矛矛头在微微上下摇晃,距离他只有最后四尺。
第一百圩六章 搏杀(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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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宝的额头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这可不是演习,这是真刀真枪地搏杀。他面前的矛头微微晃动着,大概快到刺杀的攻击范围了。戚大宝不敢再向前逼近,正前和侧面的三个矛头对他都有极大的威胁。
对面黑脸的满洲兵也在犹豫着,戚大宝的长矛同样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挑动着满洲兵的神经。满洲并的额头也冒出了汗珠,一些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另外一些则被眉毛阻隔聚集在额头。随着汗液越来越多,汗珠已经迈过了眉毛往眼睛里面钻。满洲兵更加紧张了,他生怕自己摇头甩掉汗珠的功夫,对面长矛刺过来,浑身绷得僵直。
明军方阵的阵形十分平直,戚大宝右手又是藏在身后,满洲兵无法判断戚大宝的刺杀距离。
满洲兵此时非常害怕自己往前踏出一步就会遭到三只长矛的攻击。此时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满洲兵明显感到自己的肩膀有些发酸。原来,这人是采用的下握法持枪,这种持枪方法十分费力,而且后面留出一段枪尾,减小了攻击范围。他怕战斗在拖延一会自己的体力会耗尽,到时候就麻烦了,因此非常着急。
满洲兵感到对面的明军比他具有相当的优势。首先是那人人高马大胳膊长,比自己长出一节来,这就很要命了,而且那人是侧着身子的,右手在身后,让他看不见发力的右手,更何况那人侧着身子,导致满洲兵长矛能够攻击的区域也小了。
所以,满洲兵上下左右摇晃着长矛,希望能让明军露出破绽来。而且他想要调整一下姿势,但是又怕明军趁着自己调整的功夫刺杀自己,因此心急如焚,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乔四右侧挨着一个短兵手,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乔四知道他在等着对方矛头应付上方的时候,趁着空档冲过去刺杀对方。
在缓缓接近中,阵线上只剩下双方粗重的呼吸和甲叶的轻轻撞击声,偶尔有军官喝叫,也无人去听。
一片安静中,明军士兵迎着对面的枪头,用最小的步幅往前蹭着,戚大宝的心猛烈地挑动着,他牙齿咯咯作响,紧闭着双唇,好像一张嘴,心脏就能从嘴巴里面跳出来。他全身汗毛倒竖,耳朵已经失聪,天地此时似乎都已经不再存在了,只有对面的三只长矛和自己紧张的神经诠释着自己此时的境遇。
对峙的短短时间,对明清双方的士兵来说由如万年般漫长。
突然一个黑影蹿了出去。那是蹲着的短兵穿过明清两军短短的距离,避开长矛,用断刀狠狠地扎满洲兵的小腿,用刀尖猛挑脚筋。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从一个遭到偷袭的,惊惧交加的清兵嘴巴里面传出来。
这一声大叫,终于让紧张到极点的士兵们的神经折断了。那喊声还没有喊完,士兵们就疯狂地叫喊起来。与此同时,双方长矛乱刺,密密麻麻的枪杆来回晃动,彼此碰撞还发出如啪啦啪啦密集的响声。
士兵的惨叫伴随着枪杆的每一次前进发出,血箭伴随着枪杆的每一次抽回喷出。
一片混乱……
戚大宝对面的满洲兵本来浑身紧绷,一心一意地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戚大宝身上。突然听到叫喊声,被吓了一跳。一愣神的功夫,戚大宝左腿踏前一步占据了攻击位置,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和左手都同时前探,长矛如闪电般迅猛刺出,距离对方矛刃还有一尺远时,他手上一阵阻滞的感觉,长矛准确的刺入了那名后金兵的颈部,整个动作都在瞬间完成。
戚大宝刺出一枪,准确地刺中了满洲兵,那满洲兵握着狂喷鲜血的脖子向后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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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戚大宝腿边一个没有来得及退到阵后的火枪兵扔掉自己手中的火枪,双膝跪地,在双方来回乱刺的长矛之下,膝行前进,边走边从腰间抽出短刀来,几步就到了清军长矛兵的脚下。
趁着长矛兵注意力全都在对面的明军身上的时候,他用自己手中的短刀朝着一个满洲兵的大腿狠狠就是一捅,然后侧向一用力,就给满洲兵的大腿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顿时就喷了出来。那个满洲兵大叫一声,扔掉长枪摔倒在地。火枪兵一跃而起,扑了上去,双手握住长匕首对着满洲兵的胸膛狠狠地扎了下去,满洲兵大叫一声,拼命去拍火枪兵的脑袋,可是挥舞了没有几下就停止了动作,嘴巴和鼻孔里面咳出血来,死了。
清军后排正往前填补,明军的那个火枪兵不敢停留,蹲下身子往侧面敏捷的移动,两根长矛从后排急刺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这近战兵躲过一劫,刚要往回跑,后面又一根长矛杀出,刺中他背部,他顿时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
双方的其他近战兵在长矛下钻来钻去,头上是一丛丛往复穿梭的锋利矛刃,他们瞅着空子就冲过去刺一刀,然后在后排反击前赶紧撤退,被杀伤的长矛手往往一分神,便被对面的长矛杀死。
乔四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可是当他两次出矛,干掉了两个人后便彻底放开了。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他脚下来来回回的清军近战兵。乔四有心干掉脚下的满洲兵,可是他们来去匆匆,对面的长矛逼得又紧,乔四没办法分身,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戚大宝朝左侧刺出一矛,干掉了一个满洲兵。由于是向左刺,因此戚大宝的正面就露出来了。恰在此时,有一个满洲兵要上来刺戚大宝。乔四见了赶快朝着那满洲兵刺出一矛。
可是乔四毕竟是在第二排,距离远长矛短,而且他动作又太慢,想要去救戚大宝却为时已晚,戚大宝右臂被长矛刺中,哎呀一声扔掉长矛倒在地上。
眼看着戚大宝倒了,乔四如遭雷击。
他刚要去喊戚大宝,话到了嗓子眼却硬生生被夹住了。此时,他的任务不是关心戚大宝而是要上前一步填补战线的缺口。乔四赶快踏前一步,迈过自己的旗队长。大喝一声,朝着刚才捅刺戚大宝的满洲兵面门就是一矛。
此时,那满洲兵左右两侧已经没人了,他是孤立的卒子,而且正在收枪。乔四踏前一步,迈过戚大宝,双手前送,刺出长矛,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趁着满洲兵收枪的功夫,乔四一矛刺穿了那人的眼珠。长矛从眼珠穿过直透后脑。刺中后乔四迅速拔枪,那满洲兵大叫一声,捂着面门倒在地上,双腿乱蹬,两秒之后便没了动静。
此时战线上已经打成了一团乱麻。勇士们纷纷在阵前扑倒。冷兵器造成的痛苦非常强烈,伤兵声嘶力竭的嚎叫声响彻战线。
宽阔而密集的接触面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双方第一排都很快损失大半,后排的长矛兵不断向前填补。整齐的后排很快变成锯齿形状。
第一百圩七章 老兵(求票)
乔四干掉了一个满洲兵,在近战兵协助下,乔四此时已经占据了突前一步的位置,他的长矛控制了对方两个人的缺口,阻止对方后排补上。
乘着对方后排不及上前牵制自己的时候,乔四突然朝右侧又一个刺杀,又干掉一个满兵。由于是使用瑞士持枪法,身子向右侧身,所以刺杀右侧的人相对更为安全,刺杀左侧的就会暴露自己。
乔四将右侧一名清军长矛手杀死后便立即后退一步回到队列。凭借他一个人是不可能长时间组织清军补齐战线的。
乔四回到队列中,突然正面一个满洲兵安耐不住,不管不顾的大喝着冲上来,手中长矛对着乔四猛刺。
明军平时的训练起了作用,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之下,仍然很好地保持了队形。
此时的乔四,左右都是战友,和他一样举起了长枪。因此,乔四根本就不怕那个满洲兵发狂。他保持着平枪姿势,双手紧紧地握住矛杆,右手稍稍一斜对准那后金兵胸膛。
那清军的长矛刺向乔四,矛头来到眼前。乔四赶快一侧头,那长矛贴着头盔擦了过去,一阵嗡鸣让乔四耳朵刺痛不已,随即乔四的手上一股力量传来,他赶快看了过去,只见对面那满洲兵来不及停下脚步,竟然撞在明军矛头上,三根长矛同时刺中了他。
当啷一声,满洲兵长矛掉在地上。他嘴角留出血来。不甘心地一手握住一根刺中他的长矛,一手挥舞着,五指不停地抓挠想要抓住点什么,但是却永远都不可能了。乔四懒得去管那人,手中用力一推,那甲兵仰天倒下去。
“傻逼!”乔四小声地骂了一句,和身边的战友继续战斗。此时战况激烈,乔四根本没办法去找戚大宝,只能期盼那大个子没事。
明清两军拼命搏杀,双方越打越疯狂,再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林的长矛一丛丛的伸缩,每秒钟都有人倒下,有时常常是两人同时刺中对方,尸体几乎铺满了战线,两支军队仍然没有后退,展现了惊人的意志。
又打了一刻钟。乔四身旁的人换了一遍,只有他凭借高超的战场素质仍然屹立不倒。此时的乔四一脸的狰狞,长时间的厮杀让他面目扭曲,神经紧张。一点细微的情况都会让他发狂。
突然乔四发现清军的一名近战兵如同一只地螳螂一样骨碌到了他的脚下。他见正面的清军没有及时补位,没有长矛威胁自己,就果断扔了长矛,捡起脚边一把砍刀,对着那只“地螳螂”就砍了过去。
那满洲兵明显是以为乔四的注意力在上面,他的这一滚后顺带着一刺必然击中乔四,便没有做太多防范,可万万没有想到,乔四居然注意到了他,一刀砍来,正中他大腿。
“哎呀!”满洲兵大叫一声,挥刀横扫。乔四也是多次经过战阵的人,这点伎俩岂是他的对手。乔四早有准备,倒提砍刀往地上一扎,满洲兵的钢刀正好就斩在乔四的砍刀上。乔四趁机一脚踩下,正好踩在满洲兵钢刀的刀面上,把钢刀死死地踏住。乔四复又一刀,正扎在满洲兵腹部。满洲兵大叫一声,扔了钢刀双手赶快握住砍刀。乔四用力一拔,噗地一杆儿鲜血就喷了出来。那满兵挣扎不止,乔四便朝着那满洲兵又连刺三刀。
其实,乔四用不着连扎三刀,他只要握住刀柄用力一拧,那满洲兵的内脏怕就是给搅烂了。
可是,乔四这许多年来除非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否则是不使用拧刀的技法的,他是真的喜欢连扎几刀。刀刀刺入,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总是能让乔四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地快感。
如果,乔四听说过后世的精神分析学大师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话,兴许他能明白自己“变态”行为的由来。
乔四结果了满洲兵,扔掉砍刀,拿起长矛。刚刚站好,小腿突然一阵剧痛,他吃不住力,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原来是乔四杀死满洲兵后没有注意观察,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上面,竟然遭了清军近战兵的偷袭。
乔四倒了,后面的一名长矛手踏前一步,迈过乔四,接替了他的位置补齐了战线。
乔四忍着小腿的剧痛,双手支撑地面想要起身,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双脚,硬生生把他又踩趴了下去。乔四赶快朝一旁滚了两滚,身上却又被踩了几脚。他惊慌地半支起身子,此时地面上血污满地,尸体和伤员叠加在一起,不少伤员还在尸从中挣扎蠕动。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周围是无数晃动的密集人腿。
杀声震天,嘶叫连连。乔四喘了一口气,终于看到扎自己小腿的是个什么人。原来就是一个满洲近战兵,那人应该是腰部受了伤,双腿托在地上不能动弹,他嘴巴里面叼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明军长匕首,双臂奋力地扒着地面,慢慢地爬向其他站立着的明军,看样子是企图用那长匕首再扎别人小腿。
乔四在心里骂了一句,呸了两口,吐出刚才被踩踏而吃进嘴里面的血泥,拔出腰间的长匕首忍住小腿传来的剧痛猛地用力扑过去,噗通一下就砸在那满洲兵后背上。原来是乔四小腿疼痛,又用力过猛,一下子扑过了头,把匕首刺在地上。
乔四赶快用手按住身下人,调整姿势,打算用匕首给满洲兵来个割喉。
然而,当他调整好身形之后,这才发现,身下的满洲兵已经死了。想必那满洲兵知道自己重伤不治,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重伤几个人,却被乔四一砸之下送了命。
死得好!死了也要给你补一刀。乔四心里边咒骂着,对着那个死了的满洲兵咽喉就是一刀。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朝着乔四砸了过来。乔四扔了匕首,赶快朝旁边一滚。可是却慢了,被砸了个正着。乔四奋力推开身上的人,一看,居然是个满洲兵。
乔四手中没有武器,那个满洲兵也没有武器。他用身体压住乔四,双手狠狠掐住乔四的脖子。乔四被扼住脖颈,呼吸顿时困难起来。
那满洲兵面目扭曲,满脸血污,血红的眼睛瞪得溜圆。乔四也不去管那许多,伸出两只手用大拇指对着满洲兵的眼睛就抠了过去。
“啊!啊!”满洲兵紧闭着眼睛,大叫着用双手死死抓住乔四的手,不让乔四再深入。趁着这个空挡,乔四一用力就翻了个身,把满洲兵按在身下。
满洲兵用力掰着乔四手指,可乔四却非要抠出他的眼珠不可。两个僵持了十几秒,乔四双手一用力,只觉得两手的拇指一热,就抠进了满洲兵的眼眶里,把眼珠抠爆了。满洲兵失去了双眼,捂着脸痛苦哀嚎。
乔四往旁边一看,有一个战死的明军战士就倒在他身边,乔四来不及多想上去一把抓下那人的头盔,抡圆了胳膊朝着满洲兵的脑袋猛砸。
一下、两下、三下……乔四没命地砸了不知多少下,一直砸到满洲兵不动为止。
又干掉了一个满洲兵,乔四长出了一口气。然而此时的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两军之间。刚才他与满洲兵生死搏杀的时候,上面的长矛手已经来来回回杀了好几个回合了。双方伤亡巨大,此处出了巨大的缺口。现在只有乔四一个人半跪在地上,其他的长矛兵距离他最近的也有三米远。
乔四一抬头,发现一个膀大腰圆的满洲兵拿着一把云梯刀,满脸血污,眼冒凶光,朝着他就蹲着身子杀了过来。
其实,这个满洲兵和被乔四刚刚杀死的那个满洲兵是表亲。他亲眼看见自己的表弟被乔四用头盔砸扁了脑袋,怒火中烧,非要报仇不可。他头上的矛杆来来往往,他却没有丝毫畏惧的惧色,果断冲了过来,不给乔四喘息的机会。
乔四想要迎战,可是手中没有武器,那人扑了过来,朝着乔四胸口就刺。乔四情急之下只能用头盔去挡。只听的“噹”一声,头盔被云梯刀刺穿,可是这头盔毕竟非常精良,虽然被刺穿,但是却咬住了云梯刀使其不能再前进一步。
乔四趁机往地上一按头盔,云梯刀也就跟着一起按在地上了。那满洲兵不想失去武器,没有松手,跟着一起倒在地上。
两个人都倒在地上,而满兵却在乔四脚下。好机会!乔四铆足了力气朝着那满洲兵的面门就是一脚。
“哎呀!”乔四惨叫一声。
原来,踢出的一脚,正是乔四被长匕首刺了一刀的那只,当下撞在满洲兵身上触动了伤口,钻心的疼痛传导过来,让乔四龇牙咧嘴。
满洲兵被乔四结结实实踹了一脚。乔四是老兵又使足了力气,满洲兵被踹中面门强撑着没有昏过去。他也不管汩汩流出的鼻血,一把抓住了乔四的伤腿,死死抱住不放手。
挣扎中满兵发现他怀里的是一条受伤的腿。于是立刻用自己的手猛抓乔四小腿的伤口,想要把伤口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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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四惨叫连连,血流不止。他赶快忍住疼痛,憋住一口气,用另外一条腿再一次猛踹满洲兵面门。一脚、两脚、三脚……
满洲兵被乔四猛踢,却死死抓住乔四的伤腿不松手。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爬过来一个满洲兵,手里面拿着半截长矛,他伏低身子朝着乔四杀过来。
乔四看到了那个满洲兵,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束缚,可是却被死死抱住,动惮不得。他赶快寻找四下有没有武器,看到不远处有一把腰刀。乔四奋力地想要去拿那把腰刀。
可是失去表弟的满洲兵却死死抱住他不放,乔四使劲挣扎,一点一点接近腰刀,眼看就要拿到了的时候,满兵的长矛却朝着乔四刺来。
“完啦!”乔四大喊一声,闭上眼睛等死。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声惨叫。
不是我的声音!乔四赶快睁开眼睛看过去。发现那个拿着长矛的满洲兵肚子上中了一刀。
原来那满洲兵以为身旁躺着的全是死人,只把心思放在乔四身上,没想到被躺着的“尸体”刺了一刀。
只见,那刀柄一转,满洲兵的内脏被搅烂了,他痛苦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乔四备受鼓舞,努力一挣,终于抓到了那把腰刀,他赶快坐起来,朝着脚下人的脑袋就砍。“砰砰砰”,连砍三刀,腰刀砍在头盔上火星四射。
“用刀尖刺他!”刚刚救了乔四的那个明军大喊。
乔四赶快用刀尖刺那人脖颈。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满洲兵一命呜呼,可是紧紧抱着乔四的双手却还是没有松开,如同铁箍一样牢牢锁住乔四。
就在这个时候,清军的一个长矛兵上来,朝着乔四就刺出长矛。矛头来势凶猛,在乔四眼前迅速扩大。乔四被死人死死抱住根本躲避不开。
妈的!终于要死了。这一刹那,乔四心中没有害怕,他反而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哥哥,这么多年没回家,不知道怎么样了,哥哥还活着不?遗憾啊,没有成亲,没有个娃,老乔家八成绝后了……
两翼火枪的怒吼惊天动地,但离他似乎很遥远,两军阵前的中间地带如同一夹绞肉机。长矛、腰刀、云梯刀、长匕首甚至是头盔都在收割着人命。
尸体、碎肉、尸块、残肢、内脏散落得到处都是,伤兵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在血液、粪便中挣扎蠕动。昔日宁静的向阳村成了人间地狱。
此时,没有人能帮他,乔四一心等死。
突然,那长矛停住了,当啷一声掉在乔四面前。乔四赶快看过去,只见一只标枪插在那清军长矛兵的胸前。那满洲兵白眼一翻,朝后瘫倒。
周围的惨叫中夹杂着无数惊慌的呐喊,乔四激动的偏过头张望,只见数不清的明军挥舞着短矛、朴刀冲了上来,不少人还在朝清军投掷标枪、飞刀、飞斧和铁骨朵。
清军第一阵崩溃了,许多人扔下长矛往后逃散。衣着轻便的明军轻甲开始追杀那些逃兵。清军打了四十分钟体力耗尽,身上又披着重铠,根本就跑不过李存真派来支援的轻甲兵,纷纷被轻甲追上砍倒。
“回去,回去,都回去!”巴勒山挥舞着钢刀叫喊着,可是根本没有人听他的。满兵绕开巴勒山往后逃去。如果是面对汉兵或蒙兵,巴勒山可以杀几个人震慑一下,可是现在他面对的都是满兵,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镶黄旗的。如果真杀了人,以后自己没办法再在镶黄旗混了。无奈之下,巴勒山也只能跟着逃走。
巴勒山跑了,士气如大山一样崩塌了,第一阵后两排的满洲兵扔下超长长矛,脱掉铠甲纷纷向后逃去。
两侧的山坡上,满兵们乱哄哄地也在发足狂奔。鸟铳和步弓的组合终究不是重型火绳枪和云南式斩马刀的对手,被打得大败。
许多满兵逃下山坡时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从坡上滚到坡下。正晕头转向时被铁人赶上一刀杀死。
巴勒山跑到第二阵,这里有他的三百满兵。他打算依靠第二阵反败为胜。
突然之间传来“轰隆隆”三声炮响。紧接着,第二阵中一阵惨叫传来,三十多人阵亡。
原来是李茂之阵的三门团属炮经过四十分钟的运动,终于准备完毕,朝着第二阵清军射击。
第二阵清军看到第一阵被打败本就心惊胆寒,再遭火炮打击,顿时炸了营。
清军士兵扔下手中的长矛,脱掉铠甲就往阵后跑。许多士兵被地上的长矛绊倒就再也没有站起来。清军自相践踏,死者无法计数。
明军轻甲和两翼火枪兵一起杀向清军。巴勒山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了,第二阵被火炮轰击炸了行,第三阵的士兵连明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扔下兵器往清军大阵逃去。
明军火枪兵开火,轻甲投掷标枪、飞刀又打死了不少跑得慢的和受了轻伤的满兵。满兵受到惊吓,逃得更快了。
“弟兄们,追啊,别让这群兔崽子跑了!冲啊!冲啊!”一个乔四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戚大宝。
此时的戚大宝被埋在尸堆里,只露出脑袋和左侧臂膀。他狂喜地挥舞着一把腰刀朝着明军轻甲大喊。
原来,戚大宝被长矛刺中右臂倒下后被几双脚连续踩踢,头盔不翼而飞。突然有一只脚正好踢在戚大宝太阳穴上,把戚大宝踢昏了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戚大宝醒过来了,依靠完好的左臂努力爬出尸堆,捡起一把腰刀给了满兵一刀,正好救下乔四。
乔四还是没有挣脱那个死了的满洲兵,但却坐了起来,朝着戚大宝傻笑。戚大宝也咧开了大嘴,血污满面的脸看不清容貌,只看见两道雪白的大牙不停地一张一合,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一百圩八章 收缩(求票)
镶黄旗和镶红旗被击败了,士兵惶恐地逃往本阵。穆里玛和吉萨苏看着远方乱哄哄逃回来的人群便知道前方打了败仗。
穆里玛对身边人说道:“快去请求镶蓝旗增援。巴勒山之所以打了败仗,定然是李存真派人支援了。现在镶蓝旗不上来,打了败仗,皇上那里都吃不了兜着走。”
“喳!”
巴勒山引着败兵退下向阳村的高坡,他垂头丧气地来到穆里玛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点地,磕头不止:“奴才无能,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让巴勒山想不到的是,穆里玛大笑说道:“你说过,如果我们人多你就能获胜,显然是贼兵多过了你。这才败下阵来。”
“主子……”巴勒山怎么都没有想到,穆里玛竟然会替自己说话,顿时感激不已。
穆里玛继续说道:“我已经请求镶蓝旗增援,再给你三千人,你给我夺回向阳村。”
巴勒山说道:“主子,奴才无能,受不住主子的抬举啊。”
穆里玛放声大笑说道:“我就是抬举你。你小子算是个人物。你知道你从伪明逃回来有人说要把你脑袋砍下来你知道吗?”
“不知道。”
“是我给阻止了。”穆里玛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奴……奴才不知道。”
穆里玛环顾四周,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笑了笑说道:“咱们是满洲人,当年老汗最爱读的就是三国了。三国里面有一个曹操,还有一个关羽。那武圣人关羽真是了不起,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回到了刘先主那里。曹操不仅不恼怒反而让夏侯惇放行,说关羽是真男儿。曹操说自从关羽来到曹营,他是上马带金,下马提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爵位给着,美女用着,我部下哪一个有他的礼遇?我对他可谓仁至义尽,但饶是如此却仍然留不住他的心。一听说刘备的下落,关羽立刻扔下娇妻美妾,封存库银,扔掉大印,千里走单骑,说什么都要去找刘备,这样的人当真是大仁大义。”
吉萨苏说道:“没错,这关羽当真了不起,了不起。”
穆里玛说道:“巴勒山,你在李存真那里……李存真对你怎么样啊?”
巴勒山一听黑脸一红,说道:“其实,还是不错的。海逆杀人,李贼从来不杀人,而且非常关照满兵。给奴才吃喝,还给奴才官做。奴才在那边是个把总管着一个司的人马,在明朝那边一个司有三百三十三人。他们让我扮演大清勇士陪他们练兵,还说奴才干得好,当着全师的面给过我表彰。如果奴才不跑回来,过个半年就要升奴才当千总了,那能管一千人呢。”
穆里玛大笑说道:“大家看看,明朝对巴勒山确实还是不错的。可是巴勒山还是要跑回来。旗里面有人建议我杀了巴勒山,说是巴勒山当过俘虏,居心叵测,该杀。被我驳斥了!关二爷也当过俘虏,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巴勒山是满人,明朝是汉人,巴勒山扔下高官厚禄也要回大清来,这怎么能叫居心叵测呢?这明明就是大仁大义。巴勒山,你之前在大清是什么职位?”
“回主子的话,奴才什么职位也没有。”
“你们听听!明朝的把总他不做,非要回大清来。”穆里玛招了招手,示意巴勒山起身到他跟前来。
穆里玛拍了拍巴勒山的肩膀,指着巴勒山说道:“好奴才!”接着又对众人说道,“所以我没有让巴勒山再当他的甲兵,而是请求朝廷让他做了牛录额真,也管着三百多人。曹操能做到的事,大清也能做到,难道大清的胸怀还不如曹操吗?”
巴勒山当即跪倒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奴才感激主子大恩大德,栽培之恩。”
“今天,我就抬举你!”穆里玛趾高气扬地说道,“巴勒山远远不如关羽,但是他有一颗给大清,给皇上当奴才的心,这就是大仁大义。”
吉萨苏、玛祜、栗噶等人听了全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穆里玛说道:“给你三千兵,你再去给我打向阳村。”
巴勒上当即磕头说道:“主子啊,主子放心,奴才这一次要是拿不下向阳村,奴才就不回来了。”
说罢,巴勒山起身,踌躇满志地离去。
看着巴勒山的背影,吉萨苏问穆里玛:“穆里玛大人,如果这一次,巴勒山还拿不下向阳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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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萨苏是鳌拜的人,能成为镶红旗固山额真其实全靠鳌拜周全,也是鳌拜一伙为扩张势力而做的努力,鳌拜希望在两黄旗外再增加些势力,以后好和其他大臣争权夺利。而穆里玛正是鳌拜的亲弟弟,因此吉萨苏和穆里玛都不见外。虽然不是一个旗的,但终究是自己人,问出这样的话来也合情合理。
穆里玛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说呢?”
吉萨苏嘴角微微一翘说道:“总不至于学秦穆公吧?多次信任百里孟明?”
穆里玛摇了摇头说道:“奴才嘛,办事不利就该死。他说只要人多就能拿下,第一阵明军后援及时赶到把他打败了,我若是杀了他,他怕是不服,旗里面的人如果同情巴勒山,怕是要坏事。苏克萨哈那只苍蝇,最喜欢盯有缝的蛋了。”
“这么说,如果巴勒山再拿不下向阳村,大人你就要?”吉萨苏用左手比划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穆里玛没有说话,鼻子哼了一声,表示肯定。
吉萨苏叹了一口气,原来穆里玛方才所说全是作秀,可怜这奴才还蒙在鼓里。他看着巴勒山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凄凉。如果自己哪一天没有价值了,会不会也如同巴勒山一样被舍弃掉?
向阳村大战才过,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
“先生,先生,茂之先生呢?”传令兵大声喊叫着。
李茂之刚刚用火枪击毙了一个受了伤的满洲兵,正在检查火门,听见有人喊他,便让警卫过去叫那传令兵过来。
“什么事?”李茂之问传令兵。
传令兵见了李茂之赶快立正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元首说了,让李先生率军立刻撤退,放弃羊倌山,退向张家村。”
“什么?撤退?”李茂之大喊一声。
传令兵一愣,看着李茂之杀气腾腾的脸,有点害怕,但是军令在身他仍然壮着胆子大声说道:“元首还说让你务必按照原计划行事。”
“原计划?”李茂之一愣,突然想起了战役之前的部署。如果清军来攻,守不住羊倌山、小丘或者向阳村就要紧急求援,务必打退清军第一波进攻,然后撤退。如果第一波就打退了清军的进攻,就立刻撤退,退到张家村防守,把清军吸引过来。因为清军第一仗失败,定然会加大投入,如此一来就能把其他方向的清军调过来,这就能够给别动队机会。
“你告诉元首,我这就引兵退往张家村。”
传令兵继续说道:“元首说让茂之先生装作受到了很大损失不得不撤退的样子,为了方便行动,要你把团属炮丢给清军。”
“团属炮太过笨重,带着确实也不方便。”李茂之说道,“扔掉团属炮,撤往张家村。”
第一百圩九章 长炮(求票)
羊倌山明军接到李存真的命令后陆续撤退。由于刚刚打退了清军,李茂之判断清军不会立刻进攻,因此没有留下断后人员,全员立刻撤退。全阵两千多人,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便撤下向阳村。战士们将打扫战场所得的铠甲和兵器全部丢在地上,甚至将三门团属炮也仍在了山坡上。
白驹先一步接到李存真的命令,率领一千多人顺利退下小丘,也向张家村撤退。由于接到命令比较早,所以白驹所部的两门团属炮被运送了下来。
赵国祚的一千八百人也跟着撤退,主要用以保护白驹阵的左翼。张一鸣所部没有遭到任何攻击,附近也没有清军,李存真命令张一鸣一千八百人立刻北上。当清军奋力进攻李茂之、白驹和赵国祚三阵的时候,张一鸣阵从赵国祚左侧北上,然后向右转,侧击清军右翼,达到牵制清军的目的。
就在李茂之、白驹率领的两阵兵马与清军镶黄旗和镶红旗血战的时候,正黄旗固山额真图海率领所部,汇合绿营一共攻击了夏景梅。
夏景梅阵不同于羊倌山和小丘的明军能够凭借凭借地形防守。他所处的位置相对平坦,只能用拒马栅配合长矛防守。
但是夏景梅刚猛,率领一千八百人,打退了正黄旗第一次猛攻。正黄旗丢下两百多具尸体向后逃走。
“混蛋!”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图海大怒,一巴掌打在梅勒额真鄂克济哈的脸上,啪地一声脆响过后,鄂克济哈的脸庞肿了起来。
“你个废物!”图海骂道,“这是明李贼兵,你以为是你以前对付的江北草包吗?人家有将近两千人防守,你就让自己手下五百人进攻,能有两百多人回来就不错了。”
鄂克济哈捂着自己的脸,委屈地说道:“讷海是老将了,武艺高强,身先士卒,他率领的五百人堪称精锐。就算是在云南对阵李定国也没这么惨过。按理说不应该啊,不应该啊,明军应该被讷海一冲就垮才对啊!”
“什么?一冲就垮?”
“对啊!我问讷海行不行,讷海说肯定没问题。”
“放你娘的屁!”图海骂道,“没问题?这叫没问题吗?那我来问你,在担架上躺着的那个少了一条胳膊,比你还愚蠢的家伙,他是谁?”
“是……是讷海!”
“这叫没问题吗?”图海说道,“讷海蠢,你比讷海还蠢。你们五百人拿着大刀冲上去,人家呢?全是超长的长矛。你们就往长矛上面撞啊?你们的大刀就算拨开了人家的长矛,可是后面的长矛能你们能躲开吗?全都让人家穿了肉串了。”
“我们用鸟铳先打了一阵……”
“讷海的胳膊是怎么丢的?”图海指着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甲喇额真问鄂克济哈。
“被明军的大火铳打没了。”
“啪!”又是一声脆响传来,图海又给了鄂克济哈一个耳光,把鄂克济哈另外一面的脸也给打肿了。
“一群废物!你们就不会迂回攻击吗?打他的侧面,明军军阵最强的就是正面,长矛一层一层的,活脱脱就像个刺猬,你们……怎么下嘴?还有,怎么不用骑兵上?我给你分派了六百多骑兵呢?”
“大人,地上全是铁蒺藜。狗日的夏景梅,还把硬木削尖了插在地里,专门扎马蹄子,就算扎不透,马也跑不快。而且,步甲也吃了不少苦头,不少人的脚面都穿了!”
“你现在就去,你亲自去,部署进攻,如果还拿不下来,我唯你是问!”图海大吼道。
“喳……”鄂克济哈捂着脸去部署进攻了。
马佳·图海原为费莫氏,字麟洲,隶满洲正黄旗。其父穆哈达,世居后世的黑龙江绥芬河市。图海少年聪颖,性情敦厚稳重。在康熙朝发挥了巨大作用,不仅在康熙初年和穆里玛等人一同剿灭了夔东十三家,而且在镇压三藩叛乱的过程中为满清立下了汗马功劳。不仅平定了察哈尔叛乱,降服甘陕提督王辅臣,而且还击败吴三桂的军队占据了四川。
在后世的电视剧中图海是一个温良笃厚,没有满汉偏见的人。就性格上来说确实是对得上的,但是却不符合历史事实。
特别是将图海说成是周培公的副手,蠢到让人发笑,满清怎么可能将地位较高的京城包衣兵交给一个汉人来领导呢?而且那个汉人又不是旗人。你让包衣们的主子——那些勋贵们的脸往哪里放?只有高贵的满人领导包衣兵才能带来荣誉感嘛!
在原本的历史上,应该是周培公是图海的副手才对。而图海确实是有些本事的。这从顺治对待图海的待遇就可以看出来。顺治十七年的时候,图海因为别人斗殴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撤职查办,顺治死之前特意嘱咐康熙,图海可以大用。而后康熙继位,将图海又提升了起来。
这就如同太宗皇帝李世民自己感觉不久于人世之时将大将军李绩贬黜,嘱咐高宗继位再把李绩提起来,以便使李绩感恩戴德辅佐大唐。
顺治虽然是个鞑子皇帝,但是终究比他那个破鞋老娘要有文化得多,懂汉语,能读书,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而图海确实也不负顺治所望,为康熙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今天,这位电视剧里面的“大英雄”率领正黄旗整整一个旗的人马进攻夏景梅的军阵,竟然损兵折将,还赔上了一个甲喇额真,这怎么能让图海不恼怒?
于是,清军重新部署,派出了四百鸟铳兵,两百巴牙喇,结合了两千绿营,共两千六百人再次进攻夏景梅阵。
夏景梅和武达摩两阵在击败清军的第一次进攻之后,立刻向坐天山撤退,经过一个小时的紧张撤退之后,在距离坐天山六百米处重新列成六个方阵。
正黄旗和绿营见明军后退,一开始以为是什么计谋,没有第一时间追赶,后来发现是真的撤退了,便以为是明军惧怕了,肆无忌惮地追了上来。又被夏景梅埋伏的三百多敢死壮士伏击,损失了八十多人后,狼狈逃回。直到鄂克济哈亲自督队,清军才得以继续前进。
距离夏景梅军阵三百步处,清军停下脚步,列阵。鄂克济哈吸取了上一次轻敌的教训,打算以三百人牵制武达摩阵的三个方阵。而以四百鸟铳兵,两白巴牙喇和其他手持大刀长枪的绿营披甲步兵为主力,列成四个小方阵,全力进攻夏景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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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鄂克济哈听到几声响,也没觉得多么惊天动地。但是久经战阵的鄂克济哈突然意识到,这是炮弹摩擦空气的声音。
“不好!”鄂克济哈大声叫道,“有大炮!”
然而,两千多清军哪里知道他喊的是什么?不少鄂克济哈身边的人都漠然地看着他。
只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
一颗十八磅炮的炮弹结结实实地砸在清军密集的队列里。顿时产生了一堆烂肉。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又有两枚炮弹砸在人群之中。清军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鄂克济哈胆战心惊,恰在此时,又有一颗炮弹从他头顶掠过,砸在地上又再次弹起,朝着他身后的正黄旗满兵飞了过去,鄂克济哈来不及提醒,那炮弹就带倒了三个人,在享受完撞击的快感后,有气无力地停了下来。
原来,李存真预感到第一个攻过来的不会是镶黄和镶红两旗,因为羊倌山和小丘山多少能阻碍一下清军的攻势。所以,定然是处于坐天山正东面的图海正黄旗会第一个接近坐天山。所以,他命令保罗提前准备好十八磅炮,只等正黄旗一到就开炮打它。
保罗铸造的十八磅陆战炮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火炮。十八磅炮也是陆军所能携带的火炮极限。
该炮有着完美的倍径比和光泽修长的炮身,炮身长十一英尺,口径五点二英寸,重四千八百磅,因此又称为“长炮”。
由于保罗带来了先进的火炮上车技术,因此车载火炮只需要两匹重型挽马牵引即可行走。来坐天山时,明军准备了十六匹马,中途换马,很快就抵达坐天山下。
十八磅炮,六个壮汉即可推动。当李存真的命令首先防守东侧的时候,炮手们便将四门炮推到保罗测定好的位置,组成火炮阵地。
十八磅炮有效射程一千七百码,最大射程六千七百码,也就是十二里。因此当清军一进入有效射程,明军便开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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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十七世纪的火炮我在前面的“炮神保罗”四章中说得很详细了,保证科学严谨。相信大家都没有看,所以这章稍微有所提及。
作者:感谢连日来给我投票的朋友。只想说:真香!每次我认为彻底扑街的时候都会得到鼓励。也谢谢长期给我打赏的朋友。
祝大家身体健康,百毒不侵!
第一百六十章 炮威(求票)
清军突遭炮击,全军惊恐。鄂克济哈大叫:“散开,散开!”然而,清军被火炮打懵了,根本就没有人听鄂克济哈的话。清军的其他军官也都傻愣愣地原地不动。
又是几声巨响,炮弹再次砸在清军阵中。清军终于崩溃了,全军如同潮水一样往后跑去,根本喝止不住。
明军一边。保罗大声地下达着口令,炮手们有条不紊地清理炮膛,上弹,开火。四门十八磅炮,一共向清军打出十六发实心炮弹。
夏景梅还以为清军会再冒着炮火轰击的危险全力压上,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清军仅仅挨了十六发炮弹,损失了七十多个人便败退了下去,这让夏景梅第一次对火炮刮目相看,也让他看到满八旗和绿营的孱弱。
且说,清军撤退到长炮射程之外,鄂克济哈不敢向图海禀报战败的消息。他怒气冲冲地朝着绿营的军官们猛抽鞭子,大骂着,让绿营重新组织进攻。
但是,绿营也不是傻子,根本不往前冲。这就上鄂克济哈犯了难。
绿营其实大多都是明朝遗漏下来的兵将,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不少老兵退伍了,可是编制仍然得以保留下来。两千多披甲兵全力进攻仍然有不小的战力。
但是,这两千绿营为什么听满清的指挥,还不是因为打不过满兵?还不是因为满兵的战斗力更高吗?现在呢,既然满兵都不敢上阵,那为什么要让绿营承受这一切?
鄂克济哈意识到,不要说绿营的军官们怕死,就算绿营的军官们愿意上阵,士兵也不愿意打这一仗。听到大炮的响声,怕是还要往回跑,到时候自相践踏,是死是伤恐怕就难说了。万一冲撞了压阵的巴牙喇,踩死十几个,损失超过一成就不好交代了。
鄂克济哈对着绿营的军官们乱挥鞭子,军官们也不反抗,但是一个个全都抱头鼠窜而去,鄂克济哈也追之不及。
鄂克济哈看到绿营汉军不愿进攻,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将事情禀报给图海。出乎意料的是,图海并没有发怒。而是希望能够调动火器部队支援。
不久之后,顺治同意火器营支援,佟国瑶、佟国器和佟国维便率领四十多门火炮来到正黄旗一方,以帮助正黄旗突破敌阵。
清军其实也是火炮部队。不过,清军主要采取的是重箭结合火炮的战术。十七世纪,火枪的优势并不明显,步弓重箭相比火枪来说有时候更具有自己的特色。
装备了破甲锥的重箭破甲能力不俗,而且射速较高,每分钟能射出十几箭。虽然,臂力较好的清军一般情况下也就射出十五箭便筋疲力尽,但他们却是在高速冲锋中完成的射箭动作,一般情况下只需要五箭,便来到对手面前。
十七世纪的东方步兵很少穿戴重型铠甲。相比于秦汉时代动辄一百八十厘米的壮汉,隋唐时代一百七十厘米的猛男,明末时候的男子平均身高只有一百六十厘米。长期的营养不良不仅使东方男性体格变矮了,更重要的是导致男子普遍孱弱,无法穿戴重型铠甲。这就给了满清步弓重箭可乘之机。
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世界上平均身高最高的国家是荷兰,男子高大一百八十五厘米,女子则为一百七十二厘米。但是,在李存真现在所在的时空,荷兰男子身高不过一百六十厘米多一点,和明清的男子身高相仿。但是,荷兰人能够吃饱饭,因此男子身体强壮,能够穿戴重型铠甲,这就让喜欢使用长弓和大弩的敌兵束手无策,因此在重型铠甲的倒逼之下只能扔掉冷兵器换上火枪。
明末朝廷腐败,督造火枪不利,经常炸膛。士兵训练不足,没有形成一整套行之有效的火枪战术。更为重要的是,明末清初的火枪口径太小,威力偏弱,无法击穿满清的重型铠甲,特别是一些满洲兵穿着两层铠甲就更加无法击穿。三眼铳甚至打不透绵甲。
正是因为如此,满清认为只要足够勇猛顽强,冷兵器也完全可以战胜先进的火药武器,这也是他们在征服中国的战争中得到的经验。岂不知这埋下了两百年后鸦片战争失败的种子。
十七世纪清军的战术其实是相当成功的。远了就用火炮轰击,近一些就用骑兵或者步兵使用弓箭攻击,弓箭射速高,能在短时间内打出较为密集的箭雨,起到杀伤敌兵扰乱敌兵阵型的目的。到了近前,敌兵其实已经丧失了很大一部分战斗力了,清军再使用长矛大刀砍杀,一般都会获得胜利。
所以,清军并不缺乏火炮。然而,十七世纪中期的清军火炮水平其实已经很落后了,大概只相当于欧洲十七世纪初期的样子,整整落后了半个世纪。
顺治十六年,清朝几乎打下整个中国。观音山之战后虏廷对绿营的猜忌之心也越来越重了。因此,收缴了绿营的火器,轻型火炮自然也在收缴的范围。清朝初期,尚可喜和耿仲明能够集中七十多门火炮攻打广州城,杀汉人七十多万。如今绿营和藩王汉军再也没有这个实力了。
后来,三藩之乱爆发,绿营重新配属了火器,但是八年之后,三藩之乱平定,火器再次被收缴。直到乌兰布统之战中准格尔狠狠教训了康熙,阵前打死国舅佟国纲这才让清朝对火器有了一点认识,组建汉兵火器营。
因此,如今的顺治十八年七月,清军的火炮主要集中在八旗手里。也就是佟佳氏三男控制的火器营。拥有大小轻重火炮七十多门,但是在淮安之战中损失了三十二门火炮,如今只剩下四十三门。鸟铳两三四百杆。
图海从鄂克济哈处得知明军其实前后总共就打出了十几发炮弹,判断明军的火炮不多。如果明军有大量火炮的话,第一次炮击不可能只有四发炮弹到阵中。他的盘算是,让清军的火炮部队首先打击坐天山下的夏景梅和武达摩阵,待到明军被清军的火器震慑之后,再让满汉蒙士卒发起进攻,定然能够一举破敌。
上午十一点半,清军将自己陈旧的火炮一尊一尊推到阵前。由于清军炮兵阵地距离比较远,所以清军认为明军的火炮没有威胁。此时的三佟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火炮的落后,把火炮威力和射程限制在自己知道的范围内。果然,在部署的过程中明军没有一颗炮弹打来。
保罗在千里镜中清楚地看着清军部署火炮,轻轻笑了两声,用西班牙语小声说道:“鞑靼人太过自信了。”
此时的保罗仍然保留着西班牙人传统的发式,留着传统的伊比利亚胡须,但是全身穿戴的是明军的军服,火红的披风格外显眼。头上却戴着西班牙式的偏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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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没有放下千里镜,只缓缓地说道:“快去将十二磅跑和十磅炮全都推过来,部署在十八磅旁。就按照我们平时训练的样子部署。十二磅跑立刻装填实心弹。十磅炮也是装填实心弹。吩咐下去,将连杆弹准备好。第一轮齐射之后依照我的命令装填连杆弹。再将其他火炮部署在两翼,小炮一律上散弹。记住,任何人不准把公爵大人的鹰扬炮带过来,不准露出来,知道吗?”
“是!”
清军紧张地部署火炮。明军也将火炮推到了阵地上。清军的士兵不慌不忙,而明军的火炮手却满头大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保罗命令火炮战线需要在半个小时内部署好。这对于明军来说是巨大的挑战,因为明军的火炮实在太重。
明军的十二磅炮又叫“非标准长炮”,口径四点六英寸,炮长八点五英尺,然而有效射程只有六百码,也就是五百五十米。这样一门火炮重达三千磅,也就是两千七百多斤。需要四名壮汉推动。
而明军的十磅炮,则称为“半长炮”,口径四点二英寸,炮身长度和能打十二磅炮子的非标准长炮一样也是八点五英寸,有效射程能够达到八百五十码,也就是七百七十七米。这样一门大炮重三千四百磅,需要六名壮汉才能推动。
两种大炮非常笨重,虽然有了先进的火炮上车技术,使火炮移动更加灵活了。但是明军防御主阵地在坐天山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山上。虽然火炮此时是在山下,但是道路凹凸不平,明军也没有时间修建火炮移动道路,只能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推动。因此十分费力。
保罗要求又高,时间又紧,明军军纪严格,士兵不敢造次,只能憋着一口气使劲推炮。
经过二十五分钟的艰苦努力,明军的火炮阵地终于部署完毕。而清军的火炮阵地却仍然在部署之中。
保罗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副官问道:“大人,是否现在开炮?我军已经准备就绪。可以直接轰击敌人的炮兵阵地。”
“急什么?等他们把更多的火炮运上来再打。火炮越多,弹药也就越多。”说罢,保罗的笑声中戴着一丝凶残。
副官后背一凉,缩着脖子回答道:“是!”
又过了十五分钟,保罗终于放下了望远镜,看了看副官,挑了挑眉毛,突然大声吼道:“通知炮兵,准备开炮!”
副官吓得跳了起来,大声应诺。
随着保罗一声令下,四门十八磅跑,六门十二磅跑,八门十磅炮一起开火。
第一百圆一章 红弹(求票)
带火的钩镰枪刺在大炮火门上,一股浓烟翻滚而起,呲呲地喷出火花,那火花跳动着,得如同一束红色花束般艳丽。
明军的火炮纷纷向后一退,就在即将退到极限的时候,“砰砰砰”的巨响传出,一枚又一枚炮弹呼啸着飞出炮口。
只听得“唰唰唰”地一阵摩擦空气的声响,伴随着尖厉地呼啸声划过天空后,炮弹呼啸落下,正砸在清军火炮阵地上。
炮弹砰砰落下,打得大地咚咚作响,不停的震颤。每枚炮弹落下便带走几条人命,打不到东西的炮弹便一头扎在地上,溅起一大片泥土,就如同将一块石头投入池塘中溅起水花一样。然而,实心炮弹又冲破土花,向前跳跃,就如同打水漂的石子起起落落。
清军火炮阵地上顿时烟尘滚滚。不少清军突遭打击,扔下自己手中的器械,转身逃跑。可是,他们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没有炮弹更快。再一波炮弹落下,震得人根本站立不住,逃跑的纷纷跌倒在地。
有一门陈旧的红夷大炮被明军的火炮打中,瞬间断裂成三四块,碎片横飞,瞬间就要了附近两三个人的性命。
十磅的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样,追着逃兵的后背袭去,竟然将整个人都打成碎块。
有一枚十八磅的实心炮弹威力更是巨大,一连打死三个人还连带着打碎了一门火炮。它势头不减,跳跃着冲出清军火炮阵地。砰地一下砸在清军步兵方阵的前面,溅起一地的泥土,吓得绿营兵双腿发抖。
保罗举起望远镜观看清军炮兵阵地。只见明军的炮弹把清军打得屁滚尿流,可是让他希望的事情却一直也没有发生。
“去,叫士兵准备红弹。这边再打三波齐射,然后听我口令上弹。”保罗下达着命令。
明军的火炮手们正在迅速地清理炮膛,有的则在用推杆填弹。
“预备——开火!”随着命令的下达,明军的火炮再次齐射,在清军的阵地中又掀起了另一轮烟雾。
“长官,红弹怕是还要准备些时候。”副官不好意思地对保罗说道。
保罗没有看副官,而是拿着望远镜继续观看着对面清军阵地的情形。
“下令停炮!”保罗说道。
“停炮?呃……是!”副官虽然疑惑却仍然大声地下达着口令。
不久,清军阵地上的烟尘消散了。保罗从望远镜里看到,清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了大人?”副官问道。
“火炮的威力主要在于震慑敌人。就算是六十门大炮开火,打出两百发炮弹,估计也打不死三百人。可是对面的清军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副官问道:“大人,清军不知道我军火炮威力,现在我们停炮了,他们趁机跑了怎么办?”
保罗说道:“鞑靼人是来进攻我们的,他们的皇帝不会让他们逃走的。他们只能进攻。而且,鞑靼人的火炮太落后了,最多能打五百五十码。现在他们距离我们应该就是这个距离,如果把火炮阵地往后移动,这些鞑靼人的火炮就没用了,太远了,既不能震慑我军,也不能支援步兵。所以,他们只能往前来,那就进一步进入我军的射程了。再近一些更好,我们的轻型火炮没有开过炮呢。”
“原来如此。大人,这么说清军的火炮会往前移动了?”
“我猜测是这样的。”保罗说道,“他们遭到了打击,短时间内无法阻止起有效的进攻。鞑靼人的军队都是奴隶兵。想要驱赶着这些受到惊吓,又受了伤的奴隶前进……嘿嘿……可是需要很多时间的。这足够我们准备红弹了。”
“高!实在是高!”副官称赞道。
清军方面由于遭到了火炮的打击,士气遭到严重削弱。明军的炮击一停,佟国纲就跑到阵地上查看情形。
只见阵地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佟国纲大怒,他抄起鞭子朝着躺在地上的一个人用力地抽打着,一边抽打还一边大喊:“起来,给我起来!”
一开始,那人躺在地上咬牙挺着不动,然而五鞭过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只得大叫一声,一高蹦起来,捂着脸往阵后跑去。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佟国纲大叫,“再不起来,老子可要动刀了。”
佟国纲的话音一落,地上的尸体就如同诈尸一样,纷纷一跃而起,乱哄哄地往阵后跑去。
佟国纲大声说道:“这是火炮,能打死几个人?你们这群混蛋再往地上躺,小心我让你们再也爬不起来!”
逃往阵后的清军士兵被佟国瑶和佟国维率军拦住,用鞭子和钢刀驱赶着他们回到阵地上。
佟国瑶大声喊道:“敌军的大炮需要散热,所以停炮了,没有小半个时辰不能再打炮!这是咱们的好机会,弟兄们推炮啊,往前再推五十步就开炮。一轮齐射明军就完了!”
明军这边,保罗的副官指着对面大声喊着:“大人,清军开始推炮了!”
保罗放下望远镜说道:“去禀报夏景梅和武达摩两位将军,步兵该做准备了,敌军的步兵就要上来了。”
“啊?”副官一头雾水,不知道保罗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遵从命令禀报给后面的步兵方阵。
清军艰难地推炮,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剩下的全部二十八门火炮向前推了五十步。随着号令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清军开始装填弹药。
就在此时,保罗下令:“开炮!”
副官也跟着大声喊道:“开炮!”
明军的十八门重型火炮开火了。一门门火炮炮口此时如同冬日蒸馒头时掀起锅盖,喷出一阵阵烟雾。炮弹从浓烟之中窜出,飞向清军。清军的阵地顿时再一次被恐惧和死亡所笼罩。
“这不可能!”佟国瑶大喊,“他们不可能已经散热完了。”
佟国纲则大喊着:“开炮啊!开炮啊!”
然而,此时的清军已经没有人再听他的命令的,纷纷扔下器械争相逃窜。
佟国纲见自己身旁的一门火炮装填即将完成,炮手怕死纷纷逃命,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先抽出炮口的推杆,然后用匕首在炮尾的火门出探入刺破药包,将火药胡乱地倒在火门上。急切之下根本找不到引火,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火种,他急忙取下,打开盖子,就要把火种倒在引药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十磅炮的炮弹朝着佟国纲飞来,他不及躲闪被炮弹当中击中胸部。
血肉之躯无法抵御钢铁,实心炮弹打在佟国纲身上,就如同一颗石子扔进了泥潭,瞬间没入,又从佟国纲的背部冲出。强大的惯性带着佟国纲向后倒去。还未落地,佟国纲的躯体就被炮弹拆解城若干碎块,其中最大的两块是带着左肩的头颅和腰部以下的腰胯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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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心炮弹砸在地上,迅速弹起,朝着清军阵地后面飞去,顽皮得如同一个横冲直撞的孩子。
佟国纲倒在地上,瞳孔放大的双眼瞪着天空,脖子上还缠着他自己的半截肠子。可怜他还没有当上国舅就死在这里。
“上红弹!”保罗命令道。
一个个用棉布包裹的顶装火药包被塞入了炮口,炮手用推杆将火药推入炮底。两个炮手分别在左右两侧共同操作一个铁质的签字,四只手臂一起用力努力将铁弹抬起,一起捂向炮口。
十八枚被炭火烧得通红的实心炮弹被钳子夹着塞入了炮口。炮手们将推杆上套上铁质推头,推着烧红的实心弹滑向炮底。
十八磅炮的炮弹太重了,需要三名炮手一起操作推杆,十磅炮也需要两个炮手一起努力才能将炮弹推入炮底。只听得一阵阵“轱辘轱辘”炮弹在炮膛内滑行的声音,红弹被推杆推到膛底,紧紧地压在棉布药包上。
长针从火门刺入,刺破了火药包。从炮手背着的铁制火药壶中倒出一大堆绿豆粒大小的颗粒状黑火药,堆满了火门,一根根冒着白烟的带火的钩镰枪,被士兵用力地吹了吹,枪钩上的白烟冒得更浓了。
枪钩在火药上轻轻一碰。只听得“砰砰砰”的一声声巨响传出。十八枚红弹飞出炮口……
“上帝啊,在海上的时候我第一次诚心向你祈祷,求你让我和我的家人活下来,你救了我。这一次,我再求你,让我的这些炮弹当中哪怕有一个命中目标吧。上帝啊,这不是杀人,我的上帝,这是为了真理!阿门!”保罗嘴巴里面振振有词,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
噹地一声,一枚红弹撞入清军的火药对方点中。红弹的惯性,打碎了火药壶,把火药打翻了一地。本该形成跳弹的它,被火药壶和其他的瓶瓶罐罐阻挡,不得跳动,卡在里面。
“哗啦——”这枚红弹上方的火药壶受到震动壶嘴打开了,火药如同涓涓溪水,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洒在这红弹上,很快就把红弹埋了一半。
突然,红弹浑身冒火,竟是他的热量点燃了火药,转眼之间,周围的火药一起猛烈地燃烧。火药堆也跟着一起燃烧起来。
“轰——隆——”清军火炮阵一个黑色的小蘑菇云腾空而起。
重达一吨的红夷大炮猛烈的爆炸掀到空中。
“轰隆,轰隆!”清军的几个弹药堆放点先后爆炸。
炮弹、火药壶、铁皮、木屑、石子,四散开去,轻易地破开清军炮手的衣甲,在他们的躯体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创口。距离堆放点进的几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地的碎肉。距离远一些也被打中,倒地血流不止。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
“这……不……可能……”佟国瑶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飞在空中的红夷大炮张大了嘴巴痴痴地说道。
“嘭!”红夷大炮沉沉落下。佟国瑶不见了……炮下压着一个梅勒额真的铠甲和头盔,又有四肢从炮身下露出。四肢和当中的火炮组合在一起活脱脱形成一个“木”字。
第一百圆二章 骁骑营(求票)
明军的“红弹”击中了清军火炮旁边的火药桶,火药引燃发生殉爆,致使清军火炮被扫掉了绝大部分,炮手横死当场。
佟养性之孙,梅勒额真佟国瑶被火炮砸死;一等公、前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佟图赖长子,正二品一等侍卫,汉军镶黄旗梅勒额真,三等精奇尼哈番佟国纲被当场火炮当场打死。
汉八旗鸟铳手也跟着倒了霉,两千多人的鸟枪队有三百人当场阵亡,受伤的更是多达五百余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图海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鄂克济哈更是瞠目结舌。半晌才说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早有快马禀报给宁乡镇的顺治,顺治得到火器营一炮未发就被打得大败,顿时大怒,狂吼道:“佟佳氏全是废物,全是废物!”
旁边的满洲诸贵全都静若寒蝉,不敢出声。
顺治大吼了一刻钟直到累了才坐下,喘着粗气,问道:“佟国维呢?”
回答:“受了轻伤,已经在医治了,没有大碍。”
顺治大声说道:“他为什么不去死呢?传旨:佟国维蠢笨无能以至于兵败,削爵罢官,流放宁古塔!”
“喳!”
顺治问杰书:“现在怎么办?”
康亲王杰书说道:“奴才以为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退了下去,以后我军再面对明军火器营的时候怕是会不战而逃,不如增派兵力一鼓作气,消灭这股明军。”
顺治点了点头说道:“正合朕的心意。如同先帝所说:宁输阵,不输气。”
杰书说道:“八旗中正黄旗,镶黄旗,镶蓝旗,镶红旗的骁骑营还很完整且士气旺盛,奴才以为可用,不如集合起来一起使用,来一个大突击。
护军营骁骑虽然不满额,但也都是精锐,能以一当十。特别是蒙古骁骑骑术精湛,可堪大用。安南将军南下时带走了京营的绝大部分精锐,正是这些蒙古骁骑保卫科皇宫的安全,如今也该让他们立上一功了。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顺治点了点头说道:“瓜尔佳氏人才辈出,不过……”顺治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杰书说道:“吴拜和苏拜都是瓜尔佳氏的能臣……”
突然,杰书发现顺治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猛然间心眼一亮,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瓜尔佳氏的几个人都很有实权。鳌拜是领侍卫内大臣,曾经冒着杀头的风险硬是从多尔衮那里争来了顺治的皇位,权势甚重自不必说。
瓜尔佳?吴拜十六岁的时候就跟随老汗打天下,后来又辅佐先皇,顺治二年,吴拜被解除梅勒额真职务,授为内大臣,四年进爵二等伯。顺治十五年的时候,顺治感念吴拜追随大清三代有功,再授吴拜世职一等精奇尼哈番。
瓜尔佳?苏拜是吴拜的亲弟弟,十五岁就跟随老汗打天下,由于武艺高强又有谋略,不仅成了老汗的侍卫,同时还兼领牛录额真。那以后败林丹汗,讨伐朝鲜,大战松山,捉洪承畴,入关,大败李自成,大败张献忠屡立战功。顺治八年,苏拜伙同自己的哥哥吴拜、内大臣洛什、博尔辉发英亲王阿济格罪状,吴拜进三等侯,苏拜进一等精奇尼哈番加拖沙喇哈番。顺治九年,起苏拜为正白旗梅勒额真,顺治十三年,擢内大臣。顺治十五年,顺治帝念吴拜兄弟事太祖、太宗有战功,复授吴拜世职一等精奇尼哈番,苏拜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寻授苏拜领侍卫内大臣。
如今,领侍卫内大臣苏拜统领护军骁骑营中的六千多骑兵,内大臣吴拜手下也有三千多骑兵。虽然两人全都六十多岁了,但是仍然可以上战场,这一次跟着皇上南征正是看重了两个人的才能。
虎父无犬子。吴拜的儿子郎坦,苏拜的儿子和讬也全都在军中。而且两个人武艺高强,如同其父辈一样英勇善战。
杰书又看了看顺治的脸色,笑着说道:“皇上,八旗中都有骁骑营,是归固山额真直接指挥的。总人数有两万八千多人。攻打李贼夏景梅和武达摩部有一万人便足够了。需知道我大清骑兵过万,天下不可敌。”
顺治说道:“说得不错!”
杰书继续说道:“吴拜,苏拜两位爵爷虽然勇猛,可毕竟年迈,不如坐镇后方一起运筹帷幄。郎坦和和讬虽然久在军旅,但是却又太过年轻,难以服众。”
“不错,不错!”顺治听了杰书的话连忙点头称是。
杰书叫顺治点头称是,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和讬是苏拜的第三子,正妻所出,他上面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如今二十七岁,可以勉强说他年轻。但是,郎坦是吴拜的大儿子,吴拜十七岁成亲后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和讬的大表哥,已经四十四岁了,根本就不年轻了。但是杰书偏偏说“年轻”就是想看看顺治的反应,没想到顺治居然认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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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书继续说道:“奴才以为,想要击败李贼得从坐天山东侧入手,那里地势平坦利于骑兵作战。不如抽调各旗骁骑营,集合一万骑兵,就由贝子彰泰统领,其他将领全由彰泰节制。有皇亲贵胄领兵,此战必胜!”
“好!”顺治一拍大腿说道,“忧患时刻还是要皇亲贵胄带领方能渡过难关。传朕旨意叫彰泰立刻来见朕。”
不久,彰泰浑身披挂带领自己的奴才骁骑校纳喇·噶尔汉来见顺治。
彰泰身材魁梧,目光如电,脱下头盔,脑门发亮,小辫子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如同一只傲慢小猫的尾巴。见了顺治,跪地山呼万岁。
顺治问:“你有把握吗?”
“回皇上的话,击败李贼不在话下。”
“你用什么计策?”
“回禀皇上,贼兵多为重步兵。骑兵冲入阵中,如壮汉踢乱石,石头即便能动,壮士腿也受伤,得不偿失。所以,奴才打算放弃以往的战术,直冲敌阵。以冲击取胜。”
“有把握吗?”
“奴才听闻有一种战术名曰骑兵墙。奴才将以前三排为重锤,全穿重铠,战马也披甲。甲骑具装排山倒海一锤砸开敌兵军阵,其余马甲冲入阵中,便入虎入羊群必然获胜。”
“好!”顺治说道,“彰泰,这一次你要是打赢了,你的贝子变贝勒,若是输了……”
“若是输了,奴才一死以谢陛下!”
“好!”顺治大喜,“去吧!朕就在这里等着彰泰贝勒得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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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纳喇氏其实就是那拉氏,或者叫纳兰氏,金朝时候就有这个姓氏了,被称为“白号”,就是贵族的意思。明朝末年,那拉氏分为叶赫那拉、哈达那拉、乌拉那拉、辉发那拉四大支系,并有所分化。乌拉那拉氏和同祖的哈达那拉氏被称为“同姓那拉”,原姓蒙古土默特氏的叶赫那拉氏和原姓益克得里氏的辉发那拉氏被称为“异姓那拉”。西太后慈禧就是叶赫那拉。
阿达哈哈番,是清朝爵位名,汉名为“轻车都尉”。洪承畴这老汉奸在历史上于顺治十八年正月顺治死了以后辞职,满清朝廷经过激烈讨论给了他一个三等阿达哈哈番的世职,还只能世袭四代。小说中使用阿达哈哈番而不用“轻车都尉”不是老杜我故意为之,而是到了乾隆元年,这个阿达哈哈番才定汉名轻车都尉,那之前都叫阿达哈哈番。大家注意,洪承畴虽然给的是三等轻车都尉,但是这个没什么,重要的是给了两个世管佐领,也就是牛录章京(额真),由六百人世世代代伺候这汉奸一家,这个是最实惠的。
第一百圆三章 链弹打骑兵1
彰泰信心满满地走了。顺治看着彰泰的背影,突然叫吴良辅附耳过来。此时的吴良辅打扮成了一个顺治侍卫的样子侍立在一旁。
吴良辅低了低身子,顺治轻声说道:“你去见管效忠和武世权那两个奴才,让他们两个快点去坐天山,去见李存真。告诉李存真,只要他愿意招安,朕以国士待他,并且招他为额驸。叫这两个奴才快点去。别等到彰泰骑兵都上马了他们还没到。”
“万岁爷,你就放心吧。可以让彰泰贝子晚发兵两刻钟,如此管大人就过去了。”吴良辅说道。
顺治听罢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明军一边的夏景梅和武达摩接到了保罗的消息,便把步兵阵往前移动了一百二十步。
其实,炮兵阵地就在步兵阵前不到两百米远的距离,但是保罗仍然要求步兵迁移至距离炮兵很近的地方,一个是因为炮兵需要步兵的掩护,更重的是保罗对自己筑造的火炮信心十足,绝不会炸膛危及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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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梅和武达摩来到保罗身边,两个人也学着保罗的样子拿着千里镜一直窥探着对面清军的阵地。
只听得一阵喧哗,清军阵后烟尘滚滚。逐渐地,人喊马叫声越来越大。清军骑兵,骑着战马,纷纷来到清军炮兵的阵地后面集结待命。
一开始夏景梅等人还没觉得什么,但是时间一久,他们发现清军骑兵源源不断地赶来,越聚越多。
武达摩一阵惊讶,问道:“鞑子这是要干什么?”
“骑兵突击!”夏景梅说道,“国公爷的战术怕是要被鞑子学去了。”
“怎么说?”
“不是有一个骑兵墙战术吗?”夏景梅说道,“我听说吕英杰将军用过这一战术,大败清军。后来我听说其中关键,不觉感叹国公爷雄才大略。嘿嘿……这么好的战术,满清怎么会不学呢?”
“没错,没错!”保罗说道,“从敌人那里学到的东西肯定比在朋友那里学到的要多,而且更好。”
武达摩听罢点了点头,继续用千里镜窥探清军,突然,武达摩大声说道:“我知道了!清军这是要把骑兵全部集合使用!我猜测会有一万骑兵,一起进攻!”
“什么?”夏景梅和保罗都吓了一跳。赶快举起千里镜向对面看去。
“如果只集合两三千人的骑兵,那就需要有步兵配合作战。步骑协同作战是满清习惯战法。可是你们看看,根本就没有步兵的影子。烟尘滚滚,人喊马嘶……虽然他们叫满清,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女真。女真曾经吹嘘自己的骑兵是满万不可敌。我听说满清八旗的骁骑营加在一起有近三万骑兵,这一次攻打我军,怕是少说得有一万人。”武达摩说道。
夏景梅高声说道:“快去国公爷那里搬救兵!”
此时,清军的骑兵距离明军六里以外,阵势已经渐渐成型。
“炮兵注意,长炮、半长炮、非标准长炮立刻填弹。瞄准清军骑兵大阵。”保罗大声下达着口令。
明军炮手听到保罗的命令,立刻装填弹药。
“开火!”保罗一声令下,十八门重型火炮依次开火。长炮的最大射程为十二里,十磅的半长炮为五千码也就是九里,十二磅非标准长炮为四千码,也就是七里多一点。
十八颗炮弹呼啸着飞出炮口朝着清军大阵呼啸而去。
其实,火炮射程都有有效射程和最大射程的区分。在十七世纪的时候,炮手们没有所谓的三角函数公式计算抛物线一样的火炮弹道,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粗略估计炮弹的落点,但是经验丰富的炮手与自己的火炮磨合的时间足够长,还是能够准确判断落点的。在有效射程之内,经验丰富的炮手能够做到指哪打哪,但是如果超出有效射程之外,炮弹会怎么飞,会飞向哪里是不可知的。而且到了最大射程,炮弹就如同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没什么威力了。
保罗当然知道这些,但是他仍然下令火炮开火,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清军骑兵布阵,好为明军等待援兵争取时间。
十八枚炮弹全部落入清军的阵中。由于清军人数较多,十八枚炮弹无一落空,瞬间打死十八个人。引起清军阵内一阵小小的骚动。清军是百战之师,并非没有见过大阵仗。清军军官很快弹压住骚动的兵卒,使清军得以继续集结。
“开火!”保罗继续下达着命令,十八门重炮一齐开火,再次打向清军骑兵大阵。这一次运气不佳,打死了三名清军。
“嘿嘿!没想到,明军火炮如此犀利!”噶尔汉说道。
贝子彰泰不屑的说道:“只是打得远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他有百门大炮也休想阻碍我军集结。告诉奴才们,都放心吧,明军的火炮用不了多久就哑巴了。”
明军的九轮火炮齐射之后,副官急切地对保罗说道:“大人,不能再打了。虽然我们的火炮性能优良,可是想要打出最大射程,我们需要装填更多的弹药,这对大炮有损伤。而且,炮管越打越热,一会骑兵进攻我们就无法高频率地使用大炮了。”
保罗十分不甘,骂了一句西班牙语粗话,然后说道:“命令停火。”
“停火!”副官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立刻大声地下达着命令。
保罗说道:“立刻清理炮膛,准备连杆弹。把其他的轻型火炮推上来,全部上散弹。”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清军的骑兵集结完毕。一万人的骑兵分为十个骑兵队,每队一千人。在明军一边可以看到八旗兵铠甲颜色不同却各有统属,旗号鲜明,行动有序。
随着一声海螺号响起,清军的骑兵缓缓向前。清军骑兵大阵中间四千为轻骑兵,左右各三千为重骑兵。马甲催动战马开始稳步前进。一边前进,骑兵还要一边观察左右两边其他骑兵的情况,以免过快或者过慢影响阵型。虽然只是起步,可是一万只马蹄子踏下,竟然发出一阵闷雷般的声音。
“距离太远,清军骑兵已经出动了。”保罗说道,“我们即便是有一百门火炮齐射也不会阻止清军骑兵前进。全军上连杆弹!”
“上连杆弹!”副官大声地重复着命令。
第一百圆四章 链弹打骑兵2
所谓的连杆弹,其实是链弹的一种。链弹其实更多的是用在舰炮上。海军舰炮用的链弹主要是利用陀螺效应,使一颗铁球牵引另外一颗铁球旋转。旋转的链弹能够撕裂敌方船帆,运气好时能够直接打断敌舰桅杆。
而陆军用的链弹并不是这样。陆军的链弹又称为连杆弹。铁球的连接处用的是两根连在一起的矩形铁杆,而不是海军用链弹的那种七到九个环环相扣的铁环。
两个铁弹为同样大小的半球,半球可以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铁球。每个铁球半球内有三到六个小球形的凸起和凹槽,用来对应另一半铁球的凸起和凹槽。半球下端则连接着铁杆,两条铁杆长度相同,中间用铁环巧妙地使用“套接”连接,使其可以自由摆动。
为了增加连杆弹打中目标时候的威力,铁杆与铁球之间也可以拆卸,但是却多出一个小小的卡座,限制铁弹在飞行中随意乱晃,并使铁弹有限度地高速震动。如果铁弹也如同两条铁杆一样可以自由摆动,那么飞行之中,铁弹将会变得极不稳定。但是如果铁弹完全与铁杆固定住不得晃动,那么连杆弹打中目标后威力将会大大减弱,旋转切割能力不足且射程短小。
十八磅炮所发射连杆弹的铁杆长度“最长”为四十五点五英寸,也就是一百一十六厘米,两根铁杆便是两米三二。十二磅炮的连杆弹铁杆为四十二英寸,十磅炮为四十三点五英寸。再长,连杆弹的威力和射程都会大大减弱。
但是铁杆越短,连杆弹飞行越稳定,所以即便是十八磅炮的连杆弹照样也可以将连杆做得很短,但是铁杆短了杀伤面积便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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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杆一般为长矩形铁杆,宽度为零点二六至零点三英寸,厚度为零点二五至零点二八英寸。以十七世纪的冶金水平只能如此,铁杆若是薄了便可能在发射过程中断裂,特别是出膛的一瞬间可能伤到炮手,若是厚了飞行阻力过大且击中目标的威力将会减弱。
所以说连杆弹工艺复杂,造成一枚合格的连杆弹需要下很多功夫,废品率高,所以昂贵。打出去后也不能回收,一枚十八磅炮连杆弹最少要一百八十两银子,相当于一门十八磅炮的造价。
连杆弹工艺要求很高,因此废品率高。如果是要做仅仅能打一二百米的连杆弹那无所谓什么废品率,造出来就能用,成品率百分之百。但是如果要求造出能够打出实心弹射程的百分之六十到六十五的连杆弹,废品率则在二十分之一以上。纵然保罗乃是世之“炮神”,废品率也高达十八分之一。
清军骑兵马蹄隆隆,战马奔腾,起起伏伏,形成滚滚的马潮,一往无前。各色旌旗招展,盔甲鲜明,许多清军骑兵的后背还插着一面三角背旗。背旗摇晃,高傲地摆动,尽显大清骑兵往日的荣耀。一万多满蒙骑兵挥舞马鞭抽打着胯下的战马,甚嚣尘上,蔽野而来!
进入六里之内,清军骑兵中队和左右两队立刻分开了,清军加快了前进的速度,马蹄踩踏在大地上,如同隆隆的雷声。
武达摩大喊:“鞑子并不是要中央突破,是打算两翼侧击,快!通知变阵,快去!另外,快去通知元首,援兵速速赶来,赶来之前就要先列阵,不能一窝蜂向前,快去!”
南明缺少战马,而且这一战中绝大部分马匹都让赵无极、吕英杰的别动队带走了。
坐天山上只有三百匹战马作为斥候。此外,每个阵也只有三匹马作为联络使用。
听了武达摩的命令三名通信兵骑着战马朝着夏景梅和李存真所在阵地飞奔而去。
“变阵!”武达摩大喊,随即擂起金鼓,信号旗帜招展。命令下达后,各队纷纷开始列阵。由于经过训练,夏景梅和武达摩两阵立刻列成了六个类似后世的空心方阵。
长矛兵列成矩形圆圈方阵守在最外面,铁人队在内圈,火枪手在最里面,而阵主将和其他指挥将领则在方阵正中。
万余清军的马蹄践踏着淮东大地,似雷声隆隆而来,如地震轰轰而起。
明军火炮阵地上,副官看了看弹药存放处,发现实心铁球都在轻微的跳动,似乎想要逃离这个战场。所有的炮兵都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保罗的命令,此时连杆弹已经装填完毕,钩镰枪也在呲呲地冒着白烟。保罗静静地站立着,等待着决战时候的到来。
清军进入三里内,长炮的有效射程为一千七八码,也就是一千五百五十米,三里多一点。明军炮手全都抬起头看向保罗。
“稳——住——”保罗用汉语大喊道。连杆弹的射程最多也只有实心弹的百分之六十五,十八磅长炮连杆弹射程为一千米,两里。
“稳——住——”
伴随着保罗的叫喊声,清军骑兵阵中也是口令连连。蒙古马耐力惊人,奔跑了三里仍不上喘,许多马匹知道自己迎来了决战的时刻,全都斗志昂扬。奋战的精神感染着所有的人,万余清军,伴随着滚滚的烟尘和隆隆的马蹄声,进入到了距离明军两里的范围之内。
“开火!”保罗一声令下。
还没等副官重复命令,四门十八磅炮就开火了。伴随着点燃的钩镰枪把引火点在火门上,一股烟雾升腾,伴随着“砰砰砰砰”四声巨响,连杆弹纷纷飞出炮膛。铁弹头朝外,先出炮口,带着连杆极速飞出。当连杆弹整个冲出炮口的一刹那,两半铁球分开,紧接着连杆也跟着张开,伸直。
获得了较高初速的连杆弹就如同一只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又犹如来自地狱的死神张开了他的双臂。
连杆抻直,在空中滑行。两半铁球急速地震动,就犹如七星瓢虫震颤他的翅膀。随着铁球不听地摇曳,连杆弹朝着清军骑兵飞去。
其中有两枚连杆弹制作精良,分毫无差,伴随着铁球的震颤,连杆笔直伸开,平直地飞向清军,就如同一只飞行的螳螂,朝着自己的猎物猛扑。
另外两个十八磅炮连杆弹制作有些偏差,一枚以每秒两圈的速度逆时针旋转着平直地飞向清军,另外一枚则以每秒三圈的速度快速地逆时针旋转,首先向上攀升,划过一段悠长的曲线,然后又逐渐下落。
清军骑兵大阵正在行进之中,距离只剩下最后的两里了。一声令下,清军开始加速。郎坦指挥中路军急速前进,他要先于左右两队首先接近明军大阵,开弓放箭,扰乱明军部署。
郎坦正在下达着命令,突然听见中队一阵惨叫。原来,两枚螳螂飞的连杆弹首先撞入清军阵中。连杆弹的连杆首先触敌,瞬间将清军的脖颈切断,战马带着鲜血狂喷的尸体继续向前奔去。而连杆弹却毫不停留,继续朝着后面的骑兵而去。
其中一枚震颤这翅膀正打在一名清军的胸口,瞬间就将其胸口切出一个大口子来。连杆弹如同细绳困肉般地深深勒入那骑兵的胸膛之中,然后绕着骑兵的脊柱飞速旋转,转瞬之间就把那骑兵切成两段。然后这枚连杆弹旋转着朝着左侧旋转着飞出,一名骑兵不及躲闪,被连杆弹的半球铁弹砸中头部,瞬间就失去了半个脑袋。那连杆弹受到一个脑袋地阻挠,迅速朝着那骑兵做了一个垂直旋转,转眼之间就切开战马腹部,绕着那战马的背部转了一圈。鲜血狂喷,人马俱碎。
另外一枚螳螂飞的连杆弹,在切开了一名清军的脖颈之后,朝上飞去,瞬间就将后面的清军颅顶削去。由于两次阻碍,连杆弹的威力有所减弱,此次又是左侧连杆碰触敌头,因此,右侧连杆便自然地向内卷曲,半球铁弹比连杆重,它用力地甩了一下左侧的铁弹。整个连杆弹便逆时针旋转起来,到处乱飞,一连打死了四名清军骑兵方才停下。
逆时针每秒旋转两圈的连杆弹,就如同飞机的螺旋桨,在清军骑兵阵中来回穿梭,一连要了六个人的命。最后,它砸中一匹马的马头之后,又朝着那匹马上骑士的腰部飞去,一卷一缠,那骑兵的肠子便流出体外。
逆时针每秒旋转三圈的连杆弹,没有飞到清军骑兵队中便落在地上。但是由于劲力十足,又带着旋转,那连杆弹正在打在一块硬地上,瞬间便再次弹起。重新弹起的连杆弹已经说不上是旋转了,没有任何规则地飞向清军。转瞬之间便切掉了五匹马的马腿,五名清军骑兵转瞬之间跌下马来。
郎坦吓了一跳,不觉慢了下来。
第一百圆五章 郎坦和讬
“开火!”保罗再次下令。这一次,长炮和半长炮一起开火,打出十四枚连杆弹。清军中队当中顿时人仰马翻。
连杆弹在骑兵中开会跳跃,或将骑兵的肢体切下,或将战马和骑兵一起打死。鲜血和肢体乱飞,场面血腥。
由于清军阵营或许密集,不少骑兵的战马被摔倒的人马绊倒,骑士摔下马来,又被后面的战马踩踏。
不少骑兵见前面混乱,都忙不迭地勒紧缰绳,放慢速度,这有导致后面的骑兵也慢了下来。清军阵容中顿时有些混乱。
趁着清军放慢速度的时机,明军火炮再次开火。连杆弹张开双臂,或直飞或旋转着冲向清军。
郎坦震惊了,就在他身边的一个清军骑兵被十八磅炮连杆弹击中,连杆弹在他的腰部缠了两圈,无力地落在了地上。那个骑兵也跟着跌落在地。战马却驮着他的胯部以下的躯体奔跑而去。地上的清军骑兵看着自己的躯体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满眼的求生欲,双手不住地向前爬着,肠子拖在身后。转瞬之间,他就被后面的骑兵踩成了一滩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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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郎坦一起率领轻骑兵冲锋的是苏拜的三儿子和讬,当下看着一脸愣愣的郎坦说道:“快点,快点,迅速接近,否则代价更大!”
郎坦回过头来,大声叫喊,率领麾下轻骑兵冲向明军。清军快马加鞭迅速接近明军炮兵阵地。
“开火!”十二磅炮也跟着一起开火了。
“重型火炮自由射击,自由射击!”保罗下达了命令。
虽然是重型火炮,但是明军炮手训练有素,能够达到每分钟两发。十八门重型火炮三分钟内向清军发射了一百零八枚连杆弹。
连杆弹的持续打击之下,清军中队中心出现了一个较大的缺口,骑兵不是被打死,就是被绊倒,一片混乱。清军中队快速冲锋过程中被彻底打蒙了。肢体、碎肉横飞,战马的嘶鸣和人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持续的连杆弹打击,阻滞了清军的进攻,清军轻骑兵已经大乱。不少骑兵到处乱跑,那些失去了战马的骑兵四处乱串,追逐着那些失去了骑士的无主战马。
郎坦嘚战马受精了,使劲尥蹶子,幸好郎坦骑术了得,努力控制住战马,否则非得被掀下马去。
郎坦好不容易安抚了战马,眼前清军乱作一团。而明军竟然也停止了炮击。郎坦突然发现自己的表弟和讬不见了。
在一片混乱之中,郎坦四下远望,不停地寻找着和讬。突然,一堆碎肉和身体中间蠕动着的东西引起了郎坦的注意。
起先,郎坦认为那不会是和讬,但是十几年的相处让郎坦无法把熟悉的东西从脑子里面赶走。他仔细一看,那蠕动的东西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表弟。
和讬被连杆弹击中,连杆弹的半球弹首先击中了他的左手,瞬间把左手打碎,接着连杆弹就在他的左肩一绕,把整个肩膀都切了下来。和讬大叫一声,从马上摔下,那连杆弹却还是不肯放过他,绕着他的大腿又转了三圈才有气无力地停下。显然那连杆弹已经失去了劲力,没有把和讬大腿切断,却绕着大腿将整个皮肤和肌肉组织全都撕了下来,已经露出白色的筋腱和骨头。
和讬身边是其他被连杆弹打中的人和马,尸体遍地,内脏和血液流了一地,粪便也发着让人恶心的骚臭味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让地面变得更加湿滑。和讬便在这血肉和内脏组成的地上艰难地爬着。他一只手扒着地面,另外一条腿则配合着手一伸一曲。那条失去了皮肉的腿上还挂着变形的连杆弹。
和讬企图爬出这块血肉的泥潭,但是地太滑了,他的手脚吃不住力,来回地做着无用功。就如同一只陷入水中的苍蝇,四脚乱蹬却逃不出自己的宿命。
郎坦傻眼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不该过去扶起和讬。那里太吓人了,太惨了,他本能抗拒那里,不想过去。而且在郎坦看来,和讬死定了。不要说他受伤那么严重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即便是不重,他在血肉,特别是在粪便连爬来爬去,伤口早就染上了粪便,一定挺不过此后的“毒发”。
北虏作战的时候,习惯性地把箭头放在马粪里面搅一搅,这样射出去的箭只即便杀不死敌人,也会让敌人在日后的岁月里面感染而死。所以,许多有经验的老兵,一旦中箭,不仅要赶快拔下箭只,还要掏出匕首将中箭伤口附近的一整块肉全都挖掉,以免日后“毒发”。
当北虏和建奴守城的时候甚至将粪便混合在开水之中倒下,中者无不身死。故而粪便在军队当中又称作“金汁”。
和讬此时浑身沾满了“金汁”,简直就是一个“金人”。他伤口处更是如此,似乎可以用“金光闪闪”来形容。
郎坦不知道该怎么办,傻愣愣地坐在马上,盯着和讬看。
突然,和讬转过头来,看到了郎坦,他赶快一个翻身当胸着地,压得身下的血水和粪便溅起了一个小小的水花。他竭力张望,瞪大眼睛,那眼睛在沾满了金汁的脸上格外明亮,和讬伸出手来大声叫道:“阿浑,救——我啊!”
郎坦看着重伤的和讬,听着那一声声求救,心中像是在滴血。他赶快跳下马来,不顾一切地奔向和讬。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匹马拦住了郎坦的去路,郎坦一个不留神,竟然撞在马上。
紧接着,郎坦不是额头,而是觉得自己后背一痛。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贝子彰泰正在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他。
彰泰大叫:“上马,上马,冲,冲,给我冲!”
彰泰贝子一边大叫一边用鞭子抽打着郎坦。五十二岁的彰泰,双臂浑然有力,打得郎坦浑身抽动。
郎坦一边躲一边举起手来保护住自己的头脸。
“贝子,那是我表弟啊!”郎坦眼含泪花大声叫到。
“嚓啷”一声,彰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用刀面拍打着郎坦的头盔大声喊道:“别去管和讬了……他完了!现在你一个人带领中队轻骑,把他们集合起来,快去冲锋,带着你的人快去冲锋!”
郎坦看了看地上的和讬,此时的和讬满脸血污,微张双唇,瞪着一双眼睛绝望地看着郎坦。
“快上马,上马!再不上马我斩了你!”彰泰大声地喊叫,用佩刀刀面狠狠地抽打着郎坦的头盔和肩膀。
伤心带来绝望。
此时的郎坦虽然被狠狠地抽打,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郎坦又呆呆地看了和讬两秒,任由彰泰的刀面狠狠地又拍打了四五下。终于,郎坦咬了咬牙,挤掉泪水,把心一横,转过头来,翻身上马,大声喊道:“不要乱,轻骑由我指挥,全都跟我来!”说罢挥舞起背旗在乱军中来回穿梭,聚集了三百多人后,众人一齐呐喊,招呼其他骑兵跟随,一起朝着明军冲去。
和讬绝望了……
他呼出一口气,仰面躺倒在血水里,两只眼睛绝望地看着天空。耳朵里响起了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忽然一只马蹄挡住了天上的云彩……
“冲!冲!”郎坦大声地喊着,“保持队形,保持队形!”
第一百圆六章 牺牲1(求票)
清军中队的轻骑兵遭到了明军连杆弹的轮番打击,三千多人的队伍霎时间混乱不堪。如果明军再有一百零八枚连杆弹,哪怕再有三十六枚连杆弹,清军的中队轻骑必然崩溃。然而,明军的炮击就在清军濒临崩溃的边缘时戛然而止。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在短短的九分钟时间内,明军就打出去了至少一万五千三百三十六两银子,这只是连杆弹,还不包括火药、工人工资和其他弹丸的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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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清军中队轻骑虽然胆战心惊,但是在郎坦的呼喊声中,在清军各级军官的催促中这些半奴隶半自由的满蒙骑兵纷纷聚积了起来。随着郎坦的三百人继续朝着明军炮兵阵地冲锋。
“大人,没有连杆弹了”。
保罗得到副官的报告后愤恨地一甩斗篷,旋即狠狠地说道:“上散弹!”
清军骑兵越来越接近明军大阵了,郎坦小心地计算着距离,还剩下最后的三百步。
“左右散开,二倍速!”郎坦大叫,“举——弓——放!”
一声令下,一阵如同弹棉花的弓弦嘭嘭声响起,凭借弓臂的弹性和战马向前的惯性,清军两千多只轻箭飞向天空,到了最高处便呼呼地旋转着落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保罗一声令下:“开火!”
明军的重炮和轻炮一起开火。团属三磅炮一次喷射出九十八颗铅弹,十八磅炮则瞬间喷出二百六十八颗弹丸。其他各口径火炮也纷纷开火。一面几千颗铅子的组成的铅弹墙如同暴风般席卷清军轻骑。
霎时之间,冲在最前面的三百多清军骑兵一下子被全部扫到,许多骑兵连人带马浑身喷出血箭而死。
与此同时,两千多只轻箭也应声落下。保罗大声下达着口令,炮手纷纷躲藏在木板下,躲避箭雨的攻击。只听得一阵“嘭嘭”响,明军炮兵阵地上插满了箭只,十几个炮手躲闪不及被轻箭射倒,更有一人杯射中了颈部受了重伤眼看不活了。
清军前三排的轻骑被扫到,极大地影响了有序部队的冲锋。他们要么操纵马匹跳过前方倒地的清军,要么打马向两侧跑开绕道前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上散弹!”保罗大声喊叫着。
明军炮兵平时的训练成绩是团属炮每分钟散弹三发,重型火炮每分钟散弹一发。保罗本打算让炮手后撤到后方不远处的明军步兵方阵中,但是他看到清军轻骑混乱的状态当即决定再次打击清军。
然而,战场强大的压力之下炮手们显得十分紧张,装填速度远远不及平时的训练。他们用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才装填完毕,此时尚有四门重型火炮没有装填完成。
看样子轻型火炮也打不了两轮散弹了。保罗想,就算打一轮也是好的。
“开火!”保罗迫不及待地下令。散弹再次冲出炮口,席卷向清军轻骑,清军瞬间又倒了一大片。
保罗本打算让炮手们以散弹自由射击,但是当他看到清军轻骑迂回过来的时候果断放弃了自己的打算。因为如果允许自由射击,一会撤退的口令发出时士兵们怕是听不见的。
遭到两轮散弹的猛烈打击,轻骑被打蒙了,然而,在郎坦的大声呼和之下,清兵畏惧森严的军法仍然向前冲去。许多清军已经意识到从正面很难突破明军,于是便纷纷打马从两边迂回过去。
“撤退,撤退,撤退!”保罗下达了命令。
副官重复命令后,“嘀——哒!嘀——哒”司号兵立刻吹起了一长一短的撤退的号音。
明军炮手听到号音,扔下自己手中的推杆,抛弃火炮,朝着步兵阵列狂奔,一百五十步后便是步兵的六个矩形方阵。保罗也不顾一切地跟着士兵往后跑。他身高腿长,很快跑在了前面。
恰在此时,一轮箭雨从天上再次倾泻下来。一百多炮手一多半已经跑出了轻箭射程,但是却还是有人落在了后面。轻箭落下,炮手身上没有披挂重铠,纷纷被轻箭射倒。
副官腿慢也被射倒,肩膀和后背各插着一支箭。保罗见了赶快跑回去扶起副官,两个一起奔向步兵方阵。其他的炮手只要还能跑的,都赶快爬起来快跑,但是仍然有二十几个炮手身上插着四五只箭,眼看不行了。
郎坦见已经击破炮兵方阵,大声喊道:“冲!冲过去!”
清军骑兵纷纷冲向明军步兵方阵,突然之间,一片战马的嘶鸣传来与人的惊叫声交织成一片。许多清军马失前蹄,摔倒在地,骑士被高高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许多人浑身是血更有骑士踉踉跄跄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口吐鲜血,晃晃悠悠,再次倒下。
原来,炮兵阵地前后地上全都是铁蒺藜和倒钉,中间留有炮兵撤退的通道。但是清军速度过快,没有察觉,战马踩在铁蒺藜和倒钉上纷纷跌倒。那些被掀下马来的骑士不少都跌在铁蒺藜上,浑身被扎了七八个洞,好在大多数人都有铠甲护身,只是受了皮外伤而已。凡事总有例外,个别倒霉的,颈部和面部被倒钉刺穿,鲜血从创口和口腔喷出,虽然能够踉跄地走上几步,却体力不支,死在当场。
保罗扶着副官和身边的四个炮手,好不容易逃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方阵。几个人从人缝挤进去,副官被放躺在地上。保罗折断箭杆,然后把他的外衣脱下,只见两只轻箭刺破皮肤入肉不浅。
“压住他!”保罗下令。
几个炮手有的按手有的按腿,把副官死死按住。
保罗拿出一把小刀来,把刀鞘塞到副官嘴巴里面让他咬住。对副官说:“箭头涂了毒,不挖出来就是个死!”
副官咬着刀鞘,瞪大眼睛看着那把锋利的小刀,快速地点了点头。
保罗也没给副官过多的准备时间,小刀切下,割开皮肉,把轻箭箭头挖了出来,那箭头上还带着倒刺。副官拼命挣扎,四个大汉把他死死按住,使他不能动弹,方便保罗下刀。
接着保罗小刀在创口里面一旋,把附近看似良好的皮肉组织全部剜了出来。副官疼得双腿乱蹬,手指呈虎爪状僵直,但是他也算是条汉子,一直咬着刀鞘没有叫出声来。
两个伤口处挖完了肉。保罗拿出火药,倒在创口处。手中拿着火,看了看副官。副官眨了眨眼睛表示准备好了。
旋即,火药被点燃,两股白烟升起,副官痛苦地僵直了身子,整个身体呈现反弓型。
其实,这也是在战场上的无奈选择。最好的方式其实是用白酒洗伤口,然后用纤维缝合,再在外面涂抹一层蜂蜜。蜂蜜里面含有大量的氨基酸和有益物质,导致细菌无法再生,能够帮助伤员挺过手术后的感染。这一点古罗马和汉朝早就有了应用。只不过战场之上去哪里去找蜂蜜?便用火药灼烧创口的办法医治伤员,希望他能挺过难关。而且,火药燃烧时候虽然很痛,但是烧完后却有止疼的功效。
副官缓缓地松开了牙齿,刀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满头汗珠,喘了两口气说道:“没想到,我以前看别人拼命叫疼觉得怪,没想到,放在自己身上……还真疼!”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位炮手和保罗一起大笑起来。
第一百圆七章 牺牲2(求票)
武达摩和夏景梅两人一共率领了三千六百多人。一开始他们组成了六个方阵,每个方阵六百人,可谓大方阵。
六百人的大方阵并不利于对敌作战。如果出现突发情况,步兵对阵骑兵,想打打不着,想跑跑不了。六百多人挤在一起,你推我搡,不利于协同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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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清军突击炮兵的时候,明军果断再次变阵,以司为单位,变得三百人一个方阵。一共十二个方阵。每一阵,长矛朝外,火枪藏在矛阵内,这样可以在长矛的保护下不时地朝清军打放铅弹。十二个方阵以“田”字模式排列,但位于后排的方阵则正好摆在前面两个方阵间隙的后方,堵住通道,以防清军骑兵通过整个军阵直达阵后。方阵间间隔三十五步,有利于互相支援。
清军轻骑冲过来朝着明军放箭,轻箭威力不足无法射透明军的铠甲。火枪手则躲在藤牌下躲避箭只,或者干脆把重装长矛兵当做胸墙挡箭。许多骑兵打马在方阵中的空隙间奔驰,朝着清军不时地扔下飞斧、铁骨朵和其他投掷武器,给明军造成轻微伤亡。
“开火!”武达摩狂吼着,指挥着自己方阵中的火枪兵朝着清军骑兵打放。
“砰砰砰……”武达摩所在三百人阵中的五十多挺火枪朝着清军开火,清军被火枪击中,身上喷出血花倒地而死,许多战马也不能幸免,被火枪打伤,他们疼痛地用力蹦跳,把骑士甩下马来。
“扔!”下级军官的口号此起彼伏,明军阵中短标枪、飞刀不时朝着清军投掷。
由于清兵骑在马上,很容易被打中,所以许多清军轻骑翻身落马,马匹倒地死亡。不少骑兵被绊倒,连人带马一起摔在方阵边上,远一点的被长矛扎死,距离近的被冲出来的铁人用斩马刀砍成两段。
“杀啊!杀啊!”铁人们的杀喊声此起彼伏,挥舞着云南式斩马刀猛砍清军。武达摩的铁人队里有不少前明郑士兵,他们与清朝仇深似海,一个个瞪大眼睛,咬牙切齿,拼命舞刀砍杀清军。清军轻骑被杀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侥幸没死的,更是夺路而逃,狂奔乱窜。
云南式斩马刀为国姓爷郑成功创制。国姓爷将明代斩马刀与西南少民的长刀结合,特别是吸收了“交趾蛮刀”的特点,几经改良形成了威力巨大的军刀。云南式斩马刀刀身大没有刀鞘,也不利于携带。
但是云南式斩马刀全无花哨,威力巨大,普通兵器无法匹敌。斩马刀刃长一米二,柄长一米,柄端有铁箍,根据持刀人习惯刀柄可适当增加或缩短,但最长不超过一米二,最短不短于零点六米。
云南式斩马刀刀刃如月牙,刀身细长、刀头不重、刀背厚、刀身偏直,该刀经得起打击,便于劈砍,利于直刺。但是刀整体较重,体力较强者灵活使用,技法为劈、刺、扫,为主。其中以扫威力最大。
当下,铁人操纵云南式斩马刀,刀光闪过,一条条马腿扔在战场上,战马失了马腿,纷纷跌倒。清军骑兵从马上摔下来七荤八素,晃晃悠悠尚不清醒之时,铁人出击,大刀砍下,斩为两段。
清军轻骑冲入重步兵阵中,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俨然一副被动挨打的状态。郎坦大声下达着口令,率领轻骑兵向两侧退开。
就在此时,大地再次震颤起来,一阵杀喊声从东面传来。贝子彰泰和自己的奴才分得拨什库,汉称骁骑校,纳喇·噶尔汉率领满洲重骑兵排成密集的队列朝着明军步兵方阵冲来。
清军大声呐喊,声如惊雷,马蹄声声,震颤大地,头盔明亮,铠甲伴随着战马的起起伏伏拍打出清脆的节奏,刀枪举起,伴随着滚滚的马潮,清军入虎而进。
距离明军军阵三百步的时候,清军发了疯大喊,四千骑兵,一往无前。浑身披挂着重铠的战马撞在木制拒马上,把拒马撞得粉碎。一千多甲骑具装冲入铁蒺藜和倒钉阵中仍然畅通无阻,铁蒺藜和倒钉被清军轻骑兵踩坏了不少,能用的已经不多。清军重骑使用了厚重的马蹄铁,对铁蒺藜和倒钉也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短短二十秒,清军重骑兵跨过铁蒺藜阵,直冲着明军军阵冲去。
“长矛兵稳住!挺枪!挺枪!”各阵明军军官大声地下达着命令。
明军长矛兵立刻将长矛挺起,内外五层,锋利的矛刃冲着外侧,形成一个闭合的环形。铁人队纷纷举起斩马刀,严阵以待。整个军阵如同一只竖起尖刺的豪猪,让对手无从下嘴。
彰泰率领重骑兵从明军的两侧冲了过来,本打算给明军来一个侧击,但是明军及时变阵,浑身是刺,让他的企图落空。然而,彰泰和噶尔汉仍然勇猛向前,噶尔汉亲自带队冲锋。其他骑兵受到感染跟着一起大喊前进。
噶尔汉是满洲正红旗人,前正红旗固山额真,户部尚书,一等阿达哈哈番噶达浑之子。噶达浑在顺治十四年时病死,噶尔汉虽然现在都没继承噶达浑的爵位,但是袭爵是早晚的事。如今虽然不过是个骁骑校,可没人敢真把他当骁骑校看待。都认为他是贵胄,眼巴巴望着他呢。噶尔汉英勇无畏,勇往直前,满兵自然一样骁勇。
到了明军阵前,噶尔汉面对竖起尖刺的“豪猪”,大喝一声:“冲啊!”率领骑兵朝着长矛阵猛冲。
噶尔汉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他目光如炬,仅仅盯着矛刃,企图在撞击的一刹那用自己的长枪拨开长矛,冲入圈内。
眼看清军就要冲入敌阵,突然两侧的骑兵驾驭着自己的战马向两侧一跃,避开了长矛锋利的矛刃,朝着明军军阵中间的缝隙而去,其他骑兵突然停在原地,不论骑士怎么抽打他的战马,战马就是不向前走。不少骑兵由于冲得太猛,本打算用一条性命破开明军军阵,可是战马突然停住脚步,把骑士甩在空中,抛入明军阵里。转瞬之间便是一声惨叫传来。
噶尔汉的战马骤停,噶尔汉一个不注意被战马甩在前面,掉下马来。在落地前的一刹那,他扔掉长枪,拼命地抓住缰绳。噶尔汉斜着身子着地,双腿在地上乱蹬企图找到着力点站起身来,可是那马却不由着他,朝旁边跑了二十多步,噶尔汉就这样被拖行了好远。但是,噶尔汉终究马术精湛稳稳抓住了缰绳,身上穿着铠甲也十分沉重,那马终究还是被拉住了。噶尔汉满脸通红,好不容易又上了马。
马儿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没有人那种决死一战的勇气,不会朝着满是矛刃的方阵冲锋,所以纷纷停下脚步。这让彰泰始料未及。
彰泰一拍自己的马鞍大声喊道:“后队,继续冲,蒙马眼!”
清军骑兵后队没有前队的勇猛,但是仍然依据命令蒙上了马眼,朝着明军冲锋。
一阵人喊马嘶,惨叫声和马叫声混成一片。鲜血飞溅,血如泉涌,人的肢体横飞,战马匍匐倒地。
清军重骑兵冲向明军阵中,许多人被长矛扎成了筛子。但是,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用性命挡开长矛后,后面的清军重骑兵便突入方阵之中,连撞带踩,连连挥刀,明军血流如注,损失惨重。
但是,明军也多是重步兵,浑身铁铠,手持长矛大刀,腰挂飞刀飞斧,坚韧顽强,死战不退。
清军往日与南明作战,给南明军造成两成伤亡,明军便溃散、投降。然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南明李系明军。明军面对重骑兵的突袭,不仅没有溃散,反而迎难而上。
当最外侧的明军长矛兵用自己的性命减缓了清军骑兵的马速之后,阵中的其他步兵一拥而上。长矛专捅马上人,大刀专砍战马腿。一时之间,血肉横飞,鲜血直流。许多清军士兵被从马上拉下来杀死,乱跑的明军士兵也被清军骑兵赶上,一刀结果。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人潮翻滚,人海沸腾,如同煮粥。
霎时之间,战场沸腾了,明清双方一万多人,在方圆三里的范围内挥刀互砍。杀戮的海洋里,不时有人“溺水”而亡,有的人拼命挣扎,在绝望中求生。
沙场上人声鼎沸,不时地有白雾伴随着爆豆般的声音升腾而起,满蒙大兵往往浑身暴出血花倒地。飞刀飞斧铁骨朵来回跳跃,每一次跳跃不是带起一片血花就是带走一条人命。
战场上,杀开了锅!
第一百圆八章 牺牲3(求票)
李存真在坐天山的望楼上用千里镜看到清军骑兵在大股集合,便已经猜到了清军的用意。不禁狠狠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并在心中骂了自己一百遍。
“失算了!”李存真攥紧拳头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不甘地说道。
在上坐天山之前,李存真已经和自己的部下们反复讨论了此次战役能够出战的各种可能,并且针对这些可能也形成了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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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李茂之和白驹在向阳村能够取得战斗胜利的原因之一。
但是,千算万算,李存真没有算到清军能给他来一个万人骑兵冲击的戏码。
本来,李存真认为满清不过是中国东北的渔猎民族,并不是游牧民族,不太擅长使用骑兵。
所谓渔猎民族,主要的生存方式是捕鱼和打猎。在山川沼泽当中生活的女真人特别的善于奔跑,追踪和使用弓箭。加上东北富饶,“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女真人总能自给自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下海去日本抢劫,或者南犯朝鲜。
而且,长期的猎人生活也形成了女真人特别擅长偷袭和步行作战的特点。
要不是因为小冰河时代,辽东地区无霜期只有两个月,实在是生活艰难,女真人怕也不会拼命南下抢夺生活物资。就算老奴逼着他们他们也不会去。
这一切都给了李存真一个印象,那就是女真人擅长步战,而不是骑战。只有蒙古人才是马背上的民族,才擅长骑射。
李存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忘记满清当中有蒙八旗,蒙古人特别擅长骑马,是真正的马背民族,而且听从满清指挥;他忘记了满八旗每个旗中都有骁骑营,领侍卫内大臣更是擅长训练骑兵;他忘记了萨尔浒之战的时候,老奴努尔哈赤率领的六万多满洲兵绝大部分都是骑兵。如此,满清怎么会不用骑兵作战呢?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只不过在潜意识里他轻信能够避免。
李存真愤恨得一拍大腿,大叫“失策!失策!”
本来夏景梅和武达摩阵的西面还有张一鸣率领的一千八百人,在紧急的时刻可以用来支援。但是,李存真希望赶快吃掉镶黄旗、镶红旗和镶蓝旗,让李茂之、白驹撤退到张家村诱敌的时候,让赵国祚率领他的一千八百人北上用来包抄满兵。为了能够扩大战果,他临时增调了张一鸣阵北上,期望以三千六百人的强大兵力,侧击进攻张家村的满洲三旗,达到歼灭三旗,或者重创三旗的目的。
如此一来,以顺治的脾气,定然增兵坐天山,宁乡镇方向兵力就会变得薄弱,明军别动队的胜算就会大大增加。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贪心的想法,也使南明坐天山大阵出现了漏洞。武达摩和夏景梅阵只有三千六百人,即便是加上保罗的炮兵也显得太过单薄,对付正黄旗和绿营勉强可以支撑,对付一万骑兵的猛烈冲击,必败无疑。即便这两个阵英勇作战,最多也就是再苦撑三刻钟而已。
乾坤一掷,本来就是九死一生之计。能够活下来就已经实属不易了,又怎么可以贪心不足,期望以区区两万兵力,在顶住数倍敌人围攻的情况之下还能大败敌军呢?
李存真赢的次数太多了,几乎从来没打过败仗。即便是对阵西班牙讨伐队也没有输过。那一战虽然伤亡了一半以上的海盗,可结果也算是惨胜。而他的部下们因为常年跟随李存真作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对他的才能是服气的,便产生了“跟随意识”,竟然对他的命令没有丝毫质疑。漏洞就这样出现了,而且很可能是致命的。
“吾失计较也!”李存真大声喊道:“孙桐何在?”
“末将在!”孙桐在望楼下大声应和。这个明郑前铁人队成员此时一脸的坚毅。孙桐知道,此时正是生死存亡之时。
李存真朝孙桐喊道:“我要你集合所有的士官和军官,同时集合所有的南洋火枪兵和铁人,我要亲自带领他们去援救夏景梅、武达摩。”
“是!”
黑尔大声喊道:“大人,你走了,带走了士官和火枪兵,坐天山阵地怎么办?”
李存真回答:“保不住夏景梅和武达摩,坐天山暴露敌前,大军随时崩溃。”
黑尔大声喊道:“不是应该从中军抽调人马,一点一点增援夏、武二阵,也增援其他各阵吗?这不是最初的计划吗?大人难道不按计划行事了吗?”
李存真大声喊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如果是一个不能调整的计划那不是好计划。指挥官不能临敌决策,随机应变,等着敌人撞进来岂不是守株待兔?结果必然败亡。不要再多说了,快去下命令,时不我待啊!”
李存真正大喊着,突然有两匹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两个人跳下马来,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来单膝跪倒大叫:“报……报……报……”
“有屁快放!”
两个人当中跪在前面的一个,赶快咽了一口唾沫大声说道:“大事不好了……清军……鞑子,一万多人,全是骑兵,突袭武达摩将军的军阵……武二爷……让我来求援,夏景梅将军也要支持不住了。”
“你来的时候,清军骑兵开始突袭了没有?”
“没有……我来的时候,没有!鞑子正在集结!”
“好!”李存真赶快举起千里镜看过去,清军一万骑兵的军阵此时正在缓缓移动。
李存真放下千里镜,对来人说道:“你能不能回去了?”
“回国公,能!”
“好兄弟,你快回去,告诉夏、武二位兄弟,让他们给我顶住,顶住!我集合部队,火速增援他!”
一听说会给增援,那传令兵感激万分,赶快跪在地上“邦邦”地磕了两个响头,转身领着另外一个人上马往回跑,要把消息快点送回去。他们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其中一个骑术不精,不幸在途中落马,不知死活。
李存真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继续下令道:“集合所有的斥候,要快!随我一起去增援!”
东面战场上,夏景梅和武达摩的军阵中早已经杀成了一锅粥。满清骁骑营对上了南明李军的精锐,两个都是死战不退,展现了这个时代最顽强的意志。然而,满清终究人多势众,明军渐渐显得势微。
保罗和三个炮手在乱军中飞奔,十五分钟前,他们所在的那个司被清军突破,三百多人与满兵混战一处。保罗在两个炮手的帮助下跑了出来,一路躲闪着交战的人群,更不去管那些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兵,即便看到明军被清军压在身下就要牺牲也不管不顾,一心朝前飞奔……——————————————————
作者:求票几天来朋友们给了些票,真心谢谢了!这个小说真正读者也就15个人左右。我本来就没打算赚钱,其实就是为张煌言和抗清英雄写的,上架也是为了那个“安慰推”,这些之前说过,不多说了。但是,怎么也想要点鼓励,所以求票,有票就是开心。连日来每日一更,已是极限。孩子才六个月,有点小毛病,天天得去医院按摩,而今疫|情来了,去不得了,整天心乱如麻。单位事情又是一大堆,所以更新慢了。现在是能两更就两更,不行就一更,但是我会一直写下去,就像作品相关里写的那样。因此还是厚着脸皮求票,越多越好,真心谢谢大家,祝大家全家健康!
第一百圆九章 牺牲4(求票)
十五分钟前。保罗所在的步兵方阵被清军重骑兵突破。清军重骑兵蒙上马眼,舍弃前排骑士和战马两条命一股冲入明军步兵阵中。
然而,对阵重步兵的铁甲、长矛和大刀,骑兵转眼之间也失去了速度。没能将明军步兵方阵一股摧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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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步兵一拥而上,与骑兵混战在一起。火铳兵开火,打到了一大片清军骑兵。不少火铳兵扔下火枪掏出长匕首和短刀拼死与清军肉搏,其他的一些火铳兵则趁机装填火药并再次开火。明军方阵中一片混乱。
正当此时,突然有一个清军骁骑校骑着战马挥舞马刀朝着保罗冲来。保罗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见“砰”一声火铳响,不知道是谁打放了一枪。那骁骑校的战马胸口出现了一个大血洞,战马朝前跪倒,把骁骑校掀翻在地。
骁骑校满语称之为分得拨什库,是骑兵中的佼佼者。他在地上一个前滚翻,保护好自己,起身便又朝着保罗冲来。保罗拔出燧发手铳,朝着那骁骑校就是一枪。
“砰!”一股白烟腾起,铅弹冲出枪膛超前飞去。
骁骑校吓了一大跳,他没有料到还有这种火铳。平时见的都是那种长长的带着火绳的火枪,而如今竟然还有这么短小的,自来火的火铳。骁骑校当下后退两步,赶快检查自己的身体。
“嘿嘿,没事!”满洲兵一声怪笑,挥舞战刀继续冲来。
我的上帝啊,这个时候,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没打中?保罗心里叫苦,赶快扔掉这只已经打放过的燧发手铳又从腰后拔出另外一只对准了满洲兵。
那满洲骁骑校也是勇猛,看到保罗又拔出了一只手枪,没有退缩,反而快步冲了上来。想要抢在火铳开火之前砍翻枪手。刚超前跑了两步,突然,满洲兵“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原来,那骁骑校只把注意力放在了上边,却忽略了脚下。他的脚下正是受了伤了炮兵副官。副官眼疾手快,双手一抓满洲兵的双腿,便把满洲兵绊倒在地。
手枪打不准,保罗怕伤了自己人,赶快拔出自己的佩剑作战。那是一只一米零五长的西班牙细剑。细剑的装饰作用大于实战作用。保罗一直认为炮兵即便是近战格斗,那也是使用火炮而不是如同战兵一样用大刀长矛,所以他也没有太过重视炮兵佩戴的冷兵器。虽然细剑不利于实战,但是这个时候,聊胜于无。保罗朝着骁骑校的咽喉扎了过去。
那骁骑校被副官绊倒,初时一惊,等他看到绊倒自己的是一个伤兵时,怒火中烧,打算先干掉伤兵再杀那明军当官的。
于是骁骑校把注意力又集中在了副官身上。被保罗抓住战机,一剑刺出。
保罗的剑刚一刺出,骁骑校本能感觉到危险,可是已经晚了,他只来得及一抬头。然而,就是这一抬头,使保罗的细剑不及变向,竟然还是前刺。一下子,扎在那满兵的嘴巴里,从嘴巴处从上到下刺了进去。最开始的时候有些受阻,再一用力便畅通无阻,然而等到他再往前送剑便被什么东西挡住,无法前进。其实,是细剑刺在颈椎上了。
击剑是保罗喜欢的运动,可是用剑杀人,对于三十多岁的保罗来说还是第一次。
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保罗怕是刺得这么顺利。给他时间让他考虑的话,保罗很可能下不了手。
按照后世的说法,保罗应该属于研究员或学者,最起码是兵器工程师。哪里有读书人出手杀人的?保罗自然是心惊的。
保罗看到自己竟然把剑刺进了骁骑校的嘴里,吓了一跳,慌乱中赶快一拔细剑,那骁骑校的口中“噗”地喷出一杆血来。满洲兵赶忙捂着自己的嘴巴,鲜血从手指缝渗了出来,旋即倒地、翻滚。
副官掏出长匕首,朝着地上翻滚的骁骑校猛刺。这时候又上来三个炮手,全都拿着长匕首,哈腰对那骁骑校一阵乱刺。那可怜的满洲兵被扎了三十多刀,浑身是血,死在当场。保罗眼睁睁地看着骁骑校咽了气。
从战马倒地到骁骑校惨死,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
“快去啊!快去啊!”副官朝着保罗大叫。这时候保罗才缓过神来。
“啊?什么?”
“大人,你快去啊!果子沟!没有你他们不行!”副官再次大喊,“你们几个保护大人过去!”
保罗看着副官说道:“你……你……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快去啊!”副官大声喊着。
保罗愤恨地一声长叹,甩下副官,带着三个炮手,朝着“果子沟”飞奔。副官受了伤,右臂根本无法动弹,但是他仍然抄起骁骑校扔下的刀,踉踉跄跄地站起,朝着一个正在和明军搏斗的满兵跑去。跑近了,左手力一挥,朝着那个满兵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在东面战场的西北侧有一个名叫果子沟的地方。这里原先是一个果园,里面栽种着桃树、杏树、李子树等许多果树。果园中间有一个大渠,本做引水之用,水渠上宽下窄,深八尺。由于在果园中,因此叫做“果树沟”,又叫“果子沟”。这里埋伏着明军的新旧共二百挺鹰扬炮和五百多名炮手。
战役开始前,保罗吩咐副官将这些人埋伏在果子沟里,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露头。然而,战役开始后,保罗贪图多一次炮击,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正面阵地,又是对阵骑兵太过紧张,竟全然忘记还有鹰扬炮的存在了。
满清骑兵攻打明军十二方阵,战场上一片混乱。清军轻骑放箭,炮兵后撤,保罗急着逃跑把信号弹扔在炮兵阵地上了。没人给果子沟发信号,在关键时刻,鹰扬炮队无法侧击清军,完成对满清骑兵的杀伤。
等到步兵方阵被突破,保罗朝着骁骑校开了一枪,巨大的枪响惊醒了副官,他这才想起明军还有后手,赶快提醒保罗。
如今,保罗撇下忠心耿耿的副官,带着三个炮手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飞奔。一边躲避着交战的人群,一边闪避着来回乱飞的箭矢、标枪、铁骨朵和流弹。
“哎呀!”一声惨叫,突然一个炮手的突然腹部中弹,他惨叫着倒了下去。保罗脚下没停,却回头看了那炮手一眼,只见那炮手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然后就被厮杀的人群遮挡了起来。
保罗一腔悲愤,来不及流泪,脚下生风,朝着果子沟飞奔。将近七分钟,保罗和剩下的两个炮手转来转去,狂奔了一千五百多米,终于到达果子沟。
第一百七十章 牺牲5(求票)
李存真匆匆集合了部队,刚要出发,突然发现此前走了的传令兵又回来了。
“什么事?”李存真问。
“国公爷,武将军说援兵不要突入乱阵之中,还请列阵前进,免得打成混战、消耗战。”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报信吧!”
其实,那传令兵的另外一个战友已经去给武达摩传令了,他半路想起武达摩的话,便又匆匆跑了回来。当下传完了命令,他也担心自己部队的状况,便赶快又回去了。
李存真集合了两千多南洋火枪兵。其实,北上抗清之时,李存真就训练了一千南洋火枪兵,不过由于英国断供高碳钢,使李存真没有办法制作小钢棒而使南洋火枪只有五百只。两名士兵共用一把火枪。
黑尔发明了新的子弹之后,李存真军的南洋火枪数量迅速增加,可是却没有太多的火枪手。经过突击训练,好不容易形成了两千人的规模。
此外,李存真又征调了两千军官和士官,组成军官团。
四千人分成四个千总部,每五百人列成一个方阵,前面四个方阵分别为火枪方阵两个,军官团方阵两个,由两名千总指挥。后面四个方阵与前面的方阵错开,前面为火枪兵方阵,后面便为军官团方阵。
李存真留下孙桐防守坐天山,自己亲自率领援军驰援东面战场。
急行军还没有到达东面战场的时候,便听见一阵杀喊声传了出来。李存真立刻命令全军攻击前进。不多时,一片混乱的战场便展现在援军面前。
面对混乱的战场局面李存真果断下令:“开火!”
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一条烟龙腾空而起,黑尔制造的铅弹飞出枪膛朝着清军而去。
南洋火枪是前膛上弹的线膛枪。此前采取的是“德尔文机制”又称之为“德维勒机制”,就是在枪膛的膛地铆上一根小钢棒,当子弹滑到膛底的时候自然坐落在钢棒上,然后用一根前头带凹槽的沉重通条捅到底部压在弹丸上,再用力捶打三四下,使弹丸变形,契合膛线。这种暴力捶打弹丸的方式,很好地解决了弹丸和膛线契合的问题。困难就在于火枪手培养和训练比较麻烦,暴力锤打的技巧难于掌握,特别是在战场复杂环境之下就更难捶打得好了,此前出现有士兵因为紧张竟然前前后后塞进枪膛六发子弹的先例。另外,德尔文机制作用下的南洋火枪,钢棒因为长时间经受火药的高温,导致常常氧化断裂,而火枪修缮也比较复杂。
自从保罗一家来到南明后,在火炮和火枪上为南明李系做出了重大贡献。保罗的儿子黑尔,发明了一种无须小钢棒和暴力捶打就能使子弹契合火枪膛线的办法,李存真将这种子弹成为“黑尔弹”,机制称之为“黑尔机制”。其实就是后世的“米涅步枪”和米涅弹。然而,不同于米涅步枪的是,黑尔火枪没有火帽和雷汞,完全使用狗锁式燧发打火,所以说黑尔改良过的南洋火枪除了射速快,射程和威力相比于此前没有太大变化,由于黑尔弹丸有凹槽,减小了阻力,所以能多飞五米,仅此而已。
南洋火枪当下开火了,这是线膛枪,准度无双。当下在混战的战场上,对着清军聚积之处打放,清军瞬间被打倒一大片。随后明军南洋火枪兵便轮转射击,一阵又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清军一片一片地倒下。
明军方阵如同一只吞吐这烟雾的怪兽,一阵一阵烟雾升腾而起,怪兽向外喷着弹雨,收割着人的性命。士兵每打完一颗子弹不是立刻后退装弹而是立刻去后阵,在后阵站好后再行装弹。很快,前两个方阵的南洋火枪兵打放完了枪中原有的一枚铅弹后便到了后阵集合。完成了一次前后阵的转换。
清军突遭打击,措手不及。明军又十分精锐,清军抵挡不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李存真的四千人马立刻冲进了这个缺口中。
“不好了,明军的援军到了!”噶尔汉慌忙地向彰泰报告。
“慌什么?立刻调人给我上去,堵住他们!明军的这十二个小方阵就剩下三个还有阵型,其他的是一片混战,我们人多,他们人少,早晚全都拿下。再有一刻钟明军必然崩溃。”彰泰大叫道,“给我堵住他们!”
“喳!”
一千八百多分得拨什库被组织起来。此时的他们早就失去了战马,没有失去战马的,因为骑马在战场上提不起速度,也都下马步战。李存真虽然在骑兵集团冲锋的问题上判断失误,但是满清更擅长步战他是没有判断错误的。满兵在马战和步战均可的情况下通常会选择步战。当下噶尔汉率领骁骑营的满清军官团一千八百人,拉开六百人的一大排,前后一共三排,朝着李存真阵发起了反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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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六百人的大排,所以比李存真的八个方阵要宽。噶尔汉认为自己的兵全都是骁骑校,浑身穿着精良铠甲,个个武艺超群,明军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洞穿清军的阵势。何况他组织了三排,足够强韧了。比李存真军阵还要宽的清军长蛇阵,能够很容易地实现两翼包抄,将八个方阵包围起来。噶尔汉不求歼灭明军援军,只求缠住明军,磨平援军锐气,给彰泰争取时间。
“上刺刀!”李存真大声下达命令。两千南洋火枪兵将手工打造的卡座式刺刀卡在枪筒上。一时间真个是刀枪雪亮!
满兵大叫着挥舞着大刀长矛发了疯地冲了过来。
“杀!”李存真一声令下,火枪兵和军官团一起冲向清军。
就在满兵与火枪兵相距七十步的时候,火枪兵突然放慢了脚步,转而停下,此时清军已经冲入距离明军五十步嘚范围内,明军举起带着刺刀的步枪朝着满兵一齐开火,打出第一轮排枪。
一阵白烟升腾,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骁骑校纷纷被打倒在地。
明军稍后的火枪兵再向前一步,步入前排火枪兵嘚缝隙之中,举起火枪,对着清军再次扣动扳机。
“砰砰砰”,子弹呼啸飞出,清军再次倒了一大片。
“冲!”李存真一声令下,军官团挥舞兵器朝着清军攻过去。
火枪兵也不甘落后,冲入阵中肉搏,火枪里面有子弹的通常先朝着清军头脸开一枪,然后趁着骁骑校愣神惊恐的功夫冲过去用刺刀,刺向满兵胸膛。更有火枪手用枪托倒八字横扫的,一枪拖砸在清军腹部,或打在清兵大腿内侧,把清兵打得在空中翻滚倒地。
军官团许多军官都配有短铳,有的是燧发枪有的是火绳枪,纷纷朝着骁骑校开火。然后挥舞兵器砍杀!军官团中有不少老海盗,他们朝着清军投掷拉环碎发土手榴弹和蒸馏酒瓷皮燃烧瓶。不少满兵被当场炸死,还有的满兵浑身是火嚎叫着到处乱窜。没被炸死烧死的也是被熏得浑身漆黑如墨,胆战心惊,士气大跌!
清军哪里见过这样犀利的战术,三百多人在明军军官团第一轮冲锋中被打死,其余的竟然丢盔卸甲,屁滚尿流而逃。
噶尔汉哪里见过如此凶猛的火器,一千六百人如被当头打了一棒,仅仅八分钟,骁骑校当场阵亡五百多人,伤者不知其数,正面轻而易举地被洞穿。
明军前面两个阵,一千人的军官团不去追赶逃跑的骁骑校,也不去管两侧的满洲兵,径直冲入要去支援的夏武二阵中。
明军后面的两排军官团向两翼展开,拦住企图包抄的骁骑校。
李存真命令所有的南洋火枪手立刻停止进攻,整队,装填弹药。同时拉过战马,一跃而上,将三百骑兵整合起来。
第一百进一章 下雨了(求票)
夏武二阵在清军优势兵力的突袭下已经苦苦支撑了四十五分钟,战场上明军拼命搏杀,满洲兵、蒙古兵和明军的尸体层层叠叠,血液流了一地。鲜血和着内脏和粪便把战场弄得如同猪圈,一股恶心的气味充斥着人的口鼻,然而这些已经不再重要,士兵们挥舞兵器打在一起。有刀枪的用刀枪,没有刀枪的用匕首和短刀,没有兵器的就用手抓用牙咬,甚至用额头猛撞。此时已经没有了什么阵型和战术,两军完全凭借衣着和服色厮杀,死死地搅在一起。
突然,一声明军的嘹亮军号声响彻云霄。“杀啊!”两千多明军军官团齐声呐喊,挥舞着刀枪冲入夏武二阵之中。
“援兵到了!”夏景梅大喊。
明军苦苦支撑为的就是等待援军,一听说援军到了,立刻士气大振,对着清军拼命攻击。两千多明军军官投入战场,战场形势立刻发生变化,清兵被纷纷砍倒,情势开始向明军一边倾斜。
清军一万多骑兵投入战场,可惜坐天山东面稍显得狭窄了一些,清军兵力施展的并不太开。四千多骑兵冲入夏武二阵之后,后面的骑兵无法进入战场,只好在战场外围着战场跑动。他们插入到夏武二阵后,企图凭借优势兵力包围这三千六百明军。
然而不幸的是,清军刚刚要完成合围,突然遭到了李存真火枪兵的袭击,合围很不顺利。
恰在此时,李存真突然听见北面一阵猛烈的枪响。紧接着,满兵似乎骚动了起来。原来是果子沟的保罗指挥鹰扬炮开火了。
“开火!”保罗张牙舞爪,挥舞着细剑如同疯子一样狂吼。
三两的大弹冲出鹰扬炮炮口,呼啸着飞向清军,二百五十个大弹如同死神的喽啰,紧紧抓住清军不放。清兵中弹者无不身死。有的大弹直接打在马腹中部,直将清军的战马打穿。战马的肠子掉了出来,马匹疼痛着尥蹶子,把骑士甩下马来。
鹰扬炮猛烈射击,巨大的弹丸也能形成跳弹,大弹蹦蹦跳跳,连续带走两三个人的性命。新型鹰扬炮炮管较长,威力巨大,打穿第一个人后竟然朝着后面的人飞去,将后面的人打得血肉模糊,清军骑兵密集,一炮过去常常穿串串。一次齐射过后,清军损失了二百多人。
清军并不是傻瓜,立刻组织反击。在军官的呼喝声中,三百多骑兵骑马调转马头直冲鹰扬炮阵地。突然,战马一阵嘶鸣,清兵一阵惨叫,二百多骑兵一下子全都掉在大壕里。原来是鹰扬炮架设在大渠后面,炮手们事先又用工兵铲又将壕沟挖了挖,在壕沟下面放了尖木,在壕沟外面放上一些隐蔽物,清军冲得太快又没有来得及分辨,前面的两百人一下子纷纷掉到大渠中,许多战马摔断了腿,骑士被尖木刺中受伤、身死。
其余没有掉下大渠的骑兵,在大渠边上勒住战马,一面招呼后面的人增员,一面自己跳下马来,挥舞刀枪,冲下大渠,然后和那些壕沟里面还算没事的清兵一起爬坡步行冲向鹰扬炮队。
眼看着就要爬上渠沿了,突然上方出现一排长枪,对着清兵猛刺,许多清兵猝不及防,被长矛刺中,喷着血倒下去,如同捆成捆的稻草一般翻滚到沟底。其他清军抓住长矛用力一拽想把汉兵拽下来。哪里知道汉兵也不傻,迅速扔掉长枪,退了下去。
清兵提着刀在倾斜如直角的渠帮用手抓地,支撑着身体艰难向上爬,爬到渠沿上,刚要站起身来,突然一面面巨大的盾牌撞向清兵,“嘭嘭嘭”,清兵被撞翻在地,站立不住再次跌到壕沟底部。
其实,长枪是鹰扬炮的推杆改造的。炮手们携带者枪头,将枪头安装在推杆杆柄上,将推杆倒过来就成了长枪。盾牌也不过是防箭牌,为了不遭受清军轻箭打击而制作的,被拆下来当成盾牌使用。
此时,鹰扬炮再次装填完成,朝着清军猛烈开火。聚集在壕沟对面的清军被弹雨打得肢体破碎纷飞,士气瞬间崩塌,四散逃开。
李存真将南洋火枪兵交给两个千总指挥,告诉千总说:“火枪兵不能迅速进入阵中,需要横列排开打放火枪,务必远程杀伤敌兵,如果清军进了再用刺刀攻击。你们这里是我军夏武二阵和军官团的退路,关键时刻可以保护他们撤出阵来,退往坐天山。如果你们贸然冲入阵中,很可能被清军骑兵合围。你们留在这里,稳住阵脚,清军就无法合围,然后再适时攻击。如果你们看到夏景梅和武达摩两位将军退过来了,就听从他们的指挥。优先听从武达摩的命令,然后是夏景梅的,明白了吗?”
两个千总回答:“明白!”
此时,清军还只是投入了一万多骑兵,如果正黄旗和绿营再跟进的话,夏武二阵根本支持不住。为了迷惑敌军,李存真决定率领三百骑兵绕道清军背后,造成清军腹背受敌的假象,迫使清军延缓进攻或者后撤。
这一战术一如古罗马统帅尤里乌斯·凯撒在比布拉克特战役中率领骑兵做的那样。他在劣势的情况之下,成功地使用三百骑兵绕道高卢人背后,使高卢人认为自己被包围而退兵。李存真认为,凯撒可以,他也可以。毕竟高卢人是野蛮人,鞑子也是野蛮人。现在李存真认为能否成功依靠的是自己的胆量和运气。
能行吗,这么做能行吗?战役中一次失误就是致命的,我有了一次失误,还能挽回吗?李存真不停的问自己,一遍又一遍,不是凭借实力而是凭借计谋,我有和敌人一决高下的能力吗?我能挽回我的损失吗?我能赢得坐天山之战的胜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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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则古代谚语涌上心头——战争中三实七虚。
对啊,对啊!三实七虚。
况且,我李存真还没做呢,怎么就知道我自己不行呢?不到最后一刻大丈夫决不放弃。再说,命运眷顾勇士,诸神宠爱冒险者。来吧,要么赢得惊天动地,要么输得一塌糊涂!勇士可以倒下,但绝不屈服!如果命运安排我去死,我可以死,就像历史上的苍水先生,但想要让我剃头梳辫当奴隶,休想!
即便在后世,我的坟头也如同李定国和张煌言一样长满了荒草而不是像尚可喜和黄梧一样光鲜亮丽那又如何?抗击满清,争取自由,这不正是吾辈平生之志吗?既然是在实践自己的志向,那又何苦需要别人肯定?
现在,夏景梅和武达摩两阵已经将清军骑兵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军官团和南洋火枪兵的进攻进一步拉住了清军的骑兵。我的三百骑兵很有可能顺利到达清军的东南方,给清军造成恐慌。
干吗?干!
说干就干!战神憎恨迟疑的人!
想到这里,李存真大喝一声,挥舞着自己的丈八蛇矛招呼骑兵聚拢在自己的黑鬃长矛下。李存真命令骑兵收起所有的旗帜,跟着他首先朝南而去。
他们将先向南进,然后在南行至艾陵湖前便朝东而去,绕过清军骑兵南端,出现在清军侧后。急行之下,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预想的位置。
“不好了!”噶尔汉下马时不慎跌倒,连滚带爬地来到彰泰面前大声说道,“主子,主子,奴才有罪啊!李存真那贼子的援兵到了,奴才的一千六百人全完了!”
“什么?”彰泰听罢大惊,瞪大眼睛,长大嘴巴,吃惊得一踩马镫站了起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五十多岁的贝子彰泰设想的万骑突袭,本以为一击必杀,明军十二个方阵如同枯树朽木,在大清勇士的全力突击下分崩离析,然后这群跑得漫山遍野的汉兵就会被满蒙士兵屠戮殆尽。
然而,设想终究只成了设想,明军重步兵勇气非常,死死拖住了清军骑兵。一场摧枯拉朽的突袭竟然打成了胶着战。
此时,郎坦已经不知所踪,噶尔汉新败丧胆。彰泰一拍马鞍,抽出佩刀,在空中挥舞了两圈,大声喊道:“满洲的勇士们,为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跟着我,冲啊!”
彰泰一催战马,率领两千多满兵纵马前行,朝着夏景梅和武达摩二阵冲去。
李存真率领三百骑兵向南而去,马蹄践踏起来的泥土刚刚落地,天突然阴沉了下来,转眼之间,淅淅沥沥,哗哗啦啦。
下雨了……
第一百进二章 别动队(求票)
满洲镶黄旗、镶红旗、镶蓝旗一起进攻向阳村,没有想到遭到了当头一棒。巴勒山率领的长矛兵被打得大败。
穆里玛和吉萨苏再次增兵向阳村,一定要突破这里,为攻打坐天山打开通路。没有想到明军却撤退了。
穆里玛一阵激动,说道:“想必是明军不敌,已经撤退,快,我旗为前锋,镶红旗跟随,镶蓝旗殿后,追击明军。一股攻上坐天山!”
吉萨苏却拧着眉毛说道:“穆里玛大人,你说这会不会是明军的计谋,他们引诱我军追击到张家村,然后好抄我们的后路?”
穆里玛听罢大声笑道:“明军怎么抄我们的后路?”
“用骑兵啊!”吉萨苏回答,“我听说明军也有两三千骑兵,想必是在城中,等我军过了向阳村,他们从高邮城中冲出来,正好攻打我军后背。”
吉萨苏的一番话不仅没有让穆里玛恼火,反而提醒了他。
穆里玛摸了摸下巴说道:“还是吉萨苏大人想的周到。可是,皇上的圣旨不是儿戏,你我都是皇家的奴才,岂能阳奉阴违?既然向阳村已经拿下就该进攻张家村,如果不攻,日后少不了要被皇上算账。那个不开眼的说我们迟疑,参个怯战或者说贻误战机,怕是要难办。”
其实,穆里玛的担忧是完全可能的。先不要说顺治本人狂躁无理,刻薄寡恩,不可理喻。单从道理上讲,既然向阳村已经突破,就应该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击溃敌军,若是迟疑不前怕,贻误战机,怕是日后真说不清楚。搞不好还会吃不了兜着走。
苏克萨哈是条老狐狸,哪是好对付的,此时怕是早就找好了眼线正瞪大眼睛盯着两黄旗呢。
吉萨苏说道:“我们三个旗进攻张家村,可以让明安达礼大人的蒙古正白旗和镶白旗给我们殿后,蒙古两个旗和满洲镶蓝旗加在一起有三个旗,一起防着明军骑兵从高邮城里冲出来应该足够了,就算明军有七千骑兵又能奈我何?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两个旗戮力同心一起攻上坐天山,这南征的头功是稳拿了的!”
“哈哈哈哈!”听了吉萨苏的话,穆里玛放声大笑,“吉萨苏大人,高明啊!”
两个满洲八旗固山额真相视大笑,遂进兵攻击张家村。
明军别动队已经蛰伏了将近三个小时。突然,马得功大叫着跑到赵无极面前说道:“将军,将军,清军动了!清军动了!”
“动了?”不仅是赵无极一个人,吕英杰、何天骄、姜诚、杨添秀等人全是激动不已。
“动了!”马得功肯定地说道,“为了搞清楚状况,我特意多停了一会,看清楚了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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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姜诚急切地问。
马得功在地上用土堆了一个土堆,当做是坐天山,然后在“坐天山”下依次从左到右摆开六个石子,说道:“我们正面本来有满清的五个旗,满洲镶红旗、镶黄旗、镶蓝旗,还有蒙古正白旗和镶白旗,此外还有一些绿营兵,现在五个旗中满洲三个旗全部南下,看样子是去攻打坐天山了。蒙古正白旗和镶白旗骑兵多,但是也南移了,我看他们好像是想看住高邮,怕高邮守军出城袭击他们。”
马得功把五个石子往土堆的方向挪了挪,表示满洲和蒙古五个旗南移,然后用一个小棍儿在表示镶白旗的石子和最北侧绿营的石子中间划了一道说道:“这里最宽,有六七里,是我军通过的最佳路线。”
关盛年问道:“确定吗?”
马得功回答:“关爷你放心,我马得功办事绝无纰漏!”
关盛年点了点头,看了看赵无极。
马得功也看着赵无极,见赵无极盯着石子半晌不语,马得功说道:“蒙古两白旗盯着的是高邮,高邮城在我军西南十里的地方,现在距离我们最近的不是八旗,而是山东绿营。我们只要从绿营旁边过去就可以了。”
马得功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蒙古两白旗南移了六里,现在其实我们就已经把骚鞑子甩在身后了。将军,末将以为我们需得速速行动,方是上策,若是挺得久了,满八旗有三个旗猛攻李、白、赵三位将军的五千四百人,如果坐天山上不下来支援,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垮了,挺不住的啊!”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王进加和几个斥候回来了。
“怎么样?”赵无极赶忙问道。
王进加深吸了两口气说道:“动了,动了,国公爷神机妙算,鞑子的五个旗往南移动了……”
得到了确切消息,别动队立刻行动。骑兵由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和马得功率领,其他步兵游侠由杨添秀、姜诚、伍彩凤、折光秋、王进加率领。张煌言率领本部人马本应跟在步兵后压阵,但是张煌言部下三十五人有马,加上他正好三十六骑,于是张煌言和这三十五名骑兵便跟在别动队骑兵后,他叫手下步兵加入游侠队全听杨添秀指挥。
明军别动队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全都穿着满清军服铠甲前进。不过明军却在头盔内藏有包头的红头巾,在怀中揣着红色的丝带,如果需要厮杀,则将红色彩缠在脖颈与右臂上,若是不幸丢失丝带和头盔,还有包头的红巾能辨认身份。
全军本在高邮城北侧湖泊清水潭边埋伏,也就是清水潭村东四十里的沼泽中。当命令下达后,全军立刻沿着白涂河东进。
路上遇到绿营兵,见是穿的满八旗铠甲,其中还有虾兵,也就是护军,哪里敢多问?赶快放行。六千明军别动队,就在山东绿营边上顺利通过。
别动队向东急行,中途偏南而进,很快到达三垛镇外。
三垛镇在宁乡镇西北十五里处,是一个拥有两万多人口的大镇。
三垛镇产棉本就十分富裕,镇中也有富户,多经商,且是通往宁乡镇的必经之路。
天启时三垛镇用泥土在外筑城郭防贼。不过造了高三米多的土墙,两个人形成人梯就能翻越,无甚军事价值。
崇祯时“贼寇”横行,因此再次加固土城,筑成高两丈的土墙,墙上有可侍立哨兵处。外面挖有壕沟,壕沟深两米,无水。因为土城并不结实,怕引水浸泡泡塌城墙。
崇祯末年,三垛镇以石头包城,这时候才建成了一个大堡子,有堡丁乡勇三百人。由于有堡,安全,故而客商常常在此歇脚,第二日起早赶往高邮,正好能在日落前上船。
由于有客商经过,三垛镇便成了个小型商贸市场,养成了一些富户。三垛镇堡墙周围两里,坚固。百姓大多住在城外,城内住富户和商旅。
清军南下,三垛镇举手而降,富户出钱犒劳清军,因此三垛镇完好保存了下来,明末清初三垛镇和宁乡镇都没有遭到破坏。三垛镇和宁乡镇几乎一样,不过是小了一些。
这一次顺治南征,淮安之战后进驻宁乡镇。西北面的三垛镇便是宁乡镇的北面屏障,同时清军三万多人的粮草全都聚集在此,俨然是清军“命根子”。
顺治十分重视这里,特意令战斗力较强的蒙古镶黄旗驻守。
彰泰策动万骑攻打坐天山下的夏景梅、武达摩二阵。蒙古镶黄旗骑兵全部被调走,此时三垛镇只有蒙古镶黄旗步兵。此处已经是清军大阵正中,蒙古兵不信有明军能来因此十分松懈。
中午,明军别动队来到城下,有虾兵上前大叫:“开门,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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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清水潭是个小湖泊的名字,同时也是一个村的名字。清水潭湖,是个东西长南北窄的狭小湖泊,连接着东流的白涂河,湖与河都可行船。清水潭村坐落在高邮城北三十里,清水潭湖和高邮西南北向运河之间的狭小地带,清水潭村北面十八里是张家村,但是这个张家村不是白驹和李茂之撤退防守的那个张家村,重名而已。
注2:满清护军被百姓称为虾。
第一百进三章 乌龙(求票)
堡墙城门上,蒙古兵有气无力地在城墙回话道:“你是瞎了眼吗?这是蒙古镶黄旗,皇上的御林军,你是哪里来的奴才,让开门就开门?”
那蒙古兵十分年轻,不懂得轻重,也不正眼看城下的满兵。
其实蒙古镶黄旗并非御林军,只有护军才是御林军。蒙古镶黄旗不过是因为安南将军章佳?达素南征调走了护军旗才临时充任皇帝的护卫。但即便如此,蒙古镶黄旗却恃宠而骄,蛮横无理,竟然看不起一般的满兵。
“瞎了你的狗眼!让你们领头的过来和老子说话!”
城下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满洲正红旗甲兵萨哈林。这一次,他被姜诚特意招揽到别动队中,为的就是用他诈开城门。
萨哈林在清朝一边一直是大头兵,没有什么威严,但是对满兵的做派那是再熟悉不过了,他自己就是个满兵,也就用不着表演。
萨哈林在南明一边是个宣教官,虽然品阶不高,但终究是个军官,日子长了便有了一些官威。南明官威加上满洲人的德性,俨然就是护军的样子。
城上的是蒙古人,萨哈林自然是不惧的,也不心虚。
当下对着城墙的蒙古兵破口大骂。萨哈林还会几句蒙古语,正经蒙古语一句不会,他全是学的蒙古语里骂人的话,专门骂人家生殖器。当下,便全骂给了城墙上的蒙古兵。
“你骂谁!再敢多一句嘴,射死你个狗东西!”
“呸!你个骚鞑子!瞎了你的狗眼!”萨哈林用马鞭敲了敲自己的头盔,把头盔敲得噹噹响。大声说道:“老子是护军,娘的,你瞎了吗,快开门!让老子进去,耽误了时辰把你们这群王八蛋全都阉了!”
其实,城上的是蒙古的新兵,老兵被抽调去了前锋营和骁骑营,他不认得护军的铠甲,从来没见过。旁边有人听见争吵,便过来看,一看之下竟然吓了一跳,赶快对那年轻的蒙古兵说道:“快开门!”
“凭什么?”
“下面的是满洲护军,巴牙喇,你看清楚,虾盔,想死吗?”
“护军咋啦?咱们也是御林军!”
“咱们是临时充任,人家是真正的御林军。”那蒙古老兵大声说着。
萨哈林在城下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故作生气,大声喊道:“叫你们当官的和我说话!”
其实,那蒙古新兵官职比那老兵高。自从入了满清,那些和满洲结亲,沾亲带故的蒙古人提升很快。这个年轻的蒙古兵做了满洲人的乘龙快婿,自然骄横,也不把老兵当回事。
那蒙古老兵不敢再说,转身去找镶黄旗当官的去了。很快,蒙古镶黄旗军官来到城上,一看,发现果然是护军,客客气气地问道:“还请问各位主子这是要干什么?”
萨哈林大声说道:“明安达礼大人攻打坐天山,我们领了口谕,是来护卫皇上的,骁骑营还有其他调遣。快快开门,让我等进去,用了饭好再赶路。”
那蒙古镶黄旗的小官没敢多说话,转身下去了,不一会,又来了一个大一点军官,用满语问了问,萨哈林故作生气地用满语回答,叫骂着再不开门就要攻城了。
按照蒙古人的观点,如果这个时候满洲兵还是那么心平气和地讲理才是不对的,更何况是护军。城下的满洲兵在蒙古军官看来,一点问题没有。当下下令开门。
萨哈林打马当先入城,城上蒙古兵全都下来列在两侧。萨哈林朝着那个蒙古新兵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哪里知道那个蒙古新兵竟突然跳起来抓住一手抓住马鞭,一手抓住萨哈林的铠甲用力一拽,就把萨哈林拉下马去。萨哈林猝不及防,跌倒在地,那蒙古兵对着萨哈林的眼睛就是一拳。
后面的赵无极等人一看,全都上前挥拳就打身边的蒙古兵。
其他的蒙古兵早就傻了眼,蒙古军官大喊:“阿狮兰,住手,你是疯了吗?”
那叫阿狮兰的蒙古兵根本不听军官的话,对着萨哈林的头脸挥拳就打。“护军”们群情激奋,大叫着冲向蒙古兵。赵无极等人没有拔刀,全都用拳头说话。
蒙古兵本就不敢和满兵动手,加上“理亏”,全都四散而逃。蒙古大小两个军官见护军没有拔刀,心中肯定这是斗殴。眼看着场面要失控,赶忙大声劝解。哪里想到,“护军”根本不听,挥舞着拳头冲过来对着他俩就是一顿好打。小官腿快,逃走了,大官被何天骄当面一拳,打倒在地。蒙古兵抱头鼠窜,城门顿时没了人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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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明军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听见前面喊声一片,以为动手了,全都拔出兵器大喊一声,挥舞刀枪一拥而入……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镶黄旗蒙古兵冲入都统下榻的大宅中。
“怎么了?”都统正在午睡,听到喊声,一轱辘起身,大骂,“你爹死了,大呼小叫什么?”
“不是啊,大人。不好了!我们的人和护军打起来了!”
“谁?”
“护军!”蒙古兵回答。
“不可能!护军最好面子,怎么可能会找我们的麻烦,平白让汉军看了笑话。”
“哎呀,真的,大人。不是护军找我们的麻烦,是我们的人把护军给打了。”
“什么?打护军?”都统大惊失色,大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正说着,那个守城门的蒙古小官骑马跑到了都统府邸。都统一把揪住他脖领子,哈着牛奶腐败的口气,大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全怪阿狮兰,就是满洲主子讷讷信的女婿……”当下就简单地把城门口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了小官的话,都统的心情按照后世的说法,那是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好的惹护军干什么?
镶黄旗蒙古都统没有想到护军是明军假扮的,第一时间没有组织反抗,更没有逃走,明军并没有围城,如果都统想跑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们有马。但是当他听说是因为手下有人心高气傲,臭不要脸,和护军起了冲突,殴打了护军,护军气不过这才动手的时候,心中便把那个叫做阿狮兰的新兵咒骂了一百遍。
心道:你这不是让我破财吗?
于是,都统没有逃走。他一边吩咐手下准备和解的礼物,一边想着怎么说才能让两家和好。可是他脑袋不够用,想了半天也没个办法。
最后,他心想实在不行就走明安达礼大人的门路,反正肯定得给护军赔礼,所以就麻烦明安达礼大人到底。要真得罪了护军以后在皇上面前不好看。
吕英杰率军冲入大宅,蒙古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手底下把护军得罪成了这个样子,居然不顾规矩冲到都统府来了。但是,终究是自己不对在先,人家又是护军,蛮横点是自然的。蒙古都统赶快起身,一边行礼,一边用蒙古语一个劲的赔礼道歉。哪里想到,“护军”实在不讲理,不由分说地把他五花大绑。
就这样,明军稀里糊涂地拿下了三垛镇,驻守三垛镇的蒙古镶黄旗被全歼,前后用时不过二十八分钟而已。
第一百进四章 骑阵雄风
且说,别动队拿下了三垛镇,封闭了出入。六千人稍作休息,用了些带来的肉干喝了兑了清水的淡酒补充体力。
赵无极对杨添秀说:“我们只有六千多人,现在要突袭宁乡镇,但是却多出这么多俘虏来。怎么办?”
杨添秀说:“可以留下八百人看守这些俘虏。”
赵无极说:“我最担心的就是人手不足。虽然突袭宁乡镇,首重突然,但是人手若是少了,打起来也怕不能速战速决,若是因为人手太少形成僵持让鞑子皇帝逃了就得不偿失了。”
何天骄在一旁听了说道:“不如,嘿嘿,全都弄死,一了百了。”
姜诚说道:“他们是蒙古人又不是满洲人,怎么好全都弄死?”
关盛年也说:“蒙古本身和满洲有仇,可以利用,若是此时杀了蒙古人,传扬出去,天下蒙古人还会和我大明一体吗?”
何天骄两手一摊说道:“这些人都是鞑子,你们想明白没有?你们看看,说他们是蒙古人?蒙古人还竖着个耗子尾巴?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全都宰了,免得有后顾之忧!”
众人不答应。
何天骄大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管了!你们不够心狠!到时候出了乱子,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几个人经过短暂地商量,最后由王进加率领五百步兵防守三垛镇,将镶黄旗蒙古兵全体绑起来,特别是看好蒙古都统。当别动队走出半个时辰后,王进加再扔下蒙古镶黄旗,追赶大部队。毕竟五百人也是不小的力量,能够一起突袭宁乡镇当然是好事。
在三垛镇,别动队抢到八百多匹马,许多会骑马的游侠上马成为骑马步兵。全军在休息了四十五分钟后,也就是下午一点多一点,便出了三垛镇。明军别动队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直扑宁乡镇。
很快,明军别动队接近了宁乡镇。距离宁乡镇还有三里的时候。别动队被护军发现了。别动队毕竟不是虾兵,没几下就被看出了破绽。赵无极当即下令发起进攻。
护军人少,被五千多别动队迅速击败,骑马四散奔逃。
击败了一小队护军,赵无极大喊:“被发现了,这是早晚的事。弟兄们,咱们今天到了这里就是要砍下鞑子皇帝的狗头。跟着我,杀啊!”
群情激奋,大喝一声,跟着赵无极、吕英杰朝着宁乡镇杀来。
消息传到顺治处,顺治根本不信。
“这绝对不可能!”顺治大骂前来报信的护军。
“他们有多少人?”杰书问。
“很多,很多,到处都是!”
“去你妈的!”杰书大骂那个护军,“你是把胆子吓破了吗?到处都是,伪明哪里有那么多人。”
顺治毕竟不是秦二世,还不至于闭目塞听。看着杰书大怒的样子,顺治反而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几个蟊贼罢了。堂堂大清还怕他们不成。骁骑营不是只走了一万人吗?这里还有八千骑兵,让苏拜和吴拜率领,给我击败来犯之敌。叫赖塔的前锋营也给我过去。”
顺治说罢,安心地坐在椅子上说道:“天子岂可轻动?”
“是!”杰书说道,“皇上处变不惊,稳坐钓鱼台,奴才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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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说道:“传令给彰泰,叫他加紧攻击坐天山!”
满清此时虽然有八千骑兵,但是一时分散开来难以集合,只有让赖塔先去应敌。
赖塔率领前锋营急行,“迎战”赵无极。然而,两家早就暗通款曲。赖塔远远看到别动队高举的三角红旗,便立刻将自己的前锋营分成左右两个部分,从别动队的两侧疾驰而过。讲身后的苏拜直接“出卖”给明军。
别动队很快就出现在宁乡镇近侧。如果前锋营能拖住别动队,八千清军便能很快集合起来。然而,前锋营消失不见了,这让苏拜感到匪夷所思。
情况紧急,苏拜也来不及多想。此时他不过才集合了四千多人而已。别动队大喝一声便杀了上来。马蹄震颤大地,杀喊声一片,苏拜远远看到却也并不多么惊慌。
苏拜此时已经六十一岁了,久经沙场,遇到这种情况并不是首次。建州女真作战在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根本就不讲究什么阵型,从来都是遇到了敌人直接便冲上去拼杀,凭借着一股血勇对阵腐败的明末边军倒是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经过多年的作战,在清军心中,认为只要给敌人造成三成的伤亡,敌人便会土崩瓦解。这种情况再原本历史上康熙时代的第一次雅克萨之战中表现得极为明显。俄军一开始在清军的攻击下伤亡惨重,眼看就要获得胜利,清军将领却要求部下停止攻击,因为在他看来俄军伤亡了三成必然是要崩溃的,清军只要等着俄军逃走就可以了。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俄军没有撤退,反而不顾伤亡地再次攻了上来,夺回了自己一开始失去的阵地并展开反击。战场优势转瞬即逝,清军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最终被俄军打得大败。这些自然是后话。
此时的清军显然没有认识到南明李军的厉害,苏拜也是第一次接触李军,此前关于李军种种都是听说。对李军的所谓“勇武”,铳炮的犀利,对李存真的所谓“奇谋妙计”完全不以为然。苏拜是把李军看成是一般的南明军的。好处是作为骁骑营的实际统帅,他完全没有被突然出现的明军吓倒,坚信“一力胜十会”,胜利必然属于大清。将为军胆,苏拜从容,清军亦十分从容。
当下,苏拜呼喝骑兵迎战明军。四千清军骑兵排列很是稀松,以传统的骑兵战阵对阵别动队,清军骑兵挥舞刀枪朝着别动队而去。
别动队骑兵共三千人,分别由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和马得功五个人各领一队,每队六百人。此前李存真剥离了骑兵的侦查功能,将阿拉伯马和蒙古马合编起来训练。由于赵无极的淮东军和吕英杰的淮西军全都在外作战,所以骑兵墙这一次主要是由关盛年和马得功训练的。关盛年是十三太保之一,对骑兵墙战术十分熟悉。
在骑兵队还没有组建之前,李存真便开始谋划组建骑兵。为此,他弄来了一千多匹高大雄壮的阿拉伯马组成了骑兵。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南洋的气候不利于阿拉伯马的饲养,很快就死了一大批,后来雇佣了马夫威廉,又花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才保存下来一千匹。
李军骑兵建军伊始,李存真要求使用骑兵墙战术,经过训练,赵无极和吕英杰终于练成了骑兵墙战术。李军一千骑兵在奇袭水真腊和银山夜袭战中表现极为出色。特别是银山奇袭战,给了满清深刻的印象。这也是满清贝子彰泰这一次要求一万骑兵猛攻六花阵里夏武二阵的原因。毕竟,只要有合格的骑手,骑兵墙战术并不难练。明末闯营此前也有类似战术。不过,这些人后来投降了满清,又在银山之战中被李存真歼灭,使清军失去了种子。彰泰的骑兵是临时拼凑的,自然体现不出骑兵墙的全部威力。
李军的一千阿拉伯马骑兵中除了六百人随淮东军和淮西军作战,其他的四百人作为骑兵的种子部队一起给了关盛年。为了配合骑兵墙的三排阵列战术。骑兵编制不同于步兵,以四百三十五人为一个司,分为四个骑兵局,每局三个旗队,每旗队三个小队,每小队成一行,每行十二人。每个队只使用一种兵器,所用兵器几经调整,目前确定为前排长矛,次排为镗钯、青龙戟、马朔或长柄狼牙棒,三排为马刀或短柄狼牙棒,用马刀和狼牙棒的骑兵还配了一支短铳。曾经有人提议用剑。但是,李存真毕竟是穿越者,知道骑兵剑不适合骑兵,否决了。
第一百进五章 前进
虽然,南明李军此前对阵过清军骑兵,但是那都是偷袭。这一次才是南明李系骑兵第一次真正的以堂堂之阵对阵清军骑兵。
骑兵仍是这个时代的战争之王,强大的机动力和冲击力决定着战场的主动权,即便明军的步兵再强,也只能在依托城池和起伏的山地作战中才敢硬撼清军。南京之战和淮安之战,明军不敢离开城墙,主要是因为缺少强大骑兵的支援,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隐藏实力。
吕英杰率领的骑兵曾经击败过清军,但是那不能完全说明问题。李存真其实一直对骑兵给予厚望,之所以没能大规模发展骑兵,主要原因是缺少牧场,因此他才心心念念想要占领朝鲜的济州岛。
李存真按照自己对骑兵的理解要求关盛年对骑兵严格训练,今日就到了验证他这个后世文科生,教育学博士是否有用的时候了。
骑兵的精髓在于冲击。由于西班牙、荷兰体系的成功,步兵在欧洲成为战争的中坚力量。严整密集的步兵能有效对抗骑兵,骑士被赶出战场,欧洲骑兵一度成为使用火枪的角色,不再是决定胜负的力量。
骑兵的复兴在三十年宗教战争中的在瑞典产生,北方雄狮古斯塔夫抛弃了曾经流行一时的骑兵轮转火枪战术。让骑兵重新回到冷兵器复古冲锋的道路。而最大的改进就在于如同步兵一样强调密集的阵型和严格的纪律,个人的勇武在这样的体系中不再重要。
事实证明,号称大帝的古斯塔夫二世绝非浪得虚名。骑兵确实应当以冲击取胜,其他的战术全都不适合骑兵。特别是配备火枪,并且企图以火枪克敌制胜的骑兵就更加虚弱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第二次鸦片战争时,英法联军来到八里桥。清军统帅僧格林沁企图以优势骑兵破敌。他的思路是非常好的,执行是非常糟糕的。清军趁着英法联军不备,偷偷摸到距离洋鬼子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此时甚至都能够听见洋人交谈的声音,如果骑兵奋勇前进,以冲击破敌。英法联军来不及组成严整密集的步兵方阵,是没有办法匹敌的。然而,清军没有冲击,隔着五十多米的距离大玩弓箭和火绳枪。英法联军迅速反应,组成空心方阵,以第二次工业革命催生下的燧发枪和克里米亚战争磨练下的老兵对敌。竟然大败集团冲锋的八旗骑兵。清军伤亡无算,英法联军只死了五个人。
不是英法联军有多么厉害,实在是清军骑兵太过怂包,很多骑兵忍受不住马匹的颠簸掉下马来被后面的人马踩死,八旗号称骑射立国,此时许多士兵竟然拉不开弓。没有严格的纪律和训练,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不能获得战争的胜利。
如果,骑兵顽强勇敢,即便是面对机枪也有可能获胜。四万身经百战的红军西路军,在河西遭到十万马家军骑兵的围攻,结果英勇的红军大败亏输,四万人几乎全部阵亡,只逃回来一千多人,团以上干部就回来两个,即陈和徐。
所以,三万多清军对阵八千英法联军,只要骑兵勇猛,是很可能获胜的,即便是失败也会给侵略者以最严厉的打击。然而,东方骑兵输了,没有成吉思汗马踏中亚,蒙古狂飙席卷东欧的气势了,彻底败给了西方。从此以后万国草清,屈辱伴随着懦弱而来,正是两百多年奴性泛滥的结果。
骑兵在于冲击!此后直到拿破仑时期,欧洲骑兵战术一直遵从这条道路不断发展,其所形成的近代骑兵体系让所有曾经辉煌的游牧骑兵黯然失色。
赵无极面对漫山遍野而来的清军骑兵,大喊一声:“列阵,列阵!司号员,吹列阵号!”
新式铜号吹出的泛音响彻山坡,三千骑兵,分成七个骑兵司,二十八个骑兵局,八十四个旗队,二百五十二个小队,每小队十二个人,形成了长长的阵列,每列一千人,前后共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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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列上竖起的矛、戟和镗钯中锋在阳光下银光闪耀。骑兵营前排穿板式胸甲外面套着一层清军的军衣,使用一丈四尺长枪,第二排是八尺的镗钯、画戟或狼牙棒,第三排使用加厚加宽的马刀和短柄狼牙棒,后两排皆是锁子甲和棉甲,同排骑兵互相间只间隔三尺,旗队之间间隔两步,前后排相距七步。他们将担任摧破敌阵的主力。
双方都是优良的战马,别动队骑兵的战马大多是几次对清作战的缴获,但是最前面一排的阿拉伯战马则是此前在南洋时购买和劫掠所得。
阿拉伯马高大神骏,速度快,身体结实冲击力强。李存真上学时听师兄说,法国骑兵就是骑的阿拉伯马,因此对这种娇贵的动物情有独钟。这一战生死攸关,赵无极把老兵和阿拉伯马安排在了第一排。后面两排虽然都是蒙古马,但是却也都是良驹。这些马匹都感受到战场的氛围,性格暴烈的开始用前蹄刨地,并打着响鼻左右摇动脑袋,鼻子里面呼出厚重的粗气。
骑兵的三角红旗来到赵无极身边。赵无极从队列中冲了出来,举起自己手中的长枪,在三千人的队伍前来回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汉家无畏的男儿们!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为了我们的头发,我们的服色,为了祖宗,为了大明,为了元首!勇气!勇气!拿出男人的勇气来!”
赵无极高喊着,用自己的长枪轻轻拨动这前排每一个士兵的长矛,啪啦啪啦的响声似乎为士兵增添了勇气。
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也跟着大喊,转而关盛年大喊道:“男儿励志出乡关……”
在各级骑兵军官的鼓动下,这首李存真仿照日本明治维新三杰之一西乡隆盛的《无题》写成的《兴明抗清》被士兵一起朗诵了出来:
“男儿立志出乡关,不兴大明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士兵大声朗诵,声音响彻整个战场。马得功跟着一起朗诵,到埋骨何须桑梓地一句时,他突然热血上涌,激动万分。发自肺腑地大声朗诵道:“人生无处不青山!”
山字刚一结束,战场上突然鸦雀无声,死一样的沉寂,只有微风吹起的旗帜在来回跳动。
只听得赵无极大喊道:“司号员,吹前进号!全军前进!”
此时,旗手将红色的三角旗斜斜前指,司号员仰起头来,拼命地鼓着腮帮子吹前进号。五个短音接一个长音的前进号声声音嘹亮,响彻整个骑阵。接着,其他前进号也此起彼伏地吹了起来。口令一声声下达。三千名骑兵策动马匹开始前进。
三千人的队列太长了,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全权指挥。赵无极只控制着最中间的一个半骑兵局,其他骑兵由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和马得功率领。除了马得功,另外四个都是十三太保成员,此前都训练过骑兵也带过骑兵。马得功是清军降将,自从反正以来一直跟在关盛年身边,训练骑兵时也在场,因此十分熟悉骑兵墙战术。
赵无极和他的战友们此时需要准确的判断距离,保证在冲锋的最高速与敌交锋。
目前与敌方间隔一里多一点,他们要保持慢步到两百步左右,两百步距离的冲锋是他们最熟练的科目,难度只在于在速度渐渐加快的情况下如何保持密集阵型。在严格训练下,骑兵已经能发动最远三百步距离的接近和冲锋。
由于赵无极队最先前进,然后其他骑兵队方才跟上,因此,三千人的骑兵队展现的是一个呈现一百二十度钝角的三角阵势,赵无极正是这个阵势的顶点。
第一百进六章 骑兵墙
骑兵缓缓向前,各骑兵旗队中背上背着背旗的旗队长来到队列右侧前方五步,他们使用带鱼尾小旗的骑枪,小旗长一米,旗尖端向内被剪掉了一块,小旗有两个尖角,看起来就如同鱼的尾巴,在风中摆动时如同一条游泳的鱼。旗队的小旗颜色各异,图案也不相同,都是旗队的成员想出来的。但是主要还是以颜色来区分。小旗树立在头顶,后排的部下也能清出的看到旗队长的位置,这些旗队长不时转头观察矩形司旗的位置,其他前排骑兵则观察各自旗队长位置,控制着自己的马速。如此一来,后面的骑兵慢慢赶上,三千的骑兵阵列在赵无极队跑出二百多米后,终于变得平直,向清军逼近。
游侠中本来就有许多善骑之士,虽然被编为步兵,但是他们其实是有马的。李存真不是特别了解游侠,便把这些人看成是骑马步兵,其实他们很多人稍加训练就可以成为优秀的骑兵。此外,在三垛镇缴获了八百匹蒙古战马,有五百多匹分给了精通骑术的战士。于是,游侠中便凑出了八百人。此时张煌言带领他的三十五名骑兵也跟了上来。
这八百多人很自然地听从张煌言节制,在明军骑兵阵后面跟进,形成一道松散的第四行。他们三五骑聚在一起,距离骑阵第三排二十步,担任骠骑兵的角色,对突破前阵的敌骑自由攻击。
骑兵前进了,步兵的口令一阵阵下达。很快,步鼓声咚咚地响了起来。早就已经列队完毕的步兵,伴随着步鼓举起长矛刀枪前进。在肉搏步兵后面跟随的是两百燧发火铳兵,一百名旧式鹰扬炮炮手。
一里以外,清军阵中响起了喇叭声。漫山遍野的清军,大呼进攻。其中蒙古骑兵冲在最前面。他们趁着其他清军仍然在慢行整队的时机,加快马速以弧形战阵首先攻了上来,大约有一千人。
明军没有游骑,骑兵队直面清军。蒙古骑兵分散成一个个小队,决心骚扰明军,破坏明军的阵型。
他们直冲到明军大阵前面,朝着明军放箭。一边放箭一边撤退,个别胆大的在明军阵前来回穿梭放箭,这些人都企图以箭只骚扰明军。这便是蒙古兵最常用的“拉瓦战术”,在成吉思汗时代就是蒙古军队的看家本领之一。他们运用时一般动用一个千人队,形成一道宽大的弧形散兵阵线骚扰敌阵。由千夫长控制散兵的作战,引诱敌军离阵或动摇,后阵的集群则寻找对方薄弱的位置进行集中突击,进而引起敌阵全体崩溃。
在进攻匈牙利的战役中,蒙古人就是使用拉瓦战术拖垮了欧洲的重骑兵。十万欧洲骑兵追不上蒙古骑兵,反而被蒙古骑兵的箭只和骚扰耗尽了体力,最终全军覆没。要不是因为欧洲实在太远,怕是蒙古人沿着多瑙河会把整个欧洲吃下。
蒙古人战绩辉煌,纵横欧亚,可是不到一百年就衰落了。明太祖把元顺帝赶到了长城北面,有派兵多次袭击北元。黄金家族在大明的持续打击下终于灰飞烟灭。
此后,大明重建了万里长城。长城阻隔了农耕区和游牧区,其实长城最大的作用是阻拦商旅使他们不能源源不断地向蒙古人输送物资。大明对蒙古展开了贸易封锁,蒙古很快退化,铁骑缺乏,箭头都是用骨头和石材做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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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蒙古兵虽然配备了铁质的箭头和马镫,但是技战术水平显然不如他们三百年前的祖先。他们的骚扰更像是一种捣乱。明军阿拉伯马浑身披着铠甲,人和马都有面罩。蒙古兵的轻箭飞来打在铠甲上叮叮当当如同瘙痒。不过,箭只的数量毕竟起了作用。在蒙古兵的骚扰下,三十多明军骑兵中箭。但都属轻伤,并无大碍。个别倒霉落马的也被后排迅速补充上。而张煌言率领的游侠骑兵,发现前面有空缺的时候就立刻补上。三千人的骑兵仍然完好无损,如墙而进。
清军的阵型十分松散,苏拜从来没有吧什么“骑兵墙”战术放在眼中。在他看来,战士们的武艺和经验更为重要。如果骑兵墙战术管用,随便什么人有个一年半载就能练就一只骑兵劲旅,那还要从小苦练骑术和武艺的骑士干什么?苏拜认为不可能有“速成”的骑兵,更不可能相信明军野战,特别是骑战会超过清军。
清军骑兵之间的空隙较大,发挥的空间很多。这种传统的骑兵战阵可以很好地发挥骑兵个人的勇武和技艺。两马交错,时间转瞬即逝,战马又颠簸,能够给人反应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这种情况之下,一百个愣头青若不是一起群殴一个优秀的骑兵,一个一个上怕是要全部交代。由于骑兵之间空隙较大,一个回合的伤亡有限,所以传统的骑兵战往往对冲十几乃至几十个回合也分不出胜负。一个优秀的骑兵在双方骑兵对冲几十个回合之后仍然能够完好无损,精神奕奕。
清军四千骑兵一开始狂飙而来,掀起一阵阵烟尘。由于赖塔离奇“消失”,苏拜来不及集结太多人马,只有四千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清军骑兵聚拢过来,跟在四千骑兵阵后一起前进。清军并不是傻瓜,为了节省马力很快控制住战马,让战马慢跑着前进。毕竟清军骑兵大多都是轻骑兵,战马的负担要比明军小得多,为了获得告诉,早早开始慢跑。
清军喧闹着前进,张牙舞爪,好不喧闹。明军如墙而进,阵型整肃,闷头前行。伴随着战马马头上下起伏而发出的急促的喘息声,平缓速度带起的杂乱马蹄声,双方接近到三百步。
赵无极大喝一声,号手吹出第二声前进号。赵无极轻轻夹马腹,相处多年的战马领会了他的意思,轻轻跃动,开始慢跑。
明军对那些远远飞来的轻箭毫不理会,一边跑动一边左右观察着自己的阵列。三千多名骑兵都开始慢跑,满目皆是涌动的马头,队列前排的旗队长都有效的控制着队伍,阵列没有因为骚扰而混乱,连月来艰苦训练的成果体现出来,阵列依然平稳。马蹄践踏着大地,声音由杂乱无章转眼被密集的蹄声取代,接着又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别动队士兵的耳中如同仙乐。
双方相距很快只有两百步,因为是相向而行,赵无极当做只有一百余步,平整的阵列如同一道移动的马墙,面前的蒙古兵没有多少机动的空间,在密集的骑兵面前退去。
清军骑兵完整的出现在明军面前,清军军阵铠甲鲜明,他们的武器大多是长矛大刀,也有用狼牙棒和刀棍的,同样阵列严整的在开始慢跑,但严整只是相对于普通明军来说,他们的骑兵间隔更宽,兵力不是平均分布,有的地方密集一些,有的地方稀疏一些,当看到明军开始慢跑后,清军便开始加速,却稍稍显出了散乱。
第一百进七章 对撞(求票)
赵无极他本名无疾,意为从此没有疾病,是李存真将其该为大道无极的“无极”,希望他能天下第一,太上无极。
骑马飞奔的赵无极热血上涌。他号称“神枪”。不仅仅是因为他善于使用南洋火枪,百发百中,更多的是因为赵无极武艺超群,一杆长枪出神入化,无人能敌,故曰“神枪”。
如今的“神枪”夹在骑兵墙战列之中,十几年的苦练和一身的勇武已经毫无用处。和其他普通的士兵一样,赵无极面临生死的考验。他能够依靠的除了“无极”之名便是一颗虎胆。
“三速!”赵无极大喊一声。
又一声前进号,旗手大旗转圈后前倾,各个旗队长大声发令,鱼尾旗枪再次前倾。明军骑兵听到号音,同时打马加速,隆隆的马蹄声如同天边由远而近的奔雷,马头上一排排的红缨跳动着,如同无数闪烁的红色火焰。
明军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骚扰的蒙古骑兵无人敢挡兵锋,在正面的纷纷逃到两侧,用弓箭对准两翼乱射,两翼的明军被射翻数人,但这点损失对于大阵没有影响。
对进之下,双方距离转眼只剩下最后百步,只需要短短几秒时间,双方便要交手。
“冲锋号!”赵无极迎着刮面的风大喊,两名号手吹响嘹亮的号音。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马得功和旗队长们率领一千骑兵将自己的长枪放平。
赵无极丹田发力,胸腔膨胀,张大嘴巴,声嘶力竭吼出一声:“悍!”
“悍——”
明李骑兵按军例集体一声大喊,声震云霄,第一排竖立的长枪齐齐放平。紧接着是第二排的镗钯和青龙戟。
此时的清军也发出海螺号声,他们同样放平长矛举起大刀,双方都开始了冲锋。
双方滚滚的马潮如同洪水般波涛翻滚,满眼望去,战场上全是奔腾的马股和跳动的红缨。骐骥奔腾,马蹄践踏大地,震动之声传播数里之远如同奔雷,大地被震撼了,如同一只被惊吓的鹌鹑,瑟瑟发抖。
骑兵墙密集的阵形让双方都无路可退,也没有丝毫躲避的余地,生死只在旦夕之间。男人的勇气便在这一刻爆发!它如同一座猛烈躁动的火山,生命在这一刻猛烈喷射,带着电闪雷鸣。
然而对勇士而言,危险如同日光般闪亮!
明军大呼冲锋,而清军却开始显出慌乱,面前密密麻麻的长枪的威胁下,一些马匹不顾骑手的控制往侧面斜向跑去。但斜向同样是潮涌而来的明李骑兵,他们阵型变得散乱,但是在这个距离上,对冲的骑兵没有人还能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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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速的奔跑下,导致明军骑兵阵列开始出现曲线,但短短的距离不足以影响阵型的完整。
相距五十步。马速升到最快,双方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速度接近,赵无极满脸涨红。双眼圆睁握紧手中的长枪,枪头对准对面的清军,这名清兵满脸凶悍,手持大刀领头跑在最前,他此时也终于有些慌乱。因为他要面对至少两支长枪的攻击。
到了这个时候,清军骑兵前排仍有人在试图射箭,一拨骑弓射出的轻箭嗖嗖飞来,十多名明军被击中,但却只有五人跌落马下。短短距离转眼即逝。
“杀!”明李骑兵阵同时爆发出嘶声力竭的吼叫。
“轰!”两股马潮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霎时之间,惨叫连连。无数的枪杆、刀刃的断片与鲜血和人马的肢体腾空而起,四处乱飞。
“咔咔咔”骨头断裂的脆响,“嘣嘣嘣”枪杆和刀刃折断的声音,“噌噌噌”铠甲摩擦让人心悸的噪音交织成一片。战马的惨嘶,人的惨叫,马蹄践踏大地的声响连绵不绝。
许多清军骑兵来不及躲避连人带马被撞翻在地,马头马腿折断,马上人被乱枪撕成碎片。在这短暂的数秒之间许多马儿因为对撞而翻滚倒地,更有骑士因对撞腾空而起,有带着绝望的惨叫落下。
最后时刻,赵无极的坐骑稍微向左倾斜,但是他手中的长枪却没有倾斜太多,直直地刺向清兵。
赵无极使用的镔铁长是一杆丈八长枪,比李存真的丈八蛇矛长一些。其实,根本就没有一丈八尺那么长,丈八不过是虚数。李存真蛇矛长三米九六,赵无极比李存真高,手臂也长,故而长枪更长一些,为四米二八。镔铁枪比吕英杰四米零九的画戟还要长一点,是南洋十三太保中兵器最长的。
平时赵无极用长枪都是双持,也就是左右双手持枪。双持需得持枪中后部,用枪则短,但是灵活。如今赵无极是单手持枪,持枪后部,枪尾在腋窝下夹住,用枪则长。
赵无极死死盯着眼前的清兵,降低自己身形,在轰鸣的蹄声中交错而过。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虎口一麻,只觉得枪头撞飞了一块铁。那清兵带着一声惨叫,身影仰天朝后翻去,接着那身影就在赵无极眼前一闪而过。
刺中了!赵无极只来得及想了一句,眼角一扫,他身边空了一个位置,司号员已经不知道被撞到什么地方去了。再仔细看去,旗手也不见了。眼前又晃过几名清军骑兵,赵无极对着一个马甲又是一刺,虎口再次一麻,紧接着那马甲的钢刀呼一声从他眼前划过,赵无极象征性地一缩脖子,只是靠着本能闪躲了一下。其实,钢刀离得尚远,那名马甲身形在赵无极眼前一晃,消失不见了。一团鲜血,飞在空中,洒向大地。
马匹带着赵无极又往前跑了二十多步,眼前再无敌人。他把长枪交给左手,缓了一缓有些发麻右手。其他的骑兵使用的都是木杆的长枪,几乎全部折断,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都拨转了马头,拔出了腰刀。
明李骑兵的密集阵形占据了优势,清军冲在前面的骑兵在第一轮交锋中被击落八成,剩下的骑兵靠着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在天之灵保佑活了下来,穿过明军前排阵线。
第一百进八章 对撞2(求票)
太祖太宗保佑,一些清军侥幸穿过了明军骑兵墙第一个千人排。但是,还不等他们喘一口气,第二排骑兵墙挺着密集的镗钯、青龙戟、十字枪和长柄狼牙棒扑面而来,锋利的镗钯中锋和画戟月牙小枝在马匹的加速下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发了瘆人的寒光,狼牙棒的钉头如同魔鬼的利爪一般张牙舞爪。清军骑兵大多兵刃折断,或是不及收回,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而对面密集和平直的阵列让他们也没有往侧面避开的空间。
又一轮惨叫连连的对撞,清军骑兵再次损失惨重。待第二排一千明军骑兵穿过后,清军骑阵一片大乱,碰撞发生的地方堆满死伤的人马肢体,两轮间隔也不过是眨眼之间,清军后续的骑兵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方向,只能凭借本能狠狠地勒住战马减速。然而,战马还没停下来,明军的第三派骑兵又冲了过来,马刀、铁锤和短柄狼牙棒呼呼作响,又是一阵惨叫……
第三排明军保持着自己的阵形,手执兵器呼啸而来,借着对冲马力,不需用力挥舞,只要在错身而过时握紧刀柄轻轻一带,就能带起飞舞的肢体和一蓬蓬血雨。狼牙棒和铁锤甚至用不着挥舞,便能听见击打的嘭嘭声,清军骑兵的脑袋撞在打击武器上,如同西瓜摔在坚石上,稀里哗啦。
清军阵形相对厚实,对那些清兵集中的地方,明李骑兵在密集队形中同样无法回避,只能硬生生撞上去。
明军骑兵即便击杀了前排的敌军,自身也要遭受对方后排的攻击,或者便是与同样不能躲开的对方骑兵撞到一起。一阵激烈的碰撞,许多明军骑兵的战马与清军战马狠狠地撞在一起。“咔嚓”一声,两匹马的头骨碎裂。明军骑士和清军骑士高高跃起,被抛到空中。由于人数众多,明清骑士竟然也在空中狠狠地撞在一起的,还有人和马撞一起的。许多人的颈椎和脊髓被撞断,惨叫着落地。有的则被撞到己方的阵列之中,不幸的甚至挂在刀枪上。
后排清兵挥舞兵器要攻击身边冲过的明军,但明军并不减速,径自往前继续奔驰,转眼便错身而过。阵型厚实处的清兵则被冲撞弄得阵型大乱,地上翻滚的人马阻挡了后面清军进攻的路线。不少战马惊慌地尥蹶子,这使他们不得不双手紧紧握住马缰,在这种情境下如果落马便是丧命。许多战马没有受惊的骑兵也不得不降低马速,以免来个“自相残杀”,这使得他们在交战中几乎没有发挥作用。
三轮攻击如同沙尘风暴一般席卷了清军,把清军骑阵打得千疮百孔,留下一地尸骸和伤员。许多清军骑兵被骑兵墙震慑了,士气全无,许多受惊和受伤的战马在拼命地尥蹶子,导致许多骑兵脱离了队伍仍然在战场上,骑着上下翻腾的马背上颠簸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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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清军的灾难还没结束。明李骑兵第四排游侠挥舞兵器又杀了上来。游侠们没有经过骑兵墙的训练,各自之间距离较远,但他们都是优秀的骑兵,当下对着已经七零八落的清军一阵砍杀。有的游侠专门击杀那些落单的士兵。
看到前方获胜了,张煌言激动万分,手提三尺青锋与自己的战马拼命向前,他声嘶力竭地呐喊,要把抗清十几年来淤积于胸的苦闷全部发泄出来。死亡本能占据着他的心胸,苍水先生忘却了恐惧。作为一介书生,他已抛弃文弱,此刻的他拥有的全是勇武。
张苍水大呼:“大明我来了!”单人独骑冲入清军密集处,清军被震撼了,没想到有人拼命如厮。张煌言舞动宝剑,剑闪如电,连斩八人。青锋所向,血如泉涌,清军为之披靡,惊慌地骑马逃散。
他强烈的情绪感染了众人,游侠骑兵纷纷向清军使出了自己的绝招。他们本就是江湖好手,武艺卓绝。当下清兵被杀得人仰马翻。有的清军面部中飞刀而死,有的被梭镖扎死,有的被飞骨爪抓住拉下马摔死,有的被飞锏、飞锤打得脑浆迸裂,有的中箭倒毙,更有甚者被燧发火铳打中而死。
游侠也不停留,所有动作全在快速奔跑中完成,打完就走,许多人都不去观察自己是否打中,追随第三排骑兵而去。
忽然,张煌言的随从岑怀国大喊:“先生快些走,快些走!”
张煌言一见,竟然是众人已经随着明李骑兵而去,这是要再冲清军。张煌言赶快拔出宝剑,宝剑带出一股血花,方才被刺中的清兵应声倒地。张煌言骑马飞奔,追着其他游侠而去。
且说,经过第一次打击之后,明军骑兵也损失了不少人马,但是剩下的人丝毫不停,如同突然涌起的狂潮转瞬远去,他们继续往前方前进,百步后慢慢减速拨转马头再次开始重新列阵。
战斗开始时退往两侧的蒙古骑兵见明军列阵便又凑上来骚扰,他们分成小群时聚时散,用骑弓和轻箭攻击明军。
这一次明军并没有忍气吞声,游侠冲着蒙古兵杀了过去。一时之间,飞斧、铁骨朵、飞刀、标枪和轻箭你来我往,战场上不时还传出燧发短枪的轰鸣声,冒出一股股白烟,双方互不相让,激烈地狗斗。
张煌言看到三名蒙古骑兵正在追逐一名游侠,他从自己的身后放下一杆南洋火枪,掰开击锤,瞄准蒙古兵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响,一股白烟升腾而起,弹丸从枪管中喷射而出,蒙古兵应声落马。
张煌言愕然当场。
他明明瞄准的是最前面那个朝着游侠乱舞大刀的蒙古兵,可落马的却是最后一个。李存真和张煌言说过,这南洋火枪是线膛枪,百发百中。张煌言也试过、练过,确实精准。如今怎地瞄准前面一个开枪,后面那个却落马呢?
以张煌言的才智,只是片刻他便明了。看来是子弹在空中还要飞上一段,正是因为子弹要在空中飞,所以最后那个蒙古兵倒霉,撞在子弹上,落马了。于是,张煌言赶快再次填弹,瞄准蒙古兵提前两个身位,再次扣动扳机。果不其然,这一次,蒙古兵应声落马。
“妙用!”张煌言赞叹道,“若是有几万大军,满清必亡。”
双方的轻骑在狗斗,战场上又响起了一阵阵零星地杀喊声。方才战场中间对撞的地方尸骸遍地,双方受伤的士兵和马匹都在挣扎着嘶叫。对撞集中的地方双方人员堆叠在一起,有尸体也有伤兵。游侠掠过战场后,摔落在地的骑兵回过神来,抄起兵器恶斗起来,伤兵也不示弱加入其中。有的明军士兵少了一只手臂,就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挥舞武器。有的明军士兵少了腿,便掏出匕首或拾起武器,匍匐到清军身边攻击清军下三路。双方扭打起来,生死相搏。
第一百进九章 苏拜逃跑
苏拜傻了眼,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当明军骑兵如墙而进,声如奔雷袭向清军的时候,苏拜就知道要坏事。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如今的清军已经混乱不堪,士气大跌,似乎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冲击了。
苏拜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胆寒,他第一次碰到这种几乎是以命换命的骑兵打法。满洲将士虽勇,可是明军实在太密集了,马儿惧怕密集的长矛,将士们也惧怕层层叠叠的兵器。距离若是远时还好,若是明军距离近了,清军的勇气瞬间便跌落下来。
骑兵间的战斗要求指挥官一起在阵列之中,这样能够方便就近指挥。苏拜如果不是在后排怕是早被明军的长矛和马刀杀死了。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清军中的蒙古骑兵与明军游侠还在狗斗。苏拜一扫视前方,发现明军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差不多已经列队完毕了,有的骑兵好像再休息。一个拿着长枪的可能就是明军的头目,正在明军阵前跑来跑去,鼓舞士气。只要再等片刻,怕是就要冲过来了。他心中不由一颤,大声咆哮着招呼散乱的清军骑兵,让他们赶紧集结。如此散乱的阵型根本没有办法对阵明军骑兵,如果明军的密集骑阵冲过来,清兵立刻就会崩溃,死无葬身之地。
清军的喇叭声密集地响起来。清军骑兵赶快向能够看到的大旗下集结。清军毕竟是白山黑水中走出来的军队。虽然遭受了损失,但是听见集结的喇叭声还是立刻聚拢起来。
就在此时,苏拜身边的戈什哈突然对他道:“主子快看!”说完往东一指。
苏拜赶快转头看去,刚才三列明军已经在大约一百五十步外重新列阵完毕,一声军号响起,大阵开始慢跑,明军的游骑纷纷向两边退去,蒙古兵也赶快逃开。
苏拜大惊失色,他现在还没有集结好自己的骑兵呢。四下张望,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聚积了大概七百多人,其余的仍然在集结当中。
“太慢了,来不及了。”苏拜低声自言自语,然后大说道,“大清的勇士们,大家挨近些,跟着我一起冲过去。”
苏拜已经明白,自己的几千骑兵已经被打乱,短时间内不可能集结,明军也不会给他机会集结。此时自己身边聚积了这许多骑兵,正可以也摆出密集的骑阵,只冲明军一点。毕竟明军只有三排骑兵,只要冲过去,一直向东就能活命,如果可以的话将正在集结的骑兵带过来还有可能翻盘。如果就这么来回对冲,清军必败无疑。
想到这里,苏拜一挥佩刀,大喊:“杀啊!”清军排成密集的对象,挥舞兵器一起呐喊,催动战马就要和明李骑兵再来一次对撞。
突然,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清军阵中一阵惨叫,苏拜大旗下集结的骑兵瞬间有十几个倒下。
清军赶快回头看时,竟然是明军步兵杀上来了。他们举起火铳正在朝着清军开火。除了苏拜身边,其他稍微密集一些的清军骑阵也遭到了火枪的打击。伴随着人喊马嘶,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骑兵又被打散。苏拜大旗下的骑兵士气也被火枪轰没了!刚刚上涌的血气,一下子凉到脚后跟。
“遭了,被包围了!”苏拜心中惊惧,但是他还是克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大声嘶吼道,“别管身后了!冲!往前冲!”
清军没有停歇,骑士们挥舞马鞭急忙抽打战马,朝着明军冲去。
“轰轰轰!”一阵炮声响起。是别动队步兵所带的旧式鹰扬炮开火了。距离清军较近,五十挺一起开火,听起来如同小炮。
三两的大弹打向清军,许多清军被击落马下。大弹也能形成跳弹,有的竟然将前后三匹马打倒。
“砰砰砰!”又是一阵火枪打放的声音。清军后背中枪,又倒了一片。
有炮?苏拜第一次见鹰扬炮,这辈子就没想过能把火枪做成抬枪的,听得巨响,一心以为是小炮。当下认定自己被包围了,如果不冲过明军骑阵,必死无疑。想到这里,六十多岁的苏拜迸发了二十几岁的勇气,快马加鞭,声嘶力竭地喝令手下冲锋。
清军骑兵此时也知道生死攸关,不敢怠慢发了疯一样冲向明军。尽管他们再怎么不愿意对上骑兵墙,可是眼前也不得不再来一次了。
苏拜大喊:“吹号!能跟上老子的就跟上,跟不上的就不等了,冲过去就能活命,都跟在老子的旗下,别拉开了,冲啊!”
清军的海螺号再次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苏拜的大旗向东移动。一些骁骑校和马甲声嘶力竭地大吼,让附近的人都跟上大旗。此时,在战场上有不少骑马的马甲,听见嘶喊声赶快聚拢了过来,有的跟在后面,有的在近侧。在苏拜骑兵和赵无极骑兵中间还有几百名清军,他们都没有了战马,是第一次对撞时候被撞下马来的。此时听见喊声,也都撇下对战的明军,快步赶上大队。
赵无极等人率领的骑兵队返身冲向苏拜的时候,不少清军骑兵从明军的背后杀了上来。这些人是苏拜一开始想要集结却没来得及集结的人。如果不是赖塔临阵脱逃,再给苏拜一点世界,这些骑兵就会集结起来一起冲击明李骑兵墙,凭借人数优势第一次猛烈对撞之下也不会被打得这么惨。
此时,这些人跟了上来,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明军骑兵的后背。这些骑兵大多是满洲兵,十分凶悍,但是骑术并不精通,虽然号称骁骑,但更擅长步战。
明军游侠撇下蒙古骑兵对着这些清军满洲兵而来。可是满洲兵不顾明军游侠的缠斗,顶着伤亡,将马骑到距离明军骑阵很近的地方,然后下马用步弓攻击明军。步弓射出的重箭破开了明军铠甲,许多明军第三排骑兵中箭倒地。有的满兵怕自己的重箭射不透明军铠甲,便都朝着明军的战马射箭。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前前后后有一百多明军骑兵落马。但是,这对于骑阵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
百步距离在战马的奔跑中很快消失,人喊马嘶之中,又是一轮骑兵对撞,苏拜带着集结的几百名骑兵集中突击,这些百战老兵都吸取了上一次经验,左右间隔缩小,避免对冲时一个人碰上好几个兵器,前后间隔增大,避免被冲撞产生的混乱堵成一团。
苏拜亲自领头,一群骁骑校和白甲兵为锋头,以命换命打开了缺口,其他的明军骑兵依然保持队形擦身而过,并不与他们缠斗,交错的高速下,后续的清兵也不与明军纠缠,从打开的缺口中骑马通过,只有二十几名骑兵认为缺口足够大,自己又在缺口中间,没有危险,便在马上用骑弓射出一拨密集的轻箭。可惜准头差得厉害,一个明军也没有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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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游侠连撞带砍,前后干掉了三十多个满洲兵,见到有一大股清军从明军阵中冲了出来,便又扔下步战的满洲兵,朝着清军骑兵而去。游侠们的飞刀飞斧几乎已经用完了,只能用手中还有的武器袭击清军。燧发短铳纷纷开火,没有标枪和飞斧的士兵干脆朝着清军投掷自己手中的长矛。当下打死了十几个清军。清军也不输气势,朝着游骑打出一波轻箭。
也许是倒霉催的,岑怀国的马中了一箭,那马吃不住痛,跌倒,把岑怀国甩下马来。他落地不稳,脑袋撞在地上一个死了的清军的脑袋上,“嘭”地一下,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
苏拜大旗下的清军头也不回,朝着西面狂奔而去。
第一百八十章 顺治逃命
“怀国!”张煌言大声地喊叫着岑怀国的名字。然而,岑怀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马中了一箭,几次想要站起,后腿都已经站起来了,前腿却没有力气怎么都起不来,几番挣扎无果后终于倒了下去,躺在地上,肚子起起伏伏,不停地喘着粗气。
“怀国!怀国!”张煌言大声叫着,岑怀国就是不应声。张煌言慌慌张张跳下马来,把岑怀国翻过来,用手指在鼻息下面试了试。没气了……
其实是岑怀国跌破了鼻子,血液把鼻孔塞住了一些,加上此时微微有风,张煌言又双手颤抖,故而没探查出来。
张煌言没有试出呼吸,只道是死了。
怀国没了……张煌言心中大恸,这么多年陪着他的就是这两个仆人,杨冠玉和岑怀国。杨冠玉人如其名,其面如玉,气节如冠,南京惨败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两人一起流亡到天台,如今杨冠玉去往夔东,生死不知。岑怀国和他一起抗清,十几年来在海上和他出生入死,再怎么艰难危险都不离不弃。
“没想到啊,没想到……”张煌言一遍一遍重复着半截话,眼含泪花放下岑怀国的“尸体”,翻身上马,摘下虾盔,扔在地上,露出红头巾。他看了看东面宁乡镇的方向,咬牙切齿,咯吱咯吱作响,双眼喷出火来。
明李骑兵主阵的三列骑兵速度不减,如同篦子刮过山坡,那些没有跟上苏拜大旗的满清骑兵几乎都变成了单兵状态,他们哪里是大阵的对手,被骑兵墙碾压而死。有一些聪明点的清兵知道自己无法冲过三列骑阵,便骑马朝西飞奔,想要把骑兵墙甩在身后。但是,不曾想却一头撞入明军步阵当中。一阵阵惨叫传来,这些人要么被刺刀和长矛捅成了肉串,要么被火枪打成了筛子。
苏拜率领突围的八百多人马往东落荒而逃,而他们只是一刻钟之前才从那边气势如虹而来,两翼的清军蒙古兵见到自己被抛弃,再强悍也不敢再留下,纷纷骑马没命的狂奔。蒙古兵骑术精湛跑得特别快,后发先至,许多人竟然跑到了苏拜前头。
其实,早在第一轮冲击完成时,一些蒙古兵便意识到情况不妙。明军太彪悍了!蒙古兵自知根本不是对手。
明军这哪里是来打仗的?分明就是来玩命的!用命换命!蒙古兵被明军一往无前的凶悍气势震慑,提早便绕道两翼,他们不敢往东走,那里是清军的大本营,便都往北奔逃。
从东面好不容易跟上来的清军看到苏拜的大旗在往东奔逃,也没有心思再去攻击明军,便跟着一起逃窜。
明军吹响了集结号,别动队人马迅速集结。明军游侠骑兵放弃两翼逃走的清军也集结起来。步兵本来就没有被打散,随着一声声口令的下达,很快列阵完成。
明军骑兵撤到一处相对较为平缓的坡下重新开始整队。两轮对冲击杀清军骑兵两千零七十余人,清军气势汹汹的主阵转眼间损伤过半,加上那些游兵的损失,恐怕在两千五百人以上,而且剩下的清军一心逃命。短时间内不再是一支有组织的作战力量。
明李骑兵士兵兴奋得大叫,游侠和步兵也是一片欢腾。这一战明军损失了三百多人,全是骑兵,骑阵宽大的正面,薄薄的三列阵线让所有人都处于随时交锋的状态,人人都是两次走在生死边缘,活下来的自然需要舒缓情绪。
士兵们在舒缓情绪,赵无极却不得空闲,赶快视察整个骑阵。这时候发现旗队长伤亡非常惨重,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二,不少队伍变得稀稀拉拉,各旗队队列长短不一,有个旗队只剩下一个人了。
赵无极见惯了生死,此时时间紧急,根本无暇伤感。他赶快让吕英杰、关盛年几个人任命了自己骑兵队中的旗队长,完善指挥系统。
整顿完毕,一声行军号响,别动队队列恢复安静,骑兵队在前,步兵队在后,依次行军往东袭击清军大营而去。
前锋营“全军覆没”,骁骑营大败亏输。宁乡镇的清军大营中,顺治和康亲王等一干满洲权贵全都傻了眼。
清军败得太快了,快得让人始料未及,瞠目结舌。
赖塔瞬间被灭也就算了,他毕竟“年轻”。可苏拜是三朝老将了,率领几千骑兵出击,仅仅两个回合就被人家干掉了一半,其他的人来不及整队,全都四散奔逃。半个时辰不到,几千人的骁骑营被打得如同丧家之犬。这明军难道是天神下凡,抑或是魔鬼转世吗?
现在的宁乡镇人心惶惶,若不是皇帝还在,怕早就一哄而散了。
苏拜跪在地上磕头谢罪,声泪俱下:“奴才无能!奴才该死!奴才万死难恕其罪啊!皇上,快移驾吧!移驾!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你……你……”顺治满脸通红,指着苏拜气得说不出话来。
吴拜赶快跪在苏拜身边,磕头说道:“皇上,苏拜自从大清立国就为先皇为皇上出生入死了。这一次败了,有罪啊,皇上把他千刀万剐都不过分。可是,敌兵汹涌说到就到,要处置苏拜也不急于这一时。移架吧,皇上,快移驾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朕不走,朕不走!朕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朕……朕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顺治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大叫着拔出宝剑,喊道,“李存真来了吗?朕要和他决一死战!决一死战!为了皇贵妃,为了大清,朕要和李存真拼个鱼死网破!”
“快移驾吧!皇上!”吴拜不住地磕头,咚咚作响。
杰书问道:“这是天子亲征,竟然还要移驾?大营里面还有四千人马,可以一战吗?”
苏拜抬起头来,一脸沮丧,焦急地说道:“回禀王爷,这四千人马都是仪仗队,只是花架子,绣花枕头一包草,哪里能打仗?就算是精兵也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明军凶悍,又刚胜了一阵,锐气正盛,不可抵挡,就算要破敌,此时也该避敌锋芒。奴才斗胆,请皇上速速移驾,速速移驾!”
吴良辅看顺治在大叫,又听说敌兵转眼就到,急得直跳脚,又听苏拜和吴拜请求皇上赶快移驾也是急了。作为一个太监本来不该插嘴,可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问道:“两位爵爷,非得移驾不可吗?天子岂可轻动?”
苏拜急得用手拍打地面,大叫:“天子当速速移驾,敌兵都是骑兵,转眼就到!凶恶非常,如同妖魔,岂是天子威严能震慑的了的?若不走全军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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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良辅焦急地看了看杰书,希望康亲王拿个主意,可杰书却闭口不言。
吴良辅把牙一咬,一拍大腿,对着旁边的侍卫大叫:“来人,护驾,移驾出营!”
侍卫们听说前面败了,前锋营和骁骑营全完了,明军骑兵已经杀到宁乡镇来了。一个个都是心惊胆寒。若不是因为职责在身,早就跑了。听到吴良辅大喊,侍卫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冲上去四个人,两个人抱着顺治的腰,另外两个夹住顺治的胳膊就把顺治抬了起来,朝大门外跑去。
第一百枯一章 枪打顺治
顺治大叫:“混蛋,你们要干什么?朕还有四千人马,朕要带着他们和李贼决一死战。放下朕,放下朕,再不放下朕,把你们这帮奴才全都砍了!全都砍了!”
顺治还在挣扎,却早就被侍卫们抬出了大帐,送上御马。杰书也跟随着顺治,骑上了一匹骏马。吴良辅和苏拜等人跟在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号音传来。接着便是一阵喧闹。然后便传来了一阵杀喊声。
“明军上来了!皇上快走,奴才带人挡一挡!”苏拜大喊道。
吴拜当即一鞭子打在顺治御马上,那畜生吃痛,一声嘶鸣,撒腿飞奔,吴良辅、杰书等人随即跟上,身边还有顺治的亲兵一百五十多人。
苏拜大声喊叫着,许多清军骑兵聚集在他的周围。苏拜对着这些人大喊:“为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大清的勇士们,冲啊!挡住明军!”率领三百多满兵大喊着冲向明军。
清军的动作虽然快,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骑兵墙小跑向前,碾压了所有清军。没有清军敢于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抗骑兵墙。而赵无极也将三排骑兵调整为五排。
清军在宁乡镇外的营地被明军打破,营地内的人和物都被撞得翻滚倒地,清军四处乱窜,惊慌失措。
明军来得虽然匆忙,但是却也并不是毫无章法,全军展开,朝着宁乡镇围了过来。
苏拜率领三百人对着明军冲去。然而苏拜并不是傻瓜,三百骑兵对于密集的明军骑兵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自己就算是死在这里对大清也毫无用处。于是,苏拜一拨马头大喊:“跟我来!”率领身边的骑兵向北奔逃。
一阵剧烈的火器打放的巨响传来。宁乡镇城墙上碎石纷飞,城上的清军被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明军还没有来得及围城,宁乡镇的北门忽然开了。一只三百多人的队伍举着一面绣着青龙的黄旗冲了出来。这正是顺治在逃窜。本来他只有一百多人,但是沿途的清军看到黄色的龙旗后便跟了上来,到了北门人数翻了一倍。
赵无极指着那面黄色的龙旗说道:“那就是顺治!弟兄们,抓鞑子皇帝啊!”
众人一听,发现鞑皇了,全都振奋不已。大叫着,快马加鞭朝顺治追了上去。张煌言兴奋得满脸通红,带领自己的三十几个人手下朝着清军而去。
杨添秀和姜诚却朝着别动队步兵大喊:“占领宁乡镇,抓满清的皇崽子啊!”带着队伍冲击宁乡镇南门。
清军在前面跑,明军在后面追。两个跑了二里多地,明军竟然没有追上清军多少。
赵无极大喊:“扔铠甲!”
一声令下,明军将身上沉重的铠甲纷纷脱下扔掉。显出了光亮的胸甲和红色的头巾。
张煌言也把身上能扔的沉重的东西全都扔了。毕竟别动队已经跑了十几里,又打了好几仗。虽然胯下的都是一种叫做阿拉伯的名马,可是此时怕是马力也要用尽了,若不赶快追上敌酋,那鞑子皇帝怕是就要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也许是皇天保佑,也许是马儿争气,胯下骏马驮着张煌言飞奔。张煌言本来在第五排,而此时竟然跑在了最前面,距离清军越来越近了。
这个时候吴拜一回头,发现明军大队竟然跟上来了,大惊失色。哪里出了问题?他赶快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侍卫打着御用的青龙旗,旁边还有黄伞盖。
吴拜当即大怒,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想死吗?扔掉,快扔掉!”
吴良辅听吴拜大喊,赶快看向了顺治,顺治却一语不发。吴良辅大喊:“皇上有旨,去旗!去伞!”
随着两声脆响,象征着满清皇帝荣誉和威严的龙旗、黄伞盖被扔在了地上。任凭乱马踏过。
吴拜大喊:“分开走,分成两队走,这样逃走的机会更大!”也不等顺治同意,吴拜一招手,便有一百骑兵朝着西北而去。明军发现有清军向西北而去,便分兵追赶。
就在这个时候,张煌言目光如电,发现前面奔跑的清军中有一个铠甲鲜明,头戴金盔,胯下骑着白马的人。
其实,此时在西方战场上,战争虽然也是你死我活,可大家全都默认了相互之间不打骑白马的。再后来到了十八世纪后期和十九世纪,更是确定了不打骑白马,挎勋带的人,因为这些人都是贵族。虽然,白马在乱军之中仍然非常眨眼,但是由于骑在上面的人是贵族,所以生存概率极高。
然而,在东方战场上根本就没有这一说法。白马虽然漂亮、精神,骑在上面的人也显得,高贵,可是死亡并不因为高贵而远离。顺治胯下的正是一匹白马,本来他有一匹黄马,更为神俊,可是慌乱之中上马却驾了这匹白色的母马。
张煌言笃定那骑白马的不是顺治也是鞑子的大官,便放下南洋火枪,掰开击锤瞄准那人。
然而,战马颠簸,张煌言几次都无法瞄准。清军人多,那骑白马的虽然扎眼,可是众人却总是把他护在中间。张煌言几次想要开枪,却都因骑白马的被其他清军挡住而没有扣动扳机。
正在此时,空中划过一声响箭的鸣叫。清军阵中有人应声落马。原来是何天骄弯弓搭箭,要射顺治。然而,清军人多,却射死了侍卫。
顺治身边有人落马,这是他这辈子从来没遇到过的事,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大叫:“快!快点,护驾啊,护驾!”
又是几声响箭的鸣叫,顺治身边的侍卫应声落马,转眼之间又死了四人。
“护驾,护驾!”顺治见明军有神箭手,自己身边又空了,知道自己已经被明军认出,吓得魂飞魄散,大喊护驾。
“往东走!”杰书大叫,“吴拜往西北走了,咱们往东北走,免得明军打败了吴拜又来追我们,往东北走,去兴化,那里还有我军两千人马。”
“好,好!”顺治早就没了主意,听说要去兴化,立刻答应。
清军一百多人,在明军前面奔跑,突然向右一转,便朝东北而去。
恰恰在这个时候,清军阵中因为转弯一时之间变得稀疏,那骑白马的人便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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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机会!张煌言举起南洋火枪,瞄准那骑白马人身前两个身位。心中暗祝:“大明的列祖列宗啊,保佑我一枪毙敌吧!”说罢,扣动了扳机。
就在张煌言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南洋火枪击铁上的狗锁咬着燧石,拼命地砸向扣簧。巨大的力道使燧石在扣簧上摩擦起一小团火花。撞上扣簧后击铁继续发力,把扣簧弹开,燧石带着火花一头扎在火药池里。
“砰!”
燃烧的火焰点燃了燧发枪内的火药。火药剧烈燃烧,顶着黑尔弹后的木塞前冲。巨大的能量使木塞迅速膨胀,瞬间涨大了铅弹,铅弹与枪管内的膛线仅仅咬合在一起,旋转着冲出枪膛。
那子弹带着仇恨,带着怒火,带着正义的惩罚射向奴酋!
第一百枯二章 下雨了2
复仇的子弹划破天际,只听得“噗”一声,正中顺治右臂。南洋火枪是线膛枪,子弹旋转着飞出,如同钻头一样扎进了顺治大臂下的肌肉里,旋转着打穿了肌肉后,又钻入顺治腋下。
“啊——”顺治大叫一声,身子一晃就要摔下马来。幸好旁边有满清的侍卫及时扶住了顺治。
打中了?张煌言欣喜若狂,可惜他的枪只能打一发子弹,马上颠簸根本也上不了第二发子弹。张煌言把火枪往身上一背,双手紧抓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疾驰冲向顺治。
明军见到顺治中枪了,全都十分振奋。何天骄大喊:“抓顺治啊,抓顺治啊!”明军全都大喊着快马加鞭,紧追不放。
正在此时,天上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了,仅仅过了不到一刻钟,雨越下越大,竟呈瓢泼之势。雨实在太大了,竟然不辨道路,路上湿滑泥泞,战马全都慢了下来。张煌言的坐骑逐渐无力,不论张煌言怎么抽打,那马都跑不快。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顺治一行人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夏景梅和武达摩二阵之中明军与清军正打得激烈,李存真的援兵到了之后,明军士气大振,展开反击。
彰泰见清军阵中显出颓势,便大声喊道:“冲破敌阵,报效皇上!”
说罢,率军冲入夏武二阵之中。此时的阵中已经是一片混乱,尸体层层叠叠,一地的鲜血、内脏和粪便,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彰泰的手下全都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从军几十年从来也没见到如此惨烈的场景。许多人呕吐不止,更有甚者竟然吓得骑不得马,从马鞍上滚落下来。
“废物!”彰泰一边骂着自己的手下,一边打马前进。然而,马儿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知道前面更加危险便不愿前进。
彰泰用鞭子猛力抽打,那马儿开始撂起蹶子来,幸亏彰泰骑术精湛,这才稳住了坐骑。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一阵巨响。转眼之间,彰泰的手下一阵惨叫。彰泰寻声望去,清军人仰马翻。原来是明军的大鸟枪开火了。彰泰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鸟枪,正惊奇于明军工匠技术的精湛。突然,自己的胯下马一声惨叫,把彰泰掀下马来。
彰泰刚刚站起,便觉得头上黏糊糊的。一摸才发现竟然全是鲜血。彰泰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明军的大鸟枪打中了脑袋。但是,当他冷静一下之后发现并不疼痛。再仔细查看才发现,自己的头盔刚刚掉落在一旁了,马儿中了弹,鲜血喷了他一头。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突然下起雨来了,一开始还是淅淅沥沥,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滂沱大雨。
然而,两军根本就没有想要停手的意思,仍然在泥水和血水的混合物中厮打。一阵阵人喊马嘶,伤兵的惨叫,火枪最后的轰鸣全都淹没在大雨之中。
彰泰没有去捡自己的头盔,他拔出佩刀,朝着明军疯狂砍杀。雨水淋湿了他的战袍。他每一次挥舞佩刀数不清的雨点被他切碎,袖口,辫子都甩出水来。有时候,大雨进去到他的眼睛和鼻子里,他一抹雨水,又奋力挥刀。可是,雨水使他的铠甲变得越来越重,渐渐的,五十多岁的彰泰便喘起了粗气。
战场上的火器鸣响停了,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杀喊声,惨叫声,战马嘶鸣声,逐渐被大雨的哗哗淹没。
且说李存真才一出发便遇到了大雨,三百多骑兵冒着大雨前进。李存真遁于雨中,雨掩盖了他的行踪,一路上也没有清兵前来拦截。但是雨也减缓了李存真的速度。然而,经过半个小时的艰难跋涉,李存真终于到达了指定位置。
兴许是汉人的列祖列宗显灵了,天随人愿,就在李存真到达指定位置后,雨很快停了。而且云开雨收,太阳露了出来。
“好机会!举起大旗!”
李存真下达了命令后,明军的大旗被举了起来。二十面红色的大旗上写着大大的一个明字,下面还匍匐着一只巨大的蝎子;另外还有一种白色的大旗,二十年上面着李、赵、武、夏、白等大字。
李存真率领三百多骑没有直接进攻清军,而是举起大旗,大喊着在外围跑来跑去。
清军看到一面面明军大旗出现,又看到明军骑兵来回跑动,心惊胆寒。
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图海,梅勒额真鄂克济哈焦急地等待着贝子彰泰的消息。然而等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催促进攻的命令。
“怎么办?咱们是不是一起进攻?”鄂克济哈问道。
“彰泰贝子没有消息,怎么进攻?”
“咱们现在进攻是不是也能得一份功劳?”
图海听鄂克济哈所说十分心动,虽然没有消息,但是可以理解成是前方战事太过紧张,所以没有来得及下达命令。这个时候跟进怕是也能说得过去,突破是骁骑营的功劳谁也抢不去,正黄旗不过是跟进,这么一来彰泰贝子也不会对他有看法。
图海想到这里刚要下达跟进的命令。天上突然下起雨来了,不大一会,越下越大。这种情况下,敌情不辨,大雨影响下清军队伍可能散乱,进攻会有危险。图海无奈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
过了好一会,雨停了。
图海刚要下达进攻的命令,突然被鄂克济哈的大叫吓了一跳。
“不好了!不好了!”鄂克济哈大叫着。
“瞎叫唤什么?”图海怒道。
“宁乡镇……宁乡镇……”鄂克济哈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宁乡镇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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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海望向宁乡镇,竟然看到一股狼烟冲天而起。那狼烟又直又高,此时俨然已经在天上形成了一朵小小的云彩。
“不好了!”突然有斥候回报,“大人,我们侧后发展明军大股骑兵!”
“什么?”图海大惊,问道,“多少人!”
“看样子少说也有两千骑兵!”
图海震惊不已。然而,他还没缓过劲来。突然有传令兵骑马大喊着:“救驾,救驾!”那传令兵一身狼狈,满身的泥水,此时已经有气无力了。他翻身下马摔了一大跤,踉跄着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单膝跪地行礼。
图海忙问:“怎么回事?”
第一百枯三章 牺牲6
“启禀大人……不好了!”那传令兵来不及把气喘匀,急忙说道,“明军……明军大股骑兵偷袭宁乡镇……偷袭皇上大营!”
“啊!这不可能!”图海大叫。
传令兵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说道:“是真的!宁乡镇已经失手,皇上已经移驾……现在……现在……生死不知……”
图海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虽然十分震惊,但是图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一切皆有可能,而且此时显然不是寻找原因的时候。
“皇上在哪里?”图海问。
“不清楚!我来报信的时候,明军正在合围宁乡镇,皇上率领侍卫冲出了北门,我和一个兄弟冲出了南门,绕到南面,然后一路向西过来的。中途那兄弟落马了,我一个人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过来的时候发现明军还有数千骑兵出现在大人你的东南面,正朝着这边过来呢。不过速度不快。我估计是因为淋了大雨,人马疲惫,道路泥泞所以走不快。”
“去救驾!”图海大声说道。
然而,图海话音刚落,鄂克济哈就制止住了命令的传达,凑到图海跟前说道:“大人,我们侧后出战了明军骑兵,想来明军抄了我们后路了。搞不好就要合围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图海。明军能越过清军二十万大军偷袭宁乡镇,自然也能出现在他后方。看来明军很可能不是三四万人兴许也是二十万,或者更多。天下还是汉人多,李贼占据南京,打起伪明大旗,振臂一呼,天下汉人云集响应,莫要说二十万人,三五十万人也是有的。再说,那个苏淞提督马逢知不是叛变了吗,他手下可有好几万人,怎么这次竟然没看到他,而且一点消息也没有。难不成那些明军是马逢知的人?这淮东凶险,搞不好明军都躲藏了起来,此前我大清都不知道明军藏在哪里,现在全出来了。
真是不该派人去偷袭坐天山。他妈的,我真该死啊!搞得我现在手里的人少了三成。
图海在心中把自己狠狠地骂了一顿。脑中接连闪过一阵又一阵风暴。鄂克济哈和一众正黄旗军官都眼睁睁看着图海,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图海立刻犯了难,如果去救宁乡镇,那就是一头扎进明军圈套里了,自己的这些人马很可能被明军吃掉。从淮安之战就可以看出,明军战斗力非常强。可是如果不去救宁乡镇,日后朝廷很可能问罪,斩首都是轻的,很可能会被凌迟处死,满门抄斩。
鄂克济哈看出了图海的犹豫,说道:“大人,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啊?对啊。图海立刻明白了。如果皇上完了,没人会把罪怪他图海头上,如果皇上没完,侍卫和御林军受到了严重损失,而正黄旗基本完好,谁能把他怎么样?可是……可是……皇上一直器重自己啊,皇恩要如何报答?
我图海必须去救驾!
当即下令:“去救驾!”
听得图海的命令,鄂克济哈一阵心凉。
图海又喊道:“全军北上,北上救驾!全军往北走,弟兄们,冲啊,去救驾啊!”
“救驾,救驾!”鄂克济哈大叫着。
正黄旗差不多一个旗的人马,扔下彰泰骁骑营和绿营,朝着北面逃跑。
且说,在夏武二阵中,彰泰率领骁骑营和明军血拼。一场大雨,让双方将士全都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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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泰一身华丽铠甲引起了明军注意。然而他却不自知,还在奋力地挥舞手中佩刀。不过,彰泰却发现自己遇到的明军越来越多了,干掉一个紧接着就上来一个。虽然没有几个明军围攻他的事情出现,可是明显比下雨前遇到的明军多了。
彰泰挥刀,又干掉了一个明军,突然身后穿来一声大吼:“鞑虏,拿命来!”
彰泰一惊,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高大的明将,正挥舞着斩马刀向他冲来。彰泰赶忙迎战,然而却没有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摔倒在地。
那明将正是武达摩,他看到彰泰挥舞佩刀杀伤明军士兵甚众,便挥舞着云南式斩马刀冲了过来。当下看到彰泰摔倒,也不谦让,挥舞斩马刀举刀就要砍去。
“尼堪,休得伤我主子!”噶尔汉大喝一声骑马赶来。
武达摩见了,摆开架势,大刀横扫,一刀斩在马腿上。那马超前跌倒,把噶尔汉掀下马来。
正在此时,彰泰在另外一面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刚才的一跌,让他猝不及防,本来气力就用得差不多了,淋了大雨已经疲惫不堪。这一跤摔得七荤八素,刚站起来,还没有擦干净脸上的泥水,便觉得刀光一闪。然后彰泰就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倒过来了。再仔细看时,发现一具无头的尸体在自己面前慢慢躺倒。
“主子!”噶尔汉大叫,挥舞着大刀冲了上来,要和武达摩拼命。
正在此时,突然一声巨响,众人全都被震得站立不住。原来,大雨将鹰扬炮的火绳浇灭了,炮打不响,比烧火棍还不如。由于雨下得太大,新挖好的壕沟中部土提塌方,炮手跟着一起掉进壕沟中。两侧的炮手来不及反应,又被清军冲上了壕沟。鹰扬炮阵在大量杀伤了清军之后,终于还是被清军打破了。在大雨之中,许多炮手抱着清军在壕沟里滚着泥水厮杀,沟上的炮手挥舞手中的朴刀和长匕首拼命反抗。
好不容易雨停了,炮手们死伤得七七八八。由于鹰扬炮阵的弹药是被油布盖着的,所以没有被雨水打湿。眼看鹰扬炮队就要全军覆没,突然一个炮手掀开油布,抱着一桶火药冲入清军密集的队列中。“轰隆”一声巨响,这位壮士与清军同归于尽。
紧接着,又有一个明军,把油布裹在自己身上,点了火。这位浑身带火的壮士,左右胳膊下各夹着一桶火药,一下子跳进距离自己不不远处的清骑密集的队列中。
只听得又是一声巨响,清军骑兵被炸得血肉模糊。冒着青烟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四周倒闭这人和马的尸体。
清军被震撼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攻势立刻就弱了下去。
就在此时,明军阵后又是一阵杀喊声传来。军官团从后阵终于杀到了前阵。
噶尔汉被吓住了,哪里还有心思为彰泰报仇?他一轱辘爬起来,便想逃走。正好身边有一匹无主的战马,他赶忙跑过去,想要上马。那马却也不傻,看到噶尔汉来了,赶快便跑了。噶尔汉一惊,也不顾得体统,撒开两天腿飞奔,去追那马匹。
清军看到彰泰死了,噶尔汉又在“逃跑”,无心恋战,却也没有立刻一哄而散。骑兵们骑着马向左右两边跑开,躲避明军军官团的攻击。其他没有马的满兵要么徒步跑开,要么急忙跑过去牵马。
噶尔汉终于追上了马,翻身上马时,看到明军阵后正有步兵源源不断的赶来。
明军的援军到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恰在此时,有人大喊:“撤退,撤退,我们被明军包抄了,我军阵后有明军大股骑兵出现!”
“正黄旗逃了,弟兄们,快逃啊,再不逃就没命了!”
这几句话一传来,清军的士气瞬间崩塌了,清军骑兵无心恋战,拨马逃走。噶尔汉见武达摩挥舞大刀去追砍别的清军,便赶快催马上前,凭借高潮的骑术,身子下降,一个海底捞月,就把彰泰的首级抓在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逃了开去。
第一百枯四章 牺牲7
李存真将自己的骑兵每十人为一队,共分成三十队,拉开距离,高举旗帜,向清军缓缓而行。
突然,有士兵大喊:“有狼烟!”
李存真吓了一跳,顺着士兵所指看去,竟然是宁乡镇方向。临出发的时候,李存真特意交代别动队,如果占据宁乡镇,就放狼烟。青黑色的狼烟意味着完全占据宁乡镇,如果是红褐色的狼烟便是已经阵斩顺治。
李存真大喊:“我看不清,你们看,是红褐色的还是青黑色的?”
“青黑的,青黑的!”士兵纷纷回答。
李存真大喊:“看来这是占据了鞑皇顺治的大营了!”
士兵们一听无不喜悦,全都欢呼起来。李存真说道:“走啊,弟兄们,和我去抓俘虏啊!”
骑兵士气大阵,挥舞刀枪旗帜大叫着跟着李存真一起朝着正黄旗的方向奔去。
沿途,协助正黄旗进攻的绿营已经大乱,没有协助进攻的也都炸营了。他们看到宁乡镇方向有狼烟,看到明军骑兵和旗帜到处都是,便猜想顺治已经完了。全体无心恋战,三三两两离开营地,跑得到处都是。李存真挥舞丈八蛇矛大喊:“早降!”
绿营见到铠甲鲜明的明军骑兵,早就已经吓得肝胆俱裂,纷纷扔掉武器跪地投降。李存真留下六十骑兵继续收拢投降的俘虏,其余人跟着李存真朝着正黄旗的方向急行。
然而,正黄旗早已逃遁。骁骑营正乱哄哄地从夏武二阵当中撤出来,有马的骑马奔逃,没马的,扔掉沉重的铠甲,抛掉无用的兵器,徒步逃命。
李存真毫不怜悯这些满兵,大喝一声,率领骑兵攻击骁骑营的逃兵。李存真二百四十骑兵,排成两行密集的骑兵墙,碾压清军。在密集的明军骑兵阵的打击之下满兵纷纷被马刀砍死,被战马撞死。
前有李存真,后有夏武二阵和军官团的追兵,清军以为自己被包围了,立刻慌乱起来,狂奔乱窜,早就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勇气。没有了指挥,清兵人数再多也是枉然,更何况士气全无,已经无心抵抗,能够逃走的便逃了。无法逃走的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等死,有的因为打了几个小时的仗,被大雨淋透,已经筋疲力尽,便坐都不坐了,干脆躺在地上等死。骁骑营万人的进攻,彻底失败了。
明军没有追击骁骑营的败兵,此时的士兵都已经筋疲力尽,如果在追击过程中遇到清军,明军瞬间就会崩溃。李存真要所有冲出阵地追击清军的二阵士兵立刻列阵,然后原地休息。他则深入夏武二阵之中。
阵中的场面让他震惊,这是经过了怎样的厮杀才能有如此景象啊!一地鲜血已经和泥水混合在一起,有的已经渗透到了泥土里,满地的乌黑。战场上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尸体层层叠叠,期间夹杂着人的体液、内脏甚至是粪便。
如今已经来不及伤感,李存真立刻安排军官团的士兵搬开尸体,查找伤兵,及时救治。
最让李存真担心的是,他怎么都找不到夏景梅和武达摩。询问士兵,却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主官在什么地方。李存真心头不免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然而,他不敢再想下去。命令士兵立刻寻找两位主将。
保罗也不见了。有人说保罗指挥鹰扬炮队,侧击满清骁骑营侧面。鹰扬炮队因下雨被破阵之后,就再没看过保罗。问其他鹰扬炮队炮手,都说一开始看到保罗在奋勇杀敌,后来清军越来越多,便无暇顾及,现在也不知道保罗去哪里了。兴许是被埋在大渠中。李存真命炮手赶快挖渠,把里面的伤员和死尸全都抬出来。
安排妥当之后,李存真又留下军官团一千人防守,率领另外一千人和两千南洋火枪兵立刻返回坐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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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忙忙往坐天山赶去,还没到坐天山,便看到坐天山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雾。李存真心中大惊,赶忙赶去。
到了坐天山上这才发现,坐天山上一片焦黑。望楼已经倒塌,望楼下全是尸体。
“怎么回事!”李存真大叫。
一看到李存真回来了,士兵全都兴奋地大叫起来。
黑尔从人群中跑出来,单膝跪倒在地说道:“国公爷,我们守住了坐天山。”
“怎么回事?”
黑尔说道:“我在望楼上没发现鞑靼人,就是满清的那个正黄旗。这群混蛋借着大雨的掩护从夏景梅将军和李茂之将军军阵中间的缝隙中偷偷渗透进来了。大约一千四百人突袭坐天山。”
“被打退了?”
黑尔一抹脸上的黑灰说道:“打退了!但是这些鞑靼人十分凶悍,竟然身披两层铠甲,手持大刀,我军猝不及防,内层顿时大乱。这群家伙还打算占据望楼。”
“占据望楼?”李存真问。
“是的!孙桐将军怕他们占据望楼后发信号。而且事后我发现这群鞑靼人身上带着羊油,我想是想占据望楼放火,他们一直往望楼上倒油。如果望楼起火,坐天山下的我军都能看到,定然影响坐天山下的士气。孙桐将军当时让我们推倒望楼,可是望楼太结实了,怎么都推不倒。”
“于是你们就争夺望楼?”李存真问。
“是的,来回拉锯!”黑尔说道,“但是鞑靼人凶悍,一度占据了望楼。”
“我说望楼下面怎么那么黑?”李存真说道,“又那么多满兵死尸,想来是起火了?”
黑尔突然眼睛红了,哭了出来。泪水和着他脸上的黑灰,俨然成了一张泥脸。
李存真看黑尔伤心,便没有逼问,转而妄想众人,只见一双双眼睛中满喊忧伤。李存真问:“孙桐呢?”
没有人回答。
李存真又问了一遍,仍然没有人回答。
李存真心中突然划过一丝悸动,然而他却强撑着说道:“这个孙桐,到处跑,真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不是告诉他要他守在坐天山上,不用去支援白驹和李茂之吗?怎么非要去支援?”
“孙桐将军阵亡了!”
“什么?”李存真无法相信黑尔的话,“怎么会这样?”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李存真的心突然之间被悲伤抓住了。他一阵天旋地转,就要摔倒,幸好有士兵及时扶住了他。
“鞑靼人冲了上来,占据了望楼,把我军全都挡在外面。他们就要放火要烧楼,但是刚下过雨,望楼无法点燃,这群家伙就往望楼上淋油。眼看就要点燃了。孙桐将军抱着两颗开花弹,冲了过去,大喊:大明我来了!引爆了开花弹和鞑靼人同归于尽了。那黑漆漆的就是开花弹炸的。”
“后来呢?”
“孙桐将军阵亡了,和望楼附近的鞑靼人同归于尽了。我军趁势又夺取了望楼。孙桐将军是好样的。包括我在内都要给他报仇,挥舞刀枪把鞑靼人赶下了坐天山。”
李存真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问道:“孙将军在哪里?”
“找不到了!”黑尔哭着说道,“四处找遍了,头颅也不见了,就找到一只手。”
黑尔话音才落,有士兵拿出一个布包递到李存真面前,里面包着的正是孙桐的一只右手。
“都怪我,都怪我,我当时在望楼上,没看到鞑靼人……”
李存真捧着一节断手,泪水湿了眼眶,那断手在他眼前模糊了。他强忍着泪水,可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李存真看着断手说道:“黑尔,这不是你的错!”转而又对坐天山上的明军士兵说道,“满洲正黄旗的图海?不报此仇,我李存真誓不为人!”
“报仇!”黑尔大喊道。
坐天山上的士兵和李存真一起大喊着报仇。李存真拔出宝剑,率领三千多人,冲下坐天山直扑张家村,支援李茂之和白驹。
第一百枯五章 诛杀顺治1
赵无极、吕英杰等人追击顺治。何天骄倚仗自己的麒麟臂,在马上拉开强弓,一连放倒十几个人。顺治就像一个影子,怎么都射不中。
但是随着侍卫的落马,顺治逃命的队伍稀疏了,顺治便露了出来,张煌言抓住时机以南洋火枪枪打顺治,正中顺治肩膀。幸好有侍卫护卫,顺治才没有落马。
恰巧此时,天降大雨,使得道路难行。而明李军又连续作战较为疲惫,马力不足,追之不及,逐渐使顺治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顺着马蹄印就能找到!”何天骄大喊,此时大雨已经停了。虽然一场大雨消耗了明军的不少气力,可活捉鞑皇的兴奋还是使他们克服困难,努力追了上来。
夏日的天就像孩子,说下雨就下雨,说停下就停下。刚才还是滂沱大雨,如今却是云开雨收。还刮起了微风。
“我们这里还有马蹄印,下了一场大雨,再往前面就没有了,都被雨水给破坏了。”吕英杰说道。
“我们不能就在这里干看着,必须行动起来。”关盛年说道,“不如四下寻找,如果哪里发现了就发信号。”
“怎么发信号?”何天骄问。
“开枪,或者开炮!”
“哪有炮啊?”
关盛年也一时之间犯了难。
赵无极说道:“我们的人当中有一些人有短铳,如果发现了鞑子皇帝,大家就一起开枪,鸣枪示警。”
张煌言说道:“我看顺治至多有两百人,兴许五十人不到,下了大雨,他成了落汤鸡,大家可要仔细寻找,莫让人穿了鞑子皇帝的衣服给蒙骗了。而且顺治此时定然既惊恐又疲惫,我们不要分得太散,三百人为一个队即可。我看顺治很可能向兴化逃窜。那里有满清绿营和几百满兵防守。”
赵无极说道:“好!就按照苍水先生说的,我们分开去找。”
吕英杰说道:“也不能分得太开,现在局势还不明朗,如果清军大股出现我军来不及集结就会被击败。”
赵无极说道:“如果遇到大股骑兵,大家记得,不要到处乱窜,也不要派出传令兵要求集结,所有人一律回宁乡镇去,在宁乡镇集结。”
于是,明军骑兵每三百人为一队,四下寻找顺治。
且说,顺治挨了一枪。这一枪从右臂下穿过,虽然没有把右臂打断,但是锥头弹也将骨头划伤了,疼痛非常。更糟糕的是,子弹穿过右臂深入腋下。被肋骨挡住没有深入胸腔,但是却也把肋骨打折了。血液从腋窝留出,没有透出体外,而是沿着铠甲内侧流淌。在腰部聚积起来,骑在马上上下颠簸,血液积满之后便从缝隙内呲呲地溢出。
“万岁爷,你怎么样啊?”吴良辅带着哭腔问道。
顺治双唇发白,此时正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自从中了枪,顺治一直咬牙坚持了,这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不过,好在此时也不是太疼了,兴许是疼得太久已经感受不到了。
“幸好天降大雨!那南蛮子尼堪没追上咱们,真是苍天保佑啊!”吴良辅说着,把顺治扶下战马,顺治站立不住,往后躺倒。
“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帮忙吗?”吴良辅叫骂着,让侍卫过来帮忙。
此时,顺治身边只有三十多人,侍卫们彼此相望一眼,无奈地上前扶住顺治。
吴良辅弄了几件湿漉漉的绵甲铺在地上,就把顺治放在棉甲上。
过了好一会,顺治说道:“没想到啊!堂堂大清皇帝竟然落魄至此!”
“万岁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昔日汉刘邦数次被楚霸王打败,最凶险的一次,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丢了,可是最后九里山一战成功,开了四百年基业。如今,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顺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想到《三国演义》,良辅你读得不错啊。可惜这一次,朕是真对不起皇贵妃,还得让她再受一些日子的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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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良辅强颜欢笑说道:“万岁爷,皇贵妃等得……等得……”
“大雨虽然是下来了,可是现在也是糟了。康亲王和我们走散了,你看看现在这才几个人?”
吴良辅说道:“万岁爷,等到了兴化就好了。兴许康亲王正在兴化城里等着咱们呢。”
“你说得也是!咱们现在就剩下三十多个人了,目标小,很快就会到。”顺治说道,“走……快走吧!”
“万岁爷……”吴良辅看到顺治带着自己孱弱的身体坐了起来,便也没再多说什么,搀扶顺治上马。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一阵喧哗。顺治大惊失色。不想,却听见有侍卫大喊:“是大清的人马!”
“看清没有?”吴良辅问。
“看清了,确实是大清的人马!”
吴良辅喜形于色大声说道:“万岁爷,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快!拿着朕的金盔去把来人给朕叫过来。”
“喳!”
没想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活吕布王辅臣。王辅臣见到顺治,纳头便拜,口称:“死罪啊,奴才护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哪里还要责罚你呢!王辅臣,你护驾有功啊,自当重重有赏,快快平身。”顺治见是王辅臣当下大喜过望。
王辅臣说道:“谢皇上!奴才这里还有干爽的衣服,如果皇上不嫌弃还请换上。”
顺治听说居然还有干爽的衣服,当下大喜。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一阵杀喊之声。有侍卫慌忙来报:“启禀皇上,李贼的追兵杀过来了。”
赵无极、吕英杰和何天骄等人将三千多人分成十个队,每队三百人,一起往兴化方向追击顺治。没想到,很快就发现了顺治的踪迹。
找到顺治踪迹的队伍正是赵无极,他引着三百多人便追杀了过来。
“开枪!”
赵无极一声令下,二十名骑兵拔出自己的短铳朝天鸣响。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传的很远。
听得枪声,有听说李军来了,顺治当时吓得面如土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辅臣赶快来到顺治面前,拜倒说道:“皇上先行,奴才去挡住追兵!”
顺治心中一阵感动,此时却显得有些婆婆妈妈,说道:“王辅臣……王辅臣,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挡住追兵,皇上速速移驾!”
王辅臣说完,提枪上马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一起上啊!”
绿营士卒应诺,三百多人朝着赵无极的追兵而去。
见到王辅臣走了,吴良辅说道:“皇上,快上马吧!”
此时,顺治还没来得及换上干爽的衣服。只匆匆用一条布袋勒住一块棉布捂住伤口。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上马。
且说顺治走了不到二里,突然顺治的战马再也走不动了,前腿一弯倒在地上。顺治也被掀下马来。
“万岁爷!”吴良辅大叫着,率领众人过去把顺治扶起。
正在此时,便听见一阵杀喊声。
顺治惊呼:“难道是李贼杀过来了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王辅臣号称活吕布,怎么才挡了这么大一会?”吴良辅大叫。
来得正是张煌言。当下他听见枪声便赶了过来,正好绕开了赵无极和王辅臣。当下三百三十五人齐声呐喊,气势惊人冲向顺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顺治突然看到一群三十多人的护军策马而来。顺治大喜说道:“快去看看是什么人?”
回报:“是皇亲济度!”
济度此次随驾南征真可谓是得不偿失,连续触怒顺治被降了好几级,不仅亲王的帽子没有保住,现在居然连个郡王都不是了。
顺治见济度近了,大喊:“济度,快快救驾!”
济度打马前来,在马上探身凝视顺治良久,鼻子发出“哼”的一声,大声对手下人说道:“此人并非皇上,定然是个冒充的!事态紧急,也来不及追究了。大清皇帝怎么会如此落魄?将士们,快快随我前行,寻找皇上啊!”
说罢,济度带着自己的亲兵绝尘而去。
济度一走,顺治的人马竟然一哄而散。扔下顺治和吴良辅一主一仆两个人,兀自在风中凌乱。
第一百枯六章 擒活吕布
“济度,济度,这狗奴才真是岂有此理!居然也不救驾?”此时的顺治没有了往日的狂躁,竟然声泪俱下,鼻涕老长,眼泪和着鼻涕一起流下,全都糊在嘴巴上。但是,即便如此,顺治仍然咒骂不止。
“万岁爷,息怒啊,还是回去再收拾这狗奴才吧。”吴良辅说道,“追兵眼看就要到了。”
“朕已经骑不得马了!”顺治说道。
吴良辅说:“万岁爷,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让我扮做你的样子把追兵引开。你看前面有一个小沟,里面长满了荒草,万岁爷你委屈一下,在里面躲一躲。”
“良辅,良辅,你骑数一般,怎么逃了去?还不得让贼兵追上啊?”
“万岁爷,你放心,就算我逃不掉,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顺治还想再说些什么,吴良辅看事态紧急,便赶快帮着顺治把铠甲脱了下来。然后,把顺治扶到水沟之中,又捋了几把草散落在顺治身上。
把顺治藏好后,吴良辅跳出沟来,弄乱了沟边的痕迹,对着沟轻声说道:“万岁爷,奴才去了,你保重,他日复活了皇贵妃,记得给奴才记上一功。”说罢吴良辅慌慌张张骑上自己的疲马,径直向东跑去。
且说,王辅臣率领自己的家丁朝着赵无极等人便冲了过来。两军接着,清军绿营顿时陷入被动。明李骑兵没有使用骑兵墙战术,而是冲入清军骑阵之中和清军拼杀。凭借着人数优势很好地压制了清军。
赵无极用自己的长枪指着王辅臣问道:“你就是那个什么活吕布吗?”
“正是!”王辅臣大声回答。
赵无极立刻下令停止攻击,双方士兵立刻分成两边,此时清军已经损失了一半,而明军凭借精良的甲胄却仅仅几人受了轻伤而已。
“我看你胯下的确实是一匹好马!”赵无极说道。
“想要我的透骨龙需得有本事!”王辅臣对着赵无极怒目圆睁,准备挺枪奋战。
赵无极当即哈哈大笑说道:“再好的透骨龙不过就是蒙古马和西域马匹的杂种,怎么和我的阿拉伯神驹相比?你那破玩意,我还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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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辅臣听得赵无极辱骂自己的透骨龙,当下额头青筋立起,心中怒火中烧。
赵无极看到王辅臣的表情,却又是一阵大笑说道:“王辅臣,人家都说你是活吕布,我看你缺少吕布的气概。一开始你是农民军,也算是为了天下百姓举义的人,后来跟了姜瓖,我也可以觉得你是有心进取,还是披了一身官袍的。不过相比义军终究还是堕落了。再后来,你这孙子,居然投降了满清,给鞑子卖命。你看看你那副德行,脑袋后边拖着一根老鼠尾巴,一脸的奴才像。吕温侯就算再怎么不堪,终究没有给外族当奴才。你呢?”赵无极大笑说道,“居然当得理直气壮!”
“你休要小看我手中的长枪!”王辅臣大叫,“把你扎个对穿,我看你还怎么说我?”
赵无极笑着说道:“斗将的时候,我大哥没有让我们几个好手上,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使你们这群鞑子骄纵,你当真以为没有人能胜过你吗?”
“废话少说!我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南洋赵无极!”
“好!赵无极!拿命来!”
王辅臣大叫一声,举起豹尾枪,双腿一夹马腹,朝着赵无极便冲了过来。赵无极抖擞精神,举枪迎战。两个一直打了四十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正在此时,关盛年率兵前来。见赵无极在和人单挑,大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干这个?鞑子皇帝早就逃远了!”
赵无极大喊:“这是活吕布,擒下来,献给大哥!而且,这狗东西是顺治护卫,擒了他自然知道鞑子皇帝下落。”
关盛年听说是王辅臣,当下丹凤眼一挑,美髯抖动,催动战马,舞动青龙刀,朝着王辅臣杀来。
王辅臣见有关羽模样的人来了,吓了一大跳。但是却并没有慌张,仍然努力舞动豹尾枪与两个人杀在一处,十五个回合不分胜负。
豹尾枪其名为枪,其实是单月牙的青龙戟。赵无极看准那月牙小枝的空隙,一枪刺出,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长枪正刺在那空隙中。
王辅臣膂力过人,此前斗将多次,伍彩凤由于臂力逊色始终无法锁住王辅臣,因此白景春和杨添秀两个没办法使王辅臣豹尾枪脱手,加上白景春用剑,杨添秀用双刀,兵器都太短,需得贴近克敌,所以终于使王辅臣一个打三个不落下风,大大涨了清军士气,也使他们骄横起来。
然而,此时与王辅臣对战的确实有“神枪”之称的赵无极。赵无极长枪刺出,锁住王辅臣的豹尾枪。王辅臣膂力过人,可是一时之间却也抬不动豹尾枪。恰在此时,关盛年大喝一声,举起大刀朝着王辅臣头顶劈来。
王辅臣大叫一声,弃了长枪,身子一歪,躲开那大刀,拨马便逃。
绿营兵一看主将败了,纷纷也拨马逃命。
王辅臣在前面逃,赵无极和关盛年两个在后面追,行不到一里。突然听见“嗖”地一声响,王辅臣应声落马。紧接着一阵杀喊声传来,赶来的是何天骄的马队。
何天骄大笑着飞奔到王辅臣的落马处,跳下马来,把王辅臣提起。原来,这一箭没有射向王辅臣,而是设在透骨龙的后股上,那马吃痛摔倒,把王辅臣掀下马来,摔了个七荤八素。何天骄到了跟前把王辅臣擒了,王辅臣两只眼还在打转,看不清东西。
几个人擒了王辅臣,何天骄把王辅臣五花大绑。王辅臣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大声说道:“以多欺少,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何天骄大声说道:“你个狗鞑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英雄吗?快说,鞑子皇帝哪里去了?”
王辅臣低头不语。
何天骄把大刀架在脖子上,恶狠狠地问:“三姓家奴,你说不说?”
这时突然关盛年大声说道:“别问他了,知道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原来是王辅臣的家丁怕死,被明军擒下后吐了个干净,说顺治已经往东逃了。于是众人上马继续往东追去。
顺治藏在沟中,好一会也没有动静,刚想出来,却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吓得顺治一缩脖子,紧紧地贴在沟底。果然,不大一会就听见一群骑兵经过的声音。
受到此番惊吓,顺治再也不敢乱动。腋下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好在已经用棉布包好,流血不多,如今已经不甚疼痛了。就这样,顺治安静地在沟中趴着,等待天黑的到来。
第一百枯七章 诛杀顺治2
且说,顺治在水沟里面等着天黑,但是过了一个多小时便坚持不住了。满洲人自己说是马上得天下,但是现在这些满洲人其实是入关之后的第二代了,多数人养尊处优,身子骨远远不如入关的那一批人。
顺治其实正是入关后成长起来的第二代,相比于第一代的多尔衮、多铎豪格、阿济格这些人,他的身子骨本就远远不如。而且,虽然也学习骑马、射箭,也有打猎活动,但是毕竟没有真刀真枪地上战场,心理承受能力,心脏的负荷能力还是有限的。
况且,顺治被张煌言打了一枪,此前血流如注,到了现在虽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流血了,但是终究是挨了一枪,受到了不小的伤害。由于流血和亡命奔逃,体力大大下降。他在水沟里面趴了三个小时便实在坚持不住了,他一阵一阵地眼前发黑,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便趴在水沟里面睡去再也醒不过来。于是,顺治没有按照自己原来计划的等到天黑再出来,而是听得没有什么动静了,便挣扎着出了水沟。
刚从水沟里面爬出来,一阵微风拂面而过,顺治却打了一个冷战,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寒,显然是病了。顺治不是傻瓜,知道自己身体不适,便赶快想要找一个歇脚的地方。
此时,他只有一个人,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自己独处。他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太阳,发现此时太阳已经过了正中向西沉去,便知道了大致的时辰,辨别了方向,向东踉踉跄跄而行。
顺治走了一里多地,突然看到一队明军骑兵过来了。顺治吓得赶快扔掉自己手中的宝剑,然后一个激灵趴在地上。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群明军只是看了看他,便又打马前行,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此时的顺治穿的是一身普通的便服。他在水沟里面自己换上了王辅臣进献的干爽衣服,但是自己对这衣服不是特别熟悉,又不是太会穿衣服,折腾了半天,导致穿衣服的时候衣服几次掉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所以,穿上脏衣服的顺治看起来就像个土包子。明军士兵根本就瞧不上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乡巴佬,打马而去,没有抓他。这些士兵都是赵无极的人。
顺治看到明军向东而去,便慌慌张张捡起自己的宝剑。他怕这些人过一会回过神来再回来找自己,便没有再往东走,而是转道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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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又走了四里多地,实在走不动了。也许是多年信佛,佛祖显灵,顺治模模糊糊看到前面好像有一座寺庙。顺治赶快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努力看过去。果然是一座寺庙。不过,却是一座小庙。
“真是佛祖保佑!”顺治大喜过望,双手合十,看了看天,赶快朝着小庙走去。
且说,马得功擒下一个穿着满清皇帝铠甲,戴着金盔的人。马得功以为是抓到了满清皇帝,大喜,命令士兵发信号。
听到了枪声之后,附近的何天骄、吕英杰、张煌言等人全都聚拢过来。
张煌言看了看马得功抓住的人说道:“看起来,不太像啊,怎么如此孱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像是鞑子皇帝。”
马得功说道:“兴许顺治就是这么孱弱。皇帝嘛,常常被女人掏空身子。我听说他最是宠幸那个董鄂妃,兴许董鄂妃是个狐狸精,把他吸干了。谁知道呢?嘿嘿!”
“皇贵妃不是狐狸精!”那人大喊道。
“妈的,不是个哑巴,说,你是谁?”
那人狠狠瞪了马得功一眼,低头不语。马得功大怒,抬手要打。
张煌言却不失时机地问道:“马将军不是见过顺治吗?”
马得功听张煌言这么一问,老脸一红说道:“当时距离太远,又十分紧张,故而没看清楚,这许多年过去了,确实想不起来了。不过,我看着这个人就是觉得眼熟,很是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
吕英杰说道:“这人是不是鞑子皇帝,找个护军或者御前侍卫什么的,认一认不就知道了?”
马得功军中确实有人抓了御前侍卫,便命人领过来辨认,被俘的侍卫说这人不是顺治,是顺治身边的大太监吴良辅。
“妈的,原来是个死太监!”马得功大喊,“金蝉脱壳?”
几个人审问吴良辅,可是吴良辅无论如何也不肯吐露顺治行踪。
张煌言说道:“没时间浪费在一个阉人身上,我们四下寻找,顺治没了马匹走不远的。况且一定要记好,顺治定然是穿了便服的。”
于是众人再次散开四下搜查顺治下落。
张煌言率领自己的三十多人向东而行,走了三里多地,有人说道:“先生,别人往东走找顺治,我们也往东走,真是好没新意啊!”
“哦?”张煌言问道,“不知有何高见?”
手下说道:“不如往北走!大家都往东走,若是有顺治早就抓到了。南面是我军重兵集结之地,我军又从西面而来,可见顺治不在东西南三面,我觉得在北面。”
张煌言点点头说道:“善言,走,往北搜!”
且说,顺治进了寺庙,被寺庙的和尚救了起来。这寺庙名曰“感恩寺”,兴建于永乐年间,成化时候毁于大火,后来又重建。重建时规模缩小。弘治年间北面的四个禅院又遭大火,重修之后,天启年间又遭了大火。由于几次遭火灾,众人认为这地方不吉利,便没有人愿意再给供奉,故而至今也再未重修。由于寺庙太小,所以寺中只有四个和尚。
主持法号“禅空”,其他三人都是他的同门师弟。其实,这四个人是假和尚。是崇祯时候尚未剃度的行者,本来十几年前便能剃度,可惜感恩寺的大和尚被多铎率领的清兵杀死,几个人出家的事情便耽搁下来,几个人又没有钱买度牒,便在隆武时期自行剃度,栖息在这里,躲避乱世。
顺治躺在床上,浑身发冷,虚汗直流,到后来竟然打起摆子来。禅空和尚略微懂一些医术,便给顺治用了药,顺治总算是停了摆子,眼睛微微睁开。
顺治颤声问道:“大师,朕还有救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伤势太重了,恐怕命不久矣。”
第一百枯八章 顺治之死
“命不久矣?”顺治面带悲伤地问。
禅空几个默然无语,只是点了点头。
顺治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荣亲王夭折,皇贵妃弃朕而去,朕就已经万念俱灰。这个时候达素厦门大败,消灭海逆遥遥无期,朕就已经不想再活了。只是抱着皇贵妃复活的愿望,才支撑到今天!”
“皇上,大丈夫不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希望啊!”禅空一嘴的世俗腔调,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出家人,可是精通佛法的顺治此时却毫无察觉。
顺治苦笑说道:“本来朕打算击败李存真,逼他复活皇贵妃的,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禅空说道:“皇上贵为天下之主,难道也相信这歪理邪说吗?人死了就是死了,又怎么能够死而复生?那些说是死了还能活过来的,不过就是戏里的桥段罢了。万岁英明,怎么能信这样的话呢?”
“可是……可是……”顺治张嘴结舌,瞪大眼睛说不出来。
“万岁被骗了,贫僧以为那李存真正是借助万岁的希望欺骗了万岁啊。”
“朕被骗了?你说朕被骗了?”
禅空一脸悲苦,点了点头说道:“皇上信佛,须知道佛法中只有佛祖可得涅槃。佛祖常被魔物攻击,需得涅槃重生。其他人不是佛祖又如何涅槃?有道是出生入死,生与死界限分明,人一死便入六道轮回,或者去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顺治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几个假和尚吓了一大跳,赶忙七手八脚上前,又是拍胸口,捋后背,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把顺治重新唤醒了。
顺治转醒过来,大哭道:“皇贵妃,朕有负你的一片痴情啊!大清,朕的大清,朕有罪啊!”
禅空却说:“皇上,皇上,皇上请不要过分悲伤。皇上一片痴情天地可鉴,自古以来如陛下般痴情的又有几人?而且,即便是没有李存真耍的这诡计,皇上仍然是要南下的。否则大清首崇满洲,其他人拿下江陵皇上在满蒙汉中何以自处?南下是必然的,皇上又何苦如此悲伤?”
“朕败了,败了!”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皇上何苦如此执着?”
顺治听罢一阵哭笑同出,说道:“没有机会了,朕不行了,没有机会了,没机会了!”说罢趴在床塌上大哭起来,把床上的被褥全都哭湿了。
禅空几人听了顺治的话,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天子悲痛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
顺治哭了一会,突然问道:“大师,人死之后真的能去西方极乐世界吗?”
“这是自然!”禅空说道,“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皇上只要放弃执念,自然成佛西去。”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皇上?”顺治大惊失色,“大和尚,莫不是要去告密吗?”
“阿弥陀佛!”假和尚禅空听得顺治怀疑自己,心中十分不快,心道这人怎么翻脸这么快?但是面目上仍然没有表现出来,说道,“我听施主一再地自称是朕,便猜到了一二。这期间,大清的皇帝与大明的海国公激战于淮安。如果施主自称是朕,十有八九是大清朝的皇帝陛下。只不过,贫僧不知道施主是真的皇上还是得了病糊涂了。不过,不管施主是不是皇上,贫僧没有必要去告密。贫僧乃是出家人,告密又是为了什么呢?”
思路客
听说不告密,顺治安下心来。过了一会,顺治问道:“大师,你说朕做错了吗?”
禅空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没有头发,却有一把好胡子。这长相十足像一个高僧,很能糊弄人。当下低眉闭目,想了半天,说道:“陛下怕是过于执着了!”
“是啊,是啊!”顺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贪嗔痴,朕是太痴了。”转而又问,“皇贵妃也在西方极乐世界吗?”
“凡是皈依我佛的都在西方极乐世界!不落六道轮回。”
“好,好,那就好,朕总算是还能见到皇贵妃。”顺治开心地笑了,转而又悲伤起来,“可惜,一统天下的大志怕是不能成全了。”
“皇上还是应当早早放弃执着的好。方才也说了贪嗔痴,陛下这三样全都占了。陛下,要知道这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陛下一个人的天下。陛下要把天下人的天下强变成自己的天下这就是贪。大清入关,杀汉人千万,这千万人全是能人志士。大清杀业太重,如今陛下一怒兴兵,致使两淮生灵涂炭,又造罪业,这就是嗔。陛下宠幸董鄂妃,为了自己的幸福,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的人生,这便是痴。贪嗔痴,陛下怕是全给占了。”
“你……你……你这和尚,居然敢说朕的不是?”顺治怒气上涌,可终究因为身体不适未能发做。
其实,这四个和尚都是假和尚,没有真和尚的定力。喜欢和别人争辩不说,也喜欢口腹耳目之娱。虽然每日如同和尚一样行事,但是十几年来几无长进。当城里来了文艺队演出的时候,几个人便戴了帽子穿了便服一起去看戏。
满清关外的烂事,吴三桂、多尔衮、顺治、董鄂妃几个人的八卦,几位“大师”也是看戏看来的。
当下禅空和尚也不管顺治是否生气,说道:“这天下是汉人的天下,大清就算是占了去,怕也少不得几百年愚昧无知。有道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每一个王朝都有山河日下的时候,大清若是一统天下怕也少不得又有山河日下的时候,他日若是再遇强敌,以其愚昧无知岂能保全社稷?大明有钢,大清也能有钢吗?如今没有统一天下兴许也是好事。若是再打下去,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顺治听罢大笑,继而扯动了伤势,咳嗽了几声讥讽说道:“大明朝倒是能人辈出,可又如何被我野蛮人占了。这些孙子的头,又怎么会被我满人剃了?”
禅空叹了一口气说道:“中华文化源远流长,没想到却被满清屠戮。不过这也是一时的,需知道当年白羯肆虐中原,将汉人抓来吃,号称双脚羊,如今他们又在哪里。皇上你需得知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乃是屠戮文明。屠戮文明的都不得长久。需知道匈奴、鲜卑、契胡要么最终融入华夏,要么最后灭亡。如今,为了这华夏的文明死了上千万人,尚且不服。大清可有这千百万人?大宋柔弱,有几十万学子为之殉死。大明刚强,有上千万人为服色不肯低头。现在,陛下的大清朝把天底下有骨气的人都杀了,剩下一群奴才,来日,大清有难,何人还要为大清慷慨赴死?难道能是奴才?奴才就是奴才,要么做大清的奴才,要么做别人的奴才,哪里会殉死?想来到了那个时候,怕是一个也没有为大清殉死的。这大清怕是要遗臭万年,只有耻辱。贫僧用不着长寿,只是现在看着这天下的局势,便能猜到日后的结局。”
顺治发怒不得,只能十分不服气地说道:“得了天下,有个一二百年,天下愿意为我大清慷慨赴死的定然也不下上百千万。”
禅空说道:“胡人无百年之运,岂能知道大清会有一二百年。况且,大清待天下子民为奴才,天下子民又如何待大清为父母?崇祯虽然昏庸无能,但终究视天下人为赤子,天下人原以为发断头。大清呢?把天下变成了奴才,鞭笞不绝,天下必然视大清为寇仇,如何肯慷慨赴死?皇上落到今日的田地,难道还不自省自查吗?”
顺治想到济度见死不救,康亲王杰书不知所终,皇亲尚且如此何况他人?心中隐隐感觉到自己把人当奴才,把天下当私产似乎确实有所不妥。不过,旋即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便又上来了,鼻子中重重地哼了一声。
禅空说道:“大清屠戮天下,剃天下人的头,怕是要遗臭万年,兴许还不如石敬瑭。”
“什么?你是说大清会是最差的朝代?还有,谁说大清会只有几百年?”顺治终于发怒了,大叫“你这秃驴,胡说八道,我大清千秋万代,国祚永年,岂能被什么评价。”
“阿弥陀佛,请皇上恕贫僧无礼之罪。”
“哼!”顺治又哼了一声,躺了下去。他累极了,竟然支持不住,后脑勺刚碰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伤口突然流血不止,顺治在疼痛中醒来,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大喊:“来人,快来人!”
四个和尚,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顺治吐了一口鲜血说道:“朕不行了,快拿笔墨来,朕要拟旨……”
禅虚和禅能相视一眼,都是眉头紧锁。禅虚心道:这人怕是真的傻了吧?这个时候还要写字?
禅空却吩咐禅惠准备笔墨纸砚。
顺治在纸上先使用汉字草草写了几个字,然后又用满文写了。禅空一看,这才发现顺治是要立自己的儿子福全为太子。
顺治写完后,用自己的鲜血涂满了手掌,然后按在“遗诏”上。
做完了这一切,顺治跪在床上向禅空行礼说道:“大师,这是朕的遗诏,本来朕想下一份罪己诏,可是已经力不从心了,只能写下这些,还请大师能送去京城。叫新皇帝替朕下一道罪己诏吧。”
“既然是皇上所托,贫僧定然做到。”
“多谢!”顺治又说,“大师,朕想出家。”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陛下啊,你痴念太重,如何能入得佛门?”
顺治说道:“我是皇帝,想要入佛门,不正是佛门的光荣吗?”
禅空还要再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四个假和尚吓了一跳。还没来的急应门,门就被撞开。
禅空急急忙忙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张煌言。张煌言一愣,赶快道歉说道:“大师,在下失礼了。看到庙宇破旧还以为没有人,这才误闯。勿怪,勿怪!”
禅空还没答话。突然听见一声大叫,一个人冲房里冲了出来,一脚踢开房门,嘭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爱新觉罗?福林。
顺治此时倚在门框上,手中提着一把长剑,指着张煌言骂道:“汉人尼堪,狗贼,汉狗,汉狗,鼻子灵的很,居然找到这里来了!我便是大清皇帝,你们不是要我的性命吗?来啊!来啊!和我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说罢,手中宝剑乱舞,人却还是倚在门框上不动。他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张煌言一愣,正想抓活的。手下人却早就安耐不住,双眼喷火,拔出佩刀,冲上去,对着顺治一顿乱砍。
“住手,住手,抓活的!抓活的啊!”张煌言大叫,可是一点作用也没起。众人还是对着顺治挥刀不止。
可怜满清入关的第一代皇帝被乱刀分戮,死在门槛上,鲜血把整个门槛都染红。死了,也没能迈过门槛,可怜,真是可怜……
第一百枯九章 兵谏
且说,张煌言在感恩寺取了顺治的首级。禅空等四个假和尚却没有将顺治的“遗诏”交给张煌言。
张煌言虽出身士人,但是儒释道经过上千年的融合,如今俨然已经是一家。张煌言觉得在佛寺内杀人实在不妥,便赶忙向感恩寺的“众僧人”道歉,禅空几个倒是也算大方,说诛灭鞑子皇帝乃是天随人愿,自该如此。
张煌言的几个随从见首级被张煌言取下,想着顺治的胳膊腿儿兴许也能在海国公那里换点银子,于是稍一商量,抡起大刀,嘁呲咔嚓,就把顺治卸成三十多块,三十多人人人有份,内脏肝胆肠子也被收起,打算用做领赏之用。张煌言一伙出了感恩寺,便打算汇合赵无极、关盛年等人赶快回宁乡镇去。
就在别动队的骑兵在四处找寻顺治下落的时候。李存真率领坐天山上的明军冲下山来,与白驹、李茂之等人合兵一处,共同打击满洲镶黄、镶红和镶蓝三旗。
赵国祚和张一鸣两个阵共三千六百人从西面侧击满洲三旗。特别是张一鸣阵,在李存真的命令下达之后便脱离武达摩、夏景梅一线向北运动,绕过赵国祚阵,从满洲三旗的东侧向北而行,经过四个小时的行军,如今已经到了满洲三旗的西北面,俨然有切断满洲三旗和明安达礼蒙古两白旗联系的架势。
当张一鸣阵火枪响起的时候,镶蓝旗吓坏了,本来答应支援镶黄旗和镶红旗的人马也不支援了,兵迅速后退企图与蒙古正白和镶白两旗联系起来,这导致在张家村的满洲镶黄旗和镶红旗陷入苦战。当李存真率领坐天山守军冲下来的时候,镶黄旗和镶红旗很快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长时间挥舞长矛的镶黄旗长矛兵被坐天山生力军打得无法还手,镶红旗更是被火枪扫倒一大片,几近崩溃。
在高邮城中,常琨、陈显祖、杨再辉等人苦苦等待着坐天山大战的消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一直过了六个小时,仍然毫无音信。
杨再辉实在等不了了,大喊:“我要出城!我等不了了,我要和鞑子拼了!”
常琨其实也已经坐不住了,跟拼杀比起来,漫长的等待更让人难以忍受。本来常琨还算是有耐心的一个,一两个小时时神态自若,三四个小时也是不在话下,但是一连过了五个小时坐天山杳无音信,常琨也坐不住了。他派出人马打探,斥候回报说,满清大将明安达礼率领的蒙古正白旗和镶白旗挡住了斥候继续探索的通道,但是,斥候绕着外围跑了十几里路,满眼看到的都是蒙八旗的人,便回报说他感觉坐天山下全是清兵,想必坐天山上战况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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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一传来,常琨终于也坐不住了。但是,常琨是李存真的铁杆小弟,追随多年,早就把李存真奉为神明、先知,即便是自己坐不住了,但是服从命令的信条始终敲打着常琨的脑门,让他不敢有出城作战的想法。毕竟李存真走时的命令是不要出城,免得满清偷袭。
常琨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喊什么喊?大头领的话你忘了吗?”
“我没忘!”杨再辉少年英雄,终究性如烈火,大喊大叫道,“我他妈等不下去了!坐天山被数万鞑子围攻,我却要坐在这里干看着?我不知道老大怎么样了!但是,我要出去,就算是死了我也甘愿。如果我在这里等,老大在坐天山上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闭上你的狗嘴!”常琨怒气冲冲地说。
杨再辉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大叫:“我要出城,我要跟鞑子拼了!”
“不准去!”常琨急得双眼通红
“好了,好了,别吵了!都是为了大头领的事,自家人不要吵了。”陈显祖和白景春纷纷过来劝慰。
杨再辉见有人劝,却更加来劲了,嘴巴里面不干不净,骂骂咧咧,非要出城。常琨也是海盗出身,哪可能让了他,也指着杨再辉骂骂咧咧。终于,两个人从口角变成了动手。
杨再辉脱下自己一个皮手套,朝着常琨扔了过去。常琨猝不及防,被皮手套砸中面门,当下做脸便微微肿起。常琨大怒,挥舞拳头要打杨再辉。常琨虽然是十三太保中武艺最差的一个,但是终究练了十几年的泰拳,都是李存真教的,练得黄金手肘铁膝盖,若是徒手搏斗确实让人难以招架。杨再辉红了眼,非要打架。白景春和几个士兵上前拦住,四五个壮汉抱着杨再辉把他抬了起来。又有人拦在常琨前面,陈显祖苦口婆心地劝说,不要满清没来自己人先打起来了,平白无故让人笑话。
终究杨再辉被白景春和几个壮汉推出高邮正门上的敌楼。常琨被陈显祖劝下,没有动手。
过了半个多小时,陈显祖正在和常琨说着话,突然砰地一声,门被踢开。常琨吓了一跳,大骂:“是哪个混蛋敢踢老子的门?”
只见,杨再辉从门外闪了进来。
常琨怒目而视,问道:“杨老二,你要干什么?”
杨再辉大喊:“拿下!”
“妈的,我看谁敢?”常琨大叫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刀。
“动手!”杨再辉大叫。
突然一张大网朝着常琨和陈显祖扑了过去,把两个人网在当中。常琨猝不及防,还没舞刀,便被几个壮汉扑倒。
陈显祖一声哀叹,不顾身份地大喊:“这他妈的是何苦啊!”
“杨再辉,我告诉你,你这是抗命,你敢出城就是私动兵马,你应该知道咱们李家海盗的规矩!你这是谋反!”常琨虽然被壮汉按住,脸上罩着大网却仍然大喊。
“这不叫谋反,这叫兵谏,兵谏!大头领以前给讲过的!”
“什么?这明明是谋反!”
“是兵谏!”
“谋反!”
“兵谏!”
“谋反!”
“兵谏!”
“你这是谋反!谋反!”常琨满脸红通大叫。
“谋反?哼!老子认了!”杨再辉用右手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说道,“老子死也不怕,为了大头领,为了干掉顺治,老子认了!现在战机出现,只要攻击明安达礼,就能切断攻打坐天山满兵的退路。你不出战,我就给你来个兵谏!咋地?弟兄们,把常大局长和陈先生给我绑了!”
杨再辉手下的海盗们笑嘻嘻地把常琨和陈显祖绑了个结实。
“令箭呢?”杨再辉问。
“去你妈的!”常琨根本不搭理杨再辉,骂了一句。
杨再辉也不气恼,亲自在常琨怀里摸来摸去,可是不管怎么搜都没有。杨再辉一通乱摸,搞得常琨直痒痒,不觉笑了两声。
杨再辉抬起头笑着说道:“常哥,你都这样了,令箭给我吧,大头领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扛,没你的事。”
其实,常琨何尝不想出城?坐天山战事紧急,自己去了兴许能帮上点忙。但是,李存真是他一辈子的老大,老大说不让出城,那就不能出城。现在杨再辉这二愣子,非要出城。唉,罢了,如果老大有个三长两短,守住高邮又如何……
常琨没有说话,看了看陈显祖。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陈显祖见一群人瞪着眼睛朝自己走了过来,失声大喊。
“陈先生,得罪了!”
“你们这群混蛋,王八蛋,你们这是有辱斯文,你们干什么你们?我告诉你们有你们苦头吃。”
陈显祖被搜了一圈,没有发现令箭,便被几个大汉按着,把外衣和内衣都退了去。陈显祖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如今被十个人围着,当面扒衣服,好不难为情,自然骂口不绝,最后他被扒得只剩下一条中衣。
杨再辉这才发现,令箭居然被陈显祖绑在大腿内侧,紧贴耻骨的地方。
“原来令箭在陈先生这,看来是陈先生说的算啊!”
“是又如何?元首不让你出城,你忘了吗?”
杨再辉也不回答,拿了令箭,高兴地去了。依据令箭,在白景春的支持下,杨再辉调动城内八千大军,开了城门杀向明安达礼的蒙古两白旗。
第一百九十章 痛歼三旗
杨再辉在白景春的支持下发动所谓的“兵谏”,绑了陈显祖和常琨等人,夺取了高邮城的控制权,然后率领八千人出城打击清军。这八千人气势高昂,朝着蒙古将领明安达礼麾下的蒙古两白旗而去。
杨再辉虽然年轻可也不是傻瓜,早就列好阵势,打算跟明安达礼的蒙古两白旗拼个你死我活。然而,让杨再辉想不到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碰到明安达礼的蒙古兵,甚至连个影子也没有看到。当他气势汹汹地赶到战场的时候,只看到的是满洲镶蓝旗的后队。他们见了明军便慌乱起来,甚至惊声尖叫。
杨再辉没有想太多,第一时间放出两千人在北面警戒,其余六千人朝着镶蓝旗杀来,把镶蓝旗挡在南面,有派人向东迂回,企图包抄镶蓝旗。
其实,明安达礼并非临阵脱逃。当他积极支援满洲三个旗并防着高邮城有人出城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皇帝的驻地宁乡镇遭遇大股明军突袭,如今已经危在旦夕。明安达礼虽然是个蒙将,但是却也忠心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通知前面的三旗撤退,然后率领自己的蒙古两白旗,一万五千人朝着三垛镇急进。
其实,明安达礼应该先通知穆里玛,问清楚穆里玛的意见,毕竟穆里玛负责攻打坐天山的一切行动。
但是,明安达礼认为穆里玛肯定会放弃攻打坐天山转而援救宁乡镇。毕竟,作为满清的奴才,不可能在得知主子处在危险中的时候仍然进攻坐天山。
明安达礼想得没错,但问题是他撤退得太快,前面的满洲三个旗没有跟上。这也难怪。镶黄旗和镶红旗的一万三千多人正在前面与明军厮杀,根本来不及阵前撤退。而镶蓝旗是负责支援前面两个旗的,在镶黄旗和镶红旗还没有撤退下来之前是不能擅自撤离的,因此没有跟上明安达礼。
明安达礼却认为,满洲三个旗将近两万人,全都是精锐。拿下坐天山本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现在宁乡镇遭到明军突袭,突袭的明军定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此想来坐天山上的明军不过是一般明军而已。满洲三个旗猛烈进攻之所以没有迅速突破,完全是明军占据了地利的缘故。既然明军不是精锐,自然是缠不住满洲三个旗的,因此明安达礼也没有再把明军放在眼里,毕竟大清横行天下多年,明军无不披靡,高邮城中的明军是不敢出来的,即便是出来了也会被满洲镶蓝旗击退,于是他就放心地便引着蒙古兵撤退了。转向三垛镇前进,然后去宁乡镇救驾。
明安达礼撤退虽然通知了前面三个旗,但是满洲三旗却来不及撤退。当镶蓝旗听说蒙古兵要撤退的时候,心中大急。因为镶蓝旗见识了坐天山明军的精锐程度,他们有人此前参与进攻张家村被击败撤下来,诉说了明军的强悍。因此,镶蓝旗希望明安达礼的蒙古两白旗能慢一些撤退,接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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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明安达礼不知道坐天山明军有多厉害,而满洲兵更不可能跟蒙古兵说自己被揍得多惨,加上沟通出现问题,导致明安达礼先走了。
蒙古兵一走,镶蓝旗的后背就露了出来。当镶蓝旗也急忙撤退的时候,正好看到数千明军,顿时就傻了眼。明军进攻镶蓝旗,镶蓝旗后路被截断,顿时后队一片混乱。恐慌在军队中迅速蔓延,一时之间乱了阵脚。
杨再辉哪里知道这么多事?见有机可乘,当下便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满洲镶蓝旗后路被截断。白驹、李茂之、赵国祚、张一鸣四个阵的进攻本来就已经使三个旗不堪重负。李存真带领坐天山上的守军杀下来的时候,从东面包抄便把满洲三个旗,两万人围在当中。
张家村战况最为激烈。此前在向阳村,镶黄旗和镶红旗吃了不少亏。但是当巴勒山吸取教训进攻向阳村的时候,明军“怯战”逃走,这让镶黄旗和固山额真穆里玛大喜过望。镶红旗固山额真吉萨苏和梅勒额真玛祜见是立功的时候,又能在鳌拜面前请功表忠心,便全力配合镶黄旗进攻。甲喇额真栗噶被委任为镶红旗的前敌指挥率军和巴勒山一起进攻张家村。
一开始,进攻还算顺利。但是,当明军的火枪响起来的时候,双方都进入到了白热化的争夺当中。然而,没过多久,由于镶蓝旗援助不及时,明军死战不退,镶黄旗和镶红旗陷入苦战。
不久之后,巴勒山听到一阵山呼海啸的呐喊之后,便预感到要坏事。果然,李存真的李字大旗出现在西南方,而且跟着出现的还有写着诗句的大旗。
巴勒山知道李存真拼命了,便请示穆里玛应该怎么办。穆里玛此时认为明军在做最后的顽抗,于是下令全体进攻。镶黄旗和镶红旗不顾一切地进攻,却没有注意到镶蓝旗的动向。
然而,让巴勒山、栗噶和玛祜奇怪的是,明军越来越多,而且气势越来越盛。顿时感到不妙。可是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
镶蓝旗通知穆里玛说,宁乡镇遭到明军偷袭,现在皇帝生死不知。蒙古两白旗已经撤退,现在通知穆里玛也立刻撤退。
穆里玛和吉萨苏听说宁乡镇被偷袭,大惊失色,真是不知道明军是怎么越过重重阻碍到达那里的。当时也无心恋战,便想引着大军撤退。
然而,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镶黄旗和镶红旗的主力陷在张家村,其他的都是一些花架子兵,摆样子可以,打仗不行,因此没办法接应主力撤退。
就在这个时候,镶蓝旗来通报说,他们被一股明军拦住了去路。如果可以的话,镶蓝旗由后队变成前锋,首先突破明军的拦阻,镶黄旗和镶红旗跟上就能突围。趁着现在明军还没有合拢包围应该速速而出。
穆里玛和吉萨苏自然知道情况的严峻,立刻下令前锋回阵,然后撤退。
但是阵前撤退是非常危险的,弄不好就会变成全线败退。巴勒山只好依据命令一点一点撤回前锋。可是栗噶却慌了,让镶红旗前锋整体理立刻脱离与明军的接触。
就在这个时候,明军白驹阵中的土掷弹筒发出了一连串嘭嘭的声音,土手雷翻滚着如同冰雹一样落入清军密集的阵型中。一连串猛烈的爆炸,炸得满兵哭爹喊娘。
恰在此时的镶红旗的后退放大了土手雷的效果,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恶果。导致满兵士气大跌,爆炸声还没有结束,许多满兵便扔下兵器向后逃走。
李茂之见满兵逃走了,两军军阵拉开了一点距离,没有立刻下令追击,而是让火枪兵迅速来到阵前,点燃火绳,架好支棍。随着一声断喝,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一条烟龙腾空而去。满兵被火枪扫到了一大片。这更加加剧了满兵士气的跌落。
镶红旗甲喇额真栗噶听说宁乡镇遭到偷袭,皇帝生死未卜,此时镶蓝旗又逃了,他手底下的甲兵遭到打击,士气大跌,栗噶便无心恋战,率全军向后逃走。
第一百枠一章 穆里玛之死
栗噶虽然不过是一个甲喇额真,但是脑子好用得很。栗噶深知现在朝廷上虽然看起来一派和睦的景象,其实背地里暗流汹涌。两黄旗在鳌拜的掌握之中,两白旗在苏克萨哈的控制之下。两个现在看起来还算和睦,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势同水火。
镶红旗不过是鳌拜、穆里玛兄弟手里的一根打人的棍子,固山额真吉萨苏其实就是瓜尔佳氏的看门狗,什么都听两黄旗的。厦门战役后,两白旗、正蓝旗、正红旗都遭受了不小的损失,镶红旗则因祸得福保存了实力。可是,镶红旗没有根基,虽然有七千多人,实力不小,但是势力不大,远远不如鳌拜兄弟。
看现在的情形,皇帝能不能活命那是其次,而且就算他不死,和眼前自己的处境也没有关系。坐天山下的满洲三旗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对付的明军应该是南明最精锐的部队。
栗噶眼看着明军训练有素,战术配合娴熟,火器十分犀利,占据地利之便,心中便认定明军根本就是一块硬骨头。而现在看来,硬骨头其实都不准确,其实明军就是一块铁坨子,啃不下来不说还会嘣了自己的牙。
现在好了,这铁坨子长出了牙,眼看就要咬向满洲三旗了。张家村的前锋被动挨打,明军前后包抄,眼看三旗两万多人就要陷入包围之中。张家村前线的这五千多人跟明军打了两个半时辰,筋疲力尽,坐天山又来了生力军,这摆明了就是要倒霉,十有八九是要交代在这里。
栗噶认为,距离最近的正黄旗根本不可能过来救援,镶蓝旗本来就不在前面,派出两千人到张家村作战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八旗体制下实力最重要。镶蓝旗拿两千人出来,实在已经够意思了。现在如果不赶快退走,一会镶黄旗想要阵前撤退,十有八九会让镶红旗殿后,而固山额真和梅勒额真是不可能拒绝的,吉萨苏和玛祜也不可能亲自断后,被推到前面来送死的只能是他栗噶。这么看来,再不走就是傻子了。
栗噶下令:“撤退,能跟上的就跟上,跟不上的就自求多福吧!”说罢,这位在镶红旗里最有名望的甲喇额真打马而去。
镶红旗的甲兵见甲喇额真主子都跑了,还管得了什么军令?纷纷扔下长枪,撇下镶黄旗的“兄弟”向阵后跑去。
许多满洲兵乱哄哄地跑向向阳村的方向,那里拴着许多战马,抢了战马跑路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强。
巴勒山见到栗噶跑了,气得大骂,可是此时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反应,要么拼死为镶红旗断后,要么也如同镶红旗一样溃逃。巴勒山显然没有舍己为人的崇高品质,遂下令撤退。
终于,张家村前线的满兵士气崩塌了,满兵争先恐后地逃走。如同一阵疾风一样来到张家村,然后瞬间又吹了回去。
白驹正在想着打光了土手雷后怎么办?毕竟开展到现在他死守张家村死亡了二百多人,加上受伤不能继续作战的已经超过六百人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老兵,怕是军阵早就崩溃了。
然而,白驹烦恼还不到三分钟,满兵突然撤退了。白驹一头雾水,不知道清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没有敢下令追击。当然,最前面的都是手持超长长枪,身穿板甲的重步兵,根本也追不上丢盔弃甲轻装逃命的满兵。
当李茂之派人通知他,宁乡镇被明军占领,坐天山上的守军已经冲下山的时候,白驹这才认定在它面前丢盔弃甲的满兵是真的逃跑了,不是“他妈的诱敌之计”。白驹阵失去了歼灭满兵的良机,白驹生自己的气,满脸通红,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光,打得啪啪作响,在自己左右脸上打出了两个手掌印来。然后,白驹大叫着,下令追击。白驹阵的明军听说宁乡镇大胜,更兼眼前不可一世的满兵败了,士气如虹,大呼追赶。
张一鸣本来在南线,奉命调到北线作战。他们来到满洲镶蓝旗的西北面,斜刺里突击镶蓝旗。镶蓝旗本来并不惧怕,但是当杨再辉的八千明军出现在镶蓝旗正背面的时候,这七千多人顿时惊慌起来。
镶蓝旗的固山额真不知道来兵多少,心惊胆战的时候,派出的斥候回报说明军到处都是,这让他大惊失色。突然又听说明安达礼撤退个干净,根本没等他们,而明安达礼告知其撤退的原因是宁乡镇遭到偷袭,前去救驾去了。镶蓝旗固山额真彻底懵了。他一面通知前面作战的镶黄旗和镶红旗撤退,一面组织人手撤退。至于自己派出的两千甲兵,固山额真认为反正也是扔货,干脆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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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个时候,张一鸣阵的火枪兵朝着镶蓝旗开火了,镶蓝旗瞬间倒地三十多人,惊惧的镶蓝旗仓皇后退,又碰上杨再辉八千明军的拦截,明军人数众多,士气高扬,清军顿时一阵惊慌,乱了阵脚。镶黄旗和镶红旗的溃兵再一冲过来,镶蓝旗大乱。本来充当前锋打开退路让其他两旗跟着退走的计划也烟消云散了。
“主子,快走吧!”巴勒山大声地喊道。
穆里玛看到如今已经兵败如山倒便也没有再废话,率领亲兵逃走。吉萨苏和玛祜也跟着穆里玛一起逃走。许多镶黄旗满兵看到穆里玛的大旗纷纷骑马跟了上来。
过了向阳村之后,呈现在镶黄旗和镶红旗眼前的是一片混乱的景象。混乱的镶蓝旗满兵跑得到处都是,而明军又铺天盖地而来。穆里玛等人瞬间就傻了眼。
“别管这些了,主子,这全是奴才的错。”巴勒山大喊,“奴才用一条命保着主子杀出去!”
正说着,赵国祚阵的明军从西面杀了过来。穆里玛一行人无奈只能向东北逃窜。
由于下了一场大雨,道路泥泞不堪,满兵都是穿布甲和布面甲,沾了水后沉重无比,许多人只能推掉铠甲逃命。许多扔铠甲扔得晚的,都被赤着脚的明军追上俘虏或者杀死。
穆里玛、吉萨苏还有玛祜这些人都是满清的主子,特别是穆里玛,觉得自己丢盔弃甲逃命太过丢人,因此苦撑着没有扔掉铠甲,如今却是沉重如铅,再也跑不动了。
白驹阵和李茂之阵士兵虽然疲惫,但是他们被胜利刺激,不顾一切地追击。明军士兵享受着杀戮和歼敌的快感。很快跟了上来。
突然,一阵枪响,紧接着便是土手雷的炸响。穆里玛众人被打得人仰马翻。许多满兵被炸翻在地,手雷爆炸后的地面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坑,那坑中还冒着屡屡白烟。
“主子,主子!”巴勒山大叫着,寻找这穆里玛的踪迹。
此时由于烟雾缭绕,一时之间还分不清谁是谁。加上有满兵被火枪打中,被手雷炸伤,撕心裂肺的惨叫,这让巴勒山更加紧张,难以沉下心思分辨,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地上来回摸索着。
突然,他看到穿着鲜亮铠甲的人,心中一惊,赶快凑过去看。没想到,却是镶红旗固山额真吉萨苏。此时的吉萨苏已经断了气,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那眼神中透露着无限的悲愤和不甘,他是被火枪打死的,面部又被手雷炸伤。
“主子,主子你在哪里?”巴勒山大叫着,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原来是因为嘴巴张得太大,吸进了不少火焰燃烧后的污浊空气,巴勒山赶快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烟雾再进入咽喉。然而紧接着的干呕让他还是狠咳了几下。
“巴勒山……巴勒山……”
一阵虚弱的声音传来,巴勒山赶快循声赶去。果然是穆里玛,正倚着一匹死马的腹部,坐在地上。
“主子,你受伤了?”巴勒山大叫。
穆里玛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我背你!”巴勒山大声说道。
巴勒山说着就要把穆里玛背在自己肩膀上。可是穆里玛身上穿着铠甲,实在太重了。巴勒山根本就背不动。
“主子,脱了这费力的玩意吧!”
穆里玛咬着牙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巴勒山赶快帮穆里玛卸甲,足足用了三分钟,方才把固山额真的铠甲脱掉。然后一用力就把穆里玛背在自己后背。
这些人的马匹不是丢失就是被打死了。剩下的人全都骑马逃走了。巴勒山只能背着穆里玛徒步逃走。
突然,又是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
穆里玛大叫一声,身子一沉,就从巴勒山后背跌落在地上。
“主子,主子!”巴勒山大叫。
穆里玛看了看巴勒山,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行了……”
巴勒山把穆里玛翻过来一看,只见穆里玛的后背被火枪打出一个大窟窿,正汩汩地流血。
巴勒山的眼睛顿时湿润了:“主子啊……主子啊……”
好不容易有人欣赏自己,把自己当个人看,巴勒山感到无比光荣。但是,这份光荣没能维持太长时间。欣赏自己的人如今是如此的虚弱。
“我不行了……”
“不,主子,你行的,你没事,我背你走!”
穆里玛轻轻推了推要来背自己的巴勒山说道:“巴勒山,我不行了。没想到,我养活了那么多奴才,这群王八蛋,在最紧要的关头逃了。没想到你……只有你在我身边。”
“穆里玛主子看得起奴才,对奴才好,奴才得以死报答!”
穆里玛点了点头,刚要说话,明军的杀喊声便从远处传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明军就要追来的方向。
穆里玛对巴勒山说:“我不行了,走不了了。但是我不能被他们抓住,我的尸体也不能给他们。”
“主子,不会的……”
穆里玛一把抓住巴勒山的衣领,把巴勒山拉倒自己面前,两个人四目相对,两双眼睛相距不到十厘米。
“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带走,送给我大哥,让他给我报仇!”
“啊?主子……主子……”
“我腿断了,后背又被火枪伤了。就算你背着我逃了出去,我也活不下来。”
就在此时,明军的杀喊声再次传来。
“快,快,巴勒山,快点,来不及了!”
“可是,主子!”巴勒山坚持不住,痛哭起来。
“别像个娘们!”穆里玛大叫,“动手!动手!”
终于,巴勒山把心一横,抽出佩刀,朝着穆里玛的脖颈就是一刀……
巴勒山用穆里玛的衣服将穆里玛的首级包好,抱在怀里,快步逃去。
满洲三旗兵败如山倒,两万多人被明军杀得狂奔乱窜,逃出去的不到三千。
巴勒山向东逃,凭借自己体力强劲,逃出生天。栗噶率先逃走,又有马,在杨再辉合围之前,从包围圈的东北角逃之夭夭。
第一百枠二章 夕阳斜照1
且说,满洲镶黄旗、镶红旗、镶蓝旗两万多人陷入明军包围。在明军合拢包围圈之前,许多抢到了战马的满兵从包围圈的东北角逃脱而出,前后约有三千多人。
又经过一个小时的战斗,满洲镶黄旗固山额真穆里玛,梅勒额真麻里,梅勒额真额岱尔梅;镶红旗固山额真吉萨苏,梅勒额真玛祜;镶蓝旗梅勒额真萨多合,梅勒额真吉瓦全都战死阵中。满洲三旗被歼灭,其中四千多人战死当场,其余一万四千满兵力竭被俘。
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图海和梅勒额真鄂克济哈率领正黄旗剩下的五千七百人急行逃命。却没有想到正好碰到了蒙古两白旗的明安达礼。
图海看到明安达礼有一万五千人,自己又有五千多人,两军加在一起两万人,便突然又了底气。
听明安达礼说要去宁乡镇救驾,便与其同行。这个时候,如果图海逃走,少不了会被秋后算账。
明安达礼本来就是来救驾的,听图海说也要去救驾,大喜。由于图海是满洲人,自然而然的,图海就成了这只两万大军的实际统帅。
两万满清大军朝着三垛镇而来。而三垛镇此时正被王进加的五百别动队控制。听说清军来了,王进加吓得一个哆嗦。
毕竟他只有五百人,而且是步兵,如果出城的话根本跑不了多远就会被咬住,而如果守城,依靠五百人是根本不现实的。
王进加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此前被他们拿下的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挣脱了束缚,攻击了看守,率领正黄旗挣脱束缚的其他俘虏向王进加发起进攻。王进加无可奈何只好迎战,吹号叫分散在城内的五百人聚拢起来,防守城门。然而,仓促之间仅仅聚积了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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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海大军一到,两万多人里应外合,很快攻破三垛镇。王进加这位反正不久的明军将领没有反复无常投降满清,反而大呼,“杀鞑子报国”,率领三百勇士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仍然拼死作战。
三百人没有人退缩,全部阵亡。王进加身中二十多箭,背倚城墙强撑着不倒。清军围拢上来将他团团包围,闪着寒光的一根根长矛对准了他。
“早降,饶你不死!”明安达礼大喊。
王进加血污满面,朝着蒙古人吐出一口口水,仰天大喊道:“没想到啊!哈哈哈哈!我王进加居然能作为明臣而死。”他用宝剑吃力地指着明安达礼大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汉奸,嘿嘿,没想到,我他妈居然是个忠臣!你这贼子,遗臭万年!”说罢,王进加用袖子一擦宝剑,大喊道:“大明我来了!”自刎而亡!
拿下王进加,三垛镇重新回到满清手中。图海从满洲正黄旗处得知,明军进攻宁乡镇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便问:“明军有多少人?”
其实,蒙古正黄旗都统根本不知道明军有多少人,他最开始的时候以为是因为自己手下打了护军闹了误会这才打了起来。等他被擒,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乌龙,把明军错当成了护军,后悔不已的同时把那个叫做阿狮兰的蒙古兵的祖宗八代尽皆毁骂。本以为就这样了,可是明军看守十分松懈,给了他可乘之机。他杀死看守,放开周围的蒙古兵,从明军死者身上拿起刀枪,竟然很容易地把明军打败了。还里应外合,还杀死了明军的将领。如今满洲人问他明军偷袭宁乡镇的有多少人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这蒙古都统并不是傻瓜,如果把人说少了,自己被擒获岂不可笑?即便是人家穿着护军的衣服,那蒙古兵也太没眼神了。于是,这个蒙古固山额真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说道:“怕是有三万人!”
“三万?”图海惊呼一声。
鄂克济哈大声斥责那蒙古都统道:“明军哪里有那么多人?你怕不是眼瞎了吗?”
蒙古都统在官阶上远高过梅勒额真,毕竟都统其实就是固山额真地位仅次于旗主,但是鄂克济哈是满洲人,蒙古人的官衔再大终究还是满人的奴才,但是这都统却非常不高兴,没好气地说道:“明军要是没有三万人,我这四千人马怎么能被他轻易拿下?如果我的四千骑兵不是被彰泰贝子调走了,我也能和明军周旋。可是,这群明军有一半都是骑兵,来如疾风,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败了。”
“明军有一万五千骑兵?”图海瞪大眼睛问道。
蒙古都统默默点了点头说道:“怕是有的!”
听得蒙古都统如此说法,图海心中又开始打起鼓来。他和鄂克济哈四目相对,看到鄂克济哈眼中竟然充满了惊恐。
明安达礼说道:“虽然明军骑兵比我军多,但是明军此时已经作战良久,人困马乏,只要我军能够迅速抵达宁乡镇,明军怕是会土崩瓦解。”
明安达礼不知道明军的厉害,还以为明军是不堪一击的。说什么都要继续往宁乡镇走。
图海真是后悔遇到明安达礼,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和蒙古人说明军多么厉害,打得满兵丢盔卸甲,否则满洲兵的面皮不好看。
况且救驾是大义,如今当着蒙古人的面更不好说不去宁乡镇。于是,图海只能硬着头皮出了三垛镇向宁乡镇前进。满蒙联军两万五千多人一起行动,蒙古正黄旗在前,满洲正黄旗居中,蒙古两白旗殿后,徐徐向宁乡镇而去。
此时,顺治已经授首。张煌言拎着顺治的人头出了感恩寺。叫手下立刻发出了信号。不久之后,赵无极、关盛年、吕英杰等人全都知道顺治伏诛的消息。
明军士气大振!
赵无极发出信号叫别动队所有成员立刻向宁乡镇集结。同时派出快马向宁乡镇、坐天山和高邮城报捷。赵无极别动队骑兵三千多人高声喊道:“顺治伏诛,顺治伏诛!”快速向宁乡镇而去。
第一百枠三章 夕阳斜照2
好巧不巧。满蒙两军两万多人正好遇上明军三千骑兵。此时明军距离宁乡镇只有三里了。赵无极立刻下令明军骑兵摆开骑兵墙,呈现攻击阵型等待命令,随时发起冲锋。
明清两军相距两里,都不敢率先进攻,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吕英杰说道:“我军连续作战,如今已经人困马乏。敌军数万怕是不好对付。如果可以的话应当退回宁乡镇去防守。待到休整完备在出城一战不迟。”
张煌言说道:“不如效仿古人,我等下马席地而坐,让敌军摸不清我军虚实不敢轻易进攻,其他士兵则分批缓缓向宁乡镇退去,撤退时前后交替掩护。”
赵无极想了想,觉得张煌言所说不切实际,但是自己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好的对策来。正在此时,只听见南面杀声顿起,原来是宁乡镇内的明军别动队步兵听说骑兵遭遇大股清军,杨添秀、姜诚等人便狂呼着率军出城。毕竟奴酋顺治都给打死了,如何还惧怕满清的奴儿兵?
别动队步兵开战以来一直没有打过大仗,体力本来就充沛。在宁乡镇内又修整了四个小时,锐气已经蹿起,不可遏抑。三千多人狂呼出城朝着清军扑来。
蒙古兵不知道明军厉害,向明军发起攻击。然而,别动队步兵是李存真从南洋带出来的精锐,如今知道了顺治伏诛的消息更是士气冲天。两军稍一接触,蒙古正黄旗就有被两百多人被砍死在地,蒙兵大惊失色,仓皇后退。
满洲正黄旗见蒙古兵后退,没有督促进攻,反而也跟着后退,这加速了清军的失败。
恰在此时,赵无极率领骑兵再次发起进攻。明军进攻并不猛烈,但是气势惊人,清军缺少骑兵,见到骑兵墙更是不敢硬碰硬,畏敌如虎。当听到明军大喊:“顺治伏诛”之后,更是惊惧了。
赵无极将顺治的人头插在毛尖上,举起来给图海看,满洲正黄旗一片哭声。伴随着明军发动的攻击,清军迅速后撤,很快,后撤变成了兵败。
仅仅四十分钟,两万清军被五千明军击败,六百多清军横尸当场。其余清军向北狂奔。明军骑兵追击,抓了一万俘虏便回,并没有积极扩大战果,毕竟骑兵实在太过疲乏了。
且说,李存真击败满洲三旗时已经是下午六点,此次战役从李存真出城开始到图海和明安达礼逃窜结束,期间共历时十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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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安抚了坐天山的士兵后,立刻骑马绕过坐天山来到夏景梅和武达摩阵。下马就问:“武达摩呢?夏景梅呢?”
众人一阵沉默。
李存真被带到阵地上,只见一面红旗盖着一具尸体。李存真没办法接受现实,大喊:“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干什么?”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李存真终于自己安静了下来,走到红旗前面,他精神恍惚,感到眼前的都那么不真实,然而他还是强自镇定用颤抖的双手揭开了红旗。红旗下面是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一个跟随了他十四年的人,南洋十三太保之一,擅长使用铁棍和斩马刀的武达摩。
李存真突然之间觉得身体的力气全都被抽空了,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存真转醒来时,发现众人正在呼喊他的名字,有人正在帮他掐人中。现场一片混乱,还有人大叫:“快点找夏神医来啊!”又有人大喊:“拿水来,拿水来!”
李存真好不容易缓上来一口气,也顾不得自身形象,大声哀嚎道:“二郎啊,二郎啊!我对不起你啊,都是我的错啊,你让我如何向乃兄交代啊!”
武达摩被发现的时候胸部中了梭标,已经气绝身亡。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中梭标的,也没有人知道是谁投的梭标,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阵亡。当时阵中实在太混乱了。
坐天山之战,明军大破清军二十万。击毙俘虏清军十三万人,其余纵其逃窜。奴酋顺治授首。满清贵胄死伤掺重,满清将校士兵尸体枕籍。
岳乐在淮安之战失败后,一开始隐蔽在安东,后来逃到沭阳,又惊又俱,听说顺治战死后,岳乐新病旧病一同发作,不日便死。贝子彰泰等死在前线。富绶死在宁乡镇的乱军之中。班布尔善死在逃往的路上。其他满清将校或死或伤,被俘者甚众。满清经过此战实力大损。
明军虽然获胜,损失也不算小,前后有五千多人阵亡,五千多人受伤。李军大将武达摩胸部中梭镖战死,心腹爱将孙桐阵亡,将军王进加在三垛镇战死,其他阵亡将校多达一百二十多人,特别是夏景梅和武达摩阵几乎遭到毁灭性打击,三千六百人最后存活者不足五百人且各个带伤。
夏景梅身中四箭昏死过去,有士兵阵亡后压在他身上,使他没有被清军骑兵发现,这才得以幸免于难。
鹰扬炮阵被破后,保罗拼死作战,不慎跌入壕沟中,挣扎爬起后又被砸晕,匍匐在坑中,不省人事,直到被救时仍然昏迷。
三千多具尸体被摆放在阵地上,密密麻麻的。这些都是拼死作战的好兵啊!李存真心中一阵后悔,他后悔自己调走了张一鸣阵北上。看着死了这么多人,李存真双手捂脸,痛苦得不敢再看。
此战,李存真使用乾坤一掷之计,正合兵法“以正合,以奇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意。
其实,李存真主要还是受到号称的“日本第一兵”真田幸村和真正的“日本第一兵”毛利胜永的“大阪夏之阵”的启发。用精锐部队引开敌军主力部队,然后使用别动队对着敌方大将“一击必杀”。不过,丰臣家的别动队不够精锐过早暴露了作战意图,导致功亏一篑。而李存真的“乾坤一掷”却意外获得了胜利。
这一场厮杀,天昏地暗。双方从争夺向阳村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较量。一开始明李军以坐天山为阵眼,摆开六花阵,掌握战争主动权,等到李存真大意调开张一鸣阵北上导致南线明军单薄后,被清军抓住了战机。清军在贝子彰泰的率领下竟然以万骑攻击武达摩和夏景梅的欧式步兵方阵,虽然炮神保罗使出浑身解数,用链弹和散弹攻击清军骑兵,但是骑兵还是攻入明军阵中,一度将明军逼入绝境。李存真以三百骑兵出敌后,迷惑清军。加上,赵无极、吕英杰、张煌言等人奇袭宁乡镇斩首顺治,这才使形势为之一变。真是险中求胜!
但是,李存真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巨大代价,数千老兵战死,大将阵亡,这一切都让他悔不当初。坐天山一战本来可以很完美的,然而却留下了永久的遗憾。错误也再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夕阳斜照,李存真屏退随从,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散发着血腥味的战场上,清风吹来,李存真却没有感到一丝的清快。夕阳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第一章 阬杀1
顺治终于死了,在李存真看来,这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说是在意料之中,那是因为在战役开始前李存真就已经把顺治列为了本次作战最重要的目标,必欲除之而后快,他死那是理所当然的;说是在意料之外,那是因为李存真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真的能够如此成功,更没有想到拿下顺治首级的竟然是苍水先生张煌言。
在原本的历史上,当郑成功去世之后,张煌言便解散了义军隐居起来,后来因为叛徒出卖,张煌言不幸被捕,英勇不屈,慷慨就义。张煌言死了,南明气数彻底尽了。而在如今这个时空里,事情反过来了,鞑子皇帝居然死在了张煌言和他手下人的手上,还被大卸八块。这在李存真看来,不可谓不带有戏剧性。当然,在这个时空里,大家却看不出任何一点戏剧性的成分。
然而,不管怎么说,顺治被打死了,这是抗清以来最大的胜利,定然鼓舞义军斗志。想来西营、夔东和厦门听到这个消息也会欢欣鼓舞吧?
杨再辉击败镶蓝旗本来是立了大功的,可是他擅自动用军队竟然还绑架了常琨和陈显祖,这又犯了大错。
但是,李存真经过衡量认为,自己此前的部署是不周密的。当时如果高邮城不出兵,满洲三旗不可能被歼灭绝大部分,顶多也就是击溃而已,想要留下两个固山额真和众多梅勒额真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李存真稍一衡量就免除了杨再辉的死罪,说他“功过相抵”,杨老二甚至也没有被降级,罚了一千两银子,关禁闭一百天了事。
白景春是杨再辉“兵谏”的“帮凶”。经过了解,白景春其实很可能是“主谋”,杨再辉反而是被她操纵的。即便不是这样,那也是因为白景春的撺掇,杨再辉才敢大着胆子绑了常琨和陈显祖,但是李存真根本就不想再深究了,对于白景春的“罪责”他也没提。
白景春照样大摇大摆地四处闲逛。享受着男兵崇拜的目光。
对于李存真的处理结果,众将没有人反对。张煌言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杨添秀对杨再辉关禁闭的事情没有意见,反正又不会死,一千两银子对于老杨家来说更不值一提。至于白景春,杨添秀根本不放在眼里。她不就是白大炮和一个荷兰女人生的杂种吗?想来元首是不屑于对付她的。而且她和王强乱搞的时候就已经失去全部机会了。杨添秀没兴趣和白景春斗,一门心思都放在那个姓夏的“骚道姑”身上。所以,杨添秀见了白景春还和从前一样客客气气的。女人们竟然呈现出一派和睦的景象。不像男人们,整天如同孩子一样互相看不顺眼,甚至吵架。
杨再辉的事情对李存真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真正的麻烦还有很多,远的自然就是满清的三路围攻,目前只破了一路,还有南路的李率泰和西路的洪承畴没有收拾。但那不是迫在眉睫的事。眼前的麻烦一大堆,不要说伤员、百姓和兵饷的问题,最大的麻烦正是俘虏太多。
这次战役,李系明军虽然杀了鞑子皇帝,可喜可贺,但是李存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损失了大将武达摩、孙桐和王进加,更是七月十五日击败顺治之后,打扫战场捉拿俘虏的四天时间里,明军太过勇猛,竟然抓了将近十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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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水师掩护陆师北上,很快光复淮安。
在淮安府衙里,李存真、赵无极、李茂之、常琨、陈显祖、吕英杰、何天骄、白驹、张煌言、白景春、杨添秀、姜诚、关盛年、马得功、张一鸣、赵国祚、马得功、折光秋、伍彩凤等一干主要将领齐聚一堂,所谈论的就是本次战役的善后之事。然而,众人都非常识趣,没有人哈哈大笑,欢庆胜利,就连何天骄也是蹙眉低头不语。议事大厅里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陈显祖说道:“这一次我军大胜,这自当是可喜可贺。但是这一次我们捉住的俘虏太多了。不仅有满洲、蒙古和绿营的兵丁,还有不少随军的民夫和工匠。民夫、工匠这个好办,打发下去做工也就是了。还有不少木匠、铁匠和马夫,我们正需要。只不过这些兵丁难办了。”
白驹说道:“这其实也没什么难办的。那些绿营兵还是挺好用的,我看就划拨到俘虏营里,让宣教官甄别完了,再让军法官好好训一训,然后改造成我军不就行了吗?正好我军兵力不足。前前后后能打的也没几万人。淮东军和淮西军不满员,新组建的神策军就三千多人,近卫军这一场大战下来,损失也不小,这些绿营兵正好用上。”
吕英杰却说:“我军虽然损失很大需要补充,但是如果这些俘虏兵多了会不会影响我军的战斗力?我看这些人很多都是兵油子,还有不少痞子。”
白驹看了看表情凝重的吕英杰,心道:你和你弟弟何蛮子你俩不就是痞子吗?现在你居然还嫌弃**?
白驹心中不高兴,说话自然就不太好听,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只要改造的好,**也能变战士。没准还能无敌呢!”
“我哥说不能,你没听见吗?”何天骄低沉着声音瞪着白驹说道。
“都给我闭嘴!”李存真大喝一声,“你们是不是又要给我玩吵架啊?”
众人都是一凛,每人再敢吱声。
“没错,我们以前是南洋的海盗。是一个江湖帮派,海上的武装商帮,能买卖就买卖,能打劫就打劫。可是自从我们占据了南京,打起了大明的旗号,我们就不再是帮派了。你们把自己的那点江湖气都给我收回去!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从一个江湖帮派,从一个军事集团向正常的国家转变。你看看你们一个一个的,站没有个站样,坐没有个坐样。这大厅富丽堂皇,你们一进来,活脱一个贼窝。还有,我说没说以后不准描眼影?你看看,画得跟鬼一样,就如同野蛮人,比鞑子还野蛮!”
李茂之低声说道:“元首息怒,弟兄们散漫惯了,想要成为大明的股肱之臣,确是需要一些时日的,哪里能那么容易就都成了中山殿下和戚少保?再说以前咱们在海岛丛林作战不都是往脸上图迷彩摸眼影吗?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改是需要时日的。不过,还请元首宽心,我等定然……定然……加强学期,速速转变。”
听得李茂之都这么说了,李存真也不好再发作,便大声说道:“以后不准再吵,不然打板子!”想了想,又问,“俘虏的事情怎么办?”
赵无极说道:“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我们的粮食不足。此前我军北上作战已经把带着的粮食消耗殆尽。后来南洋增兵北上时带过来不少粮食。但是,一番大战下来,粮食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抓了这么多俘虏,就得让这些俘虏吃饭。可是,我们没那么多粮食。江南以前号称鱼米之乡,可是自从能够从西班牙人那里换来金银之后,许多农田都变成棉田和桑田,根本就不产粮食。粮食主要得从湖广运来。现在就算是把这些棉田和桑田改造成农田,一时半会也来不及。”
关盛年说道:“南洋的粮食不是还会运来吗?”
赵无极说:“那也要九月份才能运来,那还得海上顺利才行,谁能坚持两个月不吃饭?”
此时,马得功大着胆子说道:“其实,如果只是绿营还好。只要好好安抚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最多也就是解散,纵其而去,要么变成乞丐,要么变成匪盗。盗匪也无所谓,以后有粮食了可以招安,如果剿匪的话也不是太难的事,还能锻炼新兵。所以绿营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有太大祸患。麻烦的是满兵。如果没有粮食,满兵就会造反。他们本来就和我们汉兵是仇敌,更不要说没有粮食安抚他们了。而且也不能纵其而去。想来满洲已经没有多少丁口了,我记得顺治十三年的时候,满洲兵也不过五万人,现在怕是更少了。我们抓了这么多满兵,满洲实力大损,如果就因为没粮食就……就放了他们,这群鞑子肯定往北逃……”
“蒙古兵没事?”白驹问。
马得功说道:“蒙古兵比满兵要好一些。这些蒙古人差不多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打仗。满兵有一些还会种地、捕鱼,蒙古兵就什么都不会了。如果纵其而去,定然成为盗匪。剿匪麻烦一些,我觉得倒不至于成为满清的助力。不过,总是不好的。”
“那怎么办?”姜诚朝自己的袖子啐了两口唾沫,然后开始擦自己的眼影,边擦边说,“满洲兵不好弄,蒙古兵也不好弄,这么多人没有粮食吃,难不成要扔到长江里喂鱼吗?”
第二章 阬杀2
姜诚一句无心的话,让众人全都一凛。然而他自己还浑然不觉,继续一边擦着自己的花脸,一边说道:“这种事以前历朝历代不是都有过吗?我记得以前大头领给咱们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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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诚自顾自地说着,当他吐出“大头领”三个字的时候,一旁的关盛年赶快给了他一下。姜诚被关盛年这一个肘击吓了一跳,赶快停下看向关盛年。
关盛年赶快低声说道:“叫元首海国公,还说什么大头领?不是刚说好要去了江湖气变国家的吗?”
姜诚赶快看向李存真,只见李存真正用两只眼睛盯着他,姜诚不觉咽了一口唾沫,假意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笑嘻嘻地说道:“我说错了,说错了,我重说……重说……”
李存真朝着姜诚点了点头说道:“姜诚将军但说无妨。”
“是!”姜诚继续说道,“是元首,是元首!以前元首给咱们当教师爷,讲课的时候说过了。三国时候的那个魏武帝曹操,曹孟德,就是那个大奸雄,听起来很厉害的那个不是也干过杀俘的事吗?在官渡之战后还是什么时候我忘了,不是也坑杀过袁军吗?八万人!”
姜诚伸出自己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摆出一个“八”字继续说道:“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粮食吗?再说,这八万人可都是袁绍的河北兵。没有一个是曹操的山东兵。完全是两回事。八万人,是曹操官渡之战的总兵力的两倍。这么多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个造反,让你猝不及防,咋办?不如坑了省事。再说,这么多人放身边能放心吗?还得弄一群人盯着他们。你们没看到王进加的下场吗?当初要是听我的,把蒙古正黄旗全都砍了,能损失三百多兄弟吗?王进加能让人摘了脑袋吗?妇人之仁害死人!”
陈显祖眉头紧锁,语重心长地说道:“自古以来,杀降不祥。焉知天不罚我?”
“哎呀!有什么不祥的?”姜诚本来是坐着的,听到陈显祖反对,便索性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元首教导过,历史从无正义!杀一个人要偿命,杀一百人好做官,杀一千人当豪杰,杀一万人成枭雄,杀十万人登大寳,杀人百万名留青史,杀人万万,灭人种族就成了成吉思汗。卑鄙小人做天下之主,谦谦君子死无葬身之地。这世界哪里有什么正义?说杀降不祥的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陈显祖说道:“当年常遇春不就是喜欢杀降吗?结果才活四十岁。”
“薛仁贵也杀降,活了七十你怎么不说?”姜诚白了陈显祖一眼说道:“薛仁贵的事就不说了,太远了。就说常遇春吧,那是本朝的事。他之所以杆屁那是因为铠甲脱得太早了。”
何天骄大喊:“没错!就是这么回事!辣姜哥你说得对!”
何天骄还要大喊,被吕英杰拉坐在椅子上。
“什么铠甲脱得太早?”陈显祖问。
姜诚说道:“也难怪,陈先生是书生怕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打仗的时候穿着铠甲这没错吧?打仗那可是玩命,会累死人的!就算没累死,也出了一身的臭汗,而且五脏六腑这个时候都已经快要开锅了。如果打完了仗立刻脱掉铠甲,那里外就不一样了,外面冷,里面热,肯定是要来毛病的,最起码也是炸肺啊!所以,打仗后不论多热,都不能立刻脱掉铠甲,非要等凉下来了,人平静了再脱铠甲。常遇春那是自认为自己是战神,打完仗立刻脱了铠甲,嘿嘿,死球了。杀不杀降他这么干都得完蛋!”
陈显祖听罢看了看李存真,只见李存真默默点了点头。
陈显祖却继续争辩道:“从古至今,为什么就他常遇春脱铠甲,别人怎么都不脱铠甲?这脱铠甲的事情也是老天安排好了的。就是为了惩罚他杀降。还有白起也是这样。要不是他坑杀找过四十多万人,最后能被逼死吗?他绝人之路,老天便绝他之路。”
“我说陈先生,你张嘴老天爷,闭嘴老天爷,老天爷是你七舅老爷吗?你说老天惩罚他,你有什么证据?你都是顺嘴说的。”何天骄大叫。
“你……你……我自然是知道的!”陈显祖头一次被人气到,虽然没有证据,却强撑着不愿意退让。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问张煌言:“苍水先生以为如何?”
张煌言说道:“杀降不祥,有违天和啊!”
李存真点了点头,转而问常琨:“你觉得呢?”
众人见李存真竟然询问常琨的意见便全都转头看着常琨,特别是吕英杰更是竖起了耳朵。
常琨说道:“到底怎么处理俘虏,我以为不要用什么玄学,也不要一味地借鉴历史。我以为应当因势利导,因地制宜。”
李存真问:“怎么个因势利导?又怎么个因地制宜?”
常琨说道:“我们的俘虏着实是不少,现在还没有统计完就已经有十万之众了,我想总数定然是在十万以上。这些俘虏应当分成四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就是对我们毫无威胁的民夫、工匠,这些人无论如何是不能杀的,我们很需要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用,可以打发了去做工种地,毕竟满清作乱,遍地腥膻,人口锐减,多一些人总是好的。而且,我这几天听说还有什么坩埚炼钢,听说能得到高碳钢,还有个什么灰铸铁的,兴许能用来做冲天炮。我们这一次俘虏的工匠当中就有会这些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李存真问。
常琨说道:“这几天情报汇总报上来的。”
李存真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常琨继续说道:“再一个就是绿营兵和汉军旗兵。这一次,我们遇到的汉军旗兵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不过,主要还是绿营兵。他们确实都是汉兵,但是这些汉兵也不全都是好人。有的一样烧杀掳掠,比鞑子还坏,这样的人万万不能留着。需要好好鉴别,鉴别出来的全都杀掉,而且要当众处决,以便彰显我军乃是正义之师,为民做主!”
第三章 阬杀3
常琨继续说道:“那些不错的绿营兵,需要经过诉苦大会,然后在宣教官和军法官教育好了之后,可以考虑安排到军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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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兵也不全都是无用的。我们发迹南洋,能够航行在大海上。现在曹马二位将军引着海军北上,如果能够打败满清自然是好事,但是我觉得能吓唬吓唬满清就不错了。但是,朝鲜、辽南、辽东、山东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以朝鲜为跳板,从朝鲜获取物资,然后占据辽南,进而进入辽东,从另外一面威胁满清的沈阳、辽阳。”
李存真笑着点头说道:“没错,没错,常琨成长了!这也正是我连日来思考的,恢复东江镇,釜底抽薪占据黑吉辽,让满清窒息在北京。常琨,你继续说!”
“元首过奖了。”常琨继续说道,“我们派出一支偏师去东北发展,需要大力发展骑兵。蒙古游骑着实是不错的兵源。如果要我们自己练,不知道要多久。所以,蒙古兵还是留下一部分的好,日后派到东北去也方便。”
“去了东北怕他们就跑了!”何天骄大叫。
常琨说道:“只要管理到位怎么会跑?”
何天骄还要抬杠,被吕英杰拉住。
常琨继续说道:“至于满兵,就要看元首的了。”
“我?”
“是的!”常琨继续说道,“就看元首是不是还要扮演博穆博果尔了。如果还扮演那就把满兵留一段时日,如果不扮演了依我看,正如辣姜所言,全都干掉。毕竟,我们粮食不足,而且人手也不足。别看我们有几万精兵,但是毕竟不足十万。我记得元首当年说过,横扫中国最少需要十万精兵。我军才经历过大战,损失没有补上,而且还要对付李率泰、洪承畴、尚可喜,兵力捉襟见肘,难不成还要分兵看着这些满洲兵吗?
让杨添秀的捕快们去管这些满洲兵也不现实,难不成要用游侠吗?怎么看满洲兵其实都是累赘。而且,两万人这需要多少粮食?这些家伙肚子里面没有一点油水,特别能吃,一个人差不多得七百斤粮食,上哪给他们弄去?再说,就算有粮食为什么要给这些奴儿吃?
现在我们又缴获了将近八千匹战马,战马也需要马料。虽然我们骑兵不多,但是有了战马就可以让火枪兵和步兵上马,组成骑马步兵火枪队。
这马匹我们从南洋的时候就开始弄,大家再熟悉不过了。如果不给马喂粮食,马一天要用十个小时的时间吃草,基本上一天别的事情都不用干了。而且吃草的马没劲,这点事大家都明白。所以,想要让马有劲,就得给马吃粮食,最好是吃豆子。一匹马吃的粮食差不多等于三、五个人,八千匹战马,这么一算就是四五万人的量,就算卖掉一部分,那也是几万人的量。正好就是满洲兵消耗的粮食量。现在,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粮食?如果没有满洲兵,我们遣散一些民夫,然后再紧一紧,等到了九月以后南洋的粮食运过来就好了。就算没有南洋和暹罗的粮食,我们自己争粮也行啊。现在留着这些满洲兵的用处就是掩护元首的身份,就是不知道,元首还要不要扮满洲的襄亲王了。”
“还扮什么啊?顺治都死了!”李茂之说道,“元首和博穆博果尔有八九分相似这不假。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北京情报系统受到巨大破坏,好几个老兄弟被索丰那奸贼出卖死了,而且从满洲人那里得到的消息也全都是我们靠着自己也能打听出来的,还用得着那些满洲奴才吗?就算没了这个博果尔的头衔,我们自己派人卧底北京照样也能获取情报。唯一的一个好处就是哄住了赖塔,但是赖塔那人我就不多说了,没有襄亲王的头衔兴许他更听话。某以为,这满洲王爷的头衔就是一个败笔,不要也罢!以后就和满洲正面鼓对面锣的干不是更好吗?”
李存真一拍椅子扶手,啪地一声,他大声说道:“不装了!还扮什么满洲王爷?他妈的,呸!我也是鬼迷心窍了!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我兄弟武二郎的仇非保不可,大将孙桐的血更不能白流!”转而对姜诚说道:“你来做,敢不敢?”
“啊?我?大头领,干啥啊?”
“阬杀满兵!”
“我?”
“没错,你不是说历史从无正义吗?”
“老大,那是以前你说的。”
“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足见你理解的超过我了。怎么样,敢不敢?”
“怎么不敢,我辣姜不是吓大的!”然而说完话后,姜诚直搓手,一脸囧相说道:“两万人,怎么弄?难不成让他们自己挖坑,然后埋了吗?人太多了,不好弄,怕反噬!”
常琨阴笑一声说道:“我有办法!”
陈显祖听罢大声地反对:“疯了,疯了!这可是人命啊!”
即便他大喊大叫,可是在场众人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这里的人不是武达摩的兄弟就是孙桐的战友马得功、折光秋这些降将也盼着给受伤的夏景梅和战死的王进加报仇呢。
六天后,从瓜州到南京的长江江面上架起了三座浮桥。首先让绿营的汉兵通过,然后让蒙古兵通过,最后当两万满兵俘虏颤颤巍巍地挤上三座浮桥的时候。上游突然出现三十多艘大船,朝着浮桥撞来。
满兵惊恐地大叫,你推我搡,许多人落水。很多瓜州和南京两头的满兵拼命想要上岸,然而接待他们的是无情的火枪和长矛。
大船顺流而下,撞断浮桥,满兵尖叫着落水。大船上又投下标枪,打放火枪,满洲兵横死当场,尸体塞江。从丹徒朔江而上,又有一百二十艘大小船只,负责打捞满兵尸体,遇到满兵还没有死的就补上一刀。
满兵并非无辜,他们是满洲贵族殖民中国,奴役天下的工具。是的,奴役华夏的主谋当然是爱新觉罗家族和他们的走狗贵族们,这些满兵、蒙古兵、汉军旗兵和后来的包衣兵只不过是工具。可是,当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些人的祖上在辽东屠杀五百多万汉人,入关后更是掀起千万级别大屠杀。而这些满兵横行霸道,啥杀掳掠,奸**女,无恶不作,如今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天理昭彰。
顺治十八年七月二十六日,在李存真的授意下,姜诚、常琨、何天骄和杨添秀组织了四千多人在长江边阬杀满兵,两万多满洲兵惨遭屠戮。马得功和折光秋又使四千多蒙古兵自行掘墓,特别是蒙古正黄旗和两白旗的满洲铁杆兵,被杀死在自己挖的坑中。在盱眙、淮安、扬州、泰州、南京、常州等地,有满洲、蒙古兵丁和恶贯满盈的汉军旗兵、绿营兵被当众杀死,杀戮的方式不是砍头而是使用火枪从后脑击毙,场面十分血腥。前后半个月,明李屠杀清军俘虏近四万人。
太祖杀俘,正可谓是“血流成河,人头开花,脑浆四溅”。然而,李太祖和他的股肱大臣们对此毫无悔意,更没有一丝愧疚。史官曰:“李朝太祖人面兽心。屠戮满州蒙古兵丁还可辩称驱除腥膻,然则何故屠戮上万汉兵?江南半月杀俘竟达四万,其行令人发指”。
第四章 西南形势
西营明军都是英雄。在原本的历史上,当大西军融入明军之后,对清作战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不过,南明永历朝廷也把自己的毛病传染给了西营,内讧不止。三王之乱后,西营实力一落千丈。
孙可望打不过李定国,就投降了清朝,把西营的底细和盘托出。清军全力征讨西营,导致李定国多次战败。但是,在磨盘山战役中,李定国制定了一个完美的伏击清军主力的计划。但是由于叛徒出卖,本来天衣无缝能够“三厥名王”的计划被清军知悉,结果大将窦名望战死,西营精锐六千人战死四千之众,无奈撤退。
磨盘山战役打成了消耗战,但是却也歼灭了清军万余人。上山的清军将领祖大寿的长子,祖泽溥的大哥祖泽润,以及沙里布,干图等数十清军大将战死,清军损失过大已经无力再行追击。李定国得以退到缅甸荒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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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西营兵马兵不满万,而其他的南明军队,要么已经七零八落,要么奔逃于丛林灌木之中。此时永历朝廷覆亡已成定局,李定国无力回天。
不久之后,缅甸荒蛮地区的瘴气和恶劣的气候使陕西出身的军人们不能适应,饥饿和疾病夺走了一半明军将士的生命。
吴三桂和爱星阿出兵缅甸后,缅甸东吁王朝的莽白发动政变杀死了亲明的莽达成了新的东吁国王。借着“咒水之难”便把永历帝扭送给吴三桂。
在云南五华山西侧的蓖子坡金蝉寺,吴三桂亲手用弓弦勒死了永历。永历太子和其他人也一同被缢。永历帝死后都被焚尸,化作了一缕青烟。
由于蓖子坡读音像逼死坡,所以后人有“永历被缢逼死坡”之说。
李定国知道这个消息后知道大明气数已尽,次年病死在缅甸荒蛮。
李定国死前还嘱咐自己的儿子不要降清。然而,李嗣兴没有遵守父亲的告诫,最终降清。
只有大将吴三省宁死不降,率众出走。在勐朗坝建立城堡,立明朝宗室朱红珍为大明王,年号洪兴。
洪兴七年吴三省伐清,明清双方互有胜负。吴三省知道此时不是和清军算总账的时候,便执行了休养生息的政策。直到洪兴十二年,西元1674年三月,三藩之乱前,吴三省率众北上,想要趁机复兴明室,不想被三个地方土司包围,激战中中毒箭身亡。
如果说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煌言的死标志着南明的覆灭,那么洪兴十二年吴三省的死就意味着南明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吴三省牺牲后的第二年吴三桂反清,虽然也打起反清复明的旗帜,虽然为人不齿,但毕竟也是汉人,受到当时部分汉族地主的支持,但是吴三桂绝不是南明一只。
如果不出意外,历史还会按照原本的诡计发展。然而,在现在这个时空当中,李存真横空出世。在顺治十八年中元节这一天杀死了满清皇帝,彻底改变了明清双方角逐天下的形势。
坐天山大战前,在攻克南京前后,李存真和常琨先后派出两拨人马联络退守缅甸荒蛮的李定国。但是,山高路远,第一拨三个人走到云南后进入缅甸的时候迷路了,在大山里面转悠了两个月被土司捉住,当了奴隶。一个月后好不容易逃出来,继续想要去缅甸找寻西营,可是路都被清军封死了,无奈之下只能绕道,结果又被其他土司抓住,做了奴隶。在经过了几个月的漫长忍耐后,三个人终于还是逃了出来进入缅甸寻找西营。
第二拨人出发就比较顺利了,沿着长江朔流而上,然后由湖广进入贵州和云南,再乔装打扮骗过清军,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就抵达了缅甸,顺利地联系上了西营。而此时第一拨人也才到了不过三天。
李定国听说了李存真的事迹佩服不已,又听第二拨人马说南京已经光复,激动得不得了。西营明军听说南京光复了,士气为之一振,全军面貌焕然一新,一扫颓废的态势。
使者说道:“元首希望晋殿下可以考虑去水真腊,那里物资充足,而且是熟地。晋殿下在水真腊修养声息,用不了太久就可以北上伐清了。”
李定国听使者所说,问道:“如果我现在就南下水真腊,那就会抛下所有四散的将士,他们现在退到了山林之中,正期待我的召集,我就这么走了扔下他们这是不义。”
使者却说:“晋殿下听我一言。古语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在缅甸荒蛮时间久了,感染瘴气,水土不服怕是要多生疾病,到时候不要说召集士卒就是本部兵马也会受损。元首希望晋殿下能南下水真腊,只要几个月休息就能恢复元气。到时候要么从陆路攻云贵两广,要么从海陆北上去南京与元首会师岂不是好?不如就南下吧。”
然而不管使者怎么说,李定国就是不同意去水真腊。使者无奈,辞别李定国来寻找巩昌王白文选,没有想到白文选虽然听说汉家已经收复南京很是振奋,但却也不同意前去水真腊。
其实白文选是觉得水真腊是李存真的地盘,自己人生地不熟,去了怕受损失,故而宁可在缅甸荒蛮坚守。白文选认为,用不了多久清军主力就会调去江南,到时候云贵两广大有可为,何必去别人地盘受气。
清朝方面。当磨盘山战役结束后,顺治为削弱吴三桂的实力,也为了测试吴三桂的“忠诚”,令吴三桂裁兵。吴三桂为表忠诚当即裁撤了三万六千多人。但是,吴三桂的核心班底没动,因此实力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顺治十七年,八月,吴三桂上奏朝廷,指出出兵缅甸的必要性。吴三桂说,如果听任永历帝留在缅甸,将会导致云南有“三患二难”。要想解决“三患二难”,“惟有及时进兵,早收全局,诚使外孽一净,则边境无伺隙之虑,土司无簧惑之端,降人无观望之志,地方稍得苏息,民力略可宽纾,一举而数利存焉。”
顺治收到吴三桂奏报后,经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后,决定同意吴三桂的意见,并命令侍卫内大臣正黄旗出身的爱星阿为定西将军,率领八旗军由北京开赴云南,协助吴三桂进军缅甸,捉拿永历帝。
当年十一月,吴三桂、爱星阿率领的清军抵达中缅边境。吴三桂、爱星阿致信缅甸国王莽达,称:“吴三桂、爱星阿遣总兵官马宁等率偏师追之,自领大军直趋缅城。先遣人传谕缅酋,令执送伪永历朱由榔,否则兵临城下,后悔无及。”
在原本的历史上,此时的洪承畴已经卸任,到了顺治十八年的五月,此时的顺治已经死了四个多月了,“咒水之难”方才暴发。
到了顺治十八年十一月,吴三桂和爱星阿携攻克木邦之威进攻南明巩昌王白文选,白文选凭江险据守锡箔。清军自木邦一昼夜行三百余里,白文选猝不及防,兵败腾越茶山,南明降将马宝、马惟兴、祁三升等追赶白文选。十一月二十五日两军相会于孟养,马宝带着吴三桂的书信劝他投降。白文选仓皇之间投降清军。精锐尚有三千八百多人,官员数百,其部共一万多人。
康熙元年一月二十二日,永历帝被缅甸东吁王朝的新国王莽白送交给清朝。
原本时空的历史让人无奈,然而在本时空历史在此时却出现了分叉。
由于李存真攻克南京,因此洪承畴请辞的要求被顺治驳回。而且要他由西南经略改为东南经略,总督东南兵马,并且要他速速发兵江南“收复”江宁。而清军听说李存真先后击败梁化凤、章佳?达素、李率泰、郎廷佐、喀喀木、张朝璘,歼灭长江水师,大闹厦门,攻克南京歼灭清军将近十万,全都惊惧不已。
洪承畴看出了众人的惧怕,鼓励众位清军将领说道:“自我大清入关以来,十万兵马横扫中原。不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不论是姜瓖还是李成栋,不论是李定国还是朱成功,没有一个不在我大清面前披靡的。朱成功南京败北,李定国磨盘山惨败,天下能挡我大清之人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出来的这个什么李存真不过是钻了我大清主力聚集于西南的的空子,这才偷袭江宁得手。其实,不过是盗寇罢了,不必惊惧!”
爱星阿说道:“现在好不容易击败了伪晋王,如果我们主力撤走,怕伪明的军队会死灰复燃。”
洪承畴说道:“区区伪晋王已经不足为虑了,只要以一部兵马守住云南,不使敌有可乘之机,其自为荒蛮瘴气所灭。况且进剿李贼乃是圣旨,我等岂可违旨?”
爱星阿听洪承畴所说便也不再多言。洪承畴随即率领西南清军主力十万人,出云贵直奔湖广而去。留下吴三桂等防守云南,同时留下正黄旗爱星阿率领满兵一起防守。其实便是留下爱星阿监视吴三桂。
在原本的历史上,顺治十八年,吴三桂和爱星阿袭击木邦,十一月,清军吴三桂、爱星阿会师木邦,然后逼降了白文选,捉住了永历帝。然而,在这个时空,吴三桂听说李存真已经拿下南京便隐隐感觉天下大势似乎将要有所变化。原本秉承的满清定然平定天下的信念也发生了动摇。
虽然洪承畴很看重他,临行时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要忠于清朝,而且说:“不可使滇一日无事也。”显得非常爱惜他。但是,英俊潇洒的吴三桂却并没有被“虚情假意”冲昏头脑。
此时吴三桂的军队和爱星阿的八旗兵已经陈兵缅甸边境几个月了,爱星阿要求立刻发兵进攻李定国、白文选等明军,或者进攻缅甸让缅王交出永历帝。可吴三桂拖拖拉拉,一直也没有行动,吴三桂是想等一等,他想得到洪承畴攻打南京的消息然后再行动。万一洪承畴失败了,大明复兴,他还得另做打算。
历史在这里似乎又要发生变化。转机就在一瞬间,而积累却十分漫长。悬哉!
第五章 师兄说1(论文性质)
“夔东十三家,又称为川东十三家,西山十三家或者夔东四家。夔东武装是农民起义军由明末进入清初,民族矛盾空前尖锐形势下的必然产物。顺治二年,李自成从北京退出后,连续败于清军。在抗清这个事情上老李着实是不如老张。最后李自成在湖北通城县九宫山玄帝庙拜神后因劳累过度睡着遭到当地乡民误杀。真可谓生地伟大,死地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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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挂掉之后,他的余部刘体纯、郝永忠、李来亨、袁宗第等在各地尚有二十余万人,于顺治三年至四年前后,络绎转战、回归到川鄂边区兴山、归州、巴东、大宁等县,实现了各路农民起义军的大联合。再后来,各地农民军举起了明朝的旗帜,全部聚积在明朝的旗帜下作战。这帮子人其实是非常猛地!”
夔东十三家抗清的事李存真此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初高中历史从来就没说过夔东的事,而且,历史书给人的印象是到了1644年,嗖的一下,明朝就变清朝了。李存真甚至不知道汉人矢志抗清的事。师兄给他讲夔东的事,李存真听起来感觉很新鲜。
针对夔东抗清和满清入关,李存真的师兄给他讲了自己的心得。
“满清在后人看来本来是明朝在东北羁縻统治的一部分,更是羁縻失败的产物,特别是努尔哈赤那老疯子接受了明朝的官职,所以起兵反抗明朝就其性质来说应该属于内战。”
“对啊,师兄,不是吗?”李存真一开始也秉承这样的观点。
“当然不是了!”师兄对李存真说:“在研究历史的过程我们不能仅仅按照意大利历史学家克罗齐的观点认为‘一切历史都是现代史’,虽然我们不能完全摆脱自己所处环境和自己的思维习惯去看待历史,但是我们人是具有能动性的,当我们知道我们会陷入到现代史观当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实际上我们就已经有意无意地超越了现代史观了。超越,你明白吧?事实上,只要我们愿意,我们是可以摆脱一部分现代观念,原生态地去看待历史的。
研究历史应当具有‘历史的现场感’。明清之交,事情还是很复杂的,后世众说纷纭。但是在当时的人看来,满清是作为外国打进来的。我们应该多听听当事人的意见。比如,二战你知道吧。1939年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这个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了!”李存真说道,“闪击战嘛,这我能不知道吗?”
师兄说:“但是你要知道,德国往东打波兰的时候,苏联也一同往西打波兰。”
“对呀,对呀,这个我知道,苏联把国境线往西推进了上百里,不过没有啥用,大头领希特勒一上来就闪击苏联,嘭,全没了。”
“小李,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苏德两国一起进攻波兰,二战怎么会是德国发动的呢?”
“这个……”
“我看过二战时候德国人的笔记和日记,他们认为是苏德两国一起发动了二战。不管这是对还是不对,当事人的话我们怎么也要考虑一二吧?”
李存真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师兄继续说:“努尔哈赤和他的许多儿子汉话都说不利索,甚至有的干脆就不会说汉话,更不要说自己身上具备什么汉文化特质了。其实真正行的就是皇太极,以后的多尔衮这些人其实都是酒囊饭袋。汉话能不能说好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明朝人。
特别是努尔哈赤以十八副铠甲起兵后,实际上就已经是外国了。至于什么中国化那是因为满清文化实在太过落后,导致在顺治后期才开始逐渐有汉化倾向,但是也是非常有限的。
满清融入古老的中华体制确实不假,但是满清使用刀剑在中华文化的躯体上乱劈乱砍,把中华文化弄得不成样子后自己才住在里面不可谓不是祸害。
李定国,郑成功鄙视缙绅阶层,这是他们没成功的一个原因。但是问题是这个时候是一个大变革时代,缙绅阶层不就是地主阶级吗?往资本主义走,缙绅这玩意有什么用?摆明了就是祸害,该消灭。
郑成功就是个贸易加军事体制的海上集团,和当时的荷兰、英国海上发展模式一个样,假以时日那就是又一个海上马车夫,说句不太切合实际的话,他就是资产阶级,最少也有资产阶级性质,他怎么可能去向他反对的阶级献媚呢?李定国是农民军,更特么恨地主了。所以,只有可能是满清喜欢缙绅,于是反动派和反动派联合起来了,反革命的力量超过了革命的力量,结果……你懂得。”
李存真听了满脸通红,说道:“师兄,我觉得你说得不对,满清也该是中国一部分吧?听你说起来怎么他们真是外国一样。”
师兄莞尔一笑,不慌不忙地说:“我没说不是啊。现在这个时代你看满清当然觉得他是中国了。咱们现在大一统了,现代化了,还有歌手姓爱新觉罗的呢,你能说满清不是中国吗?不能。肯定不能。
但是,我要和你说的不是政治,是历史,是学术,学术明白不?这么地吧,我给你举个例子,奥斯曼土耳其你知道吧?当时横行亚欧非三洲,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其中巴尔干半岛的许多国家都被奥斯曼土耳其征服了。土鸡在历史上还是很猛地,还曾经一度围攻维也纳,要是成功了怕是就没有基督教世界了。扯远了。我们说巴尔干的事。巴尔干被奥斯曼帝国征服,这一征服就是五百年,在这些被征服民族看来简直就是野蛮战胜了文明,使他们进入到了黑暗的五百年当中。五百年啊!不短了吧?巴尔干各民族一直就这么苟活。到了近代事情才出现转机。西元19世纪末期,在奥斯曼土耳其统治之下的塞尔维亚、保加利亚、黑山和希腊为了争取民族独立一起反对奥斯曼统治,并且从奥斯曼统治之下独立了出来。
我问你这算内战还是外战?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希腊这些国家算不算分裂国家?你说这到底是不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内战?”
第六章 师兄说2(不建议读)
“这个……”李存真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想了半天说道,“奥斯曼帝国来之前希腊,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应该就是国家了吧。然后……然后人家这个算是争取民族独立。”
“你这个就是典型的把历史看成现代史了嘛。你要知道,明朝来之前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就存在了,虽然是部落,但是你不能因为是部落就说他们可以被吞并吧?如果说是国家就不应该被吞并是部落就可以被吞并,就活该被吞并,那么美国西进运动杀了那么多印第安人,还割掉人家的头盖皮,灭了那么多印第安部落,抢了他们的地方,现在把他们赶进保留地也合理了?合理吗?不合理。
如果印第安人现在买了枪集体造反,我问你,这全是争取民族独立还是谋反分裂国家?”
“呃……争取民族独立?我说不好。师兄你接着说。”
师兄继续说:“1912年已经获得了独立的塞尔维亚、保加利亚、黑山和希腊联合起来与土耳其打了一场名为‘巴尔干战争’的大仗。这是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当然还有第二次巴尔干战争,不过那个我们不管,我就说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在这次战争里土鸡战败,被打得满地找牙,失去了大片欧洲领土。我现在再问你:这属于内战还是外战?”
“呃……这个嘛……说不好……”
师兄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看来这一切显然属于外战,特别是巴尔干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你去看各种历史书上面都写的是外战。那么好!巴尔干战争算是外战,而独立了的后金与大明之间的战争算是内战还是外战?显然是外战。
后世的人为了一定的目的非要说成是内战这无可厚非,但是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当事人更加清楚更有发言权。当时的人们就认为这是一场外战。特别是“剃发令”一下,大家看得就更加清楚了。满清对中国的殖民可以说是非常残酷的,前后长达三百年之久,把好好的一个国家糟蹋得一塌糊涂。
特别是剃发令后杀死了太多的人,保守估计也是千万级别的,而这些人正是最具备民族性和国家观念的一些人。一个国家可以有混吃等死的人,甚至绝大部分都是这样混吃等死的人,但是只要前百分之二十的人肯为国家努力,带领国家前进,整个国家就不会灭亡。而满清恰恰就是把这前百分之二十的人全部杀死了。这也是中国后来奴性那么强的一个原因。在这个世界上,哪个国家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人民?把自己国家前百分之二十的人全部杀死?不会的。能够下这样的黑手的只有外国人”。
“可是,师兄,毕竟咱们中国和土耳其不一样啊。咱们中国的历史更长啊,土鸡是个什么鸡,不就是被大唐打败的突厥吗?历史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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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说道:“不能用历史的长还是短来看待历史。而是应该秉承一种始终如一的历史观。不能看待外国的时候就说那是外战,同样的情况看待中国就说是内战。区别就是历史时间的长短,这不行。那么我问你多长算长,多短算短呢?”
“这个……”李存真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
“三百年?五百年?八百年?一千年?”师兄问,“为什么三百年就是不行呢?非得一千年,你能说出个道理来吗?我想不能。美国的历史不过二百多年,还没中国一个朝代长,它算什么?所以说,当时的人们认为满清是外国这是没有问题的。最起码在清初的那二三十年,特别是在三藩之乱之前可以把满清看成外国。”
“也许,师兄你说的对!”李存真终于服软了。
师兄继续说道:“满清不好,比蒙元还要差的多,狡猾得多,对中国的危害极大,总体看来满清三百年的统治弊大于利。
虽然满清承担了我们这个古老帝国传统衰落的全部后果,特别是明朝衰落的全部后果,被列强欺负不可避免。但是他在面对西方列强时表现得太过迟钝,太特么愚蠢,把华夏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全特么丢了,现在你也看到了有多少国人膝盖生根真不起来,跪舔外国。
不仅如此,满清这狗杂碎还差一点就把中国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冲着这一点满清就应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到了今天了,有的所谓专家说什么努尔哈赤是千古名君,文字狱有局限性但是维护了社会稳定,袁崇焕被杀是崇祯昏庸所以……满清推翻大明合理,摆脱就算推翻大明合理,为什么是满清推翻大明合理?还有,说什么剃发易服促进民族交流。全是狗屁!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进历史学会当理事,我都比他强!我真想问问如此奇谈怪论他是何居心?其心可诛!文字狱、剃发易服,‘汉强助汉以杀回,回强助回以杀汉’,这些东西绝不是简简单单一句‘促进民族融合’就能糊弄得过去的。促进民族融合都是其他民族融入汉族或者融入华夏文明,哪里见过把华夏文明给整畸形了的,这也算民族融合吗?放他娘的狗臭屁!
而且,满清的入侵给了后来的日本非常坏的示范。本来当时的明朝已经具备了向资本主义迈进的全部条件,或者说是像更高层次迈进的全部条件,但是满清的入侵打断了大明的发展。就跟甲午战争和侵华战争日本两次打断中国的现代化发展一样。
日本认为满清能入主中原征服中国,那它也能。更何况在丰臣秀吉时代,日本就曾试图执行大陆政策,不过以失败告终。到了近代之后,日本野心膨胀,自然向入主中原,使汉人臣服。你不是学历史的,你不知道,你没看过日本当时的一些档案。我今天给你说这些就是因为我刚才在图书馆看了这些档案,我这个生气啊。日本鬼子认为只要打服了汉人就能称霸中国,其实都是受到满清的启发。认为满清能做到他们也能做到。呸!全是畜生!”师兄越说越激动,满脸通红。
第七章 师兄说3(不建议看)
“师兄你没事吧?”看着师兄越说越激动满脸通红像个冬天的红柿子,李存真担心地问,“师兄你等会我去水吧给你来杯金桔柠檬,你等我啊!”
“去吧,来点冰块!”
“啊……哦,好!”
李存真答应着匆匆去了。不一会冰镇金桔柠檬汁上来了,师兄喝了一大口,长出了一口气。
“我没事!我今天在图书馆看了不少资料,看得我这个生气啊……气死我了……想起来我就来气……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没事就好!师兄,你说的我爱听,你继续说呗。多给我上上课。”
师兄嘿嘿笑了笑,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饮料,继续说道:“我也是爱说,不然没人交流我憋得慌,正好你爱听。
这个……明清之交啊……由于民族矛盾空间尖锐,本来势同水火的农民军和明朝政府军也出现了联合的趋势,并且全都集结在明朝的旗帜下对清朝作战。这似乎也有点像后来国府军和土共武装的联合,所有中国军队都集结在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这一面旗帜下对日作战。两个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在时代上有所不同。表面看起来很像。
当时的南明对闯营和西营极度不信任,龃龉不断。而国军和土军同样如此,国土之间小摩擦不计其数,甚至还暴发过内讧,比较大的就是黄桥和皖南两次事变。我想这个你不陌生吧?”
“知道,知道,这个我知道!”李存真连忙回答。
“其实这也难怪后世的史学家会把夔东和西营说成是农民军。在整个满清征服中国的战争中,大量的原明朝官兵加入了清朝的队伍成了绿营兵,这就如同抗日战争时期的国民党兵,包括中央军、地方军和地主武装一起都当了皇协军一样。如此一来,满清兵源构成就是满洲贵族的家奴兵和原剥削阶级的军队。而南明的军队在黄得功和史可法战败后主要就是以闯营和西营的军队为主了,所以,永历政权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披着明衣的农民军政权。所以,作战的双方还是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的。
在清朝入关前是农民军和明军作战。清朝入关后,原来的明军变成了清军,比如吴三桂、李国英、张勇等人,而农民军却一下子变成了明军,比如李来亨、刘体纯、袁宗第、李定国等人。旗号虽然变了,但是战争的双方还是没变。所以大家仍然把夔东说成是农民军因为从始至终这支军队的性质就没变。
虽然满清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南明并非没有一点机会。南明不仅缺少一个所谓的‘统一战线’,更重要的是缺少一个‘坚强’的领导。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缺少一个像伟大领袖一样的人物。哪怕有伟大领袖的五分之一也能把满清打翻在地。
李定国……很牛,不过虽然武功了得能两厥名王,磨盘山如果不是因为有叛徒怕是要三厥名王,但是他内政太差又没办法协调各派之间的关系,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政治素养低,所以不是个好领导。
孙可望绝对是的有本事的人,大家都忽略了。他其实内政很强。李定国能两撅名王离不开他在后方主持内政。可是孙可望嫉妒心也强,最终搞了内讧。按照后世的说法,他就是‘满脑子农民意识’,跟太平天国洪秀全、杨秀清和韦昌辉之流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也不是好领导。
郑成功本人素质比较高,但是他发挥得不好,属于状态性选手。你知道不,我觉得他不抗忽悠,几句好话就能让他找不到北。国姓爷打仗看自身状态,状态好的时候在厦门战役中能给八旗毁灭性打击,状态不好的时候在南京昏招连连导致功败垂成,使北伐再无可能,而且他私心太重不能顾全大局,御下又过于苛责,久而久之手底下人都不喜欢他,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想要弹劾领导。后来他和自己儿子发生矛盾,手下人都不挺他,可见他多么遭人恨,也不是好领导。
所以,这些人都不是合格的领导,所以……唉,南明最终败亡了。”
“是的,师兄你说的没错!”李存真说道,“胸怀有多大成就就有多大。毛有胸怀又有才华。他的地位完全都是凭借自己干出来的。我记得抗日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说要跳到敌后去发展,结果大家都反对,刘周朱彭全都反对,下边的也不干,没有办法,总得听大家的,这才有了平型关大捷和奇袭日军飞机场的战斗,结果打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咱们书上吹得那么厉害。
平型关的时候林领着部队伏击日军的辎重部队,很多鬼子是汽车兵,没有枪,结果呢……嘿嘿……土军对付辎重部队尚且困难,更不要说对付最精锐的日军甲种师团了,不可能打赢的。这一点没打之前毛就看出来了,其他人打了后才看出来。我也真是佩服毛。你说他都没见过日本兵他怎么知道打不过呢?厉害,我真是佩服。大家被鬼子打得没了脾气,再这么拼下去,长征过来的人就拼光了。
后来我记得是刘第一个站出来说我支持毛同志的意见去敌后发展,这才有了后来的抗日革命根据地的大发展。所以,当时土党真的是很民主的,谁正确听谁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酒囊饭袋,为什么让毛当了核心,那是因为有毛就灵,有毛就赢,有毛就行,毛的预言没有一次不对的,基本就是个神一样的存在,所以大家都是服气的。结果呢?也还真是让他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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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百团大战的时候,八路军大战关家垴,彭领着一万人打冈崎大队的五百人,结果呢?自己损失惨重,我看材料说伤亡高达两千,这是什么概念?解放战争当中的济南战役也不过是这个数。冈崎大队居然还没有被歼灭,五十多人居然还突破了一万人的包围跑了。
所以,我觉得啊,两国交战,战场上的事情是各方面因素综合的最后结果。
我觉得经济、组织、军队、人才、谍报等等都很重要。最重要的是搞钱,有钱诸事顺利,没钱寸步难行。百团大战后根据地缩小了,土党受到日本和国府的围堵,财政濒临崩溃,无奈之下有十个月的时间种某物。正是因为种某物土党才存活了下来。而且,贵霜帝国,大明帝国的灭亡都和财政崩溃有关。所以我觉得钱最重要。要是我穿越了,我一定要狠狠地搞钱。
而且我一定要学毛搞战略。战略对了,即便打输了战役最后也会胜利。战略不对,打赢了所有战役也会败亡。你说对不?”
“啊?不知道。不过……穿越?你认真的吗?”
“是啊。”
“穿越去明朝……还是抗日时候……不对,抗日时候有毛了。你是要去明朝?”
“对啊!”
“那不可能!”师兄说,“根据现代物理学,穿越只能往未来穿越,不可能往以前穿越。”
“怎么不可能?”李存真不服气地问。
“如果人类研究出了能往回穿越的机器那为什么我们没见过未来人?未来人怎么没来找我们?”
“也许……也许……有,但是他没有暴露身份。有苦衷呗。怕蝴蝶效应,所以隐藏自己。”
“怕蝴蝶效应那他穿越干啥?研究历史啊?嘿嘿,不过你这么说也能说得通。”
“是啊,也许还有平行宇宙,有很多很多无数个宇宙,穿越也许穿越到别的宇宙去了。”
“也对,你这么说也对。你继续说你的。”
李存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毛不仅有才华,而且毛的胸怀非常宽广,我记得他一辈子三起三落,其中有一次是被陈给整下台了,我也没看他报复过陈一句。如果李定国、张煌言、郑成功随便一个人有毛的五分之一,绝对能把满清拿下。如果我要是穿越了,我就学毛,保准能拿下满清。”
“哈哈哈哈!行,你就那么干。不过你得真穿越才行。”师兄听了大笑,然后继续天南海北地侃大山:“满清入关给了日本很坏的示范。满清对中华文化的摧残十分严重,不仅仅是剃头易服那么简单,主要是让整个中国奴化了,倒退了,这是最要命的。你要是穿越了记得一定不能让满清得了天下。
而日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满清的成功告诉日本,中国是可以被征服的,汉人是可以被杀低头的,如果不低头就杀光所有人。而且满清的实践告诉日本,征服中国的同时辅以奴化教育,很快就会让汉人变得顺从。满清成功地让孔子胡人无百年之运的谶语被破,日本变得肆无忌惮。特别是甲午之后日本建立了对中国的心理优势,不怕中国了。那以后不论是大屠杀,还是在东北的奴化教育,抑或是曾经想要迁都沈阳的想法,抬高大和族身份地位的政策全都借鉴自满清。
满清能够实现绝大部分的中国化,那是因为满清没有见识过其他文化和其他文明,进入中原后被先进的中华文明征服了,也就是被儒释道征服了。倘若他们首先见识到的是能够与儒释道相匹敌的文明文化例如基督教、***和印度文明的话,他们也就很难被汉化。当然了,如果满清没有有限的汉化那么满清也可能如同蒙元一样持续不了多少年。
有人认为日本当年如果不战败,现在可能整个日本列岛都属于中国。这么理解就大错特错了。被野蛮的满清殖民了三百年的中国已经面目全非,如果被有一定文化基础的日本成功殖民,那中国必然灭亡,到时候中国就会如同准格尔一样成为一个地名。
所以,夔东十三家是非常了不起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坚持抗清体现了农民阶级顽强的斗志,更重要的是他们举起的明字大旗代表了汉文化的顽强和纯粹。”
李存真听了,不由地点了点头。
第八章 师兄说4(不建议看)
师兄继续说道:“满清一直是挺害怕的,二百多年其实过得不安生。而且,一直把中国当成自己的私产。
那个慈禧老娘们儿不是说宁为友邦不与家奴吗?家奴其实就是汉人。意思是把中国给洋鬼子也不给汉人。多狗啊!其实康熙雍正乾隆都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没写历史教材里你不知道。
他们怕汉人。康熙,电视剧里面说他是千古一帝,其实根本不配。当年他被汉官逼迫,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以后就有了恐汉倾向。其实这也难怪。满清就如同一个身高马大的壮汉,看起来很强大。但是有一天他的手上不小心割破了一个半厘米长的口子。这本来也没什么,他也没当回事,毕竟活了这么大谁还没割破过皮肤啊?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小小的伤口感染了,居然到了要截肢的地步,更有甚者会死。满清不是傻子。就是怕这个。”
“师兄,我没听懂。”
师兄笑了笑继续解释:“我的意思是,满清幅员辽阔,看起来很强大。但是,他们是满州人,是个小民族,以小民族统治大国其实是很困难的。随便一次不起眼的起义就很可能把满清这个壮汉干倒,甚至干残废,甚至干死了!”
“明白一些,但是还是不明白。”
“这么说吧,武昌起义,你这个知道吧。”
“知道啊!辛亥革命啊!”
“没错,辛亥革命。我们后代人看这个事好像就等着就行了,等到1911年,清朝自然而然就倒了。但是,我说过,要有历史的现场感。1911年武昌首义,在当时的人们看来没多大个事。当时的北京城和往日一模一样,衙门照常办公,商店照样开张,戏楼照样唱戏,那里有一点大清国要灭亡的意思?可是,没过几个月,大清国轰然倒塌了,亡了。”
“哦,师兄我明白了。本来看起来不是个事的事最终成了事。”
“对!”师兄肯定地说道,“此前孙领导了多次起义都没成功。而且,清朝历史上这样的起义不断。因此也没人把武昌起义当个事。这就如同一个壮汉手上割了一个口,最终闹到了丢命的下场。
所以,如果你穿越了,找到满清命门,一个小小的胜利可能就如同多米多骨牌中的第一块牌一样,能引起一连串倒塌。满清就会由此灭亡。这个道理不难理解。满清自己也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们特别怕汉人的反抗。”
“我要是穿越了,我就得找到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
“呃……”师兄想了想说,“也许吧。”
“是夔东?”李存真问。
“不知道,也许吧?”师兄继续说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康熙元年九月,在历次围剿失败之后,清廷组织了规模最大的对夔东十三家的联合围剿,由李国英、董学礼、王一正等率部对十三家义军实行e三面夹击。同时满清派出了穆里玛和图海率领八旗兵助战。
战事异常惨烈,十三家起义军多次反攻,准备进行战略突围,因力量过于悬殊,皆未成功。到康熙二年冬,夔东十三家的基地日益缩小,处境困难。十二月,刘体纯兵败自缢,郝永忠、袁宗弟被俘杀,许多将领降清。康熙三年初,清廷调动大军十万,包围李来亨部于茅麓山。八月五日,李来亨粮尽矢绝,眼见大势已去,李来亨将金银财宝分与众将士,令部下分散突围逃命,自己却携全家自焚,大顺军最后一支队伍最终被消灭。
当时满清八旗几乎全部出动,但是在茅麓山战役中疲态尽显,打不动农民军,硬仗都是绿营打的,风头被绿营抢去了。许多满洲大兵相互谩骂和开玩笑时就说“送你去茅麓山”,可见小老虎李来亨是多么的顽强。夔东十三家失败之后,大陆上也再没有一处打着明字大旗的抗清基地了。夔东十三家坚持斗争达二十一年之久,威名赫赫,浩气长存。”
“真是太不容易了!”李存真说道,“我以前没听说过。”
“不能让你知道。因为这妨碍所谓的民族团结。毕竟现在认为大清朝是正统。我感觉舆论空气好像还不如八十年代。你看看老电影,很多反清的抗清的。表现的很真实,而且故事性很强。现在呢?专家学者出来说满清的好话,电视剧给汉奸洗白白,居然还有满清偶像剧,没啥实质内容就是谈恋爱的,用帅哥美女演鞑子,整得大家以为鞑子多帅,皇阿玛多慈祥呢。你说可笑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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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转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实太过残酷。你师兄我去年参加历史年会的时候去看过夔东十三家遗址,已经破败不堪了。根本没人搭理。
我上大二那年借着参加历史学术年会的机会去过云南,看过李定国的祠堂,上面长满了荒草。反而是那些汉奸,尚可喜、黄梧,还有金庸给洗白白的那个吴六奇的故居金碧辉煌。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跟你一样,我也想不通。后来可算是明白了。”
顺治十八年七月二十九。李存真一个人仰望星空,看得见满天的星斗。
在前世,由于城市污染,黑夜里能看见的只有很少的几颗星。现在却感觉已经被浩瀚的穹顶笼罩了。
回忆就如同电影,在自己眼前又播放了一遍。师兄的话似乎比以前更加清晰了。然而,李存真却也感受到了在这个时空中无比的孤独。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忧伤地自言自语道:“师兄,我真的穿越了。多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来啊。真想你啊……我还有很多东西不明白呢。
师兄啊,我没有理科大牛的智慧,一个冲天炮都做不好。我不是崇祯的太子,也不是郑成功的弟弟,我就是我一个南洋的海盗。悲催啊!钱弄得也不够,发了军饷我又没钱了。
十几年了,我发现我居然和博穆博果尔有几分相似,以为老天终于开眼了。结果呢?我自作聪明弄了个间谍,什么作用没起还把自己人的性命搭里边了。打个坐天山之战,指挥失误,把我好兄弟的命也搭上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后悔啊。可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买啊。我不是枭雄的材料非要干枭雄的事,我发现我是真干不了。我还屠杀降卒,我现在想想感觉自己是个战犯。
穿越有什么好的?前世被女人给耍了。这个时空也没好到哪里去。白景春给我戴绿帽子,我钟情白芝兰,她又离我而去。现在我三十岁了,如果算上前世,六十多了。我还没说上媳妇。师兄,你说难道我就是这种体质?
穿越如今快十五年了,我累了。真的累了……
师兄,我没找到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想要干掉满清恐怕还是得硬碰硬啊!
师兄你说我下一步该咋办呢?怎么建设一个国家,我也不会啊!”
就在李存真自怨自艾的时候,突然常琨大叫:“元首,元首!”
李存真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忙作镇定地问:“怎么了?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元首,夔东有消息了!”
第九章 夔东消息
“夔东有消息了?”李存真急切地说道,“快点说,有什么消息?”
常琨说道:“我们派去的第一拨人联系上了李来亨,第二拨人去的时候也联系上了李来亨,还联系了刘体纯、袁宗第、郝摇旗这些人。”
“怎么回事,我没听明白。”
常琨继续说道:“元首你忘了?第一拨人是咱们自己派去的,第二拨人是苍水先生的仆人杨冠玉还有咱们的几个人。杨冠玉带着苍水先生的亲笔信。”
“哦——”李存真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事。
“第一拨人去了夔东之后首先就上了茅麓山见到了李来亨,把咱们的事情和他说了,也希望这个小老虎能出把子力。当时咱们不是面临各方面压力吗?特别是湖广和江西压力。结果李来亨不相信我们的人,但是他既没有诛杀我们的人,也没有放我们的人走,就这么好吃好喝地养活着。”
“我们的人也没见到郝摇旗、袁宗第和刘体纯了?”
“没见到。”
“这个李来亨还是太过小心了。还是不如他的叔叔啊。”李存真想了想又说,“这也难怪,以李来亨的见识怕是连南洋在哪里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估计他也是第一次听。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攻打荆襄没有成功这无所谓,其实我本来是打算趁机消耗一下王金玉的,可是他却心心念念南昌没有尽力,马进宝的军队怕是战斗力不强,还是老式的军队,数量也不多。嗨,没什么见识,南京的危机已经解除了,算了,不计较了。”
常琨说道:“是啊!不过第二拨人就完全不一样了。杨冠玉见了夔东十三家的几乎所有将领。可能是这个时候我们的确切消息这才传到湖北。李来亨又见了苍水先生的亲笔信这才信了。我们派去的第一拨人也跟着见了所有的头领。
听说夔东知道我们拿下了南京着实兴奋了一阵。这些人本来对击败满清并不抱太大希望了,杨冠玉来信在这里,元首你看看。杨冠玉说郝摇旗非常悲观,曾经甚至认为剩下的五六年就是他最后的时光了,他随时准备为大明去死。”
李存真笑了笑,心想:郝摇旗在内斗当中起到了很坏的作用,特别破坏了团结,现在又想起要为大明尽忠。这些古代人真是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不过,在历史上,这个郝摇旗虽然……对了,就像我以前的学生们说的,很油腻,对,郝摇旗很油腻,但是毕竟这个油腻的老男人为了大明死了,比那些投降满清的强太多了。
“现在这些人好一些了?”李存真问,
“颓废之气一扫而光,一个个摩拳擦掌呢。”
“很好,很好。既然这些军头这么有干劲,那么……我的意思都传达到了?”
常琨点了点头说道:“传达到了。我们是希望能够东西夹击湖广,如果拿下湖广整个长江中下游基本就控制在我们手中了或者说长江就控制在我们手中也不为过。
满清就会被长江隔绝,南北不通。他们只能通过四川。现在四川已经荒无人烟,特别是成都地区,好像剩下不到三万人了。如果满清想要占得水路,那么也就只能走重庆。如果我们控制了湖广、江西、江南,那么重庆其实唾手可得。上一次,夔东十三家使出了吃奶的劲都拿不下重庆,如果我们能够拿下荆州、武昌控制长江,那么拿下重庆可能会易如反掌。”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到时候,李国英最好的办法不是退去成都,那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他最好退到保宁去。这么做能够缩短补给距离,反而是好事。”
常琨说道:“是啊。我们拿下南京,形势就为之一变。现在干掉了顺治,更有可能拿下荆襄地区了。荆襄一下,四川也就拿下了。何况夔东还控制着夔门。四川虽然说易守难攻,但是那都是从陆上来看的。如果朔江而上,可以直达蜀地腹心。而且也说好了,如果拿下四川就把四川给他们。”
李存真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叫赵无极、李茂之、陈显祖还有苍水先生过来。”
“是!”
常琨答应着转身就要走,却又被李存真叫了回来。
李存真说道:“你去把吕英杰也叫来。”
“他?”
“是。我知道你们两个因为玉矶的事情现在还有不愉快,但是这是公事。况且我现在让吕英杰掌握着淮西军……”
“大哥你不用多说了。我明白。再说,吕英杰和何天骄屡立战功,也应该让他们知道些事。”
李存真听罢十分欣慰,点了点头,转而又想,既然都叫了吕英杰了不如就干脆一点。于是说道:“我们来一个扩大会议……”
“扩大会议?”
“对!扩大会议。除了他们几个,你去把姜诚、关盛年、马得功还有保罗一起也叫来。”
“是!”
不一会,众人便纷纷赶来。
李存真说道:“现在就由情报官员说一说夔东的事吧。”
“夔东?杨冠玉有消息了吗?”张煌言问。
常琨点了点头说道:“有了。”然后继续对众人说:“现在已经联络上了夔东。据我们第一次派出的使者和杨冠玉的消息,自从夔东十三家进攻重庆失败后,便退回了夔东。
当清军进攻云南的西营的时候,为了缓解西南压力,闯营配合西营作战,文安之召集了夔东的闯营和其他明军一起进攻重庆。一开始进展非常顺利,但是后来谭诣、谭宏叛变,杀死了谭文,其他明军猝不及防,被击败,进攻重庆的计划付之东流。夔东也受到了一定的损失。
去年,文安之先生去世了。夔东现在没有人统领,说是刘体纯为统帅,但是其实也是有名无实,他根本调动不了其他兵马。但是所有人全都在积蓄力量。现在夔东的总兵力应该达九万人。”
李存真记得康熙初年满清“围剿”夔东的时候,李来亨、刘体纯等人聚集了七万人反围剿。现在说是有九万人其中定然还有不少农夫和妇女。而且也很可能是夔东怕明李小瞧他们故意夸大其词。
常琨继续继续说道:“我们的人希望夔东能够团结起来一起进攻荆襄地区。以便配合当初王金玉和马进宝进攻荆襄,不过夔东最终没有出兵。马进宝进攻荆襄也没有成功,这才让湖广张长庚竟然保存了一点实力。
这一次,更麻烦。有确切消息说老汉奸洪承畴率领十万大军已经出了贵州,相信很快就会到达湖广,然后顺江而下就会到达九江、安庆地区。
三顺王之一的尚可喜也是一个铁杆汉奸,还是个老滑头。但是,他不敢得罪洪承畴。这一次竟然派出了七万人助战。正如同元首你先前预料的,他走的赣水,现在就在我说话的时候应该已经到达南昌了。我们兵力不足,没办法争夺江西,终究还是得守住九江才行。毕竟九江这里应该就是洪承畴和尚可喜会师的地方。
夔东已经答应出兵,进攻武昌,以便牵制洪承畴。按照元首的意思,我们这一次是以攻为守。毕竟我们本来就不掌握荆襄地区。洪承畴的大军不会受阻在荆襄,他们顺流而下,淮西就没有大用了。如果他们实力雄厚,直接就能够抵达南京江面。到时候就难办了。所以,元首希望以攻为守,攻击荆州和武昌。夔东打荆州,我们打武昌。让老汉奸首尾难顾。
李来亨、刘体纯和袁宗第每个人出兵两万、郝摇旗出兵五千,其他人出兵三千。整个夔东差不多出兵七万人!”
听说夔东出兵七万,在场的人全都欢呼似地“哦——”了一声。
李存真却眉头紧锁问道:“夔东军归谁指挥?”
“没说。”
李存真又问:“他们组成联席作战指挥部了吗?”
“啊?元首,这是什么?”常琨一头雾水,问道。
李存真说道:“几支军队集合起来作战,本来不是一体的,现在却要一体,必须有一个稳定的指挥机构,这样的指挥机构一般称为‘联席作战指挥部’,或者叫做‘参谋本部’也可以,用以协调一致,统一指挥。否则各自为战很可能失利。”
“原来如此。我想应该没有。”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怕是能起到的作用不大啊。”
张煌言却说:“未必。”
“哦?”李存真听张煌言反对,便问,“还请先生教我。”
“不管是刘体纯还是李来亨,其实这些人都是闯营。在一起已经二十多年了。彼此之间的战术和战法都是很了解的。上一次有文安之督师统帅,差一点就攻取重庆,这一次虽然没有统帅,但是彼此之间应该有协调一致的办法,只是不为我等外人知晓。”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其实,李存真不以为然。穿越之前李存真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历史穿越迷。但是时间久了就发现一个问题。所有的穿越者穿越之后好像都有一种特殊魅力,不论是猜忌多疑的皇帝还是刚愎自用的枭雄都能听取他的意见。这怎么可能呢?一个现代人在自己的时代都混不出头,穿越之后三年两年就天下闻名,然后所有人都听他的,这就更加不可能了。人家凭啥听他的?
所以,李存真也没有不识趣地打算指挥夔东军,更没有告诉夔东应该怎么打仗的想法。李存真认为,这么做反而让夔东反感。何况闯营本来就被排挤。现在去告诉夔东怎么打仗。不免有颐指气使的嫌疑,让他们本来就受伤了的心更加受伤。所以,李存真打算就这么看着。夔东能打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
李存真沉吟了一会,转而又说道:“这一次其实应当依靠海军取胜。但是,我们的主力由曹海涛和马进宝率领已经北上,现在还没有消息。我们手里面掌握的水师不过是一只偏师。二百多艘战船而已。虽然我们有十几艘大船,但是在长江里面作战并不能发挥太大的优势。
我听说湖广清军水师也有一定的实力。江西清军水师被我们打垮了。还好他们联合不到一起去。但是,湖广水师也不能小看,至少我们现在的实力没有办法占据绝对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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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英杰说道:“元首,该怎么干你就直说吧。大家都没有二话。”
第十章 平定浙江1
“元首,我觉得你就是再世诸葛!”姜诚大声说道,“自从在南洋的第一笔买卖起,咱们跟着你打仗,就没有不赢的,大家伙早就为你马首是瞻了,你说啥就是啥!
最凶险的只有三次,一次是白家岛大战西班牙讨伐队。那一次元首你带头冲锋,咱们七百多人拼死接近西班牙大阵,哎呀,那斑鸠铳响得一个热闹,死伤无数。最后咱们还是靠近了,把酒精瓶和手榴弹仍在里面,顿时炸得他们人仰马翻。嘿嘿嘿嘿……”
“行了,别说了!”李存真说道,“没什么光荣的,人家四百人打我们七百人,结果我们阵亡了一大半。我们十几个人命大活下来了。这不算胜利。我们和西班牙都输了,不过是西班牙讨伐队输得更彻底。”
“是!”姜诚答应道,“坚持就是胜利,西班牙就不是咱们对手。”
其实姜诚说的另外两次凶险一个是马六甲遭遇西班牙舰队海上伏击,还有一次正是结束没有多久的坐天山大战。不过姜诚想:元首给拦下来不让说也好,海上伏击的事挺倒霉的,这一次就更惨了,毕竟武家老二都没了……唉……兴许老大心里还在滴血呢,我特么就别再给他添堵了,不说也好。
姜诚是十三太保之一,绰号辣姜,是众海盗当中最出名的种马,也是长相较为英俊的一个。他和吕英杰、何天骄这样的潮汕难民不同,和赵无极、常琨、羊文瑞这种海盗世家不同,和李茂之、陈显祖这种落魄书生也不同,他和武丹、武达摩兄弟一样,是明朝中叶就居住在南洋的中国华侨。虽然已经好多代了,但是仍然保持着原有传统。
姜家是大家族,是做纺织生意的,但是满清入关之后生意一落千丈,斗不过南洋地区的欧洲人,也被柔佛、暹罗的土著欺负。姜诚出门闯荡机缘巧合来到白家岛,后来加入李存真的匪帮。
虽然是南洋“坐地炮”,很有些根基,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但不知道为什么,姜诚做事却总是稀里糊涂。按照后世的话说,辣姜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因此除了何天骄和武丹,其余众人都有些看不起他。
当年他被李存真招募上了曹海涛去抢劫葡萄牙的贼船,从那以后就一直跟着李存真出生入死。
西元1653年,在第一次英荷战争期间,李存真受英国爵士威廉委托去抢劫海上马车夫荷兰的海上运输队。他们埋伏在马六甲东侧海域,等了三天,结果荷兰人没来,来的却是西班牙人。西班牙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铆足了劲,给了李存真一个意想不到的海上伏击。
在形势极为恶劣的情况之下,李存真大义凛然,使用“李代桃僵”之计,亲自引开了部分西班牙舰队。从而使赵无极、姜诚、吕英杰等人成功跳帮歼灭了西班牙船队。
但是李存真的座舰在一天后也散落了。李存真和如同后世超级模特一样的白芷兰流落荒岛六个月。孤男寡女,热带岛屿,情素暗生。李存真顾念白景春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即便白芝兰表露心意,李存真仍然守成持重。毕竟,穿越之前他遭到过背叛,知道心痛的滋味,为了不使白景春伤心,终于还是把持了下来。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九死一生回来后,白景春居然跟王金玉的老子,五十岁的大锤王强搞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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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李存真舍身泛险,义薄云天,这让姜诚佩服不已。看到王强臭不要脸,姜诚大怒,非要杀了王强不可。
于是他纠结武丹和武达摩,趁着月黑风高,穿着夜行衣手持回手夜行刀杀入芷兰岛王家大厅。
本来,三个人说好只杀王强,不伤及无辜,可是姜诚也不知道怎么了,跟疯了似的,进去就杀人。武丹和武达摩无奈之下只能和他一起挥刀。三个人都是练家子,居然砍死三十多王强手下,砍伤四十多人。而王强恰恰那天去和白景春幽会去了,躲过一劫。后来,胡永昌带领一百多人反击,三个人无奈只能退走。
幸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没有被拿到证据,但是即便如此三个人也呆不下去了,李存真只好安排三个人跑路,去澳门。
这是一次愚蠢透顶的刺杀,失败的刺杀。这个事把李系海盗和王系海盗推向了内讧的边缘。
如果不是后来李存真强硬应对,白大炮袒护李存真,王系肯定是要发难的。
但是,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李存真认识到,辣姜忠心耿耿,因此多加重用。
虽然姜诚做事糊涂,但是却总是能机缘巧合碰着点好事,可以说是福将。三个人被李存真安排跑路,在海上,姜诚看到西班牙的船队后不顾武丹和武达摩的一再阻止,非要去兜售蔬菜瓜果。
这个糊涂蛋终于干明白了一件事。他上了西班牙大船后发现了步兵用的长枪和铁甲,他认为这是西班牙的陆地讨伐队。
姜诚立刻结束跑路去澳门的计划,带着武丹和武达摩回白家岛报信,使李存真有了准备。这才有白家岛大战西班牙大方阵的事。所以,李存真虽然知道姜诚糊涂,但却并没有疏远他,也不计较姜诚乱说话,喜欢当种马的毛病。
姜诚虽然是十三太保之一,但是却从来没有参加过这高级别的会议。这一次李存真叫他来参会,那颗上蹿下跳的心沸腾了。方才的马屁没有拍成,姜诚却一点也不觉得丢人,仍然说道:“元首,反正我别的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你就灵,有你就行,有你就赢,你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元首,你就说吧,你说咋办就咋办!”
人众人听得姜诚说话便全都大声道:“唯元首马首是瞻!”
李存真看了看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我决定兵发浙江?”
“啊?”吕英杰第一个喊出了声。
姜诚的嘴巴也跟着差一点掉在地上。本来他以为自己没准能脱离师长的级别当个军长,他的近卫第二师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战斗力明显已经提升了一个档次。去淮西或者江西作战,姜诚甚至已经看到自己活捉洪承畴立下大功,获得勋章,升为军长的一幕了。
或者没准能调到淮西军当个军级军官。可万万没有想到李存真突然说起了浙江的事,这实在太突然了。
众人也跟着一起发出疑问的声音。刚才好长时间一直就在讨论兵发湖广大战洪承畴和尚可喜的事,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说要兵发浙江了呢?
赵无极和李茂之早就习惯了李存真谈东说西,也并没有多么惊讶。“进兵浙江还请元首吩咐。”
“为啥啊?不是江西最要紧吗?洪承畴老汉奸可是带了十万人呢!”姜诚大声问道。
李存真笑了笑,看了看陈显祖,说道:“陈先生怎么看?”
陈显祖说道:“顺治授首,如今消息还没有到达江西。老汉奸到了九江听说顺治已经被摘了脑袋,清军军心必然动荡。经过几次大的战役,满八旗已经遭到巨大打击,震慑力怕是不足了,这个时候只要他们有一点点露怯怕是就镇不住汉军了。洪承畴领着的就是汉军。
洪承畴固然是铁杆汉奸,但是他的那些手下将领呢?一时之间怕是还可能会听从他的,毕竟积威日久啊。但是以后呢?怕是难说了。如果这些人认为满清并非必胜,甚至怕是要完蛋,洪承畴是无论如何也弹压不住的。”
“所以呢?”姜诚急切地问。
第十一章 平定浙江2
“所以,我们现在用不着把兵力全部派到湖广去。最重要的是让洪承畴和尚可喜方面知道顺治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而且,我们的实力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藐视清军。如此一来,不光是洪承畴和尚可喜这样的汉奸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连那些因为惧怕满清而不得不跟着的汉军士兵怕是也要想一想自己的后路。”陈显祖说道。
“怎么弄?”姜诚问道。
陈显祖看了看李存真,李存真朝着陈显祖笑了笑,陈显祖转过头来对众人说道:“拿着顺治的黄伞盖、铠甲去九江,把这些东西在两军阵前给清军看。然后再散布我军勇武的言论,清军必然胆寒。”
“好啊!”何天骄大喊,“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天骄也懂得兵法,真是幸事啊!”李存真笑着说道。
何天骄听到元首夸奖自己,大笑着说道:“最近正在好好学习,毕竟我也是个要当大将军的人了。”
说罢,众人一起大笑。
李存真说道:“目前,我们拿下了顺治,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李率泰那里。这个老小子被我们收拾过两次了,听说顺治败亡必然胆寒。加上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浙江,浙江清军必然土崩瓦解。”
“元首英明!”众人一起说道。
李存真说道:“我命令!”
众人听得命令两个字,立刻站直了身子。这也是最近李存真决心把自己的匪帮或者说叫“军事集团”国家化而做的努力之一,至少让这些海盗头子有个“正经人”的样子。
“赵无极的淮东军抽调两个师立刻赶往常州,直面李率泰的主力,一举击败李率泰。我认为李率泰失败后定然向湖州逃窜。你却不要尾随,反而在拿下常州后,沿着运河南下,取道苏州,然后直逼嘉兴,攻克嘉兴后再攻杭州。
拿下了嘉兴李率泰必然胆寒,为了防止杭州丢失必然放弃湖州南下。我军可以趁势攻击杭州。”
赵无极上前大声回答道:“遵命!”
“关盛年何在?”
“末将在!”
“关盛年、马得功率领本部人马,汇合姜诚的近卫军第二师,再抽调折光秋、赵国祚所部,另外抽调一千游侠,取道溧阳,从溧阳方向攻击湖州,只要做出态势就可以。
李率泰放弃湖州后,立刻占领湖州,然后尾随李率泰部,不要攻击他只要尾随就可以。清军放弃的我军就占领,留下游侠维持当地治安,不要留下部队以免削弱战力。拿下武康和德兴之后沿着余不溪南下,直逼余杭。然后和赵无极部一起进攻杭州。”
“遵命!”
折光秋上前说道:“元首,夏景梅将军深知浙江地理,可否让他一起同行?”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夏景梅勇武超群!让人十分敬佩!可是坐天山一战伤得有些重。现在虽然能够起身,但是毕竟没有痊愈。行军打仗,有时候难免着急上火,我怕……”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既然是我担着这天下,那你们也要记好了。我大明最重百姓,更重学者,猛将,能吏,巧匠。宁舍一国,不舍一士。夏景梅非得养好伤才行。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他抬头看了看赵国祚,笑着说道,“有赵总督一同前往,何需夏景梅?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啊!”
赵国祚上前说道:“某在满清确实是总督,这没有什么难以见人的。只要能为元首拿下浙江,我赵国祚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好一个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这一次诸位若是能拿下浙江,我大明必然翻江倒海。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还是其次,诸位必然名留青史,万古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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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托元首洪福!”众人一起回答。
李存真听着众人的回答,还着实有一番得意。
李存真部署了进攻浙江的方案之后,又命吕英杰、何天骄的淮西军汇合白驹的近卫军第一师立刻朔江而上,配合王金玉的江西军防守九江。
同时保持和夔东的联络,如果可以的话伺机反攻,若能牵制洪承畴那是最好不过。只要一百天,平定浙江后,大军东调就可以完败老汉奸了。
且说,李存真命令下达之后各军立刻行动。赵无极、关盛年等人率军直驱常州城下。常州正好在长江南大运河沿岸,而且是重要的纺织业基地,虽然地位远远不如苏州和松江,但却也强过全国其他地区。常州城高池深,城墙结实,又有运河便利,易守难攻。
李率泰率领两万浙江丁勇北上,汇合了耿继茂的一万五千人围攻常州。李存真事先将耿精忠被自己俘虏的消息透露给了耿继茂,导致耿继茂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攻打常州。而李率泰的两万军队并不是绿营兵而是乡勇,战斗力很差。
浙江绿营兵在此前进攻南京的战役中已经损失殆尽了,而满八旗和汉八旗在更早之前的厦门战役中更是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所以,虽然李率泰有三万之众,但是攻击乏力。
李率泰几次败在明李手上,对明李军有些畏惧。自从南京战役之后,浙江巡抚史纪功对李率泰已经失望透顶,在此次进攻作战中他没有敢于和李率泰对着干,毕竟李率泰贵贱也算是个“皇亲国戚”,他是万万比不得的。上次的事情打落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面咽。但是史纪功这一次表现得十分消极,因此在进攻作战当中没有太大的帮助。
清军围困常州两个月,攻城战打了六次,都没有能够突破常州的城墙。而且围城也不彻底,常州很容易就能够从运河得到补给。
李率泰认为这一次皇帝御驾亲征获胜十拿九稳。从后金到大清,从关外到关内,只要是御驾亲征,哪一次不是大胜?天兵一到,李贼必然土崩瓦解。
况且皇帝在上谕里面说得非常清楚。李率泰的南线部队只起到辅助作用就可以了。
而且就李率泰对顺治皇帝的了解,如果这一次他显得太积极反而会遭到皇帝的厌恶。
李率泰认为在此前的南京战役中,他吃了败仗,皇帝并没有过分苛责他,原因是大清首崇满洲,如果处理自己太过了,让汉人笑话。正因为自己以前吃了败仗,如果这一次自己取得了很大的战果,那么会不会让皇帝认为自己以前没有出力?而且,如果自己取得了太大的战果风头盖过皇帝,即便暂时被皇帝夸奖,日后恐怕也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这一战是皇帝捞取堪比先皇和老汗武功的一仗,如果自己拿下了南京,那不要说自己,恐怕整个李家都要跟着遭殃。反正皇帝肯定能击败李存真,自己就起到一个牵制作用也就是了。到时候皇帝拿下南京,更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率泰的行动不迅速也不果决。两个多月没有拿下常州,其他城池也不过是派兵过去骚扰一下而已。李率泰想着,到时候就说自己进攻了,但是敌军防守严密没能得手。反正南线是配合,他可是四处骚扰,“牵制了数万明军”。
在明李大军的威慑之下,堂堂大清额驸李率泰竟然也开始玩起“心眼”来了。
好景不长,两个月后,李率泰得到的消息竟然是顺治败亡了。当李率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心中没有起一丝波澜。他根本就不相信这样的话。认为很可能是李贼的谣言。就算相信了也不会去接受。
然而,接连不断的消息让李率泰逐渐意识到自己错了,顺治真的败亡了。他惊得浑身直打哆嗦,半夜睡觉都不踏实。天天想着撤军回浙江,保存实力,避免明军乘胜轻取浙江。
然而,李率泰的步伐终究是慢了,当断不断害了他,也害了两万乡勇。
赵无极的大军很快杀到常州城下。明军里应外合,李率泰没有过多准备,再一次被击败。三万五千大军,损失了两万多人,只剩下一万多人仓皇向湖州方向撤退。
李率泰本来布置了伏兵想要伏击明军,可是却不见了明军踪影。当清军撤退到湖州的时候,李率泰得到消息,明军已经出现在了嘉兴。
两天后,李率泰得到消息,嘉兴城守军猝不及防,很快被明军击败,如今嘉兴已经落入明军手中。
忽然又有消息说明军还有一只偏师已经拿下了黄花关。吓得李率泰一身冷汗,赶快率军撤往杭州。
原来,关盛年并没有听从李存真战前的部署,反而听从了马得功的建议,绕道走广德,然后走石口镇,偷袭黄花关。这一招不仅避开了李率泰的伏击,而且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黄花关守军见到明军后没有做任何抵抗,一哄而散。明军轻易取得黄花关。
如此一来,杭州西侧的天然屏障天目山失去了防守作用,明军神策军兵力暴涨到一万五千多人,很快就攻占了临安,又进一步包围了余杭。马得功得意非常,架起大炮攻击余杭城墙。守军惊惧非常,几近崩溃。
赵无极的大军兵力涨到五万人,沿着运河南下后,很快到达杭州城下。
顺治大军败亡,耿继茂听说了之后立刻要求自己的一万五千人撤离浙江返回福建。李率泰哪里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说什么都不肯放人。
然而,在常州城下,李率泰的兵丁几乎全军覆没,在撤退过程中还损失了耿军的三千人马。
到了杭州后,耿藩家将根本就不顾李率泰的威胁,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率领七千多人开了南门出逃。
当这个消息传遍全城后,清军炸营了。杭州四门大开,那些罪孽深重,知道被明军抓到将会被处死的人铁了心跟着满清,开城逃走。其他人则跑到赵无极大营去投降。明军没费一枪一弹就取得了杭州。围困杭州仅仅四天,赵无极便率军从水城入城,拿下有天堂之称的杭州。
李率泰率领自己的奴才逃走,收拢了两千多残兵退守仙霞关。
他知道耿继茂为人不够可靠。自己又损失了他太多的人马,所以没有贸然去福建,反而派人取道江西再向南,想要联络尚可喜,暂时栖身广东。
赵无极、关盛年拿下杭州后,浙江好似一夜光复。明军几乎兵不血刃很快就拿下了绍兴、宁波、金华。不到一个月就攻克了温州。两个月不到,明李平定浙江。
第十二章 勒索朝鲜1
曹海涛和马进宝率领海军北上,想要偷袭北京。李存真认为在厦门战役的时候章佳·达素率领满洲八旗一万多人南下后,顺治和满清皇室的安全都需要依靠蒙古八旗保护了,可见那个时候的北京就已经没有多少满洲人了。
等到厦门战役之后,满清议弃舟山,彻底没了再夺舟山的念头,把双方争夺多年的海防要地弃如敝履,同时明安达礼的蒙古两白旗也被召回北京。那个时候,李存真就在构想有朝一日是否能够偷袭北京呢?
当满清三路围攻明李政权的时候,李存真“以海制路”的构想立刻就从脑子里面蹦了出来。类似于美军在朝鲜战争中趁着人民军围攻釜山的时机“仁川登陆”抄敌背后的想法从李存真脑海中崩了出来。
但是,那毕竟是北京。即便顺治南下后北京可能会非常空虚,那也不意味着明军就可以轻易拿下满清皇室。满清不是崇祯,死活不跑。咸丰巡狩承德,慈禧巡游陕西。有了灾祸,清朝没有明朝天子守国门,玉石俱焚的气概跑得比兔子还快。明李海军缺马,怕是追不上满清。
更何况,李存真这个南洋海盗帮派北上抗清两年来,兵力虽然大涨,但是应对如此浩大的战役兵力仍然捉襟见肘。
如果让曹海涛和马进宝带走的兵力太多,兴许北京还没拿下“李存真匪帮”就覆灭了,如果带走的人不多,那么可能还起不到什么作用。李存真学过历史,知道太平天国占领南京之后处于一定的内部斗争的原因,林凤祥和李开芳率领两万人北伐,虽然一开始势如破竹,但是最后却遭到了失败。虽然,李存真所在的时空和原本的历史本身存在许多差异,但是李存真还是对一举拿下北京没有什么信心。况且,满清完全可以跑到承德,然后再往北跑。
所以,考虑再三李存真给曹海涛和马进宝两个的命令并不是真的拿下北京,而是攻击北京附近地区,迫使顺治大军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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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的构想是,李存真率领的陆军在顺治大军后撤时尾随追击,当顺治再次掉过头来进攻李存真的时候,明李陆军迅速撤退。而海军则不失时机地再次进攻。当然,海军选择进攻的地点一开始是在北京,此后可以逐渐南移,方便与李存真的陆军联络。
李存真认为如此两三次后,清军疲惫,补给中断后就会失败。如此一来,明军自然就可以守住江南。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明李的陆军和海军联络很不通畅。特别是进入六月之后,海军已经深入北方海域,茫茫大海中很难找到明军海军的准确位置。只能等待曹海涛和马进宝派船回到江南后方才知道其所在,然后李存真才能再次派出使者。这一来一往便耽误了时间。
就在坐天山大战前七天,曹海涛等人的书信到了。此时,他们已经控制了济州岛。
济州岛不论在前世还是在后世,战略地位都并不是十分重要。远远弱于台湾、琉球、马六甲。
但是,在本时空明清对阵的大环境下,特别是南明并不掌握山东的情况之下,济州岛的战略位置就凸显出来了。
济州岛可以作为海军进攻北方的中转站和补给站。同时,济州岛还可以起到威胁朝鲜和日本九州岛的作用。济州岛的特殊位置使其完全可以作为日后贸易的中转站而存在。
济州岛处于朝鲜半岛南侧,东海东侧,和山东半岛隔海相望。因此可以起到扼制满清海上贸易,截断满清北方贸易通道的作用。
为什么这么说呢?
早在建州老奴努尔哈赤的时代,明军兵源素质不如后金人们可以理解。毕竟明军不少都是未经操练的卫所兵,而后金的兵源则多是长白山里摸爬滚打的成熟猎人。但是,明军的装备逐渐也不如后金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大明才是正统,而满清不过是白山黑水走出来的野人,野人的装备从哪里来的?答案当然是用银子买来的。可是,中国东北地区不产白银。虽然有一些金矿,但是开发和利用也要等到几百年后。在努尔哈赤的时代,后金不仅面临小冰河时代的尴尬,而且一贫如洗,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银子呢?
答案是这些银子来自朝鲜。朝鲜再弱小也是一个国家,作为国家,它当然可以和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做生意。西方掌握了美洲后逼着印第安人给他们挖掘出了天量的白银,通过贸易,白银就这样输入到了朝鲜。要知道,朝鲜虽小,可是刺绣、名马、瓷器、绢帛、人参、茶叶在西方也是很有市场的,同时也受到日本的追捧,而日本是著名的金银产地。所以,朝鲜人手里有银子。
而中国东北物产丰富,人参、貂皮、鹿茸被誉为东北三宝。在明清之交的六十多年时间里,其实最紧俏的商品不是人参,不是鹿茸,而是貂皮,当然还有药材。后来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和十五,俄国沙皇彼得一世、叶卡捷琳娜二世,西班牙国王弗朗西斯二世个顶个都非常迷恋貂皮,导致整个欧洲的贵族都尽情地追求貂皮。
沙皇俄国占据西伯利亚时向东的动力就是貂皮驱动的。不然的话,西伯利亚苦寒之地,很多地方甚至在北极圈之内,漫山遍野都是原始森林,走一个月也见不到一个人。孤苦、寂寞、空虚、冷折磨着到达这里的每一个人。可是,在这样极端恶劣的条件下,俄罗斯匪帮能够越过乌拉尔山一直到达白令海峡,甚至进入美洲阿拉斯加是为了什么?答案是貂皮。
对于女真猎人来说,貂皮并不是什么难弄的东西。努尔哈赤正是用自己的货物跟朝鲜交换,换取了大量的白银。然后再用白银与山西八大汉奸商会交易,换来了后金需要的食盐、茶叶,更重要的是棉布和武器。久而久之,后金军的装备就超过明军了。
第十三章 勒索朝鲜2
朝鲜虽然十分厌恶满清,但是贸易从努尔哈赤时代一直到甲午战争的三百多年时间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其实,只要有钱赚,就有人拼命,这是很自然的事。长城都挡不住商人贸易的脚步,何况是区区鸭绿江。
两个彼此厌恶的人也会因为“钱”走到一起,更不要提追求力量膨胀的国家了。后世的俄罗斯和土耳其彼此厌恶,但是他们之间的贸易从没停止。就算是后世冷战的大背景下,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苏联最强大的时候,英国、法国和澳大利亚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和苏联的贸易,甚至还有许多美国公司绕过重重阻碍和苏联贸易。如此一来,标榜自己为“小中华”的朝鲜和“蛮夷”满清保持着长期的“不正当”关系就不难理解了。
济州岛正好在朝鲜半岛南端,跟朝鲜全罗道隔海相望。此时万历援朝战争,也就是壬辰倭乱,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倾向于闭关自守的德川幕府建立也已经五十七八年了。在朝鲜李朝看来,日本的入侵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于是就把龟船全都拆解了。可以说十七世纪的朝鲜海防形同虚设。近代日本侵略朝鲜,朝鲜企图再造龟船却已经不可能。此时不论是满清还是朝鲜相对于二百年前都退化了。
所以,占据济州岛的明军如果有强大的海军,不仅可以防止朝鲜军登陆济州岛,而且可以对西方与朝鲜的贸易可以起到一定的阻碍作用。当然,完全断绝是不可能的,但是让其萎缩完全可以做到。
济州岛往西隔着东海与山东半岛相望,如果在山东半岛有一两个据点,则完全有可能封锁黄海、渤海进出东海的通道,如此一来,满清得不到西方白银输入,没有了货币增量,满清依靠货币存量怕是蹦跶不了多久。
这些李存真的师兄跟他说过不只一次。当然,不是说满清的时候说的,而是说朝鲜的时候说的。师兄一直认为,后代中国的防守非常不健全,特别是华北胸膛地区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刺刀之下,原因就是不掌握朝鲜半岛。此外,不掌握越南北部、台湾和澎湖、琉球群岛也同样使东南半壁那柔软的腹部暴露了出来。
虽然腐败的明朝依靠全国的税收也没有打趴下满清,而满清依靠北直隶一个省的税收就平定了天下。但是如果明李政权能够在占据济州岛发展出强大海军的情况下封锁海贸,跟满清打贸易战、货币战、科技战,恐怕满清在失去江南赋税,同时白银外流的情况下坚持不了几年。当满清这只老鼠被明李盘软了之后,只要轻轻一击,满清就会轰然倒下,而它也绝不会如同明朝一样会有“磨盘山战役”那样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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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无论如何济州岛扼制满清海洋贸易的作用不如山东。当然,这需要日后继位的康熙想要发展海洋贸易,如果他执着于农业,那么济州岛怕是没有什么作用。
济州岛距离南京的距离其实并不远,所以,曹海涛和马进宝的人马很快抵达济州岛。这里的朝鲜驻军只有一千多人,而且相当的分散。明军人马上岸之后,很快就击败了岛上的驻军,占据了济州岛上的两座县城。
然后,曹海涛和马进宝挥军北上,直接从海上攻打朝鲜京畿道。明军势如破竹,在仁川登陆,朝鲜军猝不及防,被明军打死六百多人,俘虏两千多人。接着,明军直逼汉城。
朝鲜李朝吓坏了,一开始以为是日本打过来了。但是后来听被放回来的俘虏说打起来的是“明”字大旗。朝鲜国王更是吓得不轻。
俘虏坦言,三千朝鲜军对阵一千明军,短短两刻钟朝鲜军就被击败。明军铠甲鲜明,阳光一照,熠熠生辉,如同天神下降。明军火器犀利,兵强甲坚,势不可挡。先以火炮轰击,然后再以火铳打击,朝鲜军阵士气全无,八百多明军长矛兵一冲,朝鲜军就此垮了。此一战,朝鲜军虽然拼死作战,可怕是没有伤及明军分毫。
此时朝鲜朝政为西人党把持,众臣全都劝说李棩和谈为上。
大臣纷纷说:“这是我父母之邦兴师问罪来了。”
右议政郑维城说道:“我朝鲜自从丁卯和丙子胡乱之后与满清结为兄弟之邦,虽然我国心系大明,可是毕竟也曾为虎作伥。粮草、马匹、金银、药材,只要满清有所求无不营运,甚至源源不断地供应,名为兄弟之邦,实则已成满清米粮之所。建奴摄政王多尔衮和他的兄弟还多次到我朝鲜选秀女,把我国当贱婢奴才一样呼来喝去,我何曾有过反抗?
我听人说,究德需得听其言、观其行。我国虽然喊着‘反清复明’,可何曾对满清有过一丝忤逆?如今大明复兴,重新占据南京,岂能就此放过我国?我国忘恩负义,大明兴师问罪也是合情合理。”
朝鲜大儒左议政宋时烈说道:“大明乃是我父母之邦,我待之如父母,虔心侍奉三百年,情义深长。况且神宗皇帝对我有再造之恩。满清胡虏入关,正是因为大明帮我时倾其所有,以至于自身空虚,使胡虏有机可乘。如今我与大明竟然兵戎相见,以我观之,大明绝非如满清胡虏一般企图亡我。大明此行在伐罪也。罪在我。我当谦恭侍奉,不该有半分怨恨。
我以为,在仁川出兵对抗天兵的将领应当剥夺军职降为奴隶,以使天兵息怒。
殿下,先王在时常说‘胡人无百年之运’,此乃千年不变之理。满清胡虏屠戮中原不过一十八年而已,大明便又重新占据南京,此岂非天意?岂非正应了‘胡人无百年之运’的谶语吗?殿下应当效法康献大王,此时若不早奉明主,为他邦抢先,我则悔之晚矣!”
此时当政的是李朝的李棩,后世称之为显宗。在原本的历史上朝鲜的李棩字景真是李氏王朝的第十八代大王,从1659到1674年在位。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才四十多岁。他的儿子继位的时候更年轻,就是著名的肃宗李焞,朝鲜的所谓“一代明君”,在后世的韩剧里面肃宗大王出镜率很高。
李棩是一个十分平庸的国王,他的父亲也就是孝宗李淏亲历了明朝灭亡的整个过程。而作为世子的李棩,在这个过程当中也表现得痛心疾首,以便配合自己的父亲。
如今情形之下,年仅二十七岁的李棩傻了眼,没了主意,听得众人都说应当和眼前的大明“议和”,当下却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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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棩”字读渊。
第十四章 勒索朝鲜3
李棩看了看西人党众人,犹豫着说道:“我国以君臣之礼待大明,我心中实无怨言。只不过,那济州……”
领议政洪命夏却说:“殿下,区区济州何足挂齿?济州昔日为耽罗国,本来就非我之土地。更何况,济州岛孤悬海外,土地贫瘠,潮湿多雨,物产贫乏,人烟稀少,要它何用?”
右议政洪重普一副规劝的样子,说道:“殿——下,我能以一国侍大明,何须可惜区区一个小岛?大明复兴就在眼前。我早听说大明元首海国公占据了南京。此时便如同当年洪武皇帝占据应天一般无二。无需多少时日,满清必然如蒙元一样败亡。”
众人听了全都频频点头,宋时烈称赞说道:“右议政见识让人佩服。”转而又对李棩说道,“殿下,济州一岛贫瘠,若是能平息大明怒火则也是物有所值啊!”
李棩听了寻思半晌微微点头称是。
洪重普见李棩好像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便神秘兮兮地看了看众人,众人见他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全都不悦,宋时烈刚刚夸奖过洪重普,看到他獐头鼠目不觉十分后悔。然而,洪重普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再向李棩行了一礼。
李棩奇怪地问道:“右议政这是为何?”
“殿下需得赎罪,方才能说。”
宋时烈十分不悦地说道:“忠君我之本分,何须赎罪?殿下面前敢言直谏方是良臣,何苦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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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重普给宋时烈行了一礼,然后对着李棩说道:“殿下,此话本不该讲,但是宋大儒也说了应当敢言直谏,那我便说了。
当年我朝太祖可正是在蒙元将亡之时顺应天命,登基为王的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凛。
洪重普的话其实是很大的忌讳。朝鲜王朝的太祖,谥号康献大王的李成桂本是王氏高丽的一名将领。虽然此前已经夺取了高丽王朝的大权,甚至把恭让王王瑶流放到江华岛。但是,在朝鲜想要篡位是非常困难的。
在古代的东方,只有中国皇帝是合法的。日本的所谓“天皇”是“僭号称帝”,是不合法的,跳梁小丑而已。
中国的皇帝受命于天,这在秦始皇统一中国的时候就已经为世人所承认。受命于天,所以君权才是合理合法的,才是顺天应人的,君权是天的意志的显现。
也正是因为如此,想要称帝反而简单了,只要一纸禅让诏书,受禅的人就可以登基为帝。
同样的道理在西欧也有所体现。天主教教皇被认为是上帝在人间的代理人,是活着的耶稣,具有人子的一切权力。所以,教皇加冕国王,使其成为受膏者,等于是耶稣亲自加冕。这么一来,国王和皇帝的统治就具有合法性了,因为君权来自于耶稣这个所谓宇宙唯一真神,是神授的,难道还不合法?
而朝鲜不过是一个郡国,作为郡王的朝鲜大王在爵位上尚且远远不如中国的一个亲王更显贵,那就更不要说天命所归的皇帝了,他根本比不了。
虽然朝鲜大王控制的地盘着实不小,百姓着实不少,但是他没有受命于天的能力。不可能和天直接沟通,横亘在中间的是皇权。皇帝是王的王,朝鲜大王直接归皇帝领导,不可能越过皇帝通天,这是僭越。所以说朝鲜大王的合法权力来自于皇帝的册封。不仅如此,北方可汗,南方酋长,西南教主也需要皇帝册封,这就是中国皇帝的天威。
而日本天皇只能在琉球国王身上找安慰,只能在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摸摸领导一个王。此前日本天皇还曾经领导过百济国王,但是被大唐高宗皇帝打落神坛,那以后在皇帝面前日本天皇只敢称国王。直到明朝后期,他终于领导了琉球国王,这他终于敢于叫自己为皇。虽然挫了点,可也有些道理。不过这是地地道道的僭越。
甲午战争后,朝鲜沦为日本保护国。沙俄想分点朝鲜利益就支持朝鲜国王称帝,这也是为了摆脱“皇权”影响。可见皇权是多么重要和威严,后世的人经过革命所以很难理解。
皇帝受命于天,再册封亲王、郡王,王爵也就来自于天,也就合法了。
所以朝鲜大王根本不可能通过禅让的方式篡位。
李成桂的儿子李芳远刺杀了效忠高丽王朝的郑梦周为李成桂登基称王铲除了最后障碍后,李成桂便成了大王。
但是朝鲜王朝的合法性仍然不足,他仍然属于“篡逆”,因为高丽国王得到过皇帝的册封,虽然是蒙元皇帝,但那也是皇帝。而李成桂是自封的大王,这根本不具有合法性。所以李成桂登基还不行,他必须得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中国皇帝的册封。
相比于蒙元帝国这个行将就木的帝国,大明王朝如日东升,而且是汉人王朝,合法性显而易见。因为再也没有比驱逐胡虏的朱明王朝得国更正的了。如果能够得到朱明的册封,那么自然就把得到蒙元册封的高丽比下去了。
李成桂忙不迭地贴上明太祖,还请求赐国号。洪武皇爷圈定朝鲜一名,意思为朝阳鲜明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读成了朝鲜。
皇帝册封后,朝鲜王朝的合法性才得以最终确立,李成桂才最终得以坐稳宝座。
如今,朝鲜重臣洪重普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同蒙元覆灭时李成桂侍奉明朝一样,在清朝覆灭之前,朝鲜国内有势力抢先向元首海国公效忠,由于天高海远,元首不了解情况,更是处于联合朝鲜对付满清的考虑,兴许就册封了那个人。朝鲜政局动荡,李棩也不敢保证他的宗族内部没有人动这个心思。到时候就算没办法推翻他,但是带来的影响和分裂也足够让朝鲜喝一壶的,甚至动摇朝鲜统治根基也是可能的。
况且现在朝鲜大王是满清册封的,就如同蒙元册封的高丽国王一样,都是胡虏册封,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得到大明的册封对朝鲜的李棩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天启三年时候朝鲜暴发的“仁祖反正”就是因为明朝的不承认,使朝鲜大王李倧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后来明朝出于“联鲜制奴”的考虑,天启皇帝册封了李倧,但是仍然认为其为“篡逆”,这个事情一直到清朝中期才得以解决。可见,受命于天的皇帝的意见对于只有郡王爵位的朝鲜大王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听了洪重普的话,李棩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平庸,不是傻。孰重孰轻还是分得清楚的。于是朝鲜派此时西人党一众官员,包括右议政郑维城、洪重普,左议政宋时烈、李庆亿,领议政洪命夏、许积,延阳府院君李寺白、完南府院君李原渊、原平府院君元斗杓等一干朝臣便一同前去与曹海涛“议和”,请求重归大明,以君臣之礼侍大明。
朝鲜王朝来谈判的阵仗着实把曹海涛和马进宝吓了一跳。
马进宝说道:“某真是想不到,元首威名远播,朝鲜竟然不战而降。”
曹海涛说道:“一个是因为元首威名远播,另一个是因为大明三百年积威日久所致。这一次来的正是李朝的重臣,我看我们需要谨慎行事。”
马进宝说道:“对,自然应该如此。”
韩代虎说道:“依小的看,应该狠狠敲朝鲜一笔,让他伤筋动骨才好。”
“对!”熊柏通和曹三、曹四也附和。
曹海涛白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懂个屁。当年,元首给我作教师爷的时候,你们这帮家伙还不知道在哪呢。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你们懂不懂?你们以为朝鲜是南洋的富户吗?说敲一笔就敲一笔。朝鲜大王可是有军队的,你搞人家搞得狠了,这群棒子一旦跑到满清那边去怎么办?
况且朝鲜虽然软,可是捏不好弄一身骚。我们现在没办法一口吞下朝鲜,得让棒子再软一些!”
“这群棒子本来就在满清那边,朝鲜不是大清的附庸国吗?大清的使者来朝鲜,大王得出五百里迎接,还得跪着。敲他怎么了?敲得越多不是越软?”曹三说道。
“你懂个屁!”曹海涛说道,“朝鲜和咱们一样,都是不梳辫子的。自己说自己是这个……这个……中华衣冠,跟满清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元首说了,斗争就是要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然后团结朋友干掉敌人,就是这样。现在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是狠狠勒索,那怎么行?”
“没错,曹将军所言甚是。”韩代虎思考了一番说道,“这个朝鲜其实还是有一些良心的,不全是满清走狗的模样。现在的朝鲜大王叫李棩,他爹就是朝鲜的孝宗。朝鲜孝宗痛心于明朝的灭亡,竟然积极组织军队打算北伐,‘反清复明’。为了北伐,孝宗首先采取措施,扩军备战。驻汉城的都城御营厅军由七千人增加到两万一千人。禁军由六百人增加到一千人,全部改编为骑兵。御营厅增加了大炮攻坚部队,还计划将守卫汉城的训练都监军增加一万名,御营厅军增加两万名。但是由于朝鲜没钱,未能实现这一点。虽然训练都监军和御林厅没有能够如愿增加,但是其他的方面还是实现了的。”
“啊?”曹三说道,“这么说,其实朝鲜还是有一些实力的。”
“废话!”曹海涛说道,“所以我说不能漫天要价。你想想,这么多人,如果和咱们一起打满清会怎么样?咱们只不过是得了一场小胜。依靠大明的威严,万历皇爷的福气,咱们才能和朝鲜谈判,万万不可逼得太紧。想要拿下朝鲜还需要元首的大智慧,我们获得一些利益也就是了。况且,这一次北上是去抄满清老窝的,不是抄朝鲜老窝。咱们得些东西,赶快北上才是正事。”
众将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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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文中高丽是王氏高丽,一个三韩人建立的国家。高句丽和高丽不是一回事。高句丽和百济都是扶余人建立的国家,都在朝鲜半岛有领土,后来都被唐朝灭了,灭亡后他俩再也没有复国。
虽然高句丽灭亡后天天喊着复国,但是当大祚荣重新获得原来高句丽地区统治权的时候建立的确是渤海国,接受唐朝册封,这是一个以粟末靺鞨人为主体的国家,他也不是高句丽,更和朝韩没关系。
高句丽国号是句丽,由于国王姓高所以世人称呼其为高句丽。高句丽从来不叫自己高句丽。就如同蜀汉向来叫自己为汉不叫自己为蜀汉一样。
有人说高句丽是中国的,朝韩说是他们的。其实,在我看来,谁的都不是。高句丽奴隶制王朝本身的文化和我迥异,是另一种文化,当大唐灭亡高句丽后中华文化方才统一了东方文化圈。不然,再有一种文化来竞争,必然死伤无数。大家看基督教和***教的千年恩怨就知道了。朝韩日本也都是中华文化,被我们的文化给统合了。所以,朝韩别说血统上和高句丽没啥关系,就是文化上也完全不同,他怎么会是高句丽?
我觉得高句丽应该说不是中国的也不是朝韩的。他就是古代出现的一个国家,后来灭亡了,人跑得到处都是。仅此而已。
高句丽在史书中有时候写成高丽。后来出身新罗的王建杀了弓裔而建国,没有国名,于是就想到了高丽,毕竟高丽曾经也牛过。国君姓王,这个王朝自然该叫王高丽,就如同李唐、赵宋、朱明一样,它显然不是高句丽。
第十五章 梅毒
且说,仁川之战,明军架起火炮轰击朝鲜军阵,又用火铳打击,长枪兵冲击,导致朝鲜军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崩溃了,大败亏输。
消息传到朝鲜宫廷,大王李棩吓坏了。派出重臣与明军和谈,其实就是打算重新和明朝确立藩属关系。希望明朝能罩着自己,没事别折腾他,他可以付出一点利益,出卖点主权,只要不过分也能接受。
李棩其人和他的父亲朝鲜孝宗大王李淏其实完全不同。李淏虽然是一个朝鲜人,但却是真心想要“反清复明”的,而且还有实际行动。
而李棩根本就是个懦夫,一辈子唯唯诺诺的,从来就没有得罪明清两方的勇气。其实,这跟李棩登基为王的过程有关。李棩本来当不上大王的。朝鲜仁祖拟定的继承人昭显世子突然病逝,孝宗被立为世子。而后,作为孝宗与仁宣王后张氏的嫡长子,李棩得以继承王位。在漫长的十年世子生涯里,李棩两次面临危机,但是他硬是不动如山,反而化解了危机。这在他看来是上天的恩赐,自己应当好好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王位,至于什么“反清复明”与他何干?
李棩其实只想当一个太平郡王。历史上的李棩在位十五年其实没有什么作为。坐视朝鲜党争愈演愈烈,西人党得势后期又分裂成好几个党派,党派纷争不止,其后在朝鲜肃宗时代党争达到巅峰。朝鲜党争是朝鲜衰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朝鲜把大部分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内耗上。这一切都要从李棩懒政开始。
不过西人党现在还是比较团结的。大王李棩才刚刚即为,年纪幼小,懵懂无知,西人党连蒙带唬,李棩又懦弱。所以,当清朝强大的时候,李棩自然乐于投靠满清。如今明朝眼看东山再起,李棩自然想要投靠明朝。当西人党在朝堂上论清了利弊之后,李棩很怕被明朝秋后算账。因此,在郑维城、洪命夏等人出城谈判的时候,李棩嘱托:“但凡我父母之邦有何要求,一切皆可谈。”其实,就是让郑维城答应明李的全部条件。
明李方面。皮埃尔冲入了曹海涛旗舰大厅,看着曹海涛不满地质问:“将军大人,我是元首认命的军官,和朝鲜郡国谈判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叫我来一起商量呢?”
哔嘀阁
曹海涛白了皮埃尔一眼,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说道:“还叫什么叫?你这不来了吗?”
曹海涛和西方人打了二十年交到了。跟随李存真之前曹海涛就是一个海商,往返于江南、澳门、马尼拉和马六甲之间,倒卖一些货物,偶尔也干一点劫掠的勾当。那个时候,他就经常被红毛人欺负。
跟了李存真,从抢劫葡萄牙人开始,不论是抢劫、打仗还是做生意,曹海涛对西方人的印象更差了。最讨厌的其实就是法国人,自然就没有给过皮埃尔好脸色。
除了他本身就厌恶这些红毛人以外,主要原因也不复杂,全是因为一场病。
曾经为了尝个新鲜就和姜诚一起去嫖娼,嫖大洋马。其实,那大洋马是个西班牙人,但是皮条客非说是法兰西美女。哄得曹海涛一愣一愣的。
做了大保健之后,曹海涛感觉中部隐隐作痛,过几天,更疼了。看了大夫,大夫说:“大爷,这好像是弗朗机病。”
那大夫是一个意大利人,医术精湛不像是随口胡说。曹海涛一脸懵懂,问道:“啥是弗朗机病?”
大夫回答:“弗朗疾病又叫做西班牙病,其实就是……”
西班牙病其实就是梅毒。按照西方人的说法,梅毒源自于美洲的印第安人。自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许多水手上岸鬼混就把梅毒带回了欧洲。从此以后梅毒就在欧洲肆虐开来。这段时间,梅毒的致死率非常高。往往全身溃烂。有时候甚至脸上的肉腐烂成一个一个的窟窿,那窟窿里面还流淌着腥臭的液体。最后,人会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可能这就类似于后世电影里面所说的“全身爆炸而死”。
再后来,法国拿破仑一世的军队横行欧洲,梅毒也就伴随着法国军队烧遍了西方。高傲的意大利人被法国打得抬不起头来,为了博回一点面子就叫梅毒为“法国病”。而法国却说,梅毒根本就不是法国病,应该叫“意大利病”。原因也很能为当时的人接受。
十四世纪和十五世纪,文艺复兴在意大利蓬勃开展。本来是为了反对古希腊罗马神学腐败的天主教被美第奇家族搞得乌烟瘴气。这个时候人文主义兴起,自然是有好处的,同样也带来坏处。那就是让人们重视此世的享乐,及时行乐。在这一方面,美第奇家族贡献最大。
美第奇一世是个银行家,为了让自己的银行能够脱颖而出,老美第奇美认为金融要做大后面没有权力支撑是不可能的。有竞争力能够增值,有权力就可以保值。为了获得权力,老美第奇就资助了一个红衣主教去竞选教皇。这个红衣主教当了教皇就回报美第奇,使美第奇银行变成了罗马教廷的代理银行。也就是用耶稣的神权做担保,信用大涨,美第奇家族就此崛起。但是,烦恼也就跟着来了,美第奇家族没有军队,显得弱势。为了扩大影响,美第奇家族就资助了许多艺术家,这等于是给自己打广告。同时,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获得更多的支持,美第奇家族仗着金融业的丰厚利润开办各种奢华的活动,包括沙龙、聚会、打猎、游玩,这其中自然也有淫乐。后世美国和欧洲的周末聚会其实都是这种性质。这是吸毒者的天堂,同时也是性病肆虐的良机。
美第奇家族后来出了四个教皇,所以这种奢靡之风就盛行于整个意大利。梅毒就伴随着意大利人敞开的胸怀和松垮的裤腰带一起流行起来。于是,法国人就说梅毒是意大利病。再后来,波兰、德国、捷克这些国家都将梅毒说成是法国病,当波兰与俄国争夺土地时,俄国就把梅毒称为“波兰病”。基督教世界和奥斯曼土耳其较量。作为***本身是非常清洁的,***教本身也是一种非常洁净的宗教。因此,奥斯曼将梅毒干脆称作“基督教病”。
其实,梅毒这个病到底源自哪里是有争议的。后世的科学家挖掘了英国和意大利人的墓穴,查找了患过梅毒的人的骨头,经过检测发现,有一些是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所以,梅毒本身就是欧洲土生土长的疾病,印第安人为欧洲人背了黑锅。但是,又有人说检测本身是有误差的,这个误差范围正好横亘在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间点上。因此,到底怎么回事根本就说不清楚了。很有可能梅毒在欧洲本来就有,但是毒性没有那么大,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这段时间,梅毒病毒可能发生了变异,变得猛烈了起来,或者欧洲梅毒和美洲梅毒交叉感染导致毒性猛烈也说不定。
曹海涛听说是梅毒,差一点就吓出了尿。赶快医治,结果折腾了一个多月,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消瘦了十几斤也没有治好。无奈之下,曹海涛想起了李存真。因为,和李存真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众人都认为李存真是半个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啥都会。
曹老大哭着求李存真治病救命,并且强烈要求保密。李存真哪里懂得治疗梅毒啊……听曹海涛这么一说,搞得他一脑门子愁苦。
李存真前世就是一个文科生,这辈子都没见过梅毒,平常就算是想这方面的病最多想的是艾滋病或者是花柳病,也没说是梅毒啊。毕竟李存真结婚之前一直是个处男。**的事都没有,哪里有心思去想**以后的事?再说了,就算是爱学习,希望能够博学多闻,学学天文、地理、物理、历史也就是了,没事谁研究梅毒干什么?变态吗?而且师兄也根本没给他说过这玩意啊。所以曹海涛跪在地上哭着求治疗的时候,可把李存真愁坏了。如果说不会治,怕曹海涛精神崩溃,说会治那不是骗人吗,等开展治疗的时候就会露馅。
李存真是真不会治。但是看着曹海涛这样一个大老爷们哭成了泪人,李存真的心软了,答应治病。他想着实在不行就试着用土法提炼青霉素看看。
就这样,两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治病。曹老大羞涩得如同一个黄花大闺女,脱了裤子给李存真检查。
李存真这么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十六章 治病
“你这是……你这是……”李存真结结巴巴竟然半天没说出话来。
“大头领,你说吧,我能接受得了。”曹海涛一脸苦相地说道。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年纪不小了吧?”
“是啊,怎么了,大头领。”
“快三十了?”
曹海涛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中国古代,三十六岁就可以自称老夫了。北宋大文豪苏东坡有“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的诗句。这里的老夫指的就是他自己,苏轼时年三十六岁矣。所以,二十九岁的曹海涛此时实在不能说是一个年轻人了。
“你是第一次?”
听李存真这么一问,曹海涛老脸一红,再次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存真心中暗骂姜诚不是个东西。造孽啊,带着处男去嫖娼,良心让狗吃了?
李存真叹了一口说道:“海涛啊,你这根本就不是那什么……你这是第一次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处男啥也不懂……什么也不明白,哎呀……就知道蛮干。这……这……这怎么能行呢?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现在西医也就那么回事,跟巫师差不多,他们的医学基本上就是巫术,而且残忍的很,多少国王都被他们残酷的治疗方式弄得生不如死。
你这个……你这个……呲呲……怎么说呢?就是一开始不会弄,全凭蛮力,把自己整秃噜皮了,裂口子了。按理说这也没啥。你不管它,几天它自己就长好了。
可是你胆小,去看大夫,还看西医。胡乱治疗,抹了太多没用的药膏。本来破皮了是不能抹药的,用清水清洗即可。可是你呢?不仅抹药,你居然还磨皮,你以为磨皮就能把梅毒磨没吗?这怎么可能?
而且,主要还是你的那个……那个……那个过长,头露不出来,一露出来……皮的口就给撑坏了。我想你当时太兴奋了感觉不到疼痛,等过后了……你也冷静下来了,你才觉得不适。
哎呀,这个按理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吃点苦头而已。没啥大不了的。我告诉你,海涛,想要根治,得手术。割掉多余的部分,以后就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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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曹海涛的病不过就是包皮过长而已,而且包皮前头收得太窄。大保健的时候,曹海涛把包皮口撑坏了。所以事后那肯定是很疼。而意大利郎中,用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药物给他治疗,导致伤口一直也没有愈合,甚至还有点化脓了,看起来当然像是梅毒了。
“什么?”曹海涛大叫,“大头领你的意思是我得的不是弗朗机病?”
“是包皮过长,前头过窄!得割了才行。不然以后生儿育女怕是也会有问题。能治,就是遭点罪。但肯定不是梅毒。”李存真说道。
曹海涛又惊又喜,转而又气又怒。当下没提裤子就抱拳行礼,说道:“多谢大头领,我曹海涛铭记在心。”
从那以后李存真说什么曹海涛都认为是正确的,而且誓死效忠。不为别的,就为大头领治好了他的不孕不育,他老曹家终究没绝后。这难道不是天大的恩情吗?
那以后,李存真下令所有的船员一律不能带女人上船,这是此前就已经立下的规矩。因为女人惹起的嫉妒之火会毁了整个船队。
但是由于出了曹海涛这样的事之后,李存真的警钟被敲响了,他规定,如果海盗下船嫖娼,他是不管的,但是要记得,绝对不允许几个海盗嫖一个娼妇。因为一个娼妇对十几个海盗,万一这个娼妇有梅毒,一船的人都会染病,这是李存真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而且,绝对禁止同性恋,因为那会传播严重的疾病。谁要是坏了规矩严惩不贷。
而且,李存真宣布,谁要是下船后把病带上了船,就把他捆了扔海里去。决不姑息!
法令颁布之后,李存真扔下海去七个人,没有人同情他们。那以后,船上“干净”多了。
曹海涛的伤口愈合了之后,带着曹二、曹三和曹五,狠狠地收拾了那个意大利大夫,然后用火石刀做了手术,术后没有感染,很快就愈合了。治好之后果然没再“发病”。再后来,曹海涛娶了妻生了子。顺治十八年时,长子都已经八岁了。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不堪回首”的经历,曹海涛最恨法国人。虽然姜诚跟他说他大保健时候的大洋马应该是个西班牙人不是法兰西人,但曹海涛还是看法国人不顺眼。因此,当李存真招贤纳士,认命了“洋官”之后,曹海涛嘴上不说,可心里看着皮埃尔和芳芳不爽。这一次,商量和朝鲜和谈的事情,曹海涛压根就没想过要找皮埃尔过来。他看着皮埃尔就想起梅毒。
且说,皮埃尔因为曹海涛没有叫他来参会,让他觉得自己遭到了忽视,很愤怒。可曹海涛却不以为然,一副轻蔑的样子。
“你这不是来了吗?谁也没说不让你来啊?”曹海涛说道,“我也没叫马进宝过来,他也来了。怎么地,老马能来,你不能来?怪谁?”
曹海涛话音才落,马进宝、曹三、熊柏通几个人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一阵嬉笑。
皮埃尔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肚子被气得鼓鼓的,说不出话来。
韩代虎连忙打圆场:“哎呀……皮将军,我们也是才得到通知,正要去通知你呢,人没派出去,你自己过来了,正好正好,朝鲜那边来人说要谈判。大家赶快商议出个条款来才好啊。”
皮埃尔认为韩代虎说的话很有道理便也没有再揪住不放。曹海涛见皮埃尔还算“识大体”便没有再说什么。
几个人在座舰里面商议了许久,反而是皮埃尔的话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
皮埃尔说:“现在公爵大人已经控制了南京,按照我的理解,这和当年洪武皇帝时候的情形很相似。鞑靼人很快就会因为缺少南方的银票米粮而窒息。
欧洲三十年战争也已经结束了,现在白银再一次流入大明是没有问题的。况且,江南地区物产丰富,要什么有什么,黄金白银肯定会源源不断的流入。元首完全可以就此发行大明自己的货币。
而朝鲜作为大明的藩属,自然需要用大明的货币。只有掌握了货币发行权,其他的一切都好说了。我们西方有一句谚语:有钱诸事顺利,连战争也一样。”
曹海涛听了哈哈大笑说道:“皮——埃尔,你这个鬼夷,你的心眼子还真多啊。这要是谈成了,你这红毛鬼在元首那又升官了。”
听说能升官,皮埃尔早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皮埃尔的德性,好听一点说他是一个积极要求进步,完全喜欢融入世俗世界的神学家,难听点说就是“官迷”。
保罗和皮埃尔不一样。保罗自视为贵族,有骑士精神,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换取荣誉。皮埃尔喜欢耍嘴皮子、玩心眼子,希望通过自己的“智慧”换取功名,很有一点战国时代苏秦张仪等纵横家的味道。
当下皮埃尔满脸堆笑地说道:“还望大人多多提携。”
曹海涛一听大笑起来,毕竟皮埃尔又没为了骗他钱说他得了梅毒,也没装成法国人和他乱搞,两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冲突。曹海涛看到皮埃尔如此“恭敬”当下说道:“好说,好说!老皮啊,你会造船,我会开船,咱俩其实该当夫妻才对啊!”
说罢,众人一起大笑。
第十七章 仁川条约
且说,朝鲜的郑维城领着朝鲜官员一起来到仁川,当时就被高大的明军战船震惊了。由于是北上抄清军后路,因此李存真将自己的海上飞龙号战舰和其他大型战船都交给了曹海涛。
如今,曹海涛把舰队摆在朝鲜官员面前,还让他们上船参观,把朝鲜官员惊得说不出话来。
满船的火炮让朝鲜官员感到元首实力实在雄厚。又见到一水的铁甲军,朝鲜官员彻底服了。曹海涛展现完了实力之后便不失大家风范地邀请朝鲜官员入海上飞龙号的船舱内议事。
郑维城用标准地汉语恭维道:“大明乃是我父母之邦,元首胸怀包容宇内,如今看到大明兵威至此是在华夏之幸啊!”
曹海涛虽然是个粗人,可是和李存真学了十几年也不是最不成器的,自然知道如何应对,说道:“大明和朝鲜都是中华衣冠,本为一体,不分你我。大明之幸即为朝鲜之幸。大明之兴即为朝鲜之兴。”
“正是,正是啊!”
“有大明就有朝鲜,没大明,朝鲜处于腥膻之中,何时可见天日?以华夏衣冠叩首胡虏豺狼岂不羞愧?”
曹海涛一句话说的郑维城等人满脸通红,他们所有人都给满清磕过头,本来就心中委屈,如今被曹海涛戳中痛点,更是感觉无地自容。
明李一方曹海涛、马进宝、皮埃尔与朝鲜一方郑维城、洪命夏、李景奭、许积、洪重普、郑知和等商议了三天,经过讨价还价,最终签订了条约——《仁川条约》。以此条约确定大明与朝鲜关系。
思路客
《仁川条约》大概内容如下:
第一款:朝鲜乃有主之邦,保有与大明君臣之分。朝鲜大王容尊亲王为臣,尊大明皇帝为君,朝鲜新亲王需得皇帝册封。非表册不得为正。朝鲜亲王三年一朝天子。嗣后两国欲表和亲之实,须以彼此君臣之礼相待,不可毫有侵越猜嫌。宜先将从前为交情阻塞之患诸例规一切革除,务开扩宽裕弘通之法,以期永远相安。
第二款:大明自今十五个月后随时派使臣到朝鲜京城,得亲接礼曹判书,商议交际事务。该使臣驻留久暂,共任时宜。朝鲜亦随时派使臣到大明南京,得亲接外务卿,商议交际事务。该使臣驻留久暂,亦任时宜。
第三款:大明自今十五个月内派遣驻朝鲜大臣,率明军三千人驻守开城。派遣驻朝鲜将军,率领明军三千人驻守平壤。驻军以象征君臣之分。朝鲜在大明与外敌斗争之时,需全力支援大明,战时朝鲜军为大明指挥。总兵任免全由元首与朝鲜亲王合定。大明有护朝鲜之责,以举国之力保证朝鲜安全。
第四款:朝鲜釜山、仁川、蔚山、清津、兴南、南浦、元山、金策、雄基、平泽十港为两国人民通商之区。今应革除从前惯例及岁遣船等事,凭准新立条款,措办贸易事务。朝鲜须准听大明与朝鲜人民往来通商,就该地赁借地基,造营家屋,或侨寓所在人民屋宅,各随其便。
第五款:嗣后大明船只在朝鲜国沿海或遭大风,或薪粮穷竭不能达指定港口,即得入随处沿岸支港避险补缺、修缮船具、买求柴炭等,其在地方供给费用,必由船主赔偿。凡是等事地方官民须特别加意怜恤,救援无不至,补给勿敢吝惜。倘两国船只在洋破坏,舟人漂至,随处地方人民即时救恤保全,禀地方官,该官护还其本国,或交付其就近驻留本国官员。
第六款:朝鲜沿海岛屿岩礁,从前无经审检,极为危险。准听大明航海者随时测量海岸,审其位置深浅,编制图志,俾两国船客以得避危就安。
第七款:嗣后大明于朝鲜国指定各口,随时设置管理大明商民之官,遇有两国交涉案件,会商所在地方长官办理。
第八款:两国既经通好,彼此人民各自任意贸易,两国官吏毫无干预,又不得限制禁阻。倘有两国商民欺罔炫卖、贷借不偿等事,两国官吏严拿该逋商民,令追办债欠,但两国官府不能代偿。
第九款:大明人民在朝鲜国指定各口,如其犯罪交涉朝鲜人民,皆归大明官审断。如朝鲜人民犯罪交涉大明人民,均归朝鲜官査办。各据其国律讯断,毫无回护袒庇,务昭公平允当。
第十款:两国既经通好,须另设立通商章程,以便两国商民;且并现下议立各条款中,更应补添细目,以便遵照条件。自今不出六个月,两国另派委员,会朝鲜国京城商议定立。
第十一款:朝鲜与大明统一货币、文字、车马、度量衡,一切皆以大明为准。
第十二款:两国既经通好,大明承认朝鲜乃华夏一支,则朝鲜再无贡赋之必要。但凡朝鲜与胡虏蛮夷通商,需得大明准赐。
第十三款:朝鲜以儒释道三家为法理正统,其他凡累宗教皆为邪教,天下共诛之。
第十四款:济州岛本耽罗国,固非朝鲜领土,今割让大明,以辞相约满清之罪。让土乃朝鲜本意并无强迫,至此之后再无异议。
第十五款:右十四款议定条约,以此日为两国信守遵行之始,两国不得复变革之,永远信遵,以敦和好矣。为此,作约书二本,两国委任大臣各钤印,互相交付,以昭凭信。
《仁川条约》的内容其实很久之前李存真和曹海涛就多次讨论过了。特别是曹海涛勘探北方海路,结交朝鲜骊兴闵氏之后李存真更是多次与之讨论。其中门道,曹海涛早就已经十分明了了。
以李存真看来朝鲜君臣目光短浅,见识浅薄,根本就看不到其中的危险。以武力胁迫,然后使朝鲜签订条约则是李存真在北上抗清之前就已经和自己所有的“学生”反复讨论过多次的问题了。这就叫“架起几尊大炮,奴役一个国家。”因此,曹海涛上来就给了朝鲜军沉痛的一击,打得朝鲜人没有一点脾气。
《仁川条约》从表面上看并没有过多地破坏朝鲜的主权。朝鲜本来就是大明的藩属国,在条约中明确承认这一点,对于朝鲜来说根本就不是羞辱。况且,通过条约,朝鲜大王由郡王上升为亲王,这不仅对于朝鲜大王是一大利好,对于朝鲜的臣民也是个好消息。况且还取消了朝鲜沉重的贡赋,更是会让朝鲜君臣欢欣鼓舞。
至于驻军曹海涛则背地里告诉郑维城说:“这就是一个象征,所谓的三千人,其实三百人我们都不会派驻。说是驻军其实就是写给元首海国公看的。朝鲜与大明几百年的恩情,当年倭人作乱,若不是神宗皇帝哪里还有朝鲜?”
“是的,是的!”郑维城说道,“如此恩情我朝鲜铭记在心。”
“所以说,大明根本就没有吞并朝鲜的心思,故而无需担忧。再说了驻军六千人能把朝鲜怎么样?这无非就是给元首看的。给足了元首面子,自然也就不会驻军了。”
“若如此,甚好!”郑维城回答。其实,在郑维城看来,六千兵马说是象征君臣名分其实是监视朝鲜,使朝鲜不得与满清来往。仔细盘算也能接受。
曹海涛之所以看重皮埃尔,是因为皮埃尔那一番对货币的言语和李存真的理论很是相似。李存真当年说道:“只要能控制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那么根本就不用在乎谁制定法律。”意思是,谁掌握了货币发行谁就掌握了一个国家,甚至国王都要心甘情愿地听令。
条约签订之后,郑维城带回去给李棩用印。李棩粗略看过之后,感觉没有什么问题,特别是对“朝鲜亲王”一词,看得特别顺眼;对明朝承认朝鲜为华夏一支感到欢心鼓舞;取消朝鲜贡赋更是感激涕零。
李棩说道:“大明果然是我父母之邦,旦其要求无有不许。”
言罢,用印。
十五日后,曹海涛和马进宝率领的船队补充了必要物资,扬帆而去。
听说明军走了,李棩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彼船皆已退去,实为幸也!”
宋时烈说道:“大明之船非敌船,殿下慎言。”
李棩看了看宋时烈,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说道:“也许吧……”
二十天后,“坐天山大捷”的消息传到了汉城。朝鲜满堂皆惊。
李棩颤抖着嘴唇问道:“皇上……皇上……真的……”
“殿下!”郑维城、洪命夏、宋时烈等人异口同声地叫住了李棩。
年轻的李棩被众人的喊声吓了一跳,立刻明白了过来,若是有人因此告知南京他竟然叫奴酋为皇上如何是好?忙改口说道:“奴酋顺治真的被摘了脑袋吗?这是真的吗?”
情急之下,李棩竟然直白地问出,没有使用敬语。
使者一愣,忙说道:“殿下,此事千真万确。大明元首海国公以四万兵在坐天山大破清军二十万。据说所用之计为‘乾坤一掷’。不仅阵斩顺治,而且阬杀满洲、蒙古士兵,就连不愿听令的汉兵也不放过。前后多达四万余人,杀得血流成河,尸籍如山。”
朝鲜满堂雅雀无神,针落可闻。在朝鲜君臣看来,李存真简直就是白起出世,黄巢再生。
“乾坤一掷……哎呀……哎呀……阿一宫SI桑内达(哎呀我的天老爷啊)!这是什么计谋,予未尝闻也。”李棩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白地双唇颤抖着说道:“左议政,左议政,几日前明使前来……予可否怠慢明使乎?”
郑维城赶快回答:“殿下待明使如君父,明使请求无不应允,谦卑恳切,天地可鉴。”
“太好了,太好了,予未失计较也。”转而李棩一拍大腿,恨恨地说道,“可恨未尝极尽谦恭之能事!至为遗憾!”
洪命夏赶忙说道:“殿下勿忧,元首心胸宽广,能装下天高海阔,未尝为怨。”
“快,快,快遣使祝贺!”李棩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宋时烈赶忙上前一步说道:“微臣不才愿书贺表。”
“好,好!宋大儒正是合适人选!”
洪重普上前一步说道:“微臣原为使者,替殿下往南京一行。”
“好,好,准了,准了,全准了!”
第十八章 攻克大沽口
曹海涛和马进宝率领船队离开朝鲜仁川借着海风横渡东海。四天之后庞大的船队出现在山东沙门岛外。沙门岛又叫长山岛,是登州外海诸岛中最大的一个。
马进宝看了看长山岛,哼了一声说道:“这长山岛是登州城的海上屏障。拿下长山岛后就可以直接进攻登州水城了。给我两个时辰我就能拿下登州。”
曹海涛说道:“我们这一次是袭扰满清京城附近,如果我们现在攻击登州,怕是会打草惊蛇。满清如果知道我们已经来到山东,怕是将会在天津戒严,到时候满清有了防范就不好了。”
曹三说道:“这里是山东,如果走海路是没有我们快的,如果走陆路没有十几天是根本到不了天津的。”
曹海涛说:“如果是六百里加急呢?只要三天就能到达北京。”
曹三笑着说道:“这里是登州,哪里有那东西?再说,就算是有,传到满清朝廷需要三天,满清朝廷商量一天,然后再加强天津的防务怕是没有个七八天是做不到的。”
曹海涛想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元首让我们伺机恢复登莱或东江,但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啊。我自有计较,无需多言!”
“是!”曹三几个听说不打长山岛也不进攻登州全都垂头丧气。
曹海涛说道:“所有船只向北而行,过海峡直逼天津!想要拿下登州,有的是机会。”
“是!”
明李海军悄悄地通过了渤海海峡,四天后出现在天津大沽口外。明军战船千艘,蔽海而来,清军竟然浑然不知。
明朝初年,永乐皇帝朱棣迁都北京后,天津大沽海口的战略地位日渐凸显,这里是从海上进京的唯一门户,一旦失守,北京就将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敌人眼前。因此,天津是海上拱卫京畿的最后一道屏障,永乐时置卫所,故而天津又称之为天津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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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嘉靖年间,倭寇祸乱东南沿海,但是也有不少倭寇会冒险北窜,在山东河北等地劫掠,为御倭寇,大沽口海防战备日紧,构筑堡垒,驻军设防。
天津虽然是海防要塞,但是毕竟面朝大海背靠京畿,为商业发展提供了便利,隆庆开关后天津迅速成为富裕大港。
满清入关后,并不十分重视发展商业。而且,满清统治者惧怕海洋文明,生怕郑成功的船队会从天津入寇,一度加强了天津防务。但不就之后才知道郑成功没有北上的实力也就松懈了下来。随着禁海令的颁布,南方沿海的船只无法北上,北方船只也无法南下。满清朝廷所需全部依靠漕运,天津仅仅维持着与朝鲜、日本和荷兰的有限贸易,因此从顺治中期开始天津迅速衰落,到如今早已不见明时繁华。
马进宝用千里镜看了看大沽口笑着对曹海涛说道:“曹老大,我早就跟你说过,满洲人屁股大,那是在山里面蹲着拉屎蹲出来的,根本就不习惯于水上作战,更不要提海战了。你看看这海防,简直等于不设防。”
曹海涛举起千里镜看着大沽口说道:“只要冲进去大沽口就是我们的了。”
马进宝说道:“如果大沽口有岸防炮,我们反而不好打。毕竟岸防炮在地上,稳健得狠,我们的大炮在船上每次开炮都有颠簸,打不准,如果对射吃亏的一定是我们。可是,你看看,上面就那么几尊烂炮,看到底座没有,全是不能移动也不能转向的死炮,分明就是吓唬人用的。”
曹海涛也跟着笑着说:“那是当年大明朝时候的,现在能不能开火还难说呢。”
曹海涛对曹三说道:“叫弟兄们准备,以局为单位,从南面摇撸过去,先让带刺刀的火枪兵上岸,列成战线后再进攻,让短枪兵护卫两侧,一定要跟上。记住一定要快、猛,一鼓作气给我拿下!”
曹三大嘴一列,笑着说道:“大哥,你放心吧,这买卖也不是头一次了。”
马进宝对熊柏通说道:“你去!别给我丢人!”
“是!”熊柏通大声应诺。
京津地区,清军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北面,主要盯防的是察哈尔蒙古。至于海上的威胁,顺治七年后清军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毕竟,大清入关已经快二十年了,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都是追着别人打,哪里想到还有人会抄满清后路的?天津大沽口守军不过一千五多人,而且非常分散。
大沽口有大型炮台五座,南面三座,北面两座。每做炮台内有大炮八门,而且都是不能移动的死炮。此外还有土炮台八座,每座炮台内有火炮四门。但是,章佳·达素南下的时候,将土炮台内的火炮全部带走了。此外,大沽口还有土垒十座,每座内本有士兵二百到五百人不等。但是,顺治南下时,这里的四千士兵全部被调走,跟着一起南下了。因此,明朝隆庆时候修筑的大沽口炮台群基本上已经被满清废弃了。
明李海军在白天便大摇大摆地进攻天津大沽口。曹海涛和马进宝率领大船由东南向西北航行,在接近大沽口时,朝大沽口炮台开炮。
清军本来懒散,突然遭到火炮打击乱作一团。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快组织反击。清军七手八脚地装填大炮,装好后立刻就朝明军海军开火。
清军留守的炮兵装填火炮的技能还算合格,随着军官的一声声号令,大沽口的火炮开火了。伴随着一阵阵的白烟,红夷大炮炮口飞出一颗又一颗炮弹。
清军炮台火炮一起开火气势惊人,整个炮台很快就被烟雾笼罩。然而,清军大沽炮台打出的炮弹呼啸着才飞到半路,便纷纷有气无力地落入海中,溅起浪花朵朵。
韩代虎见了大笑道:“我看大沽炮台打得热闹,还以为会吃一点亏,没想到那上面的都是废铜烂铁。”
曹海涛笑着说道:“是天启时候的弗朗机,打得快是快,可是打不远。这东西要是对付步兵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但是对付海军怕是只能打水漂了。”
听得曹海涛说完,众人皆大笑。
曹海涛率领船队掠过海面,往北行驶,把清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北面。
曹三、熊柏通趁着清军注意力集中在海面上的时候,在南面悄悄登陆,接近炮台。当有三百多人聚积在南面东侧的炮台下的时候,曹三一声令下,明军一起呐喊,挺起刺刀便冲上了炮台。
明军首先开枪,伴随着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清军倒了一片。铅弹打在大炮上还有不少反弹回来,打伤了清军。清军伤兵痛苦地大声哀嚎,在地上翻滚,炮台里一片混乱。
明军趁着这个时候,一拥而上,用刺刀、短矛和砍刀狠狠地教训了清军。清军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死的死,伤的伤,其余人不敢反抗纷纷跪地投降。不到半个小时,清军南面的三个炮台就被明军夺取。
由于人手不足,南面的五座土垒也被明军轻易夺取。没有起到防卫的作用。
当南面炮台土垒都插上明军的旗帜之后,大沽口北面的清军士气跌落至谷底。
明军朝北面炮台进攻的时候,清军没有抵抗,一哄而散。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战斗,明军顺利拿着天津大沽口。歼灭清军六百余人。明军仅一人战死。
大沽口既下,天津城就在眼前了。
第十九章 轻取天津
满清的大沽口炮台群被明军拿下,天津直接暴露在明军面前。
明军经过三个小时的调整,明军将火炮阵线准备完毕。伴随着曹海涛下达的命令,明军开始炮击天津。半个小时后,天津城南墙外表已经坑坑洼洼。
马进宝放下千里镜,叹了一口气说道:“曹老大,我看天津城墙十分坚固,怕是一时半会拿不下来。想要轰塌城墙怕是不太可能。”
韩代虎说道:“我听说当年尚可喜和耿仲明用七十多门火炮轰击广州城,打了一个上午方才轰开,现在咱们的火炮虽然不少,但是这真要是轰一个上午,那得多少炮弹火药?划不来啊。”
曹海涛听两个人说完,放下千里镜说道:“元首当年给我当教师爷,说得非常明白,如果敌人钻进了乌龟壳里,就得想办法让乌龟从龟壳里面爬出来。”
“哦?”马进宝一愣,好奇地问道,“怎么做?”
曹海涛笑了笑说道:“你们说天津城内的清军有多少人?”
韩代虎说道:“四千多。”
“没错!”曹海涛说道,“四千多人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曹三说道:“还能什么心情,肯定是希望我们不要打。”
熊柏通却说:“我看不是。这群鞑子想的肯定是活下来,希望我们不要打,其实也就是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曹海涛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说,这群家伙现在不露头是为什么?”
曹三说道:“怕死?不对……谁都怕死……我知道了。是觉得自己能守住天津,只要不出城就能留出命!”
“对!”曹海涛说道:“可如果,他们发现留在城里也保不住命,你们说他们会怎么办?”
“肯定出来啊!”熊柏通说道。
曹海涛、马进宝等人听熊柏通说完,全都哈哈大笑,曹三几个人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熊柏通问:“不懂啊!怎么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城里保不住命?”
曹海涛说道:“派兵抄天津后路。”
曹三问道:“大哥,那是啥意思?”
“天津是北京的海上门户,这不假。但是北京城城高池深,那是永乐皇爷修建的,拿下天津只是打开了通往北京的通道,不等于说北京唾手可得。当年李自成为什么能攻破北京?”
曹三想了想没想明白,问道:“为啥?”
曹海涛说道:“我记得当年元首给我说过。其实,李自成能进北京,京师三大营居然没有任何抵抗就投降了,其实主要原因是北京暴发了瘟疫,不是李自成有多厉害。这一次瘟疫主要是鼠疫,老鼠身上带着的跳蚤把人这么一咬,人就病了。
当时北京城里面被鼠疫折腾得差不多了。京师三大营因为鼠疫早就失去了战斗力,很多士兵病倒了,就算是拿鞭子抽打也站不起来,就这样李自成进了北京。崇祯皇帝无奈之下只能在煤山上吊。”
“那李自成岂不是也染病了?”曹三说道。
“是啊!”曹海涛说道,“山海关之战的时候,闯军应该还是可以的,但是撤出山海关之后,鼠疫就发作了。闯军走到哪里就把瘟疫带到哪里。和清军作战一再失败,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鼠疫。”
“那满清咋没事呢?”曹三问。
曹海涛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李存真一样的教师爷,这讲课的瘾便上来了,说道:“满清入关之后实施的是满汉分治。满人和汉人不在一起,所以染病的并不多。但是后来,满清也染病了。不然早就南下了。入关打败李自成之后,隔了一年多才清军才南下,就是因为清军当中也暴发了瘟疫,一年之后瘟疫过去了,阿济格、豪格、多铎这些鞑子头这才南下。”
“原来是这样啊!”曹三说道。
曹海涛继续说道:“现在北京也没有暴发瘟疫,而且兵精粮足。对于天津守将来说,天津能守则守,守不住完全可以撤去北京。”
“放弃天津去北京,满清朝廷不会拿他们算账吗?满清对守城不利的惩罚那可是很严厉的。”熊柏通问。
曹海涛说道:“本来顺治南下就把天津抽空了,你让守将怎么守城?不过,毕竟是丢了城池,有事没事……这话就分怎么说了。其而且还得看这些人上面有没有人,有人就没事,没人也不一定有事。”
韩代虎听了好奇地问道:“请赐教!”
曹海涛说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曹海涛讲到这里,众人全都对望一眼。韩代虎心道:不会讲起来没完吧?
只听曹海涛继续说道:“和尚戒荤腥酒肉,可是没说戒烟。烟草可是好东西,能祛湿提神,所以不少和尚也抽烟。小和尚问老和尚说:师父,我可以念经的时候抽烟吗?老和尚听了忙说道:不可,不可,这是对佛祖不敬啊。小和尚想了想又问:师父,那我可以抽烟的时候念经吗?老和尚忙说:你早该这么做了。”
众人听完,全都大笑起来。
曹海涛继续说道:“所以说啊,就看着逃跑的鞑子将领怎么说了,有脑子就没事,没脑子就死定了。”
曹三迫不及待地问:“大哥,怎么才能让鞑子自己出城?”
曹海涛立刻严肃起来,大声说道:“曹三、曹五。”
“末将在!”
“我命令你们两个率军两千,绕过天津城,夺取杨村、河西务、泉州、武清,封锁天津守军北逃的路线。”
“是!”
马进宝听了曹海涛的话,立刻说道:“熊柏通你率领两千人,立刻给老子夺取盐山、天河、兴济,封堵天津守军西窜路线。”转而又大声地问道,“韩代虎?”
“末将在!”
“你率领三千人,南下,夺取老鸟山,突袭天津盐场,把食盐都给我抢走,抢不走都给我毁了,那些晒盐的苦哈哈们,见一个给我抓一个,但是你记住,不要杀人。”
韩代虎问道:“将军是打算让北京缺盐?但是……山东山西都产食盐。”
马进宝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反正老子就是要给北京的那些鞑子点苦头吃,让他们多花银子。”
韩代虎立刻行礼说道:“末将明白了!”
曹海涛对众人说道:“这一次是做出姿态来,如果天津守军从你们那里逃走,记得不要让他们毫发无损,最好打一下,做个样子,然后让他们走了便是。”
“遵命!”
且说,天津城内已经乱作一团。特别是满城内的满人已经想要逃走了。本来明军迅速拿下大沽口,清军守将就已经心胆俱裂,当听逃回来的大沽口守军说明军战舰蔽海而来大约人数有十几万的时候,他当即便想要脚底抹油。
但是碍于满清对将领丢失城池的惩罚力度较大,守将勉强按住了那颗逃跑的心,闭门据守。但是,对于能否守住天津,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天后,清军天津守将见明军扫清天津外围,开始围城了,便担心起来。有细作回报说明军在挖壕沟。而此时明军舰队又进入“丁字沽”对着天津城墙打放火炮,好几个炮弹落入城内,造成火灾,幸好被及时扑灭了,没造成太大损失。但是,守将据此判断明军是真的下了决心要攻克天津城了。为了进一步查明情况,夜里赶快从城上放下斥候去打探,回报说明军正在披星戴月地打造攻城器械。清军守将闻听消息后彻底吓傻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清军守将毅然决然放弃天津,向北京逃窜。
入夜,清军开了天津西门,四千多披甲兵裹挟着七千民夫和满城内的满洲男女,朝着天河镇方向狂奔。在天河,四千披甲兵突遭到明军的火枪打击,乱作一团,不少满洲男女还掉进了壕沟,拼命叫喊。
然而,清军知道,过不去就是死,故而拼死作战。明军阵线“抵抗不住”,被清军突破。清军一路狂奔到兴济,再次被明军拦住。明军火器犀利,打死清军一百多人。清军将领下令,让民夫为前导。这一招起了效果,明军火器不再打放。清军趁机“逃出生天”,却把民夫扔下“等死”。
天津守军西逃的时候正值黑夜,清军怕暴露目标没有敢打火把,导致许多人迷路,第二天天亮的死后还有不少满州人和掉队的民夫在旷野里面瞎转悠。这些人最终全都被明军擒获。
顺治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清朝的天津守军放弃天津西窜,明军兵不血刃轻取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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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失手,消息传到北京,满清震动了。
第二十章 恢复东江镇1
且说,曹海涛等人拿下天津,赶快出榜安民。
告示言说乃是明朝回归,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如果愿意跟从的自当视之为赤子,若不愿跟随的可以自行离去。
曹海涛又在告示中说,顺治十六年时,国姓爷郑成功攻克镇江秋毫无犯,可是当满清打回来的时候,顺治却说“镇江合城从贼”,惩罚全城。如果天津市民不怕满清报复大可以留下。
听得曹海涛的说法,天津市民将信将疑。曹海涛又下令说:如果愿意跟着南明走的可以立刻上船。但是扔下天津的产业上船而走,市民们难以下定决心。经过再三劝说,上船的全是天津城内的无业游民。不少天津市民收拾行囊逃出天津城。天津城外一时之间全是行人。
趁着曹海涛安民的时候,马进宝率领军队洗劫了天津银库,将银库内七百万两银子全都搬上了船。
马进宝还打算洗劫城中富户,却被曹海涛阻止了。曹海涛说:“以后可能还要再回来,如果给人留下劫掠的印象,我们怕是要被当成第二个李自成,到时候就没有人会再欢迎王师了。”
于是马进宝放弃了洗劫城中富户的想法,但是拆毁炮台后所得的材料全部搬上了船。
占领天津的四天后,明军主动放弃了天津全军上船,朝着辽东而行。在海上飞龙号的客厅内,曹海涛召集诸将齐聚一堂,千总和千总以上军官全部出席。众人对无故撤出天津很不理解,但是碍于军令也不得不从。当曹海涛下令船队向辽东行驶而不是向山东行驶的时候,众将的情绪就彻底暴发了。熊柏通带头闹事,被马进宝一顿鞭打方才消停下来。
曹海涛见时候已到便在座舰内召集诸位将领,开始作战会议。
座舰的客厅内,人头攒动,带着发髻的头顶,留着满清发式的光秃脑门和安南真腊式样的发式不停地晃动着。
曹海涛见众人全都到了,立刻走上前面,大声说道:“元首有令!”
诸人一听全都是一哆嗦,赶快起立,等待命令的宣读。
曹海涛拿出李存真的来信说道:“这是元首才给我的命令。上面写得很清楚,是七月二十从南京发出的。”
曹海涛环顾众人,发现众人表情严肃。曹海涛当即大笑三声喊道:“顺治被斩啦!!!”
曹海涛声如洪钟,客厅内都因为曹海涛的大喊而微微颤动。众人全都被曹海涛的的话震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客厅内欢声雷动。
曹海涛伸出手来,示意众人全都安静下来。然后说道:“坐天山大捷,歼灭清军数万人。这是陆军的胜利。我们海军也不能落后。元首有令,命令我等立刻开赴辽东,开辟……开辟……这个……”曹海涛低头看了看李存真的信件,继续说道,“开辟第二战场。全体务必听令!”
众人齐声回答:“唯元首马首是瞻!”
“好!既然是这样,你们也就不要再提撤出天津,不去山东的事了。这个事就算了!现在依据元首的命令我们必须去辽东。现在让曹三来报告此次行动安排。”
“本次登陆辽东的目的是拿下旅顺,并且以朝鲜为依托,在旅顺站稳脚跟,让满清活不痛快。如果可能,一并攻击南四卫,恢复明军在辽东的军事存在。所以,第一个作战目标为旅顺、
旅顺分南北两城,北城在夭启三年被老建奴努尔哈赤给拆毁了,南城在崇祯时也被破坏。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立刻拿下旅顺,然后依据南城原有的地基,在旅顺筑城。”曹三说道。
此时下面有一个安南军官用不太利索的汉话说道:“既然是要建城,也不必非要按照原来的地基建城。我们完全可以造一个棱堡。棱堡这个东西我能造,在崇明和舟山我就是造棱堡的。”
李存真匪帮突袭水真腊之后抓住了不少安南人和真腊人,逼着这些人当奴隶。当顺治十六年李存真北上抗清的时候,七百多艘战船上除了装载了八千铁甲军之外,还有两万多奴隶兵。这些奴隶兵是由安南和真腊人组成的。当李存真攻克崇明和舟山后就让这些人去造棱堡。这个安南军官就是当时负责造棱堡的安南奴隶军的一个军头。这一次北上抗清,李存真给了奴隶大军翻身的机会,这些人远离家乡,本来没有任何希望,但是听说杀敌就能翻身,立刻就变成了作战英勇的战士。几仗下来,安南和真腊七八个军官已经升到了千总。这个说话的安南人姓黄,取单名一个鳝字。
曹三说道:“棱堡也行,反正必须筑城,而且必须守住!黄鳝,如果你能带领你的士兵弄个棱堡出来也行。不过我可告诉你,必须得守住。而且,你要知道,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粮食和物质,不可能全在船上放着,必须上岸。棱堡建造比较麻烦,想要快就要造得小,小棱堡住人都挤得慌,更不要说囤积物资了。不过,你的那个棱堡可以先建起来,当成是旅顺南城的卫城。”
黄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曹三继续说道:“我们先恢复南城。旅顺原南城城周一里三百步,城壕宽两丈五尺,只有南北两门。先期投入一万人同时建造。材料都已经配备好了,一些是我们在朝鲜的时候就已经备下的,另外一部分是我们拆毁天津炮台和天津城城防部分设施得到的材料。”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举手。这是新的会议条例,凡是有问题的必须举手才能发炎。
曹三一看举手的居然是熊柏通,便示意熊柏通说话。
熊柏通站起来问道:“清军能让咱们舒舒服服地建城吗?”
曹三点了点头说道:“有情报说旅顺现在仅仅驻扎了清军绿营五百人,蒙古兵五百多人,还有一千包衣。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熊柏通瞪大眼睛问道:“这么少?准吗?”
曹三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的,非常准。从天启三年开始,金州、复州的汉人都已被斩杀一空,辽东地区的汉人要么逃走了要么全都成了孤魂野鬼。南四卫地区已经成了荒无人烟的鬼域,上面长满了荒草。所以这里才有蒙古人放牧。一千多的汉人包衣也是种粮食供应蒙古人的。”
“辽东不是有几百万汉人吗?怎么现在会这样?”
韩代虎说道:“不是现在这样,是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就这样了。努尔哈赤把辽东的汉人全杀了,秀才也不放过,三万多有功名的他也杀,就留下三十多个人,其中就有范仲淹的孙子范文程。”
“几百万人,都死了?”熊柏通红着眼睛大声地问道。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顿时客厅里面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曹三没有去管这些,继续说道:“第二个作战目标是金州,将在控制旅顺之后进攻金州。金州在旅顺北面一百二十里,城周五里二十六步,城墙高三丈五尺。在天启三年后一直为满清控制,原本驻守此处的是满洲镶蓝旗所部。现在如果不出意外仍然还是镶蓝旗地盘。驻守人马多少还不知道。因为旅顺到金州已经荒无人烟,我们的斥候根本无法接近金州哨探。但是,根据零散收集的消息,猜测金州甲兵人数约三百人,蒙古人和包衣或许有五百上下。金州此处比较重要,情报显示此处没有绿营。如果我们要进攻金州,作战的难点是沿途无任何城池可供防御和补给,并且不可避免需要进行攻城战。我们的人大多都是步兵,战马太少,如果进攻金州沿途一定会遭到蒙古骑兵的骚扰。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旅顺上。”
曹海涛说道:“朝鲜和我们签订了《仁川条约》,我已经派人送回南京了,只要元首用印就能生效。我们没有马,可是朝鲜有马。虽然练骑兵比较困难,但是朝鲜军队的骑兵骑术应该还是不错的,可以让朝鲜出骑兵。让我们的朝鲜仆从军去对付满清的仆从军。不过,这一次还是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旅顺,就是曹三说的,筑城。这是最重要的。黄鳝说的棱堡,这个主意不错,虽然他是说要在旅顺造棱堡,但是这有点不切合实际。不过,我们可以把棱堡建在旅顺外面,造两个来拱卫旅顺,和旅顺南城形成掎角之势。棱堡不用太大,小一点,赶快造好是关键,要让清军觉得进攻旅顺困难就行。
眼下顺治授首,满清肯定是要混乱些日子,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时间抢占旅顺。等元首再派人过来后,我们就可以以朝鲜为依托,北上进攻金州、复州,南下进攻登莱,把满清海陆彻底封死,并能时刻威胁京津。”
思路客
第廿一章 恢复东江镇2
旅顺,元朝时候称之为“狮子口”,明朝洪武四年朱元璋派马云率部从山东乘船跨海镇守辽东,因海上旅途一帆风顺,由此将狮子口改名旅顺口。
明朝初年,旅顺就是登州海运军需的接收点之一。在辽南金州建卫之后又在旅顺设金州卫中左千户所。
旅顺南城建于永乐十年,周围一里三百步,城壕深一丈二尺,阔两丈五尺,这座周长仅一里多的小城坐落在后世军港旁边,离岸不过两百步,西侧一里外便是西关山。
在原本历史上清朝末年时汉臣李鸿章说“既有黄金,当有白玉”,如此因为旅顺东侧靠海有黄金山故而更西关山名为白玉山。向北大致一里半的位置,便是北城旧址。天启五年,旅顺北城被后金贝勒莽古尔泰捣毁,其后明朝考虑北城离海较远,担心守不住,所以没有重修。
旅顺与登州一南一北控扼渤海。旅顺地形非常险要,周围群山环绕。从西面靠海逆时针到东面靠海分别是大案子山、小案子山、椅子山、松树山、二龙山、东鸡冠山、大坡山、小坡山、蟠桃山和黄金山,可以说这些山脉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仅有旅顺口一条水道通往港口,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得该地成为后世的著名军港。
清末时候的北洋水师便以此作为母港,在黄金山等地修建对海炮台,并在北面周围山头建立了对陆地的坚固防线。李鸿章认为:旅顺与威海两地为京畿咽喉,进可攻敌,退足可拱卫京畿。
然而,满清坐拥如此优良的防御优势,在甲午战争中仍然顶不住日军攻击,仅仅一天旅顺就被日军夺取。
日俄战争的时候,日本和沙俄在此地大战,满清宣布中立。而被日本胡乱吹成军神的乃木希典大将在此大展肉弹雄风,用机枪逼着自己人冲锋,他的长子乃木胜典刚一参战被俄军打死。日本一味强攻,与俄军展开血腥攻防。最终日军以两万六千人的代价打死沙俄七千人再次获得胜利。
在本时空,炮神保罗的超级火炮还没有问世,不论是从火炮的精度还是威力来看都不足以从山顶控制附近平原。所以,南城旁边的西关山、黄金山和老虎尾上面都没有炮台,而且清军也没有在此设防。山上林木葱葱,苍翠欲滴。
满清从来就没有想过在明朝天启时候争夺的辽东,在三十多年之后的顺治时代还会有明军回来争夺,所以根本就没有防备。不仅士兵没有什么准备,防务建设更是几乎等于废弃了。南城周围和旅顺河以南的平地上有一些耕地,一些包衣的窝棚和土坯房散落其中。很多人好奇的放下农活,向着码头方向张望。这些人都是从锦州一代强行移民过来的汉人,是负责给蒙古人耕种的奴才。
如此正是天赐良机。明军以中型战舰打头阵,迅速驶入军港中,就在破旧的码头上停了下来。船帮打开,吐出大批盔甲鲜明的明军士兵,这些士兵在码头列阵集结后立刻向旅顺南城进发。
很快,码头上的船只来来往往,吐出一批又一批士兵。许多安南和真腊士兵披散着头发身穿布衣,手持短矛和朴刀迫不及待地跳下船来便去追赶先行的明军。
熊柏通率队来到旅顺城南的通津门外后立刻下令攻城。城上的蒙古兵早就被蔽海而来的明军吓傻了,不仅没有防范,而且恐慌不已。当他们看到明军靠近了城门,突然一起尖叫起来。
有蒙古军官用蒙古语叽里呱啦地叫嚷着,显然是要士兵阻挡明军前进。然而为时已晚,明军列队举起火枪一阵乱打,城头的蒙古兵被打死七八人,其余人抛下责任,丢盔卸甲地逃下城去。明军顺利入城。安南和真腊的数千仆从军再一跟进,旅顺很快被明军夺下。
“不是说都被捣毁了吗?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完整?”熊柏通问。
曹三笑着说道:“这一定是满清重修过的。不过你可以看到还是很粗劣的。这城墙有的地方众人合力怕是就能推倒。”
“看来还是得咱们重修?”熊柏通问。
“不重修不行!而且这里要作为辽东据点,必须还得大修特修才行。先期就是要加固原有城防。后期就是要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大军港。
只要咱们在辽东有一块地,满清就活不痛快!”曹海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一旁,听得曹三和熊柏通的话后插进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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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物资补给太困难了。”熊柏通说道,“就算是背靠朝鲜,但是朝鲜是个怂包,什么都是想得都很不错,但是一到见真章的时候就怂了。让他们给咱们提供物资肯定是不可靠的。”
韩代虎此时也来了,听得熊柏通的话说道:“没错!就算是有条约朝鲜也不一定就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而且,朝鲜国内是不是还有不少亲清朝的势力?没准什么时候朝鲜就反水了。咱们不能把宝全都压在朝鲜身上。特别是物资、粮食、弹药,这是命。”
“马将军呢?”熊柏通问。
“在后面压阵。”韩代虎回答。
曹海涛叹了一口气说道:“短时间内,我们还是需要依靠南京。不过,我们刚和朝鲜立约,头一批物资朝鲜应该是会给的。而且,我们船上还带了不少东西,能支持一阵子。”
这个时候,一直跟在曹海涛身边的皮埃尔说道:“只要有船就没问题。这一次,我没有在南京建督造舰船,出海主要是为了龙骨。造大船必须得有龙骨。最好的是英国的大橡木。但是我感觉大明地大物博,不可能没有适合制造龙骨的材料。我听说白山黑水有很多大树,应该能当龙骨用。只要我们有了船,从江南通过海运运送物资也是没有问题的。”
“太远了!”熊柏通说道。
“也不是多么要紧。你要知道,我们欧洲人漂洋过海,来到亚洲建立殖民地,这不是比江南到辽东还远吗?转运物资并不是多么麻烦,其实,如果舍得给钱,完全可以雇佣荷兰给我们转运物资。再说我们现在控制了济州岛,可以把济州岛当成中转站。”
曹海涛说道:“用不着荷兰人!再说你们欧洲人来亚洲建立殖民地和我们经营旅顺那还是不一样的。你们欧洲人现在就是挑软柿子捏,你们也就对付对付那些跟猴子差不多的土著还行。你们对付满清我看看?不要说漂洋过海,就算是那个……那个,渡过英吉利海峡作战你们都做不到。百年战争你们法国是赢了,可是你们把英国怎么样了?你们渡过海峡拿下英国了吗?势均力敌的时候渡海作战太困难,还是不要太自信,多一些忧患意识的好。江南和旅顺几千里,哪那么容易经营?
想要经营辽东,我们前期自然是守住旅顺,然后必须进攻,特别是金州最为紧要。金州控扼金州地峡,拿下金州后,我们就能够利用辽南沃野了。有了产出,自给自足。这才算站稳脚跟。”
“我说的曹大人怎么连天津的乞丐也要带走,原来是为了开发辽南储备人口?”韩代虎问。
“没错!”
熊柏通、韩代虎等人听听曹海涛的回答纷纷点头赞许。
曹海涛继续说道:“皮埃尔,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你快点看看旅顺都需要什么东西然后你回江南去,把这一次北上的事情全都报告给元首。然后让江南将需要的物资全部运过来。正好你不是还管理着南京造船厂吗?你再去看看,如果造好了船只,就运送物资过来。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元首给我说过,崇祯的时候那叫做小冰河时代,辽东只有两个月的无霜期,现在小冰河时代结束不过才十八年,我想很快辽东的冬天就来了。你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到时候辽海结冰就麻烦了。”
“可是我来这里是为了龙骨的事,现在还没有办妥。”
“你回南京,回来的时候你可以去朝鲜看看有没有适合做龙骨的材料。再一个日本也盛产木材,朝鲜肯定有日本商人,你可以问问。到了来年,我们绕过朝鲜半岛去控制海参崴,再在海参崴建立据点,你也可以再看看那边有没有适合做龙骨的材料。毕竟长白山那么大,不可能没有适合做龙骨的材料,就看你找不找得到了。”
皮埃尔沉吟片刻回答:“好吧,我这就动身。”
曹海涛对曹三说:“越南仔呢?”
“啊?”
“就是安南仔,黄鳝!”
“刚才我还看到他了。”熊柏通抢着回答。
曹海涛说道:“目前已经驱逐了旅顺守军,我估计这群家伙一定会逃往金州。到时候这些人加在一起战兵不过一千多人而已,我们人马上万,他们一时半会还是不敢真来攻打我们的。
还要烦劳马将军的荆襄军抽调一部分攻击金州,以攻为守,这么一来应该能减少蒙古骚鞑子的骚扰。利用这段时间让越南仔带领他的人立刻造棱堡,要快!一定要在上冻前造好。”
“是!”曹三和熊柏通齐声回答。
第廿二章 大明星1
魏春城在戏班子做茶博士已经快半年了。这段时间魏春城没有什么工作,为何糊口只能接一些抄写文书的活,偶尔王班主还能接济一些,日子总算是能过得下去。
此前科举考试已经进行,他天天等着放榜。然而,突然听说满清的皇帝顺治率兵南下了,科举放榜的事情暂停下来,说是等击败了鞑子再行放榜。有人说有一百万大军,魏春城顿时感到一阵心悸。其他参加科举的也是人心惶惶。
但是不管怎么说,科举已经考完了。如果满清的皇帝进了南京城按照赶考举子的名帖追捕自己,自己也就自认倒霉了,反正烂命一条,本来就是躲债出来的,死了也不要紧。魏春城想着这些也就不害怕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老娘,便又黯然伤神。
韩东育和陈杏梅两个人在南京的客栈当中一住就是五个月,南京城好玩的地方早就玩便了。只剩下苦苦地等待。
陈杏梅对于满清南下没有什么概念,她是一个心灵手巧却没有什么见识的小脚女人,整天跟在韩东育身边吃吃喝喝,乐得潇洒。
韩东育却和陈杏梅完全不同,对于前方战事还是忧心忡忡。连日来,她和陈杏梅女扮男装出入于酒肆茶楼,就是想听一听前方的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淮安大捷的消息传回南京,南京城内一片欢腾。
在一座茶肆里,人头攒动。此时已经没人什么去看戏了,市民们都等着听前方的消息。
“祖大寿的次子祖泽溥那也是人中龙凤,可惜了那清白身子卖给满清鞑子当了奴才……祖泽溥被小夏侯惇一枪刺死,血流如注……”说书人口若悬河,好似当时他就在当场一样,“鞑子亲王岳乐吓得屁滚尿流,跪倒在地,对着小夏侯不住地磕头,口称爷爷,放了小的吧。你们猜小夏侯会怎么做?”
“宰了狗鞑子!”突然有人喊道。
紧接着众人跟着一起叫喊起来。
那说书人却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水,然后说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刚要拍惊堂木,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个茶杯盖儿。那说书人急躲。
便听见叫骂声道:“每次到了关键地方你他妈老是下回分解,想要坑我的银子吗?还是打算多收茶水费?直娘的,你今天要是不说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然后,茶楼里便是一阵混乱。有叫骂的,有劝架的,有动手的,有在一旁起哄的,还有静静地坐在旁边冷眼旁观这一切的。
陈杏梅不满地说道:“哪里都是这一套,这么多天了,还在说淮安的事。我听说,国公爷已经放弃淮安,被鞑子皇帝赶到高邮城里了。”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也不一定说明国公爷就会输。”韩东育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晋殿下大败尼堪的时候就是佯装不敌退却,然后引着尼堪钻进了圈套。往前说,春秋时候晋楚争霸,晋文公退避三舍,引的楚将得臣紧追不舍,结果得臣还不是被打败?古往今来,以退为进,以守为攻的战事不胜枚举,岂能因为国公爷后退就断定国公爷会输?”虽然这么说,了韩东育心中还是非常担心的。
“哦。”陈杏梅没有听的太明白,随便答应了一声。两个人也没有兴趣看打架便,溜着边,躲过打架喧闹的众人一起走下楼来。
在二楼楼梯口的边上听人说书的还有两个女扮男装的,那便是季红杉和王小翠。
说书人说的“小夏侯惇”其实就是苦苦追求季红杉的花果。
当初,季红杉看不上花果这个长相英俊举止“女气”的男旦。但是,花果却毅然决然地参加了近卫军。就为了季红杉的那句“谁给我的爹娘弟弟报仇,我就跟谁”的豪言壮语。
如今,季红杉听说花果以一人之力冲入敌阵,一枪刺敌方大将于马下。生拔箭头,吞睛咽下的时候,当真被一股热情冲上心头。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女里女气的男旦竟然能如此拼命。
“红杉姐姐,你说,花大哥当真少了个眼睛吗?”
“别胡说!”季红杉否认道,“花果机灵着呢,哪那么容易射中他?这些说书的人就爱添油加醋。胡说八道,没有一句实话。”
“可是……可是咱们听了这么多家说书的了,别的虽然有所不同,但是被射中怎么都是一样的。”
季红杉没有说话。
小翠却说:“红杉姐要不你就给花大哥写个信,问问他咋样?直接问他省得咱们到处听书瞎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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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红珊听了小翠的话还是不做声,眉头紧蹙不知在想着什么。
“唉——要是有个男的能这么对我该多好?”小翠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点拨季红珊。可季红珊却还是没有言语。
看着乱哄哄的茶楼,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俩回吧。”
说罢,两个人便一起往外走。正巧在韩东育和陈杏梅前面下楼。
陈杏梅当下碰了碰韩东育的大腿小声说道:“小姐,你看,那两个人也是女子。”
“你怎么知道的?”
陈杏梅说道:“不就是王家班的戏子吗?”
韩东育笑着说道:“我听人家说,那个小夏侯惇花果是个情种子,看上的就是那妖艳的女戏子。”
陈杏梅听罢笑着说道:“小姐,你都听说了吧?我就奇怪怎么就没有一个说书人把这段编成曲子唱出来呢?一个花容月貌,一个英雄盖世,都说美女爱英雄,这多好的段子啊?不写成曲子太可惜了。”
韩东育想了想笑着说道:“也对,不过我并不擅长这些,还是魏春城更擅长些,不如叫他来写。如何?”
“好啊!”陈杏梅捂着笑着说道,“小姐要接济他,这魏大才子就是不受,穷也穷出骨气来了呢。现在让他来写,答应给他一些银钱,这多好?”
“对啊,还是你精灵!”韩东育笑着便说便点了一下陈杏梅的眉心。
说罢,两个人就跟在季红杉和小翠身后往王家班来了。
且说,魏春城此时正在奋笔疾书,为主顾抄写文书。魏春城的父亲本来也是个读书人,所以他六岁开蒙,苦练书法,如今已经二十年了,写得一手好字,正是凭借这个才能接到这些活。
在原本历史上不要说明末清初,就是到了清朝中后期,印刷业技术虽然发达,可是印刷并不十分普遍,一直到了晚清,印刷术才大规模流行起来。所以,此时不少书籍文章还是靠人来抄写的。
而且,到了清朝初期,虽然印刷技术已经很是成熟,但是为了起到钳制思想禁锢汉人的作用,满清就给汉人知识分子找了点活干——抄书。
你不是没事干胡乱想事吗?这下好了,你抄书,抄个够,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抄书上,也就没时间发展反清思想了。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是高明!其实,这一招,后世也一直在用。
到了乾隆时候,除了一些必要的能够维护统治的书籍留下了之外,其余的全部焚毁,等于是把此前抄下来的书籍文章全都废弃了。
而且,满清专门喜欢烧科学类书籍,天启到崇祯时期刊行的上万部科学书籍,全部被乾隆烧毁。
康雍乾特别惧怕海洋文明,只要是西方的科学技术全都唯恐避之不及。后世的所谓历史学家还说康熙特别喜欢科学,这不假,但是他们却没有告诉听众,康熙其实自卑于自己是个满洲人,看着灿烂的汉文化,更有碍于华夷大防,没办法超越之,于是学习一些当时的科学理论好在汉人面前卖弄一下,弥补自己心灵上的缺失。雍正则偷偷穿汉人衣服,装扮为汉家古代风流人物,比如嵇康、阮籍等人,有时候还扮做洋人,反正就是不太爱穿满清衣服。乾隆呢?非常搞笑。还不如他爷爷有自知之明,乾隆为了显示自己“才高八斗”,附庸风雅,一生居然写了四万多首诗,可笑的是没有一首能拿得出手,难戴诗人桂冠。
所以说,魏春城抄书其实是当时落魄读书人流行的活计。而且,魏春城觉得,抄书的时候还能看书,这是好事,于是便也乐得于此。
“春城兄,别来无恙?”
魏春城正在自己房里奋笔疾书,挥汗如雨,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正是韩东育和陈杏梅。
见是老朋友,魏春成心头一喜,赶忙起身迎接。
第廿三章 大明星2
“春城兄,别来无恙?”韩东育笑着说道。
“贤弟,是你呀!早上的时候我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没想到这是你要来了,喜事,喜事啊!”魏春城打趣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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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杏梅听了便跳过来笑着说道:“魏大才子,喜鹊当真叫了吗?”
“叫了,叫了,叫得欢快着呢。”
魏春城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把两人让到院落中。毕竟,魏春城知道眼前的两人本身是女子,不方便把人让到屋内。
待两个人坐定,魏春城转过身去要给二人倒水解渴。
正在此时,季红杉和小翠两个回来了,小翠的手里面还拎着一摞桂花糕。
原来,两个人虽然走在韩东育主仆二人前面,可是小翠嘴馋,季红杉便领着她去买了桂花糕。是以反而比韩东育两个回来的晚。
季红杉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韩东育,她对这个“英俊少年”颇有好感。韩东育正好也看向了季红杉。四目相对,季红杉脸堂一红。
韩东育赶快行礼说道:“红杉姐姐,这相有理了。”
一句话说出来,更让季红杉脸红。
小翠瞪大眼睛说道:“咦?你怎地知道我们是女子的?”
小翠有这么一问也是很正常的。其实,中国古代女子很少女扮男装。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眼前男子装扮的人是个女子,这样的事情是很少出现的。古代人很少能认出女扮男装来,不是古代人痴傻,而是那个时候一般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现代社会的人看到一个眉目清秀,身材高挑、腰枝纤细、婀娜多姿,双腿如玉还穿着包臀裙的美女,心中只会纳闷,造化何其玄妙,凝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眼前的性感女郎竟然是个男人。同样道理,古人根本想不到男子打扮的人其实是个女子,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公鸡怎么能下蛋,母鸡怎么能打鸣呢?
故而,季红杉和小翠自己虽然女扮男装,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人和自己一样也是女扮男装。而韩东育看出小翠女扮男装,自然也让小翠纳闷,故而问了出来。
韩东育多次女扮男装到王家班看戏,坐得都是雅座,台上的季红杉自然认得。
如今,这有钱的“大爷”竟然就在自己眼前,而且竟然如此“英俊”,自然心中荡漾不已。
陈杏梅听小翠问了,便笑着回道:“我和我家公子总来这里听戏,自然知道季娘子的。”
季红杉赶快回礼说道:“二位公子有心了。”
“也没什么,我和我家公子来这里,其实就打算让魏大才子给写戏的。”陈杏梅说道。
季红杉一听说是来找魏春城的,便赶快要退开。却被韩东育叫住。
“姐姐还请留步。”
听得“姐姐”二字,季红杉桃花扑面越发明艳了。
韩东育说道:“小生此次前来,其实还是有事情要和兄台……和姐姐商量。”
季红杉听说有事找自己,顿生好奇之心,说道:“小女子有什么能帮助公子的吗?”
于是,韩东育请魏春城、季红杉等人坐下,便把自己要请魏春城将季红杉和花果的事迹写成曲子,由王家班来表演,自己鼎力资助,赚得了钱财众人平分。
季红杉听罢腾地站起来说道:“这怎么可以?若是如此,岂不是羞死人?”
魏春城也说:“是啊,东育贤弟,天下岂有如此道理?若是如此,你让红杉姑娘以后怎么做人?”
韩东育眼睛一转,心年一动,计上心头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季红杉刚要说话,却被韩东育挥了挥手,说道:“还请红珊姐姐听小生说完。”
韩东育继续说道:“国公爷在前面打仗,打得是英勇,打得是气概,可是若是想赢,更多的却是钱粮。粮食给将士们食用,钱财给将士们充作军饷,如此一来也好维持士气。小夏侯花果兄弟,出身王家班,凭借一腔热血,从戎抗清,乃我辈表率。
然而,我听说,小夏侯是端着一杆长枪冲到祖泽溥面前的。如果,国公爷的兵工厂有足够的工人、钢铁、火药,那么小夏侯就是端着火铳冲到祖泽溥面前了,枪机一拨,火铳打响,哪里还有他祖泽溥开弓放箭的机会?定然早就毙命在火铳之下。
这一切都是因为国公爷缺钱。因为缺钱所以请不起足够的工人,因为缺钱所以买不起足够的钢铁,还是因为缺钱所以造不得那许多火药。将士们只能端着长矛上战场。我可听说国公爷的火铳能打两百步,百发百中不说,一切铠甲对于国公爷的南洋大铳来说形同虚设,枪机一拨,全部洞穿。哪怕是托塔天王,哪吒太子也要倒在火枪之下!长枪呢?不过能挥扫数步距离而已,若是敌方甲坚兵利,搞不好反受其咎。”
魏春城听了韩东育一番大论,问道:“东育贤弟的意思是?”
韩东育笑了笑说道:“我是想请魏大才子来写曲,请红杉姐姐来演戏。依我所看定然大赚。得了的银钱一部分自用,多了的就捐输给国公爷,买来钢铁火药,请得巧技工匠,打造自生火铳,如此一来前方将士还能不打胜仗?”
季红杉想反对,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必须要嫁给花果了吗?可是自己心中如今虽然对花果已经不再反感,但是要说嫁了他实在是万万不能的。
然而,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公子,满口大义,若是不答应又显得小气。更何况,自己和满清有灭门之仇,若是真能为将士们筹措银钱,那也不惜此身。只是……只是……这劳什子的花果,让人好不头疼!
季红杉问道:“公子如何知道定然大赚?”
小翠忙说:“对呀,对呀。我红杉姐姐在这南京城里多少也算是个角,可是这么多日子以来也没有大红大紫,怎么唱了这个戏就能让公子大赚?”
其实,陈杏梅、魏春城、季红杉等人都有这个疑问。
韩东育说道:“天下英雄美女的烂漫情事,没有不惹人爱的。霸王别美人,昭君怨红尘,吕布争貂蝉,曹丕美女甄,刘备过江得孙文,梁祝怨侣愁煞人……唉……真是千古遗憾事,英雄身死山河碎,一片痴心付流水,怎么不叫人唏嘘不已?”
“这怎么了?”小翠问。
“这些虽然是风花雪月,可是却偏偏是人乐于见到的。以前百姓见的全是那戏文里的英雄美女,太过遥远,如今小夏侯拔失咽睛,为的就是眼前的红杉姐姐,这是真人真事,英雄美女,就在眼前,你们说他们爱看吗?”
“对!”魏春城嘭地一拍桌子说道,“好一个英雄美女,好一个从戎抗清!这不仅能让戏曲大赚特赚,而且,这讴歌了保家卫国的豪情!为了大明生死不顾就是为了心上人,为了家人置生死于度外。如此赤子男儿,当大书特书,这乃是家国一体,淋漓展现啊!好!贤弟,这戏文,我就是不吃不喝,我也要写出来!”
魏春城说罢,众人一起看着季红珊。季红珊心有顾虑,还是不愿表态。
韩东育说道:“红杉姐姐风华绝代,如果出演此戏怕是众人看起来就不一样了。”
这话中的意思是,季红珊虽然美丽,但是还没有到飞燕玉环的程度,但是如果红了,那么红杉的样貌便是美人的样貌了,天下定然皆以为美。毕竟审美的标准总是变的。
“只是,我在王家班里,这事还是得先与班主说了才好。”
韩东育说道:“这个自然。王家班也将因此名声斐然,王班主定然乐得其成。而且,红杉姐姐红了,可不仅仅只是唱戏。我想过了,如果把扇子印上姐姐的画像扇子便贵了,姐姐穿的衣服,众人也将争相抢购。胭脂水粉就更不用说了。到时候,只要我们先下手为强,早早谋划,或与商家联合,或者垄断原料,还怕没有银子赚吗?
不过一切的前提需要红杉姐红起来才行!”
“好!”魏春城大喝一声,吓了众人一跳,“只要有了银子,给了将士们,怕打不了胜仗吗?用银子也要砸死狗鞑子!”
季红珊听罢,点头答应了下来。
韩东育要给魏春城一百两银子做“赞助”,被婉言谢绝。
魏春城说:“能为大明效力我之所愿!我腿有残疾不能从军,如今用我的笔来做枪,平生志愿也!命都可以不要,还要什么银子?”
七天后,戏乃成。真是堪比元曲老成作,又如奇书新作成。
王家班开箱,季红珊登台。万众空巷,来看这一曲《季红珊誓许报仇郎,小夏侯从戎抗清兵》。
季红珊名动南京,人谓之才貌双全,性情刚烈,品貌远超秦淮花魁。
韩东育又卖折扇、衣服、香包等物,不出一个月竟然得白银三千两。
第廿四章 元首回京
韩东育、魏春城和季红杉等人合作拍戏,非常叫座。王家班客似云来,络绎不绝。韩东育又创造性地把季红杉、花果的图像印在扇面、手帕等许多商品上,很快就让这些商品的销量大增,而且利润是从前的几倍。
这种做法非常像后世的炒作和明星营销手段,特别是季红杉和花果其实都没有婚配,而戏曲里面对这一点表达得又非常清楚,这就使得那些痴男怨女产生了无限遐想。
而且,花果是个男旦,本就俊俏,南京不少市民都认识他,这让那些待字闺中的少女岂止是春心荡漾,简直就是海浪滔天。上有“小夏侯”的折扇和手帕销量是其他商品的五倍不止。。
正在养伤的花果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竟然成了南京城人见人爱的“小鲜肉”。
魏春城终于手头有银子了,第一件事情不是换一身新衣服,而是拿出银子来给了王家班的班主王二,感谢王二几个月来的收留。
王二也是一个直性子,说什么都不要这钱。魏春城便将银子全都使了,给王家班值班了新的锣鼓和戏服。王家班因此欢腾不已,魏春城也觉得自己终于能对善行有所报答,成就了圣人之言,所以心中无比宽慰。
就在韩东育大赚特赚的时候,坐天山之战大胜的消息传回了南京。满清奴酋顺治魂断感恩寺。
南京城首先是震惊了,不好有人轻信。十几年以来,满清的威严一直随着运河贯穿南京。南京市民从来都是听说,南明内讧了,然后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败亡,代之而起的则是满清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满洲恶兵横行江南,闯入民居,抢劫口粮牲畜,掳掠女子往苏州发卖,汉人告诉无门,汉官想要为民做主,不是被杀就是被贬,衙门口只为满洲做主。江南百姓被强行剃头,穿着奴隶的衣服,在皮鞭下苟延残喘。
为此,江南、浙江、江西才屡次出现义军,张煌言兵不满千在顺治十六年进攻芜湖竟然很快击败清军势如破竹,兵力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暴增十倍,百姓扶老携幼投奔明朝,就是因为在明朝的统治之下才能活得有点尊严。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三藩之乱的时候,绞杀永历的吴三桂说是反清复明,天下缙绅竟然许多人跟从。看来只要是个汉人,哪怕声名狼藉,哪怕卑鄙无耻,在汉族缙绅看来他仍然强过满清。可惜吴三桂战略错误,最终功败垂成。康熙平定三藩之乱后都感觉赢得难以置信,认为是祖宗显灵,苍天保佑。
在顺治这十八年里,江南人民似乎已经习惯了满清的胜利和南明的失败。多少次都以为南明马上就要翻盘了,然而代之而起的却是满清的进一步胜利。
这一次,淮安之战胜利的消息传回南京之后,市民们虽然很是兴奋,但是不少人却在私下里说“这很可能是回光返照”,要知道李定国两厥名王,最后怎么样?败走磨盘山,天子弃国,巡狩缅甸。还是没打过满清。
这一次,南京市民们虽然没有认为李存真一定会输,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大明自辽事以来,汉人有朝一日还能阵斩奴酋。许多南京市民不相信这是真的,三天时间里竟然没有人因此而庆祝。
等到元首的信使到了,大批的俘虏进入南京。在南京江面上,江水殷红,漂浮着一具又一具为明李屠杀的清兵的尸体的时候,南京市民这才终于相信了。
顿时,满城沸腾,鞭炮齐鸣,张灯结彩,市民箪肉壶浆,在南京城外迎接王师。李存真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但是却也不得不出席。
顺治十八年八月初八,李存真骑着黑虎骢,全身披挂,背披红袍,出现在南京城的时候。他本以为,市民们会热情地涌向他,递给他一大碗水,请他喝下,然后送上一束美丽的鲜花,漂亮的女孩子手里捧着花篮,从高处不停地洒下花瓣,把整个南京变成花的海洋。
然而,让李存真震惊的是。当他出现在南京的时候,没有大碗水,没有鲜花,没有漂亮的姑娘。南京市民万人塞巷,随着一声令下,齐齐跪倒,以头触地,大声高呼:“元首海国公,武德充沛,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如奔雷,钟山为之震动。
李存真也震动了。然而,他却并不喜欢这个跪拜的玩意。李存真是经过现代洗礼的人,虽然穿越十四年了,但是一个现代人的痕迹是磨灭不了的。试问,现代人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给你下跪,将会是个什么心情?
李存真还没说话,便从众人当中走出几个老叟来,恭恭敬敬跪下说道:“元首天降,阵斩奴酋。这是辽事以来第一大胜。四十多年了,建奴横行中华大地,带来多少苦难。如今苍天有眼,赐下国公,真乃是大明之福,天下幸甚!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自是从元首这里开始。我们升斗小民,不胜感激,只恨言语之贫乏竟然不能表露我等内心感激之万一。”
说罢,端过一个盘子来,上面有杯子又有酒壶,老人家倒了一杯酒,送到李存真面前说道:“我等五个人在这南京城内算是最年长的,小老儿今年九十七岁,是五个人当中最为年轻的,也是口齿最为清楚的一个。大家伙推举我们五个来,就是想要表达一份心意。还请元首喝上一杯家乡酒,这是家乡父老感念元首的一片心。”
李存真接过酒杯说道:“既然是家乡酒,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喝呢?我看有几位老人家,来来来,还请和我一起饮了此酒。举杯共饮,与民同福。”
说罢,李存真要来酒杯,倒了五杯酒,分给了面前的五个老叟。众人共同举杯,满饮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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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再次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俄而,一个白发老者上前一步行礼后说道:“我曾听人说元首诗歌乃是天下一绝,北上抗清歌更是让人叹为观止,那一句‘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尽显大丈夫气概。”
“不敢,不敢!”李存真谦虚说道。其实,那首诗根本就是日本的西乡隆盛所做,他不过是借用而已,说谦虚其实也是过了。
那老者说道:“如今,元首在坐天山摆下六花阵,一仗大破清军二十万人,斩杀奴酋,天下罕有啊!这比赤壁、淝水也不为过啊!”
李存真听罢黯然说道:“虽然赢了,可是我的兄弟和战友都牺牲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元首天纵奇才,这其中的道理自然明白。”老者说道,“坐天山下如此大胜,元首又文采斐然,我几个斗胆,请元首留下诗作,以为纪念。”
李存真心里暗骂:你这是逼我!曹植赋诗还用七步,我这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但是,李存真看着几位老者,却又不好意思说不。心中自忖:难不成是哪个豪强缙绅让你们来为难我的?
其实,李存真想多了,几位老者早就已经把李存真当成是千古奇才了。
他们认为,大败满清不在话下,何况作诗?汉刘邦不过是泗水亭长,尚且有大风歌传世;太祖爷本是乞丐流民,尚且有“山河掩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的名作传世。
李存真天纵奇才,他日登基为帝顺理成章,得国之正如同汉高帝明太祖,功成名就的时候,岂能没有佳作传世?于是,几个老人一商量,择日不如撞日,便是今天当场请元首赋诗一首,也好成全了与高帝太祖比肩的美名。几个老人也正好可以成为这佳作出世的故事人物一起载入史册,兴许可以叫做“南京五叟”。所以,今天才在众人面前斗胆请诗。
李存真可不这么想,他认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要是赋诗不出,岂不让人笑话?特别是江南那些所谓的文人骚客,更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他们可是和缙绅豪强富商瓜葛甚多啊。我本是海盗出身,东林祸水更是看我不起。我明明让钱谦益立刻出榜告知科举结果,好以此笼络人心。那些缙绅知道自己的子弟中了大明的进士,在关键时刻,兴许还能给一些支持。可是钱谦益却偏偏要等前方战役的结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两边下注吗?哼!东林败类,非得给你们来个大清洗不能让大明重见光明。
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你们知道吗?缙绅没有给我任何支持,如今又来这一出,你们是何道理?
李存真心中冷笑,暗自把钱谦益和缙绅的祖宗八代尽皆毁骂,可是表面上却仍然呈现一副笑脸,和颜悦色,平易近人。
“好,好,好!”李存真满口答应,自问必须要有一首大气磅礴的诗歌方才能镇得住场面,这也是积累声望最好的时候。可是他不会写诗,搜肠刮肚,耗时良久……
几个老人看李存真半天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掩心中忐忑,全都惴惴不安起来。按理说,元首虽然出身海盗,可据说他也是个读书人。作为读书人,坐天山大胜怎么都会赋诗一首以纪念,如今只需把大胜时的诗作背诵出来就好,怎地如此艰难?难不成真是现做?
几个老头一开始很淡定,逐渐忐忑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生怕李存真赋诗不出全都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我哪里会写诗。李存真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只能用伟人的诗作了,小子不才,盗用了,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各位久等了,李某才疏学浅,比不得曹子建。半晌只得一首七律。”
听李存真这么一说,提议李存真赋诗一首的老者如释重负,赶快抬起头来,大声说道:“请元首赐诗!”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诵道:“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当李存真那一句“人间正道是沧桑”,刚一背诵出来,老叟和左右近处的文人全都齐声叫好。
“元首天纵奇才,如日月之辉啊!”
众人再次跪倒,山呼万岁。
第廿五章 科学之辩1
你听说了吗?马上就要放榜了。”进南京赶考的举子们眉飞色舞地议论纷纷着,茶楼里面充满了快乐的气氛,但是在这种快乐中又带着一丝丝紧张和忧伤。
“郭兄定然高中!”一个下巴上带着黄豆般大小的黑痣的男人说道,“郭兄乃是东林高徒,这一次是钱夫子主考,进士科高中定是没有问题的。”
那郭姓男子名叫郭联,着实一副风流潇洒的好模样。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可惜这进士科的名额太少了,只有三十六人。也不知道元首是怎么想的?满清尚且有几百人,怎地元首只要三十六个?”
“人少这才是精华啊!”又有人说道,“我听人家说只要是高中进士,就可以直接去哪个……哪个什么来着?”
有人补充说道:“科学院!”
“对!科学院!”
郭联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是科学院,郭某从未听闻,还请兄台为我细说。”
“不敢,不敢。我其实也不过是听说而已。这个科学院好像是元首专门设立的,就在前几天。元首从高邮回来后,我听说召见了钱夫子,对夫子这么晚放榜非常不满。在我看来,其实真该早一点放榜,让我等等了这么久,真是苦哇。
这个科学院就是以前的翰林院。只不过元首可能太过厌恶满清,于是就把这翰林院给改名了,叫做科学院。
只要中了进士就进科学院,直接就给翰林院学士头衔。这学士是什么你们知道不?”
众人摇了摇头,都表示不知道。
“就是从前的庶吉士。”
“哦——”众人好似恍然大悟一般。
那人得以一笑,继续说道:“想来我朝那些有名首辅哪个不是庶吉士出身?不是庶吉士就是翰林院编修。大家想一想,除了这些人,其他的人还有用吗?”
有人赞成道:“徐子升、张太岳、申时行、张四维,有一个算一个不是翰林院编修就是庶吉士,确实,其他那些中举的进士没劲了翰林院的真的就没什么用。”
“所以说啊,元首早就看明白了,与其养活那么多闲人,不如精益求精,就要三十六个。”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以为然。
“科学……科学?”郭联皱着眉头问道,“改名也是得有讲究才行。这科学是何意啊?”
这个时候又有人说道:“我听说,这个科学好像指的是分科之学,故而称之为科学。分科之后一科一科地进行这个……细细揣摩,故而称之为科学。”
“不对,不对,兄台谬误啦!”
“哦?我谬误?那还劳烦说说看。”
说别人谬误的举子喝了口茶水说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这个格物就是科学。”
“荒谬!”又有人反驳,“科学岂能如此低级?”
“怎么低级了?所谓格物乃是圣人之言,圣人之行。须知道本朝心学大师守仁格竹?”
“他格出什么来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半晌也没有把科学到底是什么说清楚。
忽然旁边有人笑了,那音调较高,众人正在争吵却全都为之侧目。郭联看过去,发现是两个俊秀的公子。眉清目秀,一袭青衫。一看就是世家公子的打扮。
郭联顿生好感,赶忙起身问道:“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可能教我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州首富韩东临之女韩东育,旁边的正是韩东育的侍女小梅。两个人女扮男装,约了魏春城看布,不曾想却来早了,便一起到茶楼里喝茶坐等。
“不敢,不敢!”韩东育赶忙谦虚说道,“小子韩东育,常州人士。”
其实,对于韩东育来说,她并不讨厌世家公子,不过是因为她为人随和,没有门户之见所以这才能够对魏春城平等相待。
众人见郭联都如此看中此人,这韩东育一副世家公子打扮,便赶忙热络地把韩东育和陈杏梅让了过来。
韩东育坐定后问道:“诸位兄台可曾读过报纸了?”
“报纸?”众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南京时报。”
众人还是一脸的懵懂样子。
郭联问道:“是邸报吗?”
“不,不是的。就叫做报纸,或者叫做报刊!”
郭联一时之间尴尬起来,微红着脸说道:“郭联孤陋寡闻。”
“不,郭兄,这报纸才出了第一期,我听说只印了三千份。上面大多写的是淮安之战和坐天山战役的经过,还有武达摩、孙桐、小夏侯、乔四等人的英雄事迹。”
说完,韩东育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份报纸,摊开了放在桌子上。众人一看,这报纸着实不小,快要铺满桌子了。上面有一道一道的褶子,看来这报纸就是沿着褶子折叠的。
韩东育说道:“这报纸上面有一部分就在说科学的问题。是元首亲自撰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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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郭联听韩东育这么一说,赶快拿起桌子上的报纸,韩东育为他指了指了指文章所在。
韩东育继续说道:“依元首之见:凡是能被证明是错的才是科学,元首以为‘证伪主义科学论’。”
众人一看,果然署名是李存真。
“这怎么可能?”有人反驳说道,“怎么会错误的才是科学,不应该说证明是正确的才对吗?”
“不,不,不。”郭联却说道,“仔细推敲,窃以为元首涵义极深。”
“既然如此,郭兄,我等愿闻其详。”
郭联说道:“我等全是学得圣人之学,听得圣人之言。但是,须知道除了儒家还有释家和道家。释家其实也很高深。我中华自汉朝时候起便有许多高僧,如今的天竺,反而没有了。距今差不多一千八百年前,释家便认为我们所见之物,所听之声,所嗅之气全为虚幻。所谓眼见为实不过是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唯一真实只有内心而已。故而外部全是错的也无不可。”
“郭兄所言甚是深奥,我等还是听不明白。”
韩东育笑了笑说道:“众人可看过元首发行的小册子?”
“什么小册子?”
韩东育如同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面又掏出一本书来,放在桌子上,众人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物理初步”。
“就是这本书。”韩东育继续说道,“郭兄方才所言实在是至理名言,佛家早在千年之前便知道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唯有人的内心才有真实。这和元首的物理学如出一辙。”
“哦?还请详细为我等说说。”
韩东育拱手说道:“在下班门弄斧了,不过是一点浅薄之见而已。这本小书听说是元首在南洋做教师爷的时候写下的,如今已经十几年了。前几天才刊行出版。我只读了两遍,怕是还没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
“韩兄,不要谦虚了,快快讲来,也好让我等学习。”
韩东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其实最主要的是眼睛,眼睛能看到东西。其实按照元首的说法,眼睛之所以能看到东西,是因为光射入了我们的眼睛之中。”
“这个自然,谁都知道!”有人插嘴说道。他刚插嘴,别人便十分不满,要求他把嘴巴闭上,静静听讲。
第廿六章 科学之辩2
韩东育继续说道:“按照元首这本物理初步,光有大,有小,有明,有暗。如果把光细细分开,最小的光元首称之为‘光量子’。光量子打在柱子上、桌子上、椅子上,甚至打在我们的肩膀、腹部、腿上、耳朵上、舌头上,都不会产生亮的感觉,只有打在我们的眼睛上我们才会觉得亮。所以,光本身不亮。若是亮,打在哪里都亮才对,为什么只打在眼睛上亮?如果把光理解为亮,那就大错特错了。亮不过是眼睛对光量子的一种反应而已。
既然是一种反应,那么,你怎么能保证你一定不会出错呢?我们谁都有看错的时候,谁都有看不清的时候,所以看见了也可能看错。
而且,元首说:光本身没有颜色。其实这不难理解,大家看到太阳的光并没有颜色。我是说阳光没有颜色,不是说太阳没有颜色。光本无色,可是我们却能看到五颜六色,这是为什么呢?是为了生存。
《物理初步》里面说光量子有的跑得快,有的跑得慢,如此一来进入到我们的眼睛当中我们就会产生不同的感觉。比如,红色就跑得慢,所以我们能够把跑得慢的都看成是红色,紫色炮得快,所以我们就会把跑得快的都看成紫色,绿色是不快不慢的,所以我们把这样不紧不慢的光量子看成绿色。其实,光本无色。我们之所以把光看成有颜色,是为了生存。
比如,你突然看到一条五花蛇,你就会吓得跳起来。这正是我们眼睛的功用。用不着我们再多想、多摸、多嗅,我们就逃开了。如果不把光看成许多颜色怕是活都活不下去。所以,我们的眼睛是为了求存而在的,不是为了求真而在的。如此说来,怎么能认为看到的就是真的呢?”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有人说道:“若是眼睛不能变色,免不了会把有毒的吃下去,一命呜呼。”
“说道味觉更是如此了。”
“怎么?难道味觉也不存在吗?”
韩东育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会把吃了后有精气神的东西品尝为甜的,有劲的品尝为香的,有毒的品尝为苦的,吃了之后毫无用处的品尝为臭的。君不见,无人吃屎,因为吃了没用,白白耗费力气,所以我们的身体天然就抗拒吃屎。但是苍蝇却不以为然,它一定认为屎是香的,不然它在上面开心得爬是为什么?”
众人听了大笑。
“所以说,味道本身并不存在。我们觉得不好吃的,牛马羊认为好吃,我们认为好吃的,却很可能不好吃。如此,味道又如何存在呢?”
有人问:“可是,有的东西是苦的,我们却还是吃,不是说苦的东西有毒吗?为什么吃了没事?”
韩东育说道:“我们的肝肾是能够解毒的嘛。”
众人一听全都一起长长地“哦”了一声。
有人说道:“药就苦得很,可是我们还是得喝,为了治病。是药三分毒,这大家早就知道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道理。”
韩东育继续说道:“声音其实也不存在。不过是振动罢了。”
“何谓振动?”
韩东育继续说道:“和尚敲钟,那钟就是振动。再比如,大家敲碗、盘、杯子,这也是振动。只要用手紧紧抓住盘子边,声音立刻就消失了。大家也可以摸自己的喉结,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手就能感到在振?高音和低音其实振得都不一样。所以,元首说,声音不是敲击,声音是振动,是波,叫声波或者音波。”
“不用猜,波也是为了求存,而不是为了求真的了?”
“是振动,而不是声音。”韩东育说道,“难道不是错觉吗?如果你看到老虎张嘴却听不见声音,难不成你非要去摸一摸老虎的喉结看看振不振吗?那时候还来得及逃走吗?把振动错觉为声音,我们第一时间就能逃开,或者打猎的时候就能听见,这不是为求存而扭曲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众人听罢,不少人缓缓点头。
韩东育继续说道:“无亮、无声、无味,这才是真实的世界。然而,我们人能明了这样的世界是个什么世界吗?不能。所以,我以为女娲娘娘大能无边,给我们按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应对这个艰难的世界的。所以,看到的,听到的,嗅到的全是错的。你又如何说眼见为实?”
众人一时语塞。有人问:“韩兄说错误的才是科学这是怎么回事?”
韩东育继续说道:“若非科学,则不知其错,也不知道其对。也就是没办法严整。比如,我说这月亮上面有嫦娥,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很多人都说有,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有人回答。
韩东育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能到月亮上去看一看,不就知道有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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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去不了。”
“去不去的了是一回事,能不能验证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凡是错误的才是科学,其实指的就是可验证性,特别是可证伪性,证明他是错的。车在地上走,舟在水上行,这都是人的发明。我听说,鲁班大师曾经发明了一种木鸟,在天上能飞三天三夜。须知道,现在我们还没有一个能飞的东西。安之鲁班不会再生?哪一天鲁班再生,造了飞天的木鸟,我们骑上飞到月亮上自然就知道有没有嫦娥仙子了。”
有人说道:“我还是不明白。”
郭联笑着说道:“韩兄弟所说既是能有可能验证的才是科学。其实也不非要错不可。”
韩东育一时语塞。
其实,李存真是教育学博士,而教育学本身就被大众所误解。教育学当中的教育和人们口语中的教育并不相同。而为了研究教育学,学科之间需要互相印证,所以李存真对于社会学、经济学、历史学等都有所涉猎,最为钻研的当属哲学。《物理初步》上的不少观点是后世现代哲学的观点,所谓证伪主义科学论,其实是现代科学哲学家卡尔·波普尔的论断,非常具有代表性。
然而,韩东育毕竟所处十七世纪,根本不可能用十七世纪的经验来解释二十世纪的哲学原理,故而被郭联一句话噎得辩驳不出。
郭联说道:“我们说女娲造人,佛家说梵天造人,西洋教说耶和华造人。我问你,可有验证之可能?”
众人纷纷说道:“不能,不能!”
“这便不是科学了!”郭联一句话,让众人“大彻大悟”。
郭联问道:“韩兄才思敏捷,智虑过人,这一次打比可是进士科?”
韩东育忙说道:“进士科非我所长,乃是科学科。”
众人看着韩东育世家子弟的打扮,以为是考的进士科,不想竟然是科学科,顿时产生鄙夷之色。
恰在此时,魏春城一瘸一拐地来了,他是来赴约的。韩东育约他一起去看布料,要把布料做成女装。恰在此时,小翠也来了。
韩东育看到之后,拱手与众人道别,和魏春城、小翠等一起离开了茶楼。
“那个瘸子好像是魏春城。”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那魏瘸子正是我远方表亲黄表哥家的逃佃。”那群举子中有人说道,“那腿就是给东家打折的,欠了钱不还的东西。”
“呸,这种人居然也能科举?”
“你不知道,他参加的是行政科。和咱们完全不一样。”
“行政科还不是名额多吗?”有人一脸鄙夷说道,“中了也就是去村里当个什么村官。”
“就是,哪里能和咱们一样?咱们是进士,出来就去那科学院了。”
“可是,唉,进士科名额太少了。”
“名额少也不能丢了读书人的体统!你看看那个姓魏的瘸子,我保他行政科也中不了。不然你们把我这条腿也打折。”
郭联叹了一口气说道:“韩兄弟如此好人,不想与那腌臜之人来往,竟也被侮辱了。”
众人听罢,全都唏嘘不已。
第廿七章 费马大定理
李存真回到南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审阅科学科科举的试卷。此前由于顺治大军南下,战事吃紧,不得不放下阅卷工作帅军队北上,因此已经一连几个月都没有阅卷了。科学科放不过是在考试的时候粗略看过。
此时,夏也舒竟然也到了,她是来批阅医学试卷的。如今的夏也舒还是那么的美丽动人,一副道姑的打扮,仙袂飘飘,让人看起来心旷神怡。
见了李存真赶快行礼,盈盈下拜。这也不奇怪,李存真此时是元首海国公,而夏也舒不过是五品医官,给李存真行礼是自然的。
不要说让她给李存真行礼,就是直接要她侍寝,她也不能含糊。不过,李存真多少还是要脸的,更不是荒淫无道之人,自然不会对有品阶的夏也舒下手。李存真心里明白,自己决不能像后世的洪秀全和杨秀清一样,占据南京就开始腐败堕落。如今,正是南明再次崛起的关键,自己必须谨慎小心,驾驶好明李这辆战车。
按照后世精神分析之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观点,性本能和本我是不能抹杀的,只能疏导。此世的三十出头的李存真仍然是个处男这是不正常。
可是,李存真此时着实是没有一点心情谈情说爱,更没心情乱搞以满足生理需求。前些日子的征战让李存真精疲力尽,阬杀降卒让他备受煎熬,如今阅卷更是心力憔悴。李存真现在还能站起来,完全是依靠强大的意志力的支撑。
况且,夏也舒喜欢的是他的师兄孙舒,自己没必要当那个……后世所说的“备胎”。男人得先忙事业。此前在南洋的时候天天想着和白家姐妹搞七捻三,耗费了大量精力,这个教训必须吸取。所以,李存真收起种马的心思,一心扑在事业上。
李存真硬生生地问夏也舒道:“张先生没来吗?”
李存真口中的张先生便是夏也舒的师父张安,也是一位神医,李存真授予张安四品医官的官衔,如今批阅试卷却没到。
夏也舒忙说:“师父连日为伤员诊治,如今病了,便没来。”
“病了?”李存真赶忙起身问道,“要紧吗?”
夏也舒回答:“元首勿忧,师父只是小恙,并不要紧。不过是年纪大了需要休养,确实来不了了,属下代我师父告罪。”
“小恙就好。”李存真笑了笑说道,“还说什么告罪啊?夏仙子既然来了,我们就赶快阅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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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李存真便赶快看自己手中的卷子。
又过了一会,李茂之、陈显祖、常琨等人也全都到了,于是众人便也不多说什么,开始一起审阅试卷。
韩东育的试卷被放在李存真的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数学公式。李存真不明白,一个中国人从哪里知道的这个东西?特别是最后一道题是费马大定理。这个人在下面密密麻麻写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对不对。
他搜肠刮肚了半晌,终于放弃了,以他的历史水平,实在是搜索不到历史上还有这么个叫做韩东育的人。想一想,叹了一口气。心道:兴许这人就这样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明朝之后是清朝,一个不尊重科学最后遭到“万国草清”待遇的王朝。一个野人建立王朝怎么可能会善待一个懂得西洋科学的人呢?搞不好在原本的哭庙案、明史案,或者日后的文字狱当中,满清把这个人杀掉了。又或者这个人好好活着,寿终正寝。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才华永远也没有平台更重要,生在清朝实在是她的不幸。
然而,眼下让李存真十分痛苦的并不是他的历史知识不够用,而是数学知识贫乏。
李存真在前世是教育学博士,而且在读博士之前从事了多年私立高中教学工作,所以在试卷的设计上是非常有研究的。而且他知道,自从试卷引入了“标准化制度”之后,分数就成了永远也抹不去的东西。虽然实行“标准化测试”很有可能会降低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二十一世纪美国的一项研究认为缺乏灵活性,十分呆板的“标准化考试”至少让学生的创造力降低了十个点——但是,这种测试是一种最公平,也是最有效的测试。信度、效度、难度、区分度都可以被出题者所掌控,由此测试得出的分数,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客观公正地反应学生的能力水平……至少在试卷知识涵盖范围内是能够测试出来的。况且,现在是十七世纪,标准化测试是一种最为先进的考试方式。李存真认为睿智的中国人不可能因为他的一个标准化考试就彻底丧失创新能力,难道他们不会教育改革吗?所以,此次科学科试卷,李存真使用了标准化方法,打算给每一步解答以相应的分数。
然而,问题来了。试卷的最后一道题——费马大定理,李存真本以为不会有人解出来,便放在了试卷最后。其实,也不是真的希望没有人解出来,谁要是在这个时代解出费马大定理,那一定是一个天才。一面认为没有人能解出来,一面又希望有人解出来,存在侥幸和矛盾双重心理的李存真稀里糊涂地就把这道难题出在了试卷最后。
在原本的历史上,皮埃尔·德·费马是十七世纪法国著名数学家,被誉为“数论之父”。他的研究成果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其实就是费马大定理。
费马读了古希腊的数学著作《算术》后在空白处加了四十八条注释,其中之一就是费马大定理。但是费马只是阐述了费马大定理的结果,并没有阐述论证过程。他在空白处写到:“关于这条定理,我确信已发现了一个美妙的证法,可惜这里空白太小了,写不下了。”就这样,费马没有写论证过程,于是这条定理困扰了数学家们三百多年。一直到了公元1994年,这条定理才由安德鲁·怀尔斯证明。
第廿八章 概率论与保险业
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问题?它说明,数学中的某些定理的发展其实跟时代是脱节的。明明在十七世纪就可以得到证明的定理却偏偏要到二十世纪末才被人证明出来,这正好说明数学某些方面的发展和人的智力和天才相关。天才一来,不论是哪个世纪,费马大定理的解答也会手到擒来。
因此,李存真甚至可以认为,也许在中国西周时期,在古希腊时期,费马大定理就已经有人证明出来了。但是由于战争、瘟疫、动乱、饥荒或者其他自然灾害等原因而没有流传下来。就像费马说:空白不够写不下一样。
因此,这一次科举考试,李存真才有理由希望能够由此发现数学天才。并以此为契机,发展出超过这个时代的商业和金融模式。实现前世和师兄所说的要狠狠捞钱的愿望。
果不其然,数学天才不来则已,一来来仨。一个是韩东育,另外两个居然是外国人。
外国人也来参加大明的科举,这着实让李存真很高兴。其实,外国人参加科举考试这在明朝历史上并不新鲜。
参加数学考试的两个外国人都来自法国。一个叫做马丁·帕斯卡尔;另一个叫做罗伯特·罗兰,李存真调来了报名资料,发现两个人都是天主教徒,不禁叹了一口气。
再看两个人的试卷。我的天啊。对于李存真这样一个文科生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字和符号。
李茂之、常琨、陈显祖几个人拿着试卷相互比对,发现解题过程并不相同。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一道数学题想要解答出来其实有很多种方法。
但是,让人泄气的是,结果竟然也不相同,虽然相似,但是不同。
李存真拿着试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麻烦了!皮埃尔不在,怎么办才好?早知道这样应该让他阅卷之后再走。”
李茂之说:“当时战事吃紧,哪里还顾得了这些。让皮埃尔和曹海涛、马进宝他们北上才是关键。”
“人才啊,人才啊,我们缺乏的是人才。”李存真说道,“西营和国姓爷不注重缙绅,所以打不过满清。一个原因是缙绅掌握着财富,在士绅体制之下,没有缙绅支持他们难以获胜,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缙绅掌握着知识,这才能有足够人才。满清开了科举,人才自然是不缺的。
而我们和满清相比,最大的不同是我们需要发展科学,这是缙绅不能给的。所以,我们需要建立一个覆盖全国的学校教育系统。培养我们所需要的新型人才。
要知道,这个世界是人来推动的。如果人是落后的,那么根本就不可能指望这些落后的人能够创造出一个新世界来。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妥协,给缙绅一条路,那就是进士科的科举,让他们认为他们可以存在下去。等我们培养的人才能够接替国家的管理之后,我们才能够和缙绅翻脸。
取消他们所有的特权不说,土地、人口、财富才是这些人真正应该吐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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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人才培养谈何容易啊?不要说我们现在找不到一个能阅卷的数学大师,就是建立学校教育系统所需的师资我们也是不具备的。”
“元首,还请不要伤感了……”陈显祖说道,“前面的试题元首都是手到擒来的,最后一道大题,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看就默认所有人全错就可以了。那些能够在试题下面写下答案的人,我们把名字记下来,重点关注也就是了。”
李存真听了陈显祖的话,苦涩的面庞勉强舒展了一些,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李存真说道:“本次科学科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考的是一个大定理的证明,这道题具备区分度效应。我其实是用它来区分天才和普通人的。可惜,我考虑得不周全,没有起到好的效果。”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个定理在我们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真正有用的是前面的抛物线、概率论的题。抛物线主要是用作火炮和李存真设想的火箭的弹道轨迹计算的。而概率论则更为重要,他涉及到国家经济,特别是保险业的催生。你们可能不明白,一个新的世界不论是运行规则还是人的存在状态都以理论为基础,包括哲学、科学和宗教。而保险业这种金鸡,它的基础是数学,首先需要的就是数学里的概率论。”
“保险业?”陈显祖问道,“我记得曾经在南洋的时候元首就说过保险业,可是一直也没有采取行动。”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南洋穷乡僻壤,除了湿热和大米就什么都没有了。南洋的土著一个比一个懒,这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做,要保险业干什么?”
“不是有红毛吗?”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红毛也不是全是聪明人,而且现在还概率论还没有普及,自然就没有所谓的保险业了,也没有有限责任公司,要和谁签订保险合同?不过,我保证这是一个发大财的营生,只是现在还没人做。”
“能挣多少?”陈显祖问。
“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多?”陈显祖问,“元首,我现在是管钱的,如果保险这么挣钱,还请给我说一说。”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就是,保险和航海密切相关。
如果要说最古老的的保险,其实应该追述到距今三千五百年前的巴比伦国。”
“巴比伦国?”陈显祖瞪大眼睛问道,“从来没听说过。”
李茂之却笑着说:“陈先生自然是没听说过的,元首给我们做教师爷讲过巴比伦,一个古代国家,大国。不过……”李茂之转而问李存真,“元首却从来没说过巴比伦的那个……保险业。”
李存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没说过。这就是教材的重要性了,如果没有教材,教师上课……哈哈……想到哪里讲到哪里,而且还可能不健全。看来我除了得编写《数学初步》《化学初步》《生物学初步》,还得编写一本《世界简史》才行。”
说罢,李存真自己笑了一会,然后继续说道:“在巴比伦国,人们将货物交给商人之后,为了防止商人带着货物逃走,给来个卷包会,在货物卖出去之前,会扣押商人的家属或财产。”
“啊?这……这不就是跟人质差不多吗?”陈显祖问道。
“没错,确实如此。但是,你不得不说,这么干,确实很‘保——险!’。”李存真特意把保险两个字声音拉得老长。
“哦——我明白了,原来保险是这么个意思。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货物损失。”陈显祖说道。
第廿九章 大数定律
李茂之点头称是,继续说道:“巴比伦人的保险其实还不是真正的保险。后来,希腊人和罗马人以爱琴海和地中海为中心从事贸易活动,他们那里出现了航海保险,在当时被称之为‘航海借款’。那个时候还没有保险这两个字。
具体做法是,船主和货主用船只或货物做担保,借来资金。船只、货物平安抵达目的地后,再连本带息归还借款。如果没能平安抵达,本金和利息就不用还了。”
“原来是这样……”陈显祖捏了捏下巴。
“不,这其实和我说的保险还是有所不同的。我认为保险的本质是风险对冲,避免损失。在‘航海借款’中,向船主或货主提供资金的一方并没有形成风险对冲。也就是说,‘航海借款’的主要目的还是筹措资金,这其实更像是一种投资,保险还是其次的。”
李存真看着众人懵懵懂懂的表情笑了笑说道,“我之所以说航海才产生保险还有一个事情是,需要一群投资者固定下来组成一个集团。现在在一次航海贸易中,船主和金主会聚集在一起,航海活动完成后就会一哄而散。如果是这样,合同的签署,工人的雇佣和贸易的对象我们要去找谁呢?没有一个固定的对象,一切都是免谈。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永久性的对象。这个对象我可以叫某某公司。”
“公司?”陈显祖说道,“我听说红毛人有一个东印度公司。”
李茂之说:“英国人也有一个东印度公司,全名应该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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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李存真赞成道,“应该叫不列颠,不过这个不列颠的主体是英格兰,所以我习惯于叫他英国,久而久之你们也就叫英国了。”
李存真继续说道:“有了公司之后才能谈合同、雇佣和贸易,才能够有长期经营,才有经营的价值。如果是船主和金主临时集合在一起,决定在海上干一票,走一次海路,如果遇难的几率只有十分之一,由于只走这一次,那么不买保险也合情合理。但是,有了公司就不一样了,这群人不是随便就解散的,他们要一直在一起,从事长期经营活动。
公司进行贸易很可能需要走某一条航线无数次,在这种情况之下,为每一次航行购买一定的保险才更合理,这才符合更长远的经营策略,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
“属下不明白!”陈显祖谦虚地说道,“元首,这和这个概率论有什么关系呢?”
李存真回答道:“概率就如同掷骰子。筛子有六面,从一到六,如果我只掷骰子掷一次,你们说哪一次朝上的概率最大?”
陈显祖眼睛睁得大大的,说道:“这怎么好说,都可能啊。除非出老千。咦——元首的意思莫不是……”
李存真看着陈显祖的表情,知道陈显祖已经猜到了其中一二,“陈先生想到什么尽管说出来。”
“是啊,你想到什么,说啊,咱们也好一起参详。”李茂之急切地说道。
“在元首面前班门弄斧了。”
“这保险还没开业呢,谁能知道是什么样?我也不错是猜测罢了。陈先生想到什么还请说出来。”李存真说道。
陈显祖又谦虚了一番说道:“按照这么说,掷骰子哪一面朝上都可能,但是如果掷的次数多那就不一样了。就拿六来说吧,掷的次数越多,六这面朝上的概率就越接近六分之一。
航海是有巨大风险的,如果遇到海难,不要说货物,船只可能都回不来,更不要说人了。如果出海一次,遇难的概率是十分之一,那么谁还能买保险呢?如果是我,我都想要赌上一把,毕竟成功的几率有九成。但是成立了公司就不一样了。组成公司的人是固定的。一条航线走无数次,总会有出事的时候。而且概率是十分之一,这就需要来个保险了。而且……担保的也是这个道理。如果只给一个集团一次担保,或者两三次担保,那很可能三次全得赔钱,没办法,就是这么巧,三次全出事了。但是,如果多,比如担保一万次,兴许出事就一千次,剩下的九千次就赚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陈先生睿智。”
李存真来自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穿越者,对于保险他自然是非常熟悉的,毕竟工作了五年,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和生育保险李存真一个子都没少交,此外还有住房公积金。
但是,对于十七世纪的人来说,理解保险确实困难。在原本的历史上,概率论来自于费马和布莱士·帕斯卡。有一天,帕斯卡给费马写信,心中主要讨论赌博的问题。简单来说:两名玩家抛硬币五次,正面朝上的时候多则A获胜,反面超声的时候多则B获胜。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两个人不得不抛三次后就停止。在这种情况之下,A、B两个人应该如何分配赌注的钱呢?
围绕这个问题,两个人通信讨论了四个月。这之所以重要,其实正如后世美国斯坦福大学数学系教授齐斯·德富林所说:“这封信首次展示了预测未来的方法”。
在原本的历史上,费马和帕斯卡的通信的伟大之处在于,如何利用数学方法,从过去发生的事中,推算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提出问题的是帕斯卡,给出答案的是费马。
此后一百年,以费马和帕斯卡奠定的概率论为基础,平均剩余寿命表成了英国终身养老金的基础,伦敦成为了海运保险业的中心。如果没有保险业,海运恐怕会被那些能够承担巨大风险的富豪所垄断。
然而,在本时空,李存真完全可以选拔出人才来,然后同样像帕斯卡一样像这些数学奇才提出问题。这样一来,即便费马和帕斯卡的通信在此之前,但是,大明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的保险业是建立在自己独立发展的概率论的基础之上的。
李存真之所以说陈显祖睿智,主要是因为陈显祖所谈其实是“大数定律”。在原本的历史上,保险业的建立除了概率论之外,主要依靠大数定律。
这条定律出自雅各布·伯努利之手。简单来说:“当随机事件发生的次数足够多的时,其发生的频率就会趋近预期的概率。”证明便是掷骰子的时候,掷出六点的概率是六分之一,但是实际上,如果只掷六次骰子,掷出六点的次数可能会是两次、三次、四次,甚至可能是六次。但是,如果掷六万次,一点出现的概率就可能接近一万次。这正是陈显祖所谈论过的理论。大数定律对保险公司极为重要。
第三十章 保险公司
李存真说道:“既然陈先生也在这里,正好就烦请成立一个保险公司,就叫做海运保险公司吧。”
陈显祖问:“这海运保险公司只承接海洋运输上面的保险吗?元首,保险到底要怎么搞?”
李存真笑着说道:“保险其实并没有太过复杂,往大了说经济运行规则都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保险的具体搞法,我认为简单来说,比如这一次海运,有可能出事故,那么你就和客户……就是这一次海运的货主或者金主签订一个合同,让他给你缴纳保险金,兴许是一千两,兴许是一万两,具体多少你得自己根据情况而定。货主或金主买了保险,如果这一次出海损失了,那你就赔偿他就是了。如果没损失那你就白白得了一千两或者一万两。”
陈显祖瞪大眼睛问道:“元首啊,这得赔多少啊?若是一个大规模的船队,出了事,我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李存真大笑说道:“不是全赔,如果投保是一千两银子,如果出了事故你就赔偿一万两,如果是一万两银子的保险金,那么就可能需要赔偿十万两。这就是风险对冲。并不是说让你赔偿所有的货物。当然,如果货主交出的保险金足够多,你也可以赔偿所有货物。
而且我要提醒你,合同订立的条款一定要详细,而且要解释清楚。明确哪些情况下能够赔偿,哪几种情况下不能赔偿,或者只能赔偿一部分。”
陈显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元首高明啊……”
李茂之没听太明白,忙问道:“怎么说?”
陈显祖说道:“我们之所以给海运货主担保是建立在概率论的基础之上的,我们必须知道某一条航路大概会有多大的几率出事故,如果概率太大那么我们或者不为其担保或者增加保险的金额。”
“原来是这样。”
“没错,而且,生意必须做大,保险的份数必须得多,保险的分数越多就越接近我们的预期。就越能赚钱。这个道理就像掷骰子,次数越多,六朝上的概率就越接近六分之一,这个东西我们是能够想出来的。”陈显祖说道。
“我就说陈先生睿智!”李存真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是同一条航线,同样的船只,如果水手不同,船长不同,货主不同,保险的金额也就应该不同。”
陈显祖眨了眨眼睛,然后眯成了一条缝说道:“的确,的确啊。有的船长能力强,有的水手能力弱,有的货主很可能天生运气差。所以,也应该收取不同的保险金。”
李存真说道:“而且,有的时候航线是固定的,可是有的货主也许是为了节省时间,也许是为了其他的原因,非要改变航道,结果触礁、搁浅这都有可能,或者不听劝告结果遇到风暴耽搁行程导致货物腐烂、丢失,这我们都应该了解,在理赔方面自然要斟酌了。该赔的赔,不该赔的就不赔。”
李茂之说道:“这么一来就必须要有人跟着一起出海了。”
李存真说道:“是的,需要有人跟着出海。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东西叫做‘信誉’。而且有的人确实很有‘信誉’。这样的情况也应该考虑到。如果遇到了很有信誉的主顾,自然应该多加信任,也许就不用派出人员随船监督了。”
李存真想了想对陈显祖说道:“信誉对于我们保险公司来说也非常重要,这主要体现在合同的条款上,如果条款太过刁钻,不管怎么样都不赔,一次两次还可以,如果次数多了,怕以后也不会有人相信保险公司,不会来投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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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首所言甚是。”
李存真说道:“保险依靠概率论,也依靠大数定律。所以,我们需要人才,依靠这些人我们才能够搜集大量的数据。而且……”
说道这里,李存真突然感觉嗓子有些不舒服,咳嗽了两声,清了清膛,继续说道:“陈先生刚才问说是不是只做海运的保险,我看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但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陈显祖问道:“还有其他生财的门路吗?”
李存真说道:“当然有。比如,船上有许多水手,他们也可以买保险,可以自己买,也可以是雇主给他们买。”
“属下不甚明白。”
“也就是说,保险可以分开卖。货主来投保的时候当然可以给自己的货物投保,但是水手是他雇佣的,如果出了事故,比如遇到海难死了,怕是要赔偿水手家属吧?”
“哦——”陈显祖恍然大悟,“就是说,水手也可以投保,如果死了,我们就赔钱给他们的家属,如果没事,我们就赚取了保险金。”
“没错!”李存真赞成道,“这个保险金可以是水手自己来买,也可以是雇主来买。此外,整船、桅杆、船帆、缆绳这些东西也可以单独投保,就看你愿不愿意给他保了。”
陈显祖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这些全都得凭借经验……”
“不,不是经验,是数据,我们需要时间搜集数据。我们得知道水手在没有海难的情况下一般能活多少岁,比如能活五十二岁,现在他已经五十一岁了,来投保那是肯定不会同意他来保的,但是如果他此时只有二十岁,那我们当然要给他保,而且可以让他分批缴纳保险金。这一点,也适合其他的人,比如制造局的制造工,泥瓦匠、木匠、铁匠,甚至你可以可以把业务扩大到官员。这东西可以叫做人寿保险。”
“人寿保险?”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只要数据足够,以此编制人的‘寿命表’,这不就可以知道各行各业的人,男女老少,大概还能活多少年了吗?自然就可以为他们的寿命保险了。当然,保险数量要足够庞大才能接近预期,否则就如同只掷三次骰子全出六一样,很可能因为倒霉全赔了。”
陈显祖问:“如果水手们没能寿终正寝呢?”
李存真从容地说道:“你需要搜集数据,计算死亡率和伤残率。毕竟伤残也是可以提前保险的。然后再卖保险给他们。”
陈显祖说道:“属下明白了!”
李存真说道:“其实,你如果成立了保险公司,我们就可以少花不少钱。”
“怎么讲?”
第卅一章 人寿保险
李存真说道:“我们本来在军队里面搞了退养金制度。就是每个月把士兵的一部分兵饷存起来,等到士兵退伍的时候再一次性发放。这么一来,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不用一次性发放那么多的军饷,财政压力小;而且士兵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打仗无常,很可能打败仗,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有退养金,至少还有银子可以留给自己的家人。而且,就算是打了胜仗也很可能会丧命或者伤残,到时候还有退养金可以领,自己以后的生活短期内不用太过愁苦。这一点,我们的军法官和宣教官已经在军队中讲得很到位,因此执行得也不错,军队士气也维持得很好。
现在,我打算把退养金制度扩大化,变成养老保险金。覆盖面首先是军队里面的士官和其他军官,至于普通士兵还是退养金,这两者必须有所区别,否则普通士兵不知道上进。就算是军官不同级别参加养老保险的层次和以后能够领到的养老金也不一样。此外,养老保险再一个就是覆盖到所有公职人员。”
“何谓公职人员?”陈显祖问。
李存真说道:“包括官员、官吏和朝廷、衙门的其他人员,只要是给公家办事的全都叫做公职人员。”
“属下受教了!”
“所有公职人员必须一律参加养老保险,从他们的俸禄里面扣除一部分,给他们存起来。等到他们致仕之后再每个月领取。”
“如此一来,他们能愿意参加?”李茂之问道。
李存真说:“钱能生钱。公职人员和军官们每个月缴纳的养老金,难道你就放在那里放着吗?完全可以拿出去干点什么。比如,放高利贷,跑海运,一定是赚钱的。等到这些人老了,需要领取养老金的时候,你早就把钱全都赚回来了。再说,我们必须要好好计算人的寿命啊。”李存真说罢大笑,其实养老保险完全可以存入银行吃利息,银行再将这笔钱贷出去便能够实现盈利,但是李存真现在还没有银行,因此也就没有细说。银行也是李存真马上就要筹备成立的金融机构。
夏也舒在一样听见了李存真所有的话,不觉心中暗暗钦佩,没想到一个海盗居然有如此奇谋妙计。
其实,养老金这点事儿,后世的人有的也不是特别清楚。李存真却偏偏是一个较真的人,经过他的计算,他发现,他二十四岁上班,每个月缴纳的养老保险,在他六十岁退休的时候,每个月按规定领取,需要到八十二岁才能够把自己三十多年缴纳的保险金取回来,而且还不能算通胀。但是,李存真发现,知识分子的平均寿命不过五十二三岁,也就是说,许多人一分钱没领就死了,彻底被坑了。所以,李存真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然而,前世的李存真紧紧三十多岁他就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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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听了李存真所说红了眼,上前请命道:“如此一来,元首,属下想要开办这个人寿保险公司,如何?”
在此前的改革中,陈显祖负责管理工坊和税收,李茂之则负责管理考核和任免。按理说陈显祖办这事更恰当。然而,李存真看了看李茂之,心道:都是和我一起打天下的人。当年苏联尚且还有“特供制”,为官僚提供更为优质的生活,那可是土党啊,眼前的这群家伙都是海盗,不能让这群家伙白白干活。
于是,李存真说道:“好,既然茂之先生想要办保险,那没有问题,就办一个人寿保险公司吧。”
李茂之大喜说道:“多谢元首!”
李存真说:“两家保险公司,正好也能分摊一下风险。”
其实,此时明朝人并不缺乏才能,只是明朝人习惯于宣布真理和结论,却缺乏一种论证的精神。后世英国的艾萨克·牛顿的三大定律用一页纸就可以写完,但是牛顿非要证明它,用了一本书。同样,查尔斯·达尔文的进化论,用一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能概括,抑或是用一页纸阐述一下基本观点就可以,但是他却用了整整一部书来论证。事实上,经过论证会更加明确,而且也更容易被证伪,这才是科学精神。
所谓的概率和大数定律并不深奥,只要是个赌徒就懂,但是哪个赌徒能证明这一定律呢?
李存真说道:“我们缺乏人才,现在财力有限,我们没能建立一个完整的学校教育系统。就算是要建立这样一个教育系统,我们的师资也不足。所以,我是要用科举来发现人才,特别是科学人才。然后建立科学院,把这些人放在科学院里面,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让这些人能够安心从事研究,然后带学生。
此时,有一个捷克教育家叫做扬·夸美纽斯,现在仍然在世,根据古罗马教育家昆体良的学说和自己的经验,已经完整阐述了班级授课制的全部理念,而我是了解这一授课方式的,我们就以班级授课制的方式,争取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大量人才来。”
李茂之说道:“原来如此。元首把进士科出身的那些人也放进科学院里,其实是怕这些人当官会坏事?”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文官误国,他们不仅诋毁三保太监七下西洋没用,而且就是这些人导致大明财政吃紧,崇祯朝军队多次兵变,好好一个王朝轰然倒塌。我还放出风去,让这些人把科学院理解成翰林院,把自己的院生头衔,理解为翰林院编修或者是庶吉士。”
“元首高招,属下佩服!”陈显祖拱手。
李存真说完了保险的事情,看了看手中的试卷,黯然伤神,说道:“可惜,现在这……这……这试卷是对是错,答题的考生算不算人才我都不知道啊。”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报告说,皮埃尔回来了。
“什么?”李存真忽地站起来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第卅二章 双喜临门
“皮埃尔本来是和曹海涛、马逢知一起出海的,这个时候回来一定是有大消息。”李茂之说道。
“快点!快点!快点!让……让……让他到这里来,快!”李存真大喜过望,结结巴巴地说道。
很快,李存真就见到了皮埃尔,皮埃尔将海军北上的事情一说,众人满堂喝彩。就连夏也舒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大喊:“太好了!”
李存真说道:“干得好啊!占据天津却不死守天津,如今撤出天津,怕是满清会一头雾水。这么一来,鳌拜、索尼还有布木布泰那骚鞑子定然是要琢磨一番的了。对于天津,这群家伙,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怕是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搞不好会在天津海禁,把人都撤到北京去。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好了。至于,恢复东江镇,本来就是我们此前定下的方略,需要什么无不应允。我要强调一点的是,一定要准备足够的棉衣、燃料和粮食,还要有足够的油脂。其他的就按照皮埃尔说的,把物资赶快运送过去。不过,现在我们还是缺少战船和运输船。”
皮埃尔说道:“我们其实完全可以雇佣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船队来运送,毕竟他们是海上马车夫,再说还有葡萄牙和西班牙呢,特别是葡萄牙。”
一听说葡萄牙,李存真便惦记起了芳芳,那个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如同玫瑰一样的法兰西美女,不会惦记芳芳的美貌,而是惦记芳芳和葡萄牙人谈判沟通贸易商路的事情。
李存真又看了看常琨,只见常琨正在低头阅卷。此前常琨说过会搞定葡萄牙贸易商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在此时,李存真突然脸色僵硬,说道:“既然你们签订的《仁川条约》有人拿着回南京了,怎么现在人还没到呢?皮埃尔,你是从旅顺回来的。路途遥远不说,时间上也晚得多,你都到了,他却没到?”
皮埃尔说道:“茫茫大海,波涛汹涌,况且现在是八月,海上浪大风急,来得晚可能是遇到状况了。”
李茂之说道:“我们应当开辟一条从南京到朝鲜的航路,把整个路线摸清楚,季节、季风、洋流这些都要搞清楚,然后就知道出发后多少天能到了。这么一来,我们的航海保险数据搜集起来也方便。否则在大海里面瞎转悠,什么时候能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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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所说正是一个问题,那就是帆船受到气候、季风和洋流影响,不能按时到达指定目的地的问题。
这一切需要蒸汽动力轮船发明之后才能解决。蒸汽轮船出现之后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事实上,蒸汽轮船在出现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效率并没有比帆船高,而且在一定程度上看,蒸汽轮船的载重反而不如帆船,因为蒸汽轮机就需要差不多耗费船只百分之三十的空间。而且,蒸汽轮船未必比帆船快,帆船在顺风时的速度可以很快,有时候超过蒸汽轮船。
但是,最终,蒸汽轮船却取代了帆船,优势就在于稳定性。
没有风的时候帆船就无法航行,甚至有可能一动不动。而且,帆船的速度受到天气的很大影响。走同样一条航线,有时候只需要一天,有时候可能十天都不止,就是因为天气的影响。
而且,一艘船的延误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一艘帆船从南京出发本来原定八月十五到达济州岛,在那里将货物转运到两天后出发的另外一艘船上,如此一来,这艘船也许就可以在八月二十五日到达日本九州。但是,天公不作美,这艘船没有能够准时到达济州岛,而是延误了三天,那么货物到达日本九州的时间最少会延误三天,而从济州岛到达九州的船只也可能受到天气影响而延误,如此一来,九州接货的时间可能就会延误,这对商业活动有巨大影响。而如果九州有工厂,在船只没有运送原材料到达的时候,只能使用事先储备的原材料进行生产,而一旦储备的原材料用尽,那么工人只能停工。不仅如此,货物仓储成本也会增加,有一些货物和原材料还可能因为天气而导致的船只延误而损失。这是得不偿失的。
李存真对此是心知肚明的,所以研究出蒸汽机对李存真来说非常重要。轮船的航行不受天气影响,这是风帆动力的帆船比不了的。而李存真是一个文科生,只有高中二年级物理学知识,而事实上他上高一的时候就立志学文,虽然班主任是物理老师,但是物理也没有好好学,是一个不合格的高中生。
此前不论是在南洋还是北上抗清,整个海盗匪帮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之中,十几年来一直危机重重,不论是西班牙人、荷兰人、英国人还是内部的海盗,抑或是满清都可能对李存真匪帮造成毁灭性打击。
李存真和他匪帮殚精竭虑,如履薄冰十几年。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搞科研”。况且,和一般人的理解是不同的,并不是有了知识就一定能够产生出实在的科技产品来,这需要成百上千次反复的试验,同时需要大量的金钱、人力和物力的投入,而且还需要一定程度上的运气。南洋贫瘠,北上之后条件艰苦,哪有时间和精力去搞蒸汽机?而且相比于蒸汽机,李存真等人研究火枪、大炮和帆船在这个时代更加实用。
蒸汽轮船出现之后,极大地改善了帆船时代的物流状况。蒸汽轮船不受风向的影响,可以确定航海所需天数。商人们可以据此制定更加精确的计划,这对他们非常有利。
此外,蒸汽轮船出现之后,船体必然会越来越大,用以实现蒸汽轮船的高效利用。因为蒸汽机本身就要占据船体积的三分之一,为了更够运载更多的货物,船只的个头自然会越来越大,毕竟除了蒸汽轮机还需要很大的空间撞在燃料,也就是煤炭。
船只变大了,港口自然也就大了。原先小的码头根本就无法停泊更大的船只,更何况,码头也需要空间储存煤炭,好为蒸汽轮船加煤。港口扩大了,这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以前那样由商人完成港口建设的情况将会一去不复返,这需要国家参与。从此,技术革新也是必然的。于是,经济模式也会由此而发生变化。
此前的国际贸易大多是由不同地区的商人接力完成的,即便是进入“大航海”时代也是如此。但是,蒸汽轮船出现之后情况就发生巨大变化了。船只完全可以从亚洲一直行驶到欧洲。
在国际贸易中,运输非常关键。垄断了运输设施的一方在价格的交涉、商业规则的制定上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英国首先看到了运输的价值,公元1651年,英国通过《航海条例》,其中规定只有英国或商品所在地可以向英国运输货物,这个所谓的条例就是为了打击荷兰的,因为此时的荷兰垄断了海上运输,号称海上马车夫。围绕着海上霸权,英国和荷兰暴发了四次英荷战争。英国动用国家的力量最终战胜了动用商人力量的荷兰。
蒸汽轮船将会使世界融为一体,世界也会由此而逐渐缩小。
因此,李存真在大陆站稳脚跟之后便要着手研究珍妮纺纱机、飞梭、蒸汽机这些能够促成工业革命发生的东西,毕竟对于牛顿力学,对于电学和光学李存真还是有所了解的。为此,他特地成立“大明科学院”,为的就是摘取科技霸权。
正在这时,又有人来报说:“有曹海涛将军派出的使者,说是身上有朝鲜郡王的条约,要求马上见到元首。”
众人一听,全都大声笑了起来,陈显祖说道:“恭喜元首,此乃双喜临门。”
第卅三章 女状元
原来,从仁川出发回南京的使者,在东海被海风吹到了山东半岛南端,船只也搁浅了。此时,满清在山东也实施了禁海,虽然不如东南沿海那么严厉,但是上岸的使者仍然是一个人也找不到。好不容易想尽办法,才让船只再次航行于海上,不想又被风吹偏了,弄错了方向,耽误了十八天才回到南京。
李存真原谅了使者的过错,打开《仁川条约》一看,便大笑起来。对着周围的人说道:“用不了多久,朝鲜半岛就是我汉家的天下了。”说罢用印。
皮埃尔说道:“我在法国的时候学过一些数学,我可以帮助元首来印证一下答题正确与否。”
“太好了!”
经过皮埃尔再一次的仔细审阅,他认为三个人答题全都是正确的。
“可是结果却有不同。”李存真说。
“不是不同,这是大家使用的符号不一样导致的。”皮埃尔回答。
“原来如此。”
“这一份卷子答得最为简便!也最好!”皮埃尔拿着韩东育的卷子说道。
李存真记得原本历史上后世的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说过著名的话:如果有两个理论都能够解释某一现象,我们用这个而不用那个,不是因为这个正确,而是因为这个更简便。
其实,在科学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正的正确与错误,所有科学的结果都将要被证伪,都是错误的,其实只有适合还是不适合而已。
李存真拿着韩东育的卷子满眼冒出金光来,说道:“没想到,我中国也有数学天才。”
赶快让人调来韩东育的资料一看,竟然是个女的。
“没想到,竟然是数学女神。”李存真猛然响起,科考的时候见过这个韩东育,不觉大笑,然后再仔细看其他信息,发现韩东育的父亲叫做“韩临东”,母亲叫做“韩爱子”。
李存真当场就懵了,其他人也全都懵了。
一个是,儿子的名字居然有他老子的名字中的字,这是不应该的,中国人强调避讳,这个“东”字不应该出现在两代人的名字中;另一个是夫妻二人居然都姓韩,这就更加不可能了,按照汉家习俗,“同姓不婚”,韩家同姓而婚,行为简直禽兽不如。
李存真立刻问常琨:“此前就已经直到了这个女子,让你调查,你查得如何?”
常琨说道:“早就查清楚了,而且其他学子也都调查好了。”
“就说这个韩东育,到底怎么回事?”
常琨说道:“韩东育按理说是汉人没错,但是她的母亲却并非汉人。”
“满清吗?”李存真下意识地问道。
“不是,是日本人。”常琨回答。其实,按照历史上此时明朝并不称呼日本为日本,不过,常琨跟随李存真十几年便早就已经被李存真的语言习惯同化了。
“怎么会这样?”李茂之大叫,“怎么会出现倭寇?”
“确实是倭寇。”常琨说道,“经过我们情报局的调查,韩东育的母亲出身于日本九州的菊池家族。菊池家在日本战国时代是大友家臣,大友失败之后,菊池遭到清算。而且韩东育母亲一系在菊池家内部受到排挤,无奈之下被迫出海成了倭寇。台州之战被戚少保击败,流亡琉球。大概在万历时,菊池家的这一只东山再起,从福建进入大明,后来花了银子买通了当地官员便在常州落户,一直从事海贸,为了方便进出大明和日本,菊池在日本叫菊池,在大明姓鞠。常州的菊池家曾经短暂投靠郑芝龙,熟悉从大明到平户的商路,而且也熟知琉球航线和商路。
菊池家和韩家是邻居,菊池小姐和韩临东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菊池小姐便下嫁韩临东,两人感情甚笃。不过,菊池小姐福薄,没能看到女儿出嫁就去世了。韩临东鳏居多年,终于为了能有个儿子纳了一房妾氏,就是韩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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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有儿子了?”李存真问。
“有了!”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李存真心中暗骂。难道入赘一个女婿不好吗?
常琨继续说道:“由于有一半日本血统,韩小姐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不懂得避讳,使用了自己父亲名字当中的一个字,而她的母亲菊池爱子由于是嫁给了韩家,所以按照日本人的习俗便姓韩,叫做韩爱子。其实是韩东育写错了,他应该写成韩鞠爱子才对,毕竟在大明菊池家是姓鞠的。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菊池小姐很是珍惜自己家族的武士身份。可能这潜移默化地给了韩小姐。”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日本有用先人名讳荣耀自己的习俗,比如桂广澄和桂元澄在我们听起来是兄弟,但其实是父子。再比如真田幸隆、真田昌幸也是父子。”
陈显祖说道:“日本东夷野蛮,可惜了,把这野蛮的习气传给了这女子。”
李存真说道:“什么东夷西戎,只要入了我华夏都是我华夏的人了。”
常琨说道:“这个女子可不简单,他父亲韩临东是常州首富,而且还经营一点海外贸易,特别是到日本和琉球的贸易。”
“钱是通过贸易积累的吗?”李存真问。
“据说……不是。韩临东主要是靠织机起家。表面上公开的织机就有三千张。三千张织机不过是三吴地区的一般水平,还有人有万张织机的呢。但是这韩临东以区区三千张织机就成了常州首富,想来私底下还有买卖,”
原来是资本主义萌芽的代表。李存真心道:如果能拉拢过来也是不错的。
“既然有三分卷子答出了我要的东西,而且这女子答得最好,不如状元就给了她吧。”
“女状元?”陈显祖瞪大眼睛问道,“千古奇闻啊!”
李存真说道:“莫笑女子不如男!我朝就是要远远超过其他朝代。志存高远,立志创新!再说,宋朝的时候不是也允许女子去科举吗?只不过没中状元。”
常琨听了李存真的话赶快说道:“对啊!元首所言甚是!新朝就该有新朝的气象。这韩东育就该当状元。”
李茂之忙说:“元首所言甚是!”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讲人才!”李存真大笑着说道,“状元就是她了!”
皮埃尔此时问道:“那第二名和第三名就是罗伯特·罗兰和马丁·帕斯卡尔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谁答出了题目谁就金榜题名。”
皮埃尔说道:“可惜啊,可惜啊!”
“怎么可惜了?”李存真纳闷地问道。
“我的学生芳芳,非常聪明,非常有本事,如果她来参加科学科科举,我不能说能拿第一名,但是第二名第三名还是能拿到的。”
“芳芳?”
“对啊,就是她!”
“她可以参加明年的科举嘛!”
皮埃尔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不是第一个女状元了啊!”
“至少他还可以是第一个女榜眼或者女探花嘛。”李存真说罢,大笑,又问,“只是不知道芳芳这么久还没有回信,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皮埃尔说道:“虽然没有回信。但是芳芳有耶稣保佑,既然她说行就一定行。况且,现在元首占据了南京,又打败了鞑子皇帝,葡萄牙肯定无所不应。更何况去交涉的人又是芳芳。”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然后,对旁边的李茂之、陈显祖和常琨等人说道:“状元就是韩东育?大家没有意见了吧?”
陈显祖说道:“这个没问题。但是,绝对不能再叫‘东育’这个名字,太过野蛮。”
李茂之说道:“不若改为冬玉,冬日的美玉,如何?”
陈显祖说道:“就这样吧!”
李存真大笑说道:“改名字好啊,正如陈先生所说,名字自然应该避讳。可是该改成什么还是应该本人做主吧?”
陈显祖却说:“元首一言而决,还要她自己做主?”
李存真大笑说道:“韩冬玉的冬字终究和韩临东的东同音,反正也是改名,索性一并改了……”
李存真想了半晌,莞尔一笑说道:“如果是在从前,怀有如此大才的女子怕是不会为世人所知了。就如同那和氏璧不为世人所知一样。韩小姐又是个女子,样貌清秀。不如就叫做瑾瑜吧!”
“好名字,好名字啊!握瑾怀瑜,此乃是人格高尚、品格高洁之意。韩瑾瑜,真是好名字啊!”陈显祖赞叹道。
第卅四章 在世卢梭1
科举的科学科和行政科阅卷工作正在紧张进行,很多人一连两夜都没合眼。由于科学科阅卷的人多,而行政科阅卷的人少,所以科学科的进展明显快过行政科。
经过一番筛查,科学科已经确定没有更为优秀的人才了。医学方面的夏也舒也选完优秀的十几个人,李存真便离开科学科阅卷处,来到行政科阅卷处。
张煌言在阅卷的过程中还着实发现了几个有用之才,特别是在法律上有特殊见解的人。拿着试卷兴奋地对李存真说道:“元首,你来看,这试卷所答行云流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哦?这我可真得看看!”
李存真说着就接过了卷子,匆匆看了一遍,发现答题确实非常有见地,不免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
行政科的考题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律法》,主要考察考生对《大明律》的了解程度,题都是张煌言出的。不过,张煌言也同意,《大明律》确实有许多地方需要修改,有不合理之处的同时也有很多条款也过于残酷。但是,这是考试,就是要考察未来明李体系内行政人员对《大明律》的了解程度,从侧面也可以考察这些人对法律的敬畏程度。
第二部分考察的是“逻辑”,考题都是逻辑学的题目,主要是白驹、常琨和张煌言几个人合计着出的。主要是要看学生的逻辑思维能力。李存真特别惧怕的是在行政体制内部出现“糊涂鬼”,到时候不仅会给行政造成巨大损失,而且特别不好处理。因此,能避免就避免。
第三部分考察的是写作,也就是后世公务员考试的“申论”。题目是李存真亲自出的,但是李存真并不想要因此仅仅考察写作能力,主要还是想要看看行政人员的思想。
在李存真看来他早晚都是要和缙绅翻脸的,到时候李存真希望所有的行政人员都能站在自己一边。毕竟李存真非常明白,在没有政党政治的情况之下,很多村官在任职的过程当中必然被当地缙绅拉拢,这些人要么成为缙绅的保护伞,要么跟缙绅同流合污,要么干脆成为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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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想到的具体办法有三个。一是在村里面派驻文官和武官,而武官则由那些身经百战,特别是从底层出身的退伍士官担任,以此实现文武制衡。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建立警察系统,这一点已经在做了,杨添秀等人控制的游侠,姜诚控制的管理满清降兵降将的管教都是为了警察系统的建立打基础的。第三个办法就是建立监察系统,这一点其实一直是常琨来做,监察员的班底一个是情报局的特务,还有一部分则来自杨添秀的游侠和依靠郭玉凡招揽的江湖侠客。
不过,情报系统和监察系统不应该都让常琨一个人管着,现在是因为缺少信得过的人才才让常琨管理的。李存真希望在水真腊进一步稳定下来后,让武丹北上,来做这个监察的最高长官。而现在江南和浙江刚刚平定,大汉奸洪承畴和尚可喜被兵东来,正是紧张的时候。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白驹、曹海涛这些人在前线打仗。南明鲁王系的人除了张煌言之外李存真一个都不想用。
为了防止村官和缙绅同流合污,除了明面上的三个方法之外,李存真暗地里还有一个方法,就是通过文章考察一下这些行政科的“举子”们能有多少“阶级觉悟”。
于是,李存真出了一道题目,很是诡异,题目叫做“论人类不平的起源和基础”。这本是十八世纪法国瑞士裔著名思想家,启蒙运动最激进的代表人物让-雅克·卢梭的名作的题目,李存真放到这里就是要考察一下十七世纪时候明朝人的思想已经到达了什么水平。
虽然此时有顾炎武、王夫之,特别是黄宗羲反对君主专制,中国启蒙思想已经开始。但是在李存真看来。梳着辫子的黄宗羲,拼命抨击明朝君主专制多少都带有一些讨好满清新主子的举动,有些让人作呕。他的行为如果放在明末清初的背景下不能算作是真正的启蒙运动,他本人也不能算是“时代的良心”,真正的知识分子。
那么,其他没有出名的人是不是已经既能够让人不作呕感到新鲜,而为人有非常纯粹呢?因此,李存真便出了这么一个题目。
出题的时候,张煌言等人还有一些反对的话,但是李存真一言九鼎,题目就这么定了下来。
然而,让李存真兴奋的是,果然有人思路清晰地回答了这道题。旗帜鲜明地反对了中国古代的帝国社会和君主专制,这两个人一个叫做崔志诚,另一个叫做释竟成。两个人深入浅出大胆剖析了中国古代社会行政制度的弊端,崔志诚更是激烈地反对了君主专制,认为天下的祸害就是“皇帝”,他强烈建议废除皇帝特权,将皇帝的权力分散给内阁,皇帝只保留祭祀权力。
李存真看着这个小崔的答卷问道:“这人有意思,什么来头?”
常琨拿着报考资料看了看说道:“崔志诚,江阴人,是……一个农夫……”说罢,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话,抬起头来瞪大眼睛说道:“不仅是农夫,而且竟然只有十八岁。”
李存真听罢哈哈大笑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张煌言在旁边说道:“起初看他的卷子,着实被气得够呛。要不是因为元首说过,行政科科举考试无论说了什么写了什么全都免罪,我真想把这个人砍了。”
李存真说道:“我要的就是胆量!这崔志诚敢明目张胆地反对皇权,胆子着实不小!胆子大就好,就怕他胆子小,怕了缙绅,怕了满清。
考试,不仅仅是考察学生的知识、学识和能力,考试还有考试以外的功能,从古至今历来如此。从这份考卷就可以看到这人浑身具备的力量和勇气。”
张煌言却说:“如此说来,胆量确实是有了,就是不知道能力有没有。”
李存真笑着看了看卷子说道:“兴许读过黄宗羲的书呢。”
说罢,众人一阵大笑。
第卅五章 在世卢梭2
其实分散权力本身就是不好的。在原本的历史上不论是十五、十六世纪的西班牙,十七、十八世纪的英国,还是十九、二十世纪的美国,都是集权统治下才实现崛起的。而最为典型的例子则是二十世纪苏联的崛起,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体制导致苏联上升时期,速度是欧美的五倍,动员力也远超同时期的西方。只是后来犯了一系列错误才导致帝国崩溃,而这些错误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在原本历史上孟德斯鸠所谓的三权分立,表面上看起来虽然不会再出现暴君了,但是本质上也限制了能够有所作为的君主和执政者展现才华的机会。司法、立法和行政三权分立带来的必然是三方面互相推诿扯皮,最终的结局不过是长时期内斗,筋疲力尽之后的妥协。
实施三权分立的其实只有后世的美国,而到了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美国这个昔日的灯塔之国已经疲态尽显,宛如嘉庆和道光前期外强中干的大清。而其他西方国家大多是实施两权分立,议会和行政相互制衡,比如英国、法国和日本。但是不论是两权分立还是三权分立,这种制度是难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而且缺乏强大的动员力。这一点李存真看得很清楚。
所以,李存真其实对什么三权分立,民主自由这一套东西不慎喜欢。他反而喜欢有限度的集权,但却不是阿道夫·希特勒那样的极权主义。
在看了崔志诚的文章后,李存真表面称赞但其实并不感冒,不过在表面上张煌言、常琨等人却看不出来。
再看释竟成的文章时,李存真说:“这是一个出家人吧?”
常琨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人年纪不小了,已经四十九岁了。”
张煌言说道:“观其文章,很是有一些佛家的道理,看他的文章就如同元首所说的‘哲学’,就是爱智慧之学。许多东西我都有些看不懂,惭愧,惭愧。但是,元首博学多闻,定然是能看懂的。”
李存真拿过来一看,论文主题明确、思路清晰、结构严谨、层次分明,用词更是非常考究,果然是有佛教哲学的影子,还有不少印度哲学的影子。毕竟前世的李存真是教育学博士出身,对叔本华那种半西方半印度的哲学是有一定程度了解的。而释竟成的文章当中就充斥着不少印度哲学的东西。只不过释竟成本人可能并不知道。
释竟成的文章当中有许多词汇确实可能是张煌言看不懂的,例如:自由、平等、真实、世界,这些词汇都是佛教词汇,张煌言能够看懂“真实”和“世界”这类词汇,恐怕却无法理解自由和平等。毕竟张煌言虽然博学,但是毕竟是传统儒家培养出来的。
佛教传入中国,中国才开始有大量的复合词出现。后世经常使用的词汇,很大一部分都是佛教用语。比如:作业、功课。这些都是典型的佛教词汇。再比如:真实、世界、自由、平等、方便、解脱、慈悲、忏悔、心地、境界,这些词汇全都是佛教词汇。
在原本历史上,后世著名学者梁启超仅根据一部分佛教词典统计,就发现,佛教给中国贡献了三万五千个新词汇,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佛教传入,中国人说话都困难。可见佛教的传入为中国语言的贡献是十分巨大的。
李存真实际上是反感宗教的,毕竟后世的他接受了三十多年的无神论教育。但是,读博士之后,李存真的想法有了一些程度的改变。道教是中国本土宗教,这自不必说。佛教作为外来宗教,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已经彻底中国化了,而且由于他不是一神教,因此也不会产生如同基督教和***教那样的宗教狂热,自然危害不大。毕竟在中国历史上三武一宗几次灭佛,佛教被修理得服服帖帖,早就老实了。
现在,蹦跶得欢的就是天主教和新教这些西方宗教。在本时空,伴随着西方的崛起,基督教也跟着一本三丈高,大有炸掉地球,停止宇宙运转之势,更有成为普世价值,人间至理之志。
在李存真的“朝廷”里,皮埃尔、芳芳都是天主教徒,保罗、黑尔,马夫威廉都是新教徒。很快,在大明科学院里还会出现几个天主教数学家。搞不好,皮埃尔和芳芳还会要求成立神学院。到时候这群家伙是听罗马教宗的还是听大明皇帝的可就说不好了。毕竟,李存真听师兄说过,永历皇帝曾经给罗马教廷写信,以中国天主教化为条件来换取罗马支持。亚伯拉罕宗教的基督这一脉现在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科学、航海和贸易资源,对于李存真来说是需要的,但是宗教狂热和由此带来的世俗与宗教的分歧是必须警惕的。不仅此时要警惕,以后更要警惕。宗教这精神鸦片,一旦吸上,就能难戒掉。
李存真看着手中的试卷,脑海里面却想着怎么对付基督教。好一会,李存真收回思绪。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再看了看手中释竟成的试卷说道:“确实算得上是好文章啊。”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张煌言,笑着说道,“只有这两个顶尖的?再就没有别的了吗?”
张煌言说道:“没有了!”
李存真想了想,微笑说道:“有没有特别大逆不道的?”
张煌言面色一怔,说道:“确实是有的!”
“拿来我看看如何?”
张煌言叹了一口气,从许多试卷当中拿出来一份,递到李存真面前说道:“这份试卷,对大明律和这个逻辑题打得也算是不错的。不过最后的文章实在是相比崔志诚来说简直就是……也不是说特别大逆不道,但是窃以为十分不妥。”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说罢,李存真打开了试卷,首先看起文章来。该文章题目为《自然人、文明人与政治人》。论文的题目本身就让李存真眼前一亮。
文章一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阐述的是人在自然状态下的生长;第二部分讨论的是文字出现之后中国文明的发展;第三部分讨论的是政治体制的变化,全书主要是从《尚书》入手首先是谈论中国上古时期的自然发展,然后谈论的其实是部落民主制,接下来是部落联盟的选举制度,最后谈论的是世袭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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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认为,走向世袭制是历史发展当中不可避免的。但是,这种专制本身从合法逐渐退化成了不合法,从文明逐渐退化成了野蛮,认为最后将会由外力打破这种不合法,必须发生比“汤武革命”更为激烈的革命才能恢复他的合法性。
李存真双手颤抖,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叫:“没想到此文如此老辣!这简直就是十七世纪的卢梭,这就是启蒙运动的代表人物。不需要西方反向输入了,我们中国自己就能开启启蒙时代!”
几句话说得在场众人一头雾水。张煌言却听出了一点端倪,毕竟“启蒙”二字还是能够理解大概意思的。
“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李存真问。
常琨赶快查找了考生资料说道:“是个农民,父亲是汉奸,兄长却是反清志士。”
“农民?又是农民?”李存真赶快把试卷翻到最前面,只见考生姓名一栏里写着三个清秀的楷体字:“魏春城”。
第卅六章 洪武门打人事件
农历九月初一。据说这一天是中国先贤孔子的生日。南京城内热闹非凡,因为今天也是南明明李政权科举考试放榜的时候。
大街小巷的人头涌动,川流不息,酒肆茶楼热闹非凡。十里秦淮如今也已经开张,此时虽然是艳阳当空,可来来往往全是涌动的人群,好不热闹。好像这些人也都去参加科举,名字写在了金榜之上一样。
科举放榜对古城南京的影响力竟然超过了坐天山大捷,可见,一个古老的帝国对于文化发展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武功。
金榜张贴在南京原皇城城墙外面,就是洪武门两侧。
南京城自从被多铎等人占领之后,特别是南京的大殿,就已经被清军拆毁。满清此举为得是打击南京,使明朝的故都不再具备与北京一样的正统地位,摧毁南明抗清的意志。
后来,满清对全国的控制逐渐趋于稳定,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少汉奸走狗提议说南京可以作为皇帝南下时的行宫,也可以作为皇帝居于南方“御驾亲征”西南地区的指挥中枢。如此一来,南京的地位便被正式固定了下来,成为了北京的陪衬。满清给明朝故都定位,更加彰显了满清的正统特性和明朝的非法性。在这种情况之下,满清就又把南京的皇城的几个殿宇重新修建了起来。这并不困难。因为此前拆毁的木料没有丢失,也没有焚烧。很多木材都是皇家御用木材,普通百姓哪个敢用?因此全都堆放起来。满清下令重建,很快便修缮了。
李存真攻打南京的时候,在内城东部的城墙上架起火炮轰击皇城,将皇城城墙打的坑坑洼洼,但是到了顺治十八年的八月都已经修葺完毕。南面的洪武门在攻灭朱国治的时候虽然被炸毁,但是也已经重修。宫城内被喀喀木等满人焚毁的地方,李存真则下令将其推平,暂时没有重修,打算日后作为明李某些机关的办公场所,不再作为嫔妃住所。因此此时已经被清理,成为了一片空地。
在进士科金榜面前,一群“举子”大声地喧闹着,用手比划着。有的人兴奋得大叫,有的人低头叹息,更有人痛哭失声。人生百态,喜怒哀乐,酸楚彷徨,尽显于此。
“郭联兄,果然是天纵奇才啊!”一群举子围着郭联大加称赞。
东林出身的郭联此次科举高中进士科探花,被一群举子围着称赞。郭联似乎很享受这一过程,频频致谢。
就在一群进士科举子大声喧哗的时候,韩东育和陈杏梅急匆匆地来到金榜前。小梅在前,韩东育在后,两个一起用尽全身力气挤进人群,来到最前面,面对高大的金榜,小梅瞪大眼睛从上往下看。
一甲第一名,状元,韩瑾瑜。这是谁?不认识。第二名,榜眼,罗伯特·罗兰,第三名马丁·帕斯卡尔,这都是什么名字,古里古怪的,不清楚。继续往下看,一直看到最下面却也没有看到韩东育的名字。小梅认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反反复复从上到下看了三遍,确实没有韩东育的名字。不免一脸失望,小姐落榜了。
小梅看向韩东育,只见韩东育也是一脸的失望。
魏春城在王家班听说放榜了,便赶快来洪武门看。由于没钱坐车,自己又瘸了一条腿,一拐一拐的,示意出门虽然早,到得却晚。大约上午十时两刻方才到了洪武门外。
“你们看看,那一瘸一拐的,就是魏春城。”围着郭联的那群马匹举子认出了魏春城。
“突然又有人说,你们看到没有?前几天大谈特谈科学的那个什么韩东育也在旁边。你看看那个韩东育一脸的悲苦,怕是落地了。”
“这小子天天说什么科学、数学、物理,又是时间有是空间的,夸夸其谈,也不过如此。”
说完,众人一阵大笑。
有人跑过去拦住韩东育说道:“哎呀,这不是韩大科学家吗?怎么样?此次科学科必然是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了吧?”
韩东育听罢羞的满脸通红,然而仍然拱手道:“小弟不才,名落孙山,本科科考无缘大榜,惭愧啊,惭愧……”说罢就要走开。
然而,却被截住说道:“你那个《物理初步》呢?怎么?也不管用了吗?”
那话一问完,众人皆大笑。
韩东育大惭,低头便走。恰恰遇到魏春城。魏春城大怒,对着旁边一群人说道:“你们还说自己读了圣贤之书?好没有羞臊!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科举名落孙山有什么可奇怪的?又有什么可嘲笑的?
昔日唐朝时有孟郊,科举不中也曾有过‘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等到登科之后也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纵然是我朝心学大师王阳明也曾科举不第,那又如何?谁知道东育兄不是那第一次参加科举的孟郊阳明?”
然而,郭联却在一旁说道:“岂可,岂可?魏生方才说的孟郊、守仁全是我进士科的人,纵然是不中,说得也是我进士科举子的心思,与尔等那个什么科学科、行政科有何关系?全是不一样的。你却说来,岂不可笑?”
魏春城听罢大声说道:“科举自古以来是国家盛典。现如今元首为了中兴华夏,简化科举,又新增了科学和行政两科,这正是大变革的时候,需知道此道与文帝相同,其功在贞观之上。当年开皇之治,文帝兴起科举,也曾为那世家大族嘲笑,然而现如今那些世家大族都哪里去了?如今科举当中兴起了科学科和行政科,焉知其非当年文帝太宗时的科举?”
“一派胡言!”有人大声呵斥说道,“你们那个行政科,科学科全是奇技淫巧,不懂圣人之道,不听圣人之言,迟早败坏,还说什么大变革?”
魏春城听罢十分生气,大声说道:“有道是治世不一道,变国不法古!只要有利于国家社稷还说什么奇技淫巧?难不成真到了剃头易服的哪一天才知道自己错了吗?”
“须知道只有进士科才是正道。只有进士才是君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对得起师长父母。你们那个行政、科学,无君无父,专门管那实用功利,不是奇技淫巧又是什么?”
又有人说道:“不要说你们没中这行政科和科学科,就算是中了又如何,算不得君子?”
“我们算不得君子?偏偏你们是君子了?”魏春城满脸通红,双目喷火,说道,“你们这些君子的封号是谁封的吗?呸!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文人书生,百无一用。满嘴的四书五经就能打退鞑子了,却说我们是奇技淫巧?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满嘴的仁义道德,好像自己天生就是君子一样。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你们为大明做了什么?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结党营私,逼迫圣上。多少年来为了自己家的利益,甚至不惜欺君。从崇祯朝开始,算一算,你们给圣上出了多少馊主意?别的不说就是废除商税,加收土地税,加派辽饷,就搞得天怒人怨。你们的行为甚至还不如魏阉!
你们仗着自己有笔杆子,胡说八道,偷梁换柱,污蔑忠臣。马士英、黄得功、毛文龙哪一个不被你们说成是奸佞?可是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大明而死,不是为了社稷而死。可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君子,所谓的忠臣义士,在国家危亡的时候干了什么事?投靠满清!这就是君子了?”
韩东育和陈杏梅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春城,魏春城越说越生气,指着南京城大声说道:“毫无血性!别的不说,就是这固若金汤的南京城吧。当年面对鞑虏大军,你们这些读书人干了什么?与南京共存亡了吗?面对建州鞑虏竟然开城投降,鞑虏入城未费一枪一弹,就得了洪武皇爷争夺天下的基业。这是谁的功劳,这是谁的过错?”
韩东育见围观的众人一个个朝着魏春城怒目而视,便赶快拉了拉魏春城的衣角,魏春城此时十分激动,哪里还顾得了这些,甩了一下衣袖,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君子,对着满清屈膝投降,剃掉了自己的头发,穿上了满洲的马褂。夏夷之防你们全都忘了?现在还敢说自己读得是圣贤之书吗?
面对归顺的闯营和西营你们又干了什么?一次次的内讧不都是你们这群人撺掇的吗?不顾前方将士们的安危,自己在后方争权夺利,一再掣肘前线。等到前方失利,又把所有的过错全都归在浴血的前方将士身上。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不都是你们这群人干的事吗?如今又在这里说我们科学科和行政科是奇技淫巧,那么你们又是什么呢?卖国贼,亡国奴,满清走狗吗?”
众进士科举子听了大怒,骂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竟然胡说八道,把个圣人之言全都给说坏了。谁道你就是忠臣了?你就没梳过辫子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大喊一声“打他!把他那条腿也给打折了!”
众人一拥而上,对着魏春城拳打脚踢。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魏春城本来就瘸了一条腿更是打不过众人。他捂着头大喊:“你们这群狗才,没有理便动手。”
有人对着魏春城的后背猛挥拳,一边打一边骂:“你个粗斜、拽文、泥腿子,叫你再胡说!”
魏春城大喊:“动手打人,真是做得好君子。打得好,打得好!”
众人见魏春城嘴硬,打得更狠了!
韩东育见状大叫:“住手,住手,都不要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以德服人,何故如泼皮无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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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想到,话音未落,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拳正打在韩东育小腹上,韩东育吃痛,大叫一声,还没缓过气来,便又被一拳打在肋巴上,跌倒在地。
魏春城和韩东育被打,小梅见了撒腿就跑,可他是小脚,又穿了男子的鞋子哪里跑得快?一群举子都是男子,虽然平时舞文弄墨终究气血充足,追上小梅,抬起一脚就从后面把“他”踢翻在地。
魏春城、韩东育和陈杏梅三个人被举子们围在中间一顿好打……
第卅七章 你瞅啥
李存真看着面前的钱谦益,心道:这老头确实很有一番大学者的风貌,再看这气度……啧啧……若是放在后世,别的不说,只看这副容貌就能让各个大学都争相聘他做教授。不过,后世常常有“水太冷,头皮麻”的传说,想来却不是真的,师兄考证过说这是清朝人知道钱谦益反清便污蔑他的。不过,不管这头皮麻是不麻,水冷是不冷,只是洪武门外打人的事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了结了。
李存真看了看钱谦益,只见这钱夫子微微嘟着嘴,一脸的平静如水,耷拉着眼皮看着地下,一语不发。
这是什么表情!啥意思啊?是看不起我吗?
李存真蹭地一下从丹田窜起了一股无明业火!然而,他努力地定了定神,把这火堪堪压了下去。
钱谦益啊钱谦益,你这个老瘪犊子,违抗我的命令,在顺治南征期间坚持不把进士科三十六人中举名单放榜,让我没能得到一点缙绅支持。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首鼠两端”。现在顺治也死了,这事就算了不提了。可是在金榜底下,你们东林门人打我点的两个状元这是怎么回事?就这个事我就不能和你们善罢甘休。
我就纳了闷了!一群进士科的举子,二十四五个人,还有一个三甲的人,怎么说也是读书人,斯文人,却集体发飙围着我的人圈踢!
心黑手狠,把人打成了猪头三,要不是被金榜下面有巡察的士兵及时拉开,你们非把人打死不可!一群斯文败类!
金榜下面那么多人,怎么不打别人,偏偏打状元?打老子亲点的两科状元!找得可真够准的啊!你们什么意思?
如果只打了一个那也许真的是巧合,可是怎么两个都给打了?连韩瑾瑜一个女孩也不放过?这能是巧合、偶然、意外、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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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要干什么?这是传统儒学缙绅一派向我示威吗?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这难道真的就没有预谋吗?
五百除以二,真她妈当老子是二百五呢?草!
常琨个傻逼,还跟我说没有主使,纯属偶然。
偶然你妈啊……废物一个!查不出来说查不出来的,什么叫纯属偶然?你怎么那么肯定?妈的……你就不会捏造个证据吗?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一到了关键时刻就变猪!
钱谦益在李存真面前站了半晌,一直直勾勾盯着地面。本来想好了来挨骂的,做足了心理准备。他反复告诫自己,不管元首说什么都要态度良好,哪怕被骂了祖宗十八代也绝不表现出一丝不满。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从一进门开始,礼数、情态、动作、眼神应该都恰到好处,没有问题,元首肯定不会多心的。可是这么半天没见元首吭声……难不成……难不成……嘿嘿……难不成没事了?
想到这里,钱谦益嘴角带起一丝微笑,终于抬起了自己灌铅一样眼皮,看了李存真一眼。
瞅啥?你瞅啥!?你他妈瞅啥!!
李存真本来一边兀自暗骂,一边盘算该怎么处理此事,想着怎么收拾这群以钱谦益为代表的旧文人,却不想竟然被钱谦益偷瞄一眼。
四目相对。钱谦益那副百无聊赖的神情,那嘴角泛起的笑意,那迷离的眼神,无处不让李存真感到从未有过的挑衅!
钱!谦!益?娘的——你什么意思?看不起老子吗?
李存真怒火中烧,火苗从檀中穴一直窜到百会穴!仿佛此时只要一张口就能喷出火来。
草泥马!李存真心中大骂!
这口气我要是忍了,那以后我李存真在学术界……在知识分子堆……呃……在文人堆里还他妈怎么混?总得有人给我抬轿子。要是让人看不起,以后我出了书,哪个还能信我说的?
李存真刚要破口大骂。然而心中一亮,闪过一个“忍”字。百忍成金。特别是一个人已经高高在上的时候,仍然能忍,这不仅提现修养,更能提现境界。
李存真看着钱谦益,心道:忍,忍,忍!此时不是发飙的时候。眼前的糟老头子不仅仅是个人,他是缙绅的化身,是旧文人的代表,我如果大骂,打了他,气是出了,可到头来一定得不偿失。何况,打人的终究也不是他。
李存真双手死死掰住桌沿,努力克制着,把桌子掰得咯吱咯吱直响。
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钱谦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恨:完了……完了……我为什么要抬头看?元首怒目圆睁,双瞳喷火,怕是气急了,若是此时把气撒我身上如何是好?
钱谦益正担心之时,不曾想李存真却挤出了一点笑容,先开口问道:“钱夫子,听说进士科的学生在金榜面前就把我点的行政科和科学科状元给打了,你知道了吧,这是怎么回事?”
钱谦益听得李存真开口,赶快竖起耳朵,听清楚不是骂自己后,终于放下心来,咽了口唾沫,斟酌了一下方才说道:“当时学子们确实是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元首……你……亲点的状元,所以……”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科举乃是国家盛典。然而天子巡狩缅甸,国家缺少人才,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此乃权宜之计。”
李存真的意思是科举本事国家盛典,特别是点出三甲这是皇帝才具有的权力,如今却是他来点。而李存真不过是元首而已,在此时人们的理解中元首便是丞相和将军的合体,由于明朝有祖制不得设立丞相因此才称呼为元首。作为丞相本来是没有资格点出三甲的,所以李存真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就是在质问钱谦益对他点出的状元是不是不服气。
钱谦益是条老狐狸,当然一下便听出了李存真的弦外之音,赶忙行礼说道:“元首,钱某人从来没有质疑过元首的权威,更不可能认为元首不得亲点状元。再说,那进士科三甲元首却是让钱某定夺,元首洪恩钱谦益铭感五内!”
“好,好!”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钱夫子没有异议,那么这个三甲的事情我们暂且不再提了。只是……不管他们是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终归是打人了,而且是在金榜前面打人。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些人都是读书人,却动起手来,这怎么说?”
其实,钱谦益也感到这么做实在是有辱斯文。着实是不应该。可是,也是奇怪,一群举子好端端地怎么就动手打人了?
第卅八章 科学与制度
钱谦益今天上午本来在礼部议事,突然被急忙喊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了门口遇到了常琨,是常琨好心告诉了他发生在洪武门外的事。这让钱谦益顿感不妙。
此时听得元首问话,钱谦益忙说:“元首,这些人终归都是年轻人,自然是年少轻狂,年轻气盛,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是……也是能够原谅的嘛……”
“什么……能够原谅?”李存真直勾勾地盯着钱谦益问道,“真的能够原谅吗?”
“当然,元首心胸宽广,能囊括江河湖海,何况是区区几个书生?自然不在话下!”
呸!不要脸!李存真心中暗骂:钱谦益你个老王八,要不是因为你们东林党,南京能丢吗?你和你的那个东林党都干了些什么?你还好意思就职满清的礼部侍郎,真是不要脸。现在在我这里大言不惭地说“可以原谅”,原谅什么?你当我李存真吃素的吗?
“是啊,是啊!”李存真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道,“我自然是不会和这些人计较的。但是,他们在金榜前面把行政和科学两科的状元给打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你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天底下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吗?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搞不好会认为我行政科和科学科低人一等,全是奇技淫巧,不值得重视。所以,状元之才说揍一顿就揍一顿。
这两科又是我列的,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我?必然会轻视我的。如果这个事情传到满清那里,贻笑大方不说,满清四处宣传,诋毁我大明科举,以后谁还能来应试赶考?国家大典岂非成了儿戏?”
几句话说得钱谦益再没了言语,半晌说道:“不知道元首的意思是……”
“在金榜下面,当着百姓的面打人,你让百姓怎么看这些进士和举子?怎么看我大明?怎么看我?不知道的都以为读书人是流氓地痞,一个个不知好歹,喜欢群聚殴斗,以后又如何为天子牧守四方?这个事非要严惩不可。”
李存真还没有说自己的处理意见,钱谦益赶忙行礼带着哭腔说道:“元首,还请手下留情。这些人都是读书人,只不过是一时激愤这才犯了大错,某以为……某以为应当挽救……挽救……”
“对!”李存真斩钉截铁。
这让钱谦益大感意外,没想到李存真竟然同意“挽救”,慌忙道谢:“钱某替众学子谢过元首。”
“不要忙着谢!”李存真一摆手说道,“在金榜下面打状元,这种事大明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再说还是在洪武门外。洪武是什么?洪武就是祖宗,是君父,是天!竟然毫无敬畏之心,胡言乱语尚且不可,居然动手打人,还打状元,这就更加不可,这就是不孝!移孝作忠,移孝作忠不知道吗?一个不孝之人,朝廷怎么用?这是大不敬!定然要治个大不敬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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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钱谦益感觉头嗡地一下,听说是“大不敬”吓得一阵哆嗦,口中失声,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天,李存真轻轻咳嗽一声,说道:“不过嘛……虽然是大不敬,可是钱夫子你也说了,我李存真宽宏大量,不至于计较太过,只不过这些人的功名全都要革除。”
这是钱谦益早就预料到的了,没有反对的理由,点头称是。
李存真继续说道:“不过,这些人在进士科科举中十届不得参加科举。”
钱谦益听罢也没有太过惊讶,本来以为这些人终生不得再考,没想到只不过是十届不得再考。一届三年,十界就是三十年。虽然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但是三十年……三十年后还不知道死活呢。
钱谦益长长叹了一口气,也答应了。不答应也不行。
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些人必须去孝陵,思过三日。但是,这些人还可以参加科学科和行政科的科举。”
李存真之所以还让这些人参加科学科和行政科科举其实是有深远用意的。
在李存真看来,中国传统儒学在本时空的十七世纪确实处于衰败之中,需要添加新的血液才能继续发展。
后世不少人认为儒学从根子上就不行,真正了不起的是基督教,特别是宗教改革后的新教,更是新教当中的清教。
后世的社会学三大奠基人之一,冲突论的代表人物马克斯?韦伯对全世界比较有代表性的宗教研究了一个遍,写了关于宗教的一系列著作,李存真全都拜读过。
韦伯的代表作之一,也就是这一系列宗教研究的总纲,《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集中阐述了清教与资本主义的产生的关系。
他认为,资本主义只能在新教,特别是清教背景下产生。东方的儒教、佛教、印度教和***教是不可能产生资本主义的。也就是说他认为资本主义是文化影响下产生的,不是卡尔?马克思所说的在经济影响下产生,更不是此后的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所说的在性的影响下产生的。韦伯的观点在此后一百年的时间里有很大影响。西方以此认为自己的文化从本根上就超出世界其他地方的文化。而不发达地区似乎也认可了这一点。
其实,这是无稽之谈。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中国已经崛起,印度有了长足发展,伊朗也稳步前进,反而是西方文化明显呈现了衰落的趋势。一切似乎都在证明,所谓的人种和文化优越性纯属扯淡。
而且,在李存真看来,资本主义固然了不起,但是西方的崛起并不只是依赖资本主义,更是依靠发达的科技。资本主义和科学技术之间的关系不是因果关系,而是相关关系。也就是说,资本主义不是科技发达的原因,科学技术的高度发展也不是资本主义的必然结果。这两者之间只是具备一定的相关性罢了。
封建社会和帝国社会固然对科技发展有一定阻碍作用,但是资本主义也并没有完全解放生产力,照样也阻碍科技发展。但是必须承认的是资本主义社会更有活力一些。
李存真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并不必然战胜帝国社会和封建社会。其实反过来说才成立。一群挥舞拳头的奴隶必然战胜一群挥舞拳头的农民或市民。
但是实际情况是奴隶手中没有火枪,而市民却武装到牙齿,所以奴隶在市民,也就是资产阶级的前身面前,定然是一哄而散,不要说打不过,怕是没接触就跑了。不是奴隶不够猛,组织能力不强,也不是奴隶对自由的渴望不够强烈,而是科技实在落后。
资本主义解放了部分生产力,生产力解放后效率提升,生产飞跃,所以产生了大量的新武器。是新武器击败了旧社会。所以,马克思说:“火药把骑士阶层轰得粉碎”。马克思却从来没说钉头锤武士刀砍翻了骑士阶级。
封建社会没有火药吗?有!那么明朝一定打不过满清八旗兵吗?不一定。
但是,如果不是政权的战争,而是整个社会的阶级革命。那么,手工作坊那点产能无法满足革命需求。所以本质上还是生产力的提升。
如果能给大明王朝提高生产力,扩大产能,只要指挥官不是足够愚蠢,在封建制度下拿着火枪的骑士打败资本主义的市民阶级不在话下,更不要说满清了。
这一点别人可能不理解,但是李存真是清楚的。
苏联解体,人们有很多种解释,又是脱离群众又是和平演变的。其实,最主要的是社会制度太先进,而生产力太落后了,两个不匹配造成的崩溃。同样,资本主义社会和先进生产力也必须匹配,否则资本主义也会崩溃。
马克斯?韦伯枉称社会学奠基人,这一点竟然不懂。还以为资本主义是清教之下的产物。岂不知,古希腊有上千城邦,各个城邦制度不同,雅典和斯巴达是奴隶制,而其他城邦也有实施共产主义的,也有实施社会主义的,更有实施资本主义制度的,然而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崩溃了,是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比奴隶制落后吗?当然不是!是生产力落后,支撑不了先进的社会制度!反而是落后的奴隶制更适应种族发展。所以,古希腊的雅典和斯巴达实施奴隶制崛起了,后来柯林斯和底比斯也崛起了,再后来是马其顿。
而民主制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落后的!民主定然干不过集权,更干不过希特勒和斯大林那种极权主义。所以说,打败**的是苏联,是极权主义打败了极权主义。
古希腊最著名,最被向往的城邦是雅典,因为雅典是民主制。但是,民主雅典不是寡头斯巴达的对手,最强城邦是实施寡头政治的斯巴达,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最终战胜雅典。而国王独裁的马其顿最终干倒了整个希腊。所以,民主效率低下,无法强大国家。
后世历史中,美国并没有战胜苏联,苏联制度太先进而生产力太落后了,所以资本主义的美国活了下来,苏联崩溃了。美国靠吃苏联的尸体实现了全球制霸!
儒学或者按照韦伯的说法叫儒教,本根上并不落后。后世的新加坡、韩国、日本和中国都实现了崛起,并且日益成为世界中心。十七世纪的时候从世界范围来看儒学衰败是没有疑问的。这从一个侧面证明,不管什么理论,都需要与时俱进。儒学必须注入新鲜血液才行。而这个新鲜血液就是李存真的科学和行政。所以,李存真虽然革除进士科举子们的功名,但是却还让他们考科学科和行政科,为的就是弘扬科学和促进制度发展。
社会制度、文化发展、科学兴起、制度改造,这些东西是一整套系统,绝对不是一两个穿越者自身素质优秀,有先进的知识就可以实现提升的。
他需要整个社会一起努力,不管是有目的努力还是盲目的努力,总之是要全社会一起,至少需要这个社会上前百分之二十的人努力才能拉动后面的百分之八十一起前进,实现全社会向前迈进。这些依靠一两个穿越者是不可能实现的,穿越一万次也不可能。
第卅九章 议罪银
除了知识以外,人的智慧、精神、意志等方面需要一起提升,否则虽然一时崛起,但下场还是崩溃。也就是古人看到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重视文化是必须的,儒学也不可以被抛弃,否则中国就亡国,像古埃及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李存真认为儒学在诞生后的一千年里有巨大贡献。但是,对于中国的衰落负有责任,也就是说,儒学是中国的罪人,也是功臣,本身很复杂。
但是,科举本身确是儒家的学而优则仕思想指导下产生的,这一点甚至值得十九世纪的英国学习。科举被后人诟病,认为他压制思想,蒙昧了科学,这冤枉科举和儒学了。天主教也压制科学,这是时代特征,难道老思想就得心甘情愿去死,给你新思想,新思维方式让地方?笑话。
科举也是功不可没的,后世公务员考试其实就是科举的变种。自从宋代以来,虽然每次科举中第的人并不多,但是巨大的诱惑力使社会上的知识分子数量猛增。由于读书有文化的人多了,这也就导致宋明两朝科学相对来说还是较为昌明的。因此,没有必要过分打击儒学,要打击的是绑架君主的文人集团。
好在满清入关已经把这些人替李存真重新梳理了一遍。对明李政权来说,凡是曾经投靠过满清的官员一律不用。至于钱谦益这类文官,一则确实学问很大,二则这些人虽然投靠过满清但是却有反清的举动,因此有必要吸收,但也不是必须的。
李存真重用钱谦益也是为了让天下人看看,特别是让那些缙绅看到只要反清就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既往不咎还是有限度的,终究是要敲打敲打的,不然这些人还以为自己虽然是“婊子”却终究因为反清而立起了牌坊,还能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在舆论、道德和政策上能够绑架执政者。
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些人凡是参与打架的全都送到张煌言哪里,他不是大法官吗?就让张苍水治他们一个罪。”
钱谦益瞪大眼睛问道:“元首难道……难道要流放吗?”
“当然,大不敬,不杀头就已经不错了。怎么也得流放三千里,时间嘛……三十年!”
“三十年?”钱谦益大喊,“这么一来他们还有命参加科举吗?”
“那我可管不着!”
其实,这也难怪钱谦益如此激动。在明朝甚至是在此前的任何一个朝代,流放的人是不受任何法律保护的。杀死流放的人虽然也犯法,但是却很难被追究。因为,大家都默认凡是被流放的人全都是该死而未死的人。一个该死未死的人死了,那不是正应该,正当时吗?谁会去查?所以,从古至今,流放的人很少能够活着回来,就算是唐高宗李治的舅舅长孙无垢也是在流放途中毙命的。
明朝很多人要么死于流放途中,要么死在流放的目的地。有人在流放之处活了六年才被暗杀,在当时已经被认为是奇迹了。所以说,流放其实就等于死刑。
死刑相比流放其实还是好一点的呢!死刑无非就是等着秋后处决,要么是咔嚓一刀,要么是上绞架,总是有个盼头,虽然难熬,但是终归知道死的日期,家人也能够和死刑犯做最后的道别,死了也有人收尸。而家人的痛苦在鬼头刀落下的那一刻也就结束了。
流放就恐怖得多了,被流放的刑徒前路渺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哪里会死,这种未知的恐惧始终鞭笞着一个人的精神。而且,古人信鬼,客死他乡,不能回归故里,成为孤魂野鬼,这是对灵魂的惩罚。所以,古代的皇帝想要整谁,流放比死刑更阴损。
“哎呀,钱夫子,你激动什么?”李存真说,“这些人可以缴纳‘议罪银’,赎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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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议……议……议罪银?”钱谦益眼睛挣得大大的。
“根据这些人所犯之罪的大小,想要免除刑罚就要上缴银两。”
“还请问元首,这若是……这若是想要全部免除这大不敬的罪名该议多少银两?”钱谦益问道。
“三十万两!”
“这么多?”钱谦益的眼珠都要从眼眶里面蹦出来了。
李存真说道:“没错!一年一万两。我这已经是给打折了,要知道一年可是有十二个月啊。”
“明白,明白!”钱谦益眼珠一转说道,“微臣佩服元首大智慧。”
钱谦益看了看李存真,眼前这个三十一岁的人,怎么看怎么有万历皇爷的影子,什么钱都要赚。
议罪银本来是清朝乾隆年间,乾隆和和珅商量出来的一个解决乾隆皇帝个人财政危机的办法。受到当时贪污腐败官员的一致好评,加速了贪污官员敛财的速度。在后世的电视剧里面,纪晓岚被说成是清廉的政治官员,其实李存真的同学家就有河北沧州的,祖上跟纪晓岚同一个村,清楚地知道纪晓岚是一个大贪官。而且,如果没有议罪银制度,纪晓岚要是没给乾隆交钱,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到北京,非死在发配的新疆不可。就是因为这个议罪银,加速了清王朝的腐败。
在李存真看来乾隆绝不是明君,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昏君。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出生在了好时候,所以才被称为明君。如果把崇祯放在乾隆那个位置上,朱由检会干得比他好;如果把弘历放在崇祯的位置上,怕是用不了十七年,有十七个月诺大个帝国全都怕是就会轰然倒塌。
钱谦益走后,常琨钻了进来,问李存真:“大哥,搞这议罪银难道是想勒索缙绅?”
李存真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大琨子你果然聪明……这议罪银就是专门给缙绅们开的。其他官员百姓犯了法就是犯了法,如果在这些人身上也有议罪银制度,那怕是整个社会都会腐败下去,况且一般的百姓也没有银子可以来议罪。”
常琨点头说道:“这么一来,缙绅在最开始怕是还会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元首,你这个法子可是有巨大的迷惑性啊!”
“哼!缙绅早晚都得给铲除掉。不过是现在缙绅力量太过强大了。满清抓住了缙绅的心,居然差一点占据整个中国。闯营、西营和明郑失去了缙绅的心,这才失了天下。现在我们开进士科就是为了挽住缙绅的心,再来这么一个议罪银,缙绅怕是更迷糊了。”
“那我们情报局有的忙了。”常琨坏笑说道,“罗织罪名就能赚银子还真是开心啊!”
“行啊,你终于开窍了!江南多富户。对于那些对社会有贡献的富户先不要动,专门动那些对社会发展无益的土豪劣绅。配合村官制度进行下去。到了一定时机,取消议罪银这一制度也就是了。”
“元首放心,让他们有罪他们就有罪了,议罪银对他们来说确实……哈哈……是好事啊,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话音刚落,二人相视大笑。
第四十章 金榜题名
作者:对不起大家,工作实在太忙了!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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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中了!”陈杏梅风一样跑回租住的院落大声喊着,“小姐,小姐,你中了状元了!”
小梅在洪武门外也被打了,不过,由于士子们并不恨她,所以打得不重,只是受了点轻伤,擦了一点跌打药酒两天就好利索了。
韩东育却没有这么幸运,被打得很重,身上多处挫伤,鼻青脸肿不说,口中的石牙还被打落一颗。
好在韩东育富有,请了好的郎中,抓了好药煎了服用,十几天来已经没有大碍了。
但是,身体上的淤青虽已消退,心灵上的创伤却未愈合。
大半年来她偷跑出家,科举未中不说,还白挨了一顿好打。如今前路漫漫不知道如何是好,心情抑郁、惆怅,甚至感到凄苦和彷徨。她又不愿借酒浇愁,便终日躺在床上,九月里甚至也不去院中乘凉。
听得小梅大喊“中了”,韩东育好似一根刚刚制作好的弹簧,从床上一高弹起,跳下床来,快步走到门口大喊:“谁中了?”
“你!你中状元了!”
小梅说完,噗通一声拜倒在地,大声说道:“恭喜状元公,贺喜状元公,高中科学科三甲头名状元!”
韩东育心中一喜,突然又是一凉,嘟着嘴说道:“小梅,你这死丫头,又骗我……哼!你就会骗我,那状元不是韩瑾瑜吗?”
“你就是韩瑾瑜!”
“我叫韩东育,你又糊涂啦?”韩东育叹了一口气,“我回屋了,不理你,告诉你,你以后别给我开这样的玩笑,小心我打你这死丫头!”
“不是的,不是的,小姐!”陈杏梅心中焦急,跳起来,边说边比划道,“你就是韩瑾瑜。元首国公爷亲自赐名。我方才去大街上……好多人,特别热闹,我挤到前面……看到迎接的队伍正走过来……好多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女状元韩瑾瑜’……我问了才知道……就是你,就是你……说是你不能和老爷名里用一样的字,要避讳,国公爷给你改名的……”
改名竟然也不说一声?有这种事?韩东育心中纳闷。
其实,这也是李存真百密一疏,由于工作实在繁忙,真的忘记通知她了。这个工作本来该黑尔来做,但是保罗在坐天山战役中负伤,黑尔回家照顾父亲,同时又和张一鸣接洽铸炮事宜,把铸炮厂的事情向父亲汇报,同时再反过来传达父亲指令,协助监督造炮。
所以,元首侍从室其实是李存真自己在管,常琨也很忙碌没办法兼顾,李存真一心二用,还是出了差错,没有及时通知韩东育,这才闹了误会。
小梅说的乱七八糟,但是韩东育已经听明白小梅所说,突然眼泛泪花,以手掩口,说道:“我中了,我中状元了!”
“你中了,小姐,你中了!你是千古以来第一个女状元!”小梅一甩鼻涕,哽咽着说道,“夫人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真是老天开眼啊!”
韩东育和陈杏梅两个在院落当中抱头痛哭。就在此时,门外响起高亢的声音:“敢问此处是新科状元韩瑾瑜的住处吗?我等受礼部委派,前来迎接状元公喽!”
王家班里早就已经热闹非凡。魏春城被打当天小翠去帮他抓药的时候就已经听说魏春城是行政科状元了,为了确认消息,便跑到金榜下面去看。为了学戏,小翠也认得几个字,看到金榜上面确实是写的魏春城的名字,便药也不抓,风一样跑回家报信。
那天,魏春城本来已经走到了金榜下面,还没来得及看榜便看到一群进士科的举子在欺负韩东育。男人的正义感和保护欲瞬间冲上颅顶,他气冲冲地走过去和那群旧文人辩驳,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言辞正中举子们的要害,竟然惹来一顿毒打。
魏春城知道韩东育是女子,便奋不顾身地趴伏在韩东育身上,挨下举子们大部分拳脚。鼻青脸肿算是小事,口中的牙齿被打落三颗,由于蜷缩成一团肋骨没有遭到什么伤害,但是腿部受创严重,那条本来就瘸了的腿被举子们重点关照,挫伤自不必说,就是大拇指竟然也被踩断。日后魏春城走路怕是要用手杖了。此外魏春城后背受创严重,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多出挫伤,不得动弹,左前臂骨裂。真是被打得怎一个“惨”字了得?
魏春城嫌弃自己一身病痛,又身受耻辱,心中凄凉,躺在床上也不动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棚顶也不说话。
期间,陈杏梅来看了一次,魏春城身上缠满了绷带,一条腿高高吊起,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小梅说了半天话,魏春城也不回答,小梅以为他是给打傻了,无可奈何之下便留下五十两银子,说过些日子再来。
班主王二看到魏春城这幅模样,心中不忍,便和戏班子里几个汉子来劝。但是,这些人人笨口拙,劝了几天也劝不动他。
王二便说:“我知道你心中委屈,可是处置那群斯文败类你也得给国公爷时间吧?总不能直接就给砍了。我说魏大才子,你都已经是状元公了,心胸该开阔,人家说宰相肚子里能乘船,韩信没有成事的时候能受胯下之辱,你就是挨了一顿揍,也不是多么侮辱。你跟个爷们一样挺了下来,这比那淮阴侯好多了,就是疼点,也不是不能好。哎呀,状元公,你怎么也得吃饭,喝药,这才能好。行,行,行!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一想,你总该为你老娘想想吧?死还不容易吗?难的是活着。你爹你哥都不在了,你要是死了,你娘怎么办?”
终于,想起自己的老娘魏春城动了,喝粥吃药自不必说,此前写戏赚了一笔,银两也不短缺。只是心里苦。
小翠,季红杉和王家班的一群女子给这状元公煎药送水,换药喂粥,半个多月过去了,这状元公身子好些了,精神也大好了。
魏春城正在院落里乘凉,就在此时,门外响起高亢的声音:“敢问此处是新科状元魏春城的住处吗?我等受礼部委派,前来迎接状元公喽!”
思路客
顿时,院落里面一阵喧腾。王家班男男女女喧哗着开始收拾东西,经过五六分钟短暂的喧闹后。院落归于平静。
大门打开,使者进入院落里……
进士及第,三甲游街,前呼后拥。韩瑾瑜、魏春城、王定谔等人头戴乌沙,身穿红袍,胸口戴大红花,骑着白色的阿拉伯马招摇过市。这副打扮据说是元首为彰显荣耀而特地赐下的。真别说,确实很是招摇。
后面跟着的是三科的榜眼、探花,再后面则是三科传胪和其他赐进士出身,再后面则是同进士出身。前前后后进士出身的竟然有一千多人。此外再有手持伞盖、避牌,打旗和护卫人员竟然有四千人之多。
四千人的庞大队伍从三山门、朝天宫启程,经过三山街和大功坊,过贡院,然后到达大中桥,再一直向东,不走南京长安街,走洪武门,李存真允许进师门从正门骑马进入皇城。
魏春城一开始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过了三山街,一路人山人海,欢呼雀跃,魏春城的感官终于受了点刺激,逐渐“觉醒”,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中状元”了。突然发现自己旁边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韩东育。
魏春城终于说话了:“东育兄……”
韩瑾瑜赶忙拱手,面带笑容地说道:“春城兄……小妹如今得元首赐名韩瑾瑜……”还没说完,眼睛里面已经闪着泪花。
“握瑾怀瑜……好啊……好名字啊……”
两人也算是同患难,虽未执手,但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刚刚过了大中桥,魏春城便看到一群人被押解着向通济门走去。这群人正是在金榜下面打状元的举子们。
王定谔看了看远去人群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人实在是太过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还是在金榜之下,真是为我们进士科丢人啊。”
魏春城和韩瑾瑜一路都没有注意这个进士科的状元,此时这人说话方才引起二人注意。不管怎么说也是同榜状元,两个人还是很有礼貌的见过了。
王定谔说道:“元首这是故意让这些人从大中桥过去,就是要煞一煞这些人的锐气。”
其实,李存真这么做又何尝不是为了杀一杀缙绅、旧文人和进士科进士们的锐气呢?
“走吧,过了洪武门进了皇城便要见元首了。我听说,钱夫子,苍水先生都在。只可惜,没有一位皇亲国戚。”
王定谔说完,便策马前行。魏春城心道:便是皇亲国戚又如何?都不事生产,坐吃山空,如同老鼠,掏空了大明,不要也罢。
且说,那一群举子被官差押着过了大中桥后便在通济门内停了下来,等待官差验明身份便发往崇明、舟山和西湖流放。
郭联看了看那热闹的人群,不觉悲从中来,可终究还是强忍住泪水,没有使之流淌下来。他后悔啊,为什么要在金榜下面打人呢?好好的进士及第就这样没了。十年寒窗,居然换来这么一个下场。
为什么不事先看一看另外两科的状元呢?那个韩东育的改了名字,可魏春城却是大名鼎鼎,为何不看?到如今,被革了功名,又能怪得了谁?
突然,人群中有人说道:“大家不必悲苦,虽然是革除了功名但是终究还是可以交议罪银,我们进士科的学子终究是不一样的。虽然犯了法,可元首照样也不敢说杀就杀,还准议罪。嘿嘿,还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自古如此,如今也不例外。”
“得了吧!”有人说道,“都怪你,当时要不是你喊打喊杀我们会动手吗?现在却来说这风凉话。要不是你也没罪,又干什么议罪?”
一开始说话的人刚要发火,却听见又有人说:“谁说不是呢?议罪银哪里那么好拿?要三十万两,便是让我卖了十辈子也不够……这辈子全是没指望了……”说吧呜咽着哭了起来。
“大家放心,我父颇有家资,愿意鼎力相助!”
“你家?”有人大笑道,“你家还不如我家呢。卖房子卖地,为的就是换回一次打架?父母殷切期盼,如今……竟然……有何面目再见二老?真是不孝啊!”
郭联说道:“我听说议下流放只要五万。”
“那又如何?”
“只要回家,寒窗苦读,不是还可以考科学和行政吗?”郭联低着头说道。
没想到这话刚说完,一群士子便对着郭联破口大骂,说他毫无廉耻,失了圣人的教诲。一直惊动了官差,官差跑了过来对着众人一顿鞭打,这才让众人住口。
过了一个时辰,众人已经验明身份,便出了通济门,都充发了。
第卌一章 缺钱
进士科的二十八名进士,王定谔作为状元被授予四品官爵,虽然是学官,但是这着实让王定谔大感意外,也欣喜若狂。二甲传胪被授予五品,其余全部授予六品。二十八人进入大明科学院的文学、历史和哲学三个研究所中进行研究。一来就从六品做起,不用从七品做起,这让所有的进士科进士十分自豪,科学院研究员啊,这不就是庶吉士吗?
科学科,韩瑾瑜被授予四品,马丁·帕斯卡尔和罗伯特·罗兰被授予五品官爵,在科学院的数学、物理和工程三个学院做学官,此外李存真特地下令,保罗和皮埃尔也在科学院挂名。
行政科进士共七百二十人,包括状元魏春城全部外放村官,配合退伍的老兵作为村官中的武官,即武装部长,一起实施李存真在村上建立政府的策略。三甲授予七品官爵,二甲传胪授予八品官爵,其余全是九品芝麻官。
做完了这些,李存真瘫倒在椅子上,沉沉地睡去……
科举总算告一段落。如今的科举对李存真非常重要,对南明明李政权也非常重要。开科举,一个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拉拢缙绅,暂时扩大自己的统治基础,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目的便是为了选拔人才。
可是,李存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次开科取士,竟然还有以外收获,那就是一群进士科的士子居然在金榜下面打状元。这让李存真看到了敲打东林,勒索缙绅的一个契机。李存真早就想要修理缙绅,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于是,议罪银制度便专门为缙绅和旧文人制定出来了。
李存真的操作,既可以打击旧文人在朝廷当中的影响力,通过革除功名,将本应该录取的三十六个名额,降低为二十八人,使这些人结帮成伙、结党营私、狼狈为奸的几率大大降低了,同时又具备巨大的迷惑性,因为“议罪银”制度便是缙绅眼中的可以花钱赎罪的制度,能够拉拢缙绅;第三无非就是赚钱了,这一点原本历史上的乾隆皇帝早有示范。不同的是,乾隆把议罪银揣进自己的腰包,而李存真则将之归于国库,但是是否准许议罪的决策权在元首海国公不在张煌言。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能够控制中国的一大原因就是扩大了统治基础,建立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开科举拉拢缙绅,设绿营拉拢旧军人,最终竟然使汉人自己灭了自己的王朝。
“金榜打人事件”的处理很快传遍江南和浙江,许多缙绅都认为什么行政、科学的还不都一样?都是让读书的士子能够进身的机会。进士科的二十八人直接进入科学院,同时还允许缙绅花钱赎罪,这让缙绅们认为摆明了就是元首国公爷认为缙绅高人一等。这使缙绅们产生了明李政权是偏爱缙绅的这样一种幻觉。在缙绅看来,金榜下面打状元本来就是不对,确实是大不敬,革除功名是轻的,但是让人意外的是革除功名就该是永久革除,可元首没有把事做绝,竟然还给时限,这难道不是爱吗?不仅如此,革除功名的举子虽然三十年不得考进士科,但是还让考其他两科,这充分说明对缙绅的喜爱,元首无非就是更加偏好什么科学和行政之类的东西。作为臣子对君主本来就应该投其所好,君主喜欢什么下面的人就该贡献什么,哪还讲那么多条件?正所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既然元首喜欢那个“科学”和“行政”,那就去学就是了,至于什么圣人之言,什么奇技淫巧,纯属无稽之谈。
“元首!元首!”
李存真睡得正酣,突然耳边响起了声音,他奋力挣扎起身,仔细倾听,原来是陈显祖的声音。此时,李存真的院落当中有守卫,全都是南洋老海盗,看到是陈显祖等人过来了,便没有阻拦。李存真此前也交代,重臣可以直接进入后堂。
李存真赶快起身,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来的不仅仅有陈显祖,还有张煌言、李茂之和常琨。李存真把人让进室内后,胡乱洗了把脸,一边用毛巾擦干一边问道:“这么急,怎么了?”
陈显祖说道:“钱不够了!”
“不够了?”李存真问,“不对啊,不是还有二百多万两吗?”
陈显祖说道:“本来是有的,但是洪承畴引着十几万大军进入湖南,尚可喜发兵七万进入江西,我们把一百万两银子充作军费了。这一百万两一个是军饷,另外一个就是粮草的购买。我们从南洋运来的粮食在与顺治的恶战中消耗了不少,而且曹海涛、马进宝偏师北上也带走了一些。如果不打仗,我们可以勉强支撑到水稻收获,但是鞑子皇帝都死了,清军却偏偏不肯善罢甘休,淮西军和江西军几万人西进,本次西征粮食明显不足。无奈之下只能采买,可是,江南和浙江其实主产丝茶棉,少产粮食。粮食主要依靠湖广、四川供给,所以粮食价格一直高居不下。我们采买粮食一下子就差不多把钱全都花光了。除了军饷和粮食,器械维修和制造,火药的制作和采买,战船的维修和购买等等,都需要花钱。”
李存真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问道:“还有一百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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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显祖说道:“淮安大战,坐天山血战,不少将士阵亡了,抚恤金发放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另外,还有不少老兵退伍,一些去做武装部长,银子自然可以晚发,但是其他退伍的老兵却需要领取退养金;此外为了维护士气,军饷的发放不可以拖延,元首此前也说过,如果拖延军饷的发放很可能造成军队的哗变,所以这一发就花了四十多万两。差不多一半没了。
我们从南洋带出来的八千铁甲军是我们的主力,当年说好打鞑子就给那个元首说的‘奖金’。占据南京的时候就该发了,但是一直拖着,现在鞑皇顺治也死了,再拖是拖不了了,老营非造反不可。再说,这些人还是淮东、淮西和近卫军三大军的骨干,不能得罪。这一下就又发了四十万两。一百万两银子差不多全没了。这还不算,其实,我们现在距离当年的承诺,还欠着老营四十万两。”
“全没了?没有进账吗?”
陈显祖说道:“南京大战以来,我们一直直面满清压力,哪里还有能力做生意?虽然此前勒索满清官员赚了一笔,但是此后全花光了。苏州和常州的织机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搬迁到崇明岛的织机一直也没开工。就算开工了,由于打仗,也没有和日本、西班牙、荷兰做生意,自然没有进账。”
陈显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在,淮东军兵进浙江,非常顺利。但是,元首说过大军过处要秋毫无犯,所以也没办法掠夺缙绅,我们收缴了浙江官府府库的存银,不过才七十万两而已。后来一打听这才知道,达素过境、李率泰攻打南京和围攻常州的时候花费了不少,如今还能有七十万两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银两,赵无极全部上缴,但是兵部将其中五十万两,发放给了淮东军充作军费,淮东军现在兵力已经暴涨到五万了。
除了淮东军和淮西军以外,没有西征的近卫军,关盛年和神策军,长林军需要训练费。这一下又花去了二十多万两。
开科举没花多少钱,而且还有养老保险制度,还可以撑一段时间。但是,火枪、火炮、火药的制造,机械的制造,特别是钻机、轧机的制造需要花大钱。原料的采买耗费巨大,枪炮的钢材,铠甲的材料都需要特殊的钢材,特别是元首所说的那个刺刀,这还需要上好的钢材,这就得花大钱。这还是其次,最贵的是造船。”
李存真问道:“造船需要多少钱?”
陈显祖说道:“这就要皮埃尔来说了。但是,我粗略估计,没个一千万两银子,怕是争霸东方的海军是建立不起来的。”
李存真想了想说道:“去把皮埃尔叫来,然后再把科学科三甲全都叫来,对了,还有黑尔。”
李茂之建议道:“既然如此,不如去前厅。”
“也好,这么多人,就在前厅议事吧。请钱谦益、柳如是、夏也舒几个一起过来。管理游侠的杨添秀、伍彩凤也都叫来,还有张一鸣。去看看夏景梅、岑怀国都怎么样了?如果可以也都一起来。”
众人明白,李存真这是要说大事了,全都紧张起来。
李存真转过头来问李茂之,“你的那个随从张达成呢?”
“就在南京啊!”
“张达成也是有功之人啊,我听说他很有一些头脑。”
李茂之笑着说道:“张达成确实有些头脑,归顺元首以来一直充当外交官的角色,很会演戏,有几年他还和羊总管在南洋经商。如今算来,张达成跟随元首已经九年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叫他过来!”
“是!”
第卌二章 铸钱1
陈显祖说道:“我们的对日贸易由国姓爷代劳,可是国姓爷如今正在征讨台湾的荷兰人,无暇顾及我们。而且,就算是能够顾及我们,我们也没有更好的货物贩卖到日本去。几经大战,生产凋敝,不要说桑棉纺织,便是生丝也产得少。而且,生丝本来是日本最为需要的东西,可以用来制作倭刀倭矛,可是自从德川幕府建立之后,日本太平了许多,生丝的需求降低了。卖不了多少。能够赚钱的其实是我们的鸦片。但是……但是……”
陈显祖看了看李存真,然后尴尬地笑着说道:“但是,那种吸食鸦片的方法还没有出现……所以,这个……这个鸦片的需求也不大。”
李存真这才想起来,他曾经说过要教给南洋土著和西方洋鬼子吸鸦片的方法,可是由于太过繁忙,全都忘在了脑后。
“能有多少?”李存真问。
陈显祖伸出两个手指头说道:“不过也就是二十万两而已。”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我们非要造钱不可了。”
“自古以来都是要铸币的!我们就先说说,铸造铜钱的事情吧。”李存真看到众人全都到场便笑着说道,“有了钱才有一切,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
李茂之赞同地说道:“没错!甲申之难根源就在缺钱。当时要不是东林使坏,崇祯朝财政崩溃,天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其实这一点,李存真在南洋做海盗的时候都已经和十三太保以及其他海盗头目说烂了。搞钱,这也是李存真穿越之前梦寐以求的事。而现在正是好时机。
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做梦都想成为的金融大鳄。就像美第奇、罗斯柴尔德家族那样,控制货币发行,真正成为天下最牛的人。到了那个时候大明皇帝、满朝文武,甚至东夷的酋长,西戎的蛮王也要拜倒在他的脚下,都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了。真是做梦都想笑!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茂之先生说得对,确实是缺钱。所以,我们需要铸钱。很多很多钱!有了钱,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们,不用打仗,我都可以把整个满清买下来!”
众人听罢,愕然。
半晌,张煌言说道:“南京正好有铸币局,一切一应俱全。只要有铜,想要铸造铜钱不在话下。”
“铸钱这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要铸造什么样的铜钱,这才是最重要的。铸的好了,富甲天下,铸得不好倾家荡产。”常琨说道,“以前元首给咱们当教师爷,这个事情都说过了,这个东西叫做金融。铜钱有两个面,正面绽放鲜艳,北面流淌鲜血。”
皮埃尔瞪大眼睛问道:“难道你们是要发行货币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李茂之不屑地说。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聊铜钱,你们为什么不聊白银和黄金?”皮埃尔说道。
“有金子银子的话,还说什么铜钱?关键是没有!”李茂之回答。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皮埃尔你也不要太过烦恼了。其实除了金银,铜钱在我们大明也是通用的。”
“为什么是铜钱,怎么不是铁钱?”皮埃尔问。
李茂之哼了一声说道:“铁能当钱用吗?”
“为什么铁不能当钱用,而铜却能?铜铁不都是制造火枪和大炮的原料吗?”
陈显祖笑着说道:“那是因为铜是稀缺的,而铁却并不稀缺。”
李存真说道:“其实,也可以制造铁币,甚至还可以制造纸币,不过不论是铁币还是纸币,其实都是信用货币。现在还需要再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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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你有所不知,我国并不盛产金银,在唐朝贞观的时候,大唐一年的白银收入才不过一万多两。所以,那以前,铜对我们来说就是比较稀缺的,所以用铜来做货币,那以后就习惯了。要知道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所以到了现在我们仍然使用铜钱。”
其实,李存真没有说的是,他打算利用铜钱给满清一点颜色看看。看看自己在上大学时候学习的校公共选修课——“中国金融史”到底有没有用。
“铜对我们来说没有问题!”陈显祖说道,“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鸦片从日本得到铜。”
李茂之却说:“还用得着日本吗?南京、铜陵都有铜山,现在淮东军占据了浙江,浙江也有铜山,此外江西也有铜矿。只要开矿炼铜,铜钱的原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常琨却说:“可惜啊,云南现在在满清手里,我听说云南遍地都是铜。要是西营占据着云南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从西营手里面卖铜。”
“既然原料没有问题,那么要造什么样的铜钱呢?”皮埃尔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韩瑾瑜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却被李存真听到了,李存真笑着问道:“韩瑾瑜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
霎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积在了韩瑾瑜身上。这让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顿时涨红了脸。
李存真笑着说道:“韩瑾瑜是科学科状元,自然是满腹经纶,还请赐教。”
韩瑾瑜见李存真如此和蔼,便定了定神,说道:“我国铜钱多是五铢钱。其实在大汉时候不论是民间还是官府,都开始铸钱。汉武帝时一开始禁止民间铸钱,但是私铸之风根本禁止不了,于是便也默认下来。铸造的铜钱不论形制规格全称五铢钱。各个王朝的兴衰其实都和这五铢钱密不可分。不过,纵观古今,历朝历代,多有栽在这小小铜钱上的,小女以为‘富,莫过于隋’。”
“你的意思是,我们铸钱,铸造隋朝一样的钱了?”李茂之问。
“是的!”
“嘿嘿!”李茂之笑了两声,看了看李存真,然后转过头来说道,“这女状元还真有见识,你说说为何啊?”
韩瑾瑜说道:“大隋,中华历史中奇迹一样的朝代。隋朝之前是南北朝,南北双方打了几百年,再以前便是五胡乱华,更是生灵涂炭。一度有‘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之说。然而,即便如此,大隋文皇帝统一南北之后,很快就出现了开皇之治。要知道,大汉立国百年才有文景之治,而大隋立国不过二三十年便出现了开皇之治,足见文皇帝之能。而且,大隋不仅有开皇之治,同时还能北面制服突厥,西面打击吐谷浑,东面逼降高句丽,这是大汉无法比拟的。书上说:‘古今称国计之富者莫过于隋’,唐朝虽强,可是终唐一朝也没有隋朝富裕。大隋之富,天下无出其右。为何?窃以为,隋之富在于钱,在于大隋五铢钱。”
“有这么大作用吗?”皮埃尔瞪着眼睛问道。
韩瑾瑜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第卌三章 铸钱2
“大隋极富!”韩瑾瑜说道,“开皇初年,全国仅有纳税农户四百一十万,当时虽然已有科举,然而士族仍然拥有巨大权力,无需缴纳赋税;到炀帝大业元年时,全国纳税农户在不到二十年内增加至八百九十万户,共开垦五千五百八十五万顷农田,中州大地一派祥和,小农终于实现了‘耕者有其田’。
要知道,汉高帝刘邦虽然不过是泗水亭长,却也知道支撑帝国的是小农而不是官僚文人,所以,从大汉时便限制官僚文人对土地的侵占,名曰‘打击豪强’。然而,越是打击,豪强势力越是膨胀,此后竟然形成坞堡对抗朝廷。而支撑帝国的小农则成为了流民,大汉失去了小农的支撑,终于轰然倒塌,最后为士族支持的曹丕取代。
魏晋南北朝,士族强大,一直把持权力,皇帝都要乖乖听命。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士族豪强掌握国家命脉,他们有钱,又能铸钱,自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可是到了隋朝就完全不同了,谁还敢不把皇帝当回事呢?
大唐贞观十一年,监察御史马周对唐太宗李世民说:‘隋朝洛阳义仓的粮食,瓦岗军李密用了很多;扬州义仓的丝绸,王世充用了很多;长安义仓的粮食、布匹、丝绢,都是我们在用,虽然你送给了突厥人很多,不过,现在还没用完’。也就是说,大唐帝国建立了几十年却仍然在使用隋朝积攒下来的财富。
隋朝是第一个于民间大规模设立储备粮仓的朝代。洛阳的义仓极大,大到小女都无法形容。这是大唐和我朝都无法比拟的。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隋朝有钱,皇帝有钱。”
其实,韩瑾瑜所言属实。1969年,洛阳市郊发掘了一座隋朝粮仓——含嘉仓,这座粮仓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真实而又伟大的隋朝。1969~1972年,人们用了整整四年时间才完成这座古代粮仓的发掘,结果震惊了当世考古学家,粮仓建筑面积四十五万平方米,有二百五十九个粮窖,窖口一般为十至十六米(最大直径为十八米)、深七至九米。如此规模,在世界考古界也是最为辉煌的古粮仓之一。人们甚至惊异地发现,其中一个粮窖中居然还留存着五十万斤已经炭化的谷子,颗粒仍旧清晰可辨。
“大隋之富就在于钱!”韩瑾瑜大声说道,“有钱诸事顺利,行军打仗如此,治理国家也是如此。谁有钱,天下就是谁的!当年烈皇以一国之力打不过建奴,而满清仅仅用了北直隶一个省的税收就差一点平了天下。究其原因就是在钱!满清搞钱的能力大大超过烈皇。这话虽不敬,但却是事实。所以,元首非要成为最有钱的人不可,否则天下难平!”
“有趣,有趣!”皮埃尔说道,“继续说啊!”
其实,其他人,包括李茂之、常琨等人也都是竖着耳朵听的。
韩瑾瑜继续说道:“大秦始皇帝一统华夏,成为了第一个皇帝,车同轨书同文,统一了货币和度量衡。这些为人所知。但是,这不过是文人的宣传罢了。在太史公笔下美化了一番而已。真正统一货币的是大隋文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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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说?”陈显祖问道。
韩瑾瑜说:“秦始皇试图以秦半两统一六国货币,但短命的秦王朝根本没有能力完成这个伟大的任务。西汉年间,汉武帝以铁腕统治整个帝国,以杀头威吓不准私铸货币,仍然无法统一全国货币发行。白金币、皮币改革期间,盗铸更是成风。东汉、魏晋南北朝,皇权孱弱,历代皇帝根本不曾想过要统一货币。更何况,此时的无字小钱,铁钱根本就不是钱,而太平百钱、女钱、天监五铢等等琳琅满目,种类繁多的金钱盛行于世,可最终还是搞得天怒人怨。汉灵帝卖官鬻爵,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若是没钱,帝国早晚崩溃。在小女看来,正是因为桓灵二帝卖官鬻爵,朝廷有钱了,这才使得东汉又苟延残喘几十年。其实,没有桓灵二帝,东汉也是倒下去的,无可避免。
大隋开皇之后,文皇帝也要同时面对南陈五铢、六铢、鹅眼钱,北朝常平五铢、永通万国、五行大布……但平定南陈后数年,中国流通中的货币就仅剩下隋朝官铸货币——隋五铢。这是为何?”
“对啊,我才问过,这是为何啊?”陈显祖说道。
韩瑾瑜说道:“那是因为文皇帝充分的与民间商议,使得隋朝的五铢钱成为各方均能获利的铜钱。它抑制了朝野内外民间乡里一部分人获利而膨胀的可能性,也防止了另外一部分人因为遭受掠夺而成为流民。”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民主”。民主作为政权组织形式其实一无是处,但是作为货币改革的一个环节却是十分有效的。只不过,韩瑾瑜不知道民主这一词汇,说不出来罢了。
韩瑾瑜说:“开皇元年,大隋消灭南陈,隋文帝并没有立即下令禁止私铸货币,只是要求各地统一按照西汉五铢钱样式铸造新币,毕竟在大多数人心中西汉五铢是传承千年的货币,象征着帝国的统一和富强。
然而,过了整整一年,竟然没有人按照五铢钱的样式铸造,历代的旧钱也依旧在市场上流通。隋文帝大怒,将五铢钱标本挂在全国各地的市集之上,颁布政令,敢用旧钱或者不合格货币者‘尽没于官’。大隋各级官僚派出差役在路口截、在市场罚,甚至跑到商人家里搜查,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呢?两年之后,隋文帝更是震怒。旧钱确实在市场上销声匿迹了,但民间私铸的鹅眼钱又开始盛行。私铸鹅眼钱的重量远小于五铢钱,只要有利益就会有人铸小钱。谁又会真的用那么多铜材铸造与鹅眼钱面值相等的五铢钱呢?
其实,铜币的面额都是固定的。大家在使用铜钱的时候大多注重的是铜钱上标注的额度,又有谁会去真的测量一下铜币的重量,想办法再测一测铜币当中含铜的多少呢?所以,铸小钱是最划算的,使用少量的铜材和着铁、铅铸钱,而额度却相等,这便能掠夺财富。
其实,这也是古往今来铸造铜钱的一大弊端。王朝伊始,铜钱都是足额的好钱,到了最后,总会有劣质的铜钱取代优质的铜钱。为何呢?就是因为有豪强和官吏,将朝廷的好钱回炉重铸,用铁锡铅掺杂其中。
一枚好钱,往往能造出四五枚劣钱来。这么一来,这些人手上的财富就翻了四五倍,就可以去购买小农商人和百姓的物资了。其实,从头到尾,还是那些铜,百姓被彻底坑害了,只能一贫如洗,成为流民。到头来,肥的是官员,穷得是百姓。百姓一贫如洗,官僚富得流油。王朝衰败,百姓只能揭竿而起。岂非都是钱闹的?
所以,南朝齐的开国之君萧道成看惯了王朝兴衰,对钱又爱又怕,曾说:‘使我治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结果,萧齐铸造了大钱‘南齐五铢钱’。想一想也明白的。大钱被小钱取代。南齐不过二十年而已。岂非是钱闹的?可见,钱小了百姓苦,揭竿而起;钱大了,朝廷苦,入不敷出。钱这东西催命啊!”
第卌四章 铸钱3
“等一等,等一等,状元公,你说得太快了,别的不说,我就想知道这个南齐怎么就完了?”陈显祖问道。
韩瑾瑜说道:“南齐铸造的南齐五铢钱,这是一种大钱,我想上官是明白的吧?”
“这个我懂,大钱会被回炉重铸,变小钱。”
韩瑾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大钱变小钱,那是在大钱特别多的情况下更有说服力。但是也有特殊情况,大钱特别少的时候就有另外一个事了。萧齐王朝只有二十多年,期间也只有一次铸币。南齐五铢铸造量相当小,所以,也就出奇地珍贵。物以稀为贵,也就出奇的值钱。钱大有问题,小了有问题。钱过多,过少也都有问题。
萧齐官价规定,一枚南齐五铢可以换三十枚左右完好的五铢钱。在实际流通中,南齐五铢的抢劫能力又远远高出规定的一比三十的兑换比例。如果以南齐五铢计价,永明年间,一石米的价格仅为几十钱,一匹绢的价格也仅为三百钱,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萧道成‘黄金与土同价’的愿望。物价下跌虽然可怕。手上拥有南齐五铢钱的不是皇帝就是达官显贵,如此一来,百姓就被结结实实抢了一番。
但更可怕的是,萧齐王朝维持了刘宋年间的税率。刘宋年间一亩地要缴五百钱作为税款,萧齐年间仍旧要缴纳五百钱。刘宋的五铢钱不值钱,而萧齐的五铢钱格外值钱。所以,萧齐的赋税远远重于刘宋,小女以为当是三十倍不止。”
李茂之拧着眉毛说道:“如此说来,萧齐铸币不就好了吗?多多铸造大钱。大钱多了就不会再出现物以稀为贵的事了,这不就好了吗?”
韩瑾瑜赶忙摇头说道:“并非如此简单!真正拥有南齐五铢的人是皇族和封建官僚。物价越低,他们手中的南齐五铢就越贵重,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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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想了半天,眼珠翻来翻去,说道:“没听懂!”
韩瑾瑜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比如:一匹布本来是三十钱,现在一匹布只要三个钱了,那么豪族手中的钱在没有增长的情况下,买的布就多了!”
“对,对对!”李茂之频频点头,“这个对!”
韩瑾瑜继续说道:“皇帝和官僚手中的钱更加值钱了,他为什么还要铸造铜钱?如果造大钱让大钱增多,使自己手中的钱变得更不值钱,岂非冒傻气?不仅如此,大钱越是攥在手里,不放出去,或者干脆把大钱化成小钱,这都会导致大钱变得更少。如此一来,南齐五铢钱就更值钱了。”
李茂之气呼呼地说:“所以,他们根本就没铸钱!所以,这群王八羔子,就眼睁睁地看着老百姓没钱?”
“是的!就是这样!”韩瑾瑜两手一摊说道,“人性贪婪,人新如此,又能如何?许多达官显贵为了一时的利益将大钱回炉重铸为小钱,掠夺物资。但是,他们发现大钱越来越少,便越来越值钱。那以后就不再把大钱回炉重铸了,因为不回炉重铸,手中的钱仍然变得更加贵重了。只要攥在手里不放出去,反而能够买到更多的东西。再说,他们是官府,钱不会少的,百姓交税需要把大钱给他们。百姓手里的南齐五铢钱更少了,官府手中的钱更加值钱了,达官显贵自然可以继续掠夺。对于士族豪强来说,这是多好的事啊!”
众人听罢点了点头。许多人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韩瑾瑜继续说道:“百姓上交不了税款可是要掉脑袋的。这种情况之下便只有去借贷。借贷便是高利贷!只要借了,那就是一辈子也还不上。如此一来,要么卖身为奴,要么就是逃往成为流民。”
陈显祖说道:“原来如此!小农还不了债就全都卖身为奴去了,再不就跑路了。朝廷能够征税的农户就少了。朝廷就没钱了,然后就垮台了!”
韩瑾瑜称赞道:“先生睿智!很多小农成为了士族的家奴,这让豪强势力反而强大起来了。再说借贷,能够借出钱来的一个是豪强,另一个就是寺院。很多小农成为了寺院的奴隶,寺院富得流油。所以,南朝才有四百八十寺,这么多寺院就其实都是抢来的。”
此时李存真笑着说道:“萧齐立国二十几年,几乎年年都有流民暴动,刚刚建立的萧齐王朝,仅历一帝就变得风雨飘摇。这确实和钱有莫大关系。这也难怪南北朝时候,北周武帝会灭佛。而隋朝会开科举打击士族。其实还是为了钱啊!”
韩瑾瑜说道:“正是!隋文帝初年整顿币制不顺利,结合南北朝时的经验,在开皇三年,隋文帝推出了自己的铜钱改革,宣布禁止民间私铸货币,并同时推出了官方铸币——隋五铢。隋五铢并非朝廷统一铸造,而是要求各郡县官府自行铸币,至于铸币标准,由各县‘父老’自行议定。结果让所有人瞠目结舌,隋朝一千二百五十五个县,所有的郡县无一例外选择了同一个货币标准,这就是隋五铢钱。”
李存真修过中国金融史的课,知道这个事情,隋五铢钱的重量为二点四二克。至于为什么是这个重量,当时李存真的老师说,这个重量能够保证所有人都从中获益。而且,二点四二克的隋五铢钱,也能够很好地防止封建官僚的掠夺的。
老百姓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是傻瓜。吃不吃亏终究还是知道的。那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接受轻于二点四二克的小钱。而且门下省看着封建官僚,谁敢私铸小钱,就干掉谁,这保证了大隋的商业环境。而且,在原本历史上的明清两朝,一个主要的问题是货币的成色不同。这也制约了商业的发展,使资本积累困难重重。
“统一了货币,帝国自然就充满了活力,所以大隋便富了起来。不然的话,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修建大运河,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状元公果然了不起啊,知道这么多?”李存真称赞道。
韩瑾瑜脸上一红说道:“微臣……小女……微臣在元首面前不敢托大。这其实是我父多年研习而得的。”
“你父?是韩临东吗?”
“正是!”韩瑾瑜说道,“我父经商为乐,特别稀罕摆弄钱币。还搜集了不少的古钱。我方才所说,其实都是我父教授给我的。要说这钱币,还是我父更有研究。若是元首想要铸币,想要富强,小女以为我父能帮元首一臂之力。”
“好!”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韩瑾瑜,你现在就修书一封,我要征召你父为官。”
韩瑾瑜当即跪倒在地说道:“多谢元首赏识!我父女二人愿为元首效犬马之劳!”
第卌五章 劣币驱逐良币
就在此时,张煌言说道:“如果使用隋五铢钱,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知道我朝的钱币都比隋钱要大。而且数量很多,从洪武朝开始便已经开始铸币了,历时二百多年,我想钱币多得怕是无法胜数。”
“苍水先生对此也有研究吗?”李存真问。
张苍水拱手说道:“不敢说有研究,但是这其实都是大明地方官员都知道的事实。”
“哦?”李存真大喜,说道,“还请苍水先生言明。”
“不敢!”张苍水说道,“我朝铜钱在愚下看来可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差不多全是青色铜钱,用铜锡铅铸造,到了嘉靖时便首次使用黄铜,所铸铜钱全是三钱一个,这在大家看来便是大钱了。”
其实,嘉靖时候的铜钱确实是黄铜铸造的,叫做嘉靖通宝钱。嘉靖通宝钱直径为三点三厘米,重量是十点四克,这么明朝时候度量衡单位为三钱一个。嘉靖通宝钱宽缘窄郭,缘郭深峻,文字清秀疏朗。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钱。
而隋五铢钱则是零点四八钱一个,不足嘉靖通宝钱的四分之一。
张煌言继续说道:“嘉靖通宝钱不仅是大钱,而且含铜量很高。更为重要的就是隆庆时的铸币,隆庆时铸钱大致在四年,有青铜也有黄铜,是小平钱。而隆庆通宝钱则更轻一些,但是不论是嘉靖通宝钱还是隆庆时候的钱币都比隋五铢大,也算是大钱。”
其实,隆庆通宝和隆庆通宝钱差不多。通宝有青铜有黄铜,大一些,直径在二点四到二点五厘米,重量为四到四点五克,上面是楷书的钱文。隆庆通报版本很多,有粗字也有细字,有钱文连缘接郭,有里缘接郭,有的是光背,有的则是背四决纹,还有的是背吉语的版本,因为当时除了朝廷,地方自己也能铸钱,所以版本多。
而隆庆通宝钱只有光背一种版本,直径小,二点五厘米左右,重为四点三克。虽然钱币不大,但是重量却不轻,相比于隋五铢来说这也算是大钱了。
张煌言继续说道:“此前状元公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大钱有危害,小钱难道就没有危害了吗?那些无字小钱、铁钱和布币不一样也是劣质的钱币吗?我们造隋五铢居然不到半钱,这也太小了,在我看来是的的确确的小钱。而我朝原本具备的则是大钱,如此说来,我们的就是劣币了。这与发行无字小钱和铁钱去抢劫百姓何异?”
韩瑾瑜说道:“苍水先生此言差矣!”
“哦?有何差处?”
韩瑾瑜说道:“其实也怪我没有说清楚。我说的小钱太过宽泛了。其实,隋五铢再怎么小,其内里也是含铜的,而且制作精良,算是难得的钱币佳品,可是那无字小钱和铁钱,还有布币,根本就不能算是钱。一个是钱,一个不是钱,这是完全不同的。”
“即便如此也算是劣币!”
韩瑾瑜却说:“小钱不是劣币,只是小而已。仍然可以和大钱做对等的交换。”
李存真听了二人的争执笑了笑说道:“没错,苍水先生说得其实没有错,小钱确实属于劣币。但是,要知道,劣币不是假币。而且如果铁钱和布币背后有黄金白银做支撑,或者有粮食其他货物做支撑,那在现在的我们看来也不算是假币,而是信用货币。”
“信用货币?”张煌言大声惊呼,“从来是闻所未闻。”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其实,跟随李存真时间长的人都知道李存真总是能别出新裁,也不太惊诧,反而是韩瑾瑜、皮埃尔、保罗、张煌言这些人每每被李存真惊到。
“是的,信用货币。这个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来说铸币的事。刚才状元公也说过了,在市场上……大家可能还不明白市场是什么意思,但是暂且知道是货币流通的地方就可以了……劣币逐渐会取代良币,这是一个趋势。而且,如果含铜量越来越低那其实就属于贬值。”
“贬……贬值?”张煌言一头雾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显祖、李茂之等人也不明白其中的涵义,纷纷差异地望着李存真。
李存真说道:“这个我一时半会还说不太清楚。不过,大家都知道,很多人喜欢切削铸币。我就见过一种被称为拜占庭金币的铸币。那铸币本身是金的,但是偏偏就有人沿着这种金币的边缘切下去一圈。你们说,这个时候这个金币的含金量是不是降低了呢?”
“这是自然!”张苍水说道,“都切下去了一圈了自然是含金量降低了。”
“可是,即便如此,人们的分辨能力并不强。而且容易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会按照那拜占庭金币上面标注的面额兑付货物。这就吃亏了。其实这就是一种信息的不对等。兑付货物收取了切削过的拜占庭金币的不管是什么人,是官员也好,是普通百姓也罢,他其实并不知道他收取的拜占庭金币被切削过。倘若他知道完好的拜占庭金币什么样,怕是不会按照切削过的金币上面标注的面额交付货物。就是由于信息不对等,有人消息不够灵通,这么一来就让不法之徒钻了空子了。而这个经过切削的金币单独来看其实本身并不是劣币也不是假币,因为它内里含有金子。但是,如果相对于那些没有切削过的金币这个切削过了的才算是劣币。
我们大明也是一样的。有的时候有一些投机取巧之人会把好好的铜钱弄破几个洞,从中偷取铜料。铜料多了之后,就把积攒下来的铜料重新筑造成钱币。而原来破了洞的还会和好的时候的一样流通。人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会太过注重,直到市场上这样的钱越来越多,人们就发现自己使用没有破洞的钱币其实是不划算的。于是,也开始把钱币凿出一个又一个的洞洞来,如此一来,市场上就会大量充斥这这种破了洞洞的钱币,最后好的那种钱币就会退出市场,这种破破烂烂的钱币就会在市场上流通。
但是,要知道这些钱毕竟是不足分量的。因为上面破了几个洞,所以比原来的要轻。一开始的时候人们可能没有注意,还按照破钱上面的面额兑付货物,但是当这种钱币充斥了整个市场就不会有人再这么傻了。人们怕是不会按照破钱上面的面额兑付,反而要衡量重量,这么一来一枚好钱能够购买的货物,可能用破钱就要两三枚了。这不是贬值又是什么呢?”
陈显祖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还不全是重量的事。青铜其实是铜和锡混合在一起,而黄铜则是铜和锌混合在一起。这钱币里面除了铜还有炼铜、铸币和工人工钱的费用。那些不法之徒凿洞的成本可是比最初铸币的成本低的多啊。这种人着实可恶!破钱不足值,而且有破洞的钱币也不美观。只是人们要生活才不得已接受这个东西。”
李存真说道:“对!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其实,这主要是因为人们掌握的信息不对称造成的。如果人们知道有更好的钱币,或者好钱多,那么是不会接受劣质的钱币的。但是,现在我们还很难做到让所有的人都掌握信息。”
张煌言突然大声说道:“元首,难道是因为隋五铢钱太小了,没办法再切削,所以保证了……那个……流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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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挠了挠头,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隋五铢为什么那么容易流通,只是前世在校公选课上听老师讲过,也没有太深入研究,便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这个……也许是这样吧。可能一个是太小了,另外一个,可能费时费力,有这功夫不如干活赚钱或者自己造铜钱。也许如此。”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铸币也是商品,从开矿炼铜到铸造成铸币,期间花费了大量力气。正是因为这些铜钱也是人劳动创造的有成本的,而货物和商品也是劳动所得,所以铸币才能和商品做交换,做等价交换。这叫做: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
李存真所说让张煌言一头雾水。然而,韩瑾瑜、帕斯卡尔、罗伯特等人却听明白了不少。
韩瑾瑜心中默念: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哎呀——元首高明啊!佩服!
第卌六章 一色钱
听了李存真等人相互之间的谈话,李茂之对货币的认识更进了一步,说道:“听得元首和各位大人一席话,真是使我李某人胜读十年之书啊!
以愚下之见,想要打破‘信息阻断’,我们应当取消地方铸币权。如此一来,我们铸造的小钱便只有一种成色,时间久了百姓们也就都知道了。这不就不会再有什么信息阻断了吗?而且如果我们保证这种小钱能够从市场上买到东西,那么这种小钱就成了硬货了。”
“是硬通货!”李存真笑着说道。
张苍水说道:“如此一来,很多人肯定会把手中掌握的大钱融掉制造小钱,一开始百姓们怕是还会上当。而且,也会有人偷偷开矿炼铜。”
李茂之说道:“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的。元首需要颁布个政令什么的,要不就以户部的名义颁布,从此以后禁止私铸钱,否则一律处死。再一个就是交税的时候只要户部铸造的小钱,其他地方铸造的一概不收。”
张煌言说道:“可是,手中掌握着我朝此前的钱币的那些百姓这么办?”
李茂之一时无语,陈显祖却说:“可以换。让百姓拿着自己手里掌握的大钱到我们这里换成小钱就是了。我们还可以让来换钱的人占一点便宜。收了那些大钱之后,我们给熔了再铸成小钱也就是了。”
韩瑾瑜插话道:“好办法,如此一来,市场上就会逐渐只有隋五铢了。”
李存真大笑说道:“是啊,市场上只有隋五铢的话,怕是很多人都要眼红。刚才苍水先生说肯定会有人偷偷开矿炼铜,或者把大钱融了做成小钱。但是,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只铸造一种钱币,时间久了百姓也就熟悉了,就能知道哪些钱币是真的哪些钱币是假的了。
其实,鞑子皇帝顺治也不是一件好事没干。十八年来他禁止民间开矿,这对我们是好事啊。不要说山西和北直隶的盐矿、煤矿、铁矿,就是江南、江西和浙江的矿产全都被他封起来了。他保护得很好,我们接收也就容易了。”
张苍水说道:“顺治主要还是为了搞钱吧?毕竟,除了山西的煤矿和盐矿,山东、湖广等地还有金矿呢。”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是这样吧。毕竟,大明的那些贪官污吏不少都被满清给收了去。他们的德性……顺治在甲申之难中看得非常清楚。所以,矿产都被他收为己有。我们再接受容易一些。不过,如果那些原来的矿主来索取,我也是不会还给他们的。”
“肯定有人会来要。”李存真说道,“他们可能会说是满清异族给夺走了,现在光复了,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哪里是物归原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归了陛下就是物归原主。”
说罢,众人大笑。
李茂之也跟着一起开花大笑,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紧张地说道:“元首,你说满清那边,还有尚可喜、耿继茂、吴三桂还有那个……孙延龄、张长庚、李国英这些军头会不会也跑到我们这里换钱?”
陈显祖听罢也是一惊,说道:“这么一来,我们怕是要吃大亏啊!”
李茂之听了却哈哈大笑说道:“怎么会呢?我们不仅不会吃亏,如果谋划好了还会大赚一笔。”
陈显祖惊讶地问道:“真的吗?我们还能大赚?还请元首赐教,如何行事。”
众人听说可以大赚,也都纷纷请教。
李存真却笑着说道:“此乃天机啊!天机不可泄露……”
怎么又搞这一套?杨添秀心里想:大头领这都当了元首了,怎么还是时不时一副神棍的样子,老说天机不可泄露,能有什么天机?
她抬眼看了看夏也舒,只见夏也舒似乎一脸崇敬地看着李存真。
贱人!杨添秀暗骂,你怎么不去找你师兄?在这里装什么?
“添秀……添秀……”伍彩凤推了推杨添秀。
杨添秀这才缓过神来,问道:“干什么?”
“你怎么走神了?想什么呢?”
“我?我……我在想……满清跑到咱们这里来换钱,咱们怎么就能大赚呢?”
没有想到,杨添秀这句话说得声音却大了,被李存真听了去。
李存真看了看众人,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要我说能赚大钱的原因,你们可得先知道大明为什么在崇祯朝的时候财政会那么困难。你们又知道为什么万历皇爷那么爱钱吗?”
夏景梅说道:“万历皇爷据说十分吝啬,怕是骨子里就爱钱!”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万历皇爷乃是明君,断然不会是这样的人。现在满清急不可耐地修‘明史’,其实为的就是想要代替大明的正统地位,而万历皇爷正是他们极力抹黑的对象。我听说现在有一种论调说是——大明非亡与崇祯而亡于万历。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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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梅问道:“既然万历皇爷不是爱钱如命,那为什么他极力敛财?”
李存真笑着说道:“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秘密之一。”
李存真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的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仿佛想要一下子知道李存真要说什么一样。
可是李存真却偏偏要紧不紧不慢地说:“明白了万历皇爷敛财的原因大家也就明白三分之一了。也就能猜测一些从满清那里赚钱的方法了。其实,万历皇爷敛财是为了江山社稷。根本就不是什么骨子里面爱钱。说到这里其实就不得不说一说君权和相权的事了,这个事情虽然不是一切的源头,可是却有莫大的关系。
咱们大明不设宰相,其实这是非常不好的。没有了宰相,看起来就不存在君权和相权之争了,好像是皇帝将所有权力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加强了皇权的独裁和专制,这就是所谓的乾纲独断,或曰日月星辰唯我独尊,其实实在了说,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天下没有容易的事!”
第卌七章 论宰相
李存真继续说道:“在没有宰相的情况下为君,需要有独裁的愿望,也需要有独裁的能力。我朝洪武皇爷能力当然没有问题,成祖爷也没有问题,如同日月光耀大地。但是此后就难说了。特别是在皇权世袭的情况之下,这两点根本无法保证。因为继承者们的能力参差不齐,有强有弱。反而是拥有了宰相是加强了皇权。为什么这么说呢?
第一,宰相可以成为皇帝过错的替罪羊和挡箭牌。当然了,我这么说,在座的众人可能觉得我李存真不够实在。实在的意思你们可能不明白……实在其实就是老实、厚道的意思。但是,我在这里说出来,是因为我和在坐的各位都是一个阵营的战友,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相信各位也不会见怪。
这个……如果有宰相,在皇帝做错事的时候,就可以拿宰相当替罪羊,完全可以推给宰相。毕竟这样一来皇帝就没有错了,换句话说这等于皇帝从来就没有出错!我国是重视礼法的国家,正所谓天地君亲师,这是一系的,天就是君,君就是师,君就是父,父就是天。由于皇帝是天,是君父,所以就可以对天下臣民进行训诫、教训。天不会出错,天子自然就不应该会出错。天子从来都不出错,无错才是圣人。如此一来,就维护了皇帝的权威,皇权也更加高贵和不可侵犯,这当然有利于加强皇权。”
说到这里,张苍水拱手称赞:“元首睿智,佩服之至!”
“不敢,不敢!”李存真微笑着谦虚地说道。他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摆了个二的手势又继续说道,“第二,皇帝可以任免和废止宰相。宰相的第一要务是迎合皇帝。如果宰相胆敢逆着皇帝的意思来,皇帝随时可以解除宰相的职务。比如,大唐时候张九龄为宰相,他就与玄宗唱对台戏,最终被玄宗罢免。虽然上台的杨国忠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他听话,特别是听玄宗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说,天宝年间玄宗的皇权得到了空前加强。倘若上台的不是杨国忠而是其他更有才能的人,也许祸事能少一点。不过,玄宗却要为安史之乱负责。因为皇权加强了,天下安慰系于一人!
第三,宰相是从成千上万的人当中竞选出来的,能力上有保证。毕竟一个人有没有才能,皇帝和天下百官都看在眼里。有能力的宰相自然是为加强皇权提供了可能。
皇帝提出构想,宰相去执行。如果皇帝是个天才,宰相执行力强,君臣合璧,天下无敌。开皇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都是如此。如果君主不慎英明,只要宰相得力,天下一样安定,就像管仲和齐桓公。所以说,有能力的宰相必然是能加强皇权的,他会使的君主威望一日高过一日。
以上都是不那么重要的,全是开胃菜,方才你们问的问题下面我说的这一条才最重要。”
李存真伸出四个手指头说道:“第四,有宰相的话,皇帝就可以和宰相以及宰相附属的文官集团结成联盟甚至是同盟了。有了这层关系,内耗就少了,国家也能更加强大。南宋面对强大的金元,稳稳站立了一百多年,而大明呢?不多说了。
然而,一旦废除了宰相,皇帝就必须单独面对庞大的文人集团。文人集团由于处在国家中枢当中,因此久而久之就会渗透到国家政权当中去。国家权力会一点一点的流入文人集团手中。皇帝不可能时刻提防。所以看看我朝就知道了,成祖皇爷之前,文官被圣上杀得鸡飞狗跳,那之后呢?皇帝的权力被文官集团逐渐侵蚀。到了聪明睿智的嘉靖皇爷这里,弄几个人进入内阁都要绕老大一个圈子。有时候皇帝会被架空,几年一语不发的隆庆皇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为什么?因为没有宰相。”
陈显祖问道:“不是有内阁吗?元首。内阁首辅难道不是宰相吗?有了内阁首辅不就相当于宰相了吗?”
“不是!内阁首辅大臣根本就不是宰相。”李存真断然否认,说道,“我朝不设宰相,首辅大臣没有宰相那么大的权力。宰相的权力来自于皇权,相权是君权的一部分,集各色权力于一身。而内阁首辅不过是文官的头儿,就像是军头儿,我们可以叫他文头或者官头。我来问你,军头和诸侯能一样吗?军头代表的是军人的利益,是军人们推举出来的,如果这些丘八要闹事,军头就得带着大家干,否则就会被乱兵咔嚓一刀,然后乱兵们再换一个军头再带着大家闹事。诸侯就不一样了,他的权力来自于天子。如果不是诸侯而是从义军首领变成的枭雄,那么此时就算是没有皇帝,大家看着这枭雄也会感觉他神圣无比,权力还是来自于上边,可能是天也可能是神,我们习惯称呼他为天命所归。我想我这么说大家就能明白了吧?”
张煌言点了点头说道:“元首说得没错!内阁首辅不过是文官的首领,虽然我也是大明的文官,可是我却看不上这些人。这些人习惯于和圣上作对。当年万历圣上就说这些人‘讪君卖直’,烈皇驾崩之前也看透了这些人的本质,痛骂文官。首辅大臣是对下面的文官负责的,就像军头是对乱兵负责一样,如果首辅大臣不能实现文官们的意图,那么他就会被拿下。所以,内阁和首辅一直站在皇帝的对立面。嘉靖圣上费尽心机扶上位的首辅大臣,最终也走到了圣上的对立面,因为他不站过去就没有了前途,搞不好命也没了。我朝成祖之后,如果圣上要做的事情和文官要做的事情是一致的,那么什么都能够做成,如果两家不相一致,文官是一定要把好端端的事情给搞砸的。”
李茂之问:“苍水先生的意思是,那怕皇帝的决策对得起天下苍生,对子孙后代有利,只要文官不喜欢,他们也会把陛下英明决定给推翻?难道这些人不顾天下苍生的死活吗?”
张煌言叹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是的!他们才不会去管什么天下万民!烈皇阵亡之后,多少文官投靠了李自成,李自成失败之后多少文官又投靠了满清,剃头易服的是他们,污蔑烈皇和大明的是他们,带着清兵烧杀抢掠的也是他们。
这些人反而还不如闯营和西营。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圣上,没有江山,没有万民,有的只是他们自己。他们如同蛀虫,腐蚀大明,他们不知道吗?他们知道。毕竟他们是读书人,明白事理,什么圣人之言,华夷大防,家国天下,他们明白得狠,若是辩论起来哪个不是大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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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那么去做?因为他们心里根本没有家国天下,黎民百姓,有的只是他们自己和自己集团的利益。他们不怕把大明搞垮了,大明垮了他们就忙不迭地去投靠新主子,再做新朝的蛀虫继续他们损公肥私的勾当!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李茂之大骂:“不要脸!无耻!败类!犊子!他妈的……”
张煌言说道:“他们都该杀!不过……如果他们能反清……能反正抱着光复大明的志向,回心转意……”
李茂之也不去搭理张煌言转头对李存真说道,“元首,我看那二十八个进士也该革除功名赶出南京!”
李存真听罢,大笑说道:“那过了,那过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天机不可泄露!”
杨添秀暗道:怎么搞的?又是这句!
第卌八章 文官和太监
陈显祖问道:“元首,这么说在下还是不太明白。不是说有赚大钱的方法吗?怎么说了半天宰相的事?这宰相和文官的事儿大家算是明白了。可是赚大钱的事情还是不明白。”
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是我没说明白啊,是我没说明白啊……”李存真笑着说道,“我绕了大圈子了。我们接着说。由于没有宰相,所以说皇帝和文官集团之间是存在冲突的。不论是嘉靖、隆庆还是万历皇爷,都受过文官的气。特别是万历皇爷就更是受气了。文官们天天拿着朝廷的俸禄,基本上不干正经事,忙着窝里斗,这其实是传统了。如果不窝里斗,就斗皇帝。这些文官丧心病狂,甚至偷窥万历皇爷的隐私。
而且非常贪婪。别的不说,分拨下来的治理河务的银子,这群文官伤心病狂的也敢贪污。钱被贪墨了,事情没办成。万历皇爷找人去彻查,结果来彻查的也是文官,都是一个集团的,自然是相互包庇。皇帝有所不满,文官就用笔杆子当武器,制造不利于皇帝的舆论,逼迫皇帝就范。甚至在史书里面胡言乱语。
万历皇爷想,既然文官不干活,那就只能任用太监了。太监们其实也不干净,但是至少能干一点活。所以,万历皇爷就把太监派往各地。收税、治河的都是太监在做,文官看着自然眼馋,因为他们抢不上槽了,没活干自然也就没有油水。太监们对皇帝陛下那是忠心耿耿的。不忠心也不行,而且万历皇爷的权威可以直接凌驾在太监身上。就拿治理河务来说吧。万历皇爷下了死命令,太监们负责治河,如果汛期河堤决口,就杀掉治河的太监。结果,许多太监在汛期到来的时候干脆就搬到大堤上去睡。反正,如果决堤了自己横竖都是死,要么淹死要么被圣上杀死。在万历皇爷的严令之下,你们看看,黄河治理的多好啊,这么多年都没有决口。”
“这么对文官不就完了吗?”杨添秀说道,“那个骚官胆敢贪墨治河的银子,导致决堤,杀掉。如果这还镇不住,杀他全家!”
杨添秀说完,陈显祖、李茂之、张煌言都掩住口鼻嗤嗤地笑。
“这个……”李存真一时犯了难,但是见有人不明白,便说道,“不行!怕是不行啊!”
“怎么不行?”
“你让谁去杀文官?”李存真问。
“让其他当官的去啊!”
“文官都是一伙的。皇帝说杀,文官们却说杀不得,怎么办?难不成你让万历皇爷亲自提着刀子杀人吗?”
“哎呀,这么麻烦!让太监去!”杨添秀说。
“如此一来,文官就更不答应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做宦官专权。宦官居然骑到了文官头上,能杀文官,这还不是专权吗?如此一来,皇帝哪里会受得了文人的唾沫?历史上宦官专权都是最黑暗的时代。皇帝陛下再特立独行也不敢承担如此污名,所以就没有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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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么说来,还真治不了他们了?”
“是啊!所以,万历皇爷早就看透了文官了。他用太监用的更加顺手。而且太监其实是忠诚于皇帝的,他们有了权力反而可以克制文官,实现制衡,皇帝才能在中间有所作为。当年天启皇帝驾崩之前拉着烈皇的手告诉烈皇说:魏忠贤是个魏忠贤是个可用之才,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可惜烈皇被文官蒙蔽,处置了魏忠贤。导致东林一党独大,最后怎么样?满清一来,东林之中不乏忠烈殉节者,但是总还是投靠满清的多。”
“文官着实可恶!”杨添秀咬牙切齿地说。
李存真说道:“重用太监,获得金钱是万历皇爷的一大功绩。你们要知道,太监虽然也贪污,但是总还是能给皇上收上来税的。有了钱就好办事了,万历三大征都赢了。天启时候大太监魏忠贤也是搞钱的能手,钱起到了作用,天启七年的时候就是满清最危险的时候,倘若天启圣上福寿能再绵延三年,怕是也就没有满清什么事了。
其实,在座的诸位想要搞清楚万历皇爷为什么爱钱,在国内就要看到没有宰相的情况之下重用太监这一现象,在国外你们要看到三十年战争的影响。”
“三十年战争?”夏景梅问道,“这是什么?”
“皮埃尔更加明白吧?”李存真说道。
皮埃尔赶忙说道:“明白,明白!不过我现在已经脱离了天主教会了,我现在是一个世俗的官员了,大明的官员。”
“是的!你是大明的官员,你说一说三十年战争的事情吧。”
“这个东西其实也不复杂。根子在美第奇家族这里。美第奇家族是银行起家的,老美第奇认为金融要做大后面没有权力支撑是不可能的。有竞争力能够增值,有权力就可以保值。为了获得权力,老美第奇就资助了一个红衣主教去竞选教皇。这个红衣主教当了教皇就回报美第奇,使美第奇银行变成了罗马教廷的代理银行。也就是用耶稣的神权做担保,信用大涨。美第奇发了大财。
由于美第奇没有军队,为了扩大影响,美第奇家族于是就资助艺术家,比如达·芬奇就受到过美第奇家族的资助。艺术有宣传效果,自然大家都知道美第奇。再后来美第奇家族想,我为什么要资助别人呢?我自己家人当教皇多好。由于美第奇家族有钱,于是美第奇家族出了四个教皇。到了利奥十世的时候,他就开始卖赎罪券。”
“赎罪券?”夏景梅问道,“那是什么?”
“我们是天主教,我们认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有原罪的,而原罪的最直接后果就是人会死,所有的人都逃不掉,死了之后下地狱。”
“这我们也有啊!”夏景梅说道,“神秘兮兮的,不都那么回事?”
“就是!这也不稀奇啊!佛教不也这么说吗?”杨添秀应和道。
第卌九章 赎罪券和烧纸
皮埃尔说道:“这个是没什么稀奇的。大家听我说下去。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不下地狱,那就是信耶稣。信了耶稣之后就能够升入天堂,就不会下地狱了。”
“明白了!”夏景梅说,“我看古今中外,大多都是这个套路。”
皮埃尔没接夏景梅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天主教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又创造了一个炼狱的概念。在我看来炼狱是的确存在的。想要升入天堂有时候还可要进入炼狱,接收试炼,那是一个更加恐怖的地方。对于许多有钱人来说,炼狱非常可怕,比地狱还可怕,那里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火焰的焚烧,让人痛苦不堪,而且不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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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钱,所以就要下地狱,去炼狱?”陈显祖问。
“是的!”皮埃尔回答。
“胡说八道?凭什么?”
皮埃尔自信满满地说道:“就凭耶稣活着的时候说过:有钱人想要进入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所以,有钱人都是要下地狱的,或者要去炼狱。至少他们洗脱罪孽之前是这样的。”
“他说就算了吗?”夏景梅不服气地问。
“是的!”皮埃尔肯定地回答,“耶稣是上帝的独生子,因圣灵感孕,由童真女玛利亚所生……他是三位一体的真神。是人子。他说得当然就算数!”
夏景梅听罢哼了一声,心道:放你的罗圈屁,大姑娘也能生孩子?你糊弄鬼呢?
要不是因为李存真在,要不是因为元首器重皮埃尔,夏景梅早就破口大骂了。因为,皮埃尔告诉夏景梅说处女能生孩子,这本身就是对夏景梅聪明才智的巨大侮辱!
陈显祖问:“于是就买赎罪券,买了赎罪卷就没有了你们天主教里面的那个罪了?不用去那个……你们天主教的炼狱还是地狱什么,煅烧啦?”
“是的!”
“扯淡!”夏景梅大叫,“这怎么可能?”
皮埃尔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满脸通红,想要为他的耶稣辩驳几句,但是他深感自己地位不如夏景梅和陈显祖,便踌躇着不敢说话。
李存真见状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夏将军不信,那是因为夏将军不是天主教徒。你不信,可是有人信。你总不能管人家信不信吧?而且,教皇在天主教里那就是活着的耶稣,所谓耶稣,你可能以前没怎么听过,我这么说吧,耶稣就像佛教里面的佛祖、观音菩萨。明白了吧?你不信佛,有人信。
天主教教宗在罗马,教皇则是耶稣在人间的代理人。你是熟悉佛教吧?藏传佛教当中有活佛,就是活着的佛祖。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达赖喇嘛……这也不怪你,鞑皇顺治就见过达赖喇嘛,此时……应该是达赖五世。达赖说他自己是‘观音菩萨’。你不信,可是人家的教众信。同样的道理,教皇说自己是活着的耶稣。你不信,但是人家教众信。”
“耶稣我也不信!”夏景梅回答。
李存真笑着说道:“是的!炎黄子孙少有信洋教的,夏将军自然是不信的。其实……买赎罪卷和咱们烧纸一个道理。不难理解。”
“啊?”杨添秀一阵惊讶。
“啊?”皮埃尔也非常惊讶。
杨添秀问道:“为何啊?”
“假如你最近走霉运,去算命,算命的说你过几天还会有更大的霉运,搞不好有血光之灾。你说你怕不怕?不怕就算了。如果你怕了,你会问算命的怎么办?算命的就跟你说让你‘破一破’,代价是花二两银子在他这里买了黄纸去烧。你买不买?”
“这个……”杨添秀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还是那句话,就看你信不信,你要是信了,自然就买了,别说是二两银子,就是五两怕是也心甘情愿的给。然后你拿着买来的一叠……不,不,不……我用词不当了,应该叫‘请’,对,‘请’。你拿着请来的一叠黄纸,半夜在街口烧了。过几天没事了,这不就好了吗?”
“可是……可是……可是……如果过几天有事了呢?”杨添秀大叫。
“那就说明你心不诚,烧了黄纸没有效果。”
“什么?我心不诚?怪我咯?”
“对啊!就是这么个说法。”李存真道。
杨添秀又问:“如果我过几天没事了呢?”
“那就说明你烧纸起了作用了!”
“可是……元首……你刚才还说我心不诚的啊!”
“你要是烧了纸过几天还是遇到了血光之灾,从这个灾祸的发生往回推断,你定然是烧纸的时候心不诚,或者烧得不够;如果你烧了纸,过几天没事,那就说明……嘿嘿……算命的说得准啊,你烧纸起作用了,灾祸没了!”
“我草!”杨添秀撇着嘴巴大声说道,“都他妈让他说了,这分明就是两头堵!”
“是啊!”李存真说道,“所以核心是你信还是不信!你信也自然没有别的说道,认了。你不信,自然不服气。所以我说了,欧罗巴人买赎罪卷其实和大明子民买纸烧一个道理。不过就是一个烧了,一个没烧。”
“元首……元首……其实,这个……这个……某以为……买赎罪券……只要是教皇卖的赎罪券还是有作用的……它是耶稣的赦免令……”皮埃尔结结巴巴地争辩,“跟烧毁不一样的……”
“啊?”李存真抬起头来看了皮埃尔一眼,马上笑着敷衍道,“对!不一样!皮埃尔你接着说三十年战争的事吧。”
李存真也不去辩驳,把话题岔开了。
皮埃尔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利奥十世教皇售卖赎罪卷,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马丁·路德,他宣传什么‘因信称义’,满口胡说八道,竟然说只要信耶稣就能上天堂。恶意曲解教皇的意思,说上帝不会因为谁有钱就让他上天堂。教皇其实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个意思,路德是往教皇身上泼脏水。路德还说人可以和上帝、耶稣直接沟通,不需要经过教会,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加尔文,更是邪恶,竟然还说上帝创造一些人就是为了生存,创造另外一些人就是为了死亡。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是异端是邪教!”
“后来呢?”看着有些激动的皮埃尔杨添秀身旁的伍彩凤阴阳怪气地问。
“后来,一些人就信了他们的歪理邪说,导致我们天主教的大分裂。再后来,斐迪南殿下成了捷克国王,他信俸天主教,非常虔诚,要求捷克人都信天主教。可是信了路德邪教的捷克人竟然不答应。1618年五月二十三日,捷克暴徒发动叛乱冲入王宫,国王无奈出逃。这群暴徒居然把斐迪南国王最忠诚的大臣扔出窗外。所幸下面是粪堆,两位大臣侥幸逃过一劫。这就是掷出窗外事件……呃……是第二次掷出窗外事件。
就这样,战争暴发了。捷克人起来造反,推举了邪教徒腓特烈五世为波西米亚国王,起兵十六万对抗帝国皇帝。结果,这群邪教徒在白山战役中惨败。
但是,其他国家并不认可这一败仗。同样信了邪教的瑞典支持捷克人叛乱,而西班牙则支持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陛下,原因也好理解,西班牙国王和帝国皇帝都是天主教徒,在耶稣里面是好兄弟。后来,法国、丹麦、荷兰、沙俄、英国等全欧洲国家或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一直打了三十年,到了1648年,欧洲生灵涂炭,华伦斯坦和古斯塔夫二世也都先后死去了,打不动了。于是确定了教随国定的原则,爱信什么教就信什么教吧,欧洲诸国签订《威斯特伐利亚合约》结束了战争。”
夏景梅恨恨地用右手手背猛地一拍左手手心,啪地一声响,下了众人一条,也把注意力都拉了过来,说道:“还不如烧纸呢!自己的事自己负责。现在好了吧?教会分裂了,打了三十年,生灵涂炭,到头来就他妈因为一张纸!”
第五十章 白银和动乱
李存真笑着说道:“1618到1648年。大家想想大概是什么时候?”
陈显祖说道:“大概是万历到隆武。”
李存真笑着说:“诸位想一想吧,努尔哈赤什么时候起兵造反?满清又是什么时候入关?”
皮埃尔说道:“这个我有研究。努尔哈赤大概是在以耶稣纪年的1616年造反的,到了1644年也就是大明崇祯十七年,满清就入关了。”
“如何?是不是很接近?”李存真问众人道。
众人都在思考之中,杨添秀却说:“这也不是一个时间啊,中间差了好几年。”
李存真说道:“从大明到欧罗巴,大概路上要耗费一年多,对吧,皮埃尔。”
“是的!”
李存真说道:“刨除路上耗费的时间,基本上就重合了。”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李存真问:“你们说为什么?”
陈显祖问:“元首一开始的时候说宰相,后来又说文官,再后来又说了赎罪卷,某以为都绕不过万历皇爷。难道这全跟万历皇爷有关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其实,大明的银子主要来自于美洲。这个美洲我以前和大家都说过了。我想皮埃尔、保罗、帕斯卡尔和罗伯特应该也都知道美洲吧?”
众位洋官听了纷纷点头表示知道。
韩瑾瑜插话进来说:“小女也听闻过美洲。”
夏景梅却说:“哎呀,美洲?某等从未听过。”
“没听过不要紧,只要知道是个地方就可以了。这个地方盛产黄金和白银。咱们大明的黄金白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从美洲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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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保罗说道:“是啊!西班牙征服美洲之后,就逼着印第安人挖白银。美洲发现了大量的白银,特别是波多西银矿当中的白银不可胜数。这些白银被挖出来之后,一部分运回了西班牙,造船造炮,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就是依靠这些白银造出来的。无敌舰队讨伐英格兰,结果惨败,没过几年舰队得以重建,依靠的也是美洲的白银。再有一部分就运到了亚洲,特别是菲律宾。用以和大明交换丝绸、茶叶和瓷器,购买东方的好东西。”
李存真说道:“是的。大明用这些银子奠定了货币的基础。在洪武皇爷的时候,国家是缺钱的,没有白银,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钱荒。为什么呢?因为大明之前是蒙元,蒙古人特别喜欢色目人,到哪里都带着色目人,几十年不开科举也是因为色目人特别好用,可以充当帝国官员。色目人其实是***,天生就是商业民族,最会倒买倒卖,把中国几辈子攒下来的白银全都倒腾出去了。特别是倒腾到中东去了。中东这个词我想皮埃尔、保罗还是帕斯卡尔你们是明白的。就是十字军东征时候讨伐的那块地方,现在是奥斯曼、波斯还有几个小国占据着,都信***教,就是回回教。我想,天底下也就蒙古人跟别人交易的时候使用真金白银,其他国家和民族都是以物易物,三保太监下西洋也是以物易物。
由于元朝闹了钱荒,没办法,只要发行纸币。而元朝根本就不知道纸币应该怎么用。造成纸币泛滥。老百姓生活一落千丈,终于造了反,蒙元就被赶回草原放羊去了。蒙古人走了,但是缺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洪武皇爷只好干什么都计划着来。我管这东西叫做计划经济。正是因为洪武皇爷雄才大略,智略非凡,这才稳定了局势。否则,换了别人,新王朝也会崩溃。”
张煌言听到这里点头说道:“没错,元首说得确实在理。”
“保罗刚才说得非常明白。钱是从美洲来的。其实咱们大明的银钱除了美洲还来自日本,不过日本的白银相比于美洲的白银,总量上还是少的。所以说大部分白银都来自于美洲,是西班牙人运过来的。”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些钱到了东方有两个方向流入大明。一个方向就是东南沿海,另外一个方向就是通过朝鲜半岛,以朝鲜半岛为跳板进入到了长白山地区。因此引发了两场动乱,一场动乱就是东南沿海的海盗作乱,另外一场动乱就是东北建奴反叛。”
陈显祖问:“元首,你说的这些美洲白银,朝鲜半岛还有长白山这些都是那个耶稣之后1618年的事?”
“不是!”没有等李存真回答,洋官皮埃尔插话说道,“1498年,这一年在大明应该就是弘治九年,就是大明著名的孝宗皇帝在位的时候,葡萄牙开辟了到达印度的航线,瓦科斯·达·伽马绕过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到达了印度的科泽科德。这么一来我们欧洲人就知道通往亚洲的路线了。十六世纪初期,大概就是在正德皇帝的时候,西班牙来到了琉球王国,在这里建立了根据地,购买中国的丝绸、茶叶、瓷器,另外还把火枪和大炮卖给日本的大名和大明东南沿海的海盗们。所以,这个事情其实从正德皇帝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陈显祖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来,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走到哪里,战火和贸易就会跟到哪里?”
皮埃尔说道:“不,不,是白银,是白银到哪里哪里有就动乱和战争。陈大人你不能把过错全都怪罪在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头上,他们只不过是白银的搬运工而已。”
此时,夏景梅的副将折光秋问道:“这贸易我明白,就算语言不通,但是眼珠儿是黑的,银子是白的,想要什么东西,比划几下,买卖就做成了,带着钱过来,装满胡椒和丝绸回去就行了。可是陈先生,为什么会打仗呢?”
听得折光秋这么一问,南洋海盗出身的人全都大笑起来。其实,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李存真从南洋带出来的班底成员,就算是陈显祖这样的斯文先生,没上过战场,但是也算是海盗。折光秋的问话正好问出了海盗的由来。
第圩一章 贸易和劫掠
陈显祖听得折光秋这么问,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半天没有说话,毕竟他自己也算是海盗。虽然也没打家劫舍过,但是海盗终究是海盗。
李茂之却接过话去说道:“为什么会打仗?这也不复杂。在日本那就是各地的县长诸侯们,像什么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丰臣秀吉这些人相互抢地盘,但是在海上就不一样了,不过说起来也不复杂。
比如你穷的要死,突然发现你周围出现很多有钱人,拎着金银珠宝到处溜达,甚至还穿金戴银,后来更是把珠宝塞在包里在路上大摇大摆地溜达,你第一反应是啥?羡慕有钱人的幸福生活想给他们当长工?如果是这样,那说明你天性善良安贫乐道。不过我们可不这么想,元首更不这么想。我们觉得可以干上一票,干输了贱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干赢了可就发了。想当年我们在海上武装抢劫葡萄牙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折光秋说道:“要是我,我也这么干!”
说罢,夏景梅、马得功、赵国祚几个人一起大笑起来,南洋的海盗们也是一阵大笑。
李茂之说道:“就这样,财富引发了战乱,很快就打了起来,贸易一直都伴随着海盗、保护费,黑社会等等。这三样当中我们是海盗,从来没有涉足过保护费和黑社会业务。”
其实这个业务正是郑家的专长,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是这方面的行家,因此说郑家是黑社会也不为过。最起码也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武装海商。
“黑社会?”折光秋问,“这是什么?”
夏景梅回答:“就是帮会,专门打家劫舍的那种。”
其实,黑社会这个词是李存真发明的,李茂之这么多年来也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是黑社会,反正感觉就是一群暴徒。听得夏景梅解释便也没再多说。
李茂之说道:“我们就是海盗出身,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开始我们不过是一群南洋不愿意臣服清朝的普通百姓而已,过着苟延残喘的生活。但是元首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十几年间领着我们东征西讨。顺利打劫了葡萄牙后,拿出很多财富去改装大炮招募水手,然后继续打劫。元首高明,几乎次次都成功,我们这个海盗集团就这么成长起来了。
不仅如此,元首睿智,打劫其实仅仅是我们日常工作的一小部分,我们主要还是做贸易。别人能做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做?贸易对象其实主要是英国和荷兰。由曹海涛、羊文瑞和陈先生带领,我们打通了进入江南和江西的路线,能够弄出很多的生丝、丝绸、茶叶和瓷器,这些东西我们有一部分是卖给荷兰,还有一部分是卖给英国。而且我们也从英国购买武器。”
在本时空,李存真和英国、荷兰、葡萄牙、西班牙都有过节,而且彼此厌恶,特别是葡萄牙。荷兰、葡萄牙、英国和西班牙,还有东南亚诸国、日本、明郑就相安无事吗?当然不是,大家彼此之间都有数不尽的恩恩怨怨。这是时代的特点,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但是,贸易总还是要开展的,这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后世的土耳其和俄罗斯彼此之间厌恶至极,但是从来也没有断了贸易;冷战时期的美国和苏联更是彼此仇视,恨不得用原子弹炸平对方,但是贸易始终没断。因为贸易和经济活动是活命的本钱,如果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厌恶和仇视呢?
李茂之继续说道:“不过,天煞的英国人,卖给我们的都是落后的大炮和火枪……这群败类……骗了我们十几年,保罗来了之后我们才知道自己上当。不仅如此,英国还给我们断供高炭钢,导致我们的南洋火枪数量一直不足。不仅如此,元首说英国是搅屎棍我一开始还不太理解,但是后来逐渐才发现他真的是搅屎棍。英国挑拨我们和荷兰打仗,在海上我们伏击荷兰船队的时候,出现的却是西班牙人。西班牙和我们结下梁子,五百人的讨伐队来到白家岛,这是我们最大的危机。还是元首睿智,率领我们七百多人貌似冲锋,用手榴弹破开西班牙大阵这才使白家岛转危为安。”
李茂之深恨英国,除了他还有姜诚。姜诚的侄子虽然死在西班牙讨伐队的火枪下,但是这也不妨碍姜诚把账也记在英国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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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格鲁撒克逊就是劣等!”李茂之恨恨地说道,然后赶快对保罗和黑尔说,“我不是说你们。”
保罗挺起胸膛说道:“我出身西班牙,不是盎格鲁萨克逊人,而且我现在是大明的臣子。”
李茂之听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李存真说道:“其实说海盗也好,说海商也罢,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劫掠和贸易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夏景梅问道:“不明白,打劫就是打劫,贸易就是贸易,怎么还分不开呢?”
李存真笑着说道:“这其实不难理解,只要夏将军和我一起出海贸易也就明白了。我们出海,船上拉着很多货物和银钱,到了一处打算贸易,可是人家不和我们贸易,又不让我们靠岸,怎么办?为了生存怕是只能冒险进攻一次。如果发现该处好打,也许我们就会上岸打一次,反正代价也不大。抢到了东西还可以继续贸易。如果是难啃的骨头,那就趁早快走。
再一个也难说。我们到了一个城镇,打算贸易,可是该城镇觉得我们给的价格低了,或者我们用来交换的货物太少。而事实上,我们从大老远来的,货物的价格本身是提高了的,他却认为低,而他自己的东西本来不值钱,他却认为很值钱。而且,我们看到无利可图就不打算贸易了,而他们却需要我们的货物,又不想付出代价,非要我们卖东西给他们。怎么办?这就可能打起来。
反过来说也成立,而且这种情况可能更多。那就是,我们看中了别人的货物,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想卖也不想换,想要留着自己用。可是我们觉得这个东西是有利可图的,非要换,人家不干,我们就用火枪和大炮逼着人家换。他们换了我们的东西过去,不见得有用,也不见得没用。但是,就算有用又如何?人家根本不稀罕。这种情况下,你说我们干的事是贸易还是劫掠。我想你们可能会说是劫掠,但是我觉得这是贸易。虽然他们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我们在交换的时候是等价交换的,我们又不是白拿他们的东西,但是他们却会认为我们是抢劫。但是如果非说是抢劫,我就会觉得委屈,因为我也给他们东西了啊。而且,我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也可以交换出去,搞不好也会大赚一笔,可是他们自己却不愿意动弹,不去交换,自己也不用,坐等变质腐烂,这能怪谁?夏将军,你想一想,这种情况是不是说不清楚到底算是劫掠还是贸易?所以我说劫掠和贸易是相辅相成,结合在一起的。”
第圩二章 肮脏和纯洁
“有一次,我们发现南洋某地土壤肥沃,能够种植胡椒而且以后怕是个盛产胡椒的好地方。我们就让当地人种胡椒,说好了胡椒成熟了我们就来收购。可是当地人不愿意种,我们就逼着这些人种……”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事情现在……想一想……快……快十年了?”
“不到十年,只是太过曲折,才让元首有一种沧桑之感吧……”李茂之回答。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那年,我们答应了英国人的条件,在英荷战争当中支持英国。为此,我们以打击荷兰东方贸易的形式向英国人履约。我们六百多人出动船只十四艘,在马六甲北一代海域附近伏击荷兰人。等了三天,没想到来的却是西班牙舰队。我们反而被西班牙人给伏击了,就在海上。”
李存真一阵苦笑说道:“海上伏击!你们这些陆将听说过吗?”
赵国祚拧着眉毛问道:“大海之上一目了然,怎么伏击?”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原来我和赵老将军一个想法,可是我错了,我们被伏击了。曹海涛后来在泥议河伏击江西张朝璘就是学的西班牙。
遭遇海上伏击,我们当然处于劣势,形势十分危急!当时我为了大家不至于都葬身大海,升起招摇旗引开了西班牙两艘战舰。赵无极、何天骄、姜诚、吕英杰、白驹、关盛年都是勇武之人,茂之先生更是有勇有谋,在西班牙两艘战舰被引开之后他们驾船成功贴紧西班牙舰队,跳帮成功,肉搏取胜。这一战六百人损失了一半啊!唉,我李存真对不起弟兄们啊……
引开西班牙战舰的我就倒霉了,整整两天也没有甩掉他们。而且,我一艘船只有火炮二十八门,西班牙见到是我的旗舰便紧追不放,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他们两艘主力战舰火炮总数不下八十门。好在上天庇佑,祖宗显灵,凭借着运气我还是成功击沉了一艘,使另外一艘搁浅,然后以火炮轰击焚之。但是,我引开西班牙战舰的结果是,我的座舰被打得千疮百孔,遇到风浪也倾覆了,我和……”
说到这里,李存真稍微显得有些黯然了。因为船只倾覆之后,李存真是和白景春名义上的妹妹白芷兰一起流落荒岛的。孤男寡女正是在这热带的岛屿上展开爱情的。当时李存真已经和白景春定情,白芷兰主动献身,被李存真拒绝,没想到这让白芷兰更加认为李存真是人中龙凤,更加热切地想要和李存真在一起,大不了当老二,这也没什么。可李存真尝过被背叛的滋味,一直不答应。等到半年后两个人被一直不肯放弃搜救的曹海涛舰队救起。回到白家岛后,李存真这才发现白景春已经和王金玉的父亲号称“大锤”的王强“混在一起”了。那以后李存真便和白芷兰定情。
两个人情投意合,花前月下,漫步海滩,好不甜蜜。
可是好景不长,白芷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个自称是她舅舅的人来到白家岛告诉她说她的亲生父亲是被白大炮杀死的,母亲被霸占,白大炮为了得到白芷兰母亲的心,养了白芷兰十九年。白芷兰憋着一口气,准备复仇,表面上却仍然和李存真挽手月下。
后来白家岛郑二炮和罗三炮一起发动叛乱,被李存真镇压,可是白大炮却死了,白芷兰下落不明。然而,这一切其实都在常琨和李存真的掌握之中。在海边,李存真截住了想要出逃的白芷兰。可是李存真不够心狠,放了白芷兰一条生路。白芷兰便去找黄梧的儿子,她舅舅说她自幼就和黄芳度定亲了。这场恋爱,再次无疾而终。
那以后,如果说李存真便心理扭曲不再喜欢女人这肯定是假话,见了美女他还是心痒难耐。但是,如果真的让他去接近女子,他心里又非常排斥。毕竟,上一世戴了一顶绿帽子,这一世还不如上一世呢,戴了两顶。谁碰到这样的事没有心理阴影?李存真有时候甚至认为,也许自己就是这种戴绿帽的体质。
“这个……这个……”李存真的脸蛋微微发烫,他隐去了白芝兰的故事继续说道,“我流落荒岛,后来被救起。我们回白家岛之前在一处地方落脚,我便发现了胡椒。后来我集合了商船,又回去买胡椒,没想到当地人居然不卖。这还了得?我们就逼着他们卖我们胡椒。当时的胡椒怎么说呢,一斤也就一厘……一厘……大概是吧……一厘银子。”
李存真看了看韩瑾瑜、皮埃尔和帕斯卡尔等一众洋官说道:“这个……这个……应该是每斤胡椒零点零一两白银,运到江南、江西、浙江你们知道是多少银子一斤吗?”
夏景梅瞪大眼睛说道:“二十两,浙江是二十两一斤胡椒我岂能不知?”
李存真听罢大笑道:“没错,这是多少倍的利润啊!”
夏景梅以为李存真在问他,说道:“这是……个……十……百?”夏景梅焦虑地掰着手指头说道,“是二百倍的利润!”
折光秋却说:“不对啊,好像是两千倍。”
“两千倍?怎么那么多?”夏景梅惊叫着,又看向李存真,显然两千倍已经超出了夏景梅的承受程度。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两千倍!”
“我……我……我……”夏景梅想说“卧槽”,但是在众人面前却不好些么说,我了半天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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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笑着说道:“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我也没算明白,怎么就能有两千倍的利润,那哪里是胡椒粒,简直就是金子粒!”
“是啊,是金子粒!”夏景梅几个人兴奋地应和着。
“一开始,那些南洋土著不愿意卖给我们,我们也算是强买强卖。后来我们发现总量还是太小了,就逼着这些人种胡椒。一连三年我们双方合作愉快,他们又银子赚,我们也有银子赚。可是,到了第三年,我们如同前几年一样又去收购胡椒。结果这些南洋土著竟然把胡椒全都卖给荷兰人了。”
夏景梅问道:“为什么?”
李存真面露不屑,说道:“这些土著一开始不愿意卖胡椒,他们没发现好处。等后来他们发现竟然如此有利可图,便在我们的要求之外又进一步地扩大了胡椒的种植面积。把说好卖给我们的胡椒和另外多种植的胡椒一起全都卖给了荷兰人。居然还从荷兰人那里买来了火枪对付我们。岂有此理!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派兵把这些人给扫平了。可是,还是需要有人种胡椒才行。所以,也没有对这些人赶尽杀绝。即便如此,这些人居然认为我是强盗。他们也不想想,他们能过富裕的生活还不是因为我第一个去他们那里买胡椒,让他们扩大种植面积?他们的那些好东西也都是我的船队运过去卖给他们的。土著败类,忘恩负义!”
第圩三章 财富来自海上
韩瑾瑜拧着眉毛问道:“听得元首所说的莫非是三佛齐胡椒?”
“对啊!”李存真说道,“马六甲附近,苏门答腊,就是老三佛齐。”
夏景梅惊奇地问道:“三佛齐?状元公知道?”
韩瑾瑜说道:“只能说略知一二。三佛齐又称作室利佛逝,信奉大乘佛教。三佛齐有旧三佛齐和新三佛齐之分。在洪武三十年的时候,满者伯夷国水师攻占旧港,灭三佛齐,三佛齐王子逃往马来半岛建立了满剌加王朝,这是旧三佛齐。后来一千多人拥护广东南海人梁道明在旧港为王,建新三佛齐王朝。成化六年,新三佛齐又被满者伯夷所灭。”
“现在呢?”夏景梅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三佛齐和爪哇国可以说是恩怨纠缠。在三佛齐建立初期,三佛齐灭了东爪哇,后来满者伯夷灭了新旧两朝三佛齐,再后来,***王国在苏门答腊西部占据优势,满者伯夷就东迁巴厘岛,再后来东爪哇崛起,吞并了满者伯夷并且控制了整个苏门答腊。再后来,荷兰人来了,在苏门答腊建立了殖民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殖民据点就在苏门答腊岛上,称作巴达维亚,现在荷兰基本上侵占了整个苏门答腊岛。”
韩瑾瑜说道:“这么说,胡椒生意其实有一部分掌握在荷兰人手中?”
李存真说道:“是的!”
李茂之却笑着说道:“正所谓虎口夺食。谁说就红毛鬼能做香料生意,就他能买卖胡椒,我们就不能?只有他一个买卖胡椒这就是垄断。如果荷兰垄断了胡椒贸易,别说是二十两一斤,就是二百两一斤你也得买。”
李存真说道:“从唐朝开始,胡椒便是硬通货,比银钱还要好用。我就非要做这胡椒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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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之说道:“一开始,我们做的都是一般的香料胜利。从大陆进香料,有桂皮、肉桂、香菜籽、大蒜和姜。姜诚最明白了,他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此外赚钱的就是茴类香料。”
“什么是茴类香料?”赵国祚问。
李茂之说道:“虽然咱们没有那个印度的香料种类多,但是咱们也不不差,这茴类香料特别好买卖。包括大茴,就是大家熟知的八角,就是大料。有两种,一种春果叫做角花八角,一种是秋果叫做大红八角。”
“我猜是大红八角更好吧?毕竟是秋天产的。”赵国祚问。
“没错!”李茂之说道,“香味、颜色都是大红八角更好,最好的是梧州的八角和安南八角。我们水真腊也能种植。再就是安息茴香和小茴香,这些都是西域种植的,运过来就很贵,卖得更贵,所以赚不了什么钱,不如八角。想来想去,还是胡椒赚得多啊。
在我们伏击荷兰人之前,我们跟红毛子就有矛盾,一个是香料贸易的矛盾,一个是木材的矛盾,特别是能够做大船的那种龙骨的木材的矛盾。英国海上运输能力不如荷兰虽然能运来大橡木可是很少,荷兰可以从北欧等地运来大橡木,可就是不卖给我们。我们答应英国打击荷兰也有这一层原因。”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相信这一次国姓爷一定能够击败荷兰,光复台湾。荷兰的全名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主要是一群商人建立的国家,比较松散,不会玩命的,等他们安顿好了就会找上我们和我们做生意的。这一回怕是要好好招呼招呼英国了。”
李茂之嘴巴一撇说道:“这回有他们好看的!”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想大家都知道三保太监下西洋的故事吧?”
众人没有说话,张苍水说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由于靡费无度,所以成祖之后便停了。”
李存真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那个时候还有三佛齐,胡椒生意就能让整个船队吃饱,怎么会靡费无度呢?”
“哦?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玄机吗?”
李存真说道:“罪魁还是文官。如果三保太监下西洋的事能够持续下来,我大明向南洋慢慢移民,凭借大陆庞大的体量和人口,三百年怕是南洋全都是我华夏之土了。这正是当年三保太监给成祖爷的建议。可惜啊,没有坚持下来。宣德时全都终止了,还从安南撤兵,数万将士的性命和数千万两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了。好好的一个进攻南洋的态势变成了防御。最后,面对南蛮,大明的领土居然能够被缅人的东吁王朝吞并一大块。宣德时虽然说是大明最好的时候,怕是宣德皇帝比之成祖终究还是不如的,至少没有进取心。”
张苍水说道:“三保太监下西洋后来终止了,怎么会是文官搞鬼?难道不是因为糜费太过,弊大于利?”
李存真说道:“你看看,苍水先生的意识形态都被文官重新塑造了,更何况其他人了。下西洋不仅没有靡费甚众,而且所获颇丰。胡椒贸易就是一例。郑和庞大的舰队,每次运回一千吨胡椒,就可以获得几千万的巨额利润。郑和七下西洋,让大明的国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好货,就算是把红宝石碾碎了当成是制作红瓷的原料都不心疼。王世贞说,大明在下西洋当中获利是以巨万计算的。怎么可能反而是靡费甚巨呢?说不通啊。郑和下西洋使永乐时候财政丰盈,富得流油,且不说永乐大典和永乐大钟的编纂和制作,单是疏通运河,营建北京,修紫禁城,造武当建筑群这当中随便哪一个都是超级工程,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搞不好可能就会亡国,但是成祖时候一口气全都做了,却没有大业之祸,可见永乐时候多富!三保太监明白了说:财富来自海上!难道还不明白吗?
成祖爷五伐漠北,犁荡虏廷,动用了五十万大军和几百万民夫,这是多大的气势。到了万历皇爷的时候出兵只是几万人而已,可见万历相比于成祖时候虚弱了。崇祯时候……唉……烈皇简直……”
李存真想说崇祯就像个臭要饭的,然而,就算是皇帝要饭,大臣们一样也不给面子,求爷爷告奶奶居然只有二十万两,岂不可悲?
他还被忽悠着杀了魏忠贤,废除商业税改收农业税,可见,文官对人意识形态的塑造是多么厉害,皇帝都不能幸免。
第圩四章 文官和败类(求票)
“所谓,三保太监七下西洋,造成国家财政亏空得不偿失,完全是胡说八道。下西洋,不仅把大明的货物远销海外,开拓了海外市场,而且也扩大了海外商品在大明的销售市场。可以说,于国于民都是有大利的。”
“那怎么给停了呢?怎么会是文官的错?”张煌言问。
“海外贸易为大明王朝独家垄断,让商业阶层很是着急,他们眼睁睁看着肥肉吃不到嘴里岂能善罢甘休?文官集团很多都出身商贾巨富之家,可以说他们就是商业阶层在朝廷的代言人。他们对三保太监下西洋的活动发起了舆论攻势,为此后的实际行动做准备。他们全力丑化下西洋活动,将其说的一无是处。而这些文官所炮制的舆论,直到现在仍然发挥这巨大的作用。就连睿智的苍水先生也被起蒙蔽了。要知道,能够发挥舆论攻势,带动节奏的只有文官,别的人也不认字啊。”
李存真所说虽然有一些偏差,但是大体上是不错的。在原本的历史上,郑和下西洋为大明聚积了大量财富,如果能坚持下来,大明凭借巨大的财力和庞大的人口优势,在三百年的时间之内足以拿下整个东南亚,那就没有后来的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什么事了。而当时虽然没有网络和媒体,但是文官集团毕竟掌握话语权,说的有人信。如果大明有网络和微博,那么文官就是公知和大V,具有对人的意识形态塑造的功能。
这些人在朝廷中也非常有势力,像申时行、张四维、王锡爵都出身巨商富贾之家,而且都做到了首辅。首辅是文官的头儿,很难说他们跟皇帝是一个阵营的。再后来的东林党的部分成员怕也是商人的代言人。其可恶之处早已为人熟知。
“下西洋的活动被终止之后。私人的海洋贸易就急于增加了。因为大明朝廷有海禁的政策,所以海洋贸易这些活动是不征税的。巨额的贸易利润就这样流入到私人的腰包中,这样过了一百多年,巨额的财富便掌握在私人的手中了。国家反而没钱。你们要知道,金银这些东西我称之为贵金属,这些东西越是储存,价格越是被抬高。前面韩瑾瑜已经给大家说过萧齐大钱的事,这是一个道理。大家越是储存贵金属,市场上的贵金属就越少,物以稀为贵,虽然这种稀缺是人为制造的,但那也是稀缺,所以贵金属能够兑换的东西就越多。这就说明这些贵金属升值了。而巨商富贾发现窖藏贵金属能导致贵金属升值,便进一步更多地窖藏白银和黄金,市场上就越来越没钱了。国家就会越来越穷。烈皇生活非常简朴,龙袍甚至还有补丁,都不如江南的富户,由此可见市场上金银稀缺到什么程度。”
张煌言说道:“可是隆庆时候就已经开关了啊!”
李存真说道:“没错,隆庆时候确实开关了,可是太晚了。但是,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赚了不少。不然,哪里还有隆庆到万历时的辉煌?”
张煌言默默点头说道:“万历圣上时候确实像是夕阳斜照,最后余晖。”
李存真说道:“这就说到今天的重点了。我们谈了这么久,我就要说一说真的了。”
众人不明白李存真什么意思,一个个都懵懵懂懂地望着他。
李存真说道:“万历末年,欧洲暴发了三十年战争,西班牙在美洲开采的白银全都拉回欧洲去做军费打仗去了。这么一来,大明就没有了白银的输入。”
“原来不是有很多吗?在此之前差不多有一百年的时间,输入的银子还不够吗?”
李存真说道:“够,也不够!”
“怎么个够也不够?”张煌言问。
李存真说:“一百年来,输入的银子确实很多,但是这些银子全都掌握在富户手中,不在国家手中。而且我也说了,越是窖藏金银,金银就越值钱,就越是会驱使富户窖藏金银。所以说,市场上其实没有那么多金银,这就是不够。”
张煌言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李存真说道:“正是!所以说,我们大明,若大个帝国,人口两万万,皇权至高无上。然而,我们却没有掌握自己的货币发行权,这个权力掌握在西班牙人手里。所以,当西班牙的马尼拉殖民地屠杀我大明子民血案暴发的时候,神宗却没有敢表示反对,就是怕西班牙不再向大明输入白银,那大明可就万劫不复了。烈皇是万历皇爷的子孙,尚且怜惜华夏赤子,难道万历皇爷不知道怜惜华夏赤子吗?当然知道。但是作为帝国的统治者,为了帝国的稳定和万民的福祉,只能牺牲那些在马尼拉惨死的同胞了。岂非可怜?”
“啊——啊……”陈显祖大喊一声说道,“难怪元首会说,如果那些满清的汉人军头找我们来换钱,我们就换给他们,是这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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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存真肯定地说道,“如果在整个市场上充斥的全都是我们制造的五铢小钱,那么就等于是我们掌握了货币的发行权,我们实际上就掌握了天下。这自然是大赚的。”
“原来大赚是这个意思?”杨添秀问,“我还以为是那种真的赚钱的大赚呢。”
李存真说道:“不,也是大赚的意思。倘若,我们想一个法子,让天下所有的钱突然全都集中在我们手里,或者干脆那些汉人军头手里的钱突然不够给手下发军饷的,你们说会怎么样?”
“不战而屈人之兵!”张煌言说道。
“可是……可是……可是怎么才能让那些军头的钱突然之间就不够用了呢?”杨添秀问。
李存真说道:“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了泄露啊!”
卧槽……又特么是这一句,不告诉就说不告诉的,为什么装神弄鬼?杨添秀在心中暗骂。
李存真继续说道:“万历皇爷之所以宠信宦官,就是因为西班牙由于三十年战争不再向大明输入白银,而文官不仅不会为帝国的税收有任何贡献,反而还会侵蚀大明财政,造成国库亏空。所以,万历皇爷对文官那是一百个不信任。常年不上朝,可能也有这部分原因。”
万历皇帝二十八年不上朝的原因很多。美国人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中说是因为郑贵妃和立太子的事。但是李存真认为万历皇帝二十八年不上朝的主要原因是身体不好。毕竟史书上也说,“万历皇帝由于身体状况不佳,不方便出席各种活动,并受到了大臣的指责和谩骂。”
当时的申时行有个毛病,不管什么事情,事无巨细,全记笔记。根据申时行的笔记,记载说万历皇帝长时期不上朝,造成群臣不满,大家纷纷要求皇帝立刻上朝。皇帝耐心解释说,不是自己懒惰,实在是足心疼痛难当,无法上朝。但是大臣们不依不饶,非说皇上贪财好色,留恋后宫,懒惰至极,根本不听皇帝解释。皇帝无奈之下便也不再搭理文官,然而没有想到文官们如同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一再上书,皇帝终于认识到这群人根本就不关心他,而是想要把皇帝骂臭,他们就可以青史留名,便讽刺文官是“讪君卖直”。
那之后,清朝人历时康雍乾三朝一百多年编写的《明史》上面对此事大加发挥,以至于后世某讲坛某权威都说万历皇帝怠政,言之凿凿,其实这纯属无稽之谈。万历皇帝虽然不上朝,但是终究还是干活的。由此也可见舆论的力量,颠倒黑白,流毒后世,多么可怕。
第圩五章 倭寇和明寇
李存真认为,万历皇帝很可能是患上了“股骨头坏死”的毛病,或者本来就有诸如“髋关节先天发育不良”,“足弓发育不良”的毛病,年幼时候看不出来,等到年岁见长之后方才发作,又或者万历皇帝足弓发生了当时不可知而后世又猜不到的病变,否则皇帝本人也不会和大臣说“足心疼痛难当”。正是由于有严重的“足疾”导致不能走路,所以二十八年不上朝。
足疾肯定是非常严重的,不仅是万历皇帝上不了朝,甚至连门也出不了,所以万历皇帝几十年一直呆在紫禁城中,哪也不去,如同一个囚犯。几十年里只出宫一次,目的是看一眼自己的陵墓修得如何了。毕竟,古人对身后事十分重视。
后世郭沫若等人借着考古的名义打开万历皇帝陵墓,发现化为白骨的万历皇帝双腿不一样长,这就是“足疾”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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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李存真此时却没有说万历皇帝患有股骨头坏死或髋关节先天发育不良的毛病,毕竟这是皇帝的隐私,说出来人家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因此李存真便把罪责都推给了文官。
李存真继续说道:“下西洋活动被终止之后,私人海上贸易就开展起来了。西班牙的白银流入之后,带来了两个后果,一个是倭寇的兴起,一个是女真的崛起。
稍晚一点的建州女真崛起其实也是依靠白银。野人也懂得使用白银的,这不奇怪。金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金银。野人也不例外。女真得到的白银是从朝鲜来的。西班牙白银流入的方向是朝鲜半岛,然后女真人用人参、貂皮、鹿茸甚至是海东青和朝鲜换取白银,然后用这些白银再和山西商人换取物资。
稍早一点的则是东南沿海倭寇的泛滥。毕竟西班牙和葡萄牙首先接触的是大明的东南。白银的流入随之带来的就是倭寇的兴起。其实,大家所说的倭寇并不全是倭人,倭人不过是雇工,老板主要还是大明的商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半海商半海盗的一群人。一些人当时做走私贸易,在日本建立根据地,招揽了不少亡命之徒,其中以日本浪人最为精锐,穿着日本的铠甲,拿着日本的倭刀,使用日本武士的作战方式,所以称作倭寇。
和倭寇做买卖的就是那些朝廷当中致仕的官员。这些人手眼通天,敢于并且有办法突破封锁跟倭寇做买卖,买卖做得很大,利润非常可观。”
“为什么要选日本作为基地呢?”折光秋问
“日本穷,而且是非常的穷。这个时候的日本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叫此时被为战国时代。由于已经打乱套了,所以根本就管不过来,这就给了倭寇可乘之机。所以,这些人在日本又被称为明寇。”李存真继续说道,“大明朝廷的官员经常不厚道,总是拖欠货款什么的,还威胁倭寇们尽管去告。而倭寇们做的本来就是走私贸易,大明朝廷根本就不允许,你要倭寇们去哪里告?这导致许多倭寇上门砍人,在我看来这其实就是讨要自己的薪资,不过手段确实是过分了一些。武装讨薪总是不好的,流血不可避免。朝廷听说有的官员致仕回乡后竟然全家被杀,赶快派兵镇压。其他没被砍死的致仕官员也请求朝廷派兵清缴。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倭寇竟然非常厉害,一时半会镇压不下去。后来负责镇压的朱纨和胡宗宪在镇压海盗的过程中伤害了朝廷大员的利益,于是就被下狱问死。倭寇上门砍人,朝廷镇压倭寇。朝廷的责任在于管理,而罪魁祸首还是文官。
就这样,你砍我,我砍你。如此一来二去,就结仇了。当然,倭寇也不全是好人,烧杀抢掠一样也没落下。这当中伴随着贸易、劫掠,还有报复仇杀。
后来就出了戚少保和俞武襄。这两位不仅有军事才能,而且处事灵活。特别是戚少保,他和张居正关系很好,这才避免了朱纨和胡宗宪的下场。”
李存真看了看大家,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认真的听,便继续说道:“有人说戚继光平倭,听起来好像把倭寇给铲平了。其实,根本没有平得了倭寇,也不可能平得了。因为倭寇其实是海盗,只要有大海就会有海盗。戚少保的功劳只能说是把倭寇打得不敢上岸了。隆庆开关之后,海盗就更加辉煌了。在这里说一句,国姓爷的父亲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众人听了都是轻声地笑起来,张煌言也忍不住抿起了嘴。
李存真说道:“现在满清已经开始迁界禁海了。你们知道吗?”
“迁界禁海?”夏景梅一头雾水,问道,“这是什么?”
李存真使了一个眼色,常琨终于开始说话了,“我们得到的消息就是叫‘迁界禁海’。这个主意是黄梧出的。这狗汉奸上书鞑子皇帝说,福建、广东、浙江、江南、山东和河北六个沿海省份以及各岛屿的居民一律内迁三十至五十里,居民官兵全部迁移到界限以内,为的就是在沿海制造一个无人区。”
“这是为什么?”夏景梅问。
“为的是对付国姓爷和我!把沿海变成无人区,我和国姓爷就无法在大陆得到物资和人员补充,更没有办法开展贸易。”李存真说道,“现在迁界禁海已经开始了,福建、广东、山东和河北怕是一个月内就会有无故的百姓因此丧命。”
“可是,我们已经占据了江南、浙江还有一部分江西,我们甚至打到天津,在旅顺重开东江镇。”夏景梅说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正是因为如此,满清才下了决心。其实,他们早就打算这么干了,要不是因为我军控制了江南,迁界禁海早就开始了。再说对满清而言,他们会问谁说李存真就能一直占据江南和浙江?满清对自己是非常自信的啊。而且,在此之前,满清在个别地方已经实施过类似的政策了,比如在潮汕,吴六奇不就干出这种事来了吗?”
后世小说家金庸写过一本名为《鹿鼎记》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中,吴六奇绰号“雪中铁丐”,是卧底在清朝的天地会成员。这其实纯属胡说八道。
金庸本名查良镛,其先祖名为査继佐。清朝时候结识吴六奇。吴六奇是一个泼皮无赖,嗜酒好赌,于粤闽江浙一带盲流,遇到査继佐后,査继佐“赠资遗归”,并荐入伍。永历皇帝封他为总兵,后降清,并在潮汕等地区实行“禁海策“、“片帆不得下海”,大肆屠戮潮汕海民,死难者数万人不止,因此得到顺治皇帝的破格赏赐,授挂印总兵官左都督、太子少保、晋少傅兼太子太傅。
天道轮回,査继佐犯了事本来要被问斩,吴六奇知道后将其救,为感谢救命之恩,一代“英雄”就这样被金庸制造了出来。以至于后来还影响了某著名历史编剧,把吴六奇写成了“民族英雄”。由此可见,文人的影响有多大。颠倒黑白,诬陷忠良,为汉奸洗地不在话下。谁说书生百无一用?
第圩六章 统一思想(求票)
李存真继续忽悠众人:“吴六奇在潮汕干出禽兽暴行之后,我就意识到清朝一定会实施严厉的迁界禁海的政策的。”
“迁界禁海……迁界禁海……”张煌言一再地重复着四个字。
“是的,就是迁界禁海!”常琨说道。
“能实施得了吗?”张煌言问。
“能!已经开始了,我估计现在已经都完成了。”
“都完成了?这怎么会?多久的事情了?”张煌言问。
“事情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了。”
“半个月就能实现?”
常琨点了点头说道:“从我的情报来看是这样的。而且满清只给了三天时间。”
“三天?”
“是的,三天!”常琨肯定地说道,“在没有任何征兆,没有做出任何预告的情况下就这么实施了。只给了三天时间。不迁界禁海就屠杀。反正死伤的一定都不是满洲人,满洲朝廷是不会在乎的。何况我们打死了鞑子皇帝,他们恐怕恨不得屠杀所有汉人。这个时候因为迁界禁海死几个汉人对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干不死我们和国姓爷,这些人都重新成为大明的臣民,与其便宜大明,不如弄死。此时,满清沿海诸省怕是已经血流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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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禽兽不如!”张煌言大骂,“鞑虏其我太甚!”
常琨说道:“鞑子皇帝顺治活着的时候就打算这么实施了,但是也许是对自己非常自信,认为一定能打败我们,便没有实行。现在可好了,顺治死了,我的情报显示是北京的那些满洲上层做的决定。”
李存真说道:“这就是我的北上理由。当年很多人跟我说让我在南洋发展。可能会建立一个大国。其实,如果没有大陆的支持在南洋是发展不起来的。而且吴六奇在潮汕禁海更是给我了当头一棒。吕英杰和何天骄不就是因为吴六奇迁界禁海才逃到白家岛的吗?我意识到,如果满清全面实施迁界禁海,我们这些南洋的汉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夏景梅问:“为何?”
“迁界禁海的话,汉人在南洋就不会再以集团的形式出现在海洋业务中了,我们也将彻底失去融入世界的机会。南洋汉人将会因失去大陆源源不断的商品和人才而散落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社团,再也不可能组织起大规模的组织了。我们如果还在南洋的话,凭借我们的能力可能会打出一片天地来。但是,以后呢?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天地有轮回,始谁能活千年?我们早晚都会死的。我们这一代死了以后,子孙怕是守不住基业。失去了大陆的商品和人口支持,南洋土著会侵蚀我们,红毛鬼英国鬼会侵略我们,分裂成小社团的南洋华人彼此定然内讧,我们早晚会一败涂地。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子孙们会怪罪我们当年为什么不北上了吧?”
其实,这些根本就不是李存真自己所说的什么“预先判断”。这是李存真前世那个时空真真切切发生了的事情。正是因为迁界禁海,南洋华人失去了发展的大好时机。后来虽然也出现了兰芳大统制共和国,但是终究没有抵挡的料西方列强的侵略,湮灭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华人也沦为了东南亚各国的“臣民”。
陈显祖拱手称赞:“我早就说过,元首高瞻远瞩。正是因为有元首的英明决策,方才有今日的局面。”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有人说是因为有海禁才有海盗,其实这纯属无稽之谈。海商和海盗是根本就分不开的。只要这些人不打劫自己国家的上船,维护贸易体系,这些人对大明来说就是海商。大家可以看看荷兰,荷兰可是有海军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是一个商人国家,但是,他们也会打劫别过,那么他们到底是海商还是海盗?
今天,我请大家来是讨论铸币的问题,更是讨论以后的大战略的问题。”
听到元首说大战略,众人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我没有叫一个文官来参加今天的会议,纵使钱谦益号称文坛巨匠,也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会议。因为正是他们文官搞垮了大明搞垮了汉家的江山。
我们现在占据了江南和浙江两个省,都是沿海省份。首先就是要发展贸易,特别是海上贸易。财富来自海上。所以,不论是西班牙和葡萄牙,不论是荷兰还是英国我们统统都要和他们做生意,为的就是一个东西——贵金属。
其次,我们要发行自己的货币。现在看来就是五铢小钱。要让五铢小钱充斥整个南方。日后我还会再发行银币和纸币。但是,现在我手里没钱,等有钱了一定要做这个事。
第三,大家要认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一个阶段要对付一个敌人。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对付一个敌人,不能团结的就让他们保持中立。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我们的头号敌人,也是最直接的敌人是满清。不过,满清要分开看,满兵已经被我们打败了,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是满清的汉族军头。然后我们要对付的敌人就是文官集团。我们开始做海上贸易,他们一定不会答应的,因为这和他们争利了。现在满清迁界禁海,这些人就怂了。但是,我们是大明,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些人一定会因此拼命的抹黑我们,攻击我们,谁知可能会因此发动叛乱支持满清,这些我们都要做好打算。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不足以对付这些人,我们需要发展贸易,用贸易赚取的钱财来不断武装军队。等我们的军队足够强大了,我就要采取土地改革,把所有的土地全部收归国有。那个时候便是一场血雨腥风。我们赢了便有崭新的未来,输了便万劫不复。
我今天说这些,就是希望能够统一思想,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张煌言这才明白李存真的意思,原来他在下一盘大棋,就怕有人从中使坏便聚集大家说了这么多。而李存真的想法也符合他的看法,当即张煌言首先大声说道:“唯元首马首是瞻!”
众人一起应和:“唯元首马首是瞻!”
“好!好!好!”李存真一连说了三个好,“列为臣工,我们与满清、满清走狗、缙绅和文官的较量是新旧势力的较量,是光明与黑暗的较量,是先进与落后的较量,是文明与野蛮的较量,是革命和反革命的较量!”
李存真激情澎湃,溢于言表,就在这一刻,他仿佛实现了自己的人生夙愿,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这就像伟大领袖一样号召所有的人民,一起奔出黑暗的世界,去向光明的未来。
“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走向胜利的道路!死亡不属于我们,失败不属于我们,不彻底更不属于我们!”
第圩七章 人才
作者:还有人看吗?看的给留个言呗。我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更新不及时。但是,我感觉没人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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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存真与众人共同商讨,统一了部分大政方针之后,便使众人各司其职。
杨添秀等人需要在三个月的时间之内将游侠改组为警察系统,并且尽量覆盖整个江南和浙江两省,用以维持地方治安、剿匪和向各个村官中的武装部长派出武装。
陈显祖和李茂之立刻成立保险公司,为将要到来的大规模海上贸易提供保险服务。韩瑾瑜、帕斯卡尔和罗伯特等一批数学家为保险公司的数据统计服务。
关盛年、夏景梅等武将立刻扩充并训练士兵,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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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黑尔、皮埃尔、张一鸣等人继续进行战船和火器的研究。
同时,以常琨为首脑进一步扩大情报局,将情报局扩展为情报部。情报部设立谍报局、行动局和统计局,用来对付内外敌人,特别是以统计局用于内部监视和着重监视治下的土豪劣绅。
而最为重要的则是铸币活动,以为李存真的其他活动全都需要钱,需要大把大把的钱。李存真重用李茂之的头马仆从张达成,因为张达成自李存真白家岛当海盗时就已经跟随了,非常可靠,而且多年来充分展现了谈判和外交手段,计谋百出,能屈能伸,演啥像啥,可以说能力也没有问题。有鉴于此,李存真便让他负责金银铜的采购,而李存真本人打算亲自督办货币铸造工作。特别是成立南京铸币局,集合一批能人一起从事铸币活动,特别是聘请韩瑾瑜的父亲常州首富韩临东为顾问。
想要铸币除了需要铜,增加货币稳定更需要金银。金银相比于铜更为贵重,特别受到李存真的重视。明李目前控制了江南和浙江两个省,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长江中下游的制江权,因此已经掌握了丝绸和茶叶的生产和输出路线,控制九江之后明李对江西瓷器的买卖也有一定渠道。可以说丝绸、茶叶、瓷器这些十七世纪的全世界紧俏货物有一大部分已经掌握在李存真手中。因此,李存真让张达成联络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谈出至少八百万两白银的生意,因为这个时候芳芳去葡萄牙谈贸易通道迟迟不归,而明李对内对外资金较为紧张已经不能等了。资金必须在一百八十天内到账。
统一思想之后,众人都被安排了司职,便很快散去。李存真正要和李茂之、张达成、张一鸣、保罗和皮埃尔几个人去铸币局和枪炮厂,常琨却拉住李存真说道:“元首,你要的那些人有消息了。”
“谁?”李存真不解地问,此时他正急着去铸币局,听常琨说“那些人”,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李存真看到常琨目光闪烁,心中知晓,常琨是有要事,便朝黑尔使了个眼色,侍从黑尔立刻带领众人出了殿去。大殿中此时只有李存真和常琨两个人。
李存真便问道:“你说的是谁?”
常琨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类人。”
“哪两类?”
“一类是元首你点名要的人,周培公、姚启圣、两个于成龙。”
“在哪?”李存真急切的问,“弄到了?”
“姚启圣现在在情报局,哦……现在该叫情报部了,在情报部安排的客栈休息。到了不过两天而已。听说元首征召他为幕僚,万万没想到他没有丝毫犹豫,急急忙忙就来了。这人还真有意思。”
“这个自然,姚启圣跟着大明和大清都没有心理负担。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姚启圣重要的是一展抱负,至于平台是大明还是大清都无所谓的。”李存真说道,“而且这个人反对海禁,还是有些怜惜百信之心的。”
李存真转而又问:“周培公呢?这个人可是个谋士啊。”
常琨不好意思地说:“周培公是个汉人,可是这家伙却以清臣自居,说什么都不肯投效咱们,我记得你说过绑也给绑来。我就给绑了。现在在情报部的大牢里呢。”
“大小于成龙呢?”
“小于成龙是在辽东,没有弄到。大于成龙在去罗城县赴任的途中被咱们被绑了。也在大牢里呢。”
“又是绑架?”
“是的!”常琨回答。
李存真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难不成这些士大夫全都看不起老子?就连清官于成龙也看不上我,以为我是海盗?妈的……都是剥削阶级,都该死……”
其实,此时的李存真对这些历史上的人已经不甚感兴趣了。因为,李存真北上以来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和新鲜血液,而且是他渴求的人文、科学类人才,因此,对于这些帝国王朝,特别是后世电视剧里吹出来的所谓“俊杰”不是特别感兴趣了。甚至隐隐有些鄙视。但是,出于战略考虑,他当然还是要吸纳这些人的。
常琨看李存真半天不出声,悄悄问道:“大哥,怎么办?那姚启圣我看行,和咱们挺对脾气的,这个人看起来文武都可以,想要怎么用?”
李存真说道:“我暂时打算让他给我搞钱。如果可能以后让他想个办法帮我破了迁界禁海。”
与伍次友、魏承谟、魏东亭、宝日龙梅、容妃、蓝齐儿等后世电视剧虚构出来的人物不同,姚启圣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而且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为人确实是有勇有谋,曾经因为反对迁界禁海而受到清廷的处置。康熙平台的时候,姚启圣发挥的作用不可估量,特别是筹措了大比军费,可是平台后他反被施琅谗害,康熙凉薄,导致姚启圣没有得到任何奖励,反而被追究“责任”,他愤懑不已,发背疽而死,死时才五十六岁。放在后世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
李存真知道姚启圣乃是人才,挖过来,增加自己阵营的实力的同时也能够削弱清廷的实力。李存真知道姚启圣是筹措经费的高手,所以打算日后把税收的重任交给姚启圣。但是,现在却是要先考察一番的。
“直接以我的名义认命姚启圣为户部侍郎。让他即刻就去陈先生那里报道。给我搞钱。”
“是!”常琨回答,转而又问,“周培公和于成龙怎么处置?”
“于成龙和周培公都是有家人的,你去,把他家人一起给我弄来,不怕他不投降。”
常琨问道:“大哥,要是他们还不投降呢?咱们是不是……”
常琨用手刀比了一个下切的动作,意思是要把于、周杀了。
李存真默默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人一定要他们投降。你去先把他们家人都弄来,然后再劝降。我们和清廷现在是战略相持阶段,人才争夺很重要。而且,很快战争就会有利于我们,到时候不怕他们不投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夷制夷,我打算用他们为前驱向北干掉满清蒙古准格尔,向南干掉三藩!”
“三……三……三藩?”常琨瞪大眼睛问道,“是那个吴三桂、尚可喜和洪承畴吗?”
“呃……差不多!”李存真回答,又说,“周培公他们还吃好喝地养活着。也可以让他们两个到南京四处参观一下,让杨老大派游侠……派警察跟着就行。”
“是!”
“对了!把杨再辉放了!”
“还没到时间啊!”常琨涨红了脸说道。
“放了!”李存真笑着说道,“用人之际,让他和他姐一起把警察系统给我搞起来。”
“是……”
第圩八章 重建谍网1
“第二类呢?”李存真问。
常琨忙回答:“第二类是北京回来的人。”
李存真听了一惊,问道:“是谁?”
常琨说道:“是满洲人罗珞,还有咱们的人——老六。”
李存真思忖道:我本以为自己长得像博穆博果尔能够占点便宜,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作聪明……本以为自己有主角光环,可是到头来却害死了自己人……
李存真想到这里狠狠咬了咬嘴唇,仿佛肉体的疼痛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索丰这个王八蛋,居然这么有城府,把老子也给骗了。好好的一个谍报系统就这么完了……妈的……索丰……狗鞑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李存真想到这里,用右手的拳头狠狠地砸了砸自己的左手掌。
老六这条线死的死,亡的亡,发配的发配,已经被破坏了。满洲人多模和罗珞没死,算是幸运的了。其他人都是老兄弟了,都是我在南洋时候就开始跟随的,现在让这个索丰都给出卖了。还好还有另外一条线,这才把北京的消息全都传回来了,不然损失会更加惨重。现在就是不知道,索丰会不会再一次对付赖塔。这狗杂碎……孝庄那个老娘们儿确实也是不太好对付啊……日后,另外一条线得发挥作用才行。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六回来是对的,在北京,他已经暴露了,索丰见过他,很多人都知道他,他在北京藏也藏不住。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那个罗珞,能活着回来也算机灵。你什么意见?”
常琨说道:“咱们在北京有两条线,老六这条算是废了。但是我们还有一条,那一条会起到一点作用。其实,老六这条线毁了,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掩护了另外一条线。满清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还有一条情报线。
我让这条线上的人加紧渗透,最好能够买通宫中的宫女和太监,最好是能够在满清机密之处执勤的太监,多少能偷听一些,偷看一些。但是这些还是不牢靠的,不如收买满清侍卫和官员。
至于老六,我觉得还是得让他回去。”
“回去?这太危险了!不管怎么说老六从南洋一直跟着咱们,鞍前马后已经十几年。咱们决不能不顾他的生死。回去……回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我不能对不起老兄弟?告诉他,他兄弟也是我的兄弟,仇我来报!我一定会把索丰大卸八块。让他等着看吧。”
常琨拧着眉毛说道:“可是……老六的兄弟都死了他们是义结金兰,要学刘关张的。现在……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死的那些兄弟里有一个还被凌迟的。老六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他跟我说,他非要弄死索丰不可。而且一定要亲自动手。剖腹挖心方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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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说道:“不要学刘备,做人成功,为君失败。大丈夫要高瞻远瞩,忍别人之不能忍,百忍成金。做事要分清主次。顺治伏诛,满清已成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竖起汗毛来,敏感得很。他既然能出来就绝不能再回去。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再说,仇是他一个人的仇吗?八千铁甲军里有多少潮汕人,有多少福建、浙江的百姓,都和满清有仇,甚至全家都死在满清手里,就他老六一个人有仇吗?
再说,索丰那鞑子算个屁?一条狗而已。想要弄死他,我们花点钱,买个镖局侠客,他的人头就送过来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老六的为人大哥你还不知道吗?”常琨说,“他肯定是要亲自动手。而且,以老六的为人,索丰的同伙怕是一个也不会放过。老六……老六为了给他兄弟报仇,非杀了索丰全家不可。”
“可是……”李存真起于南洋,虽然说是海盗,可毕竟也算是绿林出身,总算是江湖儿女。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头可断,血可流,兄弟情义不能丢。这他岂能不知,老六的感情他又岂是不理解的?
但是,现在李存真必须使自己这个绿林军事集团变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国家机器,那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只在乎情义,需要的是法律和政令。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十分犹豫地说道:“太危险了!不能去!这样,你一会把老六叫来,我和他说,而且,我也得亲自了解一下这次北京情报站被破获的详细经过。”
常琨继续说道:“大哥,我是这么想的。要不……还是让老六回去,他有本事出来就有本事回去。他的能耐大哥你也知道。这一次多带些人,多带点钱,最好能在郭玉凡、秋思他们那里再弄些人,找一些打行跟着一起去……”
“去?去干什么?去杀索丰?”李存真不屑地说道,“用得着吗?告诉老六,不要那么执着!算了……你让老六来见我,我亲自和他说。”
“不是杀索丰。大哥,我是希望这些人能掩护咱们的暗线。”
“掩护暗线?”李存真拧着眉毛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老六的线被破获就已经掩护另外一条线了吗?你……你说说怎么掩护?”
常琨道:“咱们另外一条线,个人已经有了代号,而且如果运气好我们打入满清内部那么就让老六的人也用这个代号。”
李存真听罢笑了,说道:“你是说,如果咱们的人打入满清内部,或者咱们发展了满清的人,为了掩护这个人,另外就要有个和那人一样的代号?”
“没错,而且一定要让他认为只有自己才是这个代号,他暴露了反而可以掩护真正使用这个代号的人。”
李存真称赞道:“好主意!但是,还是不能让老六再去。想要弄死索丰不急在这一时。让他跟着你。我想,怕是满清也会往咱们这边派探子,要不……让老六抓满清细作?”
“嗯……也好!”
“多模被流放,罗珞也已经暴露了……”李存真思忖道,“要不……嘿嘿……大琨子,你头脑灵活啊……听你这么一说双重代号人的主意确实是个好办法,再派一批人去,但是要等到满清放松一些才行。另外,这反而提醒了我,我就怕赖塔出事,要不咱们给索丰一个代号?”
第圩九章 重建谍网2
“啊?”常琨没反应过来,问道,“他不是已经叛变了吗?还给他一个代号,要是这家伙……”说到这里,常琨的声音戛然而止,常琨缓缓说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李存真笑着说道:“辣姜、武丹、武达摩行事风格就是直来直去。当年,他们三个穿着夜行衣拿着回手夜行刀居然直接就去刺杀王强;你呢,给王强下毒,终于让这犊子见了阎王,可是这都属于直来直去,不过一个激烈些一个隐蔽些罢了。都不是好办法。”
李存真其实说的是后世民国时代,国民党政府的特务机构军统的行事风格,喜欢直来直去,暴力蛮干。在抗日战争中,这么干当然非常有震慑力,特别是对那些叛变投敌的汉奸败类有恐吓作用让他们不敢过份,更能喝阻那些想要投敌的败类看清自己的形势,莫要越了雷池。但是,这么干效率并不太高,而且容易暴露,代价太大。比如在刺杀大汉奸汪精卫的时候就死了好几个优秀的特工,问题是还没杀死。所以,军统固然出名,但李存真反而特别欣赏土党的行事风格,喜欢那种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拨完了之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大哥的意思是……”常琨问。
“索丰……索丰……索丰……”李存真阴笑着说道,“我们付出了这么大代价,终于让他进入孝庄的视野了。”
“孝庄?”常琨不解地问道,“孝庄是谁?”
李存真笑着说道:“就是布木布泰。这个……呃……我卜了一挂,这骚鞑子死了会给上个庙号还是谥号什么的,差不多就该叫孝庄。”
“哦,大哥,你真是神人啊!这你都算出来了?”
“呃……其实也不是算,其实……其实就是估计的……估计。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叫布木布泰吧!”
“嗯……好!”
李存真继续说道:“死了那么多人,废了那么大劲,索丰终于是进入布木布泰的视野了。这么一来这个索丰搞得好能接触一些核心机密。
如果满清认为他是我们花了大代价送进去的。是我们的人。你说这叫什么?这就叫做苦肉计。满洲人不是喜欢读《三国演义》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我想满洲人对苦肉计一定不陌生。
赖塔是我们的人,虽然他很窝囊,可是他还是会把一些机密给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满清就会知道有奸细。可是谁是奸细呢?”
常琨阴阴地说:“那肯定是索丰!大哥,只能是索丰。一个我们付出巨大代价送入清廷,倍受满洲主子宠信的人,一个好奴才。”
李存真微微挑了挑眉毛说道:“索丰出卖大清,不是赖塔出卖大清。一个忠心耿耿打掉了李逆细作窝点的人竟然是一只大鬼,用人命给满清下套,你说,满清朝廷权贵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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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琨说道:“鳌拜、索尼、布木布泰都是见过了大风浪的人,如果平平无奇反而不会相信,这种有一点点匪夷所思,又好似晴天霹雳的消息,反而会让他们深信不疑。”
常琨说完,他和李存真两个说罢相视大笑。
李存真说:“索丰必须死,但是必须让他死的有价值,要么掩护一下赖塔,要么掩护其他重要的内线,不能让老六蛮干。明白了吗?”
“大哥,我明白了!”
“罗珞……罗珞……就在你们情报部当一个小官吧。他本是个满洲奴才,能当官那就得乐坏了!这算是奖励。然后再给他一些钱,让他去救出多模。这两个人都是满洲下层奴才,在北京怕是没有太大用。但是,造个谣,煽动一下下层也是可以的。让他们两个不要回北京去,就去辽东,到曹海涛那里,在那里这两个满洲奴才会发挥一些作用。特别是探听消息,满洲人更为便易,顺便建立在关外地区的情报网”
“是!”常琨答应道。
“要不……老六也可以让他跑一跑朝鲜,毕竟他从南洋就开始当细作了,经验还是有的。朝鲜一定会首鼠两端,表面上说是向我们称臣,但是背地里还是会和满清有来往的。通过这个通道,从朝鲜方面打入满清去,有可能不会引起满清重视,就算是重视了,脏水一定要引到朝鲜身上。最好让朝鲜和满清交恶。现在这个朝鲜王李棩不如他老子,是个怂包窝囊废,不是太重视华夷之辩,反清也不积极。如果让满清和朝鲜发生重大龃龉,朝鲜就会更往我们这边靠拢。另外,我打算通过货币金融控制朝鲜,特别是让朝鲜使用我们的钱币。
再一个,朝鲜也得给我监视起来,同时搜集辽东、吉林、黑龙江和日本地区的情报。老六就在朝鲜、辽东跑一跑吧,建立一个情报网。抓奸细的事……让别人去做……杨再辉干?嗯……再考虑一下吧。如果老六要用钱,都随他。”
“明白!”
“现在还有一个事情我需要交代你。”
“大哥你说。”
李存真说道:“这一次坐天山大战我们赢了,可是我们没有更好的利用我们的胜利。满洲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现在他们能依靠的就只有汉八旗和绿营了。这么一来,满洲里面一定会有人动摇。”
“大哥的意思是?”
“去满清里面找一些和赖塔一样的人——‘恐汉者’。这一次坐天山大战,满清万骑冲锋尚不能击破我军步兵军阵,更何况其他?顺治死在我们手上,穆里玛、吉萨苏一众固山额真战死,满清怕是早就吓破胆了,恐汉的人会进一步增多,绝不可能只有赖塔一个人。
去找,让这些人给我们做内应提供情报。我们承诺给他们高官厚禄,甚至是给他们钱。
张达成很会谈判,这一次和西洋人谈生意应该没有问题。八百万两银子的生意,江南织造局和各个织机厂一定能够满足供货需求。我们拿出一百万来收买满清官员,来年再出一百万,以后财政状况好了,再逐年追加。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定要渗透进满清去。”
常琨问道:“大哥,你会不会已经有人选了?”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满清重臣里面有一个叫做索尼的……”
“索尼?”常琨问道,“他……他……”
“我是说索尼的儿子,一个叫做索额图的。”李存真说道。
“索额图?”
李存真点了点头。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索额图在顺治时就是御前侍卫,在康熙时发迹。主要就是跟着康熙一起擒获鳌拜。此后,平定三番,签订《尼布楚条约》,讨伐葛尔丹都有参与,应该说是立了大功的了。最后官至议政大臣,一等公。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个索额图其实是个胆小鬼,《尼布楚条约》签订的时候,正是因为索额图胆小,这才失去了贝加尔湖和周围一大片领土,后来讨伐葛尔丹从来都是主张逃跑,而且忽悠人的能力很强,忽悠着康熙真的逃跑了。最后是靠着汉军的勇气才击败了准格尔蒙古。康熙其实也是个胆小鬼,不然怎么可能听从索额图的建议逃跑呢?但是,皇帝怎么能够是胆小鬼呢,康熙把全部的罪责全都推到索额图身上,并且把自己气得直哭。虽然索额图替皇帝背了点黑锅,但是索额图确实贪生怕死,这一点研究清史的都知道。李存真作为教育学博士也是清楚的。
“就是他,可以当成重点对象。”李存真说道,“但是,这个人不是钱能收买的,他是胆小怕事,需要给他一个惊吓,才能乖乖听话。”
“明白!”
“我着急去铸币局,等我回来你把老六、姚启圣都给我叫过来,我说什么也要亲子见见。先见姚启圣。”
“是!”
第六十章 钱谦益
钱谦益,苏州府常熟县鹿苑奚浦人,出生于万历十年九月二十六日,字受之,号牧斋,人称其为虞山先生,实乃文学巨匠也。
明万历三十八年,钱谦益高中探花,后为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官至礼部侍郎。崇祯朝时因与温体仁争权失败而被革职。烈皇殉国后,马士英、阮大铖在南京拥立福王为帝,建立南明弘光政权,钱谦益“依附之”,为礼部尚书。此后,弘光政权在满清的进攻之下崩溃,钱谦益等人打开南京城门投降清朝,成为礼部侍郎。
顺治三年六月,钱谦益上书清廷,说自己年迈且多病,要求回乡,清廷同意之后,他便返回南京。钱谦益遂携河东君柳如是回到常熟居住。但是清廷并不十分相信汉臣,仍令巡抚、巡按随时监视上报。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叫做“监视居住”。
顺治四年,钱谦益突然被逮锒铛北上,关入满清刑部大狱。柳如是扶病随行,上书陈情,誓愿代死或从死。顺治五年四月,钱谦益因黄毓祺案被株连,囚于南京大狱。经柳如是全力奔走营救,多方斡旋,钱谦益才得以免祸。钱谦益对此感慨万千:“恸哭临江无孝子,从行赴难有贤妻”。出狱后,被管制在苏州,寄寓拙政园。
在原本的历史上,从顺治六年开始,钱谦益就开始暗中反清。顺治六年,钱谦益从苏州返回常熟,表面上息影居家,暗中与西南和东南海上反清复明势力联络。
顺治六年,钱谦益致书南明桂王政权桂林留守瞿式耜,以“楸秤三局”作比喻,痛陈天下形势,列举当务之急著、要著、全著,并报告江南清军将领动态及可能争取反正的部队。瞿式耜得书后,上奏桂王说:钱谦益“身在虏中,未尝须臾不念本朝,而规划形势,了如指掌,绰有成算”,“忠躯义感溢于楮墨之间”。
顺治七年起,钱谦益不顾年迈体弱,多次亲赴金华策反总兵马逢知。马逢知本来就是一个武人,没有家国天下的概念,正是由于钱谦益、张煌言等人的多次争取他的态度才发生了变化,认识到满清实际上是“侵略华夏,奴役众生”之辈,认识到了满洲贵族给黎民百姓造成的苦难。等到顺治十六年,南明唐王系和鲁王系联合北伐,也就是郑成功和张煌言联合攻打南京的时候,时任苏淞提督的马逢知手握重兵却按兵不动,隔岸观火,心里面想的是南京被攻克,满清倒台。
正是因为有有识之士的多次争取做的铺垫,导致在本时空,李存真等人利用清廷杀心顿起之时策反马逢知才水到渠成,顺利达成。如今,马逢知改回原名马进宝正和曹海涛一起经营东江镇,成为了明李一肱。这当中是有钱谦益的功劳的,其实李存真对此心知肚明。
在原本的历史上,顺治九年,南明桂王系大将李定国逼死满清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克复桂林,承制以腊丸书命钱谦益及前兵部主事严拭联络东南。钱谦益便“日夜结党,运筹部勒”。可惜后因西营孙可望内讧没有起到具体效果。
顺治十一年,郑成功、张名振北伐,钱谦益与柳如是又积极响应“尽囊以资之”。起事失败后,钱谦益并未灰心,仍先后与反清复明志士魏耕、归庄、鹤足道人等秘密策划,以接应郑成功再度北伐。还在长江口白茅港卜筑红豆庄,作为隐居之所,以便与各地联络,刺探海上消息。
也许是天命所归?在原本历史上,一切的转折都出现在顺治十六年。
这一年,在原本的历史上是汉人与满人争夺天下的最后一次机会。郑成功、张煌言率水陆大军十几万人再度北伐,连克数镇。钱谦益欣喜若狂、慨然赋诗作《金陵秋兴八首次草堂韵己亥七月初一作》等诗歌,歌颂抗清之师,直斥清廷“沟填羯肉那堪脔”,“杀尽羯奴才敛手”。
在本时空,也正是在这一次,李存真带着在南洋摸爬滚打十二年的所有积蓄,率领站前七百艘,南洋子弟兵八千八百人,安南真腊仆从军三万人追随国姓爷北伐。
错过瓜州之战后,李存真大军终于赶上了银山大战。八千铁甲军出现在与满清对阵的银山之上。然而,一生睿智的郑成功不知道是怎么了,兴许是被喜爱满清的萨满大神打了脑袋,灵智瞬间被腰斩,突然之间昏招连连。在银山大胜优势占尽的情况之下听信了郎廷佐的花言巧语,导致十几万大军在狮子山周围硬是呆了一个月。最终导致清军反击,北伐功败垂成。
李存真虽然参与了郑成功北伐,但是并没有改变原本的历史走向。此次北伐仍然以失败告终,钱谦益心灰意冷,痛感“败局真成万古悲”。“忍看末运三辰足,苦恨孤臣一死迟”,认为夺回天下再无希望。
四年后,也就是康熙三年五月二十四日,一代文豪钱谦益以八十三岁高龄去世,葬于虞山南麓。到了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乾隆亲诏钱谦益列传《贰臣传》乙编,以示与洪承畴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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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死了之后,乡里族人聚众欲夺其房产,柳如是为了保护钱谦益家产业,竟用缕帛“结项自尽”,吊死在自己家门口。柳如是死时双眼圆瞪,鼻水流出,舌根吐在口外,尸体和衣袖在风中飘来荡去,如同鬼魅。乡里的恶棍被吓得魂飞魄散,狼狈逃窜。钱家的财产终于保全。
柳如是死时才四十六岁。她本名杨爱,有才华,有气节,识大体,知大义,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啊!虽然出身乱世风尘,但是如果按照后世说柳如是是个妓女那就是在骂人了,其实,应该说她是个文化明星才对。只可惜,她是女人,又活在一个女性依附于男权的时代才显得卑微渺小。而其本人绝非如此。
然而,在本时空钱谦益却没有机会郁郁而终,柳如是也没机会上吊,因为穿越者李存真北伐成功了。
但是,自从郑成功北伐失败后,钱谦益确实心灰意冷。这也是当时所有人的看法,北伐绝不可能再成功了。“非有大变,天下不可复得”,郑成功回到厦门后,明郑内部许多人脱离明郑,投降满清。不然的话,郑成功也不会去讨伐台湾跟荷兰人死磕。这不仅是汉人的看法,也是满人的看法。满清朝野,从中央到地方,也都不把李存真当回事,甚至直斥李存真为“李贼”,连“逆”都算不上。
其实,此时的人有这种看法并不奇怪。满清基本上已经占据了整个中国,此时谁还能力挽狂澜,那简直就是霸王再世,洪武重生,若非如此,天下必为满清所有。
李存真实乃无名之辈,此前十二年一直在南洋折腾。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安南和真腊知道李存真的厉害,可是满清却不知道,南明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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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近代著名史学家陈寅恪先生曾撰写了一部百万字的史学名著,叫做《柳如是别传》(到手的书太破,有味,闻了头疼,没看完)。表面上是柳如是的传记,实际上写的却是钱谦益在降清之后如何与郑成功合作反清复明的事的。当然,也有很多人质疑、挑战陈寅恪的观点,至今仍无定论。本小说发表以来,有朋友和我说钱谦益是嫌满清给的官小,才反清的。因此,钱谦益反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但是,鄙人相信鹤寿先生的学术精神,认为钱谦益迷途知返,浪子回头,参加反清了。
注2:钱谦益是文学巨匠,才华绝不在黄顾王等人之下,更胜过后世任何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水太冷,头皮麻”的典故是栽赃陷害,鄙人以为这事纯属子虚乌有!
第圆一章 文人的态度
郑成功观音山战败之后,李存真驱船救助落水的明郑士兵。进而与满清的长江水师在南京外江面大战,李军发了威,打得满清长江水师几乎全军覆没。这才在江南扬名。
然而,这个消息传到钱谦益的耳中,竟然没有让他提起一点精神。区区长江水师,相对于满清这个庞然大物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根本没能伤筋动骨,又有什么可庆贺的?
后来,李存真擒杀梁化凤,夺崇明、破镇江,再占舟山,仍然没有让钱谦益提起一点精神。因为钱谦益认为,李存真不过是趁着满清这只老虎打盹,侥幸赢了而已。不仅钱谦益这么认为,当时所有人包括满清朝廷的布木布泰、鳌拜和索尼也都这么认为。
再后来,李存真驰援厦门,阵斩达素,又夺取南京,大破李率泰,这才终于让钱谦益提起了一点精神来了。
然而,多年来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使得钱谦益已经失去了应有激情,此时他已经快要八十岁了,已经是一个棺材盖快要盖上的人了,早就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锐气。
即便是在明李政权当中做官,钱谦益也仍然没有什么归属感,甚至感到和这群海盗有些格格不入。一开始,钱谦益听说南京光复还是很有些兴奋的,对李存真也没什么偏见,此时的他心思全在光复的南京上。但是当他见到李存真之后,顿时感觉李存真过于“趾高气昂”,为人“心高气傲”,似乎每天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少有士大夫的那种谦逊、平和,难以称其为“谦谦君子”,尽管李存真自称是秀才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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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钱谦益与李存真接触多了之后,更是发现李存真对儒学虽然也算有所了解,但是态度终究不是视之为崇高的,尽是喜欢些奇技淫巧的玩意。再看他的长相,顿时感觉李存真这海盗头子粗俗不堪,甚至还不如满洲鞑子。要不是因为李存真是汉人,又有鲁王系干将张煌言为其称场面,钱谦益真想一走了之。
如今,虽然李存真拿下了南京,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当年李定国两厥名王,不还是败走磨盘山?你个海盗头子能掀起多大浪来?钱谦益越看李存真越觉得不顺眼,并隐隐感觉认为李存真不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因此,自从加入明李政权之后,钱谦益故意低调行事,在一些大政方针上很少说话。他只想埋头当官,能过一天是一天。
钱谦益不知道,就在他根本没把李存真放在眼里的时候。王夫之、顾炎武、方以智正星夜兼程赶往南京。
钱谦益对李存真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旧文人看待李存真的态度。钱谦益其实还算好的,若是换了蒙正发定然是要把李存真这类发迹于江湖海上的势力看得比狗还不如。在他们眼中,李存真甚至还不如西营和闯营那些“反贼”。而江南地区的文人看待李存真也如同钱谦益看待李存真一样矛盾。一方面不屑与其为伍,另外一方面又盼望李存真能够抗衡满清。
其时,满清还没有兴起“文字狱”,由于李存真这只蝴蝶的出现,“奏销案”、“明史案”和“哭庙案”都没有暴发,江南文人集团还没有尝试过满清的残忍和暴虐。不少人还在明清换代中获取了很多好处。等到康熙时文字狱兴起,文人们遭受了巨大打击,身心受到重创之后,方才认识到“非吾族类”的险恶和凶残。在吴三桂起兵之后,这些文人竟然也愿意支持他,虽然吴三桂厚颜无耻,忘恩负义,但是毕竟他是汉人。文人们终于意识到,即便是这样一个人也比康熙强。
但是,在本时空,李存真才北上不久就干掉了有“朱白地”之称的汉奸朱国治,他就是“奏销案”和“哭庙案”的始作俑者。而且,由于明李占据了江南,这导致明史案也不可能再发生了。因此,江南文人集团也不可能感受到满清的残酷。那么,对于李存真也就没有什么可感激的。只是因为李存真身居高位,各人不敢发作罢了。
等到钱谦益听说顺治率领二十多万人南征,洪承畴、李率泰又分为西路和南路而来,合击南京的时候,钱谦益认为李存真必死无疑。他甚至哀叹天数使然,作诗以南宋回天无力来比南明。甚至还说,如果自己不是太老了,就会南下追随招讨大将军、延平郡王朱成功,才不会在南京呆着。因此,李存真让钱谦益赶快讲进士科科举的皇榜放出以便争取缙绅支持,钱谦益不以为然拖拖拉拉。甚至还说:“看看情形再说吧,可不能害了举子们。”
这些早就被常琨知晓,悉数报告给李存真。李存真忙于应付顺治,没有和钱谦益计较。
然而,让钱谦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坐天山大战的结果却是明李大获全胜。李存真一招“乾坤一掷”,惊天地泣鬼神。十万明军迎战二十余万清军,正面对敌,竟然将满清打得落花流水。鞑皇顺治和一众满清贵胄、固山额真、梅勒额真死在阵中。
消息传回南京,当柳如是欣喜若狂的告诉钱谦益这一消息的时候,钱谦益竟然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足足用了一个白天,天黑之后,当月亮升到空中,钱谦益看着高挂的月儿突然放声大哭。他终于接受了事实,接受了天大的好消息。
人就是这样,当他朝思暮想一件事但总是失败的时候他能够十分刚强,百折不挠,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痛苦。然而,当因痛苦而深陷绝望,突然又来了好消息,并且好的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时候他反而不相信了。
钱谦益朝着北京的方向拜了又拜,然后一把扯掉自己的帽子,仍在池塘里面,大声说道:“再也不用梳这金钱鼠尾辫了!”当夜,钱谦益和柳如是痛饮,钱谦益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夜之间赋诗十三首。这就是本时空,钱谦益文学的最高峰《酒醉十三首》。《酒醉十三首》由十三首诗歌组成,文学成就远超原本历史上的后被清朝焚毁失传的《投笔集》。
第圆二章 劝进吴王
钱谦益看不上李存真,旧文人认为李存真这种人就是个狗一样的东西,特别听说李存真还被女人戴过绿帽子那就更看不起他了。
而李存真呢,也看不上钱谦益,更看不上旧文人,认为这些人基本上毫无用处。他的观点不仅来自于自己的观察,其实还来自于他前世作为一名教育学博士对中国古代教育史的理解,毕竟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李存真其实对钱谦益是有所不满的,或者说根本就是瞧不上。在他看来,一个搞文学的人能有什么用?诗歌写得再好也写不死满清。难道满清贵族们读了钱谦益的诗会爽得自杀或者羞愧而死吗?学文科的总是不如制造枪炮,打造战船的实科人才来的实在,更具现实意义,虽然李存真自己也是个文科生,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教育学家……
至于什么《酒醉十三首》,什么文学泰斗,什么文化领袖,在李存真这里什么都不算,连狗都不如。现在之所以还给钱谦益和他这类人一个官做,根本就是想要暂时缓和矛盾,不想一次性树敌太多。
李存真毕竟不是傻瓜,懂得利用文人。此前以元首政令征召钱谦益为礼部侍郎,也算是稳定了江南文人之心。开科举,更是给江南缙绅吃了一颗定心丸,进士录取的也多是钱谦益等旧文人的门生。
钱谦益“头皮麻,水太冷”的典故李存真是不信的,但是李存真认为钱谦益绝对有投机取巧,钻营卖好的毛病。
毕竟,长江水战的时候你不赞,擒杀梁化凤的时候你不赞,厦门大捷、两克镇江的时候你不赞,这都可以。但是,李存真夺取南京,大败李率泰的时候你去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怎么不写个诗歌帮着宣传一下?毕竟这可是夺取南京,南京乃是洪武皇帝的帝都,其政治意义非同凡响。为什么不写诗文庆贺南京光复?
在坐天山大战中,牺牲了那么多的将士,就连与李存真出生入死十几年的武达摩都牺牲了,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打败了顺治。明清对比的天平总算是不再向满清一面倾斜了,你个钱谦益居然就诗兴大发了,写个什么《酒醉十三首》,你是什么意思?好像你参加战役,浴血疆场了似的。
坐天山大战前写诗还有些宣传作用,现在写诗歌,是打算让所有人都读你的诗歌,让大家觉得你文学第一,了不起吗?你是打算借着坐天山大战的光环,为自己再镀上一层金,把坐天山的光芒全都笼罩在自己身上?还是你想要给大家一个错觉,认为坐天山的功劳在于你钱谦益诗歌的吹捧吗?
李存真没有大怒,却心中十分不快,故而不论是什么紧要的事情都不再找钱谦益商议,事实上,钱谦益就算参加了也提不出一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李存真防人之心,怕钱谦益哪一天反水,没准把明李的大政方针当成情报透露给满清。就算钱谦益不说,保不齐他的徒子徒孙不会知道,不会出卖。
此时的钱谦益郁闷非常,这几天他虽然有去值班,但是却没能见到元首,就连张苍水都见不到。钱谦益又听说此前元首召开了廷议,说的是大政方针。然而,如此大事,自己不仅没能参加廷议,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常琨跟他说事情是对内保密的。叫他不要多想,更不要打听。这可让钱谦益如同三伏天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不是舒服,是激到了,浑身直打哆嗦。
二十多天来,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可是钱谦益本人却闲得如同一只卤鸭,静静地呆在那里,无事可做。
科举之前说好的三十六名进士,因为郭联等人在皇榜下聚众斗殴,有失体统,给革除了功名,到如今竟然只剩下二十八个人了。元首将这些人全都安排进了科学院。现如今,正在整理永乐大典,并且按照元首海国公李存真的要求编纂《南货志》,就是按照历史典籍记载,编写南洋、印度、锡兰等地的气候地理、风土人情,特别是特产和货物的典籍,务必要求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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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钱谦益便组织这二十八个人,又聘请了十二名学者一同编写。现在已经进入正轨,钱谦益也没有过多干涉,只是在总体上进行把握,让学者们各展所长。他认为这样一来反而能编好。
柳如是看到钱谦益郁闷不已,便说道:“许是元首让你放了进士科的大榜,你不听,正恼你呢……岂能让你去廷议……”
柳如是这话一说出来,钱谦益更是坐不住了。今天从早上起床一直到下午,钱谦益都坐卧不安。
柳如是让他上一个请罪的折子,钱谦益碍于面子怎么都不想写。其实,如果他面对的是野蛮的满清朝廷,请罪的折子早就写了。但是,现在钱谦益面对的是讲究“学而优则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汉人政权,便突然想要硬气一把。
正在这时,门人通报说状元王定谔前来拜访。钱谦益问听大喜,忙让人把状元让进来。
“老师,不必如此,学生有个好主意。”王定谔听完了钱谦益担心的事情之后,便胸有成竹的说道。
其实,王定谔这几日看钱谦益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打听了一下,又经过揣摩这才猜到了一二,便赶快来钱谦益这里了。
“什么主意?”钱谦益忙问。
王定谔笑着说:“劝进!”
钱谦益一听大惊,大声说道:“这怎么使得……怎么使得……这天下乃是太祖的天下……”
“老师,老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王定谔忙扯着钱谦益的衣袖说道,“不是劝进那个……不是那个……”
“啊?那是哪个?”
王定谔说道:“劝进元首做吴王!”
“吴王……吴王……吴王……”钱谦益反复念叨,然后轻轻坐在椅子上,说道,“怕是不好吧?当年太祖皇帝正是用的吴王,这么一来岂不是有僭越之嫌?”
王定谔却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太祖皇帝当年确实是吴王,可是那吴王却是小明王韩林儿给的。小明王不过区区草寇,太祖当时是碍于情面便勉强接受了这个封号。其实,小明王又怎么能封得了太祖呢?”
钱谦益目光停滞,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王定谔往跟前凑了凑轻声说道:“老师,现在我们的地位太过尴尬了。在元首的眼里,我们就是一群食古不化之人。元首喜好的就是科学科、行政科的进士,再就是那些懂得什么‘科学’的洋官。像皮埃尔、保罗之流。其实,这也难怪,毕竟面对满清的压力,火炮、战舰才是重中之重。重视新进士,也是为了能够收上税来,有人有物对付满清。我们这些人能干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白白被嫌弃啊。
这一次,本来说好的三十六名进士,虽然少了一点……但是后来元首不是说要年年开科吗?这么一来,三年便是有一百零八名进士才对。可是,郭联在洪武门动手打人,那是郭联的错,元首竟然直接把进士削减到了二十八人,虽然让我们都进了皇家科学院,可是这其中的意味……老师……不用我多说,你也是明白的……
如果,我们现在再不行动,用不了多久,放眼朝堂还能有几个信奉孔孟之道的学子,普天之下又会有几个独尊儒术的官员?
我知道,出身东林的人都会觉得……”
王定谔又靠近了一下,小声在钱谦益耳边说道:“老师,江南、浙江的百姓都觉得李存真不是个东西。其实,他无非是一条海狗罢了,偶然之间侥幸成事。子系中山狼,得知便猖狂!如今却连老师这样的大儒都看不上了。但是,须知道大丈夫的能屈能伸,相时而动,懂得趋利避害的才是君子。况且,我们连腥膻便体的满清都能容忍,又岂会容纳不了满身腥臭的李存真呢?此时,切莫托大啊!”
钱谦益听罢,微微点头。
王定谔继续说道:“现在李存真势头太猛,我等内无靠山,外无强援,可不能任性妄为啊。”
钱谦益笑着说道:“昔日汉朝崩坏,曹操发迹,其父不过是太监曹腾的养子,最后呢?曹魏虽然强大,也不得不与士大夫妥协。”
“正是!”
“我朝以成祖之强,几代以后还不也是要以文人马首是瞻?”
“老师明智!”
钱谦益想了想说道:“就算李存真做了吴王,也不能说是僭越?”
王定谔说道:“当然不能,太祖的吴王是韩林儿封的,那是不算数的。刘邦为汉王,其王朝为汉;曹操为魏王,其王朝为魏;刘寄奴为宋王,其王朝为宋;李渊为唐公,其王朝为唐。偏偏太祖为吴王,国号大明,何也?吴王名号实乃权宜之计也。我大明没有过吴王。”
钱谦益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李存真的吴王便是我大明的吴王了。”
“改日其有不臣之心,也得和曹操一样,上史书。”王定谔说道。
钱谦益又说:“既然我们劝进他为吴王,那开幕的事……”
“李存真早就开府了。”王定谔说道,“他的那个侯爵的爵位其实是国姓爷给的,朝廷飘荡并没有确定下来。何况,开幕府也不是凭借爵位的啊。延平王开府是因为其为招讨将军。”
“对,对,对!”钱谦益说道,“是这么回事。既然我们做了就要做得好,做得像。怎么也要在现在朝堂上挣得一席之地才行。劝进吴王后,不如再讨一个大将军。”
“现在有了一个大都督府,其实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大都督府都是武官,于我等文人不利啊。不如……只有大将军,而无大都督府……”王定谔回答。
“那就一并给争取了。至于大都督府……可以日后再缓缓图之,现在……太明显了。李存真不是笨蛋,这其中的关节要害他自然是明了的。”
“做了这些,我们在李存真面前便有一系之地了。然后再做打算。”王定谔回答。
于是,钱谦益联合诸位新科进士,以及朝野文人,一起上表劝进李存真为吴王,骠骑大将军。
李存真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推辞不受。
再劝。
再推辞。
如此两次之后,钱谦益以为要三请三辞。
常琨却找到钱谦益说,其给予实在太小了。
这才让钱谦益吃了一惊,方才明白,李存真胃口之大。突然心中有一丝后悔,然而,既然已经做了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底。
于是,钱谦益等一干文人上表劝李存真加冕吴王,骠骑大将军。为了规避朱元璋不设丞相则祖训,表李存真为摄政。
此前,李存真为元首海国公,因为是国公,所以不能称摄政,更不敢称监国,故以元首代替,意思是天子巡狩缅甸,其他一字王也都不在国内,暂时以其为元首,处理政务,这也是因为李存真在南洋做海盗的时候是“大头领”,正对应“元首”二字。
如今,李存真公然为一字吴王,骠骑大将军,天子永历不在国内,鲁王朱以海又被郑成功软禁,故而,李存真敢于称摄政。他不愿意丢弃元首二字,自然有其内心盘算。如今却称其为“元首摄政吴王”。
这些暂时定下来,让人去缅甸给天子过目。然后拟接天子回国。
第圆三章 满清局势1
坐天山顺治覆军,二十多万清军死得死,伤得伤。前锋营一下子少了一半,赖塔和那巴尔泰带着另外一半狼狈逃窜,沿途抢掠无度,到北京的时候俨然已经发了大财。骁骑营、汉军绿营几乎全军覆没。图海、鄂克济哈率领正黄旗取道山东而回。吴拜、苏拜等人也都逃回北京。
残兵败将逃回北京,搞得北京百姓也是人心惶惶,纷纷大门紧闭。伤残的满洲大兵们使北京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满清朝廷傻了眼,更吓破了胆,就如同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立刻蜷缩起来。李存真成了大明的吴王殿下,满清却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先不要说皇帝身死,群龙无首。就是满清十几万满清的损失已经动摇了根本了。满清的威信大受打击,这让满清满洲贵族们忐忑不安。他们惧怕北京的百姓造反,因此颁布了严格的戒严令,甚至不允许百姓两个人一起出门买米,更不准三人以上聚集,违者处死。
本来,顺治南征,满清上下都认为此战必胜。至于什么五万人打败七十万,十万人打败八十万的神话,他们认为只有《三国演义》里面才会有,官渡之战、赤壁之战都是用火攻,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火攻?李存真不过是一个盗贼,横行海上还行,火攻?做梦吧。
孟子云:“然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什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就算是现实当中会有,那也是萨尔浒、松锦之战这一类满清大获全胜的战役,南蛮子汉人怎么可能会赢?
况且,如今满清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天下,区区李存真就算是一时得逞也不过是因为老虎打盹。一个是因为海逆大闹江宁,使江南受损,再一个便是厦门覆军,而满清主力又在西南,因此才让李存真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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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李率泰、史纪功、张朝璘、董卫国等人围攻南京失败,满清则选择性地视而不见。其实,也不能全怪满清,毕竟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汉人。汉人打不过汉人,这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又不是满人失利?若是慌了满兵就没有不赢的道理。
所以说,顺治亲征,想要击败李存真简直易如反掌。而且还有许多名将跟随左右,岂有不胜的道理?因此,满清上下全都抱着必胜的认知开始了这场大战。
然而,让满清朝廷意想不到的是,满清最后的满洲精锐差不多在坐天山大战中全都葬送了。皇帝的脑袋也让李存真给摘了去,还挑在了枪尖上。
更让满清惶恐的是,李贼的一只曹海涛部,汇合贰臣马逢知两个竟然出兵攻打天津。天津守将太升怕死,竟然让贼兵成功的占据了天津。
当顺治授首的消息传到北京,整个满清朝廷惊恐非常。许多满清大臣甚至请求回辽东去。残兵败将逃回北京更是加剧了“回盛京”言论的号召力。当天津失手,满清几乎濒临绝望,很多人已经收拾行囊,打算也不管朝廷是否同意,如果形势再恶化一些,便私自开溜。一些跟蒙古有关系的甚至打算往北跑,偷过九边去蒙古。
然而,就是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女强人布木布泰却显得非常沉稳。
失去顺治布木布泰当然是悲痛万分,但是现在的她没有时间哀悼亡子。她知道自己的智谋不足以面临如此局面,便第一时间找来了范文程,向范文程征求意见。
在布木布泰看来,最有智谋的人不是索尼、鳌拜、苏克萨哈,更不是洪承畴、吴三桂而是当年辅佐洪太“建功立业”的这个啊哈范文程。而且,这个包衣啊哈很值得信任,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
范文程,后世称其为伟大的政治家,但是对于汉族来说,范文程实则是大汉奸。是满清这个屠戮中华文明的刽子手的帮凶和领路人。
范文程,字宪斗,号辉岳,明朝万历二十五年出生在辽东的沈阳,据说是北宋名相范仲淹的十七世孙。范家世世代代都是官宦,其曾祖父范锐曾经是明嘉靖朝的兵部尚书,其祖父范沈曾经是沈阳卫指挥同知。范文程自幼聪敏好学,十八岁时,范文程与兄范文寀同为沈阳县学生员,于万历四十三年在沈阳县学考取了秀才。
万历四十六年,范文程二十一岁,努尔哈赤的后金八旗军下抚顺,大肆掳掠,并将所得人畜三十万分别赏赐给有功官兵,降民编为一千户。范文程即在这被掳降民之列,是极其偶然的因素他未被杀掉,此后编入满洲八旗镶红旗下为奴。范文程被掳之后,不仅没有受到重用,还要忍受歧视和凌辱,他在郁郁中度过了近九年的漫长岁月。然而,《清史稿》中却说得非常清楚,范文程与兄范文寀是主动求见努尔哈赤并主动投降的。此后,老奴努尔哈赤死了,洪太继位新奴酋,范文程受到重用并屡建奇功。许多祸害明朝百姓的计谋都出自范文程,其中一功就是力主入关。这一主张并不能说让中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是也差不多把中国送入到地狱十七层了。
范文程对满清来说的另一大功绩是入关之后面对当时的混乱局势他昼夜操劳,佐理国政,平定局势。满清入关的时候头绪纷繁,各地都有战事。当时发布文告,发给军需等事项,事无巨细,都由范文程来处理。为崇祯发丧,宣布李自成为逆贼,也出自范文程。
正当范文程励精图治业绩显著的时候,满清朝中政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使他不得不抑制雄心壮志,置身中枢之外。
摄政王多尔衮率清兵入主中原以后,权势急剧膨胀,初时晋叔父摄政王,而后再升皇叔父摄政王,顺治五年竟当上了皇父摄政王,大有取代福临帝位之势。范文程承蒙洪太特恩殊宠,知恩图报,竭力效忠朝廷,誓死不忘故主,至是,见朝政日变,多尔衮权大逼帝,同僚刚林、希宠背主转附多尔衮,福临之位岌岌可危,心中十分不满。兼之,几年以前豫王多铎夺己妻遭罚,难免有恨,恐将恃权报仇。形势非常明显,范文程要想晋爵加禄牢居相位,避免多铎谋害,就得离弃幼君投靠多尔衮,要想保持气节,忠贞不渝,就要开罪于皇父摄政王,身家性命难保。左思右想,进退两难。最后,范文程决定托疾家居。此情当然引起多尔衮不满。因此,尽管范文程于开国定制大有贡献,威望甚高,从顺治元年起就名列大学士之首,但摄政王对刚林、冯铨、祁充格三位大学士更为信用,范文程逐渐被排除于议政之外。
顺治七年,多尔衮死了,范文程终于东山再起。顺治九年范文程遇恩诏,复进世职为一等子爵,授议政大臣。顺治十年九月,年近花甲的范文程上疏,以病奏请休致。顺治十四年范文程的官衔又升了一级,顺治帝派遣画师去范文程家里画了他的像,放在宫内不时观看。
然而,顺治十八年的当下,顺治已死。范文程其时正赋闲在京。
第圆四章 阿哈范文程
奴酋洪太死的突然,没有过什么遗诏,更没有说要倚重哪位大臣,即便范文程其实是洪太智囊,洪太也没说要倚重他。洪太活着的时候范文程是包衣,洪太死了之后很多年,范文程依旧是包衣阿哈,地位也没有得到提升。到了顺治时,大概是感觉过于难看,吝啬的顺治亲自给范文程赎身,用了白银一万两。
范文程虽然是包衣,但是他的功绩,一众满清权贵都是知晓的。
布木布泰虽然不喜欢汉臣,但是对于范文程还是另眼相看的。这其实是满清内部的统一意见。
在原本历史上,乾隆四十一年时修《贰臣传》,将入关前后的一众降清的汉臣全部列入其中,共一百二十人。
其中积极镇压汉族反抗的杀汉人最多的列为甲等,没有什么建树的列为乙等。
本时空投降明李的马得功,李率泰的父亲李永芳,大汉奸洪承畴、尚可喜、孔有德、祖大寿、耿仲明、常进功、吴六奇、张勇、李国英等赫然名列甲等;孙得功、刘良佐、钱谦益、吴伟业、白广恩、孙可望和白文选名列乙等。
弘历是满清的皇帝,他以忠君为标准,在修《贰臣传》的上谕中把降清的明朝官员均称为“贰臣”。乾隆指出:这些人“遭际时艰,不能为其主临危授命”,从封建道德出发,实在是“大节有亏”。这些人尽管为清朝作出了贡献,其子孙甚至还在清朝做官,但他们是不完美的。
由此可见,不能为国家和民族利益而献身的人,在任何时代,在任何民族的价值观中都是不受欢迎的。
然而作为第一汉奸的范文程,《贰臣传》中却偏偏没他名。可见,当时满清并没有认为范文程是“贰臣”。范文程可能自己也没有这样认为,因为他是真心实意给满清当奴才的。
出卖自己,出卖祖宗,出卖到连满清都不觉得他是汉人,可见范文程已经卖得多么干净,多么卖力!
一个背叛了自己民族的人卖起国来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范文程卖力卖到连祖宗都忘记了,卖到连满清都忘记他有个汉人祖宗范仲淹,真是天下极致!
出卖本民族这一点自古皆有之。西汉时的中行说,北宋时的张元,南宋时的刘整都是这类人。但是,这些人好歹还知道自己不对,内心深处还是有愧疚的,怕死后见不了祖宗,可是范文程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心甘情愿,甚至理直气壮。
在原本的历史上,清朝的川岛芳子、溥仪都与日本一道做着祸害中国的事。川岛芳子甚至认为自己是日本人而不是中国人,义正辞严。他们和范文程的想法其实应该是大同小异的,也就是说范文程其实就是这些人的代表。范文程是个什么货色,听其言,观其行就知道了。
至于历史评价,范文程和川岛芳子之所以如此不同,主要原因是所处的时代不同罢了。其实,人性都是一样的。
范文程也许真如后世有些人认为的算是个政治家,他有政治才能,但是他也是汉奸,全称自然是汉奸政治家,就跟溥仪是汉奸皇帝一样。虽然我们不能苛求所有人都像屈原大夫一样宁可浪费一身的才华也绝不屈身出仕外国,但是卖国求荣,总是不对的吧!
范文程有一个妻子,竟然被豫亲王多铎强抢了去。按理说天底下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便是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可是这范文程不是一般人,居然就忍了。
越王勾践为报灭国之仇可以尝夫差大便,韩信未成事时可以受胯下之辱,太史公为做《史记》可受宫刑之苦。他们都有伟大的理想和抱负。
可是,这个范文程忍受夺妻之恨,默默承受家族被屠戮的悲剧却不是为了什么“大事”。仍然是为了为满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可谓是满清的“好奴才”。可惜的是这个目标既不伟大,也不光荣。范文程其实就是一个甘心为满清当奴才的人,一个内心极端自卑,喜欢受虐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已经不是中国人了。
要知道,后世侵华日军侮辱妇女,很多人认为自己是大和民族,是主子,玩个支那女人合情合理,而且这些女人应该为此感到荣幸。这和多铎的想法如出一辙,身为满洲主子,玩个奴才,这也是他的权利。而范文程,在行动上认可这一权利。
儒家伦理,三纲五常,父子君臣。杀父之仇,即是弑君之仇。父子关系,就是君臣关系。当年,后晋石敬瑭为了当皇帝,竟然厚着脸皮叫契丹为父皇帝,而自己则是儿皇帝。石敬瑭死后,他的继承者不想再受制于契丹,于是改口不再称呼契丹为“父”,而是称契丹为“爷”,自己不再自称“儿”,而是自称“孙”。可是,正是这个称呼,惹怒了契丹,因为父子关系才意味着君臣关系,爷孙关系便什么都不是了。于是契丹出兵灭掉了后晋,让后汉占了个便宜。因此说,男人不能忍受杀父之仇,否则如同畜生。
同样,汉家男儿也不能忍受夺妻之恨,一个不能保护妻女的男人应当以死谢罪。古人最重伦理,天下最重要的关系首先是从夫妻关系开始的。天下需要先有夫妻,然后才有父子,然后才有兄弟,然后才有亲朋。没有妻子,儒家的其他重要伦理都无法出现,因此,妻子非常重要。而妻子被夺,父子、兄弟、亲朋全城泡影,且儿孙不变真伪,难以启齿还是其次,乱了人伦便是大事。
多铎夺取范文程妻子,实在是有伤人伦。可后世偏偏有人说这是合理的,因为范文程是在满清是包衣阿哈,自己和妻女都是别人的财产,被夺也是正当。
这人还真有“历史的现场感”,但其不知,说这种话的人也不是中国人了。自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到明朝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千年了。中华的基本精神便是“人定胜天”。虽然很多时候,人战胜不了天,反而被天打败。但是对于华夏子孙来说,天可以打败人,打死人,却不能让人臣服,特别是不能让华夏的子孙臣服。
在华夏眼中,天其实是可以打败的,因此才有女娲补天;海是可以被填满的,因此才有精卫填海;山是不能挡路的,便有愚公移山;就连太阳也要听命于人,这便是后裔射日。面对洪水的侵袭,华夏子孙没有匍匐在地乞求上天的怜悯,而是自强不息,大禹治水。华夏子孙从来就不相信血统论,认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西方人则完全不同,不论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首先想到的都不自己努力解决,而是企图借助于所谓的上帝,匍匐在地,乞求怜悯。将上帝成为主人,自己成为了主人的奴隶。不仅在肉体上屈服,更在心灵上屈服。为了让自己能说的过去,管这个东西叫做“真心敬拜”或“虔诚”。其实,不过是身心都成为了神的奴隶,其秉承的原则不过是奴隶道德。就如同,牛马羊成为了人的奴隶一样。牛马羊还知道反抗,而作为奴隶的西方人不仅不反抗,还要真心赞美。
范文程兴许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许是当奴才当到了骨子里面。不仅肉体属于满清,就连心灵也要给满清当奴才。一个不懂得反抗,不相信人定胜天,承认血统论的人不是华夏子孙。
可怜范文正公,堂堂男儿,庆历新政的代表人物,竟然被一个奴才侮辱了,岂不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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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入关,把天下据为己有,使天下百姓成为奴才,这是开历史倒车。范文程于公于私都是罪人。但是,正是这样一个人却被后世认为是政治家,还写入课本中,岂不可笑?
范文程就是个阿哈,活着的时候是,死了也是,永远都是。不过,本时空,这个阿哈确实很有影响力,谋略确实是有的。因此,后世电视剧里厉害到活着称自己为孝庄的布木布泰才把这个阿哈“请来”,参加满洲内部的廷议。
第圆五章 满清局势2
此时朝廷上已经乱作一团。满清大臣们的嗡嗡声响成一片,隐隐约约还有哭声。想来是有人的亲眷在淮安、坐天山或者在天津被明李的大军打死了。要不就是被李存真阬杀在长江里了。
“都慌什么?”面对乱哄哄的朝堂,布木布泰用自己的拐杖狠狠地戳击地面,大理石的地面发出一声脆响,“啪——”。顿时,乱哄哄的朝堂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一声清脆的响声仍然回荡在整个朝堂。
布木布泰说道:“天塌下来有大个的顶着,再说了,这大清的天是塌不下来的!”
索尼当即率领众满清大臣跪倒在地口称:“还请太后做主啊!”
布木布泰用蒙古语说道:“我一个女人能懂些什么,如果我做得了主,还要你们这些狗奴才干什么?”
说完,指着范文程说道:“范先生这一次是我叫来的,也都不是外人,大家赶快议一议,拿出一个办法来。”
苏克萨哈是布木布泰的走狗,他一见是太后发话,赶快说道:“太后处变不惊,思虑周祥,算无遗策,我等拍马不及,如今又请来了诸葛武侯一样的范先生,自然是要先听一听范先生怎么说。”
苏克萨哈的话音刚落,满清的一众人等全都看向了范文程。
范文程虽然赋闲在家,但是对满清的事情还是十分关心的。毕竟他承蒙满清两代君王的恩情。前年,当他听说郑成功在南京大败之后便断定满清定鼎天下已经成了定局。可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李存真,竟然在一年多的时间之内就拿下了南京,还把顺治圣上也给……唉——真是说不清道不明。难道“胡人无百年之运”是真的吗?
赋闲在家的范文程努力搜集了他能够得到的李存真的所有资料,又研究了李存真“匪帮”的其他成员。最后范文程竟然认为:李存真及其仆从真不知何许人也!似乎如太祖横空出世。那南洋又是何地,难不成也如同辽东一样卧虎藏龙吗?
然而,范文程的胡思乱想终究是没有用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做学术研究耗费时日,可满清眼下的情况却等不了。他不得不面临当下的实际情况。
范文程说道:“坐天山一役实在是我大清动摇根本的一战……”
这句话一说出来,索尼、鳌拜等人无不痛心疾首,然而却又没有办法反驳。
范文程继续说道:“想当年,太祖以十八副铠甲起兵,大金勇士所向无敌。萨尔浒大战面对明军大举围攻,能一次能够出兵六万多人。到太宗时候,经年大战下来,能够用的士卒已经不如太祖时候,但是也有六万。为了弥补兵力的不足,太宗不得不用蒙兵和汉兵……”
其实,当年洪太建立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除了兵力不足之外,主要还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这些鳌拜和索尼等人都看在眼里。但是,作为洪太的狗头军师,范文程的话其实还是有些道理也有些分量的。
“到入关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数。”范文程继续说道,“但是,自从碰上了西营贼寇,情势就大大不如从前了。几次大战下来,损失无数,几次万人覆灭便不再多说,单单是榕江、衡阳两次大战我军便损失惨重,再到磨盘山之战后我满洲男丁已经下降到四万多人。章佳·达素大人率领满兵南下,使得京城空虚,皇上竟然需要蒙古人来护卫,可谓满兵已经捉襟见肘了。然而,厦门大战本该是犁庭扫穴的一战,可偏偏是厦门覆军,达素阵亡,让我满洲再一次雪上加霜。这一战两白旗几乎全军覆没,护军旗也损失惨重。到了顺治十八年,我们满洲男丁锐减到不足四万人了。然而,这一次,圣上带走的全是我满洲精锐,回来的不过只有前锋营和三个旗。想当年我满洲可是有八个旗的啊!”
鳌拜听罢心痛不已,然而听了范文程的话却仍然感觉非常刺耳,大声说道:“行了,你这个阿哈出身的狗奴才,不要再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你说的这些这里哪个人不知道?该说些有用的。”
鳌拜的话一说出来,布木布泰便一阵眉头紧锁,旋即又松开了,显然是极为不悦的。这一切都被苏克萨哈看在眼里,他赶忙呵斥鳌拜道:“鳌拜,你不要在这里一口一个阿哈,一口一个奴才。大家都是皇上的奴才,却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范先生深受三代君王大恩,自然是心向满洲,却要你在这里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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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大声叫到:“谁让他一再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索尼却说道:“好了,二位大人不要再吵了,吵来吵去也没有什么作用。太后叫范先生来就是来商议的。范先生现在所受正是我大清之困,如果不先搞清楚状况,阐明缘由,如何再翻过天来?天启七年的时候,我大金到了生死边缘,还不是太宗皇帝领着我们一起分析形势,阐明缘由,这才迎来了几场大胜。如今范先生所说确实是我等痛楚,可是若是不说清楚,比把这个脓包挤破看清,又如何去治?”
布木布泰说道:“索尼言之有理,范先生你但说无妨,这群狗奴才不会再打搅你的。”
范文程道了谢,继续说道:“奴才以为,如今当务之急是夺回天津。天津乃是京师海上门户,天津有失,京师门户洞开。若是敌兵兵临城下,我大清就危险了。”
布木布泰听罢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正如先生所言,我大清如今满兵不足,该如何是好呢?”
范文程说道:“满兵不足就让奴才上。可以让京中的权贵,贡献出自己府中的所有家奴,组成一支大军,由得力干将统领,立刻出发去夺天津。”
索尼说道:“这些奴才虽然名为奴才,可是整天和主子们在一起,也算是荣华富贵。如今大清有难这些人理当效命。”
其实,索尼的意思是,这些满清权贵的家奴,虽然是奴才的身份,但是地位却远在一般的汉人之上。毕竟,满清窃据天下,把天下所有的人全都变成了满清的奴才,就连自己梳什么头型,穿什么衣服都做不了主,更遑论其他了。而权贵的家奴自然是在一般奴才之上。这些人能吃饱、穿暖,身体素质是没有问题的,不少人还伺候主子们嬉戏、打猎、游玩,不少人都有骑马、射箭和击剑的技能,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上战场。只要给这些人较好的待遇,忠诚也是可以保证的。
鳌拜说道:“这些人都是汉人尼堪啊……”
“太史公曾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益就能让人为之死为之生。这些奴才只要给些地位,害怕不为主子们卖命吗?”范文程说道,“至于统领这些人,只要是地位尊贵能力出众便没有问题。”
布木布泰点头说道:“这是个好主意。可是谁能为将呢?”
苏克萨哈说道:“赖塔刀山火海而回,奴才以为可用。”
“别再提他了!”鳌拜大声说道,“赖塔,赖塔,你他妈的就知道赖塔,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赖塔那怂包,在淮安之战中丢了半个前锋营!”
鳌拜大喊大叫,苏克萨哈却非常淡定,说道:“赖塔怎么说也带回来一般前锋营。你的弟弟穆里玛呢?差不多把镶黄旗全都丢了,还连累镶红和镶蓝两个旗。”
鳌拜听罢大怒,叫嚷起来,却被布木布泰喝止。布木布泰说道:“就让明安达礼再带着蒙古的两白旗一起去吧。”
“太后,明安达礼毕竟是蒙古人,不如就让图海去。图海是满洲人,拿回天津还得依靠满人才行。”索尼说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分什么蒙古满洲吗?”布木布泰不满地说道,但是想了想却点了点头,“那就让图海和鄂克济哈去吧。”
第圆六章 暂缓进兵
布木布泰眯缝着眼睛看着满堂的奴才们,这些奴才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盘算,无非是让自己能够在朝堂当中获取更大的利益。如今顺治龙驭宾天,满清是以小族临大国,马上大祸就要临头了,这些奴才们不仅不悲伤、恐惧,进而众志成城共渡难关,想着的却只是自己,心中哪还有主子?
苏克萨哈的两白旗在厦门吃了亏,本来已经弱于鳌拜了;可是两黄旗在此次南征中大受打击,特别是镶黄旗在昨天山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依附于鳌拜的镶红旗也大受打击,穆里玛和吉萨苏都战死了,鳌拜的支柱削弱了。如今看来这两派的实力又接近了,两条狗少不了相互撕咬。索尼、遏必隆等人装聋作哑,在一边冷眼旁观。一场风暴怕是不可避免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天启时候和如今的情形多么的相似啊,然而却又有所不同。毕竟当时的洪太、莽古尔泰、阿敏、代善等人都已经成年,而如今顺治的子嗣却还幼小。布木布泰当年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却已经成了奶奶,经过几十年历练的她,此时,突然好想有个肩膀依靠。洪太死了的时候,暂时可以依靠多尔衮,多尔衮死了自己的儿子也成年了,然而,如今她又能依靠谁呢?
女人不管是嫁了多少次,不管跟过多少个男人,她总是能想起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留给女人的印象永不磨灭,不管以后的男人多么优秀,可总是不及第一个。此时的布木布泰却想起了自己早就已经死去了的丈夫——洪太。那个一心爱着海兰珠,并不爱自己的男人。
清太宗爱新觉罗·皇太极,又称为黄台吉或洪太,这个人其实是满清著名的政治家,其手段和才能应当说在整个十七世纪是数一数二,绝对超过和他同一个时代的任何一个政治领袖,尤其是崇祯。虽然这个人是一个蛮夷,但是汉家史官秉笔直书,不应该因为他是一个蛮夷就故意贬低他。毕竟屠杀汉人的是他的精神病阿玛,逼着汉人剃头又搞大屠杀的是他的两个弟弟,都不是他,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找不到他头上。不过,出身建州对于汉人来说这就是原罪。
在洪太之前,蛮夷出了不少了不起的大人物,匈奴有冒顿、羯族有石勒、氐族有符坚、鲜卑有拓跋焘、契丹有耶律阿保机、女真有完颜阿骨打,蒙古有铁木真,这些人虽然是蛮夷出身但都可以算作是古代的豪杰。
可是洪太的死鬼阿玛努尔哈赤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和这些人相比。老奴很有可能害了后世心理学所说的“被迫害妄想症”一类的精神疾病,就是个老疯子,应该送精神病院。而且老奴内心极度自卑,残忍好杀,幸好死的早,不然可能连自己也会干掉。
然而,洪太却完全不同。虽然出身蛮夷,可洪太却没有一点自卑的倾向,不论是外战还是内斗都非常在行。用雄才大略四个字来形容洪太那是过了,但是足智多谋却是够格的。而且,在他接纳“三顺王”的时候,汉军其实也是不用剃头的。这一点就比所谓的“睿亲王”多尔衮要强得多。其实,建州女真在天启七年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老奴努尔哈赤其实已经穷途末路了。明熹宗再多活三年,或者魏公公再多干五年,建州怕是会窒息而死,然而事实上是洪太因势利导最终将建州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再往后就是入关,定鼎天下。
在布木布泰看来,这岂非天意?
如今,映入这个蒙古女人眼帘的是肮脏的内斗,即便没见血,可凶险却远胜见血。这些人表面看起来恭顺,可是哪一个心里没有小算盘?特别是鳌拜和苏克萨哈竟然还再想着争权夺利,索尼居然还将蒙古和满洲分开来看,怎能不让人气愤?
然而,布木布泰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他不动声色。此时,想要学的就是洪太绵里藏刀,分类制衡之术。所以,作为一只捕猎的狐狸,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把锋利的爪牙暂时隐藏起来。
范文程这个奴才最是好用,把他推出去,吸引火力,顺带着为以后的不可测事件承担责任是最好不过的了。
于是,布木布泰继续问范文程道:“范先生,洪承畴、尚可喜和李率泰的人马还在进攻江宁的路上,如何是好呢?”
鳌拜首先插话道:“这几个该死的奴才,行动迟缓,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到江宁。洪承畴居然只到了武昌,那李率泰怕是被吓破了胆,竟然一个城也拿不下来。没用的奴才,就该下旨斥责!该杀的杀,还抓的抓,一个也不能放过!”
其实,满清吸取了明朝灭亡的教训,对统兵在外的将领的约束加强了。洪承畴、尚可喜和李率泰是不敢怠慢合击江宁的圣旨的。
洪承畴实在是因为云贵路远又险,加上大军才与西营明军大战一场,没有得到休整,疲惫不堪,行动无论如何也快不起来;李率泰在厦门和南京被南明的明郑和明李打得找不着北,牙齿落了一地,实在是力不从心,否则又怎么会延误合击江宁的时间?
不过,主要责任还是应该由顺治来负。是顺治轻敌冒进,孤军深入,中了李存真诱敌深入,“乾坤一掷”的计谋,身死人手,为满清带来重大危机,关洪承畴几个人什么事呢?
可是,皇帝是不会错的,否则奴才怎么还能甘心当奴才,那么错的只能是奴才。所以,鳌拜才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在了几个“汉人尼勘”身上。
布木布泰明白鳌拜的意思,虽然气恼鳌拜不该此时提这个事情,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斥责他。她没有接鳌拜的话,却问范文程道:“范先生意下如何?”
范文程是老狐狸,按照日本人的话来说那就是“老狸爹”。狐狸爸爸当然明白鳌拜的意思,而此时布木布泰问了,他却不能回答。转而说道:“太后,奴才以为,此时应当让洪承畴等人暂缓进兵……”
“暂缓进兵”四个字说出来,满堂鸦雀无声,甚至有的满洲大臣把呼吸都调整了,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来惹祸上身。
顺治死在“感恩寺”,脑袋被人家挑在了枪尖上,现在说“暂缓进兵”那就等于是在说暂时不去报仇了,这是大不敬。
“那怎么行?”鳌拜突然大叫起来,打破寂静,“必须进兵,进兵,一直打到江宁,把李存真的狗头摘下来,以告先帝在天之灵!”
范文程岂能不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讳?满清之所以能够横行天下,主要原因就是建州女真战无不胜,因为每一次都能打赢,所以就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信誉”,蒙古和汉军,还有一部分朝鲜兵,乌苏里和黑龙江边的鱼皮鞑子才愿意跟着打仗,因为人总是希望自己能够跟着胜利的一方。
好在,建州女真在入关之前的几次战役都打赢了。但是入关之后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万人被歼灭的大戏就演了好几场。好在最后也都赢了,对天下的汉人和蒙古是个震慑,对内也能糊弄得过去。
但是,这一次却不能和此前同日而语。此前战死的最高将领是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和敬谨亲王尼勘,不管这一汉一满两个王有多大多尊贵,也不过就是个奴才,死了也就死了,奴才有的是。
可是顺治不一样,他是皇帝,是主子,不论在满人、蒙古还是在汉人眼里,顺治被打死了而满清“暂缓进兵”当了缩头乌龟,那么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人会再跟着满清混了。
所以,现在非得进兵不可,就算打不赢,也要打一下,不能就这么撤退了,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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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范文程却主张退兵,这岂止是大逆不道,更是对满清“天潢贵胄”的一种背叛。
鳌拜当场就不干了。大吼道:“狗奴才,南蛮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说着撸起袖子,攥紧拳头就要打范文程。
范文程不动声色地说道:“圣上南征,为的是天下臣民,祖宗基业。可是,圣上身子骨本来就弱,操劳军务,积劳成疾,不幸在军中驾崩。圣上乃是天下之主,龙驭宾天,军中人心当时就不稳了。
伪国公李存真,趁着圣上驾崩突然进兵,这才导致我南征大军被打败。这李存真丧心病狂,侮辱圣上,大清应当宣布要将李存真凌迟才对。
至于什么圣上被张煌言部众擒杀,纯属子虚乌有!”
索尼听罢,心道:秒啊!这么一说,不仅能蒙一蒙汉人尼勘,特别是山西、陕西和四川的汉兵,还能麻痹察哈尔蒙古,一箭双雕。更重要的是,不至于让大清丢尽颜面的同时把自己推入危险的境地。现在的李存真哪里是好对付的?什么杀了李存真,纯属扯淡!
鳌拜听罢也不再作声了。
苏克萨哈立刻挤出痛苦的表情,诚恳地说:“正是!范先生所言不差!太后,圣上哪里是什么阵亡?那都是李存真那贼子的谣言,圣上乃是积劳成疾,在军中宾天的。万万不可中计啊!”
第圆七章 洪承畴封王
布木布泰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皇上乃是因为积劳成疾,根本就不是什么阵亡,这一点一定要说清楚,一定要辟谣,让天下的百姓全都知道,不要中了李存真的全套。”
想到自己的儿子是病死在军中的,布木布泰突然感觉心头一松。
转而又问范文程:“范先生,其他的事情又该如何?既然暂缓进兵,那么洪承畴的大军该怎么办?南面还有那么多的藩王,又该如何?”
范文程回答:“洪经略麾下目前有十几万大军,包括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孙延龄等悍将,如今正驻扎在武昌。淮安之战的时候,夔东巨寇的李来亨、袁宗第等人蠢蠢欲动,想要围攻武昌,如今有洪经略大军屯驻,夔东贼寇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联合甘陕的李国英则可能……”
鳌拜不耐烦地说道:“哎呀,我说范先生,太后问你现在该怎么办,你就说怎么办酒完了,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到要点。”
范文程赶忙说道:“以在下愚见,此时应当将洪经略的大军调到京师来。”
鳌拜当即反对,大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洪承畴也是个汉人尼堪,狗一样的东西,你要他把那么多汉兵弄到京师来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范文程听鳌拜说法,心中不快,可是鳌拜乃是满清勋贵,他又不敢直接反对,只好说:“磨盘山大战、厦门大战、南京之战、坐天山大战,几仗下来我满洲的精锐还有多少?已经去了大半了。如今已经伤筋动骨了,再这么折腾下去用不着汉人打我们,我们就会如同当年的契丹和女真一样泯然消失。想要使大清基业永存,想要维护满洲地位,就非得提高蒙古和汉人的地位不可。”
“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鳌拜怒道。
范文程见鳌拜如此模样,也红着脸,据理力争,说道:“鳌大人,想当年你也是太宗皇帝的白甲,天启七年之后的情形最清楚不过了。太宗皇帝当年立乌真超哈,后改为汉军八旗,又有蒙古八旗这是为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是明白的。现在和那个时候何其相似,然而情形恶化得却更加严重了。如果天下只有满洲,又该如何?我们现在就是坐在火药桶上,只要有一点火星就是万劫不复。
鳌大人惧怕汉兵,难道还要震慑汉兵吗?你震慑得了吗?把汉人逼急了会如何?
厦门战役之后,我们满洲的男丁就只有四五万人了,还不及太宗皇帝时候的八成,现在把满兵全都加在一起才几个人。各地又有八旗驻防的人马,若是说捉襟见肘那还是好的呢,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漏了个大窟窿,而且怎么都填补不上。这天下如此巨大,想要以四万满兵守之,可乎?汉军八旗如今多在福建放手海逆。蒙古八旗被拆得七零八落,云南有一些,坐天山上折了一些,如今生下的无非就是两白旗和正黄旗。满蒙汉八旗现在才几个人,能守住这偌大个天下吗?
如果不给汉兵地位,不抬高绿营,只要有人造反,必然群起响应,你怕是没听说过陈胜吴广吗?一人作难而七庙隳,我等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你……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惧怕汉人南蛮子了?”鳌拜嘴硬。
其实,此时重视汉兵是理所当然的。满清是以小族临大国,想要控制中国,必须扩大统治基础。
洪太非常聪明,知道只依靠满洲是不行的,便创立了汉军八旗,扩大统治基础,使汉人走狗有了希望,也麻痹了其他汉人。
当入关之后,收编明朝残余军队建立“伪军”,号称绿营。而绿营兵平时可以在家种地经营,战时才要作战,竟然也有银子可拿,相比于满洲八旗,不准经营只准打仗,虽然地位低了,但是实际上日子要好过得多。可以说,满清朝廷是把这些人养起来了,使其不至于反叛。总数有六十八万之多。经过南明的多次打击,如今人数仍然在五十万左右。
而满洲本来人就少,撒到全国建立驻军,就如同往大海里面撒了一把盐,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效果,如果非要说有效果,也不过是起到监视绿营的作用罢了。
坐天山之战后,满洲严重削弱,已经到了快要绝种的地步,此时再不主动给汉人地位,汉人自己起来要地位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其实这一点索尼、鳌拜等人自然都是清楚的。只是,突然之间说要给汉人提高地位便都不情愿,感情上一下接受不了。
“应当特别提高洪经略的地位,以洪经略的功劳,封王都不为过,如今他却连个爵位都没有,岂不可怜?又怎么能让汉人安心呢?”范文程说道。
在原本的历史上,洪承畴是在顺治十八年休致的。顺治十八年正月,顺治驾崩,福临的三儿子玄烨继位为帝,是为康熙,洪承畴回到北京,仍然任大学士。虽然他建立了所谓的“不世奇功”,把自己的祖国给灭了,然而静下来的他却倍感孤独。于五月疏乞休致。满清朝廷几经争论,议政王大臣会议才授以三等阿达哈哈番,也就是轻车都尉的世职,这个世职低于男爵的爵位,而且还不是世袭罔替,不过是世袭四世而已。洪承畴在明朝的时候就已经官居一品了,而仕清二十年,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反而却混成了从三品。作为一个背叛汉民族的败类,洪承畴被汉族看不起的同时也被满清鄙视。他对满清来说就像个尿壶,用的时候固然舒服,很喜欢,但是一旦用完就扔在一边,不会对尿壶产生感情,反而嫌尿壶有骚臭味,唯恐避之不及。乾隆时修《贰臣传》,洪承畴名列其中。洪承畴啊洪承畴,“君恩深似海也,臣节重如山乎?”
然而,在本时空,由于李存真的出现,在蝴蝶效应作用之下,洪承畴的作用反而提升了。满清没有卸磨“踢”驴,反而更加看重洪承畴了。
此时,没有等鳌拜开口,索尼倒先说话了:“何苦给他洪承畴什么爵位,他和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吴三桂几个都是不一样的。这几个人都是带着人马投靠大清,而洪承畴是兵败被俘的。洪承畴在明朝的时候是大官,率领几十万军队与大清为敌,后来与太宗作战,战败被俘,太宗皇帝恩典,没有杀他,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洪承畴但凡要是个人就应该知恩图报。他为大清鞍前马后的操劳奋斗,这不是应该的吗?这不都是他应该做的吗?还要封王,真是笑话!”
其他满清大臣听罢,纷纷点头称是。
范文程说道:“我大清的心胸宽如大海,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洪承畴吗?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危机就在眼前,只要伪明的永历回国,天下的汉人怕是群起响应。难道各位还看不到吗?想要再来一个大同、江阴、广州,我大清是万万办不到的。
想要维护我大清江山,这都要依靠汉兵啊,要依靠汉兵!我还请各位大人,还请太后深思于此!
汉兵的首领是谁?就是洪承畴,此时安抚了洪承畴,给他个爵位,其他汉将就会看到希望。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如同洪承畴一样,就不会心存不满了。难道各位全都忘了姜瓖和李成栋了吗?如果再来个姜瓖,我大清能压得下他吗?”
一番说辞,满清竟然没有人再反驳了。毕竟满清的野人们都相信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现在的满清确实已经没有实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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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布泰见众人都不说话了,便开口说道:“区区一个爵位而已,孙可望都能封王,更何况洪承畴呢?”
范文程说道:“太后英明,太后英明啊!一个王不过是个爵位而已,怎么也不会如我满洲一样尊贵,虽然是抬高了汉人的地位,可也不是把汉人地位抬得和我满洲一样高。”
苏克萨哈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奴才以为可封松锦王。”
众人听了全都纷纷点头。当年,洪承畴正是在松锦大战当中被打败,封“松锦王”正是要洪承畴永远记住大清的“恩德”,不要做出悖逆之举。
布木布泰问道:“洪承畴都封王了,却要把汉兵都拉入京城来却是为何?”
范文程说道:“京城空虚,总得要防守才好。如今天津尚未夺回,北京绝不容有失。得让洪承畴速速回京。而且,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汉兵会感到天威浩荡,自然听话,如果离得远了,不再顾忌大清的威严,反而不可制了。”
范文程的意思是把汉兵主力弄到京城来,一个是加强北京的防守。毕竟,李存真匪帮竟然能够攻克天津,这是京津地区空虚的结果。二来,这些汉兵虽然多,但是只要控制住了洪承畴也就等于控制住了其他将领,加上还有正黄旗,蒙古八旗,自然是可以看住汉兵的,若是离得远了,有人煽动汉兵作乱怕是就不好办了。
第圆八章 下血本
布木布泰说道:“洪承畴和十几万汉兵全都调到京城来,湖广怎么办?湖广正是天下米粮之地啊!”
索尼也说:“我听人说湖广熟,天下足。湖广的米粮养育了大半个天下,如果洪承畴十几万汉兵调入京城,湖广必然空虚,该如何?”
范文程说道:“封洪承畴为王,又把汉兵调到京城来是为了加强北面的防御。就是用的洪承畴的忠,便于京城的近。却不是说就要放弃湖广。奴才以为,可以将李国英部调入湖广。河南绿营也可以南移动,协防湖北。只要我军严防死守,李存真拿不下来!”
“如果是这样,四川怎么办?重庆又怎么办?”索尼说道,“如果把李国英调入湖广,则夔东局贼可能袭击重庆。”
范文程回答:“如今我大清连遭打击,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其实重庆完全可以放弃,可以让甘陕绿营南移,守住保宁便可。现在重庆的补给大部分都不是来自湖广,而是来自陕西。毕竟,湖广和重庆中间隔着一个夔东,物资运输十分不便。如果此时还要防守重庆,对我军来说是不利的,不如就放弃重庆。况且,夔东人马说是以刘体纯为首,其实各怀心思,现在囿于夔东山里能够团结,若是地方大了……孟子曰:不患寡而换不均。地方大了,兴许反而可能生出嫌隙来,我大清正好有机可乘。”
鳌拜不以为然,说道:“放弃这里,放弃那里,最后全都给了南蛮子尼堪了吗?你说他们有嫌隙就有嫌隙了?万一没有呢?”
范文程微笑着说道:“那也无妨。所谓天下指的是百姓而不是江山。鳌大人熟读《三国演义》,还记得刘皇叔和曹阿瞒争夺汉中吗?”
“当然知道!”鳌拜说道,“最后赢的是刘皇叔,毕竟有诸葛孔明出谋划策,大败曹阿瞒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范文程笑着说道:“当年汉刘邦占据汉中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很快就攻入了关中。可是,三国里的武乡侯六出祁山都没有能够拿下长安这是为什么?”
“司马懿严防死守呗!”鳌拜说道。
范文程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一力胜十会,当年三秦也是严防死守,可却还是抵挡不了刘邦,全是因为实力不足。刘邦实力强大,三秦再怎么严防死守也是不行的。”
“什么意思?”
范文程说道:“当年曹操知道汉中守不住,于是就把汉中的百姓全部强行撤入关中地区。刘备虽然取得了汉中的土地,但是却得不到汉中的人口,这等于什么都没有。所以,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汉中地区才勉强能成为蜀汉的一个财富之地。在此之前,汉中对于蜀汉来说是个累赘,全都是赔钱的。因为此时的汉中没有人,土地没有人耕种,商业无人沟通,这也就收不到一点赋税,蜀汉还要赔钱用物发展汉中。最后,司马家大军南下,很快夺取汉中,汉中反过来成为进攻四川的基地,后主刘禅也只能束手就擒。”
索尼说道:“范先生的意思是……把重庆的人口全都驱赶入保宁?”
“正是!”范文程说道,“此前偌大一个四川已经基本上没有人了,有也不过三四万人而已,大多居住在山野。如今再把重庆搬空……嘿嘿……就算重庆给了夔东贼寇又如何?他们吃下去也没用,如同吃屎!”
“妙计!”鳌拜说道,“范先生足智多谋,果然名不虚传。如今若夔东果然敢出夔东,我们北南东三面皆可袭击之。川渝地大,夔东人少,反而守不住。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咱们一举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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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布泰也点了点头,说道:“洪承畴的汉兵不可全都北上,可以酌情留下一些帮着防守湖广。”
鳌拜说道:“可以令张勇、赵良栋两位悍将一起协防湖广,不过留下四万人而已。”
布木布泰点头同意,又问:“范先生,洪承畴既然北上,那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这些汉兵又该如何?”
范文程笑了笑说道:“奴才以为,这些汉兵还应当留在南面。”
索尼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索大人有何高见?”范文程问。
“不敢!”索尼谦虚说道,“还是想听听范先生的意思。”
范文程也没有卖关子:“奴才以为不如就让他们在原地就封。”
布木布泰说道:“南方富裕,舍不得!”
范文程说道:“李存真窃据江左,水师又有优势,不日将会进攻江西、湖广,又岂会安于江南之地?况且如今浙江已经丢失,李贼大将赵无极击败了额驸李率泰,把额驸赶入仙霞关,如果没有耿藩支持,额驸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仙霞关。
当初海逆北犯,我大清与之周旋,后来将耿藩调入福建,为的就是使其看住海逆。这一点不论在我还是在彼都已经心照不宣。如今不如便摆开来讲,把耿藩封在福建,使耿藩与李贼、海逆周旋。”
鳌拜说道:“现在只怕耿藩与李贼沆瀣一气。”
范文程说道:“耿继茂的老子耿仲明当年与尚可喜一起血洗广州,虽然他自己是汉人但是却欠下汉人一笔血债,李存真的人马当中有不少福建和广东的人马,我听说李贼大将吕英杰和何天骄便与尚可喜、吴六奇等人有大仇。海逆为伪明延平王,而延平就在福建,耿藩岂能吐出来。李贼若是与耿藩讲和,海逆延平也不会答应。如此一来,只要朝廷能给尚耿二藩王实惠,不怕他们不与李存真拼命。”
“吴三桂呢?”鳌拜问道。
听得鳌拜这么问,布木布泰等一干满清权贵都盯着范文程。
范文程回答:“吴三桂可真是麻烦。想要让他死心塌地跟着大清,非得给他一些甜头不可,而且还要让他自绝于伪明。”
范文程叹了一口气,说道:“吴三桂其实是商人出身,他的老子吴襄虽然在明朝的时候是个团练总兵,但其实终究还是一个商人。商人嘛,唯利是图,贪得无厌,只想自己。吴三桂也和他的老子吴襄一个样子。
当年,大清入关,吴三桂其实和大清是合作关系。但是,随着大清的逐渐强大吴三桂渐渐变成了大清的下属。这和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是不同的。三顺王的人马,其实是明朝时候徐光启、孙元化等人训练的明朝新军,专门以火器取胜。顺治十六年之后,朝廷将他们手中的火器全部收缴,如今等于是已经和其他绿营无二。而吴三桂的人马却因为要对付西营所以没被收缴,如今实力较强。尚藩和耿藩其实不足为虑,不要担心他们会和李贼讲和,这两藩,要么就与李贼有仇,要么就和海逆有冲突。而吴三桂却大大不同啊,他可是说好了要给崇祯报仇的,现在在天下汉人的严重形象尚佳。想要让吴三桂彻底投靠大清,或者保持中立就要拿出足够的价码来。”
鳌拜说道:“吴三桂贪心不足,此前已经表露过想要向明朝的沐英一样永镇云南,真是不要脸。现在难不成真要给他吗?”
范文程笑着说道:“如果我们不给又如何呢?能让吴三桂就这么撤出来吗?他会吗?就算没有李存真,以吴三桂的个性,必然是养寇自重。他绝不会真心想要消灭永历的。边事会久拖不决,时间长了,恐生变化。
诸位主子还记得李成梁吗?”
索尼说道:“李成梁我等当然记得。万历初期,李成梁灭建州女真首领王杲、子阿台部。数次大败插汉部酋长土蛮、泰宁部酋长速把亥;计杀海西叶赫部首领清佳砮、杨吉砮。李成梁这个人确实是有大将之才。在整个明朝将吏贪懦,边备废弛的情况下,李成梁镇守辽东三十年间,率领辽东铁骑先后奏大捷就有十次,明朝边帅武功之盛,两百年来前所未有。
李成梁与昌王是好友,与太祖关系密切,且是太祖之弟的亲家,更是对太祖照顾有加。其真可谓是我满清的大恩人啊。”
范文程却说:“那是因为李成梁是边帅。”
鳌拜说道:“边帅又如何?”
范文程说:“边帅不是边王。不管怎么说边帅也是皇家的奴才,不是主子啊。我听说,当年有人上书万历,要把辽东封给李成梁。”
这句话一说出来,满座皆惊,众人瞬间便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事实上,确有此事。不过由于后来文官阻挠没有成功,而李成梁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受封于此,便也上书请辞,这才终于没有成功当上“辽东王”。
正是因为李成梁没有被封在辽东,而辽东就不是李成梁的私人财产,所以,李成梁就没有必要对辽东的建州女真赶尽杀绝。反而留下建州对他来说更为有利。
但是,如果李成梁被封在辽东,为了自己家的利益,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建州存在的,必然杀之而后快,况且李成梁确实有这个本事。
然而,文官的阻挠却恰恰促成了李成梁和老奴努尔哈赤的“友谊”,当然,李成梁没有认清建州本质,没有看清努尔哈赤真面目也是个中原因。只是,李成梁毕竟是凡夫俗子,又不是神仙,岂能知道三十年后的事情?正是李成梁的庇护,努尔哈赤才发展壮大起来,击败尼堪外兰等建州大酋统一女真。努尔哈赤惧怕李成梁,也为了积蓄力量,不敢对明朝兴兵。事故1615年李成梁死,1616年努尔哈赤方才建立后金,然则期间难道没有一点联系吗?
“若是辽东果然给了李成梁,太祖还有机会吗?”范文程问道
“大清天命所归,自然龙兴!”鳌拜说道。
“天命所归要看人心要看人为,若是人子不肯努力,天意也是会发生变化的。”范文程继续说道,“磨盘山一战,西营精锐尽毁。吴三桂多次请求朝廷派兵好给西营最后一击。可是李存真的出现却打断了一鼓拿下伪帝的豪气。现在奴才以为,只要吴三桂用命,怕永历不授首吗?吴三桂的实力可是强过尚耿二藩的。只是怕,吴三桂养寇自重!”
“照你这么说,难道真的要把云南封给他吴三桂吗?”鳌拜问道。
范文程道:“广东、福建尚且舍得,何况是一个云南。那里山高林密,土司众多,给他又如何?这吴三桂乃是商人脾气,唯利是图,贪得无厌,有十分小家子气。给了他一个云南,他一定会因此何西营拼个你死我活。若是不封给他,搞不好就是又一个李成梁。奢安之乱便是在西南发生的啊!现在只是告诉他,想要做云南王,需要永历伪帝的人头!就能让吴三桂永远自绝于明朝。太后,你说,吴三桂会否送来伪明皇帝的首级呢?”
“好!”布木布泰轻拍大腿说道,“好一个人头换爵位,就这么做吧!若是送来了伪明皇帝的首级,不要说一个云南,贵州也给他。”
“太后……”索尼赶忙要说点什么阻止她。
布木布泰却不给索尼机会,继续说道:“再告诉吴、尚、耿和天下豪杰,谁要是能灭了李存真,送上他的狗头,谁就是我大清的蜀王、桂王。四川、广西、江西、江南、浙江统统不吝赐之!”
虽然说顺治母子不和,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布木布泰为了要李存真的命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第圆九章 管效忠的结局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一阵凄凉的声音回荡在空中,紧接着便是一阵哭泣,那哭声真个是使“闻者流泪也”。
“大人,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的!不要放弃希望啊!”
说话的正是管效忠和武世权。听说顺治感恩寺被斩的消息,两个人根本就不相信。顺治二十万大军,李存真才多少人,就算是打不赢,怎么可能会输?又怎么可能会被斩首?
然而,事实无情又残酷。顺治死了,脑袋还被人挑在了矛尖上。战场上满地的尸体,长江阬杀降卒的消息,无不诉说着真实。管效忠和武世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不相信了。慌乱之中,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跑路。一直跑到山东。
就在顺治南下的途中,他感念蒋国柱报知董鄂妃还能死而复生的消息,便如同历史上一样,重新启用蒋国柱做了山东巡抚。满清朝廷竟然没有人反对。
本来,清顺治十六年农历六月蒋国柱自江宁之苏州抵镇江时,郑成功已攻陷瓜洲。所以瓜州失守与蒋国柱无直接关系。蒋国柱与提督管效忠率兵沿江堵御,明郑大军登岸,清军迎战,导致银山覆军,责任应该由管效忠来负,蒋国柱没有直接责任。后来,满清副将高谦等以镇江城降郑成功后,蒋国柱退驻常州,檄调崇明总兵梁化凤率兵四千赴援。而这一招正是江宁解围战的关键。农历七月蒋国柱进军丹阳,梁化凤趋江宁,汇合满、汉兵击明郑,导致郑成功兵败观音山,蒋国柱即率标兵驰至镇江击败明郑守军占据镇江,这等于是此前的责任也全都抵消了。郑成功袭击崇明,蒋国柱遣游击刘国玉等趋崇明守御,成功抵挡了郑成功,使其退出长江口。而后来,李存真突然出现夺取崇明,罪责其实也不在蒋国柱。而在陈慎、刘国玉这些守土有责的地方文武官员。
所以,蒋国柱复起合情合理,没有悬念!
管效忠自认为和蒋国柱还有些交情便来投靠蒋国柱。此时的蒋国柱早就已经生出二心了。顺治十六年之前,蒋国柱对满清忠心耿耿,打败了郑成功使蒋国柱对满清更是信心倍增。然而,李存真出现后,一切都变了。纵横捭阖,天下无敌的李存真给了蒋国柱从未有过的震撼,才华和度量更是让蒋国柱佩服,这才有了他情愿配合李存真给顺治上了一道“荒唐奏疏”,言说李存真是大天师能使死人复活。这虽然不是顺治南征的主要原因,但是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淮安之战,坐天山之战以满清的失败告终,这让蒋国柱的态度发声重大变化。从那个时候开始,蒋国柱就开始要为自己打算了。山东这个地方十分要紧,满清若得之则可南下,明李若得知满清损了左臂。因此,蒋国柱打算在山东待价而沽,甚至隐隐做起了坐地称王的美梦。
如今听人通报说管效忠竟然来找他,这让心机深重的蒋国柱立刻意识到危险。如果他帮助了管效忠,不论是让满清还是让明李知道,都没有他好果子吃。满清会认为蒋国柱包庇罪人,明李会认为蒋国柱心向满清。
放管效忠走也不行,如果管效忠被明李抓到那还好,一旦被满清抓到,招供说管效忠自己曾经“蛊惑”顺治说能复活董鄂妃,那么满清肯定会彻查此事,到时候搞不好就会查到自己头上,毕竟那份说李存真能复活董鄂妃的密折是自己上的。虽然,吴良辅后来说密折已经销毁,可是万一没销毁呢,万一销毁了却还有别的人看过密折指认说他蒋国柱上过这折子呢?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思来想去,蒋国柱把心一横,干脆,干掉管效忠一了百了。把管的脑袋往朝廷一送,弄好了,还能被朝廷嘉奖也说不定。
于是,蒋国柱一面让人传话,稳住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人,另一面赶快派人捉拿管、武,就地正法。
管效忠和武世权长于军伍,见到来者不善,当下拼命反抗。本来管效忠还打算手下留情,可是当他看到来人招招致命,便好似开了窍,瞬间明白了情由。大声叫武世权道:“蒋国柱这是要用我俩的人头去邀功啊!跟他拼了!”
说罢,二人也不再手软,就在府衙院落里面杀死三个人,其余都被打倒在地。二人夺门而出。衙门口外正好有两匹马,二人也不客气,抢了马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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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巷当中立刻响起了锣声,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朝着城门飞奔。守门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立刻关门。武世权先到门口,对着守门的绿营兵大叫:“有紧急公务要出城,城里又有反贼,我们出城后立刻关门,明白吗?”
守门的兵丁听得锣声急促,心中慌张,也没多想,竟然让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成功混出城去。
两个人骑马往东逃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了海边。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面对呼呼的海风。管效忠放声大哭。武世权也跟着泣不成声。
哭了一会管效忠便收了泪说道:“大清容不下我了,北京我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现在的管效忠是个佞臣啊,要不是我胡说八道,皇上怎么会南下?死人复活。多么荒唐?却是我说出来的。现在皇上身死人手,全是我的过错,我非被朝廷凌迟诛九族不可啊!”
武世权说道:“我们只是提个意见,做决定的可是皇上。再说,我们哪里能想到,李存真心思那么细密,把我们牢牢装在圈套里面,不要说皇上,就是我都一度相信他真的是大天师,能让死人复活。”
管效忠说道:“骗子就是这样。能骗到人就是这个道理。平时这话说出来你是怎么都不信的,骗术拙劣不堪,看着都想笑。可是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旦有了所求,再荒谬的事都能相信。
就算上当的是皇上,可还是我们和皇上说的,你觉得我们能脱罪吗?”
听了管效忠的话,武世权沉默了。皇上是不会错的,错的只有奴才。皇上从来都好,不好的是奴才。怎么说他们两个也逃不过去了。
管效忠继续说道:“大明也容不下我。不要说李存真麾下猛将如云,就算是人才凋零,也轮不到我了。我十六岁从军,二十六岁便跟从太宗东征西讨,大凌河之战、松锦之战、灭姜瓖、平闯贼,我全都参加了,也算是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就凭这个,大明能容下我吗?我这样的满清罪人,大明罪人,还能反正吗?”
“能!”武世权也哭了,说道,“能反正……一定能的……我听说元首海量,定然能容得下大人!”
“不!”管效忠带着哭腔大喊,“他容不下!你没看到李存真长江阬杀降兵吗?满兵、蒙兵、汉兵他都不放过,一下子就干掉了四万人。他能容得下我吗?”
武世权没有说话,只是哭。
“就算人家能容下我,我难道就不要脸了吗?”管效忠说道,“大清容不下我,大明也容不下我,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说罢,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抱头痛哭。
过了二十多分钟,两个人终于止住了哭泣。管效忠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本汉人,就该跟着汉人打天下,死了也是英雄。迷途知返的也是豪杰。只有我,执迷不悟,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才知道后悔。我死了,在满人看来我是奴才,该死。在汉人看来,我是汉奸,该死。我就是一个该死之人。我本汉人,抛弃汉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咎由自取啊!
天下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处了,我……我只能一死了之。”
“不!大人,不要如此,你我二人还可以逃到海外去,可以去日本啊!”
“就你我这副德性?”管效忠指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和小辫子说道,“日本都容不下我啊!”
管效忠朝着悬崖又走了两步,感受着吹面而来的海风说道:“我听人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真希望当年我骨头硬,被俘之后宁死不屈,死在建州的屠刀之下就好了。怎么说也算是个英雄。就算没有人知道我是英雄,我死了,见了列祖列宗,也能当个好儿孙。可是现在呢?顶着一个辫子怎么见祖宗。你记得,我死之后,在我头上带上发髻好见祖宗!”
“大人……”
管效忠看了看武世权,笑着说道说道,“我完了,可是你还没玩。我死之后,你带着我的首级去投靠李存真吧。记得对元首爷可要忠诚啊!千万别学我,软骨头,没好下场的。”
“大人……”泪水已经模糊了武世权的双眼,悲痛涌上心头,一股酸楚冲进喉咙里,让他发不出声来。
管效忠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天空,从容拔剑自刎。
然而,管效忠用力不足,只割破了喉管,动脉却没有全断开,他倒在血泊里痛苦挣扎,竟然还能听见喘息的声音,就如同得了肺痨和哮喘的病人用力呼吸一般。管效忠等着眼睛看着武世权,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
武世权会意,拔刀出鞘,砍断了管效忠的脖子。
可怜管效忠,竟然走投无路,无奈自杀。可他自杀都未成功,还需要别人帮忙。
武世权安葬了管效忠的遗体,抱着首级来降李存真。
南京的偏殿中,武世权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献上了管效忠的首级。
“你杀了管效忠?”李存真瞪大眼睛问。心想,武世权你也算个人物,我本来以为你是忠心护主之人,有义气,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把自己老板弄死了?
武世权回答:“启禀元首,管效忠……管大人,他是自杀的。”于是,就把管效忠如何投靠蒋国柱,如何杀出城去,在海边感慨,说了哪些话,然后自杀未遂,他帮着砍头的经过说了一遍。武世权还不知道李存真已经进爵吴王,还叫元首。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好说辞啊!”叹了一口气,对站在一旁的常琨说道,“把这个事告诉给河东君,让她看着编出剧。管效忠的死,多么有教育意义啊,汉人嘛,怎么能跟着满人混呢?他名字叫效忠,可惜,只能当奴才,像奴才一样死去,没办法真的向谁效忠。”
然后,李存真又对武世权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愿意投在元首门下,生生世世追随元首!”
李存真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确实比管效忠强,头脑灵活,有胆识,就是蠢了点。思想虽然落后,也还算有点义气,好吧,还算有用,先改造一下再说吧。”
武世权听说李存真要他了,大喜,顿首谢恩。
第七十章 辅臣世权
武世权被送到了改造队,挑粪。据说这是改造当中最有前途的工作。武世权心道:挑大粪,玩大便,这怎么可能会是受重用的人才干的活?一个马上就要受重用的人,难道不应该给个干净又不累的活吗?
但是,他转念又一想:算了,自己是来投降的,都走投无路了,能活着就干些老天爷吧,还挑三拣四?要是死了,能像管大人那样被赐予香木雕身安葬那就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自己干了那么多“坏事”,现在只是让挑粪,有何不可?吴王殿下让挑粪,已经很给面子了,挑吧,这活说什么也得好好干。
武世权跟着管教来到改造的农场,其实也不远,就在南京玄武湖边上。管教把自己和一大批人交给驻地看守之后便走了。
上午没有干活,而是先吃饭。下午的时候居然来了一个满洲人。那头上的金钱鼠尾辫看的他两眼发直。这人正是萨哈林,现在是南明明李政权宣教局的官员。
萨哈林唾沫星子横飞,给来改造的人上了一节“生动”的说教课,希望台下这些接受改造的人能够认清满清的邪恶本质,一心一意接受改造,回到大明母亲的怀抱中来。
武世权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萨哈林讲的什么。但是,满清欺压所有人,甚至连满人也不放过的事,武世权从萨哈林的讲述中是听明白了。但是,武世权认为,满人不就是权贵的奴才吗?受委屈是正常的。但是,萨哈林却一再强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并且还说人人平等,耕者有其田,大明吴王殿下就是要让所有劳动者地位,那些权贵是什么“寄生虫”,天底下不劳动的不得实。这话听起来确实很是让武世权心动。
听了宣讲之后便到了傍晚,开始挑粪。其实,这些粪水是早上的时候,其俘虏从南京城内挑出来的,走到玄武湖便天色将晚,他们不过是接手而已。活一直干到天黑,便让所有人洗了再吃饭。
吃饭的时候,武世权看到一个身影好像很熟悉,那人正疯狂地往嘴巴里面扒饭。武世权一时之间不敢认。想了半天,他大着胆子走了过去。一看,大喜。大声说道:“活吕布,果然是你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号称“活吕布”的王辅臣。
王辅臣一听有人叫他,转过头去看时,却不认识。便也没搭理,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饭。
武世权蹲在王辅臣身边说道:“王大人,我是武世权,咱们在皇上……不是,现在该叫鞑子皇帝,对,鞑子皇帝……那里见过。淮安之战之前,还记得不?”
王辅臣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没错,这个人看起来确实眼熟,再想了想,问道:“是管提督的副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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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小弟!”武世权惊喜地说道,“没想到大哥还记得小弟啊!哎呀,小弟对大哥你的敬仰可谓是……可谓是……”
“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王辅臣补充着问道。
“正是,正是!”
王辅臣轻哼了一声说道:“大家都这么说。说我是什么活吕布。可是你看看我,一身大便,脚踩黄汤,吕布是我这样?黄河确实泛滥了,全是粪水,洒了我一身。不提也罢!”
此时,突然又有人凑了过来,拱手说道:“方才不经意听得二位大人对话,还望海涵,在下刘汉祚。”
“你?”王辅臣突然提高嗓门问道,“你是刘汉祚?福建巡抚?”
“正是!”刘汉祚说道,“如假包换。在下正是福建巡抚。”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王辅臣问。
刘汉祚叹了一口气说道:“福建兵马驰援仙霞关,没想到被那……”刘汉祚本想骂人,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便赶快改了口,“被赵无极赵将军围了。靖南王不发救兵,我军坚持了七天,终于粮绝,无奈投降。”
“仙霞关呢?”武世权问。
“被攻破了,李率泰南下了。”
“仙霞关乃是如入锁钥,这么一来……嘿嘿……福建怕是要落入吴王的手里了。”王辅臣说道。
“这是好事啊!”武世权说道,“我等如今在这里改造,终有出去的一天。到时候,便又是大明的天下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不就是吴殿下说的吗?”
刘汉祚说道:“正是!我方才听到王将军似乎有些气馁,便倚仗自己年长想说几句。我听说当年夏景梅、赵国祚、折光秋等人都在改造队改造。想来说是能挑粪的都有大用是真的。这就是锻炼心性,若是能忍得住,便被吴殿下看得起了。”
王辅臣说道:“你说得这些我早就想明白了。什么活吕布,那名字我也不稀罕。只是……”
说到这里,王辅臣神色黯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被吴王看得起又如何?想当年我也是被顺治皇上看得起的……”
“该叫鞑子皇帝!”武世权提醒说。
王辅臣也不搭理他,继续说道:“顺治皇上对我王辅臣也是有知遇之恩的啊!我的枪、马、铠甲都是皇上送的……没想到他……居然殒命感恩寺……岂非我等之罪?唉……我王辅臣虽然是汉人,但是毕竟受过恩惠,竟然也没去顺治皇上的坟头磕一个头,聊表心意,却要在这里谈将来,我心中有愧啊!”
刘汉祚却说:“王将军你没听说过大丈夫相时而动,趋利避害者是君子的话吗?看如今的天下,不久之后必然为吴王所得。你却还要去想那死皇帝干什么?”
王辅臣道:“天下若是有十分,大清已经得了九成九了,可就是这个时候却出来个李存真,要把天翻过来。如此看来,焉能知道将来如何?谁知道大清的新皇帝会不会又是一个皇太极呢?说不准又把天再翻过来呢?”
刘汉祚却说:“那不一样……天下本来就是汉人的。满人硬要抢了去,把天下当成奴才,这岂是正道?不是正道者不能长久。天下若是没有吴王,也还会有别人能够力挽狂澜,满清败亡是必然的。就算没有人力挽狂澜,满清成功定鼎天下,你以为天下就永远都是满人的了吗?用不了多久,满清还会倾覆。新王朝再起,又会如何看待满清,看待顺治,看待你我?某不才,读过几年书,想来新王朝定然会称满清为胡虏,说我等是汉奸奴才。天下终究会回到正道,不过早晚而已。王将军,如今在这里还想着那皇帝作甚?”
武世权道:“就是!给你枪,给你马,还不是为了让你给他拼命。还是把你当奴才。你以为顺治南下全是为了天下人,其实……其实是为了董鄂妃。”
此时围拢过来好多满清将校,众人听说顺治南下是为了董鄂妃,都要武世权详细给说说。武世权一看人多便来了精神,想了想还是把顺治南下为了复活董鄂妃的这个事情说出来了。
“这不可能!”王辅臣叫喊道,“按照你这么说,顺治皇上岂不是昏君?”
“谁说他是明君了?”武世权说道,“什么首崇满洲,什么剃发易服,天底下那个正儿八经的皇帝会么干?听说过李世民吧,人家也没说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穿汉人的衣服梳汉人的发髻啊。顺治这家伙,就会把人当奴才,不管曾经为大清立下多少功劳,流过多少血汗,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一点我和管效忠大人最有体会,你们这些人也全都该有这体会吧?顺治爱江山,更爱美人。王将军,王大人,你我不过就是皇帝身边的狗罢了。你这条狗吃的好,我这条狗吃的差。让你吃好,不过是想让你去更好的咬人罢了。你还真当他爱上你了?哪天你没用了,一脚踢开你,如同扔掉一只破鞋。”
王辅臣听罢呆呆地坐在那里,低头不语,半晌也没有吱声。
第进一章 花果的烦恼
刘汉祚说道:“三国演义大家都看过,刘皇叔投靠了多少人,最后还是英雄。王将军,做大事可不能感情用事啊!”
武世权见王辅臣不吱声,便对刘汉祚说道:“如今我们在这里,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出去!”
“用不了多久!”刘汉祚说道,“不久之后,吴王就会进兵湖广。正所谓湖广熟天下足,湖广这地方吴王是非夺不可。到了那个时候便有诸位将军用武之地了。”
武世权问道:“老哥却为何只说我等?”
刘汉祚说道:“我如今已经是六十的人了,还能活多久?在满清那边……嘿嘿……顺治十四年的时候御史张所志就弹劾我才庸年迈,避怨避劳,请求罢斥。那以后时不时就有御史弹劾我。说我老迈糊涂,让早点滚蛋。若不是海逆几次北窜,我早就被罢免回家了。满清都看不上我,你们说我还有何用处?”
“你也能来挑粪,不是很好的事吗?说不定也要重用。大明和满清终究不同。”武世权说道。
一群人正嘀嘀咕咕,突然看守大喝一声道:“都在那嘀咕什么呢?吃了饭赶快休息。”
大叫的这个看守不是别人,正是乔四。王辅臣、武世权、刘汉祚和其他一群被俘的满清大小将校听到乔四大喊,赶快散去。
乔四等着众人安顿好了,便也回了房。看到床上,面朝里躺着的一个人,好像一天也没动弹。
“我说花果兄弟,没有那么大的怨气吧?不就是少了一个眼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还有一只呢吗?”乔四说道。
但是,不管乔四怎么说,花果就是一动不动。
“一只眼睛的多了去了。夏侯惇就一只眼睛。你现在的绰号不就叫小夏侯吗?吴殿下亲自给你发了勋章,表扬了你。我听说岳王爷好像也是一只眼。现在这南京城,不,是整个大明朝,现在谁不知道你小夏侯花果的名声?兄弟,你这是红了!”
“我早就红了,当年我可是角!岳王爷那是大小眼,不是一只眼。再说了,你还说红?我不要这种红!我要我的眼睛!”花果说着,从床上跳起来又坐下去。黑色的眼罩仍然斜罩在少了的那只眼睛上。
那天,花果不顾一切冲向祖泽溥,却被祖泽溥的软弓轻箭伤了一只眼睛。花果去拔的时候,不慎带出眼珠,他大叫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将那眼珠吞下,然后一枪刺死祖泽溥。像极了三国演义里面的夏侯惇。
然而,对于花果来说,他最珍惜的就是他的容貌。他喜欢唱戏,热爱戏剧,更喜欢享受那种在戏台上的感觉,唱戏能够让他体验形形色色不同的人生,那才是他热爱的事业。
来参军,那纯粹就是为了博取季红珊季姑娘的欢心。花果是打算退伍之后继续回去唱戏的。因为他喜欢唱戏的人生。所以,容貌对于花果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毕竟,他可是男旦啊。
现在可好,少了一只眼睛,那是再也不能登台了。如果是脸上被砍了一刀,耳朵被消掉了那都没事。化妆的时候粉扑得厚一些,按一个假耳朵也就是了。现在可好,少了一只眼睛,这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了。
唱戏的事虽然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让花果揪心的是,他悄然发现季红珊其实是喜欢戚大宝的,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么看来,怕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也白搭。
虽然说季红珊放出话来,谁给她父母报了仇他就跟谁。可是,花果一个满兵也没杀死,拼了命折了一只眼睛捅死的是什么祖大寿的二儿子,一个汉人。
他妈的,这有什么用?花果已经在心中把这个祖泽溥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一个遍。明清争天下,那就是满汉争天下,你说你一个汉人来打汉人是做什么,这仗你来凑什么热闹?穿得花里胡哨的,还以为是个满洲王爷,结果却是个狗汉奸。如果你们这群汉奸不冲锋陷阵,我杀的就肯定是满兵了。现在好了,全他妈泡汤了。坐天山之战我没有参加,顺治那狗皇帝死在了佛寺里,我也没赶上。真是……
再看戚大宝,人家虽然没有杀死大官,可是坐天山之战的时候杀了好几个满兵。那个时候,我因为受伤没有能够参加坐天山之战,真是一步没赶上,步步赶不上啊!
花果说道:“坐天山之战我也没参加上,一个满洲人也没杀死,给我英雄勋章又能如何?季姑娘是要我杀满洲人给他父母报仇的。”
乔四看着气鼓鼓的花果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我听过一句话,叫做强扭的瓜啊——他不甜!季姑娘,季姑娘,我听你念叨了一万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依哥哥看,人家怕是喜欢戚队长。要不你再换一个女孩吧。就凭你的战功,江宁、扬州的妹子任你挑。”
“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花果说道,“我就要季姑娘。我就不信……我……不如戚大宝!”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自己不如戚大宝,但是口气却虚弱得很,说道最后几个字甚至自己都不想相信自己了。
“哎呀,兄弟啊,拉倒吧!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人家季红珊姑娘和戚队长那是天生一对,是郎有情妾有意,是郎有才女有貌,是浪也侬妾也侬,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你呢?非要从中间横插一杠子。这不是棒打鸳鸯吗?给人家平白添麻烦。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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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乔四的话,花果心里很不舒服,啧了啧嘴没有说话。
乔四继续苦劝道,“再说你说你非要打戚队长,就为了一封信。那是季姑娘写给戚队长的,又不是戚队长要写信给她。你说你打人戚大宝的道理何在?当兵的打长官就是不对,我都跟着你一起受罚。这要是在满清那边,咱俩都得斩首。这是吴王开恩,让咱俩来这里看犯人,唉……好好的近卫军待不下去……”
“四哥,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我已经把你的冤屈报告给军法官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复裁的!”
“行了,行了,我不是说这个事……”
花果没让乔四说完,抢着说道:“我听说就要打湖广了,我已经上了申请。这一次,我非要捅死个满清王爷不可!”
“兄弟啊,你玩命没用!依我看,到底能不能成,你给季姑娘写一封信,表达一下心意,看看人家干不干。这比你去湖广拼命更有用!”
“我不写!”花果说道,“我现在就剩下一只眼睛了,你让我怎么写?”
“你用眼睛写字啊?你不是得用手写吗?再说了,一只眼睛也能看见啊。”
花果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又躺了下去,身子转到里面,把脸背对着乔四,轻轻说道:“我本就没有戚大宝高,没杀满洲人,又少了一只眼睛。我这个样,我咋写信啊!唉……”
第进二章 兵家不争之地
“无极和淮东军现在到哪里了?”李存真问道。
“仙霞关已经拿下,现在正在向福州挺近。”常琨回答。
此时,李存真再一次召开军事会议,议题是讨论当前局势,特别是淮东军入闽作战问题。不过李存真对此其实已经有了打算。
参会的无非还是那几个明李大佬,包括李茂之、常琨、陈显祖、关盛年等人,此外还要加上新晋的洋官保罗、皮埃尔,以及清朝降将夏景梅、赵国祚、马得功等人。如此重要的会议自然少不了鲁王系的张煌言。
李存真听了常琨的回答,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外面又招了招手。只见四个侍卫抬着一张大桌子来到厅中。
李存真招呼众人围在大方桌前,这方桌上面的正是沙盘。描绘的是浙江、福建、台湾的地形地貌,还有各处明清驻军以及作战形势。
李存真拿起一根小棍指向方桌的右下角说道:“大家来看,这里就是福建。目前仙霞关是这里……我军已经攻克。仙霞关是入闽锁钥,一旦拿下福建门户大开。”
突然,李存真又问:“李率泰那老小子哪里去了?”
常琨回答:“李率泰这老小子跑的快,应该是取道江西然后投靠尚可喜去了。我估计他是不看好福建的形势所以没去福州。福建巡抚刘汉祚现在都已经身在俘虏营了,福建抚标营和其他四千清军驰援仙霞关中了赵将军的埋伏,全军覆没。仙霞关守军听说援军被打败,顿时军心大乱,李率泰趁关未被打破前溜了。李率泰跑了三天,仙霞关守军才发现,炸了营,仙霞关不攻自破。浙江巡抚史纪功,南京之战溜走的浙江水师总兵常进功也被逮住了!目前他们两个都在铜山挖矿。”
李存真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说道:“不愧是李永芳的儿子,还真有他间谍老子的手段,提前跑了三天才被发现。哼!算他识趣,没去福州,去了肯定抓住他!去投靠尚可喜了?哼!这老狗非要抓住不可。”
兴许是形势大好,李存真多少有一点点膨胀。
突然,李存真眼珠一转心道:常进功还算是个人物,虽然是个小拇指,但是毕竟能数得着,特别是他熟悉水军。这个人如果没记错的话本是辽东宁远卫人,明朝时任副将,乾隆时修《贰臣传》,常进功赫然在列。常进功大概在顺治二年时投降多铎,仍任副将。作为带路党,引着贝勒博洛征浙江。凭借战功一点点晋升,在顺治十四年的时候擢升为浙江水师总兵,顺治赐他甲胃、弓矢、裘帽以资鼓励。
不过,李存真的出现打乱了原本历史发展的轨迹,常进功在李率泰南京大战的时候,被击败,凭借耳聪目明侥幸逃脱。不然他应该在顺治十六年调任福建水师总兵,并在两个月后于定关击败郑成功。
李存真兀自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马得功。马得功被看的不知所措,一阵心慌。
李存真突然笑了,说道:“让常进功去挑粪,得功,辛苦你亲自跑一趟。把他从矿山给我弄出去,送去玄武湖挑粪。”
“是……是……奴才……不……微臣……属下,属下不敢说辛苦。”马得功听得李存真这么说,知道自己被看中了,当下连连点头。
李存真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把能够正面击败郑成功的都看成人才,即便是小胜也算是小才。马得功正面击败过郑成功当然是人才,常进功虽然没有真的击败郑成功,但是显然他具备这个实力,因此也算人才。
在南京讲武堂学生还没有毕业,大量进入军队之前,李存真还是打算吸收清朝投降或反正的军官,作为暂时对抗满清的助理。毕竟,培训军官不是个轻而易举的活计。
“把史纪功那老小子也一起带上。”
马得功回答:“是!属下遵命!”
关盛年满意地轻轻拍了拍马得功的肩膀。这竟然让马得功心中有说不出的温暖。
此时,陈显祖说道:“从这沙盘来看,福建还真是一个多山的地方。”
李存真点头称是,“没错,东南的福建可以说相对比较封闭,而且福建却有一个有意思的名字,叫做兵家不争之地。”
李茂之微笑着说道:“还请教师爷指点迷津。”
如果说明李北面的徐州、寿县是兵家必争之地,那么位于明李政权南方的福建反而是兵家不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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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形上看,位于东南部的福建相对比较封闭。福建,简称为闽,北与浙江省交界地区是绵延的群山,西与江西省交界地区是长达五百多公里的武夷山脉,西南与广东交界地区也是山峦起伏。大家都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其实在福建当地从明朝开始还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闽道难,更甚于蜀道难。”
先不说闽浙交界处和闽粤交界处,就是闽赣交界处的武夷山脉,在交通不发达的明清交际,出入武夷山脉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件。福建不仅边界多山,就是境内也是山峦峰起,地势高险。比如东北有太姥山,中北部有鹫峰山,西北部有杉岭,中部有戴云山,中南部有博平山,西南部有玳瑁山。
福建不缺山,到处都是。而这些山的谷地,流淌着很多河流,比如有著名的闽江。福建的河流很有特点,综合来就是短而湍,很多都称为溪。受这种地理条件的限制,福建耕地面积并不多,和贵州差不多,都是“八山一水一分田”。
可以说福建是一个山川割裂的省份。真正可以开发的土地,集中在沿海的一些河流入海口。这些平原都很狭小。福建最大的漳州平原不过五百六十六平方公里,和后世北京朝阳区差不多大。所以,福建相比于浙江、江西、广东,福建的耕地面积要小得多。这在十七世纪是一个大问题,因为此时还是一个农业社会,一切产出全都要靠土地。虽然此时已经开始了大航海时代,但是财富出处主要还是土地而不是工厂。
第进三章 福州盆地
福建根本就无法自守,在漫长的历史中,福建唯一一次立国其实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十国当中的闽就在福建。彼时浙江有吴越国,号称巨富于东南,江西被杨吴和南唐控制,是吴唐的重要粮食基地。广东为南汉控制,是南汉的主体部分。王氏在福建建立的闽国,可以说是十国中除了荆南之外最弱的国家了。
闽国只有五个州,即福州、泉州、漳州、建州、汀州,人口不多,士兵不多,钱粮不多。闽国在五代十国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存在感非常弱,还不如夹在中原、蜀、吴、楚之间的小国荆南存在感强。
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要么占据地理位置险要的重镇,要么占据农业发达的地区,要么就是通往膏腴之地的锁钥,而这几点福建都不具备。有人评论王氏建立的闽国更像是自娱自乐,关起门来做皇帝,反正也没多少人关注他。后世清初地理学家顾祖禹对“兵家不争之地”的福建有自己的评论,他说:“福建偏居海隅,地势艰险。如果据闽争天下,则福建的兵力和钱粮不足以实现这一目标。”
因此,在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这三藩当中,耿继茂的实力是最弱的,耿军全军不过七万多人,真正能打的也不过三万五千。
在此前的南京战役和李率泰响应顺治南下的战役当中,满清靖南王耿继茂的人马已经损失了将近三万人,其中包括一万多战兵,还有不少战马。耿藩虽然就藩比吴三桂早,吴三桂时至今日还没有就藩,但是由于环境过于困顿,实力无论如何也不如吴三桂,也不如广东的尚可喜。
多山地形导致福建耕地面积较少,因此沿海地区的百姓在相当一段历史时期主要从事渔业和海上贸易。海洋,对于福建经济社会发展的意义非同凡响,所谓“闽人以海为田”是也。泉州、福州、厦门、漳州等都是沿海城市,贸易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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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财富来自海上。只要耿继茂放眼大海,渡平万里波涛,还是可以与李存真对峙的。毕竟,只有金厦弹丸之地的郑成功正是凭借海上贸易而成为东南海上枭雄的。
但是,让人沮丧的是,满清十分恐惧海上文明,拒绝任何海上贸易。去年更是颁布了禁海令。虽然此时江南省已经被李存真夺取,满清的几个藩王、地方实力派和军头都被隔断在了南方,与满清朝廷联系困难。但是铁杆汉奸尚可喜,福州将军拔山以及汉军八旗等无数眼睛都盯着耿继茂,使耿继茂不得不跟着一起禁海。
况且,东南沿海的海路和贸易都被郑成功把持,想要通商只能取道广东,最便捷的就是和澳门的葡萄牙人联系。但是,面对坚决禁海尚可喜和吴六奇,耿藩想要做海贸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实,就算没有迁界禁海,以耿继茂的见识也无法利用大海为自己服务。
在江南、浙江被明李占据,明李水师横行赣江的情况下,福建清军的给养很难送达。尚可喜肯定坚持本位主义,江西自顾不暇,湖广不久就会陷入明李和夔东的夹击当中。福建清军此时虽然实力雄厚,但是随着明李军步步紧逼,给养大量消耗,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李存真说道:“失去了长江天险和富庶的浙江,福建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这就是兵家不争之地。用不着争,福建自然为我等所有。
如果当年宋高宗赵构继续外逃,长江没有及时被宋军掌握,南宋早就完了。我大明隆武皇帝也正是因为丢失了南直隶、浙江等地这才无力抵挡清军入寇,因为凭借福建根本挡不住清军。若是当时还有浙江,怕也是挡不住的。
五代时候,吴越和闽对宋军都是举手投降。洪武皇爷击败张士诚也不困难,如果张士诚不是占据苏州、上海等地,怕是完蛋得更早。
而清军其实还是蛮聪明的。知道福建多山,江南水乡他们守不住。北方的战士无法在潮湿多雨且又泥泞的南方作战,也是吸取金人教训,所以通过控制绿营兵打击明军,采取以汉制汉的方法达到统治长江以南的目的。
现在其实正是一个好时机。鞑皇伏诛,浙江清军已经土崩瓦解,李率泰部狼奔豕突,福建清军定然已经人心大乱。就算拔山使出吃奶的劲我看也是震慑不了汉八旗和绿营的宵小们了。福建清军崩溃就在眼前。”
众人听罢振奋不已。
夏景梅上前说道:“殿下,请信任景梅,给一万兵马,让我去福建助赵将军一臂之力。”
有夏景梅带头,众将纷纷请战。李存真听罢大喜,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有小校来报说有重要军情。
“殿下,是福建军情。”常琨说道。
众人瞩目。
“说!”李存真道。
“淮东军已经攻克宁德!”
众人一听已经攻克宁德,一阵欢呼,全体立刻围拢在沙盘边上。
小校继续说道:“淮东军第一师围攻福州,如今已经兵进莲花山。淮东军第三师以及三万福建义军和民壮已经攻克了南平,如今正沿着闽水东下。”
李存真笑着说道:“耿继茂的儿子虽然还在我的手上,但是我估计姓耿的是敢于和我拼命的。不过,就算他要和我拼命怕是也没有这个能耐了。诸位请看。”
李存真指着福州说道:“福州坐落在福州盆地之内。北面是莲花山,南面是五虎山,东面是鼓山,西面是旗山。群山环抱,福州坐落其中,如同坐佛,安如泰山。
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四面山峦也给福州对外的陆上交通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阻碍。
沿海为国姓爷控制,因此,福州内陆交通主要还是要靠闽水沟通。
闽江沟通闽西、闽北和大海。而我军占据南平就控制了上游据点,福州盆地就在眼前,顺流而下就到福州城下。四周的山峦对我军来说形同虚设,起不到防御的作用。反而对福州来说是巨大的威胁。福州的清军受困于地形,如果一个操作不当就可能被困死在福州。此时的福州对于清军来说怕不是福了,恐成死地。”
陈显祖问:“难道殿下认为福州地区的清军会放弃福州逃走?”
第进四章 厦门更优
听得陈显祖的问话,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之下清军很有可能放弃福州向莆田撤退,然后以泉州、厦门和漳州三城为据点固守。不过,国姓爷控制金门岛厦门岛等众多岛屿,泉州也不是个好去处。前面有我们的追兵,身后确实国姓爷的人马,很可能遭到偷袭。所以,一旦清军出了福州,撤退立刻就有可能变成溃退。”
“但是,不出福州也很有可能被围歼!”陈显祖说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耿继茂、拔山……这群家伙会怎么选呢?”
其实,此时郑成功正在与占据台湾的红毛僵持。很难分身再来攻击福建的清军。清军放弃泉州再向广东撤退也并非下策。只是不知道清军会不会冒这个险。
然而,一旦明李攻克福州,兵临泉州。再等几个月,郑成功击败荷兰人收复台湾怕是真的就会调过头来攻击福建清军。
毕竟福建对于郑家来说太重要了。三藩之乱的时候,郑家的家主郑经为了福建沿海弹丸之地与耿精忠杀得难解难分,正好给了满清喘息之机。这并非郑耿两家愚蠢,实在是福建沿海对于双方来说都太过重要。
失去福建沿海,台湾就成了孤悬海外的弃子,没有大陆支持早晚完蛋,郑经对此心知肚明。事实上是,没有了福建,康熙平台几乎没有遇到太多抵抗。而福建的平原主要集中在沿海的河流入海口,那里是耿藩粮食的产地,没有粮食耿藩还怎么与满清争天下?所以非拼命不可。
这个时候其实就看出郑经战略眼光和素质的低下了。这是后话。
所以,当郑成功拿下台湾之后,很可能会回过头来攻击福建。
福建沿海经济圈有两个,一个是北面以福州为中心,附带宁德和莆田的福莆宁经济圈,一个是以南面厦门为核心,附带着泉州和漳州的厦漳泉经济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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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说道:“清军撤退,很可能会撤退到厦门去。厦门在福建的地位其实远超福州,潜力也更大,是福建最为关键的地方所在。”
其实,后世厦漳泉经济圈被称为闽南金三角,是福建省最为重要的增长极,其经济总量占整个福建省的半壁江山。
“厦门港是我大明隆庆开海带动下迅速发展起来的,到弘光时已经是大明内外航运贸易的中转港。周边的城市都是在厦门的带动之下发展起来的。”李存真说道,“国姓爷占据厦门岛,对厦门确实起到了一定的封锁作用。就算满清没有禁海,耿继茂想要通过海洋贸易支撑军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陈显祖说:“这个厦漳泉再往南便是广东的潮汕地区,现在满清已经禁海,潮汕对厦漳泉的支持力度怕是也有限。”
“是的!”李存真说道,“耿继茂和拔山当然知道国姓爷正在和荷兰人拼杀,也清楚双方的实力,想必就算是清军也会认为国姓爷是最后的赢家。一旦明郑赢了,清军又该如何?即便明郑不赢,也还是要回来争夺福建,清军还是要遭打击。我看国姓爷怕是第一个就会攻打厦门,毕竟厦门距离厦门岛实在太近。”
这时,李茂之说:“如此一来,如果耿继茂发了狠,会不会不走,守住福州呢?”
李存真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人的脑袋总是会被驴踢,被门挤的,有这个可能!”
“什么意思?”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就是犯傻,脑子不清醒的意思。其实,福州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如厦门,这是肯定的。但是福州确是易守难攻之处。福州坐落在福州盆地中,群山环抱,按理来说有闽江从中流过,处在海洋与内核入海口结交点,这样的城市往往都能够凭借其航运节点的优势和港口贸易发展壮大起来。
咱们控制的上海、南京、扬州等地日后必然壮大。可是福州却难。正是因为群山环抱,福州的港口条件没有能够完全发挥作用。
闽江在流经福州城后因闽安峡谷地势影响巷道收窄了……”
李存真用一根小棍指着闽江入海口。果然闽江过了福州之后开始往东北流淌,因为闽安峡谷闽江变成了细流,再在琅岐岛分流作用下分为一南一北两条河道入海,即便是这两条河道任何一条都比闽安峡谷宽阔。
福州城内闽江江面大约为一千七百米宽,而闽安峡谷最宽处也不过零点六千米宽。而入海口除了琅岐岛,还有粗芦、川石等岛屿,可以说没有多少平底来建设港口,因此福州的港口选择建在马尾。
“福州易守难攻全是因为马尾的缘故。”李存真继续说道,“马尾港山势锁钥,海岛为屏,天然就是一副军事要塞的模样。国姓爷想要攻打马尾,需要过了琅岐岛然后再过闽安峡谷,这两个地方就很是要命,然后再攻打下马尾才能进攻福州城。因此,从海上进功福州是非常危险的。国姓爷要打只会打厦门。”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李存真的这些知识还真不是来自师兄,而是来自高二历史。马尾是我国东南沿海著名军事要塞。从晚清的福州船政学堂到福建水师,从中法战争到现代海军锚地,马尾一直都是最为重要的军港。
但是,做为货运港口,福州和马尾都不合格。想要从大海抵达马尾需要经过闽安峡谷,航道太窄了,水位太浅了,吞吐量实在有限。而且,马尾港南面是长乐北面是鼓山,港陆空间有限,货物装卸作业和物流仓储的用地显得捉襟见肘。新中国开辟青州集装箱码头后,沿江一线的所有平地就全都用完了,港口规模达到上限,再也不能增长了。
李存真继续说道:“马尾受到地形限制,作为军港当然是好的,但是作为货运港口并不合适。厦门就不同了,海域宽阔,而且还有天然的港湾,像马銮湾、同安湾都非常优良,九龙江河口地区和东侧水道,港域条件十分优良。
港外有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等岛屿横列,内有厦门岛、鼓浪屿等岛屿屏障,又是天然的避风港,这些都是福州所不及的。所以,如果我是耿继茂和拔山,我会选择守住厦门,不会选择福州。
厦门朝外,以拥抱的姿态环抱海洋。而福州向内,面对内陆,沟通内外。因为闽水的几条直流都是从内陆流淌而来的,所以福州可以做内河航运。闽江系众多支流在南平这里会成一条大江,然后向福州流淌。而我军淮东军第三师几万人已经控制南平,此时福州向内看正好挨拳头。你们说耿继茂和拔山会不会这么笨?”
李茂之继续说道:“如果,耿继茂和拔山还算清醒,率领清军撤出福州,固守厦门又该如何?”
“厦门我是一定要争的!就算耿继茂和拔山占据厦漳泉我也一定要拿下来,绝不给他们!”李存真大声说道,“不为别的,只为茶叶贸易!”
第进五章 福建茶叶
福莆宁和厦漳泉虽然是福建两个比较重要的经济圈,即便是在十七世纪也是如此。但是,由于福州的地形和闽江下游尴尬的航运条件,导致福州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会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与周边的宁德、莆田的经济联系程度不如闽南的厦漳泉地区。
“福建一直都是靠海吃饭!靠海吃饭总要有东西和人家做交易,光是做打劫总是不对的。我们出身于大海,也不全是打劫,主要还是通过买卖获得财富。我们中国自古为世界称道的就是丝绸、瓷器和茶叶。而福建最好的东西就是茶叶。”
李存真说到这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吴王是为了买卖。
其实,此时西方还不太习惯喝茶。很多时候,西方的蛮夷们把茶叶当成是药而不是饮料。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很多西方人还是把普洱茶称之为“药”。目前,很多西方人都是用开水泡茶,然后倒掉茶水,吃剩下的茶渣滓。据说这个习惯来自于唐朝。
西方真正懂得喝茶并带动风气的是英格兰。学着中国的模样赶时髦,企图成为优雅的绅士的英国人目前正在全世界打劫。也就是大概在第一和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英国上层开始学着喝茶。其他国家,也都是跟着英国学。到了十八世纪,茶叶才真正流行起来。后来的美国独立战争导火线就是“波士顿倾茶事件”,可见十八世纪的茶叶贸易已经到达北美了。
但是,现在是十七世纪下半叶,李存真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后来带动欧洲风气的其实是法国,号称太阳王的路易十四的一系列改革使法国成为欧洲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不论是风俗习惯、文学艺术欧洲宫廷全都学习法国,甚至德意志地区和波兰上层都是以说法语为荣。所以,李存真除了希望从英国打开突破口外,还打算在法国身上下功夫。他打算通过海上马车夫荷兰赠送给英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一些茶叶,然后再带动风气。利用“锚定效应”,人为使茶叶成为奢侈品和稀缺产品,故意炒作茶叶,榨干西方。反正郁金香泡沫事件又不是没发生过,总有人也要破产,不如就把钱全都给大明好了。弄好了,还有可能通过茶叶贸易挑动西方互相攻击。这是后话,权且当做未雨绸缪。
李存真说道,“满清是北方鞑虏,根本就不懂得大海的可贵。就算让他们占据福建,在他们眼里也只有土地和奴才。
福州凭借闽江航运可以和武夷山茶叶产区连通,虽然闽江湍急,但是对于茶叶运输构不成障碍,福州会逐渐成为茶港口。厦门虽然没有内河航运的条件,但是港口更为优良。地理位置靠南,通过输出安溪、龙岩的茶叶,港口贸易也会发展起来。我预计,一开始肯定是福州更占优势,毕竟有闽江这一便利条件,但是,厦门以后会逐渐超过福州的。所以,不管是福州还是厦门我都不会给清军的。现在就是要一举拿下福建!
毕竟我们中国是最早栽培茶叶的国家,就算是东南亚和印度怕是都不如我们。追求最高质量和稀缺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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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只见众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李存真明白,这是因为他说话当中的“中国”、“东南亚”、“稀缺性”等词汇,众人从来没听说过,所以疑惑。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正色大声说:“总之福建必须拿下!”
众将听得李存真发了狠,全都一口同声地说道:“唯殿下马首是瞻!”
“好!夏景梅、赵国祚!”
“末将在!”
“你们两个率领全部近卫军立刻驰援赵无极,取道仙霞关,急行军支援赵无极。拿下福州后务必一鼓作气将耿继茂和拔山给我赶出福建!”
“是!”
“关盛年、马得功!”
“末将在!”
“你们二位走水路,过舟山,从海上进攻福州。”
“是!”
李茂之赶快问道:“海上攻打福州怕不是上策啊!”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知道不是上策……张达成现在正在和西班牙人人谈生意,八百万两银子不知道能不能谈成,芳芳去了澳门也不知道葡萄牙生意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澳门的商路怕是要时间久一些。我们出身大海,关盛年干这事没有问题。”
关盛年一愣,问道:“不是去打仗吗?还有什么事?”
李存真说道:“海上攻打福州不是上策。你们两个这一次去,不仅要带着水师,更要带去大量的运输用船只。朝鲜的使臣来了,已经送上礼单,说是还有二十条板船屋,虽然不太适合运输货物,但是聊胜于无。你们去给我运回二十船茶叶回来。”
“运茶叶?”马得功瞪大眼睛问道。
李存真笑着说道:“是的,而且要快。皮埃尔北上要把茶叶带走。”
关盛年问:“带茶叶去东江镇?”
“不仅是茶叶,还要带盐走,然后从北面运回人参、貂皮、鹿茸、马匹。”李存真说道,“我要用盐茶结交蒙古部落。既然是真心结交蒙古,我就不会用朝鲜的烂茶叶糊弄人。”
“哦——我明白了。殿下这是打算远交近攻啊!”关盛年说道。
“远交近攻?”李存真一愣,转而笑着说道,“没错!确实是远交近攻!”
李存真转而嘱咐夏景梅、赵国祚等人道:“尽量放耿军走,留下福建满汉八旗,但是如果留不下八旗让他们暂时走脱也无所谓。”
“为何?”夏景梅听罢大声问道。
赵国祚却眯缝眼睛说:“难道是打算让他们成为丧家之犬,去尚可喜地盘上捣乱?”
李存真笑着说道:“无家可归的狗是夹着尾巴做狗拾人牙慧,还是凶相毕露拼命撕咬呢?粤桂滇黔这潭水总该搅一搅才有鱼啊!”
赵国祚阴恻恻地说道:“天下都是皇上的,又不是他尚可喜的,耿继茂肯定这么想,到了广东怕是不会轻了折腾。如果拔山走脱了,去了广东的话……嘿嘿……广州还有广州将军呢。满清朝廷要么把拔山调回北京要么让他在当地驻防,看住这些汉人王爷。我看满清让拔山留在广东的可能性更大。这么一来福建八旗其实就很是给尚可喜添堵了。
拔山是外来户,耿继茂也是外来户,他们两个怕还会一伙。这么一来……广东帮和福建帮怕是有得戏看了。”
李存真说道:“我也这么想,斗到最后耿继茂很可能请封广西。毕竟广东是人家尚可喜的地盘。这么一来……好事就多了……”
历史上,到了康熙四年孔有德的女婿,孔四贞的丈夫孙延龄出镇广西。孙延龄为人多变阴险,不是善茬,连自己老婆都坑,更不要说坑姓耿的了,不在话下。
孔四贞更是个虎年们儿,不好惹,想来布木布泰的这个干女儿和耿藩将会有一番争夺。
不论是黑帮,企业,山寨还是国家其实只要少了内耗外战必然胜利,除非敌人太强大。
不消灭耿继茂不是心慈手软而是打算让他当搅屎棍狠狠地搅南方汉族军阀这桶屎,让他们内斗不止。明李自然可以从中渔利。
“只怕……只怕赵将军不会听我们两个的。”夏景梅说道。
“你们只要说浑水才好摸鱼,他立刻就会明白的。”
“是!”
这一次会议,除了讨论福建议题,众人还同意李存真先夺福建,再下江西,然后全力争夺湖广的计划。
第进六章 大发展1
且说,赵无极率领的淮东军冲出江南省进攻浙江的时候不过三万人,真正具有这个时代无可比拟战力的只是第一师。第一师由南洋铁甲军,郑成功北伐南京失败时被李存真救起的郑家老兵以及一些反正的满清绿营兵老兵组成,不算淮安和坐天山的伤亡也不过一万人而已;第二、三两个师的人马是反正绿营兵和招募的新兵组成,战斗力较弱,更多的作用是充当辅兵。
但就是这么一只军队在两个多月的时间之内就把浙江全境拿下。攻克浙江省会杭州时更是没有花费一兵一卒。
等到赵无极兵临仙霞关的时候,淮东军已经发展到五万人了。其中不少还是满清的绿营兵“反正”过来的。赵无极依据李存真的命令,不阬杀绿营兵。
因为李存真认为这些兵没有经过教育,实际上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经是汉奸,等到战事结束,开展诉苦大会和教育大会之后,这些兵能够彻底为我所用了。现在扩张兵力对于打击满清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谁都原因跟随胜利者。
赵无极在仙霞关外设伏,击败刘汉祚的福建援军,吓跑李率泰之后。淮东军兵力暴涨到八万人。这八万人中有三万是义军。他们是基于对满清的憎恨,不堪忍受迁界禁海而揭竿而起的福建和浙江地区的农民、渔民。
有意思的是,淮东军此时居然得到了浙江、福建地区地主、商人等一大批缙绅的资助。粮食、布匹和民壮辅兵竟然源源不断。
赵无极感叹:这科举、军纪还真是起到了重大作用。
其实也不能怪闽浙地区的缙绅抛弃满清支持南明,这些人实在受不了迁界禁海。浙江耕地多一些,迁界禁海后有钱人还勉强能活命。福建可就惨了,耕地都集中在沿海,还要迁界禁海,撤离沿海五十里,真个是损失惨重。缙绅当中一些人不愿迁界禁海竟然被清军残忍杀死。
此时缙绅终于尝到了纵容满清抛弃弘光隆武的苦果,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在大明的“仁义之师”很快来了,在一些缙绅看来这是妈祖娘娘显灵,上天原谅了缙绅的背叛,为了赎罪,无论如何也要大力支持南明,于是钱粮、布帛、民夫甚至娼妇,只要能想到的“好东西”都被缙绅送到了赵无极面前。此时的闽浙缙绅们巴不得满清早点玩蛋,好回归正常生活。
因此,李存真最开始担心的粮食和后勤给养问题并没有出现,本来他还打算多多筹集钱粮,实在不行就从朝鲜买粮支持淮东军,或者想办法找中介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和湖广张长庚暗地里做粮食买卖。但是看到赵无极的军报,李存真乐开了花。不仅不用再费力抽粮,闽浙缙绅捐献以及赵无极缴获的粮食还能够支援其他战场,也就用急于进功湖广了。南明的这次出兵从一定程度上反而在战略上进一步掌握了主动权。
又过了一个月,耿继茂和拔山刷领的清军被南明军赶打到了厦漳泉地区。顺治战死,浙江丢失、仙霞关失手、李率泰“不知所踪”,这一连窜的消息打击了清军,清军士气极为低落。耿继茂和拔山听说南平失手后便赶快率领清军撤出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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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从福建撤退的行动一如李存真所言变成了“溃退”。清军一路上丢盔弃甲,仓皇逃出福州,又从莆田惶惶然一路跑到泉州。拔山率领的满洲八旗又一路跑到厦门附近。这里是郑成功的拔山不敢久呆,有没办法绕道而行,只要再缩回泉州。
从福州撤出的时候,福建清军有八万人。本以为到了厦漳泉地区,集合当地守军会有十万之众,足以防守厦漳泉。等着广东援军一到就可以展开反击。毕竟,耿继茂很清楚广东不好混,那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底盘,能守住泉州还是应当以守住为上。
但是,清军的福州撤退变成了福州溃退,到了泉州的时候清军人数不足四万了。其他四万人要么就是逃走回了家,要么就是“投敌”了。
南明淮东军到达泉州城下的时候已经膨胀到了十四万人。看着漫山遍野的明军,耿继茂吓得两腿打颤。他哆哆嗦嗦对自己的亲信说:“世子到现在还没回来。皇上也没了。李存真怕是个神人……还是……难道……人家说的那个胡人无百年之运是真的吗?”
左右哪敢回答这个问题。都劝耿继茂一定要宽心,世子定然会平安归来。而明军其实也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罢了。
又过了五天,南明的夏景梅、赵国祚和折光秋等人率领援军抵达泉州城下。关盛年和马得功的战船过了莆田,到达泉州后,送来了攻城所需的各色重武器,其中包括二十门十八镑大炮,此外还有六门铜制臼炮和保罗用灰铁铸造的臼炮,名曰冲天炮,二十门。冲天炮相比于铜制臼炮,更加轻便灵活,配上开花弹,威力更加强大。
当做着固守厦漳泉凭借广东援军收复福莆宁美梦的耿继茂和拔山听见攻城隆隆炮声的时候,便知道泉州守不住了。
两人稍一商量,便从泉州一路撤退,放弃厦门、漳州、直奔吴六奇把守的广东潮汕而去。
如此,南明福建战役顺利结束,福建在郑芝龙降清后经过漫长的十六年黑暗岁月后终于重见光明。此战,淮东军一战成名,收复福建,歼灭清军十万之众。淮东军发展到十五万人,其中战兵七万,成为南明此时的第一大军。
南京皇宫的偏殿里。
“殿下,饶命啊!”一个人带着满满的求生欲,不住地磕头,额头碰触着地面咚咚作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耿继茂的世子耿精忠。
看着不住磕头的耿精忠,李存真嘴角撩起一丝微笑。
“这怎么使得啊,世子,快起来吧。”
“有罪啊,臣有罪啊!”耿精忠抬起头来,满脸是泪,不住地说道,“臣全家有罪啊!”
第进七章 释放耿精忠
其实,历史到这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说翻天覆地那太过了,但是说巨大还是恰当的。李存真这只蝴蝶已经彻底打乱了明清交际中本来的历史轨迹。
马逢知没有被满清问死,反而投靠南明,改回本名马进宝,如今在新东江镇大展拳脚;康熙平台时重用的姚启圣此时被李存真收服,正为南明拼命搞钱,其实李存真还打算用姚启圣这样具有侠肝义胆的人来对付旧官僚和将来不肯配合他改革的缙绅;平定三藩之乱中起决定作用的周培公、赵国祚如今一个被南明软禁,一个为南明不懈奋斗,甚至参加了坐天山大战。响应三藩之乱的王辅臣如今却在南明南京玄武湖挑大粪。康熙时代的著名清官于成龙如今却在南京坐牢。
难能可贵的是,李存真胸怀宽广,量大能容,懂得千金买骨的道理。
大明忠臣黄得功的部将,伙同田雄出卖弘光皇帝朱由崧,降清后于顺治三年擒杀南明瑞昌王朱谊泐,数次击败郑成功,本来应该在康熙二年战死厦门的满清一等襄武侯,确立满清闽安军事重镇地位的福建提督,清初名将,《贰臣传》名列一等名录的马得功也被吸收到李存真的阵营当中。
不是没有人提出过反对意见,甚至夏景梅、折光秋等人都认为马得功罪大恶极而且人品有问题。马得功被关盛年俘虏之后自问必死无疑。但是,李存真却说,马得功之所以投降是对南明内讧和朝廷腐败失去了信心,当时如果有更好的选择马得功也不至于投降满清。如今只要他能够为大明鞠躬尽瘁,何人不可用呢?
这句话传到马得功耳朵里,感动得他痛哭流涕,跪在孝陵前发誓此后绝不背叛大明。
然而,即便如此,常琨却对李存真说要“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马得功是亲儿子也要当心,不要忘了当年白芷兰的教训,任何人都可能会反叛,只要价码合适。
于是,李存真提拔马得功的儿子马三奇为吴王府侍从官,和保罗的儿子黑尔一起为“大明”服务。
李存真的到来不仅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甚至对洋人的命运也有影响。本该因为散布所谓的“异端邪说”,不被罗马教廷所容而被烧死在马尼拉的法国神学家皮埃尔·勒内·加布里埃尔如今成了南明的舰艇专家,官员。受到南明的保护,皮埃尔被烧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本该在第二次英荷战争中被当成间谍而被荷兰东印度公司绞死于马六甲的英国火炮专家保罗·克拉克·麦克维斯如今也成了李存真的座上宾。
李存真这只蝴蝶如今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只大鹏鸟,改变了历史的进程。在历史上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本该死在顺治十八年正月的顺治皇帝推迟了几个月在感恩寺被南明摘了脑袋,使满清权威受到巨大打击;围剿夔东农民军的鳌拜之弟穆里玛,平定三藩之乱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贝子章泰和一大批满洲将校全都死在了坐天山;在康熙二十八年与准格尔部作战当中立下大功的苏拜的儿子和讬也在坐天山大战的“万骑冲锋”中被南明链弹打死。
现在,李存真眼前的这个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的耿精忠可能也是诸多被改变命运的人之一。三藩之乱时耿精忠叛乱,后来被康熙逼降用作镇压其他藩王的马前卒。三藩平定后,耿精忠被卸磨杀驴,遭凌迟而死。可谓生的憋屈,死的凄惨。
看着耿精忠,李存真自忖:就算你以后想叛乱怕是也不会在福建了,福建已经是我大明的地盘了。你说你这家伙……你以后怎么办啊你……啧啧……死活荣辱都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还是快起来吧!”说着,李存真搀扶起了耿精忠。
耿精忠站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竟然还忍不住抽泣。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精忠贤侄,我知道你这是代你父你祖求情,其实这大可不必。”
耿精忠生于列皇殉国那一年,也就是崇祯十七年,到如今不过十七年而已。但是按照古人对年龄的计算,耿精忠由于生在农历四月二十二日,八月初一之前,因此该算做十八岁,而不是十七岁,也不是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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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这一世算起来应该是生于崇祯元年左右,比耿精忠大了足足十七岁,比耿精忠的老子耿继茂小两岁,叫耿精忠为“侄”,一点也不过分。
“他们的错误都是他们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至于南京之战,你也是因为你父这才充分陷阵。那时候你才十七岁,敢于乱军之中冲锋,真的是少年英雄。至于战败被俘,也不是你的错。”
“不敢……不敢……冒犯殿下兵威,还请殿下恕罪!”
李存真继续说道:“贤侄啊,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吧?”
李存真这是明知故问。耿精忠虽然被俘,但是没有被安排去挖矿、淘沙,更没有被安排去挑粪。他一直被单独软禁在南京城里,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偶尔还能听曲,日子过得好着呢。就是午夜梦回,孤独寂寞,空虚无聊,又为自己的前途性命担忧这才显得有些精力憔悴。
“殿下对臣很好,罪臣,罪臣很知足,时时刻刻不敢忘记殿下的大恩大德。”耿精忠说道。
李存真听了大笑说道:“这就有点说得过头了。”
耿精忠赶忙说道:“殿下执掌生杀大权,没有杀臣,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臣没有说得过头。”
李存真听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本来你被俘的时候我就给你父亲去了书信,让他用银子来赎你。我要的也不多,不过二十万两而已。但是,你父可能觉得我成不了大事,或者觉得很容易就能救出你来,一直也没有消息。
后来我放走了你的亲信张朝忠,让他带书信给你父,结果也没有消息。
前些日子,我打败了顺治,再一次给你父亲去了书信,这一次我要三十万两银子。毕竟你在我这里住了这么久,要一些伙食费总是应该的吧?可是没有想到你父还是不肯。这些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
“知道,知道!”耿精忠回答,“那书信臣也在上面画押了,还在上面留了字。”
“也许,你父是惧怕满清吧?”李存真说道,“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父还是不肯用银子赎你。”
耿精忠刚要说话,李存真一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也不要钱了。这就放你回去,送你回老家!”
耿精忠听罢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地说道:“精忠愿降啊!”
李存真赶快扶起耿精忠说道:“不是要弄死你,你怕什么啊?真的是要放你走。”
耿精忠听说能不死,立刻精神为之一振,这让李存真敏锐地捕捉到了。
李存真接着说:“你就回到你父亲那里去吧。我别的也不要求,只要你能劝一劝你父亲,让他早日迷途知返就行了。别的也就不用多说了。如果能念得我的好,以后我们两军兵戎相见的时候,不要真的上来拼命就好。你们耿家现在也没有多少实力了。如果没有了兵,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其他藩王军头不会把你们父子当回事,满清怕是也不会重用你们。明白吗?”
“明白!”
“那行,走吧!”
耿精忠惊讶地说道:“就这样就让我走了?”
“是啊!”李存真说道,“难道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哦,对了……”
耿精忠心道:我就说没有这么容易。
李存真继续说:“你告诉你父亲,现在满清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福建如今全都在我手上。你们耿家现在已经撤退到广东去了。其实也算是回家,毕竟你们家一开始也在广东,那个时候一广两藩王。你们家是先守广东,后守福建。之所以被调到福建是为了对付国姓爷。福建这地方哪有广东好啊,不光是要对付国姓爷,还要对付山贼、水患,没有一天消停。福建是靠海吃饭,可是满清却要禁海,摆明了也有削弱你们耿家的意思。这些不用我说,你和你父自然想得明白。你这次回去,多多劝说你父亲,早日重新投入大明怀抱。
这是一个事,如果以后有生意,记得我们互相照顾,有钱大家一起赚。明白吗?”
耿精忠摸了摸头,问道问:“是要我父反正?”
其实,李存真刚才的一番话前面的一大串全是掩饰,毕竟已经说过一遍了,后面那个“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重点。只是耿精忠毕竟太年轻,放在后世也不过是高二的年纪,听不明白。但是,只要他原封不动说给耿继茂听,以耿继茂的能力必然是能听懂的。
“这个……对……就是……这个意思。”李存真说道,“你家不要因此而有顾虑。马得功你知道吧?出卖过皇帝的人,照样重用,何况你祖父耿仲明,你父亲耿继茂也没有出卖过皇帝。马得功大明都容得下,不要说你们耿家了。满清毕竟是蛮夷,胡人无百年之运……福建如今已经为大明所有,你父亲去了广东……”
李存真拍了拍耿精忠的肩膀说道:“也许,你们耿家明白事的就你一个人了。我看好你,也不用你留下什么字据,我也不用你给我当什么细作,汇报广东清军的情况。不用你给我传消息告诉我粤桂滇黔地区满清内部高层争斗,不用特意告诉我吴六奇、黄梧、许龙、施琅那些人的事。这些都不用,你不用告诉我……我欣赏你的为人,你走吧。”
于是,李存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走了耿精忠。
耿精忠千恩万谢,带着一千两银子、马匹和自己的铠甲走了。
常琨问李存真:“殿下,你说这小子回去之后能向着咱们说话吗?”
“不清楚!”李存真说道,“但是,多少也会有影响的。我感觉耿精忠还是不愿意臣服满清的,而且他又是耿继茂的世子。被我军打败过。最好到了广东能弄出点动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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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觉自己越写越差了,甚至没有第一幕写得好了。有没有?
第进八章 大发展2
且说,南明已经拿下福建,此时明李政权控制的领土大大拓展了。包括后世的江苏、浙江、安徽、福建四个差不多完整的省份,控制着江西北部地区和山东南部的几个县。此外还有朝鲜济州岛和辽南一小块狭小的区域。
明李凭借强大的水师,彻底控制了长江中下游的航道,截断了漕运,拥有鄱阳湖的制湖权,东海、黄海和渤海的制海权。
由于赵无极进兵福建的过程当中得到了当地缙绅的大力支持,获取了大量的粮食、布帛、生铁和骡马等物资,因此李存真的烦恼反而少了不少。李军也就没有急于进功湖广,解决粮食问题。
毕竟,坐天山大战才结束没有多久,浙江、福建也才拿下。李军此时还很疲惫。
而湖广、河南、四川、陕西的清军陆师此前并没有什么损失,建制完好。
李军以疲惫之师攻蓄锐日久之师,即便获胜也将付出巨大代价,所以李军正确的选择还真是应当做一段时间的休整,然后积极准备,再行进攻。那时候对李军更有力。时间其实在明李一边。
顺治十八年十一月后,洪承畴率军北上返回北京,李国英部清军奉调进驻湖北地区。
湖广百姓对川陕绿营戒备心极强,生怕这些绿营老爷一个不如意就大肆劫掠。因此没有人给川陕绿营好脸色看。
张长庚讨厌李国英,因为李国英部分走了湖广军将近一半的军需物资。
川陕绿营离开老家,士兵们在别人的地盘上作战,都认为把命搭在湖北不值当,为难情绪严重。
而且,川陕绿营心中不忿,认为:既然俺们川陕大兵豁出命保护你们湖广不受李贼侵扰,你们就该对我们好。我们远道而来,命都不要了,拿你点东西,吃你们点肉,怎么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们可是用命来拼啊!你们怎么还能不乐意,叽叽歪歪呢?
就这样,川陕和湖广两家彼此看不顺眼,导致此时整个武昌、襄阳、荆州地区清军军心不稳,民心动荡。恐怕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磨合。
夔东山区的闯营知道东面明李获胜的消息后,便开始行动。他们发动了七万人,其中战兵三万人。
一面向东骚扰武昌,一面在张煌言仆人杨冠玉的怂恿之下向西进功重庆。湖广清军陆师将会在夔东的进攻之下逐渐疲惫。而明李经过休整再攻击湖广,很有可能轻巧取胜。
所以说,赵无极进功福建的战事为明李获取了巨大的战略空间。特别是使明李不用因为缺粮而在军队未做修整的情况下进攻湖广。从侧面为明李争取到了一定程度的战略主动权,
南明永历十四年,满清顺治十八年,耶元1661年的下半年,在南明明李政权占据福建之后,明清双方虽然一直紧张对峙,但是却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战事。
转眼过了年。1662年,也就是永历十五年,三月,明李控制的江南、浙江和福建三省税收上来了,竟然高达二千八百六十万两之多。粮食和布匹还都没有计算其中。
李存真看着财务报告,双眼圆瞪,已经看得直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反复询问后才接受了实施。心道:发了,这真的是发了。
半晌之后,李存真以吴王之尊竟然欢呼雀跃起来,他对身边的陈显祖、张煌言和常琨等人说:“当年烈皇在位的时候,举国之力灭不了建奴;及至建奴入关,仅仅以北直隶一省的税收就差一点平定了全国。看来,我国的货币存量着实不小啊。
现在欧洲三十年战争已经结束,西班牙、荷兰等对我国白银输入已经恢复。我以为英荷第二次战争用不了几年就会爆发,我们投资买债券,嘿嘿嘿嘿……咱们就买荷兰赢,我保证让荷兰还不起钱,到时候把他们马六甲拿过来抵债!哈哈哈哈……真是要大赚特赚了!有了足够的银子,灭亡满清、击败沙俄、踏平准格尔全都不在话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吴王殿下“欢快地”往门外跑去,搂住屋门口看门的大兵,在额头上“吧——嗒——”狠狠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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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跨立在院内,双脚如同圆规,高举双手大喊:“今天,老子不吃咸鱼萝卜了!四菜一汤!全都给老子换成硬菜儿!硬菜儿!哈哈哈哈……妈的,老子终于阔了!”
大兵、宫女和橱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是“硬菜儿”。
李存真本质上是个东北人,东北话当中的硬菜儿指的一般是猪牛羊肉做成的菜,特别是多脂肪、多筋头巴脑和多汁算是硬菜中的上品。
比如:烀猪头、烀猪肘子、猪肉炖粉条子、烤羊腿羊排牛腰子、炖羊蝎子、凉拌羊脸儿牛蹄筋,麻酱水爆肚这些全算硬菜儿。
李存真这半年过得还不如崇祯五年后的朱由检。为了节省开支,他整天省吃俭用,衣服内里带着补丁,天天吃白菜豆腐,过年就一道荤菜——咸鱼。
现在终于有钱了,自然要报复性消费,一下子吃四个硬菜喝一个肉汤。着实够狠!
这不能怪他!李存真本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上学的时候和自己的死党谈着普普通通但是在自己看来却高不可攀的话题,从来没想过要实现它。
毕业后做着普普通通的工作,虽然不甘心,又是考研又是读博,但是不出意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绝不可能品尝权力的滋味,更不可能问鼎天下,他甚至连个漂亮娘们儿都搞不定。
然而,命运的安排让他穿越了。危险、贫穷、白眼、非议、绿帽,这些东西向他压来,没有成事的他隐忍了十几年,终于有一天两千万两银子明晃晃地摆在面前,李存真的心亮了,难道这就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吗?
曾几何时,搞钱,搞很多很多钱,这是李存真穿越之前和师兄谈的最多的话题,从来就是聊一聊,没想过能实现,现在居然实现了,真的有两千万,如此情形,多年的隐忍,理想抱负得以实现,这怎么能不让他激动,不让他癫狂?
李存真站在院落里,胸口高高鼓起,双眼圆瞪如牛。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眼前,半晌不语,突然,他朝着两根手指大喊:“两千万两,两千万两!哈哈哈哈!你叫我怎么花,怎么花啊?”
喊罢,手舞足蹈地,飞也似跑出院门外去也。人影已然消失,爽朗的笑声却回荡在空中……
张煌言、陈显祖、常琨等人吓坏了,赶快叫卫兵跟上。于是,在南京皇城内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一个人大笑着在前面疯跑,后面有文官、带甲卫兵和大脚宫女一大群人边喊边追。癫狂、狂喜、叫喊,你追我赶,如同“范进中举”。
二千多万两银子的税收仅仅用了半年多就收上来了。之所以有这么多银子,这首先是因为缙绅在遭受了满清奴役十八年,特别是满清迁界禁海之后彻底怕了,担心明李垮台,因此没有发生如同崇祯朝时那种士绅集体抗税的情况,他们绝大多数人都老老实实地上缴了赋税。
不就是赋税吗?给谁不是给呢?三无地区缙绅的代表之一,大地主张文焕对自己的朋友们说:“不就是交税吗?给谁不是给呢?如果满洲大兵来了,搞不好破屋拆家,把女子俱往他乡发卖,如何是好?到时候,即便被抢了,鞑子皇帝说赋税给免了。但是漕运的银子、贩盐的银子怕是一个字都不能少。赋税才几个子儿?鞑子朝廷并不稀罕,要的是漕银和盐银,你们见过几时免过盐银?
鞑子朝廷就指望着这江南半壁来养活他们呢,要交的银子综归是要交的,还真能给免了?绝不可能。
与其都是交税,交给吴王殿下还能落个好,至少在科举的时候没准能照顾照顾咱们这些缙绅,咱们在朝廷里边有人,可以商量嘛。再说,吴王说得很清楚了,愿意让咱们的子侄做村官,而且还能升官,到时候弄好了,做个县令、巡抚也不是没可能。要是把银子给了满清,那就是孝敬给祖宗了,应该的,谁会记得咱们的好?没准看咱们有钱,还觉得咱们纳的少了,逼着捐输那也得给,给的可就不是这个数了,要是少了,没准抄家灭门。”
张文焕的话代表了当时缙绅的想法。李存真温水煮蛙,戴上虚伪面具迷惑缙绅的“阴谋”在一定程度上得逞了。
其次,之所以收上来这么多钱,是李存真的村官制度起到了作用。经过科举,行政科中进士的人大多都被派到了村子里。那些经历过大战的老兵退伍后不少也都进入了村一级成为了武装部长。
可以说,明李把政府设在了村上。虽然目前仅仅覆盖了不足十分之一的村落,但是示范效应却是十分明显的。
有村官的乡村中,缙绅再难以隐瞒人口、土地和财产,只能乖乖交税。如果敢于抗税,村官和村武装部长就会调兵过来镇压。
缙绅们集合在一起威力自然是很大,但是有了村官制度,缙绅被分化和监视,很难在短时间内聚集成一股劲,反抗新政权。除非他们发了狠把村官驱逐。但是,那等于是和李存真的“朝廷”撕破脸。缙绅不敢,大明几百年的积威让这些缙绅望而却步。再说,就算赶走了大明,来的新人会更好吗?不见得。
第三个原因就是缙绅被利益驱使,许多人发现自己子侄可以做村官,虽然小了一点,但是不管怎么说,村官能穿官服戴管帽。芝麻再小也是油啊。况且,“朝廷”考核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征税,征得多升官就快。
南明明李政权中有八百多个村官是缙绅子弟充任的,为了让自己的子侄升官拼命帮助朝廷敛财。而村民本身在一定程度上依附于缙绅,缙绅还不敢逼农民太狠,怕他们造反。因此许多缙绅竟然拿出自己家中的东西冲做赋税,这么一来赋税的总量就大大增加了。
其实,缙绅们落入了李存真的圈套。县官数量有限,再网上的知府、知州数量就更少了。所以,缙绅拿自己家的钱给自己子侄冲政绩的事情是水涨船高的,最后升官的就那么几个。没升官的没有怪罪李存真,反而对自家子侄心怀愧疚。
唉……要是再多拿点钱就好了。耽误孩子仕途了,都是咱家没能耐啊!
第进九章 枪炮生产
由于明李控制了九江附近地区,战船在江西鄱阳湖和赣江上具有了无可置疑的制湖权和制江权,因此江西的许多物产也都不由自主地想九江地区集合。
对明李政权影响比较大的是木材,这些木材不少都是已经经过两年以上晾干的木材。本来是被闽浙订下打算制造船只所用的。由于满清迁界禁海,这些订单全被明李吃下,顺便压价。
上好的木料被李军运送到南京作为打造战船的材料。其他不适合打造战船的木材,则按照李存真所绘制的图形制作成了两百多个木牌水城,大约每个木牌水城能够容纳两百到三百人不等。木城内可以使用火枪、大抬枪和轻型火炮,也能够为士兵提供休息场所。
笔趣阁
有的木牌水城,几个之间用铁索相连,漂浮在长江之上,作为防御上游大规模水军之用。还有的木牌水城可以组合在一起,或是拼接或是使用铁链捆绑,便能够组成庞大的水上要塞。
李存真非常了解后世太平天国革命运动失败的技术性原因之一就是天平军在十几年的时间内一直也没有掌握长江的制江权。
这导致湘军和其他清军能够在长江南北来回穿插,甚至在南京附近地区,在洪秀全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江南、江北两座大营,用以围困天平军。
李存真命令淮西军和驻守在九江地区由白驹率领的近卫军一部多多打造木牌水城,用以防止清军在长江、赣江等水上来回流窜。
永历十四年下半年到永历十五年三月,明李南京火器制造在保罗的不懈努力之下,竟然打造了六千杆新式南洋火枪。
新型的南洋火枪,彻底抛弃了李存真此前在南洋当海盗时候使用的德尔文机制,用钢芯棒抵住弹丸,暴力捶打使弹丸变形契合膛线的原理。
转而采取了保罗儿子黑尔的设计,利用热胀冷缩原理制造膨胀,使子弹契合膛线,旋转发射。其实就是原本历史发展当中的米涅子弹。和米涅步枪不同的是,发火仍然使用燧发式而不是火帽发火。由于使用定装纸壳弹,去掉了簧轮,利用苏钢做簧片和火镰,新火枪的发火律能够达到八成半。
制造出来的新式火枪射程远,能够达到一百八十米,而且十分精准,杀伤力惊人。但是,由于十七世纪的冶金技术还不如十八、十九世纪,所以南明新式火枪在打了三百发子弹后,枪管内部的膛线由于磨损、热胀冷缩等原因而变形。变形便会出现空隙,密闭不严,子弹动能失去很大一部分,初速降低且在枪管内来回乱动,因此和滑膛枪也差不多了。
由于有膛线,反而比滑膛枪更加容易炸膛。所以,损坏的枪管便需要重新铸造,这增加了南洋火枪的成本。
由于训练和实弹射击消耗了部分火枪,因此新式南洋火枪不过只有五千杆而已。
因为有了水力轧机,有了螺杆和镗床,燧发火铳的数量大幅度提升,目前已经制造出一万杆并装备部队了。
李存真来自后世,知道簧片和发火之间的关系,用了更好的钢材,目前是苏钢,因此燧发枪的发火率远远高于新式南洋火枪能够达到九成。也超过同一时期法国、英国和瑞士等国的燧发枪,成为世界领先技术。
不论是南洋火枪还是燧发火枪,不少都配备了卡座式刺刀。刺刀百分之五十都是手工打造的,机器打造的仅仅百分之二十。南明现在还不能实现全机械生产,精密程度没有达到生产线要求的那种水平。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枪管粗细不同。南洋火枪的枪管要更粗一些,枪管管壁也更厚一些。而燧发滑膛枪枪管就要细一些了。而且即便是滑膛枪,每个的枪管粗细也有细微差别,所以套不上卡座式刺刀。
大明的精细加工可能还需要至少五年的打磨时间,才能做到标准化和制式化。
此外其余的百分之三十是使用的插管式刺刀,也就是把刺刀的刀柄直接插在枪管中,稍一旋转便能卡住。
此前的火绳枪大多配发给了武装部长指挥的地方安保部队和杨家姐弟控制的游侠。只有很少一部分质量较好的被改造成了燧发枪,数量为三千根。这些火枪在李存真看来都是不合格产品。因为他们属性各异很可能破坏操典,使新兵训练和日后战斗时使用技术存在巨大差异。
火枪看起来容易,其实制造起来非常困难,特别是对于十七世纪的科技水平来说,其中的每一个部件背后都是一座工业和技术的大山。别的不说,光是枪管,为了克服热胀冷缩就让人类花费了两百年。
而现在是十七世纪,在江南地区昼夜温差不大且四季温差较北方更小的情况下,使用线膛枪兴许还勉强凑合,若是在辽东地区,特别是冰天雪地的情况之下,火药燃烧产生的热量对于枪管粗细的细微变化的影响,将会极大地影响射程和精准度。只能使用滑膛枪,而且因为冷热不同,滑膛枪威力也会受影响。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辽东地区的时候。新东江镇保持现在的态势,本身就是对满清的巨大威胁。
到了永历十五年三月,保罗督造的火炮取得了巨大成功,已经成功百门。其他火炮都已经开始铸造,舰炮数量预计到永历十七年时将足以装备十二艘荷兰式战舰,也就是一千一百门。
其实,对于南明来说,铸炮本身并不困难,困难的是铸造铁炮的原料。铜是铸造大炮的好材料,可是,铜本身也是铸造铜钱的主要原料,这之间存在巨大的张力。但是,想要让火炮结实耐用又非得用铜不可。所以,李存真专门从为铸炮开了铜矿。两年后成炮的这一批一千一百门火炮主要都是青铜炮。
这一千一百门火炮中,共有巨型火炮二十四门,按照英国火炮分类标准,这二十四门火炮为“特大型长炮”,一门炮的炮重就超过七千镑,能够打三十二镑的炮弹,口径为六点二英寸,炮长十六英尺,有效射程能够达到两千码,最大射程七千码。
保罗没有制造更大的火炮,不是不会,而是希望在制造和使用特大型长炮的过程中更多地积累经验,然后再造更大的更为成熟的舰载火炮。
第八十章 骏马的繁殖1
此外,炮神保罗还为那些尚在船坞里的战船制造了其他大型火炮,包括长炮、半长炮等数百门,只是目前还在铸造之中,没有最终铸成。
李存真非常明白一件事情:在航空母舰出现之前,铁甲巨炮是海上无敌一样的存在,因此非要造大炮不可,因此对保罗造大炮的意见大加支持,并且提醒皮埃尔在设计战舰的时候要给大炮和巨炮留下炮位。
舰炮多用青铜铸造,而陆炮则最好使用铸铁。
铸铁火炮相比于青铜火炮用作陆炮更加划算。用铸铁铸炮,大炮身管的模数比下降,炮管壁变薄,整体减轻了重量,利于机动灵活。
此前能够使用铸铁制造火炮的国家只有英国和瑞典。所幸,明李找到了能够铸造灰口铁的工匠。
此时,所谓的科学技术,其实不在书本上,而是在技术工人的脑子里。因此,挖人就非常重要,有了技术工人其实就等于拥有了技术。
好在,大明此时的科技在世界上尚属于领先水平,找到懂铸造灰口铁的师傅并不困难。
就这样,南明的陆炮大多使用灰口铁铸造,经过几个月便铸造出上百门。
一小部分火炮被划给海军使用,毕竟海军陆战队如果配备了火炮陆上作战自然无往而不胜。其他的则为陆军使用。
这些火炮包括:小隼炮、鹰炮、米宁轻型火炮等能打一到三磅的炮子,重四五百磅的小炮;也有帕萨弗朗特炮、塞宼炮等能打六到九磅炮子,重量在三千磅左右的中型火炮;也有非标准长炮、半长炮和长炮,分别是十二镑、十镑和十八镑炮,这属于陆军用重型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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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陆军能够用的最大火炮就是长炮,打十八镑炮子,重四千八百磅,口径五点二英寸,炮长十一英尺,有效射程一千七百码。
保罗认为,想要获得大战役的胜利还是得用大炮才行,因此十八镑炮、十二镑炮和十镑炮的生产数量达百门。
此外,李存真特意要求专门为配合山地作战而铸造了四磅青铜制的团属炮兵连专用火炮,前后共一百五十门,已经配发给了淮东军、淮西军、近卫军和新组建的神策、长林两军。
其中淮东、淮西和近卫三军为火炮满编,也就是共一百零八门火炮,其他则为训练使用配合火炮上车技术团一级作战单位火力大大加强了。
而王金玉、胡永昌的明李江西军仅仅得到了一些落后的满清红衣大炮和淘汰的火绳枪、三眼火门枪。
明李的军马也得到了巨大发展。
此时,杭州西湖并非后世认为的那种“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人姿态。反而是遍地马粪的一个大养马场。
满清为征服江南,将西湖地区改为了牧场,饲养了上万匹军马。
李存真在拿下浙江之后,得到了西湖地区已经被改为养马场的消息,不仅没有难过反而很开心。
他万万没有想到江南地区也有牧场。他之所以一再地想要拿下济州岛的一个主要原因也是为了马匹。
毕竟济州岛地区的纬度和气候比较适合养马。而此时,针对遍地马粪,被马蹄子践踏得一地稀泥的西湖地区,李存真并没有急于将其恢复成如同“西子”的美丽样子,而是继续作为养马地,为南明大军牧养战马。
拿下西湖之后,明李将许多缴获的战马运到西湖饲养,这些马多为蒙古马。
可惜的是,这些马当中很多都是阉马,因为阉马更加驯服。而种马,也就是公马数量反而不足。
因为公马脾气暴躁,好斗,不好驾驭,所以一般还是阉割的好。
偶尔有那种比较温顺的公马才会被留下来。当然,有的也是因为需要种马而被留下来的。
但是,种马数量实在太少了。李存真不得不花高价从江浙地区,从山东和河南地区收购一些种马,不仅花费不菲,而且浪费了很多时间。
让李存真气愤的是,这些用作公马的种马当中竟然还有不少“同性恋”。
根据马夫威廉的报告,至少有十二匹之多。有八匹来自战争缴获,其余的是买来的。如此马匹没办法退货。
其实,同性恋在哺乳动物中并不少见,在人类当中男性同性恋比率大概是百分之二到百分之四。
李存真对于这些其实是了如指掌的,因为李存真前世是学教育学的。
教育学和心理学其实是不分家的。
早在十八世纪的时候,瑞士大教育家裴斯泰洛齐就曾经提出“教育要心理学化”的主张;到了十九世纪初期,科学教育学之父赫尔巴特就把教育学建立在“伦理学”和“心理学”的基础之上,终于使教育学跻身为人文科学,名列最后一名。
1879年,威廉·冯特在德国莱比锡大学建立了第一个心理学实验室,标志科学心理学诞生;二十世纪初,美国人爱伦·李·桑代克又创立了教育心理学。
经过一百多年的相互渗透,教育学和心理学已然修成正果,爱得死去活来,成为了一对难舍难分的好基友。
所以,学教育学的很少有不懂心理学的,不懂得说明没好好学习。教育学学生和心理学学生的区别是,他们空有完整的心理学知识,没有做过心理学实验,也不具备催眠、心理咨询和治疗等技术。如此而已。这其实是教育领域的中国特色。
李存真作为教育学博士对此性取向是有相当的了解的,除了心理学,它还属于学校卫生学的内容。
其实,同性恋在牛马羊当中是很普遍的,其中同性恋最多的是羊,其次是马,最后是牛。
生理心理学家对同性恋公羊解剖后发现,该类公羊控制性别和性取向的下丘脑,比一般的羊的下丘脑普遍要小一点。有人认为,这就是同性恋产生的原因;但是也有人反对。
其实,人的一切的一切都决定于脑,“缸中之脑”的典故就能说明一切。
决定性别和性取向的是脑中的下丘脑部分,而不是下边。
皇宫里面的太监通常被认为不是男人,其实这个认知是错误的。
因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通常不决定于下边——那啥,而是决定于上边——下丘脑。
太监只是下边受到了损害,下丘脑又没有被割除,因此在性别上还属于男人,而且很可能也喜欢女人,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身体有残疾的男人,什么都做不了罢了。
至于,太监中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变态。那是因为下边受损后,精神分析学心理学所说的那个“本我”受到了损害,很可能形成了人格障碍,特别是得不到释放而形成了“神经症”。纵火犯大多是男性,且百分之九十七都有生理问题,这就能说明一切。
加上太监耳濡目染的全是宫斗的龌龊事,“社会学习”和“替代强化”一再发生,于是,想不变态难。
不坏的太监是没有条件坏的太监,本身不是好太监。
而且,太监制度,正说明了古代君权的残忍、自私和变态,把人当了牲口。
后世内蒙古地区,某些蒙古牧民的羊群中“公羊同”的比率甚至能够高达百分之十一。但是,这些对于拥有现代基因科学的人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
不论你是哪种同,牛公同,马公同还是羊公同,都可以人工取精,然后采取人工授精的方式,让雌性受孕,如此就万事大吉了。
人舒服了,牛马羊就惨了。最惨的是雄性。科学这把双刃剑亮出剑锋的时候,永远都是先伤害公的,在人当中这个道理其实也成立。
比如公牛,有了人工授精技术之后,它们一生中都不懂得“雌雄之事”,唯一的作用就是“射”。
公牛想“那事”了,急得狂跳乱叫,牧民可怜它给他一头母牛他也不要。公牛都是把前腿搭在横杆儿上,让牧民帮它……
人工授精技术大提高了奶牛和奶羊的产奶率,避免了“种子”种不下去的情况,提高了牛马羊的受孕率。
但是,现在是十七世纪,根本就没有人工授精的技术。
就算有,也不会有人去干这个事的。会因鄙视而死的!
谁能去撸雄性牛马羊?这本身看起来就很龌龊和变态!
更不要说撸出来后再去灌雌性牛马羊了?
这可是保守的十七世纪啊,即便对牛马羊也不能“淫”吧!
如果这个事情被清教徒和***知道了,人工取精的护士非被打死不可。让天主教徒知道了会上火刑柱的。何况,马夫威廉还是个胡格诺,更不可能去做了。李存真亲自动手也不可能!
况且,李存真根本就没有人工授精技术。就算取了之后全给灌进去了也是不成的。没那么简单!
李存真接到威廉的报告后越想越气。他知道,同性恋的哺乳动物,大多并不如双性恋和异性恋的“淫荡”,虽然也换性伴侣,但是却不如异性恋,特别不如双性恋者频繁。
同性恋们即便是喜欢同性但是也会和异性发生关系。同性恋公马有时也会和母马发生关系的。即便同性恋的产生李存真不清楚是来自遗传还是变异,他权且当成遗传理解。
因为根据“进化心理学”,如果同性恋绝对不睡异性,那么脱氧核糖核酸根本就不会流传下来,时间长了也就没有同性恋了。
所以,李存真指示威廉仍然把这群公马和母马关在一起,认为时间久了自然“生情”。
然而,结果还是让李存真大跌下巴。公马仍然拒绝母马。
李存真火冒三丈。妈的!你们是马,不是人,你们是畜生啊!装什么正经?
啊……这个……其实……唉……马儿没有装正经,哺乳动物当中最淫荡的是人,马不装也比人正经得多。
可是……但是……虽然你们都是蒙古马,但是……你们是吃汉家的草料长大的,你们是属于汉马,难道你们就不能为了大明牺牲一下吗?
答:不能。
第枯一章 骏马的繁殖2
马夫威廉是没有办法了,连耶稣都求过了,不好使。
无可奈何之下,马夫威廉竟然还找了一个汉人师爷写了请罪的折子呈给李存真。
折子里说自己能力不足,愧对吴王,请求处分。
李存真看了哭笑不得,居然有人要为马同背黑锅,还是个英国人,怕是前无古人了!
终于,一天晚上睡觉,李存真做梦,梦到了以前学的知识。
同性恋也可以和异性发生关系,在人,就是别人不知道他是同性恋。
在其他动物,便是其与异性单独一对一接触,周遭没有其他任何哺乳动物,也听不到鸣啼动物如狼、狗、夜莺和猫头鹰的声音。且需在夜深人静的情况之下,不受到任何惊吓,万籁俱寂时方才可以。
而且,最好白天的时候,让他们看到其他的马传宗接代了,方才会激发它危机意识,促成“好事”。
其实也好理解,如果是一个正常男人,他虽然反感别人观看他和某女同房,但是好歹是“人道”,看了也就看了,拍了也就拍了,脸一红就过去了。但是如果你让他来男男的事,那恐怕他无论如何都会拒绝有人在场,搞不好会“宁死不屈”。同样道理反过来也是成立的,一个男子如果只喜欢男的,那么男女的时候他肯定宁死也不让人看。
但是,生殖是雄性罪原始的冲动,如果知道别人走了后代,自然也想如此。
李存真突然从梦中惊醒:人如此,马不是也如此嘛……
转而李存真苦笑,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居然操心起马得事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战士们有马骑,铠甲有马驮啊。
李存真赶快把自己的理解告诉给了威廉,果然……有九匹马同就范了。但是还有不肯就范的。
李存真终于忍无可忍,下令——阉掉!
李存真如此关心战马的繁殖其实和他东北战略有关,且战马培养周期太长。李存真可不想成为缺马的宋朝。所以,每匹战马对他来说都非常重要。
而且,这属于技术实践、实验,可能会有其他附带效果,必须成功。
终于,经过五个多月,西湖边上出现了许多显怀的母马。由于马匹怀孕的时间比人类更长,高达十一个月,准确的说是三百三十五到三百四十二天不等。所以,还没有一匹马驹出生。
但是到了永历十五年三月的时候,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工作,西湖牧场大约有两千四百多匹母马怀孕。
由于,母马怀孕两个月后就可以看出所怀胎儿的性别,由此可知,其中有将近一千二百八十匹母马将会产下公马驹,种马的问题总算是能有所缓解了。而马同的后代竟然有八匹都是雄胎。
对付马同、羊同,蒙古人是最有办法的。可是,李存真自认智虑周详却没有想到这些,把那些在战争中俘虏的蒙古人统统送到了济州岛去,让这些人在济州岛给他养马。
夏尔马等欧洲种和阿拉伯这些大马主要在济州岛由马夫威廉负责养育,蒙古人和一些汉人牧民给他打下手,当学徒。马夫威廉俨然成了明李马政。
当解决完了西湖边马同问题之后,跟着李存真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又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而剩下的坚强骏马终于找到了归属之地,马夫威廉也正式来到济州岛。
在济州岛夏尔马等外来骏马得到了良好的养育,更让人庆幸的是,这当中的种马里没有马同。
顶点小说
其实,有也不要紧,毕竟经验已经被明李掌握了。
到了永历十五年的时候,纯种阿拉伯马、夏尔马的大马,也有三百五十多匹怀孕了。
只需要精心照料,耐心等待,到了永历十五年年末至十六年四月份就能陆续出生。
马驹六个月后断奶同时食草,此时便可训练,再过三个月就可以骑乘孩童,此后可以逐渐驮起更重的人货。
夏尔马原产于英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马。成年夏尔马肩高一米八三到一米九五,自然站立头顶高度二点四到二点六米,体重九百公斤左右。
后世肩高之最为一匹叫“雷达”的夏尔马,肩高两点零二米;体重之最为一匹“杜克”的夏尔马,重一点二吨多。至于,肩高三米六六,体重一点八吨云云,纯属子虚乌有!
夏尔马能吃,一顿要吃至少十七公斤的食物,是其他马匹的四倍多,且要保持多样化。
胡萝卜、白菜、菠菜、鲜草都要给些。不能像蒙古马这种典型的草原马一样吃很粗很粗的饲料,那会使夏尔马得肠道类疾病,然后因拉稀而死亡。
夏尔马当然可以骑乘,也可以作为骑兵坐骑使用。由于身高体壮、力大能驮,甲骑具装的夏尔马冲击重步兵方阵如同撞纸。破阵踏地,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称其为陆上坦克,丝毫不过。吕英杰、何天骄等人在银山夜袭管效忠大营的时候已经把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但是,由于跑得太慢,对付轻步兵、火枪阵和其他骑兵,如装备了阿拉伯马和蒙古马的骑兵,夏马尔就毫无优势了,容易被动挨打。所以,夏尔马这种重型马最好还是当做挽马使用。
夏尔马一匹一次可以拖动五吨的重物。如此算来,两匹夏尔马拖动一门十八镑陆军炮,自是信步如飞,不在话下。
李存真看中夏尔马也正是因为它能驮能拉的特点,绝对是炮兵助力。
等打败满清之后,夏尔马还可以作为农业用马,或者新贵族和富人的挽马。就是这马实在太能吃了,普通农家不出意外会被它吃破产。
相比于夏尔马,夫拉吉米尔马和阿拉伯马更适合做骑兵的战马。
特别是快如闪电、力量十足的阿拉伯马,如果配上了胸甲骑兵,不论是对付其他骑兵还是对付火枪阵,都无往而不胜。
即便是燧发枪兵面对冲锋的阿拉伯马也绝无机会再开第二枪。
甚至第三排来不及站到前排开枪,阿拉伯马驮着骑兵就到跟前了……
论冲锋,高大神骏的阿拉伯马比耐力十足,擅长长途奔袭的蒙古马要快得多的多!
阿拉伯马,至少要两岁才能上战场。在原本历史上中国于1934到1937年间,从原产地直接引入阿拉伯马四十匹,养于贵州清镇马场。同蒙古马杂交得一、二代杂种,收效良好,完全可以作为骑兵使用。但是,1949年战争结束了,纯种阿拉伯马,因体型过轻不适合挽用而消失了。后来中国又于1993年引入了一批阿拉伯种马。但是,此时海湾战争都已经过去两年了,骑兵已经彻底退出战争舞台,有了阿拉伯马也只能是玩了。
所以,济州岛虽好,明李的马匹虽强,却也要两到三年后才能初具战斗力,五年后才能形成规模化的战斗力。也难怪李存真会为马同忧心忡忡。这关系到一系列战略决策。有时候可能正是这么一点疏忽就导致了劣势的生成,甚至一败涂地。
除了从南洋带过来的大马,李存真还从朝鲜,特别是通过骊兴闵氏的关系购买到了不少朝鲜良马。
朝鲜良马也是非常优秀的骏马,既可以用作繁殖的种马,也可以作为骑兵的战马。
而朝鲜亲王李棩,为了谄媚大明,把自己禁军的战马都给卸下来了。送给了明李的竟然多达一千匹。
这可是优良的战马啊!没有良马,禁卫军难道要撒开腿飞奔吗?是的!为了能得“君父”欢心,马算什么呢?老婆都可以不要。
李棩还进贡了三匹千里马,其中一匹是他自己的坐骑,那骏马通体金黄,骄傲无比,爱打响鼻,据说一日一夜可日行九百多里,吃了豆子能连续奔行十二天,因此得名“万里金光飞电”。
为了讨李存真欢心,李棩含着泪把骐骥献了上来。
第枯二章 预防内卷化
水车、水利轧机、钻机和镗床被广泛使用,因此造枪造炮才会如此迅速。
江南、福建两省盛产当时优质的钢铁——苏钢、闽铁,因此明李大军的军器能够用到上好的材料。
铠甲在制作的时候使用的是水利轧机,一套铠甲从头到脚只需要十二两银子左右。
因此,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之下,崇明岛的工厂能够很快开工,半年时间就制造了一万套铠甲。
其实闽铁和苏钢也没有什么神秘之处,主要原因还是跟使用的燃料有关。苏闽地区远离山西,主要以木炭炼铁炼钢,苏钢又有反复锻打的技术,因此质量上乘。
中国在唐朝时候炼铁主要使用木炭,工人们技术娴熟,冶金工艺又很发达,因此能够制造出细长的陌刀,以及千金不换的马槊。
但是到了宋朝之后,炼铁主要使用煤炭,特别是使用陕西地区生产的煤炭。煤里面含有大量的硫元素,在冶铁过程当中会渗透入铁水中。因为铁中有硫,所以兵器铠甲都变得非常的脆。
工人们逐渐发现他们再也不如自己的前辈一样能够制造出细长锋利的武器了,一般在淬火的时候都会发生断裂。为此,他们只能增加厚度,不论是铠甲还是兵器。
于是,笨重的青龙偃月刀、鬼头刀便被发明出来,而长枪也只制造枪头,枪杆主要是用白蜡杆。如果使用铁制也会折断,当然那也会很重,使不动。正是因为使用煤炭冶铁,陌刀、马槊这种“神兵利器”反而不再问世了。
李存真懂得福特的流水生产线原理,让工人们不必懂得全套技术,只负责全套技术的一个环节就可以。
这使得明李的生产井然有序,而且由于只负责一个环节,工人们的熟练程度也增加了,效率得到大幅度提升,质量优化。
同时,军械工坊的产品使用机械生产,质量上乘,成品率很高,浪费少,极大地节省了成本。加上合理的管理,生产出来的产品合格率已经接近九成半了。
当然,这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人的因素。
李存真起于南海,海盗出身。是个典型的军事集团。在国家化成为明李政权之前,他其实跟初期的努尔哈赤抢掠团伙差不多。
但是不论如何明李相对于崇祯十七年灭亡的那个明朝来说是一个新兴的势力。
新的就是比老的要好一些。很多东西还没有固化。既健康又充满活力。
明李政权中不少人还保留着那份天然的淳朴。其实是因为穷,从来没有在花花世界转悠过,不知道什么贪污受贿的道道,没学坏。
李存真将不少老海盗都用在监督制造上,他们还不像明朝时候的那些文官既有损公肥私的心思又有中饱私囊的技术。
因此,“改邪归正”的海盗干起监督制造的活来非常卖力。于是,制造的火枪枪管合格率高,盔甲兵器再也不会如同萨尔浒之战时杜松的头盔那般只有亮漆,一碰就破。
李存真强烈要求使用机器生产,众人都以为他是为了节省人力成本。其实,李存真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内卷化”的发生。
只要坚持机器生产,在社会、政治、经济组织适当的情况之下就很有可能催生工业革命。
李存真对于工业革命的研究不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工业革命并不是必然发生的。
有的人认为只要有了珍妮纺纱机、克里斯飞梭和瓦特改良的蒸汽机,久万事大吉了,工业革命就自然而然地发生。
其实这些都进入了误区。单纯地使用机器和一两件发明都不能改变社会发展的进程,进程需要大规模的发明创造和全社会的努力才可以。
南宋时期中国人就已经制造出了蒸汽机了。但是,一直得不到改良和应用。这不仅和南宋丢了产煤区有关,更多的还是因为人多而造成的内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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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一直痛心中国没有催生出工业革命来,很多人在怨恨满清甚至蒙元,认为没有他们中国铁定率先进入资本主义社会和工业社会。其实这种想法实在太简单了,思维水平很低级。
不要说资本主义跟工业化根本就不是一个事。就算是一体的,克服不了内卷化也实现不了工业化。
工业革命产生于英国并使英国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的第二任霸主自有其道理。
正确的问题其实应该问为什么率先进入工业革命行列的英国没有成为如桃花源记般惬意的中国,而不是反过来问才对。
因为,任何一个搞工业革命的国家在最初的那几年都是非常贫苦的,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论是英国、德国、日本还是苏联,亦或是后世最强大的帝国美利坚合众国,在搞工业化最开始的那些年都是灰头土脸的。美国还差点南北分裂。
人民的生活水平其实反而不如没有搞工业化之前的模样。
男人、女人,乃至孩子,活的不要说不如农民,甚至还不如奴隶。
奴隶是主人的财产,尚且能够被珍惜;可工人们则完全是工厂里的一件消耗品,一直被超负荷使用,用坏了就扔,没有人可怜。
乾隆时候英国的马戛尔尼访华描述了当时中国老百姓的“贫苦”生活。此时的百姓生活肯定是不如明朝的,但是未必不如英国老百姓。
马戛尔尼其实就是一个“何不食肉糜”的上层绅士。作为英国贵族,他根本就不了解英国底层人民的疾苦。看到中国老百姓苦不堪言,他就认为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很差。其实,英国还不如中国呢。
想要搞工业化不仅要下大决心,要丢弃良心,还要有镇压反抗,防止国家分裂的能力才行。
工业化是整体系统,不是单一事件造成的。更不是搞了资本主义就一定会导致工业化。
而且就算是开始工业化了也照样有可能退回去,比如丹麦工业化就半路夭折,工人们退出工厂,集体变成农民去生产三叶草巩固氮肥,否则全国都得被饿死。丹麦的工业化进程被自己打断了,还不如大清的洋务运动呢。
只有少数几个国家实现了工业化。就算到了李存真以前呆过的那个时空,到了公元2018年,真正能称得上工业化的国家不超过五个。
李存真此时当然希望他领导的明李能往工业化的方向迈进。那会使世界的一半都归入中国治下。但是,他需要时间人为创造条件。
而且现在只不过是十七世纪,以耶稣纪元的1661年,工业化的条件此时虽然不能说很差,但是不足是肯定的。
提工业化和工业革命之前,先得预防内卷化。
为此,李存真此时强烈要求使用机器,不使用他就发飙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防止内卷化的发生。
一旦陷入内卷化就是一个无法自拔的境地,非要外力介入才能推翻。就像后世的两次鸦片战争。
而内卷化正是因为人多而造成的。所谓内卷化,就是生产中遇到的一切难题,甚至包括技术难题,都可以通过简单的增加人力而完成,而不是通过提高生产率。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人力太便宜了。这就不会产生技术革新的需求。没有需求,这个社会自然就不可能进化到“工业社会”,也就没有进化的那个点“工业革命”了。
正是因为内卷化才造成了机器不能应用,技术不能革新,套在死循环走不出来。而正是因为内卷化,才造成了后来满清在乾隆中后期就逐渐走向没落。
所有的人都是农民和奴才而不是工人。只有工人才能够成为消费群体,因为他们有工作能挣钱也能消费,而不是农民那种自产自销,生产了东西全都吃了用了的类型。
工人能够带动消费,国家才能发展起来。预防内卷化,避免进入内卷化是机器大生产和工业革命得意产生的必要前提。
坚持使用机器,就会提高生产效率。而社会的稳定也会带来人口的增长。人口的增长很可能会造成人力成本的下降,而机器的使用和更新也将因此被打断。
为此,李存真采取以国家立法的形式保证“机械化生产”。现在还没有国会,也没有什么立法院。正好。李存真干脆就以元首吴王的名义,以行政命令的方式颁布了这个法律,名称就叫做《机械化生产法》。
该法律非常简单,只有十六页。主旨就是保证用工的最低工资,且雇主在生产过程中必须使用机器并改良机器。而能够改良机器的人将会受到奖励,也可以参领保险,享受退税和税收减免以及白银奖励。
违反《机械化生产法》的任何人都将被吴王殿下流放南洋。终生不得北归!若到了南洋仍不改正,便卖给食人土著……
如此,该法从长远来看,保证了生产中机械的使用,整个社会不至于堕入内卷化中。也保证了国家政权对工业化进程的控制力,以及防止工业技术扩散的能力。
第枯三章 小繁荣
法律也是要人执行的。而且法律不能违背人性,违背社会发展规则,否则必然遭到淘汰。
《机械化生产法》固然初衷是好的,但是如果它与社会发展相背,搞不好,法律很可能遭到最终废除。
李存真本人还可能因此而落得一个“坏蛋”、“蠢货”甚至是“暴君”的评语。
社会发展规则很好理解——生育。人总是要生孩子的嘛。
人一多起来机器的需求可能会大大降低甚至废弃。
十七世纪,没有很好的避孕措施。避孕的药品倒是有但是伤身体,搞不好就会失去生育能力;而那种避孕的工具根本就不可能有,而无痛人流更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总不能让饮食男女们在慢慢长夜只谈理想和未来,或者看着星星吟诗作对吧?
所以漫漫长夜,百无聊赖,只能是床笫之欢才好熬过去。
如果更有吸引力的不是床笫之欢,而是吟诗作对,那么白景春还至迷乱王强吗?
什么“我以为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难过到想死你知道吗?”“你懂我有多苦吗?”诸如此类的都是借口!
说白了不就是自己按捺不住那颗骚动的心,压抑不了那颤抖着的悸动身体吗?不就是安耐不住动物本性和生殖的欲望吗?
子曰:食色性也。人性只能疏导,不能压制。
如果你做了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不要找借口。
这东西,吴王殿下太清楚了,想了无数遍。
不论何时,生孩子的事是憋不住的!不过是生多生少的区别而已。
作为明李政权的实际领导者,李存真非常清楚。一个王朝的兴衰,固然和领导人的素质休戚相关。但是真实的历史往往真正的影响因素是山川改道,天气变冷,商道的兴起,货币的变迁,人口的变化这些东西。以法律来对抗大势那等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李存真认为用不了多久,随着气候进一步转暖,年积温升高,美洲作物广泛种植,商业贸易的持续发展,在明李治下,人们的生活应该是变得好起来才对。
虽然说可能因为工业化等一些因素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如同大明万历皇爷时候富足,但是终究比民不聊生、易子相食的崇祯、顺治和康熙初期要强。
老百姓的钱多了,又没有相应的消费方式,生孩子就成了最好的消费方式,而且还未将来扩大再生产打下人口基础,是好事。
其实,李存真根本就不反对夫妻多生孩子。明末大乱,两万万人的国家动荡几十年,人口损失了一大半。
现在剩下的不论是有户籍的还是没户籍的全加起来肯定不会超过一万万,搞不好也就六千五百五人。所以,生育对国家来说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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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陷入乾隆时代的内卷化,李存真认为中国人越多越好!
于是,李存真打算在十年的时间里面扩大海军规模,然后去东南亚、澳大利亚、新西兰、马达加斯加抢殖民地,然后把生出来的这些大汉百姓全都迁居到那些地方去,让中华的种子洒遍至少三大洲。
彻底将这些地区全都变成中华之地。就如同当年三保太监说的那样。
也就是以对外移民,减少本土常住人口的方式人为造成对机器的需求,防止内卷化。
等灭了满清之后,再把人口陆续迁移到朝鲜半岛、日本列岛和东北去,使这些地区彻底变成汉地。
只要人口足够,更可以和俄国毛子争夺东北亚,进而争夺鄂霍次克海、堪察加半岛乃至白令海峡一代,获得进入北冰洋的通道,为全球变暖开辟新航道做预备。
从永历十四年到十五年三月,明李治下出现了小规模的繁荣,到了四月,这种小规模的繁荣更加明显了,浙江和福建也火热了起来。
明李南京造船厂火热开工。由于需要造船,所以木材、船帆、缆绳、铁钉、铁锚、桐油等一大批相关物资被运到南京来。南京地区的木匠、铁匠铺、手工作坊、桐油作坊、树脂作坊、织布坊、木桶和酒缸作坊等相继建立起来。在这些工厂内,工人昼夜忙碌。
同时,为了解决工人的生活,粮食、蔬菜、副食品、衣物、药品、纸张、油灯甚至制鞋业也跟着繁荣起来。
其实,在欧洲,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座城市养着一个造船厂。但是,由于中国人口众多,南京虎踞龙盘,本来就是东南地区的核心,因此养活了两座造船厂。
此外,上海、宁波、福州、泉州也因为有造船厂而繁荣起来。
南京军械制造局内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带动了相关产业的蓬勃发展。
烧木炭、木工、铁匠、挑粪工、运输、镖局等全都忙的不可开交,大家该搓绳的搓绳,该造手推车的造手推车。
为了应对与西方商人的贸易,明李积极向西方出口茶叶、瓷器和丝绸,南京、苏州、常州、松江的织造局也是繁忙不已。与之相关的产业更是蓬勃发展起来。
永历十四年十一月的时候,张达成与西班牙人签订了价值八百万两白银的合同,向西班牙出口茶叶、瓷器和丝绸等奢侈品;与英国签订了价值六百万两白银的合同,除了出口奢侈品外,棉布和香料贸易也占其中很大一部分。
英国不亏有搅屎棍的称号,听说了西班牙的贸易额之后,竟然派人找上南京来了,走了东林钱谦益的路子,来见李存真。
英国使者希望英格兰能一口吃下西班牙人的全部货物,并且保证八百万两一两不少,如果不够还可以商量。
这个请求被吴王婉言拒绝了。但是,李存真却不失时机地说了一大堆英格兰女王的好话,写了亲笔信让使者带回英国,希望两国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并且送给女王一大堆好东西,包括貂皮、紫砂壶、漆器、瓷器等等,其中比较重要的是两百磅各色上等茶叶。李存真希望以英国宫廷的力量进一步打开茶叶的销路。
为了进一步显示和英国交往的诚意,李存真派出了十二名老海盗,其中就有曹海涛的族人,绰号“海彪子”的曹九,让他做使团长前往英国,此外还有一只五十人的卫队。
李存真本来考虑让保罗的儿子黑尔做团长,但是黑尔毕竟是洋官,大明终究是要脸的,怎么可能漂洋过海,派一个洋人交涉?再说,黑尔年纪又太轻了。但是,李存真仍然让黑尔前往,当副手。
原因也不奇怪,毕竟黑尔是西方人懂得西方人的想法,语言沟通没有障碍,而且是贵族,这一路上可以教这些海盗礼仪,免得到了英国丢南明朝廷的脸。
第枯四章 锦囊妙计
而且,曹久彪和黑尔走的时候,李存真特意召见了二人,并且畅谈。
李存真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们两个人,不久之后英荷之间就会再一次爆发战争。
曹久彪问:“是像当年南洋打得那么狠的那种吗?”
李存真说:“这一次更狠!”
曹久彪问:“这一次咱们还支持英国吗?”
“不!”李存真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一次我们谁也不支持。我们要从中渔利。不论谁赢谁输我们都能占便宜。而且,获得的利益将会是战胜方的几十甚至几百倍,而且影响也会持续三百年以上。”
曹久彪没听明白,皱着眉头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啥呢?”
李存真说:“这一次去英格兰,你们跟英国人走。我们的货物是用英国商船运过去的,英国有《航海条例》这无需再说什么。他们已经预付了六十万两银子的定金,你们一起带走。他们还差咱们五百四十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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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预付百分之十的定金这个事我对英国说是因为长年之间的友谊,毕竟咱们在南洋的时候背后主要还是英国嘛。相比之下西班牙就没有这待遇,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其实我还有别的事情让你们用这些钱去办。
你们到了英国之后,女王肯定会付钱的,他们还没有赖账的胆量。你们拿到钱之后记得不要着急回来。一个是买船,特别是战船,没有的话买大橡木,用来造船。我估计这两样东西英国人不会卖。因为他们现在正在积极准备跟荷兰人的战争,需要战船。所以,买不着就算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有一个事情你们一定要办。英国和荷兰之间打仗,双方都会发行债券。”
“债券?”曹久彪不明所以,“那是啥啊?”
黑尔说道:“大人,我知道!十年前英尼交战就发行了债券。那一次是英国赢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这一次我们押荷兰人赢。”
黑尔听罢急了,说道:“英格兰实力雄厚,而且是以国家力量推动争霸,尼德兰虽然很强号称海上马车夫,但是是一群商人的国家,尼德兰不过是一个联省共和国罢了,地处低地,资源匮乏,别看现在在大洋上耀武扬威,在我看来,他们根本不可能是英格兰对手。”
李存真却笑了说道:“荷兰,哦,就是你口中的尼德兰,这一次他们肯定会赢的。”
荷兰当然会赢。1665年至1667年的第二次英荷战争,相比第一次英荷战争规模更大,打得更惨。有名的大海战就包括:洛斯托夫特海战、卑尔根海战、四日海战、古德温海战、圣·詹姆斯日海战、霍尔姆斯篝火和梅德韦港口海战。最后,荷兰海军名将米歇尔·德·勒伊特率领荷兰舰队趁黑夜涨潮之时,先遣舰队顺潮流溯入泰晤士河,一路开炮,然后大队跟进,最后火烧伦敦,结束了第二次英荷战争。
李存真说:“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臣等不敢质疑殿下!”曹久彪回答。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购买荷兰的战争债券。但是只花三百万两。剩下的钱,在圣·詹姆斯日之战之后,你们再购买荷兰战争债券。但是,购买前,一定要散步荷兰必败的消息,从而压低荷兰战争债券的价格,你们就从别人手里收购债券。有多少收多少,借钱也要买。明白吗?”
“臣……臣有罪……臣不明白……”曹久彪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李存真说道:“这样吧,我给你锦囊妙计如何?”
“就像诸葛亮那样吗?”曹久彪问。
“对!”李存真笑着对二人说道,“黑尔你应该明白,你记得,1666年夏天的大战役之前,拆开来看!”
“1666年?”黑尔问。
“是的!”
“可现在是1661年!”黑尔瞪着眼睛问。
“是的,你们要在那边至少五年!”李存真继续说道,“除了英国,你们还要去西班牙、法国、葡萄牙、荷兰甚至丹麦。如果可以意大利罗马的教皇国甚至是奥斯曼土耳其也可以去。”
黑尔问:“去做什么?”
李存真说道:“我需要大量的技术工人。现在所谓的技术其实都在工人的脑袋里面。把人弄来就等于把技术搞到手了。此外还需要大量的学者和书籍。不能只发展科技,学术也需要繁荣。几千年的儒家思想到现在有些……”李存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儒释道也需要新鲜血液。记得,那些大学者,大哲人,不论种族民族国家,我都要。”
黑尔说道:“现在大明的科学技术十分先进,还用得着欧洲的技术吗?”
李存真回答:“要!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好的,不管是哪个种族文明的发明创造大明都要。现在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存着,将来没准能破土而出成为参天大树。记住,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弄来。”
“是!”
李存真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们再带一大批礼物过去,你们两个可以当成是我在欧洲的特使,可以拜会各国宫廷为我寻找盟友。”
“什么盟友?”
“第一个是对付沙皇俄国的盟友,也就是我们习惯说的罗刹国。不出意外瑞典应该是很好的选择。只可惜,沙俄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另外一个就是找对付英国的盟友。”
曹久彪问道:“可是我们现在正在和英国一起对付荷兰。”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荷兰不在话下,真正在海上的敌人很快就会变成荷兰。我要把他们全都干掉。不出意外,法国可能会是我们对付英国最坚定的盟友。记得要去法国。现在法国处于波旁王朝的统治之下,国王是路易十四。呃……今年,今年他应该今年才继位为王。
路易十四是个小孩,说的算的应该是太后哈布斯堡的安娜以及红衣主教黎塞留。你们可以去找他们。法国地理位置好,不论是牵制英国还是荷兰都方便。记得同意和法国通商。”
“哈布斯堡家族要联系吗?”黑尔问。
“你们远在欧洲,一切都由你们自己定吧。”李存真说道,“第二次英荷战争结束之后你们就往回走。记得债券的事情一定要办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我要用债券换取巴达维亚乃至更多的利益。你们去看我的锦囊就明白了!”
“是!”二人应声。
“你们做的事情涉及我的全球战略,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请功!”
“臣等不敢贪功!”曹久彪说道。
黑尔问:“亲王殿下,臣不明白。你怎么知道路易十四会继位,又怎么知道是安娜太后摄政,黎塞留大主教辅政?你又怎么知道尼德兰必胜?”
李存真大小说道:“你没听人说我是大天师吗?哈哈!天机不可泄露!”
第枯五章 技术专利
在李存真的苦心经营之下,明李治下的各行各业逐渐兴盛起来。
工业发展是需要攀科技树的,而李存真不过是一个文科生,根本就懂得不了多少现代科学知识,原理倒是懂不少。但是相对来说也没有太大用处。技术是需要通过实验才能产生的,科学无国界,但是技术有国界,更有门槛,不是谁都能弄懂的。
李存真懂得不少现代科学知识,但是全都是囫囵吞枣,知道的很模糊,主要是为了应付考试的。
上了大学之后,没有去学文史哲这种相对来说较为严整的学科,而是学的人文科学最后一名教育学。科学界的老大无疑是自然科学,然后是社会科学,最后才轮到人文科学。如此一来,李存真的所掌握知识的可操作性可想而知。
李存真很清楚,十七世纪的技术全都掌握在工人的脑子里。只要让他们吧这些东西拿出来,然后再进行系统和综合,很可能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巨大的效用。
那种认为凭借一个人掌握的知识就能推动社会生产的想法在李存真看来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有知识不等于有技术,而社会发展需要实实在在的技术去推动,而不是完整、抽象的逻辑模型。所以需要所有人,整个社会一起努力。
于是,李存真明确规定,所有工厂、工人,包括那些可以用到的机器和无需机器的行业,全都要写出手册来。其实,这一点无疑就是针对那些技术工种的。比如:造船、火炮、制帆,甚至也包括民间拥有的冶金、打铁、酿酒,机械制造等行业。
但是,“工业技术手册”的形成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很多人都是靠着脑子里面的技术吃饭的。你让他把技术拿出来,那等于是拿走了他吃饭的家伙。自然是第一百个不愿意。
李存真也有办法,针对技术推出《专利法》。凡是写出“工业技术某手册”可以依据《专利法》去工部下面新成立的“专利委员会”审核,审核合格后便注册专利。
当在生产生活当中使用了专利之后,只要涉及哪怕一点点,都会专利注册者都会收到费。
即便如此没有人写。李存真宣布只要写出来,不论去不去注册专利都会给予奖励白银二十两。结果还是没有人写。李存真加大价码,变成六十两。这回终于便有人写了,并且成功注册了专利。
有意思的是,很多老师傅痛哭说不应该收徒弟。很多徒弟瞒着师傅自己写了手册后去注册了专利,结果这项技术就属于徒弟的了。不少老师傅觉得这不公平,很多人就去衙门求告,结果毫无结果。衙门说了,既然你知道你的这项技术别人都不会,吴王还颁布了法律,你为什么不去注册呢?再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说那东西就是你的。你说你徒弟跟你学的,可是你徒弟却不这么说,他说是在跟你学习的过程当中,他自己突发奇想想到的,这怎么说?师傅哑口无言,不知道什么区辩驳。
李存真知道后没有同情这些老师傅,反而在报纸上大家宣扬。导致许多老师傅怕徒弟背叛自己都赶快写下手册去注册专利。
就这样,在威逼利诱之下,半年之内工部下属的专利委员会受到的专利申请多达三千多个,通过的也有两千八百多个。
而且,李存真的《专利法》当中规定,所谓的专利只是限于申请时候的技术水平,那些给予专利而进一步改进的不属于专利申请人,改进技术的人可以重新申请专利。专利应用产生的收益要根据发明创造和原本专利技术的占比分割。这就进一步极大地调动了改进技术的“积极性”。
这还是李存真第一次尝试用法律促进社会发展,效果还是不错的。
明李的小繁荣的另外一个决定性因素在于“货币”。其实,正是因为货币的繁荣才导致了其他一切的繁荣。人的手里得有钱才能花钱,花钱消费才能进一步促进生产。
从李存真等人商量着铸币开始到永历十五年三月,明李一共铸造铜钱竟然高达两万万个。
由于使用了新铸币技术和机器,铸币的效率大大提升了。一开始每天可以生产铜钱八万枚,后来当生产率提高之后,能达到每天生产两百万枚。再往后,铸币工人们很多时候竟然无所事事,因为他们没有原料,需要等待有新的铜矿和锡矿开采出来然后才可以生产。
这两万万的铜钱,李存真一个是用来给工人、官员和士兵们发工资,以工资的形式使其能够在市场上流通。另外一个方式就是用来从百姓手中购买各类物资。
李存真制造的“海洋通宝”虽然小而且轻,但是信誉好,含铜量很足,且其中还有不少锡的成分,携带方便,不像其他通宝和通宝钱其中含铜量不足且含铅,不易携带还容易磨损。可贵的是,海洋通宝还可以用来交税和购买食盐,因此广受欢迎。
“海洋通宝”虽然小,但是贵在含铜量足,标注的钱两和含铜量所差无几,因此不能说是劣币。况且李存真还用自己手中的通宝兑换百姓手中的旧钱。兑换时看得并不是字面所注明的钱粮,而是以含铜量来计算。兑换来的钱便重新融了去铸新币。
谁也不是傻子。老百姓当然知道“铜钱”当中最重要的是铜,因此逐渐便不太接受那些所注明钱两数和含铜量不符的旧钱。明李又收购旧钱,因此市场上的旧钱逐渐减少。
当一万万枚铜钱流入市场之后,明李直接宣布,合法货币目前只有“海洋通宝”,其他钱币一律退出流通。
虽然,百姓们对明李的这道政令阳奉阴违,有的人甚至还在使用嘉靖时候得铜钱,但是旧钱受到了打击。人们不需要再为每种铜钱当中含铜多少而苦恼,规格一致的铜钱使得明李市场繁荣起来。
根据李存真的计算,现在市场上流通的新币远远没有饱和。就目前江南、浙江和福建三个省来说,新币大约还要再铸造九万万枚。
自从打死了顺治,吴王殿下李存真极为“勤政”,这一点就连东林党的一群人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他们可以不理睬万历皇帝的足疾说他“怠政”,可以把天启皇帝厌恶他们躲起来做木匠活说成是“嬉乐”,但是却说不出李存真一个字来。当然,也不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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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多月以来,李存真白天正常工作,召开会议也就是早朝、午朝甚至晚朝;听取各单位汇报;审阅“票拟”、折子和其他汇报;视察工坊,慰问工人,检查工作,督促生产。
到了晚上李存真笔耕不辍,著书立说。在六个月的时间里面,李存真写出了《国家资本主义》、《货币、市场和战争》,《历史哲学导论》或称为《史学理论汇编》,《政治学:对付敌人的思维和策略》、《教育原理》五部“巨著”,刊发内部通行。
此外还和科学科的进士们以及洋官一同为即将建立起来的学校教育系统编写了十二本教材,共涉及数学、语文、外语、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历史学、伦理学和地理学等九大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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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前文提到耶元,这个耶就是耶稣。耶稣经过最新考证应该是生于公元前四年,而不是公元元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他很可能是一个私生子,且其生物学父亲已不可考。耶稣也很可能结过婚,并非童男子,而妻子就是那个《圣经》里面用头发给耶稣擦干脚的抹大拉的玛利亚。如果大家想了解这方面的内容可以去看英国BBC公司的纪录片或者去看“拿戈·玛第文集”的相关内容,或者去网上搜索跟《玛利亚福音书》相关的内容就能看到。顺便说一句,现在通行的《圣经》其实是基督教内部政治斗争的产物。是我称之为“正典派”的一群牧师神父门斗倒了“诺斯替派”而形成的。
第枯六章 移居瞻园
连月操劳,李存真终于病倒了。他每天工作将近二十个小时,就算是铁打的也要病倒。
常琨吓坏了,一面让马三奇赶快通知夏也舒过来看病,一面通知李茂之、陈显祖、张煌言等人赶快也都过来。
李存真早在两年以前就已经就让张安跟随甘辉去给郑成功看病,希望通过张安妙手回春的医术使郑成功能够起死回生,不至于使南明失去一面抗清的大旗。中间张安也回来过南京,但是处理完事务之后,又回金门去了。现在南京医术最为高明的当然就属夏也舒了。
李存真病了,常琨自然第一个想到她。
此时已经没有大明朝廷的那么多讲究了。马三奇骑上快马飞奔出宫直奔太医局,将夏也舒请了过来。
经过诊治,李存真的病没有大碍,就是操劳过度所致,只要用心调养,两三个月就可以恢复。
“夏神医,既然没有什么大碍,怎么殿下现在还没醒啊?看着他哼哼唧唧的,是不是头疼啊?”马三奇问。
夏也舒看了看马三奇说道:“这就是操劳过度导致的,若是再这样下去风邪侵体,怕是会得头风。需要用心调养。现在没醒是因为太过疲累,只需耐心等待便可醒来。”
明李的诸位大佬在旁边听得也都很清楚,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李茂之则把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子。
李存真的威望是十几年的斗争中逐渐积累下来的,中间虽然有过挫折,但是所有人都认可李存真的能力。
有他就行,有他就赢,有他就灵,只要听从殿下的意见,殿下往往能够料敌先机,此真如窥破天机,古往今来怕是也只有殿下能做到了。他常说自己是大天师若不是因为十几年来李存真常说世间无鬼神,李茂之怕真的信了李存真是天师玩笑。
如今,殿下病了,李茂之忧心忡忡,仿佛自己多年倚靠的大树不那么牢固,真在轻轻摇摆。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呢?
不管是李茂之,常琨、张煌言和陈显祖也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张煌言认为,自从烈皇殉国,吴三桂引清兵入关之后,天下局面日益崩坏。磨盘山大败,观音山大败,这几乎已经让大明无力回天了。
然而,殿下横空出世,一举击败鞑虏,甚至使出乾坤一掷的计谋,一举拿下顺治的脑袋,这简直就如同神人一般。
若是非要说大明何人能够与之相比,非是二祖不可。但是,现在殿下操劳日甚,竟然病倒,若是还不好好调养,怕是不能长久。若是殿下没了,大明非再分崩离析不可,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常琨说道:“某以为,殿下需要好好调养,只要有殿下在满清不足为虑。至于那些什么钱粮科技全是身外之物,日后也可取之,不急于一时。”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常琨继续说道:“殿下在皇宫里面怕是不舒服,这里人来人往,总是有事,殿下勤政岂能不问?如此一来还如何修养?
殿下是操劳过度,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才行。我以为应当让殿下去园林别院修养为佳。”
陈显祖说道:“莫不如去愚园。愚园在城墙之内,距离皇宫也不远。前临鸣羊街,后倚花露岗,内有牌坊、碑楼、荷塘、月塘,环境清幽,典雅非常,可以安心修养。想回皇宫便回,来去自如。”
张煌言却说:“既然是修养我以为何不去瞻园?彻底修养为上。”
瞻园,位于南京秦淮区夫子庙秦淮风光带核心地带。清军入南京时,秦淮大火,烧掉了十里秦淮大部分地区,然而瞻园兴许是得上天庇护,躲过了这次劫难。
如今是南京现存历史最久的明代古典园林,又是江南四大名园之首。瞻园最初可追溯至明太祖朱元璋称帝前的吴王府,后赐予中山王徐达作为府邸花园。瞻园之美,素以假山著称,以欧阳修诗“瞻望玉堂,如在天上”而命名,明代被称为“南都第一园”。
瞻园很大,占地两万多平方米,园内景色宜人,经典有二十一处之多。园子布局典雅精致,有宏伟壮观的明清古建筑群,陡峭峻拔的假山,闻名遐迩的北宋太湖石,清幽素雅的楼榭亭台,奇峰叠嶂全在园中。
后世太平天国时期被作为东王杨秀清的府邸。
李茂之一拍大腿说道:“就去瞻园,我本来打算想说去煦园,仔细想来还是瞻园好。”
其时,煦园位于南京东北部的玄武湖附近。是明成祖次子汉王朱高煦的府邸花园。汉王府很大,但是花园却很小。后来汉王伏诛,汉王府被征用。花园却保留了下来。
在原本历史上,煦园为满清两江总督署花园,太平天国时期,被辟为天王府的一部分。
明代时煦园就很小,占地面积仅有一垧半,但是园子虚实相映,层次分明,园以水为主,水体南北走向,整个水池周长约将近两千米,面积约占全园一半多。东阁西楼隔岸相望,南舫北阁遥相呼应,花间隐榭,水际安亭,景致自然和谐。水池平面似一个长颈花瓶,瓶口有漪澜阁屹立水中。花木扶疏,秀丽雅静。
李茂之认为,瞻园本来是太祖为吴王时所住,如今李存真去了瞻园兴许是象征了明李使天下走向大一统的一天。
本来他觉得煦园距离皇宫近一些,如果有些大事小情还可以赶快通知殿下。但是想来煦园太小,又曾是朱高煦府邸,感觉不吉利。还是张煌言的主意好,因此立刻便同意去瞻园。
于是,众人商议妥当,就去瞻园。
常琨却说:“殿下身体有恙的事情不可对外言说,只说去瞻园暂住。”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毕竟此时还是敏感时期,吴王乃天下核心,言其身体有恙,传扬出去,怕说成大病,影响江西前线将士军心。
李茂之问:“大事该如何是好呢?”
陈显祖说道:“我等各司其职。还是要请茂之先生辛苦,一面处理政务一面代替殿下巡视军器制造;苍水先生一面管理司法事宜,一面审阅村官和其他各级官吏奏疏;在下则督促生产。常局长一面照顾殿下,一面还是负责情报。不知道各位以为如何?”
李茂之想了想说道:“好是好,把殿下一个人的事情拆分成几个人做,能做得更加精细一些,虽然不如殿下可是至少也能做个八九成。只是殿下如今没醒,不必急于这一时,不如等殿下醒了,我等再询问意见如何?”
众人点头称是。
且说,李存真是早上九点多晕倒的。因为此前他连续工作了两天两夜也没有合眼,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夏也舒开了方子,煎了药,给李存真服下,李存真便睡了二十多个小时,第二天下午五点多方才醒来。
众人见李存真醒了,全都力劝他修养。李存真便依从众人之言,去瞻园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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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自己事必躬亲本就不适合,应当知人善任,自己只把握大局便可,于是暂时将自己半年来的工作分给了李陈张常四人。
四月初二,李存真暂时移居瞻园修养。
第枯七章 瞻园之内
且说,李存真因身体欠佳,移居瞻园修养。大事交给李陈张常几人处理,军事上的事情除了询问四人意见外,也暂且由赵无极处理。
赵无极占据去泉州后,福建清军全部经由潮汕退往广东,南明随即占据整个福建。赵无极留下三万多义军在福建防守,主要驻守泉州、福州和漳州,其余淮东军人马班师北归。永历十五年四月已经全部撤往江南省。
淮东的两个完整的师没有在南京停留,北上驻守寿阳、寿春和徐州三地。其他几万人于南京地区整编,一部分编入神策军和长林军,其他则编为辅助兵团和警察部队。
李存真移居瞻园第三天,赵无极便回到了南京,进入大都督府就任临时大都督。
在李存真看来,陆军中淮东军、淮西军、近卫军为明李的甲种兵团,荆襄军、神策军、长林军、江西军为乙种兵团,其他军队则为地方安保部队。曹海涛等人控制的新东江镇地区,目前主要是海军以及真腊安南仆从军和马进宝的荆襄军负责防守。
在瞻园修养了十天,李存真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身体本来就好,只是因为操劳过度,血糖过低这才晕倒,只要安心调养确实是没有大事了。
为了给李存真调养身体,夏也舒和自己的四个徒弟也搬到瞻园居住。四个徒弟自然是给夏也舒打下手的,抓药、煎药、烫水、烧针这些活计全都由徒弟来做。
李存真的起居主要是自己负责,但是也有帮手。最开始的时候是常琨负责照顾,后来是黑尔负责照料。黑尔和曹老九去了欧洲之后,李存真的起居主要由马得功的长子马三奇负责。
李存真讨厌宫女太监,作为现代人,他习惯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本来自己也不是赌王的孙子,船王的儿子,没那么娇惯更不需要别人服侍。
自从明李占据南京之后,皇宫当中来来往往的多是穿着军服戴着铠甲的士兵。可以说,这极大地节省了财力。
瞻园景色宜人,农历三月的南京更是繁花似锦。李存真出了屋子来到庭院里,站在池桥上想要透气。面对和煦的阳光,李存真深吸了一口气后,顿时感觉浑身轻松,心情舒畅。
就在此时夏也舒来送药,她款款而来,浅浅一鞠,道了声礼,便双手奉上一只药碗,里面装满了刚刚熬制好的汤药。
李存真看了看夏也舒笑着说道:“这药可真是苦啊,我喝了几次,终于还是有些喝不下去了,一看到你端着药碗来了,这就有些怕了。”
夏也舒说道:“殿下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不惧怕,如今又何惧一只药碗呢?还请殿下趁热服下,若是凉了,药效怕是便不明朗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又用另外一碗清水漱了漱口,服下。然后又接过夏也舒弟子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流下的汤水。
李存真看了看手帕问道:“这是丝绸的吗?”
夏也舒的这个弟子姓金名莲,早就已经跟随夏也舒学艺了。当年张安带着孙舒和夏也舒联络抗清志士的时候金莲就已经跟随,只是当年她恰巧不在,逃过一劫罢了。
当下听得李存真问话赶忙说道:“正是丝绸的!”
“你的?”
金莲回答:“这是药局的,专门给大人们用的。殿下放心,用过之后都会清洗的。”
李存真点了点头,将手帕递还金莲说道:“真是奢侈啊!如果我自己不用,买给泰西商人怕是还能挣一笔。所谓原教旨资本主义,本身就是不消费,用以扩大再生产啊!”说罢便转过来看着池塘当中的鱼儿。
夏也舒和金莲等人听不懂李存真在说些什么,但是显然殿下因为丝绸手帕的事怕是不高兴了,又见李存真看着池塘发呆,便告了声罪要退下。
李存真突然说道:“夏仙子还请留步,你一个人留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其他弟子见了,以为吴王要对夏也舒做点什么,全都掩着嘴巴,轻笑着识趣地跑开了。
夏也舒被李存真单独留下,心中扑通扑通直跳,这是她差不多两年来第一次和李存真单独相处,正不知道李存真要说什么。
夏也舒这人若是放在后世其实也应该算是一个抗清志士了。虽然身为一个女子,但是能够矢志不渝地抗清也算是难能可贵。只不过,她始终在内心深处还是喜欢自己那个投递叛国的师兄的。虽然她知道这不对,不应该,但是却就是放不下。
李存真对于这些早就洞若观火,只是不便明言罢了。
其实,一个人的私生活怎么样和他的志向、成就、作为是不挂钩的。后世的某主席一生有六位妻子,不说能无缝衔接,但在实际行动中却看不出有什么情义;富兰克林·罗斯福每到一个州竞选演讲就公开弄一个情人,尽管他本人下半身瘫痪坐轮椅也乐此不疲,妻子惧怕他的权势不敢离婚但永远拒绝和他呆在一个国;丘吉尔吸毒嗑药;斯大林酗酒。这怎么了?都不妨碍他们成为开国元勋或者一代英豪,流芳百世,成为立功者。
奥古斯丁和黑格尔都有私生子;康有为一面陷害君王,一面骗钱纳妾;让—雅克·卢梭做过男宠,甚至喜欢在夜里向独行的女人露出屁股并以此为乐,与女朋友同居五十年才给名分;勃兰特·罗素一生结过四次婚;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是个同性恋,伴侣叫平崔克,维一生给平写过无数热情洋溢的情书,后来平崔克死了,他却想要强娶一位人妻为妻;马丁·路德·金嫖娼上瘾,可能是个性瘾症患者。这些人私德败坏却都不妨碍他们成为哲学家、思想家乃至神学教父,他们甚至还能在道德哲学上独树一帜,成为立言者。
南宋秦桧只有一个妻子,忠贞不二本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嘉靖皇帝时候的首辅大臣严嵩倒是一个专一的人,可是却也不妨碍他成为奸臣。维特根斯坦的同学阿道夫·希特勒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纹身、不玩女人更不蓄私产,到生命最后一刻还不忘给女人名分,可是却遗臭万年,神人共弃。
男人如此女人也不怎么样。一边怀着孕一边和别人谈恋爱的文学家大有人在;一边说着爱自己老公,转头就和某哲学家搞在一起还被邻居发现的人其能力也不逞多让,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可见,这个世界上人品配不上学问,道德配不上位置的人多得是。所谓“德不配位”不过是那人下台之后事后诸葛们的胡言乱语而已。像陈霸先、杨坚、朱佑樘这样的人世上少之又少。
夏也舒不能说是这种人,但是如果李存真是这种人,其实也根本不妨碍他能纵横捭阖、夺取天下。不过,好在李存真懂得克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夏也舒的师兄孙舒本人形容俊朗,目似星辰,和夏也舒确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可惜,两个人理想不同。一个认为大清才是天下正统,民心所向,天命所归,一个却始终认为大明才是正统。然而,虽然志向不同,但是人的情感是难以抑制的。夏也舒本人其实在内心深处自然还是对孙舒念念不忘。
李存真本来是一个海盗,夏也舒是看不起的。可是女人就是如此善变。眼看着李存真一步一步击败满清军队,甚至将顺治诛杀。荣登吴王高位,兴许哪一天就会成为九五之尊,夏也舒不免也是动心的,其仰慕之情油然而生。但是,相比于自己的师兄,李存真终究在她心中没有占据中心位置。
李存真对美女自然是可望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知道自己的魅力对女人的吸引力,就如同鲜花对苍蝇的吸引力一样。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就是那种戴绿帽子的体质。
前世的前妻,今生的白景春、白芷兰姐妹,都让李存真栽过跟头。虽然不如某主席的跟头多,但是李存真差不多已经被摔醒了。
你没把我放心里,凭借一副皮囊就像让我为你两肋插刀,那是做梦!
李存真想了半天,斟酌了用词,但是感觉自己还是应该直说,于是对夏也舒说道:“夏仙子,我这前后两次生病都是你给治好的。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
“殿下说得哪里话?这都是分内之事,不敢承一个谢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好,好!说得好!但是,你量大能容,我李存真却也不能小气了,你的恩情还是要报的。这个……孙舒,孙先生,目前已经到了南京来了。”
“什么?”夏也舒听到“孙舒”二字。吓了一跳,竟然将手中端着的东西打翻一地。
夏也舒明明可以让自己的徒弟端碗,自己只要递给吴王就好,但是她认为自己走来走去手中什么也没有显得太过娇气,所以从来都是自己端着托盘和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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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那托盘和药碗当下掉在地上,药碗咕噜噜滚到池塘里去了,泛起一阵涟漪……
第枯八章 仙子你误会了1
“仙子莫要惊慌……”李存真见夏也舒十分紧张赶忙说道,“孙先生目前正在南京做客。”
夏也舒听得李存真说话,双手抖动,嘴唇微微颤抖,喉头发干,咽了一口唾沫才勉强说道:“如此无君无父之人,死不足惜,还要做什么客呢?”
李存真说道:“做客却是客气的说法,现下孙先生其实正在原先的诏狱之中坐牢。”
“啊!”夏也舒又是一惊。那诏狱是个什么地方,进去还能出得来吗?
李存真听得女人的尖叫也看出了女人的心思,赶忙说道:“夏仙子不要惊慌。是原先的诏狱,不是真的诏狱。再说,锦衣卫早就没有了,不要再担心什么诏狱了。我之所以把孙先生放在诏狱当中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夏也舒听了低着头没有做声。
李存真说道:“孙舒的事情我手下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不把他放在诏狱里,怕是他早就已经横尸街头了。十三太保不会放过他,浙江义军不会放过他,马进宝的狐朋狗党不会放过他,就连那些好不容易从崇明得以释放的满洲兵更不会放过他。他若是在外面就只能是个死。”
夏也舒听得李存真的话,眼泪已经沾湿了眼眶,抬起头来说道:“多谢殿下,没想到殿下心胸如此宽广,竟能装下海阔天空,就是比汉时的刘邦也不为过啊。我师兄罪恶累累,出卖师傅,出卖义军,勾结满清,其行可诛,纵使死了,也是死有余辜的。只求殿下宽仁,给他一个痛快,莫要遭了大罪,我在这里便谢过殿下了。”说罢,夏也舒撩起裙摆便要下跪。
李存真赶快上前扶住夏也舒让她不至于真的拜下去。正是这轻轻一扶,夏也舒身上淡淡的香气竟然飘入李存真的鼻中,使李存真心神一荡。
李存真赶快退后两步,说道:“仙子和我莫要如此多礼了,仙子言重了!”
李存真怎么能够不痛恨叛徒呢?孙舒本人罪恶累累,吃里扒外,勾结满清不说他的亲戚孙长青差一点就要了马逢知的命,要不是李存真是个穿越者,料敌在前,马逢知的脑袋怕早就被砍下来了。如今孙长青在铜山上挖矿,而这个孙舒在诏狱坐牢。只要李存真一声令下,活剐了孙舒二人都不在话下。
但是,李存真是一个懂得忍耐的人。更何况他还有别的想法。
“我岂能要了孙舒孙先生的性命呢?看在夏仙子的面子上也是不能够的。”说罢,李存真竟然哈哈地笑了起来。其实李存真哪里真的有那么宽广的心胸,这里哈哈大笑其实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惶恐。
他不杀孙舒还有更加恶毒的想法,但是这里却说得冠冕堂皇,还要人家感恩戴德,所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李存真也是一个要脸的人。
夏也舒听李存真的奸笑心中一凛,纵然是三月的天气,她也感到周身一阵寒意袭来。
她偷眼看了看李存真,眼前的男人还是如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露着古铜色的面堂,一副结实的身板。然而却依然不是海盗,而是天下闻名的大王了。日后,要么就是九五之尊,要么就是周公子牙,载入史册,万代可闻。
夏也舒心中有所愤恨。她恨自己为什么有如此姿色,若是个平常女子岂会遭人惦记?她愤恨自己是一个女子不能上阵杀敌为国立功。她恨自己为何如此的缺乏力量,明知道豺狼已经扣门却没有勇气说不。李存真啊李存真,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其实还不是那我师兄要挟我?听得你那淫荡的笑声……莫不是想让我……入宫?
唉……如果这海盗王爷真要我入宫,我也只能听从,如何反抗的了呢?忍到现在才对我下手,一个是因为我心中还有师兄,另外一个怕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他的命,他开不了口?
如今拿出师兄来说事,莫不是要我自己提出来?果然……果然……果然是好计谋啊。让我哭着喊着把他要的东西送给他,当真是好算计啊。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心中所想,仙子怕是清楚的。”
李存真其实是说,仙子曾经救过我的命,就算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也不会杀了你的心上人的,这个你可以放心。这一点你夏也舒应该心里有数的,一定要记得,我不杀孙舒就当时还你人情了。一命还一命。
夏也舒听得李存真的说法,便默默地说道:“我……我……我清楚了。”
“很好,这就是最好的了!”李存真很高兴,笑着说道。
李存真说的是心里话。他是一个看重情义的人。当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是漂浮在南海的一块破木板上的。在上面被暴晒了一天,就要渴死的时候是白景春驾驶者鸟船路过才救了他。
其实,当时白景春是为了躲避天花而出海的。海上漂浮着一个人,艳阳之下如同烤肉一般,黑乎乎的,谁知道他有没有得天花?兴许是染了天花被别的船只抛下来的呢?救了恐怕有危险,不救也没有什么。但是,白景春还是命人捞他上来。
就冲着这份恩情,李存真没有在白景春勾搭王强这件事上做绝。如果不是有救命之恩,白景春有一百个脑袋也都被砍掉了,怎么可能够舒舒服服地在南京逍遥度日?
对白景春这种人李存真尚且没有赶尽杀绝,对夏也舒就更不能了。夏也舒又没有对不起他李存真。虽然孙舒不是夏也舒,但是却是夏也舒衷情之人,李存真自然不能赶尽杀绝,总是要给一丝机会的。
李存真对夏也舒说道:“仙子你便去诏狱里面,好好劝劝他,为大明做事流芳百世,为满清做事遗臭万年。我大明允许别人反正的,马得功、夏景梅、折光秋这些人本身都是大明将领,后来降清,然后又反正到大明这边来,我不是照样接纳了吗?所以,自然不用我多说。但是,不能现在大明转危为安,转守为攻,已经不是什么人说反正就反正,至少得拿出一点成绩来。”
夏也舒点头说道:“明白,这些全都明白。我也是明白的。”
“明白?”李存真一头雾水,明白什么?李存真心道:我还没说让孙舒去满清那边卧底你就明白了?难道……难道,这件事情连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都能猜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满清那群长白山老狐狸岂不是都能猜透?如果孙舒到了满清就被猜透,搞不好情报部门会有损失。前车之鉴,不可不查啊。我可要慎重啊,我可得重新审视一下此举是否得当才行。所谓反思就是用思想反过来拷问思想本身。我可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这个“阴谋”到底行还是不行。
李存真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歪着头试探着问道:“仙……仙子……这个……夏仙子啊……你都明白了什么呢?”
夏也舒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李存真,旋即低下头去,默默地说道:“让我师兄死了心,我也死了心。以后死心塌地跟着大明,跟着殿下,绝无二心。”
“对,对,就是这样!”李存真想了想,又问,“就这些?仙子只明白了这些,没有别的了吗?”
夏也舒继续说道:“让我师兄死心,但凡还对我有一丝眷恋,不得好死。”
李存真听了夏也舒的话心道:听起来怎么好像我李存真不是个东西呢?不过……也对。去满清那边卧底确实要斩断情丝,不能有一丝眷恋,万一再往回写个情书什么的,这白纸黑字的被满清抓住了把柄就不好了。如果这么说的话嘛……嗯……多少也能说得通。
但是,我以为还是有点眷恋的好。有了感情的羁绊怕是真的就不会叛变。但是……夏也舒也真是搞笑,笨得可以,这心里还想着那个孙舒,人家孙舒怕真没把你当个玩意吧?不然的话,就算逃出崇明也要叫上你啊。他叛变投敌,半路逃跑,难道不怕连累你?再说,他看中的应该是荣华富贵吧,不然老早之前叛变投敌怎么也要和你商量商量,或者探探你的口风也行啊。他却什么都没做。我看,夏也舒啊夏也舒,你一片痴心,怕是用错了对象了。
“嗯!夏仙子这么说也是对的!确实要抱定……这个……必死的决心,一往无前,义无反顾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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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话还没说完,夏也舒便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放过我师兄,我愿意入宫!”
“啊——啥?”
第枯九章 仙子你误会了2
“不是……不是……仙子……”李存真听夏也舒所说大吃一惊,怎么会变这样呢?
夏也舒却没有听李存真所说,兀自继续说道:“我确实衷情于师兄,本来想着能够百年好合,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师兄却背叛师门,甚至叛变投敌。然而,诉过的衷肠,发下的誓言,仍然言犹在耳……幸好,师兄虽然犯了大错,但是承蒙上天眷顾,却并没有酿成太大的恶果。终究还能有所挽回。
如果殿下愿意放过师兄,我愿意斩断情丝,入宫侍奉,只求殿下以礼相待。”
李存真拦不住夏也舒说话便干脆默默听夏也舒说完。夏也舒说完了,李存真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反而有一股莫名的怨恨涌上心头。
为什么?
孙舒不过凡夫俗子,而我却是天纵奇才。孙舒不过是吃里扒外的小人,而我李存真却是屹立不倒,出入万军的盖世英豪。偏偏,他能获得真情,而我不能。
不仅不能,我还要被人背叛。这特么也太不公平了。一次不算,还要两次。前生不算还要今生。这难道不狗血吗?这难道不绿血吗?这难道不到处都是鼻血吗?
这还不算。我现在都已经是吴王了,正儿八经的一字王。你个夏也舒不过是个五品医官,当着我的面和我“谈生意”,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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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你是救过我,可是我也救过你师父。你还不知道呢吧?张安是你亲爹,而那个你称之为夏师父的是你亲妈。个中原委我就不想多说了。
反正,你今天在我面前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就是看不起我,你就是在我伤口上撒盐,而且撒了一把又一把。
还说什么你是为了你师兄。真是太可笑了。这里是瞻园,外面就是秦淮河,我李存真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啊?我现在出去,搞一首诗,就有无数的美女贴上来。
你现在想入宫?哪个宫?你入宫想干什么?当王后还是皇后?
就算是入宫,你不是该欢天喜地吗?怎么地,委屈你了?呸!不知所谓,少在那里做白日梦了!
李存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绿一阵紫,最后把他那张古铜色的脸映衬得呈现了绛紫色。
但是,李存真还是牢记了博导当年的话:一个人愤怒时的模样,体现了他的修养,想要成为上等人,要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控制。
于是,李存真强压心底怒火说道:“夏仙子,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夏也舒眨了眨眼睛问道,“哪里误会了?”
“其实,我从来没有打算让你入宫。入得什么宫?我李存真虽然是吴王,可是心思不在后宫上,全在前朝,不然也不会累到病倒到这里来。”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其实,我是希望孙先生能够去满清那边做卧底。”
“卧底?”
“就是细作。”
“啊!”夏也舒又是一惊。
李存真继续说道:“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胆量。如果孙舒想要反正就必须答应我去满清做卧底。”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存真正色问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孙舒吃里扒外,勾结满清,出卖抗清志士,更险些害死你,你难道还搞不清楚状况吗?他想要反正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凭着面子。大明自有法度,就连夏景梅、赵国祚都要去挑粪,更何况是他?况且,夏赵等人都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孙舒有什么,也配去挑粪吗?只有去当细作。他不是给满清当过细作吗?现在再给大明当细作。如果立下大功就可以反正,而且还可以升官发财,这不都是他想要的吗?”
“可是……当细作太过残酷,还不如战场厮杀来得痛快。”
“哪里不危险,哪里不残酷?厮杀是一种斗争,当细作也是一种斗争。这孙舒当细作,你和你师父都没有发现,他满清又怎地就能发现?”
“这个……”夏也舒拧着眉毛一时语塞。
李存真继续说道:“孙舒认识满清江宁将军喀喀木,也见过满清的梅勒额真玛尔赛和噶褚哈。我们的情报就是孙舒送给满清的。当下,喀喀木已经伏诛,玛尔赛和噶褚哈虽然也参加了顺治南征,但是战败逃走,现在全都到了北京。两个人都是鳌拜朋党,孙舒去了北京正可以潜伏到他们的门下……”
听得李存真的说法,夏也舒满面通红,满脑子都是羞愧,只感觉面前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仙子,仙子……仙子?”李存真一连叫了夏也舒好几声,夏也舒都没有听到。
李存真不得已轻轻碰了碰夏也舒的大臂,夏也舒这才回过神来。
“仙子,你意下如何?”李存真问。
“好,自然是好的……”
“那就要看仙子的了,想要说服孙舒,我以为用强不行,还是希望仙子能够以柔克刚,晓以大义,明其是非,使之为大明效力。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不吃这份苦,怕孙先生不能善终啊。”
“是,臣明白。臣一定不负所托。若是殿下没有别的吩咐,臣告退!”夏也舒行了礼,拾起地上散落的东西,便退下了。
夏也舒的身影消失之后,常琨便跳了出来,问道:“殿下,她答应了吗?”
李存真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便走,常琨赶快跟在后面。
“我和孙舒谈过了,这家伙是个怂包,说让他回满清那边当卧底,他居然说什么都不肯,只说是害怕。现在让这夏也舒去说,她能行?”常琨问。
这个时候马三奇跑了过来,迎面险些撞到李存真。
“干什么!”李存真没好气的说。
“那个……我刚才……看到夏仙子急匆匆出去了……”
“那又怎么样?”李存真一边走一边问道。
“这个……没怎么样……”马三奇尴尬地回答。其实他一直以为以夏也舒的绝代姿容肯定会被吴王殿下拿去充实后宫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至于年纪,二十多岁也不是很老。萧憨皇后不是四十多岁还跟了李世民吗?美就行了。
可是,如今看来似乎两个人关系并不好,是以马三奇尴尬地回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马三奇突然想起了自己父亲马得功的话:你就是吴王的贴身奴才,不要天天老想着主子要干什么,你要真的做在前面才行;再一个,主子的私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要问不要说不要听更不要想,不然你自己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马三奇赶快闭紧了嘴巴。紧紧跟在李存真身后。
李存真来到一处凉亭,坐下。常琨和马三奇一起坐在一边。
“你来的时候没人看见?”李存真问。
常琨回答:“自然是有人看见的,不过如果要避开耳目也不是难事。”
李存真摆了摆手表示不必了,继续说道:“我认为夏也舒肯定能说服孙舒的。毕竟我听你说你只是吓唬他,也没分析利弊,你就算分析了利弊,孙舒也是不会信你的。可是夏也舒不一样,二人颇有情愫,夏也舒分析了利弊自然后孙舒就会听从了。”
“孙舒会不会到了满清就叛变,就像索丰那样?”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索丰是满洲人,即使他没有靠山也可以找到靠山,可孙舒却是汉人,根本就没有靠山。叛变就是死!”
“可是,就孙舒这个傻样,能不被发现?”常琨问。
李存真说道:“就是要让他被发现,不然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妈的……算了。我已经想好了,给他一个代号——大鬼。”
“大鬼?”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再派往北京的谍报头目也叫大鬼。”
“啊?两个大鬼?”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我们以前说过的,还记得吗?一个被抓的反而能成功掩护另外一个。”
常琨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赞叹道:“原来如此啊,殿下,高,实在是高!”
第九十章 鞭打沈姨娘
韩三娘是常州首富韩临东的大女儿,是老韩头和自己青梅竹马又明媒正娶的日本裔老婆菊池爱子生的孩子。
可是三娘的母亲爱子福薄,没过多少年幸福日子便去世了。韩临东思念亡妻,多年未娶。后来,自己年纪已经过了四十五岁,实在是大了,而自己又没有儿子,便纳了一房妾想留个种。由于新纳的妾姓沈,三娘呼其为“沈姨娘”。
沈姨娘果然争气,或许也是老韩身子骨强壮,转了年便生下一个儿子。
自从生下儿子,沈姨娘的心气突然高了起来。因此,韩临东曾经说过,如果能够诞下一子就让她成为续弦夫人。夫人便是妻,妻和妾那是有天壤之别的。
沈姨娘以为自己肯定会母凭子贵,野心膨胀,又听说三娘的母亲是个什么日本倭寇家的女儿,便怎么看韩三娘都是不顺眼的。
由于,韩临东一直从事着向日本和荷兰走私生丝、丝绸和棉布的生意,因此便去了日本。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去,韩家却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变故。
沈姨娘本来是个妾,但是仗着自己生下了儿子便开始盛气凌人起来。其实,作为妾,生下的儿子也只能呼菊池夫人为“娘”,沈姨娘作为妾是没资格当这男孩的娘的。
但是,沈氏嚣张,仆人们也都惧怕这个有儿子的妾氏。沈姨娘因此更加跋扈,甚至指着韩三娘大骂,并扬言要把韩三娘嫁出去。
其实,作为一个妾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权力,更不可能骂大小姐。但是谁让这个女人的肚子争气,会生儿子呢?
韩三娘知道自己的父亲需要儿子,便也不敢和沈氏争斗。于是,收拾了金银和自己的仆人小梅连夜逃走了。
两个女孩女扮男装一路前行,怕人“打搅”,便改换了名字,三娘化名为韩东育。其实,韩三娘不是不知道避讳,自己的父亲名叫临东,自己岂能用“东”字?但是,韩东育的母亲是个日本人,日本有用自己崇拜的人或父辈名字中的字为自己的子女起名的习俗,因此韩三娘还是使用了“东育”这个名字。而小梅则化名为陈杏梅。
怎么都没有想到,朝廷开科取士。其中有科学科,并且允许女子参考。韩东育便正儿八经地参加科举,竟然金榜题名,高中三甲头名状元。
此后,朝廷赐韩东育名为韩瑾瑜,即握瑾怀瑜,希望这个女状元能大放异彩。果不其然,兴许是改了名字的缘故,兴许是本就天资聪颖,韩瑾瑜见识非凡,深受吴王赏识。并且要韩瑾瑜写信给自己的父亲,同时朝廷正式征召韩临东入朝为官。
常州,韩府。
“臭娘们!打死你!打死你!让你不知道身份,让你不知道地位!今天我就让你指导指导我老韩家的家法!”
只听得一个男人一边叫骂着一边挥舞着鞭子狠狠地抽打着什么。那鞭子在空中挥舞,鞭子梢甩打空气,啪啪作响,那鞭子乱飞,又抽打在树木上地上更是铿锵不停,声声让人心悸。
“啊……啊……啊!饶命啊,老爷,饶命啊!”
一个女人一边哭喊着,一边大叫饶命。
那挥舞鞭子的男人正式韩瑾瑜的父亲韩临东,而被绑在院内树上被狠狠抽打的正是沈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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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你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性,你也配骂我的女儿!”韩临东丝毫不听沈姨娘的哀求,兀自挥舞着鞭子乱打。
“老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没想过要赶走三娘啊!”
“你还嘴硬,下人们全都告诉我了,就是你天天骂我的三娘还说她嫁不出去,你……你……这王八蛋居然还吓唬她,不然她怎么会走?还在这里狡辩,不再多给你两下,你不清醒啊你!”韩临东说着又狠狠地给了沈氏一鞭子。
这鞭子抽过来打得沈姨娘一阵哆嗦。
“老爷,你不是说过,我要是生了儿子就让我做续弦夫人?我以为作为夫人我有权操持儿女们的婚事!”
“呸!你臭不要脸!你做夫人了吗?你他妈就是个妾,是老子花银子买过来了,你还妄想当夫人?我那都是床头舒服了说给你听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你娘家有势力又怎么样?大得过我韩家吗?我动动小拇指就让你娘家受不了信不信?”
说完,又给了一鞭子。
“我看你就是惦记我韩家的东西了。我告诉你,别说你当不了夫人,你就算当了夫人也是姓韩的,你还惦记你自己姓沈呢?一个妾,居然骂起大小姐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韩临东越说越气,又狠狠地抽了几鞭子。
“我这走了才一年,你就给我搞出这么大的事来。我要是再晚回来几天,我韩家都让你给卖了!”
此时,沈姨娘被打得浑身是血,竟然奄奄一息。她怎么都没想到,所谓的让他当夫人的话竟然是床笫之间的玩笑话。可笑她居然当真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姨娘突然觉得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也不疼了。因为,她已经彻底麻木了。
下人们看打得实在厉害,全都急得不行,怕出人命。韩临东的贴身仆从韩四赶快凑到耳边,另一手握住鞭子说道:“老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出人命又怎么样?”
“老爷,沈家毕竟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势力,打死了面子上需不好看。”
“呸!姓沈的把这种二手货卖给我也就算了,她居然赶走我的女儿,今天老子打死她,我就不信姓沈的敢放一个屁!”
韩四急着说道:“我的爷,就算不顾及沈姨娘,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有小公子呢。再说,现在也不是教训人的时候,找大小姐要紧啊!”
“对,对对!”韩临东应承着,转过头来,指着沈姨娘大声骂道,“你给我等着,找到三娘便罢了,找不到三娘,我让你陪葬!”
正在此时,固然门子冲了进来,一边大喊着:“老爷……老爷……老爷……”一边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来到跟前。
“干什么?”韩四怒道,“没规矩!”
门子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就是……那个……”
韩临东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慢点说,噎不死你!”
门子缓了一口气说道:“朝廷来人了!”
“哪个朝廷?”韩临东问。
“就是吴王!”
“吴王?”韩临东问道,“大明的吴王殿下?”
门子回答:“正是!”
“我才回来,吴王就派人过来,难道是专门等着我吗?”
门子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是大小姐中状元了!”
“什——么?你说谁?”
“大——小——姐!中状元了!”门子大声地回答。
韩临东眼睛瞪得圆圆地,沈姨娘也从麻木中清醒过来,看着门子。
“真的,真的中状元了!大明第一个女状元!”
“这么说三娘在南京?在吴王爷爷那里?”韩临东问。
“呃……这个,小的不知道,但是老爷,快点吧。队伍马上就到了!咱们这里……”门子指着绑在大树上被打得半死的几个人,其中三个是沈姨娘的丫鬟和婆子,另外一个就是沈姨娘,全都在血泊里,被打得不似人形。门子的意思是,不要说庄重,这简直就是“藐视”吴王“爷爷”。
“快点,快收拾!”
一声令下,院子里面立刻乱作一团,大家乱哄哄地收拾。解绳子的,抬人,擦血的,倒水的,真是手忙脚乱,不可开交。
韩临东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竟然和同样着急的韩四迎面撞到了一起,把韩四撞在地上。
若是在平时韩临东非骂娘不可,但是今天他却大笑着一把拎其韩四说道:“以前就是看戏的时候听过女状元,没想到我家就有女状元。我老韩家终于出头了!早知道女儿也能考状元,我非要那臭娘们干啥?白白对不起她娘。”
第枠一章 海盗生死1
韩三娘高中状元这本身就已经让韩临东激动地不行,而韩三娘居然还举荐自己做官,吴王殿下竟然还同意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啊。
既然朝廷征召,哪里还敢耽搁。韩临东赶快收拾行囊,朝着南京飞奔。
临行之时,吩咐自己的家仆道:“我这一去,十有八九会一步登天,你们好好照顾家里,特别是小公子,要尽心竭力。咱家此前只有富,如今怕是就要富贵双全了。那臭娘们也给放出来,把伤治好,也不要太过苛责。但是你们可给我看紧了,不要让她给我跑了,否则为你们试问。至于……姓沈的若是敢来找麻烦,哼!尽管给我打回去。你们忍耐两个月,等我回来再有她好看。”
仆人们跪了一地,菊池前家臣菊池次郎,招募的日本浪人武士小牧永久两个盘腿于地,双手拇指按压地面,伏身说道:“大人尽管去,沈家但有动静,我的太刀绝不轻饶。”
韩临东点了点头,带领韩四,招募的日本浪人武士出身尾张的毛利太郎,大冶吉隆等人二十多人上路了。
韩临东沿着运河前行,不几日便到达南京。到了南京,自然是先见自己的女儿三娘,父女二人叙话自不必言。
韩瑾瑜嘱咐韩临东道:“吴王殿下海量非凡,学识渊博,父亲若是浅尝辄止,怕是根本无法打动殿下,需要拿出真本事来。”
韩临东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本事,无非就是喜好钱币,擅长走私而已,给你请了洋师父,我自己却没跟着学,我知道的东西还是年轻时候自己看书学来的,如今在殿下面前哪有什么学识?
见了殿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殿下若是觉得我可用便用,若是觉得我不可用,我便回常州去做我的富家翁。至于走私的勾当再也不干了。儿啊,你放心,为父绝不会拖你后腿,影响你的前程。”
“父亲,我不是怕你影响前程……”
韩瑾瑜还要说些什么,韩临东却么有让他说下去。
“你以为为父的是吃素的吗?吴王是海盗出身,我却是个走私的海商,你当我不知道吴王?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海盗生死,如何盘圜全在我心。”
韩瑾瑜瞪大眼睛问道:“父亲和吴王是一样的人?”
韩临东大笑说道:“当然了!只是为父感觉你还小,所以没有告诉你我做的事,其实和海盗差不多。只不过,可能我的渠道更太平一些。你看看我身边的人,毛利太郎、菊池次郎、吉田松根这些都是有名有姓的日本浪人武士。我请保镖,为什么要请谱牒武士?你不明白吗?我就知道你明白。嘿嘿……只是德川幕府防守森严,否则我也想学学汪直。啊……说多了。其实非要拿我和殿下比,我俩其实一样,只是我游离在外,比不过吴王势大,且成事了。”
韩瑾瑜拱手问道:“儿不明白,怎地父亲和吴王那大海盗却是一样的了?还请父亲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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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临东歪着头想了想,既然女儿想知道说一说也是无妨的。而且,自己消息灵通,现在许多人,特别是那些读书人都看不起吴王,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吴王是狗一样的东西”,真是不知所谓。女儿现在也算是个“读书人”了,也在科学院里当翰林,若是被那些傻乎乎的文人,特别是东林大笨蛋给带坏了,也开始厌恶吴王,那不要说做官了,早晚小命不保。吴王何许人也?那是击毙了奴酋顺治的枭雄,岂能看不出来?不如就说给女儿听听也好让她心中有数。
韩临东点了点头说道:“我这里说的也是我自己的心得。你需得记住孔圣人的话:择其善者而从之。你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便不要听从。”
“是,儿知道。”
韩临东说道:“海盗这个东西其实最厉害的还是一个叫做英格兰的国家。”
“英国?”韩瑾瑜问。
韩临东回答:“是的,儿你知道?”
韩瑾瑜说道:“知道,英格兰我早就听师父说过。但是我也是到了南京才知道吴王殿下此前在南洋做海盗时就是英格兰支持的。”
“是的,我也听说了。我虽然涉足对日贸易,可是却也认识英国人,现在英国虽然不如荷兰,可是却也能遍布寰宇了。我听说吴王曾经倚靠英国,所以也特地了解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英格兰很是不得了。”
韩临东继续说道:“咱们说的英国其实就是英格兰。不要看英国现在横行大海,其实在正德之前,英国人根本就不会航海,无非是一群窝在海岛上种地的陆地民族。他们经常被海盗骚扰,甚至包括什么斯堪的纳维亚海盗,慕斯林海盗。海盗打劫,不止抢钱,还抢人,把女人孩子带回中东做奴隶。”
“既然如此,英格兰人是如何下海的呢?”韩瑾瑜问。
韩临东回答:“嫉妒!”
“嫉妒?”韩瑾瑜瞪大眼睛问道,“就因为嫉妒?”
“没错!我认识一个英格兰圣公会的教士,他向我传教,因此成为了朋友,无话不谈。说他们自己也是承认嫉妒西班牙人。”韩临东回答,“不过换成他的话,那叫做对美好的西班牙人生活的向往。其实就是嫉妒。”
“因为西班牙人有钱?”韩瑾瑜问。
韩临东点了点头说道:“那不是一般的有钱。有一个叫做哥伦布的大傻子认为往西走能到达中国,结果少计算了里程,到了一块叫做美利坚的大陆。”
“美利坚大陆不是也有人吗?”
“有人是有人,可是实在太弱小了。还在用木棒和石头做的武器。而且没有马。有意思的是,竟然轮子这个东西也没有发明。虽然有几百万人的帝国,可是武力相比于西班牙太弱小了。”韩临东说道,“这天下到目前已经过了一千年了,我就没看到有几块地方被慕斯林吞下去还能吐出来的。就只有西班牙。西班牙被慕斯林吞下之后,经过了八百年的斗争终于把摩尔人赶出了半岛。
然后就来到了美洲。那些美洲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经过血与火考验了八百年的西班牙呢?迅速溃败。西班牙得以在美利坚大陆站稳脚跟。然后挖出了天量的黄金和白银。你知道吗?西班牙人的马桶都是用黄金做的。
这个时候,英国人还在忙着和法国人打仗,甚至自己和自己打仗。他们的国王死了,没有孩子继承王位,国内的贵族们为了王位就打了起来,这一打就是好多年。死伤无数。这场战争圣公会的教士跟我说叫玫瑰战争。等战争都打完了,西班牙早就富起来了。英国没有办法,只要做海盗去打劫。”
“西班牙那么富裕了,英国能打得过吗?”韩瑾瑜问。
第枠二章 海盗生死2
“打不过也得打。”韩临东说,“到嘉靖四十五年的时候,当时整个英格兰据说只有十七艘战舰,而西班牙已经有上千艘战舰了。但是,英国人仍然义无反顾地去抢劫,就是做海盗。圣公会的教士跟我说那个时候是他们的女王都铎的伊丽莎白执政,英格兰圣公会就是伊丽莎白的父亲叫做亨利八世的建立的。所以,这个圣公会很是看得起伊丽莎白女王,只说是为了上帝的正义事业。嘿嘿……这哪里是什么正义,明明就是海盗的生意。这一点,还不如吴王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韩临东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英格兰只有十七艘战舰,但是他们一起出动,逮住一条西班牙商船那就发财了。”
韩临东所说是正确的。其实在十五十六两个世纪,西班牙主要的贸易对象其实是中国。用从美洲获得的金银与大明交易丝绸、茶叶和瓷器。这些东西在当时算是奢侈品,非常值钱。和后世的海洋贸易和运输不同,后世主要是集装箱运输,打开集装箱里面全是零配件,就算海盗抢了去也用不了,卖不掉,所以只能绑架勒索。相比而言,十六世纪的海盗虽然也是高危职业,但是高风险伴随着高收入,只要逮住一条商船便赚了。
“父亲,儿不明白!”韩瑾瑜皱着眉头问道,“大洋茫茫,一望无际。不要说是十七条船,就是一百七十条又怎么能看得见呢?英国人难道就是在大洋上面胡乱游弋,碰上就抢,碰不上就自认倒霉?”
“不——是!”韩临东摆手说道,“船只航行怎么可以在大洋里面乱来呢?其实航道都是固定的。因为,船只需要修理,还需要补充淡水、食物、药品、弹药,需要维修铠甲、器械乃至人员都需要补充,所以不可能离陆地太远,一般都是从一个港口到下一个港口。所以,只要再两个港口中间等着,总能等来远洋的商船。”
“哦——原来是这样。”
韩瑾瑜没有出过海,最多也就是坐船在运河里航行,不了解航海知识也属正常。
韩临东说道:“大洋茫茫,海浪汹涌,抢一艘西班牙大船,谁能知道?只有上帝知道。况且,英国从来都是十七艘一起出动,这么一来十七个打一个或者四五个,必然是赢的。然后把东西一搬,船一抢,抢不走就烧掉,把死尸往海里一扔,谁知道?”
韩瑾瑜听得呆呆的,说道:“这太不道义了,太不道义了!”
韩临东听罢大笑说道:“你怎么还不如圣公会的那些神棍呢?你看那些神棍,满口仁义道德,又是上帝又是耶稣的,可是面对实际利益根本就不管什么耶稣不耶稣的了,什么道义礼法全都抛在脑后。”
韩瑾瑜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上帝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允许的?”
“儿啊,你这才看透吗?”
韩瑾瑜叹了口气说道:“只有卖药的才知道自己卖的是假药。也只有那些父亲你说的英国圣公会的传教士才知道上帝其实并不存在。只可怜我们这些老百姓,一无所知,被骗得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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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临东说道:“现在知道了还不算晚。”
“如此一来,英格兰的收入很可观吧?”韩瑾瑜把话题又拉回英国做海盗的事情上。
“那是当然!”韩临东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说道,“百分之六百!百分之六百的收益!”
“这么多?”听父亲所说韩瑾瑜十分吃惊。
韩临东说道:“不过,英格兰人也不是专职当海盗,后来还是做一些贸易的。这和吴王殿下是一样的。平时也带点英国本地土特产,去其他地方倒卖,或者去非洲抓点黑奴,运到美洲去卖。英国参与海上贸易非常晚,但是搞黑奴业务却一点都不晚,这些私掠船在回来路上看到商船就随手打劫,如此而已。其实,英国人卖掉的黑奴是最多的。”
韩临东说得是错误的,英国不是贩卖黑奴最多的国家,买黑奴最多的是葡萄牙。
但是不论是十七世纪还是在后世,人们总是认为英国是贩奴的罪魁祸首,这可能是因为英国名声本来就不太好,或者是因为他后世称为了海上霸主的缘故,大家把责任一股脑全都推给了他。
西班牙和葡萄牙从事海上殖民扩张最早,他们两个基本瓜分了拉丁美洲所有的殖民地。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拉丁美洲的土著印第安人不适合做奴隶,用不着过分奴役这些印第安人就成批的死亡,而且奴性非常差,动不动就自杀,甚至自杀之前杀掉自己的小孩,宁可全家一起去死也不当奴隶。
在这种情况之下,人们偶然发现西非得黑人奴性很强,于是就运到了美洲的种植园,果然大获成功。其实,这根十七世纪发生的“砂糖革命”是分不开的。在整个人类上百万年的历史当中一直缺少“甜味剂”,而拉丁美洲甘蔗的种植改变了这种局面。砂糖也成了此时欧洲人热浪的重要来源,不仅仅是牛奶和肉类食品,砂糖在强壮欧洲人体格方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且延长了平均寿命。
十七世纪的时候,荷兰人的男性身高不过一百六十一、二厘米比明朝人还要矮小。此前进入欧洲的黄种人,包括匈奴、蒙古在冷兵器时代都能吊打欧洲,就是因为双方在体力上的差距较小,白种人体格,特别是体重甚至还处于劣势。可是到了公元2015年,荷兰人的平均身高男性一百八十五厘米女性一百七十二厘米以上。体重也大幅度地增加了。这些和牛奶、肉类分不开,更和砂糖分不开。
最早在殖民地大规模种植甘蔗的是葡萄牙。种植甘蔗需要劳动力,因此,大量奴隶从西非被运往当时葡萄牙的殖民地巴西。英国只不过是后来者。19世纪初,拉丁美洲各国纷纷从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统治下独立。但是,巴西在1888年才废除奴隶制,当时的西班牙殖民地古巴则是在1886年才废除奴隶制,这些都跟种植甘蔗有关。
从16世纪到19世纪,英国总共运输了三百二十六万奴隶到美洲,而葡萄牙往巴西运送了五百八十五万,差不多六百万黑人奴隶。所以,奴隶贸易真正的罪魁是葡萄牙,其次是西班牙,英国只能排第三。
第枠三章 海盗生死3
“砂糖革命”的事情韩临东是知道的,但是英国的名声太臭,所以他才会误会它使奴隶贸易的罪魁祸首。
韩临东继续说道:“英格兰人当海盗不过二十年,船只就从十七艘增加到了二百艘。并且对西班牙的劫掠变得越来越过分,一开始是几艘船围攻西班牙一艘商船,到后来海盗舰队开始劫掠西班牙沿海的殖民地。
比如,我记不清楚具体时间了,大概是在隆庆五年,英国大海盗兼贵族兼海军上将兼民族英雄德雷克干了一票大的,他跑到加勒比,对西班牙沿岸殖民地一顿打劫,回到英国后成了英雄。”
“这德雷克也能算是英雄吗?”韩瑾瑜不屑地问道。
“当然,圣公会传教士和我这事的时候那是得意至极。”韩临东回答,“金兀术我们认为他不是英雄可是女真人却认为他是英雄,那个成吉思汗明明就是杀人狂魔,可是蒙古人认为他是民族英雄,这是一体两面,都一样。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父亲,这英国难道整个一个国家都是海盗吗?”
韩临东想了想说道:“你这么问,嘿嘿,确实如此啊!”
“怎么说呢?”
韩临东回答:“海盗其实还是依靠国家的。”
“什么?依靠国家?海盗难道不是像吴王一样的吗?看见谁就抢谁?怎么还依靠国家?”
“吴王做海盗的时候也不是乱来的!”韩临东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一艘海盗船有三部分组成,一是战舰,二是武器,三是补给。这三样哪一样能离开国家?没有一样是作坊能够做出来的,他需要国家投入。所以,吴王殿下在南洋折腾了十几年,也就造了五百条线膛枪。那个用来刻膛线的机器叫什么?”
“呃……叫做……手动木制拉床。”韩瑾瑜回答。
“对嘛!这个手动木制拉床是用来造膛线的机器,不还是英国人卖给吴王的吗?吴王自己会造吗?不会!英国是国家,而南洋的吴王是盗贼,不是一个级别的。”韩临东回答。
韩瑾瑜一边听一边微微地点头称是,看来她已经逐渐认可了父亲所说的话。
“别的不说,首先就是大船。大船这玩意就不是普通作坊能做出来的,需要国家造船厂对着图纸才能生产。前期需要有海量的投入,普通人根本没法找个地方偷摸就搞起来,他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你看看吴王,他在南洋十几年,有一艘大船是他自己造的吗?我是说那些夹板船和鸟船?没有!他一艘也造不出来。
造船是技术活这东西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得有合适的地址。就算吴王当年有钱,可是他有材料吗?就算他又弄到了大橡木,或者弄到了能替代大橡木做龙骨的其他木材,他有人吗?这需要上千名懂技术的熟练工匠一起劳动,分工合作,紧密配合才能生产出来。
船体、橫帆、桅杆、炮台、炮门、船桨、基底、冲角、铁锚、船灯、绞链、烟囱、吊炉、配饰、脚手架、艏艉楼甚至是装潢等等,这些都需要专门的工匠,按照你的话来说那叫‘技术工人’,而且要他们协同配合。
就南洋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全是野人、猴子,哪有那么多合格工匠?你花钱去大陆请人?请一两人可以,三十五十人也可以,你能请三五百,一两千人吗?或者抓人过去。难道大陆造船的工匠全是木头人,不会自己跑,等着你去抓吗?就算数量抓够了,工人的种类你确定能抓全吗?就算抓全了,弄到了南洋,难道工人不跑吗?没有人,弄不到人,留不住人,一切都是海市蜃楼。
所以说,别说吴王在南洋折腾了十二年,就算再折腾二十年他也别想造出大帆船来。
而且就算是搞起来了,以后还得维持生产,并且把工人全都用上。这叫什么,这叫维持产能。不然那么多工匠不能闲着吧。
而且有依赖关系,比如它需要旁边有桐油作坊,不然船没法密封,还需要附近有橡木产地,铁匠铺等等。英格兰、法兰西、尼德兰往往是一个城市维持着一个造船厂。
其次是武器,海盗船最起码得有几门炮吧?大炮从古至今都是重要战略物资,你见过土匪骑马持枪打劫的,可是你几时见过有土匪拖着大炮打劫的?这玩意从来都是从帝国军备仓库拖出来的。
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叛变投敌,他带去的大炮和炮手是他自己招募的?不是!
这东西绝不仅仅是一个两个军头就能搞定的。需要国家出面投入,需要有一个整体的计划才行。没有大明朝的支持,没有徐光启、孙元化这些西法党,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出火炮来,那世界还不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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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父亲所言甚是。我听说吴王北上占据崇明时造了不少铜制臼炮用来攻打南京,可是不少火炮用了一次就出现了裂纹不能再用,看来火炮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造的。”
“是啊!不过船和炮这两样还可以靠抢,不行还可以靠买。但是,有一个问题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那就是补给。”韩临东继续说道,“船得定时修补,水手得上岸休息,大炮得重新加装炮弹。
所以海盗们得停到一个港口去,这个港口必须得吃水深,不然船靠不了岸,最好是个海湾,可以防大风。而且岸上有军火库,可以补充弹药,还得有修船厂,最好还是冬天不结冰的那种,符合这几点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太多。
现如今,能同时满足上述条件的港口,早被各国的水师盯上了。就算不是水师的地盘,这种基地一般都小不了,非常招风,特别容易遭到捣毁。
吴王在南洋时占据的白家岛和芷兰岛,就是两处大岛。能补给,有修船厂,还防风,也有房屋可供水手休息,符合成为港口的条件。只不过这是两个岛还是太小了一些,人口也太少,总体说来适合小打小闹。
而且岛子上面住着的是大明的海盗。这些海盗在成为海盗前有的是渔民,有的则本来就是大明水师的官兵,所以强横得很。
虽然被荷兰和英国盯上了,但是两国却希望借助岛上海盗的实力而不是与之火拼并且占领它。我听说期间,西班牙人曾经讨伐白家岛,但是全军覆没。
西班牙可是猛如虎啊,也就是碰上吴王这更加刚猛的蛟龙,竟然用人命和手榴弹破了大方阵,否则白家岛是一定会被捣毁的。
那以后英国和荷兰就更没有心思去抢夺了。这就叫做喝阻!”
第枠四章 吴王难测
韩瑾瑜虽是女子却拱手向韩临东深施一礼,称谢道:“多谢父亲教诲,听父亲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真可惜没早点和父亲学习。”
韩临东笑着说道:“我常年都要去日本做生意,哪里有空教你?况且,不是给你请了洋师父吗?”
“师父再好也不如父亲。”韩瑾瑜说道,“听父亲这么一说孩儿这才明白吴王在南洋奋斗了十二年才北上的原因。”
“哦?好啊,说来听听。”
韩瑾瑜整理了一下思路,稳了稳心神说道:“吴王的船只许多都是抢来的,特别是那些较大的战舰,其他的则是抢夺或购买的渔船改造而成。号称七百战舰,其实正儿八经的炮舰不足四十艘,其他的都是上面只装载一两门小炮,多说四五门火炮的船只。有的甚至没有火炮,以火枪弓箭护舰。因此面对国姓爷这种海上霸主也只能俯首听命。
吴王在南洋做海盗时候的水手不少都是大明的水师官兵和沿海渔民。水手和渔民们之所以成了海盗,主要是受到满清迫害。人数虽然不少,可是技术工匠却少之又少,只能做一些维修船只的工作,至于建造船只,人力物力财力吴王统统不足。
火炮不少都是抢掠来的,但是主要还是从英国购买的。英国其实用自己的国家系统支持了吴王的船上武力。
如此,父亲所说的海盗船的第一第二部分吴王便有了。
至于火炮……其实……当年国姓爷之父海上蛟龙郑一官也是靠英国人的大炮才称霸东南的。我听说有一次,英国人一次就卖给郑一官一百多门火炮。”
“不错,不错,我儿睿智啊!”韩临东赞叹道。
韩瑾瑜继续说道:“至于父亲所说的海盗船的第三点补给港口……白家岛和芷兰岛太小,没有办法支撑吴王在南洋称霸。
虽然吴王不惧英国、荷兰,但是毕竟实力还是太过弱小。一时之间占据上风,日子若是久了,岁月消磨怕是最终还是会败下阵来。
为了解决一时的困境,吴王殿下突袭水真腊,获取湄公河三角洲地区,那里面朝暹罗湾,背靠大半岛。土地肥沃,粮食充足,航运便利,更有天然的港湾。正好取之作为落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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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临东点头称是,“没错,正是如此!而且,吴王必须北上抗清。水真腊本来是真腊人的地盘,现在被安南人蚕食。那里要么是真腊人,要么是安南人,汉人少之又少。
现在汉人虽然统治水真腊,可是日子一久,安南和真腊必然卷土重来,到时候如何是好?
吴王北上抗清虽然有如他本人所说‘不兴大明誓不还’,依为父看来抗清这条路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生存之道?
水真腊能有些什么?弹丸之地无非产些大米、棉花、香料之类的,再多说一点便是鸦片。人少地狭,哪里如大明这般繁荣。又有丝绸、茶叶、瓷器、棉布等物,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这才是个好地方。
固守水真腊,只有死路一条。开拓南洋,不倚靠大陆,定然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为了活命,吴王也必须北上。大成则为天下之主,小成为一方枭雄,若是不成……载些汉人回南洋也是好的,兴许水真腊国能因此多坚持个百八十年,总好过一动不动的等死。”
韩瑾瑜听韩临东所说,不住地点头。
韩临东继续说道:“我如今已经四十七岁了,大好山河沦陷一十八年。想当年我也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翩翩少年,想的是科举中第,光耀门楣。
然而有一天我偶然得了玄扈先生的《崇祯历书》,一读之下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才知道了地球竟然是圆的。那以后就没有心情再读什么圣贤书了。《几何原本》、《测量法义》、《勾股义》这些我能找到的所有玄扈先生的书籍。从此对西法迷恋得一塌糊涂。”
“所以父亲才给我请了洋人师父,学习西法?”
韩临东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啊。不然,天底下的人都是读圣贤书的。不读四书五经,也要读《道德经》、《金刚经》,哪里有人会去学西法?你学西法,正是因为为父喜好西法。
为父还不能说是西法党,毕竟为父不信那个天主教。但是崇尚西学是无疑的。
如今,吴王一飞冲天。我虽然才回江南来,但是感觉吴王同样也喜好西法。况且他开科举,还叫什么科学科,一听就是西法党的模样。”
“父亲的意思是因为吴王也爱好西法所以让儿得了状元,又征召父亲?莫不是……难道……难道……吴王要对付东林党?”
“你太小看吴王了。”韩临东说道,“千金买骨,我不过是那块骨头而已。我以为吴王还有大动作,很大。此乃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全在吴王殿下一人。
我儿你要记得,吴王深不可测,你可以一定要小心侍奉。人说伴君如伴虎,吴王比虎更甚。”
“可是……”韩瑾瑜皱紧了眉头。
“可是什么?”韩临东看着韩瑾瑜的眉头疑惑地问。
“可是我听说吴王在南洋做海盗的时候……那个……白家姐妹接连戏耍他……如此,岂是深不可测之人?”
韩临东听罢大笑,突然面色转冷,说道:“儿啊,你可曾知道吴王在长江阬杀了四万满清降兵?”
“知道的。其实这也是无可奈何。当时缺粮。而且,这些人当中却有许多是无恶不作之徒,杀之何妨?”
韩临东甩动手腕,不停地用手指指点着韩瑾瑜,一边指点着一边摇头。
“怎么了?父亲。”
韩临东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一口气说道:“能够阬杀四万降兵的人难道还是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之辈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韩瑾瑜心中一惊。
韩临东继续说道:“吴王没有杀白家姐妹,肯定有他的原因。至于什么原因……吴王深不可测,非吾辈所能揣测。但是,就为父看来肯定有深层次用意,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儿啊,你有没有想过。吴王明明阬杀降兵,如同杀神白起,可是却让众人都认为这是正确的,是迫不得已的,是可以接受的,他所做所为全是对的。你说吴王厉害不厉害?其操控人心之能,岂是我等所能揣测的?”
“是,是,父亲所言甚是。”
“儿啊,你天资聪颖,乖巧伶俐,虽是大脚容貌却美,又能识大体,只是你为人过于耿直,又不善言辞……官场险恶,你我父子应当多加小心。少说话,多做事,亲近吴王,少探上意,方能长久。”
“是,儿受教了。”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来报,吴王要见韩临东。
韩临东赶忙穿戴衣随来人出门,往瞻园而去。
第枠五章 体重与战力
且说,韩临东拜谒吴王,纷繁复杂之礼自不必说。
韩临东起身时,李存真只见韩临东身材魁梧,面白有须,唇薄额宽,不觉心道:韩瑾瑜美貌看来确实是有像父亲,听说它母亲叫做菊池爱子是个日本人,不出意外应该是个小个子,就算身材比例好,在镜头下不太能看出来,但是矮就是矮,骗不了人。可韩瑾瑜却不矮小,想来是像她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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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切柔和,性格乖巧的日本美女总是让李存真浮想联翩……前世,在寂寞无助的时候是日本美女和电脑陪他度过漫漫长夜……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听说你手下有不少日本浪人武士?”
“是的。”韩临东回答,“草民一直从事对日贸易,这一路上盗匪较多,所以雇佣一些浪人武士便是为了自身安全。”
李存真心中暗笑:保护自身安全你用得着招募三百多日本武士吗?这可是武士。不是足轻。三百多武士在日本足够打一场大规模的城池防御战了。我看你是另有图谋,野心不小。
你和欧洲其他想要发大财的野心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活在满清这么一个时代,若是让你去英法荷兰,怕你也是一条海上蛟龙。若是放在从前,你是一点便宜也不会占到的,满清早晚会收拾你。你碰上了我,兴许就不同了。
李存真不动声色,问道:“日本现如今情形如何?”
“日本如今在德川幕府统治之下。万历四十年,德川家康在江户城就任征夷大将军,江户幕府得以建立,又称德川幕府。”韩临东说道,“德川家目前控制着日本四分之一的土地和城池,剩下的四分之三则是由另外二百多个大小大名统治。目前德川幕府的将军是德川家纲,家光的次子,体弱多病,不过二十岁而已。家光四十就死了,这个家纲我以为也长久不了。”
“日本最强的武力在哪里?”李存真问。
韩临东回答:“自然是德川家。号称有八万旗本。整个日本的兵力当有四十万。不过,除了将军以外,萨摩藩和长州藩实力也很强横。他们都是战国时代的强国。萨摩的藩主是岛津纲贵,长州的藩主是毛利纲广。”
家纲、纲贵、纲广,怎么全都是纲,难道这就是日本三纲,纲时代?李存真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又问:“你手下也有个毛利家的武士吧?”
韩临东回答:“我那个毛利是尾张毛利,和长州不是一回事。”
“是那个毛利胜永的后人?”
韩临东一愣,没有想到吴王竟然了解一些日本的历史,果然深不可测,当下回答:“正是大阪之阵的那个毛利胜永的后人。”
李存真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日本人还是那么矮小?”
韩临东笑了笑说道:“确实矮小。不过,能够当武士的日本人虽然矮小却敦实。自幼练武,若是单打独斗一个能对付几个人且后劲十足不会气虚。”
“战力如何?”
“如今的战力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战国时代了。不过,若是比之朝鲜则还是强过不少的。但是若是此时比之满清却是不如的。与大明相比则远远不如。好在日本并非铁板一块,可以一拉一打,消磨将军。”
李存真听罢点了点头。
其实,日本人在绳纹时代更矮小,光武帝刘秀赐名“倭奴国”的倭正是矮小的意思。绳文人是最早定居日本的民族,身材矮小,面部棱角分明,毛发浓密,基因测序与澳大利亚土著基本一致。东汉时期,弥生人也就是模样和中国、朝鲜一样的黄种人,经过朝鲜半岛乘船抵达日本,此后日本人的身高便突然增加了不少。
即便如此,日本人仍然非常矮小,可能是因为生存在岛屿上,受到大动物变小,小动物变大的自然规律的影响。
当佛教传入日本之后,日本人的平均身高更矮了。李存真甚至见过穿着铠甲,挥舞太刀的一米三七高的日本武士照片。日本人变高是二战以后二十多年的事。
日本人虽然矮小,但是身材墩实,实力强劲。即便是没有长高的日本人,战斗力相比于高大的民族仍然毫不逊色。
因为,在战争当中身高固然重要,但是影响战士持续作战的最为重要指标不是身高而是体重。
很少有人知道,人是这个世界上陆地动物当中最胖的一种。猪其实比人要瘦得多,家猪的体脂率为百分之十八,野猪的体脂率为百分之九。而成年男性的体脂率为百分之十五,特别胖的肥宅体脂率能够达到百分之十八,而成年女性的标准体脂率为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女性当中就算是超级模特体脂率也很难达到家猪的水平,更不要说野猪了。
可见在人类当中雌性比雄性要胖得多,这就很容易解释五胡乱华的时候羯族人为什么喜欢吃汉族女人,因为雌性的脂肪比较多,做成烤肉更香。
人之所以需要如此大规模的脂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人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大脑只占人体重量的百分之二,却消耗了人体能量的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一下子拉高了单位人体重量的能耗需求。所以人类具有比其他动物更为强烈地获得储存能量的需求,因此体脂率就上来了,就变得比较胖。
而正是因为这样,人也特别地需要甜味剂。不论是蔗糖、麦芽糖还是果糖都会让人疯狂。糖类可以迅速分解并被大脑吸收,能够提高精力,抗拒疲劳,迅速补充人体能耗,满足人对能量的需求。
相比于脂肪人其实更喜欢糖,越胖的人越喜欢糖,除非他的大脑认识到糖对身体的伤害从而以认知阻挡外部刺激的需求而排斥糖,不然是没有办法拒绝糖的诱惑的。
日军士兵在甲午战争当中的身高虽然矮于清军,但是日本兵的平均体重能够达到六十点五公斤,足足比清兵高出六公斤。这不仅导致日军攻势更猛,在肉搏当中更有优势,也导致日军精神头更足,不容易疲劳,能连续作战。
第枠六章 知己难求
后世对甲午战争的理解有偏差,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北洋舰队全军覆没这一次战役中,其实当时的满清是个陆权国家,注重的是陆防。对北洋舰队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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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北洋舰队,那是李鸿章这个汉族军阀的私人武装,被全歼对大清来说根本就不是个坏事,当时不论是爱新觉罗皇室还是满汉大臣没几个人把这当个事,有的人甚至不知道北洋还有舰队。
北洋舰队覆没,在当时看来利于加强中央集权;真正给大清致命一击的是朝鲜半岛上陆战的惨败。
在平壤,大清虽然用马克沁机枪狠狠教训了日本人,杀得日军尸积如山,但是在接下来的持续作战中,清军被彻底击败,一溃三千里,损兵折将达二十多万,堪比本时空的坐天山大战,大清政权从此失去了合法性。
别的不说,这一战中士兵的体重起到了很大一部分作用。
在全面抗战爆发初期,当中国军队还需要埋锅造饭的时候,日本士兵吃的却是高热量的奶糖,其持续作战能力更强,非常能打。糖类对大脑的刺激甚至远远胜过脂肪和蛋白质。
当然,最厉害的还属德国。希特勒给第三帝国的军人们配发了海洛因。海洛因其实是德国实验室最成功的作品之一,本来是为了治疗感冒的。但是,有二战的德国士兵回忆说,在东线的冰天雪地里,注射一针药剂后他可以三天三夜不休息的连续作战,再后来又凭借五瓶海洛因一路狂奔,连续跑了五天五夜都没有休息,从斯大林格勒包围圈一路跑到乌克兰逃出生天。
战争把人推向死亡的边缘,此时才能够开发人的潜能。海洛因是毒品无疑,一辈子都不要碰,更不要尝第一口,否则大脑就永远无法摆脱那种快感。海洛因是为战士准备的,不是提供给废青自嗨的。
其实,李存真认为黑人和亚洲、欧洲人仍然是没有办法比的。黑人是纯粹的智人基因产物,他们身材纤细,四肢修长,爆发力强,擅长奔跑,但是体脂率相对低。而欧洲人当中大约有百分之四的尼安德特人的基因,亚洲人除了尼人的基因之外还有百分之二左右的丹尼索瓦人的基因,因此白人和黄种人相比非洲黑人更胖一些,体脂率更高。
这种胖不是通过单纯的猛吃猛喝就能弥补上来的。一个苗条的女人往往比一个肥宅男人体脂率更高,精力更旺盛,但是吃的却少。正是因为基因上的不同,导致黄种人胖了一点点,从事同样的工作耗能又少。因此更能持续作战。
进入二十世纪中叶之后,白种人与黄种人的战争中白人鲜有胜利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黄种人体脂率高造成的。
不过,科技能够弥补短板。越战时美国给大兵们配发了巧克力,很好地弥补了不足。但是越南战争却终究还是败给了失败的政治。美国只能“望越兴叹”了。
韩临东与李存真交谈首先谈的不是他最拿手的货币,而是谈的日本。通过交谈,李存真了解了日本的目前的社会发展和政治生态,为进一步入侵日本打下了一个基础。
说起日本这让李存真想到了自己销往日本的鸦片。此时,吸食鸦片还不够流行。因此,输往日本的鸦片贸易获利没有他预计的多。
然而,韩临东根本就不看好李存真对日贸易当中的鸦片生意。他认为日本普通百姓命贱,得了病自己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若是挺不过去,死了便罢,哪里用得着昂贵的鸦片?
真正能用得起的其实还是贵族。然而,关原之战结束距今已经六十多年了,日本的流血冲突已经非常少了,贵族们不疼不痒,要鸦片干什么?得了绝症来不及诊断就死了,根本用不着拿鸦片缓解痛苦。如果心情不好,生活不如意,想要麻醉自己可以喝酒嘛,吸食鸦片实在犯不上。
其实,韩临东考虑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莫不要说此时鸦片被当成一种止疼药使用没人吸它。
听韩临东这么说,李存真大失所望,本来打算用鸦片狠狠赚一笔,但是现在看来时机不成熟,太超前了。用鸦片腐蚀日本人看来也不是特别现实。
韩临东认为日本真正有利用价值的地方在金银。日本并非如同后世人想象的,是贫瘠之地,相反,日本盛产黄金和白银,是名副其实的金银岛。应该在这上面做文章才对。
德川幕府开幕之后,自己铸钱,同时限制贵金属流出。这对大明很不利。大明不能仅仅依靠美洲的金银,日本的金银更应该利用上,毕竟日本的白银成本和美洲白银不相上下,路途却近,效率更高。效率其实也是一种商品。
大明需要通过武力打开日本大门,用不着去打德川家,击败一个地方大名就可以起到打开日本大门的效果。然后,迫使日本拿出金银来和大明做生意并使用大明所铸货币。也只有打开贵金属交易的大门才能让对日贸易真正兴盛起来。
李存真感觉自己碰到了一个具有穿越者思想的明朝人,两人聊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天色竟然已经晚了。
知己难求,李韩二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遂秉烛夜谈。
两个人从日本国内形势谈到贵金属,然后又谈到体重与战力的关系。当聊到“砂糖革命”的时候,韩临东提出应当占据南洋地区,在此地种植甘蔗,然后打开糖类贸易的大门的设想。
而中国南方地区可以种植其他经济作物,特别是桑棉,还有粮食,然后将加工厂全部设置在本土,这不仅利于航运,防守,繁荣本土经济产生大量工人促进消费,而且更利于技术保密。
之所以要糖,是因为现在明李政权之下,工人数量急剧增加,可是鱼、肉、蛋的供应不足,工人持续生产能力不强,影响发展。以后工人数量再上升,没有糖,粮食消费就会增加,农业压力就会增大。搞不好,马尔萨斯屠刀就会收割生命。
如果拓殖南洋,广泛种植甘蔗,然后把糖运回江南,卖给工人和农民,这不仅能够提高工人劳动生产效率,更可以增加收入,使铜钱回流。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第枠七章 砂糖谋划
李存真看着眼前的这个将近五十岁的清朝男人,终于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穿越这么多年了,有一个人和自己的观点如此契合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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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显祖每每能猜中李存真下一步行动,让其心有余悸;然而韩临东却是实打实的观点相同,理念相合,这不是知己是什么?
韩临东所说正符合李存真心中构想。一个明清交际的人对砂糖的看法,竟然也暗暗符合砂糖对世界历史的塑造。
“砂糖革命”是欧洲人引发的,为世界发展带来了一系列影响。最早在殖民地种植甘蔗的是葡萄牙人,主要地点是巴西。从十七世纪开始,海上马车夫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开始有利可图的甘蔗栽种。荷兰移民纷纷在南美东北部的盖亚纳建造甘蔗的大农场。十七世纪中期以后,英国、法国为谋求优渥利益,也开始投入砂糖的生产。1624年英国占领了位于西印度群岛东侧的巴贝多岛,1655年又占领比起巴贝多岛大大约三十倍的牙买加岛。向荷兰人学习砂糖制造方法的英国人在这两个岛上设立了大农场,开始大规模的砂糖生产。后来,十八世纪时,牙买加岛已取代巴西,成为世界第一的砂糖产地。
十七世纪末,法国夺取了原为西班牙属地的希斯盘纽拉岛,也就是海地岛,并在首都圣多明哥开始甘蔗大农场的经营。到了十八世纪,海地成为与牙买加岛并列的砂糖产地。随着砂糖的生产也引发了所谓的“砂糖革命”。
砂糖革命造成西印度群岛生态系统的大规模变动,以及大批黑奴,同时伴随着社会动荡。大航海时代因天花肆虐导致原住民锐减的西印度群岛,却又因为砂糖而成为黑奴的世界。大量生产的砂糖,从此凌驾亚洲的胡椒、丁香、肉豆蔻等调味料,也繁荣了环大西洋的商品经济。
1600年的时候,欧洲平均一个人的砂糖消费量是四百到五百克,也就是将近一斤,而到了十七世纪末时约是每人两公斤,18世纪时则增加至七公斤。随着砂糖产量的激增,糖从奢侈品变成了生活必需品。
换句话说,砂糖从贵族盘子里深入到贫穷人的餐桌上,平民也想用得到“甜味”。为满足犹如提高社会地位的虚荣感,平民开始在日常生活中肆无忌惮地享用过去被富裕阶层所独占的砂糖,而这也是促使砂糖在短时间内消费者激增的一大因素。
但是,李存真和师兄认为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工业革命。工业革命导致工人劳动时间和强度大大增加了。糖作为一种热量来源很好地满足了工人工作的需要。如果没有糖,工人的身体就需要消耗宝贵的脂肪和蛋白质来产生热量,而脂肪和蛋白质的补充是非常困难的,远远不如容易被人体快速吸收利用的糖。
要么资本家用自己的土地生产大量的猪牛羊来满足工人身体需求,事实上这个时候鱼油脂已经很受欢迎了,但还远远不能满足需求;要么资本家就黑了心不管工人死活继续压榨,那么结果就是工人大批死亡。如此一来,要么工人造反打败资本家,要么大批死亡,导致劳动力严重不足,工业生产倒退。
所以,不要小看这一粒不起眼的砂糖,他支撑起了工业革命中工人高强度工作所需要的消耗。
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是两回事,但是他们都是一个系统,绝不是简简单单采取“重商主义”,“挣钱不花”,发明一个蒸汽机就能够推动实现的。
这一点韩临东当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却敏锐第察觉到了糖的前景。他肯定不懂得生理学,但是敏锐的西学爱好者却有了一丝天然的洞察力,窥探到糖类的用途。这让后世穿越过来,了解砂糖世界史的李存真颇为欣赏。
其实,真正能在日本赚到钱的商品除了中国的三大样之外就是砂糖。
日本江户时代也就是德川幕府时期,荷兰东印度公司将砂糖从瓜哇岛带至长崎的出岛,并称为“出岛砂糖”。在当时可是极珍贵的奢侈品。每年,许多的“出岛砂糖”经由大坂被送至江户城,做为和果子的原料以取悦大奥的女性们。当时日本砂糖价格昂贵,为荷兰东印度公司谋得莫大的利润,相对地日本的幕府却为“出岛砂糖”的大笔支出而伤神。在欧洲,砂糖是溶于红茶或咖啡;在日本,却是揉进和果子里。
所以说,砂糖是必须要搞的,师兄当年也和李存真说过这个事。甘蔗生长在热带地区较好,甘蔗得以长年收获。只要栽种时期得宜,可以长成高三到六米、粗二到五厘米的甘蔗,且一年皆可收获。收获时以手摘取下接近土壤的茎部,再以镰刀削去枝叶、并摘掉前端未成熟的部分,然后成堆捆绑即送往大农场的砂糖工厂。从甘蔗所榨取出的汁液,经过精制、浓缩、结晶化、分蜜、干燥、冷却的处理后,即能制造出砂糖。
不过收购后的甘蔗,其甜度会急速流失,必须掌握时机制造砂糖,遂需要大批的劳工协助加工处理。一座拥有一千名左右劳工的砂糖大农场,即能年产八十吨的砂糖。
砂糖革命催生了奴隶贸易。在1645年位于巴贝多的一个英国人的信件提到,购入的黑奴约一年半即可回本,黑奴无疑是致富的“金鸡蛋”。
黑奴收购价大概为二到三英镑,主要是从西非黑人部落酋长手中收购,运送到美洲就可以买到二十五到三十英镑,绝对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十六世纪到十九世纪初期的二百多年时间里,经奴隶贸易从西非运往他处的奴隶总数将近两千万人,其中三分之一的黑奴是在1760到1810年的五十年间被运往他国的。十五万两千五百名黑奴被贩卖到巴贝多岛,六十六万两千四百黑奴被卖到牙买加。
李存真所处的十七世纪并不是黑奴贸易最为猖獗的时期,因为此时真正的“砂糖革命”还没有开始。此时,韩临东就看出了门道,确实让李存真佩服。
李存真认为如果自己不是来自后世,在十七世纪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达到韩临东的见识的。不觉心中又有些嫉妒。但是,这嫉妒之心却一闪而过。
李存真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需要黑奴。黑人的基因太强大了,一旦和黑人通婚生下来的就全是“黑吧溜丘”的动物。后世的拉丁美洲就没有种族隔离制度,导致全都变成了咖啡色皮肤的人,而且人又懒又笨,完美继承葡萄牙、西班牙和黑人的完美缺点,国家一蹶不振。
宗教狂热的北美实施了种族隔离政策,导致二两百多年后仍然是黑白分明,国家蒸蒸日上。不过,在李存真穿越的时候,美国黑白配开始流行起来,相信不久之后,美国也会因为咖啡化而进一步衰落。
听得韩临东的说辞,李存真确实打算开发南洋。用不着黑人奴隶,况且就算不是从西非而是从东非运奴过来,横跨印度洋,一个黑奴价格肯定更贵,没有必要。南洋地区干活的都是现成的。用不着把这些人全都变成奴仆。拉住南洋华人、安南人、真拉人、暹罗人一起逼着土著干活也就是了。相信,砂糖会源源不断地被生产出来的。
中国此时在贸易当中就处于入超的地位,如果茶叶配上砂糖一起出口,欧洲人的钱袋子怕是要被掏空了。如果能够武力打开日本大门,凭借贸易,李存真认为日本很快也会被他控制。
李存真和韩临东聊天越聊越高兴,越聊越兴奋,越聊越投机。
第枠八章 铜元和纸币
然后,两个又聊到明李当前的货币政策。
韩临东说道:“殿下,草民以为,如今朝廷虽然铸造了五铢钱,可是毕竟携带还是不够方便。莫不如铸造无孔的铜元,以为铜钱之上。”
“铜元?”
“正是!”韩临东肯定地回答。
韩临东的话让李存真颇感意外。他没有想到如今是十七世纪,竟然有人使用和后世一样的词汇,且还有如此超前的想法,真是难得。
之所以说韩临东十分超前,是因为铜元其实是在晚清光绪十五年,也就是西元1889年时才出现的,是一种机械币,中间无方孔,因此又称为铜板。
铜板的出现是因着社会经济发展对货币的大量需求产生的。甲午中日战争以后,各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掀起了疯狂的划分“势力范围”和抢占“租借地”的瓜分浪潮。
随着帝国主义经济侵略的全面深入,中国对外贸易一再入超,大量白银外流加上沉重的战争赔款,清政府的财政恐慌日益严重。同时,由于帝国主义为掠夺目的对中国的投资,客观上使中国的资本主义工商业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于是,社会对货币的要求量日益增大。铜元,就在这一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应运而生了。
从光绪三十年到三十四年,根据梁启超的统计,大清总共发行铜元一千两百四十二万六千六百七十一枚。此后滥铸之风盛行,铜元一再贬值。北伐以后,铜元逐渐被镍币所取代,逐步退出流通。
李存真问:“韩先生能否再说一说?”
韩临东回答:“殿下所造铜钱,十足十,含铜量和铜钱上的钱两数都对得上,因此大受欢迎。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需要太多的铜。而铜本身还可以用来铸造火炮等物,全用来造钱并不划算。
草民以为可以发行铜元,以铜元上的数目为准,而不是以含铜量为准,这方才是上策。如此一来,其实是一条致富之路。”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收铸币税?”
铸币税这三个字韩临东也是第一次听,但是他凭借超强的理解力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随即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李存真口中的铸币税其实很好理解。如果这次发行铜元,规定一枚铜板可以兑换五十个铜钱,可是铜板中的含铜量只相当于五个铜钱,那么再去除燃料费,运输费,工人工资的十五个铜钱的本钱之后这个铜板本身就挣了三十个铜钱了。这三十个铜钱就是铸币税。
其实,李存真非常赞成韩临东的主张。自从铸币以来,南京铸币局日夜忙个不停,手工翻砂铸造效率低下,明李不得不使用机器辅助制造铜钱从而提高了生产率,但是手工翻砂铸造并没有被完全取消。
经过半年奋斗到永历十五年三月,虽然已经铸造了不少钱币,而且得到了市场的认可,但是数量还是不足,旧铜钱仍然在使用。可以说,这个阶段是新钱和旧钱同时使用的时期。
如果此时发行铜元,逐步回收旧钱,将旧钱熔炼重新铸币。这样流通中新币就会逐渐增多,旧钱也就慢慢消失。而铜元其含铜量自然是少于其所标注的数值的,如此说来,在十七世纪铜元却是货真价实的“劣币”。然而这种劣币背后却有国家做担保。格雷欣法则就会逐渐起作用,这种所谓的“劣币”会逐渐驱逐良币,流通当中就会逐渐被铜元所占据。
李存真想过发行纸币,只不过大明的宝钞信誉早就已经破产。想要重新发行纸币需要一个过程。
李存真此前已经和自己阵营的人商议发行纸币,众人也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李存真从来都不会出错,早就已经获得了众人的认可。事实上,张煌言、李茂之、陈显祖和常琨等人根本就没有金融知识。虽然李茂之和陈显祖目前正在忙着筹备成立保险公司,但是具体应该怎么操作,两个人并不清楚,这还需要“科学院”的数学家们的支持,需要概率率和大数定律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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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行纸币这个主意,其实早在李存真在南洋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了。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李存真十分羡慕货币金融体系薅羊毛的快感,最厉害当然要属与黄金脱钩之后的美元了,那可是让全世界都在为美国买单。美国什么都不用干,单单是来一轮量化宽松,就能收割世界。这么好的买卖李存真当然要干了,而且要大干特干。
纸币之所以到今天仍然没有发行,有三点原因:一是大明宝钞信誉破产,江南百姓和那些有钱的大户虽然有健忘症,但是宝钞贬值的事仍然记忆犹新,明李需要进一步稳定市场增加人们对明李货币的信心然后才能发行。毕竟李存真不是董卓,只想发行无字小钱敛财,明李有长远的打算;
其次则是李存真希望在纸币上多下点功夫,例如:水印、油墨、样式等还没有筹划太好,需要一切准备妥当再发行纸币。在李存真看来,当他发行纸币之后,满清肯定是要对纸币下手的,所以防伪非常重要。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准备金不足。现在是十七世纪,还没有到美国人玩货币的那个时代,如果没有准备金,纸币会立刻贬值,然后就会重新变成纸。到时候出现恶性通胀,明李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何况,信用货币的产生也需要一个过程。
其实韩临东所说的铜元也是不足值得,不足值的铜元和纸币一样都属于信用货币,全都依靠国家政权暴力强制推行。
不过,李存真不是笨蛋,他得了两千多万两银子的稅银,打算拿这个作为准备金发行纸币,承诺可以用铜元和纸币兑换银元,如此一来铜元和纸币背后有贵金属支撑就不会太过离谱了。只不过现在准备金实在太少了,按照李存真的估算最少也要有八千万两到一万万两银子做准备金才可能发行纸币。
第枠九章 货币战争图谋1
正是为了积攒准备金,这么长时间以来,李存真一直坚持用隋式的五铢钱直付工人工资,将得到的银子全部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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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无极的淮东军挺近闽浙之前,江南缺粮,水真腊的水稻虽然收获,但是却没有运抵。李存真知道缺粮的严重性,一个搞不好就是分崩离析。
别看戴过绿帽子,但存真不是大郎,下起黑手来一点也不含糊。就这样,在长江上边干掉了四万多满清的满汉降兵。真个是“血浸长江、尸漂百里”。
其实四万人能的东西虽然不少,可是李存真勉强还能养活着。民间也缺粮,但是在十七世纪这样一个没有化肥的时代,挨饿是正常事,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要是实在挺不过去就去死。造反这个事在永历十五年,1662年已经不可能了。不要说大规模农民起义已经成为昨日黄花,就算是想要起义也串联不起来了。
之所以要干掉四万多人,是因为如果养活这些人可能就会让整个明李军或者一大部分明李军处于吃不饱的半饥饿状态。
这个时代副食品缺乏,士兵肚子里面没有油水,都特别能吃,而且一旦不吃饭或少吃饭,体重会迅速下降。
这和后世肚子里面全是油水,五顿饭不吃仍然不瘦,喝水都增肥的肥男胖女是完全不同的。
如此一来,南明明李军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那个时候还怎么对付另外两路清军,洪承畴和尚可喜?
况且,这四万人都是俘虏,如果因为粮食的事情闹事,四万人太多了,确实也是不好办,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给阬杀了。
干掉四万多人,一个是节约粮食,二来震慑宵小,没有人再敢图谋不轨。李存真总算是挺过了粮食危机。
可是,此后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李存真怎么都没料到,闽浙缙绅竟然大力支持南明军。赵无极入闽浙得到的粮食堆积如山。过了三个月,南洋水真腊的大米也运抵了。
现在可好,粮库里面米粮充足,足够明李二十几万大军吃八个月。
这让李存真感到自己像吃了苍蝇,恶心。而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杀了的那么多人实在是不值得,这可是要上史书的。
虽然李存真不怕上史书,但是这些人放到矿山上去挖矿不是更好吗?自己怎么死心眼就把这些人都淹死了呢?亏大了。
事已至此,无法修改,苍蝇进了嘴里,也得咽下去,不然怎么办?
这个事让李存真认识到,自己派系内缺乏政治斗争的人才和谋略家。如果自己算谋略家的话,那明李内部的谋略家就他一个。
人才,还是需要人才。李存真不觉想到,大牢里面的周培公,不知道他有没有电视剧里说的那么厉害?
因为明李米粮充足,李存真付给官吏工资都是用的米粮。
丝绸绢帛是用来卖给洋人赚钱的,铜钱是用来作为工人工资发放的,洋人那里弄来的银子是要来做准备金的,谁也别想动。所以,官吏们只能是领米。
到永历十五年三月,五铢钱在市场上投放得有限,五铢钱又足值,因此购买力大大增加了。钱贵,米贱。明李的官吏们本来薪资就不高,领的米粮数反而是按照洪武时的标准发放的,这一下可把官吏们坑惨了。
自从坐天山大战获胜,奴酋顺治授首,李存真进爵吴王,威势一日甚于一日。至永历十五年三月,吴王威势日隆。警察、间谍、告密者到处都是。官吏们看着李存真全都瑟瑟发抖,不敢说话,自己薪资被坑的事只能苦水自吞。
李存真非常欣赏韩临东,心道:状元公的老爸果然有实力,你大爷就是你大爷,还真没说错。看来这老韩十有八九也有和我一样有贸易战争和货币战争的思想。
“这铜元该如何制造,又该如何规制?”李存真问。
韩临东回答:“草民平时喜欢机器,自己设计了三个能熔铸铜币的机器,算是一套机器。只是目前还在图纸上,或可实验。以后便用机器制造铜元,规格大小全都一样,也可减少假冒伪劣产品。”
“假冒伪劣产品?”李存真瞪大眼睛问道。他怎么都没有想过,十七世纪,居然有人使用后世一模一样的词汇。他拿起机器的图纸看了又看,不觉喜上眉梢。
韩临东继续说道:“每个铜元可以使用铜、铅和锡来一起铸造。最好也能有紫铜、白铅。就如同大隋的五铢钱一样,需要有一个适当的重量。因此草民设计有两种铜元,小铜元最好是两钱重,铜九五铅小四锡小一则可,其铜可为黄铜。每个铜元上面标注‘大明铜元,每圩钱换一圆’。大铜元要比小铜元稍大一圈,重两钱八,亦为铜铅锡比例如故,其铜当为紫铜,上面标注‘大明铜元,每百钱换一圆’。”
李存真笑着说道:“看来这门道全在紫铜的大圆上。”
“正是!”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且说,李存真十分欣赏韩临东,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和战略有关,特别是韩临东在铸币方面颇有心得,两个人从傍晚聊此事一直到深夜。
李存真不是没想过用武力直接推平满清。现在明李形式一片大好,淮东军、淮西军和近卫军三个军如今即将满编,那就是九万多人。乙种兵团由马进宝控制的荆襄军有两万多人,神策军有一万人,长林军有六千新兵;而王金玉和胡永昌的江西军也有五万人。此外曹海涛控制的海军也有数千人。如果现在再算上安南和真腊也就是越南和柬埔寨的仆从军,朝鲜王国的协从军,明李可以一次性集合二十三四万人,全力北上的话,不能说一战灭满清,但是打虚满清肯定没有问题。
况且,现在明李占据了江南、浙江、福建三个省,阻断了江南财富之地向北京输送财富,荆襄军和海军控制了旅顺地区,对满清呈现“钳攻之势”,即便不全力北上,保不齐又是一个朱洪武。
但是,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大势者,不足以谋一时。李存真要考虑的事情比这多得多。他要考虑的恰恰是干掉满清之后该怎么办?
第一百章 货币战争图谋2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大势者,不足以谋一时。南明可不仅仅只有满清一个敌人,需要谨慎小心,仔细谋划,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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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目前的形势来看,干掉满清和南方军阀之后首先面对的将会是“骚鞑子”蒙古人。有三个蒙古。一是由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和车臣汗这三大贵族领导之下的喀尔喀蒙古;二是处于贺兰山西部河西走廊北部的西套蒙古;第三则是勇猛无比,火器装备率能够达到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卫拉特蒙古,其中最为彪悍的是准格尔部,用不了多久,巴图尔珲台吉的第六子,号博硕克图汗的绰罗斯·噶尔丹就会继位。与准格尔部的较量将会是又一场殊死格斗。
越过蒙古,再往西还有哈萨克汗国和布哈拉汗国;此外,北面还蹲着一只沙俄。
这些都是不好对付的主。不要认为满清能够拿下喀尔喀蒙古和西套蒙古,南明明李军也可以轻易做到。满清是野人,在关外的时候和蒙古人打了几百年交道,非常了解蒙古人。顺治的母亲,布木布泰就是蒙古人。只有野人才知道怎么对付野人,满清拿下蒙古,并且能够稳稳当当统治蒙古那是“社会基因和文化基因学”依据的。
可南明是汉人政权,不是野人。满口仁义礼智信的儒家对付起北面的这些“跑腿子”不是太容易。
先不要说统治,光说打败就不太容易。准格尔东西顶着沙俄和满清活了一百多年,绝对不是善茬,不好对付,更不要说统治了。
原本历史上满清历经康熙和雍正,到乾隆时战胜准格尔部之后,直接就给准格尔蒙古人来了个灭族。准格尔从此由一个族名变成了地名。野人也没有成功统治野人,而是干掉了野人。其实,这是当时满清能找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明李和满清拼了,搞不好就会给北面的蒙古、沙俄,南面的旧军阀机会。所以李存真必须谋定而后动,最好能够一招制敌,自身又不受什么损失为上策。
比起外敌,其实更为让李存真“上火”的还是在内部。
先不要说明李政权内部不是太和谐,南洋系内部就蹲着一个白家岛系和芷兰岛系;南明本身也不是特别和谐,张煌言的鲁王系现在看起来“顺服”,可是一旦自己的实力受损,谁能保证鲁王系会不会干点什么?张煌言能够顾全大局,鲁王系的其他人也能吗?再说还有唐王系,桂王系和那些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臭文人呢,这些都不太好弄。
李存真缺乏政治斗争经验,李系内部除了他以外还有点心机的也就属陈显祖和常琨了,但是俩货……让人一言难尽。
陈显祖和李存真基本一样,李能想到他的他能想到,李存真想不到的他也想不到。这就很尴尬了……
这有一个好处,他没有被李存真清理掉,坏处就是明李在南明内部斗争中没有掌舵人。
常琨纯粹就是小聪明,下毒、暗杀、打个埋伏,挖个小道消息这样的事情还可以,真让他负责政治斗争,无异于自杀。
所以,李存真其实对人才求贤若渴,只是他不知道“孔明”在何处。若是知道不要说“三顾茅庐”,三十顾也是不在话下的。
没有孔明,只能用钱来摆平了。
此外,更为重要的,让李存真心有不甘的就是缙绅集团。缙绅是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得东西,从始皇帝一统天下以来一直就有,两千年了。
李存真明白,想要让中国走向光荣与梦想,非拿下全天下的缙绅不可。
李存真常说“革命”,一般时候大家都理解,这是要革满清皇帝的命。其实李存真认为满清代表满汉缙绅,革命主要是要革缙绅的命。
土地改革无论如何都要实施,否则中国肯定就会如同印度一样后继乏力,成为一块大肥肉。到时候搞不好日本、沙俄、英法都会追上来咬一口。
如果控制了整个中国,一下子对付整个中国的缙绅,李存真自认为没有本事,对于他来说纯属痴人说梦。他认为自己大概率会搞得一塌糊涂,天下大乱。
所以,还是那句话——日拱一卒,一点一点来。
先干掉自己治下的缙绅,获取成功经验,增加自身实力。把明李治下建成一个稳固的。然后再随着军事扩张,逐步将成功经验推向全国,从而改造整个中国。
李存真认为这个事情大概需要三十到五十年。
如果做成了这件事的时候自己还活着,还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那么再想着去征服世界吧。
进行土地改革,自己治下的缙绅该怎么处理?杀了他们?这不可能!
使用赎买的政策?肯定也不现实。一个是没钱,再一个就算有钱买,缙绅会卖吗?肯定不会。
强买强卖呢?那肯定也不行。这么干会激起叛乱。强买强卖的话还不如直接抢呢。
但是,真要直接抢就会激起“民变”。
李存真读过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的名著《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他知道老百姓有时候就是“乌合之众”。肯定会有不少人傻乎乎的,被缙绅忽悠着起来跟政府作对。更何况十七世纪这个时候家族势力和地方势力十分强大,国家又没有普及教育,也没有实现全民识字,人们都很愚昧,蠢得一匹。
“刁民们”肯定是更相信自己的“乡亲”而不是“吴王殿下”。一群乌合之众凭借谣言就会被煽动起来,然后跟李存真拼个你死我活,到死甚至都会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如果这种事情真发生了,怎么收拾?
难道要让军队去屠杀那些“刁民”吗?当然不行。一个是刁民是被别人骗着造反的,都给弄死,以后的生产谁来促进,消费谁来承担?把人都杀了,等于把国家杀了。
二则屠杀平民会极大削弱军队的战斗力,军队的意志也就跟着垮了,将来还怎么革满清狗皇帝的命?还怎么对付英格兰、尼德兰、老毛子?还怎么整合东亚地区,从此成为超级强权?
所以,李存真有自己的打算。这打算就是“货币战争”。
用软刀子杀人!用钱宰人!
李存真打算使用货币开展货币战争和贸易战争,两个集合在一起,然后辅之以军事进攻,先一举收拾掉自己治下的缙绅。然后再干掉南面的军阀和北面的满清。
如果操作得当,利用英荷战争,一举干掉荷兰和英国这两个霸主也不是不可能,至少按照事先的谋划,先占据南洋再说。甘蔗可是需要土地才能生长的呀。
第百一章 货币战争图谋3
货币战加贸易战,这在李存真目前所处的时代之前都是有过先例的。可以说,中国人是这方面的祖宗。
《管子·轻重戊》中记载了五场贸易战,包括服帛降鲁、囤柴降莱、买鹿制楚、买狐降代和衡山之谋。
其中以衡山之谋最为经典。衡山国盛产作战的器械,其实就是兵器和投石机,齐桓公想吞并衡山国,但是怂,怕打不过。
于是,管仲便在起兵前一年就派人到衡山国高价收购兵器;十个月后,燕、代也跟着购买、秦赵等国家和地区看到天下都在购买,急了,于是抢购。一时之间衡山国的兵器竟然成了“国际市场”上的紧俏货。
看到这种情况,衡山国的国君将兵器和投石机等价格提高了十倍,作战器械因此生产变成了暴利行业,衡山国百姓纷纷放弃粮食生产转而打铁,生产投石机。
一年后,管仲派隰鹏去晋国的赵地收购粮食,赵籴本每石十五钱,隰鹏却以五十钱购买。其实就是故意哄抬粮食价格。“天下闻之,载粟而之齐”。就在天下各国为发财而欢呼的时候,齐国突然关闭关卡,停止收购粮食和衡山国兵器。
夏收之前,齐国向衡山国出兵了。
此时,衡山国已经无粮可用,兵器和器械都卖了,又买不到粮食,面对齐国的进攻只好举手投降。
衡山之谋成功的关键当然在管仲思虑周祥,算无遗策;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齐国“富”。
管仲之所以能成功地实施如此多的贸易战,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在于货币。形式上是贸易战,本质上是货币战。
齐国的铸币,也就是齐国刀型币,简称齐刀,信誉是极好的,所有的人都想要。
齐刀原型是齐国的捕鱼工具,齐桓公之前就已经有刀币流通。管仲所铸的刀币叫做“造邦刀”,比当时民间刀币重五分之一,故而民间刀币也称“小刀”。
造邦刀刀缘圆润,字体整齐,是中国乃至世界货币史上的第一标杆。它向世人昭示:官方货币代表着国家信誉,精美的足值货币不仅是国家蒸蒸日上的象征,也是人民生活的基本保障,故曰“造邦”。
造邦刀名不虚传,它足值,惹人喜爱,做工精美,体现了凝结在其中的人类劳动。
李存真发行五铢钱,其中的含铜量与铜钱上的钱两数相同正是学的“造邦刀”。虽然在发行五铢钱之前的会议上新科状元韩瑾瑜滔滔不绝地阐述着金融学知识,但是李存真其实是明白古代货币与国家生产之间的道理的。让韩瑾瑜在那里滔滔不绝,他躲在后面,其实就是为了看一看大家的反应。
而听得韩临东说发行铜元,存真盘算自己日后发行纸币,还非要攒出至少八千万到一万万两白银的准备金,目的正是未提高铜元和纸币的信誉,也正是为了对满清开展货币战所必须实施的。
管仲的五场经济战其中套路都是一样的,就是使目标国家产业严重失衡,只重视出口产业发展,从而忽视了关系国家安全的战略产业的发展,当该国战略储备资源严重依赖进口的时候,切断进口来源,必然导致经济崩溃,国将不国。其实这就是后世经济学的“比较优势理论”。
笔趣阁
管仲不愧称“管子”,是一代政治经济学家,将这一理论用到了极致。
李存真如今就在江南地区,江南物产丰富,丝绸、茶叶、瓷器、棉布应有尽有。占据江西就能进一步从源头垄断而不是在运输中垄断瓷器贸易,占据湖广就可以使米粮充足,如果击败吴三桂占据云贵还能得到大批的有色金属,特别是铜,进一步铸币;若是还能扩大南洋殖民地,则糖类也要成为南明手中的武器。
故而,李存真想要依据“比较优势理论”对付满清,是有物质条件的,只是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不过是纸上大饼,想要让“大饼”从概念变成实体,需要军事开路。
管子的谋略当然可以借鉴,此外大宋也是贸易战、货币战的高手,也有巨大的参考价值。
北宋真宗时期,大宋的主要敌人是北面占据了燕云十六州的契丹,也就是辽国。
辽国没事就进犯边境,甚至一度打到了澶渊。真宗皇帝在宰相寇准软硬兼施之下,御驾亲征,在澶渊大败辽军。但是却和辽国签署了“澶渊之盟”,这被认为是最著名的不平等条约。
澶渊之盟规定宋每年给辽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并且双方开放自由贸易。
李存真上学的时候,怎么看澶渊之盟怎么向不平等条约,历史老师甚至也将宋辽澶渊之战和满清时候的中法战争相互类比,认为中国天生懦弱,打不过白人,满清即便在镇南关击败法军但是仍然签订不平等条约失去越南开放门户全是跟宋人学的。其实这大错特错了。
当时宋每年财政收入数额巨大,区区三十万不足挂齿。可是,开放自由贸易之后,辽国的口袋立刻就被掏空了。
宋是商品输出国,辽是商品进口国。宋可以卖给辽很多东西,像茶叶、丝绸、瓷器、布匹、食盐等等,可是辽却没有拿得出手的商品,战马是宋需要的,辽却有不太敢卖,只能买些牛羊什么的。在这场贸易中,辽国不仅把宋的赔款一次性全都还了回去,而且还搭上了自己家的不少东西。即便如此,辽国让然是入不敷出。辽国上层被宋的奢侈品腐蚀。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在货币。宋铸造的货币也就是宋钱不仅质量上乘,相比辽国钱币更加容易携带,而以游牧为主的契丹,发现自己铸造的货币得不到宋国商人的认可,于是干脆举国使用宋钱。
这在当时是一个趋势,不仅辽国使用宋钱,王氏高丽、平家日本等也是大规模使用宋钱。可以说,宋朝掌握着当时文明世界的货币发行权。宋钱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美元,是世界通用货币。
宋钱泛滥到全世界,这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美联储的“放水”操作。
使用宋钱的辽国彻底被宋掏空了,外表看起来十分强大,其实虚得很。宋只要停止货币输入,辽国就只能等死。因为,没有了货币输入,辽就会失去货币增量。大商人和大地主的鼻子那可是灵得很,会因此而窖藏铜钱和金银,特别是宋钱。一旦窖藏金银,市场上的金银和铜钱就少了,价值就会飙升,那就会导致进一步窖藏金银和铜钱,如此恶性循环。辽立刻就会出现钱荒,通货紧缩立刻就会出现,只能是一个死。
后来,女真的完颜阿骨打起兵反抗辽国,辽国很快被击败,固然有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武力支撑,但是真正干翻辽的是宋钱。
李存真没有学过经济学,但是他的那个师兄教得好,让李存真明白了许多道理。到目前为止,李存真打算主要依靠经济的力量干掉国内的缙绅,至少搞残他们,然后再搞得满清虚弱无力,挥师北伐必然成功。
不然,以武力硬钢,南方打北方,他没有太强的金手指实在是难。
依据雄才大略?那玩意李存真自己认为从来就没有过。
自己既不是刘寄奴也不是朱洪武,想要北伐谈何容易?就连***都是从北打到南。不依靠货币战争,他还有什么指望。
现在李存真要做的还是他当年所说的东西——搞钱,搞很多很多钱。他清楚知道,自己需要大量积攒金银,然后发行货币,甚至可以在一定比例的基础之上适当超发货币,也就是放水,使货币在整个中国,甚至朝鲜、日本流通,然后再一关闸,十有八九就可以收割了。
当然,这仅仅只是猜测,在具体实践当中是否可以如同思考的一样操作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正所谓谋定而后动,李存真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纸币,除了准备金不够之外,李存真对其也有一丝畏惧,怕被纸币吞噬。
第百二章 货币战争图谋4
南宋时候,朝廷发行了一种纸币叫做“会子”。宋朝人成功地把纸变成了钱,然后又成功地把钱变回了纸。最终被纸币吞噬。
北宋的纸币叫做交子,南宋的叫做会子。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宋朝廷是非常注重控制发行量的,除了定期回收,还时不时用金、银和铜钱等硬通货回购纸币。因此纸币的币值比较稳定,信誉良好。再加上纸币轻便容易携,民间非常欢迎。
而后来大宋发现,这种先进的货币制度,好像能开发出一种新的“割韭菜”方式。
宋宁宗开禧二年,公元1206年,开禧北伐,耗资巨大。大宋创造性地靠增发纸币补齐了赤字。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增发货币弥补财政赤字的案例。
开禧二年,大宋发行的纸币量相当于大宋一年的财政收入。这对大宋来说诱惑太大了。宋朝的皇帝和官员们尝到了超发货币的甜头就如同注射了海洛因爽得停不下来了。
大宋灭亡前,会子发行量甚至超过十万万贯。宋朝暴发了恶性通货膨胀。
以最关键的粮食为例,开禧北伐以后,东南米价由每石二到四贯,增长到十贯;宋蒙战争暴发后,更是飙升到每石一百八十贯。
通货膨胀,民不聊生,外有强敌,内有腐败,大宋就此灭亡。大宋灭亡的时候,距离开禧北伐滥发货币仅仅过了七十年。
灭宋之后的元是蒙古人建立的国家,野人头脑,什么都不懂。
此前,中国所有的贸易大多都是用自己的丝绸、茶叶和瓷器换取贵金属,要不就是以物易物。
蒙古人偏偏反着来,到哪里都带着一群色目慕斯林做生意,硬是让慕斯林把中国这点硬通货都给折腾到中东去了。中国没钱了。
这个时候,蒙古贵族们发现,纸币是个好东西啊。于是忽必烈中统元年十月宣布,以本朝发行的新纸币“中统钞”来回收宋朝的会子。汇率大概是会子五十贯兑换中统钞一贯。
骚鞑子能懂多少东西?中统钞同样超发严重,元朝把宋朝的路又走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
到了大明洪武皇爷时,皇帝陛下认为元朝灭亡是因为金融管理太过松懈了。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缺钱”,于是国家开始搞起了“计划经济”。任何一个钱荒国家,“计划经济”都是大救星。
但是,明朝仍然发行纸币。洪武十三年,立倒钞法,允许以旧钞向国家换新钞,但要缴纳工本费。
不得不说洪武皇爷实在是忒不厚道,宝钞纸质较差,难以耐久不说,且大明的纸币既不分界,也不回收,致使市场上流通的纸币越来越多,宝钞泛滥成灾,发行当年就通货膨胀,贬值极快。
洪武二十二年前后,江西、福建一带二贯纸钞只能换铜钱五百文。永乐二年,米一石一度值钞一百贯;五年,米一石值钞三十贯。宣德初年,米价已达到宝钞伍拾贯;宣德七年,宝钞一贯只值铜钱五文。正德年间,宝钞形同废纸,朝廷也不再发行纸钞,宝钞被放弃。
若不是后来,西班牙人在美洲弄到了黄金白银来大明交易,大明得到了贵金属,否则兴许用不着到崇祯十七年,嘉靖时大明就会完蛋。当然,后来英法在大洋上一再打劫西班牙运金船,加上三十年战争,大明后来得不到货币输入,同样跟契丹一样,死得那叫一个惨。
当然了,美洲的金银挽救了大明,同时也催生了东南海盗倭寇和东北建州女真,结果还是一样。
正是由于纸币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对李存真来说简直就是魔力,让人无法抗拒,所以李存真不敢轻易尝试第一口。
即便发行纸币,李存真也打算立法,以法律约束纸币发行,不再走前朝的老路。
印钱一时爽,却不能一直印钱一直爽,印到最后统统完蛋。李存真有感于前车之鉴,因此大规模地储备金银以为准备金。
那么,以黄金白银作为纸币和铜板的背后支撑就一定安全吗?
“当然不安全了!”
这一点李存真和师兄讨论过。当年,师兄就跟李存真讲过西班牙崩溃的事。那是在一个周六的下午,该约会的男女都去约会了,李存真和师兄却是去自习室学习。下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讨论的。
原来,西班牙来到美洲之后灭亡了当地的三个帝国,占据了如同苏联版图一样大的地盘。并从美洲的矿山里面挖出了大量的金银。黄金八百七十五吨,白银四万五千吨。
原本历史上的明清两朝总共消耗了这些黄金白银的百分之三十五。明朝人口差不多两万万,清朝时候三万八千万,而西班牙才六百万人。这意味着西班牙人均货币量竟然是全世界最伟大帝国的四倍,这是暴富,一夜暴富。
但是,问题是西班牙自己连手工业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消化这么多的黄金白银。所以,当时出现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也就是即便是贵金属黄金、白银,也贬值了。原本一块金币能够购买的东西,现在需要两倍甚至三倍才能够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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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金银太多,想要搞生产也是不可能。海量货币让西班牙像沙特阿拉伯一样彻底丧失了生产能力,钱来的太容易,就没必要费力的去搞生产;
事实上他们也搞不了生产,通货膨胀的太厉害,人力成本高到离谱,就算生产出来,也卖不出去。不像英国,拼命压低工人工资,导致产品成本低有竞争力。
既然西班牙自己不能生产那就只能去买。购买对象主要是英国、法国、荷兰和中国,这是生活必需品和奢侈品。
然而,西班牙这个奇葩是真的很奇葩,不要说生活必需品是买的,就连军事装备也是购买的。
西班牙的海军的军舰,陆军的装备全都买自英国和荷兰两国;因此西班牙人越强大,荷兰人和英国人就越强大。
第百三章 货币战争图谋5
更有意思的是,西班牙从美洲挖回来的黄金白银流入市场,然后被存入银行,也就是位于荷兰的尼德兰银行团和位于德意志的德意志银行团。
“咱们来捋一捋这个顺序。黄金和白银,最早是西班牙人逼着奴隶们在南美的矿山里给挖出来的,然后由西班牙运金船拉回欧洲,这些钱拿去英国荷兰买武器买装备,英国荷兰的工业主拿到钱再存到银行团,银行团再给西班牙人放贷去打仗,西班牙人继续用美洲挖出来的金子还利息,这个利息,后来就是资本主义发展的资本。”
师兄滔滔不绝说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然后看着李存真问:“怎么样,你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什么?”李存真本来听得如痴如醉,师兄突然一问他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马克思所说的话啊。通过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一大堆,你总该明白,马克思所说的:资本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师兄瞪着眼睛,用右手食指敲打着食堂的餐桌说道。
“嗯,明白,明白了。嘿嘿。”李存真尴尬地回答。
西班牙的故事,正是师兄讲给李存真的。西班牙挖了那么多金子,但是扛不住军费太高。他可以打趴下任何一个当时的欧洲强国,但是西班牙却不可能一下子把他们全都打趴下。
发现美洲半个世纪后,西班牙当年军费开支就达到了美洲黄金总额的十倍。
“十倍?这么高?也没有那么多金子啊。怎么办啊?”李存真焦急地问。
“怎么办?”师兄微微一笑,“没钱就借呗。之前不就说了嘛,主要是从尼德兰和德意志银行团借出钱来。”
“可是,太多了啊。西班牙要是挖出金子还能还上,挖不出来怎么办?等一等。”李存真说道,“十倍啊……西班牙能还上利息吗?”
“这你就问道点子上了。”师兄说道,“他还不上。就像美国一样。美国债台高筑,每年全国挣的钱差不多全还了国债利息,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还不上了。”
“那怎么办?还不上钱怎么办?”
“怎么办?破产呗……”师兄无所谓地说道。
可以说西班牙当时是彻底掉到坑里了,到了后来,挖的黄金都给银行家当利息了。而且还违约,还不上钱,还不上就得被制裁,利息更高了,更还不上。
如果西班牙发了狠,把荷兰或者德意志那些邦国给灭了还好,这等于是灭了债主,那西班牙欠的钱也就不用还了。但是,西班牙一直也没有做到这一点。
“咱们的历史教科书里面总是说英国打败了无敌舰队云云,好像西班牙是被英国打败的。其实,第二年西班牙就重建了无敌舰队。以后,无敌舰队又被灭了好几次,也不全是英国干的。真正打败西班牙的其实是西班牙早年的打工仔荷兰。1639年,也就是明朝要灭亡那会,西班牙和荷兰暴发了决定性的唐斯海战,从此世界第一海军的宝座就成了荷兰的了。”
“原来是这样啊,英国人真的很会搞舆论宣传啊,我还以为西班牙一下就被英国给灭了呢。”
“不——是。英国那是后来的了。不过,西班牙政府第一次破产却不是1639年,而是1557年。那一年西班牙帝国其实就已经不行了。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挺了挺。西班牙第一次破产距离发现美洲才过了六十五年。”师兄说道,“明朝不也是这样吗?崇祯煤山自缢,那以后南明不是还挺了十八年吗?只不过南明比较菜,不然也许还能再多挺一挺。北宋灭亡后,南宋不还是挺了一百多年?西班牙也这样,作为帝国,1557年的时候就算是灭亡了。往后的都是苟延残喘。”
开禧北伐后南宋疯狂印钱,发行纸币,到1276年临安被占,不过七十年。
一个疯狂印纸币,一个疯狂挖黄金,结果都差不多,死得比猪还惨。
“货币终究是一个衡量单位,代表财富,却不是财富本身。经济规律更是不能违背的,得一点一点来。想要***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得日拱一卒,一步一步拱上去。”师兄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存真狠狠地点了点头,记住了师兄的话。
西班牙完了,但是尼德兰、德意志银行团拿到钱后,欧洲近代资本主义茁壮成长起来了,随后欧洲的历史就进入了新的阶段。
资本、战争、科技和工业四个轮子开始互为动力,推动历史前进。
打仗就得借钱,打仗就得发展科技,科技往前推进,迟早进入工业革命的快车道,世界历史就会因此而进入了新纪元。
所以,打满清不能停,干掉满清,还要继续对付其他国家。而且不能像清朝一样把注意力全部转入内陆。还是要注重海洋。特别是要跟英国和荷兰抢生意。逼着自己怎么也要首先引发工业革命。
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其实是两回事,资本主义的产生很早,比工业革命至少要早两百年。但是,两个此后却有多多少少搅合在了一起,让人傻傻分不清楚。
捋清楚“资本”这条线非常重要,也就明白西班牙的衰落了,李存真也就明白应该怎么办了。
他收回思绪,和眼前的韩临东说道:“我们就算是打开了日本的大门,可以在日本肆无忌惮地挖掘黄金白银那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挥霍,如果黄金和白银,还有铜钱,肆无忌惮地流入市场,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其实,李存真没有和韩临东说纸币的事,纸币肆无忌惮地印下去,只能是完蛋一途。
“那该如何是好呢?”这一次变成韩临东问了。
李存真回答:“你问的好。这就需要看经济增长多少了。经济增长多少就往市场上投放多少货币。如此一来就不会造成货币的泛滥,也就是通货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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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怎么样才能知道经济增长了多少呢?”
“这就需要各级官员上报他们那里经济增长的数目,而且不能任由村里面的乡老、里正胡说八道。那些人最爱欺瞒,若是看我不顺眼就不说实话,毕竟……我是海盗出身。他们报上来的数目肯定不准确。依据他们的报表发行货币早晚会造成货币泛滥。所以,我需要把自己的官员派往各地,甚至派到村上,让他们去数去查。这就是村官的作用之一。”
“我们的官员有这样的能力?”韩临东拧着眉毛问道。
李存真笑着说道:“这就需要教育,需要培养官员。而且,怎么统计,怎么计算还需要大力发展数学,改进算法才行。这就需要韩小姐和那些科学科进士及第的‘数学家’们反复研究了,反正我是不知道该怎么算的。”
所以,发展资本主义,建设近代国家,催生工业革命,这些全都是完整的系统,绝不仅仅是一两件发明就能带动得了的。
韩临东颇受李存真赏识,李存真打算给他安排个高位,并以此支持自己。
通过与韩临东秉烛夜谈,李存真彻底理清了思路。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便抓紧实施,系统促进吧。
货币战争的屠刀慢慢被铸造出来,早晚见血!只是不知道,第一刀会砍向谁,他是伤是死?
第四幕完。
第一章 江西债券1
魏春城是明李第一届行政科科举头名状元。但是,按照李存真的要求,只要是行政科,不论你是中的第几名进士,照样也得去当村官,从最底层做起。
李存真其实是吸收借鉴的后世公务员管理的经验。其实,李存真没有考过公务员,师兄不了解公务员制度和《公务员法》,也就没给他讲过。李存真也没有在别人那里听说过公务员怎么管理。
不过李存真在学习之余听过几部官场的有声小说,从里面知道一个道理。凡是优秀的公务员都是基层干起来的。每每要让一个人在省委班子或者在更高一级的班子里面提升的时候,首先却是把人先放下去,到基层去锻炼一番,然后再提。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李存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么做一定是又道理的。土党可是厉害得很,跟着学肯定没有错。
于是,李存真也不管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什么一甲二甲三甲,一律弄到村子里面去当村官。
且说,魏春城别的地方没有去,偏偏是回到自己家乡当起了村官,这是他主动申请的,上边也就批了。
在半年多的时间里,魏春城恪尽职守,努力征税。不仅把自己的欠款还清了,还为朝廷征收了大笔税银,主要是粮食,为此他得到了上边的嘉奖。
上边下达了“通知”,只要好好再干半年,魏春城就会被提拔为乡长,现在正处在组织考察期。
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这几天,魏春城也犯了难,闹了心。不为别的,就为上边交代下来的一个任务——卖掉“江西债券”。
上边说得清楚:卖掉江西债券,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失败,决不轻饶。
上边的无情让魏春城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却也激发了他的斗志。
永历十五年四月,魏春城喊来了武装部长王老六,一起往当地最大的土豪,也就是当年打断了他一条腿的黄启明家走去。目的——卖债券。
“状元公,你没事吧?现在去他家,咱们俩搞不好都得被打出来。”王老六焦急地说道。
“怎么着,六哥,你这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了黄胖子不成?”
“我不是怕,我是感觉咱们理亏。”
魏春城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闷着头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王老六在坐天山大战当中负了伤,后来便申请退役了。
其实,作为老兵他还没有到退役的年龄,根本就不用退役。基于淮安之战和坐天山大战的优异表现,团部下达了命令,提拔他当把总。可是,王老六见识了战争的残酷,血肉横飞,死命惨嚎,他每天做梦的时候都会吓醒,大汗淋漓,被褥尽湿,所以干脆就不干了。
正好,王老六是王家班班主王老二的族弟,一早就认识魏春城,知道魏春城当了村官,便申请退役,领了退养银子后来魏春城的家乡做武装部长。
一来是因为他看好魏春城的前途,总是觉得跟着状元更有指望,跟着不要命的孙大柱,戚大宝这些人太危险;二来是感觉不管怎么样都是在后方安全一些。
哪里知道,这不当武装部长还好,当了武装部长,一肚子窝火,憋屈,还不如上战场厮杀来的痛快呢。
事情是这样:永历十四年八月,上面让收税,下达了税收指标。可是,魏春城家所在的这个破地方,七成的地都让黄家给占了。黄家是最大的缙绅,天天喊着:“天底下哪有缙绅纳粮的?”说什么都不肯交税。
可是上边催得紧,才不管你有什么困难,到了时候要是交不上税,拿村官长和武装部长是问。上边说得清楚,完不成税收任务,就得坐牢,一年。
这可把王老六吓够呛,早知道当官是这样的还不如在军队里边呆着。但是,事已至此,他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
魏春城和王老六商量之后,魏春城写了文书,王老六去乡里面调集人马前来“收税”
王老六虽然没什么进取心,可是毕竟也是血里来火里去的主,加上村官长魏春城生性刚猛,两个人带着五十多人手里面拿着棍棒便趁着天黑朝黄家粮仓而去。准确地说是袭击黄启明家的粮库。
黄启明也不示弱,集合了自己家里边七十多个家仆,让管家带着就和“官兵”打了起来。家仆缺乏训练,但是毕竟人多势众,官兵虽然勇猛却人少,两家打在一起,天有黑了下来,一时之间竟然难解难分。
最关键的时刻,只听得“砰”一声响。众人全都听了手中的动作。原来是王老六朝天开枪了。那是一把燧发手枪,枪管还冒着青烟。
黄启明家的家仆再看魏春城的时候,发现魏春城举起了一只手枪对着他们,众人一下子就蔫了。
“我看谁还敢动!”魏春城大喊。
黄家的管家黄三儿大喊:“这粮食都是俺们家的,天底下的缙绅不纳粮。为什么你们就要抢了去?”
魏春城大喊:“税是朝廷要你交的,难道你要抗旨吗?”
黄三儿说道:“吴王不公平,我们不服!”
“砰!”魏春城开枪了,火枪把黄三的帽子打飞了出去。黄三儿,当场就给吓尿了。双腿颤抖,哆哆嗦嗦不敢再动。
“不服就是死!妈的!还有谁!”
黄家的家仆见魏春城是如此气势,哪里还敢阻拦?纷纷被拿下。
就这样,黄家三处粮库其中的一处就被魏春城和王老六搬空了。二人也因此在永历十五年三月份的考绩中全都被列为“上上”。
然而,这一次两个人遇到了麻烦。上边让卖“江西债券”。这东西太贵了,一百两银子一份,老百姓买不起。唯一能买得起的就是黄家。无奈之下只能让黄家买。可是二人都得罪过黄家,之前还嚣张跋扈地对人家开枪,转眼就要去求人家买东西,看起来低三下四的,掉价啊,王老六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要不我找找人,我们去借钱买了上边派发下来的债券不就行了吗?你不是说等吴王拿下江西连本带利一起还吗?咱们也亏不了。”王老六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是要去借高利贷。咱俩刚跟黄家起冲突没多久。我这心里多少还有点愧疚,现在又去求人家买债券,我的脸往哪里搁啊?”
“六哥,你这就不明白了。”魏春城一边走一边说,“古人有一句话叫做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你以为吴王就只是差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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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差钱还是差啥?”
魏春城轻哼一声,没有回答。转而又说:“你愧疚什么?黄家占据七成耕地,凭什么不交税?大家都是爹生妈养的,都要交税,就他不交税?吴王早就颁布了政令,官绅要一体当差,一起纳粮,他公然抗税,如果我报告给县里,游侠警察下来有他好果子吃。我没报告上去,已经是给他面子了,他还想怎么样?六哥,你看看你,你怕什么?”
“哎呀,状元公啊,你报告上去了,不就显得咱们两个无能吗?以后怎么升官?别说那些了。”
“行了,六哥!你别多说了。到时候看我的吧。这江西债券,姓黄的想买得买,不想买也得给我买,三万两全都得给我吃下去。有种你就跟我一起走!”
魏春城一瘸一拐,大踏步地坚定走去。王老六谈了一口气,和几个差人只能跟上。
第二章 江西债券2
听说魏春城来了,黄启明吓得在屋子里面团团转。
“怎么办?老爷?”黄三儿哭丧着脸问道,“这两个家伙可是不好对付。那是真敢杀人啊。火枪砰砰地响,冒着白烟儿,那真是杀人不眨眼啊!”
“我……我……我怎么知道咋办?”黄启明没好气地回答,“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去,快去,说我不在家。”
“老爷,你不在家还能去哪?”黄三儿回答。
“那你也给我去,说我不在,去啊……去……去你妈的!”黄启明一脚把黄三儿踢了出去。
黄启明确实是一个坏人,但是同时也是一个怂包。不过,那是面对强敌的时候他是怂包,面对软柿子的时候他就是金刚。如今听说魏春城来了,突然怂起来了。
当年,他很强,对魏家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甚至指使手下打断了魏春城的腿。魏春城“跑”了之后,黄启明就把魏春城的老娘抓了起来,让这老太太干活还钱。
万万没有想到,可能是老天爷开眼,冬天的时候魏家的房屋倒塌了,如果老太太没有被抓走干活还债,兴许就被砸死在破屋中了。
黄启明看到这种情况自然是感觉吃了屎,有心饿死老太太。可是,魏老太太为人十分和善,黄府总有人给老太太塞吃的,虽然不多,但是总够老太太活命了。就这样,老太太反而活了下来。
魏春城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黄启明当场就吓傻了。知道魏春城肯定会抱负,当时强烈反对魏春城在家乡做村官。
但是,江南的缙绅们没有怎么支持过李存真。只有以张文焕为代表的一些城市里的缙绅和崇明岛通商过,卖过一大批物资,算是支持过李存真。
而黄启明这样的村里土豪,根本就没有帮过明李。明李怎么可能听他的呢?他越是反对魏春城当村官,反而明李就越是要安排魏春城。
黄启明听说魏春城当了村官,吓坏了,怕魏春城卸自己大腿,赶快送上了当年的欠条,表示一分钱也不用换了。
但是,魏春城去南京赶考的时候认识了韩瑾瑜,两个合伙赚了不少钱,足够还债了。魏春城干脆利索地还清了债务,并且郑重告诉家乡父老,从此之后自己会秉公办事,绝不公报私仇,反而得到了家乡乡亲们的爱戴。
如今,魏春城找上门来了,黄启明却害怕了。
也是可笑,黄启明害怕魏春城和王老六,王老六呢,反过来又怕黄启明,有意思得紧?
且说,魏春城根本就不搭理黄三儿,用手扒拉黄三儿脑袋,把黄三儿推了一个趔趄,然后径直往厅里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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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启明老远见了魏春城,刚要跑,却被魏春城叫住:“黄四爷,你家仆说你不在家,我不信,进来一看,果然……这狗东西骗我。”
“嘿嘿……嘿嘿……”黄启明尴尬一笑,说道,“下人懂什么?”然后便吩咐了倒茶。
魏春城和黄启明分开坐下。黄启明紧张地问道:“不知道村官长大人屈尊寒舍,有何贵干?”
听黄启明问为什么,王老六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
魏春城斜眼瞪了王老六一样,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债券的事。”
“什么?债……债……债券?”黄启明瞪大了眼睛问道,“我说魏村太爷,我可不欠你钱啊。是,我是放高利贷。可是那也不犯法啊,再说,你都还钱给我了不是吗?怎么着,今天你公报私仇,说我欠你钱?”
魏春城一边笑一边摆手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债券是吴王殿下和朝廷发的。黄老爷若是买了债券,那就是朝廷的债主了。”
“什么什么?我是朝廷债主?”黄启明指着自己那张肥嘟嘟的饼子脸,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地说道,“如果是那样,朝廷还不得把我给宰了?”
“朝廷怎么会宰你呢?朝廷捧着你还来不及呢。”魏春城说道,“如果黄老爷想要知道其中原委,在下愿意谈论一二。”
黄启明眨巴了一下眼睛,两只绿豆大的眼睛转了转说道:“既然大老爷都不嫌麻烦,我黄某人愿闻其详啊。”
魏春城也不气恼,说道:“年前朝廷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叫做‘财政部’,主要负责全国的税收。”
一听说税收,黄启明便身子一颤,感觉受到了刺激,抬腿想走,但是碍于面子却又走不了,只能哆哆嗦嗦地坐在椅子上。
魏春城看在眼里,但是也没有生气,继续说道:“其实就是原来户部的一部分。根据财政部的计算,江西的税收大概能够达到白银两万万两。”
“这么多?”黄启明尽管眼睛不大,却也瞪大了问道。
“没错!”魏春城肯定地回答,“不仅如此,朝廷还新成立了一个叫做计划经济委员会的机构。”
“什么?”黄启明没听清楚。
“计划经济委员会。”魏春城重复了一遍。
“计划经济委员会……计划经济委员会……这是什么?”
魏春城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在下在这偏远地区消息不够灵通。我在南京之时总是买来报纸看的,如今却连报纸也没有。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知道的。这个计划经济委员会可以负责江西内瓷器的生产和贸易。眼下朝廷不是和泰西人通商吗?那些泰西人最喜欢瓷器。朝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江西所有的瓷器只有计划经济委员会的下属……下属……公……公司可以经营,其他的通通都不可以经营。”
虽然说,没有听得太明白,但是黄启明却抓住了重点:朝廷垄断了瓷器生产和贸易。以后朝廷怕是要大赚特赚了。
黄启明非常清楚,泰西人最是有钱了,特别是荷兰人。如果能够把瓷器卖给他们,简直无法想象白花花的银子会有多少。
“如此说来确实是不少。”黄启明迎合着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魏春城说道:“这些就是债券的抵押。朝廷把债券卖给大家,大家给了钱,朝廷用这钱去打仗。等打完了仗本金奉还不说,还要给一成的利润。如果大家有疑虑,那么就拿财政部未来在江西的税收和计划经济委员会下属公司在江西特许经营的利润作为保障。大家一定不要有所顾虑,放心认购便是。”
第三章 江西债券3
黄启明伸出一根手指问道:“一成?”
魏春城也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成。”
黄启明问道:“要借多久啊?”
“八个月。”
黄启明又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说道:“八个月?”
魏春城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这也太少了!”黄启明说道,“八个月给一成,太少了。”
“什么,少?这还少吗?黄老爷我没听错吧?”魏春城说道:“行,不过这不要紧,如果卖得多,自然挣得多。只是需要信吴王才行。”
“殿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黄启明回答,“只是……村太爷,我是不信你。我怕你坑我。”
“我怎么坑你?”魏春城问。
黄启明回答:“别的不说,就说那粮库的事情,太爷你做得太不地道了。你完全可以和我说,为何要去强收呢?如今你买给我债券,我若是买了,到时候说好的一成利润,突然变成了要倒拿出一成那就不划算了。”
魏春城心道:这是还记得前些日子的事呢。笑了笑说道:“黄老爷,我魏春城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
说着,魏春城指着自己的腿道:“我可不是一个公报私仇的人啊。”
黄启明看了魏春城的腿一眼,那是一条瘸腿,正是他喝令手下打断的,他赶快把目光移到别处。
魏春城说道:“一码是一码,我绝对不会因为咱们从前有过节就挟私报复。这么说吧,黄老爷。税收是朝廷交代下来的。你的情况我就不说了,咱们都心知肚明。此前我和你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可是你就是不听啊。
你也知道,现在朝廷和满清那是水火不容,有满清无大明,有大明无满清。此乃生死存亡之秋。有钱粮军饷一方定然是要赢的。
想当年,洪武皇帝体恤百姓,休养生息减免税收。可是大明到崇祯朝时差不多三百年了。百姓早就休养生息好了,可是税收却没有增加。到最后,平东南海宼、平奢安之乱、平流寇最为难打的就是建州女真,朝廷竟然拿不出钱来。最后怎么样?
满清入关之后,占据南京。江阴八十一日,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扬州、嘉定和南京那么多富户一分钱也不愿给朝廷。结果满清来了,他们就争先恐后地交钱给满清,然而交钱百万尚且不能免死啊。满清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缙绅,那些满洲大兵横行乡里,不用我多说黄老爷也有所耳闻。
现在朝廷是借钱,又不是抢钱,以后是会还钱的。
是,黄老爷可能会认为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那都是别人的家的事,满清距离咱们还远呢。但是,你还记得吧,国姓爷北伐失败的时候还有达素大军南下的时候可是没少抢你东西啊。逼着你捐输难道你都忘了?
行了,大道理我就不说了,我说个别的事黄老爷怕是就能想明白了。
朝廷有户部,户部负责收税。可是偏偏有人抗税。抗税的一般都不是平头百姓,全是缙绅。朝廷说就是豪强也得交税。于是就有了‘税务警察’,谁不交税就收拾谁。我想黄老爷你也知道吧。
若是不交税,税警冲进家去,拖出来就是一顿好打,那些税警很多都是江湖豪侠,下手没轻没重的,很多人的腿都给打折了。好在我还没听说有打死的,不过就算是打死了那也要自己负责,白死,谁让你不交税呢?腿打折了还不算,还要罚款呢。
交税天经地义,到哪里都说得通。缙绅也在大明地盘上活着。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论是缙绅、士子、官员还是平民百姓都受到朝廷的保护,凭什么不交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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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爷你说什么都不肯交税。我以为,你犯不着为了点银钱搭上性命吧?我没有上报,朝廷也就不知道黄老爷你的德性,不然派下税警来……嘿嘿……我可告诉你,这绝不是开玩笑的。”
“你会这么好心?”黄启明说道,“听起来你跟我大侄子一样,全都是为我着想,我还得感谢你?”
“感谢是不必了。不过黄老爷你可能不明白。我魏春城最是注重现实利益。我的腿是你打折的,就算我抱负了你又能如何?难道还能长回去吗?况且,我家老母在你这里住了几个月,机缘巧合没有被那破房子砸到。虽然不是你黄老爷故意为之,不过也算是一件好事。就为了这个,我也犯不着和你再计较了。如果,真想要计较,我大可以把你报上。我把你的事情报上去,说得稍微严重一点,你就会上一个黑名单,日后惨着呢。”
“黑什么……黑名单……那是什么?”
魏春城嘴角微微一动,不屑地说道:“那叫做‘非纳税失信人名单’,我叫那东西黑名单。黑名单,一听就不是好东西。上了这个名单的人,以后就不会是我来收税了,那是年年都是税警过来收税。年年都要挨顿揍。”
黄启明瞪大了绿豆眼说道:“什么……年……年年都要挨揍?你是说……你是说我这就被吴王殿下记恨上了?被……被记在那个……那个什么小本本上了?”
“正是!”魏春城说道,“黄老爷,我和你确实有点过节,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总算还是乡里乡亲的吧?就算没有这点情分。如果我在你这里收税收不上来,还得让上边下来收税,给上边添麻烦的话……你说我还怎么升官?我费尽心思去考科举,为的就是光宗耀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身官袍,我可是做梦都想让我这身黑的变成朱色、紫色啊。如果报告了上边,黄老爷你上了黑名单,我怕是以后也没机会提升了。那说该怪谁呢?接下来十几年的日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说黄老爷啊,你消息也太闭塞了,如果不信你大可以打听一下啊。我记得你的亲戚不少,为什么不写信去问问,看看我魏春城说得是不是真的。
税收这个事那是你好我也好,我好你更好才对。你还在这里计较什么?”
对于魏春城的话,黄启明本来一个字都不信,但是一说到税警、黑名单,黄启明多多少少是信了一些的。因为,家里有人走亲戚回来说过,但是不够详细,自己真应该写信问问才好。而且吴王是个什么大天师,非常厉害,看谁不顺眼就办谁。他曾经说过:“不兴大明誓不还”,结果顺治皇上脑袋被摘下来了,自己有几个脑袋?不够砍啊!
第四章 江西债券4
黄启明抬头看了看魏春城,只见魏春城正用同样的目光也打量他。
黄启明心道:魏春城肯定是恨我的。我抓了他老娘,使她老娘免于被房屋掩埋那也不能算是我的功劳,说什么绝对不会挟私报复,去你妈的,鬼才会信呢。不过,吴王确实是吓人得狠。我是不怕魏春城的,花点钱找个打行就能做了他,可是吴王我是无论如何也搞不过的,魏春城背后可是大明朝廷,动了魏春城,吴王不会放过我,我听说还有个什么情报局的,那就是锦衣卫啊,如果我动手,肯定会被发现的。锦衣卫不会放过我。
只是,这魏春城说,如果上边下来人他自己升官麻烦,这句确实是可信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魏瘸子最是有心眼了,他中的可是状元,他娘的,世道变了,瘸子也能中状元。魏瘸子日后升官发财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了。所以,弄了些乡勇和那个王老六把我粮仓给抢了。
其实,那点粮食算什么?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听来,怕魏瘸子说的确实是真的。姓魏的确实是和我有过节,但是用不着为我搭上自己的前程,这么说确实是没错。
让他升官也好,离开这里,也就用不着跟我再使劲了。那点粮食……嗨……算了,有的是,当喂狗了。
想到这里,黄启明突然笑了,说道:“吴王的信誉谁能不信?”
魏春城说道:“黄老爷,债券我这里有一张,你看看。”说罢递过去一张债券。
这债券是不记名的,大小相当于后世办公半张打印纸那么大,花花绿绿的,上面写着“江西债券一百两”,还写着“一成利润。”
“这就是债券?”
“你看到了吗?”魏春城拿过债券然后在阳光下让黄启明看。黄启明看到债券里面竟然有影子,隐约是个人头像。
“这叫做水印。”魏春城说道,“左边是吴王殿下的画像,右边你看……看到了吗……圆的红色印子,这里其实是财政部债券专用印。”
黄启明拿过债券放在手中,他于惊奇债券居然能做得如此精美。一个债券都能如此用心,足见朝廷实力。
魏春城指着黄启明拿着的债券说道:“这上面是没有名字的。不记名。朝廷只认债券不认人。见卷即兑。黄老爷,现在你不用怕我坑你了吧?你可以拿着这债券到县里去兑换。我魏春城一没资历,二没背景,你不用担心我把县太爷收买了吧?”
听着魏春城的话,黄启明看着手中的债券,不觉笑了起来,抬眼看了看魏春城说道:“八个月,一成的利润。其实……其实还是挺快的。”
“黄老爷,这你就想明白了。”魏春城说道,“怎么样?黄老爷,你打算认购多少啊?”
黄启明说道:“全是这种一张一百两的?”
魏春城说道:“总共有四种面额的,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和一千两。”
黄启明想了想说道:“来两个一千两的。”
“什么?”魏春城大叫一声,拍案而起。
这一下子不要紧,吓了当场所有人一大跳。就连王老六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心脏狂跳不止。
黄启明也吓了一跳,“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卖了!走!在你这里废了这么多唇舌,真是得不偿失。”说着,魏春城胳膊一挥,抢回黄启明手中的债券,招呼众人转身就走。
黄启明吓了一跳,赶快拦住魏春城,非要魏春城坐下。
问道:“村官长大人,你这是为何啊?”
魏春城说道:“我本来以为黄老爷你财大气粗,不要说一次认购个五万六万的,就是认购十万八万那也是不在话下的。可是没想到,你是如此穷酸模样,一次认购两千,你当我整天没事和你玩呢?老子忙得很,没空招呼你这穷酸。若是我去城里找些大族说一说,也不至于就这么点认购量。弟兄们,走,不要和这穷鬼再说。”
“哎呀,魏大人,魏大人莫走啊。有话好商量啊。”
听说有话好商量,黄启明又急切地请求,魏春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黄启明笑着说道:“魏大人,不是我穷酸,更不是我抠门,其实是最近手头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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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手头紧?”魏春城说道,“谁不知道你有银窖,里面最少也有白银二十万两。我听说,你把银子全都做成银冬瓜。滑不留手又重得很,就算是遭贼贼也搬不走。你现在还要在我这里哭穷?”
“这是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造我的谣?”黄启明说道,“我哪里有什么银窖?没有!这全是胡说的。只是这几天确实手头有些紧。我把钱全都拿去做海贸了,我还在保险公司买了一万两的保险。这才手头紧了。”
魏春城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缓缓说道:“如果真是手头紧也没什么。现在也不是很急。”
听魏春城这么说,黄启明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其实,他非常好面子,不想让人说他是个穷鬼。穷鬼这个词一直是他骂别人的,现在他居然被骂穷鬼,自然是非常不甘心的,但是对方又是朝廷的官员,怎么也不好骂回去,只能忍气吞声,如今听说“没什么”这才好了不少。
黄启明说道:“要说四五万的银子我也是有的,只不过拿去跑货了,手中实在没钱。需要等些日子。”
魏春城说道:“黄老爷,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
“贷款!”
黄启明一听大惊失色,说道:“高利贷?”
魏春城赶快摆手说道:“不,不是高利贷。这么和你说吧。朝廷现在新成立了一个银行,叫做大明银行,专门可以贷款给缙绅,一般人还不给贷款呢。而且,利息非常非常低,只有百分之二。”
“百分之二?这也不少啊。”
魏春城听了就很不高兴,你刚才还说一成少,现在百分之二这连一成的一半都不到你却嫌多?这是什么道理?你放贷的时候嫌一成利润少,你借钱的时候却嫌弃百分之二多?什么德性?
但是,魏春城仍然耐着性子说道:“黄老爷你现在可以认购两千,这是你自己的钱。你还可以再借四万八,如此一来就凑成了五万两。八个月后,这五万两是多少的利润?”
第五章 信誉至上
听得魏春城问话,黄启明赶忙伸出五根手指头说道:“五千。”
“好计算!”魏春城赞叹道,“只有八个月还不至于要你百分之二,你要知道大明银行现在可是专门照顾缙绅的,一年才百分之二。”
“一年百分之二,不是十天啊?”黄启明瞪大眼睛问。
“怎么?我什么时候说是十天了吗?”
“没……没有……”黄启明用手指头哆哆嗦嗦指着自己说道,“是我想错了。”
其实,黄启明最喜欢放高利贷,又没有耐心,从来都是十天一结算的,三十天利滚利,如今听到一年百分之二真是顿时感觉这买卖划算。
魏春城继续说道:“就算是一年吧,利息还不到一千两。黄老爷,你这可是赚了四千啊。你的本金这才两千而已。”
黄启明还用得着魏春城给他算?这其中的利益自然是了解得十分透彻。
当即说道:“五天之后,就有船回来了,到时候我就有钱了。我现在就可以给魏大人你说,我要认购三万两。另外,不是能贷款吗?我贷款一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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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六听说要认购三万,当即很是激动,用手不停地捅着魏春城要他答应。
魏春城却不动声色,继续对黄启明说道:“咱么想来都图个吉利。你出三万,再借一万,这就是四万。四字不好,如同死字啊。”
黄启明转了转眼珠说道:“那我就贷款两万。”
魏春城笑着说道:“黄老爷,贷款可是要有抵押的。我知道你家有良田千顷,可是抵押总是不适合吧?不如贷款一万,认购四万,凑成五万,一个整数,圆满。”
黄启明转了转眼珠拍大腿说道:“好!四万就四万,我黄启明买了。”
“好!黄老爷果然快人快语,在下佩服,那我就回去,静候佳音了。”
“没问题,我黄启明说话决不食言,五天只需要五天,我就抬着银子过去。”
“如此,有劳了。”
从永历十五年三月开始,李存真让所有村官兜售“江西债券”,对象就是缙绅,特别是大地主。忽悠着这些大地主在新成立的大明银行贷款,给自己加杠杆,但是鉴于目前明李银子有限,规定杠杆最多只能加三倍。
李存真的点子其实来自于后世英国。希腊在奥斯曼土耳其的统治之下已经五百多年了,终于趁着奥斯曼虚弱开始争取独立。当时,英国很希望希腊能够独立出来,因为这是一个打击奥斯曼土耳其的好机会。为此,英国需要大力支持希腊。
但是,英国人又舍不得自己花钱。聪明的英国人一拍脑袋就来了一个金融创新。把希腊独立战争衍生为金融产品。
先评估希腊税收,然后再把税收的额度变成债券额度出售,以此来筹措资金。然后把这部分钱贷款给希腊。希腊拿到钱之后与土耳其人作战,获得独立之后,再用税收或其他收入还钱,并且支付利息。
如果希腊输了怎么办?钱是不是就打水漂了?谁还钱?
这就不太清楚了,反正这个世界上除了苏共和土党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成功赖掉英国人的账。到时候英国人为了希腊债券肯定是要玩命的。
李存真受此启发,兵进江西之前,就把这次江西争夺战变成了金融衍生品,发行“江西债券”,承诺拿下江西后用土地税和瓷器收入还钱。
江西债券,其本质也是李存真为以后财政突然陷入困难而寻找解决方案做得一次实践、尝试。
国家借款越少越好吗?财政赤字对国家来收是坏事吗?
近代经济学家推崇所谓“预算平衡”——收入与支出相当,没有借款。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后世的大英帝国之所以能够称霸世界,恰恰就是因为他善于借款。
近代欧洲最大的特点就是战争不断。战争当然是要死人的,但是战争同时也是一个推动历史车轮前进的动力。十五世纪的军事革命,导致枪炮投入战场,各国军费飞跃式增长,为了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各国不得不大量借款。许多国家因此而崩溃,法国大革命就是因为背负了巨额债务而引发的,最后路易十六上了断头台。只有英国没有出现财政崩溃。
在李存真原本的时空里,从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欧洲各国陷入了无止境的战争中,最后获得胜利的是英国。
近代战争规模不大,甚至还没有中国春秋战国时代大,武器也没有很大的技术革新。英国能过取胜,并不是因为在军事上具有压倒性优势。而是英国擅长筹措资金。当时,英国发行公债以筹措战争费用,然后长期返还,正是这种制度让英国成为了欧洲最强大的国家。
最重要的不是筹措资金金额的大小,而是信誉,是国家能否按时足额还款。西班牙的失败就是不能按时还款,法国也是这样,这就导致下一次贷款的利息会相当的高。如果你不提高利息,是不会有人贷款给你的。然而,英国一直能够还款,信誉非常好,荷兰也是如此。所以,英国能够以超低的价格获得贷款,而且能够及时地筹措资金。这最终让英国获胜了。
想要在战争中取胜,就必须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这听上去理所当然。但是,没有军饷、钱粮、器械、火药,怎么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一切都需要财力支撑。一旦财政崩溃,就无法战斗下去了。
李存真知道信誉的重要性,而且在李存真看来,整个中国都在她的视野下。只要明李政权的信誉足够好,不要说在明李统治之下能够卖掉债券,就算是在满清,那些为了发财的也愿意认购债券。
第二次英荷战争当中的荷兰就认为自己可能打不赢战争,纷纷投资英国。相比之下,满清的那些主子们就比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资本家更爱国?呸!
赚钱就是要赚天下人的钱!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南明明李政权并不缺少资金。如今李存真手中掌握着两千多万两银子的巨款。他贷款是有其他原因的。
明李内部也有人对李存真的决定进行了质疑。
陈显祖问:“殿下,我们现在是有钱的,还需要去贷款吗?”
李存真笑着回答:“抛砖引玉。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又有人说:意欲取之必先予之。”
陈显祖凝眉思考说道:“臣不明白,还请殿下明示。”
李存真仰天大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到了永历十五年八月,明李户部下属的财政部和计划经济委员会一共卖出债券四千六百万两,江南和浙江两个省百分之八十的缙绅都购买了债券,相当于永历十四年明李一年财政收入的两倍。
第六章 大骂钱谦益
满清的皇帝顺治的脑袋被张煌言等人献上来之后,李存真用枪挑着辫子在南京示众,万众欢腾。后来辫子断了,士兵嫌麻烦,就干脆把脑袋穿在枪上。
庆典之后,李存真当时就对大家说,他打算把顺治脑袋上的整个皮肉全都挖掉的,然后用黄金镀之,做成一个金骷髅以便“荣耀”这个皇帝。
但是,这一建议遭到了钱谦益、张煌言和李茂之等人的坚决反对。
李茂之不屑地说道:“弄那劳什子的东西干什么?黄金多值钱,弄他身上,也配?”
张煌言笑着说道:“奴酋顺治死则死矣,何苦摆弄死人头骨,多了晦气,还望殿下三思。”
李存真听了感觉说的很有些道理,正要同意,礼部尚书钱谦益却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给吴王行了礼,然后振振有词地说道:“臣以为,应当把顺治的尸体拼起来,再用石灰腌好,然后好送还满清。”
李存真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派出使者了,顺治的那些零零碎碎,我打算赚上一笔。非要他们拿钱来赎不可。”
钱谦益听罢,皱了皱眉头说道:“人死为大,岂可如此?殿下须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此蒙童尚且知之。何苦把人身卖钱?此行与禽兽何异?大明不是禽兽,不能有和禽兽有一样的兽行。再说顺治怎么说也是称过皇帝的人,自然是要有所区别的。不遵礼法会被人耻笑的。”
李存真听了大怒,当场就跳了起来,大吼着怼回去说:“耻笑?耻笑谁?妈的!呸!顺治的皇帝头衔来自哪里?来自元朝。整个满清皇位是从北元那里继承下来的。北元是被太祖洪武皇爷感到漠北去的,他能称皇帝,我大明的皇位合法性在哪里?普天之下,得皇位最正者唯太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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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北元也他妈配叫皇帝?去——你——妈——的!”
李存真说着从座椅上拿个不知道什么,甩开胳膊,朝着钱谦益就砸了过去。钱夫子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大惊失色,猫着腰灵巧一跳,躲开了。定睛一看原来竟然是靠背枕头垫,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只见李存真涨红了脸,大叫着跳着脚骂:“元朝也是鞑子,骚哄哄的,骚——骚,你没听过吗?
皇帝个屁,他也配叫皇帝?我告诉你,老钱,全中国的人都知道那东西叫做奴酋。奴——酋——咋地呀,你没听过吗?你那耳朵是两个窟窿眼儿喘气的吗?皇帝……皇帝……你说福临是皇帝?缅甸的那个怎么办,是粑粑吗?弘光、隆武怎么办?我看你是没有屁搁了嗓子眼吧你?尽用嘴巴放屁!
福临不过是觉昌安的贱种。他全家都是贱货,骚婊子养子的。还有那个布木布泰,大腿一劈,多少跟棍子往里送你知道吗?这玩意也他妈能生出皇帝来?
好啊,那天下还争什么,暗娼婊子的儿子弄过来当皇帝好了?
他说他是皇帝他就是皇帝了?我问你,你在你自己家炕头上说你是皇帝你就是皇帝了?”
钱谦益乃是谦谦君子,听得李存真如今如此粗鲁,一时半会竟然惊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和眼睛全都张得大大的,呆立当场。
“还他妈说什么礼法?礼法是周礼,周礼里面可是有华夷大防的,你礼法了吗,你大防了吗?钱谦益,我看你头上的辫子剪掉了,你心里边的辫子梳起来了!你什么意思啊?咋地啊,你同情满清啊?”
李存真是后世的教育学博士,在一般人看来他也是个文人,毕竟他们家祖师爷是孔子,儒家的开创者。但是李存真认为自己是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这没错,却不是什么文人,而且他痛恨文人。书生百无一用,误国误民。不论是南朝时的文人,宋朝时的文人,还是明朝时的文人,李存真全都看不上,后世的文人也是如此。
全都是一副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祸国殃民的东西。
李存真看着钱谦益,目露凶光,恨得咬牙切齿。李存真不是全盘反对儒家,但是却反对儒家的治国理念。儒家的所谓“仁政”完全就是狗放屁。可是,你还不能小看儒家,儒家这群崽子,总是能够打扮自己站在大义立场上数落你。
如今这个钱谦益似乎也是如此。说什么“禽兽之行”,什么意思,谁是禽兽?
咋地呀,鞑子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对,顺治肯定没有杀人,但是他是头儿,总得付领导责任吧?他不是畜生,难不成我是?
我把顺治的头颅用黄金镀上是畜生,杀人放火不是畜生,啥意思啊?
这一次要是不把你怼回去,你温水煮蛙,一次次骂老子那还了得?最后众口铄金,一点点把老子搞臭,然后你们就乘势而起拉帮结派的反对老子,就像对万历皇帝那样。
前世的李存真年轻时喜欢读武侠小说,最喜欢金庸。但是长大之后发现,金庸其人实在是让人失望透顶,私德就不说了,在《鹿鼎记》中公然为汉奸吴六奇洗地,就是因为吴六奇曾经救过他家的先祖查伊璜。当然了,那是金庸自己家的事,别人管不着可是别的事情却让李存真十分厌恶。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迫于压力要研究原子弹破除他国的核讹诈。陈毅元帅表达了发展核武器的决心,他说:“当掉裤子也要搞出原子弹。”
这句话传到香港,金庸说:“中央一位负责首长居然说到‘即使中国人民全部无裤,也要自拥核子武器’,这句话在我们听来,实在是不胜愤慨。一个政府把军事力量放在第一位,将人民的生活放在第二位,老实说,那绝不是好政府。我们只希望,这只是陈毅一时愤激之言,未必是中共的政策不知陈毅是否了解,一个人民没有裤子穿的国家即使勉强制造了一两枚原子弹出来,这个国家也是决计不会强盛的,而这个政府是一定不会稳固的。中共制造原子弹,不知是什么用处?能去轰炸美国吗?能去轰炸苏联吗?当这些光屁股的人民造起反的时候,能用原子弹将他们一一炸死吗?”
听听,金庸这么一个写小说的是多么正确,多么爱民?动一动嘴似乎就高尚至极!
他似乎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你还没办法对付他。弄他,他说他是为百姓进言得罪权贵而死,你不弄他,他嘴巴里边喋喋不休,蒙蔽群众。崇祯皇帝不就是被东林党的假仁假义给蒙蔽的吗?
李存真知道,如果让这样的人掌握了话语权,当需要大力发展军事的时候,一些文人就会说,应该把老百姓放第一位的,为什么不把发展军事的钱用在民生上呢?
如果以后要和英国和荷兰斗争,特别是搞贸易战和货币战,对泰西国家强硬,文人就会说:为什么老要和他们斗呢,不能韬光养晦吗?
当李存真创办大型国有企业,他们就会跳出来说:万勿与民争利。
当李存真积蓄力量打算开疆拓土,灭了日本吞并南洋开发澳大利亚的时候,文人们就又会跳出来大叫:国虽大,好战必亡啊!
民国时候***、***、蔡元培、鲁迅等人推动新文化运动,反对儒学,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后世儒学借着传统文化的幌子又死灰复燃让人迷惑。其实,儒学已经没落,他的前途不提,单说文人,实在可恶。
所以,必须搞定文人。而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
钱谦益听了李存真的话大惊失色,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几句肺腑之言居然让人家说是“辫子梳在心中”,这何其大谬啊。赶忙想要解释。
李存真却说:“天天想着满清皇帝,我看你这是爱满清胜过爱大明啊!”
张煌言听了也大惊失色,赶快上前来要解释,却没想到李存真怒目圆睁说道:“苍水先生,你不会也同情满清吧?”
“不,臣绝无此意。”
李存真赶快对钱谦益说道:“你看看,你听听,苍水先生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人家反清是为了大明江山,天下黎民百姓,你呢?钱谦益啊钱谦益,你不会是因为满清给你的官太小,心怀不满才反清的吧?”
钱谦益吓得匍匐地上,刚要说些什么,李存真却大吼道:“你这是不孝!”
不由分说,钱谦益就被卫兵架了出去,关入大牢。李存真要求认真调查钱谦益降清然后反清的一切事实。
他没有像明清时期的其他皇帝一样先要求给人定罪,然后再由三法司商量给定个什么罪,而是指示要看钱谦益是不是真心反清。李存真也想弄明白,钱谦益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真心反清,那自然是没有罪的,但是礼部尚书也别想当了,如果不是真心反清而是官迷,那可就有他好看了,才不管他老婆是不是柳如是,都没用。
处置了钱谦益,朝堂上面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反对。
李存真继续谈用顺治尸体和满清交易的事。由于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蒸馏酒的技术。李存真于是便用浓度较高的酒精和瓷瓶将顺治的头颅泡好,防止腐败。其实这是庆典之后就已经做了的事,如果拿出来再用石灰腌制怕也是不好。不用酒精也没有办法,毕竟福尔马林此时李存真是找不到的。
于是李存真继续把顺治的头颅泡在酒中,不仅如此,顺治的肢体的其他部分也被李存真泡在瓷瓶里。由于肢体太多,总共装了十二个瓷瓶,六个大坛子。
当满清派出使臣向李存真所要皇帝的尸首的时候,李存真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答应了下来。但是所要白银一千万两。
满清认为这是漫天要价,李存真却说,如果没有这一千万两银子,休想拿走顺治一块肉。
满清无奈,在京津地区搜罗富户,又拿出宫中的宝物变***着大臣捐输,终于凑足了一千万两。
永历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日,“顺治”终于回到了北京。
布木布泰看到顺治的尸体后的悲痛自不必说。不就顺治的尸体被拼接好下葬。
李存真企图干预一下满清皇位的继承,希望由福全而不是由玄烨继承皇位,毕竟李存真看电视的时候听说过康熙的厉害,希望能够规避。
可惜,李存真间谍部门实力太弱,更没有渗透入满清内部,充其量只能打探消息,他在北京放出去的谣言也被无视了,毕竟布木布泰不是笨蛋,想要影响满清皇位继承的图谋没有得逞。
得过天花的爱新觉罗·玄烨顺利继位,年号康熙。
而目前留给布木布泰和满清一个最大的谜团,究竟是谁泄露了顺治宁乡镇的具体位置?
第七章 攻打江西
尚可喜,此时已经“贵为”满清的平南王。他出生在辽东海州,本来是明朝将领,后来投降满清。
入关后,一路镇压农民起义军和汉族武装反抗而在顺治六年改封“平南王”驻守广东。
顺治十八年,随着满清的一纸诏书,尚可喜出兵七万,其中战兵两万五千人,打算经江西一路北上,在九江汇合洪承畴共克九江后,顺江南下直捣南京。
但是,尚军才走到江西赣州就传来了顺治阵亡的消息。此时带兵的是尚藩的长子尚之信。
尚之信得到消息后大惊失色,不知道怎么办好,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便立刻让全军在赣州停了下来,这一停就是半个月。
但是,尚之信并不是无能之辈,半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尚之信突然从梦中惊醒,一切似乎都已经豁然开朗,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自言自语道:“既然,顺治已经死了,明朝又起来了,焉能知道我父子不会席卷天下,纵然得不到天下,也可争霸一方。”
于是,尚之信连夜唤醒队伍,第二日清晨北上。仅仅在十九天之后便抵达南昌。尚之信抵达南昌之后便赖着不走,既不北上也不班师。
且说,张朝璘和董卫国在袭击南京的战役中吃了败仗,本来是打算伸长了脖子等着朝廷给一刀的。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朝廷竟然原谅了二人,希望两个人能够戴罪立功。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明李已经控制了江南省,也就是后世的江苏和安徽。江西已经成了前线,如果在此时将江西文武下狱问罪,那么就没有人能够有效指挥江西抵抗明军了。就这样,两个人并没有因为兵败受到任何处分。
不得不说,张、董二人还是有一些才能的。在明李与顺治大战,淮东军南下闽浙的这段时间里,二人收拾残兵败将的同时,再一次征召江西精壮入伍,组成绿营兵,此时总数已经达到了三万人,虽然欠缺训练,但是贵在人多。再征调民夫作为辅兵,此时人数竟然高达六万多人。
尚之信北上与江西绿营合兵一处,满清此时的人马有十多万人。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王金玉、王永昌和胡永昌等人加紧招兵买马,以芷兰岛老海盗为基础,短时间内将明李江西军扩充为五万人。
淮西军在吕英杰、何天骄和蒋梦龙等人的率领之下也抵达九江,如此一来,九江地区集结的明军也将近十万人。
永历十五年三月,马进宝、韩代虎和熊柏通率领荆襄军从旅顺撤出,沿着长江来到九江。自从马逢知反正改回本命马进宝以来,他的人马被改编为荆襄军,但是一直没有扩充人马,仍然是两万人。
眼看着明军越聚越多,张朝璘和董卫国都希望尚之信能够和他们一起北上,然后联合湖广的张长庚,南西夹击九江。毕竟,丰城、景德镇都还在清军手里,一举击败明军,解除南明对江西和湖广的威胁是有可能的。如果等明军平定了闽浙,定然掉头回来攻打江西、湖广,那个时候明军就极难对付了。
但是,尚之信却有自己的想法,任由张朝璘和董卫国怎么说就是不肯动。
期间,尚之信给他的老子尚可喜写了信,信中痛陈天下利弊。尚之信认为,此时满清已经基本上失去统一天下的可能行了。明清两个很有可能划江而治。就像当年的宋金对峙一样。
值此天下存亡之时,尚藩应当相时而动,不应该过早站队,免得引火烧身。特别是此时他已经率军进入江西,尚藩完全可以占据江西。一来可以扩大地盘,二来江西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东临吴越,西连荆楚,如果老天开眼,完全可能会有一番作为。也许还可能会夺取天下。
正是因为尚之信的小算盘,江西清军没有拧成一股绳,全力北上。整个江西弥漫在厌战的气氛中,读战争的准备也不是特别充分。
同时,湖广的张长庚也坦言不会出兵攻打九江,因为在她的西面夔东十三家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去年十二月,夔东巨宼李来亨突然从茅麓山上冲了下来,拿下了夔州。今年二月,又有人报告说夔东的侦骑零星地出现在襄阳附近,张长庚判断这是南明的明李和夔东打算东西夹击湖广,所以他此时不能有任何行动。
洪承畴和十几万人马被调往北京之后,听过一番激烈讨论和修改,张勇、赵良栋两只人马留了下来。现在张长庚要做的就是守好湖广,等待甘陕总督李国英来军入援,然后再有所行动。
满清军队就这样,空耗了四个多月,毫无作为。
康熙元年二月,尚可喜命自己的谋士金光和次子尚之孝率领一万战兵驰援南昌。然而,尚之孝的到来却完全不是尚之信认为的样子,是来和他并肩作战占据江西的相反,还有别的目的。
尚之信是尚可喜的长子,生于满清崇德元年,此时虽然只有二十六岁,但却手握尚藩大权,甚至使其父颇为忌惮。不过,此时的尚之信和后世不同,满清还没有授予他“镇南王”的爵位,因此尚之信仍然在其父尚可喜的掌控之中。此时的尚可喜年纪也不大,还没有到老迈昏聩的地步。让尚之信带兵出征其实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但是,尚之信为人行为乖张,酗酒闹事,经常鞭打尚藩内成员,一次还将一个家奴活活打死,深为尚可喜不满。
在这种情况之下,尚可喜的谋士金光认为尚之信是尚藩之内的一颗毒瘤,可能会带来祸患,其行为远远不如尚之孝,便有意想让尚可喜废长立幼。
不过,尚可喜还没有老迈糊涂,尚且知道应该怎么做,对金光的建议一笑置之。但是金光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这一次,尚可喜派金光和尚之孝率军“援助”尚之信的主要目的是防止尚之信现在就叛清投明,另外一个就是希望能够拿下江西,让尚藩的转圜余地更大。而且,布木布泰此前已经说过了,谁要是能打败李存真那么,江南土地朝廷不吝赐下。尚可喜希望能够给自己疼爱的尚之孝谋取一个江西王的爵位。可笑,尚之信全不之情,问听说援兵到了还在欢欣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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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永历十五年,满清康熙元年,西元1662年四月,李存真的“江西债券”已经售罄,前线士兵的军饷也已经发放完毕。武器弹药运抵前线,同时其他辎重,特别是粮草也已经准备就绪。
在经过一系列的迷惑行动,使清军认为明军肯定是要东西夹击湖广而不是江西之后。
南明明李近卫军第一师在白驹的率领之下突然攻击丰城;淮西军何天骄率军攻打景德镇;王永昌率军攻打防守松懈的信州。
四月十七日,近卫军第二师第三师两万战兵在夏景梅、赵国祚的率领之下,带着三万民夫在水师的护送下进入湖口,然后全军猛攻饶州。在长炮的帮助下,明军用了两天便攻克饶州全歼饶州守军。
神策军在关盛年、马得功的率领之下从陆路击破婺源守军,兵围上饶。李存真没有给神策军配备火炮,火炮目前全部集中在近卫军。神策军便在炸药的帮助之下,炸塌上饶城墙,攻克上饶。
如此一来,江西清军不得不迎战了。
第八章 自食苦果
清军本以为南明明李集团会首先攻击湖广,因为他们得到情报说明李缺粮,而湖广正是最大的粮食产区之一。从明朝开始便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照这么说来明李没有不进攻湖广的理由。
而且,明李一直再向外界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明李将会和夔东联合行动,势必拿下湖广,特别是武昌和荆州,为的是封锁长江,两家出兵轻而易举就能够拿下湖广。
在这种情况之下,江西便没有做全面的准备。即便张朝璘和董卫国招募的数万人,但是全都集中在南昌府,江西其他地区兵力空虚。其实,就算想要做准备也是不可能的。三年来,江西连年征战,兵力被歼灭得差不多了。现在招募的绿营那都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了。
尚之信虽然意识到他看到的信息可能全都是假的,明李可能进攻江西,但是这种可能性和他的预期不符,因此他宁愿相信,明李首先会攻击湖广。
而且,他认为自己完全有和明李谈判的资本,自己毕竟有七万人马,加上张朝璘、董卫国等人的人马有十几万人。
尚藩和明李完全可以和平共处,尚藩可以做到在明清双方中立。况且,金光和尚之孝的到来让尚之信更加认为自己完全有谈判的筹码。
然而,让尚之信无法预料的是,明李的动作太快了,几乎就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十万人就已经兵临南昌城下了。
此时,南昌城内守军人心惶惶,不知道该撤还是该守。金光和尚之孝认为与其在南昌本地本根就不是一个适合防守的地方,特别是,主要是因为明军锐气正盛,清军应当避其锋芒。
金光道:“如今,贼兵十几万人,气势汹汹而来,我听说此时饶州已经失守,如果我们不赶快撤走,贼兵很有可能抄了我们的后路。他们有水师优势,不打南昌,沿着赣江朔流而上,联合他们的陆师攻击抚州、建昌抄我们的后路怎么办?我们能拦住吗?”
尚之孝也说:“目前贼兵其实是分两路而来的,一路是从北到南,倚靠水师优势猛打猛冲。还有一路是从东到西,走陆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广信怎么样了,我认为凶多吉少,目前我们应当认为东部已经全部丢失,饶州、广信应当全部落入敌手了。
况且,福建在贼兵手中,虽然说武夷山行走艰难,但是也并不是不能走,如果贼兵再有一路翻过武夷山,比如从汀州出发攻击赣州,我们的退路就没了。”
金光说道:“没错!现在就该快速撤退,全军立刻撤出南昌,向赣州、南安、吉安方向撤退。如此一来,贼兵的补给线便露出来了。”
尚之孝听罢说道:“金先生此计大妙。我听说李国英总督率领数万精兵经由河南不日便到湖广,如果我们能够在赣州、南安、吉安挡住贼兵,李国英总督从湖广再一出兵,正好给贼兵来个侧击,岂有不胜的道理?”
金光和尚之孝两个一唱一和说得不亦乐乎,总的意思便是放弃南昌南下赣州。虽然显得有些懦弱,但是并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毕竟,虽然清军有十几万人,可是很多都是新兵不堪一战,打顺风仗还可以,这种艰苦卓绝的攻防战,怕是力不从心的。
况且,八万多尚藩人马岂能为江西流血?就算拿下江西,难不成朝廷真的会把江西封给尚家?
撤退到赣州、南安地区背靠广东,面对明军,自然心中是踏实的,胜算也大。
张朝璘听得金光、尚之孝说辞心中十分焦急。他和董卫国两个是江西本地官员,一文一武,有守土之责任,岂能说走就走?
你们尚藩人马自然可以来去自如,我们却是不行的。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你们留下来。你们这一走,我们六万人马就算想要守也守不住了,军心散了,都想跟着跑。
张朝璘看了看董卫国,朝着董卫国眨了眨眼睛,又挑了挑眉毛。董卫国一见是张朝璘给自己使眼色,赶快定睛看去。只见张朝璘又抖了抖鼻子,眼珠乱转,董卫国不觉心领神会,朝张朝璘点了点头,意思是: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董卫国赶忙上前说道:“几位大人,岂可如此?江西乃是朝廷的江西,岂可不战而走?”
听得董卫国这一句“岂可不战而走”的义正辞严,张朝璘当下欣慰无比。心道:只要提督董卫国不同意走,我再来一个“力劝”,很可能就把尚藩的人马留下,为朝廷保住江西。十几万人坚守城池不可能一触即溃,这又不是野战。况且,南昌城内米粮充足,又不缺水,贼兵能奈我何?
董卫国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伪明的人马一定会认为我们怯懦,士兵也会因此而怯懦,以后再遇上贼兵怕是只有逃跑一途了。”
张朝璘道:“董提督所言极是。岂能如此便走?”
董卫国继续说道:“某以为应当打了再走!或可有个小胜,朝着贼兵没有反应过来便撤。”
“什么?”张朝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听得董卫国继续说道:“我们应当留下一只人马在南昌防守,吸引贼兵,然后分两路出城,一路南下一路西进。以西进为主某以为颇为妥当,南下只是疑兵。”
董卫国说到这里,张朝璘的心中似乎有一万只毛茸茸地绵羊在泥泞的地面狂奔,溅起来的泥水蘸了一身,搞得全都黑乎乎的……
董卫国继续说道:“既然是要让贼兵拖长补给路线,然后湖广出兵侧击,那么就应当西进。守住瑞州、临江、袁州以为湖广之屏障,否则,贼兵趁势西进,湖广便被动了。守住这三府还可以成为湖广进兵江西,收复南昌的桥头堡……”
其实,董卫国认为张朝璘肯定是不想南下,到时候大军屯于赣州,北面是明军,南面是尚藩,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董卫国和张朝璘相处数年,隐隐感觉张朝璘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如此一来岂能辜负这份信任?献上良策,那便是西进,总好过去赣州当肉夹馍。
张朝璘没有等董卫国说完,赶快说道:“不可啊,不可啊!诸位,绝不可以放弃南昌。如今贼兵势大不假,可是我们也是有十几万人。为何不一战呢……”
张朝璘还没说完,金光说道:“贼兵气势汹汹而来,志在必得,况且还有大炮。我听说他们的那个火炮十分犀利,且有数百门之多。朝廷可好,把我们的铳炮都收了回去。一面有火炮,一面没火炮,这仗怎么打?
咱们十几万人,在南昌府的六个城池里面等着被轰吗?难不成还要北上争夺南康?你不要忘了,南康城就在鄱阳湖边上,如今贼兵水军已经占据了湖口,那船上全是火炮,轰击南康你受得了吗?水师抄了后路,更是难办。”
张朝璘顶了一句道:“路上可以争夺建昌。”
此时,建昌一名颇为时尚。江西南康府第二大城便名建昌城,是修水和潦河的交汇点,正在南昌之北。此外,江西南部还有建昌府,建昌城为其治所。四川地区也有一个建昌。
“争夺建昌?”尚之孝不屑地说道,“不要说贼兵火炮犀利,便是没有火炮,你那六万人马去争夺建昌去?能支持几个回合?到时候还得我们去救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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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你的六万新兵对上明军精锐那就是白给,如果守城可能还有胜算,但是如果争夺地方,怕是一触即溃。怎地?你想用我们的人马给你拼命?就算是守土有责,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张朝璘听得尚之孝说辞顿时哑口无言。
“行了,行了,别吵了!”尚之信说道,“南昌是守不住的,这里距鄱阳湖太近,贼兵有水师优势,忽南忽北,忽东忽西,来去自如,我们撒开两条腿也追不上。诚如金先生所言,我们守住南昌府又如何?敌人穿插到我军后方,切断我们的归路,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又该如何?等湖广还是广东的援军?不如就此撤退。想要打人,拳头得收回来才行。”
金光和尚之孝纷纷表示赞同。张朝璘和董卫国却在一旁不做声。董卫国心道:张大人你若是不想退,怎么不先露点口风?如此一来你让我如何做人呢?
“撤出南昌在所难免,不过却也不能就这么退走。”尚之信说道,“需要有人守住南昌,迟滞贼兵。”
其实,在金光发表看法之前,尚之信就已经打算放弃南昌了。虽然江西很诱人,但是吃不到嘴里那就没有任何用处。现在和李存真拼命,打得你死我活,以后还怎么和谈?
如果日后要站到明朝那边去,再要江西,或者要个别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万一真在建昌、南昌以命相搏,打出仇来如何是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几个人又经过一系列争吵,终于决定江西由提督董卫国率领三万人留下防守南昌,迟滞明军,为江西清军撤退争取时间。
董卫国感觉自己吃了屎,愤懑难平。
第九章 缘何如此
董卫国,字文素,不知何许人也,生于天启五年或六年。其非贰臣也,满清入关后,和梁化凤的武举不同,他以文举人侍清。后中进士,授予佐领衔,满语称牛录章京,编入汉军正白旗,后累官升迁为秘书院学士。
董卫国文武双全,身高约一百七十四厘米,形容俊美。当时,尚之信为顺治近侍,被顺治呼为“俺答公”,董卫国竟也被呼为俺答,俺答乃朋友之意。
尚之信乃平南王尚可喜长子,自认为未来的平南王,董卫国何许人也,竟然也能称之为俺答?此时,尚之信便微妒董卫国。
顺治十六年,国姓爷郑成功北伐南京之前一个月,董卫国擢升为江西提督。同时,蒋国柱为江南巡抚。只是,董卫国腿快,先到江西,蒋国柱腿慢,未过长江,明郑便兵临狮子山。
顺治虽然是个满人,但实话实说,他确实是一个爱好汉文化的满人。董鄂妃长于江南,也受到汉文化熏陶,故而二人情投意合,此乃其中一因。
董卫国、蒋国柱二人文采虽非特别出众,但是颇得顺治欢心,是其推崇汉文化且与代表满蒙文化的布木布泰、鳌拜一伙暗斗的助力。
江南乃是财富之地,当时,顺治考虑过擢升董卫国为江南提督,但是管效忠在先帝时就已经跟随,资格更老且对顺治又非常恭敬,故而经过慎重考虑还是让管效忠继续做江南提督,而董卫国为江西绿营提督。
董卫国差一点就成了江南提督,若果然如此,彼时,银山大战,满清骑兵大战明郑铁人队,兴许便是董卫国指挥了。
如果不是李存真穿越到这个时空搅乱了历史,董卫国这个颇有些才能的人应该在顺治死后不久就被提拔为山西巡抚。康熙四年加工部尚书衔,十三年又改兵部尚书衔。
三藩之乱中董卫国和满将希尔根一起平叛,有勇有谋,颇立战功。康熙十四年成为江西总督。康熙二十年,董卫国与安亲王岳乐,贝子彰泰等人进攻云贵,后来彰泰赴云南,董卫国留守贵州,没有得到彻底平定云南的战功。
康熙二十一年,董卫国成为湖广总督。从康熙四年开始,董卫国每年都要遭到数次弹劾,就连私生活都要被检举,但是康熙用人心切,从来都没有听从。三藩平定之后,御史蒋伊又论董卫国曾经纵兵俘掠,此时的江西总督是于成龙,上疏为之辩。此后,董卫国屡遭弹劾,十二月,愤懑难平而死,享年约五十八。
纵观董卫国的一生,完美演绎了因俊貌不俗,谈吐儒雅,而遭人嫉妒,最终被辱骂致死的故事。细细想来,可怜、可笑又可叹。
董卫国其人在历史上名声不显赫,谋略不如周培公、姚启圣,勇武不如马得功、夏景梅,声名不如施琅、黄梧;但是贵在文武双全,恭谨谦让,能做得提督也能做得巡抚,确实是个复合型人才。只可惜出生略晚,发迹太迟,又是汉人,活在明清之交,一直被满人压制,未能成就大功业,反而遭人嫉恨而死。
不过,在本时空,这些全都成为了永远的不可能,不要说顺治已死,更不要说岳乐和彰泰身首异处,就连那个能够为他辩解的于成龙也已经在南京做起了大牢。这个世界上懂他董卫国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此时的董卫国似乎已经成了戏剧里的丑角和搞笑型选手,在与明军的作战中不仅一败再败,还总是被自己的同僚合伙陷害。
目前,董卫国就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军议的时候他说需要有一个人率领绿营和民壮留下迟滞明军进攻,为其他人走脱争取时间。
然而,经过尚之信提议,众人附议,董卫国最终成了那个留下来断后的将军。只能让人感叹命运的公。
四月二十日,依据尚之信的命令,驻守南昌府的十一万清军仓皇南逃。南昌城内鸡飞狗跳,六万城内的尚藩人马听说要出逃,事先竟然在城中公然抢劫。抢劫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入夜,尚藩人马趁着夜色撤出南昌。
清军十几万人,亡命飞奔,仅仅用了不到两天便南逃到抚州。此时,消息传来,抚州南部的建昌失守了。清军大惊失色,尚藩和江西发生分裂,最终清军分两路退走。尚藩人马在尚之信的率领之下继续南撤,而原本的江西清军则在张朝璘的率领之下向西面的吉安撤退。
且说,英雄勋章获得者,淮安之战的大英雄,有小夏侯惇之称的原王家班著名男旦花果,因为打人而受到了处分。不仅没有提升,反而被下放到玄武湖劳改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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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花果一起被下放的还有乔四。不同的是,乔四没有参与打架,反而是拉架的。这人十分仗义,认为自己的赤子勋章完全是花果的功劳,因此在花果被下放的时候,他主动站出来要求被下放。就这样,讲义气的乔四就和小夏侯惇一起被弄到玄武湖劳改农场当管教。有意思的是,花果和乔四正好就是王辅臣、武世权、刘汉祚等人的看守和教官。
经过半年多的劳改,王辅臣几个已经彻底“脱胎换骨”成为了“革命战士”。当然,这可能只是表面现象,想要改造一个十七世纪的封建军头怕是需要一些时日。但是,几个人态度却是很好的,因此如期释放。
和夏景梅、折光秋、赵国祚等人不同的是,王辅臣几个没有被直接任命为军队中的高级将领。
因为,经过将近一年的时间,明李的军官们在淮安之战、坐天山之战,闽浙战役等数次大仗中得到了锻炼,同时再经由南京讲武堂的培训,明李培养的军官已经能够支撑起明李大军的指挥了。
虽然,孙桐、武达摩等人不幸战殒但是,杨再辉、蒋梦龙、岑怀国等一大批人已经成长起来了。明李的军官足够了,已经不需要“改造将军”了。
这样,王辅臣、武世权等人便没有了当初夏景梅、赵国祚那么好的机会。吴王言说,这些人可以到军队当中服务,但是起步时便不能成为团一级的指挥员。
这样一来,王辅臣、武世权最高便是千总。这和孙大柱、戚大宝等人在军职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第十章 心态崩了
王辅臣和武世权二人被编入了长林军第一师,此时的第一师虽然有一个响亮的番号,但是根本就不满员,事实上,第一师连一个团都没有,目前只有两千多人。
王辅臣和武世权分别是这两千人的千总官,而花果和乔四却光荣地成了军法官。上边给的命令是,让二人专门看着这两个满清投降过来的家伙。
满人萨哈林成为了长林军的军宣教官,其实他目前却是长林军军衔最高的人。而长林军名义上的军长武丹,此时尚在水真腊。
四月初,神策军在关盛年和马得功的率领之下从陆路直仆饶州,很快攻下饶州。王辅臣、武世权等人率领的长林军虚张声势,攻击广信为策应。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王辅臣不愧为“活吕布”,在攻击广信的战斗中竟然首先登城。随着萨哈林大声地鼓动,长林军两千多人大呼进攻,清军土崩瓦解,仅仅三个小时,长林军便拿下广信。
王辅臣笑着对花果说:“听说你叫小夏侯惇。我可是被人称为活吕布的。怎么样?用不了几天就要攻打南昌了,看谁先登城?还是……嘿嘿嘿……吕奉先和夏侯惇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更厉害?听说你有一枚英雄勋章,扎死祖泽溥的时候得来的。若是你输了,把那勋章给我,如何?”
花果用自己的一只眼上下打量王辅臣,没好气地说道:“我是军法官,是要执行军法的,你以为是流氓吗?打赌、打架?”
“行了,咱们两个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什么样我王辅臣心里还不清楚?就算是执行军法,你也是在前边的,不会在后边缩着。到时候,你就用你的长枪戳着我的后背押着我第一个攻上南昌城!咋样?”王辅臣说着来搂花果肩膀,“我用我的豹尾枪和你换勋章,怎么样,这可是顺治皇上的御用长枪啊!”
“去你妈的!谁稀罕啊!我告诉你王辅臣,你别给我扯这些,快点把你手给老子拿开!”花果怒目而视,指着王辅臣搂着他肩膀的一只手道,“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
王辅臣一阵尴尬,清了清嗓子,收回胳膊,轻轻拍了拍花果后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乔四看着王辅臣离去的背影,对花果说:“兄弟,别听他的,王辅臣这鸟人想升官想疯了,而且脑袋被驴踢过。你已经有一级勋章了,而且咱们是军法官。培训的时候说得清楚,你可不要脑子一热真的去登城,挨枪子儿犯不上。再说,勋章是用来做买卖的吗?”
花果当然想第一个登城,这是作为军人的荣誉。当然,第一个登城肯定可以升官,以后没准还能当将军,好好跟着吴王打天下,等吴王登基做了万岁爷,自己没准能封侯。然后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大摇大摆地,在光天下日之下,让所有的人都看着他花果——古今第一猛男,赢取了心爱的姑娘季红杉。让天下所有的人都嫉妒死。
戚大宝?一边站着去。虽然戚大宝是好人,对自己也很照顾,但是爱情不能讲价。
不管怎么样,戚大宝啊戚大宝,你不该和我抢一个姑娘,挨打也是活该。要不……以后花钱给你买两个瘦马做赔偿?你应该满意。
花果清楚虽然他自己号称是“小夏侯惇”却不是因为他多勇猛,而是因为他和夏侯惇一样都是独眼龙。
花果对王辅臣不满,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无论如何都不如王辅臣,而是因为王辅臣曾经“调戏”他。
王辅臣说他自己是吕布,而花果这个曾经的男旦正好可以当貂蝉。一个貂蝉,一个吕布。一个浪子,一个**。一个上边一个下边。你恩我爱,你情我愿,你侬我侬,何乐而不为?
听得王辅臣说出这话的时候,花果差点背过气去。
去你妈的,你发春那?谁是**,谁在下边,死不要脸的,你是断袖吗?欺人太甚!姓王的,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花果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却终究没有发作,毕竟自己是军法官,所以忍住没有动手,动手也打不过,只是训斥了王辅臣几句,让他以后注意言辞便如此罢了。如今,这王辅臣居然过来搂自己肩膀,妈的,想要干什么?
花果,用手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仿佛是掸去被王辅臣弄脏了的地方。花果咬牙切齿地说道:“走着瞧!”
四月十七日,神策军、长林军按时抵达南昌城下。此时明李的淮西军、江西军和近卫军全部抵达南昌城下,在南昌城外扎营达五十多里,蔚为壮观。
顾维平对董卫国说:“我算是开了眼了。想来曹操也不过如此吧?军门,敌军势大,如今在城外扎营竟然仅仅用了一天。没有攻城全是因为火炮未到。明军最擅长就是利用水师,火炮定然是水师运来。下船上岸,运抵阵前,某以为需要三天。我们还有三天可以筹谋。”
董卫国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三天火炮才能运抵阵前?我认为两天足矣。如果他们要用火炮的话。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用火炮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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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知道李存真擅长用火炮,比之我大清有过之而无不及。”顾维平说道。
董卫国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存真本是南洋海盗。我听说他在南洋逡巡了十几年方才北上。这人心思深沉。明朝那些没用的人,一个个都只会拆台。如果李存真早来了,怕是要陷入无休止的内斗甚至内讧中去。而他偏偏此时来了。天下已经被我大清整肃得差不多了。他可是贪了大便宜了。
我听说它攻城的时候不用大炮,念动咒语,城墙就会塌陷……”
“哎呀,军门,这怎么可能?你也信?那其实是火药,用火药炸塌的城墙。”顾维平赶忙说道。
此时的董卫国看着顾维平却是一脸的苦笑。顾维平突然脸颊一红,显然董卫国是知道的,说什么念动咒语城墙塌陷不过是玩笑而已。
顾维平赶快拱手谢罪。董卫国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表示不怪罪,又继续说道:“本来我以为天下大定,伪明夕阳西下,大清旭日东升。可现在看来悬了。李存真从南洋游过来这才几年?已经势大难制了。先帝也死在他的手上。这些日子我认真回想李存真做得每一件事,我认为他算计很深,没有一个事是靠运气。兴许在南洋的十几年把一切都算好了。谋定而后动,正是算好了这才北上的。
火炮、战舰、火铳、土雷、大鸟铳……不过是皮毛而已,李存真真正厉害的地方是谋略,是大智慧。不论是你我还是北京全都在他的算计里了。火炮?火炮……嘿嘿……就算他没有火炮……我们……我们照样还是……赢不了的。可惜,早没有想明白,没想明白啊。先帝其实是睿智的,我听说全力南下是为了董鄂妃,真是胡说八道,先帝何许人也会为了一个女人拼命吗?不会。先帝全力南下,就是要趁着李存真立足未稳一举消灭,现在还有人质疑先帝的决策,其实先帝才是正确的,那也是击败李存真的唯一一次机会。可惜啊……乾坤一掷,乾坤一掷……妙啊!如同韩信用兵,载入史册了。”
顾维平皱紧了眉头,紧闭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董卫国继续说道:“明军这么快就到了,却不攻城,兴许不是因为火炮延迟了。快有快的道理。”
“那是为什么?”
“我听说,这一次明军入江西,前敌大将是号称南国第一将的吕英杰。听说是吕布转世……这当然是假的。不过,吕布有赤兔马快如闪电,吕英杰也懂得兵贵神速。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不是为我董卫国而是为尚藩的人马来的。只不过,俺答公擅长奔跑,先溜了,吕英杰没抓住而已。”
“既然如此,为何不攻城?”
“明军疲惫,况且我们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他何必着急呢?”
顾维平终于有些惧怕了,说道:“军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嘿嘿……嘿嘿……死去呗……”
“啊?”
第十一章 南昌之战
永历十五年,四月十九日,南明军抵达南昌城下已经两天。此时重型火炮尚未到达,南明军队中只有一些土掷弹筒,主要集中在白驹率领的近卫军第一师,一些鹰扬炮集中在近卫军夏景梅第二师,和其他一些轻型火炮。虽然东西不少,花里胡哨的,但是这些东西并不足以攻城。
吕英杰屏气凝神在千里镜当中看到南昌城东有一座高楼。指着那高楼问:“这是什么楼?正好建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好不雄伟啊!”
左右有人回答:“此乃滕王阁。”
“滕王阁?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何天骄笑着说道:“猫仔哥,你忘了,殿下以前教咱们背过那个滕王阁序。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
“哦——我想起来了。”吕英杰说道,“没想到,滕王阁居然在这里。”
白驹说道:“我看这滕王阁高大雄伟,攻取南昌应当占据此楼,居高临下以铳炮威慑城内,城内自然土崩瓦解。”
马得功也附和着说道:“占据滕王阁便自然居高临下。我以为只要占据了滕王阁,城内的军心自然就垮了,无需火炮南昌城不日而破。”
何天骄听马得功说完,不屑地说道:“有这么大威力?这么容易?你以为清军是吓大的?”
马得功不敢回答,白驹却说:“那是自然。马得功久在军旅,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再说,清军不是吓大的,你是!”
“我又没问你?”何天骄说道,“猫仔哥自然是知道怎么攻的。妈的,你说谁吓大的……”
“是,吕将军是知道,只是你不知道,告诉你。”
“妈的,用你告诉?你是哪根葱?”何天骄突然瞪起了牛眼。
白驹此时根本不惧何天骄,说道:“你不是问威力大不大吗?”
何天骄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吕英杰喝住,说道:“行了!这都多久没见了?不要一见面就吵来吵去的,像个娘们儿。我现在是知道殿下的苦衷了,被你们烦死!讨论就讨论,吵什么?”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白驹却说:“吵架还不正常?你见了常琨还不是两个人骂骂咧咧的没完?”
何天骄大怒,冲过来挥起拳头就要打白驹。突然感觉手腕一痛,抬头一看,竟然被关盛年抓住。
“放开!”何天骄大叫。
关盛年一甩手腕说道:“如今攻城在即,吵什么?还要打架?咱们已经不是海盗了,咱们是大明将军。你们在这里打架让士兵们怎么看?”
何天骄指着白驹大叫:“就你嘴贱!”
“咋地!”白驹正色说道,“就说你了,又如何?这里有军法官,我还怕你?”
吕英杰此时却出奇的豁达。兴许还是被李存真那句“屁股决定脑袋”的话说中了。吕英杰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大笑起来说道:“没想到打仗之前还能轻松一下,看看戏剧,也不错啊!你们两个不该当将军,该当唱戏的。”
说完,夏景梅、赵国祚、马得功等人全都大笑起来。关盛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两声。
白驹满脸通红,没有再说话。何天骄也是满脸通红,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毕竟,人家都把两个人当杂耍的了,不好再继续“表演”吧?掉价啊。
其实,不论是哪个政权和组织,只要能够弥合内部的斗争和分裂就能够达成对外斗争的胜利,至少不会被一口吞掉。明李最大的优点不是什么“民主”,李存真从来就不信什么民主,他相信的是“和谐”。威信之下的那种“和谐”。
白驹和何天骄,吕英杰和常琨虽然相互之间看不顺眼,但是也知道如果再都下去,闹到吴王那里肯定不好收场,便也不会真的动手。
吕英杰再次举起千里镜看了半晌说道:“应当派兵首先攻击南昌城墙,然后以一只偏军突袭滕王阁,定然一举而胜。”
马得功首先请命:“我愿率军突袭滕王阁!”
关盛年点了点头,对吕英杰说道:“将军,我们神策军和长林军可以突袭滕王阁。保证一举拿下。”
吕英杰没有回答,再次举起千里镜,然后问白驹道:“你说呢?”
白驹听吕英杰问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嘴巴臭,刚才还说人家来着,但是吕英杰既然问了,他又不能不回答:“我觉得可以。就算不行还可以用炸药炸开城墙。这几天咱们不是还装成是扎营休整吗?其实地道已经挖得差不多了。不如就这么办吧。”
吕英杰想了想一边深邃地看了看滕王阁,然后便下定决心说道:“好!就这么办!”
上午十点,南昌之战开始了。
当尚之信逃出南昌的时候,董卫国和顾维平已经将南昌城外民房全部烧毁,坚壁清野,使明军没有任何依托。
这看起来很是有道理,但是却也给明军挖掘地道开辟了条件。明军四百人,昼夜施工,仅仅用了两天便挖到距离南昌城下不远的地方。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开始攻城,轻型火炮和重型火枪,抬枪等一起开火,猛攻南昌城墙。明军层层推进,很快抵达南昌城下。
明军也不含糊,何天骄、白驹、夏景梅、赵国祚等人亲临前线督战。明军以线膛火枪为掩护,架起云梯攻城。
清军刚一露头便被火枪击毙,是以明军一举攻上南昌城头。
此时,董卫国的勇气显露出来,他也亲临城头督战,死战不退。由于惧怕明军火枪,因此将明军放上城头,然后以密集长枪刺击。
清军人数不少,前后六层。长枪虽然以木杆接柱,枪头下却全是倒刺,使明军无法抓住枪头。明军攻城士兵大多手持砍刀和云梯岛,兵器没有长枪长,很是吃亏。清军长枪又密,依据口令轮番刺杀。明军不敌,前后竟然有一百多人先后被刺于城下。
思路客
白驹见了说道:“组织敢死队上去,扔手榴弹,破他的枪阵。”
何天骄咧开大嘴说道:“你这是学殿下当年破西班牙大阵?”
白驹却说:“别说学不学,能赢就行。”
于是,明军三百敢死队每人身上携带六个手榴弹便爬上云梯。
一种南明将领在城下焦急地注视着敢死队登城的情况。一开始他们还可以看到这三百人爬城墙的身影,但是很快这些人便上了城去。
就在此时,一连串爆炸声音响起。明军敢死队冒死登城后,将手榴弹投掷向密集的枪阵。手榴弹在人群中开花。清军被炸得哭爹喊娘。许多绿营兵扔下长枪便往后跑去。
第十二章 争夺缺口
看到城墙上的清军长枪阵被打开一个缺口,白驹兴奋的大叫:“突破了,突破了!”
明军敢死队朝着枪阵的缺口猛冲过去。由于清军都是长枪兵,没有办法近战,因此明军很容易扩大的缺口。许多士兵已经然道枪阵后面对着清军后背大杀大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噼里啪啦作响,明军惨叫之声传来。旋即,前面冲入清军缺口的明军敢死队士兵便成片地倒下。
接着,映入白驹眼帘的便是穿着铁甲的清军士兵挥舞砍刀乱砍的情景,不久之后,明军敢死队便被清军从城头砍翻到城墙之下。
白驹大惊失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忙喊道:“不可能,不可能,清军没有火枪的!”
何天骄一脸的怒气,大声说道:“你那耳朵是两个窟窿眼出气的吗?听那声音也不是火枪啊!我看,还是炸城吧!”
原来,明军敢死队并不是被火枪打死的,反而是被重箭射杀。那箭矢也不是普通箭矢,而是箭头绑着一个小火药包的箭矢。这种箭矢被称为“小神机箭”。
小神机箭其实最好的是用机器发射,放在“火箭车”里,点然后发射,在近距离内可以造成意想不到的杀伤效果。
在明代,明军曾向藩属国朝鲜提供过一批火箭车,朝鲜人也从明军这里得到了包括图纸在内的全部技术,后有朝鲜火器著作《铳筒胜录》出现,详细记录有神机箭的尺寸外形制作方法等。
但是该书后来失传了。书失传了,可是火箭车和神机箭的外形插图资料仍然完整地保留到后代。朝鲜是一个不产硝的国家,所以朝鲜的火药需要从中国和日本进口。其实,此时产火药最好的地方应该属琉球王国,不过此时的琉球王国已经被日本深深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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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机箭明明产自中国,然而可笑的是,后世的南北朝鲜居然声称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发明的,甚至传到中国的。三韩民族的劣根性可见一斑。难怪要一直当属国。要么就是中国的属国,要么就是美国的属国,要么就是殖民地。不能正视自己,邪教遍地的三韩民族没有希望。最好也就是当一个有钱的神经病而已。
江西清军没有火箭车,但是却有火药。顺治收回绿营兵的火器却没有把火药收缴干净。也收缴不干净。毕竟老百姓还要过日子,谁逢年过节,婚丧嫁娶不放鞭炮?烟花爆竹本身也是火药,只不过不是颗粒火药而已。江西南昌乃是南方重镇,仓储当中还留存了一些火药这是很自然的事。
董卫国和顾维平将这些火药全部扎成小药包,将其捆绑在箭头上,射箭之前点燃引信,然后引弓不射,待敌人接近,一起听从号令放箭,小神机箭射出,杀伤力惊人。
小神机箭扎在敌人身上,很可能会因为铠甲而被挡住。再就是没有射中要害,暂时不能使人失去战斗力。
而此时,许多人都会无意识地抓住箭杆,要么折断,要么往外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神机箭上的小药包就会爆炸。
“啪!啪!啪!”火药包一阵爆响,气势惊人。
虽然有气势,但毕竟是黑火药,而且量太小了,根本炸不死人。除非炸开脖子上的血管或者炸断人的动脉使人流血过多而死,否则只能致伤、致残。
但是,火药爆炸对人的心理的影响是巨大的。首先是带来惊吓,然后是惊恐。当众人都感到惊恐的时候,恐慌就在众人当中蔓延开来。
火药虽然炸不死人,但是却可以炸伤人。当血液、碎肉和熏黑了的皮肤呈现在众人的眼前的时候,恐慌再蔓延开来,军队士气就遭到巨大的打击。
明军敢死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神机箭”一下子打蒙了,当敢死队士兵看到清军再次弯弓的时候,吓得纷纷后退。趁着这个空档,顾维平率领提标营精锐挥舞斩马刀和砍刀,将明军敢死队砍下城去。
“让我的人上!”何天骄大喊,“炸城,炸城!”
南明军再一次组织起敢死队,在火枪的掩护之下继续挖掘地道。四个小时后,地道终于挖到了城墙下面。由于时间仓促,挖掘地道的容量太小,所以可放置的火药不足。
但是,即便如此随着一声巨响,南昌的城墙塌陷了一个两米多长的口子。清军看到城墙塌了,便赶快派人来修补。然而,无一例外都被线膛火枪打得找不着北。如同谷个子一样要么扑倒,要么从瓦砾堆上翻滚下去。
趁着清军打怵不敢上前的空档,明军五十多人赶快冒死又在缺口处堆放了一大堆炸药。再次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阵浓烟升腾而起,南昌倾城裂开了一个六米多长的缺口。缺口上面散落着一大堆瓦砾。
“杀啊!”何天骄大喊一声,挥舞着砍刀领着四百多精锐士族朝着缺口冲去。明军几次受挫,全都憋着一口气要复仇,因此格外凶狠。
而清军也不懦弱,在总兵顾维平的率领之下,四百多绿营披甲兵举起事先准备好的藤牌朝着明军杀来。
就在缺口处,就在瓦砾当中,两军砰地碰撞在一起。
一时之间,杀喊声、怒骂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铠甲摩擦声交织成一片。
六米多长的缺口处,瓦砾成堆,里里外外聚集了九百多人。人和人仅仅地挨在一起,虽然全都拿着短兵器却仍然无法挥舞,两军全凭力量在争斗。就如同两只发了狠的公牛,红着眼睛拼命抵角。
顾维平率领清军拼命地往外挤明军,在他身后则是八百多民夫在加紧修筑篱笆和街垒。而明军也不示弱,在何天骄狮子大吼一样的喊叫声当中拼命地把清军往里推。
此时已经不是比拼战斗技巧的时候,而是比拼力量的时候了。很多士兵被自己人和对方用力挤住前心后背,憋得满脸通红,终于受不住脱了力倒下去。然后就被踩成了肉饼。九百多人来来回回在缺口处反复争夺。看到这种情形,白驹大叫:“妈的,用掷弹筒,往清军阵后扔手榴弹。”
“不行,距离太近了,会伤到自己人!”吕英杰大声说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人受伤。你那个东西万一打不准,掉自己人堆里怎么办?”
白驹急得大叫:“那怎么办?”
吕英杰握紧双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缺口,咬紧牙关说道:“虎仔,冲过去!冲过去!冲——过——去!”
明军看到此种情形,一起擂起大鼓并大声地喊着号子:“冲!冲!冲!”
明军声音虽大,然而,被挤在缺口处的士兵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很多人费力地掏出匕首胡乱刺对方。有得人没有匕首,便用手抓对方的面部,扯耳朵,拽鼻子,抓脸,抠眼,无所不用其极。
两家就在这里顶住了!一会红色衣服的占据上风,一会青色衣服的占据优势,来来回回谁都没有办法彻底战胜对方。
第十三章 攻克南昌
话分两头。就在南明淮西军第二师和近卫军第一师猛攻南昌正面的时候,神策军和长林军则偷偷接近了滕王阁。
滕王阁,始建于大唐永徽四年,因唐太宗李世民之弟——滕王李元婴始建而得名,又因初唐诗人王勃诗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流芳后世。是古代中华民族传统建筑艺术独特风格和辉煌成就的杰出代表,其与湖北武汉的黄鹤楼,湖南岳阳的岳阳楼并成为江南三大名楼。
大宋大观二年,江西洪州知府范坦重建滕王阁。到了元朝,滕王阁因为经历了多年战乱而破败不堪。至元三十一年,第一次重修滕王阁,阁高五丈六尺。
嘉靖皇爷时候由都御史陈洪谟重建滕王阁,次年二月落成。此时,展现在南明军队面前的就是嘉靖时期重建的滕王阁。
在原本历史上,清朝康熙时候多次重修滕王阁;到了咸丰三年,为了阻挡太平军进攻南昌,清军将领江忠源丧心病狂,竟然一把大火将滕王阁化为灰烬。光绪、宣统时重建,可笑的是此时由于满清穷空潦倒,滕王阁又破又小。
到了1989年,按照莫宗江先生依据旧藏宋画绘制的八幅《重建滕王阁计划草图》重修了滕王阁,可以说李存真穿越时候的2019年,人们看到的滕王阁其实是宋代滕王阁,那真的是“压江、挹翠”美不胜收。
现在呈现在关盛年等人一干南明官兵面前的滕王阁为明代滕王阁,与宋代相比,明代滕王阁可就要小得多了。
明军悄悄接近滕王阁,可是却早被清军发现。此时是白天,清军又不是瞎子,怎么能看不见呢?尽管明军身上被了树叶,头上戴了草环,可让然被看的真真的。伴随着滕王阁上锣声号角声此起彼伏,马得功偷袭滕王阁的计谋瞬间破产。
“上!给我上!”关盛年大声下达了命令,“迅速抢占要冲!”
“杀——啊——”花果大叫一声,冲出队伍。
且说,独眼龙战前被活吕布讥讽、调戏,心中怒火聚集,熊熊燃烧,五脏六腑已经被烤得通红,如今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随着团长命令的下达,军法官花果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大叫一声,飞出队伍。
“唉……唉……唉……”王辅臣大叫,“那假娘们儿冲上去了!”
说罢,王辅臣挺起豹尾长枪也要冲锋。却被乔四拉住道:“你要干什么?”
“杀清兵!”王辅臣回答。
“王辅臣我告诉你,你是军官,花果违反军纪擅自冲锋,自然有军法收拾他!你可是千总,要是和他一样,你就是抛弃士兵,我告诉你,你罪大了!”
“去你妈的……”王辅臣一把推开乔四,硬要冲锋。
乔四从地上跳起来,仓啷一声拔出腰刀横在身前,怒目圆睁,似乎要瞪出血来,大声喊道:“王辅臣!军纪不能坏,你要不指挥,扔下士兵冲锋,得从你爷爷身上踏过去!”
笔趣阁
“你妈的……”
王辅臣骂着就要动手,突然被拉住,猛回头一看,竟然是武世权。武世权苦劝道:“王军门,莫要冲动,这是大明,军法森严,你忘了吗?”
武世权说完,狠狠地使眼色,王辅臣一愣,武世权便凑近了小声说道:“咱们不是在大清了,第二仗就和军法官对着干,你让吴殿下怎么看咱们!”
好说歹说,这才把王辅臣拉下来。
乔四对着众人说道:“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必须听军官号令,有敢擅自行动的,别怪军法森严!”
“妈的!还哔哔什么?冲!冲!都他妈给老子冲啊!带卵的就别怂!”王辅臣终于下达了命令。
“冲啊!”武世权挥舞大刀嚎叫着也下令冲锋。
于是,长林军一起呐喊着朝着滕王阁外的清军土垒冲去。
冲在最前面的花果已经甩开了他们团一百多米了,此时的他刺刀明亮,身躯矫健,“如虎而进”,张牙舞爪,声嘶剧烈。清军士兵早就看呆当场。
“打死他!打死他!快打死他!”董卫国看到明军有人冲在最前面,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打死了最前面的人很可能就会打击明军士气。
于是,滕王阁上唯一的一门土炮开火了。满清朝廷虽然收缴了绿营火器,但是这种炮台土炮由于过于笨重又十分落后便没有被收缴。
战前,董卫国料到明军会进攻滕王阁,便连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门火炮拖到滕王阁下,布置了火炮阵地。
董卫国毕竟还是读过书的,有些良心,没有像江忠源一样一把火烧了滕王阁。然而,在战争中其实还是那些没有底线的人会更容易占据上风。
且说,土炮的炮弹呼啸而出,正砸在花果身边,溅起一地的泥土,然后又如同皮球一样高高弹起,朝着后面的明军飞去。然而,毕竟是土炮,威力太小。炮弹仅仅弹跳了两下便停了下来。
花果毫无惧色,依然冲锋,如入无人之境!
“放箭!”董卫国大声下达命令。
包括滕王阁上的清军一起射箭,顿时乱箭齐发,射向花果。然而,让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直线冲锋的花果,竟然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箭失。那些箭矢纷纷扎落在地上,却没有一个射中花果。
花果大怒,举起步枪,朝着清军就是一枪。
“砰!”一股白烟喷出。
只听得“哎呀”一声。这一枪本是胡乱开的,更没有瞄准,然后不偏不依,正好打中滕王阁上的一名清军士兵。那士兵胸口开了一个大洞,血液汩汩流出,从滕王阁上惨叫着跌落而下。
长林军的士兵看到军法官如此勇猛,全都惊呆了。军法官如此热血,长林军瞬间狂热躁动。
“冲啊!”关盛年见长林军已经重逢了,便挥舞大刀也率队冲锋。
神策军和长林军竟然一起呐喊,明军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术,只是勇猛地冲向滕王阁。
此时,花果已经到了清军火炮阵地上。两个绿营兵跳出土垒大叫着挥舞战刀来战花果。
“杀!”花果紧握步枪,一个突刺,一下子就刺倒一个绿营兵。另外一个见了,吓得“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存真听说过日军拼刺刀的厉害,也见识过抗日老英雄的本事。曾经有人和七十六岁的一位抗日老英雄比武,用竹竿互刺,老英雄用竹竿一拨,竟然能给人拨一个跟斗,足见力量之惊人。这让李存真认识到,拼刺刀其实是以力量取胜的。因此,在训练神策军和长林军拼刺刀时候,要求“以力取胜,一刀致命”。
花果刺刀突刺,那绿营兵反应过来了,用手中的砍刀一拨,企图拨开这一刀,可是,力量相差实在太大。绿营兵的这一刀根本就没有作用,花果的刺刀还是不偏不倚地刺入绿营兵胸膛。
另外一个绿营兵见了,吓得倒在地然,然后双手乱抓,屁滚尿流企图爬起来逃走。花果朝着那个屁股就是一脚,把绿营兵踢翻在地。然后一脚踏上后背,朝着后心就是一刀。随着一声惨叫,第二个绿营兵也一命呜呼。
“挡住他!”董卫国大叫。
就在这个时候,明军大队冲到滕王阁外围清军阵地前面,随着一声断喝,明军的火枪开火了。随着噼里啪啦的爆豆般的声音响起,清军阵地的士兵喷出道道血雾。
董卫国挥舞战刀大喊:“给我顶住,顶住!”
然而,左右亲卫知道此时已经根本不能坚持了,更被明军的气势所慑。纷纷七嘴八舌地劝董卫国撤入滕王阁,董卫国不听,亲卫拉他也拉不动,便干脆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董卫国抬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王八蛋!”董卫国大骂不止。
亲卫却有人说:“军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快走吧!”
其实,董卫国早就想要逃走了。只是希望能够在南昌多坚持一会,为尚藩和江西清军多争取一些时间。此时的战马都已经备好了,他和亲卫没人三匹马,都是上好的滇马和蒙古马。
“先帝啊,臣无能啊!守不住南昌!”董卫国绝望地大喊着,被手下扛着往滕王阁里跑。
当官的跑了,清军士气荡然无从,一哄而散。
花果跳过清军火炮前垒的时候,清军已经撒丫子跑光了,只留下最后几个人的背影和一地的刀枪。
明军猛冲,清军根本稳不住阵脚,一触即溃。明军得以迅速突破,一番砍瓜切菜,打死清军二百多人。清军防线土崩瓦解,许多人跪地投降,明军一鼓作气,拿下滕王阁。
滕王阁上竖起了红旗,那上面是一个大大的明字,下面趴着一只黑色带倒钩的蝎子。
南长城守军看到滕王阁被占领,战斗意志瞬间丧失。顾维平不知道被哪里来的铁锤砸了一下,昏倒在地。幸好,两家紧紧挤在一起,使不出力道,那大锤砸得不重,总算使他留下一命。但是即便如此,顾维平仍然被冲过缺口的明军踩了二十几脚,肋骨断了两根,左小腿和右臂骨裂。
经过数小时激战,南明拿下南昌。歼灭清军三万多人,江西提督董卫国,总兵顾维平等虽然事先计划了逃走,可是却未能如愿,全部被俘。
第十四章 山西商人
就在南明与满清争夺江西的时候,一抹倩影悄悄进了南京。身边还带着四个人。这四个人就像是西域的慕斯林一样,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特别是脑袋,包的严严实实,生怕露出一点来。
几个人到了南京之后,便声称要求见吴王。
马三奇赶快来禀报李存真。李茂之、陈显祖、常琨和李存真几个商量了半天。常琨在李存真耳边说道:“看来大侠的用途终于能够展现出来了,殿下的计谋也要发动了吧?”
李存真笑着说道:“这一晃快两年了。现在见他们正是时候。只是计谋的发动还是要看时机的。”
几个人全都大笑不止。李茂之却问:“不是八大家吗?这么只来了四个?”
陈显祖说道:“可能是八家只有四家愿意来吧?再说,使八家统一也不可能。而且,八大家并非铁板一块。也许有得家根本就没有接到消息也说不定。其实这样更好!有利于分化他们。如果他们互相撕咬,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而且,他们自己也有利。毕竟吞了其他家,自己家可就壮大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对马三奇说道:“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几个神秘人便跪倒在李存真面前,口称:“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存真定睛一看,下面有一个偏瘦的身影,再仔细看的时候,原来是女侠秋思。
“快快平身!”李存真赶快让几个人起来说话。
“没想到一别两年,秋女侠还是那么神采奕奕。”李存真没有搭理山西人,而是和山东人寒暄起来。
秋思脸一红,赶快说道:“吴殿下取笑了,小女哪里敢谈什么神采?”
两个人又客套了一会,遍及进入主题。
“殿下,这几位就是晋地的大商人。正是因为仰慕殿下的威名这才来到南京的。”秋思为李存真一一介绍,其实这些人就是以范永斗为代表的山西汉奸商人集团成员和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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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此时才仔细打量几个人,果然一个一个都是奸相。心中十分不悦,却也要隐藏起情绪来,装作幸会的样子。
有一个起身说道:“听问殿下光复南京,又斩杀敌酋,真是可喜可贺啊!大明中兴有望了。”
李存真自然知道所谓的八大皇商是个什么货色,但是此时便也不是翻脸的时候。他想要在经济上打击满清,这山西商人是有用的。
而且他牢记一句话:“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所以,现在翻脸不是时候,暂时要做的是忍耐。
于是笑着对那个有两撇小胡子的人说道:“这都是托了太祖皇帝的洪福,凭借烈皇壮志,方能有如此成就。”
几个人又吹嘘了李存真一番,李存真把这些马屁话照单全收,然后便是谈正事。
“几家能否往我的东江镇运送物资啊?”李存真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之所以说是试探,不是说这些人没有本事走那么远的陆,而是希望这些人能够达成一个一致的意见。李存真问这话其实是试探,看看几个人是否在来之前已经有统一意见了。
其实,明朝末年的山西商人已经能赶着骡子一路把物资送到莫斯科,万里跋涉不在话下,更何况是从山西、河北一带运送物资去东江?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李存真看到这几个人已经来这里了便知道,事情多半能办成,不然也就不会来了。只是不知道能谈到一个什么程度。
“当然没有问题。”四个人当中的一个开腔了,他姓范,是汉奸范永斗家的掌柜之一。
范家之所以也来人了,其实是因为明李的实力。李存真定鼎南京,而且在坐天山斩杀了顺治,使这些人感觉到满清怕是朝夕不保。
当初,这些山西汉奸商人给满清运送物资其实也是在做政治投机。他们认为满清迟早拿下整个中国,于是便开始投资满清,为满清运送货物。此时,长城早就已经形同虚设,自然是没有办法挡住这些老西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满清竟然最终打败了庞然大物大明。
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满清看样子似乎要撑不住了。以范永斗为代表的汉奸商人自然是知道自己作恶多端的,如果满清入关后二世而亡而大明真的能够中兴,那么他们怎么办?显然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所以,为了防止被拉清单,满门抄斩。范永斗和其他三家一商量,干脆两边下注,成为明清的中间人也不错,不论是明还是清,谁赢了他们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李存真和这几个商人聊了一会,一边聊一边观察、猜测几个人的来意,心道:听这些人说话铿锵有力,滴水不漏,可是从肢体语言来看其实心里怕是虚得很!脚尖一直朝向门口的位置,时不时还抖动身体,真是可笑。
能来南京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怕是想要在明清两边下注,这样的事太常见了。日本的真田家不就是在德川和丰臣家两面下注吗?美国的那个基辛格不也是在洛克菲勒和尼克松之间两面下注吗?可以理解。不过,到时候收拾不收拾你们就得看我的心情了,毕竟你们也不是摩根,更不是罗斯柴尔德。
哼……我想,你们一定是急于达成一点什么交易,这么一来也不至于白来。看来,我的条件你们必然是要答应的。况且,条件优厚,没什么不好的。
“我们需要的东西可是不少。”李存真说道,“马匹、粮食、食盐,如果可以的话,铁器、兵器、铠甲最好也能有一些。再一个就是药材。”
那姓范的商人回答:“这些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
说道“只是”两个字,那商人的脸色显得稍微有一些难看。
李存真却哈哈大笑,说道:“商人逐利,银子我自然是一两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如此,多谢殿下。”
“慢!”李存真突然伸出手阻止了几个人行礼,因为这一行礼其实就跟击掌盟誓一样,变不了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范姓商人赶忙急着问道。
第十五章 寻思
李存真笑着说道:“其实,你们往日的行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知道不知道,我其实是有水师优势的。”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范姓商人赶快回答,“殿下纵横大洋内外,不要说那是海,对于殿下来说,那根本就是平地。对于鞑子这样的大屁股旱鸭子才是海呢。”
李存真点了点头,然后摆了摆手,让屋子里面的人都出去,只留下常琨和秋思。
其实,这一举动是依据心理考量,毕竟人在讲秘密事情的时候是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在场的。即便山西商人们知道李茂之这些人早晚会知道,但是在讲的时候还是希望人越少越好。
这些老西儿虽然个个都是人精,但是遇到了此等关系一族生死的事情却也是心虚得很,这是人性,是不可能改变。李存真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照顾山西人情绪,让他们放松,别紧张。
等人都出去了,李存真招呼众人都坐下,继续说道:“我军有水师优势,可以从江南运送物资去东江。我们的舰船是新式战船,从南京出发五六日便到东江,所以说运送物资这并不困难。我之所以让你们运送物资,其实是真心打算照顾你们生意,而且希望你们能用我们铸造的铜钱和银币。你们知道吗?朝鲜也站在我一边。即便江南运送不了物资,物资其实也可以由朝鲜提供。东江镇是垮不了的。”
范姓商人几个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朝鲜已经投靠了大明。
其实,李存真不怕满清知道朝鲜已经倒向南明了,事实上他更希望满清知道这一点。一来是使满清得到震慑,二来则是希望满清去和朝鲜较劲。
不管这种较劲是文的还是武的都会消耗满清的精力和实力,对南明来说这是非常划算的。
其实,朝鲜北方多是山地,有利于防御。而从北向南进攻的通道也就那么几个,用不着去算计对方该走哪条路,朝鲜就那么大,想算也没得算。洪太时候朝鲜之所以败北实在是因为朝鲜太过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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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时候的抗日斗争自不必说,那之后朝鲜内斗不止,西人党、大北派的党争愈演愈烈。后来终于酿成了针对光海君和大北派的政变;然后又因为分赃不均,酿成了“李适之乱”的较大规模的军事政变,朝鲜精锐自相残杀,损失殆尽。那之后,朝鲜继续内斗,国家实力严重受损。
而满清的洪太确实是少有的强人,出击朝鲜满洲八旗兵闪电战太过出色;而洪太本人确实能力较强。终于两次打垮了朝鲜。
现在,朝鲜的党争暂时告一段落,面对满清,朝鲜有了防备,不会被轻易偷袭。而且,曹海涛等人占据了旅顺。满清如果进攻朝鲜,曹海涛正好可以偷袭清军的右翼和后背。
如果满清调集东北地区的部队进攻朝鲜,想要一举得胜,至少需要四万精锐战兵。毕竟朝鲜仁祖李倧的儿子,也就是朝鲜孝宗李淏目睹了明朝灭亡的全过程。
本着对汉族文化的强烈认同感,他在内心深处不仅深深鄙视满清,也痛恨满清,虽然他们表面上对待满清跟对待自己老爸一样尊敬。
李淏总算是个人,而且比他爹强,立志“反清复明”,确实做了不少准备。朝鲜的实力相比朝鲜仁祖时候有较大的提升,特别是军事实力。因此,此时的朝鲜虽然是李棩当政,但是对付满清,应该还能够应付一阵。如此,两家消耗实力,李存真最乐意看到。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要跟你们做生意有两个原因,希望你们能听好,而且希望你们能做好。”
“只要是殿下吩咐,我们定然无有不从。”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第一,你们也不要以为我是在给你们什么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也是个商人,深知买卖的道理。无利不起早,建奴在关外的时候你们和他们做生意这其实无可厚非。我不会因为这个事就一只怪罪你们。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为大明办事,往日的恩怨一笔勾销。”
这当然是不对的,李存真再明白不过了。但是此时为了稳住这些山西的汉奸,这么说是要给他们一个定心丸。
其实,李存真认为长城的作用不仅仅是阻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骚扰汉地。在漫长的岁月里,长城真正起到阻挡敌兵的作用的时候并不多。
大汉是中国的盛世,那时候“一汉敌五胡”,从来都是汉人追着北方胡人打,用不着长城作为防御。
北朝的时候,北朝实力一直非常强悍,根本就没有依托北方长城进行防御,反而在长城以北的山地设置“六镇”,依托山地进行防守,偶尔还有出击,长城的防御作用也不明显。
隋唐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胡人面对汉人,都是溜边走的,还敢到长城来耀武扬威,那真的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宋朝的时候和长城还有一段距离,就不要提什么防守了。
真正起到作用的其实是明朝。大明重新修筑了长城,用来防守北方的骚鞑子。但是,李存真一直认为,长城的作用其实是为了拦截商旅而不是拦截北方蒙古骑兵的。
长城阻断内外,使商旅不能通过长城北上向蒙古和东北运送物资。蒙古兵如果真的到了长城边上决心南下,长城是根本挡不住的。
明朝严厉的封锁之下,确实是让蒙古很快退化。蒙古与大明之间的战争屡屡败北,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长城的封锁起到了作用。
但是,到了明朝末年,长城千疮百孔,封锁不了商旅。山西商人北上,绕道内蒙古就能把物资运送给建州女真,这才让建州女真快速强盛起来。
太宗皇帝李世民曾经说得很清楚:大唐天兵之所以完胜北方草原军队“原因无他,唯甲坚兵利而已”。
女真的步兵对付明军步兵优势巨大的三个原因是一则训练有素;二来心理有优势;第三是铠甲兵器比大明优良太多。而第三点才是核心。
正是因为甲坚兵利,便显得训练有素,因此屡屡获胜,积累了心理优势后女真步兵更为勇猛,便再次获胜,如此正反馈岂有不赢的道理?
第十六章 驴子
若不是因为有山西汉奸商人的帮忙,以东北本就是苦寒之地的特点,再加上小冰河时代更是雪上加霜,建州应该很快灭亡才对。然而,女真不仅铠甲兵器都优于明军,甚至在火器方面也胜过大明。这不只是孔有德叛变导致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孔有德再厉害也变不出火药来,没有火药,再好的大炮和炮术也出不来效果。
满清之所以成为了一只火炮野战部队,主要原因是山西商人运送火药。要知道东北和朝鲜都不产火药,主要是没有硝。火药全是山西汉奸商人从北方运过去的。
当然,因为朝鲜和日本还贸易往来。满清可以通过朝鲜这条渠道搞到火药,但是价格怕是不会便宜了。那会消耗满清的实力。
如果长城没有四处漏风,女真岂能成事?山西商人如此行径,岂能饶恕?
谁能想到,这些山西商人,后世引以为傲的所谓“晋商”,其实是一群汉奸败类。
李存真穿越的年代,这些山西商人虽然经历了大起大落,但是仍然有不少乘势而起了。由此可见,历史从无正义!
但是,现在李存真深知绝不是算账的时候。凭借南明明李的实力打败满清没有问题,就算他中途死了,他相信他的小伙伴们也不会输给满清,最差也是南北朝。而南明发展海贸,向南洋移民,逐渐就会成为列强当中的一强。然后再来找满清算账,兴许能成。
但是,在这场斗争当中能够少死一个人就会为中华多保存一份力量。山西商人不是贪婪吗,不是爱钱吗,不是喜欢搞投机吗,正好,李存真决心利用。
既然想要利用,那么就要明确表态,给他们一个希望,让这些人不至于完全为满清卖命。
“多谢吴王殿下。殿下真是英明果决,天下少有啊!”那范姓商人说道,“其实想来,谁没有家国天下,谁没有父母爹娘?但是,我们都是商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总不能放着银子不赚吧?
大明三百年基业,哪个敢得罪大明,全都不得好死。我们当时觉得建州女真早晚成为刀下之鬼。毕竟,那以前和大明作对的可是真真的都被收拾了。我们想,等大明收拾了建奴,最后还是便宜那些贪官污吏。不如从中赚上一笔,好让天下百姓都有日子稍微好过一点。可是谁能想到,吴三桂居然引清兵入关,大明内部党争如此剧烈,终究差点给满清得了天下去。这等大事,可不是我们商人能左右的呀。世人皆说我们是汉奸,说我们卖国,实在是冤枉啊!”
李存真听罢大笑,竟然都笑出“眼泪儿”来了,他用小拇指弹走泪滴,缓了缓精神说道:“是的,是的……你们是商人嘛。商人赚钱而已,卖货……明明是卖货……怎么能叫卖国呢?如果大明亡了也是亡于党争,和你们无关,无关。”
几个商人跪在地上千恩万谢,感谢李存真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看着几个人磕头不止的模样,李存真心中暗骂:说什么商人逐利,难道你们没有祖宗吗?**德国和苏联彼此不信任,却还是做生意;土耳其和俄国彼此厌恶,但是贸易从来没断;麦卡锡主义的美国也有人暗地和苏联做买卖。毕竟,商业规律是没有办法打破的。现代穿越者李存真能理解商业和商人的秉性。可以考虑真的原谅你们。但是,你们这群家伙可是向满清出卖情报的,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奸细才干的事吗?这叫什么?这叫吃里扒外、汉奸,这叫背叛祖宗!你们……狗东西,人人得而诛之。今天,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居然避重就轻……呸!真特么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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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存真心里虽然痛恨眼前的人,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李存真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心向大明,那么咱们就都是自己人了。我也就不和你们客气了。”
“殿下尽管吩咐。”范姓商人和其他三人此时满面红光。
李存真说道:“之所以跟你们做生意,是希望满清境内缺乏物资,如果那些东西还都被我给买了,这是最好的事了。
毕竟,你们现在是皇商,很多货品只有你们能经营。换一句话说吧,只有你们才能经营的货品,不仅仅是紧俏的东西,更是事关生死的东西,对吧?”
“对,没错,看来殿下也是行家啊!”范姓商人继续拍着马屁。
李存真说道:“我管这个叫做特许经营。那些攸关生死的货品自然是掌握在你们的手里的,所以想要让满清缺货那你们是有办法的。你们说没办法,我是不信的。”
范姓商人说道:“这是自然。满清一个好处就是这些关乎战略的货品都是采购的。也就是给银子的。只不过,银子可能早一点到,也可能晚一点到。当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先征调物资,然后再给钱。
如果我们想要造成缺货的情形确实不难,但是却可能需要殿下配合。比如:火药的供应就离不开河南。河南有硝矿。如果河南一点事情都没有,平平安安的,我们想要和鞑子说缺货,鞑子也不信啊。鞑子虽然愚蠢,但终究也不是傻子。”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是自然的。第二个是希望你们能够跟着我一起哄抬满清的物价。”
“抬……抬高物价?”
“没错!”李存真继续说道,“这对你们来说实在太容易了。而且,你们也可以从中间大大地赚一笔。现在是我控制着江南,好东西全都在我这里。我可以卖给你们也可以卖给别人。你们可要知道,红毛、弗朗机还有什么西班牙、英格兰这些都是嗷嗷待哺的狼崽子,不管我有多少货品他们全都吃得下去。这你们不反对吧?”
范姓商人问道:“殿下到底要说什么呢?”
“一句话,我让你们抬高价格的时候,你们就给我抬高价格,我让你们把价格落下去,你们就落下去,我们统一行动,统一号令。如何?”
其实,李存真根本就不需要和山西山人一起联合限制价格。只要李存真往北地卖货的时候拉高价格,使商人的成本抬高,那么价格自然也就跟着高起来了。
之所以拉着山西商人一起,自然还有别的图谋,这自不必说。
范姓商人听了李存真的话,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其实,如果是认为制造的经济危机,那么吃亏的永远都是政府和老百姓,至于那些制造经济危机的商人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物价上升的时候能大赚一笔,等到物价下跌的时候还能再赚一笔,而且一定会比物价上升时候赚得更多。
“殿下所言无有不允。”范姓商人看了看其他三个人,那三个人也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其中的关节。
范姓商人继续说道:“很多东西其实都出产自江南。想要抬高物价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好!痛快!我就愿意和你们这样的人做生意。”
说罢,对方磕头谢恩,这事情便算是谈下来了。
为了打消顾虑,便留下几人用饭。几个人惶恐不安,李存真笑着说道:“粗茶淡饭,只是填饱肚子,你们远道而来,不能连顿饭也不管。”
“多谢吴殿下,草民不胜惶恐啊!”
努尔哈赤这老奴酋能从山西商人那里弄到女真需要的铁器、粮食和食盐,不能说不是一个商业高手。
后世很多人都只注意到他的什么“雄才大略”和“不世武功”,其实那都是吹出来的。但是若说搞经济,努尔哈赤确实在他的那个时代是一把好手。
李存真一直不明白,努尔哈赤和老西儿做买卖,买来钢铁、食盐和粮食,他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后来才弄明白,银子是从朝鲜来的。当时,东北物产丰富,人参、貂皮、鹿茸、灵芝、海东青全都是紧俏商品,价值连城。特别是貂皮,是最为值钱的。
沙俄之所以能够一直向东占据整个北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获取貂皮。如果征服北亚什么都得不到,沙俄是不会有动力东进的。
貂皮在欧洲那是贵族的象征。李存真仔细看过路易十四、彼得一世和哈布斯堡皇帝的画像,他们身上挂满了貂皮。
李存真穿越的年代,东北人也是特别认可貂皮的,谁要是穿着“貂儿”,那谁就是爷。大家都以穿貂皮为荣。
朝鲜是西方洋人和建州女真的中间商,通过朝鲜,建州的货物被洋人买走,而银子则流入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手中。朝鲜从中赚取了不少手续费。然后建奴用这笔钱从山西商人那里换来了物资。
据不完全统计,从西班牙和日本等国流入到中国的白银当中,建州女真获得了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五到二十七。这个数目着实不少。
不过这些钱仅仅够建奴活着。真正让满清横扫天下的是他们入关之后逼着北直隶上缴的赋税。数目大概是白银一千七百万两。是这些钱打败了李自成和张献忠。后来,郑芝龙降清,又给满清送了一千万两银子。满清在战争当中又发了一笔小财。南明的结局就可想而知了。不内讧,坚持下去都很困难,何况孙可望还跑到满清那边当了宠物?那就更支持不下去了。
所以,李存真认为一个王朝的崩溃首先是财政的崩溃,一个王朝的崛起首先是财政的丰盈。想要让自己崛起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这他此前和师兄都说过的,另外一个就是要把满清搞得身无分文,破产倒闭。
山西商人对于南明来说,是很有必要拉拢的。毕竟,“驴”这种畜生,无论如何都要上磨才好啊!
第十七章 明李掌舵人
李存真是个穿越者,他知道许多后世的事情,也许这就是最大的金手指。
其实就算是后世的东西,但在十七世纪的人看来,都不困难,一学就会。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见过,一时半会又想不到,才不会弄而已。
然而,即便是再强大的金手指也要受到时代的限制。不可能超越这个时代的桎梏。想要跳跃式前进根本就不可能。
除非自己本身非常落后,而别的地区又十分先进,先进的地区“良心发现了”,愿意带着落后的地区,这才可能出现“跳跃式发展”,否则纯属异想天开。
良心是个什么东西?历史的长河里根本就没有这玩意。历史从无正义!更没有良心!全是慢慢的算计和博弈。
举个例子:自行车这种东西其实在十七世纪的时候对于当时的制造业来说根本就没有门槛。唯一的一关就是自行车的车圈没有办法用橡胶包裹。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完全也可以使用皮革和蓬松物替代。
李存真已经指示工部建造自行车,希望能够加强轻步兵的机动性。至少自行车能为辅兵、民夫节省一点体力。等到道路修好之后,兴许自行车还能成为一大消费热点。
自行车从具备雏形用两条腿驱动到加装铁链条驱动装置驱动,中间竟然间隔了一百多年。也就是说经过一百多年自行车才发展成熟。
其实,自行车不是内燃机,这玩意根本就不难造,技术门槛非常低,可为什么要一百年时间才能发展成熟起来呢?
那是因为人们没见过,想不到。如果轻轻松松就让你想到了,那还叫创新吗?
所以,创新非常困难,但是只要创新产生了,其他人都见过了,想到了,想要造出来就没有任何问题。
再比如说米涅子弹的发明更是如此了。可是从德尔文机制的暴力锤打弹丸,到米涅弹的发明,这中间的间隔差不多两百年。
其实米涅子弹本身构造不复杂,制作工艺也说不上多难。明李有关于使用机器的法律因此在整个子弹的制作过程当中还是很容易的。
李存真一直认为自己穿越之后就算是有了许多的发明创造,出了新枪,新炮,也很快会被对手抄袭过去。技术扩散是止不住的。这是规律,没有人能和规律对抗。除非是上帝。
李存真高中时候是个文科生,虽然班主任是物理老师,他被迫学了一些物理,但是终究知道得不多。话说回来,就算是物理学博士也没有用。知识和技术根本就是两回事。后世的高中生都知道内燃机的原理,但是又有几个人懂得制造内燃机的技术。二十一世纪中国汽车业仍然落后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造不出先进的内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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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要一点一点的积累,步子要一步一步的走。绝不可能跨越。
所以说,就算李存真懂得汤姆逊和波波沙冲锋枪怎么造,知道古斯塔夫巨炮如何建设,了解内燃机的工作原理并具有相关技术,他也根本造不出来这些东西。
因为十七世纪的物理、化学等相关学科的发展,燃料、材料和冶金等相关技术的成熟跟不上思想的步伐。也就是说,系统性不足。
比如,米涅步枪明李就造不出来。黑尔发明了米涅子弹,现在这个时代叫做“黑尔弹”,但是有了子弹不等于就有了米涅步枪。
十七世纪的时候化学技术和有冶金技术还非常落后,火帽和雷汞还制作不出来,所以,米涅子弹只能通过线膛燧发步枪发射,发火率降低了,威力也弱了不少。
但是终究打得比滑膛枪准,上弹速度也能跟得上要求了。但是,这种火枪毕竟只能叫做“改进版南洋火枪”,无论如何都不是米涅步枪。
这就叫做系统性问题。系统配合不上李存真的设计和思想,所以就算知道怎么造也造不出来。
而能造出来的东西,都是依据十七世纪的技术条件,很快就会出现技术扩散效应。
技术扩散的主要原因在人。特别是在十七世纪的时候,技术都是人掌握的。挖了人就能偷到技术。不要说荷兰、英国面对法国的玻璃制品是这样,英法面对瑞士的镜子是这样,英法面对印度棉布染色技术是这样,到了十八世纪的时候美国面对英国棉纺织技术也还是这样。
“偷人”——只要弄到了懂得技术的人才就等于是得到了技术。
所以,李存真发明创造都必然依据十七世纪的技术,而这些东西被发明出来后迟早会被满清或者尼德兰、英格兰给挖过去,只要“偷人”就行了。秘密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守住也是守住一时。
除非到了十九下半期,技术全部凝结在“机器”上,个人的作用不大或者没用了,才能够有效抑制技术扩散。
所以,李存真认为想要战胜满清,甚至击败尼德兰、西班牙和日本,需要的不仅仅是新式武器,而是一整套全面的系统的创新。
这一整套全面的系统包括科学、技术、社会、文化、教育甚至是经济。
要知道,满清、日本、荷兰、英国和西班牙都不是单一的东西,也都是系统。想要击败他们,必须是以一个更加先进的系统对付另外一个系统。如果能够形成碾压态势,对面很快就会崩溃。
十七世纪的科学技术太容易模仿、抄袭了。但是,社会、文化、经济的创新就算对面看明白了也不一定能抄袭得去。因为,社会体制就在那里摆着,想要改一下,那就是牵一发动全身,既得利益集团会拼命反扑。
试想一下,即便二十一世纪的美国发展自身缺陷,想要学中国的发改委或民主集中制,以此来改革自己能做到吗?显然,根本不可能的。
不要说既得利益集团不会答应,老百姓也不会同意。谁想这么干谁就是达拉斯的肯尼迪。
李存真集团兴起于南洋,是海盗,还披着江湖帮派的外衣。但整个系统并不落后,是一个中央集权制的半现代军事-商业集团。
占据南京之后,经过一系列操作,甚至将政府设在村上,逐步实现由军事集团向近代国家的过度,目前这个过渡还没有完成。不是因为没有工业,十七世纪的世界本来就没有工业。主要是明李政权系统性还存在确实,没有人操盘掌舵运转不起来。
在这一过程当中,李存真就是掌舵人,一言九鼎,实践国家的总体设计。这就犹如后世美国的汉密尔顿,苏联的斯大林。
在这一背景之下,南明的社会、文化和经济方面的创新是满清学不去的,因为存在系统性差异,就算满清认真地学了,也是如同十九世纪下半叶的“洋务运动”一样,学了个半吊子,最后被胖揍一顿。因此,李存真将精力用在这一方面。
金融创新李存真认为是当下最重要的东西。对于李存真来说,增加了国家的绝对实力,比多造几把枪,几门炮,几艘军舰更有效。而金融创新正是增加实力的火箭助推器。
第十八章 湖广债券
“怎么样?”魏春城笑着说道,“我说黄老爷,这江西债券大涨,可不是简简单单就是百分之十的利润吧?”
在黄启明家的厅堂里,魏春城和王老六与黄启明谈笑风生。
“哎呀,没想到啊,没想到啊!”黄启明似乎要捶胸顿足了,他愤恨地说道,“我本来以为也就是百分之十的利润而已,可是江西战事如此顺利,债券大涨了起来。
那些没有买到债券的人竟然跑到我这里要买我的债券,就凭着我手中的这些债券,我可是结交了不少的人啊。十里八乡知道我有债券之后,没想到常州城里的人居然也知道我有债券。
只是……可惜,可恨,我当时买的太少了。哎呀,我现在都在后悔,后悔得我肠子都发青发紫了。
当时状元公劝我多买些债券可是我自己却……哎呀,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听了黄启明的话,众人都一起大笑起来,黄启明尤其笑得高兴。
魏春城笑着说道:“怎么样,黄老爷?身上有那么多的债券,这一次怕是要狠狠地发上一笔了吧?而且,有了债券……怕是高利贷生意也赚了不少吧?”
“是——啊!”黄启明听罢大笑,肯定地说道,“正是因为我买了债券,这些人知道我黄启明有实力,所以,找我借钱的人多得是啊!而且,江西债券大涨,谁都知道我有钱。愿意借钱给我的人也多了。我是低利息吃进来,高利息放出去。这一进一出,我这可是大大赚了一笔。再加上债券那一成的利润我确实是赚了不少。百分之十?小意思,小意思啦!”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恭喜黄老爷了!”魏春城和王老六两个拱手说道。
“哎呀,当初我总是觉得状元公说得这个‘江西债券’不怎么牢靠。可是,耐不住状元公一再的说。我这才买了一些。可是现在真是后悔啊。买少了。我晚上做梦有时候都梦到自己当时听了状元公的话,吃下了所有债券,可是醒来,嘿嘿,梦一场。”黄启明苦着一张脸说道,“都说状元公是一个公道人,一心为公,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真是我这该死的小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魏春城说道:“你我两家确实是有恩怨。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一次,黄老爷认购江西债券,那确实也是帮了我。为此,我也得到了提升。你我的恩怨就次一笔勾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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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状元公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他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黄琪敏又对王老六说道:“王部长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他日大将军府必然也有一席之地。”
黄启明心情大好,自己大赚其前全靠眼前的二人,这两位虽然是村官,但是怎么说也是“官爷”。当官的来了,难道还不赶快巴结?于是,黄启明便摆开宴席请两个吃饭。
酒桌上的热闹自不必说。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魏春城亮着有些红晕的脸蛋,半眯缝着眼睛说道:“黄老爷这一次大赚一笔,可喜可贺。只是,不知道黄老爷是否打算就此打住了?还是打算继续更上一层楼?”
“就此打住?”黄启明的饼子脸挣挣着说道,“这怎么可能就此打住?谁会嫌自己钱多吗?”
“这就好!”魏春城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湖广债券,怎么样,黄老爷有没有兴趣?”
“有啊!”黄启明大喊道,“怎么没有?江西债券让我大赚一笔,这湖广债券我更要买了。有多少我都要吃下去。这一次,我可是要把握机会。”
“怎么?黄老爷就不怕赔了?”王老六傻乎乎地说道。
“赔?”黄启明大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黄老爷就如此有信心吗?”王老六问道。
“当然,当然有信心了!”黄启明说道,“我有信心,不光是对债券有信心,我其实是对吴王殿下有信心。”说到这里,黄启明还朝着南京的方向拱了拱手表示尊敬。
“你又没见过吴王。”
“没见过,确实是没见过。但是不妨碍我信任殿下啊!”黄启明也是有些醉了,却也更加能放得开了,说道,“吴王可是真厉害啊!顺治皇上都死在他手里。坐天山大战,我听说,虾兵万骑冲锋,终究没有奈何得了殿下。殿下那可是比满清鞑子厉害太多了。
满清是北面来的,吴王是南边来的。满清是陆地上来的,吴王是大海上来的。但是,终究不同,吴王毕竟是汉人嘛。满清大兵到处抢劫,吴王却从来不这么做,有好事还照顾咱们。
自从吴王参加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南京之战。对南京之战,吴王就没输过。那简直就是韩信再世,李靖下凡,绝对不可能败。再说这个江西……江西本来说是八个月拿下,现在这才几天啊?南昌就给拿下了。依我看拿下赣州那是早晚的事。如此说来,为什么不信吴王,没道理不信吴王啊!既然信吴王,那湖广债券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吃下去的!”
听得黄启明的话,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魏春城趁机说道:“黄老爷家有良田千顷,如今大明天兵还要继续进攻湖广,然后进攻四川。黄老爷你可知道?”
“不知道!”黄启明刚刚自己干了一杯,然后说道,“但是,早晚会知道的。状元公不是都说有湖广债券了吗?既然湖广债券都出来了,拿下湖广还不是早晚的事?怎么?这么快吴王就要对湖广动手了?赣州我听说还没拿下呢。”
魏春城笑着说道:“这是自然的。拿下南昌之后,下一步……据我推测我明军就会去攻打萍乡。然后通过萍乡,明军就可以进入湖南。如果湖南被拿下那会怎么样?”
黄启明努力地瞪着一双醉眼问道:“怎样?”
魏春城说道:“这等于是在吴三桂、尚可喜的脑袋上悬了一把利剑。你想想,两广就在南面,云贵就在湖南西面。满清的汉人藩王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听了魏春城的话,黄启明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咧开大嘴,唾沫星子横飞,说道:“好啊,好啊!吴王真是千古第一奇人啊!”
第十九章 十两一张
“那是啊,吴王确实非凡人也!”魏春城继续说道:“如今,朝廷又发行湖广债券了,怎么样?黄老爷,你当真要全都吃下去吗?”
“当然!当然要吃下去。而且一张也不剩下。我不都说了吗?江西债券我没买太多,这让我肠子都悔青了,现在我可不能再让自己后悔。怎么样,债券今天带来了?”
“没有带来。怕黄老爷没兴趣。”魏春城笑着说道。
“怎么会没有兴趣?”黄启明用手比划,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堆在一起,比量出一个圆来,说道,“如果说江西债券的兴趣是这么大,那么我对湖广债券的兴趣,就有这么大!”黄启明一边说着一边用两只手胡乱比划,意思是一个大大的圆圈。这个圆圈显然不知道比刚才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的圆圈要大多少。
听了黄启明的话,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黄启明问:“不知道这一次,湖广债券是怎么出售的?还和江西债券一样吗?”
其实,黄启明的意思是问数目是否一样。毕竟,他也想不到别的,还以为是按地域派发。
“不,不一样了。这一次要更多一些。”
黄启明听到说是更多,当下眼睛就更亮了。他本来是个小眼睛,而此时眼睛却瞪得如牛眼一般,耳朵也竖了起来,听魏春城分说。
魏春城说道:“上一次的江西债券主要是针对缙绅们的。其实,吴殿下还是希望和缙绅合作的。毕竟满清都知道拉拢缙绅,吴殿下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债券全都是一百两一份,计划最多发行四十五万份。也就是四千五百万两。
我之所以说吴王向着缙绅是有根据的。毕竟,那些普通百姓根本就拿不出钱来,更不要说一百两了。所以,一百两一份说是人人都可以去买,但是其实就是卖给缙绅的,只是殿下仁厚,没有明说。
最开始的时候,江西债券没有全都卖掉,大概卖出去了四十二万份……呃……大概是这么多吧。
之所以没有全部售卖出去,一个是售卖不是用公司来做。而是用我们这些下级官吏来做,效率比较低。毕竟村官和其他下级官吏全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我还好一点,是土生土长的,但就这样,买起来还十分困难,更不要说其非本地人士的村官了。
二来就是缙绅的问题了。毕竟缙绅们不了解其中的玄妙。像黄老爷如此睿智之人,不也是不明了其中的玄妙吗?但是随着江西战事发展迅速,江西债券大涨,剩下的也全都买光了,供不应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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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朝廷发现剩下的三万份,只有一些进入到了缙绅的手中,其他的却被小民买了去。”
“怎么着?现在江南的小民也都这么有钱了?一百两一份的江西债券也能买得起了吗?”黄启明问道。
“不是!”魏春城赶快摆手说道,“很多小民根本就拿不出一百两,不要说一百两,就是二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很困难。但是这些小民却也不是白痴啊,几个人凑一百两银子,买下一张债券。毕竟,这债券是不记名的,谁都可以买。如此一来不就有得赚了吗?”
“原来是这样……”黄启明若有所思,说道,“确实是这么个道道,毕竟有一成的利润,一百两的利润那就是十两银子。八个月赚十两银子也是不少了。而且,自己什么都不用干。有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做?这年头,有钱赚就有人拼命。几人或者几十人凑一张债券也是个好办法。”
魏春城继续说道:“是啊!所以,这一次,湖广债券发售上限为三万万两。”
“三万万两?”黄启明惊得瞪大眼睛说道,“这么多?”
“是的!”
“江西债券是以江西地区的税收和瓷器做担保的,这一次湖广拿什么担保?”
“税收啊!”魏春城回答,“还有其他收入也一并算上。”
魏春城说道:“黄老爷你有所不知,这一次的湖广债券是长期债券,时间是六年,不是八个月。”
“六年啊!”黄启明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六年更好,十年才好呢。时间越长对我来说也是越有利啊!”
魏春城拱手说道:“我先在这里恭喜黄老爷了。”
“莫说恭喜,若是这一次债券我能全部吃下,是我要谢谢两位大人才对。”
魏春城说道:“这一次不是派发的,跟买江西债券时候不一样,这一次没有任务,没说要派发给咱们多少债券。黄老爷想要买多少就买多少。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一百两的面额了。改成了十两。”
“十两?”黄启明问道,“为什么?”
魏春城说道:“咱们刚才不是说了吗?其实这一次还有为了小民的成分。吴王仁厚,江西债券已经照顾过缙绅了,这一次虽然也还照顾缙绅,但是怎么也不能让小民干看着不是?所以,就发行了十两的债券。也都是不记名的。”
“十两也行!”黄启明说道,“只要给利息就行。”
魏春城却笑着说道:“这一次利润却不是一成了,而是百分之九的利润。”
“那有什么?”黄启明说道,“吴王信誉好,不违约,莫说是百分之九,便是百分之二我也吃了。”
“吴王的信誉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黄启明立刻又摆出了一张苦瓜脸说道:“三万万,我哪里有那么多银子?我还以为是以前那种派发下来的。如果是那样,我就把派发到咱们县里,不,是把派发到府里的债券就全吃下去。可是现在三万万,我如何吃下?而且,我要买的话,去那里买呢?”
魏春城听了大笑说道:“有钱还怕买不着东西?”
“怎么说?”黄启明问。
“债券都是朝廷发行的,现在是委托的中南半岛公司、马六甲公司、印度尼西亚公司售卖。只要去常州,在公司就能卖出债券来。谁都能。而且,债券不记名,兑换时认劵不认人。”
黄启明听罢心道:这都什么名字,“印度泥喜轧”这是个什么东西?还公司?
第二十章 加杠杆
黄启明有个优点,那就是不懂就问,绝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的人。
魏春城见有人问,便给黄启明简单讲解了一下公司和银行。
通过讲解这才让黄启明终于由一窍不通变成通了一窍。虽然还是似懂非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其实吴王殿下是打算把小民的钱也都借走。然后干掉满清再还回来。三万万两不是个小数字。依我看,明军强大,现在淮西军、近卫军那是多少人?拿下湖广没有问题吧?也不需要增兵啊。怎么样军费都不需要三万万啊。难道……”
黄启明似乎自己推理出了东西说道:“难道是吴王打算用这三万万一举干掉满清?时间是六年?”
王老六说道:“这你就识货了!”
王老六显然是喝多了,一仰头又喝了一杯,然后大着嗓门说道:“拿下湖广还不容易?有个三百万两银子足够足够的了。主要就是军饷和弹药钱。有了这两样,满清必死无疑。
南洋火枪一发火,满清大兵全着火,鞑虏主子全上火,湖广债券更加火!
知道不?三万万两银子,那是多少钱,想都想不到啊,估计能堆成一座山,银山啊,能买下满清了。”说罢,又闷了一大杯。
魏春城听王老六说完,不禁笑着说道:“江西债券八个月不是说八个月内拿下江西,是说八个月后可以兑换。湖广债券是六年的,不是说六年拿下湖广,而是说债券六年后可以兑换。
如果黄老爷非要说是吴殿下打算六年拿下满清,那我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不过,我认为黄老爷的思路是很对的。
如果明军用力,拿下湖广依我之见很可能几个月就能拿下,就算是啃骨头,怕是两年也拿下了。可债券是六年的,我以为啊……还有别的事。”
“啊?什么……什么事?”黄启明凑近了问。
魏春城神秘兮兮地说:“可能是以债还债!”
“什么意思?怎么个……以债还债?”黄启明问。
魏春城说道:“拿下湖广也就是两三年的事,那个时候债券还没有开始兑换。然后我认为朝廷就会去进攻四川或者两广、云贵。到时候会发行四川债券或者云贵债券,然后用买了债券的钱去还湖广债券,当然了,这个时候湖广肯定是有了不少税收的。所以,三万万两银子,朝廷肯定能还上。这一点黄老爷尽管放心,其他缙绅也都放心好了。吴王殿下难道你还信不过吗?”
听得魏春城这么一说,黄启明心中的乌云顿时散去。对啊,以债还债,用新债还旧债。吴王殿下脑子还真是灵活。
“状元公窥破天机,黄某佩服得五体投地啊!”黄启明赞叹道。
魏春城问:“不敢。黄老爷这一次能认购多少债券?”
黄启明伸出右手的大小两个拇指说道:“六万两。”
“六万两?”魏春城听罢笑着说道,“这最多也就是赚五千两而已。没意思,没意思。小打小闹,上不了场面。若是上一次还行,这一次……怕是小气了啊!”
“没意思?”黄启明惊讶地说道,“怎么才能有意思?”
其实,六万两已经是黄启明能拿出的现银的全部了。按理说他有钱,家里的田地多得是,可是那毕竟不是银子,总不能把地皮搬过去买债券吧?所以,他觉得六万两不少了。
魏春城说道:“想要有意思,应该去借钱。”
“借钱?”黄启明眼珠乱转,此前他没有听魏春城的话吃了点亏,如今人家愿意指点一二自然是要听的,当下谦恭地说道,“还请状元公教我。”
“不敢,不敢。”魏春城说道,“如今大明成立了多家银行,有大明银行,这个是中央银行,名字叫银行,其实是管银行的,这这里你借不到钱的。但是还有南洋银行、海运银行、建设银行、工商银行、交通银行这五大银行,你可以从这五大银行借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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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银行借钱?人家凭什么借给我?”黄启明问。
“就凭黄老爷家有良田千顷,就凭黄老爷你有缙绅的身份。”魏春城说道,“黄老爷,你可要知道,你这才六万两,算个什么?许多缙绅都投入五六十万两银子,坐等着赚钱。如果你有八十万两银子,那又如何?”
“八……八……八十万?”黄启明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摆放在自己的眼前呆呆地说道。
“八十万两银子,买了债券,六年后是百分之九的利润,那就是七万两千两银子。”魏春城说道,“这可比你的本钱还要多啊。”
“状元公的意思是,我要去借钱,借七十四万两银子?”
“当然了,为什么不借?”
“那我得还多少钱啊?”黄启明呼喊道。
魏春城一摆手,让黄启明停下叫喊说道:“黄老爷习惯放贷,但是你放的那个……嘿嘿……都是高利贷。你以为别人和你一样,都放高利贷吗?”
黄启明惊讶地说道:“难道这五大银行不是放高利贷?”
“当然不是了,我说过,吴王照顾缙绅的。”魏春城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百分之一,只要百分之一。”
“这么低?我不信!”
王老六插话说道:“我说老黄,你有什么不信的?到时候你贷款,可是要白纸黑字写合同的,上面写的是百分之一,难道会让你换百分之十吗?我告诉你吧,就是因为你是缙绅,所以银行才会借钱给你,还是这么低的利息,如果是我,银行会把我一脚踢出来,然后再骂一句:滚,穷鬼!
可是黄老爷你就不一样了。你是缙绅。你这个缙绅的身份就值钱了,吴王喜欢着呢。再说你还有良田千顷,作为抵押,银行没理由不借给你啊。
我要是你,嘿嘿……别说是七十四万,我他妈狠一点借一百七十四万两,利息百分之一,债券百分之九,坐等着发财。可惜,我是官员,上边有规定,不让搞这些。妈的……”说罢,又喝了一口闷酒。
“就因为我是缙绅,所以能拿到低息贷款?”
“对啊!”魏春城和王老六异口同声地说道。
魏春城继续说道:“黄老爷,你去贷款,贷七十四万,加上你的本金六万两,这就是八十万两银子。别的我们都不说了。就说六年之后,你说你会有多少?”
黄启明精打细算说道:“八十万两债券的利润是七万两千两。但是其中的七十四万是借银行的,利息百分之一,那就是七千四百两。我能从中赚取六万四千六两银子。”
“黄老爷好算法!”魏春城赞叹道,“重要的是没有什么大风险。你搞海贸,放高利贷都有风险。这个……你等于躺着赚。这么便宜的贷款,为什么不借呢?”
黄启明十分心动,但是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这不对啊,问道:“银行难道不是吴王殿下的吗?难道吴王会自己吃亏?”
“我说过了,吴王怕是会以债还债。而且……”魏春城说道,“银行不是吴王的,是朝廷的其他山头的。黄老爷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吧?”
“你是说,银行是别人开的?”
“当然了!不过,也是朝廷当中的大佬开的。”魏春城继续说道,“吴王不需要银行当钱袋子,朝廷就是吴王的钱袋子。”
“哪些山头?”
魏春城立刻正色说道:“黄老爷,这个就不能谈了。其中的厉害不用我多说吧。”
“对,对对!不谈不谈,朝廷里边的事,咱们不能多嘴!”说罢,黄启明象征性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魏春城看到黄启明似乎还在犹豫,便说道:“黄老爷,要不是因为我和六哥是公职人员,朝廷明令禁止公职人员买买债券,否则我俩都想借钱买债券。
黄老爷,正所谓富贵险中求。穷鬼们没有钱,于是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用命去拼。而富人呢,就要看眼光和魄力了。
黄老爷,这一次你不这么干,自然有别人会这么干。等到六年以后这就等于是打麻将重新洗牌了。有的人定然是一夜暴富。到时候,他们会怎么看你?本来你还能和他们平起平坐,谈笑风生,可是转头人家可能就看不上你了,看不起你,说你是穷酸。我想这个中滋味不用我多说吧。现在就要看黄老爷的胆量了。既然,你相信吴王,认为明军必胜,你还怕什么呢?现在正是需要拿出魄力的时候……”
魏春城还要再说些什么,可黄启明却一拍大腿,大声地说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张罗贷款!买它一百万两债券。”
第廿一章 放大债务
李存真把“进攻江西”做成了理财产品,向全社会融资。用融资得来的钱直付与满清战争的军费。此外,多出的部分用作投资建设之用。
此外,这也是李存真算计江南缙绅的重要一步,也就是“大阴谋”的一部分。而“大阴谋”其实是更大的“土地之谋”的一部分。李存真足足向前看了十步。
李存真最佩服的人就是****,人家之所以能当领袖,其他人只能跟随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看得比别人远。因此,李存真也打算这么做。既然有榜样,那就要好好学习,更何况自己是穿越来的,知道以后的路,看得确实远一些。这是也李存真维持权威所在的一大原因。
李存真明明有四千万两白银,为什么还要发行“江西债券”?
其实,正是因为李存真是后世的人,有远超常人的算计。他看到,后世的大英帝国之所以崛起并且战胜主要对手荷兰和法国,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就是英国更善于借钱。而且,英国从来都不破坏信用。
正是因为不破坏信用,所以英国可以逐渐的降低贷款的利率。最后即便是贷款的利率已经很低了,但是仍然能够借到钱。因为英国有史以来从不赖账。
信任反而成了英国最拿得出手的资本,在社会上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观念——英国,有债必偿。
李存真发行江西债券除了他的“卑鄙”的阴谋以外,还是为了获取“信任”的这个无形的资本。
而发行“湖广债券”,期限长达六年,且总额暂定为三万万两白银,其目的之一和魏春城猜测的一样,就是打算延长还款期限然后再发行其他债券,“以债还债”。
不过,魏春城虽然明智,但是终究不是后世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存真的玩法,除了“以债还债”之外,还有别的更深的算计。
由于江西债券明李表现了良好的信誉,因此湖广债券发售以来,售卖顺利,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内,已经卖出去了四千万两白银之多。
在南京的大殿中李存真主持召开的“御前会议”如期举行。
“殿下,这一次湖广债券售卖出去四千万两。”韩临东说道,“许多缙绅都借钱购买债券,如今朝廷控制的五大银行,已经累计放贷两千多万两了。这一次湖广债券,目前的纯收入是一千八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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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还没有等李存真说话,李茂之首先坐不住了,大声说道,“这么一来岂不是很快就会没钱了吗?”
李存真笑着说道:“茂之先生不要着急。要知道五大银行都是朝廷控制的,把钱放贷出去,然后这些人大多用这些钱购买了债券,如此一来,银子就又回到咱们手中了。”
“什么?”李茂之惊讶地说道,“殿下啊,这不等于咱们用自己的钱买了自己的债券吗?而且这么下去,咱们就没钱了。你发行三万万的债券,咱们能有多少钱借出去?”
听得李茂之这个问法,李存真不置可否。
此时,韩瑾瑜站出来说道:“茂之先生,虽然看起来是这么回事,但是总体上来说却不是这样。”
“怎么不是这样?”李茂之问,“愿闻其详!”
韩瑾瑜笑着说道:“大人,是这样的。我们把钱借给了缙绅,缙绅又用这些钱购买了债券。购买债券的时候,其实是从三大公司购买的,也就是中南半岛公司、南海公司和印度尼西亚公司来售卖的。他们是国有公司,直接归户部控制。如此一来,银子其实就在朝廷手里了,都集中在户部。
五大银行是管理借贷的,也是朝廷控制的,是朝廷的钱袋子,几位行长都是朝廷任命的,算是自己人。
按照殿下的说法,陈、李二位大人控制的海运保险公司和人寿保险公司这两大保险公司,三大债券公司和五大银行都属于国有企业。是大明国家计划经济的一部分。毕竟王朝初创,什么都要计划着来。这也是洪武皇爷当年的办法。我等不过是‘法先王’而已。
虽然说五大银行是国有企业,但是也不是户部直接把银子拨付给银行。行长们需要写申请,然后再从户部领出银子来。领出的银子大概还是两千万两。平均到每所银行大概是四百万两。这么一来,银行又有钱了。”
“什么?转了一圈就又回到咱们手上了?”
韩瑾瑜点头称是,说道:“由于殿下信誉好,有发明了‘支票’,也就是银行开具的票据,上面标注了银钱的数量,又有户部、银行的大印。缙绅贷款和购买债券其实用的都是支票。这其中没有动用过银子,银子好好地存放着呢。”
李茂之惊讶地说道,“居然还能这么玩?厉害呀,厉害!”
“你听出什么来了?”陈显祖问李茂之。
“我靠!”李茂之说了一句粗话。他其实是个落魄读书人,很少说脏话,即便是跟海盗们混了十几年也保持了斯文人的模样,兴许是这些日子在军队呆得时间长了,今天居然说了粗话。当然,也是因为所知一切超出了他的预计。
李茂之说道:“这还用问吗?陈先生睿智,还用我说?这些东西在南洋的时候殿下给咱们当教师爷其实讲过的,不过,我全给忘在脑后。今天想来……妙啊……妙啊……”
其实,陈显祖刚才走神了,他听到说债券公司买债券和银行放贷的时候,就在想,自己控制的海运保险公司能不能买债券或者放贷,特别是放贷。自己的保险公司有许多资金盈余,放在那里也是放着。就这么一个走神,韩瑾瑜的话他根本没听到。
于是陈显祖赶快问道:“我不懂,你说来我听听!正好诸位也明白明白。”
李茂之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一来,就又有钱了呗。然后把这些钱再放贷给那些需要借钱买债券的缙绅,这些缙绅有钱了,再用钱买债券,然后债券就又到了朝廷手里,户部再把钱批拨给银行,银行又有钱了,然后缙绅缙绅再去贷款,然后再买债券,然后钱又回到朝廷手里了,如此循环往复。”
“啊?”陈显祖也非常惊讶,“还能这么搞?”
李存真说道:“当然可以,老子玩的就是个刺激!”
“刺激?”陈显祖问,“这么说还有好事?”
李存真笑而不语。
陈显祖和李茂之拱手而问:“还请教师爷解惑。”
李存真想了想,笑着说道:“说什么教师爷?大家探讨而已。借贷这一过程当中,朝廷或者叫做政府,是全程参与的。
你们也看到了,我就用两千万两银子就让缙绅们陷入其中。这些家伙想要贷款必须有抵押的,要么用地要么用房子抵押,反正不能白借给他们。这是很自然的事,哪家都是如此。就算是缙绅自己放高利贷也是这样。
如此一来,就放大了债务规模。当然了,不是朝廷的债务,是这群缙绅的债务。我预计这群家伙的债务总规模会达到两万万两。呃……应该是接近两万万两。你们明白了没有?”
第廿二章 增值循环
“如果缙绅拿到贷款不去投资债券怎么办?银子岂不是不能回流了吗?”李茂之担心地问。
“不投资债券,他们去干什么去?”李存真问。
“去搞海贸啊,要不……或者办纺织厂,倒卖瓷器、茶叶和生丝!”李茂之回答。
“好啊!这群缙绅要是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朝廷税收的基础就扩大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是真如茂之先生所说,那些贷款我愿意再降利息,这是实打实的做事。嘿嘿……能吗?如果缙绅都能有这个觉悟,我他妈也就不用出此下策了……”
说到这里,李存真感觉有点说漏嘴了,便赶快打住,转而说道,“赚钱的方式太多了,但是依我看来总体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良家妇女的方式,一种是娼妓婊子的方式。
前者辛勤劳作,一分汗水一分收获,得到的是辛苦钱,但确实是干净钱。
这钱干净不说还实惠,实打实地增加了国家实力,繁荣了经济。后者躺着就把钱挣了。不过是把别人的钱揣自己兜里了,没有增加国家实力,但是好处是方便,不用出力。你们说,缙绅是愿意当前者还是后者。”
“切!这群缙绅那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肯定是后者啊!然后再标榜自己。他们的德性咱们早就知道了!”李茂之回答。
“对!茂之不愧吾之知己也!”李存真说道,“投资债券,躺着就能赚钱;开工厂,办实业,拓展贸易那是良家妇女才干的事,累死也赚不了几个钱,也许还会赔钱,缙绅会去干?”
其实,李存真点出了自然经济时代的一个无奈的现状。那就是即便有了充足的资金也没有更好的投资渠道。事实上,此时最好的投资渠道就是放高利贷。放高利贷这个事不要说普通缙绅,就连寺庙道观里的和尚、道士、比丘尼都做得。
不同的是普通缙绅很可能暴力催债,而道士和尚们却利用宗教实施精神恫吓。但结果都一样,农民借贷高利贷是以土地作为抵押的。
高利贷这个东西不管是此时还是后世都是还不上的。
所以,土地越来越集中,人口全都成了奴隶。国家税收流失,中华的王朝几乎全都熬不过三百年大限便落幕。
思路客
因为此时没有更好的投资渠道,而放高利贷目前又被李存真的五大银行抵消了不少,所以缙绅们最好的方式就是买债券。这一点,李存真早看明白了。
李存真这么干不是他自己发明的,其实学的是后世英国的套路,从江西债券发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1821年,希腊被土耳其奴役了几百年后终于起来反抗了。当时同情希腊的人很多,后世耳熟能详的大诗人拜伦就典当家产组织国际纵队去希腊和土耳其人玩命。伦敦资本家脑子转的很快,觉得可以搞个金融创新,希腊人不是要解放嘛,那就把解放事业搞成一个公司,向英国市民公开融资,大家投资希腊革命,等希腊解放后老百姓纳税,连本带利一起还。
这个玩的很刺激,希腊战事顺利,伦敦债券就大涨,不顺利就暴跌。后来希腊人就要挺不住了,英国急眼了,不能眼看巨额投资泡汤啊,就直接组织舰队赤膊上阵跟土耳其人搞了一次大海战,一举击溃了土耳其主力,希腊也就这样解放了。不过解放后的希腊一直也很艰难,因为要还英国人的钱嘛,如果不还钱英国舰队怕是会让希腊好好喝一壶。
这就是资本主义的一个典型的“增值循环”,先投资,然后赚钱,并不一定生产什么玩意。但是却可以在短时间内放大财富。李存真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他可以让资本市场迅速繁荣起来,从而刺激经济增长。
韩瑾瑜说道:“殿下,这次债券统计了一下,也不全是贷款。虽然说不记名,但是我们发现有一个叫做金尔文的人居然购买了六百万两银子的债券。”
“没有贷款?”
“没有!”韩瑾瑜回答,“有贷款的我们都有记录的。依据殿下的要求我们跟踪了大笔债券的走向,发现被大商人金尔文买走。”
“金尔文?”李存真拧着眉毛说道,“这怪名儿,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朝鲜人?”
韩瑾瑜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据回报说他面目清秀俊朗,身材挺拔。显然不是朝鲜人。朝鲜人大多饼脸小眼矮个头。”
李存真点了点头,转而对常琨说:“去查查他。看看是不是朝鲜王国的代理。”
“是!”常琨回答道。
“可是……”陈显祖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说道,“可是,无论如何,钱都是要还的啊!这钱是咱们自己的。放大了债务是不假。可是卖出去的债券规模是不是也大了?得还啊。怎么还?”
李存真笑着说道:“当然要还了,但是你们放心,绝对没有问题的。”
“臣乞知之!”
李存真却脖子一仰,故弄玄虚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又是这一句?陈显祖和李茂之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道:殿下,这一招你用了十几年了,怎么也该够了吧?为何如今还是如此啊?
但是,想归想,迫于吴王威势日隆,没人敢揭露,全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吴王通晓天机的骗局。
李存真继续说道:“大家要做的就是拼命卖债券!债券还有很多,所以,保险公司、六部,一切人都动员起来,拼命卖。甚至可以去满清那边卖!卯足劲给我卖足三万万!明白了吧?”
“明白!”
李存真听得异口同声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来好几个事,但是主要还是这一次债券、银行和公司的事。”
李存真作为明李掌舵人,此时一言九鼎,对韩临东说道:“你来说吧。”
韩临东应了一声便说道:“这一次,殿下是希望拆分户部。使各部分能各司其职,否则户部冗员,颇为不当。”
听说要拆分户部,所有来参加御前会议的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第廿三章 准备整人
韩临东继续说道:“吴王幕府文部与各部合并,正式更名为大明国务院。吴王就任*****王大臣。内阁从此更名为国务院秘书处。废除票拟、披红,全由吴王决断。吴王幕府的水、陆武部与此前已经设立的大都督府合并成立枢密院。由吴王亲自统领,名为枢密院大将军王。
此后,大明将会成立议会,吴王对议会表决具有最终否决权。从此之后,吴王殿下对三法司判决具有最终决定权。由此可称之为‘总统’。我仍然奉永历天子为皇帝陛下,希望有朝一日能迎圣人还京。”
一步一步走,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不错!这么一来,不管是鲁王系、唐王系还是桂王系都不会说擅权。我们又不是鲁王那样的监国。皇帝还是缅甸那位,年号也还是用永历。
陈显祖一边听着一边认可李存真的决策。
但是听着这新名字感觉很是别扭。元首这个词挺好的啊,其实就是“一切的开始”这么个意思。不过,也可以称作“最大的首脑”。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词是“大头领”的修辞表述,吴王认为掉价,像海盗?所以要废除?
哦……我明白了,那个词是吴王幕府所用,当时只是为了彰显权威和荣耀又不好称监国,毕竟有鲁王之事在前,不得已才叫个元首。
事实上,吴王幕府没有在法理上和大明朝廷合并,所有有时候名不正言不顺的。现在既然已经合并,再用元首二字就不好了,容易让人误解。
不过,怎么听起来都感觉“元首吴王殿下”比“*****王大臣”好听得多。
不过……嗨……既然想要改名,那就改吧。叫什么你都是头儿。
还有……刚才好像提了一个什么议会,这是什么?
陈显祖一脑袋问号的时候,韩临东继续说道:“大明银行正式定名为大明中央银行,位列部级,行长韩临东。原户部财政职能正式划归财政部,部长李茂之,副部长韩瑾瑜。户部民政职能正式划归民政部,部长陈显祖。”
接下来,韩临东东一句西一句,说起了这些部位下面个司局的任命。
过了好一会,韩临东继续说道:“其中户部职能的计划和发展职能划归为计划经济委员会,部长张煌言。”
思路客
说到这里,陈显祖眼珠转了三圈,赶忙上前说道:“殿下,苍水先生本来主管刑部。不是说过要行政和司法分离的吗?这如何是好啊?”
众人也都有此疑问,一起看向了李存真。
李存真笑着说道:“苍水先生聪颖过人,才华出众。任职刑部,虽号称大司寇,实则无甚大事。此时虽然战事不断,但国内太平,更没有恶性案件,苍水先生天天就这么闲着……实在太屈才了。
而国家大政方针的制定和执行怎么能少得了苍水先生?这才让他来做这个计划经济委员会的委员长,也是部级。苍水先生做过兵部尚书,如今做这个委员长,可是统筹全局的大事啊,没有苍水先生怎么行呢?”
“臣恐力有不逮。”张煌言谦虚地说道。
“这涉及到国家发展大战略,没有苍水先生如何能行?”
众人听得吴王都说要张煌言做这个计划经济委员会的委员长了,便纷纷说这个委员长非他莫属。张煌言拗不过众人,便只能称是。
李存真见张煌言已经应允,大喜,笑着说道:“至于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也没多大事,暂时合并,就叫三法司,他们本来就是三法司嘛……就让常琨去做好了,先干着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大事。至于其下级部委,到用时再行任命好了。”
李存真轻描淡写的就把事情安排了。
“不过。”李存真定了定神,继续又说,“虽然说户部被拆分了,但是对外还可以说是户部官员。毕竟多保密一些也是好的。”李存真说道。
“是!”
这哪里说的是户部拆分的事?哪说的是部委啊?陈显祖早就听明白了。心道:吴王还真是有意思,说了半天拆分户部的事,又说什么下级官吏设置的事。其实前面那些全都是“打马虎眼”,最后这个大三法司的职位才是今天最关键的。这个位置十分要紧,吴王二话不说,换上了自己人。
显然,吴王殿下要开始整人了。
不然,刑部这么重要的职位不会给自己人。还要把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合并在一起,安排上自己人。
如果张煌言还是刑部尚书,很难说他会配合殿下搞事情。而且,搞不好还会否决殿下的提案。若果然如此,南洋吴王系和鲁王系就可能会有龃龉,让他下来也好。
现在好了,三法司轻描淡写地被吴王全部控制,吴王想整谁,只要说一声,兴许一个眼神,常琨就会赴汤蹈火。
反对派可要小心了。
估计……估计……啧啧……第一个挨整的应该是钱谦益。切,这老狗……活该!
陈显祖乃睿智之人,常常能猜到李存真的心思。然而今天以陈显祖的能力,也就想到这里了。
陈显祖一度为李存真忌惮,然而李、陈二人终有差距。从定鼎南京开始陈显祖明显感觉到自己有时候猜不透李存真了。如今二人的差距进一步显现出来了。兴许是定鼎南京后李存真大量运用现代知识的缘故吧。
显祖并非无能之辈,只是其为明人也,不能一窥后世,惜哉……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李存真留下韩瑾瑜、常琨说话。
李存真问韩瑾瑜:“湖广债券是不是已经买给山西的老西儿们了?”
韩瑾瑜回答:“已经卖出去两百万两了。”
“是咱们逼着他们买的吗?”
常琨回答:“不是。这些山西商人此前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江西债券的事情,而且这一次湖广债券……市场上显得有一些疯狂。这就不免让这些老西儿眼红。这一次来竟然买了两百万两。四家,每家五十万两。”
李存真听罢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汉奸皇商家底丰厚,特别是范永斗和王登库两家根本就是富可敌国。区区五十万两银子,不在话下。不能说是购买债券,只能说是用买债券的行为结交我们而已。不然怎么会是几家一起购买,还全是五十万两?
范家和王家实力雄厚,若是真心购买,总是应该多买一些。为何却和其他两家一样?分明就是不得已而为之,多少带有点勉强的意思。就算我们不是用枪顶住了他们的后脑勺,但终究还是跟用枪逼着他们买债券差不多。”
韩瑾瑜说道:“臣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第廿四章 贸易逆差
韩瑾瑜身材婀娜,面如桃花,绿云峨峨,目似春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更兼才思敏捷,能吟诗作对,又能逻辑思辨,竟然能解出费马大定理,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品的高官了,位列朝堂,巾帼不让须眉。李存真对她当然是另眼相看。
更为难得的是,这女人实在能干,为明李内政解决了许多重大问题。如果说她是女强人吧,却还有小女人那种让人怜惜之态,斯文有礼、温文尔雅又落落大方,偶尔娇羞含魅,凝睇含情,很是讨李存真喜欢。
如果不是怕别人说自己荒淫无度,不是怕朝廷女官人人自危,二十多岁的老处女韩瑾瑜不知道上了吴王的床榻侍寝多少次了,岂会被留到今天。
李存真也想过偷摸叫韩瑾瑜入宫,但是想来想去,虽然心头瘙痒难耐,但是终究认为这么做太过苟且,不屑为之。
虽然说二十多岁的女子在此时已经是老女人了,又大脚。但是,眼看着韩家一门青云直上,引得不少人眼热。科学院里竟然有“无耻之徒”给韩瑾瑜写情书,李存真知道后“怒火中烧”,交由姜诚处理。
谁知道那家伙仗着自己是进士出身,又是科学院的,居然柴米不进,对姜诚的“劝告”不以为然。
“卧槽你妈的!”姜诚嗔怒,咬牙切齿,心中骂口不喋。
他哪里是好惹的?年纪轻轻就敢于伙同武丹、武达摩去刺杀远比他强大的王强。如今面对区区一个研究员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那人毕竟是科学院的,杀了终究不好,殿下面上须不好看,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姜诚决定亲自动手。半夜他先用迷魂烟迷翻了那人,然后残忍杀死了他的狗,把鲜血淋漓的狗头塞进了那人的被子里,狗嘴上缠着一张布条,上面写着五个字:离三娘远点。
果不其然,在清晨,姜诚如愿听见了室内传出嚎叫声。
那人的下人报官后,杨添秀自然是抓不到凶手的。但是就算抓到又如何?能给定个什么罪名?杀狗罪,还是吓人罪?
从那以后,韩瑾瑜再也没人追了,也没人敢追。她终于朝着“女光棍”或者“自梳女”的方向一路疾驰,世人竟难以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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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来听听。”李存真笑愔愔地说道。
韩瑾瑜这只白羊羔哪里知道李存真的想法,大方说道:“我以为这四家其实还根本就不明白债券的玩法,不敢轻易出手。殿下也说过,资本天生惧怕危险,喜欢去避险之所。他们不明白债券的玩法,定然认为此处是危险的,不敢轻易涉足也是正常的。既然这四家不敢玩,那么,不能保证别人也不敢动啊……”
“嘿嘿……”李存真看着韩瑾瑜的笑靥也笑了,问道,“状元公的意思呢?”
“我们此前确实把一些债券卖给过满清那边的人,不过总数只有区区两万两而已。殿下为何不把债券赊给四家,让这四家在满清那边帮我们卖掉债券呢?”
“对啊!”常琨听了韩瑾瑜的话,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说道,“我们可以低价给他们。”
“你是说低于十两一张?”
韩瑾瑜和常琨全都点头称是。
李存真想了一会,突然用拳头狠狠一砸手掌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好!就这么办。最好是让这些人把债券买给满清的官宦和将领,让这些人先发上一笔。以后老子再发行河南债券,让这些老西儿想办法买给河南的满清官员。如此一来,嘿嘿……”
“殿下英明!”韩瑾瑜称赞道。
“等一下。上次这四家来人是谈合作,这一次来是干什么来了?”
韩瑾瑜回答:“这一次是出售煤炭、铁、硝,顺便购买南货。”
对了,是煤炭。李存真想起来:南方缺煤。这一次肯定是这群山西商人向南明运煤。铸币局需要煤炭用于钱币的铸造,特别是银币。此前,铸造钱币都是用木炭,有一些煤炭还是从朝鲜运过来的,但是终究数量有限。
“走的是水路?”
韩瑾瑜点头称是。
四家皇商在山西购买了煤炭,然后走陆路进入河北在临清上船。马匹购自蒙古,在张家口集中,由通州上船,一路南下。满清的河道总督早就被皇商买通,即便没有买通,河道总督也无权过问皇商经营。
此时的山东已经成了前线。满清朝廷交代山东大小官员严查过往商船。但是,山东巡抚蒋国柱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和李存真勾结,此次自然对南北贸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千多马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过聊城、济宁、台儿庄,一路进入赵无极坐镇的徐州。
除了蒋国柱,其他山东大小官员在赵无极的糖衣炮弹下几乎全部被征服。只有满清朝廷被蒙在鼓里。
“山西人想要什么?”
韩瑾瑜回答:“他们什么都想要。”
李存真笑了,说道:“我们占据了江浙闽赣地区,这里正是财富之地。北方缺少货品,这些山西商人自然什么都想要了。”
常琨说道:“这些商人好没有廉耻,我都替他们臊得慌。可是他们却一个个大言不惭的,说商人只在乎利益。在我看来,江南这个地方被咱们给占领了,这些满清的皇商不仅不悲哀,反而高兴得很。”
韩瑾瑜说道:“这是当然了。天下又不是他们家的,丢了也无所谓,他们只在乎银子。江南被殿下光复,满清北地南货几近断绝,正是哄抬物价的大好时机。此前,殿下也说过要一起哄抬物价,其实这都正中他们下怀。老西儿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明清之争越是激烈,这些商人反而越是赚钱。只是苦了劳苦大众……”
“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李存真问。
“茶叶和棉花。”韩瑾瑜回答。
茶叶和棉花?李存真想了想,没错,确实是茶叶。
“山西有盐矿,虽然是石盐,但是却也不错。而且,天津也产海盐。北方有铁矿,所以,盐铁这东西是买不上价的。
南货当中,生丝、丝绸和上等的瓷器只有那些官宦子弟用得起,虽然利润比较高,但是能够卖出去的还是太少了,总体上赚得不多。
茶叶就不一样了。这些山西的老西儿能耐得很。万历皇爷的时候这群家伙就能赶着骡子一路走到沙俄的莫斯科。蒙古、新疆自然不在话下。茶叶金贵又轻便。贩卖茶叶,一本万利。”
“新疆?”韩瑾瑜不解地问,“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称呼,其实就是西域准格尔。”李存真说道,“蒙古需要茶叶,同时北地的人也需要茶叶。茶叶是一定要卖给这些老西儿的。他们把茶叶运走,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卖到蒙古去,然后从蒙古买马。如果我没有猜错,三千匹战马都是阉马。”
“没错,殿下猜得一点没错!”韩瑾瑜回答。
“商人狡诈啊!如果不是阉马,是种马和母马我们自己就能繁殖了。他们还怎么赚钱?茶马贸易,如今这中间一进一出,我们铁定是入超的,有贸易逆差,赔钱!”
第廿五章 锚定硬通货
“赔钱就赔钱呗,能咋样?有马就行!”常琨说道,“等骑兵成了,咱们在平原上就能够和满清一决雌雄了。不过也就是两三年而已。从南方到北方打得过就两次,一次是南朝宋的刘寄奴,一次是朱洪武。
朱洪武其实主要是骑兵对决。那个时候,蒙古人野蛮,居然在江淮、南方养马。马不是圈养的,体力自然充沛。明军也就有了大批骑兵,而且远远强于宋朝。这么一来就有了和蒙古人一战的资本。可是咱们到现在战马也不足一万。就我看来,咱们如果有十万骑兵,扫平满清易如反掌。而且,向西挺近,过贺兰山,一起收复汉唐故地也不在话下啊。”
“用步兵我照样能在平原上和满清一决雌雄!”李存真说道,“只不过代价可能会大一些。而且战果可能会变得很小。因为我们没有办法追击逃走满清的骑兵。特别是满清现在主要是拉拢蒙古,我们要对付的骑兵是蒙古人。蒙古人才是真正的骑兵,很是不好对付,铁木真的时候就已经有重骑兵了,蒙古人不全是用拉瓦战术,很多时候也是用重骑兵的。建州女真其实是一群骑马的猎人,不能说是纯粹的骑兵,该叫骑马弓箭兵才对。”
李存真继续说道:“骑兵的战马是小事,是标。而且从坐天山大战你也看到了。战术思维如今已经扩散了。在敌人身上学到的东西永远比从朋友身上学到的东西要多得多,而且也学得快!
满清贝子彰泰的那个万骑冲锋,学的就是咱们的骑兵墙战术。只不过仓促之间无法协调,加上保罗机智,我军炮兵训练有素,这才被打败。若是假以时日,满清多加训练,谁胜谁败犹未可知也。这种战术如果双方都用,那就是纯粹的拼人命,拼消耗。北地产马,每年三十万匹。我们产马,每年不过三千匹,还得过还需要购买,如此一来,满清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了吗?
时代已经不同了,如今已经不是三百年前了。想要对付鞑子,不能用鞑子的办法。我们需要以海制陆,而非以骑兵克敌制胜。”
“是,臣受教了。”
李存真说道:“每一个王朝的崩溃都是从财政崩溃开始的,大唐如此,大宋如此,大明也是如此,我们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重蹈覆辙。所以,入超,有贸易逆差就是大事了,这才是本。”
“我还是不明白!”常琨说道,“就区区几个山西、河北商人能咋地?咱们干掉满清,然后把这八大皇商一抄家,完事!”
“岂能如此?天朝不能不要脸!我们怎么说也和四家皇商做过生意,如果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其他商人不免兔死狐悲。损失的不仅仅是钱。无形的损失,信用的丧失更为致命。想要搞垮他们需要在商场上下手。”李存真抬眼看了看韩瑾瑜,问道:“状元公对贸易逆差有何见解?”
韩瑾瑜说道:“莫非殿下说的是白银危机?”
李存真听罢大笑说道:“正是。常琨刚猛,做事总是喜欢直来直去。但是,须知道搞经济可不能这样刚猛,过刚易折。
思路客
如果我们一直入超,也就是跟山西商人的贸易出现逆差,那么我们的白银逐渐就会减少。山西商人就等于是在吸我们的血。短时间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时间长了,贸易规模扩大之后,由于白银掌握的就更少了,就需要更加仔细的考虑。我们的体系就会显得脆弱,稍有不慎就可能暴发危机。
按照常琨所说用骑兵突击满清,那么我们就需要在短时间内打垮满清。由于我们受到时间的限制,那么就会很被动,而且甚至会让时间逐渐跑到满清那边去。如此一来,对我们来说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常琨问,“那该如何是好呢?”
李存真没有回答常琨的问题,转而问韩瑾瑜:“直付给工人的工资是不是不足?”
韩瑾瑜说道:“殿下圣明,虽然我们铸造了大量铜钱,又发行了铜元,可是仍然赶不上给工人发工资的消耗速度。每天都有赊欠,而且都记录在册。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欠钱八百多万枚了。”
李存真说:“既然是这样,干脆发行欠条吧。”
“这是何意?臣不明白。”韩瑾瑜问。
李存真说:“我们不是研究了很长时间的纸币了吗?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完全不使用也不知道能用不能用。只有在使用之中才能找到不足,加以解决,方能逐渐成熟。
此前我们最头疼的问题差不多也解决了。纸我们有特殊的方法,相比于大明宝钞,我们的纸更加耐久。油墨技术是新发明的,已经被垄断。印刷自然不在话下。水印的事情也解决了。就找最好的裱匠师父把一张纸给我剖成三张,在最里面的一张印刷之后,两张夹它三张压成一张,水印也就出现了。现在把技术全都给我用上。开足马力印刷欠条。”
“臣还是不明白。”
李存真说道:“不是欠着工人们工资呢吗?发行欠条。告诉工人们,现在还没有铸造出来铜钱,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干欠着,给他们欠条,承诺铸造出来铜币之后,他们随时可以使用欠条去兑换铜币。”
“那么欠条是不是还按照此前所说的,分成壹圆、贰圆、伍圆、拾圆、贰拾圆、伍拾圆和壹佰圆?”韩瑾瑜问。
“对!”李存真肯定的回答,“至于欠条和铜钱的兑换,你们自己去看。而且告诉他们,欠条可以交税,可以购买朝廷的物品,将来还可以兑换银子。”
常琨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李存真一跳。
“怎么了?”李存真忙问。
常琨说道:“难道大哥你……你……你打算用那招?你打算用欠条折腾山西的老西儿?”
“哪一招?”韩瑾瑜兴趣大起,瞪大眼睛问道。
常琨所说的所谓“招数”其实就是“纸币绑定硬通货”,通过对硬通货的垄断,实现使纸币能够在社会上流通的目的。
在李存真的印象当中,第一个采取这一措施的正是中国人。1932年的时候,某泽民担任苏区央行行长,为了推行苏区的纸币,泽民将纸币与食盐绑定。而食盐由是苏区垄断的货物。食盐是人民生活的必须品,不可或缺。此时,想要得到食盐,就必须向当时的苏区政府出售物资,换取苏区纸币,然后再用纸币才能换取食盐。通过这一方法,苏区经济得到了巨大发展。泽民是当时不可多得的内政人才,很是有两把刷子,没给他哥丢脸。后来,盛世才叛变,泽民坚贞不屈,英勇就义。
相比于泽民的红票锚定食盐,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美国基辛格搞出来的石油美元不过是照搬照抄而已。石油是现代工业的血液,涉及到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美国通过威胁沙特阿拉伯的阿卜杜拉家族,成功实现了石油与美元的绑定,这个时候才开启了美元霸权的全球之路。
而此前的美元锚定黄金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其实就是个坑货。这套体系的设计者,美国前财政部长特别助理哈利怀特,其实是个苏联间谍,这个罗斯福总统最信任的人出于革命信仰,在没有苏联授意的情况下,设计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时候给美国挖了一个大坑,直到1960年经济学家特里芬才发现问题,也是“特里芬难题”的背景。哈利怀特凭借一己之力,迟滞了美元称霸资本主义和全球二十多年,真可谓是智者操作,天下无可匹敌。
李存真看了看常琨,笑着说道:“没错,正是这一招。你说,我会绑定什么?”
韩瑾瑜在一旁着急地问道:“什么绑定,什么意思?”
第廿六章 不急于北上
常琨没有理会韩瑾瑜,回答李存真道:“茶叶和棉布?”
李存真听罢大笑不止,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啊。”
“这么说我猜对了?”常琨兴奋地问。
“殿下,臣才疏学浅,情乞知之。”韩瑾瑜拱手求问。
李存真说道:“我之前说过,发行纸币需要有准备金。我理解,准备金其实就是真金白银。在我们这个时代,我们需要控制纸币的发行量,同时也需要用金银和铜钱回购纸币,否则币值不会稳定的。所以需要准备金,也就是准备好黄金白银,随时回购纸币。我最开始打算怎么也需要一万万两到两万万两白银做准备金才能够发行纸币,所以,即便我筹集到了四千万两白银,也仍然没有发行纸币。这一次湖广债券形势这么好,我以为这纸币发行有希望了。
但是,现在工人工资又出现了问题。我就想,不如先发行欠条,欠条也是一种纸币,背后则是铜钱作为支撑。在铜钱没有兑付的情况之下,欠条可以当成纸币流通。一来解决货币供应的问题,二来为将来纸币发行试水。”
“原来是这样,那绑定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存真回答:“其实,四千万两白银如果撒下去,我们足可以击败满清了。但是,击败满清只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我们接下来还要面对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和英国这些西方列强,同时还应该注重东面的日本和南面的几个国家。
我以为中国必须扩大一倍,人口需要达到这个世界人口的一半以上,才有可能让我们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李存真的考虑不能说没有道理。如果全力北上,收复北京太有可能了。毕竟满清入关之后,逼着北直隶一个省交税,用这些税金,满清最终在磨盘山惨胜。
而李存真目前有四千万两白银,如果全力北上,满清很可能会夹着尾巴跑回长白山去。
但是,接下来怕是就麻烦了。东北地区就会成为战场,会很大地牵扯南明的精力。满清一旦倒了,很可能天下大乱。南明难说会如隋唐一样很快统一天下。
满清的成功一个是在武力,另外一个是在制度建设上。毕竟,满清入关之前已经折腾了将近二十年,国家的架构已经很成熟了。入关之后,得以迅速推行天下。
而南明的明李却不是这样。虽然李存真在南洋折腾了十二三年,但是始终是一个带有江湖性质的军事集团,就如同满清的努尔哈赤时代一样。明李从军事集团向国家过度不过是在占据南京之后,到现在为止也才两年多的时间。目前,国家体系十分稚嫩和脆弱,仍然不成熟。满清从一个军事集团演化成一个国家是从洪太时候开始的,大概使用了十五六年。李存真认为自己需要至少五年才行,搞不好时间更长。
如果仅仅是击败满清,而不是消灭满清,满清跑到东北去继续闹腾那都会消耗南明实力,耽误对外扩张的战略。而李存真是不打算把首都迁到北面去的,这不是因为前世身为东北人的他根深蒂固的具有生活在温带和热带地区的情节,而是他自己心中有一个南进计划。占据南洋甚至是澳大利亚,向西和日后的英法争夺印度,把这头奶牛掐在自己手里。
所以,李存真希望趁着满清虚弱搭建一个近代国家甚至是半现代国家的雏形,推动国家前进。实力允许时候,一击必杀,彻底击败满清。拿回东北,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之下与沙俄争夺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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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有了四千万两白银,李存真也没有急于北上,而是停下来巩固现有成果。更何况新东江镇还没有发展壮大起来,难以围杀满清。
李存真始终认为仓促北上是不对的,更何况自己的能力相比于南朝宋武帝刘裕和明太祖朱元璋怕是差了很大一截,这一点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两位雄主都没有急于北伐,李存真何苦重蹈林凤祥和李开芳的覆辙?
金融改革,其实就是李存真巨大计划的一部分,也是他对天启、崇祯时顽固抗税的东南缙绅阴谋和报复的一部分。
李存真回答韩瑾瑜说道:“不仅仅是茶叶和棉布,其他的东西,比如食盐、糖、瓷器也需要使用欠条或者纸币才能购买。”
“这又有什么用处呢?”
“这用处可大了。想要我们的欠条和纸币,特别是纸币。需要把东西卖给我们。如果不买给我们就得不到纸币。只有有了纸币才能够购买我们的东西,茶叶、瓷器、丝绸和棉布这些。现在以状元公的聪明才智,不难想到了吧?”
韩瑾瑜似乎恍然大悟,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山西、河北的这些商人们想要货品,就需要向我们出口真东西。特别是我们需要的煤、铁和马匹。得到纸币之后,才能用纸币来购买他们需要的东西。在整个过程当中,金银和铜钱一直是在我们手里的。”
李存真称赞道:“状元公果然睿智。这还是其一,另外就是对洋人来说的。我知道状元公读过我的书。我想我使用的一些词汇你肯定能听懂。”
韩瑾瑜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其实,我们现在处于整个科技的顶端。不论是茶叶、丝绸还是瓷器,其实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高科技产品。西方的那些人眼馋得不行,又造不出来,只好用银子购买。而我们呢?正可以赚取银子。西方的弗朗机人、红毛人想要我们的东西,就需要拿真金白银来换纸币,然后用纸币才能购买商品。
其实,西方人一直都处于世界的边缘,不要说相比于我们和印度,就算是对比阿拉伯和波斯的那些国家,西方那些白狗子也是远远不如的。西方其实在长达一千年的时间里陷入了严重的内卷化,需要外力打破才行。不过,这群家伙算是走了狗屎运,居然在美洲发现了波多西银矿,挖出了天量的黄金和白银。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使用银货参与世界贸易了。否则,他们永远都是穷汉。”
李存真所说是非常正确的。经济学家贡德·弗兰克在《白银资本》一书中将如上观点阐述得非常清楚。西方正是靠着“银货贸易”才得以参与世界贸易的。不过,向中国输出金银的除了西班牙还有日本。日本也是中国市场上流通白银的巨大来源。
第廿七章 于七起义
“当我们发行纸币之后,我们也要承诺,可以用手上的纸币兑换我们手中的白银。而此前的欠条,则可以兑换铜钱。
在必要的情况之下,纸币和欠条都可以兑换黄金、白银和铜钱。如此一来,我们就掌握了自己的货币发行权。否则,我们的货币发行权其实是掌握在西班牙人和日本人手里。一旦再出现崇祯时候的白银危机,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在时机成熟之后,特别是我们的信誉彻底建立起来之后。我们就宣布纸币和黄金白银脱钩,把纸币彻底变成信用货币。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纸币彻底称霸的时候了。”
常琨拧着眉毛说道:“殿下,纸币轻便,方便携带。现在我们搞出了特殊的油墨,有了水印等技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防伪了。纸币随时都可以在银行兑换成金银,如此一来信誉定然大涨。也不会有人天天没事兑换黄金白银玩,天下百姓定然十分欢迎。臣以为,这会极大的繁荣市场。而且,可以在与北地商人和西方商人贸易时掌握定价权。”
李存真听常琨所说高兴地点了点头。
常琨继续说道:“弗朗机和红毛这些洋人儿,没有什么可以卖给我们的,所以也不得不接受纸币与他们需要的商品绑定这一事实。但是我仍然有一个疑虑。”
“什么疑虑,你说。”
“我记得殿下当年说过开禧北伐的事。我怕重蹈覆辙。”
韩瑾瑜更加听不明白了,问道:“开禧北伐怎么了?和咱们说的有关系吗?”
李存真笑着说道:“状元公文理皆通,可是你的历史观怕是有点问题,不过这也不能怪你。”
听到李存真说自己的历史观有问题,韩瑾瑜心中有一点不服气,但是表面却仍然波澜不惊,问道:“还请殿下赐教。”
“你所看的历史书都是文人写的。上面充满了王侯将相史。似乎一个王朝的兴起就是因为遇到了雄主,一个王朝的衰落甚至是灭亡就是因为皇帝愚蠢。”
“难道不是这样吗?”韩瑾瑜问。
“当然不是!”李存真斩钉截铁地回答,“如果是这样就解释不了,一些公认的雄才大略的皇帝统治下的国家灭亡了,而一些昏君却能歌舞升平。
其实,能够影响一个王朝兴衰的,人的因素当然重要,但是山川改道,天气冷暖,商道的兴起,货币的变迁,人口的变化这些才是对一个王朝影响最大的。
我想,凭借状元公的聪明才智,如果肯去想,我上面说的这些就不难理解。总之,王朝衰落和灭亡其实是综合因素影响造成的,绝对不是一个人的原因。”
李存真继续说道:“之所以你这么看待历史问题,其实就是受到儒家史学思想的影响,这也是我讨厌儒家文人的原因。儒家治国思想当中的仁政和明君根本就是扯淡。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算计和阴谋,历史从无正义,你想要去搞什么仁政、明君完全是自取灭亡,就像宋襄公一样。
李斯和韩非都是大儒荀子的学生,却不约而同地全部成了法家的坚定支持者,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这两个人天生就喜欢背叛师门,个人道德败坏吗?显然不是。
那是因为,这两个人看到儒家的治国理念脱离实际、愚昧无知、蒙蔽幼稚、不学无术又孤芳自赏。对儒家失去了信心,所以才会转入法家。
同时,儒以文乱法,这一点也毫无疑问。许多儒生根本不懂得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非议国家大政方针,根本就不懂得现实的残酷性。他们自命清高,还说自己是什么清流,简直就是胡诌八扯。崇祯皇帝就是上了这些人的大当,他在煤山上吊,这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看到了吗?儒家治国理念,谁信谁死!
我想这一点不用我多说,状元公只要肯去想都能想明白。
当然了,儒家思想用于提高个人道德修养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但是,一个有较高的道德修养的人就是一个治国能手吗?未必啊。所以,儒家思想很大程度上不适用于治国,否则春秋战国时候儒家怎么会被排挤?
状元公的历史思想,其实就是这些文人的思想。把个人道德修养和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混为一谈。误认为国家政策的成败取决于君主个人品行,其实完全就是胡扯。历史从无正义,满满的都是利益和算计!”
韩瑾瑜拱手说道:“臣受教了。”
李存真又说了一下开禧北伐,南宋乱发纸币和大元滥发纸币,最后导致恶性通货膨胀,国家灭亡的事。这让韩瑾瑜大感意外又觉得十分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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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说道:“纸币的诱惑自然是太大了,就算我们能够拒绝纸币超发的诱惑,却不能保证我们的继承者也有这样的定力。”
“是啊,臣正是担心这一点。”常琨说道。
李存真说:“这也不难办,可以对发行纸币的事情立法。需要经过一套严格的法律程序,然后才能发行纸币。用法律的力量约束昏君。”
常琨点了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三个人谈了很久,李存真等又讨论了细节,这才散会。
韩瑾瑜离开之后一直在思考李存真所说的东西。顿时感到李存真确实如同父亲所说深不可测。学问渊博,见识深远。
突然,韩瑾瑜脸一红,觉得吴王也不是那么难看,古铜色的面堂似乎也满英俊的……
就在明李大军攻打江西的时候,山东的老英雄于七带领自己的弟子和其他豪侠掀起了规模浩大的起义。
受到江南李存真大胜的鼓舞,于七本来早就想要起义。但是,明李派来的人却推迟说希望稍微有些推迟。原因是,希望于七能够派人去沿海地区接受明李运送过来的武器弹药。
几个月后,吴王果然派来了两艘大船,运送给于七等人许多武器。虽然都是明李的淘汰货,但像是玛斯科特火枪,也就是斑鸠脚铳,虎蹲炮和其他轻型小炮还是给了于七等人更大的信心,实力大增。
在原本的历史上,于七起义是在南明退出中国大陆两个月后暴发的。主要原因是莱阳城一个有名的恶霸宋彝秉,人称“宋二阎王”的挑起的。
公元1661年四月五日,在莱阳宝泉山庙上宋彝秉公然调戏于七弟弟于九的妻子衣氏,被于九打了个鼻青脸肿。宋彝秉依仗父亲在清廷兵部为官,直接进京诬告说于七打算当皇帝。而此时,南明已经退出了大陆,满清朝廷认为自己可以搞定于七,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采取招抚的政策,便发兵讨伐。
于七一声号令,胶东武林群起响应,起义军与清军在牙山激战。于七指挥灵活,采取了游击战的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整整相持了两年。最后清军使用红衣大炮,轰击牙山长达三天之久,终于攻入牙山。于七逃遁,其余众人死的死逃的逃。
清军随即展开了大屠杀,栖霞、牙山等地十几万百姓惨遭屠戮。满清对宋彝秉很是满意,不仅升了他的官,还把于七的所有家产赐给了他以资奖励。宋彝秉的诬告造成了胶东地区土地荒芜无人种,白骨堆山遍地磷的景象,受益的只有宋彝秉这个败类。满清与这样的人为伍,足见其下作不堪,甚至不如水浒中的高俅。
于七出家,以七十岁高龄老死华严庵。
有人说,如果于七的起义能够提前四个月发生,联明抗清,很可能会取得成功。
然而,在本时空事情却不是这样发展的。在莱阳庙会上,于九胖揍了宋彝秉一顿后宋彝秉还是跑去诬告。然而此时正是顺治筹备南下的时候,兵部警告宋彝秉少惹事。山东为了安抚于七,怕他在顺治南下的时候造反,反而升了于七的官。
此后,李存真的军火走私送到了胶东地区,于七等人就在登州借货。此时的山东巡抚蒋国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彝秉这败类不服气,总是盯着于七,却没有什么收货。便把精力集中在于七的徒弟们身上。
于七是胶东地区的大侠,而他的弟子同样也都是侠客。侠客们的根据地其实不在农村而是在城市当中。在原本历史上,于七把队伍拉出城市,去到牙山,使这些大侠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也是起义失败的原因之一。在李存真看来,搞一个城市游击战也未尝不可。
宋彝秉发现于七的弟子总是结帮成伙的往城外跑,便派人跟踪。这一跟踪不要紧,发现这些大侠居然在城外荒郊野岭玩起了火铳。砰砰作响,烟雾缭绕。
宋彝秉慌忙跑去告官,这一下官府再也不能不管了。但是,军队绝大多数都被顺治带着南征并一起报销在坐天山和长江里了,已经没有太多的人可以捉拿“反贼于七”了。因此,镇压非常迟缓。
于是,于七趁机联明起义。不到两个月,起义之火燃遍整个胶东大地。
第廿八章 西营再起
南明吴王元年,满清康熙元年,西元1662年,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年份。李存真此前一直盯着这一年。
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就是在这一年的六月去世的;同样是在六月,永历皇帝和他的太子被吴三桂绞死在昆明篦子坡;知道永历皇帝已死,西营李定国在六月份也与世长辞了。
李存真虽然接受过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但是也不得不认为,西元1662年的六月肯定是不吉利的。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月死这么多大人物?而且大家相聚得这么远,去见祖宗却不约而同。
李定国去世后,南明的悲歌也接近了尾声。剩下的只有两年后被捕遭杀害的张煌言和十几年后被平定的明郑了。
但是,李存真横空出世,对事情的改变显而易见。张煌言绝对不可能被满清逮捕遭杀害。明李也顺利地联系上了李定国。
李存真相信,即便是李定国知道永历皇帝被杀害也不会郁郁而终。毕竟此时南明形势一片大好,汉家山河还有光复的希望。而自己在坐天山之战大败满清,缅甸的莽白定然不敢造次,绝对不会对永历皇帝动手的。
而神医张安和李存真用了浑身解数解救出来的明郑大将甘辉就在郑成功身边,李存真认为,有这两个人保驾护航,国姓爷绝对不会听说自己父亲惨死,自己儿子和他奶妈私通生子就被活活气死。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李存真的预料。李存真虽然是穿越者,但毕竟是人,不是太上老君。
虽然,顺治带领北方绝大部分部队南下,意外在坐天山战死。但是由于江南与缅甸山高路远,消息传递不便。导致莽白没有及时得到顺治已经战死的消息。
本来李存真认为自己占据南京之后,缅甸人就应该认识到大明复兴有望,不敢造次。可是,这却远远高估了缅甸人的思维能力。莽白仍然认为这不过是南明的垂死挣扎,胜利仍然属于清朝。
顺治十八年七月十八日,缅甸国王是杀兄自立的莽白还是发动了咒水之难杀掉了马吉翔、沐天波等四十三名官员,并杀死永历皇帝随从三百余人。把永历皇帝抓在手中,并就此打算把永历皇帝送给吴三桂。
就在这个时候,坐天山大战的消息传到了缅甸,时间是康熙元年二月。这使新上位的缅甸东吁王朝国王莽白如同坐蜡。永历皇帝这个向满清献媚的礼物,转瞬之间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放走也不是,抓住也不是。
此时,坐镇水真腊的羊文瑞和武丹希望李定国能够南下来水真腊,但是都被李定国婉言谢绝。无奈之下,羊、武二人通过暹罗的大成王朝,也就是阿瑜陀耶王朝,两次向李定国输送物资。李定国恢复了信心,实力得到了恢复。
在原本的历史上,在顺治十八年的十一月,吴三桂和爱星阿会师木邦,白文选凭江险据守锡箔。清军自木邦一昼夜行三百余里,白文选猝不及防,兵败腾越茶山。不久之后,白文选仓促之下投向清朝。到了康熙十三年,白文选去世。乾隆时修《贰臣传》,白文选名列其中。
然而,本时空却不是这样。自从顺治战死,满清朝廷仓促之下将爱星阿等云南满蒙大兵和洪承畴等部分汉军全部北调。云贵地区只剩下吴三桂的人马和少量满洲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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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吴三桂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在顺治十八年十一月时他领军单独进攻白文选。吴三桂军自木邦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袭击白文选,白文选猝不及防,面对吴三桂这一路人马,居然还是兵败腾越茶山,仓皇逃遁。
和历史上一样,南明降将马宝、马惟兴、祁三升等率众追赶白文选。不一样的是,三个人出来追白文选就如同虎入山林,蛟龙入海,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回吴三桂那里去,而是率部一路逃遁。
因为,三个人早就听说了顺治战死坐天山的事,知道这一次南明翻盘兴许能够成功。此前,南明几次翻盘的机会都被浪费了,三人多少有些心灰意冷。然而,坐天山大胜的消息传来,三个人的内心汹涌澎湃。这是比桂林和衡阳更大的胜利。三人因此时时刻刻都想着“反正”。
只是,吴三桂老谋深算,处处提防,一直也没有机会。三个人彼此相约绝不在吴三桂面前露出一点要反正的意思,反而显得十分忠心的样子。吴三桂这才对三人稍微放下了戒心。
人是渴望自由的,反正的想法一旦产生就难以磨灭。三个人也没想到机会很快就到来了。白文选腾越茶山兵败之后,三个人对吴三桂说要追回白文选让他投降清朝。吴三桂信以为真,还给白文选写了亲笔信,并让三人带着去见白文选,保证他降清之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金票大大地。然而,三人一大营就飞奔而去,恨不得把吴三桂的清军甩出十万八千里去。
顺治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白文选人困马乏,据守孟养。此时,他已经率众从锡箔江一路逃出了八百多里了,却仍然遇到了紧追不舍的马宝。
白文选以为马宝是来打他的,手下的大西军也是人心惶惶。白文选为了稳定军心亲自“出阵迎敌”。不曾想,马宝居然是来投降的。
马宝见了白文选,慌忙滚鞍下马,扔下兵器,跪倒在地,膝行前进,泪流面面,放声大哭……
孟养城门大开,士兵欢声雷动。白文选更是含泪扶起马宝,众将抱头痛哭。
不久,马惟兴和祁三升也到了。大西军军势复振,士气昂扬。
吴王元年四月,羊文瑞和武丹的使者来到白文选军营,希望白文选等人能够取道暹罗去水真腊。
然而,白文选等和李定国一样,不愿去水真腊,那里对他们来说人生地不熟。而且路途遥远,不利于日后在滇西和滇南的反攻。于是,明李水真腊当局便也向白文选等人输送了大批的物资给养。
磨盘山之战以后,西营明军许多都退入山林之中了,彼此之间失去了联系。在此后的两年时间里,许多人走出山林投降了满清。
但是,自从听说顺治在坐天山被斩之后,这些人终于成了满清云贵地区的不稳定因素,因为这些人天天想的就是反正,毕竟垂着一根老鼠尾巴实在太难看,太丢人了。而且,马宝、马惟兴和祁三升等人反正后。这些人更是忍不住。许多投降满清的西营将士多则一二百人,少则二三十人,甚至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都脱离满清出走。
到了吴王元年四月,白文选部战兵已达七千人,马宝、马惟兴和祁三升三人手下战兵多达万人,李定国部更是聚集了一万四千战兵。西营终于在明李水真腊的输血之下东山再起。聚集在晋王和巩昌王麾下摩拳擦掌准备反攻。
第廿九章 包围阿瓦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朱由榔问身边的人。
虽然这位胆小的永历天子知道他身边的人根本就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但是他仍然忍不住的问。
因为他听见城外杀声震天,还不时地传来大炮的轰鸣声。
“是晋王……是晋王来救架了吗?”
皇帝虽然一再追问,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在七月的“咒水之难”中,沐天波等人遇害。永历皇帝的驻地可谓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触目惊心。
永历皇帝最亲近的人,包括太后、皇后、太子等二十五人集中于一所小屋内。缅甸人对其他人横加凌辱。朱由榔的刘、杨二贵人,吉王与妃妾等百余人为了避免受辱,大都自缢而死。永历小朝廷的财产被缅甸兵一扫而空。
这个时候,缅甸官员跑进来大喊:“王有令在此,不可伤皇帝及沐国公。”可是,沐天波已经在吃咒水时被击杀。沐王府的二百多宫女遭到强奸,竟然一度出现“母哭其子,妻哭其夫,女哭其父,惊闻数十里”的景象。
皇帝陛下被吓得瑟瑟发抖,屁也不敢放,就像一只待宰的鹌鹑。完全没有当年崇祯烈皇的勇气。更远远不如国姓爷誓死捍卫的那位勇敢的唐王。
经过这一番彻底的洗劫,幸存人员已无法生活,附近缅甸寺庙的僧众送来饮食,才得以苟延残喘。
为了能够活下去,永历的皇后哀求比丘尼说:“君自为王,仅求留命,吾等当奉佛以度残生。”然而莽白却不允许。
其实,皇后似乎已经忘了,在永历皇帝派出使者向罗马的天主教教皇求援的时候。永历以下所有人都已经加入了天主教。
从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的二十多天时间里,朱由榔也许是因为怕,也许是因为气,生了一场病,这位病重的皇帝仍然自称是朕,说道:“当日朕为奸臣所误,未将白文选封亲王,马宝封郡王,以致功臣隳心,悔将何及?”
朱由榔在缅甸听说马宝降清了。后来白文选的部将狄三喜裹挟白文选降清,消息也传到了永历这里。当然,白文选最终还是没有降清,可是永历却不知道。自此,朱由榔已经完全失去抗清复明的斗志。
缅甸国王莽白怕朱由榔自杀,请永历皇帝回到原驻地居住。又送来铺盖、银、布等物,传言:“缅王实无此意,盖以晋、巩两藩杀害地方,缅民恨入骨髓,因而报仇尔。”
就在莽白等着清军到来,将永历上交,便万事大吉的时候。不幸的消息传来了。明军数万大军兵临城下。
“是晋王来了吗?是晋王来了吗?”朱由榔光着脚,披散着头发,在寝宫内跑来跑去,俨然如同一个疯子。
皇后根本就管不了皇帝,也没有心思管。但是听到外面杀声震天,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她知道肯定是打起来了。但是不知道来的是清军还是明军。
缅甸兵虽然来抢劫,但是还好没有敢动明朝皇室的核心成员。皇后虽然受到了一些惊吓,但是终究身体无恙。
她盯上了一个看管他们的缅甸小官,叫做“波刚”。波刚其实心里一直是向着莽达的,但是政变突如其来,像他这样一个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掀起什么反抗的浪潮,治好逆来顺受,承认莽白的合法性。
皇后观察了波刚一些日子,感觉这个人是可信的。这一日便把自己随身的首饰全都送给了波刚,只求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这些金银首饰本来也没有用了。
波刚一开始还扭捏着不要,但是说实话,他这样的穷鬼怎么会不想要首饰?
经过皇后一阵劝说,他也知道拿了,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而且皇后一再表示不会出卖他。于是,波刚拿了皇后的首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全都告诉给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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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听完波刚的话,眼前一阵眩晕,幸好被波刚用胳膊肘顶住,这才没有倒下去。
“你说的全是真的吗?”皇后激动的问。
“真假我也不清楚。但是确实听说是这样的。”波刚回答。
皇后赶快把波刚领导半疯癫半正常的皇帝面前。“快,把刚才和我说的话,再和陛下说一遍。”
波刚便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又和朱由榔说了。
“真的?你说南京光复了?”
“是的!”波刚回答道,“据说,光复南京的是大明吴王殿下,叫做李存真。而且,坐天山大战击败清军,满清皇帝也死了。”
“顺治死了……顺治死了……”永历重复这句话,兀自走来走去,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俄而,他突然疯癫起来,大叫:“太好了,太好了,复国有望了。”
说着却真的如同一个疯子疯起来一样。到处乱跑,谁也拦不住。
就在此时,太后便当即给了皇帝一个耳光,皇帝吐出一口痰来便晕倒在地。
本来以为皇帝这是要不行了,可是没有想到,很快他就又醒了过来。一把抓住波刚的脖子问:“外面的是晋王吗?”
“是的……是的……”波刚已经被眼前的疯癫皇帝吓到了,说道,“不仅有大明的晋王,还有巩昌王白文选,马宝、马惟兴、祁三升等人。”
“你莫不是在糊弄朕?”
“没有,没有。陛下你久居深宫,不知道外面的事。巩昌王根本就没有降清,他被狄三喜胁迫,但是后来又逃出来了。马宝几位将军早就反正了。此外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你快说!”
“还有吴王殿下的人马!”
“吴王?”
“吴王大将武丹率领数千人,战象十二头参战。”
朱由榔听说这些突然一跃而起,大声说道:“既然是这样,朕还惧怕什么?去,告诉莽白,朕要回国。”
波刚却说:“臣以为王上是不会让陛下回国的。”
“有陛下,莽白才能安心坐在王位上。毕竟他是弑兄自立。大明岂能承认他这样一个弑兄篡位的王呢?况且,如今,吴王势头虽猛,但是天下仍然是大清为大,人口土地财富都是吴王的十倍。陛下如今……如今……这个……巡狩缅邦……怕是王上非要尽地主之谊不可的呀!”
听得缅甸小官都这么说,朱由榔不免一屁股坐在地上,瞬间泄了气。
很快,便有其他缅甸官员来请永历下旨让明军撤退。缅甸官员趾高气扬,目空一切。
“这是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朱由榔问。
缅甸官员却笑着说道:“岂敢岂敢,只是晋巩二王杀伤缅民甚众。若不早早退去。恐怕会把怨气撒到陛下身上啊。”
缅甸官员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下旨让李定国、白文选、武丹退兵,那就把你给宰了。
朱由榔说道:“即便是缅民杀朕,你们以为晋王会放过你们吗?”想了想又说,“吴王会放过你们吗?”
缅甸官员对此早就有了打算,从容应对:“吴王在万里之外,此处还是我缅甸兵多。况且晋王虽勇,北面却还有清军。即便晋殿下、吴殿下不放过我等,陛下恐怕也先是不好过啊。”
缅甸官员的意思是,吴王虽然兵多,可是现在在江南,在缅甸还是我们更有优势。如果再多说我们就联合清军了,李定国不就是被清军打败的吗?再说,就算我们被打死了,先死的也是你。
缅甸官员继续说道:“陛下不顾个人安危,可是终究还是要顾念太子的吧。只要殿下让晋巩二王的兵退了,自然是衣食无忧。”
这一句话刺痛了朱由榔。他本来就是个胆小的皇帝。如今听说可以保住性命便立刻同意写诏书让明军退去。
第三十章 武丹发飙
阿瓦城外,李定国和白文选等人焦急地等待着阿瓦城中的消息。李定国特别担心朱由榔会遭遇不测。
武丹却说道:“如今我军大兵压境,看似陛下凶险,可是莽白不是傻瓜,如果害死殿下,他就是和大明结下深仇大恨。依我看……皇上啊……嘿嘿嘿嘿……”
“皇上怎么样?”白文选问。
“没准会写个信让我们退兵。”
听得武丹如此说法,李定国等人眉头紧锁。这不是不可能的。上一次,也就是磨盘山战役之后,李定国、白文选等人曾经来“迎接”过一次永历皇帝,可是得到的就是一纸退兵的诏书。这一次,搞不好真有可能像武丹所说,还和以前一样,大家拼了命,他却只会让退兵。
果不其然,没过多大一会,李定国几个人果然等来了永历皇帝让各位将军退兵的诏书。
缅甸使者极为傲慢,看着大明的诸位将领很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在他看来,所有的人此时都要听他们缅甸人的。
宣读完诏书之后,缅甸使者说道:“诸位将军也听到了,这就是你们的大明皇帝让你们做的,快快退兵!少在这里耽搁时间。而且,依我看,你们以后也别来了,来了也是这个结果。”
还没有等李定国等人说话,武丹跳起来,指着使者的鼻子大骂:“去你妈的,你以为你是谁?拿着一张破纸就说是皇帝的诏书,你以为我们脑袋里面全都是屎吗?逼样的,也不撒泼尿照一照你自己什么德性,在这里跟谁装大爷呢?”
缅甸使者仗着自己有皇帝的诏书大声说道:“我现在就是大爷,就是大爷,你们皇帝在我们手里,这是大明皇帝的诏书,看见没有?让你退兵你就得退兵。你要是不听就是抗旨,退兵,退兵,快快退兵!”
武丹指着使者,却看着李定国和白文选等人说道:“这诏书是假的,这定然是伪诏!”
一句话,吓了李定国几个人一跳。缅甸使者心中也是一惊,但是很快镇定下来说道:“你们自己去看一看,这是不是伪诏?”
几个人拿过来一看……
这诏书果然是真的。不要说上面是永历皇帝的笔迹,李定国等人是认得的,单单是这上面的用印便也是真的。
“怎么样?几位将军?”缅甸使者轻蔑地看了武丹一眼说道,“这诏书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李定国、白文选几个不做声。马宝、马惟兴、祁三升、吴三省几个人自然也是心中十分不忿。都在感叹,怎么出了这么一个窝囊废皇帝?
“假的!”武丹肯定地说道,“这是假的!皇帝被你们劫持,你们逼着皇帝写下诏书,违背了皇帝的意愿。你们这是篡逆。”
“这是真的!”缅甸使者涨红了脸大喊。
李定国、白文选还有几个都督都不做声。
“假的!依我看,根本就不是皇帝陛下写的,就是你写的,乱盖大印。”
“真的!真的!这是真的!”
武丹大吼道:“不要说这诏书,就是你这狗杂碎,我看都是假的。你这个缅甸蛮子,居然敢伪造诏书,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没有伪造诏书,这诏书是真的。你们必须退兵,快退兵!让你们退兵你们就得给我退兵!”
武丹根本就不去理会缅甸使者在说些什么,从自己的后腰摸出一只小金瓜。这小金瓜是他的防身武器,重不过三斤八两,通体镔铁做成,总长也不过两尺二寸。
缅甸使者一看武丹要动家伙了,突然就怕了,颤抖地声音喊道:“这是真的……真的……”
然而,武丹哪里去听那些,举起金瓜朝着缅甸使者的脑袋就是一锤,只听见一声惨叫,缅甸使者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变故突如其来,缅甸众人吓傻了。武丹也不去管那些,一锤一个,连续放到四人。这个时候其余众人才反应过来,吓得跪地磕头求饶。
李定国刚要想阻止武丹,奈何武丹动作太快,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使者便横死当场。
且说,武丹打死缅甸主使,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副使和其他人说道:“老子今天不杀你。你回去,告诉莽白那狗杂碎,别给我玩花招。弄个假诏书来糊弄我。痛快把皇帝整个送出来,少一根头发,我就把他肠子扯出来。滚!”
听得武丹下了逐客令,缅甸使者如释重负,抱头鼠窜而去。
李定国对武丹说:“武将军,我知道你为人刚猛,可是这诏书的确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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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丹却说:“如果承认这诏书是真的,什么时候能接回皇帝陛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永历皇帝,晋王殿下怕是熟悉的吧?在下看来,这皇帝胆小的很,一点也没有烈皇的雄风!”
白文选听了在一旁大声呵斥道:“武丹,莫要出言不逊。”
“出言不逊?”武丹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本是海盗出身,虽然跟着李存真已经十几年了,但是身上的匪气却难以改掉。
“如果说实话也是出言不逊,那干脆把舌头割了算了。巩昌王殿下,我可是实实惠惠来救人的。可是他呢?直接给老子来个诏书什么意思?难道就不能硬气一些,抵死不写吗?”
白文选看武丹这个态度不由得也发怒了,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皇帝?”
“皇帝?”武丹再次让白文选十分不快地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他不仅仅是皇帝,还是你们几个人卵子,裤裆里边的蛋蛋。现在缅甸人掐住你们的蛋,你们全都不敢动了。告诉你,老子的蛋在自己的裤裆里,老子什么都敢动。”
白文选大怒,指着武丹大骂。李定国无奈,请武丹退下。
武丹瞪了白文选一眼,哼了一声,一脚踢开大帐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武丹刚出门几步,回头说道:“前怕狼,后怕虎,有话不能直说,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讲究那些?若不是我家吴王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救出桂王,哼——你以为老子有这闲心?早他妈北上了!”然后对等在打仗外面的亲兵大声说道,“走!跟我去进攻阿瓦。大明皇帝身上流着的是太祖皇爷的血液,贪生怕死的不是真皇帝。我就要进攻阿瓦,我看看谁敢拦着老子!”
武丹的话其实就是说给李定国和白文选听的。其实,李、白二人不是白痴,更不是政治上的幼稚儿。只是,两个人西营出身,其实可望得到大明的认可。如果一意孤行,“逼死”皇帝,文人怕是又会口诛笔伐了。
这就如同东晋北府兵的刘劳之,一辈子都可望得到士族的垂青,从来没有想过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让士族跪在自己面前,而以他的出身,在士族眼里不过是条狗,怎么会被当成人垂青呢?
此外,李定国和白文选等人确实几次与缅甸交手都败下阵来。
武丹完全没有这样的包袱。他是明李政权内部华侨系的干将。跟着李存真十几年了,多少染上了“现代人自信的毛病”。对他来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回南洋继续当他是的富家翁。只不过,自己的弟弟武达摩战死了,这个仇必须要报。
眼看着西营这些人前怕狼后怕虎,武丹心中大骂:一帮傻逼,草,草,草!
以前大家嚷嚷着要北上,大头领还说不能北上,南明全是猪队友,会被坑死,需要静待时机。我还不信,今天看来,果不其然。西营都这个德性,更别说其他势力了。妈的,真是憋屈!要是不出了这口恶气,我武丹还怎么做人?
且说,缅甸副使回禀了莽白,然而莽白似乎并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仍然继续逼着朱由榔给明军将领写信。
莽白这家伙其实早就被明军吓破了胆。上一次李定国、白文选率军围困阿瓦的时候,他集结了十五万大军,一千多头战象攻击明军,以为必胜,但结果还是被明军打得大败。从那以后莽白认为自己必须坚守城池,而且也只有坚守城池才是上策。
因为缅甸本就处于荒蛮之地,瘴气横行,只要守住城池,明军定然水土不服,多生疾病,不战自败。这一招果然两次逼退了李定国。这一次,莽白打算故技重施,躲在阿瓦城里不出来,当缩头乌龟。
武丹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道理的。不过,南洋的华人总数很少,聚集的八千多人早就被李存真带去北上抗清了。武丹军中如今的三千战兵,只有九百多人是汉人,其他的不是暹罗人、高棉人、安南人就是下缅甸出身的海盗,早就已经适应中南半岛的气候,对于缅甸瘴气更是视之如无物。
但是,即便如此,武丹也明白速战速决的道理。趁着莽白抱着守城必胜的妄想,明李开始攻城。
下午两点,武丹根本没有和李定国、白文选打招呼,自己整顿军队,对着阿瓦城开炮。这一次,武丹带来了英国当年卖给他们的老旧火炮三十门,其中十二镑炮十门,其他火炮二十门,各色炮弹两千六百枚,火药八百斛。武丹相信,持续炮击足够粉碎缅甸人修筑的城墙了。
果然,集中炮火轰击了五十分钟后,阿瓦南城终于出现了缺口。
按照武丹的激励法则,不论是高棉人、安南人还是马来人,只要立下战功就能和水真腊的汉兵一样喝酒吃肉,更重要的是还给娶妻。
随着武丹一声令下,明李军前锋身穿铁铠,手持云南式斩马刀,大叫着冲锋,对着缺口处的缅甸兵大杀大砍。
缅甸兵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打蒙了,大败亏输,陈尸一百八十多具,丢盔弃甲逃命。武丹军一举攻入阿瓦。
马宝、马惟兴等人见武丹锤死缅甸使者便心中暗自叫爽,又见武丹用大炮猛轰阿瓦城墙,心中更是佩服。带着自己的卫队纷纷来观战。
没想到,武丹一阵搏杀竟然率军攻入阿瓦。马宝等人见了也顾不得什么永历皇帝安危率领自己亲兵跟进。明军其他部队也跟在马宝等那人后面纷纷涌入缺口。
第卅一章 擒获莽白
阿瓦城墙被攻破,明军如同潮水一样涌进来。缅甸人的心理终于崩溃了,许多人从城墙上跳下来逃命。
明军哪里容许缅甸人跑掉,挥舞砍刀砍杀落下城的缅甸士兵。缅甸兵看到这种情形更加恐慌,许多士兵慌不择路,不是跳入护城河里淹死,就是在自相践踏中一命呜呼。
不多时,阿瓦城内燃起大火。浓烟滚滚,一派末路景象。
莽白终于傻了眼,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竟然如此勇猛,攻破了城池。
因为根本没有想过阿瓦会被攻破,也就从来没有做过逃跑的准备。突然之间要在数万明军的包围之中逃走,莽白也慌乱了。
他大声地叫着要手下拼死抵抗,然而哪里能拦得住?缅兵兵败如山倒。
莽白见根本拦挡不住,又非常慌乱,也顾不得带上永历皇帝这个人质,自己和随从夺路而逃。
“莫要走了逆贼莽白!抓住莽白的升三级,赏黄金二百两!”武丹大叫着许下诺言。
一听说能升三级,还有黄金可拿,武丹士兵瞬间发了狂。
西营的士卒更是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哪里分得清这“升三级,黄金二百两”是明李军的大赏还是明西营的大赏?眼看着大胜,顺风仗轻松得很,升官又发财,自然人人奋勇,争先恐后。
明军攻克阿瓦城墙,巷战竟然迅疾如风,所向披靡。
“抓莽白,抓莽白啊!”明军大喊声此起彼伏,竟然没有一个人喊着要救皇帝。
缅甸国王莽白在亲兵的护卫之下一路逃到西门。
此时的西门早就没了人影,缅甸兵眼看着大败,不少人扔下兵器,抢了战马便逃。那些行动慢的,没有抢到战马也丢步行逃窜。此时的西门四敞大开,莽白见了也不敢犹豫,赶快出城而逃。
许多缅甸士兵来到河边,见没有渡船,便纷纷跳入河中打算游泳渡河逃命。然而,哪里逃得了呢?
李定国乃是南明军神,早就已经在河边布置了伏兵。一声令下,伏兵四起,六千多缅甸兵便成了俘虏。
莽白刚刚冲出西门便看到明军围了上来,无奈之下只能折返回到城中。他料定南门和东门已经不可能突围便打马朝着北门飞奔。
“去北门!”武丹见巷战顺利唯独不见莽白,心知莽白逃了,便大喊着招呼士兵跟他走,“缅甸匪首定然是要往北门突围,去北门,去北门,抓住莽白呀!”
武丹和三十多名亲兵骑着阿拉伯大马汇合四百多各色明军朝着北门飞奔。
一路之上他们遇到不少缅兵,然而此时的缅兵早就没有了抵抗的心思,看到有明军骑马冲了过来,早就躲开,根本无人拦阻。明军也不去抓俘虏,一心赶往北门。
莽白与武丹终于在北门相遇,此时北门大乱,缅兵自相残杀,争夺马匹和财物。象兵根本就不管他人死活,驱赶大象,朝北而去,中途撞倒踩踏己方兵马无算。
莽白的马匹受到了惊吓,大叫一声将莽白掀下马来。莽白却也不是糊涂蛋,赶快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要扮成普通缅兵逃命。然而,他头顶的金冠却出卖了他。
武丹远远就看到有带金冠的人,料定那人不是莽白也是缅甸重要人物,驱使士兵冲将过去拿人。
莽白赶忙扔掉金冠,但是为时已晚,明军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你可是莽白吗?”武丹大声质问。
此时,莽白知道自己走不脱了,大声回答:“我乃缅甸国王莽白,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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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丹仰天大笑说道:“我的名讳岂是你这逆贼该问的?”
“你可敢和我单打独斗吗?”莽白问道。
“有什么不敢的?”武丹大声回答,“只不过,你这狗杂碎不陪和老子交手,来啊,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众军士冲向莽白。
然而,莽白却也不是白给的,挥舞自己手中的佩刀,对着围攻上来的明军士兵一阵乱砍。有个士兵躲闪不及,却正好被莽白看中脖颈,一道血箭喷出,竟然死在当场。其他士兵见了,大怒,冲上来照着莽白乱砍。
一番搏斗,莽白身中六刀,浑身是血,跪在地上,横刀胸前,气喘吁吁。但还是用眼睛死死地瞪着武丹。
“一群废物!”武丹跳下马来,大喊一声,“平时让你们多练习可是一个个偷懒,我早就说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全都给我退下!”
士兵听得武丹说话,便全都不好意思地退了下去,那位一开始中刀的士兵也被拖走。
武丹手中托着一杆镔铁长枪,缓缓走近莽白,那铁枪在地上的拖动声,竟然显得十分骇人。
此时的缅甸兵全都蜷缩在一角,他们已经来不及逃跑,虽然人数众多,但是看到凶悍的明军全都放弃了抵抗。
“莽白!站起来!”武丹大喊道。
“你……你……你这是趁人之危!”莽白用缅语说道,“不公平!”
“趁人之危?嘿嘿……你又何尝不是呢?”武丹大声说道,“莽达、沐天波,哪一个不是因为你趁人之危而送命?如果你是个男人,现在就给我站起来,吃我一枪!”
莽白见已经无路可退,大叫一声,从地上跳起,挥舞砍刀扑向武丹。
武丹其实早就看透了莽白的武功路数,不慌不忙,向后退了一步,抬起长枪,往前一送。
只听得“哎呀”一声。武丹的铁枪便不偏不倚刺中莽白右侧大腿,莽白疼的失声大叫。
武丹稍微一用力,“噗呲——”,铁枪透腿而过,竟然把大腿刺穿。铁枪锋利,刺穿大腿肌肉不说,还把莽白大腿骨划伤。
武丹再一拔出长枪,只见枪口处,血如泉涌。莽白痛的大叫一声,扔掉砍刀,跌倒在地。
武丹敢上前两步,照着莽白的脑袋狠狠踢了一脚。“砰”地一声,莽白脑袋在这一重踢之下一阵前仰后合。武丹这一脚力道十足,竟然将莽白踢昏当场。
阿瓦之战,明军以火炮轰开城墙,仅以前锋三千人便破开阿瓦缅军防线。缅甸五万大军中有一千七百多人惨死,除了四千多守门士兵逃遁之外。包括国王莽白在内,其下四万多人全部被俘。明军大获全胜。得金银珠宝,黄金白银,粮食玉石无数,又获战象两百多头,驯象师三百八十多人。
三个时辰之后,阿瓦城被明军彻底占领。永历皇帝终于如愿回到“大明”怀抱。他激动地热泪盈眶,拉住李定国的手大哭不止。
武丹早就把莽白和一众缅甸官员全都拉倒小广场上,在缅甸俘虏众目睽睽之下,呵令海盗们剥掉这些缅甸高级俘虏的衣服,命令手下海盗们挥舞木棒将其一个个打得皮开肉绽。
李定国、白文选和永历等人急忙赶来的时候,武丹对着莽白一阵狂扇耳光,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第卅二章 缅甸形势
武丹力大,手掌结实,打在莽白面颊上啪啪作响,清脆之声,数里可闻。
莽白熬不住打,求饶。
武丹怒道:“你这弑君篡逆的败类,杀害忠良的狗贼,居然也有脸来求饶?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傻逼,竟然能饶你?”
说罢,大嘴巴抽得更用力了,噼里啪啦前后打了二十几个,把莽白两侧石牙全部打落,鼻子歪在一边,面庞高高肿起。
见莽白依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武丹也打得烦了,手上又沾了不少血迹,便赶快用手帕擦了擦。擦手的功夫便见莽白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武丹心中大怒,从嗓子眼里喝出一口痰来,在嘴巴里面团圆了,裹了不少唾液,嘴唇一用力,舌头往外一顶,“呸——”,全都啐在莽白脸上。
小书亭
莽白哪里见过这个?赶快闭眼躲开。即便如此,绝大多数唾沫还是喷在了莽白正面。
“你他妈的还敢躲?”武丹一边骂着,一边挥手又要猛抽莽白。
“陛下驾到!”
且说,就在武丹虐待缅甸俘虏的时候,永历皇帝朱由榔在晋王李定国、巩昌王白文选等人的陪同之下来到小广场。
武丹听说皇帝来了,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是,左右赶快说道:“将军,你忘了?吴王说过,无论如何也要给朱由榔面子,给李定国、白文选面子,不然西营挂不住脸,影响咱们以后的生意。”
武丹听得左右劝告,悻悻地收回了手。但是却低声对莽白说道:“操你妈的,你等着……”
永历来到莽白面前,看了看被打得不似人形的莽白,下意识地赶快捂住了口鼻。
武丹走到永历面前,象征性地鞠了鞠躬,说道:“陛下,这贼子讨打,皮痒,不教训教训他,他不知道什么叫法纪。”
朱由榔早就吃够了莽白的苦,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岂能不恨?
“打得好!”朱由榔说道,“这贼子竟然害死沐王和首辅,死不足惜。”
武丹又指了指一边跪着的一排缅甸官员说道:“陛下,这些都是缅甸狗国王的帮凶,在下看来,全都宰了,给沐王报仇雪恨。”
这里可是有二百多人啊,杀这么多人?朱由榔不由得看向李定国。
李定国当然不想大开杀戒,说道:“何苦全都杀了?作恶的只有莽白而已。”
武丹大叫:“若是只有莽白是败类,为何沐王会殒命?如果只有莽白一人作恶,为何这一仗我水真腊会伤亡七十多人?咒水之难,大明皇室扈从四十多人遇难,难道都是莽白一个人杀的吗?”
提起咒水之难,朱由榔不仅打了一个哆嗦。幸好李定国在一旁扶住,才没有出丑。
朱由榔问:“武将军以为该如何?”
“杀!”武丹大叫,“杀一儆百!杀佰儆万!不掉几个脑袋,难平胸中怒气!”
“大开杀戒有损大明圣德。况且杀俘不祥……”
“好,好,好!那就请陛下留下自己的圣德吧。既然杀俘不祥,那就让我武丹来。遭报应,我武丹一个人扛!我就是要为死去的弟兄们,为沐王,为咒水之难中遇难的官员,为那些被侮辱清白的宫女讨回一个公道。老天要是打雷,第一个劈死我!我就不信了……”
说罢,武丹朝着跪在地上的缅甸一众官员走去。
朱由榔、李定国、白文选、马宝、马惟兴、祁三升、吴三省等人看着武丹走了过去,手中没有拿刀,以为他要对着跪在地上的缅甸人拳打脚踢泄私愤。
可万万没有想到,六个亲兵跟在武丹身后。武丹走到第一个缅甸官员跟前,这人抬起头来看了看武丹。
武丹见了一阵厌恶,朝着那人就是一口吐沫啐下。然后从亲兵手中接过一直燧发手枪,朝着缅甸人的脑门就是一枪。
“砰!”一阵白烟和着血液、脑浆升腾而起,那人的脑袋被打开了花,身子瘫软在一边。
“这一枪是为沐王打的!”
武丹一边说着一边将打完的手枪一丢,扔给了旁边空闲的亲兵,亲兵赶忙接过去。
武丹朝着下一个人走过去,从亲兵手中接过另外一只已经装填好的燧发手枪,照着那人的脑门又是一枪。
“砰!”
“这一枪是为魏豹打的。”
说完,武丹将枪口还冒着烟的手枪丢给了亲兵,原来那亲兵是专门接枪的,慌忙接过手枪。
武丹从容地又走向下一个人……
西营的人,包括李定国在内也算是见多识广。当年张献忠杀人如麻却也没有像武丹这般凶残。
永历更是吓傻了,心道: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活阎王啊!
众人正在愣神之际,武丹一连开了十五枪,放倒了十五人。
走到第十六个人面前,武丹扣动了扳机,然而手枪居然没响。
“妈的,怎么回事?”武丹怒道。
“好像是臭子儿!”亲兵有人回答。
武丹也没说别的,把手枪丢给亲兵,又接过另外一只,对准了缅甸人的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西营的人才缓过神来,李定国大喊:“武丹将军手下留情啊!”
然而,武丹哪里去管那些,照样扣动扳机。只听得“砰”的一声,又一个缅甸官员成为了枪下亡魂。
武丹扔掉那只冒着烟的手枪,继续走向下一个。
“拦住他!”白文选大喊。
西营兵赶快上前想要阻止武丹,然而南洋兵哪里能让西营靠近?纷纷顶了过来,把西营兵挡在外面。
武丹就像没有听见李定国和白文选的话一样,继续开枪。
事实上,武丹根本不屑于听西营任何一个将领的话,甚至包括永历皇帝。他看不起西营,也看不起永历。
在他看来只有一个人说话好使,那就是大头领李存真,其他人的话只当放屁。
他就这么一直开枪,缅甸人被放倒了四十多个。
来到第四十一个人面前,那缅甸人已经被吓傻了,见武丹已经举起手枪,吓得尖叫起来。然而,武丹仍然扣动了扳机,朝着那人正面就是一枪。子弹从双眼鼻骨中间打入,把那人的正面轰开了一个大口子。
第四十二个人吓得大叫,起来就要逃走。武丹照着那人的嘴巴就是一枪,竟然把那人的后颈开了一个大洞。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定国冲到了跟前。毕竟李定国是晋王,南洋兵不好拦阻。李定国一把抢过武丹手中的火枪说道:“够了!你想让所有的缅甸人都恨汉人,认为汉人残暴?将来搞不好就全都去满清那边了。”
其实,武丹也没有打算把人全杀了,既然解了恨也就算了了。哼了一声说道:“就算这群家伙跟了满清,晋殿下,实话告诉你,我会让他们和满清一起去见阎王。”
白文选此时也来到了武丹面前,大声说道:“你也杀够了吧?”
武丹大声回答:“谁敢反大明,老子全杀!”但是,看到李定国和白文选发怒的眼睛,武丹态度也稍有缓和说道,“不过,既然二位殿下发话了,行,我给你们面子,就给这群蛮子留一条狗命。”
然后朝着缅甸官员大声用缅语说道:“今天就饶了你们这群狗贼的性命。不过,你们给我记着,谁敢和大明作对,这就是下场!”
缅甸官员看着横死在场的同僚,吓得一个个赶快磕头赔罪。
阿瓦残杀缅甸官员事件之后,永历皇帝朱由榔对李定国说道:“武丹乃是疯癫之辈,残忍好杀之徒。想来李存真也好不到哪里去。怕是董卓、桓温、朱晃之流。我有心拒绝承认李存真的亲王之位,何如?”
“万万不可!”李定国大惊失色,赶忙阻止说道,“陛下此举极不恰当。此时正是同仇敌忾之时。况且,吴王克复南京,斩杀奴酋,有大功于社稷。
接济西营给养,派兵攻击阿瓦,迎请陛下,此乃救驾之功!匡扶社稷不过如此也!
其亲王之位天下认可,延平王尚且不反对,陛下唯独不认,又在缅甸荒蛮之地,天下如何看待陛下呀?陛下,此时不仅不应该猜忌吴王,更应重赏吴王,极尽荣耀才是。团结南洋水真腊,然后结交土司,方能恢复云贵啊!陛下,大明如今万万不可再有内讧了啊!”
一番话,说服了朱由榔。
大明皇帝仁慈没杀莽白,给他治伤,然后收押,以备不时之需。
根据吴王李存真早前的建议,西营和武丹等人根据缅甸被俘官员的形容,在缅甸北部地区找到一个孤儿。根据缅甸高僧和官员的指认,识得此人正是已故国王莽达的独生儿子,名叫莽应琦。
于是,永历皇帝以大明天子的名义册封莽应琦为缅甸国王,莽应琦表示愿意以整个缅甸侍奉大明。
永历皇帝大刻印信,到处结交木邦、孟养、南甸、掸邦等地区的土司。武丹又拿出鸦片、白银结交各地土司。从土司手中购买木材和翡翠。万万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土司们对武丹趋之若鹜。
西营和水真腊的势力在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内有了巨大发展,并且还从土司手中借到了强悍的士兵。
在下缅甸,莽白的残余势力支持莽白之子莽睿泰在老家东吁建立政权。
上缅甸和下缅甸由此在四个月的时间里暴发了两次冲突,在李定国的指挥之下,下缅甸被打得满地找牙。
武丹用莽白当旗帜又囊括了下缅甸大部分区域。莽瑞泰及其党羽率领残兵败将逃回东吁。
明军的胜利震慑了土司,掸邦等地土司纷纷称臣。到了当年的十二月,明军基本已经掌握了上缅甸地区并且在土司的支持之下站稳了脚跟。控制了下缅甸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领土。兵力发展到二十多万人,其中战兵将近八万,战象七百多头。
依据李存真的要求,武丹一定要听从李定国的指挥。由是,大明西南方面军上下一致团结一心。明军摩拳擦掌,打算北上攻击吴三桂,恢复滇黔。
第卅三章 明郑这两年
且说,郑成功获得厦门战役的胜利之后,积蓄力量准备渡海收复台湾,以此获取一个稳固的基地以便日后抗清。
在这一过程中,面对李存真军与满清的大战,郑成功始终无动于衷,将明李存亡看得如浮云一般轻巧。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打台湾。”还说这是隆武皇帝的遗命。
也就是在李存真就任吴王的时候,南明延平王、国姓爷、招讨大将军朱成功正在忙着与荷兰人一决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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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荷兰的筑城技术思路非常先进。特别是普罗文蒂亚城是两座棱堡组成的防御工事。荷兰军只有不到三百人,竟然顶着明郑数万人打。
经过十个月的激战,荷军上尉拨鬼仔阵亡,赶来救援的荷兰舰队被歼灭,热兰遮城失守,荷军穷途末路开城投降。
郑成功凭借人数优势终于从荷兰人手中收回了被占领了三十八年之久的台湾。这一战,足可以让郑成功成为民族英雄,永载史册。
由于忙于与荷兰人的战争,郑成功对李存真荣登吴王之位,就任骠骑大将军,虽然心里非常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
对于这个曾经对他卑躬屈膝的人,如今俨然已经爬到了自己头上,不仅成为了朝廷的骠骑大将军,而且成为了一字王的李存真,郑成功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明郑的其他将领却显得非常不满。
拿下台湾之后,很多人提议,掐断李存真与日本的贸易路线,甚至可以截断水真腊经由南海、台湾海峡到南京的海上运输路线,让李存真这“南洋海马仔”活不痛快!
但是,郑成功经过仔细考虑,否决了众人的提议。这不仅是因为李存真克复南京,在坐天山消灭了满清奴酋,有大功于朝廷。更是因为李存真和他之间的贸易,让明郑从中获取了巨大利益。
两家自从建立了贸易商路以来,明郑从明李处得到了茶叶、瓷器和丝绸等奢侈品,倒卖给弗朗机人大赚特赚;明李从明郑这里进口大量火药和炮弹更是让明郑获利颇丰。
这一买一卖,紧紧地将两家捆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以赚钱为核心的利益共同体。
在这种情况下,明郑和明李翻脸,哪怕是有龃龉,在经济上都会让明郑承受巨大损失,得不偿失。
而明李也是如此,李存真此时确实需要火药,不能和明郑掰腕子。
神州的上好的硝矿产地在河南。而李存真此时却没有能力进攻河南。因为短期内的战略目标就是以前郑成功设想的“封锁长江”。
此外,不去进攻河南的原因正如常琨所说,缺乏骑兵。明李步强骑弱,而河南又多是平原。明李的火枪兵打败以骑兵为主的北方军队不难,但是想要彻底消灭他们却不易。
搞不好这群北方骑兵会像苍蝇一样,时聚时散,持续消耗明军。明军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吃大亏。所以,李存真认为此事需要忍耐,百忍成金,等骑兵形成一定规模再北上不迟。
由于没有河南,便也就没有火药。李存真一方面勾结山西、河北皇商获得火药,分化满清内部势力,同时还是尽力拉拢明郑。毕竟江西、湖广、四川等战役,明军需要大量的火药。
此时,能够足量供给明李火药的只有郑成功集团。此时,在整个东亚地区盛产火药的正是琉球王国和日本。特别是琉球王国既盛产硫磺又盛产硝,他们生产的火药质量上乘,价格实在。而且他所处的位置能够很好地供应周边的国家和势力,包括日本、朝鲜和荷兰。
明郑集团手握日本、琉球贸易通道,就连荷兰、西班牙等国想要和日本贸易都需要经过明郑,更不要说别人了。因此,明李从明郑进口火药反而价格能便宜一些,加上数量大得惊人,很好地拉住了明郑。
火药这东西,荷兰、葡萄牙、西班牙和英国也都可以提供,但是李存真对泰西极不信任,在南洋的时候就被英国坑过,此时即便是面对以信誉著称的海上马车夫李存真认为怕是也不牢靠。毕竟他跟荷兰的恩怨世人皆知。
由于明李和明郑在经济上捆绑在一起,这让一代英雄郑成功不要说在与李存真翻脸的问题上显得犹豫不决,就连搞小动作也有顾忌。
事实上,往前说一年半,明郑方面很多人在李存真控制南京,特别是南京之战击败李率泰的六万大军的时候就提出要效法孙权奇袭荆州的策略一举夺取福建,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可以夺取浙江。这些人以黄昭、萧拱宸等人为代表。
黄昭说道:“李存真之所以能够拿下南京全是因为国姓爷兴兵北伐且又在厦门血战当中击败满清安南将军章佳·达素,导致整个满清在东南地区兵力空虚,这才给了李存真可乘之机,一击得手偷取南京。”
黄昭所说其实与事实正好相符。虽然说李存真作为一名教育学博士,根本不可能清晰而详细地了解南明的历史,但是李存真毕竟是个穿越者,崇拜民族英雄郑成功。所以了解一些与郑成功相关的历史,从郑成功起兵抗清、北伐南京、厦门大战、收复台湾到壮志未酬身先死,一桩桩一件件,李存真都能如数家珍。故而,作为穿越者的他提前洞察天机,精心布局,瞅准时机果断出手,这才一举占据南京,震动天下。
占据了南京,这是一次战略进攻。使明清争霸没有经过战略僵持,直接攻守易位。
此时的郑成功离开了江南,头脑异常清醒,认为手下诸将的意见没有太大意义,他说道:“你们说李存真是占了我们的便宜?”
黄昭回答:“正是!”
郑成功轻笑一声说道:“我们去打南京没打下来,人家打下来了,你说南京是你的?”
听得郑成功如此说法,黄昭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拱宸却说道:“但是好处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全吞了去啊!扬州、镇江在不就是苏州,给一个总不过分吧?”
郑成功听罢大笑,说道:“天底下还有讲理的人吗?你说李存真拿下南京是图现成,拿下南直隶是图现成,人家能承认吗?你又凭什么这么说呢?现在又去讨要东西,你当我们是什么?乞丐吗?
南直隶都在人家手里,你要个苏州又有何用?
再说,那你们让我去攻打福建浙江,如果打下来了,李存真是不是也可以和你们一样说我是占了他的便宜?毕竟如果没有他南京城下大败李率泰,我们不可能从容地攻打福建、浙江。
到时候你们说怎么分?人家给了我苏州、扬州,放过来管我要泉州、宁波,我给是不给?”
郑成功说到这里众人便全不吱声了。
郑成功说道:“人家李存真是动用了自己的人马,一刀一枪流血牺牲从满清手里抢过来的,你却说是你的?”
国姓爷说罢,众将再没有人言语。
明郑没有进攻福建和浙江。其实不是不好意思占李存真便宜,而是在南京之战后郑成功认为自己在陆地上没有办法与满清对抗。
何况,李率泰、史继功虽然兵败南京,但是满清的汉军八旗大半、满八旗四千人还都在福建完整齐备。绿营也没有全军覆没。靖南王耿继茂的实力虽然有所削弱但是并没有伤筋动骨。福建清军实力不可小觑。
如果趁着李存真在南京城下击败闽浙总督李率泰的空档,明郑进攻福建,那真的就是在啃骨头。搞不好到了最后,明郑在福建与满清拼个两败俱伤,李存真反而如众位将领所说“图现成”。若如此岂不是真的可恨?
因此,明郑继续准备攻打台湾事宜,郑成功对李存真取得的所有成就无动于衷。即便是李存真诛杀顺治,荣登吴王宝座,明郑也没有一个人来庆贺。
明郑的没有态度清晰地表明了态度。
李存真也没空搭理郑成功。李存真心道:本以为你是民族英雄,可是没有想到心眼这么小。
于是,李存真不再抱着联合明郑的心思,退而求其次——只要你别当我的猪队友,别坑我,我就满足了。
从那以后,明郑和明李确真是“政治冷,经济热”——两家虽然在经济上打得火热,拼命搂钱,但是在政治上却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甚至在郑家,甘辉等受过明李恩惠的将领都隐隐遭遇“歧视”。
这种状况持续了差不多两年。直到……一个噩耗传来……
第卅四章 郑氏变乱
永历十六年六月十五,就在西营紧锣密鼓地准备进攻阿瓦的时候,李存真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大明的东南海上巨擎轰然倒塌——国姓爷没了……
神医张安一边哭一边跟李存真诉说了国姓爷身故的经过。
“哎——呀——”
当李存真听说国姓爷薨毙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晕厥过去……
张安大惊失色,赶快施救。稍微一碰脉搏,心中焦急顿时消失,然而面部稍微一顿,还是如火焚家般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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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扶殿下去休息!”张安大声喊叫。
众人七手八脚把这位吴王殿下,骠骑大将军抬回房中。
吴王等人刚一进房,常琨不由分说就把其他不相干的众人挡在外面。今天正好是姜诚值班,常琨赶快叫来姜诚,使他并由二百名老海盗改造而成的亲王卫队护住内院。
姜诚听说吴王“晕倒”了,认为这是大事。也顾不得别的,全身披挂,如同铁塔一般守在院门口。
夏也舒听说吴王病了,急忙领着徒弟,带着药箱前来诊治,不想竟被姜诚挡在外面。
“快让我进去为吴王诊治。”夏也舒焦急地说道。
姜诚一脸坏笑说道:“不劳烦仙子了,张神医就在里面。”
“师父回来了?”夏也舒问。
姜诚一语不发。
正在此时,杨添秀、杨再辉姐弟到了。
杨添秀见夏也舒被挡在外面,心中暗爽,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一个外臣,也想亲近吴殿下,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性?”
夏也舒听了气的满脸通红。
夏也舒的弟子冯巧儿说道:“我师父是五品医官,怎么会是外臣?吴王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我师父照料的。”
“我听说张神医回来了?”杨添秀问姜诚。
姜诚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杨添秀说道,“以后也就不用你了。你还是好好给你的那个师兄孙舒治治脑子吧!”
夏也舒听得杨添秀如此说法,气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杨添秀却一仰头,便要往里进。却被姜诚用身体挡住。
“干什么?”杨大姐惊讶地问。
姜诚一语不发。
“是我,你看看,兄弟,是我,我是杨家老大。”
姜诚眼皮也不抬,半闭着,一语不发,还是不让。
不一会李茂之、陈显祖等近臣来了,姜诚闪身使其进入,其他官员不论是土官,也就是白家岛李系老海盗小头目摇身一变而成的官员,还是泰西人或招揽或科举走入仕途的洋官,抑或是吴王欣赏科举世子一律不得入内。
霎时间,宫中肃然……
张安“折腾”了好半天,李存真这才从“昏厥”之中慢慢“苏醒”过来。
刚刚醒来便大哭喊道:“天——妒——英——才啊!”然后便如同东北二人转一样带着唱腔大叫,“国姓爷呀,国姓爷呀,你怎么就这——么地——走——了啊?大明不能没有你啊!”
“唱”罢,李存真竟然开始寻死觅活,一会说要撞死算了,一会又说要去跳河。
李茂之、陈显祖还有张安等人苦劝吴王节哀,好不容易才拉住。
常琨本来非常担心,然而看到李存真如此做法,瞬间明了其中含义。
陈显祖自然也是知道的,心想:殿下啊,殿下啊,这都是自己人,你这……演戏也要给别人看啊。若是你想造出舆论声势,只要和臣下几个打个招呼,再不然你就让常琨、姜诚、杨再辉几个去放风声不就行了?何苦如此戏太过?
只有李茂之是个忠厚之人,急得额头斗大汗珠滚滚而下,死命抱住李存真腰身不撒手。
又折腾了好一会,吴王殿下这才消停下来。听张安诉说经过。
对于国姓爷薨毙,张安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看样子……国姓爷薨毙于大喜大悲,急火攻心。”张安说道,“一开始国姓爷听说老王爷遇害,伤心欲绝,大呼:‘当初你要是听我的,如何能有杀身之祸啊’,悲痛竟然不能自已。
忽然又听说,世子有给他添了一个孙子便又高兴起来,还重赏了诸将。可是,又过了不久,唐显悦密报国姓爷,他新得的孙儿郑克臧其实是……是世子与乳母私通生下的。”
说到这里,屋子里面的众人都是一凛。对于古人来说这是大忌讳,不要说男女大防云云,郑经所为乃是乱伦。
不过,在李存真这个现代人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一点也不正经的郑经的乳母陈氏,现在是郑经的妾室,其实只有二十六岁,容貌秀丽,身材窈窕,是个美女。
郑经刚刚长成,血气方刚,哪里禁得起诱惑?何况,陈氏不过是郑经乳母,又不是亲娘,没有血缘关系,何来乱伦?
但是,明人万万是不这么看的。自宋至明,理学昌盛,以为尺度衡量这段关系,确实是乱伦无疑。
李存真本着演戏要演全套的宗旨,跟着一起惊讶,不过他却是假装的。
“然后呢?国姓爷认了?”李茂之问。
“当然不能!国姓爷何许人也,会如此纵容吗?国姓爷勃然大怒,气塞胸膛。他立刻命部下拿令箭去厦门,要将治家不严的董夫人,还有儿子郑经、乳母陈氏和新生的孙儿,一股脑儿全部斩杀。”
“国姓爷疯了吗?”陈显祖问。
“老朽当时劝阻国姓爷,也为国姓爷诊脉。发现国姓爷此时气塞胸膛,血脉不通。老朽劝国姓爷息怒,怎奈国姓爷根本不听。”
“然后呢?”常琨问。
“很快,金、厦留守官员接到命令,得知竟要国姓爷要诛杀主母、小主,大为震惊。他们一致认为,这是国姓爷暴怒下的决定。
这个时候,国姓爷的族兄,金门守将郑泰提议,将**陈氏和新生儿杀死,众官联名为主母与小主求情,希望能够大事化小。不料,国姓爷得知众将竟然反对他的命令,更加震怒。
国姓爷本就刚烈,执法严厉。在老朽看来,在他治下,男女通奸依法都要处死。金、厦诸将消极抗命,更是国姓爷难以接受的,这等于谋反。老朽记的话,一直陪在国姓爷身边,亲眼看到国姓爷解下佩剑交给使者,严令必须行刑。
金、厦众将听说国姓爷决绝,不由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我听说郑泰那边又传起了台湾的谣言,说国姓爷发誓要杀掉妻儿,如果留守诸将再次拒命,就全部处斩。这本来是无稽之谈,但是此时众将看到国姓爷要杀妻灭子,平时又……过于严苛,便信了。众将惊骇之下,把使者拘禁起来,推举郑泰以族兄名义另树旗帜。他们致信台湾的国姓爷,今后仍愿提供粮饷,但不再接受调遣。这就是公然谋反了。
国姓爷接到这一回复,愤懑至极。五月初一那天,他带病登上将台,眺望澎湖方向是否有船只东来,结果没等到什么好消息。部属劝他宽恕小主,他却气得到处狂奔。老朽怎么都拉不住。到了五月初八,国姓爷……国姓爷就走了……”
李存真听罢愕然无语,是真的愕然无语。明李诸人也都不做声了。房间里面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宁静。
半晌之后,陈显祖突然问道:“张神医,在下听你刚才说……这个‘看样子国姓爷薨毙于大喜大悲,急火攻心’?你说……看样子?什么意思?”
听得陈显祖如此一问,众人全都不约而同一起看着张安。
“呃……嗯……啊……对啊……确实看起来像是这样啊……”张安被看得发毛,结结巴巴地回答。
“什么?像?”常琨拧着眉毛问。
“啊……是啊。像……像是……”张安回答。
“不要卖关子,详细说说。”李存真急切地说。
张安犹豫了一小会回答:“依老朽愚见……像是……中毒。”
“什么?中——毒?”李存真瞪大眼睛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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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国姓爷延平王朱成功薨于公元1662年6月23日,农历五月初八。当时从台湾到南京,走海路需要紧贴陆地,不能直接北上横渡东海,因为这个时候东南地区多台风。故而,张安从台湾到南京用了四十天,而不是其他季节情况下的七到十二天。
第卅五章 死因可疑
“怎地会是中毒?”李存真问。
张安回答:“种种症状……还有发狂乱跑……看起来确实像是中毒。”
李存真问:“怎么总是说像?以张神医的手段难道还查不出来吗?”
“哎呀,老朽无能啊!”张安说道,“从四月大概不是二十三就是二十四,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为国姓爷诊治。我的这手就没有碰到国姓爷的手腕。而且,我从来都是被挡在一丈开外。”
“怎么会这样?”李存真此时也不晕了,大声叫到,“你怎么会不能近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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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说道:“从四月中旬之后马信将军来到国姓爷身边,给国姓爷诊治的大夫全是马信将军推荐的。”
“甘辉呢?”李存真问,“我不是说过让你有事立刻去找甘辉吗?”
“找了!但是没有用。”张安说道,“国姓爷对郑泰等人的谋反行为极为不满,正吩咐甘辉、余新、黄昭等将军准备战船和军队要讨伐郑泰。”
“什么?”李存真听罢大惊失色,问道,“后来呢?”
“我被挡在外面,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国姓爷。但是我远远看着,总是感觉国姓爷是中毒了。到了五月初三,国姓爷发了狂,到处乱跑。五月初七,马信将军推荐了一位大夫,说国姓爷是中暑了,给开凉药,结果……第二天国姓爷便薨毙了。”
张安话落后,屋内半晌无声。
张安又说:“当时我被拦在外面,急得直跳脚,可是我就是一个大夫,根本就进不了身。甘辉、余新全都不在。我也不敢乱说一句话啊。后来我听人家说,那大夫给国姓爷开药,国姓爷喝了一半就不喝了。过了三个时臣,国姓爷大叫着啃咬自己的手指,我听说把食指和小指都啃咬下来了。
到了七日夜间,马信的大夫又来送药,国姓爷抓起那药砸在地上,顿足扶膺,大呼而殂。不过,这我也只是听说。毕竟我给国姓爷做过一年的大夫,认识几个近侍。”
张安说完,李存真、李茂之、陈显祖、常琨等人尽皆愕然无语。
难道……难道国姓爷真的是给人害死的吗?李存真的脑海里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张安乃是神医,虽然不可能说真的有多神,但是行医几十年,到底是不是中毒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张神医就算是没有为国姓爷切脉,但是看也多少能看出来一些吧?又或者国姓爷害的是疑难杂症?像中毒但其实不是中毒,老张看错了?
“马信是谁?”陈显祖问。
这一问确实是问着了,李存真等人也想这个问题。
张安说道:“马信将军那可真是国姓爷面前的大红人啊。”
“我怎么没有听说呢?”李存真问。毕竟李存真这么问是有道理的。他在穿越之前是郑成功的粉丝,所以郑成功干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是这个马信确实是没有什么印象。这也不能怪李存真,马信其实还是比较有名的,只是李存真毕竟不是学历史的,知道得不可能事无巨细,一清二楚,落下一个马信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马信将军啊,那可是大红人啊!”张安说道,“别的不说,就说国姓爷收复台湾,马信将军那可是立下大功的。攻打台湾的陆战,马信将军力压甘辉、周全斌抢到了先锋。
荷兰人确实是有两下子的,火枪使用确实厉害,很像殿下你。当时荷兰人排出火枪阵,拔鬼仔领着将近四百人迎战,火枪阵前后三排,每排一百二十人。
马信将军当时激励士兵说:‘荷兰人的火枪没什么厉害的,只要咱们到了跟前那玩意比烧火棍还不如’。
一开战,马信就亲自率领士兵冲锋。当时杀声震天,士气高涨。荷兰人仅仅打出两轮火枪,马信将军就率领士兵冲到跟前了。一声令下,大军箭如雨下。仅仅一次齐射,就击败了荷兰火枪阵。为此,国姓爷对马信大加赞赏。”
李茂之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弓箭击败了火枪?”
“哎呀,当时老朽就在船上,看得陆上厮杀,看得真真的。而且,那火枪都是来复枪。就是殿下的那个老南洋火枪。有膛线的那种。如果全是那种滑膛枪,国姓爷怎么会这么看重马信?国姓爷当时就问,这种火枪是不是咱们殿下打败李率泰,坐天山大战时候的火铳。左右都说是。国姓爷高兴万分,自然对马信另眼相看了。”
李存真问道:“张神医也知道南洋火枪?”
“知道啊……知道……知道怎么了?”张安一脸无辜地问道。
糟糕!李存真心中一凛,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看来,技术扩散了,特别是南洋火枪的技术。
李存真又问了半天,这才确定荷兰人的技术是老式南洋火枪,德维勒机制驱动的那种。
陈显祖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国姓爷果真遭人暗算,那么下毒手的会是谁呢?”
常琨眯缝着眼睛说道:“不出我之所料,是郑泰!”
“谁?”李茂之大叫一声,“你说谁?”
“郑泰!”
“你确定不是满清那边干的吗?”李茂之大叫,“你还记得当年不,满清收买厨子要害国姓爷,用的是孔雀胆,记得吗?达素也干过这个事,后来那厨子被乱箭射杀。满清时刻想着害国姓爷呢!”
“这一次应该不是满清,我说是郑泰,可是有依据的。”常琨说道,“明郑内部其实极为紧张。国姓爷性情暴烈,御下极为严苛,郑家人人自危。就连郑家的许多叔父也因为犯了一点小错误而被国姓爷处以极刑,更别说别人了。我看这一次,留守金厦的诸位明郑将领不听台湾的国姓爷号令就是这个‘人心惶惶’的这个……总暴发!”
说到这里,李茂之不再言语,缓缓坐下。陈显祖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常琨继续说道:“张神医已经说了,五月初一的时候国姓爷带着病去眺望澎湖方向是否有船只东来,结果没等到什么好消息。部属劝他宽恕郑经,他却气得到处狂奔。张神医根本就拉不住……”
“对啊,没错啊!”张安肯定地回答,旋即又说,“其实,老朽根本就没上去拉住国姓爷,老朽一直在旁边看来着,都是其他将军上前去拉,结果国姓爷实在力大,根本拉不住,老朽是跟着干着急也没办法啊……”
常琨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郑泰等人在国姓爷眼里,必须得死。而且,郑泰已经不是第一次触怒国姓爷了。此前就出过好几次事。最近的一次……我有情报送来说攻打台湾的时候,郑泰负责运粮,国姓爷明白告诉他,如果出一点问题就得死,吓得郑泰两腿发软。这一次,郑泰公然挑战郑成功……呃……国姓爷……的权威,国姓爷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郑泰肯定也是知道的。两个必须得死一个。所以……”
“所以什么?”李茂之问。
“嘿嘿……所以,郑泰就收买了新晋大红人马信。兴许,马信早就已经跟郑泰勾结。没想到台湾之战,大战荷兰上尉拔鬼仔,马信意外上位,得到国姓爷宠信……嘿嘿……马信正好借甘辉、余新等人去备战的时候推荐了一个大夫取代了张神医,然后给国姓爷下了毒。否则,哪里会有咬手指的?除非疯了!”
李茂之说道:“你说得确实有理。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李茂之看了看李存真,然后说道,“殿下给咱们当教师爷的时候说过,要想给一个人定罪决不能只看分析要看证据,分析很可能出错。我们的这个脑子是内在自洽的东西,搞不好会把一些根本就不相关的东西,梳理成一个自洽完整的故事,而事实上这个故事根本就不是真的。
你说是郑泰干的,你有什么证据啊?”
“呃……”
第卅六章 坐收渔利
李茂之的一句话问的常琨哑口无言,半晌,常琨说道:“这只是讨论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李茂之心中咒骂了一举,又瞪了常琨一眼后没再搭理常琨,也没有再说话。
李存真说道:“如果真是郑泰干的,郑泰必须死!”
一句话传来,众人凛然。
李存真赶快又说道:“我本以为有张神医在,国姓爷定然毫发无伤,目前看来却是我太过自信了。常琨,你快点叫杨家姐弟和姜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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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国姓爷郑成功确实性情暴烈,搞得明郑内部十分紧张,郑家兵将受不了严峻的刑法,又抵御不了满清高官厚禄的诱惑,纷纷向满清投降。
但是,现在却不是这样。李存真已经拿下了闽浙,驱逐了李率泰。施琅、黄梧也没被打败,早就跑到广东去了。
郑家兵将想要向满清投降,其成本增加,风险也上升了。因此,相比于历史上,投降满清的寥寥无几。
而且,李存真和郑成功虽然没有打招呼,但是也算是英雄相惜。李存真无论如何也不接受郑家兵将的投奔。如果接受投奔,这会让郑成功认为明李在挖他的墙角。如果因为这点事搞出乱子就不好了。所以,郑家兵将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大规模投靠满清。也没有人投奔李存真。
其实,郑成功如此严厉有坏处也有好处,好处就是郑家军法森严,令行禁止,作战勇猛。
李存真如今已经听说国姓爷薨毙归天,那也就没有必要再给明郑面子。郑经算个什么东西?和自己的乳母通奸,真特么不要脸。不是说这种宋明理学规定之下的“乱伦”有多无耻,而是说郑经这个德性,显然是无德,无德如何“齐家”,既然“齐家”都不行,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李存真故而也用不着和他客气,立刻派出自己身边的近臣,李茂之、姜诚、杨添秀和杨再辉率一只小股部队南下泉州、福州。以便接受郑家兵将的投奔。同时,李茂之借此机会拓展银行、保险等业务,姜诚、杨添秀等人延展警察局布设网络,杨再辉则代替李存真检查武装部长在村上各项工作的执行情况。
李存真当然知道郑家变乱的经过,郑经获得了最后的胜利,而那些失败的人全部投靠了满清。这些人投靠满清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除了满清他们无处可去。
现在就不一样了,除了满清之外,这些郑家兵将完全可以选择明李。毕竟明李是汉人,比满清总是好一些的。
不出李存真所料。很快就有消息从台湾传来。郑成功死去后的第五天,马信死了,据说是暴毙。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呢?没有人给出解释。
再之后的事情就和历史上一样。郑成功在台湾去世之后,台湾将领黄昭等人说郑经不正经,拥立了郑袭做台湾之主。
郑经则在思明继位发丧,以陈永华为谘议参军、周全斌为五军都督、冯锡范为侍卫,整师准备渡台。
此时为了解除后方威胁,郑经竟然派来了使者,愿意让渡一部分日本贸易,并且保证明李南北海路通畅,以此换取明李支持,李存真自然满口答应。
解除了明李的威胁后,农历十一月初一,郑经进攻台湾。两军在台湾大员赤崁海滩展开激战。
战斗进行得很激烈,周全斌这硬汉率军猛攻,但是一度被黄昭击败,周全斌的士兵被赶到海中,周全斌大呼:“大丈夫应当死在战场上,怎么能死在水里呢?”说罢,转身进攻,身先士卒。将士受到鼓舞,奋勇“杀敌”。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反冲锋打得黄昭措手不及,一个不留神这位明郑大将竟然被流箭射死。黄昭一死,其余将领皆投降。郑经胜利后进入安平城,处死萧拱辰等人。捉住郑袭,为显得大度,送到厦门软禁起来,结束了这场内斗。
南明吴王二年,满清康熙二年,耶元1663年六月。郑经以其伯父郑泰支持黄昭拥郑袭拒己,假意置酒邀郑泰议事,伏甲兵而杀之。
郑泰死了,其弟郑鸣骏、子郑缵绪根本无路可去,惧诛。
好在两个人本来就认为李存真仗义。不要说当年北伐南京的时候他来助战,厦门血战千里支援国姓爷击败达素的不也是李存真吗?
而且两人听说吴王殿下听说国姓爷薨毙,竟然昏厥在地,大哭不止,叁日不食。在南京为国姓爷建祠祭祀不说,还向朝廷请求追封国姓爷为潮王,还为国姓爷请求陪葬孝陵。实在是大度,厚道之人,德性充沛,俨然有太祖风范。
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李存真是个可以托付之人。二人随即率所部一万精兵,六百战舰,官吏一千三百多人弃了郑经,入泉州投奔明李。
郑泰一死,郑袭杯弓蛇影,怕遭暗算。随即跟部下商量出逃,终于在七月初十,率领官吏二百二十四人,士卒一百二十人及银钱、船只、盔甲、火器等物成功出逃,后入漳州投奔明李。
这两股势力本来都是投降满清的,后来成了施琅这个小人攻打台湾的主力军。
但是,现在这些人全都投奔了明李,明李的海上力量由此增强了。
毕竟,郑家是海上起家的!船只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重要的是海上的经验,那些知识丰富,有较高熟练度的水手、士兵、炮手、船长和领航员更加珍贵。
国姓爷郑成功到底是病死还是毒死现在已经不知道了,毕竟马信死了,查无可查。虽然十分可疑,但是也只能如此了。
但是,郑泰拒绝执行郑成功的命令,不杀董夫人和郑经,让他们活了下来,这是铁一样的事实。虽然可能不是主观故意的,但是从客观影响来说,郑泰为了自己的这个侄子,甚至不惜与郑成功翻脸。
当得知郑袭、黄昭、萧拱辰几个在台湾篡位的时候,是郑泰站出来支持了金厦的郑经,这才使郑经成功击败郑袭。而击败郑袭之后,郑经为了安抚郑泰,假意把金厦交给郑泰管理,实际又担心郑泰反过来再拥立被他软禁在金厦的郑袭,便安排了一个“鸿门宴”,打算扑杀郑泰。
郑泰不知是计,慨然赴约,不幸“被捕”。兴许真的是他毒杀了郑成功怕东窗事发,兴许是怕受辱,在狱中上吊自杀了。
这一切全都被甘辉、余新等将领看在眼里。甘辉一开始是支持郑经的,所以郑成功让他准备进攻金厦的时候他阳奉阴违,磨磨蹭蹭,希望拖一拖时间,好让郑成功能回心转意。但是,等来的却是国姓爷的薨毙。
赤崁之战,甘辉、余新几个都没有参与。之后便一起降了郑经,毕竟不管怎么说郑经也是国姓爷的长子。
但是,接下来郑经干的事情实在不地道,全是阴谋诡计。
甘辉认为,郑经正经不正经他不好评论,但是郑经做人也太令人齿冷了吧!
不管怎么说,人家郑泰总算是救过你的母亲董夫人的命,也救过你郑经的命。而且人家还是你的叔辈。你怎么可以仅仅凭借猜测就认为郑泰会反过来支持郑袭打你?郑泰要是真的有支持郑袭的想法,怎么会慨然赴约呢?如果郑泰真的打算重新支持郑袭,那当初郑泰为什么还会支持你郑经呢?今天这样,明天那样,若真如此,那还是郑泰吗?郑泰是个朝三暮四的猴子吗?显然不是啊!
你打了郑泰也行,至少你好好对待人家儿子吧?结果,你居然把郑泰存在日本的四十万两白银全给起出来了,自己据为己有,那是郑泰的钱,你该给人家儿子才对吧。
无德,不义,猜忌、贪财,耍阴谋。简直不是人!我甘辉大好男儿,跟你作甚?
一连串事情,让甘辉彻底对郑经失望了。
南明吴王二年九月十五,甘辉耐心地等着东海台风季节过去之后,拉着余新和十几个将领,趁着夜晚的圆月,率领八千精兵,战船五百五十八艘,北上横渡东海,直接去南京投奔李存真,投奔朝廷。
临走之前,甘辉去叫周全斌一起走。但是,周全斌对郑经仍然抱有幻想,没有答应。但是周全斌这人却也仗义,没去告发甘辉,放了甘辉几个北上。
李存真听说甘辉回来了,大叫:“成了,成了!终于要成了!哈哈哈哈!”仰天狂笑。
新纳的韩夫人问:“爷,什么成了?”
李存真对韩夫人说:“以海制陆就要成了。皮埃尔虽然找到了木材,可是想要做成战舰,木材需要两年才能晾干方可造船。目前我们自己拥有大小战船两千三百艘,虽然不少却也是不足的。即缺少战船,也缺少水兵。此前郑鸣骏、郑缵绪来降带来战船六百,如今甘辉来投又得战船六百。如今我大明海军,打南击北,制伏群狼的同时也足可以封锁长江了。”
韩夫人深鞠一躬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且说,李存真飞奔出洪武门迎接,远远就看到身材高大的甘辉。
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别竟然快五年了。更都没有想到的是,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大汉子甘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边哭边膝行向前。李存真赶快跑过去扶起甘辉。
“殿下,我对不起你啊!”甘辉泪流满面,说道,“我有负你的重托啊……”
李存真鼻子一算,也大哭了起来。国姓爷长,国姓爷短。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抱头痛哭。余人见了皆流泪,不曾想,洪武门小广场上竟然一片哭声……
第卅七章 夔东这几年
李自成和张献忠是明朝末年农民起义的两面旗帜。如果论起埋葬明王朝,李自成自然是首屈一指。
但是若是论起抗清来,李自成着实是不如张献忠的。
李自成的结局很有戏剧性,是被自己人误伤后不治身亡。相比之下,张献忠轰轰烈烈地牺牲在了抗清斗争的战场上,更像是个英雄。尽管在打击明王朝的时候他真的很不英雄,但是终究是因抗清而死。大丈夫死于民族,死得其所。
燃文
李自成牺牲后,闯营经过一系列的失败,为抗清转战了小半个中国后,在顺治八年左右幸存下来的郝摇旗、刘体纯、袁宗第、李来亨、贺珍、李本营、党守素等人回到了川鄂边区,在这里他们等联合抗清地主武装王光兴、谭文、谭诣、谭宏、马腾云、塔天宝,以兴、房、竹、巫、奉一带为根据地,坚持抗清。
众人推举刘体纯主持军务,划分为十六营,分据川东、鄂西诸山中,边务农边练兵。这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夔东十三家。
李存真读史,一直觉得很邪门。清军入关之后,李自成、张献忠竟然全都战死了,没有一个人率领部众能从始至终与清军对抗十几年。到了康熙接替他的老子顺治继位的时候,永历皇帝、李定国、郑成功这些南明大佬居然全都不约而同的去世,使康熙面对的都是二流货色。
如若不然,李定国联合西南土司,郑成功以商业加军工的初期资本主义扩张模式,两家合作,一个东南海疆一个西南内陆与满清争斗未必没有机会。
就连蒋光头在抗战中都能苦撑待变,翻盘成功。更何况李定国、郑成功这样的雄才了。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一举翻盘,使满清入关后二世而亡。应验了那一句“胡虏无百年之运”的谶语。
然而,历史却没有选择汉人,冥冥中似乎真的有死神,一出手就掐灭了所有的希望。历史上,康熙元年至二年,清军攻打夔东,夔东明军也灰飞烟灭了。
闯营抗清也不如西营战果辉煌。但是,闯营铁骨一点不输西营。
刘体纯全家自缢,李来亨阖家自焚,为头发衣冠,决死不降。其他人,或战败自尽,或被俘牺牲,即便是郝摇旗这种没有私德的家伙竟然也没有投降,为汉家死节了。
相比之下,西营李定国本人虽然客死荒蛮,但是其子李嗣兴却降清了,还担任了满清宁夏总兵。
所以说,谁是英雄谁是好汉,不能仅只看战果,更应该看中气节,即便是郝摇旗也是好样的。
难道真的是满清天命所归吗?在原本的时空之内是这样的。
不过,辩证法一直在起作用——有利有弊。老天让满人崛起,使中华惨遭百年浩劫,可能为的就是让另一个更为伟大的千古伟人,“真正的千古一帝”,力挽狂澜登上历史舞台!
现在,李存真穿越了,他处处要学伟人,唯恐学得不像学得不好,兴许,看着他努力的样子,天意也有所转变吧。
李存真知道夔东乃是农民军,这群人可能会有较强的小农意识。但是,李存真深信伟人的话——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因此,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联合夔东。
由于早就了解闯营对民族的忠烈,李存真便放心大胆地,明目张胆地要联合他们,心道:即便是反对我,终究不会跑到满清那边去。不去满清那边的就是朋友。
但是,遗憾的是,夔东和江南并不连通,想要为夔东输血难上加难。占据南京之后,李存真只派出几波使者表达联合的意愿,但是到了吴王元年,两家其实从来没有过真正的联合。
夔东抗清以来闹出最大的动静就是在都师文安之的率领之下进攻重庆,一个是为了打开战略困境,另外一个就是为了吸引西南清军的兵力,为西营减轻压力。
夔东水陆并进,一开始战役进展得非常顺利,眼看重庆就要拿下,三谭之一的谭文被叛变的谭诣、谭宏率众杀死,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终于导致夔东进攻重庆功败垂成。
更让人悲伤的是,重庆之战失败之后不久,能够十三家关系并事实节制夔东十三家的督师文安之病逝,闯营士气,特别是夔东诸将的反清信心受到了巨大打击。很快,磨盘山失败的消息又传到了夔东,夔东众将士气更加衰落。
郑成功南京之战功败垂成,导致夔东诸将认为反清复明已经不可能了。有人开始下山投降。但是,那些坚定的闯营将领却一直坚持抗清,一边务农一边练兵,等待最后的岁月……
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夔东内部往来了不多,然而满清的进攻似乎也放缓了很多。夔东之间的矛盾在这一时间有也有所显露。特别是刘体纯被奉为夔东之主,但是李来亨、袁宗第、郝摇旗这群人对他也是阳奉阴违。
直到,李存真攻克南京的消息传来,这才让夔东一扫阴霾。不久之后,夔东竟然迎来了南京李存真的使者。希望夔东能够出兵,两家一起夹击湖广。
夔东正乱哄哄地商量要不要出兵,便遭到了李国英率领的清军的围剿。
满清的这场围剿其实主要是为了配合满清“三路夹攻”的。目的是使洪承畴的清军可以不受牵制,从湖广的荆州、襄阳一线从容地顺江而下攻击南京,援助顺治的北路军和李率泰的南路军。
然而,夔东并不是吃素的,见李国英、董学礼和王一正等率军围剿,便已经判断出李存真肯定是在东面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清军此次前来主要是牵制他们。
为了能够策应李存真,夔东在根本不知道任何李存真的消息的情况之下与清军在夔东展开激战,双方互有胜负。
不久之后,张煌言的仆人,杨冠玉来到夔东,带来了张煌言的亲笔书信。然而,这是张煌言与夔东第一次接触。刘体纯拿着信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真假来。诚然,书信上面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但是这也不可能肯定就是张煌言的书信。再说,夔东为什么要听鲁王系人的话的呢?
万万没有想到,过了不久,顺治战死坐天山的消息便传了过来。几经确认后,认定顺治确实死了。夔东一片欢腾,认为反清复明有望了。
特别是郝摇旗,本来认为接下来的时光就是自己最后的岁月了,但是天上掉下个李存真,把顺治砸死了,如此一来便真的不用死了,竟然小算盘霹雳里啪直响。
夔东借着高兴劲,彻底接纳了杨冠玉,整个夔东积极准备在刘体纯的率领之下攻击荆州、襄阳、武昌,跟东面的李存真再湖广会师。
然而,不巧的是,很快夔东就接到消息,洪承畴北上但是李国英率部进入了湖广。这么一来事情就难办了。李国英所部数万人,加上洪承畴北上时留下的张勇、赵良栋部,目前湖广的湖北地区集结了满清十四万大军,这个骨头夔东无论如何也是啃不动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李来亨提议不如攻打重庆。这个建议得到了夔东诸位将领的认可。于是,夔东没有向东进攻,转而向西攻击重庆。
万万没有想到,攻击重庆竟然十分顺利,仅仅不到两个月曾经似乎难如登天的重庆就被夔东轻易夺取。
第卅八章 东西夹击
然而,让人遗憾的是,重庆城内只有数万老弱,其他精壮全部被满清甘陕总督李国英胁迫北上,如今早就已经进了保宁。
刘体纯伫立城头望着流淌的江水说道:“满清这是学的曹操啊!”
李来亨问:“这是什么意思?”
刘体纯回答:“三国的时候刘先主率军进攻汉中,经过激战打败了曹操,得到了汉中。可是,汉中却没有人。”
袁宗第问:“难道人都被曹操给拐走了吗?”
刘体纯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曹操把汉中的人全都北迁到了关中地区。如此一来,刘备虽然得到了汉中的土地,却没有了百姓,还需要从四川移民过去,这就麻烦了。导致刘备被牵制在汉中一直也不能北上。”
李来亨说道:“几千年以前的计谋居然对我们也奏效了。现在重庆城里还有三万老弱,张着嘴嗷嗷待哺都需要我们来养。而且,这城里能拆的地方都给拆掉了,想要恢复还需要大力气。”
袁宗第听罢却哈哈大笑。众人都不解,问为什么。
袁宗第说:“你们全都看到了坏处,却没有看到好处。”
“什么好处?”
袁宗第说:“我们原来在大山里面,一个大一点的城池也没有。而且,山上土地贫瘠,不利于耕种。重庆虽然也是山城,但是可利用的耕地总算是比夔东要多得多。让一部分弟兄们下山,耕种土地,多少也能有一些收货,实力会加强。
而且,满清残暴,许多汉人还有其他各色人物全都逃入大山当中。我们现在有了城池,还是重庆这紧要的地方,会吸引这些人来,不行的话就派人去找,重庆还怕没有人吗?”
“嘿嘿……”李来亨笑了一声说道,“有些道理啊。”
袁宗第继续说道:“重庆是山城,这城墙本来就修筑在险要的地方。现在我们再加固一些,扩建一些,特别是扩建一些储粮之处。如果将来有变,这个重庆怕就是下一个钓鱼城。如此一来,变不好为好,岂不痛快。”
刘体纯听罢点头说道:“好!而且,不管是国姓爷还是吴王,水军都厉害,重庆乃是长江上重要港口,满清不重视水陆,丢了重庆,嘿嘿……就按照宗第说的干!”
李来亨笑着说道:“重庆本来就是一个要紧的地方。怎么都没有想到满清为何会这么轻易地让出来。我猜是兵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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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体纯却说:“满清如今十分天下有其八,不会在乎计较一个重庆。在我看来,出这个主意的人定然是个汉人。他的心思我是了解的。”
李来亨问:“什么心思?”
“这人怕是看惯了汉人的内讧。毕竟当年还有三王内讧,你们忘了吗?”
袁宗第听罢惊讶地说道:“难道,这是满清的欲擒故纵之计吗?”
刘体纯点了点头,说道:“定然是把重庆让给我们,希望我们这十几家因为重庆而闹内讧。”
李来亨狠狠地一砸城墙说道:“如此说来,满清还真是歹毒。”
袁宗第却笑了,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只要我们十几家能够团结一心满清是没有机会的。”
小老虎李来亨心道:希望……希望能够团结一心吧……
不久之后,有一批船只扮作商船,竟然是八大皇商所有,偷过武汉,过了夔门,却在重庆朝天门停下。一船船卸下来的全是粮食和铠甲,还有一千五百只火绳枪。这是李存真第一批援助夔东的物资到了。
杨冠玉大喜过望,跑到刘体纯面前说道:“大人,怎么样,小的没有骗你吧?小的说过会有物资来,如今怎么样,吴王殿下真的就把东西给运来了。”
夔东诸将自然是喜气洋洋。刘体纯拍着杨冠玉的肩膀说道:“兄弟,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吴王如此仗义。”
然而,党守素却说:“仗义?那要分怎么看了。”
“你什么意思?”李来亨见党守素阴阳怪气,便有些不高兴了,大声质问。
党守素却说:“你们看到没有,这火枪是火绳枪,枪管里面光溜溜的,一点螺纹都没有。
我听说,李存真击败达素、李率泰还有鞑子皇帝,用的火枪里面都是有螺纹的。现在这些东西,摆明了就是不要了,甩给我们而已,你们却在这里高兴?”
杨冠玉听罢说道:“兴平侯说得这是哪里话?岂不知道江南到夔东千里迢迢,运输不便吗?”
“运输不便不仍然可以运来?”
杨冠玉毕竟年轻,沉不住气,大声说道:“吴王殿下定然是有道理的。在下乃是个小兵,却知道火枪战法非常奇特,又难练,给了火枪你们若不会用也是白搭。你们习惯战场厮杀,更不知道火枪的战法,给了你又能怎么样,胡乱打放而已。还是粮食和铠甲更适合你们。兴平侯你可要看清楚,铠甲全都是精良甲胄,要么是板甲要么就是和满清虾兵一样的重甲,你可看见一件破烂?这你怎么就不说了?天底下最重要的不是火枪,是铠甲,难不成不是这个道理吗?”
党守素被杨冠玉揶揄的没有话接下。
杨冠玉气不过,又说道:“江南到夔东千里迢迢,如果给运来了南洋火枪,一旦被满清查货,岂不是被仿造了去。再说,一千五百火枪,兴平侯可要看清楚,这全都是马斯科特火枪,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斑鸠脚铳。当年朝廷送给辽东也不过一百挺。现在吴王一次就送来了一千五百挺,你还想怎样?”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刘体纯适时地制止道。
转过来,刘体纯问杨冠玉:“这一次,吴王殿下有什么要求?”
杨冠玉说道:“吴王这一次也有书信捎过来。江西南昌已经拿下,歼灭清军数万!萍乡也已经打通,关盛年、马得功、折光秋等将军现在率领神策军和长林军一万多人通过萍乡已经进入了湖南,不日将会攻打长沙。
北面是吕英杰、何天骄、蒋梦龙三位将军率领的淮西军五万人,白驹、夏景梅、赵国祚率领的近卫军五万人,还有王金玉、王永昌、胡永昌三位将军率领的江西军六万人,全军十六万人全听吕英杰将军节制,正逆江而上打算攻打湖北。吴王殿下希望夔东能够策应,这一次务必一举粉碎李国英、张长庚、赵良栋、张勇等狗贼,为天下除害!”
一说起湖北便说中了闯营的伤心往事。顺治四年的时候李赤心又名李过和高一功等人奉大明朝廷之命攻打荆州时达月余,后因清军增援,寡不敌众而失利,继而转攻大昌之横嵌,再攻巫山之二磴岩,杀了清廷的知县,五月闯营渡长江,进入施州卫。
后来,堵胤锡来到川鄂边区,他力主联合闯营抗清,与李赤心、高一功等将领商讨进攻湖南清军的问题,闯营踊跃参战。各路汉家兵马同仇敌忾,浴血奋战,收复了湖南的全州、衡州等地。抗击清朝的统一战线似乎就要建立起来了。
但是,南明喜欢内讧,特别是看不起农民军的痼疾再次暴露出来,实力大幅度削弱。来年正月,湘潭失守,何腾蛟被俘牺牲,李赤心被迫转战广西,不久病死。高一功与党守素、李来亨等人于顺治八年自贵州走四川回川鄂边区,高一功在途中为当地武装伏击中箭阵亡,党守素、李来亨逃出生天回到巴归,选定兴山、茅麓山为据点,建帅府于九连坪。这时,刘体纯、郝永忠等人亦由黔东北也回到川鄂边区,如此才有了现在夔东十三家。这些苦难其实都源于湖北。
现在又说要进攻湖广,确实勾起了夔东诸将的伤心事。
刘体纯道:“又要进攻湖北了,没想到,没想到啊,我本以为国姓爷北伐失败之后便是我人生的最后几年了,幸好吴王降临,这一次定然要报仇雪恨!”
杨冠玉大声说道:“将军,吴王殿下说了,希望这一次夔东能举起闯字大旗!匡扶天下!”
这一句话,竟让让在场众人感动不已。
杨冠玉说道:“闯营从来都是正义之师,威武之师,闯字大旗自然要高高举起。吴王说了,这叫做——骏马出夔门,再造大顺魂!”
“好!”小老虎李来亨大叫,“好一个再造大顺魂。没想到吴王竟然这么看得起我们。
李国英、张长庚本是汉人,竟然甘心为满清鹰犬,这一次非踏平铲除不可。”
群情振奋,夔东出兵东进,李来亨出兵三万六千,刘体纯出兵三万五千,其余人出兵四万,夔东差不多倾巢出动,水陆并进,朝着荆州杀来!
第卅九章 蛙跳
且说,吕英杰、何天骄、白驹、夏景梅等人率领十几万大军,水陆并进攻击湖广。此次,马进宝的荆襄军被从辽东前线调回,一样也参与了此次进攻。
吕英杰问马进宝:“我们此次进攻湖广,马将军可有什么妙计?”
马进宝在做满清苏淞之前,在明朝时是安庆副将、都督同知,在江西九江降清,可以说对江西非常了解,但是对湖广却所知不详。不过,此前李存真曾经命令马进宝进攻过一次湖广,没打下来。
马进宝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打,但是我知道一个地方非常紧要,那就是岳州。”
“岳州?”
“对啊!”马进宝说道,“这湖广是什么天下之中云云,我都记不住,只知道湖广生产粮食。湖广熟天下足,这谁都会说。但是,要怎么打我却不知道。上一次,我率领两万多人逆流而上,攻打武昌,就是你们口中三国时候的那个什么江夏,打了半天也没打下来。死了六百多人,伤了一千五,这就是大败啊!
那以后我就老实琢磨该怎么打,终于让我想到,这个岳州很是重要。拿下岳州……兴许能好不少。”
何天骄大叫:“老马,你没搞错吧你,岳州不就是那个什么岳阳楼所在地吗?那在江夏上游呢,江夏都拿不下来怎么打岳州?”
“虎仔,你不要插嘴,让马将军说完。”
马进宝说道:“没事,虎仔将军心直口快,和我一样,对脾气,想说啥就说啥……讨论嘛,就说呗……我是这么想的,这个岳州就是那个……岳阳楼所在地,在洞庭湖边上。我认为这是一个要紧的地方。从我们这里出发,逆流而上,先到黄岗,然后到武昌,再往上就是汉阳,然后往西南下去过了赤壁才到岳州,这距离我们确实是远了一些。要是能从天上飞过去就好了,落在岳州多好。老马我异想天开了,我们没有翅膀飞不过去。
但是我认为我们有水师优势,长江上的清军水师根本不堪一击,我们就直接硬是往里冲,鞑子能咋样?根本拦不住咱们。一路冲到岳州我觉着就赢了。架起大炮一轰就行。这船上不是有新造的大炮吗?正好试试威力。”
吕英杰听了马进宝的话,又仔细看了看地图。没错,岳州确实非常紧要。扼守湘江和长江交界处,如果拿下岳州,上游的武昌、汉阳很有可能不战自破。如果拿下岳州,向南可以进攻长沙,向西可以进攻荆州连通夔东。
差不多所有的将领一般都会认为在长江上作战,特别是进攻湖北这种比较大的战役,都会沿着长江逆流而上逐城争夺。如果不先拿下黄岗如何拿下武昌,如果不拿下武昌,又如何进攻汉阳?
这是一般的思维模式,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会这么想。就连虎仔都没有想到沿着长江直达岳州城下,然后一举攻克岳州的法子。看来这个马进宝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两下子的。
吕英杰想到这里认为马进宝的法子是可行的,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不敢做主。毕竟清军如今有十几万人,又有李国英、董学礼、王一正、赵良栋、张勇等猛将,如果有一个闪失怕是不好。
于是,写了书信赶快派船送往南京,交给吴王定夺。
李存真得了消息立刻召开御前会议商议可行性。
张煌言首先发言:“不得不说,岳州确实是个紧要之处。岳州和长沙两个大城依靠湘江连通,长沙乃是粮食产地,而岳州则成为长沙屏障。从北向南进攻,必须首先攻克岳州,方才能进攻长沙。
现在我们以吕英杰为大将率领主力在北面进攻,而南面则交给了关盛年将军。在我看来,太过冒险了,万一退路断了,粮食补给断了如何是好?吕关二人这一奇一正,有时也是可以调换的。可以先让吕英杰部拖住吸引湖广和甘陕绿营主力,关盛年部正好从萍乡进入湖南,然后一举拿下长沙。这还是很稳妥的。然后再图湖北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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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听着张煌言的话,眉头紧锁,看着地图没有说什么。
陈显祖说道:“苍水先生所言不错。不过,在下也有一点小小的建议。”
李存真很高兴,说道:“快快说来!”
陈显祖说道:“有奇有正确实是好事,不过现在还不是奇正转换的时候。在下以为吕英杰将军所言虽然危险却是一步好棋。”
“好在哪里?”
陈显祖回答:“好在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如果总是想着稳妥,怕是要啃硬骨头了!”
李存真看着地图,微微点了点头。
陈显祖继续说道:“我们的优势在于水上。满清长江水师早就差不多全军覆没了。江西水师被我们灭了两次。湖广水师虽然保存得不少。不过,总体说来规模本来就不大。”
张煌言担忧地说道:“可是,我们的水师主力也不在这里。”
“是的!”陈显祖点了点头说道,“主力确实不在这里,但是马进宝将军从东江镇回来的时候,带回了部分海军。而且这些海军的船只大多都是篷帆鸟船,有将近二十艘上面每一艘都超过三十门火炮,火力足够了。篷帆的鸟船比橫帆的战舰更加适合在近海和江湖里战斗。我们这一次还铸造了四十磅的火炮十二门,这一次正好有新的战船造好,就把这些大炮放在新战舰上,一起开进去。”
李存真问李茂之:“茂之先生认为如何?”
李茂之点了点头说道:“陈先生说得没错,我同意。我们不要现在转换奇和正,毕竟满清在湖北有十几万大军。我认为现在应该按部就班按照原计划进攻。特别是加强水上进攻力量。这个时候就会把满清的兵力全部吸引到黄岗、武昌一线。然后我们发挥水师优势,逆江而上,跳跃式进攻一下子把满清的大军甩在身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拿下岳州。
但是需要注意,必须带足粮食和其他物资。如果进入岳州很可能就会被满清几十万大军包围。如果守不住,这就等于是去送死。”
李存真听罢说道:“茂之先生神机妙算,佩服啊!”
陈显祖说道:“夔东如今已经出兵,现在正在攻打荆州。我以为李国英一定会分兵防守。到时候东线压力就小了。”
李存真看了看地图说道:“如今夔东出兵,在我看来最少会有七万人。”
李存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年他听说夔东明军最后岁月的时候刘体纯所部好像有七万人,整个夔东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二十万人。
李存真继续说道:“不过,夔东明军的实力我个人认为还是堪忧啊。就算是训练有素,但是如果遇到满清大将也很难说真的会分出太多的兵防守。有的时候即便是数万人攻城,若是时运不佳时守军几千人也能够守住城池。”
这一点意见其实还是来自李存真对历史的了解。太平天国初期,太平军进攻南昌,数万人围着南昌攻打,又是用大炮又是用火药,结果满清的江中源率领南昌守军不足两千,硬是坚守了一个多月,太平军无奈撤围而去。导致杨秀清通过南昌和萍乡进入湖南的企图破产。
无独有偶,当年诸葛亮北伐,数万人攻打陈仓城,曹魏太守郝昭也仅仅用了两千多人就守住了城池,导致诸葛亮钝兵城下数月。
“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夔东身上,更不能希冀夔东能够帮我们牵制兵力。”
众人听了全都点头称是。
李存真继续说道:“重要的是在黄岗和武昌附近作秀要做得像,只有做得像,李国英、张长庚才能上当,才能把满清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然后逆流而上甩开清军直仆岳州才能够成为可能。”
李存真显然认可了李茂之的意见。认为这其实很像是二战时候美军的蛙跳战术,可惜的是南明此时没有空军。
第四十章 突袭长沙
关盛年和马得功两个率领不满编制的神策军一万六千多人,又带着不满编制的长林军六千人,突袭萍乡得手,打开了从江西通往湖南的道路。
南昌之战的时候,花果表现非常英勇,但是由于他擅自进攻又受到了处罚,功罪并处,不赏不罚。
但是,在此后的赣州之战中,独眼龙花果和乔四再一次有惊人的表现,两个人首先登上城墙,导致军心大振。众人奋力登城,大败尚军。尚之信等人开南门逃遁,一路奔回广东。
花果和乔四之所以进入长林军,是有一段故事的。花果之所以被踢出近卫军,主要原因是他因为私人恩怨殴打上司。详细说也就是季红珊只给戚大宝邮寄信件却不给他邮寄信件,戚大宝又大咧咧地说着他和季红珊通信内容,全是男情女爱,你侬我侬的内容。导致花果大怒,动了手,殴打了戚大宝。此时的戚大宝已经是把总了,花果不过是旗队长,旗队长殴斗上司这是犯了军规的,本该开除,但是由于作战勇敢,特意分拨到新组建的长林军,做了旗队长。此前,花果被关了整整一个月的禁闭。
不久之后由于花果认字,很快他就通过考试,成为了军法官。
赣州之战后,花果升官了,成了司级别军法官。此后便是跟着王辅臣、武世权一起去进攻吉安。吉安是广东通往江西的必经之路,战略要地。花果在这一战中和当时的把总配合默契,全司都受到嘉奖。此时的花果胸前的勋章挂了四个。
乔四本身没有犯任何军法,但是他“偏心眼”。明明挨打的是戚大宝,可乔四却为花果说话。其实这也正常。
乔四认为:你戚大宝和季红珊好,你俩就一边好去,为什么要在花果兄弟面前秀恩爱呢?花果为了谁参军你戚大宝是知道的,还在人家面前说这说那,你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你是过命的交情,用不着花果动手,我早就揍你了。花果虽然唱戏的时候是个男旦,专门扮女人,但那是扮女人,不是真的女人,花果兄弟内里是钢铁男儿,不然能一枪戳死祖泽溥吗?作为一个血性男儿,能受得了你这个气吗?一时冲动动了手,殴打了把总,这也情有可原,人之常情!
乔四的想法虽然在理,但是孙大柱根本就不这么看。他认为乔四偏心眼。
孙大柱本来是南京城内一民夫,靠着姜诚的关系在近卫军某了一个把总的差事,还去南京讲武堂进修过一段时间,所以升官非常,如今已经是千总了。
孙大柱认为不管怎么说,你乔四和戚大宝在坐天山大战的时候也曾经同仇敌忾,算是一起扛枪的交情,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娘炮说话?太不仗义!
由于孙大柱看不上乔四,这导致乔四在近卫军待不下去。此时,长林军新组建需要老兵支援,乔四便申请也进入了长林军。就这样,花果和乔四又混在一起了,改换门庭,在长林军干了。
好在近卫军第一师的师长是白驹,了解这个事情之后,认为乔四非常有义气。坐天山之战的时候还立过大功,便保举乔四在长林军混了一个把总的位置。
万万没有想到,乔四和花果在长林军混的风生水起,比在近卫军强太多了。
关盛年、马得功率领大军突袭萍乡,花果和乔四再次立功。经过关盛年保举,乔四荣升为长林军千总,花果也从军法官转为军官,也成为了千总。
很快,神策军和长林军接到命令,要去进攻湖南。关盛年再次发挥自己的特长,打算突袭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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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之前,召开军事会议,他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长沙乃是湖南要地,此地盛产粮食。如果能够拿下长沙,不仅能够为我军解决一大部分粮食问题,更能使进攻湖广的形势大为改观。现在,清军的主力全都聚集在湖北,湖南空虚,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下面由马得功师长亲自为大家说一说长沙的事。”
关盛年说完后,马得功发言说道:“长沙此处经过几次大战,特别是明清双方在此激战多次。长沙城墙如今十分残破。按理说早就应该修缮了,可是满清朝廷没钱,更没有人把长沙当回事。满清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西南和东南,因此长沙城墙到目前为止还是千疮百孔。我觉得现在进攻正是好时机,如果再拖一些日子,满清反应过来,把长沙城墙修好了,对我军来说就非常不利了。”
此次军事会议是千总和千总以上议会,因此花果和乔四也有参加。听说长沙城墙残破,两个人也都是兴高采烈。
马得功继续说道:“经过探查,情报显示现在长沙的兵力不过一万人而已。其中有四千是新征调的民夫和乡勇,其余的六千才是能打的披甲兵。因此,这一战我军在人数上也有优势。”
马得功又说了长沙城的城市模样,特点,清军布防可能的措施,长沙风物、地理、水网等等。
马得功介绍完之后,关盛年站起来大声说道:“这一仗的诀窍就是三个字——快,快,快!一定要迅速进军,要快!快得当敌人还没有反过来的时候我军就已经杀入长沙将他们彻底击败了。所以说,快,才是一切的关键!”
关盛年环顾四周众人,问道:“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且说,南明明李大军突袭萍乡得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湖广。这让张长庚大为惊恐。他赶快派人到长沙,组织长沙防务。
来到长沙的是陕西绿营提督高龙德。高龙德并非酒囊饭袋,一看长沙的城墙,就知道在长沙打阵地战是不可能的,根本无法坚守城池。想要守住长沙,必须要加强长沙外围。于是,设立了三道外围防线:
第一道防线在跳马涧。跳马涧距离长沙五十里,是两山夹一路,险要之地。高龙德在此处筑起土墙,墙后建木质箭楼八座,其上布置弓箭兵和火枪兵防守。
第二道防线,便是在长沙外围建起土城。土城自大规桥绕高秒峰,经老桥龙潭到天心阁。
第三道防线,便是在石马铺等地驻军,结合城防,同时,在城内修筑月城,开挖内壕,由此做成第三道防线。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对高龙德说,长沙城南有许多高楼,这些高楼可能有利于攻城的一方隐蔽身形,而在长沙城墙上防守,根本就不能把这些高楼里面的人怎么样。所以,高楼很可能就会成为攻城一方藏匿之处,这对守军极为不利。
高龙德听说觉得非常有理,下令将这些高楼全部拆除,使长沙城南成为一片开阔地。
可是,高龙德万万没有想到,这些高楼无一例外,全部属于本地缙绅。高龙德的要求遭到了拒绝,而且即便是高龙德严令也没有用。满清和缙绅是合作关系,谁敢动缙绅的财产,谁怕是就不会有好下场,无奈之下,拆除高楼的事情不了了之了。
第卌一章 突袭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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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南明一方,由于是突袭,关盛年认为没有必要带着一万多人一起去,便从神策军和长林军当中选取了精锐六千人。
这六千人又分为两队,前面一队最为精锐,后面一队为前队的支援。两军其余万余人马按部就班进攻长沙,以为迷雾。
六月二十八日,关盛年亲自带领前队三千人马,包括王辅臣、花果、乔四等南明将士绕开耒阳、衡阳大道,绕永兴、安仁、攸县、醴陵,迅速兵攻击长沙。马得功带领武世权等其他将领和后队三千人随后跟进。
明军抛下辎重和拖累行军的一切东西,轻兵奔袭长沙。关盛年的这一行动,使高龙德的三道防线形同虚设。因为此时,这三道防线还没有建立起来,特别是外围的两道防线,只才开始布置。
怎么都想不到,此时竟然有农民看到明军行动,忙不迭地跑去报告清军。由于其所言实在匪夷所思,满清认为很可能是这个报告之人妖言惑众,蛊惑军心,因为凭借经验,明军根本就不可能此时到达,还这么快。高龙德盛怒之下,“怒其无公文,疑将斩之”。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即便你把说实话的人杀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明军进兵神速,迅速突破高龙德尚未布置成型的外围两道防线。
南明吴王元年七月十日,下午五时许,关盛年率轻兵到了长沙城南十里的石马铺。
石马铺由湖广绿营总兵卞成和浏阳的乡勇屯守。此时,清军刚刚到达不久,已经筋疲力尽。
其实,这些人是陕西兵,主要是李国英、董学礼和王正一等人从保宁、汉中和西安那一带带过来的披甲兵。
陕西兵根本就不适应湖南七月酷热潮湿的天气,许多士兵生病倒下。更成问题的是吃饭。不是没有饭吃,而是湖南的稻米陕西兵实在是吃不习惯,没有力气自然是干不了活也打不了仗的。
明军前锋都已经抵达石马铺了,陕西兵还在懒洋洋地挥舞锤头挖壕沟,此时只挖了浅浅的一层。实在太浅,如果灌满水,怕是蚂蚁都淹不死。
之所以挖的太浅是因为干活的人少。大多数士兵都没有力气,肚子不舒服。不要说士兵了,就连总兵卞成都是连日来胃酸翻涌,肚子难受得很。此时正组织人去长沙城里买面粉呢,打算等买好了面粉,吃饱了饭,再好好修工事。
既然满清大兵给机会,岂有不趁机而为的道理?
七月十一日上午七时许,关盛年下令进攻。花果号称小夏侯惇是用自己的老命拼出来的,带有许多运气的成分,虽然运气对于一个人来说很重要,但总算是外部因素,不是花果自身的能耐。不过,王辅臣号称活吕布可是货真价实。此时的王辅臣胯下骑着“透骨龙”,手中拿着豹尾枪,大喊着带队冲锋。
明军将士此时身处险地,团结一心,又都是老兵精锐作战勇敢,不怕牺牲。
在“吕布”和“夏侯惇”的率领之下,明军将士大叫着冲锋,如同一只下山的猛虎扑向毫无准备的绵羊。
清军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仓促迎战,前锋稍一接触就被打得大败。两军激战三个小时。到了上午十时许,明军破清军连营十二里,杀死清朝总兵卞成、副将伊全胜以下将领数十员,清兵四千余人,获得军粮、大小炮六十门,火药四千余斤,骡马不计其数。浏阳的乡勇见披甲兵都败了,则作鸟兽散,不战而逃,枪炮器械全部被明军缴获。溃兵奔回长沙,报告消息。
看到清军溃逃,明军在后面紧追不放。由于长沙外围失败实在太快,此时,长沙南门几乎没有部署兵力防御!
此时,花果率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已经抵达南门附近。可是,就在这最为紧要的关头,出现了乌龙事件。
这支长林军将士都是农民,没有见过大城市,只见附近一座高楼,误以为是城门,挥舞着刀枪火铳大叫着冲了进去。结果冲过来这才发现,怎么这没有门呀?花果也犯了糊涂,跟着冲进了高楼。一群明军士兵在里面拥挤了半天,才发现搞错了,这不是长沙城门。
一群人乱哄哄的又从高楼里面冲出来,再转头进攻长沙南门的时候,清军已经关闭了城门,布置好了防御。长沙南门上一阵火枪打来,把花果所部击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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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高龙德大惊失色,大叫:“明军为何来的如此之快?莫不是从天上下来的吗?”
到了此时,他方才后悔不该杀了曾经报信之人。此时,他的三道防线的最外面两道还没有设置完毕就被突破。明军兵临城下。
但是,后悔已经没有任何用处,高龙德只能带领城内的三千人马登城防守。
至午刻,明军先锋一千人在长沙南门、小西门外驻扎。
明军击破城外守军之后,关盛年率领前队三千人乘胜进驻了江沙城南妙高峰,占领了西湖桥和金鸡桥,控制了坚固的民房和制高点,进而开始炮轰长沙城。虽然明军用的都是四磅炮,但是足够打击清军之用了。
七月十二日到十五日,连续三天的时间,明军昼夜攻城,枪炮火箭如密雨流星,轰声如雷,震动声闻数十里。
此时的高龙德在城中极为绝望,清军无计可施,无奈之下,从城隆庙申请出定湘王神像,抬至南城楼,由总兵高豹等人轮流守护,以求神灵庇佑。
这三天虽然打得很猛,但是关盛年率领的前队毕竟只有三千人,前锋兵力单薄,难于展开四面围攻,使守城清军得以集中兵力进行抵抗,明军打了三天进展不大。
七月十六日,马得功率领后队赶到。明军实力大增。但是清军却并不知道这一消息。
十七日,关盛年佯装攻击南门,意图将清军注意力吸引过来。南路攻城兵分三路:一路刀牌手攻南门;一路在南门高楼,就是长沙缙绅们不肯拆的那些楼上射击掩护;他本人自己带人去妙高峰架炮轰击长沙城。
这一招果然奏效了,清军的注意力被集中于南门。而明军马得功、王辅臣、乔四等人却早已经迂回到了长沙东门。
十七日夜间,皓月当空,趁着夜色,明军发起进攻。一举突入长沙城内。
长沙城被突破,可是清军却并没有溃逃。高龙德仍然组织清军在长沙城内抵抗。两军在黑暗中厮杀了一夜。
十八日上午五时许,关盛年身着绿袍绿甲手持青龙大刀屹立妙高峰上。亲自指挥向长沙发炮。
突然一声巨响,长沙南面城墙终于抵挡不住连日的炮击,塌陷了大约六十米长的一道缺口。
关盛年立刻提刀上马率领士兵奔向缺口。此时,关盛年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活脱脱关羽在世。
清军见了惊叫着逃走,明军士气大增一举突破城墙。
就在此时,长沙城内浓烟滚滚,起了大火。
高龙德知道已经守不住长沙城了,与其便宜了明军,不如全都烧了。下令放火,他则打算趁着风火逃遁。毕竟,明军是一定会先救火的。
但是,正在此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俄而下起大雨,竟然把大火浇灭了。转眼之间,云开雨收,太阳露了出来,重新把光明带到大地。
这场大雨突如其来,不早不晚,不多不少,恰好浇灭了长沙城刚刚燃起的大火。
高龙德拍着大腿大叫:“天不助我啊!”
明军将士见天降大雨,又云开雨收,以为此乃天助,大呼:“关二爷下凡了!关二爷下凡了!”
正在此时,关盛年提刀纵马直取清军。清军本来战斗一夜已经疲惫不堪,被大雨一浇更是毫无战斗力,当下被杀得大败。
高龙德领着不到一百人逃出西门。关盛年纵马直追,在长沙西门外的田野里追上高龙德。
高龙德大喊:“来将是谁?”
“大明关盛年!”
“我乃大清高龙德是也!”高龙德大叫一声,纵马舞刀直取关盛年。
真的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只一个回合,高龙德身首分离,血溅五步。
明军突袭长沙得手,歼灭清军万人。
第卌二章 债券大涨
关盛年突袭长沙得手,消息传回南京,万众欢腾。
李存真更是高兴得一夜没睡。他连夜督促立刻向长沙运送战略物资,希望通过充足的物资补给,使长沙的成果得以巩固。
长沙已经收复,收复湖南指日可待。
比李存真还要高兴的自然是购买了湖广债券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金主。
许多人走街串巷,高兴地手舞足蹈。
在茶楼酒肆当中,全都是诉说着长沙胜利的消息。报博士们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长沙大捷的报道,评论、分析和下一步行动预测。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说,议论得更是热烈。明李没有言禁,霎时之间似乎所有人全都变成了当世诸葛亮。
有人言之凿凿,说关盛年就是关羽转世,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复整个湖南,然后再收复整个湖北。关二爷当年大意失荆州,这一次回来那就是要把当年丢掉的东西全都给拿回来,出一口前世的恶气。
又有人说,现在拿下长沙的不过是一个开始,往后顺利着呢。吴王肯定都安排好了,先拿长沙,这一招叫“黑虎掏心”,然后就是东南两路夹击,再算上夔东那帮子人,三路合并,李国英和张长庚就是瓮中之鳖,满清十几万大军肯定是要全部葬送在荆襄地区的。
还有人说,湖广乃是天下之中,拿下湖广,然后进兵四川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到时候整个天下就会分成南北两大势力,北面的大清和南面的大明。而满清很可能在湖广会葬送十几万人马,如此一来四川轻易可下,北上拿下陕西甘肃也没有问题。毕竟李国英可是从甘陕那边过来的。甘肃陕西的人马全都埋在湖北了,陕西和甘肃还有疑问吗?
明军接下来的胜利在哪里,大概会歼灭清军多少人,由哪位将军率领,差不多会俘虏、斩首哪个狗鞑子被众人“算了个一清二楚。”
总之,人人以为形势一片明朗!
戏台子上面唱的大戏虽然包括北伐南京、厦门海战、清宫秘史这些传统剧目,但是最叫作的却是关二爷突袭长沙。
以前南京、扬州、苏州等地市民知道关盛年这号人物,但是他总归是个打酱油的角色,没想到,如今竟然一鸣惊人,突袭长沙得手,以前真是忽略他了。
市民们总是有一种看电视剧的惊喜,因此戏园子十分叫座。
在这戏剧里,关盛年简直就是神仙下凡,腾云驾雾,一个起落,自己带着六千人马立刻就落在长沙城里了。看得人是热血沸腾,血脉喷张。
长沙大捷甚至导致关帝庙都香火鼎盛。有求平安的,有求发财的,有求健康的,更离谱的是长沙大捷导致有人求姻缘和送子的。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只要关二爷显灵,赶走邪祟,那姻缘和孩子还不是说来就来?毕竟关二爷也曾经护送嫂子见大哥嘛。
其实,南京城和整个明李地区一片欢腾的最主要原因是长沙大捷,导致“湖广债券”大涨。现在大家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赶快盯着银行和各个大公司,一旦发行四川债券、陕西和甘肃债券就得快点下手,晚了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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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债券本来是十两一张,明李约定六年之后将会以每一张十一两的白银兑现。这是一个非常高的利润,百分之十,毕竟人不需要干任何事情,躺着就可以赚钱。
而如今,债券涨了,让明李许多人都认为自己的资产增加了,一种较强的心理优势占据了整个社会,消费大量增加,南京城十分活跃。此外,扬州、常州、苏州、上海、杭州、福州等地更是显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
因为债券大涨,所以,许多缙绅十分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多买一些债券。他们纷纷打开窖门,取出窖藏的金银,去购买债券。
那些金银不够的缙绅都知道债券利润是百分之十,而银行利润则是百分之一,便一股脑都去做抵押贷款。
然而,让这些缙绅意想不到的是银行的利率居然涨了,由原来的百分之一涨到了百分之四。
百分之四就百分之四,不是比百分之十的利润还差了六个点呢吗?利润空间仍然不小,有这么便宜的贷款,为什么不贷呢?
于是,自从长沙大捷之后,抵押自己的房子和土地贷款的着实不少。从银行的报表来看,到目前为止,也就是吴王元年八月月底,缙绅们的土地在银行处抵押的居然占到了明李治下耕地的百分之三十。
这个数字吓了韩瑾瑜一大跳,而吴王却不以为然,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李存真看到油锅要开了,便赶快推出了新的金融项目。
湖广债券期限可以按照约定六年兑换,利润为百分之十。而持券人愿意再等两年兑换,国家银行和债券公司愿意兑换百两银子的债券为一百一十三两。
这无疑是一针海洛因,把个债券市场刺激得攀上了新的高峰。而且李存真指使银行和债券公司再一次放出了一千万两白银的债券,竟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被席卷一空。
长沙大捷之后,很多债券买家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一百两的债券在他们的手中一度已经炒到了一百零七两,涨了七个点,而且还有上升的趋势。
这一过程当中,许多缙绅认为,与其等六年挣剩下的那百分之三,不如现在就抛售出去,拿下七个点的利润,赚快钱。
于是在八月末就开始有人抛售债券。好在大家都看好湖广债券,因此,有人抛就有人买,债券的价格没有下滑,竟然一直维持在七个点。
九月初,又有一千万两银子的债券再一次流入市场,由于债券增多了,狂热的市场降温了一些,导致债券的价格在九月上旬快要结束的时候回落了两个点,否则差不多就要把利润空间挤没了。
李存真怎么都想不到,十七世纪的人们竟然如此之狂热。难怪后世一再出现经济泡沫和经济危机。
所以古人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也难怪大哲学家黑格尔会说:“历史给人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从未在历史中吸取过任何教训”。
看来,狂热抑制不住,人们没有记性。既然大家想狂热,那就狂热好了。为我所用最好!
李存真微笑着面对一脸焦容的韩瑾瑜说道:“爱卿知否,知否?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第卌三章 债券狂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存真推出了一个“国家当铺”的东西。由于实在缺少能够使用的人才,“当铺”的管理者是此前在收税过程当中很有建树的姚启圣。
当铺目前就受理一种典当——典当房地产。
长沙大捷对债券市场可谓是一波刺激。这让中国人头一次体会“心跳”的感觉。那种一掷千金的快感,竟然袭上每个人的心头。
有不少人在债券上升了七个点之后就抛出了债券,大赚了一笔,然后居然又在九月初,债券回落了两个点之后把债券给买了回来。
这一买一卖,那是十分刺激的。操作者自己被刺激得爽到颤抖,而别人看着更是眼红得要命。
不仅如此,那些赚了钱的人添油加醋这么往外一说,更是让许多人眼红。
也许有人会问:在这一过程当中难道就没有赔钱的吗?当然有了!而且还很多。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大家都是盯着赚钱的人,那些赔钱的人被自动过滤掉了。他们的悲惨哀嚎早就淹没在兴奋的汪洋大海中了。
而且,两个点的增减,就这?对于缙绅们来说还玩得起。不可能倾家荡产,小赌怡情而已。
李存真操纵手中的两份官媒,《江南时报》和《南京日报》,一再宣传这一次长沙大捷之后债券市场涨跌的赢家。
偏偏众人就喜欢这个,两份报纸卖到脱销。其他小报见到官媒这么干赚了不少钱,自然是有样学样。媒体的放大效应立刻产生了效果,人们兴奋狂热起来。
而且,现在是十七世纪,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个人隐私,李存真还有那么一点后世的新闻以事实报道的精神,不夸大,不虚构,有名有姓地报道谁赚了大钱。
而那些上了报纸的人不仅极为得意,还如同明星一般四处吹嘘自己,生怕别人不知道,于是乎,李存真成功地带动了舆论,给大家一种印象——湖广债券那就是聚宝盆,能往外喷金子!
在所有出现在报纸上的“明星”当中,最为有名的是一个叫做“金尔文”的朝鲜大商人,据说仅仅二十三天,他就在债券市场上获利十二万两白银。在七个点的时候卖掉,在五个点的时候回购,平白无故多了十二万两。其操作在报纸上被评为本次债券之最。
因为看到债券是真的挣钱,而且附带有许多其他的效应,许多缙绅都去银行做抵押贷款。不过,银行的抵押贷款在缙绅看来太过缓慢,需要审核的流程比较繁琐,时间也比较冗长。很多缙绅认为这个时候如果傻等着银行审核完毕,怕是债券全都卖光了,自己得花高价再在别人那里买。不如所幸去“国家当铺”当地,虽然得到的钱财比较少,但是贵在简便合理。以后赚了钱把自己家的房子和地再赎回来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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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去当铺当地的缙绅大多想要“玩短线”。他们的如意算盘是现在长沙被占领了债券大涨,过些日子武昌、汉阳、荆州、襄阳被明军攻克,债券肯定还是要大涨的。到时候,吴王说不定又会干涉债券市场,债券价格又会回落,到时候只要看准时机,卖涨买跌,一样大赚一笔。
于是,国家当铺开出的当票呈现几何级增长。不过,当铺历来名声不好,缙绅当中也有开当铺的,知道这里边的道道,所以虽然当铺吸收了不少房契地契,但是总体说来不多,仅仅占耕地的百分之七。
大明把农民都束缚在土地上,不得自由迁徙。但是明李没有这么做,为了能有更多地自由劳动力,李存真在坐天山大战之前就取消了束缚农民的那种户籍制度,在明李治下人员可以自由流动,但是每到一个地方需要到当地官府登记并开具居留证明,否则以“间谍罪”论处。目前明李的户籍仅仅作为人口普查之用。
由于实施了新的户籍政策,当缙绅们听说了新鲜的刺激玩法之后,哪里还有心思在家里等着,生怕错过机会,为了及时得到消息,都跑到南京来住。
这当然导致南京繁荣起来。因为人多了,而且都是有钱人,土豪。真的是很土的那种乡村土豪,这些人把客栈、酒楼、茶馆都给沾满了。由于是村里来的,有钱,生怕别人看不起自己,东西都挑贵的点,极大的带动了消费。其实,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鸡啊,猪啊,鱼啊,根本就不是事,他们要的是赚大钱。更是为了刺激!
虽然债券市场狂热得有些不太正常,但是热钱却促进了经济发展。
别的不说只说十里秦淮。从八月下旬开始,秦淮河上游船的数量翻了一番。为了制造这些游船,南京造船厂日夜开工,产业链壮大。
秦淮地区的蜡烛、床单、被罩以及其他用品数量呈现几何级增长,带动了其他产业的迅速发展。
到了吴王元年九月中旬,南京城内消灭失业、乞丐,是个活人都被拉去做工了,竟然连十岁的幼童都干起了上街卖报的营生。
黄启明在这一次债券涨跌中可以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在债券上涨了七个点的之后,黄启明果断卖掉了自己手中的所有债券。
其实他根本也没有想过等债券跌了再买回来,赚差价。只不过是觉得一百两债券净赚七两银子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没有必要再等六年赚剩下的三两,于是便卖掉了债券。
赚了钱之后,黄启明心想着卖完了就回常州去。但是,过了不久,债券价格居然下跌了。正好他手中有钱,而且想了想,既然还有五个点的利润自己为什么不把债券买回来呢?等上五六年还能大赚一笔。这来来回回,可不是简单的一成的利润,对自己来说,这是一成二的利润。而且,也许用不了五六年,下一次攻下武昌,没准债券还能涨到七,到时候再卖不是很好吗?
无师自通的黄启明散去了自己手里的银子又买回了债券,由于出手时机偶然间碰对了最佳时机,黄启明净赚两万六千两。
南京日报上报道了黄启明的事迹,这位常州乡村土豪,真的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南京城里边疯传说朝廷权贵常琨也炒债券,不过倒霉催的,赔了四千多两银子;还有一个叫做张一鸣的,赔了六千两。
黄启明算是明白了,这就是“赌”,那一万两银子也不知道被哪家赚了去,有赔有赚,愿赌服输,朝廷大员也坏不了规矩。
于是,他没有回老家,继续住在了南京,两万六千两银子足够他挥霍了。他把银子存进了银行,银行给了他一个活期存单,又给了一个什么支票本,想要用银子,就给别人开支票,人家拿着有他签名的支票就能够到银行兑换处银子来,当然,兑换前,银行是要派出伙计来和他再次确认的。
每当黄启明拿出支票本签字的时候,总是能够迎来羡慕的目光。秦淮河的娘们儿们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黄启明终于感觉到自己也算是人上人了。
荡漾在秦淮河的花船上,欣赏着南京的美景,黄启明喜不自胜,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居然也能有今天!”
第卌四章 西南惊魂
永历十五年的吴三桂,可以说是大名鼎鼎,闻名遐迩,更兼相貌英俊,娇妻在侧,大权在握,真是羡煞旁人也。
如今吴三桂贵为满清的平西王,已然将势力伸展的十分庞大。
磨盘山之战后,吴三桂差不多已经彻底把心思放在如何争取成为下一个“沐王”上面,为此他多方活动,希望满清的顺治皇帝能够让他永镇云南,实现自己的“家族利益”。
此时吴三桂手底下人不论是夏国相、胡国柱、高得捷还是刘玄初、吴国贵、方光琛也都非常希望吴三桂能够镇守云贵,如此一来虽然脑袋上仍然垂着一根辫子,但是终究还是自己说的算。
满清在北面,朝廷远在北京,他们吴家在云南,天高皇帝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日子还是会过得逍遥快活的。整个家族富贵无比,从明朝末年攒下的家底正好可以好好享用,也不用担心别人觊觎,多好啊。
此时,南明晋王李定国和巩昌王白文选已经被击败,精锐损失殆尽不可能再掀起大浪,只要他吴三桂能抓住时机给南明最后一击,就能够实现灭亡南明的“历史使命”。
而吴三桂也正是这么想的,他磨刀霍霍,打算出兵缅甸,更兼此时还有满将爱星阿再侧,能够把他的“努力”都报告给满清朝廷,吴三桂的表现欲就更加强烈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出兵缅甸,逼迫缅甸国王交出南明皇帝,他一定要把永历皇帝的人头献给满清,取得满清的彻底信任。
吴三桂自认为,杀了永历那就等于自绝于明朝,而明清不两立,只要自己给自己绝了后路,满清就会认为他吴三桂是真心和满清在一起的,以此,让满清放弃对自己的猜忌,使满清能够让他如同明朝时候的沐英一样,永远镇守云贵。
其实,吴三桂多虑了。即便他不杀永历皇帝,不对南明做最后一击,满清也一样会让吴三桂镇守滇黔。而且,如果留下南明永历小朝廷,更可能让吴三桂在满清方面的作用突显出来,此乃“养寇自重”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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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三尺小童,只要不是白痴都懂得这个道理。正所谓刘寄奴留五斗米道而自张大,越大夫范蠡文仲灭吴王夫差而恩宠失也。
可是,吴三桂竟然是一个只重视家族利益,毫无天下黎民百姓概念的“精致庸人”。虽然相貌堂堂,力举千钧,统兵有方,但庸人就是庸人。从来只想着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称王,却没有想过自己其实有实力在天下称帝。
正因为吴三桂狭小的格局,最终导致吴三桂不要说是成为天下之主了,即便成为裂土一方的枭雄都不够格,顶多也就是张士诚那个级别的豪杰罢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吴三桂实在是难以比拟和他同一时期的李自成、张献忠、多尔衮,甚至连后来出现的少年康熙都不如。李自成、张献忠没能得了天下是实力不足,多尔衮命短,而吴三桂却是一个有实力有寿命却没胆子的蠢货,是一个只顾眼前,做大事而惜身的碌碌之辈。
永历十五年的吴三桂此时的势力已经相当的庞大,比之当年的李自成、张献忠更甚。
崇祯十七年,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口号就是要给崇祯皇帝报仇。其实更是要为了自己的家族报仇,毕竟当时李自成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实力,劝降吴三桂不成恼羞成怒杀了吴家上百口人,成功将摇摆状态的吴三桂推入满清的怀抱。结果便是大顺一路败亡,落得一个生的伟大死得搞笑的结局。
由于一开始吴三桂和满清是合作关系,所以吴三桂的人马当中很少有满人的部队。直到大顺和南明弘光、隆武相继败亡,吴三桂才悄然地从满清的合作者成为了满清的部下,但是仍然是一个独立王国。吴三桂和三顺王终究还是不同的。
吴三桂本来就属于关宁集团的一部分,而自从祖大寿死了之后,老关宁其实都是唯吴三桂马首是瞻。磨盘山之战,祖泽润阵亡,关宁更是只有吴三桂这一个顶梁柱了。
满清之所以能够横扫天下,其实就是建州女真统合了漠南蒙古后加上关宁系和东江系,几方合流因此才在军事上拿下整个中国。而关宁其实正是者三股势力当中的第二股。整体实力是远超东江的。特别是孔有德、耿仲明死了之后,东江系其实实力极大削弱,而且拧不成一股绳了。但是,以吴三桂为代表的关宁系仍然十分活跃,而且比之从前还壮大了。顺治十四年的时候,顺治帝敲打过一次吴三桂,让他裁撤了三万六千多人,但是吴三桂的核心班底一点也不受影响,只要给一点时间就能迅速膨胀。
可是,吴三桂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底下突然冒出来一个叫做李存真的家伙,自称是什么“南洋义勇军”,竟然一举击败郎廷佐、喀喀木等人占据南京。
经历了一番心惊肉跳,半夜吓醒之后,有人跟吴三桂分析说,很快李存真就会败亡,毕竟就连雄踞东南的延平王郑成功都拿不下南京,李存真这蛮子带着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江湖匪帮把南京占了肯定是讨巧,用不了多久就会灭亡。这一番说辞,正中吴三桂所想,这才让吴三桂安下心来。
然而消停没几天,更让吴三桂心惊的事情发生了,李率泰、史纪功的六万大军败亡在南京城下,几乎全军覆没。此前调往南京的玛尔赛和噶褚哈也没了踪影。
吴三桂坐不住了,赶快问计刘玄初、吴国贵、方光琛。刘玄初等人全都力劝吴三桂等一等,静观其变,不要仓促做任何决定,更不能显现出自己依然心惊的迹象来让爱星阿知晓。
过了不久,本来要和吴三桂一起进攻白文选的爱星阿被满清紧急调回北京。同时,洪承畴也率领十几万大军北归说是要三路夹攻南京,配合御驾亲征的顺治皇帝一举定鼎天下。
洪承畴这一走,竟然让吴三桂感到了无可名状的忧伤。赵良栋、张勇等人的离开突然让吴三桂觉得冷清。他心里没着没落的,好似被人拿走了珍宝一般。
第卌五章 三桂痴心
然而此时方光琛和吴三桂说:“王爷何苦如此?就算是满清真的完了,以我们的实力也足可以称雄西南。天下英雄,哪一个敢轻视了王爷?不论是清是明,又或者是李,都不可能忽视王爷的存在。
以在下愚见,他们打得越是惨烈就越要重视王爷,拉拢王爷。如今朝廷召回了爱星阿,看样子是要顶不住了。满洲本来人丁就不旺,厦门大战据说八旗两白旗损失惨重,现在连爱星阿和他的六千人马都叫回去了,恐怕是有大厦倾覆的危险啊!”
吴三桂说道:“我正是担心这个啊!”
方光琛笑着说道:“王爷怕什么?方才不是说了吗?他们打得越是惨烈,就越好拉拢王爷。”
吴三桂面脸愁容,搓着手紧张地说:“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是怕这大树没了。”
吴三桂其实说的是实话,从前他的老子吴襄还有他舅舅祖大寿这些人其实背后靠着的就是明朝,他自己靠着的是清朝。一个家族观念如此浓重的一个男人,还真的是怕背后的大树倒了。
方光琛作为吴藩的第三号谋士,自然是非常了解吴三桂的,笑着说道:“王爷,大树不会没的。只要王爷你有实力。昨天我们在明树底下乘凉,今天我们在清树底下乘凉,明日还可以去李树下面乘凉嘛。只要王爷有实力。”
一番话说得吴三桂眉开眼笑。吴三桂说道:“我打算攻打白文选,你认为如何?”
方光琛眼睛一亮说道:“好啊,白文选心高气傲,王爷应当给他一点教训。西营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果王爷击败白文选,显示实力,以后和桂王交涉,桂王自然无不应允。”
其实,方光琛的意思是,打败白文选显示实力,以后如果想要改换门庭,永历小朝廷肯定是一百个乐意接纳的,“反正”回去,朝廷也得高看一眼。
如此,便有了吴三桂独自领兵攻打白文选,仍然如同历史上一样,虽然没有用爱星阿的帮助,但是在腾越茶山吴三桂仍然打得白文选狂奔乱窜。此时正是顺治十六年十一月。
腾越茶山之战,吴三桂喜忧参半。喜的是他的突袭击败了白文选,忧的是马宝、马惟兴和祁三升三个人居然撒丫子跑路了,还重新投到西营那边去了,西营的实力定然得到加强。
妈的!怎么就这么不顺呢?吴三桂突然意识到从自己听说李存真这个名字之后就开始活得不痛快!
然而,更加惊人的消息在腾越茶山之战后传到了吴三桂这里。将近三个月前,李存真在坐天山大败满清主力,歼灭清军十几万人,顺治授首。
吴三桂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呆坐半晌。更加惊人的消息传来,李存真凶残无比,在长江上竟然阬杀满汉降兵数万人,长江为之阻塞。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呢?”吴三桂似乎是技穷,拼命地问,“李存真残暴不仁,如何是好?”
此时议事厅中吴国贵、夏国相、胡国柱、刘玄初、方光琛、郭壮图等人齐聚一堂,正商量着应对目前局势的办法。
刘玄初看着吴三桂又是搓手又是跺脚,不觉心中好笑。他是了解吴三桂的,以吴三桂的为人定然不至于如此,如今摆出这一副模样来其实都是在做戏而已。为的就是希望众人能给他拿个主意。而一旦日后出现了差池,也好有人当替罪羊。他可以一股脑把责任全都推卸掉。
刘玄初不动声色,等着其他人首先发表看法。方光琛、郭壮图自然也是了解吴三桂的,半天也不说话。
吴三桂看向夏国相,问道:“国相以为如何?”
夏国相是何等人物,更是了解吴三桂,沉吟半晌说道:“现在天下形势混沌未开,不如稍作忍耐,等上一等……”
吴三桂微微点了点头,又看像吴国贵,吴国贵微微一笑,直爽说道:“王爷是打算偏安一隅,还是争夺天下?”
“这个……”听得吴国贵这么一问,吴三桂不知道怎么回答,俄而反过来问道,“偏安一隅如何,争夺天下又如何?”
吴国贵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想要偏安一隅,王爷应该立刻派兵北上,云贵贫瘠,土司遍地,不如四川天府之国,沃野千里,想当年汉高祖刘邦赖之以成帝业,刘玄德也曾经裂土一方。占据四川和汉中,进可入关中,退可守剑阁。攻守自如。”
吴三桂拧紧了眉毛问道:“可是如此一来,朝廷问起来如何回答?”
“朝廷?”吴国贵“切”地一声,不屑地说道:“朝廷哪里还有心思管我们?顺治陛下脑袋都让人家给摘了去,现在朝廷里边怕是乱作一团了。王爷你到时候就说,为了防止夔东巨宼袭取四川便帮助朝廷守住四川。然后提名国相做这个四川巡抚,你看朝廷答应不答应?”
“这岂不是等同于造反?”郭壮图在一边嘟囔。
“这哪里是造反?”吴国贵说道,“这是在帮助朝廷,帮助,明白吗?李存真如今占据了江南,下一步某以为要么北上要么西进。夔东肯定会与之合流。如果现在不袭取四川,错失良机,悔之晚矣。”
吴三桂听吴国贵所说低头不语。
吴国贵继续说道:“如果李存真拿下江西、湖广,进而攻克重庆,占据成都,这等于就是将大清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如此一来,南北如何沟通?”
其实,吴三桂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军旅生涯多年,天下大事如何,再笨也学会了。他其实内心深处有一丝丝希望李存真能够成功,这么一来,他就可以不再受满清的控制。到时候和缅甸的永历朝廷好好说说,再和李存真谈一谈,自己驻守云南和贵州岂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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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贵已经看透了吴三桂的心思,虽然知道此事说出话来兴许给日后惹祸,因为一旦出事,搞不好吴三桂会和满清朝廷说是自己出的主意,把自己舍出去,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说出来,毕竟身为人臣,岂能惜身?
吴国贵说道:“如果现在王爷你不去占领四川,李存真若是占了又和王爷翻脸,王爷凭借云贵能受得住吗?”
“这个……”吴三桂说道。
郭壮图大声说道:“王爷有精兵十二万,难道还怕了李存真吗?”
吴国贵冷笑说道:“王爷睿智英明,为何如今却如此糊涂?”
吴三桂不明白吴国贵此话的意思,问道:“国贵,你我兄弟多年,从辽东时候你我便相识了,如今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吴国贵行了一礼说道:“王爷你是不是希望李存真能允许王爷永镇西南?”
吴三桂说:“如果这个李存真果然能如此那也是好的。毕竟,我看此人似乎很有些霸气,皇上都死在他的手里,大清立国这么多年以来,何时有过这样的败仗?不是好兆头啊!这个李存真莫不是五百年来上天降下的明主吗?若是如此,兴许会让咱家永镇云南。”
“兴许?”吴国贵再次冷笑一声说道:“王爷,如果吴三桂不允许王爷永镇西南又该如何?王爷难道要以云贵一隅之地而敌天下吗?”
第卌六章 痴心妄想
吴国贵这一句话说出来,吴三桂听后后背一阵发凉。
吴国贵继续说道:“若是王爷占据四川,李存真见王爷势大难敌,那个时候才能够让王爷永镇云贵。”
吴三桂看了看方光琛,只见方光琛正眯着眼睛笑着看自己。吴三桂心道:我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过,天下人都要拉拢我,如今大势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
吴国贵侃侃而谈:“王爷得了四川也需要分兵把守,只要扼守咽喉要道再派猛将驻守,四川之地便为我所有。不过,四川如今人口稀少,许多城市差不多都成了空城。若言人多还是湖广。王爷需得派兵进入湖广,特别是湖南,必争之地也。湖南乃是产粮之所,人口又多,王爷完全可以以此为基,又可以做云贵藩屏。迁移人口到四川,假以时日,四川必然重新恢复生机。”
此时,吴三桂虽然想要永镇云贵,但是这不过是他的想法而已。到目前为止,吴三桂经营云贵还不足三年,云贵根本算不上吴三桂根基。四川虽好,奈何满清野蛮,屠戮四川,如今似成鬼域。纵观天下,肥沃之处便是湖广。以吴国贵的见识,仅此而已,他又不是后世的资本家,怎么能了解三吴地区的好?更不知道什么资本主义贸易,只是盯着产粮之所而已。再说,三吴乃为李存真所有,他心中岂能惦记?故而才和吴三桂说要取湖南为根基。
“若是兵进湖南,岂不是要惹出事来?”吴三桂担心地问。
“李存真岂会放弃湖广之地?”吴国贵说道,“王爷现在不派兵去夺,李存真夺了去后悔莫及。”
“湖广如今仍在朝廷手中,如何派兵去夺湖南?”
“便只说是对付李存真便是了。”吴国贵说道,“大明有多少次翻盘的时机,王爷比在下还要清楚。姜瓖、李成栋的事情王爷再熟悉不过了。谁能保证湖广忠心耿耿呢?”
一句话说到了吴三桂的痛处。没错,如果湖广的张长庚反正,湖广直接为李存真所有又该如何?想夺都没机会了。到时候,云贵直接暴露在李存真兵峰之下,颇为不秒。
“王爷你可不要忘了,在夔东的大山里还有十几万闯贼余部!他们会干什么?”
李自成这个名字,吴三桂永远也忘不了,这是一个带给他噩梦的男人。好在他死了。但是,他却还有那么多余部,阴魂不散。一旦借机做大,颇为不秒。
“李存真会进湖南?”吴三桂再次问道。
“会!”吴国贵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且,我认为会很快。大清朝廷怕是要在湖广和李存真有一场恶斗。”
吴三桂问:“方才国贵你说还有一条路是争雄天下?”
吴国贵听吴三桂这么问顿时兴致大起,但是仍然按耐激动,故作镇定地说道:“如果王爷想要争雄天下,在下以为非扶住明室不可!明室乃天下人望。想当年崇祯的时候,天下民心尽失,辫子军进了北京,老百姓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可是却又赶上剃头易服,血洗天下。满兵肆意欺凌汉人,破门入物,牵牛拽马,奸**女,无恶不作,百姓这又想起了明朝的好。到如今快二十年了。天下民心已然发生变化,无不怀念故国。
王爷想要争雄天下,首先就要提出匡扶明室的口号。毕竟当年在山海关,王爷是为了给崇祯皇帝报仇这才引清兵入关的。至于后来的事情,不论是对付闯贼就是对付西贼,那也都是为了天下缙绅。这才是真的匡扶社稷。现如今,王爷为天下缙绅灭闯西两股贼寇的使命已经完成,正好打起明室大旗,反清复明,这可是正道。王爷兴明室,天下定然为之一变。满清陷入汉人汪洋大海,粉身碎骨,回不了长白山!”
其实,按照十七世纪的标准来看,吴三桂的举措还真难说有太大的问题。只要他能及时“反正”,此前的一切过往都会如风而去。吴三桂甚至还可以说是他用的是借刀杀人之计,而他自己则是一个忍辱负重,为了天下百姓不惜己身之人。一旦吴三桂举起义旗,定然名望大涨。
而且,此时的吴军根本不惧清兵。想当年,关内的汉兵都听说满兵厉害,怕得要命,“无奈跟从”。后来跟着满兵打了多年的仗,发现满兵根本就没有多厉害,也会死,也会败,就那么回事吧。对满兵的迷信被破除。如此一来,李成栋,姜瓖才敢赌上一把。否则吓死他们也没胆子反正。
就目前看来,满兵到底能不能打过吴军实在难说,毕竟吴军不怕清军,而且清军的招数吴三桂等人全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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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今天这个时候,吴三桂若是反正,定然获取巨大政治资本。
政治其实全在民心。只要天下归心便是政治的顶峰。
后世的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练兵,北洋六镇逐渐做大。满清朝廷特别是摄政王载沣感到了袁世凯的威胁,二话不说就让袁世凯回家养老去了。武昌首义暴发之后,载沣居然指挥不动北洋的军头们。军头们对摄政王的命令阳奉阴违,只有冯国璋一个人镇压起义军来劲,但是也被袁世凯按了下去。北洋的军头们为什么不听载沣的,而要听一个赋闲在家的“白衣”指挥?袁世凯凭什么指挥北洋军头们?凭借权威。
权威这东西其实是一种心理优势。正如同尤瓦尔·赫拉利所说,这东西全是想象出来的一种共识而已,本身并不存在。但是就是这不存在的东西让袁世凯控制了北洋军头。他的威望足够,军头们甘心臣服,只要他不死,军头们就不敢“造次”。
天下归心,这归心不是说的感情和情感,跟热爱也毫无关系。乃是共识——天下认为“非他不可”,别人不行。有了这种共识,这就是天下归心。
吴国贵说的就是这东西!
第卌七章 刘玄初(不建议读)
吴三桂听了吴国贵的话陷入沉思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抬头看了看刘玄初。
刘玄初,名茂遐,字玄初,四川人,明末清初战略大师级的谋士。
李存真是穿越者,对此早有耳闻,但是在国姓爷北伐和南京之战后李存真知道刘玄初已经在吴三桂帐下做谋士多年,便没有将其列为招揽对象。
刘玄初最早在南明蜀王刘文秀手下做幕客,曾任刘文秀中书,也就是掌管文书工作的文官。不过,刘玄初并没有被刘文秀注意到,更没有受到重用。
永历六年,刘文秀所统南明军将吴三桂与李国翰的清军逐至川北保宁一带,并列阵围之,但是由于轻敌被清军突袭惨败。此时的四川已经残破,没有据守的价值,刘文秀便率残兵退回贵州。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玄初改换门庭做了吴三桂的幕僚。《广阳杂记》说:“蜀平,平西王复罗置幕中”可见刘玄初确实有些名声,只不过没有找到发挥才干的地方,而蜀王也没有注意到。那之后,刘玄初就跟随吴三桂征战。
刘玄初乃战略大师,道出原委事件有三:
在原本历史上,刘玄初的才能主要体现在谋略上。康熙时候为了加强君权有意撤销三藩,这个时候耿藩和尚藩全都上书说希望能够“解职东归”。
当时,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在北京,捎信到云南说:朝廷早就疑心父王你了,现在耿、尚二王请辞,只有父王没有,朝廷怕是会更加猜忌你。你还是应该快点发信来,也说要“解职东归”,如此一来才能打消朝廷的疑虑。这个事快点办还能赶上热乎的。
吴三桂赶快让刘玄初“具稿拟疏”,刘玄初劝告吴三桂不要自己陷自己于被动的境地。他说:“皇上早就想把王爷调出云南了,只不过曾经答应王爷永镇云南,难以启齿,来不了口。王爷上疏,定然是朝上而夕调矣。耿藩和尚藩自己请辞,那就请辞好了,和王爷有什么相干?朝廷早就说过,让王爷永镇云南,王爷为什么要效仿他们?”
吴三桂是一个家族至上主义者,十分担心京城的吴应熊,听刘玄初这么说,非常生气,竟然毫无政治远见地大叫:“我就算上疏了皇上也不敢把我调走,我和耿藩尚藩一起上疏是为了让皇上不再疑心我!”
刘玄初争辩,认为万万不可。没有想到,吴三桂这家伙本来挺和善一个人,一听说刘玄初要不顾吴应熊安危,大怒,赶刘玄初出府,降为盐井提举。
事实上,康熙有意逼反吴三桂,吴三桂仓促起兵,康熙亦以吴三桂同意撤藩又反复的借口征讨之。这些都被刘玄初预料到了,可是说吴三桂在政治上非常被动。
三藩事变,吴三桂起兵的时候问计众谋士,刘玄初说:“明亡未久,人心思奋,宜立明后,奉以东征,老臣宿将,无不愿为前驱矣!”
然而,方光琛却说:“当年你引着清兵入关,你可以和天下解释说是你力有不逮。但是满清以夷变夏,是你追击永历到缅甸,又在篦子坡命吴国贵缢弑永历,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解的事,现在你又要再复兴明朝,岂不是笑话?”
吴三桂认为方光琛说话在理,便听从了方光琛的话,把刘玄初之言弃置不顾。其实这大错特错了。
明朝遗民著有《论吴三桂》。其中就明白了为吴三桂辩解说,“逼死坡”弑君是无奈之举,而且杀死永历是满清狗皇帝的旨意,不是吴三桂本人的意思,“吴君诚心未必忍为此也”。而且,此时举目天下都是清兵,“吴君”势单力孤,“势弱力微,即有万分尽忠保全永历,情如越鸡之伏鹄卵,势所不能。不但永历不能救,即吴君亦自取死之机也”。遥想当年,周公大义灭亲,到如今也没有听人说起过周公不仁,吴君就如同周公一般。至于和满清联姻,做了满清的平西王,那也属于“身在曹营心在汉”,“吾知吴君之心身虽居清,而其志念未尝忘中国,亦未尝不悯汉民困苦,尤未尝不欲尽忠孝仁义,已成万古之美名。惟奈时势不合,只得勉而权顺天道,在其本性未必乐忍心至此也。
由此可见到了这个时候,明朝遗民看着吴三桂是汉人,仍然希望他能“复兴汉室”,哪怕他弑君犯上,只要复兴汉室,都可以原谅。搞不好,吴三桂能被文人们写成周公第二。
而事实上,整个三藩之乱期间,面对如此无耻之徒,明朝遗民仍然选择支持了吴三桂,而其他汉人也有不少选择支持吴三桂。可惜,吴三桂没有能够利用这一股力量打击满清。不用刘玄初之言以至于此。
三藩之乱,吴三桂起兵,却还是担心着世子吴应熊,希望五世达赖喇嘛从中斡旋让清朝放回吴应熊,而他可以答应跟康熙划江而治。
刘玄初听说之后,赶快写信给吴三桂,大意是:我认为现在应该全力北上,直捣黄龙,现在万万不可“阻兵不进,河上消摇,坐失机宜”,等到满清汇集了四方兵马围攻我们,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世子吴应熊能活着回来吗?我告诉,不可能了。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救回吴应熊,而是复兴汉室。你要清楚,我们是弱的一方,满清是强的一方。以弱胜强,要趁热打铁,利在乘捷。“今云南一隅之地,不足当东南一郡;而吴越之财货,山陕之武勇”,都在荆襄江汉集合,到时候就会在湖南形成僵持。这无异于与有钱的人比富,与健壮的人角力,怎么可能会赢?“噫!惟望天早生圣人以靖中华耳。”
但是,吴三桂根本听不进刘玄初的计谋,“至夷陵,驻兵松滋,三月不进”。坐失良机。刘玄初见吴三桂根本不听自己的计谋,郁郁而终。
此后果然如其所言,康熙可不像吴三桂扭扭捏捏,二话不说就砍了吴应熊,可怜这老小子到死居然还希望劝说三桂爸爸不要造反。而后,清军和吴军在湖南的岳州僵持了五年,最后是清军赢得了岳州战役的胜利,吴家的丧钟也敲响了。
经过八年乱斗,康熙在灭了吴家,长出一口气说:“能够灭掉吴三桂真是侥幸中的侥幸,万幸中的万幸,这是祖宗保佑的结果啊。”可见,康熙本身对能击败吴三桂并无把握。如果吴军趁热打铁,全力北上,一举占据北京,天下大事未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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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在三藩之乱期间掀起大屠杀,特别是在四川。本来经过十几年的恢复,四川已经恢复了些元气,等到满清来了之后,四川再一次变成鬼省。其他地方也是如此。保守估计,在整个三藩之乱期间,汉人被屠杀将近一千万。如果吴三桂能果断北上,兴许他们都不会死了。
刘玄初是这个时间段最了不起的战略家,可惜他再也不可能登上三藩之乱的献策舞台了。
因为李存真来了。不要说参与三藩之乱的人,比如王辅臣、武世权、马宝、祁三升被李存真搞了个七零八落;就算是平定三藩之乱的人也是被李存真弄得死伤惨重,例如死在淮安的李之方,死在坐天山的贝子彰泰,瓜尔佳·和讬;更有意思的是还有早就已经叛变投明的那穆都鲁·赖塔;此外还有正在南京坐大牢的周培公。历史已经面目全非。李存真不是蝴蝶,是一只大鹏鸟,翅膀扇起的大风把历史吹得天翻地覆。
但是,刘玄初之能在于自身,并不在于外在环境。历史虽然发生改变,但是一肚子的谋略无可更改。
正如某太祖所说:当方针定下之后,能否成功关键在于干部。历史上不论是春秋、三国、南北朝、南北宋、大明还是大清,甚至到后世,战略型的人物都能左右未来。只是,明中之后真正战略大师的意见少被采纳,君主往往昏招连连,故而名声不显。
如今的历史潮流之中,刘玄初又会给吴三桂提出什么样的意见呢?
第卌八章 两面下手
听了吴国贵的话,吴三桂还是拿不定主义,沉默半晌便看向了刘玄初。
刘玄初微微一笑,放下自己的小扇子,说道:“王爷,在下以为吴将军所言甚是啊。”
“哦?还请先生好好教我。”吴三桂谦虚地说道。
刘玄初看了看方光琛,方光琛此时已经心领神会。
虽说,在历史上,三藩之乱的时候方光琛和胡国柱反对举起“复兴明室”的大旗,但是那是因为方光琛作为一个谋士居然“要脸”,认为吴三桂杀死了永历皇帝和他的太子,已经失去了人望,举起复明大旗不会有人跟随,随意才反对的。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顺治十八年,永历皇帝在缅甸活得好好地,一点也没有看出要死的迹象。就算这个时候死了,也不是吴三桂杀的,那么也就没有吴家背弃明朝的包袱,也就没有什么可反对的。
方光琛点了点头,仍然示意由刘玄初来谈,毕竟刘玄初比他更有分量,于是,刘玄初便说道:“在下以为可以两面行事。”
“怎么个……两边行事?”
“一方面,现在已经不能再迟疑了。王爷必须立刻派兵进入四川和湖南,特别是湖南。湖南一失云贵危矣。王爷难道还没有见到西营兵马败退的样子吗?”
刘玄初只这一句话就点醒了吴三桂。以西营李定国之强,丢失湖南尚且守不住云贵,吴三桂尚且不如李定国,丢了湖南这个大粮仓,如何受得住云贵?莫要太过自负了。
刘玄初又加了一把火说道:“李定国、白文选逃入荒蛮,可是并未就此灭亡,如果李存真从湖南进攻云贵,李定国、白文选冲出荒蛮,两家夹击,王爷你又该如何?到时候,满清这大树可能支援一二吗?某以为完全不能。”
只几句话,说得吴三桂连连点头。
“王爷只要在给满清的奏章当中把分析说得严重一些,满清应该也能认可,毕竟如今满清兵力显得不足,特别是对付李存真牵扯了大量兵力。洪总督北归又带走了十几万人,如今云贵一带以王爷最大。只要王爷出兵,满清敢怎样?能怎样?不论王爷做什么,满清都要捏着鼻子认了。”
刘玄初这简简单单几句话,众人听得全都连连点头。
“可是……”吴三桂犹豫着说道,“大明的吴王殿下怕是也想要湖南。如此一来定然起了冲突。如何是好?”
刘玄初正色回答:“必须要争!而且还必须争赢。必须坚决,果断,不能有丝毫犹豫。如此一来,那个南明的吴王才不敢小看了王爷。如果打输了,李存真就会以为吴家软弱,坏事会接踵而至。打,打赢,日后,王爷想要如何,他都得应允。”
吴三桂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点头称是,旋即又问:“另外一面呢?”
刘玄初继续说道:“再一面,王爷必须赶快向缅甸国王莽白所要桂王。一定要快,我听说那李存真非同小可,在南洋十几年,居然占据了湄公河下游的水真腊,兵强马壮,就怕他抢先下手,索取桂王。王爷必须朝莽白所要桂王,而且必须非常严厉,让莽白立刻交出桂王来。要让莽白意识到,如果敢稍微迟疑,便要他的命。”
吴三桂问道:“如果莽白应允了,岂不是手中多了一个烫手山芋?”
刘玄初笑着说道:“没错,确实是个烫手山芋。但是,在满清看来是烫手了些,在大明看来却是热乎的。”
吴三桂问:“此话怎讲?”
刘玄初说道:“满清最怕什么?满清最怕的不是别人是他们自己的蛮夷身份。满清前身便是建州女真,中原称其为建奴。正所谓华夷大防。如果王爷手中掌握着桂王,实际上对满清来说是巨大威胁,如果王爷还想要和满清一起,那么桂王便是一个烫手山芋。可是,即便如此,满清能如何?
而且,事情要分开来看。如果王爷手中掌握着桂王,桂王现在被南明各派系共同尊为皇帝,是为永历天子。”
吴国贵在一旁轻声地说:“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座皆惊。
刘玄初却笑着说:“不是以令诸侯,是以令不臣。”
其实,这其中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不臣”更为严重,可以说,只要有永历在手中就可以随便给诸侯按上一个“不臣”的帽子,然后加以讨伐。“不臣”的诸侯会被彻底孤立,陷入政治的被动。
刘玄初继续说道:“如果有桂王在手中,不论是清还是明都要对王爷礼让三分。南明小朝廷自然是不用说的,至于满清朝廷更是要对王爷礼让三分了。王爷还记得当年娘舅在关外的事吗?”
刘玄初的意思是,吴三桂掌握着永历,但是没有公开反叛清朝,此时,清朝一定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把吴三桂给逼反了。这就像当年崇祯皇帝的时候,吴三桂的舅舅祖大寿干的那些事。
名义上,祖大寿是崇祯皇帝和大明的臣子,但其实根本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不仅如此,他还利用自己手中的兵权和满清博弈的时机,一再勒索崇祯皇帝,导致崇祯穷困潦倒。辽西却富得流油。然后“因势利导”、“相时而动”,摘了桃子。
现在的吴三桂,比祖大寿当年的实力还要强大得多,更是超过了鼎盛时期的李自成和张献忠。虽然总兵力没有祖、李、张多,但是强悍程度远超这三家。况且,吴三桂还是满清的平西王,虽然此时尚没有加封亲王,但是地位确实已经足够尊崇了满清一定不敢轻易触怒吴三桂。
“桂王在手,进可攻,退可守。”
刘玄初的意思是:只要桂王在手,就掌握了政治上的主动权,进可以反正,回归明朝,退可以拒满清,足够自保。
不得不说,刘玄初不愧是明末清初第一战略大师。
“好!”吴三桂一拍大腿说道,“就这么干!”
计策已经定下,执行便提上了日程。吴三桂立刻派出使者向莽白所要永历皇帝。此时已经是顺治十八年十二月末。
早在半年之前,也就是七月,缅甸国王莽白就丧心病狂屠戮永历随从,杀死沐天波、马吉翔等几十名明朝官员,酿成了“咒水之难”,此后永历皇帝便被缅甸国王囚禁。十一月,吴三桂突袭白文选,南明巩昌王白文选兵败腾越茶山,狼奔豕突,累累如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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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吴三桂就要达成战略目标了。
但是,就在白文选腾越茶山兵败之前,顺治十八年九月,南明李系水真腊方面已经通过暹罗,也就是后世的泰国,向李定国数次输送物资。持续的支持,使李定国部在十一月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过来。到了十一月末,白文选也得到了水真腊的支持,实力有所恢复。
西营重新站了起来,虽然早已不复当年强盛,但终究瘦死骆驼比马大,加上李系武达摩的兄长,南洋十三太保之一的武丹率兵北上会师,导致西南明军再一次强大起来。
明军的强大使莽白坐蜡,没敢第一时间把永历皇帝交给吴三桂,而正是这个迟疑,让他自己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到了吴王元年,西营和李系两家合兵一处,攻击阿瓦,救出了永历皇帝,俘虏了缅甸东吁王朝的莽白。武丹按照李存真事先的指示,在上缅甸地区又立了一个新的傀儡国王,谎称是莽达之子,从而很好地控制了上缅甸,为收复云南、贵州准备了一个稳定的后方。
不久之后,永历、李定国、白文选等人大刻印信,便结土司,导致西南明军实力再次增强。
刘玄初两面下手的方针面临危机,但是刘玄初却有给吴三桂又出了一个主意。
第卌九章 诱捕永历
南明吴王元年,满清康熙元年。满清平西王吴三桂在昆明听说永历皇帝已经被西营和南明李系明军合力救出,便坐卧不安。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按照先前众人商讨的策略向四川和湖南派出了人马。
胡国柱为四川方向的主将,率领林兴珠、李超等人率军两万进兵四川。吴国贵为进兵湖南的主将,率领大将王度冲、陈珀、陈华、江义、巴养元、杜辉等率军四万进兵湖南。
进兵四川的人马非常顺利,很快便占据了四川的战略要地,到了七月,吴军驱逐了清军,进了成都,基本占据了整个四川。但是,此时让胡国柱等人非常郁闷的是,重庆这一战略要地已经被夔东占据。为了不发生冲突,两家好似有默契的一样,一直也不接触,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吴国贵率领吴军兵出贵州,一直向湖南挺近。根本也不需要驱逐清军,只说是来打明军的便轻易地占据了湖南大部分地区。但是,吴军一旦进城之后,便立刻扣押清廷的官员,任用自己的官吏,把个湖南一半都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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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湖广总督张长庚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吴国贵已经占据了常德、辰州、邵阳、零陵等城,兵力发展到了十四万。吴国贵真不愧是吴三桂方中流砥柱。不然,历史上勒死永历也不会让吴国贵动手。
七月,也就是南明神策军大将关盛年率军突袭长沙得手的时候,湖南清军终于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自己是受到两面受敌,吴三桂根本就不是朋友,是敌人,于是拼死抵抗。吴国贵攻打衡阳,两个月也没有攻克。而衡阳正好也成了南明和吴军的缓冲地带。
且说,云南的昆明号称春城。这里四季如春,却不是吉林长春那种只不过是美好愿望的如春。昆明这座春城是真的四季如春。虽然处于低纬度地区,却处于全世界最矮的高原云贵高原之上。气候宜人,利于修养。
虽然昆明如此美好,可吴三桂却眉头紧锁,连日来他接到许多不好的消息。西南地区的明军已经开始反攻,木邦已经失守了。
“怎么办,怎么办?”吴三桂一脸愁容地说道,“现在西营李定国、白文选这些人已经动手了,我们两面下手已经不可能了。”
当初,刘玄初提出两面下手。一面攻打四川、湖南,一面把南明的永历皇帝控制在手里。正所谓双管齐下,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但是,现在永历皇帝在西营处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而吴军又攻打了四川和湖南,这不是给满清以口实吗?自己脑袋上面还拎着一根辫子,到底是清朝还是明朝,说不清楚。满清会说吴三桂不忠,而没有永历的吴三桂怕自己在西营面前也逃不了好。本来想两边渔利的,现在却搞得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刘玄初、方光琛都在场,看了吴三桂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感觉有些好笑。两个人其实已经商量过了,知道吴三桂在想写什么,现在过来就是来商议的。
方光琛首先说道:“玄初先生的计策本身没有问题的。只是时移世易,需要因势利导方能成就全功。”
吴三桂听说还有办法,忙问:“如何因势利导?”
方光琛笑着说道:“便只要跟桂王说,王爷有意复兴明室,之前全是迫不得已。但是,现在滇黔地区实在没有人坐镇,希望桂王能来昆明,顾全大局。”
吴三桂听罢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西营的人都是傻子吗?来昆明?”
刘玄初说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天下形势风云突变,王爷说要反正正符合天下期盼。王爷只要说怕大明揪着此前的事情不放,所以才要桂王来昆明。只要桂王肯来,便即刻反正。奉桂王为皇帝。”
其实,几个人心知肚明,永历皇帝来昆明之后,反正还是不反正全都由着自己了。这本来就是一条“诱捕”永历的计谋。
“这能行?”吴三桂问。
方光琛说道:“权且一试。况且,王爷话都说出去了,桂王不来,就是说明不信任王爷,王爷就可以安心将没有复兴明室的责任全都推给永历小朝廷。到时候,天下悠悠众口,史官丹书铁笔,怎么写都写不到王爷身上。”
“那胆小鬼不会来的。”吴三桂说道。
“权且一试。”刘玄初也力劝吴三桂。
于是,吴三桂派出使者,方光琛的侄子方学范携带吴三桂的亲笔信,马不停蹄去缅甸找永历小朝廷商量。
且说,吴三桂希望永历皇帝能够去昆明,说是去了昆明他即刻就会反正。此时,吴三桂在汉人心中的地位仍然非常正面,就算是到了三藩之乱的时候,他已经杀了永历皇帝,竟然还有明朝遗民著《论吴三桂》替他开脱。
而吴三桂的一番表演确实也让永历小朝廷十分为难。
大将吴三省站出来说道:“某以为这个吴三桂绝不可信!说什么陛下到了昆明他即刻反正。若是想要反正现在便可反正,何必在乎陛下在不在昆明?想当年,李成栋罪恶滔天,恶贯满盈,不知道要比他吴三桂重多少,还不是照样反正?我听说那反叛君父的马得功现在在吴王手下混得也是如鱼得水。只要心向大明,兴复汉室,随时反正我大明心胸开阔,绝不会计较前嫌,还在乎陛下在不在昆明吗?
某以为陛下去了昆明那就是深入虎穴,自投罗网。吴三桂这厮甚是可恶,狡猾多端。满清最擅长用这下三滥的计谋切不可中计啊。况且,大家可不要忘了磨盘山上窦将军的大仇啊!”
一番话说得众人暂时冷场,半晌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其实,吴三省的话前面都对,众人也都认可。只是最后一句话却让马宝、马惟兴、祁三升等人觉得他小气,认为吴三省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仇恨,容不下吴三桂,心胸狭隘。其实,当真错怪吴三省了。
马惟兴听了吴三省的话,却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吴三桂已经今非昔比,他占据这滇黔一带兵强马壮。如果,吴三桂果然能够反正,则满清朝廷定然土崩瓦解。我们几家合并勠力北伐,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指日可待……”
还没等马惟兴说完,吴三省便打断他的话,大声说道:“你说的这些全是吴三桂反正之后的事。现在就是要明白,吴三桂是是不是真的能够反正?如其有诈又该如何?”
一番话说得马惟兴无言以对。其实,在马惟兴看来,吴三桂多少确实有一些雄主之相,怎么看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然后又和闯营、西营作战都是迫不得已。如果吴三桂能够反正正是顺应了天下的大势。更用不着着力厮杀,能够驱逐鞑虏不是很好吗?良机在此,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李定国也拿不定主意便想问问永历的想法。朱由榔听说居然要去昆明,吓得浑身发抖。那可是吴三桂的地盘,去了就会死,当即拒绝。
李定国也知道朱由榔胆子小,便也没有再多说。
朱由榔回到“寝宫”把事情跟皇后说了,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居然支持朱由榔去昆明。
第五十章 妇人之见
“什么,你……你这简直就是让我去送死!”朱由榔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皇后大叫,“你知道朕是怎么才有的今天?咒水之难,那是什么情形?难道你还想让朕重温一次吗?”
咒水之难之后,朱由榔被莽白囚禁,一开始几天根本就没有吃喝,是附近的僧人供应的饮食,这才活了下来。之后莽白才送了东西过来,朱由榔一干皇室成员才终于没有了性命之忧。
咒水之难十分惨烈,真的是血流成河,一片狼藉。数百宫女遭受缅兵蹂躏,听着宫女的哭声,朱由榔感觉自己好似进入了人间地狱……
如今又要让他去吴三桂那里,朱由榔感觉自己又要落入敌手,天似乎要塌下来了,自己好似又要堕入无尽的深渊黑暗之中,实在是说什么都不想去。
“你知道朕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朕自从登基以来可曾过过一天好日子?白天中担惊受怕,黑夜里夜半惊魂,不论喝了什么汤药,一开始睡得多么安稳,都会被一连串的噩梦折磨中醒来……这你不都知道吗?到现在,只要没有别的声音,朕的耳边就响起宫女们的哀号哭泣。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说着说着,朱由榔居然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
皇后看着泪人儿一样的皇帝,着实觉着可怜。皇帝所说确实也是实情。但是,毕竟夫妻一场,终究还是了解眼前的男人的。皇后安抚了一会朱由榔,让他收了泪。然后又继续开导。
“陛下,臣妾知道此去十分凶险。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果吴三桂果然能够反正,陛下去了那就是大功一件。可以说是深入险地,置生死于度外。况且,吴三桂的实力可是强过早年的李自成、张献忠,若是反正,说不定很快就能恢复汉家山河,到时候陛下的皇位也实至名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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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皇后这么说,朱由榔犹豫了。他并不是一个不懂得道理的人。南明面对满清的进攻之所以守不住,主要原因就是在于内讧。弘光、隆武政权服气的人本就不多,鲁王还一再从中作梗。此后的大明更是在几次内讧中葬送了翻盘的大好时机。
东南延平藩对自己便是阳奉阴违,看不起自己,暗地里一直叫自己桂王,那朱成功一直想的是立唐王为帝,甚至连自己拉拢他而给的一字“潮王”的爵位都坚辞不受。好在唐王朱聿键和太子全都被满清杀害,更没有女儿,否则也不会轮到自己做皇帝。而自己继位以来,一直依附地方势力,从来未曾立下过什么功劳,虽然说……这个……巡狩缅甸实非迫不得已,但是天下人却都说自己“弃国”。这可如何是好,以后又要如何服众呢?
皇后说道:“如今李存真……”直呼了李存真的名讳,皇后觉得始终是不妥。
皇上不喜欢李存真,但是不管怎么说,李存真这吴王是实至名归的。李定国两厥名王,李存真击毙顺治。虽然皇帝只有一个,但是七王如一帝,李存真的功劳超过李定国,得个吴王实在是不过分。
而且,吴王从来就没有对皇上表露过任何不满和不恭敬,甚至不遗余力支持西营。这一次不就是吴王的部下武丹将军率军攻克的阿瓦吗?武丹残暴,但是终究没有对付过皇帝,皇帝没理由苛责,更没理由苛责吴王。
皇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甚至打算不承认吴王的爵位,如果真这么干了,就是把一个对皇上毫无怨言的人惹得有怨言了。
吴王占据南京,想来皇上心里是有所嫉妒的,不然也不会整天李存真短,李存真贼,李存真坏的说个不停,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没影的东西。天天听得皇上直呼吴王名讳,使得自己也出口就说“李存真”,好没规矩。
皇后在心里做了好一番自我批评,然后说道:“吴王殿下如今占据着南京。皇上需要知道,这可是大功一件。谁收复了南京,谁便是正统。”
说到这里,朱由榔十分不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哼了一声便不说话。
然而,皇后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皇上巡狩缅甸,大明子民却当陛下是弃国了。吴王挥师北伐,光复南京,如今朝廷便是在南京,不在陛下这里……”
听得皇后如此说法,朱由榔越发沉默了,这是事实,他没理由反驳。但是,却更为仔细听着皇后的说辞。
“皇上为了社稷存亡奔波不断,东奔西跑,以至于巡狩缅甸,历尽艰辛,其中辛苦自不必说。可是天下百姓并不明白这些啊,都认为是皇上胆小如鼠,贪生怕死。如此如何能堪大任?陛下如果这一次去了昆明,虽然凶险,可是天下黎民百姓,一定会念记陛下为汉家江山所做的一切,感念陛下的圣德。”
其实,皇后想得是让朱由榔一改在人面前贪生怕死的形象。这一次去,据她的估计,吴三桂怕是真的会反正。本来在山海关,吴三桂就是不得已而引清兵入关,还不是为崇祯皇帝报仇?
那之后,吴三桂就在清军之中,就算是想要反正也没有办法反正,举目四望全是清军,如何反正?现在却是不一样的,吴三桂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清军又大批北上,想反正正是时机。
皇后继续说道:“陛下,自从李存真收复了南京,这天下的大势就已经悄然发生变化。自老奴酋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各路兵马全都败于满清之手,特别是崇祯朝的时候,更是惨败连连。唯有后来西营抗清,晋殿下两厥名王,天下震动,这才打破了清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而那南洋的李存真,我听说自出道以来,从无败仗,更是以少胜多,很多人都疑心他有神仙相助,更有人说他是大天师。坐天山上摆开六花阵,一战就击毙了奴酋顺治。天下都为之震惊,更何况是区区小家子气的吴三桂,怕是早就已经吓得跟鹌鹑一样了。
陛下,需要看清楚,如今这天下大势已经发生了改变,满清虽然依旧彪悍,是各股势力中最大的。可事到如今,已经露了败相了。这一点就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看出来了,难道吴三桂看不出来吗?
吴三桂本来就是明臣,现在在云南贵州一带已经成了气候,洪承畴率领大部分清军已经北,此地正是吴三桂最大。臣妾以为,吴三桂之所以还没有反正,其实正是待价而沽啊。”
这一番话着实给朱由榔提了一个醒。对啊,吴三桂这家伙之所以跟着满清干,为的不就是位极人臣,永镇一方吗?这一点满清能给,朕也可以给啊。而且,这天下都不是掌握在朕的手里,给他吴三桂一块地,让他永镇一方,等于是慷他人之慨,有何不可?
“没想到啊,没想到。”朱由榔笑着说道,“皇后睿智啊,快来再跟朕说说你的想法。”
皇后谢了朱由榔的夸奖,继续说道:“只要陛下许以重利,吴三桂定然反正。”
听了皇后的话,朱由榔深深地点了点头。
皇后说道:“臣妾以为,吴王殿下还会再一次击败满清,在吴三桂看来如今满清就已经露了败相,吴王只要继续得胜,吴三桂是一定要反正的。现在的吴王坐镇南京就如同当年的洪武皇爷,掐住了江南这财富之地,阻断运河,使财富不得北上。如此一来,满清就会向此前的蒙元一样衰败下去,只不过快慢不同罢了。我一介女子都看得出来,更何况吴三桂老谋深算?只要陛下许诺吴三桂重利,吴三桂必然反正。如此一来,陛下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便立下一大功劳。
天下百姓都会顾念陛下曾经深入虎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吴三桂来降。陛下金口玉牙,金玉良言,顶得上百万雄兵,不知道要胜过那李存真多少。”
听了皇后的话,朱由榔一改颓势,兴奋起来。
第圩一章 传说中的女人
正面已经说动了皇帝,反面也要再加把劲。皇后转而又说:“陛下可曾想过,自从登基以来,为了社稷殿下若无尺寸之功,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陛下?怕是只记得,陛下为歹人胁迫,又被奸佞小人蛊惑,东奔西跑,累累如丧家之犬。说是巡狩缅甸,实则是弃国逃遁。将来满清败亡,陛下还能在这皇位上坐多久呢?”
有道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好话都是好书不好听。皇后一番实话说出来,却让永历皇帝朱由榔感觉十分刺耳,微愠道:“不坐就不坐,这皇位你当朕是稀罕的吗?”
皇后叹了一口气问道:“不做皇帝难道还要退位去做桂王吗?”
“朕本来就是桂王,去做桂王有何不可?”
“可是,陛下可确是做过皇帝的啊,这宝座当真能说不要就不要?”
朱由榔嗔怪道:“难不成这宝座还长在屁股上不成?你以为朕是一个贪恋权位的人吗?”
皇后叹了一口气,为皇帝的迟钝感到羞愧,轻声提醒道:“没有了爵位,白文选可以去捕鱼,李定国可以去种地,马三宝可以去贩驴,马惟兴可以去织席,陛下没了皇位要去做什么呢?这皇位当真是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吗?新皇帝会允许曾经当过皇帝的人安稳吗?这天底下被逼着退位的皇帝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刘贺不就好好地过日子了吗?”
皇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海昏侯刘贺当初是昌邑王,昭帝身后无子,以昌邑王为太子,可是刘贺虽然接受皇帝玺绶,承袭皇帝的尊号,却并未谒见高庙,二十七天后就被废了,不作数的。陛下,还是多想想汉少帝刘辩,宋少帝刘义符吧。而且,陛下还记得汉朝时的临江王刘荣吗?他不过是个太子,景帝活着的时候就把他废掉了,最后又被景帝逼死了,为什么?因为这个前太子会威胁到现任皇帝和太子。陛下,好好想一想,一个前太子都会被他的父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前皇帝,会如何?陛下当真忘了于谦之死,夺门之变了吗?如果失去了皇位会是什么下场,这皇位还是能说不坐就不坐的吗?”
“你……你……你是说李存真会……会……会杀朕?”朱由榔面色惨白地问道。
皇后摇了摇头说:“臣妾不知道李存真是什么样人,会不会谋朝篡位。但是,陛下也看到那武丹的模样,残忍暴虐,令人发指。陛下可曾听说他是李存真的弟子?臣妾还听说它是个什么南洋十三太保之一,是李存真一手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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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朱由榔只顾着点头,速度极快,如同颤抖。
“武丹残暴!弟子如此,便可知其师父是何样人了。”
“对,对,说得对!想来李存真那家伙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朱由榔附和着说。
“是——啊!所以,臣妾以为,吴王……吴王定然不会如同晋王一样对待陛下的。就算李存真如同曹操一样一生不曾谋逆,但若是效法董卓另立新君又如何?”
朱由榔忧心忡忡,问道:“若如此,会……会立哪个?”
“还能是哪个,肯定是唐王啊!”
“为什么?”
皇后说道:“延平王差一点就成了隆武皇帝的驸马,陛下还记得吗?吴王和延平王……两个关系非同一般。陛下想一想,吴王陆上称雄,延平王海上称霸,两个若是都要立唐王,陛下何以自处?仅仅靠西营,行吗?”
“你的意思是……你竟然……”朱由榔吭哧半天说道,“你让朕去拉拢吴三桂?你是做的这个盘算?”
皇后咬着嘴唇深深地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又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陛下难不成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去当你的桂王吗?陛下难不成只想着眼下这点事情,都想不到三五年之后的天下吗?
满清败相已露,早晚崩溃,难不成陛下看不出来吗?如今就应该未雨绸缪,早做打算,等着满清崩塌,陛下当复兴大明啊。”
皇后一介女子,却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朱由榔不觉内心多了一分敬佩。是的,李存真打满清是有一套,可是未必自己和他争天下就一定会输。当年打败秦朝的是项羽,摘桃子的是刘邦;斗倒吕家的是齐王,摘桃子的是代王。就算李存真打满清有一套,但是争天下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想到这里,永历帝朱由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皇后,唐王早就殉国了,庄敬太子隆武二年六月出生,八月薨毙……就算李存真想要迎立唐王,他迎谁去?”
皇后摇了摇头说道:“隆武皇帝其实有骨血留下来?”
朱由榔瞪大眼睛惊讶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唐王一向检点,没有其他嫔妃,只有曾皇后。”
“唐王检点这是真的,但是崇祯五年的时候唐王便袭爵了。皇上难道没有想过,怎么孝敬太子在隆武二年时候方才降生?”
皇后问皇帝的话是合情合理的。唐王,也就是后来的隆武皇帝朱聿键,出生在万历三十年,到隆武二年的时候,已经四十四岁了。很难想象,明朝贵族会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迎来自己的第一次。虽然,朱聿键一生坎坷,但是终究是明朝贵族,依照洪武皇爷的家训怎么也不该四十多岁方才有子。
“皇后你便直说好了,莫要让朕再猜。”
皇后说道:“陛下称帝的时候曾经有南阳的老太监来投奔,说起唐王曾经有过骨血,只是不知道活没活下来,现在在何处。”
“什么……”朱由榔惊讶非常,惊叫失声。
皇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大概是在崇祯六年的时出生的,如今算起来那女孩也快三十了。”
“唐王不知道吗?”
“我听那老太监说,唐王并不知道。袭爵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唐王的身体是否康健,便由他进献了一名女子。后来那女子便有了身孕。”
“怎么没告诉唐王?”
皇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女子是西南的蛮族奴隶,我记得名字叫做白楠雅。名字非常特殊所以记得。那老太监是内侍太监,专门记载宗室家事亲族,不会记错。我听说是奢安之乱中大明将士俘获的战俘。”
朱由榔听了后点了点头。大明有这个传统,击败西南少数民族后就把俘虏的男女押送北方,男子便当太监,女子便做宫女。大明弘治皇帝朱佑樘的生母就是西南蛮夷俘虏。
“那女子现在何处?”朱由榔问。
皇后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了。我听说那女子和她的兄长一起被送往京城,半路遇上流寇便失散了。女子的兄长在崇祯朝做了十几年宦官,列皇殉国的时候,老太监和那女人的兄长,我恍惚记得叫做白楠葵,一起逃了出来,天公不作美,这两人又在河南南阳走散了。”
“这么说,唐王还是没有骨血了?”朱由榔根本就不想再多听什么女人、太监的故事,问道,“如此一来,朕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我的陛下啊!你在上缅甸立的缅甸国王真是莽达的儿子吗?”皇后正色说道,“吴王和延平王如果真的要立个新帝和陛下分庭抗礼,还会去管什么亲生不亲生吗?”
这一句话,终于击中了朱由榔,让他神魂为之一震。
“皇后以为,这一次真去昆明万无一失?”朱由榔带着满心地希望问。
“臣妾不知道天意如何,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太祖爷曾经作为小兵上阵拼杀,成祖爷也率领骑兵与敌拼杀。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别人为之负重前行。陛下若不去拼命,以后太子也要去拼命的。”
“若是有个万一……”
皇后坚定地说道:“陛下,运气这东西只眷顾勇敢的王者。不论是皇帝、将军还是巨商富贾,若是没有运气也做不成。若是有个万一,说明陛下该有此劫。但是,以臣妾观之,陛下紫气呈祥,正是天上紫微星下凡,此去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其实,皇后说这句话也只不过是为了给朱由榔吃颗定心丸,至于是不是万无一失她根本无法保证。但是在她看来,冥冥之中,此去似乎……虽然凶险却胜算极大。
听得皇后说得如此肯定,朱由榔不免放下心来,仔细又想了想皇后的话,也觉得此行看起来凶险但是应该……应该没事。于是,便跃跃欲试起来。
第圩二章 一番争执
“不行!坚决不行!”武丹大叫,“去了就是送死,就是自投罗网!”
吴三桂来信后,永历小朝廷的御前会议便召开了。然后那时候竟然没有通知武丹,因此武丹就没有列席。吴三桂“邀请”永历皇帝朱由榔去昆明的事情武丹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武丹还是知道了。
知道了就不得了了,武丹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目眦欲裂,怒发冲冠!
抄起火枪就要开干,咆哮着非要顶住永历的脑门让他下跪道歉不可。幸好有亲兵和老海盗围拢过来,有的下跪抱腿,有的抱腰,有的干脆跪在地上磕头不止,众人苦苦哀求、劝阻,又抬出李存真来,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把他劝住。
对于西营排挤自己,武丹十分愤怒,怎么说这些西营的泥腿子也是自己“奶活”的,现在这群家伙要死不死的那口气捯饬上来了,居然他妈就六亲不认了。
吴三桂那王八蛋耍阴谋,“勾搭永历”这么重大的事,开会居然不叫自己。这摆明了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没把大头领放在眼里,这是要干什么?妈的!想造反啊?
武丹跟着李存真十几年,早就听说吴三桂是天底下最大的汉奸之一。小气自私,狡猾奸诈。
天底下最大的汉奸居然要复兴明室,这怎么可能?朱由榔这头长相俊俏的白皮猪怕是被猪油蒙了心,这也能信?躲吴三桂还来不及,竟然急着去昆明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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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这小计谋,应该一眼看穿,还讨论什么?脑袋让驴给踢了吗?
且说,永历皇帝朱由榔本来就天生胆小,按理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昆明的。但是就像后世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六,耳根子软,什么话都听,又优柔寡断,断不得大事。以前听马吉翔的,现在马吉翔一命呜呼了,朱由榔居然改听其皇后的了。一番说辞下来,永历胆子成倍地大了起来,嚷嚷着要去昆明。
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见识?可是谈话都是有技巧的。皇后和永历夫妻多年,自然是十分了解永历的。加上皇后认为自说得很多,三言两语居然让昔日那个胆小怕事,贪生怕死的朱由榔突然之间变得“龙威虎胆”起来。
武丹听了气的七窍生烟。幸好武丹没有胡子,不然的话,鼻孔喷出的火早把胡子点燃了。
“皇上你脑袋秀逗了吗?去个屁啊!去了昆明就是死,不死也变成阶下囚了。你以为昆明还是你家后院啊?现在那是吴三桂的地盘,你到了那里人家就会对你予取予求。你敢说不吗?你忘了你在缅甸被莽白胁迫了吗?”武丹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着朱由榔大叫。
“不得放肆!”马宝大吼一声,挡在朱由榔身前,“武丹,别以为你有两下子,给了俺们西营物资就可以没大没小,没有尊卑贵贱,你怎么跟陛下说话呢?”
武丹突然感到周身一阵冰冷,赶快看向四周。一众人等正冷冷地盯着他。
武丹赶快向永历皇帝行礼说道:“还请万——岁——爷赎罪,在下出身海盗,行为乖张,口无遮拦,但是陛下应该知道,臣全是一番好心,生怕陛下中了吴三桂的计啊!”
朱由榔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但是武丹已经道歉了,他还能怎么说呢?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你懂什么?吴三桂引清兵入关,那是为了给烈皇报仇。他一直心向大明,只要陛下去了,就一定反正!”马惟兴大叫。
“卧——槽,你可拉倒吧你!你是吴三桂肚子里面的蛔虫吗?他怎么想你知道?吴三桂是天底下最大的汉奸。说什么要为崇祯皇帝报仇,全是胡说八道。他就是因为自己的爹被李自成给杀了,引得清军入关想要给自己的老爹报仇罢了。”武丹大声说道,“说是给崇祯报仇,这怎么可能?全是为了掩盖这王八蛋自私的本质!就这三言两语就把你们都给骗了?你们脑袋里面是屎吗?”
马惟兴大怒:“你他妈说谁?”挥舞拳头就要打武丹。
武丹哪里会示弱?早就技痒难耐了,迎着马惟兴就要开打。
“住手!”李定国忍无可忍,大吼道,“没有一点规矩,你们眼里还有陛下吗?”
晋王发怒了,众人全都没了动静。
武丹出身南洋,本是海盗,看似凶悍,其实他这种混黑道的最会“见风使舵”。很多时候都是表面上装出一副怒容,暗地里都在想着怎么收场。今天自己确实有点过了,一开始就没有压住火气,武丹还在盘算着怎么收场,幸好晋王发话了。给台阶就得下,武丹立刻顺坡下驴,“诚恳道歉”。
朱由榔本来就极为厌恶武丹,如今武丹的嘴巴就如同灶坑一样什么东西都往外喷。但是,西营毕竟靠武丹养活着,朱由榔敢怒不敢言,也不好多言。虽然知道他出身海盗,口无遮拦乃是常态,但是朱由榔还是对武丹厌恶仍然到了极点。
更为重要的是,武丹这臭海盗竟然坚决反对他去昆明,使得朱由榔心中产生了不小的逆反心理——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况且,武丹说话极不恭敬,一口一个崇祯,一口一个吴三桂,丝毫没有上下尊卑。如果不是看着他是李存真的走狗,朱由榔真想当面训斥他几句。
此时的永历皇帝一面厌恶武丹,一面心底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直响:你不让我去昆明,难不成你和李存真串通好了吗?打算让我一事无成,然后你们便有诸多说辞,或者让我退位或者另立新君?想得美!
武丹不反对还好,武丹坚决反对,反而让执拗的皇帝非要去昆明不可。
武丹实在没话说,便看向了晋王李定国。李定国此时其实也没有主意,一方面认为去昆明非常凶险,另一方面其实也满心希望吴三桂能够反正。一时半刻竟然也拿不定主意。
武丹十分焦急,大声说道:“难道你们都糊涂了吗?吴三桂是汉奸居然看不出来?行!看不出来也不怪你们……但是,你们要知道皇上可是千金之躯,虽然没什么用,但是终究是一面大旗,必须万无一失。现在非要去昆明这怎么得了?没事倒还好,万一有事怎么办?那句话叫什么来的……对了……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这个责任你们谁来负?”
第圩三章 一意孤行
“朕不需要任何人负责,朕自己负责!”朱由榔听武丹说自己没用,当下血气上涌。
武丹从来也没把朱由榔放在眼里,不过是因为李存真告诉他一定要对西营诸位大将,特别是李定国、白文选这些人客气,更要尊重永历皇帝,他这才不得已说话客气许多,若是放在平时,管你什么皇帝、晋王,统统大耳刮子此后。打你个傻逼,让你犯糊涂!
如今听得朱由榔竟然耍起了脾气,武丹心中一股无明业火升腾而起,他也不去搭理皇帝,对着李定国大喊:“晋王,这里你说的算,你说怎么办!我武丹忠心耿耿,一心为了汉家江山,皇帝一意孤行,如果去了昆明,吴三桂若是反正还好,若是有什么变故又该如何?有一个闪失你承担得起吗?”
这句话终于说动了李定国。其实李定国心中也很是纠结,更多的是对吴三桂的不信任。毕竟两军交战多次,岂能说尽释前嫌就全都不计较了?
本来李定国认为皇帝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去昆明的,身为晋王的他认为自己对皇帝还是有所了解的。果然,在第一次廷议的时候,永历表现出了自己的“犹豫”。但是,让李定国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天,皇帝陛下居然点过头来,一反常态,要只身犯险为使吴三桂反正而去昆明。
李定国稍微有一些震惊,但是过了一小会便“明白”过来。皇帝这是“以进为退”,毕竟如此重大的事情,只要吴三桂反正便很可能不战而平南方,皇帝说自己胆小不该去是不可想象的。而皇帝陛下又着实胆小不敢去,于是干脆说自己要去,只身前往,这么一来众人必然反对,皇帝陛下也就可以顺势而为,不再提去昆明的事,就可以顺理成章留下来了。
李定国认为,皇帝陛下的盘算是非常正确的,实施也是非常巧妙的。南洋的武丹大叫着反对也是好的。万一以后西南地区展开大战,今天的讨论也可以给西营一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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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武丹拼命反对的时候,李定国在一旁一直也没有做声,尽管武丹十分粗鲁李定国也没有插话。
然而,事情并没有向李定国想的那样发展。字里行间,李定国听出皇帝陛下不是什么“以进为退”,反而是真的想要去云南,这就让李定国坐不住了。
这是谁使的坏?陛下怎么突然非要去昆明?
当武丹叫嚷过后看向他的时候,李定国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沉默了,立刻对永历说道:“陛下,忠言逆耳。武丹将军说话虽然粗犷,但是确实是句句在理,臣以为陛下昆明之行应当三思。”
其实,李定国这就是在旗帜鲜明地反对永历去昆明。听得李定国都如此说法,永历一时之间还真的没了主意。
白文选在一旁思量再三,趁机说道:“臣也以为此行不妥。虽然说若是押宝开对了,能有大利益。但是需知道陛下安危最重,岂可当成筹码?不管吴三桂是否诚信邀请都不该去昆明。”
此时,马宝开口说话了,此时的马宝还是一头的短发,因为曾经在吴三桂手底下呆过一阵子,不得已才剃发,现在回归大明,虽然剃发,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束起发髻。
由于在吴军中呆过,所以对吴三桂非常了解。此时,马宝听了众人的话之后说:“某听得众人议论,其实认为武丹将军所说非常有道理。某观吴三桂,其实是个很重家庭的人,看中亲情。若是想要陛下去昆明,怎地也需要吴三桂出个血亲过来。”
“他能让谁来?吴应熊吗?那家伙现在在北京呢。”
马宝说道:“可以让吴应麒来。吴应麒是吴三桂次子,早些年过继给他哥哥,名义上是吴三桂的侄子,其实是吴三桂的次子。”
武丹嗔笑一声说道:“吴三桂最爱大狗熊,你让二麒麟来做什么?怎么说那都是他哥哥的儿子了,不是吴三桂儿子,你们这些中原人不是注重伦理的吗?既然过继了就是过继了,还说什么次子?”
马惟兴说道:“某以为还是应当争取一番。让吴三桂送个人之过来也是好的。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去昆明虽然冒险,但是陛下义薄云天,实在令人敬佩,去了昆明当有大益!在下愿率亲兵护卫陛下去昆明。”
武丹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以为你是赵子龙吗?护着刘备去江东?我跟你说,你不要太过乐观。孙权怎么说也是英雄,终究要脸,吴三桂是个什么东西,王八蛋一个,若是要脸怎么会和满清混在一起?出尔反尔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你以为带着亲兵护卫去就没事了吗?你才几个人,吴三桂有多少人,你的人跟没带是一样的,你等于这是让陛下自己去。你这一去,搞不好你也会深陷其中。毕竟你现在是大明的人了,吴三桂还会对你客气吗?”
马惟兴刚要说些什么,马宝却抢先说道:“吴三桂不是这样人,我等几个在他手下供事,对他多少有些了解。吴三桂断不会如武丹将军所言。”
“哎呀!”武丹心中十分气恼,怎么这些人油盐不进呢?说道:“当年王莽大家都觉得好,还记得吗?为了一个家奴的命都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死。可是结果怎么样?你能保证吴三桂不是第二个王莽吗?我和你们说他最擅长作秀了,什么为崇祯皇帝报仇不全是作秀吗?”
然而,武丹的话好似大家都听不到一样。
马宝说道:“陛下若是去昆明,某也一起去,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保着陛下万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最终晋王、巩昌王等人都“劝谏”皇帝陛下不要去昆明。
武丹见众人终究还是有明白事的,便放心满意地回去了。
五天以后,武丹正在操练人马,忽然有人来表现说:“武爷……武爷……武爷,不……不……不……不好了……那个什么……”
“妈的,都告诉你叫我武将军了!猪脑子吗,记不住!”武丹狠狠地瞪了自己亲兵一样,“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别他妈结巴!”
旁边的人赶快递给那人一碗水,那人也顾不得礼仪,其实根本也没有礼仪,接过水来一饮而尽。
然后擦了擦嘴说道:“武将军,不好了,永历跑了!”
“跑了?”武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跑……跑哪去了?”
“去昆明了!”
“什——么?”这个消息着实让武丹吃惊不小,转而又说,“不可能!绝不可能!”
“真的!武爷,你信我。永历偷偷跑的,跟着的还有马宝和马惟兴,一起去了昆明,去见吴三桂。”
武丹听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同抽空了的皮囊堆在一边,兀自说道:“马宝、马惟兴都在吴三桂手底下干过。这是自认为自己懂吴三桂。永历肯定是打算在复明大业上立上一功。如果吴三桂反正,那便是千军万马都做不到的事,他永历凭着一张脸做到了,这可是千古奇功啊!可是,吴三桂是什么人,大头领在的时候不是没讲过,那是汉奸,出尔反尔的杂碎啊,永历这傻逼,一直胆小如鼠,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然在清军的进攻下能活这么多年?现在可好了,去送死去了。我武丹……妈的,对不起大头领,对不起吴王的嘱托啊!”
说完,这汉子竟然哭了起来。
一边的亲兵全都傻了眼。报信的亲兵安慰道:“武爷,晋王亲自去追了……”
“追不上,你们看吧,肯定追不上……”武丹说道,“没了永历,西南方面怎么打?以后搞不好会收到永历那傻逼让西营退兵的敕令,或者是调令。到时候,咱们也得跟着吃锅烙……你们说我怎么这么笨啊!”武丹捶打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没派人盯着白皮猪呢?”
第圩四章 刺客的诞生1
且说,多模被发配宁古塔为奴。罗珞却带着咸猪腿一直藏匿在自己家水井的井壁洞穴里。饿了就吃猪腿,渴了就喝井水。这一躲就是半个月,硬是避过了风头。
一天就要天亮的时候,罗珞终于逃出枯井,跑到了自己一个死党的家里。这才知道多模没死。
本来罗珞以为多模肯定是凶多吉少,就算不被凌迟,那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听说多模花言巧语为自己留下了一条命,朝廷将他发配宁古塔,罗珞反而欣喜起来。
罗珞知道多模没死,却也不敢去宁古塔找多模。告别了自己的死党,在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候,罗珞便混出了城去。罗珞是乔装打扮出城的,北京已经呆不下去了,索丰等人认识自己,而且,自己投奔的人家说是自己的“死党”,但是罗珞遭到索丰背叛已成惊弓之鸟,谁也不敢相信。他正是趁着快天明逃出枯井,然后又赶着刚一开门便飞奔出北京。
这些都是他计算好的,防止在死党家里呆时间长了,死党去告发他。
出了北京城,罗珞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去投靠襄主子。
罗珞是个满人,其实这很不方便,因为满人想要出满城必须核准,如果在规定的时期不回,按照逃旗处理。罗珞拿的是自己死党的通行证,他让自己的死党跟朝廷说他的东西被偷了,以此躲避惩罚。所以,罗珞只能白天赶路,晚上睡在野地里。
一路辛苦,到了山东,这才听说皇帝要打大仗了。罗珞哪里敢露头,躲了起来。过了几个月,罗珞听说“皇上”死了。一打听才知道,顺治皇上战死在感恩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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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死了,这让罗珞震惊不已。自从他们满人兴起以来,从老汗到当今皇上还从来没有如此大败。特别是皇帝都战死了,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难道汉人要崛起,满人的末日要来临了吗?
但是罗珞转过来又一想,打败皇上的是襄主子,襄主子也是满人,汉人还不是给满人当刀使?终究这天底下还是满人说的算,如此一来,心理便好受了不少。
既然皇上死了,襄主子岂不是马上就要成皇上了?自己可就是开国功臣了,一边开心地想着一边南下。
过了山东,就要到达徐州的时候,罗珞听见了一阵噩耗——襄主子阬杀满兵,据说尸体已经塞满了整个长江。
罗珞自然是不信的,襄主子怎么说也是满人,不可能对自己人下如此狠手。肯定是有人造谣生事,想要抹黑襄主子。
此时,明军正在攻打徐州,罗珞进不了城,也没有办法南下。城外面全是明军,罗珞根本也过不了徐州。他怕万一自己被抓住肯定就会被当成奸细砍头,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满人。
等了不到五天,徐州被明军拿下,安定下来之后,罗珞便进了徐州城。
此次战役明军并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因为坐天山之战清军已经被打败,占据徐州不过是收复此前为避清军锋芒而故意放弃的失地而已。
清军根本就无心恋战,面对明军的攻击,不过象征性地在外围抵抗了一下便收缩回城。好在徐州是一座坚城,明军没有办法立刻攻克。于是,清军将领也没有带着士兵立刻出逃。但是好景不长,当清军看到明军已经围城,又在城外掘土的时候,清军将领便知道明军这是要“引天雷”,城墙就要不保了,便连夜突围,趁着明军半夜“睡熟”的良机,一举出城。
不过,明军的将领是有“神枪”之称的赵无极。早就算到了清军会趁着夜晚突围,便在清军可能路过的几处地点设下伏兵。当清军突围路过的时候,明军大呼杀敌,清军被杀得大败。徐州城两万清军除了一千多人突围之外,其余或死亡或被俘。
收复徐州之后,赵无极出榜安民,徐州城很快平静下来。
罗珞进徐州城的时候,徐州战争的痕迹已经被全部打扫干净,此时根本看不成徐州经历过万人级别以上的大战。
此时的罗珞头上还留着辫子,毕竟此前是在大清的地盘上行走,现在的罗珞戴了个帽子,把自己的脑袋遮起来。不过麻烦的事情是,他的两鬓和后脑勺也没有头发,这就让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最后,他想了个办法,就是用红布把头包裹上,然后再带上帽子,虽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终究好过让人看到他脑袋上的金钱鼠尾辫。
罗珞进了徐州城便急忙来见赵无极。
“谁?”徐州城内淮东军大将赵无极问道。
“他说他叫罗珞。还说是你的亲信,而且还是……”
“是什么?”赵无极问道。
“说是吴王殿下亲信。”
赵无极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说道:“叫他进来。”
罗珞得了通传,赶快进去见赵无极。一进门立刻就匍匐在地大喊:“奴才罗珞见过无极主子!”
“什么?”赵无极吓了一跳。心道:这都他妈什么称呼,奴才主子的,这可是大明,你以为是大清吗?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无极突然感觉被一道闪电击中,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什么,忙说道:“抬起头来。”
罗珞赶快抬起头,一脸谄媚地笑着看着赵无极。
“你……你……你真是罗珞?”
“是奴才啊!”罗珞一听说赵无极认他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原来,南明吴王李存真当年想要学古人搞反间计,间谍战,就谎称自己是已经死去了的满清襄亲王博木博果尔,成功骗了几个满人给他做奸细。这其中就有一个是罗珞。赵无极是知道这个事的,但是主要还是李存真自己和常琨两个负责,自己也是仅仅有点印象而已。所以一时之间怎么都没想起来。如今,赵无极看了看地上的罗珞,便一切了然了。
“你……你……你还活着?”赵无极跟了李存真十几年,早得了真传,当下一阵煽情地说道,“我以为你为……为……为襄……为……大明尽忠了!”
第圩五章 刺客的诞生2
罗珞哭着说道:“奴才九死一生,就是怕再也见不到主子们了。”
当下罗珞就把北京情报处一号站是怎么被破坏,索丰叛变,六哥失踪,八哥被杀,七哥被俘后遭凌迟处死的事情一一说了。又把自己是怎么带着咸猪腿藏在井壁开的洞里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向赵无极道出。
“多模呢?”赵无极问。
“多模被流放黑龙江了……”罗珞回答。
“还好,总算是留下一条命!”赵无极听过罗珞所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罗珞,你能活着回来实在是不容易。我这就安排你去南京,见大头领去。你当面向他陈情报告。大头领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定会把多模救出来的。至于北京的事情以后应该怎么做,索丰要怎么处理,全都要听大头领的。”
赵无极是非常聪明的,他没有使用吴王这个词,更没有用襄主子这称呼,因为这两个称呼面对眼前的这个满人叛徒都不太适合,便索性还是用“大头领”三个字,这三个字对罗珞这样的人更有迷惑性。
罗珞含着泪咬牙切齿地说道:“最可恶的就是索丰这叛徒。我和他不共戴天。亏得我还是和他从小在一起的朋友。这家伙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真是错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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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极说道:“人都是有价的,满清对索丰来说出价更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倒底该怎么办一切都等你见了吴王殿下再说吧。”
于是,赵无极便派了两个人一路上护送罗珞南下。赵无极为了能够让罗珞安全南下,派的这两个人也是满人。真确地说是投靠了明朝的生女真。由于都是满人,几个人无话不谈,一路上与罗珞说起了许多事。
“罗珞你就别胡说了,吴王绝对不可能是襄主子。你肯定弄错了。”其中一个人说道,“大明强横无比,现在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也无济于事,你就是满洲大头兵,能怎样?”
罗珞还是忍不住和随行的两人说起了吴王是襄主子的事,想要在两个人面前显摆自己是襄主子亲信,就要飞黄腾达了。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两个人听了他的话直摇头。
“吴王和襄主子长得一模一样,你们却说不是?”罗珞听了十分不满,而且一瞬之间好似被抽空了内心所有的力量,难道自己为之而奋斗的一切不过是谎言吗?不,绝不可能。
“就连我从前的死党……索丰都说他是襄主子……索丰是襄主子的家生奴才,绝对不会认错的。再说,满语说得比我都好。”罗珞争辩道。
那人却说:“罗珞,我和你说,你十有八九让吴王给诓了。我告诉你,吴王绝对不可能是满人。他会说满语这有什么奇怪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知道不,我还看到有人会说那个荷兰话,日本话……还有英国话。赵无极赵老大就会说英国话。吴王殿下会说满语有什么奇怪的?你的那个死党索丰,把你都给出卖了,没准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搞不好他当时就发现吴王不是满清的襄主子,故意胡说八道。或者只是想活命也说不定。反正吴王肯定不是襄主子。你这就是进了圈套里了。汉人不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我们两个都是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就你这个当局者糊涂。”
另外一个满人也说道:“可不是?满语不是个事。我告诉你,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如果他真的是襄主子,怎么会在长江上阬杀了那么多满兵呢?”
一句话揶揄得罗珞满脸通红,半晌罗珞说道:“汉兵不是也给阬杀了吗?”
“哎呀,罗珞,天下都是汉人的,汉人多得是。杀几个人立威有何不可?可是我们满人可是人不多啊。崇德的时候有那么多人,一次能出兵六万。顺治的时候才有多少人?一次最多出兵四万。四万,四万啊!天下这可大得很啊,咱们满人再少一点,用不了几年就没有满人了。你说,襄主子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吴王如果是襄主子怎么可能会阬杀满人?”
“可是你们两个怎么活下来了?”罗珞反问,“你们不也是满人吗?”
这一问,竟然让两个人一脸的骄傲,“我们两个师叶赫部,我都不会说满语,我阿玛、爷爷都说蒙古语。我们两个和你终究不一样。”两个人回答,“大屠杀之前,吴王那个时候还是国公,让甄别的,把我们这些人全都甄别出来了,然后才动的手,专门杀建州人。”
罗珞听了沉默不语。
“罗珞,你说,如果你是襄主子,你赢了坐天山大战,你会阬杀满人吗?”
罗珞依然不说话。其他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自然是不会的。
“如果我是襄主子,我一定把这些满兵当成我自己的亲兵。以后我得争皇位啊。新登基的肯定是顺治的儿子,那就是襄主子的侄子,襄主子就是叔叔辈的。但是,如果没有了满兵,怎么争天下,争正统?罗珞你想想,没有满兵,怎么争正统?有了满兵在手,八旗兴许会不战而降,全都到襄主子这边来,皇位唾手可得。现在好了,把人都给杀了,那是为什么?因为吴王不是襄主子。杀你们建州人又怎么样?吴王又强又横,可以说有恃无恐,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你们满人,我估计三五年,再多说一点,六七年,满清就没了,我们叶赫部的大仇也报了。现在和你说这些,罗珞,你也就是干听着,你也没办法,知道吗?”
过长江的时候,两个人还特意给罗珞指了阬杀满兵之地。这其实纯粹就是叶赫部报复心理作祟,两个人故意不像让罗珞活得痛快,更见不得罗珞好。
此时的长江上已经没有了阬杀降兵的痕迹。但是一丝丝凉意浸入罗珞的心。
下了船,罗珞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在长江边上走了走。突然,他看到了什么,赶快跑了过去。两个跟随的满兵十分诧异,对视一眼也赶快跟上。
只见罗珞在江边的水草丛中捡起来一个东西,竟然是满兵头盔上的穗子。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李存真阬杀满兵时候满兵身上的东西,这穗子是此前明清大战时候,清军的头盔上掉下来的,挂在水边的石头上,又隐藏在草丛里,因此没有被冲走,没想到今天却露出来了。
罗珞拾起那头盔的穗子,此时已经腐烂了,在手里滑腻腻的,有些恶心。罗珞看着手中的腐烂得有些发臭的穗子,想着当时满兵被杀的惨状。
“李存真骗了我吗?难道我是叛徒吗?”罗珞心中起了疑问,难不成其实我才是叛徒,索丰根本就是好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默默流淌的江水似乎诉说着真像。
如果李存真真的是襄主子,怎么会杀自己人?断然是不会的。这么说来,坐天山大战,也没有必要杀皇上,捉住皇上,逼着让位不也行吗?
李存真骗了我……
一股屈辱又悲伤的泪水涌上眼眶,罗珞却强忍着悲痛,不让眼泪流出,那泪便在眼眶里打颤。
李存真,你真是心黑手狠!诓骗我们这些小兵竟然也如此用心思,真是好恶毒的心肠。我和多模竟然还为你如此拼命。
对了,赖塔……赖塔……他是不是也上当了?罗珞一边想着,一边面色阴冷地轻声说道,“来不及通知赖塔主子了,李存真骗了我,我宰了他,便是为大清除一祸害!”罗珞仅仅地握住那穗子,把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穗子握成了泥。
第圩六章 暗黑的心
南明军南线。关盛年突袭长沙得手,明军动作迅速让明李治下的百姓感到莫大的鼓舞。本来李存真在坐天山击毙顺治,南明的老百姓就认为满清回不来了,现在看到官军竟然迅速占据长沙,一股“速胜论”的基调在整个南明蔓延开来。有人甚至语言,用不了六年,吴王就要打上北京做皇帝了。
由于明军在前线表现出色,债券市场竟然呈现了暴涨的趋势。李存真因为长沙战役胜利竟然在短时间内“圈钱”四百多万两白银。
为了配合债券市场的“繁荣”,进一步使“热钱”流入债券市场,实现李存真“经济狙击”的战略目标,李存真特意将关盛年调回后方。
办法是,一个是让关盛年穿上关二爷的服装,拎着青龙偃月刀骑马在南京、镇江、扬州、常州、苏杭等地游街,坚定缙绅们认为的债券会继续上涨的预期;另外一个就是把关盛年和长沙突袭战的胜利画成画像印刷在债券正反面刺激购买。
这一招果然奏效了,“百姓们”见识了“关羽”的威力,纷纷认为债券市场有利可图,投入到一本万利的买卖中来;同时,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精美的债券,竟然对债券爱不释手。
关盛年被调回后方配合债券售卖宣传,同时长林军的三千多战兵也一同被调回江南。李存真让长林军押送了一部分清军俘虏回南京,在经历过诉苦大会后就把这些人编入长林军,同时又招募了大批的壮丁进入长林军。
李存真早就打算实现义务兵役制。但是后来发现很难做到。因为,此时的南明百姓大多数都没有土地,土地主要集中在缙绅手中。缺少自耕农,大多数农民感受不到南明为他们带来的成果也就不具备参军入伍,包围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冲动,更不可能像古罗马的公民那样成为具有荣誉感的公民战士。因此李存真此时仍然还是以雇佣兵制为主,只是在个别州、县实施义务兵役制,也就是那些缙绅系统被严重破坏的地区,比如镇江、江阴。李存真通过赎买和强卖两种方式实现了镇江、江阴的“土地革命”。由于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债券上,所以,镇江、江阴缙绅的哀嚎淹没在债券的狂喜中,而它们本来人数就少,也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长林军里的王辅臣、武世权两个部也被调回南京,李存真有心提拔二人,全部升为上校,独自带领一个团。而乔四和花果由于表现突出,升为千总,却不是在王辅臣、武世权下的千总,而是领导独立千总部,为以后升格为团打下基础。
南明军北线。李存真、李茂之、陈显祖等人认真讨论了“蛙跳”战术之后,便使资格较老的李茂之率领二百多南京讲武堂的学生兵前往明军前线,将李存真等人商议的战术传达给吕英杰等人。
吴王元年九月十五日,天阴沉沉的,长江之上的雾气久久不散。南洋芷兰岛海盗改编而成的南明江西军大将军长王金玉列席完李茂之召开的军事会议回到驻地。跟在他身边的便是中将师长王永昌和少将师长,拥有鸡昌外号的胡永昌。
王永昌和胡永昌两个一脸的不忿。鸡昌大声说道:“呸,李存真那家伙真是不要脸,让我们去挡住武昌的清军,他好顺路西进。这不等于是让咱们去送死吗?然后他自己坐收渔利?咱们的可都是小船啊,数量不足,哪里能载得下那么多人?”
王永昌也附和道:“可不是嘛。本来李存真跟顺治在坐天山玩命之前咱们江西军在江西就打得好好的,好几次我们都冲到南昌近郊了,可是就是不让我们攻城,非要让我们撤回来,说什么要以大局为重。不撤兵就军法从事。我就说不要听李存真的,直接拿下南昌,你们非说这会让尚可喜那老王八派兵过来。
结果怎么样?咱们没占南昌,尚藩还不是一样来了。现在可好了,李存真他自己发兵,把南昌、赣州全都给占了,景德镇也被他接管,咱们只有一个单薄的九江城。就这样了居然还让咱们叫江西军,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咱们?
这一次又是这样,让他自己人去什么蛙跳,跳过武昌,去进攻岳州,让咱们挡住清军。清军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这摆明就是让咱们损失,他好从中渔利。”
在南洋的时候,芷兰岛和白家岛的争端由来已久,但是王大锤和白大炮两个总体上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和谐。直到李存真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作为白家岛干将,李存真的崛起使白家岛实力大增,远超芷兰岛。到了最后,李存真居然敢当着王大锤的面杀芷兰岛的人,王大锤都毫无办法。
两家一起出海“做生意”,李存真这王八蛋就是把一些废铜烂铁给了芷兰岛,可是出力的时候芷兰岛却一点都不能马虎,不然李存真就要找芷兰岛算账,到时候是绝对不会给芷兰岛一点面子的。上一次王金玉向李存真伸手要东西,李存真竟然给了一堆破烂甲胄和淘汰火绳枪,这让王金玉更是大为光火。随着江西军的扩张,李存真的心思更加暴露无遗。
江西军驻防九江,防着江西和湖广两个方向的清军,几次挡住了董卫国和张长庚等人的水陆人马。为了能够更好地配合南京之战,江西军扩军到七万人,可李存真只给三万人的粮饷,好在占据九江可以做一点瓷器生意,让江西军勉强支撑了下来。
但是,自从什么狗屁“江西债券”开始售卖,瓷器生意全部被李存真抢了回去,这可让江西军犯了难。现在,江西军将近十万人,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差不多是所有军队中装备追查,战斗力最弱的部队了。
一桩桩,一件件,芷兰岛和白家岛的恩怨哪里那么容易说清楚?现在又让芷兰岛挡住武昌清军,这摆明了就是让他们打头阵,芷兰岛三人众心中难平。
王金玉听了自己左膀右臂的话说道:“刚才在军帐里,李茂之作军事部署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吗?”鸡昌说道,“他们都是存心的,就是要让咱们江西军去送死。”
王永昌也说:“就是,咱们那时候说什么都白费,那李茂之的嘴巴就像灶坑,什么东西都能喷出来,到时候强词夺理也会让咱们去挡住武昌的清军。弄不好,咱们还惹一身骚。”
“是啊!”胡永昌说,“大头领,咱们人虽然多,可是禁不住打。能打的就是咱们一开始带出来的五千人,加上这些日子训练的,作战的,一个带三个,加在一起,战兵也不过两万而已。李存真经常给咱们缺粮断饷,咱们的火药还不足。其他东西更是短缺。武昌我听说有清军的三万多人驻扎,全是战兵。”
“你们两个叽叽歪歪的,什么意思?”王金玉问道。
王永昌凑近了说:“这一次这个蛙跳战术,其实很是凶险,大头领你看出来没有?”
王金玉长于军伍,当然能看得出来,却问道:“怎么凶险了?”
胡永昌说道:“大船载着人马辎重一股脑冲过去。朔流而上,如果清军拼了命,从中间截杀,前军进了岳州,可是后军若是进不去怕是便危险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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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玉听罢直摇头说道:“不是的,没有什么辎重船,大船也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其实每艘船上都有辎重粮草,为的就是避免这个事。”
胡永昌又说:“岳州乃是要地,城高池深,万一难以攻克,如何是好?”
王金玉说:“谁能想到居然还有他妈一个蛙跳,草!我都没想到。马进宝带回来不少战舰,那上面的火炮威力巨大,大军一个蛙跳,突然袭击怕是很容易攻克。如此一来,长沙、岳州连成一体,倚靠湘江,联络沟通,很快就能拿下湖广。”
鸡昌此时阴森森地说道:“大头领,这一切都在于突然袭击,偷袭岳州。万一清军有准备,你说会怎样?”
“啊?”王金玉一愣,说道,“你的意思是……”
王永昌赶快对着王金玉摆了一个手势,让王金玉禁声,毕竟情报局的眼线到处都是。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会心一笑……
第圩七章 周培公
吴王元年九月十八日,明军攻打岳州的行动开始实施。淮西军五万人、近卫军四万人、江西军七万人,荆襄军四万人,四个军共二十万人,其中战兵十一万人乘坐一千三百搜战舰逆长江而上攻击前进,兵锋直抵武昌。
十九日,先头部队江西军便过了赤壁镇,徘徊在黄冈附近,四百多艘小船在江上往来穿梭,偶尔还朝着黄岗打放几炮。虽然炮弹一个人也没有伤到但是却产生了不小的震慑。
周培公此时正在武昌,与张长庚、李国英等谈笑风生,正在说着此次明军的进攻。
周培公是六月份的时候被李存真释放的。主要还是因为周培公在监狱里给李存真写了信。李存真看了信,召见了周培公后就把他放了。
信的大概内容是:“殿下,我周培公无才无德,不过是一介书生,不知道哪里好哩,竟被殿下看中。到如今请我入这南京已经数月有余。殿下既不杀我,也不放我,又从来不与我谈话招降我,我实在不知道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殿下认为我周培公是个人才那真是看走眼了,我不过就是州府小吏而已能有什么才华;如果认为我周培公根本就是个废物,耍着我玩,那不如就放了我,反正废物也不会对殿下造成威胁,把废物放出去做出点事情来才更有意思更好玩,不是吗?如果殿下以为草民是刘先主那样的人物,能够成就大事,那草民窃以为殿下不如杀了臣一了百了,莫要学郭嘉给曹孟德出的那个终身软禁刘先主的主意。不过,草民自认为实在不是雄主的人物。”
李存真看了周培公信件大笑着对常琨说道:“周培公忍不住了,终于要出山了。”
常琨问:“殿下是怎么知道周培公是个奇才的?为何非要他不可呢?”
其实,按理说一个从南洋北上的海盗头子是不可能知道周培公这样人物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出名。南洋时候的李存真甚至都不知道湖广总督张长庚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州府小吏周培公呢?
其实一切都是拜电视剧所赐,是电视剧打开了李存真的视野。
周培公,名昌,生于崇祯五年,也就是西元1632年,湖北荆门人。原本历史上是康熙帝身边的重要谋臣之一,官至参议道台、山东登莱道、盛京提督。
周培公幼年丧父,跟着母亲相依为命。十岁的时候,也就是崇祯十五年时,李自成进攻荆郢间,其母孙夫人殉难而死,周培公落魄无依,十岁的孩童命运悲惨,由奶娘龚嬷嬷抚养长大,从那时候开始周培公就恨透了李自成。二十四岁的时候,周培公凭借自己的才华跻身州卒小吏。如果不出意外,周培公会凭借自己的本事慢慢升职,然后在三十四岁的时候因依附显赫者而进入京城,担任满清朝廷内阁供奉。并且在四十二岁的时候,也就是康熙十三年三藩之乱的时候立下大功,从而飞黄腾达。
但是,李存真出现了,打断了周培公的发展。南明明李的特工们在周培公下班回家的路上绑架了他,然后把他一路押解到南京。中途不管周培公如何花言巧语,特工们全都不为所动。
然而,让李存真没有想到的是,周培公这“王八蛋”不识时务,居然“以清臣自居”,不肯投降,远远不如同一个时代“相时而动的君子”姚启圣。李存真又舍不得杀他,因为还没有“玩够”,便将其投入监狱,一关数月。
没有想到,过了这许多时日周培公竟然给李存真写了书信。于是,李存真便召见了周培公。
“先生以何教我?”李存真见了周培公也不废话,开门见山便问上了。
周培公瞪着眼睛,半张着嘴巴呆立当场半晌才说:“草民一介书生,能有什么教殿下的?倒是殿下把草民弄到这里来,草民以为是殿下要教草民呢!”
李存真听了大笑说道:“周培公啊周培公,看来你和电视剧里面真是很像啊。”
“啊?”周培公不明所以,问道,“什么电视剧?”
李存真一愣,眨了眨眼睛说道:“康熙大帝,什么让我再活五百年。不过,你是不懂的,这都是未来的事了。你听一听新鲜一下就算了,别当真。”
“殿下知道未来的事?”周培公问道。其实周的心中极为不屑,因为他听说过眼前的这个吴王其实是个“大骗子”,切切实实的一根“神棍”,逮着谁骗谁。
“知道一些!”李存真点了点头。
周培公心道:果然……果然……果不其然……这骗子要开始诓骗我了,想让我给他卖命,且让我听听他说什么。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知道,你周培公以清臣自居……”
其实,周培公一生最大的功绩是说降了在三藩之乱中反叛的甘陕提督王辅臣。可是,现在的王辅臣已经投降明李,在长林军里当了个中层军官,正为高升奋斗着呢。
李存真千金买骨重用马得功,就连他儿子马三奇都成了吴王侍从室的高官,王辅臣一干降将自然眼热,都想在明李系统内努力往上爬成就一番事业,自然不会给周培公“劝降”的机会。历史发生了太大的变化,李存真没办法预测周培公什么,也没办法预测别的。而且,三藩之乱这些东西也根本不可能发生,穆里玛、阿思哈等鳌拜党羽全都死了,李存真也不知道鳌拜会不会被康熙拿下,就算能,那也是多年之后的事,现在说了也没什么意义。故而,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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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公正等着李存真继续“诓骗”他,可是等了半天,李存真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用两只眼睛盯着他看。
周培公心道:殿下啊,你说话啊,你不说话要我怎么说?你说我以清臣自居,说得对,然后呢?你不说话,我也不可能说话。
于是,李存真和周培公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屋子里面充满了尴尬的沉默……
第圩八章 你走吧
最后,还是李存真打破了沉默说道:“要不……你回满清那边去吧,你走吧。”
“啊?殿下,放下官……放草民走,草民没听错吧?”
“没有!”李存真说道,“你回去吧,我舍不得杀你这样的人才。可能别人没觉得你是个人才,可是我知道你是。”
李存真的话这么一说,让周培公非常诧异。
“我周培公乃是州府小吏,殿下是如何知道我是人才的?”
李存真说道:“老天爷告诉我的。”
周培公根本就不信什么鬼神,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便更加不信了。
“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信。但是你想想吧,你是个小官,我是从南洋来的海盗,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呢?而且你也没有什么惊人的事。但是,我就是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千方百计把你弄来。你就当时刘备预见单福吧。”
一番话说得非常合理,其实这也是周培公一直纳闷的地方。确实,自己认为自己很有才华,可是长期以来没有过任何机会表现,怎么会被吴王看上?
“你这就回去吧。”李存真说道,“你放心,我也不会害你的。你就回去满清那里去做你的小官。如果人家问你,你就说,你从我这里跑了。不会惹人怀疑的。你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周培公不知道李存真葫芦里面买的什么药,竟然一直也没动。
李存真却说:“周培公,我知道你恨李自成,不过,我不是李自成,咱俩没仇。你自己也好好想一想,现在明清争霸,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便是大明的支柱,我看中了你,其实正是你的机会一展抱负。这天底下能有多少认有这样的机会?
难不成你认为北京新登基的那个康熙皇帝能看得上你?或者是索尼、鳌拜、苏克萨哈,或者就是一身膻味的蒙古女人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这些人能看得上你?你是个极富谋略的人,这些都不用我多说。
而且,现在天下大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用我多说,我认为你周培公肯定是了如指掌。如果我说我最后会带领大明取得胜利,满清胡虏不要说百年之运了,怕是入关之后二世都挺不过去必然灭亡,你信不信?”
周培公默不作声。
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些事情我认为你都想过了。我关了你这么长时间,你肯定想得很清楚了。其实有人就在你之前投靠大明了。说投靠其实也不对,毕竟都是汉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也不愿意为大明效力。不过,我可以非常明白告诉你,让我李存真三顾茅庐那是不可能的。第一,没有人如同诸葛武侯那样有本事,你周培公也没有那个本事;第二,我李存真自认为有些本事,不是刘备那种笨蛋,我不需要诸葛亮照样能打下半壁江山。我李存真需要的是朋友,伙伴,兄弟。可不是满清那种,需要的是奴才。如果你问我有什么追求,那就是在武功上学习明太祖,在为帝上学习汉光武,愿意和我的朋友、伙伴和兄弟们善始善终。”
周培公拱手说道:“草民佩服!”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
听得如此言语,周培公字再一次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李存真继续说道:“你这就走吧,本来我觉得你是个人物。但是这么多天我看你也不投降,我想了想,算了,放了你算了。”
周培公一阵错愕。
“对,放了你。”李存真说道,“你以清臣自居我知道,但是你毕竟是汉人,人家大清朝是满人当家做主,汉人不过是包衣奴才。你在我这里住了这许久,我要是杀了你,你也不可能名垂青史。毕竟你是个汉人。如果你是满人,你还真没准能名垂青史。这其中的道理不用我多说。我和你没仇没怨,把你从湖北绑架过来,关几个月,然后杀掉,没意义,更没意思。
而且,我想了想,你好像对我也造不成什么威胁。我给你面子,想要招揽你,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反正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不要,我也没办法。你是个人才,但是满清能不能重用你还是未知数。就算重用你了,又能如何?你把我打败了能怎样,不过是第二个范文程、洪承畴、秦桧这样的角色,充其量就是张弘范呗,很光彩吗?
人总是要死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意义不同,为天底下老百姓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满洲贵族主子卖力,替剥削老百姓和压迫老百姓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没准死了之后人家还要指着墓碑说,看,奴才。
这一点,我李存真早就想明白了。我不是神仙,早晚会死的。不过不管怎样,丹书铁笔,我李存真死的意义那肯定是重于泰山的。满清就算占据了中国,过个八九十年也要被汉人重新夺回江山,胡虏无百年之国运。退一万步讲,满清能过了一百年,我问你,周培公,你认为天底下的汉人最后都会变成满人,还是满人变成汉人?怕是会变成汉人吧,到了那个时候,你周培公会怎样,你的子孙会如何?
行了,言尽于此,你爱听不听吧。你走吧,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回来。四品大官不可能给你了,五品六品还是没有问题的。”
说罢,也不让周培公回话,李存真摆手让周培公出去。周培公行了礼便走了。
“殿下,真的放他走?”常琨问。
“不然呢?你打算半路干掉他?我告诉你,千万不要。”
“为啥啊?”常琨问。
“周培公不是姚启圣,两个人完全不同。你放心吧,周培公还会回来的,不过到时候他得给我一份大礼才行!”说完,李存真笑了笑便又去忙别的事情了。
当下,明李大军的船只在长江上徘徊。周培公却与满清大员张长庚、李国英谈笑风生,主要还是因为周培公进过明朝南京的大牢,见过李存真,然后又“逃出来了”,很是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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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长庚、李国英二人见周培公能够被李存真相中,认为他定然是个人才,便将周培公引入身边。二人不是没想过周培公可能成为李存真间谍的可能性,但是仔细审视又详加思索一番认为,这个想法实在太过荒谬。
不要说周培公是州府小吏人微言轻,即便是州府大员,在当前形势之下也很难了解满清的军事动向,如何去给李存真当奸细?再说,李存真又不是诸葛亮,难不成算定了周培公一回到湖北就会被重用而不是砍头?这种事只会出现在戏里。
既然周培公是吴王看中的人,那说不定真的有两下子,听听他说什么也是好的。于是,张长庚和李国英便谦虚起来,对着周培公“不耻下问”。
第圩九章 主客不合
周培公说道:“二位大人,下官以为李贼人马此次前来怕不是来攻打武昌的。”
“哦?”张长庚挺着两撮八撇小胡子问道,“既然不是来打武昌的那是来打哪里的?”
周培公回答:“下官不知道,但是姑且可以猜想一二。”
李国英听了心中很不高兴,心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说什么猜想,摆明了就是不想负责。
李国英说道:“能猜也不错,猜吧。”
周培公回答:“下官以为是来打岳州的。”
张长庚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周培公回答:“猜的。”
张长庚耐着性子问:“有什么依据呢?”
周培公说道:“贼兵已经拿下长沙,这一招算是黑虎掏心,一下子就击中了湖南腹地。而湘西地区已经为吴三桂等人占据,到如今最重之处莫过于荆襄。可是我军十几万大军驻扎湖北,粮草充足,贼兵一时之间难以攻克。所以,便想着用水师的优势越过武昌、汉阳,直达岳州。岳州极为重要,岳州一下,贼兵便我有主动且就能够与长沙连在一起,中间以湘江作为沟通,互为犄角,难以撼动。夔东贼寇再进犯,湖北便危险了。即便一时之间拿不下湖北,时间久了,失去湖南支持,湖北必然崩溃。”
听了周培公的话,李国英心中犯起了嘀咕。这番话让他感觉听起来特别有道理。但是,明军即便是有水师优势,但真的有胆量越过武昌、汉阳进攻岳州吗?这中间变数太大了,太危险了。
张长庚笑着问道:“还有别的证据吗?”
周培公回答:“没了。”
张长庚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周先生了。”
说完,也不等周培公回话,就让人将周培公送出了府去。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周培公依附的历史书中所说的权贵就是张长庚。只不过历史没有按照既定路线发展,周培公还没有被张长庚赏识。就算是按照历史发展,此时的周培公也不过是州卒小吏,想要被张长庚看中还要再等两年,满清全力攻打夔东的时候才能被注意到。所以,当周培公说完了自己的分析,张长庚就迫不及待地把周培公“送”了出去。
其实,周培公所说在李国英和张长庚看来有些匪夷所思,且全是猜测,也没有其他的证据。之所以让周培公把话说完,全是看在周培公是从南京逃回来的份儿上。
现在明军数百小船在长江上来来回回,看起来是要攻打黄冈,然后便以黄岗为基地,水陆并进,特别是以水师载兵马物资,攻击武昌。水师最多也就是去骚扰武昌背后的汉阳,使汉阳不能及时支援武昌而已,怎么也看不出来明军是要越过武昌、汉阳去洞庭湖那边攻打岳州。
张长庚摸了半天小胡子,然后问李国英:“李军门,你认为如何?”
其实,张长庚称呼李国英更合适的称呼是李总督,但是李国英毕竟是武人出身,而他张长庚则是文官,秘书院编修出身,弘文馆侍读,和武人终究是不同的。
好在李国英“大度”,根本也不计较什么总督、军门的称呼,一脸微笑着说道:“不清楚,不过这个人敢说,还是不错的吧……”
张长庚说道:“虽然敢说,但是对不对呢?”
李国英说道:“如果是对的,我们就需要加强岳州的防守。但是如果不对,贼兵不是攻打岳州反而是攻打武昌,那么我们就会面临兵力不足的局面。难啊,难啊!”
张长庚见李国英根本不管他,心中愁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在明军还没有攻城,他赶快人加强了武昌的防守,特别是把几个大门全都堵了起来,只留下一个门行走。又组织民壮一起上城防守,只等着明军前来。对于张长庚来说,守住城池最为重要。至于打击敌军,交给李国英他们好了。洪经略不是要这些人协助防守吗?
九月二十五日,明军等清军有所松懈便突然攻打黄冈,前锋部队从船上卸下大炮,对着黄冈狂轰乱炸,然后火枪射击,步兵冲锋。仅仅用了不到四个小时就攻克了黄冈,全歼黄冈守军。
九月二十七日,明军水师来到武昌城外的长江水面上。此时明军战舰八百多艘,绵延数十里。船帆前后相接,相互之间以金鼓、号旗沟通消息。明军声势浩大,威势震天。
张长庚和李国英在武昌城头观望,看到这种情况全都忧心忡忡。身为湖广总督的张长庚更是惊惧非常。
鉴于明朝的教训,满清朝廷加大了对丢失城池的官员的处罚。李国英是川陕总督,此次来湖广是入援来了,根本就没有守土的责任,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
况且,川陕甘人马来湖广这么久,张长庚这“小心眼”粮草从来都不给足了,弟兄们一直过得半饥半饱,现在大兵压境,你个老小子,心惊肉跳,该!
其他人也是如此。洪承畴北上,留下了历史上著名的“河西四汉将”。赵良栋不是降将,属于甘陕绿营,本来就是清臣,洪承畴经北上时留下赵良栋,因为在洪承畴看来赵良栋着实勇猛,否则也不会提拔他为督标营中军副将。
张勇是实打实的名将,河西四汉将之首,属于甘陕绿营,此时是云南绿营提督,满清堂堂大将;孙思克是甘肃绿营提督;王金宝是张勇部下,此时是经略右标中营游击。
不论是李国英、董学礼、王一正还是张勇、赵良栋、孙思克、王金宝,没有一个是湖广人,更没有守土职责。
可是,张长庚不同,他是湖广总督,有守土之责,长沙丢了朝廷没有怪罪,已经是法外开恩,如果现在再把武昌丢了,那真的就没办法活了。
所以,张长庚一脸紧张,李国英却谈笑风生。
李国英说道:“张总督不必惊慌,贼兵是无论如何都打不下武昌的。我在武昌外围布置了数万人马,武昌城内又有三万披甲,粮草充足,足够支持两年,有什么可惧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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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长庚说道:“即便如此,我以为还是应该再调一些兵马过来才稳妥。”
李国英笑着说道:“不会是要把岳州兵调过来吧?”
张长庚回答:“可以再征发一些民壮,把汉阳的人马调过来一万如何?”
李国英说道:“不必了吧,如果贼兵攻击汉阳如何是好?敌军可有水师优势,如果本来打算攻打武昌,可是看到汉阳空虚了,突然攻打汉阳如何?”
张长庚说道:“我湖广也有水师。他江西水师全军覆没,可是我湖广仍然还有水师,不惧李贼。”
李国英说道:“汉阳披甲兵便留在汉阳,以便策应南北。不过,既然张总督对水师有信心,能挡住李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六十章 第一跳
吴王元年,十月初五,夜,天上无月,星斗漫天。
亥时二刻,即夜半十一点半。南明江西军将领胡永昌率领先锋三千人趁着天黑划着小船,悄悄在黄鹤坡登陆。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江西军前锋没有立刻整队朝武昌进发,而是就在黄鹤坡全体静默。
为了掩护东面的胡永昌,亥时三刻,王永昌率领两千人,在武昌城西侧的夏口城外发火枪攻城。
清军听见火枪声,从惊慌中爬了起来,赶快组织抵抗。此时,在夏口城附近驻扎的是王进宝的经略右标中营。中营一共有一千人精锐披甲。此外,王进宝还率领一个协,五千六百多人。如此众多的士兵听见火铳打放的声音后慌忙起身。
王进宝怎么也想不到,明军竟然在晚上攻城。此时,绝大多数人都营养不良,患有夜盲症,晚上跟瞎子没有区别。而且,部队组织不擅,很可能混乱并产生炸营的情形。
但是,张勇早就说过,李存真的人马十分擅长夜袭,因此不论是张勇自己还是王进宝的披甲兵,全都加强了夜间防守。
此时虽然受惊,但是却并没有慌张和混乱。随着一声声号令的下达,经略右标中营所有披甲兵都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王进宝一声令下便即出发。
然而,过了半天也不见有明军有什么动静。探子回报说,根本也没看清明军有多少人。
王进宝很是纳闷,追问探子:“你是没看清还是没敢靠前看?”
“回报军门,在下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听见明军打放了三排火铳便抵近了查看,但是确实没有见到有什么动静。敌军显然是打放了三轮之后便按兵不动了。今天虽然星斗漫天,但是却没有月亮,旷野之中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我靠近之后,问道了刺鼻的火药味,但是天太黑,根本看不清硝烟。”
王进宝听罢点了点头,又问:“可有张军门的消息?”
回答:“没有。”
左右说道:“张军门的大军在武昌北面,此处只有我们。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王进宝沉思片刻便即回答:“敌军打放了三轮火铳便按兵不动,显然是打算引我军过去,然后来一个突然袭击。现在乃是深夜,我军不擅长夜战,去了就会吃亏。况且敌军也没攻城,我们何必自己吓唬自己?敌兵不动,我们也不动,就这么耗着。”
于是,经略右标中营和一个协的数千人马不为所动,躲在军营里不出来。只放出五十多探马打探消息。
王永昌见清军没有中计,便在半个小时后又朝着夏口城又是打放了一轮火枪。并且,派出三百多散兵,手持弓弩和刀剑,向夏口城周围三里范围内挺近。
丑时初刻,江西军散兵遇到了清军的探马,两方打了起来。一阵弓弩对射之后便是短兵相接。
在漆黑的深夜,杀喊声,叫骂生,惨叫声,零零星星响起,在夜空中回荡。
江西军的散兵都是多年征战的老海盗,技艺娴熟,凶狠残忍;清军探马也同样是老兵,却不如海盗们凶猛。江西军的老海盗在夜间更有优势。清军探马很快被打败,死了六个人,其余探马分散逃去。
王永昌派出散兵的目的就是为了袭击清军的探子,造成明军已经开始清扫夏口城外围的假象。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随着一声声口哨声,老海盗们纷纷撤退。
知道老海盗打败满清探后两个小时之后,王永昌部携带的四门三磅炮便推到了距离夏口城六百米的地方。
炮兵队长发出口令,炮手摇动着炮尾下巨大的手柄,一个手工制作的粗大带有螺纹的铁杆随着炮手的摇动迅速旋转,伴随着吱吱嘎嘎地声响,炮底的大铁珠被抬高,炮口被压低。装填手将一个棉布包裹的火药包塞入炮口,然后用推杆推入炮底。再将一颗炮弹送入炮膛,再用推杆压实。另一名炮手用一把三棱刺刀从火门刺入,刺破棉布火药包,再将火药从火门倒入,使火药一直堆积到火门外。
“装填完毕!”“装填完毕!”
明军的炮手训练有素,仅仅十五秒就已经准备装填完毕。
“开火!”王永昌向炮长下达了命令。
“开火!”炮长向射手下达了命令。
射手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火叉,火叉的弯钩上火绳已经点燃正呲呲地冒着白烟儿。听得炮长下令,立刻将火钩戳向火门。
“砰——”一声巨响。火炮的火车随后便是向后深深地一座。炮弹呼啸而出,飞向夏口城。
随即,另外三门火炮也依次开火。
炮手们不等炮车停稳,赶快上千将炮火恢复到原位。装填手立刻用沾了水了猪毛刷子清理炮膛,然后继续填弹。
三十秒之后,四门火炮再一次装填完毕。随着命令的下达,明军炮队再次打出四颗三磅炮弹。
“撤!”王永昌根本就没有心思查看炮击的效果,在第二次炮击后便下令撤退。
炮手们赶快清理好火炮,马夫牵过挽马,在炮手的协助下将炮车套好。然后在马臀上一拍,训练有素的挽马便使劲拉车而行,炮手们一起努力帮着推动炮车。
“火枪手放空枪,每人四发!”王永昌下令道,“用不着什么齐射,快点给我打,以旗队为单位,都给我打出响来。打完了就给我撤。”
此时,炮车已经走远,火枪手们装填了火药之后便朝天开枪。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过后,火枪手也跟着撤退了。
清军这边,王进宝的部队已经用过了“宵夜”,全军整装待发。
“报!”探马大声回报。
“什么情况?”王进宝问。
探马回答:“敌兵已经开始清理夏口城外围了,我们的人和他们交手,互有胜负。”
话音刚落,便听见夏口城方向一阵火炮轰鸣。清军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一阵火枪怒吼声传来。
“打得很激烈啊!”王进宝说道,“听声音,用不了三刻钟,夏口城就得给攻克。”
“咱们上吧!”手下七嘴八舌地说道。
王进宝想了想说道:“分成前后两队。前队两个汛,标营在后。其余的给我把守大营,如果前面吃紧,再行增员。给我上!如果前队中了埋伏也不要怕,后队会及时支援。”
“是!”
武昌城东侧,芷兰岛头目鸡昌已经等好几个小时了,早就已经心痒难耐。比心痒难耐更让他受不了的是皮痒。虽然已经是十月,可是蚊子还是不少。胡永昌真希望自己是一只鸡,把蚊子全吃光。
“将军,将军!”
“妈的!”胡永昌压着嗓子,瞪大眼睛,恨不得要把大声说话的家伙一口吞下,“小点声,你他妈叫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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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赶快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一脸兴奋地说道:“打起来了。夏口城那边打起来了。”
“我听见了,我又不聋。”胡永昌嗔怪一声说道,“什么夏口城,不过就是个大镇子而已。要是真打,搞偷袭是最好了。占据夏口城,能吓唬一下武昌的清军。就这么一个镇还需要火炮?清军要是中计,嘿嘿,那真是白痴。”
“将军,怎么办,现在干不干?”有人问道。
“当然干,开始吧!”胡永昌说道,“告诉弟兄们,干活,别哔哔,小心我大耳刮子抽他!”
“是!”
胡永昌率领的三千人马趁着王永昌将满清王进宝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夏口城的方向,赶快依托黄鹤坡这个小土坡构筑工事。
以黄鹤坡为中心,他们环绕着挖下三道马蹄形的大壕,大壕一直挖到江边,且大壕开口对着长江,以便能够从长江上补充物资人员,运送伤员,必要时从容撤退。
在第一道大壕外,插住尖木。在第三道大壕内,树起土墙。土墙连接处以木栅封之。三道大壕彼此之间留有通道,通道以木栅和陷坑封锁。
天还没亮,工事就已经做好了。鸡昌下令伙夫做饭,其余人立刻休息。
第圆一章 马蹄阵
王进宝率军赶往夏口城,要给明军点颜色看看。然而,到了夏口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明军早就逃之夭夭了。
左右说道:“大人,我们中计了。”
王进宝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左右回答:“贼兵根本就没有攻城,打了几炮,炮弹根本就没有够到城墙。打放的火铳根本也就是朝天开的。全都是为了吸引我们过来。”
王进宝问:“既然如此,吸引我们过来为什么?”
突然,王进宝背后寒毛直竖,问道:“大营,快去看大营!”
清军急急忙忙又往自己的大营赶回,生怕被明军偷袭大营得手。
王进宝一直关注了李存真,发现李存真特别喜欢偷袭。银山大战的时候,李存真就曾经偷袭管效忠大营,坐天山之战的时候,明军也是靠偷袭取胜。这一次怕是明军会故技重施。
清军往回赶,走了半个多小时,突然探马来报:“大人,大营没事,根本就没有贼兵前来。”
“那是怎么回事?”
王进宝正在纳闷,突然便有其他探马回报说道:“不好了,将军,不好了。”
王进宝听罢浑身都在打哆嗦,问道:“怎么了?快说!”
“贼兵……贼兵……在黄鹤坡构筑了工事,怕是要决心夺武昌。”
“什么?”王进宝听罢大惊,命令其他军官率领大队,他带着几个亲随快马赶来黄鹤坡。
不得不说,南明明李江西军的工程能力还是很强的。毕竟,王金玉跟李存真一起也混了十来年,虽然不受待见,没有学到李存真的精髓,至少学了一个皮毛。
筑造工事这样的事情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对付西班牙人、红毛人,对付马来、安南和真腊那帮子土人的时候李存真多次构筑工事。王金玉、王永昌、胡永昌三个早就学去个七七八八。
现在,王进宝看着黄鹤坡上高高飘扬的“明”字红旗,愤恨地说道:“怎么都没有想到,贼兵如此狡猾。我还以为他们来个声东击西是要偷袭大营,却给我来了这么一招。着实可恨!”
左右说道:“大人,看眼前的工事,贼兵是花了心思了。而且这么庞大的工事,用了不到五个时辰就造好了,足以说明其将领的能力。不如……”
“不如什么?”王进宝等着眼睛问道。
“不如上报给张军门,让他来定夺。”
有王进宝的亲随说道:“大人,你可要三思啊,一旦告之张军门,张军门再报告给李总督。总督大人会怎么想?”
王进宝拧着眉毛问道:“怎么想?难不成以为我无能?”
亲随说道:“大人,别怪小的多嘴,如果我是李总督也会这么想。而且,打也没打,直接报告,总是不好的吧?”
“你是说打一下,演个戏?”王进宝问
亲随点了点头。其他亲随也跟着一起点头称是。
王进宝想了想,觉得有理,便说道:“咱们没有火炮,让弟兄们怎么打?便是骑兵冲过去,胡乱放箭便是了。”
亲随说道:“大人,一个人不死好像不妥啊。”
王进宝红着眼睛说道:“就算是协那也是自家兄弟。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有个亲随凑近了说道:“弄些民壮,让他们穿上号衣,冲一次。”
王进宝听罢笑着说道:“还是你精明。”
两个时辰之后,黄鹤坡上一阵火铳乱响,硝烟散去之后,坡前第一道壕沟外面便躺着一百多“绿营兵”的尸体。
听说明军在武昌城外黄鹤坡构筑了防御工事,还打败了王进宝的绿营,李国英感到震惊。并不是他认为武昌会守不住,而是觉得明军如此强大的防御工事竟然在一夜之间建成,让人不可思议。
“决不能让贼兵在武昌外围站住脚跟!”李国英等着眼睛吼道,“一定要把黄鹤坡这个钉子给我拔除!”
张勇出列说道:“总督大人,请让下官去吧,一定攻破黄鹤坡!”
张勇乃是悍将,李国英心知肚明,让他去怕是应该很快就能夺回来。
“好!就你去!”李国英说道,“再把炮队也带过去!”
不得不说,清军行动十分迅速,当天下午两点,清军两万八千人携带四十八门火炮便在黄鹤坡前集合完毕。
张勇对王进宝说:“攻打这样的工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一鼓作气,才是上策。”
“军门,我亲自带队冲锋。”王进宝说道。
“那倒是不必,但是看对面明军的样子这是要和我们拼命。想要击败他们,必须比他们更狠。如果不能一举拿下黄鹤坡,这就变成了鏖战,大大的不妙。”
张勇虽然如此说法,但是心中却并不这么想。在他看来,清军的火炮威力足够摧毁外围的防御工事,然后用重步兵冲锋,只要够狠、够狠,敌兵一定挺不住。不过,这话不能直接告诉王进宝,否则这老小子不卖力。
王进宝哪里知道张勇心里想些什么,听后忧心忡忡地说道:“军门,对面是马蹄形的工事,你也看到了。这群家伙狡猾得很。我看他们是打算从江上运送物资和人员。贼兵正好有水师优势。如果我们攻得不够及时,被他们抓住空档可就危险了。”
张勇看了看对面,面色阴冷地说道:“一举拿下!”
“是!”
江西军阵中。王金玉亲临三环马蹄阵内。胡永昌见了大惊失色,赶忙说道:“将军,你怎么能来这险地?快快回去吧!”
王金玉听了却笑着说道:“怎么,你守不住吗?”
胡永昌一听便十分不服气,“我还能守不住?将军你可不要小看我。这马蹄形阵地是咱们想了多久才想出来的?三层。就算只有一层我照样能守住。”
“这就是了,那我还担心什么?”王金玉指着身后说道,“你看吧,江上都是咱们的人,一旦开战,咱们的伤员可以通过小船直接运送到大船上。而生力军,也可以划着八桨的小船过来支援。除了八桨,咱们还有四十多艘十六桨的小船,一艘一次也能送二十几个人过来。弹药、武器还有其他物资也可以通过水师运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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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永昌说道:“我明白!”
王金玉看了看对面冷笑着说道:“清军的第一波进攻肯定是势不可挡。记得吧?吴王殿下曾经说过……”
王金玉和李存真其实两个人早有嫌隙,最主要的原因不是白景春那破鞋裤裆的烂事,主要是当年南洋海盗的派系之争。但是即便如此,王金玉就算是在胡永昌跟前仍然没有直呼李存真的名讳。
“吴王殿下曾经说过,满清其实是火炮部队。拉着大炮四处溜达,打不下来就用大炮轰。清军是这个时代陆上王者。虽然咱们面对的是绿营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
胡永昌朝着对面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将军,你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也曾想到。不就是什么李国英、张勇、赵良栋这类人吗?别的不敢说,只要他们敢打马蹄阵,我让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大炮的事,我早就打算好了,你放心吧!”
第圆二章 红衣大炮
半个小时后,清军的火炮已经准备完毕。
王进宝跑到张勇面前报告说道:“军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先用火炮轰击贼兵阵地,震慑敌阵,同时摧毁马蹄阵外部设施。然后使用辅兵民壮冲锋,消耗敌军弹药,同时填平敌军壕沟。然后再用披甲兵消灭敌兵。”
“好!”张勇大声赞叹道,“妙用,就这么办!”
本来在顺治十五年的时候,满清朝廷收缴绿营手中火炮,但是考虑到四川战事特殊,需要对付夔东十三家,因此火炮并没有被全数收缴。现在在李国英甘陕绿营手中仍然有一百二十多门火炮。而河南绿营手中也有五十多门。
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手中也有火炮。这些火炮本来是为了对付西南地区的西营明军的。洪承畴北上的时候,带着火炮北上,所以速度便慢了一些。带着火炮北上其实也是为了削弱吴三桂的实力,如果这些火炮留给吴三桂,恐他尾大不掉。洪承畴途径湖北,将火炮留给张勇、赵良栋几个人。洪承畴很清楚,此时的战争之神便是火炮,没有火炮是没有办法与李存真的军队较量的。
此时,王进宝手中有四十八门火炮,其中有二十二门是红衣大炮。红衣大炮是重炮,十七世纪东方战争利器。
此时满清的红衣大炮仿制的是明朝的红夷大炮。红衣大炮炮身细长,前细后粗,炮身铸有多道固箍,炮膛光滑,中部有炮耳用来挂在炮车上的,炮口和炮尾分别装有准星和照门。
红衣大炮口径五点二英寸,炮长二点六四米,也就是八点六英尺,能打十斤的炮子,折合成英制,便是十一磅炮子。
按照此时英国火炮的规格和炮神保罗的说法,满清的红衣大炮介于英制半长炮和非标准长炮之间,有效射程应该在七百码到七百二十码之间,也就是六百五十米左右。此时的清朝人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倍径比”,能造出红衣大炮完全依靠仿制。
“火炮已经准备完毕!”满清炮队的炮长大声地向王进宝报告。
“打,给我狠狠地打!”
命令下达之后,一阵阵浓烟升腾,二十二门火炮悉数发射,炮弹摩擦着空气飞向马蹄阵。
“防炮!”胡永昌大声地叫喊着。
紧接着,其他军报包括千总、把总、旗队长都跟着大喊。江西军士兵听得大喊便全员钻入壕沟、大坑里,或躲在矮墙后,蜷缩成一团,抱着双腿,低着头等着火炮炮弹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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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士兵不可以趴在地上,那样太危险了。
李存真多年之前跟荷兰人交手。此时西方在军事科技上,没有一点比大明先进,除了舰炮。海上马车夫荷兰更是拥有“开花弹”。那炮弹极富冲击力,一炸开,威力更是巨大。
开花弹是明朝根据宋朝时的“火球”发明的。没想到红毛鬼学了去,用来对付李存真,着实让老李吃了不少苦。
南洋的海盗们在跟海上马车夫的较量当中领教了开花弹。在开花弹打来的时候,许多海盗依据李存真的命令爬在甲板上,等红马鬼射击结束之后海盗要反击的时候,趴下的人怎么也叫不起来。这才发现,许多趴在甲板上的弟兄被开花弹震得五脏俱略,七孔流血,已经死在当场了。
这个时候李存真才想起来,师兄给他讲过的,在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当中,当越南人炮击的时候,许多我军新兵不知道炮弹的厉害趴在地上,结果受震牺牲。
于是,从那以后李存真规定,防炮需要挖坑,将挖出来的土堆在坑前,然后整个人钻进坑里,蜷缩身体蹲着,任何人不可以趴在地上,更不可以到处乱跑,军官对于到处跑窜,惊慌失措的士兵可以就地斩杀。
陆战临战如果来不及挖坑,便蹲在地上,任何人不可以整个人趴在地面上,违者军法从事。
当下,南明明李芷兰岛王系的江西军按照李存真防炮要求,全员躲在壕沟,猫耳洞,和大散兵坑中躲避炮击。
清军火炮一阵乱射,打放的热闹,一阵阵白烟升腾而起,就如同大厨打开了蒸笼一般。
此时,清军重炮炮弹打在马蹄阵的阵地上,溅起一团团泥土。马蹄阵上好似一锅已经煮过头的粘稠的稀粥,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儿,把水溅起老高。
然而,虽然清军很是卖力气,却根本没打到几个人。有三个江西军士兵躲在散兵坑里,也许是倒霉催的,十一磅炮弹正好落入坑中,将三个人打了个稀烂。此外,红衣大炮便再也没有伤到一个人。
就在清军进行炮火准备的时候,三千辅兵民壮被赶到了阵前。随着隆隆的炮声,王进宝扯着嗓子对着辅兵大喊道:“弟兄们,对面就是反贼,听说匪首叫做王金玉,呸,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废铜烂铁。咱们用大炮一轰,对面基本也就胆寒了,老少爷们只要冲上去,贼兵立马崩溃。
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攻下对面的那个马蹄阵,就把你们统统升为战兵,顿顿饭管饱,初一十五还有肉吃!
但是,谁要是怂包,不往前冲,就别怪监斩队无情!统统斩首,一个不留!”
正说话的功夫,明军的一处土垒被红衣大炮轰塌了。清军阵中出现了一阵的欢呼。辅兵们本来十分害怕,眼见到这样的情形,又架不住当官的鼓动,当下竟然也热血沸腾起来。
岂知如今展现在清军面前的是一个强大的工事防御体系——马蹄阵。放在十七世纪,想要拿下这样的工事,需要用六十门重炮集合成炮群轰击至少一个小时,砸烂了工事之后,再用人命去填才有可能攻克。
清军只有二十二门红衣大炮,怎么也需要轰击最少三个小时且明军无法及时修补工事,方才能够为以命相搏的辅兵们打开一条生路。
但是,不论是王金宝还是张勇,此时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
因为,清军在征服整个中国的战争中使用火炮轰击,然后重步兵推进,从来都是无往而不胜。即便是对付西营明军也是如此。往往清军的对手被火炮震慑,在接触当中损失十分之一的兵力之后就崩溃了。
这也导致清军迷信火炮和重步兵冲锋。这个印象在中俄的第一次军事较量——乌扎拉村之战表现的非常明显。当时清军将领海色已经率军用大炮和土雷炸毁了乌扎拉村的堡墙,把俄军统帅哈巴罗夫和二百多哥萨克人压制在堡垒内,陷入绝境。海色此时天真的以为俄军会如同反抗清军的其他势力一样一听到喊话就投降。没想到被哈巴罗夫仅用三门炮就反败为胜了。只不过,这一战的规模实在太小,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因此远离中原地区的黑龙江北的乌扎拉村之战根本就无人知晓。
四十五分钟后,清军火炮准备完毕了。清军阵中是一声声的口令下达和叫骂的声音,辅兵被驱赶着呼啦啦一大群向马蹄阵逼近……
第圆三章 砍杀
“将军,敌人上来了!”
胡永昌朝着哨兵大喊的方向望去,发现清军的“敢死队”正集合成三个比较大的集群,缓步朝着马蹄阵而来。这些人当中有的人手中拿着刀枪一样的东西,有的人好像握着锄头铲子,有的居然还挎着篮子和花筐。
胡永昌赶快跑到王金玉面前说道:“将军,清军开始攻击了。”
王金玉点了点头。
胡永昌又问:“要把指挥权交给你吗?”
“不,不用了,你来指挥!”
“将军,属下还是希望你能回到船上去……那里安全,这个地方……”
“行了,不用多说了,我就在这里。鸡昌,我对你有信心,你可不要看低了自己啊!”
胡永昌看着王金玉坚定的面庞,点了点头。
“火铳手准备!”
随着胡永昌的大喊,江西军一千二百火铳手呼啦一下将枪口指向了清军。
这些火枪有李存真淘汰下来的火绳枪,多数属于日本鸟铳的水平,还有少部分是噜咪铳。也有较为先进的大口径马斯科特火枪,也就是斑鸠铳,大概二百挺,都是王金玉厚着脸皮从李存真那里买来的,毕竟西班牙和他也有仇,不可能买火枪给他,英国则是李存真的后台,根本看不上芷兰岛。当然,江西军也有燧发枪。此时的江西军,燧发枪的数量占比也达到了百分之五十。指向清军“敢死队”的就有四百只。
这些火枪有的是从壕沟里面伸出来的,有的是从矮墙上面伸出来的,还有的则是士兵自动排成两排,第一排半蹲在地面上,第二排则站立着将枪口指向对面。火枪排布,呈现立体式。
“预备,放!”
一阵白烟升腾,马蹄阵当中腾起了一大团白烟。
再看清军阵中,人如同谷个子一般纷纷倒下。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已经吓傻了,根本也不去管军官的命令,调头就跑。
可是还没跑回去多远,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然后整个世界便歪在那里。原来,是自己的脑袋搬了家,掉在地上,斜插着。
清军的监斩官挥舞砍刀连连砍杀,竟然杀死一百多人。其他的人终于被凶残震慑住了,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继续朝着江西军的马蹄阵冲去。
“快点,快点!再快点!”一个带着瓜皮帽的清军大喊道,“冲到跟前把壕沟给我填平!”
正说着,明军阵中又是一阵火枪爆响。清军辅兵呼啦啦倒了一大片。
清军辅兵民壮组成的敢死队伤亡了三分之一才接近马蹄阵。将自己手中的提着的土筐中的泥土导入壕沟中。
然而,壕沟实在太大了,根本就不是这点土就能填平的。
“预备,放!”明军阵中再一次发出号令。
此时,许多清军辅兵正聚集在壕沟边上填土,有的因为拥挤被推下了壕沟。明军这一轮火铳打来,正打在人堆里。
一道道血箭喷涌而出,肢体的碎肉横飞。原来,许多人的肩膀和胳膊被重型火枪打碎,由于距离太近,火枪的弹丸穿透了前面的人打在后面人的身上,威力不减,将后面的人也给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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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明军马蹄阵第一道壕沟前面一阵惨叫哀嚎。辅兵们再也支撑不住,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集体逃窜。监斩官根本喝止不住。而且,不少清军军官也中弹身死了。
看到清军被打跑了,江西军马蹄阵中一阵欢呼。
胡永昌看着欢呼的士兵心道:欢呼个什么劲儿?这些都是辅兵民壮,一群老百姓,就算给你们打跑了又能如何?
“工兵立刻修补工事!跳出去,把壕沟里面的尸体都给我抬出去!火枪手立刻装弹!”
随着胡永昌的命令,江西军士兵立刻忙碌起来。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壕沟便被清理干净。此前被火炮打坏的工事也一起跟着修好了。
清军阵中,王进宝看着溃逃回来的辅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左右有人说道:“这些都是辅兵民壮,要多少有多少,将军,是不是应该设置前后两队,前面那一队败了,后面这一队接上。不然怕是刚刚填上壕沟有给挖开了。”
“前面败了,后面就得给冲散了。”
“将军,嘿嘿,后面这一队可以把监斩官放在前面,前队败退了就地斩杀,后队自然买命。”
王进宝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吧!让披甲也准备好,填平了大沟,让披甲跳过去干掉他们。”
清军终究是强悍的,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之后,马蹄阵第一道壕沟终于用泥土和尸体填平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清军的一千披甲兵一起发喊越过壕沟,一举攀上木栅。江西明军举起长矛,对着半空当中的清军披甲兵乱刺。顿时一百多披甲便被刺了个透心凉。
但是,清军的披甲许多都是老兵,用武器拨开明军的长矛后,逃入阵中和明军砍杀在一起。
马蹄阵中的第一层江西军并不是最精锐的部队,而是江西军中的二流。他们是胡永昌、王永昌等人在九江地区招募的。
不少人参加过对清军的作战,特别是景德镇、南昌之战。但是很难说这些人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因为他们都是跟着打顺风仗,很多人甚至没有真刀真枪地跟清兵搏杀过。此时,这些人面对清军绿营披甲兵的袭击,一时之间陷入混乱。
然而,这些明军战士都是好样的,虽然战斗经验不足,但是士气高昂。宣教官和军法官反复的灌输,使这些士兵同样具有了驱除鞑虏的意志,知道为什么而战。面对披甲兵虽然明显处于劣势,但是仍然挥舞着砍刀与披甲兵拼杀。
胡永昌其实知道第一队的水平,这些人意志顽强,但是武艺低劣,成对厮杀根本不是披甲对手。
因此当披甲兵占据上风的时候。胡永昌下令,打开第一第二队之间的通道,也就是最外侧马蹄阵和第二层马蹄阵之间的通道。
这些通道本身是被泥土遮盖着的。但是泥土只是表层,泥土下面是能够拆卸的木质围栏。搬开围栏,明军蜂拥而上。
六百多精锐的老海盗身穿重甲,挥舞砍刀、短矛和斧子从通道涌入第一阵。许多人出现在披甲兵的身后。
披甲兵已经搏杀了四十分钟,体力已经用尽,老海盗作为生力军冲了过来,当下便支持不住了。
短短二十分钟之后,披甲兵被消灭殆尽。幸存的一百多披甲兵拼命跳出第一道马蹄阵的木栅和矮墙往本阵逃窜。
然而,一阵枪响过后,能跑的披甲兵只剩下三十多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马蹄阵前,放出十六匹战马来,马上的是身穿轻装的骑士。此时,骑士们或挥舞马刀或弯弓搭箭,将拼命逃窜的披甲兵统统杀死。
这一轮战斗,清军竟然损失了数千人,其中披甲兵便损失了整整一千。
王进宝张大嘴巴望着对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他从军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败。
第圆四章 蒙太奇
南明明李江西军在武昌城外的黄鹤坡摆下的马蹄阵让清军付出了巨大代价。三天的时间,清军使用了各种方法,包括火炮猛轰,辅兵填壕,披甲冲锋,日夜轮战,掘土前进等等,最后统统都没有奏效,江西军阵地稳如泰山。
对于绿营来说,明军的马蹄阵不像是刺猬,更像是一个棉花包。军队冲过去,不是被碰得头破血流而是直接陷进去出不来。清军将领看着马蹄阵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江西军的马蹄阵开口朝向长江,而长江上面满是江西军的战舰。在战舰上,江西军的火头军做了热饭划着小船靠岸送到马蹄阵中;马蹄阵当中的伤员则通过小船回到江面上的战船上医治。疲劳的战士也能够被及时的替换,毕竟此次江西军出动了五万人,而马蹄阵当中仅仅能容纳两千八百多人,能够替换的士兵绰绰有余。江西军士兵回到江面的战船上休息好后,再回马蹄阵便更加如鱼得水了,成为了既勇猛又有经验的战士,对于清军来说,他们简直就是噩梦。
人员尚且能够得到很好的配置,更不要说损坏的铠甲器械,火药炮弹了,统统通过江面向马蹄阵内补充。马蹄阵从始至终没有过疲劳,反而熠熠生辉。
因此,即便清军冒险夜间偷袭仍然也没有得手,反而被江西军打得打败,损失了两百多人。
清军方面的张勇、王进宝攻打黄鹤坡不利,被李国英训斥。由于其部下已经疲惫,所以被换下。李国英命令赵良栋、孙思克等人率领本部人马继续对黄鹤坡实施“监视”。
孙思克对赵良栋说道:“赵军门,你看看对面的明军很是不好对付。我军打了这么久,从上到下都已经疲累了,万一……万一敌军从阵里面冲出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可如何是好呢?”
赵良栋叹了一口气说道:“孙军门,你的担心也正是某的担心。现在李总督要我们监视,监视什么意思?就是要我们日夜提防,不要随意进攻。某以为李总督肯定还有后手。李总督长于军伍,谋略过人,你说的这一点早就想到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随机应变,不要贸然进攻,妨碍了李总督的大局,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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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栋一个“随机应变”代表了千言万语。这不是说看对面情形如何再做决定。其实说的就是万一明军冲出来,随时准备撤退,保存实力。
然而,让满清没有想到的是,一连七天,江西军都没有冲出马蹄阵,而是静悄悄地不动。清军抵近侦察,马蹄阵一声哨子响,乱铳打来,死伤掺重。于是,清军只在阵外远远地监视。就这样,甘陕绿营不动,江西军也不动。两家就这么苟着……
湖北武昌城内,湖广总督张长庚一脸焦虑地问李国英:“怎么样,总督大人,马蹄阵何时才能夺取啊?”
现在的张长庚早就没有了所谓的文人的那种骄傲,马蹄阵久攻不克,让他心惊,此时便也喊起李国英总督大人来了。
李国英也是一脸焦虑,半晌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贼兵的这个江西军可能是在等待什么。他们一直不动,也不派人出来侦查,就这么静悄悄地呆着……着实奇怪啊……也许是实力不够,也许是时机不成熟,否则如果是我带兵,定然要冲那马蹄一样的工事的。十有八九……在酝酿什么阴谋?不,不是八九,是一定!一定在酝酿阴谋!”
“有道理!”张长庚应和着说道,“在下以为,应该是实力不足。我听说在贼兵那边,他们的军队还是分成什么一线二线的。马蹄阵里面的是明军的江西军,二线兵。可能……防守有余,攻击不足。若是再等一等,他们的精锐上来了,怕是就要出击了。到了那个时候,定然是排山倒海啊!”
李国英点了点头说道:“这就要严密注视长江上往来船只的动静。一旦有大批船只过来,那就说明是运兵过来而,而且定然是精兵。有了精兵的补充……贼兵恐怕……不对!总督大人,我们可能又想偏了。”
张长庚心中一惊,问道:“哪里想偏了?”
李国英说道:“我们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个马蹄形的工事上,其他地方怎么办?贼兵可不是非要冲阵里冲出来不可啊!”
“总督大人的意思是贼兵会偷袭?”张长庚瞪大眼睛问。
李国英点了点头说道:“我听人说这个李存真十分猥琐,最喜欢偷袭。搞声东击西,声西击东这一套。我们现在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马蹄阵上,可是谁能保证贼兵就一定是从马蹄阵冲出来?兴许贼兵大批战舰到来,在其他地方登陆,然后攻击武昌。如今我们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马蹄阵上怕是要吃大亏啊!”
“可是,如果敌军真的从马蹄阵冲出来如何是好?我军必须保持对马蹄阵的威势才行!”
说到这里,张长庚突然好似被电到了,一阵哆嗦,然后说道,“李总督,你说有没有可能敌军不仅是从马蹄阵冲出来,也从其他地方冲过来?给我们来一个双管齐下或多管齐下。他们在黄鹤坡上摆下马蹄阵,其实就是来消耗我们的,让我军疲惫。然后他们再来一个以逸待劳并上个声东击西?几个计谋并在一起用,怕是个连环计啊!”
“嗯——对,对对!张总督睿智啊,睿智非常!”
张长庚继续说道:“这么多天贼兵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军探马靠近他们就打放火铳。这怕也是个计谋,难不成是为了让我军放松警惕?然后他好突然袭击?”
李国英听着张长庚的话眼珠乱转,点头说道:“张总督所言甚是。我估计,现在马蹄阵中防守非常严密。过些日子,江上来了大批战船后,马蹄阵当中怕是就会有动静了。定然是引着我军去冲阵。敌军准备充分,我军肯定是攻不下来的。如此反复,一连几天,我军也就疲劳了。然后敌军再多线出击,让我军分不清哪一股是主力,然后一举夺取武昌。”
“对!定然如此!没想到李存真如此阴险!”张长庚附和道。
“如此一来,就必须时时刻刻关注长江上船只往来的情况!这是我们目前能推断敌军行动的唯一来源。一点再出现大批战船,那就是敌军要进攻了!”李国英说
张长庚问:“马蹄阵怎么办?”
“马蹄阵防守严密,定然是攻不下来的。为今之计,围而不攻是为上策。围困马蹄阵的怕绿营披甲,如果遇到情况,应该立刻撤入城内!”
张长庚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敌军进攻怕是定然雷霆万钧啊!还是武昌城池要紧!现在应该多备人员物资以策万全!”
李国英点头表示同意,眯缝着眼睛想了半晌说道:“如此说来,应当秘密调汉阳兵到武昌这来。”
张长庚寻思半晌,点头说道:“李总督,高——见啊!”
于是,李国英和张长庚两个秘密将汉阳兵调了一半到武昌。
第圆五章 吴王失计
且说,明军的湖广攻势非常顺利,长沙已经拿下多时,目前蛙跳战术正在顺利进行中。
南京的李存真接到战报后非常高兴,对陈显祖说道:“江西军是乙种军,虽然战斗力不行,但是毕竟人多势众。王金玉这家伙就喜欢人多,可能是在芷兰岛的时候吃了人少的亏……现在江西军有七万多人,这一次就派出了五万。显然足够吸引满清注意了。”
陈显祖笑着说道:“殿下高妙!现在夔东正在西面攻击湖广,李国英和张长庚的兵力被牵制了不少。如今能调动的也就是湖北的人马了,他们十有八九会调集汉阳兵增员武昌。到时候汉阳空虚,马进宝将军便有机可乘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时候荆襄军马进宝再攻打汉阳的话,李国英一定会认为自己上当了,一定会认为自己中了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军的主攻方向根本就不是武昌而是汉阳,他就会不遗余力地防守汉阳。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汉阳。其不知,汉阳也不是我军的主攻方向,我军的主攻方向是岳州。当李国英的主力全都集中在汉阳的时候,我军奋力一跳,越过汉阳江面进入湘江直达岳州,出其不意,定然是攻无不克。”
“岳州一下,南面和长沙再一连接。湖广定然土崩瓦解。”陈显祖说道,“只是,现在需要认真对待吴三桂的人马。这老汉奸竟然派兵占据了湘西十几座城池。”
李存真笑着说道:“吴三桂此人就跟袁绍一个样,是一个华而不实的东西,你说他是绣花枕头那还真冤枉他了,内里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东西的。但是你说他是一代枭雄,那可真是抬举他了。这老汉奸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有家无国,背祖忘宗,终究成不了大事。”
陈显祖却说:“殿下,即便如此也不可不防啊!臣以为应当早早让关盛年将军率军回长沙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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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盛年啊?哎——呀,现在咱们的债券卖得这么好,我实在不能让他走啊!有他在,我算过了,债券最少多卖二十万。”
李存真一脸的可惜,大叫着说道,“先生你可不知道,这天下大事,看兵更看钱!钱——先生怕是更加了解的吧?咱们想要干掉满清,打倒缙绅,还天下以太平,造千年之盛世,没有钱怎么行呢?这债券就是咱们干大事的启动资金。
此前在南洋得来的银子早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咱们需要开辟新的财源。现在大军厮杀,还没有能说百分百战胜满清,咱们没办法追缴缙绅的欠款,只能卖债券。我计算了一下,不要说争霸寰宇,就算是制霸东方最少也需要四万万两白银,光是复兴大明最少就需要两万万两。可现在,咱们只有四千万两,差得远着呢。
再说,马得功乃是宿将,麾下还有一万多精兵,其中咱们带出来的南洋子弟在他军中就有六百人,如此难道还足以对付吴国贵吗?”
陈显祖说道:“钱随时都可以赚,这是一个长期政策。但是长沙战事却迫在眉睫,马虎不得。如今吴国贵已经占据湖南西部,对长沙可谓虎视眈眈,长沙城池低矮破败,马得功没钱整修,兵过万人又如何?况且神策军第二师只有一万多人,吴国贵却拥兵十几万。吴国贵是吴三桂座下大将,也是沙场骁将,并不逊色于马得功。吴马二人不分伯仲。吴军之中老兵两万多人,都是南征北战百里挑一的用事,数量远远多过南阳子弟的六百人啊。如此一来,殿下还认为马得功胜券在握,长沙安如泰山吗?殿下,臣以为益使关将军速回长沙。并且神策军和长林军加起来人马也还是不足啊,该增兵才是,臣以为至少需要五万人。唯有如此方能挡住吴国贵!”
李存真听罢大笑说道:“先生,你太夸张了吧?”
“臣没有夸张!”
李存真听着陈显祖的话,却笑着打哈哈,根本听不进去。
李存真忌惮陈显祖,这从许多年前就开始了。
存真兄本身就是一名教师,根本就不是什么枭雄。是因为人生的际遇,将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他才不得不为之,学着当一个枭雄,这哪里是容易的?
毕竟,汉刘邦也不过是泗水一亭长,朱洪武也不过是寺庙一和尚,谁也不是天生的枭雄皇帝,都是一点点学习来的。
其所带出来的团队后来都成了文武贤臣,流芳百世,好像回到那个时候,找到了这些人再把它们聚集起来就能夺取天下。其实,这些人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多了不起,多有本身,个顶个的都是屌丝,他们的成功都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在高度紧张的征战中磨练出来的。
汉刘邦、朱洪武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李存真和他的团队了。
李存真忌惮陈显祖,因为这人总是能说对很多东西。许多见解和他这个后世而来的穿越者不谋而合,就好像陈显祖也是后世穿越过来的似的。
然而,陈显祖就是一个明朝人。李存真惊奇于陈显祖的睿智,他认为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者根本就不是陈显祖的对手。因此,对陈显祖稍微有一些嫉妒,自然也忌惮。万一哪一天陈显祖看出他的破绽取而代之或者闹分裂,李存真还真没把握能按住他
好在李存真毕竟来自后世,知道嫉贤妒能的害处。曹操之所以能够成就大事,就是因为他承认自己有缺点,从不嫉贤妒能,特别是对待荀彧的问题上,能够大胆启用,勇于采纳意见。而李存真最佩服的太祖爷也正是因为听了沧海一粟“打淮海”的建议,才最终夺取了天下。所以,李存真一直对陈显祖以礼相待。
但是,在如今的问题上,二人出现了分歧。李存真却固执地认为自己才是那个正确的人。从内心深处来说,李存真希望陈显祖错了。
他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李存真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么学的。
李存真穿越之前学习历史,无数次地认为钱最重要。到如今,怎么可能会因为陈显祖的几句话就改变看法呢?
吴三桂这怂包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李存真认为,买债券债券比打仗更重要,关盛年卖债券卖得好好的,回长沙干什么?一万多人在马得功的率领下还受不住长沙?这怎么可能?陈显祖也太小题大做了。
是以,陈显祖之计,吴王不用。
第圆六章 吴王之理
其实,李存真确实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而且也是非常有道理的。从理论和科学的角度来说,确实比陈显祖的看法更有说服力。
作为教育学博士,日本的明治维新李存真再了解不过了。教育敕语,福泽谕吉这些耳熟能详。
同样,洋务运动、中体西用?留美幼童、癸卯学制这些李存真更是倒背如流。
通过对明治维新和洋务运动的研究,李存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更不信陈显祖的了。
许多人都认为日本明治维新成功了,中国洋务运动失败了,全是因为明治维新能够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而洋务运动却只学了皮毛。
但是,在李存真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明治维新的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是明治维新的结果,而不是原因。明治维新之所以成功是因为这个维新运动吃了“新朝红利”,而满清是旧王朝,所以反而失败了。
至于什么****好还是中体西用好的争论纯属假学术,发论文骗经费用的,于真毫无裨益。
朱国治这汉奸狗贼因为李存真的穿越提前十几年掉了脑袋,历史也因此而改变了。
如果李存真不穿越,朱白地将会在顺治十八年,也就是西元1661年发起“江南奏销案”。这是一次为满清敛财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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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满清朝廷的敕令朱国治等人以清理江南积欠税款的名义将苏州、常州、松江、镇江四府抗欠税赋的士绅全部登记造册,共牵涉士绅一万三千多人。让这一万多人补交税赋,革除功名,乃至直接入监。探花郎叶方霭欠了一文钱的税没有交,竟然被直接革除功名,给后世留下了一个“探花不值一文钱”的典故。这就是江南奏销案。至于说什么士绅无法忘怀明朝则几近胡扯,钱才是关键。
为什么在崇祯朝的时候这些士绅能够欠税,在顺治时候就不行了呢?难不成是明朝仁慈,而清朝残暴吗?不能说没有这方面因素,但绝不是主要的。主要的不是谁好谁坏,而是时代变了。
明变清,绝不是改了个名这么简单。明和清的关系是破后而立的关系。不是西魏,北周,隋朝,唐朝的那种继承关系。
从嘉靖时候开始,江南士绅就将自己的子弟送入朝中做官,张四维、申时行这些出身于江南士绅豪族的“读书郎”都做到首辅。王国光、李植等人虽然没有入阁,却也成为了朝廷尚书重臣和地方大员。到了明朝末年欠税已经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上至宰辅,下至胥吏,无不牵涉其中。
这个时候,谁敢搞“清欠”,居上者被同僚排挤,言官围攻,落一个奸佞的骂名;居下者被士绅支持的百姓直接殴打,得一个走狗的头衔。“走狗”如果运气不好,可能直接被打死。
但是,到了满清顺治时期就可以搞“清欠”了。这不是因为“八旗子弟”都是特殊材料制成,一身正气,浩然无边,眼睛里边不揉沙子。
而是因为改朝换代后,利益集团重新洗牌,满清上层跟江南缙绅地主阶级还没有建立起密切的联系,没有形成明末时候那样的利益集团,不是自己人,所以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而且利益集团内部跟江南士绅有利益关系的人也是少数,且利益纽带不够坚实,这些人就不怕被打击报复,排挤陷害,所以搞“清欠”他们也无所谓。咩没有心理压力,更没有负罪感。如此一来,自然暴发“奏销案”。朱国治这厮虽然可恨,但是不能把奏销案的罪责全都怪罪在他一个人身上。主要还是满清朝廷的事。
再看一看,满清经过两百年到了西太后慈禧手上还能用类似的办法吗?当然不能!如果叶赫那拉氏敢这么干,第二天剃头哥就敢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个道理在全世界都是通用的。
日本明治维新为什么能够成功?因为这是一场改朝换代的运动。虽然天皇还是那个天皇,但是朝代变了。
倒幕运动之后的日本不再是“德川幕府”那个朝代了。此时的日本代之而起的是萨摩—长州幕府,即“萨长幕府”。以“萨长幕府”的雅号统治之下的日本,上层统治集团完成了更替。德川幕府时期形成的错综复杂的利益集团和网络被打破,大量利益被重新分配。很多措施便得以实施,政府效率极大提高,这些都是新朝红利,只有开国之初能这么干。
明治维新是一场改朝换代之后的“建制运动”,而不是一个衰老政权的“改良运动”。
由于原有的利益集团被打破,所以明治维新统治之下的日本这个所谓的“萨长幕府”可以搞重新丈量土地、版籍奉还、废藩置县,颁布废刀令。
是问:除了洪武皇帝,不论是正德皇帝、万历皇爷还是崇祯陛下,哪一个敢重新丈量天下土地?若果然如此,下场不是惨死就是留下永世的骂名。王安石、刘瑾、张居正就是前车之鉴。
正是因为萨长幕府重新丈量土地,从土地中得到了大笔的启动资金,明治维新此后一系列措施,包括学习西方才能够开启。当然,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日本毕竟是小国,土地税仍然无法维持庞大的开销,后来大英帝国为日本提供了大笔贷款和金融支持也是不争的事实。而李存真尤其看中金融和货币。
比丈量土地更难的是国家的统一和集权,这同样不是维新的结果而是前提。西元1843年,德川幕府在天保改革中试图没收江户周边十里内的大名土地,结果不需要大名造反,主持此事的幕府大佬水野忠邦顿时众叛亲离,黑料漫天,被迫下野。
然而,短短的二十六年后,萨长幕府的版籍奉还、废藩置县依靠一纸文书就得以顺利实施,原因不是大名们的觉悟变高了,而是在于在倒幕运动中这些大名在鸟羽—伏见战役,长冈和会津战役中被消灭殆尽了,剩下的人根本掀不起大浪,只要任由新王朝处置。同样,废刀令得以实施,也是因为武士们被打老实了。
第圆七章 吴王之思
如此看来,大明从天启、崇祯时开始,国家不能说分裂了,但是绝对做不到集权和统一。
天启重用宦官尚且勉力支撑,崇祯处置魏忠贤等于亲手葬送了集权。最终为士绅裹挟,惨死煤山。
到了南明更不用说了,国家彻底分裂了,这跟有没有太子关系不大。南明根本就不可能复制南宋苟安东南的局面,因为南明的各类矛盾斗争都太过剧烈,特别是阶级矛盾,根本已经无力回天。
但满清在天聪,崇德,顺治的时候更有集权优势。更能团结人,更能调动资源,自然能击败大明,闯营和西营获得最后胜利。
王朝更迭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尤其是上层统治集团较大规模更迭的情况之下,利益捆绑较为薄弱,施政掣肘较少,利益集团尚未膨胀,可以调动的资源更多,层级间损耗较小,阶级固化打破,新上位的利益集团人员素质较高,执政和执行能力强。这些都导致行政效率大幅度提高,能干很多前朝干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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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存真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封建社会帝国社会的毛病,也不是什么中国人的劣根性作怪,这根本就是人类社会的毛病。
任何一个长期执政的政权总会养很多不符合国家需要的低效和无效部门。
晚明有数不清的亲王贵胄,晚清更有数不尽的八旗子弟。
二十一世纪的英国,国防部雇员比英军多,将军比坦克多。一年数百亿军费却使海军没有导弹可用,陆军没有坦克可开。
美国以三点六亿的人口养活了两千五百万公务员。而同期,十三亿人的印度有一千两百万公务员。一点二亿人的日本有四百四十八万公务员。法国六千七百万人有五百五十万公务员。然而,十四亿人的中国也不过有七百一十万公务员而已。哪个更有效率一目了然。西元2019年李存真穿越而来的那个中国的确可以叫新中国,从公务员数量看,她真的很新,一点也不臃肿!
政府机构臃肿就需要减员。然而,减员增效往往裁撤了干活的,留下管事的,最后就是互相扯皮,毫无作为,效率更低。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明崇祯的时候全国税收打不过建奴,越混越挫;而满清入关之后依靠北直隶的税赋就平定了天下,好似如日中天。有人说是这是天意使然,这种神学解释根本就是胡扯,其实这玩意根本就是人类社会的必然现象,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在美国独立战争的时候,新政府可以给人扣一个“效忠派”的帽子没收财产,而两百年后,面对富人通过基金会避税政府却毫无办法。明治维新的时候日本可以废藩置县、版籍奉还、颁布废刀令,而昭和年间面对派阀、军阀、财阀盘根错节,竟然束手无策。
明治维新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这本身就会伤害到许多人的利益。摆平这些人才是关键,这比如何学习更重要。大家都指责洋务运动中推行中体西用是错误的,但是如果不推行中体西用,科举靠圣人之道进行选拔的合法性就没有了,废除科举大清立刻就会亡国。事实上,颁布《奏定学堂章程》,大清在西元1905年废除科举后便很快灭亡了。
清末改革对应的是日本幕末改革,全都失败了,因为他们面对的都是旧王朝。失败是必然的。王莽改制不也失败了吗?光武帝怎么就能中兴?这个和明治维新其实一个道理。
近现代也不例外,国府改革以失败告终,新中国改革欣欣向荣。然而,国府败退湾湾后改革就成了。为何?因为上层利益集团要么死了,要么跑了,阻力没了。
李存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认为不管是谁在崇祯时候穿越根本就不可能会力挽狂澜,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理想而已。
到了崇祯朝一切都来不及了。想要挽救中国,这个时候必须革命,打碎旧王朝建立新政权,中国才能焕发青春。
天启崇祯时候穿越,或者南明伊始穿越都不是好时候,弄不好很可能会身死人手。
为什么明末清初会有那么多的汉奸,因为整个中国利益集团重新洗牌,占到满清那边去会得到更多的利益。
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为了大明江山奋斗到最后一刻的人,不论是李定国、张煌言还是无名的火铳手,执戟郎都是了不得的大丈夫。他们做到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李存真在南洋奋斗十二年多方才北上,一个原因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他北上,另外一个原因是历史条件不成熟,北上来到明朝也不可能有所作为。
李存真认为非要有一副犁耙,把整个中国犁一遍方才可以有所成就。才可以让中国枯木逢春。而这犁耙就是满清,虽然这很残酷,但是……历史从无正义,不是吗?
满清再怎么落后也是一个新朝代,自然是有新朝红利伴随着他。搞清欠易如反掌。但是,即便如此,满清朝廷也是等到了顺治十八年的时候,在天下大事已经定了的时候方才发起“奏销案”,实施“清欠”。挑选这个时候搞清欠就是怕缙绅们和抗清势力联合,搞不好引火烧身。
如今,正是吴王元年,不是李存真没能力收拾士绅地主,实在是历史条件不允许,毕竟前方还在打仗。这群臭不要脸的缙绅被逼急了,狗急跳墙联合满清就不妙了。
李存真认为,收拾缙绅还得再等一等,使满清实力再削弱一些才好。毕竟就连土党抗战的时候也不过是搞了“地主减租减息,农民交租交息”,也没彻底土改吗?
所以,李存真需要忍耐。现在,钱财对于李存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重新丈量土地,搞“清欠”时机不成熟,那怎么才能挣钱呢?
两个办法,一个是和洋人做生意,使白银流入中国,这是增量竞争。再有一个就是卖债券!把缙绅和老百姓手中的银子都集中到明李朝廷手中,这是存量竞争。
西元1618年到1648年,欧洲暴发了长达三十年的宗教战争,白银流向欧洲用以支付战争;日本也不失时机地掐断了对中国的白银供应。导致大明白银增量枯竭了。这导致明清两个彻底陷入到存量竞争当中。存量竞争比拼的是政府的组织能力和效率。大明是旧王朝,效率不如新王朝,自然竞争不过满清。
现如今,李存真认为明李比照满清是有优势的。组织能力搞出一个层次,效率更是毋庸置疑。因此明李发行债券其实是和满清搞存量竞争。李存真认为明李获取胜利是有把握的。李存真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这上面。
所以,面对陈显祖的建议,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让关盛年回长沙?非得让他在江南几个府巡回“展览”当债券的“形象大使”不可,如此一来,能多得八十多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字啊!
李存真作为明李政权的掌舵人,其想法和考量和陈显祖当然是不同的。这便没有采纳陈显祖计略。
第圆八章 芳芳回来了
吴王元年十一月初一,李存真得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芳芳回来了。
“芳芳是谁?”李存真拧着眉毛问。
马三奇说:“臣也不知道,但是她说她是你的特使。”
“特使?我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常琨说道:“殿下,你忘了?皮埃尔那神棍的徒弟。你派过去联络葡萄牙的。”
这一说,李存真终于想起来了:芳芳……芳芳……那个雪白肌肤的法兰西玫瑰。据说让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深深迷恋的女人。
只是,李存真第一次见芳芳并没有被芳芳的美貌所打动。毕竟,后世而来的李存真阅片无数,阅人无数。虽然没有看过真人,但是至少维密模特,岛国妹子看了个遍。根本就不是十七世纪这些明朝人能比得了的。
而且,李存真的所有心思都在明李政权的存亡上,根本就没有把男女之事放在心上。
芳芳去了澳门,一去差不多两年,李存真早就把这个事给忘了。现在经过提醒这才想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李存真问。
“就刚刚。”
“人呢?”李存真问。
常琨说道:“正等着你接见呢。”
“我怎么不知道?”李存真问。其实,李存真的意思是既然芳芳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要让她等在外面。
马三奇说道:“殿下,我不是才和你说嘛,芳芳回来了,想要见你。”
啪——李存真一拍手,“叫她进来!”
不一会,法兰西玫瑰芳芳款款而来。她身材高挑,肤白如雪,黑发如瀑,眸子明亮,气质典雅。见了李存真屈膝一理,说道:“小女芳芳见过殿下。”
“会说汉话!”马三奇在一边惊讶大叫。
李存真却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芳芳博学多才,汉语难不倒她的。”继续又对芳芳说道,“我听说芳芳你投身天主教,是修女,怎么没有……没有……”
芳芳忽闪着眼睛问道:“没有什么?”
“怎么没有戴白色的那种头巾?”
芳芳笑着说道:“投身天主教其实是无奈之举,我的故事相比殿下已经知晓了。老师都已经放弃了教职,我又干什么那么认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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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对师徒根本就是一对官迷。老师是官迷,学生估计也不例外。
“怎么样,芳芳,这一次去澳门收获不小吧?”芳芳虽然美丽,但是李存真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轻重,自然是应该问重要的事情。
芳芳回答:“这一次去我等了差不多一个月才见到葡萄牙在澳门的布加路总督。”
李存真问:“他的全名是什么?”
芳芳回答:“曼努埃尔·塔瓦雷斯·布加路。”
李存真点了点头问道:“难道是这个布加路总督故意刁难你?”
芳芳回答:“不是这样的。布加路总督此前和我见过,有过交情。这一次之所以这么久才见,其实是因为一批军火。”
李存真点了点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芳芳却问:“殿下可知道是什么军火?”
李存真说道:“莫不是马斯科特火枪,颗粒火药?”
芳芳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把东西带过来了,还请殿下过目。说完,便吩咐人将军火带来。
李存真一看,竟然是他的南洋火枪,中间竟然还有一个钢芯棒。
芳芳又伸开手,里面赫然是几颗弹丸。李存真走到芳芳的面前,拿起子弹一看,该死的,竟然是黑尔弹,也就是后世的米涅弹。
“这子弹也是那个时候的吗?”
“不,子弹是这些日子才造出来的。火枪却是去年的。”芳芳回答。
李存真拿着火枪仔细端详,没错,是南洋火枪,而且做工十分精良,性能应该绝不逊色于自己的火枪。
“这是澳门炮厂制造的火枪。这些火枪据说是给了西营,我问布加路总督,他一直坚持这么说。但是我听说应该是流入到了满清尚可喜和安南北部郑主的手中。说是给西营不过是澳门布加路总督的借口而已。他还是惧怕得罪殿下的。我以为,澳门方面其实是打算打开武器市场。”
“什么?”李存真听罢大惊,问道,“尚可喜那里得到了多少?”
芳芳说道:“我也正是为了打听这个消息所以回来得晚了一些。这南洋火枪大约有三百只已经流入到满清尚藩手中了。不过,好在尚藩只不过是想要实施这火枪。至于有多少进入了安南,我就实在不知道了。据说最少有五百只。”
李存真听后十分生气,但是也无可奈何。芳芳看到李存真的囧样却笑了起来。
“殿下是不是十分苦恼?担心尚藩武力变强?”
李存真点头称是。芳芳说道:“无妨,其实小女对此已经有了应对。我当时就指出,南洋火枪的专利属于我们。澳门炮厂生产南洋火枪本身是违法行为。在世界贸易中,如果葡萄牙没有遵守专利法,那么别人也不会遵守葡萄牙的专利法,他们的损失会更大。”
“干得好!”
“不过,我还是颁布给了他们专利许可证。用殿下给我的大印。”
常琨听罢焦急地问:“这怎么好!”
李存真想了想却说:“难不成芳芳你是让澳门炮厂为我们生产火枪?”
“是的!”芳芳回答,“如果不是这样,澳门总督为什么要把手中掌握的商业网络和我们分享呢?”
常琨问道:“我不明白!”
芳芳回答:“虽然颁发给了澳门炮厂南洋火枪生产许可证,但是南洋火枪从此之后不能卖给尚藩。但是我考虑到尚藩可能会自己生产南洋火枪,所以,我把南洋火枪分成两类,一类是甲种火枪,这种枪可以生产,但是只能卖给我们活着大陆以外的地区。而乙种火枪则可以卖给尚藩。”
常琨听罢,阴恻恻地问:“难道乙种南洋火枪性能不佳?”
“正是!”芳芳听着雪白的脖颈笑着说道。
“干得好!”李存真连忙称赞。
芳芳继续说道:“谈判其实非常顺利,为了让葡萄牙和我们分享商业网络,我答应葡萄牙特许经营瓷器。一听见特许经营,布加路总督当时问我,是不是只有他们葡萄牙可以买卖瓷器。我当时便如此答应下来了。在未来六年的时间内,我们的瓷器只卖给澳门。布加路总督当即表示愿意和我们分享商业网络。其中包括去到马六甲、果阿等地的网络。”
中国的瓷器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能够特许经营中国瓷器这不仅可以让葡萄牙获得巨大的商业利益,凭借特许经营还能够获得意想不到的商业权力。布加路又不是傻子,自然之道这其中的门道。
李存真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我终于也可以大规模经营染色棉布,甘蔗,香料和鸦片生意了。这些东西,印度都可以生产。更重要的是在商业上,我可以摆脱国姓爷的掣肘了。”
常琨问道:“芳芳,你这一去怎么这么久?”
芳芳回答:“我本来已经启程了。可是经过广东水面的时候,满清开始禁海,我根本没办法北上。后来我好不容易坐上了葡萄牙南下的商船,我在巴达维亚换乘荷兰商船,希望回到福建。但是不巧的是,今年五月,台湾的郑王爷薨毙,海峡有战事。我只要去了马尼拉。从马尼拉到那霸,然后从那霸回到南京。”
听芳芳如此说法,众人都是一笑。
“芳芳,辛苦了!”李存真说道。
第圆九章 明李晚宴
且说,法兰西玫瑰芳芳经过将近两年的时间以瓷器专卖和武器专利等作为交换条件终于跟葡萄牙方面达成协议。
葡萄牙的澳门总督同意与南明明李政权分享东方的商业网络。但是,葡萄牙的好处还不止于此。
更让葡萄牙兴奋的是,李存真居然从葡萄牙进口大量蔗糖,第一批蔗糖将在六天后抵达南京。总数高达一万吨。葡萄牙的澳门总督竟然破天荒不需要明李任何担保。
这些蔗糖是从美洲运来的,本来是要出口到日本,没想到被明李截胡了。当然,这批蔗糖卸下之后,葡萄牙的商船将会装载瓷器、生丝、茶叶和棉布离开。
根据双方协议,葡萄牙商人必须严格遵守明李法律,码头装卸货物需要雇佣大明工人。
李存真不仅给了澳门第一笔大生意,而且允许葡萄牙红酒出口到明李。这着实让澳门总督兴奋了三天三夜。这意味着他布加路将会在葡萄牙高升,因为他打开了通往东方也就是中国的贸易通道,这是历史性的壮举。国王阿方索六世是不会亏待他的。
而且,布加路基本已经深深“爱上”李存真了。因为他竟然还破天荒地得到了为期三年的“贸易最惠国”待遇。
“贸易最惠国待遇”是李存真发明的新词汇,这意味着只要持有澳门和明李双方签发的经商许可证,便可以少缴税款三分之一。并且三年内可以投资、参与明李地区港口和商业沿岸基础设施建设。建成之后,葡萄牙可以享受产权二十年。
当然,这不是单方面的,葡萄牙特别是澳门和其他地区也必须给与明李以贸易最惠国待遇。
不管怎么说,此时的澳门总督,曼努埃尔·塔瓦雷斯·布加路以为葡萄牙赚了。通过分享贸易网络得到的回报物超所值,不论是对公还是对私。对于曾经的这个“公海马”嘛……嗨!以前的事一笔勾销!现在他彻底爱上“他”了。总督布加路认为,消息传回里斯本,阿方索六世国王也会爱上这个神奇的东方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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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存真非常重视和葡萄牙人的政治谈判。他知道葡萄牙在整个世界商业中的分量,之所以派出芳芳而不是自己人,其实是因为李存真在南洋做海盗的时候和葡萄牙“误会”颇多。
李存真穿越之后的第一笔买卖就是抢劫葡萄牙商船。这是李存真匪帮的第一桶金。
葡萄牙痛恨李存真,但是又打不过李存真。于是给李存真起了一个恶心的外号叫做“公海马”。希望南洋地区的西方列强能够一起围攻李存真。所以,对于葡萄牙来说与李存真直接来往在一开始还真是有一些尴尬的。
然而,身为天主教徒的法兰西芳芳反而让这种接触在面子上好看很多。毕竟葡萄牙也算是个天主教国家,信仰天主教的人口高达百分之九十七。这么一来,在上帝名义之下一切就都好说了。
十七世纪的葡萄牙仍然如同十六世纪的时候一样仍然是一个商人的帝国。从殖民地的规模来看,葡萄牙远远不如后起之秀大英帝国。但是,其殖民地之广便是英国所无法比拟的了。
许多人都会把葡萄牙人看成小国。这是后世人的误解,毕竟很多人都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而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全世界人民摆脱殖民通知之后进入的新世纪。
甚至有著名学者还说英国是因为工业革命才成为了日不落帝国的。其实,这完全是误解,早在十九世纪以前,英国的领土面积就已经占据世界的四分之一了,是当时清国的好几倍,工业革命不是日不落帝国的原因而是结果。
同样,十七世纪的葡萄牙也是一个大国。至少此时的葡萄牙比南明明李政权大得多。此时的葡萄牙虽然在1641年被荷兰抢去了马六甲? 后来又丢失了锡兰? 在印度的殖民地也被英法侵蚀,但是他在南美仍然拥有巴西,在非洲拥有安哥拉和莫桑比克等广阔的殖民地。在印度、中国和东南亚? 葡萄牙仍然拥有商业据点? 织成了一张广阔的海上贸易网。可以说,葡萄牙从领土上看仍然是一个大国。
芳芳说道:“殿下,小女以为国家的强弱当然应当以人口、军队和领土大小来衡量,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
“哦?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李存真笑着问。
此时,正是为欢迎芳芳归来而临时组织的宴会? 参加宴会的全都是明李的大佬,包括常琨、陈显祖、张煌言甚至请了计划经济委员会的韩临东和科学科状元韩瑾瑜。芳芳的老师皮埃尔因为远在日本,去采购木材因此李存真又叫了大明科学院的几个洋官作陪。让芳芳尽量觉得轻松一些。
更为有趣的是? 白景春也参加了这次宴会。原因也不复杂。作为白家岛白大炮的女儿? 白景春从法理上和实际上继承了白大炮的商业网络? 其中特别重要的是和国姓爷郑成功的贸易往来。李存真北上抗清之前虽然没有见过国姓爷,但是却从这一份贸易中得到了大量的好处。这一次李存真联络葡萄牙? 投桃报李,必然也要带上白景春。所以? 白景春也在受邀之列。这让白景春着实高兴。
芳芳说道:“依小女愚见? 现在正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寰宇之内已然由陆权向海权转移了。想要维系海上利益,最重要的便是战争和商业往来。葡萄牙殖民地十分广泛,不论是在美洲、非洲、印度还是南洋都有贸易据点。而且国民的消费水平非常之高。
最厉害的是葡萄牙的商人具有高度的独立性,可以不依赖国家而存在,相比之下最有意思的就是英国,英国商人高度依赖国家。因此,葡萄牙虽然失去了殖民地,但是由于他们善于经营商业网络,仍然可以从事贸易活动。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想要拓展东方贸易也不得不借助葡萄牙人的商业网络,利用葡萄牙商人的力量与当地人交涉。毕竟不列颠人生地不熟,根本没办法做生意。”
芳芳所说其实是十分正确的,直到十九世纪,从波斯湾到中国澳门,商人的通用语言都是葡萄牙语,这就是当时葡萄牙在商业上影响巨大的最好证明。
李存真大笑说道:“正是啊!芳芳小姐啊,你说的这些正是我所奢望的。如今我们和葡萄牙人建立了贸易关系,能够共享葡萄牙人得商业网络,看来我们的贸易量会成倍的增加,资金也会大笔的涌进来。好啊!嘿嘿……”
第七十章 祸从口出
李存真平时是很少喝酒的,认为饮酒误事,所以十几年来也很少喝醉。不多的几次也就是在南洋劫掠成功和做成大生意之后实在是高兴才和自己的弟兄们一起喝酒喝到醉倒。
北上抗清之后,李存真实在是很少喝酒,就连占领南京,击毙顺治这么大的胜利,在庆功宴上李存真都没有喝多。
但是,这一次却很不一样。他实在高兴。前线形势一片大好,西征非常顺利,想要击败湖广的张长庚集团和李国英集团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后方事业进展顺利,社会趋于安定,统治逐渐稳固。
国库里现在已经得到了四千多万两银子,足够平定天下。虽然这些银子用来开启近代化显得资金不足,但是没有关系,芳芳的到达标志着贸易能够更上一个新台阶,明李获取商业资本的能力进一步增长。这只是葡萄牙,以后还会有荷兰、西班牙的贸易路线,凭借十七世纪中国在高科技领域制高点的地位,定然会有大批的利润进来,赚足近代化的启动资金没有问题。甚至李存真还想到了开发美洲,毕竟北美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墨西哥等地有大量的银矿。李存真甚至想到颠覆后世的金本文和信用货币的可能性。
再有个一年半载的,打败了湖广、两广和川滇黔的敌人,就可以试试收拾缙绅了。到时候又会有大笔的利润进账。近代化的启动资金就更足了。如此一来,李存真认为自己极有可能名垂青史,成为近代化之父。这是李存真穿越十几年以来梦寐以求的时刻。
眼看着自己做梦时才能梦想的东西就要在现实当中实现,怎么能不高兴呢?出席这次晚宴的又全是“自己人”,李存真便无所顾忌就喝起酒来。
眼看着芳芳美丽非常,李存真感叹:以前总是有人和我说想要知道哪个行业有前途就看这个行业美女多,如果多了就说明这个行业有前途。所谓美女,李存真以前仅仅见识过白家姐妹,那以后再也没有过什么美女。如今,坐拥一方土地,果然总是能见到美女,看来明李真的是越来越有前途了。
芳芳不愧为法兰西玫瑰,鼻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气质典雅非常。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践能力,果然不一般,好看……真的好看……
这次晚宴上的是高度蒸馏酒,这是李存真在南洋的时候发明的,还用这些酒挣了不少钱。其中最冲的叫做“白干”。进上就是后世俄罗斯伏特加的级别。
还有一种酒是用蔗糖酿制。不过要到1667年美洲才将用蔗糖酿造的朗姆酒命名为朗姆,意思是让人兴奋的。李存真也根本不知道朗姆酒的事,也没有注意到朗姆酒的价值,毕竟他也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算计到。此时他们叫朗姆酒为“蜜糖醇”。李存真非常喜欢蜜糖醇,有味!
不论是白干还是朗姆酒? 都非常上头。此外,宴会上还有一些是葡萄牙红酒,芳芳带回来的。中国欧洲和美洲三个一掺? 着实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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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美丽的芳芳,李存真多干了两杯? 此时已经有些醉了,但是仍然继续说道:“本来我要开展土地革命的? 我打算效法那个……伊朗改革……巴列维王朝那个……来一个白色革命。将缙绅的土地全部收归国有? 不过还会给他们保留一小部分……这肯定会激起反抗的……全国重新丈量土地,如此一来土地税就会多出不少。用这笔钱完全可以做夺取天下的启动资金。不过? 当前形势仍然危急。虽然奴酋顺治已经伏诛? 但是满清实力仍然强大。我要是敢……敢……敢……重新丈量土地? 怕是这些缙绅第二天就要推翻我这个‘反贼’迎接满清的统治了。所以,现在开展白色革命还不是时候。
但是,芳芳你做得好啊,非常好!和葡萄牙人勾搭上了……事好办了……这能让我多出不少的商业资本。现在不敢收拾缙绅? 我就需要在商业上下功夫。如今这么弄……嘿嘿……嘿嘿……我估摸着最少也能在一年内赚一千万两。有了这笔钱,剿灭三藩不成问题。康熙能平三藩? 我也能!”
说完,众人根本也没听明白什么伊朗、巴列维、土地革命、白色革命,但是总的意思是明白的。反正也都是自己人,众人也没那么多忌讳。对着李存真便是一阵称赞。纷纷敬酒? 李存真也不推辞,满满地干了眼前的一大碗白干。
“伊朗?康熙平三藩?”白景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存真循声望去,此时双眼已经通红了。李存真一见是白景春问,立刻咧开大嘴,笑着说道:“你?嘿嘿……你还好奇……好奇……上……上了?嘿嘿……”
李存真自己说话,说了一个“上”字。若是在平时也没有什么,但是今天却喝多了,听得自己说出的“上”字却呆呆地,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酒精上脑,站在那里一直重复着:“上……上……上……”
此时,洋官已经醉倒了,他们几个虽然也信天主教,但是耐不住明李白干和蜜糖醇的猛烈,喝了一小口就倒了。韩临东也已经醉眼惺忪。韩瑾瑜是女子没有多喝还算清醒,张煌言、陈显祖和常琨也都没有喝多。
众人哪里知道李存真是怎么回事?全都呆呆地看着李存真“表演”。
陈显祖反应最快,不等李存真多说,当下赶快冲到跟前劝阻道:“殿下,你喝多了!”
“喝多了?嘿嘿嘿嘿……嘿嘿……”李存真一阵傻笑,然后说道,“高兴啊,我高兴!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嘿嘿……人醉心不醉!”
说罢,李存真把自己面前这杯酒一口干了。对众人说道:“你们知道吗?天下英雄唯我一人而已。只可惜,老子没有曹操那福分。妈的,头顶上竟然绿油油的……这以后要是史官写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老子……嘿嘿……嘿嘿……嘿嘿……”
李存真说到这里,席上的白景春顿时面色通红。
陈显祖听了焦急地说道:“殿下你喝多了!”说着就要拉走李存真。
“没有!我没喝多!”李存真一甩手,推开陈显祖,拔出佩刀,呼呼地舞了一个刀花,说道,“还好,没有成亲,不然就惨了!这口刀怕是要杀个人了!”
常琨赶快过来扶李存真,并且小声地劝道:“哎呀,大哥,你可小心说话啊,白老大就在那呢。”
“呸!我不是说她!”
李存真已经醉了,用大刀指着白景春说道:“这女子着实美丽,可是跟了王强!白姑娘,说实话,我不怪你,不怪!”
“大哥,小心说话啊!”常琨劝道。陈显祖一听觉得要坏事,也赶快来劝。
李存真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流落荒岛,你认为我死了才干了那事,没关系!不要紧!不是事!”
常琨要拉走李存真,被他一把推开。
李存真大声地喊着:“就像格式塔心理学家沃尔夫冈·苛勒所说……嘿嘿……嘿嘿……主观的才是真实的……克尔凯郭尔不是也说真理只有主观真理吗?你这不算背叛。我说的不是你,你不用不要意思!你又没和我结婚,你又以为我死了……你跟谁滚床单那是你的事,个人自由,无权干涉!这个事,就算……别人认为我戴了绿帽子,我自己可不这么认为。这根本就不算……你又没嫁给我,还认为我死了,对不对?不算!
其实我说的是白芷兰……白芷兰,你那个假妹妹……”
李存真一哈腰,眯缝着一双红色的眼睛对白景春说道:“你还记得她吗?”
此时的白景春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要回答李存真的问题?虽然海盗们根本就不讲究什么“节操”,但是如今却有那么多女子,这怎么能不让白景春羞愧。她后悔问出那句话来,但是如今也咽不回去了。面对李存真的问题,只能装聋作哑。
李存真继续说道:“白芷兰!她才是那个叛徒!和我私定终身,却明目张胆地说要去跟黄芳度……哼哼……这不是背叛是什么?她和你不一样,她又没有认为我死了,我好端端地活着呢,站在她面前,她面对钢刀仍然要走……”
陈显祖在一旁大急道:“大坤子,你还等什么?殿下酒后失态,你让卫士扶殿下去休息啊!”
常琨这是才反应过来,叫过来十几个卫士,众人七手八脚把李存真抬回寝宫。
当下,其他人不欢而散。白景春深怨而退。
第进一章
李存真一觉醒来,感觉肚子上有些沉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腹部竟然横亘着一只手臂。
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他没有吓得尖叫。大风大浪这么多年了,差不多什么都见识过了。没有必要因为一只手臂尖叫。就算此时自己的被窝里面多了一只狗头李存真也会镇定自若。
当年,他和赵无极两个为了逼迫顽固的马来土著酋长和他们做香料生意,将酋长的爱犬杀了,砍下头来,血淋淋地放在对方被窝儿里。当那个酋长一觉醒来发现爱犬的头颅之后,两家的生意便顺利达成了。这是李存真在后世著名电影《教父》里学来的。匪帮的其他人了解了李存真的操作之后全都佩服不已,就连李茂之和陈显祖都对他竖起大拇指。
那以后,李存真无数次地设想过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形,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如今看到了一只胳膊便也没有太过慌张。
然而,李存真仔细看了看那手臂。只见那手臂匀称细腻,显然是一只女人的手臂。手臂环绕着腹部,手指轻轻碰触着李存真左侧的肋骨。
赶快轻轻揭开被子来看。只见被子下面有一个女子趴在榻上正在酣睡。女子头发散乱,盖住了面庞,认不出到底是谁……
突然,一阵头疼袭来,李存真赶快用食指和拇指掐住自己的太阳穴,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知道,这是宿醉的表现。昨天喝的不是太多,但是喝太快太猛了。
李存真赶快又看了看女人,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我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说,李存真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食指轻轻撩开女人的头发,这一撩开不要紧,不禁吓了一跳。原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法兰西玫瑰芳芳。
我就说不能喝酒,特别是不能喝多,喝多就会误事。这下可好了,竟然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来。芳芳可是嬷嬷啊,我居然……哎——十有八九是强迫人家的……怎么办?
李存真一边暗骂自己太过冲动,一边轻轻掀开被子,羞愧得打算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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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动作太大惊动了女人,芳芳便醒了。问道:“殿下,你要到哪里去?”
“啊……”李存真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去工作。”
“殿下昨天晚上对我的甜言蜜语可还算数?”芳芳问。
李存真心中一惊,赶忙问道:“我对你甜言蜜语了?”
芳芳脸一红,此时法兰西玫瑰娇艳欲滴,点了点头。
“我……我说什么了?”李存真急切地问。实际上,他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芳芳说道:“殿下自己做的,难道忘了?”
“确实不记得。我这辈子第一次喝断片了。”
芳芳说道:“殿下饮酒失态,卫士们把殿下扶回房间。常琨大人对小女说,殿下叫我。我也没有多想,便进了房来。”
妈的? 常琨这犊子陷害老子。李存真心中暗骂。转而又一想? 算了? 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常琨也算是替自己着想。何况,芳芳年轻漂亮,比自己小七岁。虽然这个时候二十四岁的女人已经是老姑娘? 但是按照后世的标准来看? 二十四岁的女性其实刚刚好。
芳芳美丽大方,才华横溢。听说法国的那个喜欢穿高跟鞋的矮子国王路易十四都对芳芳垂涎三尺而不得? 现在自己占了便宜,难道还要怪大坤子,还要卖乖吗?
“后来呢?”李存真问。
芳芳说道:“后来? 殿下一把攥住我手? 说了好些话……还说喜欢我……”
“我说的?”
芳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殿下不由分说,就……就……就把小女……小女叫嚷说这是犯罪。可是殿下全然不顾……”
“行了,别说了? 我知道了!”
李存真一阵羞愧? 这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嘛。趁着酒劲就把人家好好一个大姑娘……
芳芳见李存真好似不喜,反而安慰起来:“殿下不必烦恼,当时殿下已经许诺娶我? 这便不是犯罪了。”说着,伸出手来,只见纤纤玉手的无名指上带着一只红宝石戒指。芳芳道:“殿下说这血钻戒指便是定情信物。钻石刚硬永不崩坏,象征我们的关系坚实如斯。既然如此,小女跟随殿下便是心甘情愿的。”
那枚镶嵌了血色钻石的戒指重达二点四克拉,是李存真从英国绅士威廉那里得到的。当年为了让李存真在东方对付荷兰,威廉可谓下了血本,这颗稀有的钻石便是血本的一部分。李存真收藏了这枚钻石,来到南京后做成了戒指,其实也没打算干什么,只是想要这么做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保管它吧。”李存真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此时,李存真抬眼看了看芳芳,问道:“芳芳,你现在可方便?”
芳芳忽闪着大眼睛问道:“方便作甚?”
“昨天我饮酒过量,什么都不记得了……”
芳芳一听霎时面颊绯红,说道:“殿下,你这是要……”
且说,我房内李存真和芳芳两人正在翻云覆雨。万万没有想到,新任五品女医官,大美女夏也舒便到了门外,远远地问:“殿下可起来了?问听殿下宿醉未醒,臣带了醒酒汤给殿下醒酒。我这醒酒汤最是能医宿醉。”
一听到夏也舒的声音,李存真吓了一跳,赶快推开芳芳竟然慌慌张张地找衣服,活脱脱像是一个被抓包的“渣男”。
芳芳一见李存真如此之慌张,忙问问:“殿下哪里去?”
“夏也舒来了……夏也舒来了……哎呀,要是让她撞见就不好了……”
芳芳大惊失色,慌张地问道:“殿下,殿下啊!夏也舒难道是殿下的正妻?”
“不是!我单身!”
芳芳仍然十分紧张,问道:“不是正妻难道殿下的授勋情人吗?”
李存真一脸惊讶地看着芳芳问道:“什么是授勋情人?你们法兰西还有授勋情人?”
芳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授勋情人就是……就是……按照你们明国的说法应该叫做妾室,不过地位确实要比妾高得多!”
“什么妾室,我根本就是光棍,知道吗?昨天和你是头一回。”
芳芳听了大喜,忙问:“真的吗?”
“废发!不是……废话!”李存真一着急嘴巴都瓢了,他赶快捋直了舌头说道,“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芳芳大喜说道:“既然殿下是单身,何惧之有?殿下与臣妾乃是夫妻,如何要惧怕旁人?”
“我……”李存真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我谁也不怕!只是觉得尴尬,听起来像是夏也舒……让她看了不好!”
“她不过是殿下臣子,岂能私自闯进来?殿下……”芳芳竟然撒起娇来,抱住李存真说什么也不放他走。
此时,夏也舒在外面大声地问道:“殿下若不回答,臣这便进来了?”
第进二章 尴尬
原来,昨天晚上常琨让卫士们全都站在廊下。可是这群家伙听见屋子里面有动静,便全都想要躲在墙下听房,但是被长官训斥便全都直挺挺站在廊下。虽然都是青年男性,但是一夜未眠的众人,此时已经筋疲力尽。身体虽然还在站岗,但是灵魂早就已经去床上睡觉了。
此时虽然天已大亮,但是还没有到换班的时候,卫视们纷纷站回廊下。夏也舒过来的时候,这群人都是迷迷糊糊。况且,卫士们见到夏也舒过来了,知道她是吴王的医官,便如同往常一样,没有拦着,夏也舒顺利来到廊内。
“不要进来……”李存真刚要大喊,却被芳芳扑倒,最后两个字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夏也舒听见房内有动静,却没听清楚,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带着徒弟推开门一看,顿时如遭雷击。画面带有极其强大的视觉冲击性。夏也舒惊得把醒酒汤和器皿全都摔在地上……
廊外。夏也舒慌忙逃窜。没好好看路,一头撞在别人身上,赶快去看,竟然是常琨。常琨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
“夏仙子,怎么了?没事吧?”常琨赶快问。
夏也舒额头渗汗,头发散乱,鼻出粗气,张口结舌地说道:“没事……没事……臣……在下,告辞!”
看着夏也舒慌忙逃窜的背影,常琨赶快往里走,来到廊上。常琨身后跟着的是正是陈显祖。
李存真此时已经穿了衣服出了门来,正好和常琨打了照面。
“大哥,你没抓住夏也舒啊?”
“抓她?干什么?”李存真惊讶地问。
“一不做,二不休,殿下……我的大哥——你可得为弟兄们的将来考虑一下啊。”常琨理直气壮地说道,“一个不保准啊,两个三个都行,大哥,毕竟你也是吴王了。弟兄们都盼着你有个后呢!”
什么?还……还两三个?你小子当我是种马吗?专门配种下崽儿的?
李存真瞪了常琨一眼,没回答常琨的话,转而问陈显祖:“先生,这事你也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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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盼着陈显祖给一个肯定地回答。然而,陈显祖一脸尴尬地说:“臣才知道啊!汗颜!”
“我就知道先生是好人!”李存真称赞道。
“不过……”陈显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李存真问。
陈显祖说道:“不过,臣以为大坤子……常大人思虑周祥,这事办得漂亮!殿下确实早就该考虑了啊!”
“什么?”听陈显祖这么说,李存真瞪大眼睛惊讶地问。
陈显祖笑着说道:“殿下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现在竟然没有一个子嗣,岂能让天下安心?依臣之见啊夏仙子进宫也是好事,殿下也不委屈。对了,对了。杨添秀垂涎殿下多年,也该给个机会才是。正所谓皇恩浩荡? 雨露均沾? 殿下无需吝啬。”
“什么?她?先生,我没听错吧?你可知道,那娘们比我……他妈……还爷们呢!”
“这又如何?当年东晋简文帝司马昱不是借着昆仑奴李陵容生下了孝武帝司马曜吗?都是为了祖宗江山啊!再说鸡蛋放在一个筐里也不保险,放两个筐里也只不过是稍微安心而已。需要七八个筐,十几个筐才好嘛!”
我来个乖乖,老陈真有你的啊? 我怎么样你全都不管了是不是?张口一个蛋? 闭口是个筐的? 我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李存真心中不忿:老不羞!你自己怎么不去找个昆仑奴来给你生一堆小黑娃?你怎么不去找肌肉女男人婆?你的两个小妾怎么都是俊俏娘们? 娇艳欲滴?什么祖宗江山? 天下安心的? 哎呦我去……好大的帽子啊,咋地呀? 非要委屈我?
万万没有想到? 陈显祖又说:“既然殿下并不厌恶白岛主? 白岛主风情万种,极有财势,臣以为白岛主入宫也无不可。”
常琨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啊,大哥,反正多她一个也不多啊!就当废物利用,变废为宝,垃圾再处理,好不好啊?”
李存真一听大急,说道:“你忘了你当年冒的险吃的苦了吗?”
“大哥,此一时,彼一时。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早就看开了!”
李存真歇斯底里地大叫,“滚——叫她滚远点!”
李存真发怒,歇斯底里,常琨和陈显祖无奈之下狼狈而退。
且说,李存真新纳了芳芳夫人,真个好似久旱农田,恰得天降甘露,喜不自胜。整日躲在寝宫之中厮混,不理政事。如此竟然长达半个月,即便是常琨竟然也难见到。
常琨、陈显祖和张煌言几个见李存真沉浸温柔乡,全都忧心忡忡。
陈显祖道:“如此长久下去,不是办法。不如让马三奇带领,我等几个闯进宫去。”
常琨道:“好办法!”
于是,几个人在马三奇带领下闯入吴王寝宫,大吵大嚷非要见吴王不可。卫士们见是明李大员,全都不敢阻拦,几个人顺利进入内厅。
陈显祖见了李存真大声质问道:“吴王殿下,你还想不想驱除鞑虏?你还要不要汉家山河?温柔乡是英雄冢!吴王通晓古今不会不知,如今为何干起这样的事来,竟然多日不理政事。”
此时的李存真对几个人擅自闯宫非常不满,如果这些人可以闯宫,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能闯宫了?万一哪一天有人反水,仗着自己是明李大佬闯入宫殿来如何是好?
但是,面对陈显祖凌厉的眼神,张煌言愤怒的面庞,李存真态度立刻软了下来,陪着笑说道:“新婚燕尔,情不自禁。若是问我志向,自然是驱除鞑虏,再造山河。温柔乡岂能成为英雄冢呢?不能啊,不能啊!”
张煌言说道:“那好,就请殿下移步议事!”
“好,好,容我更衣!”李存真说着便换了衣裳一起去议事厅商议政事。
来到议事厅,这里除了闯宫的几个人外韩临东、韩瑾瑜和诸位洋官也在,夏也舒竟然也在场。毕竟,前线总是有伤兵的,向前线派驻医生,运输药品也是夏也舒的职责。毕竟此时的张安人在福建。
第进三章 考量
陈显祖首先说道:“殿下,如今湖广战事进入关键的第二阶段。江西军在黄鹤坡已经拖住了清军。据情报现实,现在汉阳等地的绿营兵已经调往了武昌。虽然此事是秘密进行的,但是我们的内线已经将情报送来了。现在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对汉阳发起攻击。”
李存真看了看地图,稍微有些生气地说道:“前线我已经交给了吕英杰喝李茂之,组成联合指挥部,还特意叮嘱他们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必要时刻可以自行决断,南京不遥控。怎么现在却来问我?万一这段时间出现了攻击汉阳的好时机,却因为等我的回复而贻误战机岂不可惜?”
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陈显祖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吴王还是那个吴王,没有变成窝囊颓废。
李存真继续说道:“现在再次重申一遍,任命吕英杰为大将,李茂之为军师将军,告诉他们便宜行事,用不着请示,只汇报战况即可。这一次,命令荆襄军攻击汉阳,如果能够拿下汉阳最好,如果不能拿下汉阳,就和江西军攻击武昌一样,声东击西,就地防御,将清军吸引过去。方便淮西军和近卫军攻击岳州。另外,江西军一定要盯住武昌和汉阳的荆襄军遥相呼应,使清军首尾不能相顾。”
会议又讨论了许多具体问题,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成立医学院。此时,夏也舒的师父神医张安人在福建,事情便全都交给夏也舒处理。
散会后,李存真留下韩家父女想要讨论一下他新构思的“绿币”发行问题。但是,陈显祖强烈要求单独面谈。李存真只好让二人等候,自己和陈显祖谈话。
陈显祖见没有外人立刻说道:“殿下,现在正是时机,需要使关盛年将军率军立刻赶往长沙。如果关将军去不了,就派别人前去,长沙务必需要增援。我听说殿下让保罗新训练了羽林军,还是使用的更新的火器,可以一试。”
听得陈显祖这个说法,李存真十分不悦。羽林军本身是保密的,怎么让陈显祖知道了?问道:“先生从哪里知道的羽林军?”
陈显祖却说:“这个殿下先不要计较这个,只说何时才能派兵去长沙?”
李存真背着手在厅堂内来回踱步,良久,说道:“罢了,便让苍水先生带着杨添秀去吧。再辉现在我让他去淮东军里了? 姜诚事情繁多? 便让这个姐姐去吧。”
其实,这几天李存真烦不胜烦。虽然他和芳芳在后宫之中,但是却传来了许多杨添秀的信件? 内容非常简单——想入宫侍驾。
李存真哪里敢要她?这女人虽然绝不能说丑? 也有俊俏的面庞,但是一身肌肉? 甚于后世的金刚芭比,后背到左臂肩头还有一条盘龙花秀,实在吓人。若是要她入宫,被“蹂躏”的是谁就显而易见了。男人喜欢征服女人? 如果成功便会意气风发? 如果反过来被女人征服,自己成为了猎物,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所以说什么也不会让那肌肉女入宫。
于是回信婉言谢绝了。可是,杨添秀不死心? 来信历数了自己的功劳,认为自己的功绩不比芳芳小,为什么芳芳能侍驾,自己不能?李存真干脆将杨添秀的奏疏留中不发。
这一次长沙战役正好便让杨添秀去,省得她烦人。其实,姜诚去也是合适的,但谁让杨添秀“得罪”李存真了呢?
陈显祖听李存真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人马定然不能少于两万。我收到消息,吴国贵也要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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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怎么消息如此灵通?”李存真问,“比常琨知道得还多?”
陈显祖笑着说道:“殿下不是让我做保险生意吗?这生意好得很,不仅仅是赚得多,朋友自然也就多了。”
李存真眯缝着眼睛点头悠悠说道:“原来如此啊……”
陈显祖继续说道:“殿下,如今战事吃紧本该团结一心,但是窃以为江西军不可信。”
李存真吃了一惊,问道:“为何?”
陈显祖说道:“王永昌和胡永昌两个人对殿下颇有微词,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是龃龉不断。但是王金玉却从来都没有一词一句说殿下的不是,这难道不奇怪吗?”
陈显祖的话让李存真陷入沉思。多年之前,李存真还没有穿越的时候是一名中学教师,收入微薄。有一次,省财政厅组织考试,李存真报名去做监考教师。希望赚取监考费补贴生活。
在监考的过程中,另外一名搭班子的监考教师发现一名考生的样貌和准考证上照片的样貌有些出入。但是,说不像还是有些像的,说像的话却总是感觉哪里有问题。
这名教师和李存真说了之后。李存真出了一个主意:连续三次要求核对该考生的身份证和准考证信息,并问他一句话“这准考证上的是你吗?”每次核对中间间隔八分钟。
第一次询问,那人耐心地回答。第二次询问的时候他仍然能保持良好态度。第三次,这考生仍然能够心平气和。
李存真和那老师说:“他定然是个替考的。”
“何以见得,我听他说话没问题啊?”
李存真冷笑一声道:“说话是没问题,但是态度有问题。”
“挺恭敬的啊!”
“不!”李存真反驳道,“这是财会考试,考试非常紧张的,需要计算。我们两个人前后三次去询问他一个问题,这等于是打断了人家做题和思考,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一个问题,岂能不让人恼恨?如果是我,我怕早就发火了。”
“对啊!”那监考教师回答道,“他是替考,那照片定然是电脑制作的,怕露馅所以不发火怕得罪我们,不发火恰恰证明他有问题。”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重要的不是说话的内容是眼神和情态,遇到咱俩算他倒霉!你去找巡考,我盯着他。”
果然,那人确实是个替考,李存真和那名监考教师得了六百块奖金。
思绪回到当下,李存真摸着自己下巴说道:“王金玉确实从来没有过一丝不恭敬。诚如先生所言他有问题。但是,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反水,先生怎么知道这一次他会反水呢?”
陈显祖说道:“王金玉之所以恭敬那正是因为他城府颇深,而且殿下早就想要收拾他,他也是知道的。他为了不承受殿下怒火自然是要恭敬的。其实,他心里怎么想的通过王永昌和胡永昌两个人的言行就能表现出来。
长久以来王金玉都可以被信任,那是因为跟着我们他有好处拿。有好处自然就不会反水。但是自从芳芳夫人回来之后,我们已经答应葡萄牙让他们专门做瓷器生意。瓷器生意是王金玉来钱的路。你说他会怎么样?”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王金玉家本来就是江西的,他早就把江西看成自己的后院。瓷器生意他十分看重。现在让葡萄牙专卖虽然没有剥夺王金玉瓷器买卖的路子但是业务缩水怕要达到七成,这家伙定然认为我要开始收拾他了。很可能安耐不住!”
陈显祖说道:“既然是这样,殿下需要立刻派兵替代他。免得给湖广战役制造麻烦。”
李存真说道:“嗯!看来,前线非常危险了。快,立刻统治赵无极的淮东军,让赵无极亲自领军驰援武昌战场。如此一来,王金玉收到淮东军西进的消息便无论如何也不敢造次了。”
陈显祖却眉头紧锁,思虑半晌却没说什么。毕竟湖广战役第二阶段已经开始,根本不能停下来。一个计划再怎么不好,执行下去所要付出的代价总会比半途而废要小,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陈显祖走后,李存真二话不说立刻解除了马三奇侍从官的职务,送到南京讲武堂去学习。并且撤换了宫中卫士,颁布严令,没有吴王之命,任何人不准闯宫,违者必究!
第进四章 汉阳(不建议读)
且说,就在吴王收纳芳芳如同的同时,湖广方面攻击汉阳的行动已经开始了。李存真的所谓“南京不遥控”的书信还没有发出,荆襄军就已经开始了行动。
吕英杰和李茂之并非无能之辈,没等李存真的书信到就已经开始了行动。事实上,他俩也从来没打算被南京遥控。
明李吴王元年十一月七日,明李荆襄军两万七千多人趁着清军的注意力全都被江西军吸引在武昌的时机开展了行动。
马进宝、韩代虎和熊柏通三个人在二百艘战舰的掩护下冲过武昌江面,一举来到汉阳城外。
汉江,古称汉水,是我国一条非常重要的河流常与长江、淮河、黄河合称“江淮河汉”。
汉江发源于陕西汉中,流经陕、鄂两省,最终在武汉汉口龙王庙汇入长江。汉口和汉阳正是以汉江为界,江北为汉口,江南为汉阳。汉口、汉阳、武昌并称武汉三镇,更是声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时,武昌城乃是一座大城,是湖广长江东面最大的城市,也是最强的堡垒。汉阳城在武昌城对面,隔着长江与武昌城东西相望,规模比武昌城小得多。武昌城就像地球,而汉阳城如同月球。此时的汉口虽然已经发展起来,但不过是一个市镇的规模,商业非常发达却不是城市,坐落在汉江北岸,后湖之南,把守这汉江汇入长江的入口。
中国古代常以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但是,汉阳城明明是在汉水之南,但是却命名为汉阳而不是汉阴。
“汉阳”之名最早出现于春秋时期,不过此时的汉阳是个地域概念,范围要大得多,并非是一座城市。
周王朝在汉水中游及至淮水上游地区分封了数十个姬姓诸侯国,如随、唐、蔡、应、息等,称为“汉阳诸姬”。汉阳诸姬存在的意义在于压制、防范楚国,不过这些小的诸侯国后来悉数被灭或吞并。由此可知,汉阳最开始是区域概念而不是城市的名称。
汉阳顾名思义就是位于汉水北岸,汉阳城本来也是在汉水以北。大隋文皇帝开皇十七年,西元597年,在汉水北侧设汉津县;隋炀帝大业二年,西元606年,改汉津县为汉阳县,“汉阳”之名一直沿用后世。
在汉阳江汉交汇处附近,有座小山叫龟山,古代称为大别山,此大别山非皖鄂交界处的大别山,该山也叫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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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汉阳城即建在大别山之麓,依山而建,山在县城东北一百步。至于汉江注入长江的汇口,《尚书·禹贡》是这么记载的:“蟠冢导漾,东流为汉? 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 至于大别? 南入于江”。说明汉江在大别山之南入长江,换句话说古代汉阳城曾在汉江之北,这样汉阳之名就名副其实了。
古代在今江汉平原上有个巨大的湖泽? 名为“云梦泽”。云梦泽是长江和汉江的支流分流而成。
总体来说? 古代楚国国都郢在西? 大明的武昌在东,岳州在南,将这三点连接起来足够形成一个三角区,而这个三角区正好也就是汉水为上横,长江为倒写的“入”字作为两边。这个三角区是一个较为广阔的区域? 也是肥沃之地? 日后湖北产量重地就在这里。
古云梦泽的范围非常广? 整个江汉平原最初只在西部荆州一带和东部长江西侧成陆? 其余大部分都为湖泽,随着江水漫流和泥沙沉积? 沙洲不断向东扩展,逐渐成陆? 留下数百个大大小小的湖泊? 而这些湖泊大都互相连通,且有入江水道和长江相通,因此在江汉平原上,河道是极不稳定的。
江山易改,而正是因为汉江的入江口位置发生改变,从龟山之南移至龟山之北,以至于到了大明的时候所看到的和汉江河道和《尚书·禹贡》所记载的并不一致。
大明成化年之前,在汉阳境内,汉水通过黄金口、排沙口、郭师口也就是后世的郭茨口等分流到各个湖泊,再从别处出湖泊入江。
汉水主要分成南北两支入江:北支从宗关后即世武汉市硚口区入襄河,汇入北湖等湖泊,在鹅公口也就是后世武汉市江岸区黎黄陂路一带入江。
南支流入龙阳湖、后官湖、知音湖、三角湖、墨水湖、太子湖、月湖等湖泊,从朝关即后世白沙洲长江大桥汉阳桥头附近、汉阳城南、龟山北侧等处汇入长江。
明朝成化初年,汉水下游连年发大水,在排沙口与郭师口之间冲出一条五公里左右的水道,从龟山北侧直接冲进长江,就是如今看到的位于汉阳之北的汉江入江水道。
由于被大水新冲出的入江水道流程短、河道下切深,很快就形成了稳定的入江主水道,而那些古水道则因为水流减弱,便逐渐淤塞。明嘉靖《汉阳府志》记载:“成化初,忽于排沙口下、郭师口上,直通一道,约长十里。汉水径从此下,而古道遂淤。”
汉江发生改道之前,长江北侧只有汉阳,和武昌相对。改道之后,入江口一带满足建立航运码头的条件,汉口便应运而生,从汉阳分离出来。
汉口在明朝嘉靖年间才正式设镇,但是借航运之利,汉口的商贸业发展极为迅速,很快强势崛起。
不过,现在是南明永历十五年,西元1661年,汉口虽然发展十分迅速,但是仍然是一个镇。武汉的称呼也没有出现。事实上,只有在后世的地理书上才有“武汉”这一称呼,现实生活当中只有武汉、汉口和汉阳的称呼,根本就没有武汉。
不过,由于汉口条件实在太好,逐渐超过汉阳,按照历史正常发展到清朝时,汉口已成为国内内河航运最大的港口城市,和北京、苏州、佛山一起被称为“天下四聚”,地位远超武昌和汉阳,成为武汉最富庶之所在,而且位居四大名镇,即汉口镇、佛山镇、景德镇、朱仙镇之首。
第进五章 打汉阳
长江总体虽然说是自西向东流的,但是从洞庭湖到武汉这一路确实从西南向东北流淌,在与汉水汇合之处,更是由南向北流淌。此时的汉阳城坐落在武昌城的西面。
武昌城有汉阳十八个大。汉阳共有三个城门,分别是朝东面向长江的朝宗门,朝西南的南纪门,朝西的凤山门。
清军守城的最大特点就是喜欢用转石和木料将大门封死。但是李国英为了防守武昌,将汉阳兵调了一半去武昌。为了不让明军发现,汉阳守将扒开凤山门,让绿营披甲兵从西面出城,然后向北绕道龟山渡过月湖,在后世曾国藩曾剃头创办的“汉阳铁厂”这个位置上船。
因为这里是一极好的避风处。鸟瞰大地,此处陆地有一段向北翘起,将铁厂窝在里面。绿营兵在这里上船,李国英认为能够很好地避开明军水师的耳目,而且即便是被明军发现遭到攻击,绿营兵也能够从容下船,不至于遭到极大的损失。因为向北翘起的这段陆地能够为清军争取足够的时间。
就这样,汉阳披甲趁着夜色乘坐小船渡过长江,在长江东南的“塘角”之地登陆,通过最北面的武胜门进入武昌。汉阳城的防守被削弱。
李国英的盘算如果明军不知道的话自然是高明的。但是,他错就错在把明军当傻子,可明军不是傻子。更何况清军当中还有明军的内应。清军的行动早就被明军洞悉。
汉阳在汉江南岸,明军水师不需要来到汉水以北。如此一来就不会经过汉水和长江的汇合口,不用承受来自汉水水流的冲击,很容易操控船只,这对于江上作战是极为重要的。
不论是在海上还是江上作战,水流是非常重要的。有时候,这是制胜的关键因素。
长江上本来就有水流的流向,如果再加上汉水汇合带来的不规则流动,船队很容易混乱,特别是在船只较多的情况之下,轻微的水流就可能造成船队的巨大损失。
汉阳城在汉水南岸而不是北岸,对于明军来说是十分有力的。
明军逆流奋力北上。韩代虎率领三千人在汉阳城南面的鹦鹉洲登陆。然后迅速向西直扑凤山门。凤山门守将见情况不妙赶快关闭城门。韩代虎也不着急攻城,而是迅速抢占凤山门外的归元寺。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归元寺的清军守军就被全歼。这下好了,凤山门的守将需要时时刻刻防备归元寺,睡觉都得睁开一只眼睛。为了防止明军偷袭,清军再一次将凤山门封死。
明军船队行到武昌西面的长江江面上,武昌城上从南到北三座城门,文昌门、平湖门、汉阳门上的火炮开火了。
一开始,明军不及提防,被文昌门上的火炮击中三艘舰船,其中一艘起火倾覆,其余两艘严重受伤退出本次战役。
于是,船队为规避文昌门上炮火? 改为三船并行北上? 并且向西面的汉阳靠拢,尽量远离武昌城。毕竟武昌的炮火更为猛烈。
船队经过文昌门和平湖门的时候可以贴着长江西岸行进,但是到了武昌城的汉阳门外便不能如此了。此时武昌汉阳门和汉阳城的朝宗门是基本对着的。
此地? 长江江面仅仅一千一百米宽。而清军的火炮最大射程能够达到六百米? 火炮对射正可以封锁武汉地区长江江面。
明军逆流而上? 船速缓慢,有利于清军瞄准。而且,在前面的船只多是运兵船,船上没有火炮,有的也不过是小炮? 没有办法反击清军的袭击。被动挨打? 顿时陷入轻微的混乱。
马进宝立刻下令,船只有序右转舵,折返回来。
武昌城汉阳门和汉阳城朝宗门这里本来是清军防守的最佳之处? 可惜李国英、张长庚都是旱鸭子出身,虽然张长庚了解一些水战的常识,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如果再在朝宗门和汉阳门上拉起一道铁索? 对于明军船队的进攻将会大大不利。但是,清军什么都没有做。到了临战的时候清军方才发现此处竟然如此利于防守,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李国英在汉阳门上大吼:“开炮!开炮!不要吝惜大炮!就算是炸膛也不要紧!给我打,不能让他们再往北走了。”
此时,李国英根本也没有想过周培公所说的明军会去进攻遥远的岳州。而是认为明军可能会在北岸登陆然后包抄武昌。
李国英一边喊着,一边挥舞旗帜希望汉阳城的朝宗门也能一起开炮。但是,由于距离太远,汉阳守将实现看不到。李国英事先也没有打过招呼,所以汉阳城的守将根本就没有注意武昌城头的变化。两边距离太远,就算想注意也看不清楚。即便如此,两方面开炮仍然形成了火力封锁,给了明军巨大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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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舰炮其实是没有办法与岸防炮对抗的。原因也不复杂,岸防炮有固定的炮基,开炮的时候轰击稳定。有坚固的工事,能够很好地防御舰炮的轰击。而且,由于是岸防炮不需要机动,火炮一般口径较大都是巨型火炮,在火力输出上是要远胜舰炮的。
但是,舰炮就不一样了。由于是设置在舰船上,舰船在水中颠簸不止,没有办法稳定的轰击。而且,就算是风平浪静,舰炮开了一轮炮后,由于后坐力的作用舰船便也开始在水中颠簸不止。即便是轻微的颠簸,舰炮打出的炮弹就会偏离目标老远,所以轰击的时候难以打准。况且,舰船虽然坚固但是毕竟都只是木壳外面包裹着一层铜皮和岸防炮的坚固工事是没有办法相比的。这么一来,炮舰基本上很难与岸防炮对抗,最好的办法就是逃走。
可如今的情况不同。清军自从入关之后基本上都是打得陆战,很少打水战。更不要说水陆协同作战了。使用岸防火炮轰击明军?开玩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第进六章 收复汉阳
看到清军武昌和汉阳两城火炮轰击舰队,马进宝下令,运兵船散开为炮舰让路。同时,集中炮舰向长江西岸靠拢,随时准备轰击汉阳朝宗门。
“传令下去舰船上的所有火炮不准开火,引弹不发,务必听我号令,一齐开火,务必首发命中!”马进宝大声下达命令。
清军本来在汉阳朝宗门上打炮打得热闹,热血沸腾,以为能够封锁明军。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明军的舰队阵型突然变了。变得稀稀疏疏。朝宗门上的红衣大炮虽然也有用于瞄准的准星和照门,但是根本没有办法打到江上的明军“飞驰”的舰艇。
李国英在长江东面武昌城的汉阳门上看着江上的情境干着急。他根本就没有大口径火炮,那种六十磅的岸防炮不要说有,便是想也不敢想的,更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最大口径的火炮不过就是红衣大炮。现在只有十二门。战役刚一开始的时候就让人搬到汉阳门上。
然而,现在明军的舰队已经全部向西边过去,拉开了和汉阳城的距离。红衣大炮的最大射程在六百米之内,如今已经完全够不着明军了。
过了不大一会,李国英使用千里镜看到明军的舰艇在远离朝宗门的位置集结,便知道那一定是炮舰。
大叫:“快快发令,让朝宗门上的守将将红衣大炮搬下城墙,不然全成靶子了!让他们躲过明军的炮击之后再用大炮还击。”
李国英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此时的清军根本就没有旗语。汉阳门上的旗手也只能拼命地摇动旗帜。
“军门,对面旗帜摇动得很厉害!”有人报告给朝宗门守将。
那守将道:“难道是让我们听从对面号令一起开炮?”
答曰:“定然如此,军门睿智!”
于是,汉阳城朝宗门上的火炮立刻装填,准备与武昌城汉阳门上火炮同时发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只见二十一艘明军舰艇一字排开,摆出战斗队形,逆流而上缓缓向汉阳城的朝宗门驶去。其他明军舰艇纷纷让开道路。
“不好了,军门,那定然是明军的炮舰,这是要轰击朝宗门。”清军当中有机灵的赶快回报。
清军汉阳守将大喊:“开炮,快开炮!”
左右焦急地说道:“军门,我们根本就不是明军舰炮的对手,我听说他们一艘船上最少都有八门火炮,多的竟然有二十四门呢。如果一起开火,我们恐怕不是对手啊!”
“军门,快走吧!不然大家都走不了!”
那汉阳守将大叫:“不能走!若是走了,便是怯战!对面李总督可是亲自督战,要我们一起开炮,这个时候岂能说走就走?”
“军门? 对面的火炮根本够不到明军炮舰。”
“那也不能走!”
“军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吧!”
那军门是个死心眼,哪里肯走?就在这一段争执的时间里,明军的舰艇已经缓缓北上? 朝宗门慢慢进入到了舰炮的射界。
“不准开火!”马进宝大叫? “不准开火!要所有的舰艇上的火炮都能够着朝宗门才开火,必须统一听我号令? 务必首发命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朝宗门上的清军红衣大炮开火了。然而,炮弹却稀稀拉拉地打过来? 要么没有够到舰船就在舰队西侧的江水中溅起水花,要么飞过船队打在舰队东面的江水中。
其实,没有人是傻瓜,只有那个汉阳守将坚持不退? 其他人很多都吓得躲在朝宗门牙墙后面。有的更是趴在地上。
没有几个炮手还敢站着填弹。虽然汉阳守将咆哮着? 拔出佩刀威胁炮手,汉阳城上的火炮仍然没有能够全部开火。打出的炮弹自然稀稀拉拉。
“就是现在,开火!”马进宝看到朝宗门已经进入整个舰队的射界内便下达了命令。
“开火!”熊柏通也跟着大喊。
一连串的火炮轰鸣响彻江面? 明军舰炮开火了。此时的舰船拼接技术并不先进,还不能承受船上火炮一齐开火,因为火炮齐射产生的后坐力震动太大极有可能使战舰解体? 因此火炮只能依次开火。
朝宗门上霎时之间碎石横飞? 尘土飞扬。火炮打在朝宗门上把整个城门楼全部掀掉。躲在牙墙后面的清军将官根本没有想象到火炮所具有的威力? 要么被火炮直接打死,要么掉下城门摔死。
仅仅一轮齐射,朝宗门上便安静下来。只有灰尘在悄无声息地消散。
明军没有直接攻击朝宗门,毕竟水城其实还是比较危险的。马进宝命令舰队继续北上。在汉阳城的北侧登陆。
此时,汉阳守将已经阵亡,没有办法实施有效抵抗。汉阳城内一片混乱。
韩代虎不失时机,从归元寺进攻凤山门。此时的凤山门已经被清军封死。明军没有重炮没办法轰击城墙。韩代虎命令士兵爬城。
只听得一阵如同风声响彻耳边,便是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原来,明军士兵纷纷抛出“飞骨爪”抓住城墙,然后双手拽住绳索,双脚踩着城墙顺着绳索向上爬。
那风声便是明军士兵螺旋桨式甩动飞骨爪时摩擦空气而出的声响,叮叮当当便是飞骨爪抓住城墙的声音。
一般,飞虎爪都用精钢打造,前边如同虎爪,关节可松可紧,后边坠着长索,可以远距离抓取东西。本身是一种很厉害的暗器。
之所以称之为“爪”,是因为爪为钢制,略似手掌,有五个钢爪,每个爪又分三节,可张可缩,其最前一节末端尖锐,犹如鸡爪。钢爪尾部系有长索,与机关相连。以飞爪击人,只要将长索一抽,钢爪即猛然内缩,爪尖可深陷入肉,敌人万难摆脱。
明军此时使用的飞骨爪宽两尺,指长两尺六寸,名是爪不如说是耙。因为苏钢需要用于燧发枪枪机的制造,所以飞骨爪大多是使用生铁铸造的。
其实,使用十字钩也是可以登城的,十字钩只要构筑城墙上牙墙的两侧便可牢牢锁住。但是十字钩的一个巨大的缺点是抓握不牢容易被敌军“解套”,毕竟只有四个指头而且无法抓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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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飞骨爪大的五根手指却入同手掌一样抓握牢靠,若是城墙为夯土所筑,爪见便可刺入土内。且最初的一段绳索使用铁链,敌军很难斩断。
训练有素得士兵抓住绳索攀登带有斜坡的汉阳城墙,有的士兵仅仅用了九步便攀到了城顶然后纵身一跃跳入牙墙内。
见到此番情景清军哪里还有心思恋战?怪叫着一哄而散。韩代虎率军攻入汉阳城。
两个小时候之后,马进宝将火炮搬上了龟山。当第一颗炮弹打入汉阳城内的时候,清军的士气彻底崩溃了。
汉阳绿营游记打开城门,明军一拥而入,汉阳收复。
第进七章 杀手锏
且说,李存真刚刚召开完会议,正打算去见芳芳。忽然得到前线消息:“第二跳”已经完成,马进宝的荆襄军已经攻克汉阳。
“太好了!”李存真大声说道,“我还让攻打湖广的人马便宜行事,现在看来不用了。他们早就已经了解我的意图了。我无忧矣。”
陈显祖笑着说道:“如今汉阳攻克,很快敌军就会被牢牢吸引在武昌和汉阳。不久之后,湖广目前仍然掌握在清廷手中的地盘就会得到武昌和汉阳被围攻的消息。当然,吴三桂的人马也会得到这个消息。清军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此吸引,到时候只要淮西军和近卫军大军出动,不用太费周章就可以占据岳州。这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存真说道:“岳州一下,再和长沙连成一体,湖广便为我所有了。”
二人正谈论着,保罗突然要求觐见李存真。
“还说什么觐见?快请。”李存真说着就让侍从官传保罗进了厅中。
保罗与李存真见礼,看到陈显祖也在一旁,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陈显祖自然识趣,便告退出去。
原来,保罗奉李存真之命正在研制武器并且训练军队,这全都是秘密的,任何人都不可知晓。
李存真之所以将马三奇“赶出”侍从室,不仅仅是因为他默认常琨、陈显祖和张煌言等人闯宫,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马三奇守不住秘密。
但是,马三奇毕竟是马得功的儿子,此时马得功率领神策军一个师正在长沙前线与清军对峙,如果直接赶走当然是不好的,便将马三奇调入南京讲武堂做一个学员,美其名曰“进修”以后重用,其实是将其赶出核心部门。
如今,保罗和李存真所做的事情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几乎再无人知晓,即便是常琨也不知道。李存真情形这些日子自己没有去秘密基地,不然带着马三奇那家伙,用不了多久,整个明李都知道秘密基地所在了。
保罗说道:“殿下,你要我研制的东西已经弄好了,还请殿下亲自过目。”
“这么快?”李存真听说已经研究好了,大喜过望,“这才几天啊?坐天山大战你负伤了,好了之后我给你说了想法,让你慢慢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弄好了?”
保罗说道:“托殿下洪福? 我本来伤得就不重,身体没有大碍,工作起来自然顺畅。而且? 殿下和我说的东西并不难造,基本器件早就有了? 况且殿下又提供了最重要的东西,自然事半功倍。”
“好? 好,好!”李存真说道,“我这就随你去看!”
李存真的秘密基地建在明孝陵和玄武湖之间。这里是明朝皇家墓地? 因此很少有人来。李存真打起明朝旗号也并不是要真的复兴明朝。毕竟? 李存真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 向往的是公平正义的社会。如今打起明朝旗号不过是要争取更多人的支持而已。
所以,在这里设立秘密基地? 根本也不怕扰乱洪武皇爷的安宁。想要做什么试验和革新便尽管去做。
其实,大明南京城内就有军营。钟鼓楼以北,神策门以南? 定淮门以东的广大地区便是军营。
当年,国姓爷朱成功北伐南京,梁化凤便是扒开神策门偷袭明郑大军的。
但是,李存真并没有把秘密基地安置在这里,毕竟是秘密基地? 军营人多嘴杂。目前? 南京军营驻扎的是关盛年率领的神策军第一师一万多人,新成立的第三师两千多人,长林军第一师的两个千总部,也就是王辅臣、武世权和花果、乔四千总部两千多人。此外,还有一部分预备兵,总数在五千左右。这些人是根本不可能守得住秘密的,因此李存真反而让秘密基地远离军营。
“开始吧!”李存真说道。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的路程,李存真来到秘密基地。一道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成果。
“是!”传令兵大声应答。
原来,李存真这个秘密基地试验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火箭。准确的说是后世的黑尔火箭,又称作霍尔火箭。
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轨迹,到了十九世纪黑尔火箭在康格里夫火箭的基础之上方才设计制造完成。
黑尔火箭最为关键的设计就是去掉了康格里夫火箭用一根长竹竿做平衡翼,针对火箭基部,改用三只倾斜的稳定螺旋板,每一片旋转板上有一个小孔,让排出的气体使火箭旋转,从而达到笔直飞行的目的。
这种旋转类似后世的橄榄球旋转。这使黑尔火箭摆脱了长长的固定尾翼,也就是“指导小棍”,比康格里夫火箭更加精确。
但是没有事情是十全十美的,黑尔火箭虽然更加准确,但是射程比康格里夫火箭少了整整一点五千米。
康格里夫火箭其实就已经很成功了,但是缺点就是有时候会乱飞,十分危险。而黑尔火箭则基本解决了这个问题。
经过保罗的多次试验,这种新式样的火箭准确率和安全性都极大地提高了。基本上能够做到指哪打哪。而且,黑尔火箭使用铁皮制作,能够使用开花弹,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是一种带有极大杀伤性的武器。
在原本的历史上,黑尔火箭又叫做“霍尔火箭”,是由英国人威廉·霍尔发明的。这种火箭使用了半个世纪,从美国南北战争一直使用到西元1898年的美西战争。
如今,保罗设计的黑尔火箭,重十四点五千克,全长一点零六米,直径零点一米,使用旋转板平衡,射程可达二点七千米。从外形来看,真的就如同缩小版的导弹,通体黑乎乎的,看上去冰冷而毫无怜悯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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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火箭炮长的一声令下,炮手点燃了引信。随着呲呲地燃烧的声音,引信逐渐缩短。突然之间一声急促的呼啸声,就像后世火箭升空发射时尾部喷出火焰时的声音一样。在铁管中发射的时候,声音还闷闷的,火箭从发射管里面飞出来之后,呼啸声便变得更大了。
伴随着滚滚浓烟和向后猛烈喷射的火焰,黑色的铁皮黑尔火箭,腾空而起,很快便击中了目标,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声。
“好啊!”众人一阵欢呼。
李存真也跟着大声叫好,他对保罗说:“好啊,不愧是炮神,果然厉害!”
第进八章 缺陷
保罗却笑着说道:“其实材料嘛,这都是现成的,就算是开花弹也是难不倒我的。虽然是什么荷兰秘法,但是我早就研究过开花弹,制造出来没有问题。不过,即便如此做出来这火箭着实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我是参考了中国宋代关于火箭的图略,朝鲜的一窝蜂,还有大明赵士桢的火箭溜才有了一些灵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殿下和我说的那个基座三页小孔的装置。这才让我做出这火箭来。臣实在不明白,殿下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特别是那小孔。”
李存真听了没有回答保罗的问题,却问道:“那小孔怎么了?”
保罗说道:“小孔的大小与火箭的重量,粗细和长短都有关系,大了小了都不行。这其中也是有一个比例的,经过多次试验这才成功。”
李存真笑着问道:“试验了多少次?”
保罗伸出五个手指头说道:“五百三十二次!不过这是总的次数,不是小孔的次数。殿下,你给我的这个任务可是让我获益颇多啊!”
这个数字着实还是让李存真吓了一跳。转而他又平静下来了。在后世,著名心理学家斯金纳为测试工具性条件反射用大鼠做实验也是用了一百多只大鼠,爱迪生发明电灯失败的次数更多。保罗能坚持下来确实是不错的,很有科学精神。
李存真问道:“有什么心得吗?”
保罗说道:“其实,除了火箭弹本身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发射管。不过,比起火炮来发射管的制作就容易得多了,没有炮管要求的那么严格,只要用两片铁片叠加然后卷起来也就是了。不过,发射管的长度和粗细还是要经过测算的,这也是我多次试验才得到的。发射管需要和火箭弹严格配合才行。”
李存真笑着说道:“有了这些我想以后清军怕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火箭就是我们的撒手锏!”
保罗却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其实最有用的还是火炮,这火箭可是有大缺陷啊!这正是我想和殿下说的我的所谓‘获益’。”
“哦?”李存真很好奇,问道,“什么缺陷?”
保罗说道:“火箭和火炮相比精度并没有明显提升。在下通过试验和观测,认为黑火药推动的火箭加速相对很慢,出膛时还没有多高的速度。而且是非常的不稳定的,特别是在喷气的时候。”
“真的?”
“是的!在我看来,这种火箭虽然可以旋转,但是并不是匀速旋转的,有的时候快有的时候慢。虽然这之间差别非常微弱但是足够影响火箭的飞行了。我分析认为这主要就是因为火箭之内的火药燃烧得……应该说不够均匀。火箭和火炮不一样。火炮使用的火药相对较少,炮弹从炮膛内飞出去用不了多少火药,总体说来对火炮的炮管对工艺要求很高,因为要承受超大的膛压。火箭正好相反,火箭发射管对工艺要求不高,所以火箭弹本身需要装填较多的火药。而且,这些火药有的时候可能在燃烧过程当中有一段或者有一块儿是不燃烧的。那里可能有空隙,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把火药压得特别实啊!”
保罗这里所说的其实就是气动不稳定,特别指得指得旋转失速和喘振现象。保罗虽然号称“炮神”,但是毕竟是十七世纪的人? 根本就没有二十世纪的空气动力学知识。但是? 炮神就是炮神? 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学习能力和创新才能,保罗仍然发现了火箭的缺点。了解了初步的空气动力学知识,不然他自己怎么会说“获益”呢?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不能。只要火箭内的黑火药燃烧的速度足够快就可以了。可是,我们没有别的东西,只有黑火药。黑火药少量的在密闭空间内燃烧爆炸威力当然强横,但是当成推进药……燃烧不稳定,也不均匀……怕是困难,特别是火箭的推进药燃烧的目的是向后直喷的啊,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维持火箭弹在空中飞行的稳定怕是困难。”
保罗的分析是没有问题的。其实不要说十七世纪? 就是倒了二十世纪在二战的时候,直喷的同时想要维持稳定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日本也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保罗的话李存真听了直点头。
保罗继续说道:“火箭加速相对很慢,出膛时还没有多高的速度,稳定性不高? 所以我个人认为不划算。”
李存真若有所思地听着? 没有说话。
保罗虽然是个外国人,可情商并不低? 看到李存真如此模样便知道此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时候,“殿下,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战斗部,也就是火箭弹最终爆炸开花弹部分。其实,开花弹威力并不大……要想产生较好的爆炸就需要比较厚的身管壁,可是这样就会让火箭变得很重。变重了以后也不是一味增加推进剂黑火药就行了的,因为黑火药也很重而且推力比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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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数学还可以,我计算了一下,黑火药如果做成火箭,推重比是不足的。想要让火箭飞得远,就需要加药,可是推重比不够啊,加太多火药的话火箭自己都推不动自己。所以,殿下……火箭无论如何都是大不了太远的。这和殿下之前想要打很远的那个想法不一样。”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差不多就是这样!”保罗继续说道,“我经过计算,现在的火箭的大小、药量、身管薄厚等等都是最好的了,不然殿下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试验五百多次,前后花费了六万多两银子?如果还想让火箭飞得远就必须加药,最后你就会看到,火箭很大一只,但是射程还不如过年得竹竿窜天猴飞得远。火箭的开花弹作为战斗部威力实在太小了,就是靠没烧完的火药炸出来溅一堆的火星子。吓唬人没问题,可真炸不死几个人。所以,殿下啊,火炮里面大家都是喜欢用实心弹,不太喜欢开花弹就是这个道理。”
第进九章 无畏
“就算一切都很小心了,不磕不碰结果天气潮湿,运输的时候有潮气进入了喷口,靠近喷口的一部分火药湿了淤成一团……殿下……这火箭还是原地爆炸。”
李存真听了大笑说道:“保罗,你太夸张了吧?”
保罗听得李存真大笑,也跟着大笑起来说道:“殿下,我只是把最可能的恶劣情况说一下……让你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李存真说道:“好吧,我已经明白了!其实,现在我们的火箭精度大概可以命中三百米内的目标?”
保罗说道:“可以打中二百八十米内的谷仓大门。再远怕是就不准了。但是二百八十米也是要看概率的,如果火箭一切都没问题那么大概准确率和燧发枪发火律差不多,七分之六吧。”
李存真说道:“但是,你得承认,火箭弹不重,一个人抗三个没问题,火箭发射筒虽然重,但是跋山涉水一个人扛也是没问题的对不对?”
“这个……确实如此。而且,如果定制木箱,里面放上干草再放入火箭弹可能就会更好一些。避免磕碰也能防潮。木箱叠起来捆好,可以用骡马驼着。”
“太好了!这么说,火箭在运输上其实比火炮要方便。”
“确实如此!”
李存真说道:“那么现在就剩下威力的问题了?”
保罗说道:“其实开花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开花弹有时候只不过是炸出一堆火星而已。这火箭发射时的气势声势强劲很是吓人,如果许多火箭一起发射,震慑敌军是肯定的。只是战斗部在我看来威力太小。如果换成实心,那可是远远不如火炮。甚至远不如鹰扬炮和日本大鸟铳。”
李存真说道:“如果我能保证战斗部爆炸起来有当前十倍威力,而体积重量不过是现在的三分之一,保罗,你又怎么说?”
“这不可能!”保罗肯定地说道,“没有这种东西!”
李存真笑着说:“如果我有呢?”
保罗瞪大眼睛惊讶得结结巴巴:“殿下……殿下……难道……”
“保罗,你就等着看好吧!”李存真继续说道,“你那个基座下面的小孔,你看看能不能开得倾斜一些,这样可能会更稳定,不过火箭的距离可能就更近了。你试试能不能打两百到两百二十米。”
“好的……好的,我马上试验,只是……殿下,你说的那种爆炸威力强大的东西可是比黑火药还要强大。”
李存真笑着说:“火药就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我们能发明黑火药,难道就不能再发明个别的东西吗?”
“伟大,伟大啊!”保罗大声赞叹,显然这个词是他刚学的。
李存真本来想把火箭当成“大杀器”对付满清,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并不符合实际。但是,转瞬之间李存真又有了别的想法。
既然火箭如此轻便而且炮管发射架也容易搬运,目前能够打准,就是打不远? 那么为什么不当成是步兵的支援武器呢?不管怎么说? 火箭只要控制好引信的长度,其发射速度是要明显快过火炮的。
现在? 要做的不就是改造一下弹头吗?李存真对此早就已经有了新的打算。现在他应该感谢的就是自己初中和高一的化学老师。想一想? 国家普及义务教育和中等教育,教材和知识的难度又那么大,当时认为摧残儿童天性? 但是现在李存真认为对于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再好不过了。老师授课过程中“卖弄知识”说出来的东西? 看来定然会给满清巨大杀伤。
看过新的火箭部队之后,李存真在保罗的陪同之下参观了“新军”,也就是李存真秘密训练的燧发枪部队。
这支部队总数为四千人? 是李存真为了进一步掌握权力而秘密训练的。
当前明李的陆军甲种军的成军有三只? 分别是淮东军、淮西军和近卫军。将近十万人。不满编的甲种军有两只? 神策军两万一千人,长林军六千人。这全都是李存真南洋班底带出来的? 其中虽然混杂了一些明郑的人马和投降过来的满清精锐绿营兵? 但其实仍然属于南洋系。
近卫军本来是李存真亲自控制的? 但是从江西战役开始? 白驹、夏景梅、赵国祚三个人就将近卫军三万三千多人全都带走了。
李存真担心这些人在军中的时间久了? 军队会有一定的离心倾向。
而此时此地毕竟李存真已经不是南洋匪帮的那个“大头领”,而是坐镇一方的枭雄了。
现在要做的自然是对政权的控制。屁股决定脑袋,李存真认为必须有一只带在自己身边的,不效忠任何政权、阶级,只效忠于自己的军队。
现在是十七世纪,没有到讲究民主自由的时候,他可不像成为第二个织田信长,本愿寺之变绝不可以再发生。
新军的名字本来打算叫做“火箭军”。一个是因为后世有火箭军,另外一个就是李存真特意让保罗研制黑火药火箭的缘故。但是经过斟酌李存真将这只军队命名为“无畏军”。
无畏本为无所畏惧的意思,其同音为吴卫,指的就是吴王的护卫,有点像**的那个党卫军。
叫无畏军是有深刻根由的。李存真占据南京之后最为合适的头衔其实该是“淮国公”,毕竟淮东淮西这两淮都掌握在李存真手里。
但是西营的马宝已经叫“淮国公”了,李存真不可能再叫这个名字。
历史上汉废帝刘贺为海昏侯,海昏是当时豫章郡的一个县,其实也就是个县侯,但是毕竟有一个“海”字。李存真又从海上来,张煌言便突发奇想使李存真称“海国公”。
不叫海国公那实在也没有别的称呼了。此时能够封出去的雅号几乎不是给了侯就是给了伯,南明为了拉拢人心,封了上万公侯。
于是,李存真只能接受这个不伦不类的“海国公”头衔,为了进一步扩大权力,便加“元首”二字。其实该加“元辅”,但是李存真不喜欢这个“辅”字,又喜欢后世的魔王,便用了元首二字。
元首这两个字本身的含义其实就是“大统领”的意思,美国的总统,其实也是“大统领”的意思,本质上没有区别。李存真也当过一个“大头领”,便确定了元首一次词。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人知道阿道夫这类人物。元首一词是中性的。
击败顺治之后,便称王了,好在朱元璋在红巾军时期称过“吴王”,那是红巾军的吴王。李存真目前有三吴之地,于是他接受封号,成了大明的吴王。
吴卫军演化而来的无所畏惧的这个“无畏军”便应运而生了。否则可能是楚卫军,秦卫军,陈卫军和蔡卫军。
“无畏军”的骨干自然是李存真南洋老班底。南洋子弟这是他赖以生存的和执政的基础。不过,军中总数五百人的海盗军官全都在南京讲武堂接受过培训。
其他的士兵则是京口、江阴、镇江、湖州和舟山地区的农民,其中数量最多的还是浙江义乌等贫困地区的农民,数量大概有一千九百人。
“无畏军目前有三千只燧发枪,依据殿下的要求全部都是滑膛枪。上面使用的是卡座式刺刀。”保罗向李存真介绍情况。
“滑膛枪相比线膛枪虽然打得不够准也不够远,可贵之处在于发火率高。”李存真说道。
其实,此时燧发枪的发火率在七分之六,远远不如雷汞火帽的击发枪能够达到二百分之一百九十九的程度。如果坚持全部使用线膛枪,燧发,那么在作战当中能够发火的火枪会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将会失去火力输出。
“膛线使用黑尔子弹的火枪目前有四百六十二只。”保罗继续说道,“这些火枪正如殿下要求,在阵前用作第一和第二波次开火,远程打击敌人。然后再使用我们的滑膛枪,然后便是刺刀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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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听了点了点头,拿过一直燧发枪问:“这枪性能如何?”
保罗说道:“这是一种新的滑膛燧发枪,使用得都是最好的材料。火枪长一点五米,刺刀长零点四四米,殿下也看到了,枪管下方的就是推单杆,枪管后部是木质的枪托部分,点火装置位于枪管右后方。我还给所有人都配发了雨布,用作雨天作战使用。”
“战术训练得如何了?”
“殿下的线列步兵战术已经训练的没有问题了。”
“散兵呢?”
“散兵也已经训练完毕。不过,殿下真的打算使用散兵作为线列步兵的第三排吗?”
“这个我们以后再谈吧。”李存真问,“掷弹兵如何了?”
“现在无畏军有四千人,三千为线列步兵,八百人为散兵,剩下的两百人为掷弹兵。全都配备了弹簧掷弹筒。这种掷弹筒也是在殿下从前的掷弹筒基础上改良的,能够弹射得稍微远一些。已经训练得很好了,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
“有掷弹筒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最重要的还是弹。有筒无弹便尴尬了。”
“弹已经制造了一千个。”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到了办法,可以做新弹,威力更大得弹,重量还轻。”
“就像火箭的战斗部一样的吗?”保罗问。
“是的!”
保罗瞪大眼睛赞叹:“伟大,伟大啊!”
第八十章 第三跳
汉阳被明军攻克,湖广危急,清军震动。但是,李国英和张长庚面对明军却无计可施。
李国英和张长庚正焦头烂额之时,突然有加急快报送来。李国英听说是加急快报,又听说是西面送来的,当时便是一阵眩晕。但是,他仍然稳住心神,拆开来信。
原来,勋阳城被夔东贼寇包围,正在日夜攻打。
“若是勋阳有失,襄阳便也不保了。”李国英带着哭腔说道。
“总督大人,某不才愿去解勋阳之围。”
李定国定睛一看,不是别人,这人正是河西四汉将之一的赵良栋。
赵良栋说道:“勋阳城高池深,粮草充足,守军意志坚定,既然已经发出求救信定然会坚守城池等待援兵。我率军急行定然能够在勋阳陷落之前赶到救援。”
李国英大喜说道:“有赵将军去勋阳无忧矣。”
张长庚说道:“赵将军乃是军中精锐,这一去湖广怕是……要知道那夔东巨宼也不是好对付的。我听说小老虎李来亨这一次倾巢而出……”
张长庚话音未落,大汉奸孙得功的次子,同为河西四汉将之一的孙思克大声说道:“总督大人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夔东贼寇看起来声势浩大,无非就是人多而已。其不知兵在精而不在多吗?夔东的人马就是埋头种地的苦哈哈而已,能有多大能耐?当年闯贼李自成从来没有在大清面前赢过一仗,如今个李来亨不如李自成何惧之有?我看李来亨无非是一只会打鸣的公鸡罢了。杀鸡焉用宰牛刀?无需赵军门出手,在下便去平了李来亨,将他的首级相遇帐下。”
“好!”李国英大声说道,“孙将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这样,你可与赵将军同去。速去速回!”
张长庚想要出言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赵良栋和孙思克二人带领两万四千人马急行军往勋阳而去。
且说,武昌黄鹤坡的马蹄阵吸引了武昌城不少人马,特别是张勇本部被死死拖住。荆襄军两万多人进驻汉阳城内,在城门上架起大炮,护住长江江面使清军小艇无法近前。
同时四处搜罗船只,为第三跳做准备。没有想到,湖广水网纵横,不愧是九省通衢之地,竟然让明军得到大小船只二百多艘。
吕英杰笑着对李茂之说:“茂之先生,如今清军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我看我们可以第三跳了吧?”
李茂之说道:“如此,正是时候!”
吴王元年十一月二十日,明李淮西军和近卫军共七万人,分别乘坐四百二十艘舰船和四百多艘小船,趁着夜色悄悄行驶过武汉江面,在天亮之前全部进入湘江。第二天上午十点过赤壁。仅仅两天之后便出现在巴陵岳州地区。
明军声势浩大,湖广洞庭水师吓得龟缩不敢出站。明军也没有要一举歼灭洞庭水师的意图。吕英杰和李茂之认为没有必要和洞庭水师捉迷藏? 浪费时间。便使小股部队突袭了洞庭湖中的小岛君山? 然后在君山架起火炮? 防止洞庭水师偷袭。又用小船围堵住青草湖? 护卫住侧翼安全。
毕竟,如果清军出现在青草湖,便可以在岳州南岸发起进攻,或者开炮轰击威胁登陆作战的明军? 威胁攻城部队侧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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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五日清晨时分? 明军在大炮的掩护下向岳州发起第一次攻击。战事出奇地顺利? 仅仅六个小时? 明军不仅攻克了岳州? 而且在午饭之前出榜安民? 攻城部队在岳州城内吃的午饭。
其实,当明军的船队出现在洞庭湖上的时候? 清军的士气就已经跌落到谷底了。不过,由于清朝吸取了崇祯时候的教训? 加大了对丢失城池官员和将领的处罚力度,导致清军守将和岳州知府还存有侥幸心理? 希望凭借明军将领突然糊涂或者邪风吹来打翻明军战舰使他们能够守住岳州。
但是? 当攻城的大炮一响,守军的士气就迅速瓦解了。不到四十分钟岳州就被攻克。岳州知府逃回府邸后在绝望中上吊自杀。他若不死? 他在武昌和北京的家人将会受到牵连。
岳州守将“很识时务”,投降明军? 并成为带路人。
打岳州说是用了六个小时,其实剩下的几个小时的时间,明军主要用来抓俘虏和安顿岳州,扑灭燃起的火苗,抓捕乘机抢掠的刁民。真正攻城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罢了。
且说,岳州攻克吕英杰喝李茂之全都松了一口气。联席会议就在岳州大堂内召开。
白驹第一个发言:“如今岳州已下,我们一方面应该向南京报捷。另一方面应当立刻联系长沙。我听说现在长沙是马得功那家伙在镇守。这老小子也不知道哪里好,竟然被咱家殿下相中了。他那傻瓜儿子竟然也当起了吴王侍从官。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他就是不舒服,搞不好,他守不住长沙。若是可行,便让我近卫第一师南下,过了青草湖直入长沙才好。”
何天骄听白驹说话感觉非常刺耳,大声反驳道:“我觉得不是!马得功那家伙黑是黑了一点,没有我老何俊俏,但是你看不顺眼的就一定不行了吗?殿下看中了,说明马得功肯定有独到之处。你那破嘴,叨叨叨,哔哔哔,一天到晚的喷粪,能有好词?好事也让你那破嘴给说坏了。”
“事儿是我说坏的?”白驹强压住怒火道,“难道我说的就不对吗?你问问夏景梅和赵国祚,马得功那家伙除了出卖弘光皇帝拍老关的马屁还会干什么?那个田雄,就是和他一起出卖弘光皇帝的家伙,浙江提督。马得功给他说过一句话没有,现在还在玄武湖劳教呢。你说,这样的人能信吗?士兵怎么看他,他那样的能守住长沙吗?”
白驹十几年来一直被何天骄欺负,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何天骄武艺超群,白驹不是对手。更兼何天骄向来战功卓著,白驹自认为自己确实是不如的。若不是自己的老大赵无极照顾自己,不知道要挨多少打。
但是,北上抗清以来,何天骄虽然凭借神箭射术射死满清多名大将,但是白驹认为在几次战役当中自己的功劳是要比何天骄大的。特别是坐天山之战,自己顶住了满洲人最有力的一次重击,并且在随后的战役当中守住了六花阵。
正是因为自己的功劳,大头领吴王才让自己管理近卫军。近卫军可是吴王的贴身亲军。肯定是要比丐帮兄弟的淮西军要更近的。这么说来,殿下肯定更加看重自己。
因为这么想,所以白驹的腰杆也硬起来了。更兼这么多年以来,白驹跟从李存真这个教师爷学习,确实成绩斐然,每每能够切中要害。于是,对于何天骄也没有以前那么打怵了。
第枯一章 猜忌
“不给田雄说话就是不讲义气吗?”何天骄瞪着眼睛大叫,“你看看赵国祚那老不死的,他还是浙江总督呢,怎么没有给田雄这个浙江绿营提督说话呢?”
何天骄没有再看白驹,转而问近卫军第三师的师长赵国祚道:“老赵,你说,你给田雄在殿下面前说话了没有?”
赵国祚满脸通红说道:“确实是没有,但其实是因为……”
“没有吧?”何天骄不等赵国祚说完便大叫,“赵国祚不也没说话吗?怎么了?不也在近卫军里混的风生水起吗?难道你也要说赵国祚是乌龟王八蛋?显然不是!”
“赵师长,你说,怎么回事?”白驹道。
赵国祚道:“田雄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心甘情愿地投降殿下,愿意重回大明怀抱。生生世世追随殿下。可是田雄这东西死性不改,我从玄武湖出来后找过他,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本身就不愿意回归大明。而且他弟弟田豹正在满清宫中当御前侍卫,他母亲也在北京。就算想投降也没有办法投降……谁劝了也没用。吴王仁慈,留他一条狗命,难道我们还要给他求情吗?”
“听见没有?”白驹朝何天骄大叫,“田雄本身就是铁杆汉奸,铁了心跟着满清混,谁权都没用!”
“听见又怎么样?这正好说明你在胡说八道。马得功也不是你说的那种没有义气的人。都没有去劝田雄,怎么赵国祚就是好人,马得功就是坏人了?”
“不是吗?马得功和田雄是铁杆,这两个家伙狼狈为奸一起出卖弘光皇帝。怎么也算是一起扛过枪的人吧?这根赵师长有什么关系,赵师长又没出卖皇帝?”白驹大叫,“再说了,夏景梅、折光秋、赵国祚哪个没在玄武湖挑过大粪?这是接受过思想改造的人……他们接受过劳动教育,思想政治教育……贫下中农再教育,有爱国主义情怀……还用得着多说吗……这人就是不一样!马得功没去过玄武湖劳改队……我问你,像他这种人……值得信任吗?”
白驹正要说当年马得功投靠关盛年丢下同伴没有去玄武湖同甘苦的事,何天骄却哪里容得白驹说出来,大叫:“挑粪的就是好人了?你还吃过屎呢怎么没成仙?”何天骄说不过便耍起无赖。
白驹和何天骄两个又犯了老毛病,本来好好的军议变成了两个人吵架的场所,一开始说话还算正经,但是吵着吵着就如同两个泼皮无赖骂大街一般全无体统。
李茂之额头青筋蹦跳,大叫一声:“都给我住口!”
李茂之本是读书人,多年以来温文尔雅,今天大喊出来着实让众人心惊。
“你们两个是泼妇吗?在这里大呼小叫,丢不丢人?”李茂之说道,“马得功能不能守住长沙,这和人品到底有没有关系,吴王殿下自有决断,用得着你们两个他妈的在这里叽叽歪歪?吓唬咧咧什么?”
白驹听了赶快闭嘴。何天骄生性粗野还要说些什么。李茂之忽地举起宝剑,把宝剑横在面庞前面说到:“此乃尚方宝剑,临机决断可以先斩后奏。谁敢不服?”
“末将不敢!”众将异口同声。
“何天骄,你呢?”
“啊?我……我……”何天骄赶快看向吕英杰,此时吕英杰的脸已经铁青了。刚才他多次向何天骄使眼色,何天骄吵架幸起竟然没有看到。如今看得何天骄囧样,吕英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半年来说的话,交代的事虎仔这家伙竟然忘了个干净一点也没记住。如今吕英杰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说不出话来了。铁青着脸死瞪着何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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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虎仔何天骄本来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突然之间满脸堆笑,脸上的褶子甚至能夹死蚊子。
“茂之先生,我服? 我服,我特别特别的服。我服吴王殿下的管。我服吴王殿下的剑。我老何也服茂之先生的威。嘿嘿嘿嘿……”何天骄总算想起吕英杰的教诲了,破天荒竟然装其了憨? “先生啊,快把那尚方宝剑收起来吧。这种高级货太亮,晃眼睛啊!”
听得何天骄这么说话? 军帐当中顿时轻松起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茂之心道:娘的? 你也有怕的时候,早这样不就早好了吗?
白驹狠狠白了何天骄一眼? 心道:恶心!
李茂之道:“正如白驹所言? 一面向南京报捷,一面联系长沙。但是我认为现在不宜分兵? 此前也没有做过商讨。至于马得功能不能守住长沙,我看我们众人把自己的意见报之吴王再做定夺。”
白驹道:“若是如此? 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我们拿下岳州? 就该立刻派兵南下才对。现在的形势和当初不一样了。”
听得白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茂之突然之间来了兴致? 问道:“如何不一样了?”
白驹看了看众人,坚定了信心说道:“当初我们攻打湖广,其实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湖广的满清人马。整个湖广全都在满清手里。只要打败张长庚和前来入援的李国英,当然了,还有洪承畴那狗汉奸路过湖广时留下的人马即可。这些人全都是受李国英和张长庚节制的。
李国英是甘陕总督,外来户;张长庚是湖广总督,坐地炮。这两派肯定是有矛盾的。当年我们攻打南京郎廷佐和朱国治就闹出过督抚不和的好事来。现在两个总督,上面又没有一个满洲的亲王或者经略节制,怎么可能精诚团结?我们拿下湖广便有机可乘。”
一番话说得李茂之频频点头。
“磨磨唧唧的,就不能快点说,咋地了?”何天骄不耐烦地说道。然而此时却没有人搭理他。
白驹继续说道:“现在吴三桂那狗汉奸怕是反了。”
“反了?”
“是的。不过还没有和清廷彻底撕破脸。但是我要说,这么干,既是吴三桂聪明的地方也是糊涂的地方。”
李茂之笑了,问道:“还请白师长细细道来。”
白驹说道:“吴三桂这家伙其实根本就没有吴王殿下当教师爷的时候教咱们的那个国家和民族的概念。他就是一心为了他们老吴家自己。不过,这也难怪。要不是吴王那么多年的灌输和教导,大家也很难同意北上抗清。”
何天骄一听白驹如此说法便忍不住要反驳,刚要战旗,被吕英杰一个眼神钉回了座位上。
第枯二章 白驹成才
白驹继续说道:“现在,吴三桂看到满清怕是要不行了,便起了自立的心思。只不过这人甚至连三国时候的袁术的胆子都没有,不敢称王称霸。但是又忍不住心里痒痒。于是,假借名义出兵四川、湖广。
他到底要干什么,这谁看不出来?
满清虽然是蛮夷,可是政治手腕十分高超,眼光毒辣。吴三桂在满清朝廷面前基本上就是赤裸裸,早被人家看光了。李国英和张长庚是满清的总督,都不是草包饭桶,不说是人精,最起码也不是傻子吧,自然也是能看出来的。
吴三桂这种搞法,其实两面都讨不到好。满清会认为他谋反了,别看他仍然留着辫子,仍然会认为他是反贼。大明也不会认可吴三桂,你们自己想想,你们谁愿意接纳吴三桂?所以说,吴三桂这种搞法就是典型的首鼠两端。
满清眼睛里面不揉沙子,如果实力恢复了一定是要对付吴三桂的,这一点吴三桂竟然没有想明白。而我们看不到吴三桂反正的决心,自然也不会信任他。就算他相反正,谁愿意和他为伍?吴三桂现在其实他等于孤立了自己。如此搞法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至极。
这么一来,湖广地盘上便有了三股势力。满清湖广方面其实面临两方面危机。如果仅仅对付大明和夔东的联合,满清还能好一点,现在要对付的人有多出来一个吴三桂。危机空前加深。李张二人的矛盾在危机面前瞬间化解。为了能够活下去也得精诚团结。如此一来我们便无机可乘了。不能分化敌人就必须打倒敌人,需要有绝对的实力。这么一来付出的代价就大了,也困难了。”
“不错,不错,白驹所言甚是!”吕英杰赞叹。
白驹继续说道:“现在我军的三跳都已经完成。如果仅仅是对付满清一家,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岳州攻克的消息传到武昌,然后再攻打武昌,大造声势。相信李国英和张长庚只要脑袋没被驴踢了,就会放弃武昌往襄阳逃走。然后拼尽全力死守襄阳。河南的绿营也会全力支援襄阳。到时候真正的决战在襄阳。湖广绝大部分地盘就会被我军吞入口中。粮食问题不就自然大大缓解了吗?”
“没错……没错……”李茂之点头说道,“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何天骄瞪大眼睛问:“为啥……为啥啊?怎么不要武昌呢?为什么放弃武昌去保襄阳?”
“虎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好好读书,你为什么不听?”吕英杰。
白驹说道:“我们中国是要分南北的,而且这种分法不是人为的是自然形成的,这和日本、欧洲分为东西是不同的。南北之间具有天然的屏障。西部的南北分界线便是秦岭和大巴山,东面的分界线便是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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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守江必守淮。中国自古以来南国一方如果失去了淮河基本上也就守不住长江了。所以中国南北方的分界线从来都不是长江。而是更北面的秦岭淮河一线。
但是,这秦岭、大巴山和淮河虽然是一条线,但是这条线并不完整,中间断开了一个缺口。这个缺口就是襄阳。如果北国一方得到了襄阳,就可以从西面和北面包抄南国一方了。当年蒙古正是拿下襄阳才敲响了南宋灭亡的丧钟的。
这也是永历十四年的时候我们嚷嚷要进攻襄阳的原因。只不过马进宝进兵不利,没有拿下襄阳。这也难怪? 他只有两万旧军? 根本不是张长庚的对手。当时其实也就是以守待攻,目的是为了减轻来自西面的压力。我自己揣度吴王当时应该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有和我们说罢了。
之所以说李国英和张长庚会逃出武昌去保襄阳? 一来是因为襄阳重要? 二来是因为想要打人必须先收回拳头。如果分兵在武昌和襄阳几个地方就极有可能造成每个地方的兵力都不足,被各个击破,所以面对我军声势浩大的进攻,李张二人很可能会放弃武昌去守襄阳。”
听了白驹的话之后,李茂之深感欣慰? 看了看白驹,然后又看了看何天骄,笑着说道:“怎么样? 虎仔? 现在你明白了吧?”
何天骄满脸通红? 说不出话来只是呼哧呼哧地喘气,瞪大眼睛盯着白驹。
李茂之转而又问白驹:“白师长? 现在说一说你的担心吧。”
白驹当即大声说道:“我不信任马得功。一个是因为我不信任马得功的人品,他当年竟然出卖弘光皇帝。虽然朱由崧那家伙实在不成气候? 但是出卖皇帝终究是不光彩的。不过嘛……话又说回来了? 从古至今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宋宪和魏续是吕布的手下不也出卖了吕布吗?我看《三国演义》里边,张飞也是被自己的手下出卖的。我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情就猜忌马得功。毕竟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让我无法信任马得功的主要原因在于我怀疑他的人品。他惯于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朝秦暮楚。而且……还没有在玄武湖改造过。我从始至终都认为只有只有玄武湖劳改营出来的才是新人,经过了思想革命。马得功……我虽然没有切开他的脑袋看,但是我肯定他满脑子奴才思想,是旧人。就像吴王说的那个词——洗礼。马得功没有被洗礼过。这家伙见风使舵,不顾旧情……”
李茂之拧着眉毛问道:“白师长到底什么意思?”
白驹说道:“我是怕马得功投靠吴三桂。”
“不能!绝对不能!”何天骄大喊,“这怎么可能呢?”
在场众人只有何天骄一个人大喊大叫,其他人全都是一脸严肃。
“如果长沙守将换成夏景梅夏师长,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他会投靠吴三桂。”白驹说道,“夏师长吃过苦,接受过彻底的思想改造和政治教育。觉悟和我没有区别。再不可能跟着满清走,也不可能跟着吴三桂这样的军头走。但是,马得功一定能做到为吴王尽忠吗?你们谁能打包票?我能给夏景梅和赵国祚打包票。你们……你们谁能给马得功打包票?关老大要是在这里他能打包票吗?”
白驹的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没了言语。
第枯三章 山雨欲来
“不……不能吧……不会吧……”何天骄感受到会议的气氛,突然之间也感觉事情不妙,但却仍然嘴硬,“老关对马得功不错,再说殿下对马得功也不薄啊!他儿子现在还当侍从官呢。之前的侍从官可是炮神保罗的儿子黑尔,那小白猴子。大头领那是多宠信保罗,大家都知道,这才让黑尔当了侍从官。现在侍从官是马三奇。这还不明白吗?我老何都看出了,那就是摆明了抬举马得功。做给所有人看的,也是做给马得功看的。大头领都做到这个程度了,马得功还想咋样?难不成真要投敌?”
“你给我闭嘴。”吕英杰呵斥了何天骄,然后对白驹说,“你接着说。”
“现在吴三桂跟满清虽然没有正式翻脸,但是他出兵湖广四川,在实际上已经翻脸了。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时说得非常好听,说是要给崇祯皇帝报仇。这一点很能迷惑人。现在的吴三桂名声非常好。而且实力非常强大。如果想要扩军那半年时间便能扩军三十万。诸位将军,你们得承认,吴三桂现在的实力无论如何都是胜过当年的李自成的。
退一步说,就算马得功忠心耿耿,但是他没接受过思想教育,觉悟不高。谁能保证他不犯糊涂,不上吴三桂的当?”
李茂之点头说道:“白师长说得有道理。各位将军,我们做事要严谨,来不得一点马虎和侥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马得功是个问题。”
吕英杰问:“白驹,你说吧,怎么办?”
白驹说道:“我认为应该由我率领第一师立刻南下,过青草湖走水路直抵长沙。看住马得功,不管这家伙是不是有二心,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犯糊涂,我们都不能让他犯糊涂更不能犯二。如果第一师在长沙,也能够和神策军第二师合兵一处共同防御吴国贵。”
李茂之咂了咂嘴说道:“可是……近卫军第一师是精锐中的精锐……”
白驹大声说道:“如今最重要的三环便是南面的长沙,北面的武昌,中间的岳州。现在长沙是马得功镇守,如何能让人放心。万一失了长沙,南线就会面临崩溃的危险……现在如何还能有侥幸心理?吴三桂的大将吴国贵率领十几万人对衡阳虎视眈眈。
现在吴国贵那厮是惧怕吴王殿下的神威……可能也是没有接到吴三桂的命令吧……所以没有进兵。如果他一动,你们认为凭借马得功和他的神策军第二师一万人能挡住吴国贵吗?吴国贵率领的是关宁精锐,有四万人呢。就算马得功不要衡阳,死守长沙,你们觉得长沙那又矮又破的小城墙能挡住吴国贵吗?
神策军是甲种军这没错。但是神策军第二师是乙种师,神策军第一师才是主力甲种师,现在第一师被关盛年带回南京去了,这你们可要想好。”
此时夏景梅说道:“将军、军师,某以为白师长所言极是。马得功……这个……马师长就算毫无二心,现在形势也非常危急了。吴国贵十几万人不是不敢进攻。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有所犹豫。这就如同老虎已经盯住了一只正在悠闲吃草的鹿。虽然老虎还没有扑过来,但是已经近在咫尺,这个时候这头鹿还不够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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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对啊!”白驹大声地说道,“茂之先生的形容恰如其分。”
众人又稍作商议,便同意白驹率领近卫军第一师乘坐一百九十五艘舰船逆湘江南下驰援长沙。
“如果有什么事? 我担责!”吕英杰说道。
“让我也一起去吧? 我倒要看看马得功是不是卑鄙小人。”何天骄大叫。
“不行!”吕英杰果断拒绝,“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形势如今并不明朗。吴国贵在南面对我军多有牵制,我军无法全力北上。这个时候不能再分兵了。我们星夜报信给南京。殿下的回信一到便立刻行动。到时候你不在军中淮西军少了一个师? 战力将会大受影响? 如何是好?”
李茂之说道:“没错。希望吴王立刻派关盛年和第一师回长沙,最好让长林军也回来。昨天下午? 我已经向武昌派出细作。查探武昌动静,如果清军动摇,我们立刻杀个回马枪。按照原计划一举拿下武昌。不过,同时给吴王殿下送了信? 殿下若是还有别的命令我们遵命罢了。”
白驹突然又说道:“武昌会不会出岔子?”
这句话说出来? 众人吓了一跳。
“我说白驹,你不会是有那个啥……那个……被迫害妄想症吧你?”何天骄大叫。
李茂之问:“何出此言?”
白驹根本就不搭理何天骄,回答李茂之的问题:“现在武昌被王金玉的江西军拖住了。但是,那可是王金玉啊,你们没有别的想法吗?”
“啥想法?什么意思?”何天骄大叫? “就他,难不成他还敢临阵反水,猪八戒倒打一耙?就他那个逼样,他敢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都说哑巴狗才咬人。这么多年你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王金玉说过吴王一句坏话。倒是王永昌和鸡昌两个人嘴巴里面喋喋不休。但是,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觉得王金玉可疑,而且非常可疑。”白驹说道,“我听说过春秋五霸的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我也听说司马懿诈病戏曹爽,小太宗装了三十年的傻子。可最后怎么样?我问大家,你们谁能保证王金玉没有这样的城府?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如果王金玉反水怎么办?好。就算王金玉不至于反水。但是王金玉放水怎么办?纵容满清攻打汉阳,他在一边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李茂之点了点头说道:“出工不出力,这是太有可能了。”
白驹问:“给吴王的信不是还没有发出吗?”
“是啊,已经写好,但是还没发出呢。”
第枯四章 前委意见
白驹说道:“我强烈建议让吴王充分考虑王金玉放水的可能性。如果可以调淮东军西进,赵无极将军带兵过来的话就能看住王金玉的江西军。在眼皮子底下王铁皮是不敢造次的。而且,必须卖力打仗!”
“淮东军一直防着北面的满清,西来的话吴王能同意吗?”吕英杰问。
白驹说道:“山东的于七正闹腾得厉害。我看满清一时半还不会南下。所以淮东军应该能抽调至少两个师。淮东军在徐州,本身有五万人。我觉得抽调两个主力师没问题,如果可以甚至可以抽调三个师。”
李茂之说道:“好!我们就把联合指挥部的意见立刻向南京汇报。一边汇报一边行动。两下都不耽误。”
白驹说道:“我听说殿下最近新娶了芳芳夫人,我们还没有道贺呢。这一次就用湖广之战来道贺吧。”
何天骄却说道:“哎呀,我看殿下现在是掉进了温柔乡,让芳芳把他本人都给揉搓软乎了。按照他以前的能耐,料敌先机,神机妙算,早就应该算出咱们占据岳州了。应该是咱们说话的功夫新的命令就到了。记得不,厦门之战、南京之战、淮安之战、坐天山之战,那一次不是这样?可是现在呢?咱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吕英杰大声呵斥道:“虎仔你又胡说!快点给我闭嘴!”
然而,白驹却说:“大将军,我这一次还真的觉得虎仔说话没毛病!”
虎仔何天骄猛然抬眼看向白驹,他怎么都没想到白驹居然能同意他说的话。
“什么……你说什么……”吕英杰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确认。
“我是说虎仔说得对!”白驹肯定地说道,“我们距离南京已经很远了,中间还隔着一个江西,这都能感受到,可以想象南京的殿下是个什么样子?在我看来,殿下很可能陷入温柔乡不能自拔。搞不好不理政事,一味贪玩。”
吕英杰却说:“不要总是想着听殿下的命令,这一次殿下让我和茂之先生领军,又让各位都参加军议,这是对我们的极大信任。该怎么办应该我们自己决断。”
白驹却说:“即便是自己决断也该有指导。依我之见,殿下现在根本就没有把湖广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可能在一门心思卖债券或者忙着宠幸芳芳。殿下一味想要挣钱,把神策军和长林军调回江南做宣传却不立刻调回来,长沙如今空虚!兴许……殿下认为湖广唾手可得?拿下岳州就拿下了湖广?如果这么想那就是对前方困难估计不足,这实在是大错特错了。现在,在下认为应该在给殿下的信中询问殿下是不是整日忙着宠幸芳芳不理政事?应该对殿下做规劝。”
“胡说八道,殿下也是你能说的吗?”吕英杰大声呵斥。
白驹却根本不怕吕英杰的眼神,大声说道:“我记得当年殿下给咱们当教师爷的时候说要做大家的良师益友,根本就反对师道尊严。认为教学相长,学生和老师是互相促进的。不只是老师教学生,学生一样也可以教老师。再说,现在殿下虽然贵为吴王,但是如果他有错误我们不提出来,那我们就是不忠不义。”
李茂之说道:“对!我同意给吴王写信规劝。如果吴王果然宠幸芳芳不理政事那我们便是说对了,如果没有也没有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只是措辞不可太过激烈。某不才愿写这奏章,愿意附名。”
吕英杰想了半晌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愿意附名。”
南京城内。
“啊——切——”李存真大了老大一个喷嚏。从床上坐了起来。
芳芳穿着丝绸睡衣,扑在李存真后背问道:“怎么了殿下?着凉了吗?”
“不知道,兴许是着凉了吧?我昨天和保罗……我昨天那个……去视察,兴许是着了凉。”
“哎呀,殿下,发发汗就好了。让臣妾伺候殿下发发汗吧。”芳芳娇喘着说着便扑倒李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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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皇宫在大明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一直维护得很好。但是弘光元年的时候遭了殃。史可法战死,南京陷落。南京皇宫为满清两江总督署所在,将南京皇城改为满城,皇宫改为八旗驻防城,设置将军及都统二衙门于南京皇宫中,还从太平门至通济门加筑城墙予以隔离,使南京皇宫建筑遭到很大破坏。
李存真攻打南京的时候,炮火对皇宫又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特别是炮弹还打穿了“春和殿”。
满清江宁将军喀喀木见大势已去便放火企图将南京皇宫付之一炬,幸好明军攻城顺利及时扑灭了大火这才没有造成灾难。但是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那之后,李存真一开始是住在南京皇宫的,但是众人觉得皇宫太破了,不利于吴王,便使吴王移居瞻园。
大半年之后,大明皇宫已经得到大幅度的修缮,虽然还有许多地方不甚完美,有待进一步修葺,但是总体看来是可以使用了。
于是,李存真便搬回皇宫。按理说,李存真应该一直住在瞻园才对。毕竟他只不过是吴王,不是皇帝。瞻园完全可以当成是吴王府。可是,经过一连串的胜利,李存真已经不把明朝宗室放在眼里了。堂而皇之地住进了皇宫。
如今,李存真便和芳芳夫人一起住在“西宫”。西宫南面是御厨;北面是西六宫,西六宫北面是西五所,西五所北面是玄武门;西宫西面是九五飞龙殿,大善殿和望江楼;东面则是乾清宫、坤宁宫和内花园,再往东就是东六宫和奉先殿。
如今,李存真陷入西宫无法自拔,沉浸在芳芳柔情似水当中。芳芳号称法兰西玫瑰,实在漂亮,为人又闷骚。平时落落大方,进了内室便如同换了一个人。比照后世的女优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个男女夜夜笙歌,尽情享受鱼水之欢。李存真竟然连飞龙殿都很少去。
医官夏也舒不仅不进言规劝,竟然进献补汤,更是让李存真精力旺盛,全都用在芳芳身上。
且说,随着芳芳一阵浪笑,李存真正要成之好事,突然便有卫士在外面大喊:“殿下,殿下,湖广奏报!”
听得声音,李存真心中一阵烦躁,大叫:“等会再说!”
卫士却不依不饶地说道:“湖广说有紧急军情!”
李存真怒道:“再紧急还差这一会吗?”
本以为骂了几句便该消停了,然而“卫士”竟然敲起门来,咚咚咚,越敲声音越大。
李存真一跃而起,从床上飞到门边,“你妈的……”一边叫骂,一边猛地打开了门。
然而,门口的不是卫士,而是陈显祖和常琨。那卫士便在二人后边站立着,低着头。
李存真赶快把要骂人的话收了回去,问道:“什么事?”
陈显祖正色道:“有紧急军情!”
常琨也说:“我有重要情报。”
“殿下,殿下快过来呀——”芳芳在里面娇滴滴地喊着。
李存真老脸一红,说道:“我马上就来,你们去飞龙殿等我。”
二人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说,转身去了九五飞龙殿。
第枯五章 须有大义
已经是下午三点,南京皇城内的九五飞龙殿里此时只剩下两个人还在商议。
“现在陈先生不在,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李存真在九五飞龙殿中对常琨说道。
“殿下……大哥……我接到情报,王金玉怕是有反水的可能。”
“哎呀,这在湖广前委的信里面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白驹分析说可能会这样。”
“不是分析的……”常琨说道,“我在王金玉身边有卧底。前些日子,也就是在武昌黄鹤坡战斗办法之前,卧底发现王金玉、王永昌和胡永昌三个人天天鬼鬼祟祟的。”
李存真想了想,转而轻松一笑,说道:“鸡昌他们不一致这个德性吗?一直就是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活脱就是个瘪三儿。这么多年和咱们斗那一次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常琨却正色说道:“不,殿下,这一次不一样。卧底到底看到了什么,详细的我也就不和你说了,总之王金玉这一次却是是有反水的可能。据我分析,王金玉很可能突然之间撤围,然后把汉阳卖给清军。”
李存真一听不禁吃了一惊,问道:“果然?”
常琨用力点了点头。
“该死的!”李存真骂道,“王八蛋!如果江西军真的这么干湖广战役怕是要悬啊!”
常琨说道:“是啊,白驹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就该让淮东军把王金玉给换下来。”
“对,对,对!”
常琨一脸凶狠,阴恻恻地问:“大哥,要不要干掉王金玉?”
“怎么干掉?”李存真问。
“让卧底下手!”
“下毒?”李存真问。
“有三个卧底!”常琨说道,“我让最有把握的下手,用刀用绳索还是用毒药让他自己看着办。保证把事办妥。王金玉一死,芷兰岛系群龙无首,就算有五万人又如何?”
“这个……”李存真思索良久,期间内心挣扎自不必言,然而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和王金玉虽然很不对付,但是……毕竟也算是自己人。大锤王强和铁皮王金玉两父子和满清也有深仇大恨。我们一起在南洋做海贸,虽然有诸多冲突,但是终究算是一个阵营的。这在谁看来都是这样。我们已经干掉了他爹,现在再干掉王金玉不是说不义,这么想幼稚,而是说会造成极为不良的影响。不利于团结。
如果其他势力,不论是西营、闯营还是国姓爷知道我们这么干就会认为我们气量狭小不能容人,会猜忌我们更可能会在关键时刻背弃我们,以后还怎么团结抗清?
我们和王金玉的矛盾现在属于内部矛盾。就算是要斗争也要名正言顺,占据道德制高点再斗争。晋王李定国和孙可望的斗争便是榜样。白文选、冯双礼、马进忠这些人都是孙可望一派的,但是最终还是和李定国站在了一起,正是因为李晋王有大义在。咱们也得这样。
王金玉不管是要干什么,我们就算明知道……可是……我们没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动他。而且,就算有证据,其他势力喜欢猜忌,搞不好会认为证据是我们伪造的。所以,现在暂时还不能动王金玉啊。而且现在是抗清紧要的时候,这个时候……干掉王金玉,瓦解江西军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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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要渗透进芷兰岛都没有成功……行啊!大坤子,你居然派了卧底过去,着实不错!”
“王金玉到了江西便开始扩军,又管咱们要武器,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能派人过去。”
李存真满意地点了点头。
“殿下,真的不让关盛年将军还有长林军立刻返回长沙吗?”常琨问。
“现在我们需要买债券,钱最重要。”李存真说道,“你知道我们现在缺什么吗?”
“缺钱!”
“对啊,你这不是很明白吗?”李存真说道。
“但是,大哥前线现在感觉很危急的样子。陈先生也主张立刻驰援长沙。”
李存真微微一笑:“前线那几个家伙肯定会把问题说得比实际情况更严重一些。可是……刚才咱们三个讨论,你怎么还是跟我说的一样?你不是认为陈先生说的对吗?”
常琨说道:“大哥,大庭广众之下我怎么也不可能和陈先生一伙让你下不来台?只是,大哥,我确实觉得该让老关回去了。这都多长时间了?债券那事也差不多了。现在前方虽然还没什么特殊的消息,但是确实有些危急。债券这东西什么时候卖不行?”
李存真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我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你要知道钱是什么?钱就是资本。我们现在做的事情那是多少年来都没有过的。可能从秦始皇统一中国以来都没有过的。我们在南洋奋斗了十几年,确实赞了不少钱,可是早就已经消耗光了。这你不都知道吗?
中国太大了,现在我们只不过是占据了江南、浙江、福建、江西四个省就已经面临缺钱的事了,如果再加上湖广,以后再加上两广和川滇黔那就更大了,搞不好咱们就破产了。明白吗?”
“说实话,不明白!大哥,你卖债券不是整了好几千万两银子吗?这些钱足够平了鞑子了吧?还差啥啊?”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心道:几十年来给你讲的发展资本主义的事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这么说吧,我们要发展资本主义,几千万两银子怎么够呢?发展资本主义的过程当中一定会遇到财政危机,到时候缺钱了,资金周转不灵,一口气没捯饬上来,干屁着凉了怎么办?我来问你,如果想搞资本这一该怎么干?”
“这个……这个……”常琨结结巴巴,如果换做是白驹怕是能够张口就来,可是常琨多年来学习不好,半晌也回答不上了,绞尽脑汁方才说道,“资本原始积累?”
“对——啊!”李存真大声说道,“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主义,资本原始积累这一点都逃不过去。我现在拼命搂钱的原因就是因为咱们现在面临资本严重稀缺的困境。明白吗?”
“好像……好像……明白一点……”
第枯六章 亲资本
作者:怪哉!断更一两天收藏飞涨;天天更新,收藏不涨反跌。本章和下章能够解释绿帽问题。大家请相我,我写得才符合海盗逻辑。再一个,最近实在太忙,评奖评优评课题,期末考试忙得不可开交,有时会断更,但是我相信爱看得终究会看,我也承诺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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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现在是资本严重稀缺。有两个方法可以解决,一个方法是依靠商人,另一个方法是倚靠国家。商人这东西你觉得靠谱吗?”
常琨瞪大眼睛说道:“若是如此那不就成了东林党了吗?”
“对啊,就是东林党。这些人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商业资本家。我以前上课给你们讲过。大明已经有了资本主义萌芽了,有个把资本家一点也不奇怪。东林党就是这些资本家的代表,形成了一个小集团。
商人有钱之后供自己的子弟读书,然后把子弟送到朝廷做官为自己代言,这个玩法是个人就会。大坤子,资本家是没有祖国的,甚至更没有祖宗。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资本的道成肉身。他们甚至都不说人话,他们替资本说话。这就好比一个人,本来是个农民,会为农民说话,但是这个人一旦有钱了成了资本家了就会替资本说话了,完全可以推翻此前自己当农民的时候说得任何话。他们说的话干的事就是资本要说的话干的事,资本借助他们的肉身做事。
东林党这群家伙就是一群没有祖宗的东西。只要能够保住他们的钱,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从天启到崇祯,这群人凭借在朝中有人硬是不让朝廷收商税,目的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钱。最后,农民揭竿而起,满清入关,和他们没有关系吗?这些人才不会去管老百姓戴的是翼善冠还是瓜皮帽,不会去管是大清还是大明,他们只要保住钱就行。”
“所以坚决不能让商人去完成资本原始积累。”
“对啊。这些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荷兰你知道吧?英荷战争的事情我和你说过了。这些荷兰资本家甚至认为荷兰赢不了,去投资英国,英国可是他们的敌人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挣钱就行了。”李存真继续说道,“所以,我绝对不会鼓励商人和资本家去完成原始积累,我要以国家的形式去完成资本原始积累,走国家资本主义的道路。现在我缺少的就是钱。我认为一切都没有钱重要,一切都应该服务于钱和资本。当资本充足之后,改天换地不在话下。”
“可是……我说大哥……你这话说得没错,但是……但是……我总是感觉哪里有不对。搞国家资本主义这个事……是不是应该分个时候啊?是不是应该取得全国胜利之后再搞?”
“那个时候就搞不了了!”李存真摸了摸下巴说道:“呃……好吧,我再考虑一下再说。白驹不是率领近卫第一师去援助长沙了吗?第一师是主力师,如此一来能有多大问题?赵无极的淮东军应该到淮安了吧?用不了多久就能过九江到武昌。我还给他准备有一百多门大炮。别说王金玉、王永昌和胡永昌三只蹦跶猴儿,就连李国英、张长庚一起上也都轰碎了。现在,让赵无极快点跑……能出什么事?”
常琨听的李存真如此说法,便也不再言语了。但是常琨并没有告退,而是站在那里不动。
“你还有什么事?”李存真问。
常琨咧开嘴笑着说道:“大哥,你别怪我多事。”
李存真拧着眉毛问:“你不会又要说白景春的事吧?”
“是啊,大哥,我就想说这个事。”
李存真被常琨气笑了,但是还是强压着火气说道:“你说吧。”
“大哥,我本来以为你非常痛恨白景春……但是……之前我也听你说过了。你说不怪她。后来我回去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当时咱们在海上被伏击,大哥你引开战船之后兄弟们就找不到你了……白景春就以为大哥你没了……所以才做了那事。又不是明明知道你没事却去偷汉子……”
其实,白景春在李存真回到白家岛后对自己的行为着实后悔了一阵。但是兴许是白景春嫁鸡随鸡,兴许是白景春耐不住春寂,竟然又去找王强寻欢,这才为李存真所不齿。但是究其实质,李存真并不算戴绿帽子。
白景春在得到李存真“没有回来”的消息后便认定李存真“死了”,于是找了王强。在找王强的那一刻,白景春其实就已经和“过去”划清界限。李存真虽然九死一生活着回来了,但是终究已经和白景春实质性分手了。如此一来,白景春再去找王强也跟李存真没有关系了。
但是,话虽这么说,男人终究心里还是不平衡的。负面情绪占据内心不得发泄也是正常的。李存真对白景春的厌恶自然说得过去。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如此。
海盗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允许女性上船的。因为如果女人在船上的话虽然短时间能够帮水手排解寂寞,但是她的一个眼神或动作就很可能引起整个舰队的内斗乃至崩溃。男人嫉妒的烈火会燃尽一切。
然而,事情总是会有例外的。在历史上有名的女海盗包括法国的贝利维夫人,西班牙的唐·埃斯坦巴·卡塔琳娜,爱尔兰的安妮·波妮以及英格兰的玛丽·瑞德,当然还有中国清朝时的红旗帮女海盗头子郑一嫂。
这些女海盗虽然来自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国家,但是有一个比较相似的共同点就是私生活非常混乱。安妮和玛丽甚至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郑一嫂甚至嫁给了自己的干儿子张保仔。
女海盗私生活“混乱”这一点其实和北方游牧民族的女人是一样的。不论是海上民族还是中国北方游牧民族都不适用于中原汉人伦理。这在后世表现得也很突出,美国、英国、日本涩情产业极为发达和大海脱不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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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能够娶自己的后母为妻,王昭君就嫁给了自己丈夫的儿子;成吉思汗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术赤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他也无所谓;满清的孝庄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换了好几个男人也没见有人说她放荡,反而满清的大臣们都认为这事纯属正常。游牧民族有自己的生存逻辑,根本就不适用汉人伦理逻辑。
这也是两千年间中原王朝虽然数次打垮北方游牧民族却始终不能有效统治草原的原因之一。
第枯七章 这都不是事儿(求订)
草原的生存方式和中原不一样。思维逻辑也不相同。思维逻辑不同,法则自然不同,秩序也不相同。因此就需要不一样的统治手段。
中原王朝就算打垮了草原也无法在草原建立秩序,自然不能实施有效统治。
反而是满清有效地控制了草原,因为满清是野人,只有野人才知道怎么统治野人。
同样的道理,海盗也是如此。大海上的生存方式和陆地上的生存方式不同,由此而派生出的思维逻辑、法律法规和统治秩序自然也不相同。
别的不说,单单说女人吧,在海盗的王国中根本就没有“忠贞”二字。
在茫茫大海上,沉没成本奇高无比,战事频繁,不管是船长还是水手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
所以很多人都有及时行乐的倾向,由此逐渐衍生出后世的享乐主义。
这样一群人不要说有剩余财产了,此次出海的费用没准还是贷款来的。所以海盗根本就没有中原汉人那种非要搞清楚哪个是自己亲儿子好把财产传递下去的需求。
北方游牧民族受天气和气候影响极大,基本上是身无长物,没有多余的财产,因此也就没有要把自己的财产传递下去的需求。所以,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无所谓。连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他们都不在乎,女人跟谁不跟谁那就更不在乎了。
所以,到了草原,游牧民族一定会把最友好、尊贵的客人用酒灌醉让进自己的毡包,然后让老婆去陪,只为让客人开心。如果有了孩子也会把这个孩子快乐地养大。这看上去很野蛮,但事实就是这样。
海盗们虽然不至于如此,但是混乱且少儿不宜便是肯定的了。其实,海洋欧美文明只不过是物质发达,其文明也是野蛮的,野蛮程度更甚于草原部落。
这和中原汉人生产力发达,有富余财产,需要把财产传递下去的可望完全不同。因此海盗和北方游牧民族一样不适用于儒家伦理。
所以,没有女海盗便罢了,有女海盗,那一定是私生活混乱的。而且这纯属正常。
不能指望骚鞑子蒙古女人忠贞,更不能指望海盗女子纯洁。
白家姐妹白景春和白芷兰和安妮、玛丽、郑一嫂比起来,简直就是仙女下凡,纯洁到无以复加。其实,纯洁不纯洁,乱不乱这一点根本也没有人在乎。
说到白家姐妹纯洁得像百合花的原因也不是因为白家姐妹重视汉人伦理,而是作为处子的二人在心理上本能地就具有“反荡妇机制”,再一个是实在惧怕感染梅毒。
明白了海盗的事情,便可以很清楚的了解到,李存真和白家姐妹来往过程当中的所谓“遭遇”和“绿帽”根就不是个事儿!
李存真的天空没有飘过五个字“这都不是事儿”的原因,是因为李存真虽然干着海盗的活,但其实他是个现代人,承袭的是农耕汉人的伦理。有了伦理就必然有情绪和情感。对于白家姐妹的事糟心不已。
谁让他对感情有所追求呢?
但,吴王殿下当年在理性上是清醒的,他也明白海上就是这么个逻辑。
对于其他海盗来说,白景春找王强根本就不算个事。白芷兰跑了更不算个事。
女人嘛,有的是,而且对于海盗来说,不要问姓名,问感觉。
至于海盗们虽然海盗很多也是汉人,但是常年生活在海上,或者一开始接触的就不是土地而是大海,所以早就接受了大海的逻辑。他们说李存真是“王八”,也是因为大海。大海上实在太无聊的,打个趣逗个乐弄个小幽默是必须品。因此,海盗们喜欢吵架,而且都是臭嘴,信口开河,吓唬咧咧,不过是为了开心而已,并没有人真心认为李存真真是个王八。
武家兄弟、姜诚和常琨非要弄死王强并不是因为他们具备完全的汉人伦理,而是因为这些人年少气盛,讲义气,非要给李存真出气罢了。同时,干掉王强也能够多少为李存真找回面子,维护一下“匪帮”团结。
“所以,我得接受她?”李存真问。
“哎呀,大哥,可以了。白景春算是干净的了。而且,他确实风骚。大哥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吗?”
“你……你……你怎么知道?”李存真脸红地问道。
“我的殿下啊,你新纳了芳芳夫人,懈怠政事远在湖广的将军们都猜到了,何况我一直在南京。我又不傻!自然猜到了。你就好这口儿,弟弟明白。”
“不是……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风骚娘们儿的?谁胡说八道的?”
“哎呀,大哥,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还用谁告诉?”
李存真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因为他刚才疑心是卫士传出去的,若是如此保密工作着实要费一番功夫了。
“陈先生说得对啊。大哥你已经有了芳芳了,让白老大给你作妾,如何?这好处可是实打实的,不光在感觉上,大哥你就答应了得了……女的有的是……何必纠结这么多年……你不好意思,我去说!”
“说个屁!”李存真听罢大吼道,“还想让老子继续当王八?”
“大哥,受点委屈算什么?有道是……”
“滚!”
还没等常琨把话说完,李存真连踢带踹把常琨赶出了九五飞龙殿。
且说,李存真与陈显祖和常琨商议之后,发信给了淮东军,要赵无极的淮东军加速向武汉地区运动。
赵无极此前便已经接到了南京的命令,他不敢怠慢,亲自率领淮东军军部,第一师、第二师和一个预备师及两个预备团,共计三万九千人立刻启程南下,打算走运河水陆然后再转走长江水陆赶赴武昌地区。
为了方便行动,赵无极又临时征调了两万一千辅兵民壮,许诺给予“工资”同行。征调了一万七千多匹骡马随军。这次出征,淮东方面共给出兵六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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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东军此次出兵,还没有打仗就已经花费了明李财政二百二十万两白银。李存真接到赵无极的账单,惊得合不拢嘴。
淮东军南下走运河,到淮安的时候接到南京催促行军的命令,便就地采购粮草。这次又花费了八十万两白银之巨。不经意间抬高了苏北地区的粮食价格。
赵无极打算在瓜州接受南京支援的四十门十镑“半长炮”,四十门威力更大的陆战之神十八镑“长炮”,以及四十五门三磅的作为团属炮兵连作战使用的鹰炮,以及其他各类小型火炮,共计一百五十门火炮。
淮东军此前为南京所批准,以团为单位组建炮兵连。使用木质火炮模型作为练习使用,总共培养了二百六十名炮手。此次战役,南京枪炮厂也派出八十名炮手随淮东军参战。
第枯八章 爱恨
“怎么样?”白景春迫切地问自己的贴士侍女小茉莉。
茉莉微蹙秀眉,泯着小嘴,轻轻地摇了摇头。
“什么?难道我都愿意做妾了,他还是不同意吗?”
茉莉在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希望能够安慰自家的大小姐,“岛主……是常大人说的。他和陈先生都磨破了嘴皮子,可是殿下就是不答应。不过,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嘛……”
“什么殿下?他自己什么样子不知道吗?不就是一个南洋的海盗,如今登堂入室居然叫起殿下来了。”白景春又问,“大坤子说其他的了没有?”
茉莉说道:“常大人说殿下肯定是一时半会还缓不过劲儿来,要岛主你再忍耐一下。”
“忍耐……忍耐……忍耐……”白景春不断地重复着,咬紧嘴唇心中一阵酸楚,眼泪涌上眼眶。
存真,你可知道当我听说你以身犯险引开西班牙舰队“没能回来”的时候我有多绝望?我有多伤心难过吗?
我多么希望那以前我就和你成过好事了?兴许能给你留个种儿。我早就和你说过要陪你。当海盗的有今天没来日,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们这些江湖儿女的不讲究什么礼仪?可是你是读书人,非要讲究什么礼仪就是不答应。你让我能怎么办?
当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又有谁安慰我怜惜我,那事全能怪我吗?
你知道吗?我从来都当成那人是你,若不是这样我怎么能挨得过去呢?我多希望那人是你啊?那个时候,我心里还有些安慰。
但我听说你活着回来的时候,我又喜又悲。喜的是你活着回来了,悲的是我知道从那一刻开始,你怕是不会再要我了。
我就是个海盗,根本也没你那读书人的讲究。我们做海盗的及时行乐,谁会在乎这个?
你那十三太保都说你没回来。还选赵无极做新老大,这才是大大的背叛。
我的事算个什么?我做的事哪里不对了?再说,我从来都是把床上的男人想成是你……
再说,你和我那假妹子白芷兰在岛上能干净了?白芷兰也是海盗,也不讲究什么三从四德,她那骚样儿我还不知道?外表看起来贤良淑德,内里闷骚得要命,早就如饥似渴,能放过你?
你我两个还不是彼此彼此,你凭什么嫌弃我?
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姜诚那王八蛋把我挡在外面,笑眯眯地和我说你和白芷兰在一起……这我才一怒之下去找的王强的。
凭什么漫漫长夜你能寻欢作乐,偏偏我就要独守空房?
再说,你把和你欢好的女人想成是我了吗?没有。可是我却把男人想成是你。如此说来,不还是你占了便宜去?
后来,你手下的小弟刺杀王强,给人下毒,把人折磨致死。你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王金玉是傻子看不出来,难道我也是傻子吗?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你会纵容手下杀死王强吗?我就不会纵容手下杀死白芷兰。
李存真,你何曾真心对待过我?
到现在我怀疑你和我好就是为了让我父亲看中你,你好做小头目。你就是利用我。
王强死了,一了百了,这么久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哪里不干净了?
这么多年我都为你守身如玉,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纯洁吗?
呸,纯洁那东西,几个女人会有?只不过是价钱高低罢了。
十年了,十年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说什么缓不过劲来,十年了,还缓不过劲来吗?
“岛主……岛主……”茉莉看到白景春流泪,在一边也泣不成声。
白景春被小茉莉的哭声拉回了现实,她也不管小茉莉哭,仍然不死心地问道:“大坤子说没说还得忍耐多长时间?”
“没有,只说要忍耐。”
这一下子,白景春的眼泪如泉而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听说那芳芳不过是路易十四玩剩下的,难不成我还不如一个法国妓女吗?真是欺人太甚!李存真这是摆明了羞辱我!”
“岛主,其实殿下他……”
“什么殿下!”白景春收了眼泪,厉声呵斥道,“给他面子他是大头领,不给他面子他不过是个海盗,烂命一条!真后悔当年救起他,不如让他烂在海上!”
茉莉从未见到白景春表情如此凶狠,当时竟然也吓得倒退了几步。
“去,请伍彩凤过来。”白景春吩咐茉莉,“你子时三刻翻墙出去,敲伍家后门三下。记得,莫要被人发现了,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啊?”茉莉听了心中一惊,颤巍巍地应声说道,“是……”
且说,“尊贵”的吴王殿下被资本和女人转移了注意力,没有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湖广战事上。对他来说,天下大势已经发生转变,虽然满清实力依然雄厚,但却极不稳定。
三藩早晚叛乱,耿藩失去福建,现在已经成了广东的不安定因素。云贵的吴三桂如今已经算是造了反。就差两广的汉人军阀还在静观时变。相信尚可喜那老狐狸最终能够看清楚天下大事,广西马雄最终也会投入到汉人一边。
至于湖广战役,不过是明李和满清大决战之前,明李需要扫清的外围障碍罢了。怎么看都不会输的。
虽然元首吴王李存真没有明确和众人说起过自己的想法,但是总体说来潜意识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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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元年冬月二十一。已经连着几天看不见冬日的骄阳,寒风吹拂着长沙城,把四个门都吹透了。此时长沙城内虽然并不缺衣少食,但是却总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袭来。
二十天前,马得功就派出快马报送南京陈述利害,希望立刻增兵长沙。但是,消息送出之后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好在对面吴三桂的平西清军也并没有大动作。两家隔着衡阳就这么僵持着。
如今的衡阳早就已经没有了清军的踪影,此处实际上被明李控制着。马得功派出三千多人在衡阳驻守。此时,马得功虽然拥有一万之众,但是需要控制的地方很多,特别是长沙和衡阳都是要紧之处,哪个丢了都不恰当。
第枯九章 大危机1
占领长沙之初,马得功就看出长沙不容易防守。城墙实在残破,城头上面许多女墙都被削平,牙墙是用的木头和藤牌临时充当的。
部分墙体损毁严重,缺口处只是用木料和石料和着泥土草草修葺。这样的地方很多,远远看就像一件衣服上打了很多补丁。
护城河又小又浅,南面一段甚至没有护城河,只有一道浅浅的沟,更不要提在护城河里蓄水了。
这样的长沙城如果打起仗来,是根本无法防守的。
春秋时代的伍子胥就说过要建国必须先修筑城郭立守备。历经两千多年的风风雨雨,中国人在筑城方面颇有造诣。
后世所谓棱堡,其实在中国人这里不过是一个小花招罢了,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在本质上还是个古代技术条件下发展起来的城堡。正所谓一力破万法,一力胜十会。城堡需要的不是花招技巧而是结实、高大。再好的设计倘若没有结实和高大的特点,如同纸糊的一般,也是没有一丝用处的。
中国商朝时候的城墙就高达十米,城墙底部厚二十米,顶部厚度达到五米。明朝时一般县城的城墙,也能够达到高十米基地二十米厚顶部五米厚的规格。相比之下,西方罗马城的城墙不到七米高,厚度是一点五米到两米。相比于中国古代城墙基本上就是一个纸盒子。
所以,中国古人没有太重视火炮不是因为冶金技术不发达,人的思想不先进,而是因为中国筑城技术太发达了,火炮的威力不足以撼动中国的城墙。
但是火炮想要轰开一两米厚的欧洲蛮子们的城墙并不是特别困难,何况很多城墙还是木头做的并非夯土筑成。如此一来,以碎城为目的的大型火炮就应运而生了。西元1375年法国卡昂就制造出了一千八百斤的火炮,勃艮第公国的统治者勇敢者腓力的火炮的炮弹便有一百八十斤。奥斯曼土耳其的乌尔班巨炮更是大的惊人。可以说,欧洲追求大炮是因为他们的土木工程水平低。
但是,欧洲所谓的大型火炮在中国城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乌尔班大炮大是大,可威力不行,以炮神保罗看来,乌尔班大炮失了倍径比无法发挥出巨大威力。而且打一炮还得休息四个小时,正好给了工人修补城墙的时间。况且,在历史当中乌尔班大炮最终以炸膛告终。
如今,满清非常重视火炮,但是也不过是用来打人的,不是用来攻城的。尚可喜和耿仲明在攻打广州的时候使用了七十门火炮轰击了一个上午才勉强在广州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可见,此时清朝虽然号称火炮部队,但是必须加上野战二字,攻城火炮部队根本就不适合清军。
但是,即便如此,清军的火炮对如今的长沙城墙来说仍然威胁巨大。甚至用不着打在用木材和石块堆积的“补丁”处,只需要把炮弹打在城墙上,凭借震动可能就会使长沙城垮塌。
马得功想过修葺长沙城墙,但是事情繁杂一直没有机会而且到了冬季根本不适合施工。今年竟然格外的冷,湘江都封冻了,不知道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还是自己倒霉。他又没有钱,作为军官更没有权力征调民夫,上边又不派民事人员过来,所以老马也只能干看着。
如今的长沙基本上就是一个纸盒子,还四处漏风。
虽然满清的火炮是用来打人的,但是用来轰击这样的城墙,很快便会得手。当城墙塌陷的时候,战士们的心理防线也会跟着塌陷。长沙便不可守了。所以,不可以在长沙防守。守长沙,却不能战长沙。马得功将目标投向了不远的衡阳。
吴王元年的冬天很冷,地竟然都冻硬实了,河流都结了冰。一连几天下来,艳阳隐藏了身形,天阴沉沉的。寒风凛凛,吹在脸上不能说像是刀割,但是吹久了却也发麻。
戏剧性的是,天虽然冷,马得功的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的儿子。马三奇人现在就在南京,听说吴王让马三奇去了南京讲武堂,看来这是要被重用了。马得功听到马三奇去了讲武堂的消息后非常欣慰。想到自己父子被吴王如此看重心中便一阵激动。马家距离飞黄腾达不远了。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守不住衡阳和长沙,耽误了自己的前途是其次,耽误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可就担忧了。再说,这不是给关爷丢人吗?以后神策军在淮东、淮西和近卫三军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自己儿子也抬不起头来怎么好?
“军门,马已经备好了。”有小校前来报告,打断了马得功的思绪。
“其他人都准备好了吗?”马得功问。
小校回答:“都准备好了。不过,军门,现在天气如此寒冷,眼看就要下雪了。是不是马上就走,若是下雪了就不好走了。马儿若是着了凉也会伤了风寒的。”
“现在就出发!”马得功说道,“关爷走的时候留下的这一千匹战马都是蒙古马。你见过蒙古马不耐寒吗?少要小题大做。”
小校嬉皮笑脸地说道:“蒙古马是没事,可是不还有七百多滇马吗?那畜生怕冷。若是给风吹了就跑不动了。买马的时候花了不少钱,若是死了去,军门怕不是要心疼死?”
马得功想了想说道:“好吧,现在就出发,咱们先走,让第二团快一点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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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吴王元年冬月二十三日。在马得功的率领之下神策军第二师师部、第一团、第二团共计七千人集结衡阳。马得功到了衡阳后一边督促明军加紧修缮衡阳城防,一边率领手下一众军官勘察衡阳及周边地形。
马得功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得到消息,平西清军最近便要有大动作。他判断目标肯定就是衡阳无疑。
吴三桂手下大将吴国贵率军占据常德、辰州、邵阳、零陵等湖南西部重要城池后便屯兵不前,不是没有实力,而是希望等着明清两军厮杀殆尽后来个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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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常德就是武陵,辰州就是沅陵,邵阳就是宝庆,零陵就是永州。
第九十章 前后夹击
吴国贵所占之处皆为湖南要点。特别是占据零陵和常德最为关键。零陵直接威胁衡阳,而常德把守沅江中部,可以通过沅江进入洞庭湖。而明军占领的岳州、长沙就是在洞庭湖的东侧。
不过,吴国贵的人马从云南远道而来,缺少战船,也不习水战。此前湖广为应付战事几次征调民船,把洞庭湖的船只全都搜罗了去,吴国贵找不到足够运载士兵的船只没有办法进入洞庭湖。所以,常德此时对明军来说威胁不大。
但是零陵就不一样了,这里是湘江上游,顺江北上不日便可抵达衡阳。对于湖南来说,衡阳地位非常重要。如果衡阳丢失,湖南南部门户将会大开。
后世的株洲、湘潭等大城市此时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较大的镇子,连县城都不是。不是县城自然就缺少城防设施,防守十分薄弱。
平西清军占了衡阳后就会沿着湘江直仆长沙。中途不再有坚城阻隔。
吴国贵一开始没有急着占领衡阳最为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惧怕明李吴王李存真的威名,昆明方面也不允许他进攻,叫他坐收渔利最好了。
但是,当明李的淮西和近卫两个军实现第三跳占据了岳州之后,吴国贵就坐不住了。
岳州连通长沙就会形成一条依靠水道的完整战线。用不上三个月,明军能能够彻底站稳脚跟。
再用不了多久,清军就会全线崩溃。到时候,不论是李国英、张长庚集团还是他吴国贵早晚会被赶出湖广去。
李国英和张长庚可能还能好一些,他们占据江汉平原的很大一部分,粮食充足。就算遭到明李和夔东的联合打击补给困难,最起码还可以从河南得到粮食。再不济就退到河南去。
而他吴国贵就难办了……
吴三桂和两广地区的尚可喜、耿继茂、马雄在明朝那边就不是一个派系的,现在更说不上关系有多好。两广不从背后捅一刀就不错了,绝不可能给吴国贵补给粮食。吴国贵军中的粮食需要自己征集或者从后方调运。
此时,吴国贵占据的地方全是大山,湘西山路崎岖难行,贵州和云南的路更说不上有多好走。补给线长不说,补给还困难。
现在不打仗还能好一些,如果真打起来,平西军经不起消耗。人虽多,用不了几天就会败下阵来。如果守不住零陵、常德这些湖南大城,平西清军被赶出湖南的话,怕是贵州也会守不住,一股脑败退到云南去。那时候就是第二个西营。
所以,吴国贵见到长沙城池破败,衡阳防守空虚,便打算趁明军不注意,一个冲锋拿下衡阳。如此一来,让明军活不痛快,以后谈判也更为有利。为此,吴国贵集结了最为精锐的部队两万五千人,又征调了五万多湖南百姓充当辅兵,总数七万多人打算一击必中。
明李和吴三桂双方此时刀剑出鞘,火药上膛,俨然拉开架势就要开打。
然而,此时的近卫军第一师还在青草湖附近。白驹的一万一千七百多人,虽然已经出发多日,但是赶上天寒地冻,湘江结冰了。近卫军的船只需要破冰而行,极大减缓了行军速度。
近卫军克服重重困难,好不容易过了湘阴,竟然又遇到了凌汛。
大冰凌子朝着近卫军的船只就冲了过来。好几艘船只透水搁浅,后队无法前进。冰凌在水流的冲击之下涌上岸边,使第一师第二团三千多人几乎都泡在水里。由于天气太冷,又被水泡过,许多战事还了风寒无法行动。
白驹实在没有办法,全师退到天狱山下的罗泪驻扎。这里地势高,能够避免凌汛。他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期盼老天赶快转暖。对湖南即将发生的激战一点忙也帮不上。
冬月二十九,吴国贵抢先动手了。
平西清军兵分两路,主力由吴国贵亲自率领战将江义、杜辉率领两万人披甲兵,四万辅兵正面直仆祁阳。打算一举攻克祁阳,然后从正面攻打衡首,攻克常宁,走南路从西面直逼衡阳。
偏师由大将王度冲率领,汇合陈华、巴养元率领五千披甲兵一万辅兵,夜间行军由北面悄悄地跳过祁阳,翻山到达“蒸水”,打算顺着蒸水绕道走衡山南侧回雁峰北侧一直向东。如此一来就可以出现在衡阳城的东面。偏师配合主力一举包围衡阳。
冬月三十,明李的祁阳失守。腊月初一,平西清军过衡首直逼常宁。
经过多日的低温,到了腊月,天气反而暖和起来了。艳阳高照,晒得人似乎暖洋洋的。衡阳城内由于增加了人口,似乎也热闹起来了。
由于明李从不拖欠军饷,导致军人们手头有了银子。由于的军纪非常好,军人不抢老百姓东西,使得百姓也不惧怕明军。军人们拿着自己手头的银子和衡阳城的老百姓买东西,有买有卖,不亦乐乎,几天下来衡阳城的商业反而繁荣了其来。
“让开!让开!”一名明李军小校骑着快马在街上飞奔。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然而他却丝毫也不减速,反而快马加鞭,导致许多市民为了躲避他而大片地摔倒在地。他的快马过后留下的却是一地的狼藉。
“他妈的,你眼睛瞎了?”人群中有明李士兵,朝着那小校的背影破口大骂。
那小校好似没听见一样,急行快马一路来到军营,来不及挺稳马匹便滚鞍下马,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却来不及喊疼,在地上滚了滚,便一骨碌爬起来身上带着灰土朝着军营内的大帐跑去。
“军情!我有紧急军情!”小校声嘶力竭地叫喊……
那小校名叫潘俞,被迎进了马得功的军帐。听得潘俞的汇报马得功忽地站起身来问道:“可靠吗?能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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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可靠。军门,我敢用我的爹娘发誓。全都是我亲眼所见。而且不可能有虚假。现在吴国贵的主力已经过了衡首,马上就要到回雁峰了。一旦过了回雁峰,常宁肯定是保不住了。更重的是这群家伙阴险得很,还弄有一个偏师,人数不下于两万,正沿着蒸水的河滩前行,肯定是打算然到衡阳东面,给咱们来个前后夹击。”
小校的话让马得功陷入沉思。这个小校是他的亲兵,为人十分机灵,善于刺探情报,更善于分析情报。当年马得功多次击败郑成功,依靠的不仅是自己的勇猛和清军的强大,情报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一次对付吴三桂,马得功当然多了心眼,前后派出去一百多个探子。如今回来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带回来的还是一个极其不利的消息。
“师长,怎么办啊?”左右全都焦急地询问马得功的意见,盼着他拿个主意。
第九十一章 相逢
马得功微微地眯起眼睛寻思良久,突然嘴角流出一丝微笑说道:“吴国贵狡诈,想给我军来个前后夹击,我岂会中了这个圈套?如果我们分兵御敌定然失败,不如全力出击狠狠打击清军,然后从容撤出衡阳,去往长沙防守。”
左右有人说道:“师长,长沙城墙又小又破一直也得不到修补如果就这么回长沙去,长沙怕是也守不住。再说,我们丢了衡阳,关军长又不在,军心定然不稳,如此一来,长沙民心怕也不稳啊!如何守得住长沙?”
左右全都应和着认为守不住衡阳,长沙便是也难以防守。
马得功说道:“从衡阳到长沙却是需要些时日的。我们层层设防,不停地偷袭敌军,迟滞敌军行军能够争取不少时间。淮西和近卫两军已经占据了岳州,我们赶快派人去岳州求救,吕将军和李军师手中握有两个军六万多人,都是强军,定然会派援军前来,绝对不会坐视长沙沦陷。到了那个时候,清军和我军厮杀多日已经筋疲力尽。淮西军和近卫军一到,吴国贵定然土崩瓦解。”
左右听了全都说好。此时便有人说道:“我明白师长的用意了。这就是要首先狠狠打击清军,使其不敢轻易冒进,如此一来行军速度便慢下来了。我军军心也能稳定。”
马得功点头称是:“如果我们只是偷袭清军,清军人多势众怕是难以起到效果。他只用辅兵抵挡,披甲兵长驱直入,长沙怕真是守不住。所以,必须给吴国贵来一招狠的,让他知道疼!打了人我们自己也便有信心了。”
听得马得功的话,众人全都叫好。
马得功说道:“清军的偏师远道而来,人数不多,全军据说有两万人。这么算下来战兵不会超过七千。如果我们先打容易的,就算干掉了偏师还是无法抵挡吴国贵,所以我们必须全力出击,击打其主力,给与其沉重打击,然后再寻防守就容易得多了。”
左右有人说道:“偏师走蒸水河滩谷地我以两千精兵利用地形足可以抵挡。”
马得功问道:“若是让阁下去一千五百人能挡住吗?”
那军官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有三百南洋火枪便是只给我一千人也能挡住王度冲。”
“好!”马得功大声喝彩道,“好个猛将。便给一千人,南洋火枪三百你给我挡住王度冲至少到腊月二十,行不行?”
“师长,如果我挡不住,我愿提头来见。”
“我不要你的头,我要你挡住!”
“保证能挡住!”
“好!”
南洋火枪是明李政权的利器之一。一开始的时候南洋火枪采用德维勒机制,枪管底部有一个钢芯棒,射手使用一根沉重的通条将弹丸送到钢芯棒顶端,然后暴力捶打弹丸,使弹丸变形契合膛线,解决闭气的问题。由于英国的技术封锁,李存真在八年的时间内只保存有五百挺这种火枪。况且,南洋湿气重,火枪钢芯棒容易受损。
如今,炮神保罗的天才儿子黑尔想到了符合后世设计的米尼弹,使南洋火枪暂时解决了闭气问题,虽然发火率达不到八成但是装填速度大大增加了,射程多出了二十多米,还是很有进步的。
枪虽好可产能不足,从永历十四年开始,到如今已经过了将近两年,新式南洋火枪也不过生产了一万两千多只。
淮东军、淮西军和近卫军瓜分了其中的九千只。神策军只能捡剩下的。关盛年领导的军部和第一师装备一千只,马得功的第二师仅仅得到了八百只。这一次蒸水谷底阻击部队带走三百只,马得功的主力不对便仅仅剩下五百只南洋火枪了。不过好在还有两千多只滑膛燧发枪。
吴王元年腊月初三,马得功率领一万两千人出了衡阳,朝着回雁峰疾驰。这只一万两千人的队伍看起来就像一条红色的长龙。
在这长龙中有战兵六千人,也就是第一团和第二团。其他的是辅兵。说是“兵”,其实都是马得功使用他在清朝时候的办法在衡阳附近抓来的壮丁。马得功给这些人扯了红布,用来包头头发或者做红色领巾以便跟清军分开。这些辅兵用木杆挑起红布做旗帜,帮着战兵被铠甲,有的还在身后背着一把铲子或者锄头,有的还别着人力小犁杖。当然,这些东西都是一路上辅兵从自己家或附近民家“借”来的。
行了一个上午,午后一点的时候,马得功的部队距离常宁还有五十里。却有探马回报:常宁陷落了。
马得功说道:“这是坏事,但也是好事。传令下去立刻寻一处高低扎营,明后天便是决战的时候。”
当即明军没有做任何停留便往北而去,在回雁峰南面一处叫做青草堆的高地扎营,此时是午后四点,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青草堆是个小山,多年之前因为上面长满了青草而得名。其实主要是农民放牛打猪草所在。崇祯时粮食不够吃,这里就被开垦为农田。但因为是坡地所以产粮不高。
几年前,满清和西营再衡阳地区发生过大战。兵过如篦,此处人口锐减了九成,许多农田都被抛荒了。青草堆再一次变得名副其实。由于此处曾经是农田所以有利于明军挖地做工事。
青草堆北面有一条蜿蜒而过的大溪名叫青草溪。此前农民为了能够灌溉农田特意修筑了水渠。此时虽然荒废,但是水渠当中却充满了水。天寒地冻,水渠结冰,士兵便用刀斧劈冰,把一些冰搬到青草堆上。沟渠里面的冰水则灌满了水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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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策军点起火把连夜修筑工事,火把照亮了夜空,远远便能看到。
马得功高度警觉,因为他知道吴三桂的人马很是擅长长途奔袭。名将白文选兵败腾越茶山正是因为清军的长途奔袭。所有的预警哨和伏路哨他都亲自安排。为了防止哨兵偷懒,他还设置了夜间机动队巡查各处哨位。但是这一晚,没有清军来偷袭,也没有来骚扰。明军得以从容修筑工事。
马得功率部北上,吴国贵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立刻率部“追击”。经过六个小时的行军,此时的吴国贵距离马得功已经不到三十里了。吴国贵知道马得功的人马是明李精锐,不敢掉以轻心。虽然距离不过三十里却也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平西军虽然没有经过大的战事,但是天寒地冻更兼长途跋涉,士兵体力消耗很大,吴国贵认为此时不宜进攻。虽然杜辉建议突袭和骚扰,但是吴国贵都没有答应。他认为此时就算明军修筑了工事,天寒地冻仓促之间也根本没有办法发挥什么大作用,所以不用担心。而且他还没有部署好,岂能轻易行动?
吴国贵的如意算盘是以杜辉部为正面在青草堆南面主攻,吸引马得功主义。大将江义率领别动队偷偷迂回到青草堆后面发起攻击,前后夹击一举消灭马得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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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得功虽然强,但是平西军毕竟人多,他吴国贵率领的人马不停地支援前方战事,将疲惫和手上的士兵换下来,保持整个军队对明军的压力。如此一来,就算马得功是块铁,有两天也给啃下来了。累也把明军累死。
吴国贵军中有大量的骑兵,其中还有不少都是前明军夜不收,全力阻截了神策军探马的探查,将明军侦察兵压制在青草堆山脚下三五里的范围内。
平西军因此保证了一部分军队行动的隐蔽性。江义部五千披甲兵在初四之前已经到了青草堆东北侧,距离山脚下仅仅七八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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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谢“不左不右选择走中间路线”对我的支持。说实话,我最近非常忙,而且写小说看不到希望,虽然承诺写完,但是打算停笔一两个月再说。而不左不右选择走中间路线一天不停地给我打赏、投票使我实在不好意思停一两个月。现在在开一个培训会,我没听发言,用手机写的,可能错别字很多,大家见谅。再次感谢一路走来对我支持的所有人。谢谢你们!
第九十二章 开打
“师长!师长!”有参谋军官大声喊道,“远处有一道黑烟!”
此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天已经亮了。参谋指着青草堆东南大声说道。
马得功赶快找了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向东南面望去。天空中果然有一股浓密的烟尘直冲云霄。那浓烟到了一定高度便弥散开来形成一大团乌云,真是肉眼便看到了乌云形成的过程。相比隔着三四十里外也能看到。
这种浓烟显然不是山火,烟柱的消散非常慢,更像是狼烟。狼烟其实是一种信号传递手段。其实狼烟一般不是用狼的粪便做的,很难搜集那么多的狼粪。狼烟的主要材料其实是柴薪。荒漠上生长着胡杨、红柳、罗布麻、芨芨草、白茨、骆驼草、甘草、旱芦苇、梭梭等,这些都可做燃料。点起狼烟的时候在上面加上一些牛羊粪便能使烟柱笔直向上。当然,加狼粪效果自然也是相当好的,如果实在没有狼粪,有时候也使用肉食的狗粪做替代。
过了片刻,突然又有股黑色的烟柱从青草堆东面升起。
第二师两个团和师部的士兵看到东西两侧高高升起的烟柱都有些紧张,队伍有了些许波动。
士兵们并不愚蠢,东西两面都升起了烟柱,这说明敌人已经运动到了身后,现在很可能是要两面夹击。青草堆搞不好已经被包围了。
参谋非常紧张,问道:“师长,怎么办?”
马得功环顾四周,在他面前的都是一个个年轻的面庞,正在用期许的目光注视着他。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清兵何足挂齿?我们神策军就是铁核桃,想要啃下我们?做梦!非要把他的牙齿和下巴全都崩飞了!传令下去,准备迎战!”
看到马得功如此胸有成竹,参谋和军官们顿时放下心来。
马得功叫来所有的团长和千总下达命令道,其实也没什么可下达的,工事已经修好,该怎么做大家都知道,只不过就是再一次确认而已。
“一团守住西面,西面是吴国贵的主力无疑,两个千总部顶在前面,一个千总部做预备队。二团的两个千总部守在东面,这里肯定是来包抄我军的,想必也是精锐。一个千总部做预备队。师部居中策应,当成是总预备队。团属炮我们只有两门,全部部署在西面。”
布置过后,马得功站在高处大声喊道:“神策军万胜无敌!”
宣教官和军法官带着士兵一起跟着大喊,鼓舞士气。
马得功叫来探马到身边,特别是叫来潘俞吩咐道:“你们不要参加战斗,和清军玩命不是你们的职责。没打起来你们就好好探查敌情,如果一旦打起来了,你们要尽你所能探查敌人的漏洞,随时报告给我。”
神策军的军官返回自己的部队之后不到十五分钟,便听见一阵尖厉的号角声,清军来了。
杜辉率领清军从西面进攻。在云南的时候杜辉抢了许多战马,虽然不少都是滇马不适合平地作战,但是滇马善走山路,适合在丘陵间来回穿梭。
但此时杜辉不得不下令士兵下马。一来明军选择的位置非常好,道路十分崎岖,滇马善于走山路但是面对如此崎岖的地形也无能为力。二来杜辉惊奇于明军这么快就修好了工事,他的如意算盘白打了。
虽然知道这次是攻坚战,但是杜辉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侥幸,希望寒冷的天气可以阻止明军修筑工事。然而,侥幸终于还是没有成为现实。杜辉下令士兵立刻从突袭阵型转变为攻坚阵型。
山道崎岖,而且也不开阔,清军士兵下马的时候显得有一些混乱。还好,这些都是老兵,经过了训练,不多时战马统统被赶到身后去。随着军官的叫骂,清兵集结整队。
明军工事的胸墙后面,一双眼睛看了出来,这是一双普通的士兵的眼睛。
“狗汉奸来送死了!”那士兵大喊。
军官也跟着一起探出头来,只见黑压压的清兵盔甲鲜明,伴随着沉重的鼓声正在向前推进。
军官抽出大刀大喝道:“鞑子来送死了!神策军的弟兄们,浙江的好汉们,为了江东父老杀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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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鞑子!”数百只兵器一起舞动,数百张被寒风吹红了的面庞充满了亢奋的激情。
一声轰鸣响彻山岗,团属炮往后一退,一发三磅铁质弹丸呼啸着飞出炮口,在空中划过一道低平地弧线,朝着杜辉前锋的人群飞去……
阵地上一股浓重的白烟升起,一枚铁弹划过青草堆小丘陵上空,势不可挡地一头扎进了清军的人堆里。骨折筋断的啪啪声连成一片,几件兵器被打飞得老高,血液喷洒得到处都是。突然小弹在地上又弹了起来,勇不可当地朝着后排披甲兵冲过去,一头扎入人丛,再一次响起了啪啪地骨断声。
杜辉披甲兵顿时一阵波动。领催等军官大声地吼叫着,后队的监斩官迅速赶了上来。清军顿时恢复了严整,一片齐刷刷的人头,朝着明军阵地而来。
团属炮再一次响起,刚才的景象再一次重现。
“冲,给我冲!”清军的领催下达了命令。披甲兵跑动起来朝着清军阵地快步冲来。
青草堆这地点对于明军来说是非常利于防守的。山路使清军无法将队形展得很开。披甲兵虽然知道彼此之间应该拉开距离,但是由于地形限制也拉不太开。总体看来还是十分密集。而且接近明军阵地的时候,清军又必须再次聚拢起来,否则不仅没有办法形成强大的攻击力,而且很可能被明军一个反冲锋打败。所以,披甲兵阵型一直呈现密集阵型。
面对“密集”的清军,明军团属炮不断地开火,优良的做工使这门火炮无需散热,能持续不断地射击。清军的阵中开了花,承受了巨大伤亡。
但是,清军毕竟是百战之师,面对如此不良的情况并没有崩溃,反而大喊着冲了上来。
一声哨音在明军工事中响起,呼啦啦,燧发枪全部伸出胸墙,黑洞洞地枪口瞄准了清军。
清军此时已经看到火枪,但此时后退明显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领催大声地叫喊,清军士兵举着刀枪盾牌冲锋的速度更加迅猛,期待快速接敌。
“开火!”一声令下,燧发枪怒吼,有七成七的火枪成功发火。
杜辉前锋的清兵前排士兵喷出一道道血剑,倒下一大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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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领催就是拨什库。
注2:杜辉、王度冲、江义、巴养元这些人全都是历史真人,不是临时编造的。
第九十三章 孙长青
火枪攒射,不断地打击清军的前队。虽然清军一再补充,但是锋头已经变得凌乱。
杜辉为了保持攻击的连续性,在前锋三百多人前进了大概八十多米后又组织了第二队继续冲锋。
此时负责防守青草堆西侧的是第一团第一千总部,千总名叫孙长青,他同时还是第一团的代理团长。他看到这种情况,当即下令团属炮朝着第二队开火。火炮实在太优良了,几乎每发必中,清军被轰得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一时之间,明军阵地上枪炮齐鸣。每一轮炮击之后明军阵地上便跟着一阵欢呼。
“对面的士气这么高?”吴国贵去掉大将旗帜率领亲随来到青草堆东南清军的指挥所,通过千里镜看到青草堆西侧正在发生的事。明李的军队这么快就建立起了工事,而且把胸墙修建得如此得当这让吴国贵很是惊讶。
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存真虽然是海盗可是打陆战竟然也有一手啊。怕是要比海逆朱成功厉害得多。吴国贵不觉在心中感叹,这个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突然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这一次攻打湖南,吴国贵虽然不是倾巢出动,但是却派出了他能派出的最大部队,本来以为湖南的明军看到他这个阵势会吓得逃走,至少也应该一触即溃。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明军竟然会出城野战,而且据说只有不到一万人马。现在看来士气还这么高,这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吴国贵接到消息,大将高得捷和王屏藩率领滇黔军队已经前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湖南,如果现在自己不能一下子拿下马得功这个反骨仔,在高得捷和王屏藩面前怕是就不好看了。
“将军,前面这股贼兵人数不多,只有千把人。只要冲两次,我估计怎么也打下来了。”杜辉说道。
吴国贵继续用千里镜看着对面的战斗情况。
杜辉继续说道:“末将以为只要打下西面,青草堆防线就会打开一个缺口,明兵自然是守不住的。而且,咱们是东西两面夹击,只要我们不停地攻击,明军是承受不住的。那个时候,拆了东墙补西墙,总会露出一面来。只要露出一面来咱们肯定得手。”
“我所惊讶的是马得功本来是清朝将领,为人无耻狡猾。我听说它非常勇猛多次击败海逆朱成功。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其实都是凭借大清庞大的身躯压垮了对手。现在却不一样了,马得功人马不多,他哪里来的这勇气?守城才是最佳策略,他却出城来战。可见其狂妄至极,这是被李存真匪帮彻底带坏了。如果说对面是李存真,出城和我打一仗,我认为他有这个本事。可是,马得功算什么,竟然也敢出城,带出来的队伍竟然战意如此高昂。看来马得功已经脱胎换骨了!”吴国贵攥紧拳头却轻轻地砸在望楼的横梁上。“难道现在李存真手下已经猛将如云,或者还是李存真确实是世外高人?”
杜辉张口结舌,根本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突然阵前打鼓声骤起,清军阵中一阵呐喊。
经过不懈努力,承受了巨大伤亡之后,清军终于运动到了明军阵前,冲击就要开始了。
吴国贵抻长了脖子望了过去,杜辉正好退开。
且说,清军披甲在领催的率领下,全都大喊一声冲向了胸墙。
“预备,开火!”明军不停地下达着命令。胸墙后一股股白烟腾其,明军有条不紊地打放火枪。
在明军弹雨的袭击下,清军士兵纷纷在阵前扑倒,如同谷个子一样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很快,冲锋的第一队便所剩无几了。一身枪响,领催中弹身亡,剩下的士兵士气崩塌,尖叫着向坡下的后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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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退者斩!”后队的领催大叫着,命令自己的士兵朝着后退的前队士兵挥刀,很快第一队便再也没有人了。
就在此时,明军的团属炮装备散弹已经完毕。随着团属炮沉沉地向后一坐。数十颗铅弹朝着清军打了过去。清军第二顿立刻人仰马翻。
“开火!”
明军胸墙上再次响起了爆豆般地枪声……
看着清军第一次冲锋的表现,吴国贵的心在滴血。“杜辉!”吴国贵大声喊道。
“末将在!”
“你亲自领队督战,记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你也要给我冲上去!”
于是,杜辉带着自己的亲卫亲临前线,就在明军炮火刚好覆盖不到的地方停住,亲自安排了第二波进攻。
第二波清军分成两队,每队五百人。五百人也是清军绿营的编制。
负责防守青草堆西南坡最前沿的是明李神策军第二师第一团第一千总部。千总名叫孙长青,是女医官夏也舒师兄孙舒的堂哥,他同时也是第一团的代理团长。
孙长青在清朝那边混得其实不错,一度官至从二品的副将,当年企图逮捕马逢知的时候被明军擒获。如果成功了,孙长青很可能已经官至总兵了。
由于其身份“特殊”,遭到了和其他被俘将领不一样的待遇。一开始是戴着枷锁坐牢,后来被送到矿山“劳动改造”。后来,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自认为必死无疑的孙长青竟然得到吴王加恩。吴王说他表现非常出色,因此提出矿山改在玄武湖劳动改造。
在玄武湖改造期间,孙长青表现积极,在刘洪谟等人的影响下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的“反动”性质,表示要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为此,文笔不错的孙长青写了很多文章“揭露满清罪行”和“满清军官反动本质”而受到嘉奖。但是,这个时候明李和满清的坐天山大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孙长青没有赶上最好的立功机会。
劳动改造结束后,孙长青加入明军成为了把总,三个月后在萨哈林的居间之下进入南京讲武堂学习两个月。后来孙长青参加了明李讨伐江西的战役,由于表现突出被提拔为千总部宣教官,进攻长沙的作战中孙长青表现优异被提拔为千总。
可能是因为经历相似吧,马得功特别看重孙长青并引为知己。
此时的神策军只能算是明李军队中的乙种部队,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军官不足。旧军官改造速度很慢,一时半会无法下放到部队;南京讲武堂的学生迟迟不毕业,短期培训的学生无法胜任把总以上官职;长林军的建设又分走了不少军官,因此马得功不得不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境。在这种情况之下,马得功便提议由孙长青代理第一团团长的职务。这立刻便得到关盛年的同意,报给南京也得到了批复。
此时的孙长青正站在青草堆西面上坡上,拿着一只单筒千里镜往山下望去。他已经打退了清军第一次进攻。他没有沾沾自喜,因为他知道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更猛烈的冲击还在后面。
从孙长青的角度看过去,清军这一波次的两队之间距离拉开得很大。更后面的清军正在整队。由于从山上往山下看,有一些视觉死角,因此后面有多少人他也不太清楚。但是孙长青认为,人少不了。
第九十四章 白天
杜辉此时打算采取人海战术,清军分成数个波次进攻明军阵地,每个波次一千人,分为前后两队。他认为明军不过一千多人防守,弹药总会有耗尽的时候,终究抵挡不了太久。
虽然说清军发了狠,孙长青也看出来了,但是他并没有害怕。孙长青认为他占据的位置十分优益。道路两头都比阵地要低,正面是最容易投入兵力的地方。清军想要突破只能从中间下手。而这里正是一团火力最强大的地方。
虽然全团只有一门团属炮,不足以遏制清军的进攻,但是对于提升己方士气,打击敌人能够起到很好的效果。南京讲武堂的课孙长青没有白上,他知道火力要被集中起来使用。因此,他把火枪全部集中在正面。
通过刚才的作战,孙长青认为目前的火力足够了。况且他还有三百只燧发枪和三百只南洋火枪没用呢,若是全都用上,清军肯定吃大亏。
侧后两翼虽然不是高大的树林,但是却有不少灌木,不能说荆棘丛生但却会严重拖累进攻,清军想要从两翼上来需要把阵型分散开,这么一来冲击力就不足了,后援投入的速度也会很慢。因此,两翼不用投入太多的兵力,这对防守十分有利。
清军人多,用人命来填当然可以,但是这里不死五千人休想突破。孙长青看了看天,用不了多久天就黑了说不定师长就会下令转移,就算不转移,清军也不敢在晚上贸然进攻。想到这里,孙长青心性大定。打算全力防守。
且说,清军将领江义率军迂回到青草堆的东面。当看到西面升起狼烟的时候他便知道是进攻的时候了。于是也升起狼烟,整队进攻。
东面清军的进攻和西面一样不顺利。江义组织了两次进攻,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的火器十分犀利,竟然打死打伤清军三百多人。江义一时之间陷入窘境,不知道怎么办好。眼看到明军就在不高的地方,但是想要冲上去却是难上加难。
西面明军阵地前面杀声震天,清军在督战队的严厉逼迫之下顶着明军的枪炮蜂拥而上。
清军冲得太过猛烈,明军士兵全线自行射击。由于是乙种师,神策军第二师的火枪兵素质参差不齐,有老兵也有新兵,士兵装填的速度都不一样,军官没法指挥齐射,全靠士兵本能进行作战。
杜辉在这一波次的进攻当中,让新兵组成前四排,而老兵则躲在中间位置。明军的枪炮扫掉了清军新兵之后,老兵正好趁势冲上明军阵地胸墙。
孙长青看到已经有几个清军披甲兵翻过了胸墙,打放火枪此时已经不是最佳选择,便大喊:“刺刀,用刺刀!”
明军停止打放火枪上了刺刀后紧紧挤在一起,肩并肩,大声地喊着口号,对着翻过胸墙的清军士兵一起捅过去。明军的刺刀是后世使用的三棱刺刀,长三十八厘米,专门用来放血的,许多人还在刺刀上涂了点毒药,清军中刀便立刻失去战斗力。
清军老兵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惨叫着握住伤口倒地不起。许多清军士兵下意识地扔掉自己的兵器双手紧紧抓刺刀,鲜血却从伤口中流出。然而,明军士兵稍稍一拧枪把,在巨大力量的作用下清军士兵便只能松开刺刀,明军把枪再往前一送,正好便扎中清军。就这样,许多清军士兵蜷缩成一团惨叫着死在胸墙下。
然而,清军许多都是老兵悍不畏死,士气旺盛,明军并没有就此打退他们。随着翻过胸墙的人越来越多,清军披甲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奋力用手中的兵器拨开明军的刺刀冲入明军阵中和明军士兵搏斗。
就在两方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清军第二队冲到了胸墙前大概三十步的位置。清军军官一声令下,一阵弹棉花一样的嘭嘭嘭声响起,呼啸这如同风吹柳条的声音。
顿时明军阵中一片惨叫。原来是清军不顾己方士兵与明军缠斗在一起,朝着阵地放箭。漫天的箭雨雨覆盖了阵地,许多明清两方的士兵纷纷重箭倒地。不过,明军士气高涨,许多士兵箭头插着箭只却仍然奋战不止。
看到这种情形,阵地小坡上的二十多人拿着南洋火枪朝着清军开火,第二队顿时惨叫连连。清军军官见了下令不要再放箭了,冲锋,清军往前又冲了二十米,明军射手便失去了角度。但是对那些攀爬胸墙的士兵仍然开枪狙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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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青本来在一线指挥,但是一阵箭雨下来,孙长青左侧大腿竟然中了两箭,他从高处重重跌落。摔在血泥里,呛了一大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孙长青还没来得及捯饬第二口气,一个中了刺刀的清军士兵砸了过来又把他压在身下。
孙长青奋力推开那个“倒霉鬼”,爬了出来。从腰间摸出燧发短铳看准一个单手扒住胸墙,膝盖和小腿勾住胸墙正在奋力攀爬的清军披甲冲过去对着那人的面颊就是一枪。
“砰!”
那人被打得脑浆迸裂,头盔废了出去,整个身子转眼掉了下去,终于还是没有翻过胸墙。
孙长强的短铳冒着白烟,他大喊:“弟兄们,杀鞑子啊!”
明军阵地一阵呐喊,刀枪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清军第二队冲了上来,跳入胸墙的人越来越多了……
青草堆最高处,马得功正用千里镜随时观察着局势。见到西面已经支持不住了,说道:“让预备队上吧!”
“现在?”参谋军官惊讶地问道,“师长,现在清军知识冲击了一团的一千总二千总完好无损,现在就让预备队上?”
“少啰嗦,执行命令!”
“是!”
其实,马得功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如果第一千总部守不住败退下来,很可能连累第二千总部也跟着一起败退,到时候就不好办了。不如让预备队现在就上,保住第一千总部,打退清军,然后趁着清军休整集体撤退到第二千总部的工事后面继续防守。用不了多久,天就黑了,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孙长青领着第一团的第一千总部正在奋战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嘹亮的军号。
他踉踉跄跄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大喊:“援兵到了!援兵到了!弟兄们,杀啊!杀鞑子啊!”
第一千总部顿时士气爆棚,在第三千总部的支援下,士兵挥舞刀枪猛刺清军,清军被明军突如其来的奋击打蒙了。节节败退,许多清军披甲被逼到胸墙下面,最终被刺刀杀死。
其余清军士兵扔掉手中的兵器,翻回胸墙,连滚带爬地朝着山下跑去……
明军阵地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竟然还伴随着几声朝天鸣枪的声音。
“团长,团长!”有通讯小校大喊。
“什么事?”孙长青问道。
“师长命令你部立刻后撤,撤到第二千总部工事后面防守。”
“什么?”孙长青很不理解,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师长就是这么说的,还告诉你务必执行命令!”
孙长青无奈,下令撤退。第一千总部和第二千总部收拾刀枪,推着团属炮在四十分钟的时间内便撤到第二千总部工事后。
青草堆东侧,清军将领江义的战术也没有成功。但是他还是一五一十地向吴国贵报告了自己的战况。
听说东西两侧的进攻都受挫了,吴国贵叹了一口气道:“满清朝廷还是不信任我们啊,把大炮全都调走了,不然何困顿于此小小的山丘?传令下去,继续进攻,不能给明军喘息的机会。”
第九十五章 入夜
入夜。经过一个白天的厮杀,平西清军和神策军第二师都已经疲惫不堪。清军总算是获得了突破,冲到了青草堆的半山腰,占据了神策军白天的阵地,但是却也损失惨重,前后竟然有两千多人的阵亡。真真的是靠人命还地盘。
但是,吴国贵认为这些损失不算什么,只要能够击败眼前的这股明军再损失两千人马也是值得的。
况且这些中只有二十多人能算成精锐骨干,其余的人总体来说还是第一次入川之后招募的,大多数从军几年算是老兵却并不是老班底,经得起消耗。不过,这一仗却也让吴国贵体会到了明李的厉害。吴国贵深深地明白,如果决战以吴三桂的家底怕是打不过李存真。
即便如此,吴国贵不能退,他必须上,就算是损失了数万兵马也要拿下这一仗。因为这是平西军和明李军的第一仗。如果输了,以后整个平西军面对明李都会露怯,这种精神上的损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弥补不了的,所以他必须硬着头皮也要拿下马得功。
杜辉请示吴国贵下一步该怎么办。吴国贵说:“白天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士卒疲惫,况且我军也不擅长夜战。青草堆上面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贸然进攻可能会吃大亏。不如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在如同今日这般如法炮制。用不了多久马得功必将成为阶下之囚。”
和清军当夜便休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明军。马得功亲临西部一团第二千总部的工事内,找到了孙长青,亲自下达命令:“你部需要趁着天黑突入敌军阵营之中,一举夺回白天失去的阵地,如果可以的话直接将敌人赶下山去。”
“是,末将定然做到!”孙长青大声回答,周围的军官和士兵全都听见了。
马得功看了看四周,命令众人推开,单独将孙长青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现在我师和吴国贵打了一天,都非常疲惫。现在就是看谁能够撑得下去,撑下去了就是胜利。你必须足够勇猛,勇不可当才行!”
“马爷你放心,我孙长青别的本事没有,玩命却是敢的!”
“不光是要玩命,还要动脑子。”马得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敌军疲惫,这青草堆到处都是干草,我来的时候已经打了一百多捆,你全带着,到时候记得放火,制造混乱。只要乱了便好拿下。你也长于军伍,这些不用我多说。”
“多谢马爷!”
马得功吞了一口唾沫犹豫了三秒还是说道:“长青,其实之前我已经勘察过青草堆周围的地形了,就是大概在一个月之前。我之所以敢于把队伍拉上这个山包是因为我有退路,否则不就成了马谡占街亭了吗?青草堆东北角有一个村子名叫迩耒,这就是我军的退路。”
“我怎么没听说过?”孙长青问。
“早就荒废了。”马得功说,“明清争霸生灵涂炭,这个小村子早就没有人了,本来就是一个只有三十户的小村。村子里面荆棘丛生,村子外面植被茂盛,所以很难发现。我早就派出了二百人进入这个村子,开辟道路修筑工事。”
孙长青瞪大眼睛问道:“马爷,难道你是打算让我们进攻,你带队撤退?”
马得功听的孙长青这么一说却是点了点头,“在青草堆迟滞敌军向岳州求援,利用有利地形打击清军,然后从容撤退去防守衡阳这就是我的方略,目前开来差不多已经实现了。我认为岳州的吕将军和李军师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援军就在路上,用不了五天必到。”
“属下明白了。”孙长青的眼睛发亮着回答。
马得功说道:“你必须猛,铁锤砸耗子,狠狠地打一下清军,最好能够让清军屁滚尿流滚下山。你也不要追击敌军,你带着队伍往东北走,立刻跟上我。记得布置一些疑兵能够拖延时间。我把两个向导留给你。”
“多谢马爷!”
孙长青在此前的战斗中大腿中了两箭,幸亏有铠甲阻挡,入肉不深,但是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经管如此,他仍然亲率敢死队三百人偷袭清军阵地。士兵十分感动,愿效死力。
后半夜两点十五分,马得功率领师部一团二三千总部二团两个千总部偷偷下山,朝着迩耒村急行而去。
十五分钟后,孙长青率领敢死队摸到了清军阵地边上。他们用手弩和匕首悄无声息地干掉了清军守卫,然后悄悄进入清军阵地。此时的清军已经疲惫不堪,很多人都已经沉沉睡去。
杜辉认为自己安排了足够多的哨兵因此也没有太在意,沉沉地睡去。然而,哨兵也是人,也会疲惫,两个暗哨的哨兵竟然睡着了。其他暗哨则被孙长青一一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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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孙长青在清军里面待过,熟悉清军的套路。虽然没有在平西军待过,但是摸个暗哨不在话下。
清理外围之后,明军敢死队接近阵地,拨开鹿角,一声呐喊,冲入清军阵中,如猛虎扑羊,狮入羊群。
清军慌忙起身,天黑不变敌我。明军敢死队身穿黑衣,逢人便杀。清军死伤一百多人。在清军阵地中打开一个大大的缺口。
后续五百明军见前面得手,纷纷冲入阵地放火。大火熊熊,把清军阵地照的如同白昼。
杜辉听到杀喊声知道是明军来偷营,抓起佩刀,也没穿铠甲,冲出营帐,朝着山下狂奔,十几个亲随紧紧跟随。
清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却哪里是明军对手,许多人被砍翻在地,侥幸没死的便也是一心想要奔下山去。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清军六百多人扔下将近一千具尸体屁滚尿流地滚下山去。
天亮了,青草堆的半山腰仍然冒着青烟。
山下吴国贵的大帐中吴国贵一脸的猪肝色正端坐正中。昨天夜里他看到青草堆上火光冲天便知道是明军偷袭,赶快派了援军过去。哪里知道援军根本上不了山,还被冲下山的溃兵冲了个七零八落,死了二十多人伤了一百人。更让人气愤的带头逃走的居然是杜辉。
江义部也遭到了袭击,和杜辉一样江义也被打败,但江义本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将军……”杜辉跪在地上哭诉,“那群明兵实在太狡猾了,我布置的暗哨竟然也全都给端掉了,我看不是咱们内部有奸细,就是明兵里面有人深藏不露。”
看着地上的狼狈的杜辉吴国贵也没有办法。
“杜辉你丢失阵地是死罪,但是念你触犯暂且饶你不死。你先起来吧,我现在要你戴罪立功,你立刻给我夺回阵地!”
“是,是……多谢将军。末将马上就去。”
吴国贵没有立刻处罚杜辉,不是因为此时处罚了杜辉便无人可用,而是因为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杜辉不是吴国贵的手下,乃是吴三桂侄子吴应麟的心腹,“戴罪立功”正是看着吴应麟的面子。若是当真处罚了杜辉在吴应麟那里面子不好看,吴国贵怕自己和吴应麟日后会多有龃龉。
况且,吴国贵认为现在明军打了一夜也是疲乏了,杜辉带着人再上去攻,用不了多久就能攻下来。戴罪立功不赏不罚正好保全了吴应麟的面子也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如此一来在其他将领面前便也是好看的。
果不其然,不出吴国贵所料,杜辉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拿下了阵地。但同时他又得到了另外一个更加骇人的消息——明军不见了。
第九十六章 四散而走
青草堆上一个活人也没有,有的全是稻草人。不少稻草人被羊拖着在胸墙后和壕沟里走来走去。清军以为那上面是人便不敢轻举妄动。等察觉不对劲冲上青草堆的时候,明军早就没了踪影。
然而,杜辉却兴冲冲地报告吴国贵说:“将军,青草堆已经被我军占领了!”
吴国贵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占领你妈啊占领,是人家不要的!马得功这王八蛋,定然是前面派人偷营后面他自己却率众溜走。快!快去追!无论如何都要给老子追上!”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人黑吧溜丘跌跌撞撞地进了吴国贵的大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义。
“江义,你怎么搞成这样?”吴国贵问道。
其实,吴国贵更担心的是江义的人马,他担心江义损失了自己的部队,看到他这副模样,吴国贵心中咯噔一下。
“将军,别说那些了。”江义说道,“马得功跑了,往迩耒方向去了。”
吴国贵问:“你怎么知道?你的人马呢?”
江义回答:“我的人马全都跟过去了。我本来也想跟过去,但是考虑到将军的命令是让我攻击青草堆,没让我追击明军,所以……我这便赶快回来自己报信……”
“哎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说我还不是君呢。”吴国贵大声喊道,“快!追击明军!”
且说,马得功率领五千多人趁着夜色撤下青草堆,朝着迩耒急行,天明时分便到达了迩耒。由于此前向这里派驻了人马,所以此时的迩耒并没有荆棘丛生。相反,这二百多人在这里修筑了工事,怕的是清军来进攻彻底截断第二师的退路。
到了迩耒,第二师便做短暂歇息打算吃饭后再走。然而,刚刚过了不到两刻钟,突然听见一阵喊声。
“敌人,发现敌人!”探马一边喊看一遍跑过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潘俞。
“怎么回事!”马得功问。
潘俞喘了几口气说道:“师长,我在周围探查,发现清军一部已经跟上来了。”
“快走吧!”有参谋军官在马得功身边说道。
马得功问潘俞:“有多少人?”
潘俞说道:“怎么说也有一万人。”
“难道是王度冲的人马吗?他们绕过来了?”
“不是,应该是江义的人马。”潘俞继续说道,“我们从东北侧下山,被这厮的探马发现了。这家伙就跟一条猎狗一样咬上来了。”
“快走吧,师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参谋军官焦急地说道。
马得功想了想说道:“不行,我们不能走!清军咬上来了,如果我们就这么走,敌人再来追我们就会兵败如山倒。”
“那就留下一部分人断后,大部队继续向衡阳撤退!”参谋军官建议。
马得功看了看天,天早就放晴了,这些日子与前几天相比暖和了不少。马得功说道:“我们就这么回衡阳,敌军来攻城,我们还是守不住衡阳。”
“那就再向长沙撤退。”参谋军官说道,“不是已经向岳州求援了吗?这么多天了,援军早就该到长沙了。”
“一退再退?”马得功说道,“是我失策了。谋划不密啊!”
“师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
马得功眼珠转了转说道:“潘俞,你立刻率领几个得力的去长沙,我估计现在援军应该已经到长沙了,如果长沙没有你就立刻去岳州求救,明白了吗?”
“是!”潘俞答应了一声便赶忙上马而走。
马得功吩咐其他众人道:“我们现在有五千人,正好是五个千总部,大家分成五个部分分散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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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师长,怎么要这么样?”
马得功说道:“如果学壁虎断尾求生,谁来当这个尾巴?敌军人太多了,留下谁断后都不可能消灭追兵,甚至很可能无法打退清军,反而可能会被追兵击败。清军吃掉了尾巴还会再咬上来的。到时候还要再次断尾。如此一来,清军会把我们一口一口吃掉。如果我们四散逃走,清军搞不清楚状况大家逃走的可能性反而更高。”
“是!愿听师长号令!”
于是,马得功将手中的兵马分成五个部分,一团和二团的两个千总部由各自的千总官率领,他自己则率领师和一些探马、辅兵打算向南突围。
半个小时候之后,四个千总部已经出发,马得功为了稳定人心驻扎迩耒村并没有第一时间便走,否则在士兵看来师长这就是在逃跑。
江义的人马很快追了上来。马得功命令火枪兵依托胸墙防守。清兵知道神策军火枪的厉害,不敢贸然进攻,便在外围来来回回地窥探。
又过了一个小时,清军越来越多,已经开始组织零星的进攻。有三百人集结成队伍向迩耒村进攻了一波,但是很快就被火枪打散。
清军打算从两侧绕过迩耒村阶段马得功的退路。马得功则派出得力人手控制住村子两侧,依靠南洋火枪远距离杀伤的优势迫使清军无法迂回。
又过了一个小时,此时已经是正午。清军在迩耒村东南方向已经聚集了大概五千人马。面对迩耒村不足几方兵力的马得功,清军发动了猛烈的袭击。
迩耒村没有青草堆的防守优势,清军在宽大的正面布置了六个方阵,每阵五百人,朝着迩耒村发起进攻。
然而清军还没冲到胸墙下,突然就乱了起来。马得功随即便听到一阵猛烈的枪响,然后便是一阵猛烈的炮声。清军几个方阵随即崩溃四散而逃。
过了不久,迩耒村迎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孙长青,另一个是二团的团长郝文彬。
原来,孙长青和郝文彬率队攻击清军之后便下了山朝着迩耒村狂奔,但是在那之前江义就已经发现马得功率众先走了,便派兵紧咬。而孙长青和郝文彬反而落在江义派出的清军后面,此时正好给清军来了一个暴击。
“师长,清军都给打退了,不过肯定还有后续人马,此地不宜久留,这就走吧!”孙长青大声地说道。
马得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这里有三千人,目标太大还是要分开走!”
孙长青说道:“师长,你和让郝团长现在,我率军再抵挡一下。”
郝文彬却说:“还是我留下吧。”
马得功说道:“别争了!昨天还是孙团长部损失更大,此前承受的攻击也最多,如果你单独走被咬住就脱不了身了,不如和师部一起向南走。郝团长率军向东。我们分成两队走。”
孙长青想了想,说道:“师长所言甚是!”
第九十七章 上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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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马得功和孙长青率领两千人,朝着南面就走。一个半小时候后,迩耒被清军占领。
两个小时后……天空竟然稀稀拉拉地飘起了雪花。
“起来!起来!都给老子起来,走!任何人不准躺下!”
军法官和宣教官大声地呼喊着,让其他人扶起走不动路的士兵。此时,神策军第二师第一团已经打了两天两夜的仗,士兵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师部虽然没有打仗,但是也非常疲惫。自从离开了迩耒村,全军便开始了急行军。由于没有辅兵,走了两个小时很多士兵体力不支倒在路边。
有的是累昏了,有的则干脆困急了,不管不顾躺在地上便睡,鼾声大起。军法官、宣教官带着其他军官和老兵连踢带打把那些睡觉的士兵喊了起来,拽着走。
另外还有一些士兵便是怎么都喊不起来了。雪一下,他们便被一片白色覆盖,永远地睡了过去,和大地融为一体。
“师长——师长,清军追上来了。”探马向马得功报告。
这么快?马得功感到十分惊讶。
孙长青看出了马得功的惊讶,说道:“清军和我军都非常疲惫,但是清军的骡马多过我军,而且我听说他们还有很多善于走崎岖道路的滇马,如此一来行军速度大大超过我军。”
马得功看了看周围,之间远处有一处山包,问道:“那是哪里?”
有识得的回答:“那是蘬茗,不是……那是茶山,我是说过了茶山便是蘬茗了。”
“蘬茗是个什么?”
回答:“蘬茗是个乡。再往南不是有蘬水吗?这个地方正是蘬水之北,按理说这地方该叫蘬阳。不过,多少年前就已经有蘬阳了。从这里往西走大概四十里就是蘬阳镇。所以,这里只能叫别的名字。听说这里盛产茶叶,茶山茶园到处都是,所以便叫蘬茗。这是老地方了,我听说茶农不少都是隐士哩。”
马得功看了看那小丘喃喃地说道:“蘬茗……蘬茗……真是起得好名字啊……”
“师长,我看那地方确实利于防守,你带着师部先走,我挡住清兵!”孙长青说道。
马得功问探马:“来的是什么人你可看清楚了?”
探马回答:“旦见旗帜上好像写着总兵江义的字样。”
“原来是吴三桂的走狗江义。”马得功说道。
孙长青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师长,咱们这一路都打起旗,没想到这手下败将不怕,却也追上来了。”
马得功道:“打起第二师的旗帜就是要把清军都吸引过来。如此一来,其他方向便多一分安全。”
孙长青说道:“师长,不如你把旗帜给我,我率第一团坚守蘬茗,你便朝南走吧。”
马得功听罢大笑说道:“到了现在我马得功若是再走便真的就是一条狗了。往南去,还能去哪?”
“师长,第二师不能没有你!”
“我马得功本是罪人,没想到被关爷看中,又得吴王器重,正是以死相报之时,怎么能扔下弟兄们独自逃命?我这颗脑袋早就该丢了,活到现在都是赚的。勿要多言,全体上那个茶山!”
且说,杜辉和江义一起追击明军到了迩耒。扑了一个空,明军早就没有了踪影。探马回报说明军四散而走。两个人正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马得功的时候,便有人报告说朝南走的一只人马打起的是“神策军第二师师长马得功”的旗号。
于是,两队人马为了抢功便一起朝南追来,没想到在蘬茗茶山追上了马得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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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两个人此前都被神策军第二师狠狠“教育”过。因此,这一次不敢贸然进攻。派出探马反复探查。
正是这一点迟疑给了马得功两千人修筑工事的时间。仅仅一个班小时,马得功的师部便草草修筑了一条长三百六十米的半圆形的胸墙。胸墙正好坐落在蘬茗小茶山的半山腰上。这胸墙虽然简陋,但是多少也能起到防护作用。特别是会给明军士兵一定的心理优势。
清军阵中,杜辉和江义两个都在后悔没有立刻发起攻击,看着眼前的胸墙,两个人还是有一些打怵。但是,不论如何已经追到这里了还是要打的。
不管怎么说那可是马得功啊,是明李一个师的师长,如果拿下马得功那就意味着:自从“天上掉下个李存真”,大清对阵明李以来,满清取得了最大胜利。
于是,两个一商量便把茶山围了。杜辉从西面进攻,江义从南面进攻。
战斗和在青草堆大丘上的差不多,清军被明军火枪一阵教训,躺下三百多尸体之后终于冲上了胸墙。迎接他们的是明军雪亮的三棱刺刀。
“顶住!给我顶住!”孙长青挥舞着手中的短铳大声地叫嚷着。然而,即便他声嘶力竭,声音却也淹没在一片尖叫声中……
两小时后,夕阳西斜。阵地上一片狼藉,清军再一次丢下两百多尸体退了下去。
马得功一脸血污,他用手一抹,露出自己的鼻子,这让他能够稍微好受一点。刚才的战斗非常激烈,清军突破西面胸墙之后,后续便及时跟了上来。导致阵地出现一个较大的缺口。在最关键的时候,马得功亲自率领十几名亲兵扑了上去,一番砍杀,杀死三十多人,终于堵住了缺口。
“情况怎么样?”马得功问。
手下人说道:“敌军伤亡在五百上下,我军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什么?”马得功大声说道,“这不可能,我神策军勇士以一敌十,最多受伤五十人,怎么也会有这么多?”
手下说道:“是在是体力已经跟不上了,而且火枪兵弹药匮乏。”
“弹药匮乏?”马得功问,“怎么回事?”
手下回答:“路上很多士兵实在跟不上队伍,丢弃了不少子弹,毕竟子弹太重了。但是火药还是充足的。因为没有子弹,我军又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所以……所以……伤亡便大了一些。”
马得功听手下人说法不禁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突然他又睁开眼睛说道:“天快黑了吧?天一黑你们便突围吧,我来挡住敌兵。”
此时,孙长青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的意识稍微有一些模糊,能走路说话全靠意志支撑,听到马得功说话便大声说道:“师长你先走,我来挡住追兵。”
马得功却说:“敌人要的是我,如果我跑了,清军不会善罢甘休的。”
“师长,把你的铠甲给我,我扮成你不就行了吗?”
“我意已决,汝等无需多言,执行老子的命令吧!”仗打成这个样子,马得功自认唯有一死方可谢吴王,谢天下。
第九十八章 无双
茶山下,杜辉看着丢盔卸甲败退回来的披甲瞠目结舌,半晌无语。他不明白,打了这么多天,自己派出生力军出战怎么还会败得这么惨?但是,当他知道江义一面也是如此的时候心里便平衡了许多。
手下有人说道:“军门,这天色依然开始暗下来了。贼兵擅长夜袭,小心夜里便逃掉了。”
杜辉说道:“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到了嘴边的肥肉还能给他飞了不成。传令下去,两刻钟之内再组织人手给我冲上去,一定要拿下马得功。”
下午五点,天色昏暗,清军依然冲上了明军阵地。十分钟之前,孙长青率领一千人向东突围而去。蘬茗小茶山上马得功率领师部五百人奋力抵抗。
周围杀声震天,此时早就没有了火枪的轰鸣声,有的只是近身的肉搏战。马得功挥舞砍刀砍翻了两个披甲兵。一个人把缺口堵住了。身边的亲兵正在别处厮杀,顾不得他。马得功只能一人应战。
胸墙本来便是草草修筑的,寒冬腊月更是不可能修得结实。几次作战,胸墙早就已经破败不堪,此时挺立在那里不过是给明军一点心理上的安慰罢了。
清军全力进攻,就在马得功指挥处不远的地方推倒了一小段大概五部左右的胸墙。几个披甲顺着这个缺口冲了进来。马得功虽然是师长可此时已经和士兵一样拔刀战斗了。他武艺高强,身高力大,砍翻从那缺口冲过来的两个披甲后,其他人被吓住了,隔着缺口一时之间不敢过来。
突然,马得功觉得左臂一痛,猛然之间不知道什么东西从自己的面前飞过。马得功下意识地退后两步。赶快扭头一看,左臂竟然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没想到是中了手斧。那斧子飞过来打在铠甲上又被弹开了,但还是划开了皮肉,马得功流血不止,一时之间疼痛难当。
此时,那扔手斧的披甲冲过胸墙的缺口,对着马得功举刀就砍。
马得功大喝一声,快步冲向那披甲兵。那披甲兵手中握着的是一把云梯刀。见马得功冲了过来,凶神恶煞,竟然自觉不是对手,转身想跑。然而后面的披甲却一起拥了过来,进退相撞,反而把他撞向马得功。不得已,那人只有迎战。两个人刀锋相碰,那人便知不是马得功对手,然而正要逃走却被马得功一刀砍在肩膀上。
那人哇呀惨叫一声便跌倒在地。马得功上前一步,刚要结果那人的性命,突然觉脚下一痛。原来地上躺着一个满清的伤兵,拿着半截短枪刺中马得功脚踝。马得功吃痛,来不及去结果手拿云梯刀披甲的性命,便挥刀将伤兵斩杀。那手拿云梯刀的伤兵便趁机在地上一个打滚,逃了开去。但是没逃几步,突然便是一声火铳的爆响,那人的头颅碎裂,鲜血和脑浆洒了一地。
然后便又是一阵火枪的轰鸣,十几个清军被击毙。其余清军听见火枪的响声,立刻吓得转身便逃。神策军的士兵也不客气,冲过去对准清军后背便砍。又有十几个人被砍翻在地,哇哇怪叫。其他人听见便逃得更快了。
“鞑子跑了,鞑子跑了!”阵地上一片欢呼。
马得功受了伤,依靠着胸墙坐下。此时,师部的侍卫长赶快过来给马得功包扎伤口。
“是你的人?”马得功问。
侍卫长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每个人还有四发子弹,留在这个时候用正好把清兵吓跑了。”
马得功嘴角流出微笑,点了点头。清点人数,只剩下不到三百士兵了。此时,马得功在侍卫长的搀扶下,简单地看了看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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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一片狼藉,尸体已经差不多覆盖了整个阵地。清军士兵和神策军士兵的尸体叠加在一起,显然是因为曾经有人踩着尸体搏斗。很多地方都是尸体成堆,显然那里经过激烈的战斗。
阵地上的积雪早就融化了,不是因为天热,而是因为人在上面摸爬滚打把雪化开了。鲜血到处都是,有的地方和着融化的雪水已经能够没过脚面。不少地方黑漆漆的,那里显然着过火。马得功什么都闻不到,因为恶臭和死亡的气息已经让他的鼻子已经失灵了。
剩下的神策军士兵个个带伤,运气好的弄到绷带止血,运气不好的,随便扯了一块布包扎伤口。此时,血已经渗了出来和汉水黏在一起。
马得功看着自己的士兵大声地说道:“神策军的弟兄们!我马得功对不起大家!”
听到马得功说话,所剩不多的士兵也都聚拢到了大旗下。
看着一张又一张朴实的面庞,马得功悲从中来,但是他还是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大声地说道:“弟兄们,我马得功无能啊!是我决策失误,以至于功败垂成,本想要打清军个伤亡惨重再回防长沙,但是却自绝于此地。是我对不起大家啊!
想我马得功一生戎马,到了今天虽然穷途末路,可是却并不怯懦。当年我误入歧途,和田雄一起出卖弘光皇帝,做了满清走狗。看起来飞黄腾达,其实不过还是满洲的奴才,一条狗而已。后来幸得关将军、吴王指点迷津,这才幡然悔悟,重投大明。如今再看我自己,怎么看都活得像个人。不像从前拖着耗子尾巴当畜生。现在就算是死了,我马得功也是死得其所,死无遗憾,像个人一样去死!况且我有三个儿子,我死了也有后了。
可是,弟兄们,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很多人还没成亲呢。如今,穷途末路……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家摘了我的首级,去清军那里请降去吧,保住一条命,以后找机会再回大明。我便用大旗做纸,用血做墨,写下‘身在清营,心在汉家,得功甘愿死,以全众人性命’,大家撕扯分了这旗当做信物吧。
弟兄们!咱们神策军只能有战死的师长,决不能有被俘的师长!来吧,动手……”
马得功说这番话的时候,下面却鸦雀无声。
就在此时,一阵鼓声响起,惊天动地,清军又开始进攻了。
突然士兵中有一个人朗声说道:“出卖师长活条狗命?那我还算个人吗?”
又有士兵说道:“师长是条汉子,难道俺们这群人是孬种?”
“卖主求荣的事我不干!”
“我宁可死也不给满清当狗!”
……
……
……
侍卫长见士兵个个好汉,便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是神策军,神策军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孬种!大明!”
士兵一起喊:“大明!”
“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
马得功和全体士兵一起呐喊,有的士兵一开始还在小声呐喊,但是喊着喊着看着同样喊着口号的战友便大声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响彻云霄的呐喊。
此时,清军江义部已经冲到胸墙外一百步处。这一次,清军胸有成竹,自信满满,自问必然一举消灭眼前这股明军。
然而,此时气氛陡然发生变化,只听得胸墙那一侧明军在大声呼喊。而这蘬茗的小茶山似乎是一座火山,正在酝酿着喷发。
突然,胸墙内一声暴喝:“大明我来啦!”
“杀呀!”
胸墙被明军推倒,二百神策军士兵如猛虎下山,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挥舞砍刀和军刺冲向清军。
清军懵了……
领催惊愕不已:哪里应该是这样的节奏,不该是明军瑟瑟发抖然后被全体围杀吗?
然而,神策军将士根本就没有给这些清军更多的时间搞清楚状况,他们很快就被明军冲散了。许多清军还没有和神策军接触便败走,前推后挤,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半个小时后,胸墙外面的杀喊声逐渐弱了。披甲兵已经杀红了眼。他们端着刀枪如群狼般围拢明军阵地。
马得功脚踝受伤没有办法冲锋,便被“留下”了。此时,他“坐”在地上,长袍罩在身上把受伤的腿也一起盖住。
他指着围拢过来的清军,嘿嘿笑着说道:“看看你们的样子,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真是可笑啊,我马得功还是头一次这么近看你们这群玩意,可笑,当真可笑……”说罢,马得功哈哈大笑。
一个清军领催大声问道:“你真是马得功?”
“你个狗杂种也配问你爷的姓名?”
那领催欺见马得功袍子上面已经渗出血来,便知道他受伤了,朝他啐了一口,亮出屠刀,上前两步便要结果马得功的性命。
“砰”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再看时,那领催胸口中弹,血洞正汩汩地涌出血来。那领催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栽歪了下去。
马得功大笑着说道:“蛮子,这叫火枪,你能死在火枪之下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罢,马得功扔掉枪口还在冒着烟的手铳,指着周围的清军边笑边骂,斥责其猪狗不如。
清军被骂的怒了,又看到马得功已经开了一枪认为他只剩下虚张声势,便逼近身前想要取他性命。
马得功见清兵近了,突然面色转冷,目光炯炯,忽地一下扯开自己的袍子,那下面竟然堆着八小罐火药,马得功的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燧发火铳正对准了火药罐。
清军见了,惊吓得尖叫不止……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马得功的一生在他的眼前掠过:辽东老家的父母被清军杀害,他和兄长投军,兄长战死,他立功做了总兵;出卖弘光皇帝,降清,大战郑成功,南京城下被俘,降明,玄武湖的俘虏看不起他,大战吴国贵……
一张张面庞在他眼前浮现:苍老的母亲,惨死的兄长,惊恐的朱谊泐,一脸稚气的顺治帝,面如重枣的关盛年,古铜色面孔的吴王,稚嫩士兵的面庞……
最后浮现在马得功眼前的是长子马三奇那“傻乎乎”的模样。
三奇一开始就做了吴王的侍从,听说现在去南京讲武堂了,肯定是吴王要重用犬子了,这真是我马家的荣耀啊……
可以了!没有遗憾了!
马得功大喊道:“神策军天下无双!哈——哈——哈——哈!”
随即扣动了扳机,火花引燃了火药,子弹射入火药罐中,几个火罐伴随着爽朗的大笑声一起爆炸。
“轰——隆——”,马得功和跟前的几个清兵全被炸上了天!
黑火药爆炸的冲击力撕碎了马得功的身体,把他的首级高高地抛到空中。那首级旋转着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嘭噔,落在地上,面朝苍天。仔细看时,那面庞上带着的是犹如花儿绽放般的幸福的微笑。
第九十九章 轻视
就在马得功拉着队伍出了衡阳往回雁峰去打算给吴国贵致命一击的时候。南京皇城内,却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虽日上三竿,却难得冬日骄阳,把个数九寒冬照得暖暖的。吴王殿下和芳芳夫人一夜缠绵,此时正睡得憨。
“殿下该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房内,过了一会也不见房内有动静。
“殿下该起了……”又是一声唤,却还不见有动静。
“殿下……”
“行了!”房内传出一声呵斥,“叫叫叫,要死了吗?叫个屁!”
那婢女便不敢再说什么,闭了嘴,退了下去。
房内,李存真心中一阵不快,翻了个身,搂着正在熟睡的芳芳打算再一次进入梦乡。
然而,房门便又响起了男子的声音:“殿下……殿下该起来了!”
李存真心中一阵火气,憋住一口气,从床上跳起来,快步走到门边,猛地打开门,正要大骂,却见来人是常琨,瞬间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怒道:“干什么?”
常琨赶快说道:“殿下,不好了,我们情报局发现有人在南京城内有异动。”
听得如此消息,李存真一下子变了脸色,他回头看了看芳芳,只见芳芳正在熟睡,李存真转回头来对常琨说道:“走,去飞龙殿说。”
然后轻手轻脚回到室内,拿了一件袍子往身上披着便要出去。芳芳正好行了,从床上做起来用法语问道:“殿下,你要去哪里?”
李存真回答:“有事。你便再休息会。”
芳芳问:“殿下去澳门的使者走了这么多天了,还没消息回来吗?”
“暂时还没有,若是有时便告诉你。”
芳芳想了想说道:“那我也起来,这便去户部吧。韩临东大人昨日让人送信来说找我有事,让我有空便过去。”
李存真听说是韩临东,问道:“何事?”
芳芳用生硬的汉语回答:“计划经济委员会打算制定详细的从日本进口金银铜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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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小日本子……嘿嘿……后世很多人都说打他不划算,说日本穷,其实日本可是金银岛啊……”
李存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出了门。
去往飞龙殿的路上,常琨迫不及待地说道:“殿下,根据情报局的情报分析,最近南京城里可能会有变故。”
李存真猛然停住了脚步,拧着眉毛问道:“什么变故?”
常琨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见也没别的人,便继续和李存真往前走,说道:“最近白景春和伍彩凤过从甚密……”
“他们不是一直如此吗?还有杨添秀。三个人不是常常混在一起吗?”
常琨说道:“本来没什么,但是最近一些日子我们发现茉莉总是晚上去伍老大那里。女的……又不是男的……晚上有什么事?”
“晚上去?”
“是的!”
“而且,就在昨天夜里,伍老大的贴身侍婢伍琼花偷偷出城了。她以为化妆扮成男子就可以躲过我们的耳目,可惜太过天真。而且,居然还是派出两拨人,一波在明处故意让我们看到,另外一波在暗处。”
“在暗处的就是伍琼花?”李存真问。
此时,两个人已经进了九五飞龙殿中,大殿空旷,采光却不是很好,这是中国古代建筑的通病。
李存真来回踱步,突然他说道:“伍琼花定然是去了湖广前线,应该是去了湖北。”
常琨说道:“大哥,我感觉这群家伙是打算来个里应外合。伍彩凤在南京城内闹事,然后王金玉在外面接应。”
李存真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就算他们拿下南京,就算我死了,难道他就能控制住局面?你们会放他吗?现在淮东淮西和近卫三军有十万人,他江西军才多少人?”
常琨说:“莫不是这王金玉和满清有勾结?”
李存真凝眉摇头道:“如果说王金玉闹内讧我信,可若是说王金玉打算投靠满清我却是不信。毕竟,他们王家和满清有血海深仇。”
常琨说道:“大哥,不是我说你啊,这想法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也很牵强。”
“怎么牵强?”李存真问。
常琨说道:“满清的三顺王不是都和满清也有血海深仇吗?还有其他人。哪一个没仇啊?就他王金玉有仇?再说,王金玉老爹也不是给满清弄死的。急眼了他和满清联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存真听了常琨的话缓缓点了点头,确实,谁能保证王金玉不会暗地里投靠满清,或者和满清达成某种交易?常琨的话不无道理。李存真又问:“现在说这群家伙造反有……这个……实质性的证据没有?”
常琨急了,“哎呀,大哥,咱们这不是法庭,用不着那么多的证据。白景春和伍彩凤联合王金玉要造反,咱们只要知道就可以了,还要什么证据,办他啊!”
李存真啧啧嘴,又开始在飞龙殿内慢慢踱步。
常琨看着李存真的样子焦急地说道:“伍琼花出城了,走水路,就算是逆流而上但是只要舍得花钱雇佣船夫三天之内就能到达武昌。如果不是往西走,往北走,走运河用三天就能达到山东。大哥,不能等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李存真说道:“现在咱们已经拿下南京,我当了大明朝的吴王,打完湖广灭了李国英、张长庚,你们一个个都要加官进爵,到时候咱们就是新贵。咱们不是南洋当海盗的时候了。没错,咱们本质上是海盗,但是表面看起来干事情不能跟海盗一样。不然,你让天底下的老百姓怎么看咱们?谁愿意跟着一群海盗混日子?装也要装一装的。
而且,咱们弟兄当中不少人都断发,虽然没有剃头,但是却没有发髻。是,咱们在海上因为海风吹起的缘故,作战的缘故,很多人都断发这是合理的,可是老百姓认为这不合理。毕竟头发改了。现在咱们干事完全还是海盗那样,认为谁要造反,直接上去就给拿下,你觉得行吗?这会使百姓人人自危,民心不稳,日后如何壮大?
所以,还是需要真凭实据,这才好拿人办事,不然……着实不好办。”
常琨说道:“大哥,你说的我明白了。就是要名正言顺。占据道德制高点。”
“对!”李存真说道,“这么多年你没白学!不过,我们也得早做准备……”
“大哥,这得秘密的来?”
“对,不能打草惊蛇。”李存真说道,“首先,你快点派人去把关盛年叫回来。他的队伍一面继续宣传债券,他本人自己悄悄回南京。其次,无极的淮东军已经南下了。如果江西军往东走,两军就会迎面碰上。你派人告诉无极,一定要注意江西军。第三,新军立刻实弹练习。把南京讲武堂军械库里给我秘密放上真枪实弹,利用换弹的机会。第四,调长林军守卫洪武门。”
“是!”
李存真想了想说道:“陈先生、韩瑾瑜和其他官员,还有其他洋官都加强保护,免得成为人质。”
“是!”
第一百章 行刺
李存真和常琨两个人说完话刚要走,常琨却道:“对了,大哥,我忘了告诉你了,柳河回来了。”
“谁?柳河?不是让他去朝鲜了吗?”李存真问。
“去朝鲜了,又回来了。”
李存真问:“柳河回来是什么要事?”
常琨说道:“在朝鲜的情报工作有很大进展,他说有要事要来见殿下。”
“什么要事?”
“是关于朝鲜的动向和满清在东北地区的动作。”常琨回答,“对了。柳河还把多模给救出来了。据多模说他有满清最新动向的情报。”
“多模?”
李存真挠了挠头,终于还是想起来了。多模就是当年击败达素的时候抓到的满洲俘虏之一。那时,李存真因为长得像博穆博果尔便开始冒充起了满洲王爷,成功骗得这几个满洲护军回去当了奸细。
但是,迷信自己有主角光环的李存真怎么都想不到,他的光环实在不够明亮。索丰回到北京就把所有人都出卖了,为此明李还搭上了苏炳和刁长贵。他们都是南洋时候就跟随李存真的老情报员了,竟然死得那么惨。
这件事之后,李存真便彻底祛除了取巧的心思,把注意力放在硬实力的对抗上。多模、罗珞这些人自然也就忘在了脑后。今天,常琨提了起来李存真这才想起。
他拧着眉毛问道,“从哪里救出来的?”
常琨回答:“辽东,去宁古塔的路上。”
“救他们作甚?几个已经暴露的满洲人还能掀起多大浪来?”
常琨说道:“殿下,这就叫千金买骨。你想啊,这样的人咱们都救,那不正说明咱们仁义吗?投靠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已经到了中午了,让柳河用了午饭就过来吧。”
“是!”
李存真想了想说:“我打算去计划经济委员会一趟,去看看老韩的东西搞得怎么样了。你就让柳河去那里见我吧。”
“好的。”
且说,柳河很清楚吴王殿下想吞并朝鲜的心思,然后以朝鲜为跳板要么攻击东北地区,要么向东继续攻略日本,所以自从去了朝鲜他便搜集了不少关于朝鲜的情报。特别是朝鲜内部斗争的情报。
同时,柳河积极与辽东地区取得联系,虽然辽东半岛地区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但是柳河仍然通过关系联系上了辽东地区的蒙古人和满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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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之变后,辽东地区的满洲人大多“从龙入关”,此处便驻扎了不少蒙古部族,很多都是皇太极时期被击败而成为“包衣”的蒙古人。
建州老奴努尔哈赤末期辽东地区的汉人都被斩杀一空,此处土地肥沃却也只能放牧,而蒙古人确实特别擅长放牧。多年下来,虽然经历过几次减丁,竟然还是壮大了不少。这些人主要归满清的盛京将军管辖。
柳河带着珠宝亲入辽东,跟这些蒙古的小酋长说,南京的吴王殿下其实就是满洲的博穆博果尔。又运了一些食盐和茶叶过去,导致许多蒙古部落真的很是倾向明李。明李在辽东蒙古人中的名声和诚信逐渐传开。十月份的时候,科尔沁南面的两个部族竟然也开始和明李联系。
柳河的成功不难理解,博穆博果尔的母亲是博尔济吉特·娜木钟,本来是蒙古最后一任成吉思汗孛儿只斤·林丹巴图鲁的正室。后来被洪太强娶,生下博穆博果尔。而娜木钟也给林丹汗生下了遗腹子,就是阿不鼐,现为察哈尔亲王。所以,博穆博果尔是阿不鼐同母异父的弟弟,多少是有些瓜葛的。
柳河不仅送礼,拓展贸易,而且和蒙古人说推翻满清就再也不用惧怕“减丁”了,得到了蒙古人的欢迎。通过辽东蒙古人引介柳河趁机派人去察哈尔,导致察哈尔和辽东、朝鲜明军开始“勾勾搭搭”。这事可以说是柳河的大功。
柳河联系的满洲人在鸭绿江北面活动,人数不多只有一千多人,主要是叶赫部遗民,其首领名叫叶赫那拉·金泰。目前这些人归宁古塔管辖。
多模就是金泰派人救出来的。虽然叶赫人大多说蒙古语,但是这些人毕竟长相穿着和建州差不多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柳河这一次回来见李存真,一个是为了邀功请赏,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要向李存真请命去北京,他还没有忘了找索丰报仇。不过,柳河当然只会说此时满清朝廷内部斗争十分激烈,柳河认为正是有机可乘的时候。
且说,萨哈林本来不过是满洲正红旗手下的一个小兵,但是自从投靠明李以后他凭借自身天赋和才能竟然如同钻天后一样飞速上升。前些日子因为宣传有功,再次官升一级,成为了三品宣教官,俨然已经成为了宣教系统内部仅次于刘洪谟的存在。许多投靠过来的满人无不以萨哈林为榜样,时刻激励自己。
此时,萨哈林完成了浙江和福建的宣教工作回到南京,李存真希望他能够跟随赵无极一起去湖广,给那些满人“好好上上课”。于是,命萨哈林午饭过后便到计划经济委员会来,他有事要交代萨哈林。
李存真“守身如玉”多年,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是对女子的兴趣被芳芳“唤醒”,每天想的东西竟然都十分单一。这一次,李存真希望用最短的时间办完所有的事,然后好去快活。就这样,他把几波人全都聚集到一起,打算一起布置完了了事。
午后二刻,吴王李存真到了计划经济委员会。迎接他的是韩临东和韩瑾瑜。芳芳不在,上午她和韩临东谈过之后便去用餐,此时不在。
一番见礼后,韩临东递给李存真几张花花绿绿的“纸”来,笑着说道:“殿下,这是依据殿下所言而制成的纸币。”
李存真一听便来了兴趣,接过来一看是五张纸币。分别是一圆、伍圆、拾圆、五十圆和一百圆。
韩临东指着其中最小的一张纸币道:“这些都是依据殿下的要求做的,以一圆为基准,横版的,正面是人头像,左边这个是殿下……”
韩临东还没有说完,萨哈林便到了,进了门当即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李存真示意韩临东以后再说,便对萨哈林说道:“萨哈林起来吧,你这家伙真是立了大功了,现在浙江和福建都被鼓动起来了,不仅生产上了一个台阶,参军的人竟然也多了起来,四处都是工农预备兵团。以后攻取两广兵源可是一点也不愁了。”
萨哈林激动地满脸通红,但是他仍然强自镇定说道:“这都是殿下的功劳,而且清除了满清统治,自然便活跃起来,臣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正说着,常琨和柳河便进来了,后面是两个戴着帽子的人,那帽子很是奇怪,帽顶高高的,两侧有遮耳,下面由系带。其实,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多模和罗珞。
召见柳河、多模和罗珞本来就是谈机密事件,不该在计划经济委员这样的地方。但是,既然来了便就在这里谈罢。
李存真示意韩临东、韩瑾瑜和萨哈林等人先出去等候,三人非常识趣地鱼贯而出。
柳河赶快上前见礼,深深一躬,起身看了看李存真,只见吴王一脸笑靥,柳河便放下心赖,本来他未经请示便回南京怕李存真责罚,现在看来吴王不会训自己了。
柳河说道:“殿下,老六这一次……”
“快动手!”一声暴喝,房檐都跟着震颤,心惊肉跳,血液凝固。
罗珞摘下帽子,从里面掏出一把手铳来,对着李存真便是一枪。
“砰!”
第一百零一章 刺客
李存真眼疾身快,看到罗珞掏出手铳便一个闪身朝一旁跳开。枪声一响,堪堪躲了开去。但是,火枪射出的子弹却擦着后背当中破开了衣服,打得布料粉碎,把皮肉带开一个口子,血液喷涌而出。李存真吃痛,“啊呀”一声,扑倒在地。把桌椅推到一边,哗啦啦响个不停。
屋子里面顿时弥漫硝烟,火药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
兴许是火药用得太多了,那手铳的枪管已经裂开。罗珞本来也没打算开第二枪,当下大叫一声,朝着李存真扔出破损的火枪。
罗珞用力过猛,手臂又有些颤抖失了准头,那破枪没打到李存真,却打在他身后的墙脚,手铳崩裂,竟然把墙壁也砸开一个小坑。
突遭变故!
众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各个呆立当场。先回过神来的是柳河,他赶快上前一步,趁罗珞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存真身上,在罗珞身后飞起一脚踢在裤裆上。
柳河以腿功见长,这一脚势大力沉又正踢在罗珞的咔嚓上,纵然罗珞身强力壮却也挨不住这一脚,顿时下身麻痹,摔倒在地。
柳河见罗珞已经摔倒,没有继续追打,转而扑向另一边的多模。
这变故实在太突然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常琨一直傻在当场,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更没能及时抱住身旁的多模。
就在这个时候,多模早就已经摘下帽子,从里面拿出火铳来,掰开击锤,对准了李存真。
柳河大叫一声:“莫伤殿下!”
说罢,飞身便要过去挡住火枪射击的线路,然而却慢了一步。多模依然扣动了扳机。
“砰!”子弹冲出枪膛朝着李存真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哎呀”一声,那子弹打在人体上,一声让人牙酸的骨折声随即传来,同时血花飞溅,枪打处竟然有一个大大的血洞。
“父——亲!”一声女子的惊呼随之响起。
“别……过……来……”那人是卧着挡的子弹,如今已然倒在地上了,话还没说完,便昏死过去。
第二枪响起,常琨终于回过神来了,抽出腰间短刀,倒提着,嘶嚎着朝着他面前的冲去。罗珞此时已经翻过身来,常琨提着匕首朝着罗珞面颊便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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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珞身子骨确实解释,挨了柳河一脚,打在要害上,竟然凭借意志硬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站了起来虽然身子还虚却能行动,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罗珞见常琨持刀短刀杀来,赶快一把握住常琨手腕。常琨是扑向罗珞的,身体的力量全都压了过来,罗珞咔嚓被踢,双腿无力,被常琨一扑倒没站稳,噗通一声往后倒了下去。
罗珞高大,摔倒时后背正砸在椅子上,便把椅子也砸了一个粉碎。罗珞吃痛,却叫不出声来。
常琨瘦小,身高体重怕是都只有罗珞的六成,此时屋内狭小正是斗力的时,他知道若是不立刻拿下罗珞,拼起力量来他绝不是对手。于是乎肾上腺素飙升,额头青筋暴起,双眼血红,张开大嘴,牙齿外露,口涎黏连,发了疯的大叫,拼了命地要把把短刀捅进罗珞眼珠中。
此时正是性命攸关,罗珞用足了力气,哇呀呀大叫着死死抗住拼命而来的短刀……
那一边。柳河扑向多模虽晚了一步,让多模打出一枪,却也在近身搏斗中占得先机。扯住多模背过来,过肩摔倒。噗通一声,多模摔倒在地。
只这一跌,多模浑身的骨骼便如散架一般。手铳跌得老远,那枪口还在冒烟。虽然浑身酸痛,但是多模咬着牙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窜了起来。张开嘴,从嘴巴里面吐出一个小拇指头大小的锥头。多模把锥头安在随身携带的九寸长的笔杆顶端,只听得一声轻轻地“咔哒”声,那锥头便被插紧。
这其实也怪不得门卫搜查不够仔细。一直毛笔并不显眼,更不是武器。而口内正好也是检查的盲区。这一切都让多模和罗珞钻了空子。谁说野人缺少智慧?
萨哈林此时已经冲了进来,一开始见到众人动手不好插手。此时看见多模已经手持凶器哪里肯让他逞凶?大叫着张开双臂扑将过去。
萨哈林焦急,脚下轻浮,正好被多模抓住空档,轻轻一个闪身便躲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扑。同时朝着萨拉林的左胸“嗖嗖嗖”连捅了三刀。
三刀下去,传出铿锵之声。
多模先是一惊,随即便猜到那人衣服下面穿着铠甲。就算没穿铠甲胸口定然也有一面护心镜。
萨哈林被捅了三刀,一阵心惊,没站稳一个屁堆儿朝后面跌倒。
多模的目标不是萨哈林。他大叫道:“李存真拿命来!”转过身朝着李存真冲过去。然而却突然觉得脚下使不动力。低头一看,竟然是萨哈林抱住了他的左腿。多模一挥手,便听得萨哈林大叫一声,捂着脸,趴了下去,指缝间流出血来。竟然是被多模的利刃划开了面颊,伤口从额头中左部斜着向右过鼻梁到颧骨,额头处深可见骨。
多模摆脱了萨哈林朝着李存真冲了两步,便被柳河拦住,两个打在一起。多模不是柳河对手,三招被打倒在地。这时萨哈林在地上滚了两滚正好停在多模身边。两个便在地上撕扯了起来。
多模技高一筹,对着萨哈林划了七刀。萨哈林手掌、双臂被划得皮开肉绽,流血不止。
萨哈林本来还有些小心,此时被划了多刀,已经破相竟然豁出去了。他见自己不是多模对手,也不去与之比拼技巧,用得蛮力忍住利刃划来的疼痛非要抓住多模双手不可。撕扯中多模拿利刃的一只手臂被萨哈林拽住。多模赶快把利刃换到左手,瞅准萨哈林招数空档,朝着腋窝便捅。
“啊——”萨哈林大叫一声,却忍着剧痛死命夹住那利刃。多模一时之间竟然抽不出来。
恰在此时,柳河上前来对着多模的胳膊便狠狠踩下。只听得“咔嚓”一声,多模的左胳膊被踩断。
多模大叫着朝一旁滚开。柳河哪里容得他逃走,追上两步,朝着多模的脑袋狠狠踢出一脚……
这一边。常琨不是罗珞对手,被罗珞打了两个耳光,腮帮子已经鼓了起来。罗珞掰掉了常琨的短刀,掐住常琨的脖子,常琨顿时上不来气,憋的满脸通红。
失了气,常琨顷刻之间便处于下风。本来是他把罗珞压在身下,罗珞两招下来,常琨反而被罗珞按倒在地。
罗珞斜眼看到多模失手被拿,却无心去救,真正的打算是摆脱常琨去杀李存真。他抢过短刀,一个膝击顶了常琨胸口,把常琨顶的五脏翻涌,险些昏倒。
罗珞以为自己摆脱了常琨,便朝着李存真扑过去。然而却爬不动,扭头一开却是被常琨死死抱住大腿。罗珞大怒,猛踢常琨,常琨被踢得满脸是血,却也顾不得痛,扭开面颊挨住踹,死抱着不撒手。
罗珞力猛眼看着就要把常琨的脖子踹断。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罗珞突然“哇——呀!”大叫一声,脱了力。旋即便被拽到一边,一脚卷起,腾起两尺,远远地又摔在地上。
罗珞浑身是血,好不容易翻过身来。原来,罗珞后背被李存真插了一刀。这一刀扎得极深,已经伤及肺叶。他咳了一口血,那血液溅在地上,他努力地左手支撑着上半身,右手指着李存真大骂:“你这狗贼!骗子!汉人尼堪!为了我大清我也要灭了你,狗贼!”没说几句便哇地又吐出一口血来,咳嗽不止。
正当此时,卫士们一拥而入将二人擒了。仅仅不到五分钟,这场刺杀便结束了。多模被柳河打出了脑震荡一直昏迷不醒,罗珞至被押出仍然骂口不绝。
第一百零二章 自作自受
“父亲……父亲……”屋内一阵女子的哭声传入李存真的耳中,然而他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般。
那个为李存真挡下一枪的不是别人,正是计划经济委员会的长官韩临东。
当听得殿内枪响,韩临东第一个飞步冲入殿中。一进门,也未及多想便赶快挡在李存真面前。不早不晚,正好中了多模的火枪,子弹正打在右侧胸口。子弹巨大的冲击力破开皮肉后把肋骨也一起打断了。铅弹和碎骨在韩临东体内乱窜,插入肺叶和气管,导致韩临东瞬间昏迷。
此时,李存真手持带血的砍刀,双腿如棍立在地上,膝盖微微还有些颤抖。他头发凌乱,额头的汗珠如雨而下俨然已经布满整张面孔,冬日衣裳的前胸此时也被浸透,汗水透了出来。
突遭变故,李存真满脸涨得通红,看着被押下去的犯人和一地狼藉,他目眦欲裂,一双血红的眼睛中渗着泪水。面部僵硬的他努力撑大鼻孔,喘着粗气,露着的臼齿犬齿上粘连着唾涎也未及擦拭,如今已经滴出口外。
过了好一会,李存真微微颤抖着嘴唇对众卫士说道:“救……救人,快去叫大夫过来……”
然而,声音稍微有些小,众卫士都没有听太清楚。李存真一抬头,瞪着众人大吼:“妈的!都聋了吗?快救人,叫大夫!大夫!快去叫……夏也舒他们过来!”
听得李存真大吼,众人旋即行动起来,有人去报信,有人帮忙抬伤者去偏殿休息,有人则赶忙整理桌椅,有人赶快擦拭地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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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众人动了,李存真一下子放松了,好似浑身的力道都被抽空,他扔下手中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柳河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个满洲人居然敢来刺杀。方才在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两个人交出自己身上的匕首、飞刀和盘龙丝等武器,且这二人虽是满人却是暴露后九死一生从北京逃回来的间谍,已然无处可去,因此认为绝不可能谋反,便放松了警惕。万万没有想到,满人里也有敢死之士,二人竟然把火枪藏在大帽子里行这刺杀之事。
这两个刺客是柳河带进来的,如今他感到自己真是百死难赎其罪。“臣罪该万死啊!”柳河大叫着磕头不止,悔恨交加,自问该死。
两个满洲巴牙喇的刺杀行动在顷刻之间就让明李损失惨重。一名重臣被火枪所伤,另一一名元老太保被踢得昏迷不醒,三品宣教官被利刃所伤,身被二十余创。这怎能不让李存真又悲又怒?
更为严重的损失是吴王权威受损。两个满洲刺客竟然能冲入宫中,距离总理王大臣近在咫尺,险些得手。看似固若金汤的明李竟然也如此这般的脆弱,不免让天下人信心动摇。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李存真却说:“当年荆轲刺秦,无人救秦王,赵政只能一人搏杀,如今二满刺吴,竟有人舍命相救,我李存真知足了。这刺客要么跟着你进来,要么跟着别人进来,终究是要来的。我已经失去了几个肱骨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快起来,查清原委,安排其他事宜还靠你呢。”
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柳河更加懊悔,涕泪横流地说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以报殿下!”
四个小时候后……
柳河向李存真报告了罗珞和多模二人刺杀的原因、组织和目的:原来,罗珞一到南京听说李存真坐天山之战后阬杀满洲降兵便怀疑李存真并非真的满清襄亲王博穆博果尔,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印证,罗珞确信李存真绝非襄亲王。罗珞对于李存真的欺骗和利用非常愤怒,对于李存真使其背叛大清损失亲友更是痛恨非常。就在这个时候罗珞便想要刺杀李存真一泄心头之恨了。然而,他终究是一个人,孤掌难鸣且一直也没有机会。这才潜伏下来一直也没有人注意到。直到几天前,罗珞和多模意外重逢,两人便开始密谋刺杀并实施了计划。
柳河说道:“帽子是南京一处寻常的裁缝店制作的,火枪是在军品店购买的。”
“军品店?”李存真纳闷地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的店铺?”
柳河回答:“军品店就是仿制军用衣物鞋帽的店铺。自从我军光复江南以来,军队十分耀眼,士兵很是受到推崇。特别是近卫军,淮东、淮西和近卫三军,衣服纽扣都是铜制的因此颇得百姓艳羡,故而效仿,这便有了军品店。招牌上自然不会写军品店,还是裁缝店,但是这类经营是一类店铺都有的。”
柳河所言不假,明李的三个甲种军团得到了很好的装备不说,军服也是李存真和其他人一起设计的。李存真认为帅气靓丽的军装不仅可以增加军队自豪感,增进军民团结,而且还能鼓舞士气,增加战斗力。因此结合后世十八世纪法式军装的特点,对大明军装做了调整。设计的军服既不让大明百姓觉得突兀又显得帅气英武。为了让军队“金光闪闪”,李存真特地批了一批黄铜做纽扣,把总及以上军官的袖口纽扣和领章标志也是用黄铜做的,远看如金子一般。百姓们羡慕军队的“奢华”,少女愿意亲近之,少男更是以穿“金衣”为荣。
就这样,在市场的强烈需求之下“军品店”应运而生。仿制军服的大有人在。更为紧俏的则手收购旧军装,不为别的,就为军服上的黄铜纽扣和黄铜星标。
柳河继续说道:“不过,军品店做得久了,许多店面居然开始收起火铳来。日本鸟铳五两一只,噜咪铳十五两一只,玛斯科特火枪三十两一挺,燧发火铳三十五两一只,南洋火枪三百八十两一挺……”
李存真一摆手,示意柳河先不要说,问道:“知不知道是谁收枪?”
柳河说道:“有一些是缙绅,他们为了增加武力便收枪。其他的……臣猜测这些收枪的店面当中肯定有满清,没准也有红毛鬼。南洋火枪便是五百两一挺也是有人要的。”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你继续说。”
“这些枪都是从退伍军人那里得到的。殿下不是认为百姓拥枪可以增加武力吗?老百姓平时摸一摸枪,到了真打仗的时候就能迅速组成民兵上战场。这些收抢的就是钻的这个空子。枪没有多少流到百姓手里,倒是给这些人拿了去。缙绅的实力增强不说,技术还可能被学了去。逆贼罗珞、多模的手铳就是从这来的。”
李存真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啧了啧嘴说道:“我这是……我自己的枪把我自己打了?嘿嘿……讽刺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笑,可笑……”
第一百零三章 技术竞争
柳河继续说道:“多模的利器是南京寻常一处铁匠铺打造的,时间太紧,要求太高所以就打造了一个。所以罗珞手中只有火枪没有小锥。我调查了一下,铁匠铺的铁匠也没有问题,不是满清奸细。”
李存真说道:“去查这些收枪的店铺,但是记得要秘密地做,一定要仔细排查出哪些是满清的店铺。我认为你猜得没错,肯定有满清的店铺。满清其实很是重视技术的,毕竟现在还是满清初年嘛,进取心还是有的。”
柳河问:“如果全都排查出来是不是同一时间行动将其一网打尽?”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不要。你要知道技术进步是不可避免的,技术扩散也是迟早的事。只要还在打仗,技术进步和扩散就会加速进行。满清现在不是东北的小部落而是大国了,想要获得技术的进步是可能的,而且这是大势所趋我们根本阻止不了。再说,耶稣会还有很多传教士在满清一边,这些人都是有技术的,只要这些人愿意帮助满清,满清自己也愿意学,很快就会取得技术进步。”
“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做大?”
“当然不是。放长线钓大鱼。”
柳河说道:“我在朝鲜的时候打听到了,现在谋求技术进步在满清那边是洪承畴那狗汉奸,就数他叫的最欢。难道殿下的意思是引出洪承畴这条大鱼一举擒拿?”
“不不不。”李存真连忙否认,说道,“洪承畴现在不是都封王了吗?怎么抓?我说的放长线钓大鱼不是要钓出个人来。其实就是打算给满清假技术或者叫蹩脚的次品,让他们按照我们的‘提示’去发展技术。这么一来他们的产品就可能有缺陷,不如我们。只要我们能够控制他们的技术发展就能让他们的技术一直落后于我们,产品质量不如我们。”
李存真的这个想法其实来自于他穿越的2019年。此时中美两国正在掀起一场围绕芯片的战争。围绕这一斗争出现的计谋李存真称之为“攻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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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典型的事件是中芯国际的联席首席执行官梁孟松博士和他的科研团队受到台积电前高管蒋尚义的威胁,地位岌岌可危。蒋尚义企图一个人取代梁孟松整个科研团队的位置,然后利用现有制度在任上什么也不做,以此拖延中芯国际的芯片技术升级。因为一旦他上任,想要搞掉他需要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程序,而走程序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候,他再有所动作正好可以将时间延长,如此一来就能够迟滞中芯国际芯片技术进步了。而且,梁孟松及其二百人的团队是研发高手,曾经就在台积电工作,后来帮助韩国三星取得芯片巨大进步,到了大陆的中芯国际取得了相当大的成绩,若是让梁孟松继续下去大陆便极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高级芯片技术。蒋尚义的做法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梁孟松带着二百人的团队,蒋尚义就一个人,难道中芯国际看不透这个计谋吗?当然能看透。但是现代社会非常复杂,决定并不是一个人做出的,很多关键位置的关键人物为了自己的利益常常可能不顾大局,如此一个所有人都能看透的计谋便也可能得逞。
这个问题不是计谋高明不高明的问题,也不是领导人聪明不聪明的问题,而是体制系统是否能够良性运作,有机运行的问题。
李存真作为一个博士生得到这样的消息的主要原因正是因为师兄购买了中芯国际的股票。师兄多方打听,知道了中芯国际内斗的事实,他估计2020年这一斗争就会白热化,届时中芯国际的股票将会大跌,便打算做空中芯国际。李存真不炒股,但是却从师兄这里听说了这些事情,他感到很新鲜也很刺激,更是开了眼界。
果不其然,2020年12月15日,中芯国际股票大跌百分之十一点二五。不过这些李存真确实不知道的,因为他已经穿越一年了。但是,这却并不妨碍李存真窥探技术竞争当中计谋的运用和执行。
“殿下……殿下的意思是……”柳河瞪大眼睛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李存真一脸阴险,笑着说道:“帮助他们点错科技点,让这群鞑子结结实实走一段弯路。等他们醒过船儿来……嘿嘿……棺材都已经埋在土里了。”
柳河立刻拜服于地说道:“殿下奇谋,臣不能及。”
李存真听得柳河这一说法却说道:“什么奇谋?我哪里有奇谋?我以为我自己是主角该有主角光环,谁知道长得像博穆博果尔那鞑子也不是好事。白白葬送了好兄弟啊。这一计谋今日看来是彻底失败了。”
柳河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眼圈红了,但仍然说道:“我兄弟几个能报效殿下乃是福分。”
“什么福分!”李存真说道,“是我失策害死了人啊。”
李存真扶起柳河语重心长地说道,“今日的事情你不用过于自责,我知道你的忠诚。当年若不是你们几个冒死报信,西班牙讨伐队怕是就把我们一锅端了。那一战三哥四哥战死,这份恩情我还没报答呢,今天我怎么可能又责怪你呢?又怎么能说你报效我是福分?老六,干掉满清是咱们兄弟的大志!如今老八老九也没了……南洋小八义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柳河泪水夺眶而出,他赶快去擦,说道:“殿下竟然还记得这些……”
“这我怎么会忘呢”李存真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老六我知道你想干死索丰。我也想干掉他,我恨不得把这王八蛋煮了。不但,我怕啊,我不敢再让你去北京,如果你再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对的起其他兄弟?便让你去朝鲜。”
“这些我都想到了,我知道殿下这么做肯定是出于保护我的考虑,怕我有个意外。”
李存真拍了拍柳河肩膀说道:“老六,你用不着惶恐,事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咱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事,随时可能都要没命。现在大坤子受了重伤,谍报就得靠你了,你得抓起来。”
柳河说道:“殿下,其实现在该设一个保卫处,专门负责保卫工作。”
“有!保卫部门是有的……”李存真说道,“只不过……嗨……算了,不说这些了。总之现在你先把军品店的事情办好。先去查,有消息随时报与我知。”
“是!”
“至于罗珞、多模这群家伙再摸摸底,如果没有别人就砍了吧。”
“是!臣要亲自动手!”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随你!”
李存真和柳河正在说话,宫人急忙来报:“启禀殿下,夏太医让我通报……说是……韩公……怕是快不行了。”
第一百零四章 韩夫人
李存真心中一惊,他虽然知道韩临东伤得极重但是却仍然存在一丝侥幸,希望凭借夏也舒的医术能够让韩临东起死回生。毕竟人才难得,一个拥有现代金融思想的人才更是难得,接下来发行纸币、股票和债券,通过货币战争打垮满清、日本、红毛鬼和鬼佬还需要依靠韩临东的聪明才智。况且千金易得知己难寻,通过相处韩临东俨然已经成为了李存真在这一时空的又一知己,在感情上李存真也接受不了韩临东就这么撒搜人寰。
然而,在经历了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如今当他听说韩临东快不行了,心中怎么会不悲愤,不懊恼,不惊惧?
“你……你前面带路!”李存真说着就让宫人前头带路小跑着去见韩临东。
太医院是明朝医疗机构,掌管医药,主要为宫廷服务。明成祖迁都北京,太医院便也迁入北京,利用旧有官舍作为各衙门办事的处所,但多散处城区,杂然无序。正统七年四月,太医院迁至大明门东侧,确切地点是天安门前的钦天监之南,礼部正东,即后世的东交民巷西口路北附近。满清入关之后,太医院全为满清所获。
李存真占据南京之后,依靠神医张安及其弟子夏也舒在大明重新建立了太医院。此时的太医院作为明李的国家医疗机构,掌管医药的同时负责培训医生。
从永历十四年经十五年到吴王元年,南京也没有什么宫廷,所以大明此时的太医院也谈不上是为宫廷服务。其实,太医院主要是为南京市民和军队服务,同时培训了一大批军医和外科医生。此外太医院便是负责民间防疫事宜。
二满刺吴,明李损失惨重,韩临东伤势危急不能远行,便被移至九五飞龙殿南的大善殿医治。李存真急忙赶往大善殿。
九五飞龙殿乃是小殿,大善殿才是大殿在南面。大善殿东面是西宫,西宫南面便是御厨。
明李官僚机构并不复杂,效率又高更不需要什么早朝午朝晚朝一类的朝会,所以李存真搬出瞻园回到皇宫便选九五飞龙殿作为办公场所,吃饭睡觉也方便。而且,望江楼就在大善殿,从飞龙殿出来走几步就到了,烦闷的时候正好可以登高远眺。
李存真快步来到大善殿,首先遇到的便是医官夏也舒。此时的夏仙子头发散乱,额头鼻尖全是细密的汗珠,衣袖上面还有大片的血渍。
“夏仙子,里面怎么样了?”李存真焦急地问。
夏也舒摇了摇头说道:“不妙,虽然止住了血,可是已经已经伤了肺叶。肋骨折断,碎骨刺入肺中……”
李存真一听大惊说道:“若是不取出来怕是性命难保。”
夏也舒说:“我已经开刀取出来了。只是……”
李存真听得夏也舒如此说法便明白了。如果不取出来肺部会感染,这种情况可能很快就会诱发败血症,所以取出碎骨是上策;但是没有抗生素,韩临东想要挺过术后感染怕是难上加难。
“怕是要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了,这一关实在是难走啊……”
夏也舒其实就是在暗指韩临东根本挺不过去,取出碎骨也不过是再争取些多活几天罢了。
“仙子,辛苦了!”李存真顾不得什么男女礼仪拍了拍夏也舒肩膀道,“谢谢你了!”
说完,快步进了内堂。一进来,李存真感受到的不是什么血腥味,而是一股让人绝望的气息。
他走到床边,韩瑾瑜正守在一旁。韩临东苍白的脸显露出来。李存真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韩临东颤颤巍巍伸出来的手。
“臣……不能全礼了……”韩临东说道。
“还说什么全礼?”李存真急忙说道,“修养身子要紧。韩先生,等你身子骨养好了,纸币发行还得靠你呢。”
听李存真说出这样的话来,韩临东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殿下……臣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啊……”
“不,不……韩先生,你虽然伤得重,但是夏神医已经把子弹和碎骨都取出来了,性命无碍,只是需要受些苦罢了。”
韩临东擦去老泪,反而笑着说道:“殿下就不用安慰臣了,臣的伤臣自己知道。”
李存真还想骗韩临东点什么,希望韩临东能够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挺过来”。
韩临东却握紧了手说道:“殿下臣有两件事情相求殿下。”
“韩公,说得哪里话?便是有什么事韩公将养好身子便可亲自操办,存真笨手笨脚怕是做不好啊。”
“不!”韩临东突然激动起来,却狠狠咳嗽了几声。韩瑾瑜忙上前抚慰,这才让韩临东平复下来。“殿下可以的……可以的……”
李存真赶忙说道:“韩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说,存真无不应允。”
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韩临东嘴角上扬,说道:“臣经商数十年,海上漂泊,爱妻离我而去却也纳了一房姬妾沈氏为我生下一个儿子……虽然是妾所生可毕竟是我儿子……”
李存真忙道:“韩先生之子便是我弟,存真定然使我弟一生衣食无忧富贵平安,也使沈姨娘安度晚年。这事不难,存真定然说到做到。”
“多谢殿下。”韩临东继续说道,“其实最让我放心不下的还是我这不懂世事的女儿。”
李存真看了看韩瑾瑜,然后对韩临东说道:“状元公……不是……是瑾瑜……瑾瑜从此时起这便是我妹。瑾瑜妹妹才华横溢,如今便是我大明栋梁。韩先生放心,日后存真吃肉绝不让瑾瑜吃菜,存真衣锦绝不让瑾瑜被布。存真有的便一定要让瑾瑜同样也有。大明不讲究什么女子不上朝堂的……韩先生放心,他日瑾瑜封侯拜相不在话下!此时全都包在存真身上,且看存真的!”
“不,不是这个……不要……不要封侯拜相……”韩临东说道。
“不是这个?先生的意思是……”
韩临东悠悠说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遥想当年我和菊池姑娘情投意合,便有了三娘,二十年来视之如睛中瞳掌上之珠。然而,菊池走后是我不好疏忽了三娘的婚事。”
“韩先生放心,存真一定要为瑾瑜找个如意郎君。”想了想,李存真凑近问道,“先生以为我那弟弟赵无极如何?”
韩临东急急地喘了两口气,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我想让我这女儿入宫……伺候殿下……”
“啊?”李存真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瑾瑜却扑到韩临东身旁哭着说道:“父亲,我不嫁人,我要永远陪着你。”
韩临东瞬间老泪纵横,说道:“儿啊,别傻了,你怎么可能不嫁人呢?再说,为父怕是时日无多了……”
“不,父亲……”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李存真这才反应,原来韩临东是打算把自己的女儿——二十五岁的“老姑娘”韩瑾瑜嫁给自己,委婉的说法就是“入宫”。一开始听到伺候二字,李存真还下意识地以为是当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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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要求可让李存真犯了难。虽然说韩瑾瑜非常美貌又才华横溢,自有东方佳人的韵味,可他已经有了芳芳。此时二人感情甚笃,正是如鱼得水欢愉非常之时,怎么好再纳佳人?况且芳芳是天主教徒,怕是只能接受一夫一妻。若是韩瑾瑜“入宫”,要让芳芳去哪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正踌躇之时,韩临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口中吐出血来。“殿下……小女已经二十五岁,是老姑娘了,殿下后宫空虚便是让三娘做个宫女也行……”
韩临东毕竟为自己挡了一颗子弹,人就要不行了,现在都已经这么说了,身为吴王还能怎么办?
于是,李存真正色说道:“承蒙韩公不嫌弃,这门亲事存真便应允下来了。”
“多谢吴王!女儿啊,记住不用什么丁忧守孝了,没那么多规矩,我说的。”韩临东指着韩瑾瑜说道,“快……快……快谢恩啊!”
韩瑾瑜稍一犹豫,对着李存真便拜了下去,谢吴王恩。
韩临东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第一百零五张 雪夜事变
韩临东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喝了汤药后便睡了过去。李存真十分担心韩临东会发烧。他甚至已经想象到韩临东持续高烧额头滚烫说话话的场景。毕竟这样的滋味李存真也感受过。但是他不是大夫,即便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见还夏也舒及其弟子照顾便出了来去看望常琨和萨哈林。
此时的李存真早就没有了对常琨的怨气。常琨不过是跟在李存真身边学习了十几年的一个学生而已。李存真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处于常琨的位置便一定可以够截获刺杀的情报,能无孔不入将整个南京乃至明李的消息全部掌握在手中,又怎么能去怪罪常琨呢?
刺杀虽然不是小事,但是若因此而怪罪常琨那便是苛求,太过分了。李存真认为还是应该招揽一些明朝锦衣卫或者东厂番子一类的人员到管理层,毕竟在这个时代这些人还是有些情报获取方面的经验的。
此时,常琨苏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头被踢了几脚伤势严重,双眼斗鸡,嘴巴歪斜竟然也说不得话。依夏也舒说法,需要好生静养数月方可恢复。
萨哈林倒是头脑清醒,但是此时已经破相,虽然敷了药,但是刀口太深怕是还是会留疤。身上刀口又多又长,虽然已经缝合但到如今也行动不得。
李存真好好安慰了萨哈林几句,而且清楚明白地说虽然罗珞和多模是满人,但是他绝不会因此而对萨哈林有任何看法,要萨哈林安心养伤。搞得这满洲人热泪盈眶,用额头触碰床沿嘣嘣响以示感激。
常琨和萨哈林总算没有大碍,李存真为此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天渐渐黑了下来,李存真回到住处。此时芳芳还没有回来。询问了一下,说是去了户部。李存真知道芳芳这是还惦记着和澳门那边通商的事情,竟然心中一阵温暖。自从得了芳芳以来,一解床第干渴不说芳芳对明李的事业还有巨大帮助,果然不是一个花瓶,李存真认为这个女人不白纳。
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李存真知道芳芳今夜怕是不会回来了,便也自得清静,一个人回了卧房。
入夜了,结束了一日的惊恐和疲惫。李存真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李存真刚睡着不大一会,天便扬扬洒洒地飘起雪花来。伴随着室内传出的鼾声,院内落满了雪。
雪纷纷扬扬,漱漱落下,整个南京城也很快比积雪覆盖。
一个半小时后李存真睡得沉了,雪也下得更紧了……
且说,李存真睡得正酣,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只感觉外面乱哄哄的。
刚想要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便有卫士闯进门来大喊:“殿下,不好了,南京城走水了!”
李存真一骨碌爬起来,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顿时清醒了许多。赶快推门出来看,只见南京城西北方向漫天红云,虽是黑夜却也看得分明,不用多想定是西北方向燃起了大火。
一开始,李存真听说走水了还以为是皇宫失火,及至出了门这才知道竟然是南京西北面着火。
“西北乃是军营,驻扎着神策军第一师,关盛年也在那里,怎地会燃起大火?”
卫士却说道:“兴许是生火造饭的时候不慎失火?”
“现在是什么时辰?又不是要出门打仗,造这么早的饭做什么?”
卫士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觉得也对,便又道:“莫不是下雪,压塌了东西?失火?殿下今年这雪下得可好,雪深竟然有二尺,你看,明年开春定然是一个好年头。”
“压塌东西能压出火来?”李存真说道,“不可能!在这里瞎猜也不是办法。来人!去快去军营看看是怎么回事?”
有卫士应声而去。
李存真又道:“想必南京水龙队已经出动了,现在若是再派人过去,人多了阻塞交通反而不好……”
李存真正踌躇间,突然听见有人嚷嚷道:“殿下……殿下……殿下!殿下在哪里?快去找殿下……”
听得声音像是陈显祖,李存真赶快让卫士将人接过来。到了近处一看果然是陈显祖。
李存真正纳闷陈显祖为何亲自来到此处,陈显祖却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殿下……殿下……不好了,白景春造反了!”
此言一出,如晴空霹雳。
李存真惊得浑身发凉,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陈显祖缓了一口气道:“白景春谋反!”
“你胡说!”李存真立刻否认。
“我没胡说!殿下,快想办法啊!”陈显祖大声嚷着。
“白景春怎么会谋反?我和她可是莫逆之交。当年是她救我上船,白家岛内讧也是我给他父亲报仇雪恨。占据南京之后我又何曾亏待她?不论如何我和她都是生死之交。她岂能叛逆?”
陈显祖大急,厉声说道:“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古来有之,何况是你?”
“白景春再可恶终归是心里向着我的,还想着要入宫呢,此时谋反便不想以后了吗?不会的,绝对不会!”
“你以为女人就一定会为情所困?没听说过武则天吗?他连自己的女儿儿子都杀更何况他人?白景春也是女中豪杰,怎地不会反你?”
“白景春又不是武则天!她绝不会反我!”
陈显祖大声说道:“我得到了可靠的消息!”
“可靠?你怎么得到的?”
“我的保险公司有许多情报员,一开始都是为了搜集情报好卖保险用的。这一次白景春谋反,她联合了伍彩凤纠集了五千多人从神策门进来趁着黑夜神策军刚刚休息的机会奇袭军营……”
李存真听得陈显祖的话额头青筋直蹦!
“这群反贼放火制造混乱!神策军仓促应战乱做一团。白景春和伍彩凤对我军了如指掌,更是清楚关军长大帐所在之处,帅军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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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关……”李存真心中大急,竟然说不出话来。
“关盛年自然不是对手,白景春剑法无双又有伍彩凤相助关军长千军万马又没挤在大帐里怎么打的过?不过,关军长常在军伍为一众老人儿保住死里逃生,差遣来报信的人我刚刚见过!你看吧,就是他!”陈显祖指着身后一个军人说道。
听说关盛年没事李存真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陈显祖继续说道:“大火蔓延,烧毁了不少附近的民房,这下保险公司怕是要赔死啊!情报员们跑过来主要是说这个事……”
“原来如此……那么……那么真的是白景春吗?可能吗?我不信!”
“关军长都派人过来报信了!你还不信?”
“景春……白姑娘……她……她会反我?不会吧……不能吧……”
陈显祖大怒:“你是这些日子睡娘们儿睡傻了吗?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事?你清醒着点!现在是死生存亡之际,快拿主意啊!”
李存真低眉不语。
陈显祖怒不可遏,双目瞪得通红,喝了口气,一口唾沫啐在李存真脸上,骂道:“竖子!还可与你共谋天下乎?”
第一百零六章 动用学生军
那口唾沫不偏不倚正喷在李存真脑门当中,顺着鼻梁往下流。
李存真赶快用袖子擦了擦,说道:“先生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是小子短视了。”
李存真说完又看了看西北方向,然后说道:“既然神策军群龙无首,现在去西北军营已经没有用了。长林军这些日子部分守卫在洪武门,我们应该立刻出城赶往洪武门集合守门的长林军方可击败叛军。”
陈显祖却说:“长林军才对少人?就算这些日子扩军了,加在一起也不足四千人。叛军做足了准备,敢于谋反定然已经孤注一掷,是要拼命的,此时正是勇气倍增的时候,长林军……不要说守门的不过千把人便是四千人都来了也绝不是叛军对手。”
陈显祖所说李存真岂能不知?白景春剑术高超,很多人都说她是天下第一剑,虽然言过其实但终究还是说明了一些问题。她手下全是善射之士,最少有两千人,不然夜里突袭清凉山军营怎么没有听到火铳声?定然是用了弓弩。她手下另外的一千人便是从南洋新到的海盗,自然狠辣。伍彩凤也不是善茬,手下的两千人也是精锐。便是这五千人不要说是四千长林军,便是一万长林军也无法拿下。
李存真其实是打算去洪武门集合长林军,然后悄悄出门召集新军入城。李存真以为长林军再加上新军便极可能挡住叛军。只是陈显祖对新军所知不详。
李存真道:“先生所言极是。想要击败叛军仅仅依靠长林军是不够的。存真在这里有事拜托先生。”
“还说什么拜托?只要能平息叛乱就好。”
李存真从怀中逃出一块玉来有拇指大小通体白色,放在陈显祖的手中。陈显祖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哮天犬?”
“不,不是狗,是老虎!”
“啊?老虎?”陈显祖赶快把那块玉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说道,“没错,是老虎,这连虎牙都有。”
李存真道:“麻烦先生拿着这玉老虎立刻前往讲武堂。”
“殿下的意思是要动用学生军?”
“对!”
“这些可都是宝贝啊!”陈显祖说道,“那些速成班的学员已经全都派驻部队了,现在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军事学员啊。以后殿下扩军备战击败满清可都要靠这些学生军了。如果在这里……哎呀哎呀……岂能如此啊!”
陈显祖说的李存真岂能不知,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正是危急存亡之秋。李存真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是宝贝?但是如今的情形让李存真瞬间改变了想法。
李存真是一个搞教育的,前世曾经是教育学博士,虽然主要研究的是教育原理,但是对于教育史也还是精通的,毕竟这是教育学的三大一级学科之一,若是不精通便不要再混了。
在民国的时候有三所比较著名的军校,分别是黄埔军校、保定军校和云南讲武堂。有句话叫做:“保定的教室,讲武堂的操场,黄埔的战场”。
其中最像军校的是保定军校。学制长达七年,教育方法主要采用德国的军事教育方法。成才最慢但是能够保证培养的人各个都是菁英。早年有志投身军旅的年轻人最好的去处就是保定军校,属于中央军校,历史人物当中蒋介石、傅作义、张治中,张群,白崇禧,顾祝同、薛岳和**都是保定军校毕业的。这些人毕业之后正好赶上苏联人帮助筹建黄埔军校,这些人就去当了教官。没有去黄埔当教官的留在北方被这些人收割。所以,保定军校毕业生才是后来国府武装力量的高层,“黄埔”出身的大多都是中下级军官。
云南讲武堂是速成班,分为步、骑、炮、工四个学科,学制一般为三年。武昌起义之后,云南讲武堂的师生响应起义一举夺取了清政府控制下的云南,后来在反对袁世凯称帝的过程当中又击败了前来镇压的北洋军。可见即便是速成威力也是不小的。
其实,最不像军校的反而是黄埔军校。一般学生接受半年的军事培训还什么都不会呢就要上战场了。主要还是在战场上接受锻炼。所以,黄埔军校办了那么多期,走出来的元帅不过两个人,大部分人都在战争当中牺牲了。征惠州的时候蒋介石都差点阵亡。但是,黄埔军校成才快,很多人三仗不死就是营团级了,中间再立一功,很快就升上去了。由于从枪林弹雨和死人堆当中走出来,便懂怎么打仗了,再不济也懂得怎么活命。
李存真以前一直想问,黄埔这么整能行吗?很多优秀的人会不会在还没有成才就在战争中早早地去了?后来一句话提醒了他——运气是一个指挥官必备的东西。如果有的人天生点背就别指望他能成为名将。于是,李存真也就明白了黄埔的风格。
但是,毕竟只接受了半年的军事培训还没有成才所以跟着谁就变成了谁的样子。跟着土党的都成了百炼英雄,跟着国府的基本都养成了军阀风气。
李存真当然最想用的就是保定军校的方式,可以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人才。毕竟夺取天下一靠人才二靠资源。不过,为了弥补不足,南京讲武堂也搞了几次短期培训。现在还在讲武堂里的都是打算作为菁英来培养的。目前已经过了一年,这些人可以说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军事素质,对“总理王大臣”盲目崇拜且非常狂热。假以时日这些人必成大器。
但是,严峻的形势让李存真认识到不能再等了,是骡子是马,是名将是狗熊得拉出来溜溜了。于是,下定决心让陈显祖去召集这些学生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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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武堂里面有枪,我记得还有好几门大炮,牵引火炮的骡马也是有的。毕竟平时训练需要这些东西。陈先生你让这些人全副武装立刻赶往……赶往洪武门。不管怎么说洪武门也是个瓮城,最后也可以在这里坚守。别管什么宝贝不宝贝的了,如果命没了,宝贝也是别人的。”
“哎呀!”陈显祖可惜地说道,“怎么就到了如此境地?”
李存真又嘱咐说:“陈先生务必告诉学生军,白景春、伍彩凤叛乱,他们现在就是去保卫总理王大臣,保护大明!”
“好吧,我记住了。”陈显祖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李存真带着卫士立刻来到洪武门召集了此处的守卫,此时正好是“吴王卫队”和长林军第一千总部在值守。
第一百零七章 最佳路线
李存真见到王辅臣,这是二人淮安之战后第一次碰面。王辅臣竟然激动的满脸通红,刚要说些什么李存真立刻摆手制止了他,说道:“活吕布且先听我言,事态非常紧急,白景春、伍彩凤谋反,率领所部五千人已经冲入了清凉山军营!”
“什么?”王辅臣惊奇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我还以为是走水了……没想到……没想到……”
李存真道:“谁家走水能走出如此大的火势?叛军突袭清凉山军营,神策军猝不及防已经败了。用不了一个时辰叛军就会翻过清凉山攻打皇城。皇城没有北门,他们最好的办法要么从西面的街道过来攻打西门。毕竟东面的宫城东门外面就是朝阳门,朝阳门上有数百人驻守,还有火炮。他们需要扫荡朝阳门才能安心攻打宫城东门,何况他们现在在西北,东门距离他们比较远不方便不会去东门。洪武门也不适合他们,这里是瓮城他们啃不动。”
王辅臣想了半天说道:“殿下……这个……那个……呃……西门外面是河和桥。我没记错的话,有玄津桥、太平桥、竺桥和复成桥,南北方向的河有四道,东西的有五道。河沟股岔太多了不利于他们进攻。根本无法展开兵力……不行……不行……西面不行……”
李存真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他们只有五千人也不会太拥挤。”
王辅臣大急道:“但是我们有火枪,特别是南洋火枪。叛军定然是知道的。他们展不开兵力我们又有利器,只要占据险要之处便能阻挡他们进攻。末将以为他们是万万不敢从西面进攻的?”
“不敢吗?”
王辅臣眼珠转了转说道:“殿下,如果是我造反我就不会打西门。”
“啊?那……那你会怎么做?”
王辅臣咕噜咽了一口唾沫,稍一犹豫却仍然说道:“洪武门是个瓮城没错。”王辅臣用两只手比划着一个凸型说道,“但是谁说就要攻打洪武门然后进入瓮城再打南门?完全可以……可以攻打皇城西南角。其实这里才是死穴。这么多次战役大家都没有发现,可是我王辅臣却发现了。殿下要知道,金水河在这里穿过,长安街正好划过瓮城西南角,直接进入到南门里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辅臣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金水河名字叫河根本就连大溪都算不上,一条小河沟而已,上面的铁闸根本就封锁不住攻城的人。只要用飞挠钩住铁栅栏上面的城墙然后爬上去……套住……嘿嘿……只要合力就能打开铁闸。如果用牛马拉那更好!金水河不宽,只要将附近民家的门板宫殿的大门都摘下来铺在上面就能形成浮桥。也不用造得有多结实,过人就行。叛军一旦过了浮桥后果不堪设想。”
李存真凝眉大惊说道:“过了浮桥之后就可以攻打午门直取皇宫?连南门都不用拿下。”
“对啊!”王辅臣说道,“特别是沿着长安街进攻最是有利。这里角度刁钻火炮刚好打不到,都会被城墙挡住。就算能够越过城墙也不敢开火,打过去了,城内宫殿屋舍怕是要给打坏了。如果用火枪也是不适合的,火枪射程太近了,较远的距离上是根本打不到的。所以跨过金水河在长安街上行进反而是非常安全。而且,长安街宽阔平坦叛军行进的速度更是不受影响。如此一来,五千叛军完全可以顺利突入然后攻打午门。这五千人全是精锐,神策军败了,殿下……需得小心啊!”
李存真眼珠转了转,感觉王辅臣说得没错。贡院便是在皇城西南,长安街从贡院开始经过大中桥一路往东北去,经过洪武门的瓮城西侧进入皇城之后便转了弯,径直往正东而去在皇城东城墙处折返往正北然后一直延伸出皇城东门外面南京内城的朝阳门。
李存真频频点头说道:“没错,没错,说的太对了!你立刻派出两百人举起火把站在洪武门西面以为疑兵,其余人全部撤入南门内,全力防守午门。”
“是!”
李存真右手一把拍在王辅臣肩膀上,左手指着他说道:“白景春作乱怕是处心积虑,如果守住了就还有明天,守不住玉石俱焚,王辅臣告诉你挡住了叛军我升你当师长!再给你个男爵干!”
“真的?”王辅臣惊讶地瞪大眼睛问道,“那可是越级升迁啊!”
“君无戏言!”
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王辅臣当即拜倒说道:“殿下,你看好吧只要有我王辅臣在叛军觉跨不过午门。”
李存真想了想忽然问道:“不对啊,王辅臣,不对啊!”
“殿下,哪里……哪里不对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再说,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考虑得这么详细,特别是金水河和长安街的事?你怎么知道叛军会知道这些?”
王辅臣赶快跪倒说道:“殿下,辅臣有罪啊!”
“妈的……我擦……我就知道……你和他们密谋了?”
“不,不……辅臣怎么敢呢?”
“那是怎么回事?”李存真看着扭捏的王辅臣大声呵斥,“快说!”
“不敢欺瞒殿下……那个……自从从长沙回来之后,白景春便找过在下多次。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白景春实在是漂亮,剑法又好,叫了我去我便去了。不过……不过……殿下尽可放心,我知道白景春是殿下的人,殿下不要,辅臣也不敢捡。”
“哼!你倒是识趣!后来怎么样了?”
王辅臣继续说道:“白景春叫了我去便说欣赏我的武艺。我见他剑法确实出众也是犯了武痴。她也确实和我切磋武艺……实话实说,我从她那里确实是……也学了不少。殿下,我确实真的只是学武艺。后来那伍彩凤也来了,两个一直夸赞我的武功,真个是让我飘飘然起来。再后来便喝酒交谈。我常在洪武门行走,时间久了便看出这……金水河和长安街的门道来……所以……”
“你这傻子,人家是诓骗你的。她和你切磋武艺就是为了和你亲近,那叫做抛砖引玉,请君入瓮,如果不拿出点真东西你怎么会欣然和她们来往呢?人家大概更是看中了你守卫洪武门的差事,只不过兴许是看不上你,或者……或者……时间不够,来不及了……觉得你不行才没有拉拢你。”
“是啊,是啊,殿下教训的是!”
李存真此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这样也好,你这活吕布没有脑子却比有脑子的更机灵。”
“殿下信我?”
李存真道:“我当然信你,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忠勇之人,名字叫做活吕布却不是像真吕布那么无情无义。要说你打人闹事我相信,若是说你不忠谋反,我是一万个不信的。不过,也不能把宝全都压在金水河、长安街上,西门还是需要把守的……”
“殿下……”王辅臣竟然热泪盈眶,说道,“辅臣对殿下忠心耿耿,从此以后这条命都给汉家,绝不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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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点头说道:“士为知己者死,辅臣你的为人我知道了。过了这一关你——王辅臣就是我跟前心腹!”
“多谢殿下信任!”
“好!你便先在这里守着。”
王辅臣听了心中一惊,难不成吴王要跑,忙问道:“吴王殿下你要到哪里去?”
李存真看出了王辅臣的顾虑笑着说道:“我不是国姓爷,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而且我必须守住南京,否则大明必遭重创。你这里只有一千人,你个人再怎么勇武也挡不住五千人。你便是挡一挡拖一拖!我要出去,搬救兵。”
“原来是这样啊!殿下放心去,辅臣定不辱命!”
第一百零八章 兵分两路
“岛主!岛主!”一阵急促的呼喊从夜色中传来,带着几分慌张,又带着几分惊恐。
白景春凝眉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仅仅过了几秒钟,便见飞舞着火星和烟雾的夜色中冲过来一人,见到白景春后立刻行礼说道:“岛主,没有找到那假关公,兴许是逃走了。”
“逃了?”白景春瞪大眼睛问道,“钟楼你们查过没有?”
“找过了,全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这家伙就像只兔子,一转眼就不见了。不过,岛主钟楼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白景春听罢恨恨地一捶马鞍说道:“我怎么早没看出他是这种人来?算了……别去管他了。快!收拢队伍立刻穿过军营去莲花桥!快!”
“是!”
白景春立刻收拢人马翻过清凉山,朝着莲花桥而去。身后留下的是一片大火的清凉山军营。
遥想不远之前的永历十四年。白景春以白家岛岛主的身份响应国姓爷郑成功北伐,也算是一镇诸侯。及至李存真坐天山大败顺治帝之前,白家岛又有一千精锐从南洋而来。
坐天山之战,白景春提三尺剑亲上战场,三千白家军给了满清莫大的打击。奴酋顺治授首,白景春的声望到达了顶点。假以时日,白景春怕是要做大明的第一个女侯爷。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白景春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竟然首先发难,举兵反叛。
入夜十分,白景春率军突袭清凉山军营,两个小时大败神策军。突袭的对象、时间、方式、方向,白景春拿捏得都恰到好处,堪称典范。
白景春和李存真合作已经十几年了,李存真带兵的道道她基本上全都知道。再笨的人看了十几年怎么也看会了。而且,两个人头几年关系好的时候,什么西班牙大方阵,骑兵墙战术,步炮协同作战,李存真竟然毫不保留地都和白景春说过。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李存真嘴巴上没把门的。毕竟,他前世是个教师,是要讲课的,时间久了就形成了职业病,和别人相处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给人家讲这讲那。加上二人关系融洽,李存真认为自己穿越后终于找到“对象”了,自是兴奋得很,有什么说什么。
这虽然都是陈年旧事,但是历史不是过去也不会过去,历史就是现在,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全都积累了起来,在今天夜里得以成为现实。
神策军第一师本是神策军精锐,但是自从回到南京之后,军长关盛年为了配合李存真售卖债券,便和自己的这些士兵成天里四处奔波,疏于训练。由于处在南京城中被城墙保护,且花花世界让士兵过于沉湎,所以军营防守也更加疏忽,外紧内松。
神策军对付清军比较强悍,毕竟清军不知道神策军的道道,但是对于白景春和他的白家军来说,对付神策军没有心理劣势。
白景春叛军仍然还是使用弓箭。主要原因并不是白景春不懂得火枪的妙用,而是此时代弓箭的杀伤力并不逊色于火绳枪且射速更快,悄无声息。白景春认为弓箭更适合夜间突袭,所以重点训练了弓箭兵。毕竟,她是海盗,海上的强盗,在海上“干活”,夜里“干活”才是“正经生意”,偏爱弓箭并不奇怪。当年银山大战之前李存真打算夜袭管效忠军营便是厚着脸皮来找的白景春借兵,正是看中了擅射之士夜间行动的优势。
所以,神策军与叛军对垒本来就没有什么优势,在雪夜的夜晚,面对配备了强弓重箭的叛军,神策军万余人反而处于劣势。三千叛军一个突袭,神策军当即大败,军营一片大乱。
关盛年从睡梦中惊醒,出门一看,军营一片大乱。这位“关二爷”当即便大叫道:“事不济矣!”当机立断,丝毫没有犹豫,更没有爱惜“活关公”的名声,他抛下第一师夺路而逃,向西朝着清凉门飞奔。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里,白家军追之不及。
本来,白景春打算突袭清凉山军营一举擒获关盛年,大振声威。然后裹挟关盛年,一路收拢人马突袭皇城一举拿下李存真。然而,让白景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关盛年这假关公竟然如同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跑了,自己派到他身边的奸细也不见了。眼看裹挟关盛年的计划破产白景春知道多说无益时间就是一切,赶快收拢士兵朝着莲花桥而去。
叛军分为两只,一只是白景春率领的三千白家军;另外一只则是伍彩凤率领的两千火枪兵。白景春军的驻防地是狮子山,南京城的最北端。伍彩凤的两千人马本来驻扎在城外,但是当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伍彩凤的两千叛军便从仪凤门进入。仪凤门在西,钟阜门在东,两门是相对的,正好将狮子山夹在当中。白景春军行动迅速,没有等守军反应过来便动了手,两门的守军本就不多很快控制。李存真并不是不知道仪凤门和钟阜门防守空虚,这是他故意为之,而且他还将狮子山防务交给了白景春示之以信任。
狮子山曾经是国姓爷郑成功北伐时的驻地,这里临江势高,可以俯瞰清凉山。拿下仪凤门和钟阜门后,叛军在白景春和伍彩凤的率领之下俯冲下来,沿着金川河直扑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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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川河蜿蜒流淌,从东南的通济门流入,分秦淮河河水向北拐了三拐后径直朝着西北面的金川门而去,出南京流出注入长江。金川河是南京城城内的人工河,贯穿整个南京城。
金川河两侧道路虽然狭小,但是平坦。叛军一部分坐船,一部分不行,很快就到达了钟楼下。兵分两路,一路向西突袭清凉山军营,另一路向东越过鸡笼山,跳过珍珠河攻打覆舟山下的小校场。
此时,没有即时通讯设备,清凉山先打了起来。得胜之后,白景春立刻举火,作为得手的信号。然而,伍彩凤军的行动却并不顺利,鸡笼山守军和清凉山的神策军不同,非常警觉,伍彩凤一时之间不敢下手,遭到守军的盘问,伍彩凤本想蒙混过关,却迟迟未能成功。两下正僵持的时候,清凉山当即起火。伍彩凤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再蒙混过关了,于是便对鸡笼山发起了进攻。火枪兵手上的全是安装了刺刀的火枪,但是伍彩凤怕不允许士兵开枪。叛军士兵便端起刺刀呐喊者冲向鸡笼山守军。
第一百零九章 惑矫附逆
伍彩凤率领的叛军士卒知道自己处于死地,若惜身则亡身,当此非常之时全都呐喊着蜂拥向前。鸡笼山守军只有三百多人,面对汹涌而来的两千叛军顿时惊慌失措,大部分一哄而散。剩下的五十多人在旗队长的率领之下做了英勇的抵抗,最终寡不敌众,全部阵亡。
伍彩凤拿下鸡笼山便朝着山下的成贤街而去。到了成贤街,街道上一片大乱。鸡飞狗跳,男人喊,女人叫,孩子哭,人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原来是鸡笼山的逃兵散布了有人谋反的消息,才使得成贤街有如此情景。
伍彩凤也不含糊,令士兵以刺刀开路,杀死三十多人,市民惊惧纷纷避让,伍彩凤军得以顺利过了成贤街。然后无惊无险地跳过了珍珠河。
虽然过街跨河十分顺利,但是两千叛军来到小校场的时候却早就已经失去了突袭小校场的最佳时机。
南京小校场在覆舟山南,此前一直是南京讲武堂所在地。训练授课演武全在此处。紧贴着小校场的北面就是前朝的刑部和督察院。
李存真的南明明李小朝廷此时规模并不大,毕竟他想要替换的前朝旧文人的改革还没有完成,最少还需要十八个月,也就是两次科举考试。所以,前朝刑部和都察院里面住着的不是官员而是学员和教官。而管理司法和监察的官员李存真将他们安置在皇城内宫城北侧。
像张煌言这样的人物管理司法也是住在宫城内的。本来张煌言这种明朝旧臣是绝对反对住进旧宫的,更是会反对李存真住。所以李存真占据南京后在旧宫只是盘寰些日子便去了瞻园。
南京宫城其实在满清占据期间已经毁坏大半,东南的春和殿,即太子太孙殿,文化殿、文渊阁、八宝库、古今经集库、东华门要么被焚要么被拆了个七零八落去造满城;东部的大殿奉先殿在一场大火中也不复存在了。
南京大战李存真灭喀喀木、朱国治的时候又有四十多颗炮弹落在宫城中,打坏了许多殿宇。现在来说,南京宫城根本就是个破庙。
而且,坐天山大战后李存真势力迅速壮大,已经成了抗清中流砥柱,张煌言又是有个极有大局观的人,知道最大的敌人是满清不是明李便默认了李存真住进宫城。更何况,官署在宫城周围,住在宫城确实更便于行政。而大明真正的宫城不是南京这破庙而是北京的紫禁城。
吴王李存真考虑到小校场北面就是内城的城墙,刑部、督察院都在城墙内和小校场挨得太近。城墙北面紧贴着玄武湖,玄武湖流淌入南京城内的珍珠河,在内城的城墙上有一个大闸门,就是武庙闸。
李存真认为这里不好。玄武湖附近是战俘劳改改造地,万一这群家伙造反,占领武庙闸,开闸放水,珍珠河立刻就会漾出水来,水淹小校场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几年人才培养的成果可能顶不过一场大水。
为了安全起见,李存真在永历十五年十二月初将讲武堂搬迁到南京内城外,大小驯象门内,莫愁湖南侧。在这里用军帐支起了训练场。一是为了学员们可以进行水陆训练,二来等到三月之后学员们便一起去莫愁湖北面的“龙江船厂”参观学习。
毕竟李存真是一名教师,懂得美国教育学家杜威的“教育即生长、教育即生活、教育即经验的改组和改造”和“做中学”的理念。开办南京讲武堂以来已经实施了一年多的赫尔巴特“老三中心论”,成效斐然,效果明显。为了进一步提升教学质量,李存真便打算再接再厉,给学生们再来个杜威的“新三中心论”提升一下创新精神、实践能力和社会责任感。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一想法挽救了讲武堂。
此时,小校场的已经不是讲武堂学生而是六百火枪兵和一千八百多刚刚录取还没有入学的南京讲武堂学员。这些人看到清凉山大火便知道不妙,一时有些骚动。但是,能够被选中进入讲武堂进修本身便是军中精锐或民间才俊,多少算是这个时代的“知识青年”,因为有知识有文化所以并不像一般的文盲士兵一样慌乱。经过半个小时的骚动之后,一个叫做张斌贤的军中把总掌控了局势。
张斌贤对小校场的人大声说道:“清凉山军营起了大火,兴许是走水了,兴许是有人作乱。各位都是一时豪杰,能够来这小校场绝非等闲之辈,我等若是一哄而散便和那些满清的丘八无甚分别了。”
下面有人大声问道:“那你说该如何?”
张斌贤正等着这句话,便说道:“依我之见,不如拿起武器紧守小校场,等待消息。若是只是走水,南京城内有水龙队,军营有战兵,都不是吃干饭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扑灭大火;若是有人作乱等待命令我等便要去平叛。”
听得张斌贤如此说法,小校场两千多人一声应诺,关闭军门,闭合鹿角,打开武器库,取出武器,把个小校场守了起来。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伍彩凤率军赶到。看到小校场如此架势,伍彩凤知道眼前的人都是不好相与的,根本无法攻打。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张斌贤等人诡称:“关盛年自称关公下凡,率领神策军和长林军谋反,他声东击西,一面在清凉山放火,另一面却去攻打皇城,如今消息传来,他已经占领了洪武门。各位如果还算是爷们,就和我一起攻打洪武门,保卫吴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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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校场两千人一听说有人谋反顿时群情激奋,又听说要去平定叛乱,顿时摩拳擦掌起来。哪里能想到伍彩凤才是叛乱罪魁。
张斌贤也没有怀疑伍彩凤的身份,当即振臂高呼:“保卫吴王!”
伍彩凤叛军又有人大喊:“大明万胜!”
一听说是要保卫吴王,小校场上顿时士气大振,士兵高呼:“大明万胜,保卫吴王!”竟然追随伍彩凤朝着莲花桥而去。
于是,伍彩凤率领四千多人朝着莲花桥急行。一路上假托说要“平定叛乱”又收拢了数队人马,来到莲花桥的时候伍彩凤手下俨然已经有五千人了。
第一百二十章 提前起事之由
子时三刻,白景春与伍彩凤在莲花桥相会,一时之间队伍竟然有八千多人。由于人太多,莲花桥附近河沟股差又太密,队伍竟然显得有些混乱。
此时,雪已经停了,士兵打起火把拥挤在一起,嘴巴里面吐出的白气和火把的烟尘汇合在一起竟然显得十分朦胧。
白景春打了半夜的仗,内里的衣衫已经湿透,此时突然感觉到寒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气雾升腾而起,好似他的忧愁。她顺着腾起的白雾往上看。天幕霭霭沉沉,云朵正在散去,月儿在云里穿行。显然用不了多久这便是一个月明之夜。然而,白景春却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真实。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竟然一时之间陷于呆滞。
“岛主……岛主……岛主……你怎么了?”侍女茉莉一边推着白景春一边焦急地问。
白景春听得呼喊声才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人看出有丝毫的虚怯,赶快说:“没……没怎么,我在想事情……”
“岛主可是在想下一步的计划?”茉莉目光炯炯地问道。
“不是……我……只是突然感觉有些不妥……有道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伍彩凤在一边听罢急着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却如何还要说不妥?还两处闲愁?什么意思?”
白景春看了看伍彩凤身后的众人,又看了看伍彩凤,不觉心中有些恼怒,却仍然压制着火气,但是言语中却带着几分怨怒说道:“这一次起事不是说好了要‘清君侧、靖君难、灭李贼、兴大明’的吗?你现在弄得这些人算什么?
你还和他们说要保卫吴王……我们这是要去铲除李存真,如何保得了吴王?保那淫贼做什么?”
伍彩凤忙活了半夜,此时听得白景春如此说法,心中便也十分不快,满脸涨的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还好,此时是雪夜,有些冷,脸红便也未曾被发现。
本来,起事的时间应该是三天后。具体计划是南京的白景春、伍彩凤等人得到江西军从武昌撤出的消息就在南京动手。
两夜一天之后,江西军便能够到达南京城下。届时,王白两家里应外合便能一举拿下南京。
到了那个时候,王白两家打起“清君侧,保社稷”的大旗,便可以秉持大义,天下自然云集响应。如此一来缙绅那些墙头草纷纷支持,有人有钱,王白两家力量陡然增加,自然能掌控住局面。
可是,今天白天白景春突然派茉莉告诉她“事不密,惧泄,当速起”。而伍彩凤问如何说事不密的时候,茉莉却不让她多问。
她伍彩凤一介女流,本没有什么主意,又找不到人商量,顿时陷入惶恐之中。她既惧怕仓促起事不能成功,又担心当真事泄不及起事便被“剿灭”。思来想去,思想剧烈斗争,最终决定为了兄长大业,还是应该搏上一搏。毕竟白景春并不是酒囊饭袋,要提前起事肯定有她的道理。更何况,连月来李存真沉湎于女色,不理政事,南京军事废弛,外紧内松,空虚非常,一旦起事,即便搬不倒李存真也极可能拿下南京城,纵然拿不下南京城在城内大闹七天也是可能。既然白景春都已经说“事不密”了,起事总好过不起。当年大汉朝淮南王刘安准备起事,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镇压,如果能够起事,纵然胜算不大,但是万一上天怜惜形势大变也未可知啊。所以,伍彩凤认为起事肯定好过坐以待毙。
终于,在经过四个小时的激烈斗争之后,今天黄昏的时候伍彩凤终于点起两千人马在黄昏后率军攻打仪凤门,“起事”。在攻打仪凤门之前,伍彩凤派出三个使者拿着信物火速赶往武昌前线江西军王金玉军中告知南京提前起事的消息。伍彩凤认为王金玉本身兵力并不弱小,又有白景春相助,此乃白家岛正朔在道理上总算说得过去。李存真一死,他手下群龙无首,很可能便会听从王金玉的,毕竟王金玉怎么也算是南洋海盗中一镇诸侯。若是不行还可以把所有罪责全都推卸到白景春头上,然后把白景春一杀,说是为李存真报了仇,很可能得到拥护。至少王金玉,伍彩凤是这么认为的。伍彩凤是王金玉表妹,个中原因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听得白景春说“不妥”,她虽然知道白景春不可能知道芷兰岛内部的密谋但是心中还是有些胆怯,发虚,便是又怕有气,半天不敢说话。
终于,伍彩凤憋了半晌说道:“现在是仓促起事,还说什么清君侧?只要人够就行。而且,我料定李存真皇城内也根本没有多少兵力。现在只要我们的人多,超过李存真,他就不敢一战。”
白景春听罢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却说:“看来你对李存真还是所之不多啊!李存真自从出道以来未尝败绩,他的能耐我是知道的。手中有一千人便可以当成三千人用。手中有三千人便可以当一万人用。长林军有千总部在洪武门值守,李存真若是得了这些人怎么不敢和我军一战?”
伍彩凤说道:“这正是我考虑过的。我们只要人多就好。到时候打起来,便让这些人冲锋在前。混乱之中谁能看清楚怎么回事?用这些草包笨蛋消耗了长林军,我军主力再上岂不轻松得胜?”
“这个……”白景春凝眉说道,“我只是怕到时候李存真大声呼喊,我们队伍中人辨认出那人来倒戈相向如何是好?军队最忌大乱!”
伍彩凤却说:“白岛主,你还记得吗,我们商议的时候你曾经说过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们筹谋得很好,可是到了执行却定然错漏百出,虚得随机应变。
如今我军已经耽误了时辰,想要速速突袭皇城已经是不可能了。好就好在我们迅速击败了神策军,他们已经四散奔逃,关盛年又不知所踪,神策军是不可能再组织起反扑了。现在掐着手指头算,李存真能够调动的人就剩下皇城的守卫了,能有多少人?
你再看我们这一边,你可要看清楚,如今这可是八千多人,新投靠过来的人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乱哄哄的,到时候我们将这些人放在最前面,李存真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管事,难不成他的嗓音如天雷一般吗?不会。哼……谁也听不见!”
“可万一有人认识他又如何?”
“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出是李存真来?便是有人认识其他人也不认识,又能如何?”伍彩凤说道,“等先让这些中计的人冲击皇城,消耗了洪武门的卫兵之后我们的再动手便能轻松取胜,何乐而不为?”
白景春想了想终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才入仪凤门的时候我便和你说了,之所以提前起事一个是因为常琨等人对我们的计划已经有所察觉,另外一个便是李存真遭人刺杀,许是没成,却不知道受伤没有。
此时若是我们不起事,李存真反应过来我们便可能再无机会了。”
伍彩凤问道:“岛主思虑深渊,只可惜我听不太明白。”
白景春笑了笑说道:“李存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十几年来未近女色,一朝得女日日临幸,心思全都放在了这上面。哼……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种事想得多了别的事自然便想的少了。
常琨对我们的事情已经有所察觉,告诉了李存真,他却没有立刻行动。不是因为李存真蠢笨,而是因为他被女子所困,心思不在这上边。若是往日他定然惊醒!你想一想,他只要下个令,将我的防区移出狮子山移到南京城外去,那我们还有机会吗?没有。可是他没有这么做,我以为是李存真心思不在这里。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一次他遭到刺杀,我听说韩临东给他挡了一枪,这个老家伙怕是要不行了。李存真这个时候心思全在这上面,在刺杀上,还是没有想起常琨向他禀告的我们异动的事。
但是,李存真终究不是等闲之辈,糊涂也不过是糊涂一时而已,等他从刺杀中回过神来,定然对一切都警觉起来……
他一定会如惊弓之鸟一般,不管我们是不是要起事他都不会放过,定然让我们立刻移出南京。到时候你说他会让谁监视我们?”
伍彩凤瞪大眼睛道:“神策军!毕竟清凉山军营就在狮子山下。”
白景春说道:“对,定然是神策军。如此一来,我军只有五千,神策军却有一万。关盛年又奉命盯着我们,你说我们还会有机会吗?
笔趣阁
没有,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要起事不趁着今夜,更待何时?”
“原来如此,岛主思虑周祥,真是我远远不及的!”
到了此时伍彩凤方才明白白景春为何非要今夜起事。然而,她不知道,这些其实都是白景春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其实还有更深的原因,却不为人所知也。
第一百十一章 内讧
雪停了,夜晚的南京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自是一副多娇的模样。
云散去,月露出。皎洁的月光和洁白的春雪交相辉映,把个夜间的南京装扮成一面朦胧的镜子。
在这镜面上,八千多叛军聚集在皇城西南角,沿着城外的长安街,分成八个方阵朝着洪武门而来。八千多人踩在雪上,脚步的声音远远地便传到了王辅臣的耳中。
王辅臣朝着自己的士兵大喊道:“弟兄们,吴王殿下已经亲自去搬救兵了。在殿下回来之前,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长安街。”
“万胜!”士兵高呼不止。
王辅臣使自己的八百多人背靠城墙列阵。六个局也就是两个司的六百六十六名火枪兵被至于最前列,分成三排,成三段击排列。
王辅臣手下的这些士兵本来都是使用长矛的好手,长林军最开始定名的意思便是取长矛如林的意思,意味着军队主要以肉搏取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南京兵工厂制造的武器越来越多,而且已经实现了挂壁刺刀的设计和制造。虽然经过科研攻关,燧发枪的发火率从七成七上升到八成五,还是不甚理想,但是李存真仍然坚持推行全军换装,长林军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长林军第一千总部的绝大部分士兵都放弃了长矛,改用带刺刀的燧发枪。只有那些身强力壮的士兵和部分旗队长仍然是用长矛和钩镰枪。第一千总部的火枪兵已经经过了三个多月的训练,弹药的消耗足可以打一场大仗了,但是这些士兵对火枪装填仍然不太熟悉,装填速度不能实现十五秒一枪的目标,还在二十秒附近徘徊。
伍彩凤见对面已经列队完毕,看旗号知道领队的乃是王辅臣却也没有上前说话。此前他们有心争取王辅臣到他们一边来,却被拒绝,看今天的架势,王辅臣这家伙是不可能临阵倒戈的。况且时间宝贵,没有必要废话,益速战速决。
伍彩凤当下扯着嗓子大喊:“大明万胜!”
叛军士兵跟着一起呐喊:“大明万胜!”
王辅臣听得对面喊声响亮自然不甘示弱,大喊:“吴万万岁!”
长林军第一千总部的士兵也跟着一起大喊:“吴王万岁!”
叛军大喊:“大明万胜,万胜万胜!”
长林军大喊:“吴王万岁——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还没交战两边都大喊口号为己放助威。对于长林军来说更像是壮胆!
白景春来到伍彩凤身边说道:“别跟他们废话了,让小校场的那些人先上,冲散他们,冲不散也消耗他们。快快地速战速决!”
随即,伍彩凤叛军一边一阵口令传达出来。
“全体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横队!”
在南京银亮有寂静的夜空中,军队口令的穿透力很强,直接灌入王辅臣的耳中。
王辅臣本来是一个以指挥冷兵器步骑见长的将领,不论是对弓箭的把握还是长枪兵攻击又或者是骑兵的转向向前时长队进攻一致性的拿捏都十分到位,但是对于火枪兵他却不甚了解,特别是明李的燧发火枪。
好在王辅臣在玄武湖和南京讲武堂训练了一些日子,对火枪兵的战法还是知道的,具备初步的知识。
当下便朝着士兵下达了命令:“前排标兵回阵!”
前排分列的标兵立刻整队集合在一起,有序地从局阵间隙鱼贯而行撤回到阵后。
王辅臣仓啷一声拔出佩刀,这是他第一次指挥火枪兵,不由得手有一些颤抖,他大喊:“准备射击!”
“准备射击!”
“准备射击!”
局长、旗队长等相继重复着王辅臣命令。
“装填火药!上弹!”
士兵立刻将扛在肩膀右侧的燧发枪交到左手,拖住火枪,使火枪斜指着,然后用右手掰开击锤,从口袋中掏出定装纸壳弹,咬破一面,将火药倾倒在击锤下的药池中。
长林军的火枪是明李兵工厂新出的火枪,保罗亲自监工,质量有保证。颗粒火药倾倒入药池的时候,金属发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整个长林军中竟然发出一阵“美妙的音乐”。
倾倒完火药之后,合上火镰,将铅弹带着纸皮一起塞入枪口,然后用通条将子弹捅到底部。一切装填完毕,火枪端举在右侧,听候口令。
叛军已经完成了整队。张斌贤手持两米多长的钩镰枪站在队伍最右侧大声喊道:“起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横队注意保持队形,看齐,看齐!”
虽然张斌贤一再要求看齐,但是这些士兵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虽然有一些人经受过一些队列训练,但是仓促之间配合并不能达到完美的程度。才走出一百米,队伍便如同画龙般里出外进,根本无法拉成一条直线。
不过,好在守卫小校场的六百多也就是两个司的步兵能够保持良好的阵型,这也使得讲武堂入学的学员能够照着做。
王辅臣瞪大眼睛,闭紧嘴巴,急促地呼吸,紧紧地盯着叛军。
如果王辅臣此时指挥的是弓箭,他便可以让士兵先用红色羽箭先向天射箭,羽箭飞向天空,落地之后便会扎到地上,如此一来他便知道射程。有参照系,指挥作战便会更加方便,王辅臣有信心能使自己的士兵在敌人接近的一瞬间之前射出更多轮的羽箭。
然而,此时他指挥的是火枪兵,对于射程他拿捏得不是很好,对于燧发枪装填时间他也不是特别地了解,而且士兵训练不足,装填弹药速度参差不齐,所以没有信心在敌人接触肉搏之前打出更多轮火枪。
本来,他还在地面上做了标记,但是后来下的雪还是把什么都盖住了。现在虽然皓月当空,但是终究还是太过朦胧,看不清楚记号。
如此这般怎么能叫这位“活吕布”不紧张呢?
眼看着叛军越来越近,王辅臣口干舌燥,两眼的眼皮竟然一眨未眨。
张斌贤的队伍距离王辅臣越来越近,然而他根本就没有让士兵停下来的意思。
张斌贤猜想,对面“叛军士兵”手上拿着的肯定都是滑膛枪,枪管内壁光溜溜的,没有膛线。这种火枪距离越近杀伤力越大,距离越远杀伤力越弱。
他的队伍悍不畏死地向前走,如果对面先开枪,那么一定是在远距离时开火。这个时候自己队伍一定会有损失,但由于距离远所以杀伤力不大,死不了几个人。而且,由于对面使用的是滑膛枪距离越远越没准头所以怕也打不到几个人。所以,不用怕!
再说,据他估计,对面上子弹最少也需要十五秒。趁着对面火枪上子弹的时候,他的队伍便可以向前继续行进大概二十七八米。但是也不需要这么多,只需要再行进二十米他便下令立定,然后开枪。这个时间大概只需要五到六秒。由于抵近射击,命中率杀伤力都会大大增加。敌军中枪的人自然会比己方遭受枪击时伤亡的人多。张斌贤认为,这一轮射击便极可能击溃敌军。
叛军继续前进,前进!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回荡在空中!近了,近了,更近了。
“千总!叛军已经进入射程了!”突然千总部一个参谋在一旁焦急地提醒。
王辅臣听得如此说法心中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此时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王辅臣无法问出口。他只是紧紧盯着敌军。
叛军又向前走了几步,王辅臣终于安耐不住,高举手中的佩刀大声喊道:“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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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哗啦啦啦……”一阵响动之后,长林军第一排火枪兵将火枪端平指向前方。第二排火枪兵将火枪从第一排火枪兵缝隙的肩膀上伸出,指向前方。第三排则仍然保持原有的姿势。
“开火!”王辅臣佩刀狠狠向下一挥。
第一百十二章 火枪对射
作者:今天是除夕,春秋祝大家牛年大吉,万事胜意,贵体安康,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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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数百只燧发火枪一齐开火,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夜空,喷射的浓烟和火星在夜色中格外鲜明。长林军第一千总部一方的阵地中立刻升腾起一条烟龙。
还没有等长林军的士兵观察战果,各队长官便命令士兵立刻调换位置。
前两排士兵立刻举起火枪转身从第三排士兵的缝隙当中挤到后面去,由一二排变成二三排。
由于接受过几个月的训练,而且这个阵型变化也并不复杂,长林军仅仅用了五秒便变阵完毕。
之所以如此转换,主要原因便是前两排穿过最后一排更加容易,毕竟只有一排人。第三排保持不动能够更好地进行射击。两排士兵退到第三排后面也可以适当拉长和敌人之间的距离,为己方装填弹药争取时间,也许只有一两秒但是也非常关键。
“装填火药!上弹!”
随着长林军军官大声地下达口笼,长林军退到后排的士兵纷纷开始装填弹药。
再看张斌贤的队伍真可谓是惨不忍睹,长林军火枪响起的一刹那,只听得他的队伍当中“当啷……当啷……”响个不停,一阵阵惨叫带着血箭喷涌而出,洁白的雪地上被涂抹了一道道红色。小校场官兵转瞬之间伤亡二百多人,队伍立刻变得不再整齐,如同锯齿一般。
士兵被火枪击中,如同谷个子一样倒在地上,死的死,伤的伤。
若是在平时没有什么,士兵也觉察不出来什么。可如今这是在打仗,许多小教场的士兵,特别是那些不是从军队里而是从民间选拔出来的学员,没有经历过正规军事训练也没有打过仗,今天敢于顶着火枪往前走全是凭着一股血勇。如今在火枪面前他们勇气全无却吓得双腿发抖,走不动路。
而且,在黑夜当中后面的士兵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倒下的士兵成了后面士兵的绊脚石。有的士兵身形灵巧,人也机灵,迈了一大步跨了过去,却总有反应慢的被倒地之人绊倒摔在地上。有的士兵无奈停下来,更后面的士兵却来不及停步往前一推,把前面的士兵推一跟斗……
“呼啦啦……呼呼啦啦……”张斌贤的小校场军倒了一大片。顿时,叫骂声,痛叫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张斌贤看了十分焦急,如此一来根本没有办法作战。他大声下令:“立定!”
由于士兵正顾着自己脚下和身旁的事情没有办法全神贯注于倾听命令,导致过了大概十五六秒队伍才停下来。然后又呼呼啦啦地整队,又消耗了差不多二十秒。
张斌贤知道此时已经不可能让士兵再前进了,更不可能要求士兵向右看齐,拉平队伍,他要做的是开枪。
对,必须马上开枪!于是张斌贤焦急地大声下令:“平枪!”
“哗啦啦……哗啦啦啦……”小校场的两千人火枪齐指前方。
“瞄准……”张斌贤大声喊道。
然而,长林军一面却没有给张斌贤抢先开枪的机会。
第一千总部的火枪兵利用小校场火枪兵停止前进整理队伍的三十多秒的时间,后两排火枪兵已经装填完了弹药。
其实,王辅臣本打算当第一第二排打过一枪的士兵退到后面去的时候就让第三排士兵立刻开火。
但是看到叛军混乱的模样,王辅臣脑中电光火石,一瞬间好似被闪电击中,他的天空突然亮了……
他没有下令开枪,而是立刻下令后两排士兵装填弹药。
“第一排士兵,呈半跪式蹲姿,蹲下!”
命令一发出,长林军第一排士兵齐刷刷地半跪式蹲下,左脚平放在地上,左腿自然弯曲向左打开约三十度,右脚尖着地,右脚跟翘起,将臀部的重心座落在右脚跟上,右膝向下向右打开约六十角,两手平放在大腿上,指尖与膝盖取齐,两肘紧贴两肋,上身挺直,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平枪!”
第一排士兵立刻将手中的火枪举起,指向前方。
此时,张斌贤的队伍已经停止前进,正在整队,眼看整队就要结束了。
而长林军平时装弹训练成绩虽然差不多二十秒,但是此时士兵非常紧张,竟然用了差不多三十秒才装填完毕。有的士兵由于慌乱往枪口处塞了好几颗子弹,等到用通条压实子弹的时候才发现不对,慌乱中又赶快往外抠。
王辅臣看着自己的士兵装填火药,七手八脚的不利索,心中急得不行,如同有一只猴子一样乱抓。好不容易等士兵装填完了,王辅臣竟然已经浑身湿透,此时他感觉好似已经过了百年。他赶快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迫不及待地举起佩刀扯着嗓子大喊:“平枪!”
“哗啦啦……哗啦啦啦……”长林军后两排士兵笔直站立着,将手中带着刺刀的火枪指向对面。
王辅臣大喊:“瞄准!”
恰恰在此时张斌贤也喊道:“瞄准!”
“射击!”
“射击!”
双方几乎同时一挥佩刀,发出射击的命令。
“砰砰砰……砰砰砰……”
双方火枪一齐怒吼,两条烟龙如同“二龙戏珠”般蜿蜒腾空而去,留在洪武门外的长安街上的是一阵骨碎筋断之声,随后便是一阵让人心颤胆寒的惨叫。惨叫声伴随着火枪怒吼的回音震荡着整个皇城。
惨……惨……惨……惨不忍睹!
长林军和小校场军距离太近了,举枪对射,状况不言自明。有的士兵胸部中弹,胸骨碎裂;有的士兵肩部中弹,肩头被打掉,更惨的则是头部中弹的。此时的铅弹个头不小,射击距离又尽,头颅尽然被打掉一半……
鲜血从士兵的身体中喷涌而出,一地鲜血伴随着部分捂不住的内脏掉了一地……
然而,张斌贤一边伤亡显然更重。长林军是三排火枪对敌,队伍严整,火枪又是最先进的新枪。威力依然巨大。
张斌贤一边只是两排火枪对敌,队伍不够整齐,有远有近,火枪对射自然打不过长林军。
王辅臣一挥衣袖拨走烟雾,眼前的一切让他呆了一呆,然而他毕竟久经沙场还没失了精神,当下收了佩刀,举起豹尾枪大喊:“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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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林军士兵举起刺刀一起大喊,杀声震天,如豹子般冲向敌军。
第一百十三章 强者的权力
长林军端起刺刀呐喊着朝着张斌贤的队伍猛冲了过去。
此时,张斌贤率领的这群小校场的“糊涂蛋”正乱作一团。更兼夜色昏暗,又多有烟雾缭绕,小校场军竟然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
长林军士兵冲到跟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举起刺刀便是一个突刺。一时之间小教场士兵中刀之声,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王辅臣受李存真坐天山之战范式的影响,认为擒贼先擒王是最妙的打法,所以早就想要一举干掉叛军头目。然而,夜色朦胧不要说在乱军之中分辨出士兵和将官,便是士兵也看不大清楚。
不过,无巧不成书,张斌贤由于处于队伍最右侧,正好站在王辅臣对面,火枪发射的时候火光一闪却正好使王辅臣看清了那挥舞佩刀的人,这便提早锁定了张斌贤,一时之间,王辅臣脑袋中都是在想象和张斌贤单挑一枪将对方挑落马下的情景。
终于,队伍端起刺刀冲锋,王辅臣也不去找别人,径直朝着张斌贤冲了过来。
张斌贤并不是懦夫,也不是一包草一样的绣花枕头。他十年前参加过抗清斗争,失败后无无奈剃头。一直以拖着个辫子为耻。
坐天山之战前张斌贤接到自己本家兄长张文焕的书信后重新加入抗清队伍。积功升至把总。由于识字,也很优秀,被选拔为第四期南京讲武堂学员。
此时他看到一个大汉挺着长枪朝他冲了过来,也不含糊,挥舞佩刀迎战。
然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钢刀一碰长枪,张斌贤心中暗道:不好,不是对手!拔腿就想逃走。可是,王辅臣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飞起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擒住。
“糊涂蛋”军根本不是长林军的对手,仅仅过了不到三分钟,小校场军便惊叫着、惨叫着、嚎叫着扔下武器纷纷向后逃去。
看到小校场军逃走了,长林军中一片欢腾,高呼万岁,许多士兵举起枪朝天射击,一股股白烟窜到空中,带着火花四散飞去。鼓手拼命地敲打着步鼓,旗手则摇旗呐喊,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王辅臣知道自己兵少下令士兵立刻整队。仅仅过了五分钟,士兵便重新集合完毕。一声令下火枪兵又装填了子弹。燧发火枪三排枪阵再一次摆在了叛军面前。
看着仓皇逃回来的士兵,白景春知道已经不可能再马虎作战了,对伍彩凤说道:“叫你的火枪兵上吧!”
伍彩凤却道:“我的火枪兵有很多还都是火绳枪兵,尚且没有办法做到刚才……那些兵的样子,我看还是由你的擅射之士来破他的火枪阵吧!”
白景春想了想,不由地点了点头……
且说,李存真自从离开洪武门便朝着外城飞奔。幸好洪武门有马,而他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也带了马,两匹马交替着骑乘,很快便到了新军的军营。
此时,军营的士兵早就已经警醒。毕竟皇墙虽然在内城外面,但是距离洪武门并不远。火枪齐射的声音顺着城墙传得很远。新军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因为没有命令且新军军纪严格,又有对外保密的需要所以士兵都没有离开军营。
李存真进了军营后仅仅用了二十分钟便将这四千多新军全都组织了起来。
保罗也在新军之中,他是新军的火器教官。当他听得李存真说白景春和伍彩凤谋反的时候,瞪大了眼睛高呼:“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们都是优秀的战士,是对付鞑靼人的英雄,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们会掉过头来打殿下,这不可能,一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能打鞑靼人就不会打我了吗?就不会打你了吗?就不会造反了吗?这是什么逻辑?你知道南明这二十年经历过多少次内讧吗?不可能……怎么不可能!”
“白景春、伍彩凤和我们一样都是大明的人,这和那些鞑靼人是不同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怎么会……可她们不过都是女人,女人还能要……要……什么呢?”
李存真鼻子冷哼了一声说道:“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当皇帝了吗?那个英格兰的伊丽莎白女王不也是女人吗?又怎么不可能了?”
“可是,她们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我们的!除非突袭皇城得手,一举推翻殿下的统治,否则她们是不可能赢的。没有机会!她们的人太少了,就算有一万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我听说赵军长已经率领淮东军南下了,也就这几天就到达扬州了……这一点她们应该很清楚才对。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造反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保罗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她们就是想自杀……”
“啊?”保罗听得李存真如此说法更是震惊,“打算自杀?”
“嗨!我胡说的,我也是气昏头了。她们为什么要造反?抓到她们一问便知!”李存真说道,“带上大炮、鹰扬铳和新研制的武器立刻和我一起去平叛!”
保罗听李存真说完,咬牙切齿,愤恨地跺着脚说道:“这些武器和弹药研制出来都是为了对付那些野蛮的鞑靼人的呀!这些都是重武器……是重武器啊……现在一个鞑靼人也没消灭,全都要用在自己人身上吗?这可使不得呀!”
李存真正色说道:“他们已经不是自己人了!都明刀明枪了,还是自己人吗?他们是敌人!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
保罗涨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半晌,保罗湿了眼眶,他脱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一头花发,说道:“殿下……难道真的要这样吗?对自己人用重武器……难道……难道你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维持你的统治吗?”
听得保罗的话,李存真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然而仅仅是沉默了三分钟,李存真却突然抬起头说道:“不管什么原因,叛乱是事实!我必须镇压叛乱,而且要迅速有力地镇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绝对不可以反抗的。保罗,我也是汉人,你都不想用重武器我又何尝想要用重武器对付汉人?”
“既然不想,殿下,请你放弃残忍,选择仁慈吧!”
李存真却坚定地说道:“天下臣民……士兵……会原谅孤王的残酷……但是,保罗你要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容忍软弱!”
“仁慈不是软弱,我的殿下!仁慈是强者的权力!”
听了保罗的话李存真终于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李存真长长出了一口气,那气化成流霜而飞,“好吧……我会派人去传话,士兵可以离开……白景春、伍彩凤只要愿意放下武器,他们的大罪我……我可以不追究……”
听李存真这么一说,保罗破天荒在胸前画了十字架说道:“谢天谢地,我的殿下啊,耶稣、苍天、佛祖、妈祖都会为你今天的仁慈所感动。”
“太好了!那就让他们感动吧!已经不能再等了,火速增援洪武门!”李存真边拨转马头边说,“带上大炮和重武器,保罗,这是命令!执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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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撤退
在洪武门西北角,金水河和长安街交汇处。长林军和叛军已经厮杀了两轮。
长林军牺牲的士兵被拖到了阵后,伤兵则被沿着金水河的浮桥送入了城内。小广场上丢着许多尸体,都是小校场军的,伤兵正在痛苦的嘶嚎,能动的都在奋力地往本方阵营爬行。
白景春看到眼前的情景,冷冷地对伍彩凤说:“时机到了!”
伍彩凤问:“就算是用岛主的擅射之士,可是那铁闸……岛主打算如何行事?”
白景春道:“这里是进入皇城的最佳路线。这还是对面的王辅臣平日里闲谈告诉我们的。现在他率领的长林军应该伤亡不小,虽然夜色朦胧,但是想也能想出来他的人并不多。想要进皇城得先打倒王辅臣。”
伍彩凤道:“没错!我猜测这里的应该只是长林军第一千总部,还有个叫什么武世权的从满清那边投降过来的,没有在这里,其他的长林军也不在。这么看来守卫只有一千人。打了这么半天最少对面也有二百人的伤亡。”
白景春道:“想要靠近铁闸,需得先破他的火枪阵,让我的擅射之士上吧。火枪虽然打得远,但是夜色昏暗根本就看不太清楚,王辅臣这厮并不擅长指挥火器作战。我的人只要往前冲,冲到五十步后放箭定然重创王辅臣。”
伍彩凤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岛主有如此决心那我们就上吧。”
“你让那些糊涂蛋全都退到两旁去,记得不要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免得节外生枝,聚在一起不好收拾,两侧最好。把道路给我闪出来。”
“好的!”
说罢,伍彩凤和白景春便分头准备。只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一千二百善射之士便已经列队完毕。头两排弓箭手身上都披着两层铠甲,后面的弓箭手则仅仅穿着布甲。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白景春的六百精兵。
这些精兵是从南洋随同杨添秀等一起北上的,当时来了一千人。这些人不仅擅长射箭,会使用火枪,格斗技能还很强。是白家岛真正的精锐。放在后世便当叫做特种兵。
白景春在第一次北上的时候没有带这些人来。原因也非常简单,谁知道北上抗清能不能站稳脚跟,万一打了败仗全军覆没,自己逃回南洋后没了兵还怎么混?毕竟就连大明朝,国姓爷都打不过满洲人。汉人已经十分天下失其九,还真能再把天反过来吗?
白景春北上抗清本来是做做样子,一直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不然,银山大战之前李存真向她借兵,她又怎会不借?
出乎白景春意料的是,天真的翻过来了。
当李存真拿下南京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白景春立刻调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北上。当然是为了抢夺胜利果实,否则她白景春是什么,不过是海盗头子罢了。
不过,水真腊的羊文瑞、武丹和杨添秀都不是傻子,只是推说船只有限空间不足,只让白家岛一千精兵上船北来,另外两千精兵五百人留在白家岛,另外一千五百人在水真腊。这导致白景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自己的地盘,仍然属于“游兵”。否则今日便绝不可能只是这个样子。
面对王辅臣的火枪阵,白景春当即下令进攻。号音响起,精锐弓箭手便在号令之下齐步前行。脚步踏在青砖上,声音错落有致。很快,齐步走变成了跑步走,跑步走又变成了急行。
叛军进入长林军火枪射程之后,排枪当即开火,毫不含糊。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响起,火光四射中叛军第一排精锐弓箭兵倒了一大片。
纵然这些人身穿两层铠甲,在火枪面前竟然显得毫无用处。被打得崩裂穿孔。包裹在里面的躯体血肉横飞。
白家岛的擅射之士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和火枪的轰鸣吓住,仍然快步如飞。后面的弓箭兵纷纷跳起跃过前面倒在地上的人继续前进。弓箭兵的阵型虽然变得不再整齐却并不混乱。
很快到了五十步,弓箭兵随即放箭。前排的直射,后面的则朝天放箭。一阵弹棉花一样的“嘭嘭嘭”声此起彼伏。重箭飞向天空后又漱漱落下。
长林军的士兵正在装弹,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开第二枪。由于没有胸墙保护,火枪兵直接暴露在箭雨的打击之下。只听得一阵惨叫,火枪阵被羽箭射得里倒歪斜。
叛军的弓箭手和精锐步兵就趁着这个功夫,很快冲过了最后的五十步,一举撞如火枪阵中。
“杀啊!”王辅臣大喊。长林军第一千总部的士兵们放弃装弹,举起刺刀便和叛军杀在一处。
长林军许多士兵身上都穿着护甲。有一些是从绿营那里缴获的,有的则是南京钢铁厂的兵器工坊自己生产的。一些旗队长、把总和得过勋章的士兵都穿着板甲。军官们直接就把胸甲穿在外面,锃明瓦亮的,好不神气。士兵则穿在里面外面罩上军服。
所以,虽然叛军使用重箭攻击,但是造成的伤害并不大。打在板甲上的箭矢直接被弹开,打在布面甲和其他铠甲上的也不过就是使士兵受伤而已。当下,中箭的长林军士兵拔掉插在自己身上的箭矢,举起刺刀便叛军杀在一处。
他们一边用刺刀对敌,一边紧紧地挤在一起,不让叛军冲过去。双方便在一步的范围内用武器厮杀。刺刀、大刀、腰刀碰撞在一起,发出铿锵之声。不断有人受伤倒下。
长林军士兵虽然英勇,但终究人数太少,很多士兵又受了伤,被叛军打得节节后退,不到二十分钟便支持不住了。
王辅臣挥舞手中长枪连杀二十二人,精锐步兵被吓住了,不敢上前与他对战。但王辅臣也无法脱离部队一人杀入敌军阵中,毕竟他是军官不能抛弃士兵。
在叛军的巨大压力下,王辅臣只得和士兵一起边打边退。又过了十分钟,长林军东侧被精锐步兵突破。叛军绕道后面挥舞大刀大杀大砍,不一会功夫便有二十多人惨死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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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王辅臣大声喊叫。长林军士兵赶快便往城中退去。
第一百十五章 女人心
在金水河和长安街交汇处乃是用铁闸封闭的,王辅臣下令升起铁闸让士兵进去。他和副官挥舞长枪断后。很快,长林军士兵便踏着“浮桥”回到了城内。叛军追到铁闸跟前,面对里面的火枪和刺刀无法再前进。
白景春来到铁闸前大声说道:“王辅臣,你这孬种,有本事你出来和我一决生死!”
王辅臣却在里面得意地喊道:“贱娘们儿!吴王何曾亏待了你?你居然造反!我告诉你,不用决斗,也是我生你死!”
其实,白景春武艺高强,剑法卓绝,若是在马上王辅臣有把握胜过白景春,可在平地上王辅臣的长枪却并不一定胜过白景春的三尺剑。
王辅臣虽然号称活吕布可毕竟不是吕布,也不是全无计谋之辈。为今之计便是拖时间,他哪里有闲情逸致去和一个女人“单挑”。
白景春发怒大喊道:“你不是号称活吕布吗?有种便和我一决高下,就你我,单挑,你敢吗?”
王辅臣听罢哈哈大笑道:“矮冬瓜,你以为你美呢?用不着比高下,只要不瞎都能看出老子比你高出三个头来!呸!臭不要脸!还特么一绝高下!你为什么不说一决雌雄?你这反噬的母狗,贱人,臭不要脸!”
王辅臣一边骂口不绝唾沫横飞,一边下令点燃“浮桥”,生生要断了叛军进皇城的路。
浮桥是王辅臣在李存真走后用木板临时铺成的,木板来自于附近的民家。金水河不过就是个小河沟,只有十丈也就是三十三米宽,架设浮桥十分容易。浮桥从城内一直铺设到城外,只铺了二十二丈长,在铁闸处断开一米半的距离便于铁闸升降。
王辅臣在铁闸内的浮桥上泼洒了火油,点起火,转瞬之间浮桥便烧了起来,烈火熊熊。
火光映射下一面是白景春铁青的脸,一面是王辅臣得意的大笑。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王辅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参谋说道:“告诉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天一亮,殿下定然就会带着救兵回来。子弹给我上膛,刺刀给我擦亮,但凡看到人影远了就用枪打,近了就用刺刀招呼,我看他们怎么进来。”
参谋一声奸笑说道:“叛军就算使出吃奶的劲也进不来!”
说罢,众人全都哈哈大笑,王辅臣叉着腰笑的尤为灿烂。
“轰——隆!”
突然间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王辅臣和他的第一千总部被震得呆在当场。
“吱——吱——嘎嘎——”
只听得一阵钢铁摩擦的怪鸣,铁闸轰然倒下,扑在水里溅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浪头,那水就泼在王辅臣脚下。王辅臣呆呆地看了看脚下的水,不可置信地又抬起头看向铁闸的方向。
“杀啊!”一阵呐喊传来,从浓烟中冲出几艘小船来。王辅臣赶快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糟了,那船上载的正是叛军。
“不好!快撤!”
王辅臣话音刚落,士兵还来不及执行便劈头挨了一轮箭雨,许多士兵中箭倒地。
铁闸崩塌,长林军士气大跌,士兵无心抵抗。在王辅臣的率领下,数百人沿着长安街向东逃窜。
原来,白景春早有准备,用火药炸开了铁闸。叛军攻入皇城。
且说,白景春见前军已然得胜,立刻督促后军跟上。却对伍彩凤说道:“皇城内更为复杂,我且先率军进去探查一番若是能抓到李存真自然是更好,若是抓不住也给他来点狠的,让他这辈子都活不痛快!你便带领人马守在外面依据事先的部署行事便可。”
伍彩凤道:“你这一进城去只留下我在外面?洪武门乃是一个小瓮城。你就算进去了沿着长安街向东去怕是也拿不下,内门定然已经关了。我看到洪武门上面布满了旌旗,我军人数有限缺乏攻城武器和长梯若是现在进攻怕是不容易。若是我军稍一移动,给了洪武门上的人机会,枪炮立刻就会打响,到时候便得不到好去。”
白景春道:“我进去不是要去打洪武门。”
“可是我们事先的计划不就是要拿下洪武门吗?”
白景春这才想起她此前和伍彩凤商量,若是冲过金水河便要拿下洪武门。只是她心中想着别的事情便一时半会把这茬忘了。
白景春赶忙说道:“拿下洪武门的计划那是在我们确保捉住关盛年裹挟他和他的神策军一起起事的情况下才要采取的行动。现在关盛年跑了,神策军四散奔逃,我们只得到几千小校场的学员兵充当炮灰,这点人根本拿不下洪武门。这是不必说的。
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往南。距离我们最近的是正阳门。出了正阳门便出了内城。正阳门不是瓮城,从里面夺取并不困难。”
“可是……可是我怕很快李贼的各路人马会围拢过来,到时候就不好办了。”伍彩凤拧着眉头说道。
“游侠西调,神策军大败,长林军遁逃,李存真哪里还有人马?”白景春抬头看了看天长出了一口白气,说道:“就算还有人马,无非是把玄武湖的俘虏组织起来,把讲武堂的学生军调过来,这些人根本是我军对手而且最快也要天亮才能赶到这里。现在距离天明至少还需要一个半时辰。那时候我早就出来了。
现在我们已经冲过了金水河,若是不立刻攻打宫城搜捕李存真,擒贼擒王,我们起事要干什么?”
伍彩凤却说:“万一李存真不在宫城内呢?”
白景春说:“在不在得搜过才知道。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你李存真不在,你便信了吗?这是什么时候,岂能因为一个‘万一不在’错过良机?若李存真就在宫城内,我们却没搜,悔之晚矣。”
“岛主所言极是。那……我该干什么?”
白景春叹了口气说道:“你守在外面就好!”
“就守在外面?”
“是!从天黑开始我们一路征战,从南京城最北面的狮子山一路杀到最南面的洪武门,士兵已经疲惫。你守在外面一个是守住铁闸给我留个退路,另外一个是想让你利用这段时间使队伍得以休整。我们不是准备了许多的肉干作为口粮吗?足足能够支撑七天。还等什么,现在就让士兵吃了恢复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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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彩凤听罢点头称是,但是却仍然说道:“岛主!要不,要不还是让我进城吧。”
白景春轻哼一笑道:“你是怕我进了宫城对李存真心慈手软?”
伍彩凤并不回避自己心中的疑虑答道:“岛主一直心心念念的不正是这人吗?况且李存真诡计多端,若是看得情势不对,要留岛主在身边,花言巧语,甜言蜜语,岛主莫不是要上当……那个时候我伍彩凤岂不是坐蜡,被你闪个死活!”
“放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白景春的眼神突然转冷,说道:“起事是闹着玩的吗?你既然知道李存真诡计多端,你却想不到我不会信他?如果他是被情势所逼,无可奈何时才纳我,日后度过危机能留我活命吗?我白景春纵横四海,难道这一点都想不到吗?我既然和你一起起事便已经下定了决心,破釜沉舟,又怎么会半途而废。起事是在刀尖上行走,胜则生,败则死,再无回头之理。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打贝贝能抵赖能重来的吗?你也是大将,竟然有这想法,当真不该!”
伍彩凤闻言羞赧不已,立刻抱拳行礼道:“是我错了,是我没见识,不曾识得岛主大志!还请岛主切莫见怪啊,为了大局莫要和我这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算了,你也是心直口快之人,我不怪你。”
“多谢岛主大人大量。只是岛主只带那几个人进去?要不要再派些人?”
白景春道:“宫城才多大啊?有四百人便足以,一千人,我这都是多带了,若是再多人进去反而不好办。其他人便留给你,你快些列阵,让士兵就在阵上用饭。”
“是!”
白景春想了想又道:“半个月之前我就已经命手下十几个人扮作游客分别租用了秦淮河上的六十多艘花船。虽然只能承载一千八百多人,但是聊胜于无。如果我进去的这段时间李贼的人马围拢了过来你无论如何都要顶住。等我出来,我们一起冲到通济门。到时候是走水路南去出城,还是向西沿着秦淮河出三山门过莫愁湖去龙江船厂,到那去迎王岛主我们再相机而动便是。”
“原来岛主还留有这一手?”
“哼……这还是跟李存真那厮学的呢!”白景春一抖披风,说道,“我这就进去,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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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正阳门就是光华门。
第一百十六章 午门失守
白景春率众冲入皇城。她将自己的队伍为两队,一队五百人沿着长安街向东前行,咬住王辅臣的长林军边追边打,省得他们跟苍蝇一样碍事。另一队五百人则紧跟着白景春朝着宫城的午门而去。
王辅臣和自己的五百多火枪兵此时已经丧胆。他们乱糟糟地沿着长安街一路狂奔。到了皇城西南角便折返往北而逃。之所以逃跑路线如此有章法,不是因为败兵逃跑的时候还有计划,毕竟千总官王辅臣在后边。而是因为长安街的走向本就如此。
长安街自打入了皇城便紧贴着皇城城墙一路向东,到了皇城西南角便折返向北,一直向北,到了和内城朝阳门相对应之处,皇城的城墙也开了门,便是皇城东门。
长安街穿过皇城东门,一路朝着朝阳门而去。出了朝阳门后再往东两千米,长安街便分叉了,一路继续向东另一路则向北过皇墙上两座城门之一的红门直达孝陵。孝陵西北便是玄武湖。
长安街畅通无阻,王辅臣等人一边飞奔一边不时地注意后方来人,跑着跑着便觉得不对。
怎么来追的人跑的越来越慢了呢?
一开始的时候追兵紧追不舍,长林军和王辅臣撒开腿跑都感觉甩不掉,怎么过了洪武门那段路之后叛军的人影越来越稀疏,也越来越远了呢?
夜色虽然朦胧,看不分明,但是却感觉危险被越甩越远了。难道是怕孤军深入不敢追了吗?
此时,长林军士兵们不少也摆脱了一时的慌乱,队伍开始镇定下来。又跑出四百多米,王辅臣喊住士兵,大声说道:“停下,都给我停下,不能再跑了!再跑就到东门了。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难不成连东门也守不住了吗?弟兄们,人活一张脸,如果再跑,出了东门,咱们长林军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走啊,弟兄们,回去,把金水河铁闸再抢回来啊!”
士兵听得王辅臣喊话全都停下脚步,立刻整队。长林军第一千总部剩下的五百人再一次集结成队伍,分成前后两队,每队五排,端起刺刀又往回走去。
果然,来追的叛军人马不多,当他们看到长林军的时候不是冲上来搏杀而是调头便走。长林军果断开枪打死打伤十几人。眼见着来追的人不是对手,长林军第一千总部终于找回了自信,再一次鼓足了勇气,沿着长安街向来时路攻击前进。
话分两头。白景春率领的人马一路冲到午门,可惜没有宫门钥匙根本就进不去。好在许多士兵随身备着飞骨爪,用力一抛钩住宫墙顶上,双臂用力拉住绳索双脚踩着墙壁便翻过宫墙去。
午门也算是个瓮城。大明南京宫城南门便是午门。进了午门再往里走,正对着午门的是奉天门。奉天门东西两旁分别是东脚门和西脚们,这三门在一条直线上全都朝南开。奉天门两侧则是左顺门和右顺门,东西对立而开。这五个大小城门和宫墙正好把午门内奉天门外围城了一个小瓮城。
守卫这个小瓮城的是五十名卫士。这五十人浑身穿着板甲,脸上带着面具,手持钩镰枪,腰上挎着燧发手铳和砍刀,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当看到有人翻墙而进的时候,这五十名卫士一拥而上用钩镰枪乱刺,将第一轮进来的人全部杀死。
为首的卫士喊道:“不要出去,只要守住宫门便可。”
白景春在午门外面听得里面的喊话声心道:不好,碰上硬茬了。立刻命令士兵搜罗粗柱做成撞锤攻打午门。
半个小时后,撞锤做好了,白景春却不让士兵用撞锤撞门,而是撞墙。
茉莉十分不解地问道:“岛主撞门才是上策,奈何撞墙?”
白景春道:“你不懂,午门十分结实,里面的门栓虽然是木制的,但是内钉是手腕粗细的铁棍做的。这午门又十分有韧性,你去撞它,它往里一收,卸了你的力还能给你往回弹。我们这临时做的撞锤根本撞不开午门。”
“撞墙就能撞开?”
白景春笑着说道:“午门虽然厚实,但是左右两侧的宫墙却是薄皮的。特别是那里……”白景春一指午门旁的宫墙和东侧左顺门宫墙交界处说,“这里便是最薄,而且李存真打南京的时候炮弹恰好落在这里过,我以前看过的,这墙不结实的,早给打松了。快!给我撞!”
听得白景春如此说法,白家军士兵抬着撞锤大喊着猛撞宫墙。果然,仅仅九下宫墙就给撞塌了,附近的砖款纷纷掉落,出了个大口子。
白家叛军见得手,纷纷呐喊者冲进去。可怜五十名卫士虽然英勇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全部战死。但是白家军这一队也只剩下四百人了。
拿下午门后白景春命令士兵用撞锤猛烈撞击右顺门。右顺门只是普通宫门,几下便被撞开,叛军蜂拥而入。在他们面前再也没有宫门宫墙的阻碍了。
进入右顺门便是“六科廊”。六科廊往北便是武英殿和大庖厨,再往北便是柔仪殿和新奉先殿。
柔仪殿又称兴庆宫后又改名永福宫,居中。新奉先殿在柔仪殿东侧,又称永寿宫。二宫再往北便是明李的总|理|王大臣召集朝会的大殿——大善殿。大善殿再往北便是李存真经常出入的望江楼和明李廷议的小殿——九五飞龙殿。
此时,“二满刺吴”的受害者常琨、萨哈林、韩临东等人都在大善殿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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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临东之女,明李科学科状元韩瑾瑜,太医院医官夏也舒和一众弟子共计三十二人也全都在大善殿里。
芳芳夫人在昨日早些时候便因为和澳门通商的事情提早进了新奉先殿内办公。后来听说李存真遇刺她急着去看,却被柳河挡在外面。
柳河告诉芳芳,殿下只是受了皮外伤,没事。然而几位重臣却受了重伤,特别是韩先生可能快不行了。吴王此时心烦意乱,希望芳芳夫人不要此时去打扰,便回西宫好了。
芳芳哪里听得进去柳河的话,斥退柳河后来到大善殿内见李存真。幸得发现李存真确实只是受了皮外伤,芳芳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突遭变故,一时之间事情驳杂,李存真便要芳芳回西宫去,他有事要连夜处理。
芳芳是个懂得轻重之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纠缠。但是众人都在忙碌,她帮不上忙也便罢了,如何还能回去西宫歇息。况且从前几日开始和澳门方面的联系突然增多了起来,事务繁忙,也容不得芳芳还像此前那两个月般潇洒自如。芳芳干脆便不回西宫了,打了招呼便回到永寿宫忙事。打算夜间便也在永寿宫歇息了。
第一百十七章 仓皇
到了今日凌晨,一阵火枪乱响把攻城西侧的殿宇震的发颤。
芳芳从梦中惊醒,知道有大事发生,赶快穿衣起身。女卫士言说像是有人谋逆。芳芳毕竟曾经做过宫廷女官,对犯上作乱这样的事情听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但是亲历却还是头一次,也不敢大意,赶快来到大善殿寻吴王。而李存真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便离开大善殿,出了西华门召集士兵平叛去了。
此时的大善殿内一片混乱。半刻钟之前,沉睡的韩临东突然咳嗽不止,血沫子乱飞,呼吸困难,脸色发紫眼看要不行了。夏也舒紧急施术冒险切开皮肉将部分瘀血导出这才让韩临东恢复呼吸,平静了下来。现下太医院的女医官们擦血的擦血,洗布的洗布,烧水的烧水,一片忙碌。夏也舒正缝合伤口。
常琨发起高烧,出现幻觉。五个小时都不曾有动静的他此时突然开始胡言乱语,手抛脚蹬,女医不得近前。旋即,常琨跳将起来,在殿内边学牛叫边疯跑,撞翻了许多坛罐。众人怕他再闯祸纷纷围堵要擒拿他,但常琨毕竟是病人,众人一时之间又怕伤了他,都逡巡不敢上前。
芳芳夫人进门来迎面遇上常琨,常琨口流长涎,张牙舞爪,朝着芳芳扑去。芳芳一个闪身躲过常琨,却伸出一条腿来,一绊,便把常琨绊倒在地。女医官们往上一扑,好歹是擒住了常琨。
可是常琨即便是十三太保中武功最差的但毕竟也是练了十几年的武,而且是童子功,从小就练。五六个女医官竟然按不住他。
夏也舒一边擦手一边焦急地说道:“还等什么,一起上,用白绫把他给我捆起来!”
不到五分钟,常琨就被捆了个结实。然而扶起来一看,常琨竟然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活脱像一只脱水的螃蟹。
夏也舒大急道:“怕是癫症发了。快拿个铁勺子来。”
夏也舒的弟子赶快递过来一个铁勺子,夏也舒拿了去,一手掐住常琨面颊一手就把勺子就往常琨嘴巴里面捅去。铁勺子剪影,切入上下齿之间,夏也舒用力一撬便把嘴巴撬开了,然后横着在口中塞了一个竹管让常琨咬住。
芳芳见了道:“这哪里是什么癫病?这分明是被魔鬼入侵了人体。我读过希腊和罗马典籍,被太阳神诅咒便会如此。在法语称这个为‘埃皮拉薄西’,意思便是被鬼抓住的人。需得用火烤他,等他清醒过来,要诚心祷告赎罪方可无事!”
“夫人莫要添乱!”夏也舒听罢生气地说道:“此乃妄言!这明明便是癫病。怕是你那希腊人都是糊涂蛋吧?我朝王肯堂的《证治准绳》里说得非常清楚:癫病发则昏不知人,眩仆倒地,不省高下,甚至瘛癫抽挚,目上视或口角歪斜,或口作六畜之声。张介宾在《景岳全书》中对癫狂亦有精辟论述:所谓癫狂之病,病本不同。狂病之来,狂妄以渐而经永难以;癫病之至,忽然僵仆而作时止。狂病常醒,多怒而暴;癫病常昏,多倦而静。你看常琨的样子便是癫病发了。得了这病需得针灸汤药以进之,调养休息注重饮食,久之则不再发。祷告又有何用?子不语怪力乱神。求神问卜不如自己做主。做到了便好了,何苦问个什么神?赎得哪家罪?”
芳芳突遭揶揄,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瑾瑜在一旁忙问道:“如何得了这病?莫不是羊角风吗?我看就是羊角风。”
夏也舒此时头发散乱,衣衫脏皱破乱,忙碌和紧张让这美貌的女医生很是有些疲倦,但是听得韩瑾瑜问当下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答道:“我原来以为这病是自打娘胎里便带了的。但是这些年我四处行医,发现有的孩童顽皮,喜好爬高,又不慎跌下摔了头,没在意,后来自愈了,其实落下病根不自知也。多年来安泰如故,偶一日发病,一发不可收拾。”
“仙子说这病是这里的?”韩瑾瑜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真的不是灵魂受损吗?”芳芳还不甘心,“便是祷告悔罪方得救赎。”
夏也舒不理芳芳,看着逐渐安静的常琨皱着眉头说道:“我以为该是脑花里的病。不过,常琨年近三十也不曾发,偏偏这两日便发了。我以为是被那刺客踢中了脑袋……兴许是外力诱发了这病,不然兴许一辈子也发不了,当真是……”
正说话间,突然一阵火枪爆响,吓了众人一跳。殿内一阵寂静。寂静时只听得一阵杀喊声传入殿里。
萨哈林满脸缠着纱布突然坐起来大声叫道:“木(不)好了!肯定是哄(奉)天门外打起来了!乱臣贼子,居然造缓(反)!怪……怪……坏……快……咱们得快抖(走)啊!叛逆过了虎(午)门,哄(奉)天门是吼(守)不住的!用不了两刻钟便哈(杀)到这里嘎!快抖啊!抖,抖,抖!”
话音才落,殿内一阵尖叫!旋即便是一片大乱。众人七手八脚收拾东西仓皇出逃。
萨哈林只是面部受伤,身体本来就没有大碍,当先冲出大门,站在台阶上往远看。
“木好了!这帮犊子玩意到了武英殿了,那里有一大簇火光,定然是火把!快,快走!”萨哈林大叫着,“往北……往玄武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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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医官抬起了常琨,其中一个背着常琨另一个抬着常琨的脚首先出了大善殿,可怜常琨本来都已经平静下来了,病情得到了好转,这一颠簸又开始吐白沫了。众人忙三火四,根本来不及给他擦拭,只能任由白沫在空中飘飞。
夏也舒背着药箱帮韩瑾瑜抬着韩临东往外跑。韩临东疼得大叫,根本无法逃走。
“担架呢?怎么没有担架?”芳芳大声地问。
韩瑾瑜哭着说道:“本来就没有担架,父亲是躺在床上,整个床抬过来的。”
芳芳急中生智道:“快!快把窗户拆下来在上边盖了帘子再抬。”
于是,几个女人又七手八脚地拆窗户。大善殿窗户高大,不好弄,萨哈林也过来帮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窗户拆下来,在上边蒙了布当做担架。
萨哈林抬窗在前,夏也舒抬窗在后,韩瑾瑜和另外几个人扶住窗边,七八个人这才出了大善殿,往北向玄武门逃去。此时,白景春已经率军杀到柔仪殿门口了。
第一百十八章 海底针
白景春一心要搜永寿宫,但是一时着急却错把柔仪殿也就是永福宫当成了永寿宫。到了殿门口,她大声喊道:“给我搜,仔细的搜,莫要走了那法兰西来的贱人!”
“是!”
茉莉十分不解地问道:“还搜什么……什么……法兰西贱人?李存真那贼人常在九五飞龙殿和西宫,便快往北去抓他吧。”
白景春故作得意地说道:“李存真瓮中之鳖,还往哪里逃去?既然都到这里了便要抓住芳芳。我……是怕芳芳逃了,再给他生个遗腹子便麻烦了。”
茉莉听了更加迷惑了,若是李存真都完了又何惧一个孩童?再说了,时间紧迫,李存真才是关键,在这里忙活不是浪费时间吗?她心中一阵憋屈,突然一口呛烟儿涌上喉头,不自觉咳嗽了几声。但终究也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一小会,白家军士兵出了殿来说道:“启禀岛主,殿内空无一人。”
“没人?”
“没有!”
白景春道:“那便是我记错了?去那边那个殿宇,快!”
然而,永寿宫也没有见到芳芳。
茉莉道:“岛主,那个法兰西贱人定然是听到枪声逃了。我以为定然是去了西宫汇合李存真了。我们快去玄武门没准还能追上!”
白景春见永福宫、永寿宫都没有芳芳心中也是焦急,听得茉莉如此说法点头称是,大声说道:“走啊,弟兄们,去玄武门,莫要走了那贱人……和李存真!”
白家军士兵一阵呐喊,朝着大善殿冲来。
且说,白景春冲入宫城之后要抓李存真的话那么她指挥其实是有错漏的。
不走宫城东侧这毋庸置疑。因为宫城东侧经过满清拆毁和南京之战,几座殿宇包括春和殿、文华殿、古今经籍库等都被毁坏,已经破败不堪。南京湿热,宫内此处已经满是灌木蒿草,没有人会去这里。况且东华门距离李存真住所远,距离叛军近,李存真是断不会走这里的。那么就只剩下西华门和玄武门了。
白景春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分兵两路:一路为偏师,向东过右顺门后去西华门,封堵别人从此出入,一旦遇事便示警。宫城不大,支援很快就能赶到。另外一路为主师径直往北走,打破奉天门两侧的东角门或西角门,往北直仆玄武门这才对。
毕竟,李存真若是真的在宫城之内,听得枪炮声最佳路线该是要往北逃的。
午门是宫城的南门,居于正中。午门北面便是奉天门,进了奉天门再往北便是立于两侧的文楼和武楼,然后径直往北依次是大殿——奉天殿,小殿——盖华殿,大殿——谨身殿。虽然过这三座殿宇需经过中右、中左门和后右、后左门两道宫门,但是这都是小宫门,十分单薄,平日里是不上锁的,即便上锁也能轻易撞开。
谨身殿北面便是乾清宫、坤宁宫和内花园,内花园北面便是玄武门。这都是径直的通路没有宫门阻挡。乾清宫东西两侧是东西宫,坤宁宫两侧是东西六宫。李存真和芳芳便是住在西宫,众所周知,西宫南面紧挨着御厨,吃饭方便。西宫距离玄武门近在咫尺。
白景春进入午门后应当率军过奉天门,然后向北直行,这么走抵达玄武门最快。她却偏偏要西走右顺门,从宫城内的西面绕半圈,走武英殿,永福宫和永寿宫,过大善殿、望江楼,再穿过九五飞龙殿,然后往东拐,过西六宫,再往北过内花园才能到达玄武门,其中坎坷自不必说。白景春之所以非要这么走各中情由仅为其自知也。
白家军冲到大善殿和望江楼,没有寻到人。但是有士兵报告说:“地上有血迹!”白景春道:“不要去管什么血迹了!往北去西宫。”白家军便又朝着西宫而来。
芳芳、韩瑾瑜、夏也舒和萨哈林几个人抬着受伤的韩临东一路狂奔。好在几个女人都是大脚,跑得飞快,不一会便到了西宫。然而此时已经听得后面追兵的声音了。
萨哈林焦急地道:“不好了,追上来了。怎么办?”
芳芳道:“现在怕是跑不了了。还好到了西宫,这里房间多,快大家进去,分开躲一躲。”
夏也舒道:“好主意!”
大明南京西宫,殿宇房舍甚多,保存也较为完好。虽然许多宫门都是锁起来的只有几个宫门开着,但是也足够众人分开躲藏了。
芳芳路熟帮着韩瑾瑜将韩临东塞到一所宫内大床下面,便出了门去。换了一个宫殿躲藏在夹墙里。这里李存真曾经带着她来过,看过,但是感觉不是太好,两个人便没有住下而是搬去了别处。如今这里正好藏人。
叛军一路紧追不舍来到西六宫便不知道如何是好,这里宫殿太多了,而且不少宫门都从里面锁住了。
茉莉赶忙说道:“想来是那一群人分头躲藏了起来,进了宫去便从里面把门锁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一个一个的找吗?”
白景春眼珠一转,轻哼了一声说道:“聪敏反被聪明误。”
“什么意思?”茉莉不解地问。
白景春哈哈一笑说道:“茉莉你也算聪明伶俐,我提示你一下吧。这南京的宫城本来是皇帝住的地方,可是现在皇帝却在缅甸。李存真不过是个王而已,住在皇宫里面却没有皇帝的气势。宫内杂草丛生,缺少宫女太监,也没有什么人打扫。可以说这皇宫根本就是人迹罕至,刚刚又下了雪。”
茉莉突然瞪大眼睛说道:“看脚印?”
“聪明!”白景春说道,“而且,这些人都是分开躲藏的。你们找的时候仔细着点,找脚印只有一排或者排数较少的。”
“哦——我明白了!”茉莉说道,“脚印排数多的说明人多,而且很可能进去又出来了。只有一排的定然是进去了没有出来。”
“既然明白了,那就把住通路,快去搜!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但是,过了两刻钟也没有动静。
白景春十分焦急,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半天也没有动静?”
有人回答:“这西宫太大,一开始有兄弟乱跑,把脚印带乱了,岛主稍安勿躁,我等这便找来。”
又过了一刻钟,便听到一处宫殿有人大喊道:“这里有人!哪里走?快出来吧,不然便不客气了!”
旋即便是一阵打斗之声,片刻,安静了下来。
“抓住了?”白景春问。
茉莉又惊又喜道:“莫不是抓住了李存真?”
然而,当众人把那人押解过来的时候茉莉明显失望,白景春定睛一看却笑着说道:“夏仙子,别来无恙?”
夏也舒看了看白景春说道:“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你造反!”
“呸!休得胡说!”茉莉在一旁道,“我们这是清君侧!”
“清君侧?”夏也舒皱着眉毛问道,“难道你们要抓吴王身边人?谁?萨哈林……刘洪谟……姚启圣……保罗?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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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瞎猜了!”茉莉却说:“天子乃是永历陛下,李存真便是君父身侧的坏人?”
夏也舒听了竟然没有发怒,笑着说道:“厉害,厉害!明明是谋反,却能被你找到这一番说辞,当真厉害!”她顿了顿,看着白景春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白景春道:“夏大夫,我和你没仇,能把你怎么样?我只问你……”
“李存真哪里去了?快说!小心吃苦头!”白景春还没说完,茉莉竟然抢着大吼,眼神不善。
“不知道!”夏也舒一扭头打定主意死也不说,自己才不是孙舒那种人。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哎呀”一声。
“岛主……我……”
茉莉万万没有想到,平时将自己看做妹妹的白景春竟然趁着自己不注意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打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结实,茉莉着实挨了,瞬间面颊便肿了起来。
“多嘴!”白景春眼中似要喷火大声吼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
“你什么你?给我退下!”白景春愤怒地呵斥道。
茉莉捂着腮帮子含泪而退。
“行了,别演戏了,你吓不倒我的!”夏也舒看了二人的表演直想笑,说道,“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威逼利诱,一个关怀备至?不就为了让我说吗?啧……啧……好算计。不过,白景春,道爷我告诉你,杀了我可以,想要我出卖吴王?呸——你休想!别在那里做白日梦了!”
白景春面色铁青,此时却压住火,低声说道:“夏也舒,我和你没仇!是我那下人不懂事,冲撞了仙子,还请切莫见怪。”
夏也舒哼了一声一扭头,不再搭理白景春。
白景春却问道:“我……我……我是想问你,芳芳呢?”
“不知道!”夏也舒随便回了一句,然而她突然又反应了过来,一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景春问道,“你说谁?”
第一百十九章 红颜旧
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孔夫子之言中肯与否暂且不论,便是这现象……的确说了个透彻。
如今的白景春其实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春年少内心纯净的无知少女了,当然,她本来也不是。
现在的她已经年逾三十,不论是在大明还是在后世,她这个年纪其实都属于是“大龄剩女”。
有道是女人三十豆腐渣,不用挫泥自掉渣。没有一个剩女是被无缘无故剩下的。
白景春这样的所为“优质剩女”不论是放在后世还是明清都是一样的。因为人性是不变的。她们最大的特点便是爱自己胜过其他一切。
当白景春年轻的时候,他是个出众的美女,准确的说是个爱自己胜过爱一切的美女。
男人,特别是优秀的男人也不过是她还有和她一样的女子们的“优越”、“优雅”和“超凡脱俗”的证明而已。
越是这样的男人追求自己,越是多的男人追求自己,那么便越是显得自己优越,心情也便越发的好了。精神焕发,红光满面,趾高气扬,以至于目空一切说得就是她和她这类女人。
在白景春看来,十二年前的李存真不过是众多海盗头目当中的一个。根本入不了白景春的法眼,无非就是会治天花,有这本事算不得什么,也不过是个江湖郎中而已。会治疑难杂症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十年前的李存真,便是个优秀的海盗头目,运气好,抢了弗朗基人的宝船,确实有了点钱。
不过,有钱的男人终究还是和没钱的男人是不一样的。白景春认为这样的男人若是不让他围绕在自己身边便是对不起自己,而且,这也是她抬举李存真。毕竟李存真是海盗,能活着都是奢侈,再有个相好的那便是神仙的日子了。于是,白景春“先下手为强”让李存真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再说,相好又不是成亲。谁说自己就非李存真不可了?谁说自己就是他李存真的人了?事情还得往后看才对。先不说这海上风浪大,有时候能把船只卷飞得无影无踪,便是遇不到风暴难道不打仗吗?打起仗来枪炮也是不长眼睛的,十个海盗能有一个老死的便是好的。即便是炮子长了眼睛不打李存真,难道李存真就不会生病,就不会中毒吗?怎么,难道我白景春非得李存真不嫁吗?
那个时候多少海上“才俊”都盯着她白景春呢。便说是你李存真的相好也还有人惦记。白景春觉得,有人惦记,那便说明李存真不够强,否则,谁敢动这心思?我白景春怎么又非他李存真不可?
果然,七年前,李存真遭西班牙人海上伏击,“没回来”。白景春确实是难过不已,那毕竟是自己相好的,于是便找自己的倾慕者王强倾诉,一来二去两个人便产生了火花,这实在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任谁都说不出这是错来!
然而,也不知道苍天是瞎还是不瞎,李存真却回来了,没死。
在看到李存真含泪张开双臂向她走来并紧紧把她拥在怀里的那一刻,白景春的内心终于第一次有了变化,像是被什么狠狠抓了一下,一痛。
但是,这痛来的太晚了,太迟了,太不是时候了。
过了不久,王强死于非命。如果说这事和李存真没关系,白景春怎么都不信。但是,王强死在自己房里却是不争的事实,自己拿什么辩驳?只能“佩服”这好手段了。
白景春万万想不到。那以后的李存真从一只海狗变成了一条蛟龙,一条翻江倒海的猛龙。
李存真甚至拿下了水真腊。可是,他没有当真腊王,他不满足于南洋称霸竟然北上抗清。
白景春觉得这太过愚蠢!李存真……唉……确实是有才华,不过要对付大清这庞然大物……啧啧……终究还是得败回南边去。
但是,这一次白景春又错了。李存真北上抗清,败管效忠,斩达素,败李率泰,杀喀喀木;坐天山一战竟然打死了鞑子皇帝。
若不是看到李存真拿下南京,白景春断然不会参加淮安之战的。更是没想到。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不是人,而是神。
李存真是神,那自己呢?就是个笑话。
白景春午夜梦回,真想挖掉自己的眼珠子当成鱼鳔一样捏爆。太不会看男人了。
此时的自己还有什么?美色?人家不稀罕,嫌弃。商路,人家自己搞定。
抗清第一仗只是想借个兵打个管效忠自己都没答应。到如今还有什么可帮人家的?
以前,自己总是怕李存真图自己美色,图自己父亲的基业,图自己手中的商业利息?现在好了,没有什么可以被人家惦记的了,反而更是怕!这怕如同一条蠕虫缠绕在自己肝脏上。
后悔啊!雪中送炭的事不去做,锦上添花添再多也是枉然,李存真无论如何都是记不住淮安之战她白景春的功劳的。因为,确实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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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岁了。白景春此时越看李存真越是觉得他是“天纵奇才”,“麒麟转世”,越是觉得他“风流潇洒”,“英俊倜傥”。
女人爱男人,先要崇拜男人。若是没了真情只把男人看成物件,比如衣服首饰香包,甚至不需要用坏,甚至都不需要用,到手便不喜欢了,因为已经得到了。白景春当年其实就是这么对李存真的。
今非昔比,当年的海盗李存真如今光芒万丈,如日中天,已是一字并肩王了。
白景春想着退而求其次,当妾便好。于是厚着脸皮走了常琨和陈显祖的路子。本以为能成,然而李存真却根本不做考虑。
怎么,难道吴王的意思是我白景春连妾也做不得了吗?
那好,便是做吴王床伴也行……
“只要让我夜里进了殿下的房中,我便有本事不出来。”
白景春一席豪言壮语却被一个法兰西来的小姑娘芳芳无情断送。
吴王纳了“法兰西玫瑰”后竟然日日临幸,每日都留宿在芳芳房中,一日不离。白景春全无机会。
遗憾,不甘,悔恨,嫉妒,众多情绪凑在一起,终于演化为仇恨!
“李存真,终究是你对不起我!莫言怪我无情!我能打造出一个李存真来,我也能毁了你再造另一个出来!王金玉便是适合的。”伍彩凤煽动白景春时,白景春便是这么说的。
有道是:
红颜旧,情难老。只怕不曾为情扰。面发黄,自感伤,不屑当年太平郎。
一袭白裳梅花泪,悔恨未曾做糟糠。而今识尽愁滋味,只道是,芳华使我枉断肠。
第一百二十章 红颜劫
终于,到了今日,到了此时。
夏也舒怒道:“怎么说你和我没仇?你反吴王,便是帮着满清,便是和我结仇!莫要问我芳芳夫人的下落,我就是死了也不说。”
白景春道:“行,姓夏的,你骨头够硬,不怕死,只是不知道,你怕不怕别人死?”
说罢拔出宝剑,朝着夏也舒身边的弟子便是一剑。那女孩一声惨叫,握着伤口瘫软了下去,死在血泊里。
白景春恶狠狠地问:“你说不说!”
夏也舒眼见弟子倒下,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瞪大眼睛,震惊不已,她怎么都想不到白景春竟然会如此。然而她却仍然咬紧牙关答道:“不知!”
白景春又问向其夏也舒的其他弟子和被捉住的人道:“你们知不知?”
见无人应答,白景春恼羞成怒,又连杀两人。正要再杀人时,突然便有一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求道:“大王不要再杀了,我知道!我说,只求你放过我师父,放过师姐妹们。”
夏也舒听罢大怒骂道:“不孝!我常和你们说大义,如今全忘了吗?”
“师父,再不说,姐妹就死光了!师父你也有危险!”
“死光了也不能说,这是大义!你不明白贼人抓了夫人会用她要挟殿下吗?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死?”
白景春大怒,说道:“好你个夏也舒,贱人一个却学着要当英雄好汉。大义,大义,便是你最懂吗?”
夏也舒根本就不理白景春,对着弟子怒斥不止,便是要她不要说。那小大夫见师父发怒便终于低下了头。白景春见了便发怒,朝着夏也舒便是一剑。
夏也舒是道士,练过武,当下便急忙躲闪。然而,白景春是剑术高手,存心要人命哪是那么容易躲的?
那剑正刺在夏也舒左肋。夏也舒轻哼一声双手握住剑身。白景春才不去管这些,飞起一脚踢在夏也舒胸口,把夏也舒踢得向后倒去。
剑拔出,鲜血从夏也舒捂住伤口的手指缝中溜出。夏也舒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还想要说话,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昏死过去。
“在哪快说!”白景春甩了一下剑上的血迹,指着那小大夫问道。
那女弟子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说了。白景春听后揪起她,逼着带路去找。
终于,叛军从夹墙里发现了芳芳。
“出来吧,都看到你了!”有叛军士兵在外面喊话。
芳芳哪里肯听,屏住呼吸躲在里面不出来。夹墙狭窄他人不得进去。然而,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进来,抓住芳芳的头发用力往外拽,芳芳吃住痛便不出去,还和那手争抢自己的头发。但是两边力量终究相差巨大,芳芳还是被拽了出来,扔在地上。
“你就是芳芳?”白景春问。
芳芳此时头发散乱却仍然不输气质,捋了捋头发,朝白景春呸了一口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白景春怒道:“骚狐狸,你这法兰西贱货,是如何勾搭殿下的?”
芳芳轻笑一声道:“我和殿下情投意合,还需要勾搭吗?”
“你这女人好不要脸!说什么情投意合?如果李存真是个南洋落魄海盗,你还会跟他吗?还情投意合?我看便是苟合吧?”
芳芳微微一笑却说:“我是西方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竟然和吴王殿下在一起了,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想啊怎么没让我在法国的时候就跟了路易十六?这定然是上帝的安排。既然我主要我如此,我便甘心接受。不论如何我都逃不过命运。我终究要和吴王在一起。不要说中国远,有吴王在这里,便是再远我芳芳也来得,终究还是得在一起。
他是吴王我便做他的王后,他是海盗我便做海盗婆。有钱有势,便过有钱有势的日子,没钱没势,便过没钱没势的日子,这又如何?你以为我是贪图他的地位吗?”
“难道不是吗?”
“哼!你若贪图便贪图,如何非要扯上我?”
白景春目眦欲裂,骂道:“铁嘴鸡!我问你,你跟李存真的时候是完璧之身吗?是吗?路易十六没碰你?”
“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
“是啊,我是不是完璧之身自有殿下分辨,与你何干?”芳芳轻蔑地说道:“便是你,完璧与否殿下却是不关心不在意吧?”
“你这贱人!”白景春发怒眼角喷出两滴泪来,用宝剑指着芳芳便上前两步。
突然,她被拽住,回头一看,拽她的是茉莉。
茉莉道:“岛主,莫伤了她……既然她和李贼两情相悦,恩爱非常,这是好事啊,正可以用来对付李存真。只是握在手里便可使那贼投鼠忌器……”
听得茉莉没说完的话,芳芳却从地上跳起来大声说道:“白景春,我要和你决斗!比剑!”
“你是疯了吗?白痴!”白景春骂道。
“决斗是我法兰西风俗!怎么,你怕?”
“比剑我会怕你?”
“好!既然不怕便和我比,一剑定输赢!”
“岛主,莫要中计!”茉莉大声提醒。
“怎么?你是觉得我会输吗?”
“这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白景春焦急地问。
茉莉只是觉得可能有诈,但是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出什么。
白景春狠狠地白了茉莉一眼,转而对士兵说,给她一把剑。
芳芳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剑默默整理了一下头发,有整了整衣服。然后从地上捡起白家军士兵扔过来的剑。旋即又把剑插在地上,跪下一条腿,闭目祷告,片刻站起来说道:“好了,白景春,我已经求天主饶恕你我的罪孽。一剑定乾坤!来吧!”
“来吧!”
二人也不废话,举剑便刺。
芳芳学过击剑,可是西洋剑终究不如中华武术,白景春更是天赋异禀剑术高超,无人能出其右。芳芳根本不是对手。一剑刺出,芳芳胸口便狠狠地撞在白景春的剑尖上。
白景春只觉得从剑身传来一股力道,初时艰难,后则轻巧。顿时大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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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时已晚。白景春的宝剑穿过芳芳胸口,从后背透出。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白景春大叫。
此时芳芳浑身不得动弹,却强撑着说道:“想用我要挟殿下……你做梦……”
“我……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我……我明白了,你想自杀,可是你们天主教不允许自杀,自杀者不能上天堂,所以你设计我……让我杀你……对不对?”白景春愤恨地说道,“吾失计较也!”
芳芳没有回答,却问:“你也喜欢吴王吧?”
一句话问的白景春一语不发,满面羞愧。
“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芳芳嘴角流出血来却仍然颤声说道:“可惜……我不能和他白头偕老了……但我为他而死,我将永远留住他的爱……主啊,宽恕我的自私吧……”
白景春早已经泪湿眼眶,她不敢拔剑,怕拔出叫剑来芳芳立刻就死。大喊:“救人啊,快救她!快啊!”然而周围的人呆若木鸡,又好似无动于衷,喊声苍白无助。
“快去找人啊,夏也舒呢?快点让她来啊!”
“夏也舒被你刺了一剑,怕是也不行了……”
“什么……不——不——”白景春扶住芳芳绝望地大叫……转而对芳芳喊道,“芳芳,要撑住,撑住啊!”
芳芳仰卧在地上,周身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此时,启明星已经出现在了东方。芳芳眼含泪花,呢喃着李存真教她唱过的一首歌:“妾与春风皆过客,君携秋水揽星河……”
第一百廿一章 黎明前
启明星东方现,天空眼看就要放亮。
伍彩凤在洪武门外已经等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抓心挠肝,脾肺火烧,却还是没有见到白景春出来。
她知道这一次起事根本就不是时机,比计划提前太多。是不得已而为之之事。
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南京搞突然袭击,对着李存真一击必杀。
但是,想要成功需要太多的巧合,几率实在太小了。
果不其然,在鸡笼山和洪武门耽误了时间。当“起义军”来到洪武门的时候李存真根本没可能还在皇城之中,定然早就逃了。
一击不中,现在最好的策略便是快快出了南京城向西而去汇合王金玉的江西军。
伍彩凤同意白景春进皇城其实是希望白景春能抓住明李要员作为要挟。这也算是一线生机。
抓到就好,抓不到就快快出来,一起逃出南京才是上策。而白景春也说过很快会出来。
可如今,天都要亮了,还不见有人从皇城出来,如何是好啊?
伍彩凤想逃走,可是扔下白景春不管她做不到。不跑……在这里干等着就像是在等死。
跑……不跑……跑……不跑……
时间就这样在伍彩凤的内心挣扎和纠结中流逝。
卯时整,有报告说洪武门里面有不明身份的士兵探头探脑。这一下子让伍彩凤紧张了起来。她立刻命令自己手下的三千多铁杆叛军列成阵势,整装待命。
其实,伍彩凤得到报告说这些不明身份的士兵正是长林军。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些士兵不只有王辅臣的人,还有武世权的人。
两个小时前,王辅臣率军在长安街上与白家叛军厮杀。武世权本人和他麾下千总部的一个司三百三十三人此时正在朝阳门内值守。
武世权站在朝阳门上拿着千里镜往南京城内看,虽然看不太分明但是凭借火光差不多猜到了南京城里发生的事。
即便知道有人造反,武世权也没办法动,因为他的职责就是守卫朝阳门。
此时的武世权还十分紧张,因为他好几次都看到长安街上的火光忽远忽近,他判断叛军十有八九是想要打到朝阳门来。
如果真是这样,朝阳门就危险了。很可能敌人是内外夹击。如此,朝阳门东面随时可能出现叛军,来的方向便是东南,因为正东是皇墙。他们会和城内叛军里应外合。但是,守卫朝阳门的只有三百三十三人。武世权冷汗直流。
他赶快让士兵注意朝阳门东,并放哨兵出去一来是搜寻是否有敌人,二来是赶快去皇墙上的红门和金门调兵过来。武世权千总部的两个司目前正在守卫皇墙。
此外长林军其他千总部也就是长林军里花果和乔四所在的千总部也在皇墙边上。武世权没有命令调动他们,但是叫哨兵告诉他们说有人谋反希望他们能一起过来。两个小时后,其他部队果然来了。朝阳门秘密聚集了一千八百多人。
武世权、花果和乔四率领一千五百人秘密进入朝阳门,然后偷入东门,沿着长安街一路往伍彩凤驻兵处而来。没想到半路上碰上了王辅臣,这才知道洪武门今夜发生的事。
武世权问:“你怎么不让我进来接应你啊?你还说要守住,你就八百人,怎么守?”
王辅臣道:“殿下没说啊!没说让你来!也许是忘了……再说,谁知道叛军从哪里来?万一东边也有叛军呢?我把你叫过来,皇墙和朝阳门失守了,我岂不是死不足惜?”
武世权点了点头道:“我原来也有这样的担心。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叛军肯定不会从东边来。金门、红门、朝阳门我每个门留下人防守,其他的都和我一起来了。现在正是咱们立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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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辅臣却道:“不行,你根本就不懂。我和这些人交过手,非常厉害,火枪犀利不在我军之下。我们应该再等一等,吴王已经去搬兵了,等吴王来了我们再动手,来个夹击,万无一失。现在可不是贪功的时候。”
武世权几个人听了点头称是。
卯时三刻,李存真带着四千新兵和十五门火炮已经到了正阳门的秦淮河边。叛军人不多,也没有火炮,没有办法一下子拿下正阳门和通济门,所以此时这两座城门仍然在李存真手中。
“去把通济门封了!水城一概不得通行,但凡有通行的杀无赦!”
李存真下达了命令之后率领四千多人从正阳门进了南京。刚一进入正阳门,李存真便下令列阵。全军呈多排纵队,摆成阵势后向洪武门推进。
上午六点三十五分,天微微亮起。雪早就停了,南京城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李存真全身披挂,精神矍铄,骑在一匹白马上显得十分英武。
用手敷了一下鼻子,口中吐出白气,李存真看着已经列成阵势的叛军对保罗说道:“你看过这样的阵势吧?”
保罗此时也骑着马和李存真并肩而立,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空心方阵,殿下的发明,这是用来对付骑兵的!”
“是啊,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空心方阵……”李存真转而问保罗,“你们英国人的度量衡和我们中国的不同,你知道中国一亩地是多少吗?”
保罗道:“我的殿下,我不是英国人,我是西班牙人。殿下要问我中国的亩的大小吗?这个我是知道的,是六百六十六平方米。大概是一百八十二点六米的正方形。”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没错,没错。数字非常非常非常的奇妙……嘿嘿……一个人大概能守住半米的范围,那么一百八十二点六米差不多需要三百六十五点二个人才能守住,这也正好是一面一层需要的人。一面三层,大概需要一千零九十五人。四面三层便需要四千三百八十人。”
保罗在旁边听了半天不知道李存真在叨咕些什么,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准确的说,没想起来要问。
“这一次谋反,白景春有三千人,伍彩凤有两千人。经过一晚上的消耗,就算他们忽悠了一些人当炮灰自己肯定也有伤亡……嗯……嗯……这么算下来确实剩下四千多人。保罗,你看吧,这个空心方阵大概占地一亩,正好把叛军全都放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保罗道,“正好是四个千总部?”
“是啊!正是这样的设计”李存真说道,“没想到,这种方阵没有用来打满清却用来打自己人了。空心方阵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在和步兵对战的时候,不怕挤压,毕竟空隙大,方便调整,利于指挥。”
“既然殿下知道他们的实力那现在快派兵过去吧!”
“不,我不能现在就打……我要等……”
“不是打!”保罗说道,“殿下乃是强者,现在便是要展现强者仁慈的时候。”
李存真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到底算是西班牙人还是英国人的洋官心道:你还当真了?你之所以说仁慈是因为对面的都是汉人对吧?保罗啊保罗,你可真行啊你!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都几个小时了……你还能记住?记忆力不错啊……
再说了,也怪讽刺的……竟然是你这样一个洋人来教我仁慈。西班牙人到了美洲之后基本上把当地人都给杀了,英国人也没好多少,灭绝了加勒比人还霍霍死一亿多黑人。最后这个世界被你们白人占据了四个大洲。确实,你们挺厉害的,用四个大洲的天量资源,几亿人的命,超大的成本,搞出了工业化……啧啧……然后你们就到处说教,把自己打扮成白天使,又是仁慈又是皿煮又是自由,还他妈的博爱……
怎么地?保罗……现在你们占据了两个半大洲便迫不及待的来教育老子了吗?
你们这群家伙在世界上横行霸道差不多杀死了三亿人,现在还有脸教育我?对了,你们不是说蒙古人是黄祸吗,说他们杀了两亿人,那你们是什么?白狗子吗?
哦……我明白了!你们是只把自己一个种族的当人,其他的不当人。也是,谁会因为杀死蚂蚁蜜蜂而道歉呢?保罗啊保罗,你这是潜移默化地给我灌输种族主义思维模式啊!文艺复兴复兴的不就是斯巴达、雅典的劫掠和古罗马的奴隶制吗?和文学艺术无关,是复兴了古老而野蛮的文化模式!
成天吹什么牛逼?这几把玩意真恶心……擦……
敌人就是敌人!是不分肤色种族信仰和民族的,是要命的!仁慈……仁慈……仁慈你妈啊?虚伪!
电光火石之间李存真的头脑当中刮过无数的暴风,打了好几个响雷。李存真脸色阴晴变幻多次,让保罗看得十分诧异。
“殿下……殿下……殿下?”
李存真听得呼喊立刻回过神,想了想,先礼后兵拖延这时间也是好的,说道:“传令兵!你拿着我的令箭,过去!告诉白景春和伍彩凤,接应他们的人不可能来了。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相时而动,趋利避害者方为君子……这个……一句话——识相的就快点投降!我可以饶他们不死!”
“是!”传令兵应诺而去。
保罗心道:怎地让个传令兵过去,难道不该让一个军官或者一个贵族过去吗?传令兵就是个兵啊……拿着令箭也是兵……
李存真转过头又对保罗说道:“保罗,布置火炮阵地吧!你可以安心布置,他们是不会掩杀过来的。”
却说,听得一阵呼喊的口令,然后便是一阵车轮滚动声响的伴随之下,闪出十几尊大炮来。叛军阵内一阵骚动。伍彩凤也是心惊不已。
白景春说很快就会出来,可是如今进了皇城已经一个半时辰,竟仍然没有看到丝毫要出来的迹象,半个时辰之前还能偶尔通道皇城方向有打放火铳的声音,如今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这份安静更让伍彩凤不安。
伍彩凤手中只有三千多人,为了迷惑李存真,伍彩凤排出了一个大空心方阵,占地一亩,在第三层上少用人,在外面看过去这个大空心方阵便如四千多人一般。
伍彩凤希望能够骗过李存真,让他觉得自己一方人多势众,不敢轻举妄动,争取时间,好等白景春出来。
只是,这里视野开阔,又不可能遍插旗帜,让李存真将三千人看成四千人,多出一千人,这已经是极限了。
出人意料,她的算计成功了。
但是,这些在火炮面前有什么用呢?
第一百廿二章 李光地
此时,李存真的一名传令兵手持令箭来到伍彩凤大方阵阵前,大声叫喊着希望伍彩凤出来答话。
伍彩凤看到两军距离还是比较远的,南洋火枪打不到自己便出来问道:“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传令兵高声叫道:“来着可是白景春?”
“这里我便说得算,有什么话你和我说吧!”
“你可是伍彩凤?”
“放肆!”叛军副官呵斥道,“你一个小兵也敢直呼大将名讳?”
明李传令兵立刻敬了一个军礼说道:“并非卑职无礼,实在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我给吴王回话却不知道阵里是哪位将军便不算完成任务。”
伍彩凤回答:“我便是伍彩凤,什么事,难道李存真想明白要把权力还给皇帝了吗?”
传令兵看了看又想了想回答道:“既然伍将军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还请问为何造反?”
伍彩凤回答:“我等不适造反,是举义!李存真何德何能,僭号称王,又不是监国却把持朝政大权,还叫什么元首,还叫什么总|理|王大臣。他名义上是明臣,实际上是明贼。就如同当年的曹阿瞒、司马昭、刘寄奴,早晚篡位。我等起兵并非造反,全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明天下,为了皇帝陛下。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想御外辱前先除国贼,李存真必须得除了。这叫做清君侧,靖国难!大明万胜!”
叛军士兵也跟着一起呼喊:“大明万胜!”
传令兵听得伍彩凤振振有词不觉额头青筋直蹦,等伍彩凤说完,传令兵道:“吴王乃南洋霸主,纵横海上,天下英豪莫敢与之争锋,东瀛泰西畏之如虎,南贼北虏惧之如狼,金银堆之如山,丝帛绵延成丘,本来可以安泰一生,富贵荣华。但是吴王仍然弃富贵舍荣华,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北上抗清。为何?乃是为天下百姓,为我大汉服发。
况且吴王穿布衣,吃粗饭,饮清茶,不大兴土木不招妻妾成群,如同苦行僧一般,你可见过天底下有这样的司马昭吗?
皇帝弃国,巡狩缅甸,吴王北上,浴血抗清。哪个是为自己,哪个是为天下还不是一目了然!如何今天却要在这里说要保那皇帝?”
伍彩凤却说:“若是好人,为何收纳芳芳,连朝都不上了?”
传令兵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来不是跟你们谈判来的,我是给你们带来吴王的宽恕来的!”
说完,这名传令兵骑着马掠过方阵,边跑边喊:“弟兄们!醒悟过来,快醒悟过来!你们这根本就不是清君侧,你们这是造反!只要你们能醒悟过来,吴王不再追究!”
“闭嘴,闭嘴!”伍彩凤和她的手下大喊。可是这个传令兵却充耳不闻,一遍一遍来回跑了两次,喊了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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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伍彩凤逃出手铳对着正在骑马奔跑的传令兵后背就是一枪。
“砰!”
此时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一声火枪响,所有的人都不自主的扭头看去。只见传令兵拨转了马头,身子趴伏在马背上狂奔回阵。这一枪算是白打了。
白景春和伍彩凤的部队还好,其他昨夜被临时骗过来的糊涂蛋部队可站不住了。这些人没有被以方阵的形式排列,而是被当成散兵。什么举义?不适保护吴王吗?怎么现在又说是来反吴王?虽然知道上当了,可是这些人不敢就此离开,只因为军法犹在不敢说跑就跑。
传令兵回阵之后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知李存真,李存真笑着对保罗说道:“你听说过清君侧、靖国难吗?”
保罗回答:“当然,这并不是是你们文化当中特有的。在欧洲也有的。只不过不叫这个名字罢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对传令兵说:“你说得非常好!有力有礼有节!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不敢,属下李光地!”
李存真突然声音高了八度问:“你叫什么?”
传令兵也提高了声音回答:“李光地!”
“李光地……是安溪李光地吗?
“正是!”
“没想到,没想到啊,竟然是你……”
青涩未脱的李光地问道:“殿下此前认识卑职?听说过卑职?”
李存真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你辛苦了,下去吧!”
“是!”
看着传令兵离开的背影李存真一阵苦笑,心道:康熙皇帝的大墙都快被我挖塌了!索尼、鳌拜、苏克萨哈和遏必隆这些满人日后自有断绝,不必多说。高士奇、陈廷敬、纳兰明珠等人已经在满清朝廷做官了,也管不着了。
但是康熙一生干的那些所谓的大事,最有力的几个帮手怕是都被我搞得七荤八素。图海、施琅大败如丧家之犬,索额图是顺治侍卫怕难以启用了,于成龙还在南京坐牢,姚启圣成了大明臣子,现在李光地又成了我的传令兵真是有意思。
至于张廷玉、田文静、隆科多、曹寅此时要么没有出生要么还是婴儿,至于周培公那就另说了。
不过,这个李光地怕不是什么好人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才华横溢,心胸狭窄之人。记得三藩之乱的时候好像坑过自己的同乡陈梦吉……不是……应该叫陈梦雷,吞了人家的功劳不说还导致人家被发配,康熙好像也因为这个事看不上李光地,虽然没处罚他但是终究使他与内阁无缘。
至于什么蓝琪儿、容妃完全是清吹编剧歪歪出来的。什么满汉通婚,康熙若是真能支持这个,那真的就是孝武帝再生了,扯淡……什么伍次友、魏东亭也全是编的。
兴许要对付的人还是崇德、顺治时的那些老人儿:范文程、洪承畴、吴三桂、尚可喜、孝庄太后什么的……唉……烦死了……
这个李光地吧……真没想到……居然给我当起了传令兵,没走科举仕途居然换路子进军队了,小小年纪爬的还挺快……这个人的人品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在满清的大环境之下扭曲了?在明李治下能好一些吗?权且看看再说吧。
一阵喧哗打断了李存真的思绪。接着西面传来嘹亮的军歌和小鼓的声音。众人都是为之一振。
李存真更是一阵心惊,大叫道:“李光地,过去看看!”
李光地刚走出不远,听到喊声便回来了,应了一声后骑马便朝着东面过去,跑了四百米。走近了一看,这只军队着实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只军队,士兵都是头戴铁兜盔,盔上有波浪形的眉庇;上身着板式胸甲下身着锁子腿裙,红袍从甲里露出,脚蹬战靴;腰扎皮带,右腰上挂弹药皮包,左腰上挂着刺刀刀鞘;肩上扛着火枪,胸前挂着三颗手雷。
军官则有铁臂手,有的军官还有肩铠或锁子颈项和锁子袍肚,手中拿着雁翎刀、砍刀或者钩镰枪等趁手的武器,腰上有手铳。
军队刺刀雪亮,步伐踩着鼓点整齐向前,威武雄壮。
李光地十分紧张,此时口干舌燥,但是仍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骑在马上高举右手大喊:“吴王万岁!”
第一百廿三章 开炮
此时的李光地非常紧张,不知道对面是敌是友,他最怕的是对面上来就大喊一句——“大明万胜”,那就惨了!
然而,对面却有人大喊:“吴王万岁!”
紧接着队伍一起大喊:“吴王万岁!”
原来是友军。李光地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兴冲冲地赶快回报。
李存真得报便骑马赶到,定睛一看,原来是南京讲武堂的学生军。带队的正是陈显祖。
此时,学生军的队伍站在原地呈立正姿势,火枪落地。
李光地站在李存真身边,又朝着对面大喊一声:“吴王万岁!”
对面也回了一句:“吴王万岁!”
确认是自己人无疑,李存真到了跟前终于见到了陈显祖,两人都非常激动。虽然分别只有几个小时却好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殿下,我来晚了!”
“不!正是时候!”李存真说道。
“我带来了六千人!其中有四千是学生军,还有两千是神策军。神策军第一师在清凉山的军营遭到突袭,第一师溃散,很多人都逃到了清凉门和石城门。我正好从此路过便让他们一起跟着来了。我也不知道叛军所在的位置,就和关军长分工一南一北搜索。”
李存真问:“你见到关盛年了?他也在南京城里?”
陈显祖道:“在!说来也是巧,我组织好了部分学生军的时候正好遇到他。关盛年知道叛军是打算裹挟他一起造反,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先逃走了,没有给叛军机会!后来叛军过了清凉山后,关将军便开始收拢人马反攻。现在应该已经拿下狮子山、仪凤门、钟阜门,封锁了北路。如果可能应该已经沿着当时叛军的道路一路向南来了。再有一到一个半时辰就该到这里了。”
“好!干得好!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来的一定是王金玉的人。夺回南京城墙使其不能里应外合,好,干得好!”李存真笑着说道:“如此一来,便是瓮中捉鳖了。”
陈显祖点了点头。
李存真道:“既然如此,那也不用再说别的了。一起把洪武门的叛军击溃便是了!领头的是伍彩凤!也不知道白景春跑哪里去了……”
“枪上肩!”军官大声下达着命令。
“哗啦啦……”士兵的火枪全部上肩。
“起步——走!”
“咚咚咚咚!”步鼓声响起,伴随着步鼓的敲击声,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
南京讲武堂学生军以旗队为单位列阵。每个旗队下面有四个小队,每个小队一排,一共为四排。一个局两个旗队,前后分列,百总在最右侧。
看到来了援军,李存真新军士气大振!
有军官大喊:“吴王万岁!”
士兵们也举起枪大喊:“吴王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很快,陈显祖带来的六千人便在洪武门西南列阵,和李存真从东南而来的四千新军成一个倒八字形排列将伍彩凤的空心方阵困在其中。
明李一边列阵,火炮阵线一边做着准备。随着明李火炮部署逐渐接近尾声,洪武门西南侧叛军阵中士兵已经开始有了骚动。士兵看到明李炮兵在喊着口号摆弄大炮都心惊不已。
伍彩凤只能眼睁睁看着明李列阵,她没办法进攻,如果现在解开方阵进攻,李存真一定会进攻,他人多势众,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况且白景春还没出来呢!无奈之下,伍彩凤下令散兵包裹在空心方阵的外围。现在,面对对面大炮和己方方阵的骚动,伍彩凤终于意识到自己该干点什么。
“你们都是汉人!他们不敢朝你们开炮的!”伍彩凤骑在马上来到方阵南侧,指着对面大声告诉自己的士兵,“大炮是用来轰击满清的,不是用来轰击自己人的!”
看到伍彩凤在大声地喊着,叛军的军官也跟着一起喊:“不要害怕,他们不敢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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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敢开炮!”
“都站直了!”
“他们没那个胆!”
伍彩凤道:“李存真僭号称王,背弃信义,如此目无君父之人,怎么还有脸对我们用大炮呢?不要害怕,他没能力开炮的!”
“大明万胜!”叛军军官带着头大喊。
“大明万胜!”叛军的数千士兵也跟着一起呐喊。
明李一边。陈显祖看着对面大声叫喊叛军队伍对李存真道:“殿下,他们害怕了……大叫,给自己壮胆!”
李存真没有去看陈显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大喊的叛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窃以为白景春和伍彩凤定然是仓促间谋反的。都现在了也不见南京城外面有接应的人。怕是这一次谋反,就只在城里。”
李存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呼出一大口白气,说道:“我在皇城里面遇刺,两个满人……算了……不多说了。可能这个事让白和伍知道了,她们许是以为我受伤了……或者怎么地……总之是以为有机可乘吧?”
陈显祖点了点头道:“都是现在这个时候了,这两个人仍然以守势对我,估计已经没有后招了。殿下,不如速战速决吧,拖久了终究是不好的。”
李存真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大口白气,问道:“火炮准备好了吗?”
“好了!”保罗回答,转而又问,“殿下,你真的要用大炮吗?”
“不用大炮,难道用飞弹去烧他们吗?”李存真突然大叫,吓了大家一跳,他狠狠地瞪了保罗一眼,刚要下命令。
陈显祖突然说道:“我来指挥吧!殿下,请让臣来指挥。毕竟……就让我来为流血承担责任吧。”
听得陈显祖如此说法,李存真心中一阵温暖。是啊,用大炮轰自己人,就算他们是叛军可毕竟也是汉人,用大炮轰是不是有些过分?可是炮轰叛军是最好的方式,只有这么做流血才最少,火枪对射再拼刺刀得死多少人?先生,谢谢你啊,你这是怕我上史书啊。
李存真心中虽然这样想,但还是说:“最后,所有的罪责都是我的。所有的鲜血都将……都将算在我的头上。春秋铁笔饶不了我。”
陈显祖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纵马来到炮兵阵地。他没有指挥剑,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着缓缓举起。
伴随着陈显祖的动作,炮兵开始装填弹药。在保罗的帮助下,李存真的支持之下,明李已经掌握了火炮上车技术而且有了一只小规模的炮兵部队。
当下,士兵熟练地操作火炮,摇动手柄,使四门十八镑火炮炮口微微抬起。固定好后,开始装填火药。
火药为定装火药,事先称好用蜡纸包裹,包裹成圆柱状,能够和火炮内壁紧密贴合。
看到白手帕已经举起,炮兵立刻打开弹药箱,双手托出火药,从炮口塞入,然后再推入炮弹。
陈显祖看准备得已经差不多了,便丢来了手帕。
看到手帕落下,炮长大喊:“开炮!”
然而,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士兵毫无动静。
陈显祖一惊,仔细又看了看,确认没有看错,便赶快看向李存真。
手帕丢下的一刹那,李存真拨转了马头,他穿越南明时的初心是打“建奴”的,谁知道今天要朝汉人开炮,不管怎么说造成今天这种局面自己有错,实在是不想看,怕以后做噩梦。
当听到“开炮”的命令后李存真都已经做好了耳朵承受爆炸声的准备了,但是……竟然没动静。
他赶快回过头来看。只见炮手们有的呆若木鸡,有的则左看看右看看,面面相觑,对命令无动于衷。
李存真心道:这民族公民教育看来是真挺到位啊……生怕打了自己人?
炮手们也纳闷,我的殿下啊,来真的啊?对面也算自己人吧?吓唬吓唬得了,真打啊?
李存真看了看陈显祖,陈显祖一脸的诧异,他看了看保罗,保罗不明所以,又看向李存真。
李存真终于意识到:一切都要自己来!大声下达命令:“开炮!”
然而,还是没人动,即便钩镰枪小枝上的火绳呲呲冒着白烟儿,却没有人把它伸向火门。
陈显祖跳下马来,抢过士兵手上的钩镰枪便朝火门戳去。
“砰!”
一声巨响,十八磅炮向着叛军开火了。
第一百廿四章 平叛
十八镑炮是这个时代陆地上火炮的极限。在明李炮兵体系之下,十八镑旁又被称为“长炮”。
长炮重四千八百磅,也就是四千三百五十五斤,炮长十一英尺,口径五点二英寸,有效射程一千七百码,也就是一千五百五十四米。
当下,一颗十八镑炮弹呼朝着叛军便飞了过去,啸着划过一段较长的距离,首先破开最外层的糊涂蛋散兵,又破开空心方阵正中的三排士兵,在空心方阵中跳起,弹了两弹最终落在最后三排人面前。吓得叛军士兵一脸惨白尖叫声声。
这一炮极为震撼,顷刻之间打死十二人,其所造成的惨相自不必说。
保罗看到陈显祖开炮了,便也从士兵手中抢过钩镰枪点燃了火药。
“砰!”
又一颗十八镑炮弹呼啸而出。正打在叛军士兵手持的火枪上,只听得一声清脆声响,火枪被打碎,其枪管被弹飞到空中老高然后又徐徐落下,士兵也被打得不成人形。
“砰!砰!”
明李炮兵见到主官都开跑了,便也跟着开火,另外两门十八镑炮也相继打出了炮弹。这两炮同样弹无虚发,打在叛军的空心方阵之中。
很快其他火炮也相继开火了,炮弹砸在人群之中,一汩汩血如泉涌,一声声惨叫连连,一阵阵骨断筋折。
叛军军官毫无办法,看着倒下的士兵不知道如何是好。伍彩凤更是极为愤恨地大声嘶吼,但是这嘶吼却毫无用处。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站着挨打。
“装……弹!”保罗看着第一轮炮击造成的伤害,再次下达了命令。
明李炮兵用猪毛做成的刷子蘸了水清理炮膛。由于炮膛已经被打热,便出现一阵阵白气。
叛军的糊涂蛋散兵们看到明李炮兵还要开炮终于支持不住了,突然之间一阵大叫,四散奔逃,多数人往西面的复成桥而去。
“回来!都回来!”伍彩凤大声喊叫着,但是没有丝毫用处。幸好此时她和白景春的士兵还站在阵中。
李存真道:“不是有冲天炮吗?新研制成的,来上两发吧!就炸在空心方阵中间,不用多伤人命。”
“是!”保罗回答。
按理说冲天炮不应该出现在此时的中国。在历史上中国的冲天炮为戴梓在康熙时仿制比利时臼炮而来。
当时来自比利时的洋官南怀仁跟康熙显摆“冲天炮”,说这种神兵利器只有比利时能造,他自己用了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仿制成功。结果,戴梓出马仅仅用了八天的时间就仿制成功,为天朝狠狠地鄙视了一下比利时小蛮子。
康熙率众臣亲临现场观看试射,“冲天炮”的火力威猛,弹无虚发,康熙非常高兴,并且大加赞赏,立刻为此炮赐名为“威远大将军”,并下令把制造者的姓名镌刻在炮身上以示纪念。“冲天炮”在康熙与噶尔丹的战斗中,特别是昭莫多之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仅仅开了三炮就大破骆驼阵,导致噶尔丹败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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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怀仁这洋官因此痛恨戴梓,诬陷他“私通东洋”,康熙“轻信”谗言将戴梓流放沈阳。
戴梓是一位类似列奥纳多·达·芬奇一样的旷世奇才,其能当在赵士祯之上。戴梓十二岁便能成诗,在文学、绘画、数学领域都有造诣。在机械上面的造诣尤其突出。历史上他用十天时间仿制了荷兰的蟠肠鸟枪,还向康熙进献了二十八发“连珠火铳”。
流放期间,戴梓生活极其困苦,冬夜中拥败絮卧冷炕,凌晨还要踏着冰霜进山拾榛子,用以充饥。幸亏他的画作还有人喜爱,遂多以卖书画维持生计。还留下了《早行》、《春日泛舟沈水》、《南塔柳荫口占》、《南塔柳荫》等诸多诗篇。雍正四年戴梓在贫病交加中含恨去世。其名鲜为后人之也。
不是中华无人才,实在是满清祸害中国,为中华文化屠夫,使奇才不得现世。戴梓被流放充分说明了满清政权的腐朽本质。康熙是绝对不愿意看到汉人掌握先进科学技术的,这对满人统治不利。
康熙这麻子自认是个蛮夷,没有什么文化,又怕别人看出来,作诗的时候拼命堆砌华丽辞藻,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十足。可笑他写了一辈子诗竟然无一佳作。如此一个学界混子怎么能看上才情卓著的戴梓呢,他又是个汉人?
后世的所谓“专家”说康熙喜欢科学,这不假,但是却没告诉大家喜欢也有很多种。康熙喜欢科学是希望用西方科学理论来和汉族儒家的饱学之士辩论,免得被看不起。他又何曾有一日想过要像彼得一世那样在全国推广科学?天下是汉人多,推广科学汉人的实力不就强起来了吗?那还有满人什么事。如此一来,文史才子兼机械奇才戴梓被流放便顺理成章了。这其实是南怀仁和康熙演的一出双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戴梓之罪就在于他才华横溢。
李存真知道戴梓,更欣赏他的才华。那个所谓的二十八发连珠火铳可能并不靠谱,但李存真却非常感兴趣。在明李军事技术进步的过程中,李存真非常清楚技术的进步需要关键人物这一道理。戴梓是必要笼络的,但是此时的戴梓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李存真便是再着急也没用。
李存真的到来提前了冲天炮出现的时间。他听说过昭莫多之战,自然对冲天炮十分上心。他和李茂之两人用了三年的时间仿制比利时臼炮,终于在南京之战的时候大显神威。但是第一批火炮只上了一次战场就差不多全部开裂不能用了。等到保罗来到之后,使用铜、灰口铁等新材料经过反复试验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做成了冲天炮。这种火炮若是用铜制,在明李体系内叫做臼炮,用铁制则称为冲天炮。
当下,两门冲天炮便被推了上来。一声令下,两只开花弹打着滚地飞在空中,一头扎在空心方阵里。顿时炸开无数碎片。叛军士兵被开花弹的威势震慑,顿时哭爹喊娘,士气全无。终于有人忍不住脱离队伍逃走,有一个开始逃走的便如同溃堤的大坝不可收拾。顿时空心方阵解体,士兵四散奔逃。
“回来!都回来!”伍彩凤大喊,“走啊,我们一起从金水河进皇城!”然而,已经没有人听她说话了,所有叛军全都争先恐后地逃命。
“让士兵上吧!”李存真对手下的军官们说道,“告诉他们只要叛军愿意投降便是好的,不要多伤人命。”
明李士兵一声呐喊端着刺刀朝着溃兵冲了过去。
“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明李士兵的大喊震慑住了叛军,叛军士兵赶快把枪举过头顶大喊:“我投降!我投降!”
躲在皇城里面的王辅臣、武世权等人见时机成熟,也呐喊者进攻金水河上的铁闸。很快就夺取了铁闸。然后又冲出来围剿叛军。
“完了,全完了!白景春误我啊!”伍彩凤看到如此景象一阵悲苦。
伍彩凤的几个亲兵见大势已去,便扔掉头盔,扯去披风,混在士兵当中打算逃走。看了看伍彩凤道:“大姐,逃啊,还等什么?”
伍彩凤不去搭理自己的亲兵,反而面色一沉,挺起画戟催动战马朝着李存真便冲了过来。这绝望的冲锋,威势隆盛,战马一连撞到了七八个明李士兵,仍然威势不减。其他士兵见了纷纷避让。
“李存真,拿命来!”伍彩凤大叫着,战马越来越快。
突然,只听得一声战马惨嘶,伍彩凤被战马掀飞起老高,竟然重重摔下马来。原来是王辅臣弯弓搭箭,从背后一箭射中马股,那马便跌倒了。
伍彩凤跌得不轻,但是仍然硬撑着起身,拿着画戟冲锋。“砰”一声枪响,伍彩凤栽歪倒地。竟然是有士兵开枪,一枪击中伍彩凤左大腿。伍彩凤大腿骨被打断,跌倒在地。士兵冲上前去,刺刀抵住伍彩凤胸口,擒之。
“李贼,速速杀我,速速杀我!”
伍彩凤被五花大绑抬起来的时候她仍然忍住疼痛大骂不止。
李存真看着仍然大叫的伍彩凤喃喃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来……”
“把这王八蛋嘴给我堵上!”李光地对士兵大喊,“让这反骨仔一声也别出!再出声就狠锤她胸口!”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洪武门外的叛军才被彻底肃清。
就在李存真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看到皇城浓烟滚滚。
“不好!有叛军窜入皇城了!”陈显祖大声说道。
第一百廿五章 江湖再见
看到皇城起火,李存真急急忙忙带人入城。虽然之前下了大雪,但是这点雪却无法将大火扑灭。李存真赶快招呼救火。这几日天气虽然并不是多么寒冷,但是水缸却结了冰,奋力凿开便也只有半缸水能用。无奈之下只好再调水龙队。
终于,折腾了两个小时后总算是把大火扑灭了,但是西宫和西六宫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
“怎么回事,皇城之内为什么没有人呢?”李存真问王辅臣。
王辅臣此前承诺说一定会守住洪武门,可是仅仅一个小时就被突破了,现在正羞愧得无地自容,李存真问他他哪里知道,吱吱呜呜半天说不上来。
忽然一宫门轰然倒塌里面冲出来几个女子。
李存真赶快上前问道:“其他人呢?”
有个女孩哭着回答:“死了!都死了!”
李存真大惊,肝胆欲碎,扭过头看去竟然是一个女官。只见这女官衣服破烂,头发散乱,脸上黑漆漆的,一看就是从火里跑出来的。如今正用袖子擦着泪。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女官说道:“白景春带兵入宫大开杀戒,害死芳芳夫人、我师父和我许多师姐妹,把其他人关在宫中锁了宫门然后放火……我们姐妹合力推开宫门……”
“你说谁?”李存真大叫。
“我、刘师姐、诺诺还有……”
李存真大声问道:“你说芳芳怎么了?”
女官被李存真的威严吓到了,竟然不敢说话。
陈显祖见状赶快上前柔声说道:“你不要怕,殿下是问你,芳芳夫人哪里去了?”
“芳芳夫人……”那女官的泪水夺眶而出,“还有……我师父都给白景春那贼婆娘害死了。”
李存真上前就要揪住那女官来问,却被王辅臣挡住。
陈显祖赶忙问那女官:“芳芳夫人和夏也舒在哪里?”
那女孩立刻收了泪,瞪大眼睛指着对面正在冒着浓烟的殿宇道:“我记得是在那个宫殿里面!我从门缝里看到……”
且说,白景春已经得到洪武门外伍彩凤失败的消息,她也并不惊慌,带着众人从容而出玄武门,然后朝着内城距离她最近的太平门飞奔而去。白景春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要往南走秦淮河向西出三山门。
他们仅仅用了四十分钟便到了太平门里。南京内城的太平门是东面富贵山和西面覆舟山二山的山口。白景春假托是吴王派来加强玄武湖看守的,毕竟玄武湖关着的全部都是满清的“战犯”。守门士兵不辨真伪,便放了白景春出城。
出内城之后,白景春率领六百多人直奔钟山,钟山下白景春竟然藏了两百多匹马。也是因为李存真连月来宠信芳芳不理朝政,总是想着债券的事对别的事情非常麻木所以才让白景春钻了空子。虽然常琨探听到了消息,但是李存真也没有引起足够重视。
到了钟山下,白景春对跟随的亲兵说道:“事情已经败了,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战马有限,各位快逃吧。分散了逃走。我在镇江准备了大船,记得自家暗号便好!我们白家岛再见吧。”说罢,白景春就和自己的二百亲兵骑马朝着北面的观音门去。这里靠近燕子矶,她准备了一艘大船回南洋。
明李货运发达,商船在江上往来穿梭,的确难以发现白景春的私船,使她得以脱身。
纵观白景春谋反,根本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公报私仇”,用后世的话来说简直就是来“坑队友”的。虽说白景春没有坑队友的主观故意,但是绝对有主观不作为的成分在内。至于什么“清君侧、靖国难”,什么“保卫皇帝、复兴明室”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更没有打算和王金玉等人一起做什么事。毕竟,在李存真这里她白景春除了“馋李存真身子”没得到意外,其他的基本上什么都得到了。李存真以后如果能够登基称帝,凭着她和李存真的交情怎么也会弄个侯爵当当,李存真不是一个拿性别说事的人,若是弄得好时兴许还能封王呢,王金玉不会比李存真做得更好了。所以,白景春根本没有兴趣毁了李存真的事业。
之所以非要提前起事,一个是因为作为矫情剩女的白景春实在是恨透了“乘虚而入”,“抢她男人”的芳芳,必要置之死地而后快;另外一个确实也是因为畏惧李存真,白景春认为此时的李存真因为宠幸芳芳执着债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醒过船来,若是过了劲,听常琨“谗言”定然要调查自己是否意图谋反,不要说能不能查到证据,只要李存真查,她白景春就没好果子吃,所以趁机发难报了仇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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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白景春参于谋反的动机和原因,但是谁能深入她的内心看透这一切呢?在史家看来这不过就是一场由于信息泄露不得不仓促发动的叛乱罢了,结果也摆在那里,必然只有败亡一途。
其实,历史上的叛乱哪一次又是史家真正搞清楚的呢?
白景春骑马来到燕子矶,此时已经是上午十一时。白家岛的人马接着了白景春,给他身上批了一件毛领白袍。摸着毛茸茸的大衣领子白景春总算松了一口气。
船行在江上,看着两岸被白雪覆盖而形成的如同梦幻般的景象,白景春悠悠说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茉莉问道:“岛主,咱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白景春讪笑一声道,“你莫不是以为真的要清君侧靖国难吧?还是你舍不得南京的繁华?”
“可是……可是……”茉莉拧着眉毛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白景春笑着问。
“可是……伍老大他们怎么办?”
白景春说道:“她?切……我本来想擒了芳芳好和李存真谈条件。想着既然文的不行那我就只好来武的。可惜啊……可惜……可惜……
李存真这人说是枭雄……其实……哼哼……若不是他学识渊博,诡计多端,更重要的是运气冲天,他早就死了,怕是连豪杰也算不上。”
“啊?”茉莉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岛主的意思是李存真其实就是个学识渊博的普通人?”
白景春点了点头道:“英雄有道,枭雄无道。奸诈如曹操,败类似朱晃,丧心病狂像黄巢,勇武绝伦若霸王,宠辱不惊类似刘寄奴者方为枭雄。李存真……做事还有什么所谓的底线,这哪里是枭雄?身处乱世还想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何能行?
李存真为人重情重义却贪财好利,喜好美人却心胸狭窄,学识渊博却谋略不足,为人又不决绝,若是在太平日子里不过就是个乡间秀才、坊间商人罢了。只是这乱世给了他机会,占据江南半壁便是他的极限了!”
“属下不明白,难道……岛主的意思是李存真会饶了伍老大?”
“这当然不会!”白景春说道。
茉莉听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李存真杀人那还是普通人不是?
白景春笑着说:“我才不会去管他们芷兰岛的死活呢……老岛主在的时候这些人就捣乱,烦都烦死了,如今谁管他们,我让他们早点暴露,李存真也好收拾他们。活该!早死早干净……我啊……我只关心我自己的事。”
茉莉心惊——原来岛主才是一代枭雄,芝兰岛被利用了。心中庆幸自己没有为芷兰岛说太多话,然则心中还是忍不住道:哎呀我的岛主啊,闹了半天你根本就没听我说话。根本就没想伍老大的事,这……这……这……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白景春继续说道:“等李存真宰了伍彩凤、王金玉、鸡昌啊王永昌这些臭鱼烂虾泄愤之后,便也不会再追究我的过失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到了南洋。大清依然庞大,李存真还要面对强大的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马熊怕是没时间跑到南洋来杀我。为了海上利益搞不好他最终还是会和我联手的。只是这江南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就此诀别……”
“岛主……你是一开始就是这个心思吗?”茉莉问。
“一开始还是有一丝丝希望的,我知道李存真重情义,为了芳芳兴许会答应我,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当看到芳芳倒在我面前……唉……哎呀……算了……我一切就都释然了。其实,我和李存真早就结束了。就在他活着回来……那个……那个时候就结束了。只是我自己太过执着,竟然耽误了这么多年。要说……呵……我和他还真像。只是李存真啊……这男人……当真是心眼儿太小了。所以我说他比不了曹操,当不了枭雄。这江南啊……我也是诀别了。”
“岛主……”茉莉在一旁听了心中十分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白景春。
突然,有人大喊:“江边有人!”
白景春心中一惊,道:“莫不是李存真追上来了?”
白景春赶快去看,原来只有一艘船,挂着蓬帆。追上来的不是李存真而是陈显祖。两个时辰前,李存真、陈显祖、王辅臣、武世权等人分头搜索,李存真发誓要把白景春碎尸万段好给芳芳和夏也舒报仇。
只可惜,李存真往西而去,他以为白景春会逆长江而上与王金玉汇合,陈显祖则乘小舟顺江而下,又命人骑马沿江搜索。
“放慢些!”白景春对手下说道,“让陈先生靠近好说话。”
陈显祖见白景春战船高大,上面的士兵全副武装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抓不回白景春便笑脸相迎诓骗白景春道:“白岛主,好消息啊!殿下说了,芳芳不过是个宠妾而已,死了便死了,若是岛主愿意即刻回去立为后,从此之后通力合作一起抗清!”
白景春仰天大笑道:“好笑,真是好笑!你当我白景春第一天出来混江湖吗?陈先生,我敬重你,今天便放了你性命。”
陈显祖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你回去告诉李存真,想要杀我便来南洋。若是想通了……生意还是有的做。不过我想李存真怕是也不会差我这点门路吧?”
“莫不是岛主只为报复?”
白景春并没有正面回答,大笑三声说道:“李郎妙计平天下,折了美人空一场!”
白景春乘坐的乃是挂着二十二面欧式橫帆的大船。只要是船大,不论是在江河还是在湖海顺风顺水的时候都快过小船。不久之后,白景春便消失于天际。
陈显祖叹了一口气道:“女子难养,妒火中烧,竟然搞出这么大的事来……罢了,今日一去,江湖再见……”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怨尤
天又要黑下来了,看不见落日,阴沉沉的。寒气逼人,呼气成霜,空气似乎都已经凝结。四野静悄悄的,一个男人独自站在望江楼上,双眼无神又无望地凝视着远方。眼角和泪下还有斑驳的印迹。
此时,经过一天的清理,又张贴了安民告示,南京已经恢复如初,一副安泰平和的景象。然而李存真心中却愤懑不已,又无人倾诉,最信任的常琨也倒下了,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殿下!”柳河上了楼来,看到李存真的样子便也小了声音,来到近前轻声说道,“殿下,属下带来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什么……居然还有好消息?”李存真惊讶地问道,“什么好消息?”
柳河笑着说道:“夏也舒没死,又活过来了。”
“真的?”
“嗯——真的!我想白景春也没想要了她的命,那一剑刺得不深。我估计当时夏也舒肯定又是流血又是惊恐这才昏死了过去。仓促之间众人未及查看这才以为夏仙子死了。如果放在外面在雪地里一冻,身上有伤可能真就死了。但是放在殿里,点了火热热乎乎的……又及时救出来了,反而没事了。”
“福祸相依,不幸中的万幸……太好了……太好了……”李存真仰天长叹,“上天总算开眼啊——总算是饶恕了我李存真一星半点……”
话音刚落,李存真自己打了一个哆嗦,赶忙问道:“坏消息呢?”
柳河一听到李存真问,生生咽下一口唾沫,抬眼看了看李存真,小声地说道:“芳芳夫人其实已经怀有身孕了,医官们检查了夫人的尸身,说差不多两个月了。”
李存真脑袋嗡地一下,“哎呀”大叫一声,旋即便觉得望江楼横着倒了……
且说,赵无极率领淮东军已经来到瓜州。但是却没有渡船。这让他很是纳闷。其实,这些渡船很多都被白景春租用划到南岸去了。
赵无极无端地在瓜州逡巡两日。夜里看到南京起火,知道城里有事,但是急得直跺脚也没有办法。
直到今日中午,赵无极终于弄到了几只渡船。其实也是因为这些渡船被白景春花银子弄到南岸后契约结束又划回江北的缘故。赵无极匆匆率领两千多人过了江到了狮子山。这才听说叛乱的是白景春和伍彩凤,而且打败了神策军又一度攻入皇城。他且惊且怒,赶忙南来。到了清凉山军营正好遇到关盛年。兄弟相见分外相亲,言语投机,无话不谈。
临了,关盛年道:“我死不足惜啊!这一次叛乱竟然有一万五千多平民惨遭杀害,两百多间房屋被毁……我罪该万死啊!真想一铳轰了自己,只是鞑虏未灭,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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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极道:“白景春、伍彩凤突然作乱,神策军仓促间不能迎敌这是常理。再说,你不是收拢残兵又夺回了军营吗?那些参与叛乱的士兵也都是你捉住的。我看,这也算是将功补过,到了殿下那里我替你去说。”
“如此……多谢赵老大了……”
赵无极和关盛年急急忙忙来到宫城内,却听说李存真病倒了。这使得一众人等一阵惊恐。
赵无极没好气地责怪柳河道:“你他妈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有的没的全说吗?我告诉你老六……殿下要是有一点事,我唯你是问!”
柳河哭丧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道:哎呀,我哪里知道殿下这么脆弱啊!这他妈的怎么什么事都赶在一块了?我要是……我……我……哎呀……怪我……怪我……全怪我……
陈显祖赶忙道:“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想的啊。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怪谁?便看看怎么处理吧!我估计王金玉那厮……”
陈显祖还没说完话,便有医官出来禀报:“殿下醒了,要见各位大人。”
众人一愣,没想到李存真这么快便醒了。听得医官如此说便赶快进了殿中,来到榻前。李存真此时已经坐了起来,面色虽然不好看却也不是太难看。他看到众人先说话道:“我没事,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想开了就好了。让各位担心了,都坐吧。”
赵无极道:“殿下心胸开阔,能装下海阔天空,令人佩服!”
李存真心道,不接受又能如何,自杀吗?只是可怜了芳芳和我那没出世的孩儿。白景春,你以为躲到南洋去就没事了吗?
关盛年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殿下,我有罪啊!”
李存真一见关盛年便怒从心中起,指着关盛年呵斥道:“你确实有罪!妈的!说你是关羽你还来劲了,你是要学他大意失荆州走麦城吗?你搞什么,清凉山军营你搞得外紧内松。一万大军借着地利打不过三千人,竟然一触即溃,毫无还手之力!我让你宣传债券不假,可我没让你把军营防守视如儿戏啊!你手下那些人没出去宣传债券吧,干什么吃的?吃屎了吗?就连迟滞叛军也做不到吗?发信号示警也做不到吗?”
关盛年磕头不止,口称:“我有罪,我有罪啊!”
李存真不饶人,满脸通红,大骂不止。关盛年磕头不已,泪流面面,连连称有罪。
过了好一会,李存真才消了气,然后说道:“不过,你总算是收拢残兵夺回了内城……但是,这不足以将功补过你知不知道?”
“是,是!知道,知道!”
“不过,主要责任是我的!”
啊?众人一阵惊讶,没想到李存真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李存真继续说道:“那之前常琨就已经和我说白景春、伍彩凤有问题了,可是我却没有在意。这个责任要由我来负!
但是关盛年我告诉你,别看你是南洋老人儿,一码归一码,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的错是我的错,你的错是你的错!”
“是!末将治军不严,这确实是罪过啊!”
“既然如此,我看神策军军长你也别干了!降两级当团长去吧!你别以为这就完了,若是还干不好,有你好看!”
关盛年听了大喜,磕头咚咚响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开恩啊!末将一定戴罪立功,吸取教训!”
李存真听了点了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手抹掉了额头的汗珠。赵无极、陈显祖等人从始至终不曾发一言。这本就是关盛年该受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振作
见已经处置完了关盛年,陈显祖赶忙上前说道:“殿下,此时王金玉的大军肯定已经往东来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了。需要赶快定下计策,时不我待啊!”
柳河道:“白景春和伍彩凤作乱,事先和王金玉沟通了。我审问过伍彩凤,这婆娘一脸牛皮相,让我早点放了她还说王金玉大军一道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再问别的,什么时候道,打算干什么,她什么也不肯说。
我以为,就算没有证据,咱们也应该假定,信儿该是三天之前发出的或者更早就发出。如此推算,王金玉应该快到九江了。九江是他的大本营。或者现在已经到九江了。”
陈显祖听了点头说道:“老六说的对!王金玉对江西是有野心的。他要求他的人马叫江西军,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他家以前就是江西的,他想要当江西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殿下不给他江西,又收了瓷器生意他肯定是怀恨在心。”
赵无极皱着眉毛道:“我有一事不明。你们说王金玉为何谋反?他实力不行啊!孙可望和李定国较劲,那是因为孙可望以为自己能赢。但是,你们看看,王金玉难道觉得自己能赢?就算拿下了南京我看铁皮怕是也控制不了局面,又能如何?”
陈显祖摇了摇头,不同意赵无极的话,他说道:“王金玉有自己的班底。拿下南京他自己的人就能顶上,控制住南京乃至江南的局面不成问题。现在我们的大军都在湖广。兴许这王铁皮这反骨仔,想要借助满清的铲除我们吧?
王铁皮太了解我们了。我们是矢志抗清的。他一撤,淮西军、近卫军便会陷入清军的包围之中。而这两个军又是绝不可能投敌的,一定会和满清战斗到最后一刻。王金玉的如意算盘是让李国英、张长庚率领的绿营兵和淮西军、近卫军拼个鱼死网破他好坐收渔利。这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到了那个时候,王金玉便能控制住整个局势了。满清的主力在坐天山被消灭一部分,在湖广被消灭一部分。淮西军、近卫军拼得差不多了,定然不再是他的对手。而他的江西军趁着空虚便能控制江南、江西、浙江、福建。辖四省之地十万大军,足以和吴三桂、尚可喜抗衡。他估算假以时日,胜利的一定是他。因为他和我们太像了,而且还是个后来者。后浪推前浪。”
李存真赞许道:“陈先生睿智,把王铁皮那厮看透了。是啊!自古至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先胖不算胖,后胖才算胖。陈胜吴广起义,最终成事的是项羽刘邦,那可是入本纪的;曹孟德逐鹿群雄,摘桃的是司马懿;桓玄建立桓楚,为刘寄奴做嫁衣;柴荣争霸天下却便宜了赵宋;这就更不要说大明的洪武皇帝了。莫道石人一只眼——这可不是他朱重八的杰作。如此一看,这似乎还真是一个规律——先起事的为后来者做铺垫。我想王金玉是把我当成了先起事的了。不过,这也是事实。
王金玉不管怎么说都是个人物啊。毕竟也跟我学了五年呢,时间不短了。要说他学了什么?那就是看问题从来都是看原理不是看现象。用原理来指导实践,而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这也是他曾经私下请教我我告诉他的。
其实,这么做不能说错,但也是不太正确的。原理指导实践不错,但是原理是逻辑自洽的,怎么想怎么对,毕竟我们的思维就是自洽的,原理来自思维,自然也自洽。可是实践和原理不是一回事。实践不来自原理,原理也不全得之于实践。干一件事情比想一点事要困难得多。不要说偶然性,便是没有偶然性,去执行的时候,人还有差异呢。这是原理不曾考虑的。尽信书不如无书。这算是我在王金玉那里早就种下的计?一个哲学的计,一个方法论的计。”
其实,李存真认为王金玉之所以按捺不住兴许是常琨毒杀他爹的事暴露了;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事。没准事情其实非常的简单甚至狗血,没那么多弯弯绕,根本就不是众人分析的那样。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已经无所谓了。
赵无极道:“殿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起兵,迅速西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败王铁皮,不管他是有七万人还是十万人。然后接应湖广的淮西军和近卫军一举光复湖广!我以为现在征讨湖广的我军正处在危急之中。王金玉的大军是守在武昌的,这是一个要点。这里他一撤,清军必然就上来占这个点,我军就会被隔断在汉阳到岳州一线,这非常危险。王金玉肯定也是算计到了的。就像陈先生所说,王金玉就是打算撤出这里,然后让清军和我军拼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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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计较也!”李存真道,“本来是打算消耗王金玉,让他打头阵,没想到却给自己挖了坑。”
陈显祖道:“殿下,某以为无极所言甚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也不是怅惘的时候,你得振作起来!为了天下人,为了弟兄们,不能软弱下去!殿下,不管王金玉号称是有七万还是七十万兵马,他的战兵也不过三万,实力不如我们。我们需得仔细谋划,迅速干掉王铁皮,而且要干脆,利落。如此一来就是向世人宣布,没有人可以反叛你!还能稳定湖广方面的我军。”
“你们是说,得给芷兰岛来个秒杀?”
“对!”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李存真眯缝着眼睛道:“秒杀……秒杀……”突然瞪大眼睛皱起嘴角道,“快,准,狠!一举收拾!让所有的人还没有接受王金玉已经反叛的事实的时候便听到他败亡的消息……不!是让所有的人同时接到王铁皮这家伙反叛和败亡的消息!”
“对!殿下,自古以来内患的危害大于外患!南明为什么一败再败,不就是因为内讧吗?如今王金玉搞内讧,殿下你一出马就收拾了他,便能震慑四方。看还有谁敢不服!王金玉败得越快越惨越能震慑宵小!附带着也能震慑满清!”
听得陈显祖的话,李存真顿时浑身是劲,他跳起来大声说道:“正值反清高潮之时,王金玉竟然做出这等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当真该死!不宰了他,对不起天下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殿下,只要你振作起来,不再迷惘,天下英雄莫敢当也!”
第一百廿八章 胸有成竹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怎么,军长难道要使出八阵图了吗?”听得王金玉面对长江朗诵诗歌,王永昌瞪大眼睛兴奋地问。
自从王金玉硬把自己的人马并入明李体系组合成江西军后,为了不让李存真起疑心王永昌和胡永昌等人都改了对王金玉的称呼,叫军长,到如今已经习惯了。
王金玉笑着说道:“我怎么能用八阵图呢?”
“你怎么就不能用呢?”胡永昌瞪大眼睛急着说道,“这八阵图虽然说是诸葛亮发明的,但是李存真颁布的那个《专利法》也管不着这个吧?”
“不是……”王金玉直摆手说道,“我不是说我不能用。我的意思是我不会用,我不会,我不知道八阵图是什么样的。而且就算我知道我也使不出来。八阵图是需要大智慧的。当年诸葛武侯用这阵势困住了陆逊,若不是放了他走,陆逊定然死在阵中。姜维作为诸葛亮的亲传弟子一辈子也没使出八阵图。”
鸡昌说道:“姜维用不出来不等于军长也用不出来啊?”
王金玉笑了笑道:“我不会用!而且我也不如姜维。不过嘛……这一次对付李存真,我却心中有数。”
“什么妙计?”胡永昌凑近了问。
“行了,别问了。”王永昌道,“军长自有妙计。”
“我这不是着急吗?”胡永昌道,“本来咱们起事应该算是万无一失。李存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宠幸芳芳那鬼妹,不理政事。咱们在湖广浴血奋战,他可好,在后方吃香的喝辣的……妈的……也好,他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心思顾及咱们。正好给他来个突然袭击。但是,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个满人刺杀李存真……这便把李存真打醒了……白景春、伍彩凤无可奈何只好提前起事,信里不都说了吗?没想到仅仅撑了两天。唉——搞得里应外合已经不可能了。李存真这家伙运气当真是好啊!”
王永昌听得鸡昌如此说法,也黯然伤神道:“只可惜那两个满人没有得手。没得手……真是可惜……可惜啊!”一拳砸在船帮横木上。
胡永昌继续说道:“现在李存真集结了大军,特别是淮东军,他自己还有神策军一万人和新练成的新军八千人。不是还招揽了许多满清的俘虏吗?这么一算,总数不下七万人。这人数和我军相当,而战兵却是超过我军的。行动还十分迅速这才三天竟然已经到了安庆了。”
王金玉听两个人说的话却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王永昌和胡永昌看着王金玉十分惊讶。
“军长,为何发笑啊?”
“你们两个……”王金玉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说道,“若是李存真慢了,我们现在已经在南京城下了,也用不着在九江就放慢速度。李存真绝不是一般人,其实他真是我辈楷模,我还真是想学他呢,如今自以为只学了个七分像,当真可惜。
若不是当年老岛主在的时候要我面朝苍天大海发誓绝不给李存真当狗,我现在怕是真心实意为他卖命呢!
他长于军伍,与西夷交战多次,打败满清,击毙顺治,这一切绝不是靠什么运气,是靠本事!若是他运气真好,刺客岂能近身?”
“既然是这样,但是军长……看你的样子轻松得很,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胡永昌问。
“我为什么担心?”
王永昌和胡永昌两个相互看了一眼,竟然全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
王永昌含笑问道:“难道……军长啊,你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王金玉道:“不敢说必胜,但是肯定不会失败就是了!”
听王金玉如此说法,两个人竟然大声欢呼起来:“万岁!必胜!”
本来两人以为会打不过李存真,但是看到王金玉竟然是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两个人知道这一定肯定是能行的,自然大喜过望,信心倍增。
“白景春和伍彩凤能成事当然是好,如果不能成事也没有关系。我本来也不指望她们。南京乃是李存真的地盘,你在人家地盘上搞事情……能成功吗?想成功这得多少运气?把成事全放在偶然因素上到头来只能是失败。想要赢还需要实力,打铁还需自身硬,没实力却作死想着天上掉馅饼……天上真掉了馅饼也得把人砸死。只有用实力打出来的才是自己的。侥幸获胜不算英雄也不能长久。你能侥幸,别人就不能侥幸吗?”王金玉道,“不过,两个人这么一闹,打击了李存真在南京城内的威信,也不算全是坏事。这有利于我们接手南京!也好……也好……”
王永昌道:“既然军长已经有了……万全之策……那……那能不能也和属下二人说说,或是赐下锦囊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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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锦囊?”王金玉笑着说道,“锦囊妙计纯属扯淡,世事多变,大将需临机决断,要锦囊有什么用?
反正就要开打了,确实也该和你们说说这仗该怎么打。”
且说,李存真在南京集结了淮东军、神策军、新军和南京讲武堂学生军一共七万余人便要朝西逆江而上。
赵无极道:“再等一等吧,浙江义军用不了多久便能到达。届时又多出四万人来。而且已经派人去通知苍水先生和添秀了,他们的人马转道北上,想要对王金玉一击秒杀便需要碾压他的实力。”
李存真道:“等不了了,再等江西军就到江南了。南京城里叛乱的消息已经传开,虽然叛乱被平定了但是百姓仍然惊惧。江西军若是到了南京城下江南局势定然会更加动荡。到时候各种矛盾就会纷至沓来,这几年来积累的社会效益便会一朝丧尽。你们和我学了这么多年,我说的话你们能听懂吧?”
“能听懂是能听懂,只是……殿下,现在就我们这些人马……我是怕没来成秒杀陷入胶着啊。”赵无极担忧地说道。
陈显祖却说:“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智而不再勇。打败王金玉靠智谋,不是人多就行的。”
“但是人多总是好的吧?再等等,再等等吧。”
陈显祖摇头道:“不行,不能再等了……殿下,我支持你!兵贵神速,立刻发兵才是上策。”
第一百廿九章 赌自己赢
“速速发兵,再无耽搁之理!”李存真说道。
赵无极见李存真、陈显祖都要即刻发兵便也没再坚持。却道:“只是现在水师主力还在辽东,另外一部分在岳州,民船不足啊……这七万人如何运的?”
李存真道:“非常之时用非常之谋。战争不仅仅是打的战场更是后勤。我们打开库房,花银子!调集民船。若还是不够用,便走陆路。”
“搞不好王金玉的水军是强过我们的!虽然他们大多是小船,但是在江湖里作战反而有小的优势。”
“是啊!我们的号称海军,可却分隔两地,如今对付王金玉怕是困难!”
“王金玉是不敢和我们打水战的!”陈显祖道。
“为何?”
陈显祖道:“殿下威名赫赫,远非王铁皮可比。更重要的是,殿下向来计谋百出,我们自己知道自己船少打不过王金玉,可是王金玉绝不敢认为他自己的水军比我们强大,来打水战。万一曹海涛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江南了呢?两家水战,曹海涛的大船突然出现,那会怎么样,怕是不用打下去了,芷兰岛人马自己就得跑。王金玉也是个谨慎之人,不会打水战的!
赵无极点头称是,说道:“那便是陆战了!可是,若是只有淮东军还好,现在多出三万多人,怕是……我们缺粮食吧!”
“粮食是大问题,所以我说不能等浙江义勇了,本来粮食就不够吃,再来四万张嘴怎么得了?快快发兵才是上策。”陈显祖道。
赵无极一拍脑门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但是……现在怎么办?大军开拔得有足够的粮食才行!”
“我们手里粮食不足,可是百姓家里有粮,江南之地,此时又非崇祯时候岂能说无粮?”
“让士兵组成征粮队挨家挨户征粮?”
“不行!我们刚北上抗清的时候便颁布过军律,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现在去征粮不是打自己的脸吗?”李存真道,“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银子,在南京、扬州、江阴、镇江采购粮食。”
陈显祖道:“如此一来恐怕会导致粮食价格进一步飙升!本来之前为了应对淮东军西进就曾经大规模购粮。现在再购粮,那粮食价格得高到什么程度?民间受得了吗?”
“受得了,又没发生大饥荒,还不至于去啃树皮吃观音土!”李存真听罢大笑道:“陈先生多谋善断,但是搞经济,玩诈骗却不如我?”
“诈……诈骗?”陈显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殿下是打算骗江南的百姓吗?哎呀,不可啊,不可啊!”
“不是,我没打算骗自己人!我是那种人吗?什么钱都挣?”李存真话头一转跟柳河说道,“我们和山东、河南的侠客往来密切,不是有于七的弟子吗,郭玉凡和他的师妹秋思……”
“这两个人现在不在这里。好像在山东或者河北呢。”柳河赶忙说道。
“我知道这两个人不在,但是其他人不是在吗?于七又不是只有这两个弟子?”
“有是有……就是功夫不行,还有几个是走镖的……对了,还有几个是打行的,行。”柳河说道。
李存真笑着说:“你啊,改一改风格,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从来都是注重功夫!看谁不顺眼你就半夜去砍人再不就下毒……你就不能再搞得巧妙一点吗?比如:分化,离间,借刀杀人。你看你,只关注功夫,就不关注一下这里?”李存真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脑子也非常关键!”
“啊?”柳河被说得一头雾水。
陈显祖问:“殿下是有什么计谋吗?”
“没有计谋!”李存真扬了一下下巴说道,“就是正常办事,把坏事变成好事,看起来和诈骗一样。不过,既然是诈骗,被骗的肯定不知道自己被骗,要么自认倒霉,要么……嘿嘿……没准还得感谢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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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主要不在功夫,打行组织里功夫好的大有人在,很多都比侠客厉害,甚至都是大宗师一样的高手。侠客主要是面子、路子、名字,得在江湖上吃得开。柳河这个事你去办,花银子,让侠客们立刻动身去山东、河南那边……”
“去满清那边?”柳河不解地问,“干什么?”
“对!把我们这边缺少粮食,我们高价收购粮食的事在当地散播。然后再让这些侠客立刻去山西河北,特别是石家庄,告诉八大汉奸皇商我们这边粮食价格高。”
“这消息还用侠客散播?”柳河十分不解,说道,“粮价高这消息传的可快呢,还用侠客去散播?如果有人知道消息把粮食运过来怎么办?要还是不要?麻烦啊!消息捂都捂不住还要去散播?”
“对,散播!用侠客,侠客更快!越快越好!而且,运粮食过来是需要时间的!”
陈显祖道:“原来殿下是打算用财力收购粮食!可是,我们只要采购了三万人的口粮便够了,这江南就能解决,去河南河北山西做甚?运过来粮食最少得一个月,那时候我们早就西进了,也用不上啊!”
李存真听了哈哈大笑道:“不是这一次用的。如果是放在平时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我大军平叛需要大量的粮食,便有机会了。若是平时,怕没商人信,也不会中计。
粮食运过来之后,头一个月高价收购粮食。记得最后一笔一定要把价格抬高到当时市价的两倍!如此一来,这些商人便会运送更多的粮食过来。咱们手里一开始不是买了粮食了吗?有了粮食就慢慢放,一定不要让粮食价格降下来。”
陈显祖拧着眉毛道:“就算商人们运送粮食过来了,这些人也不会卖粮食的。他们一定是等着抬价!”
李存真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殿下请恕微臣无知,殿下还是一次性说明白吧!”
“我是赌博!”李存真道,“我赌我自己赢!”
第一百三十章 玩把大的
“这是什么意思?”柳河问出了在场人都想问的问题。
李存真道:“我赌我自己一定会击败王金玉……”
“这还用赌?”赵无极道,“王铁皮个败类,打败他不用赌。要赌的该是他。他不会认为自己有机会赢吧?”
李存真摇了摇头道:“是赌!打败王金玉需得先胜而后战这自不必说。我真正要赌的比这个大得多!我赌我军逆流而上彻底打败李国英和张长庚,时间大约是三个月。”
“赌时间?”赵无极拧着眉毛不可思议地问道,“是打败王金玉和湖广清军,还是彻底打败,用三个月?”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时间是我自己赌的一步,第二步我是赌湖广的仓库里面有足够的粮食。”
“原来如此!”陈显祖意味深长地说道。
“先生,你明白了?可是我还没明白。殿下,怎么回事?请教我啊!”柳河急着说道。
李存真道:“在这段时间里,粮食价格已经起来了。有道是谷贱伤农。但是如果谷贵呢?一定会提高种粮的积极性的。当然了,再贵也贵不过茶叶和丝绸,但是却可以使粮食更大面积被种植。这是其一。
其二,湖广地区粮食颇多,有道是湖广熟天下足。此前湖广大熟,就算供应了满清其他地方,但终究还是有不少。击败了湖广清军,我们也就拥有了大批粮食。然后,我们将这些粮食秘密运回江南再集中抛售。商人们手中的粮食怕是就不值钱了,到时候我预先颁布一个法案,就说缺少粮食整个明李地区粮食统购统销,这群商人就算是赔钱也会把粮食卖给我。如此一来,满清地区的商人元气大伤。”
“这样啊!”柳河似乎恍然大悟一般。
陈显祖道:“佩服,佩服之至!没想到在平叛的关键时刻殿下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来。”
“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机会使出来罢了。”
陈显祖道:“殿下若是成功抬高了粮食价格,那么如果我们不能短时间打败王金玉,在接下来的争斗中,王金玉他们需出高价方能获取粮食。若是银子用尽了就需要四处征粮,如此一来实力无形之中便削弱了。”
李存真道:“干掉王金玉、湖广清军我们还需要应付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马雄这些败类。他们也将面临粮食难筹的窘境,到时候对我军便更加有力了。”
赵无极拱手赞叹道:“大哥,小弟佩服啊!竟然是走一步看三步。这个时候我全想着怎么跟王金玉打了,大哥……殿……殿下你竟然能想这么多!”
陈显祖道:“只是如果到时候真的出来一个统购统销的法令怕以后再做生意便难了。没有人会再信任殿下,恐怕也不是好事。”
“没那么容易想明白!”李存真满不在乎地说道,但是转而又冷静下来道,“陈先生所说确实也不无道理,怎么办呢,嗨,到时候再说吧,还得从长计议,现在还不到时候。”
李存真看了看柳河,说道:“老六,粮食的事,你来,怎么样?”
“我?”柳河大叫,“我真不行啊!”
李存真听罢不悦地说道:“怎么还没上就说不行?”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殿下,要不这个事让状元公去做吧,她精通数术之学肯定没问题的。”
李存真黯然道:“她父亲这个样子,怎么还有心思去做这事呢?”
陈显祖道:“微臣举荐一人定然办妥此事!”
李存真大喜问道:“谁?”
“姚启圣。”
“姚启圣?”李存真眯缝着眼睛,摸了摸下巴,不禁点了点头,“没错,这家伙肯定没问题。提拔他,让他去计划经济委员会做个常务!”
陈显祖又道:“既然殿下都筹谋好了,不如玩把大的!”
“大的?!”赵无极和老六一起惊叫起来。
李存真也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大的?”
陈显祖道:“把粮食价格飙升的消息透露出去,日本、朝鲜一定要通知到。再一个就是红毛鬼子荷兰人,再就是弗朗机和英格兰。在我看来,西夷多少年来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卖到华夏来,这一次抓住机会定然是拼了命往这边运粮食。这可不仅仅是赚钱的事,这是打开市场的事,对于他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毕竟丝绸、茶叶和瓷器谁都想要。如此一来……某以为……嘿嘿……郑家、安南、两广、云贵川的粮食价格都可能上涨。想要买粮食就需要多花钱,没钱就得征粮或者加税,这会严重削弱他们的实力。特别是郑家……”
李存真又眯缝起眼睛道:“粮食最多的地方是印度,搞不好英国和荷兰会因为这点事打起来也说不定。满清没了江南财富之地,湖广陷入战事无法更多地往北运粮,齐冀晋豫的粮食又一再往江南运……现在的交易都是用白银的,没准……没准能打击满清的财政也说不定。不过这不是金融战、货币战怕是威力有限……通过粮食……”李存真认为仅仅通过粮食起不到太大作用,虽然可能会破坏满清的稳定,但是需要和其他手段结合起来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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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红毛人、弗朗机都能牵扯进来?”赵无极拧着眉毛问道,“这可真是不小啊!大,够大!”
李存真道:“如此一来,山东就显得更重要了,这里有运河……呃……以后再说吧,这是后话了。好,就听陈先生的,就这么干,往大了整!就让姚启圣上!不过……老六你也得给我盯着他点。”
柳河双眼发阴说道:“明白……”
李存真点了点头,转而又对赵无极等人说道:“粮食的事先不说了,都跑题了。说回正事吧,花钱征调民夫!军队作战是一方面,民夫肩挑背驮用手推车运物资,若是有三十万人参加王金玉必灭,湖广必下!”
众人听罢全都点头称是。
李存真又对陈显祖说:“债券的事更为重要!现在事情的发展让我始料未及,需要快去办。”
“也交给姚启圣吗?”
李存真道:“不!给他我不放心,还得先生亲自来办。这是我的大计,万万不可失败。”
陈显祖点头称是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钱起了作用,李存真很快筹集足了粮草向西而去,有十六万民夫自带口粮随行。全军二十三万多人,只有不足三万人乘船,其余船只都是用来运送物资,其他的人员包括李存真在内全都急行军走陆路。
二十多万人仅仅用了五天便过了距离南京两百三十公里外的池州,并且渡过池水河在“黄鸟北望桥”与芷兰岛人马相遇。双方相距五十里下寨。
第一百卅一章 三叠大阵
翌日清晨,南洋义勇自北上抗清以来最大的内讧开始了。战斗在黄鸟北望桥东面二十里暴发。
江西军十万人浩浩荡荡如潮水而来,首先越过了乌石比栅的崎岖丘陵,很快便在东面的开阔地带列成了阵势。三万战兵整齐列阵,其余数万人则分成三队跟在后面。
大约过了一刻钟,李存真率军便也越过了望桥。探马回报李存真说,江西军已经成阵。
赵无极听了十分惊讶:“铁皮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够抢在我们接列阵前列阵。”
李存真却面色如常道:“我早就知道他会如此。如果是他定然会选在这个地点,这怕是他多少年思考的结果。”
“多少年前他就打算在这造反?”
李存真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很多年来钻研阵法,定然是要选开阔之地列阵的。”
“殿下怎么知道他会这么做?”
李存真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答却说道:“不能说知道,仅仅是猜测而已,而且我也猜到了他要排布的阵势。定然是一个严整的军阵,不会是那种松散的以多变和策略而取胜的阵势。王金玉不是笨蛋,不会以为自己比我更擅长指挥军队作战,更能随机应变,拿捏恰当。他想赢就得求稳。也是想要先胜后战的。”
赵无极道:“我亲自去看!”
“好!我和你一起去,但是,要举起你的大旗去看。”
“我的大旗?”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也是我计谋的一部分。”
“好!”
于是,李存真、赵无极、杨再辉、姜诚和王辅臣等人率领一百五十多骑前来观阵。骑马抵进将近八百米观察,江西军竟然也不驱赶,这让带了一百五十精锐骑兵的李存真感到自己太过小心了,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
骑马在马上,众人用千里镜这么一看,王辅臣、杨再辉等人还好,赵无极却倒吸了一口凉气愤恨地说道:“王铁皮摆出这样的阵势,这简直就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真是家贼难防,把什么都偷去了。”
杨再辉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王铁皮这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坐天山之战的时候杨再辉绑架了常琨因此受到处分,后来被送到淮东军历练。虽然是青年俊杰,可是比不了赵无极见多识广。
也是无知者无畏,当下杨再辉不屑地说道:“我不信,这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军阵?”边说边看向李存真。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王金玉勤奋好学,才思敏捷,不像你们骄傲懒惰,不学无术。眼下排布的阵势确实不错!”
杨再辉一愣,大声问道:“真的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存真道:“以我之见这便是有名的三叠大阵。”
“三叠大阵?”
“是的!你们看……”李存真用手指着对面的军阵说道,“最前面的是武刚车,大量的武钢车,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再仔细看,这么多武刚车中间还有门道,是什么?”
“火炮!”姜诚大叫,“大量的武刚车在前面,同时配备了大炮。”
“是的,是大炮!”李存真继续说道,“仔细再看,武刚车后面是火枪兵。虽然看不清有多少人,但是就算是猜测,人数也一定在五千之上。虽然芷兰岛的火枪不如我们,但是火枪就是火枪,照样可以打碎板甲。一切铠甲在火枪面前都如白纸一般。
要知道,王金玉和我们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深谙火枪大炮之道。再笨,这么多年也学会了。不用去刺探我猜也能猜到,王金玉的火枪兵手里面拿着的应该有玛斯科特重型火绳枪,有燧发枪,也许还有带膛线的南洋火枪。虽然我们捂得严实,但是也不能保证王金玉没有仿制南洋火枪的能力。兴许还有日本大鸟铳、鹰扬铳或大抬枪。这些火枪兵在武刚车阵后面排成阵势,要么是三段击阵,要么是五段击阵……火绳枪……还是赵士祯的五段击阵可能性更大,也更强!越过武刚车阵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想要冲破火枪阵基本不可能。
你们再看,两翼都是精锐骑兵……呃……王金玉财力有限,养骑兵虽然很贵,但是骑兵最少也有两千。王金玉用骑兵护住两翼,这非常高明。常琨以前给过我许多芷兰岛人马的情报,我猜测两翼不可能只有两千骑兵,一定还有铁人队,要么拿着藤牌砍刀,要么拿着云南式斩马刀。”
赵无极道:“如此一来,定然是俞大猷的三叠大阵了!”
杨再辉还是不明白,问道:“这个三叠大阵,怎么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呢?”
李存真道:“武刚车阵在前,上面的铁皮和长矛便会阻挡我军的进攻。你看这武刚车造得非常好。你们仔细看,有的车上面……看到没有……上面蒙着皮革顶着木板,我猜测这样的车里藏着战兵,武刚车可以前二后二站四名战士。他们可以用小弩和软弓。对我军的进攻部队一定会造成巨大杀伤的。
火枪兵躲在武刚车后,可以从容射击。王金玉也擅长使用火器,他的火枪兵也都是训练有素。而且,有武刚车保护,这些火枪兵心里一定非常坦然,能够从容射击。持续不断输出火力……对我们来说绝不是一个好事。
远距离时大炮开火,震慑我军,抵近了武刚车阻挡我军进攻,火枪从容射击。两翼的骑兵护卫侧翼,时不时还可以出击袭扰我进攻部队的侧面。此为守也。
如果我军列阵之后严阵以待,不主动进攻,他的武钢车则可以层层推进,大军往前开拔。火炮轰击我军,火枪兵趁机站在武刚车上甚至冲到前面朝我军射击。武刚车不断向前挤压我军空间……骑兵伺机左右包抄。如此一来,此阵法可保阵型不乱。此为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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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叠大阵攻守兼备。此阵乃是结合了汉朝名将李陵的武刚车阵和大明沐英的火枪三段击阵而成,时间跨越千年,拥有二阵的全部优点,由俞大猷在嘉靖时所创。不论是打击倭寇还是同蒙古草原部族交战始终所向无敌。
王金玉虚心好学曾经和我讨论过这个三叠大阵。他确实是对此颇有心得。我记得他还研究过鸳鸯阵。不过也许是性格使然吧,反而对俞大猷更有兴趣。我此前也想到他可能会用三叠大阵,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用了。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俞大猷?”姜诚瞪大眼睛,撇着嘴巴不屑地说,“早就死球了吧?这都多少年了?什么三叠大阵,早就过时了!”
李存真道:“不过时!而且海战当中也可用此阵。海船分成三队,如大雁般层层推进,也就是三叠雁形阵。可以分进合击,随时变化。这个阵势在海战当中怕是最少还会再用五百年呢。”
李存真穿越时的2019年,三叠雁形阵也确是现代海军的基本阵型。
“这样啊……这王铁皮,他奶奶的……还真小看他了。擦,王八蛋!狗娘养的!你们都知道他长啥逼样吧?眉毛前尖后宽,命宫有一黑痣,眼珠白多黑少,瞳仁微微发黄,鼻沟深鼻头尖,就这德性一看就是个斯文败类,禽兽不如,他个王八羔子……马勒戈壁的……”姜诚唾沫星子横飞,骂口不绝。
“行了!行了!该咋地就咋地……别他妈没屁格勒嗓子,现在诋毁他有意义吗?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王金玉是王大锤的儿子,一表人才……你别在这胡说了,让殿下心烦……知道吗……”
姜诚听了赶快闭嘴,生怕惹怒了老大和老二。
赵无极其实也感觉不太妙,闹心,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正在用千里镜看对面军阵的李存真说道:“殿……殿下,怎么样?既然知道这阵了,是不是……那个……怎么搞已经想好了吧?”
李存真用千里镜又看着对面良久方才悠悠地说道:“我需要一个影帝,得败才行啊!”
“啊……败……会败……”几个人一阵惊讶、惊慌、惊惧,不知道李存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卅二章 百鸟阵
李存真跟众人说,只需要如此如此,便可破敌。
“殿下,这也太麻烦了!”
李存真本以为众人会赞赏他的好计策,可是没有想到姜诚却认为多此一举,他说道:“不是吧,殿下,还费这个劲?”
李存真一脸木然道:“你说费……劲?”
“是啊!殿下,某以为打仗就如同睡娘们儿,前戏不用太多,那只是点缀。重要的是老爷们得拿出魄力来,单刀直入就完了呗……两个人合不合那得看后戏,前戏整的太好也没用,比如太监,前戏再好能咋地?他不实在……”
李存真听了直挠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了,对了……”姜诚好似恍然大悟,“若是放在以前殿下你不明白可以理解,现如今,你该明白啊!”
“什么……什么意思,明白什么?”杨再辉一脸茫然,不合时宜地问。
“那……依姜大侠所见,这仗该怎么打啊?”李存真问。
“依我说,直接干!用大炮轰他娘的!”姜诚回答道,“我们的优势是大炮,对吧?不是有那个十八镑炮吗?都说是陆战之王。还有冲天炮,都说是陆战皇后,一炸一大片。这两种火炮就够王铁皮那伪娘喝一壶的了。什么武刚车,呸,炸得他捂住他的肛,什么武刚?然后,骑兵冲在前面,步兵跟在后面,直接冲就完了,冲不动就让轻骑兵或者散兵……这个……不时往两边散一散也行,把敌军往两边走一走,然后我们其余的人继续冲,就这么整,一直冲到底,给他来个饿虎掏心,一举干掉王铁皮!”
李存真听罢竟然鼓起掌来说道:“好计谋!”
“殿下也觉得好吗?”姜诚兴奋地问。
李存真诚心点头说道:“这是最快赢得战役的打法。没有想到,姜诚竟然还研究过成吉思汗,懂得饿虎掏心战术。”
“那是什么?”杨再辉问。
“那是蒙古骑兵灭阿拉伯骑兵的战术。”赵无极在一旁补充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姜诚所说确实不错!这么干极大发挥了我军的优势。但是有一点你却没有注意。我们面前不仅仅是王金玉一个敌人,干掉王金玉之后还要再次面对清军。湖广地区的清军是清军里比较能打的部队。按照我们的说法就算不是甲种军,也绝对在乙种军之上,而且战将大多能征善战,有真本事。
我们要对付的不仅有湖广兵还有李国英带过来甘陕兵,甘陕绿营更为彪悍。如果按照姜诚的打法,我们需要消耗多少炮弹和火药姜诚你计算过吗?”
“这个……”姜诚结结巴巴地说道,“确实没计算过!”
李存真道:“面对这样的武钢车阵,我军最少要消耗三千颗各色炮弹,光是十八镑炮最少得消耗二百颗。然后便是士兵冲锋。到时候还需要继续消耗散弹,火药和子弹。
没错,我们物资丰富,这些确实可以承受,但是接下来攻打湖广万一不能一蹴而就怎么办?万一到时候河南绿营来支援了怎么办?如果吴三桂、尚可喜等人派兵北上又怎么办?我们面临的敌人就更多了。我们能依赖的战术武器就是火器。现在都消耗了,导致存量不多那就会使我军陷入被动,甚至很多好的战术都没办法使用。”
“原来是这样……”姜诚点头说道,“我知道没有火药的痛苦,当年咱们巴结国姓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火药不足……”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而且,你们不要忘了。对面应该有三万战兵,这些战兵如果投放到抗清战场上会有多大的作用啊!李定国鼎盛时期战兵也不过五万六千而已,这便相当于他的六成了。何况,对面的也是汉人,是南洋体制培养出来的……我也很喜欢啊。王金玉和我真的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格局和眼界还是照我差了一点啊!现在让我用大炮卯足了劲轰他们……然后进攻,哎呀……不斩首一万人是结束不了这场战役的。一万人,实在太可惜了……如果他们能归降那就太好了……”
姜诚等人全都点头称是。赵无极道:“殿下所言极是,我等愿意依据殿下的号令行事。”
赵无极话音刚落,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又是三声。
赵无极道:“不好!快快防炮!”
说完便跳下马,趴在地上,其他的人也一样照做。只有李存真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不一会,几颗炮弹落了下来,又弹起,飞向远处。没打着。
赵无极赶快起身道:“殿下,快走吧,铁皮开炮了!”
李存真掸了掸身上的泥土道:“这么久才开炮,好耐性,也是难为他了。既然不欢迎咱们,那就走吧。”
于是,李存真等人在王金玉后续的炮弹中被“礼送”而回。
赵无极对姜诚说道:“你不是说你前戏好吗?这一次,你来打头阵吧!”
“啊?哪有?我其实……”
“行了,别废话了,就你。”赵无极道,“我刚才已经竖起了大旗去看阵,对面就知道会是淮东军打头阵。杨二郎太年轻,不行,演戏也演不像,还是你来吧,我来支援你!”
“得令!”姜诚大声应和。
仅仅过了十五分钟,姜诚便亲自率军猛攻。两边都是南洋系人马,都很清楚对方的战术,打起来也非常从容。
进攻一方首先开炮,攻击武刚车阵,然后骑兵两侧进攻,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中央推进。同时三镑炮跟着一起往前推进,距离拉近之后火炮便朝着防守方开炮。然后,步兵前两排开火,打得武刚车一阵乱响,全体亮刺刀,冲阵。
江西军严阵以待,所有人面对冲上来的淮东军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肉搏。
“敌人上来了!”胡永昌跑到王金玉的中军大声喊道。
“快点给我回到你自己的阵地去!”王金玉厉声呵斥道,“你不是在左翼吗?回左翼指挥,报信用通信兵。如果你再敢擅离职守老子宰了你!”
胡永昌哪里见过王金玉这副模样,当时就吓得脸色惨白,告了一个罪赶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得不说,淮东军的实力非常强劲。面对武刚车阵,冲上来的士兵悍不畏死,有的旗队在旗队长的率领之下用刺刀刺倒了江西军士兵后,竟然合力将武刚车掀翻,这样一来就露出了进攻的空隙。士兵们朝着缺口涌入,然后便是一阵激烈地拼刺刀声和呐喊声。还有的旗队则搭起人梯,攀爬上武刚车然后跳过去和江西军拼肉搏。
然而,江西军的武刚车阵可不仅仅只有一排,而是前后五排。王金玉为了今日一役已经准备多时。淮东军士兵冲破了第一排武刚车阵,但是却面临第二排武刚车阵的阻拦。
这个时候,江西军阵中一阵响亮的号角声响起,第二排武刚车伴随着士兵的整齐的号子声缓缓向前推进。武刚车上的长矛向前,很好地挤压了空间。为了争夺空间,淮东军士兵一面要和第一排武刚车阵后的士兵肉搏一面还要向相反的方向推武刚车。两边顿时呈现顶牛之势。但是江西军人多,空间逐渐缩小。
“开火!”淮东军里一个已经冲过第一排武刚车阵的上尉百总大声下达命令。
顿时一阵轰鸣声响起,他们面前的第二排武刚车被打出许多小洞,后面的江西军士兵纷纷中弹倒地。
这就是火枪的威力。在火枪面前即便是蒙着铁皮穿着皮衣的武刚车也如同鲁缟般脆弱。见此法奏效,其他许多士兵纷纷效仿,有的士兵甚至不惧生死,用刺刀顶在武刚车上开火。打得武刚车木屑铁销横飞。自己也浑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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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江西军意志坚定,后面的士兵纷纷上前填补了空缺,仍然艰难地推着武刚车前进。霎时之间,一二排武刚车之间成了人间地狱,成了“绞肉机”。
就在双方拼死搏杀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鸣金声。原来是淮东军方面首先撑不住撤军了。
“师长,敌人撤退了!”有校尉报告胡永昌,又问,“是否追击?”
胡永昌眼珠转了转道:“这得等军长的命令!”
说罢,立刻用号音请示,得到的回答是原地待命。
仅仅又过了十五分钟,淮东军又冲了过来,这一次,他们向武刚车阵内投掷手榴弹……
但是,厮杀了半个小时后,淮东军明显不是对手,无法突破武刚车阵,便又撤退了。
再过十五分钟,淮东军又上来了……如此反复三次,淮东军大败。
看着眼前再次撤退的淮东军,鸡昌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给我冲,冲出去,干掉他们!”
王金玉、王永昌看着如潮水般败退的淮东军终于也按捺不住了。
武刚车阵闪开多条缝隙,江西军火枪兵鱼贯而出,追击败退的淮东军。两边的精锐骑兵也开始左右包抄。
淮东军兵败如山倒,姜诚和赵无极的大阵也在溃兵的冲击下败退,大旗纷纷在江西军士兵浪潮中倒下。
成了!看着倒了下去的赵无极大旗,王金玉在心中告诉自己,成了,成了,不敢相信真成了,恍惚如梦中一般。
江西军追了将近三里多地,只听得败军中一声鸟叫声响起,然后便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鸟叫声,旋即一阵鸟叫声在败军之中响成一片。
本以为是追击溃兵的王金玉猛然发现,淮东军竟然突然像鸟雀一样分散开了,大致上二十五六人一队,向着不同的方向四散逃跑……
江西军惊疑不定。有人问王金玉:“军长怎么办?追哪个啊?”
王金玉花了眼,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下边的人急着道:“快做决定啊,不然全跑没影了!眼看就要过前面的小山梁了!”
第一百卅三章 卧虎阵
“追!给我追!无论如何都要围杀一部分!这是李存真的四散奔逃之法,我记得以前听他讲过海中的鱼群便是如此逃走的!”王金玉大声喊叫,“决不能便宜了他,吃一点是一点。”
江西军士气如虹,一口气冲过山岗。王金玉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头戴金盔,身披红袍,越过山岗一看,顿时傻了眼。
山岗上什么都没有,有的是满山的野草,齐胸的灌木,满目的荒遗和已经渐渐转暖的春风……
江西军全军顿时傻了眼,呐喊声戛然而止,脚步也停了下来,四处观望却人影全无,大喊一声竟无回音。风吹着江西军的海鹰战旗,兀自在风中凌乱……
“没了……”左翼的胡永昌也是一阵惊疑,“怎么没了?”
王金玉、胡永昌和所有江西军士兵十分惊讶,明明方才还是七八千人在溃逃,怎么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王金玉身边小校道:“难道……难道全都飞到天上去了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王金玉感觉十分荒唐,忍不住在心中鄙夷万分。王金玉毕竟和李存真学了多年,多少还是有些科学思想的。他不信鬼神,不信因果报应,摒弃因果说,相信有为而治,但是此时的他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竟然也莫名地看了看天。
这一台头不要紧,“啪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好打在脸上,王金玉用手一抹,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大怒:“奶奶的,居然是鸟粪。”
按理说,地上有大军厮杀,周围的野兽天上的飞禽便早就吓得不见了踪影。但是,这是一只受伤的大雁,飞不远就没有逃走,恰恰在此时,它内急,情急之中只好就地解决,没成想竟然打了王金玉一脸。这是巧合便也不算是巧合,毕竟只是打在眼角鼻梁处,又没打在嘴唇上。
王金玉骂道:“畜生!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突然便听见一声炮响,“砰!”江西军全军尽是一凛。突然,“啾——”一枚“钻天猴”一声长叫,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飞上高空……飞到最高处便“嘣——”炸裂开来。
“杀!!!”一声高呼,好似天崩地裂。真是响彻云霄,地动山摇。原来是数万人看到钻天猴炸响后异口同声喊出。
突然一杆大旗竖了起来,竟然高达十几仗,旗上写着五个大字——南洋李存真。
霎时之间,漫山遍野便出现了数不清的明军。原来这些化作百鸟的士兵越过山岗之后,一声令下便全部趴在地上。这一处地势是李存真精心选定的。王金玉都知道精心挑选战场好利用地利,李存真又如何会不知道?此处灌木不少,又多高草,士兵一齐趴下便不见身影。江西军初来乍到,本是激情四射追击敌人,过了山岗后突然便不见了人,自然惊疑不定,也没有仔细上前查看。
此时明军大喊着冲了过来,有拿着火铳的步兵,有全身披挂铠甲手中拿着云南式斩马刀的铁人,有手中拿着钩镰枪身披胸甲头戴铁盔战士。明军士兵们以小队为单位迅速集结成旗队,然后再集结成局,以百人局为单位朝着江西军冲锋。
“不好,中计了!有埋伏!”王金玉大叫,“快撤!”
此时的江西军早就已经被突然出现的明军惊得合不拢嘴,听到漫山遍野的呐喊,当真以为自己中了埋伏,听到主官的命令,纷纷调头就往回跑。
跑了还没有多远,便看到一阵浓烟升上天际。王金玉大惊说道:“原来是这样……定然是敌人出动骑兵去袭击我阵后的辅兵了,然后四处放火。快!加快速度,快快回阵!”
王金玉话音还没落,便看到三四骑明军骑兵从他面前奔过追杀已经溃败的江西军步兵。
王金玉捶胸顿足道:“竟然还有骑兵,抄袭我战兵后路了。好算计!”无奈之下只能大喊,冲过去,冲过敌军的骑兵阵。
王金玉没有猜错。就在他的部队脱离武刚车阵追出来的时候,明军两侧的骑兵就已经行动了,一支骑兵八百人在杨再辉的率领之下用时四十分钟从北面绕道将近十八里地,袭击江西军阵后的数万辅兵。虽然明军骑兵只有八百人,但是骑兵的冲击力不可小觑,斜刺里侧击,一下子便冲垮了辅兵所列方阵的一角。江西军辅兵本身也是乌合之众,看到明军骑兵冲了过来,又是惊讶又是恐惧,更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竟然还有人以为前面的战兵打了败仗,一阵惊恐不定。
杨再辉率军一冲,方阵顿时崩塌。恐慌是蔓延最快的东西,明军骑兵还没到,甚至于还没有看到明军骑兵的身影,江西军辅兵的其他方阵便一齐崩塌了。数万人如同潮水一般奔逃。几万人竟然打不过八百骑兵。杨再辉趁机四处放火,浓烟滚滚,江西军辅兵方阵被彻底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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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只骑兵在赵无极的率领之下在南面绕道八里地穿插到追击明军步兵的江西军战兵身后,逢人就砍。江西军受到惊吓,本来就乱糟糟的,明军骑兵再一冲击,更是混乱不堪。集结不成力量,冲不破骑兵阵。骑兵打了走,走了打,来来回回缠住了江西军想要回阵的步兵。
赵无极麾下骑兵又趁机放火,许多士兵就把火把扔在武刚车下,导致车轮被烧着,火苗蹭蹭地往上窜。风一吹,火势更猛,武刚车阵一片大火,浓烟呛人。
江西军步兵看到自己阵中浓烟滚滚,期间夹杂着火光,走进了炙烤难耐,不敢回阵,背后又有敌兵追击,陷入混乱。受到“缴枪不杀”之声的震呵,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投降。明军不曾想捉三万敌兵竟比捉三万只鹅还要容易。
王金玉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叹,悲从中来,捶胸大恨,竟然忍不住眼角流泪,但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存下一口气赶快率领亲兵六百人向北夺路而逃。途中竟然正好遇到胡永昌,惊喜道:“真是天不弃我”。于是,二人结伴而逃。
胡永昌大喊:“把旗都给我举起来,让士兵跟上!”
于是,王金玉和鸡昌两个人最终得以率领两千多士兵来到江边,然后沿江往西奔逃。到了江边抢到了渡船,二人也不说话,便往船上挤。
恰在此时,姜诚率兵赶到,看到船上的胡永昌便大叫道:“鸡昌,鸡昌,杀了王铁皮吴王重重有赏!”
胡永昌也不答话,吩咐手下士兵划船快走。许多江西军士兵见开船了,不得已纷纷跳入水中,扒住船想要上船,然而此时船上哪里容得下这许多人。船只摇摇摆摆眼看就要倾覆。
姜诚大呼进攻,眼看便到眼前,鸡昌怕姜诚朝船上打火铳,顿时红了眼拔出佩刀对着扒船的士兵一阵乱砍,其他船上的士兵纷纷效仿。
万万没有想到,长江岸边血如泉涌,血花翻滚,惨叫连连,不到三分钟便有三十多人惨死,七十多人受伤。扒船的人见状哪里敢再不松手?王金玉和胡永昌得以逃脱。
姜诚也不去追王金玉,对着江边的江西军士兵大叫,缴枪不杀,既往不咎。江西军的士兵便全都游上岸投降了。最终,王金玉和胡永昌带二百多人往九江逃去。
王金玉和胡永昌逃了。可是王永昌在南线,王金玉和胡永昌追击“逃兵”的时候,他留下来防守大阵。
武刚车阵很快被破,他远离江边逃跑不及被赵无极围了起来。王永昌情急之下结成一个圆阵对抗。
赵无极让骑兵把这个圆阵,请示李存真该怎么办?李存真命人拿着自己的令箭招降王永昌,保证既往不咎。
江西军士兵见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便也无心再抵抗下去,纷纷脱离圆阵逃脱,王永昌怎么喊也喊不回来。见大势已去,便下令自己身边的亲卫士兵投降。
赵无极纵马来到王永昌跟前,王永昌让士兵降了,自己却不肯降,横刀胸前,做殊死抵抗状。
赵无极问王永昌:“为何造反?”
王永昌说道:“确实是为了大汉的天下。李存真阴险毒辣,竟耍阴谋诡计。灭人国,占人地,奴役百姓,在水真腊干的事全不是人事。北上抗清竟然在长江边阬杀数万降兵足见其残暴无道。治理华夏当用光明正大之法,岂能如他一般,我家少主便是光明正大之人。这么多年来你见到他何曾用过什么阴谋诡计?
况且,李存真初时知道奋斗,吃粗饭喝粗茶能与众人同甘共苦,一朝得势竟然便深居简出起来,亲小人远贤臣,留恋床榻,陷入温柔乡中不顾前线将士死活一味敛财,这天下岂能是让这样的人得了去?”
赵无极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殿下已然一改颓废之态。况且上有错下该谏,你造反却是为何?你们说什么清君侧靖国难,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一次起兵显然也不是兵谏!”
“本就不是兵谏,如何要说是兵谏?成王败寇罢了。”
赵无极道:“王永昌我敬重你是个人才。但是我和你说,看问题需要不同的角度,你在你那个角度来看殿下怎么都是错的,不如换个角度,殿下便可亲可爱。王永昌你切不可钻牛角尖,你好好想一想你的大志。你投降吧,我去给你说,殿下海量,不会亏待你的。”
王永昌朝着赵无极啐了一口道:“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你和他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你还能替我说好话?鬼才信你。况且,我王永昌再不堪还知道一个义字,岂能投降你们,你可曾能劝动关羽张飞投降吗?只是可惜,君子失天下,小人得天下,这一幕又要上演了。”
说道激动处,王永昌仰天大呼,“老天啊,你睁开眼睛吧!”言罢,在赵无极的惊叫声中横刀自刎,赵无极赶忙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竟然被血喷了一身。王永昌就这么死了,死时不过三十九岁而已。
王金玉和胡永昌一路逃到九江,收拾残兵竟然还有三千人。两个人无路可去,借助水陆向南,竟然投尚可喜去了。
九日后,李存真率领十万之众进驻九江,湖广就在眼前了。
第一百卅四章 噩耗连连1
李存真进兵九江,此时王金玉早已经弃城逃走,李存真兵不血刃占领九江。
然而,仅仅过了一个时辰,便有信从后方送过来,是陈显祖的信。李存真走的时候将陈显祖特意留在南京,主要就是为了债券的事,而且嘱咐一旦有事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陈显祖来信,李存真急不可耐赶快打开来看,一看之下心中的惶恐被证实是虚惊一场,但是另外的惶恐又随之而来。
计划经济委员会的执行委员,李存真选定的明李货币政策筹谋者和未来执行者,日后对满清货币战和对日朝西夷金融战的战将韩临东故去了。
韩临东在“二满刺吴”事件中为李存真挡了一枪,幸好神医张安的弟子有仙子之称的夏也舒在,暂时保住了韩临东一命。
但是,白景春带兵入宫,刺伤夏也舒,导致韩临东接下来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夏也舒的弟子们医术普遍还处于学徒阶段,达不到夏也舒的水平。即便夏也舒没有被刺伤,恐怕也只能延续韩临东的生命使之苟延残喘。
但是,李存真曾经看过一个央视纪录片,说是中国原始社会的古人曾经有过开颅手术而活下来的例子。因此,离开南京的时候李存真仍然还抱着亿万分之一的韩临东能够坚持下来的希望。
然而,如今,希望破灭了。李存真此前失去了芳芳夫人,连通失去的是还有没出世的孩子。当时的李存真昏倒在地——让悲伤来得集中一些吧,这样也好快点过去,因为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我不能再在这上面耗费太多精力。
但是,这一次失去韩临东,李存真竟然已经没有力气去“悲伤”了,浑身好似被掏空,软弱无力,往椅背上重重一靠。
信从李存真的手中滑落,落到地上,他无力地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我就是凶手……”
李光地赶快捡了起来,赵无极等人都凑过来看。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全都怅然有失。
这边众人还沉浸在失去韩临东的悲痛之中,突然便有小校在门外阶下大声说道:“有长沙紧急军情!”
赵无极赶快出了门,一看竟然认识来者,来的正是夏也舒师兄孙舒的本族兄弟孙长青。
“你……妈的……”赵无极道,“你不在长沙好好待着,来九江干什么?”
孙长青一见是赵无极,顿时带着哭腔说道:“长沙现在在白师长手里,赵爷,可得为马爷报仇啊!”
“什么?谁?”赵无极不知道什么马爷,却道,“既然你都来了,便来见殿下吧。”说完,赵无极领着一瘸一拐的孙长青便进了屋内来见李存真。
孙长青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将马得功事先怎么给南京送信,得不到增员,无奈出城迎战,想要把危机挡在长沙之外,又如何兵分两路一路围堵蒸水河谷底清军偷袭,一路为主力正面阻挡吴国贵;如何在青草堆大战清军,又如何上的茶山,最后马得功和第二师师部穷途末路,无奈之下在茶山自爆殉国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哎呀……得功——我对不起你啊!得功……得功……”听孙长青说完,关盛年大恸非常,大叫一声,右手抓着脑袋大叫着往后躺倒。
“关爷……关爷……振作啊,振作啊……”
王辅臣和武世权赶快去扶住关盛年,便把他抬出了屋子。
“马师长是出卖过弘光皇帝,但是那个时候真是不懂什么叫民族大义,但是师长后来醒悟了。他力战清军,势穷无奈,自杀成仁,他是作为明臣死的!可惜啊,可惜首级我们都没抢回来啊……”说到动情处,孙长青伏地大哭,泪积成池,双手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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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孙长青说完后,整个屋子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李存真满脸通红,羞愧难当,他多次收到长沙的求救信,但是当时兴许是脑袋被鬼给敲了,兴许眼睛被鬼给遮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都没有理睬。在长达四个月的时间里,他不仅没有让关盛年带兵回长沙,也没有增兵长沙,最后才勉强让张煌言和杨添秀带兵赶赴长沙,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也许……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鬼,会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让人的智商下线,脑子瓦特?
当年国姓爷北伐南京,甘辉的建议他若是听了一条南京即刻便下。可国姓爷却偏偏没听,宛若是被鬼敲了脑壳,瓦特得不轻。到失败的时候,郑成功又胆小如鼠抛弃部下上船。李存真常常在心里嘲笑郑成功,认为他是个白痴笨蛋,但是如今换到自己头上,直感觉还不如人家呢。
“英勇啊!”李存真终于留下了眼泪。他双手手肘伫在桌子上,双手掩面而哭,涕泪横流,只是碍于男人的面子,没有哭出声罢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马得功擒拿弘光帝,擒杀南明瑞昌王朱谊泐,可谓臭名昭著,是明末十大叛将之一。他降清之后对清朝忠心耿耿为清朝防守东南海疆立下汗马功劳,凭借满清强大的支持马得功曾经多次击败郑成功。
康熙二年的时候,大清和荷兰组成联合舰队,清军出动四百余艘战船,荷兰出动十五艘夹板船,最小的一个也有三十六门火炮,一起进攻金门、厦门。此时国姓爷已经身故,主事的郑经决定硬碰硬。
本来清荷联军已经取得了胜利,明郑趁着涨潮时脱离战场,但是周全斌和他的十三艘战舰却被困在金门外港之内。面对如此困境,周全斌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选择主动出击,他带领船队,绕到荷兰人炮火不及之处。由于周全斌转了个弯,绕到了清军的背后,一直躲在荷兰人背后看热闹的清军舰队们一看,嗬,还真有不要命的,十几只破船都敢来打我们?这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郑军主力跑了,逮住这几只小鱼,也行啊。
一时间,清军舰队开始躁动、兴奋起来,而最兴奋的人莫过于清军主帅马得功了。清朝的马得功立即率舰队主动出击,自己数百艘战船,撞也把他们给撞碎了,马得功觉得自己这把出击,肯定是碾压对方的,胜利是稳的。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他面对的可是大名鼎鼎,敢在银山上以步兵面对满洲八旗冲锋仍岿然不动的周全斌。此前,马得功跟已经投降满清的郑鸣骏换了座舰,导致周全斌以为那舰船上的是叛徒郑鸣骏,便发疯了也要弄死他。
马得功这波带领了两百余艘战船,竟然被十几艘郑军战舰给打得落花流水,纷纷败退,向着荷兰战舰逃去。而马得功的战船却因为冲得太靠前,最终被郑家军队给围了起来。荷兰舰队一看情况不对,便想赶紧赶过去救援,然而很快荷兰舰队就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现实。那就是,他们舰船的道路被被逃回来的两百余艘清军战船给堵住了,双方挤成一团,最终让荷兰战舰也只能隔岸观火,救之不及。孤立无援的马得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仓惶而逃的“猪队友”将自己抛弃,而周围的郑军疯狂地向自己战船炮击,自己的抵抗力却越来越薄弱。最终马得功被郑军斩杀。
更戏剧的是郑军方面,周全斌在斩杀清军主帅马得功之后,还顺势俘获了两艘清军战船,然后顺利突围而出,逃出了清、荷联军的包围,最终逃出生天。想必,当年,马得功临死前的内心一定是非常痛苦的。
马得功不仁不义,满清的“战友们”自然对他也是无情无义,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死感到悲伤落寞,朝廷给了他一个伯爵的爵位,算是犒劳了这个忠心的奴才,便再无其他了。再后来,明郑日薄西山,周全斌无奈降清,也没有因为曾经斩杀马得功而被清算。所以说,马得功在清朝这边不过就是一条猎犬而已。猎犬帮主人打猎挣骨头,若是死了,主人便再换条狗,岂会因狗死而悲伤,更不会去给狗报仇。这其实是时代潮流,马得功如此,洪承畴、孔有德、祖大寿、李国英等无不如此。大清在一开始团结的就是一群无耻小人,若非如此何来乾隆时的《贰臣传》?
在本时空,马得功之所以能够被明李接纳,其实就是李存真抱着千金买骨的念头而做的决定,希望天下人都知道,只要愿意合作就算出卖过皇帝也可以反正,如果一意孤行便是长江里的一具浮尸。
纵观马得功一生,受环境影响极大,是外铄论学说的活例子。在明朝体系当官,马得功成为了一个自私自利的无耻小人;原本历史上在清朝为官的马得功成了彻头彻尾的汉奸,不仁不义,最后别人也对他不仁不义,弃之如敝履。但是,当马得功被明李接纳后他却变成了一位愿为大义献身,临危不惧,至死不渝,能够喊出“神策军天下无双”的战士。这正是因为明李相比满清的正义性,光明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岂非没有道理?
过了良久,众人都收了泪。李存真道:“这个仇我记下了!来日一定要加倍奉还!便是吴三桂也的给我陪葬。你们等着看吧。”
转而又问孙长青:“这是上个月的事,怎么现在才报上来?”
孙长青回答:“我们从茶山突围之后,听说师长没了,反攻了一次,想抢回师长的首级,可是士兵太疲累了实在不是清军对手,又被打败。我率领二百多人好不容易摆脱了江义的追击,然后绕道回的长沙,这已经过了十天了。这个时候长沙被白驹白师长的近卫军第一师守得好好的。当时本来打算写一个奏疏送上来,但是又怕说不明白,于是就让我拿着奏疏一起过来了。我没有走萍乡,走的长江到了铜陵却听说殿下反而西进了,这才追过来。”
“可曾遇到苍水先生?”李存真问。
孙长青摇头道:“没有!兴许是走岔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问:“长沙局势如何?”
孙长青一听问正经事了,擦了擦没干的眼泪说道:“吴国贵那厮已经占领了衡阳,过了衡山,现在正在湘水上游搜罗战船呢。但是,吴国贵损失也不小,应该休整些日子才能南下。白师长严防死守,吴国贵占不到便宜。我走的时候长沙城正在加固城墙,而且第二师的弟兄们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回了长沙城,怎么着也有四千人,兵力还是有所增长的。
但是,过些日子就不好说了,我听到消息说云南的吴三桂怕是会增兵。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吴国贵放出来的假消息。”
李存真听罢点了点头道:“白驹已经成才了,能够独当一面。相信长沙应该还能坚持。”
正说着,突然又有小校在阶下大声说道:“荆襄军师长熊柏通求见殿下!”
“熊柏通?”李存真十分纳闷道,“他不在汉阳好好防守,来九江干什么?”
第一百卅五章 噩耗连连2
熊柏通一身白衣,头戴白布,穿一身孝服进了屋中,刚一进来便伏地磕头,大哭不止。
李存真惊讶非常,他不明白熊柏通为何如此打扮,问道:“熊柏通,你这是干什么?”
熊柏通大呼:“殿下!报仇啊!”
李存真忽然一阵目眩,心猛然一痛,他赶快深呼吸,然后用右手抓住胸口的肉用力地揉搓,希望自己能平静下来。
赵无极看到李存真的样子大急道:“殿下……”
李存真一摆手,止住赵无极的话头,问熊柏通道:“给谁报仇?”
“马军门,还有韩师长啊!”熊柏通哭着说道。
李存真顿时感到一阵寒冷,这寒冷是由内而外的,颤声问道:“马逢知……不,是进宝,马进宝他……怎么了?韩代虎怎么了?”
熊柏通道:“马军门殉国了,汉阳城丢了,殿下,荆襄军全军覆没了!”
“哎呀!”李存真大叫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李存真这才醒了过来。竟然发现自己是在内室的床榻上。随军医官和赵无极等人都在身边。
李存真挣扎着要起身。医官却道:“殿下慢一些,殿下是急火攻心……”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回事,这是迷走神经太过紧张造成的,大脑一时之间承受不了。睡一觉就好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没事。”李存真朝着赵无极摆了摆手问,“熊柏通呢?”
“这孙子就在室外!”
李存真微愠道:“什么孙子?我昏倒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有什么相关?快把他叫进来。”
“是!”
“孙长青呢?也叫过来,湖南的情况我还没有了解清楚。”
熊柏通抑制住了悲伤,说起了湖北地区的战事:
上个月月中,荆襄军两万多人牢牢控制着汉阳,在城头架设大炮又派出小船在江上游弋,骚扰进入武昌的船只,并且通过江西军控制的地区获得补给,好似稳如泰山一般。
但是,就在二十一天之前,江西军招呼也不打突然撤离了“马蹄阵”,将自己的防区拱手给了清军。荆襄军立刻陷入到清军的包围之中。
熊柏通道:“当时我荆襄军上下立刻就陷入到了恐慌之中。但是,马军长说:越是危险的时候便说明我荆襄军越是重要,此时岂能动摇?江西军要么是接到了什么命令撤走了,要么江西军便纯粹是要陷我军于不义。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撤,一定要牢牢守住汉阳等待援军。失了汉阳怕是会有害于殿下的计划。
而且,我们如果离开汉阳怕是中了江西军或者别的什么人的阴谋,日后人家可能会说我荆襄军是擅离职守,怯战,放弃汉阳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汉阳。”
李存真听着微微点了点头。
“当时,我们与东面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清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七个木牌水城,就挂在长江上,又连通了大船,中间用铁索连接把长江给封锁起来了。无奈之下,我军只好与岳州联系,希望岳州能够派援军过来。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信使刚刚出门,清军就开始攻城了。”
原来,清军其实早就得到了王金玉想要撤走的消息,这个消息是王金玉故意散播的。王金玉的目的和此前陈显祖等人猜得差不多。王金玉就是希望湖广地区的李国英、张长庚集团,湖南的吴国贵集团与明李的近卫军、淮西军、荆襄军和神策军拼个你死活,最好是两败俱伤。他好坐收鱼翁之利。
面对驻守汉阳的荆襄军,王金玉认为清军如果不全力攻击可能还真不一定能拿得下来。所以就事先散布了消息。荆襄军没有情报系统,竟然全部之情。终于,王金玉的所作所为使武昌地区的清军没有了后顾之忧,十二万人得以全力进攻汉阳。
为了防守汉阳,马进宝命令第二师师长韩代虎亲自率领一万人出汉阳城的凤山门,三千人守住西面的归元寺,其余人马北上防守龟山。熊柏通则率领三千人防守南纪门外的鹦鹉洲。其余一万四千人马在马进宝的率领下防守汉阳城。为了加强防御,三人又征召了民夫,大概有一万民夫跟着一起守城。
清军动作迅速,韩代虎还没有布置好龟山和月湖一线赵良栋便率领两万多人马冲了过来。韩代虎见龟山已经守不住了,便往后退。此时,由于天气已经转暖,月湖附近十分泥泞。韩代虎便选择这里作为防守前线。韩代虎认为赵良栋率领的都是甘肃兵,不习惯湖北的气候,更无法适应泥泞环境。
然而,他错了。地利不如人和。清军总兵官赵良栋亲自督战,清军士气大胜,冒死冲锋,付出了五百人披甲之后终于击败了韩代虎。
韩代虎率领三千多人奔逃回归元寺。然而,由于受到战败的影响,归元寺也守不住了。韩代虎无奈之下率军从凤山门回到汉阳城中。
熊柏通和韩代虎也差不多,他遭到了张勇的猛烈攻击。张勇等人攻打江西军的马蹄阵,打了许多天也打不下来。江西军撤走之后,张勇所部的愤怒无法释放,正好遇到熊柏通便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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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鹦鹉洲防守战中,熊柏通虽然筑起胸墙,但是张勇所部人马实在太多。而熊柏通所部火枪又不够犀利,因为大多都是老式的鸟枪和其他火绳枪,虽然也有玛斯科特火枪但是却并不很多。
张勇所部使用人海战术,冲击了两次,终于推倒胸墙打败熊柏通。熊柏通丧失大部分兵力,屁滚尿流,只带两百多人逃回汉阳。
韩代虎和熊柏通并非无能之辈,实在是江西军撤退太突然,而清军进攻又过迅速,使得他们猝不及防,正是因为猝不及防所以临敌应变才频频出错,败下阵来。
两支人马出城迎战,没有占住堡垒,仅仅抵挡了清军一天便退回城中。此时,汉阳城内的防守仍然没有做好。
城外据点的争夺失败了,韩代虎劝马进宝应该趁着清军没有合围立刻出城,走凤山门往西去。
马进宝却说:“你以为清军都是白痴吗?我们的优势其实是在水上。江西军本来是负责水上运输的,可是这群家伙却把船全都调走了。我们现在出西门,走陆路,不出三十里就得给清军追上。你说下场会怎么样?”
韩代虎道:“可是,在汉阳城中岂非成了瓮中之鳖?”
“能当缩头乌龟也是好的,毕竟还有个王八壳子。”马进宝大叫,“已经给了岳州消息不日便会有援军赶到!只要我们能挺住。”
熊柏通道:“现在清军十几万人攻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火炮,我觉得没准从河南那边弄来的,四十门大炮呢。想要等岳州的援军,我以为……最少防守也要守半个月,可现在怕是五天都守不住。”
“守不住也得守!”马进宝道,“死忠的时候到了!”
清军没有给荆襄军喘息的时间。他们走武昌南面的望山门,用船将大炮运送到鹦鹉洲,然后从鹦鹉洲进攻南纪门。赵良栋的军队则不停攻打凤山门。
两军激战数日,互有胜负。到了第五天,只听得南面一声巨响,清军竟然也学会了炸药攻城的战术,炸开了南纪门边的一段城墙。紧接着便是血肉横飞的肉搏战。最终清军凭借人多的优势攻入了汉阳城。
“巷战十分惨烈……”熊柏通道,“我们一个街道一个街道的争夺,但是清军人太多了,而且绿营披甲非常厉害。实在是打不过啊!”
整个巷战,荆襄军便有一千三百多人阵亡,绿营的阵亡人数差不多与之相当。
“最后我和军长身边只剩下三百多人了。清军围了上来,一阵砍杀便只剩下不足五十个人了,真是血流成河。”熊柏通哭着说道,“最后关头,军长……马军门……”
“马军门怎么样?”
“马军长对着我和韩师长大喊:‘跳吧,还有一线生机,或者就给荆襄军留点种子’,然后他自己大喊一声:‘大明我来了!’挥舞佩剑冲上去和清军同归于尽。”
“手里……拿着的是我当年给他的那柄忠义尺吗?”
“嗯……”
李存真泪湿眼眶,说道:“忠义尺啊忠义尺,果然衡量的是忠义啊!闽安侯周瑞便是用这忠义尺与清军搏杀,没想到……马将军也是忠义之人。”
熊柏通说:“这忠义尺马将军从不离身,还经常摸着宝剑和我与韩师长说,殿下赠送忠义尺就是要告诉他不要首鼠两端,记得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大道。没想到,这忠义尺果然衡量了……军门的忠义……”
孙长青在一边也湿了眼眶。当年就是他接到了满清朝廷的旨意带着人想要擒拿马逢知押赴南京斩首示众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却反被擒获,如今成了吴王殿下手下的军官。自从孙长青进了俘虏营便再也没见过马逢知,如今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阴阳两隔。孙长青擦了擦眼泪,心中唏嘘不已。
“你是怎么回来的?”赵无极问。
“我和韩师长一起跳下汉阳城。我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没想到……韩师长竟然把我举起,竟然自己殿在我身下……”熊柏通说完,终于崩溃大哭。
韩代虎知道二人跳下必然是双双坠城而亡的下场,临跳时当机立断,把熊柏通举了起来,自己后背着地,用身躯为熊柏通做了铺垫。
“活下去……”这是韩代虎对熊柏通说的最后一句话。
熊柏通无奈之下,纵身跳入长江,凭借水性和运气总算逃得一条性命。
“我半路上还遇到十几个荆襄军的老弟兄,一起来见殿下。可惜……军长和师长……荆襄军全完了,殿下……荆襄军上下对殿下忠心耿耿,殿下可得给弟兄们报仇啊!而且,我听老兄弟说,李国英丧心病狂,竟然屠城……”
“什么?”李存真瞪大眼睛大声说道,“清军屠城?”
“说是要报殿下长江阬杀满汉降兵的仇!”
李存真目露凶光,牙齿咬得咯吱直响,说道:“什么名将,什么三兄弟,妈的,老子要满清这些所谓的历史人物全都陪葬,一个也别想活!不报此仇我李存真誓不为人!”
第一百卅六章 一切都会过去
作者:本章为男主经十几年修炼终成钢铁。偏哲学,用不着订。我却必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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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存真干掉明李内南洋系的芷兰岛派,吞并了芷兰岛人马,全军壮大到十二万人。由于接收了九江地区的粮草,李存真军顿时兵强马壮,正打算率军继续向东挺近。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听到一连串噩耗:先是韩临东伤重不治病故了;然后是神策军第二师兵败茶山,在茶陵西北醴陵西南的茶山地区损失兵马超过六千人,第二师师长,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马得功在本时空竟然自杀成仁,作为明臣殉国。更为让人痛心的噩耗来自湖北方面,几年前就已经反正,东征西讨给满清以沉重打击还曾北上恢复东江镇的荆襄军因为王金玉出卖被困汉阳。全军两万七千多人被十四万清军围攻,困守孤城五日。军长马进宝,满清顺治帝曾赐名逢知,以身殉国,师长韩代虎壮烈牺牲,荆襄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第三师师长熊柏通以及七百多人马从不同方向分散突逃出生天。其后,清军杀降屠城。
这其实不是这段时间以来仅有的坏消息。“二满刺吴”事件中,号称明李“锦衣卫指挥使”的常琨受重伤竟诱发癫痫,宣教局的干将萨哈林重伤卧床,太医院的副院长夏也舒也被刺伤,更为严重的是芳芳夫人去了,肚子里还有一个未成形的胎儿……
一连串噩耗导致李存真因哀生怒,因怒而狂性大发,他掀翻面前的桌案,踢碎砚台,大叫着要满清所有人赔命!
全军立刻开拔,很快就过了湖口,然后逆流而上,靠长江北侧航行,水陆并进,仅仅用了不到两天就过了望江、宿松、黄梅、广济、靳县、古奇州、赤壁镇,然后通过长江里的“大沙”来到黄岗城下。
黄岗古号黄州,黄岗以北是风团镇,风团镇再往东北十五里便是“茶山”。然而此茶山非马得功殉国的那个茶山。
李存真连夜组织进攻,新军组成别动队首先对风团镇发起进攻,不到两个小时便占领了风团镇。然后李存真将大军摆在长江上,从船上打火炮轰击黄岗城墙。同时,风团镇再往南冲,南北夹击黄岗。
清军守将以为黄岗要被包围,又听说李存真亲自来了,风传说还带来了三十万大军,要给马进宝报仇,吓得他连夜出城遁逃。毕竟黄岗也仅仅是他们占领了三天的地方。又不是他家,没被咬死守。李存真得以顺利进入黄岗城中。
入夜后,安民已毕,黄冈城一片平静。晚上九点四十分,天空淅淅沥沥竟然下起了雨。
李存真掀开帘子来到户外,李光地紧随其后。因为机灵,又年轻,历史上是康熙重臣的李光地,在本时空被李存真看上,成为了继黑尔、马三奇之后的吴王侍从室亲卫侍从。当下他就给李存真撑起了一把雨伞。
“伞给我,我想自己走走,你不用跟着我。”李存真道。
“是!”李光地可不是马三奇那样的大嘴巴,为人又干脆,当下爽快地答应便停下了脚步。
李存真撑着伞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四处没几个人了,他就轻轻地放下了伞,任由雨水落下打在头发上,肩膀上……
淅淅沥沥地雨转眼之间便是大雨滂沱,哗哗而下,李存真好似全然不顾,兀自在黑夜里走着……
芳芳夫人去了……听说当时还怀有身孕,真个是一尸两命。幸好夏也舒没死,不然李存真会更加内疚,毕竟夏也舒也是救过他性命的人啊。
不知不觉,李存真已经泪流满面。
“天啊,让我穿越到这里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感受痛苦吗?”李存真质问苍天,大哭不已。
泪水和着雨水倾斜而下,哭声和着雨声落向大地。
存在主义之父丹麦大哲学家克尔凯郭尔说,当你感受到痛苦的时候你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你会惊奇你竟然是活的,这难道不是很神奇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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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滂沱的大雨中,李存真真切地感受到了痛苦,那钻心一样的疼痛不是来自心脏而是来自内心。好像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住,捏在手中,用力地揉搓着,掐着,死命地扯着不肯撒手。而痛苦便也在这撕扯地痛苦中好不减弱,一波波袭来。
痛苦、孤独、悲凉、寂寞、焦虑、彷徨、悔恨……毫不停歇。
李存真感到了空前的无助,自己好像已经被世界抛弃了……
自己是被抛入这个世界当中来的,这个奇怪的时空,这个奇怪的时代,这奇怪的世人啊。
可就算是在现代,谁又不是被“抛”入的呢?
难道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曾经被告知会来到这个世界吗?将人抛入道世界当中的力量难道都曾经得到被抛入之的人允准了吗?没有,人就这样来了,无依无靠,不知道为什么而来,因什么而走,就这样被“抛”入这世界当中。
李存真也是这样被抛入到这个时空当中的,没有原因,不知道结果,没有找到其他穿越者,就算找到了又如何?本来想要找一个灵魂伴侣,以为有些现代思想的芳芳就是那个人,可是刚刚感受到一点点甜蜜,芳芳便离他而去了。
前世就已经够没有女人缘的了,穿越到这个时代竟然还是如此,为何?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为什么要让我在时候才知道我曾经当过父亲!”李存真锤击地面大呼,“生活啊你还有什么欺骗了我却不曾和我说吗?”
白景春、白芷兰、夏也舒、韩瑾瑜、秋思、芳芳……这些女人都在李存真的生命当中闪现。最让李存真受不了的是他那没有出世的孩子甚至都来不及闪现。
李存真跪在旷野里,放声痛哭……倾盆大雨中,悲伤尽情地释放……
没有人理解你,没有人应该理解你。
人活着便是孤独的存在,在内心深处只有自己,人被内心无限的孤寂和绝望所包围。生命本身并不附带着任何意义,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或者说没有规定的外在意义。没有人是带着某种目的而生,没有人是世界为了达成目的而使他降生,更没有人是世界的目的让世界为他而生。耶稣不是世界的目的,马哈马德不是最后的先知,李存真也不是这个时空的意义。
人的生存依赖于世界而不是相反。人在世界里生存,在世界里死亡,因世界而死亡。世界供养人也毁灭人,不仅能消灭人的肉体,也能摧毁人的灵魂。
李存真当下面临的现实,此时此地的李存真,都是选择的结果。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李存真铸就了现在的自己。现在的李存真便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一切责任自然都要由他自己来负。其他人也一样。如果觉得委屈,那么,活该!
在南明这样一个中华国运即将大衰的时代,李存真选择了一条充满了荆棘的路,这是勇敢者的行为。
但是,即便如此,他其实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找不到目标,老是希望苍天能给他提示,他盲目地被推着走。他喜欢装深沉卖学问讲学究,性格又有缺陷,因此在事业起起伏伏,数次面临绝境,若非运气早已成灰,多次害死战友又绿帽连连。积攒至此,最终葬送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这个时候非要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世界让他穿越是为了什么?那只能说,世界本身没有目的,人生也没有外在的意义。你的人生的意义要在你的存在中,在你的人生中,在你人生的一次次选择中,自己去寻找,自己去发现。
穿越的时代对人当然是有影响的,大命运不可变,但是个人的命运却是可以选择的。这一切不是病,都是命,都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骄奢淫逸豢养败类,孤独痛苦铸就英豪。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为枭雄,更没有人自然而然成就王道。
一切都在坎坷中进行,一切都在孤独、痛苦、彷徨、焦虑,乃至无限的苦楚的存在中得以铸就。
秦皇汉武如此,唐宗宋祖如此,成吉思汗如此,伟人如此,李存真的帝王之路亦如斯也!
雨势渐渐弱了,李存真不哭了,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远夜可闻,他大声背诵着自己前世在书中读到的话语:
“这可怜的命运啊!
你将皱纹满面的脸抹得像个妓女也是徒劳,
你把你这个蠢货的铃铛敲得叮当响也是白费;
你让我厌烦;老是那一套,一成不变。
从未变化,总是老调重弹!
得了,你长眠去吧,去死吧!”
突然,李存真又黯然伤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你从不承诺什么,却掌管一切。
命运啊,命运啊,真让我觉得好……唉……”
三个小时后,雨停了。
泪也已干涸。
李存真也没有像个娘们儿一样颓然地跪在地上,他站了起来,看着满天的星斗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惟有真理长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对我自己而言是真理的真理,找到我愿意为之而生为之而死的信念!摆在我眼前的只有一条路,只有一个信念……”
第一百卅七章 泄密1
“大哥!大哥!”
李存真听得是赵无极的声音。此时他起了身,正在拧衣服上的水。
“大哥,你怎么在这?”赵无极见四处无人,便问。
“哦……让大雨浇一下,思路清晰一些。”李存真没有继续说,反而问,“你来干什么?”
“大哥,你说巧不巧?弟兄们都休息了,我四处巡查,竟然亲自抓了个奸细。这家伙非说自己不是奸细,要见你,还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想了想就给你带来了。你放心,我搜过了,身上没有家伙。”
李存真眼睛转了转,没有想到会是谁,便问:“人呢?”
赵无极赶快跑过去,不一会就拎着绳子牵过来一个人,绳子那一头帮得结结实实。
李存真一看,大惊,大声说道:“是你?”
“正是在下!”
李存真对赵无极道:“快松绑!”
原来,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培公。
周培公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黑色的头巾。他是特地来见李存真的,为此还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乔装打扮不说还精心安排了时间和替身,怕的是被清廷发现。
赵无极见壮识趣的退开了,留给周培公和李存真两个人单独谈话的空间。
原来,周培公自从出了南京大牢后便有意投靠李存真。只是当时时机不佳。
回到湖北后,经过思考周培公,这个历史上康熙朝的谋士终于还是决定站在明李一边。
明李大军攻打汉阳的时候,清军的动向,武昌和汉阳的相关情报情报特别是清军的调动明军一清二楚,就是因为明军在湖广内部有内应,这个内应就是周培公。
因为他是湖广总督张长庚的幕僚,所以对清军的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为人有智谋,送出情报也不费力更不留痕迹。
王金玉散播自己要离开武昌城外马蹄阵的消息的时候周培公已经预测到了汉阳即将失守的结局。
但是,他一直是和李茂之联系,而李茂之此时又在岳州,周培公找不到接洽的人,根本没有办法为荆襄军和马进宝提供情报,所以荆襄军全军覆没周培公也只能看着。
不过,这也很好地掩盖了第一次汉阳之战明军轻易而下城池是因为清军内部有人泄密的真相。清军的胜利把周培公很好地“保护”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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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没有想到,周培公也没有想到,李存真秒杀王金玉叛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黄岗。
周培公庆幸自己玩骰子押大小,押大开大。于是,他赶快想了办法来见李存真。因为他知道,拿下湖广,明李就稳了,便是又一个朱洪武。做中兴之臣就在眼前了。现在不努力立一个大功,以后可能想立功都没机会了。
“清军那边的情形怎么样?”李存真问。
周培公道:“张长庚和李国英根本就没想到殿下这么快就来了。王金玉谋反,李国英还认为殿下难以应付,又会是以前数次大明内讧一样的结局。他以为能争取一年半载呢。”
“是啊!甲申之变后到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每次抗清高潮之后,南明都会内讧。内讧一次清朝就占一点便宜,最后把全天下都给占了去。这一次,其实也是内讧。根据以往经验,李国英自然会这么认为。可惜啊,李国英凡夫俗子,又不是哲学家、伟人,缺乏洞察力,看不破迷雾,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也是在所难免的。突袭王金玉根本不算什么,迅速打倒王金玉直驱湖广不给清军过多的准备时间才是我的图谋。”
南明、哲学家、伟人、经验主义?这是什么?周培公听不明白这些词汇,但是大体意思是了解的,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是啊。殿下迅速。因为没有想到,所以李国英、张长庚有点慌。准备并不充足。现在清军一个问题是士气问题。自从打败了马逢知,清军就在汉阳城里劫掠。汉阳城死了三万多老百姓,可是清军却吃了一个饱。得了这么多钱财还没花呢,殿下的兵就到了。清军,特别赵良栋和张勇两路人马能拼命的加在一起不过万人罢了。其他的人马因为没有抢到钱都很是不满。李国英和张长庚发了军饷,但是钱不足,不足以恢复清军的士气,也没办法平息怨气。我认为这是一个大问题。钱的事从来就不是个小事。第二个问题其实就是指挥问题。”
“张长庚和李国英有矛盾?”
周培公点了点头说道:“表面上现在是精诚合作的,但是暗里……我观察这个裂痕是有的。李国英毕竟是客兵,想要战,战不赢就走,张长庚是湖广总督,自然是想守的,求稳妥,一定得守住。由于殿下来的快,现在是战是守他们是有分歧的。我以为最终会各自为政。”
李存真笑着说道:“守是守不住的。”
周培公道:“正是如此。殿下十几万人兵临城下,粮草充足,而且长江也掌握在殿下手里。岳州又有殿下的人马。这湖广清军虽然刚刚打赢了汉阳之战,但是实际是被大明天兵包围了的。而且,夔东现在正在向襄阳挺近,很长时间来,一直骚扰襄阳外围,一旦襄阳失守,李国英就没有退路了。”
李存真笑着说道:“现在李国英不会是鼓动张长庚放弃武汉去守襄阳吧?”
“殿下神机妙算,培公佩服。”
“他真这么想?”
周培公道:“当然是真的。打一仗然后撤走,这就是李国英的想法,甚至不打直接去襄阳。打一仗其实就是给满清朝廷一个交代。以现在的形势,满清不会因为一次失利就重处李国英,这个李国英明白。他完全可以扔下一些辅兵民夫然后向朝廷叫苦。在襄阳防守,守城野战都好。其实,不论是襄阳还是武昌,李国英都倾向于野战。他一直觉得堵上城门然后当缩头乌龟不是上策,太被动,特别是殿下的火炮太多,威力太大。野战,火炮反而打不死几个人……
天下的地势西高东低,大河向东流。历来南北相争,东面争的是淮河,守江必守淮。西面争的是汉中,秦岭、大巴山一线艰难险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不过也有得陇望蜀的说法。南北相争,这山山河河并不相连,中间的缺口便是襄阳。北方得了襄阳便可由此南下,占据荆州之地。南方得了襄阳,便可由此北上进图河洛。
而且,襄阳是甘陕绿营北归的必经之地,李国英当然十分重视。现在夔东纠结的人马着实不少,实实在在威胁襄阳。这些日子据说已经发展到了十几万人。只是‘巨宼’,满清叫他巨宼,李来亨如今就拥兵七万。
李国英认为现在的湖广就是一笔糊涂账。吴三桂的人马居然还进来了。新的消息不知道殿下是否知晓,尚藩的尚之信率兵两万如今进入湖南,已经占据了柳州和桂阳。李国英觉得湖广已经不可守了。不如放弃武昌,全体北上,守卫襄阳才是正道。这对张长庚来说自然是不愿意的。”
第一百卅八章 泄密2
李存真听得点了点头,说道:“李国英莫不是打算让我与吴国贵、尚之信在湖南好好较量一番?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不排除这种可能。”周培公继续说道:“虽然李国英没有明说,但是我以为他会有这种想法。
北撤去保襄阳还可以缩短从河南、陕西运送物资的距离是非常划算的。据我所知,李国英和张长庚对此有过争吵。”
“想要北撤守襄阳,这么大的事得请示他的朝廷才行吧?放弃武昌和汉阳就等于放弃了湖北。现在吴三桂和尚可喜还没明确造反呢,在清廷看来只是不太听话而已,而且湖广绝大部分都在自己手里,湖广等于只丢了几座城池而已,远远没有到要放弃的程度。”李存真笑了几声道,“清廷不会同意的。索尼、鳌拜不会同意,布木布泰不会同意,其他的满洲贵族也不会同意。再加上张长庚……哼哼……李国英不可能撤退到襄阳去。其实,李国英处在第一线,看得更清楚。不过也没有用。他是个奴才,终究得听主子的话。”
其实,夔东这些日子不进攻,不是因为懦弱,更不是怀揣什么坏心眼,身为农民军的他们没这种心思,之所以几个月不进攻是因为缺粮,物资不足。
夔东袭取重庆后,清军退守保宁。这对清军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战线缩短了,清军不论是调配物资还是防守都非常从容。但是对于夔东来说就麻烦了。本来他们在大山里面,土地贫瘠,产出有限。现在多了重庆这么一个大城市,数万张嘴需要吃饭,夔东养活他们都捉襟见肘,能够拼了一条老命拿下勋阳城已经是极限了。
拿下勋阳没得了什么东西,无端又增加了好几万张嘴要吃饭……夔东众将全都无计可施,实在没办法进攻襄阳,只能派出小股部队骚扰。
清朝自从入川之后,没干好事。把从秦汉以来富饶的成都平原杀得只剩下八万人了,全川如今也不过五十万人,四十万人躲在大山里。
在重庆周边,李国英禁止一切开荒种地的行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撤退了不能把土地和粮食留给农民军。
夔东自从占据重庆之后,便把大批农民转移下山开荒种地。然而,发展农业是需要时间的,距离收获还有好几个月。
所以,几个月来夔东的刘体纯、袁宗第、李来亨等人无力发起大规模进攻。
清军聚集在湖北也没办法撤退到襄阳。只能由襄阳自己提高警惕。
夔东占据勋阳,清军占据襄阳,连月来两家就这么苟着。只是在襄阳城外发生零星的“械斗”。
长期以来夔东没什么消息近日来,有的消息也传递不到南京去。中间毕竟有清军拦阻,况且王金玉反水之后就更是无法传递消息了。杨冠玉只能把夔东的消息密写之后传给岳州的李茂之,希望李茂之想办法给南京。
马得功覆灭之后,南下的路也走不通了。李存真反而是从周培公,这个湖广总督幕僚空中得知夔东消息。
“所以,我以为,武昌必有一战!”周培公道。
李存真道:“武昌城内防守如何?”
周培公道:“很是严密,准备也很充分。还特意在城内挖了大壕,生怕殿下炸城。”
“这么说便是攻城战了!”李存真顿时目光炯炯。
周培公道:“不,一定是野战。”
“哦?为何?”
周培公道:“李国英所部本来就不是湖广兵,没有必要和湖广共存亡的。殿下拿下南京、苏州、杭州、福州、南昌,如今又拿下岳州,一只二流兵还打下过汉阳。李国英和张长庚都害怕着呢。现在汉阳之战,清军刚刚获胜。但是分赃不均,彼此之间不能协调。张长庚无论如何也不敢让那部分得利的进入武昌城,否则便极有可能内讧。即便不内讧守城不出力怎么办?开城逃跑怎么办?
李国英也不想进武昌城,现在他的人马很多都在汉阳城内。只是汉阳城实在太小了,挤不下那么多人。而且,汉阳刚刚遭洗劫,百姓不会协防的,守汉阳是守不住的。所以李国英肯定要出城和殿下打一仗。他本来就认为和殿下打仗守城的话会被大炮轰上天。大炮一响,守城清军士气全无。反而是野战的时候大炮打不死几个人。”
李存真点了点头,三十年战争中古斯塔夫二世和华伦斯坦的吕岑会战中新教联军用六十门大口径火炮打了四个小时也不过打死了三百多天主教士兵。到了拿破仑时代大炮在野战中对步兵也起不到太大的杀伤作用。李国英的看法是有道理的。
“有道理,但是野战?他打不赢。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李国英不是蠢猪!”
“是的!其实,不论是李国英还是张长庚,现在都是十分脆弱的时候,别看他们打赢了汉阳之战。
有道是兵贵神速!殿下若是行动再快一些,比如明日,明日便进兵,那么李国英和张长庚就更是手忙脚乱。只是……大军打了这么多仗走了这么多路是否已经疲惫?”
“谁说我军疲惫?”李存真不屑一顾地说。
周培公笑着说道:“不疲惫更好。其实,此时清军也非常疲惫。我以为清军一定会出城一战,而这一战李国英会压上战兵,大约四万五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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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道:“清军被江西军拖了许久,又刚刚在汉阳打了一仗,都这样了,李国英还要压上战兵,他不知道自己肯定输吗?”
“不!他认为自己能赢!赢!他有杀手锏。”
“哦——哦?杀手锏?”李存真拧着眉毛眼珠乱转问道,“是什么?”
周培公莞尔一笑道:“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打探到了,消息确凿,我来此地就是为了说这个事的。而且,殿下,李国英会如何排兵布阵,我也能猜测一二。”
“从张长庚处听来的?”
周培公点了点头说道:“不光是张长庚处,为殿下谋划,我岂能只有这个一招?我在李国英处也是有朋友的。”
“培公,若是胜了李国英,你就是首功!”
三个小时后,周培公谈完了要谈的匆匆离去。
看着周培公的背影,赵无极出现在李存真身旁说道问:“大哥,能信他吗?他可连人质都没在咱们这里啊!万一这家伙另有图谋呢?满洲人最少擅长用奸细了。”
“当然不能全信。姑且信一半。必须留有后手。不过,马进宝下汉阳,淮西军、近卫军下岳州其实多少能证明他一些……”
赵无极点了点头道:“让常进功当后手?”
“不,让他当前锋!你亲自来做预备队!”
“是!”赵无极道,“不过……大哥,就算周培公说得对,猜对了,破李国英也不容易啊!”
李存真道:“我根本没指望他猜对。我指望我自己我也不指望他。”
“啊?大哥……你……”
“探查清楚了吗?”李存真问。
“查清楚了!”柳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旁,吓了赵无极一跳。
柳河对李存真一阵低语,使得赵无极心中一阵颤抖。
李存真听完嘴角上翘说道:“无极……信谁也不如信自己人!像你说的,万一呢?对吧?不过……周培公还算实诚……我有我的办法。传令下去,明日开拔。干掉李国英!”
“是!”
第一百卅九章 出城
“必须出城一战,如果我军困守武昌必将被李贼生吞活剥!”在湖广总督府中,李国英对着张长庚大声说道。
李国英本是明朝将领,顺治二年时他和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一起投降清朝。后来南征北战为满清立下赫赫战功。顺治十四年,清廷决议经营四川,任命李国英为川陕总督,全面主持川陕地区的军民两政。顺治十五年,李国英击败了闯营的进攻,并且招降了谭弘、郝承裔。李国英率军平定盘踞在涪州、忠州的谭文余部,控制了四川全境。在战功上完全压制张长庚。
四川和陕西都是非常要紧的地方,清朝根本就不放心把这么大一块地方放在一个汉人手里,于是便在顺治十八年的时候将“川陕总督”废除,改李国英为四川总督。此时白如梅为陕西总督,为李国英所部提供补给。
在本时空,由于李存真的崛起,清廷重新认识了李国英的重要性,洪承畴率军过境北上,将几支部队留下,点名归李国英指挥。因此,李国英的实力相比张长庚来说大了许多,李国英的嗓门自然也大了起来。
汉阳战役李国英指挥满清十四万人歼灭了明李一个整军之后,李国英在湖广威望与日俱增,根本就不是张长庚所能比的,因此此时众人也都愿意听从李国英号令。包括起初口服心不服的赵良栋和张勇。
李国英说道:“龟缩城中绝不是上策!李贼虽然可恶,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很有韬略。几次水战击败我大清水师控制了江河通道。我军失了江权,敌军却可以在江上自由航行。
李存真已经占据两江和浙江,钱粮都远远多过我军。如果守城,闭门不出,用不了多久城中的粮草就会耗尽,人吃什么,马嚼什么?只能通过外界补给。敌军控制了长江,岳州、长沙也在敌军手里,我们根本无法从湖南获得粮草补给,更没办法走水路。我军的补给只能通过陆路,要么走襄阳要么走信阳。襄阳正被夔东威胁,走信阳得翻山越岭十分困难。况且运送粮草要人背马驮,路上来回就要损失四成啊!”
李存真伸出四根手指摆在张长庚面前,张长庚却坐在那里,假装低头看不见。李国英就比划给周围的其他人看,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李国英继续说道:“李贼大炮威猛,我军如果守城便是被动挨打。长期下去极大的影响士气,伤亡也会更大!野战反而死不了多少人。”
众人听了全都点头称是。
张长庚见众将全都听从李国英的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说:“李总督这些我们之前全都已经谈过了。只是我担心,出城野战怕也不是李贼对手!”
此话一出,不仅是李国英,在场的其他将领全都是一片喧哗不服的声音,搞得厅堂里嘈杂一片。
李国英道:“我知道张总督的担心,但是守城无非就是凭借城墙让敌人进不来,然后耗尽粮食自然退去,若是可以,我们便可追击,定然大获全胜。但是如今,李贼握有主动权,我军守城一点好处也没有,又何必守城?至于出城野战嘛,张总督放心,我自有妙计,定然让李贼有来无回!”
李国英虽然这么说,但是张长庚仍然忧心忡忡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岂能以既定策略胜之,万一算之不中又该如何?”
赵良栋站出来大声说道:“张总督如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即便是那李存真有七十二般变化也逃不出李总督的手心。”
孙思克也说:“就是!李贼据说十几万人,但是我军也不少啊,也有十几万人。况且我军新胜,汉阳贼兵全灭,士气正旺。就他李存真能打野战,我们打不了吗?这么多年了,不论是闯贼还是西贼也都不是咱家对手。伪晋王李定国野战不知道强过李存真多少,还不是被咱家击败?伪明据说刚刚闹了内讧,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若是此时不打,你等安定下来再打吗?”
张长庚明知道孙思克的话漏洞百出,但是此时这么多人在场,他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便闭口不言。
张勇见状说道:“现在李贼东来声势虽然浩大,其实虚张声势而已。不过,有吕英杰、李茂之在岳州便不是好事。现在李存真占据黄岗,不日就会打通长江航道,若是假以时日,他与岳州连通两家合力攻武昌如何是好?
某以为此时应当就打李存真。他刚刚平定王金玉不论士气高不高,士兵疲惫是一定的,又匆匆而来,立足不稳。我军虽然准备也不充足,但是打仗这东西谁能等你准备足了再打?不论如何我们还有城池可以依托。李存真迅速而来,定然认为以为我们惊慌失措不敢应战,他便好从容应对。不若就去打李存真,只要出城打他就是对他的震慑。我军都是百战之师怎么就怕了他?这一仗不灭他也重创他。”
张长庚低头沉思了好一会才说:“好吧,既然要出城打,便叫甘陕绿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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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英大笑道:“张总督既然应允了便守好城池,看我破敌!”
豪迈的话语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清军众将大声齐呼:“破李贼!破李贼!破李贼……”
我要让李存真尝尝我的厉害!李国英暗自在心里发誓。
南明吴王二年,北清康熙二年,三月初一。距离上巳节还有两天。湖北才下过一场大雨,河山被洗涤得一尘不染。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一个好日子。
李国英率五万七千七百八十披甲兵,四十六门火炮,七万辅兵,三万两千驴骡出武汉。近六万战兵在城东一个不出名的小山“鸡鸣山”列成阵势。
李国英一方将星云集。有高明瞻、王明德、胡文科、董学礼、王一正、陈世凯、谭弘、谭诣等等,其中最著名的是被称做河西四汉将的张勇、赵良栋、孙思克和王进宝。
前一日,李国英先礼后兵已经下达了战书,李存真批复“来日决战”。李国英便领军提前出城,部阵势。以期望以逸待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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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的鸡鸣山并非湖北荆州的鸡鸣驿。文中的鸡鸣山现在在武汉外环,小山包,适合列阵。武汉周围没有大山,大多是平原。
第一百四十章 常进功
李存真率领的明军没有攻打此时是小城且就在黄岗江对面的鄂州,而是听从了周培公的建议打算迅速前进直驱武昌城下。
二月二十八日天刚黑,明军便已经休息。只有李存真和赵无极等将官又为次日的行军商议了四个多小时。后半夜两点方才各自睡下。
三月初一,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明军起床造饭,五点半全军整装出发。精锐战兵全身被板甲覆盖,手持长矛,可谓全金属外壳,武装到牙齿,有一万之众;穿着胸甲和其他铠甲,又有缴获的清军八旗、绿营良好铠甲,手持火枪的普通战兵多达五万五千多人;轻骑兵骑兵五千,重骑兵一千;辅兵民夫十二万。明军少有驴子骡马驮负重物,全靠水师承载。浩浩荡荡过跨过长****半,明军在“华容”北登陆。
“这里就是华容道吗?”李存真问。
在场的人不是来自辽东就是来自南洋,没有人来过这里,更没有人熟悉湖北。赵无极勉强说道:“也许吧?刚才向导不是说这里是华容道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沙盘做得再好也不如亲临一见的好啊!”
“是啊,是啊!”赵无极表示赞同,却又似乎感慨道,“哎呀呀,这可是华容道啊,要不是当年关二爷手下留情,兴许曹操就掉了脑袋,那也就没有三国,兴许是孙家得天下了。”
李存真笑着说道:“魏武帝赤壁兵败确实走的华容道,但是没有遇到关羽。顺利回到北方了。”
“没遇到啊?关二爷去哪了?”常进功在一边突然惊讶地说道,让所有人一愣。但是,不少人都翻了翻白眼,没搭理他。
常进功在南京之战的时候是浙江水师总兵。身为辽东宁远卫人的他在明朝时是副将,一直在南方领兵。投降多铎后也一直在浙江当官。
当时,闽浙总督李率泰进攻李存真,想要夺回南京。常进功跟随左右,被委以重任。有意思的是,南京之战的时候这位乾隆修的《贰臣传》中著名的贰臣确实表现得非常的三心“贰”意。让人“叹为观止”!
当时,赵国祚、夏景梅、折光秋、王进加、耿精忠、张朝忠就算是佟国器,没有一个不是力战被擒。马得功被擒时虽说没有反抗,也是因为马失前蹄,心如死灰所致。不论如何他总算也是在战场上“力竭”被擒的。
常进功呢?他……还没看见南洋兵的影子,只听见炮声就预感到清军要大败。他也不按照计划去援救马得功和赵国祚,撇下同伴就跑,犹如脱缰野马,一骑绝尘。
后来更是如同一只过街老鼠在长江边上来回乱窜,最终还是被抓,可笑至极。
那以后,浙江和福建绿营的人都不再搭理常进功,他们不只是看不起常进功,根本就是鄙视常进功。抛弃同伴的人谁愿意搭理?
众将认为他还不如马得功,甚至连老马的一半德性也赶不上。最恨他的就是王进加,可惜王军门在坐天山大战的时候牺牲了。
李存真容得下马得功这样的“著名败类”,自然也容得下常进功这样著名的“贰臣”。只是……李存真不能也不会逼着众人“爱”常进功。
所以,长期以来常进功被厌弃,混得并不如意。到如今,夏景梅、赵国祚、马得功都混上师长了,常进功也不过是个团长而已。虽然淮东军扩军,他麾下的兵马多达五千,远远超过一个团的编制,装备也不错,但是他的级别总是上不去,军衔还没有折光秋高。
要知道,早在顺治十四年,身为副将的常进功就是浙江水师总兵了。要不是因为李存真的出现,在历史上,顺治十八年的时候一直在浙江任职的常进功应该转为福建水师总兵,然后在定关击败郑成功。到康熙元年,常进功因功授骑都尉兼一等云骑尉世职,隶汉军正黄旗。三年,便升迁为广东水师提督。十八年,以年老休致。二十五年,死去。常进功死后,他的孙子常履谦袭世职。乾隆修《贰臣传》,常进功名列甲编第四十七名,虽然远远不及同编第十名的马得功,但是不论如何是入了甲编的,功劳不可谓不大。大清朝和乾隆都承认。
但是,看看现在的常进功,真不知道,得爵位,入甲编,他是怎么做到的?
且说,常进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却没有心灰意冷,更没有想要回清朝那边去,表现出了意志坚韧的特点。兴许这就是他“成功”的秘诀吧。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往水师海军方向发展,毕竟那是他的老本行,虽然在明李淮东军他也负责水师事宜,但是终究是运输之类的工作,这根本立不了什么大功。
常进功知道赵无极看不起自己,毕竟赵军长也是……这个……性情中人。因此,常进功走了姜诚的路子,绕过军长直接给李存真递了信,想去海军。
李存真知史,考虑到常进功的能耐,又寻思他是辽东人,应该能给现处新东江镇的曹海涛帮上忙,便在心里答应了下来。
不过,常进功毕竟是淮东军的团长,上面有姜诚和赵无极,李存真不好直接调任。于是,这一次借着武昌战役打算给常进功一个机会,让他打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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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出,常进功知道机会来了。更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拼命,不做出成绩来,不要说这辈子完了,死了也是个无耻之徒,就算下辈子也得完蛋,自己儿子怎么办,便真打算跟李国英拼命。
常进攻认为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他常进功,只要吴王殿下看得起他就行。常进功暗暗发誓一定要向吴王证明自己有用,而且有大用,是最好的,是标杆式的“皈依者”。
当下,李存真跟常进功说道:“关二爷有更重要的事,没空搭理曹操。”说罢,笑着拍了拍常进功的肩膀,最后一拍竟然还捏了一下。常进功顿时心里暖洋洋的,鼻子偷偷一阵酸楚……
明军首先登陆的是轻骑兵,这些人最开始时候是一百人,后来逐渐增加到六百人。这些骑兵主要就是驱散清军的哨骑和探马。
一百骑兵登陆的时候,明清双方还有些许战斗,你放箭我打枪,你追我逐,不亦乐乎。稍后明军其他轻骑兵上来的时候,清军的哨骑便撤退了。
六百明军轻骑兵组成宽五里的两道骑兵防线,一直把清军哨骑驱赶到三十里之外。
清理出宽阔的登陆地之后,明军才开始大规模登陆。然而,虽然明军许多士兵都是江南、浙江和福建地区沿海的渔民出身,但是水上行舟登陆之后也需要时间休息方能作战。这个时间大约是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
趁着这个时间,李存真带着一众将官又率领三百骑兵去“鸡鸣山”看阵。
第一百卌一章 一字长蛇阵
其实,武昌对于满清来讲是最好不要丢的,失去了武昌就进一步失去了整个明清战争的主动权。
李国英肯定是没有听说过“多米诺骨牌效应”。武昌一旦失去,短时间内襄阳很可能不保,然后便是南阳,洛阳等地都可能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所以武昌该守,不该退。张长庚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主张防守武昌和汉阳都没有问题。
秦岭淮河一线一直是南北的分界线。南国得之,对北国便是进可攻退可守。但是这条线并不完全封闭,在秦岭淮河结合处留有一处孔道,就是襄阳。
北军南下可以通过襄阳,走荆州通道或者沿着汉江南下直至长江。在这条战略大通道上,扼守狭口的襄阳历来是军事重镇,往往成为抵御北方势力南下的前沿阵地,必是重兵把守,不容有失的。
李国英面对襄阳被夔东军十几万人威胁想要扼守襄阳本质上没有太大问题。但是,李国英却是不知不觉把自己放在了防守一方的位置上,兴许在潜意识中李国英已经认为满清在残酷的斗争中已经落下风了。
其实,满清现在看来还很庞大,只要做好战略调整,得以喘息,还是可以和明李一绝高下的。那个时候,满清很可能是进攻的一方。
如果作为进攻方,满清南下得襄阳后,进一步就是占据武昌。因为在襄阳和南京之间的武昌和汉阳是极为重要的,他的存在可以迟滞敌方的进攻,起到缓冲作用,给江东的都城留下足够应对时间。所以,武昌按理说不应该放弃。也许是李国英心态悄然发生改变,也许是李存真战略起了作用。明军占据岳州、长沙之后,吴三桂和尚可喜的进攻使清廷丢了整个湖南,导致李国英潜意识惊恐想要逃跑。
毕竟,襄阳背后便是河南、山西和陕西,距离李国英的“老巢”更近,而如今负责后勤的陕西总督白如梅则是他的老朋友。李国英作为统帅在战术上是有两下子的,但是却并不是战略家,看得不够远。就像二战时的德国元帅隆美尔一样是“战术的巨人,战略的矮子。”
且说,武昌位于江汉平原的东侧,这里虽然不能说一马平川,但是总体看来起伏不大。李国英在鸡鸣山列阵,数万人马,气势恢宏,明军一众将官一时之间竟然看得呆了。
由于地势没有太大起伏,更无法登山远眺,众人确实看不到李国英大阵全貌,只能窥其一隅。以一隅猜阵。
李存真却笑着问身旁的众人道:“李国英列阵绵延十八里有余,跨越了七个自然村,果然是有气势啊!不愧是打败过大西王张献忠的人。以目前来看,各位以为李国英所布阵势为何?”
“我以为这是一字长蛇阵!”王辅臣首先说道。
“哦?”李存真见是王辅臣说话,笑着问道,“为何有如此说法?”
王辅臣骑在自己的神驹“透骨龙”上,用马鞭指着对面的大阵比划着说道:“你看这大阵,从南到北布置。从千里镜中可以看出,步兵其实是分成三队,中间一队,两侧一队。也就是阵头、阵尾、阵胆三部分。中间那一队人马,在我看来应该在五千人左右。这一队靠后大约一里有余。南北两队,人数差不多也是各自五千人,你们看,虽然好像是靠前,但是最南端和最北端却也是靠后的。这三队人马你把它连起来看,是不是一个弓字?”
姜诚问:“弓字不是一字,你怎么说是一字长蛇阵?”
“并不是一字排开就是一字长蛇阵,没有那么简单。呈弓形排列更适合作战。其实弓形排列随时可以变成半月排列。仔细看,这步兵大阵的周围又有零星的骑兵。兵书上说:如蛇盘崛,变化无穷,故得名一字长蛇阵。”
姜诚问:“外围骑兵有什么用?”
王辅臣回答:“一个是警戒,另外一个是阻碍敌军,为步兵主阵变阵赢得时间。当敌军进攻,首先便是骑兵上来阻止,然后大阵变阵。一般情况下是变为半月阵。变阵完成,骑兵就会散开。如果敌军打阵头那么阵尾之兵便到,谓之卷;打阵尾则阵头之兵到,谓之咬;如果攻击阵胆,那正好,首尾俱致,谓之绞。
其实,什么卷啊咬啊绞啊的终极目标就一个意思——绞杀。敌军攻打一字长蛇阵极可能被包围或者被半包,长蛇阵会不断地收拢变紧。长蛇阵灵活,可以通过灵活的变形来绞死敌军。很多时候,进攻长蛇阵的士兵会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全是敌兵。其实这就是因为长蛇阵变阵灵活所导致的。有时候敌我双方层层叠叠,最后还是敌兵被围在当中,遭绞杀。长蛇阵外分散开的骑兵随时可以袭扰敌人甚至可以驱赶敌人进圈,也随时可以集合,必要时合围敌军。”
“行啊!”姜诚道,“王辅臣可以啊!你叫活吕布其实委屈你了,吕布有勇无谋,你是有勇有谋。”姜诚转过来对李存真道,“听他叭叭的,还行啊!”
李存真、赵无极、杨再辉等诸位将官听了姜诚的话都是大笑起来。
李存真问:“辅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王辅臣大白脸一红道:“殿下忘了吗?某……当年跟着姜瓖姜军门……也学过写东西的;后来在……在吴三桂那也学过些。”
姜诚看着李国英的军阵,拧着眉毛问道:“你说这李国英当年也是明军,还有张勇那些人也都是明军。他们当明军的时候怎么一点也不勇猛,跟了满清之后就锐不可当,因为啥呢?”
王辅臣说道:“崇祯朝的时候朝廷腐败,文官、阉党当道,没把我们武人当人看,就算战死了……在他们看来就跟死条狗没什么区别。而且还常常拖欠粮饷,大家吃不饱肚子,没钱,没有晋升的台阶。按照我在玄武湖学的词来说就是毫无成就感和荣誉感。还没钱没粮。他们文官、阉党一个个脑满肠肥,我们打了胜仗,他们去领功,凭啥?让我们给他卖命可以,至少给钱吧?这群家伙哄着我们打仗,常常是浴血拼杀之后什么都得不到。打仗之前甜言蜜语的哄你……打完仗之后……他娘的,吃干抹净,他就不认账了。活得还不如个表子呢!
到了满清这边,人家以武立国,看得起我们武人,只要你能打人家就高看你一样。同样都是当奴才,在满清这边比在大明当奴才当得痛快。而且,有钱有粮,还给晋升的路,很多人都有爵位了。你说,打仗能不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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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点了点头道:“崇祯朝大明已经病入膏肓,犹如八王之乱后的西晋,大势致此,无可救药了。就算是太祖复生,成祖再世也不行了。需要壮士断腕,断臂求生。可惜崇祯皇帝没有这个魄力!”
众人都点了点头,无不唏嘘。杨再辉却问:“那……一字长蛇阵这么厉害,怎么破?”
王辅臣道:“一字长蛇阵变幻莫测,如龙游戏,能绞杀敌军。三国时候魏将姜维就曾经使出一字长蛇阵,令诸葛武侯惊叹。破一字长蛇阵首先必须先肃清外围的骑兵,接下来,军队分成四队,一队击头,一队击尾,两队夹击阵胆,将长蛇分成三段。长蛇阵就破了。”
王辅臣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面前指着李国英的大阵道:“破一字长蛇阵,一定要兵多,兵少不济事!”
“那得多少人?”姜诚问。
王辅臣道:“当然多多益善了。但是就眼前的一字长蛇阵……李国英该有两万兵马,保险的话需四万方可破之。”
李存真笑着说道:“四万,快把我军全压上了。李国英真是好算计啊!”
姜诚道:“殿下为何有此说法?”
李存真道:“昨天我们不是说了吗?李国英该有五万人上下。眼前的一字长蛇阵才两万人,另外三万哪里去了?我军压上,那三万人再冒出来,我军如何应付?只能把手里的兵再压上。到时候胜负不可知也!”
姜诚恍然大悟道:“殿下是说……这是计,引我们上钩?”
“李国英虽然是个汉奸,但是总算是有点魄力,堂堂之阵对我,用计也是光明磊落的!不失为一时人杰。”
李存真刚要回答,此时赵无极却道:“我以为此非一字长蛇阵也。”
“什么?”王辅臣问,“何以见得?”
第一百卌二章 九方大阵
赵无极道:“我们从西北转过来的,能看到北面也有清兵,而且还不少,就算那是预备队人数也不对。现在前面这些兵虽然绵延了将近二十里,但是人数……骑兵带步兵怎么算也不过就是两万而已。这不对啊!”
“无极有何高见?”李存真问。
“我以为这是八门金锁阵!阵眼便是那里……”赵无极指着鸡鸣山道,“就是那小山包,那里最少还有五千人马。这么算也不过是两万五千人。这和我们得到的情报相差太大了,差了一半啊。”
“赵军长啊,你详细说说啊!”姜诚说道。
王辅臣也说:“还请赵军长不吝赐教!”
于是,赵无极在地上摆了几个石头子,然后说道:“沙盘大家昨天都看过了,我也不用细说,这几个石头子就代替清军了。以鸡鸣山为阵眼,正好做一个八门金锁阵。”
赵无极在地上辍起一个小土堆说道:“假设这就是鸡鸣山。李国英那王八犊子就在这里。”然后把手中的石子摆放在土堆,“李国英不过五万人马,大家也看到了,他摆的不是人贴着人,队贴着队的紧阵,而是散阵。五万人马占了这么大一个地方,当然是散阵,若是紧阵绵延六七里也就是了,不可能这么大,十余里,不可能。
他一定是借助地形和村落成阵。联想到他麾下的将领,我以为他该是做了八门金锁阵。分为九个阵壁,然后开门,从一到八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啥叫门?”杨再辉问。
“所谓门就是让敌人入阵的入口,可人为调控阵型,让敌人入阵,八个通道就是八个门,可开可闭。直接强攻此阵就是直接攻打阵壁,如此,此阵就会变阵,敌军军队就会分开。比如追着这里,就是叁号阵壁打,阵壁就会分开,这里便开了伤门,军队一拥而入,就这么被八门金锁阵吞入,陷入困境中。”
“八门金锁阵……八门金锁阵……哧……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姜诚皱眉问道。
“《三国演义》里的啊!”赵无极回答,“你没看过吗?”
“这样啊!我说呢……这么耳熟。”
王辅臣道:“满清那边最喜欢看三国了,当年老奴努尔哈赤野猪皮还把三国这书当成宝贝,轻易不给外人看呢。虽说是演义,不过,这书不愧是四大奇书之一确实能让人学到不少。我听说罗贯中便是智谋之士,排兵布阵就很厉害。”
赵无极继续说道:“八门金锁阵是孙膑所创,多年来已经有了变化,这鸡鸣山就是阵的龙眼,李国英一定就在这里。”
王辅臣道:“莫不是要让人带五百铁甲兵从东南生门杀入,从正西景门杀出,来破这阵?”
李存真大笑说道:“看来辅臣也没少看三国啊!”
“确实看了一些。”
李存真点了点头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从生门杀入,从景门杀出。嘿嘿……杀入容易啊,可是能杀出来吗?一进去就会陷入阵中,出不来了。”
常进功在一旁听得李存真的话直嘬牙花子。
“殿下也以为是八门金锁阵吗?”赵无极问。
李存真没有回话,引着众人往南走,再转向西面,又过了二十分钟了。
李存真用千里镜再看了看李国英军阵,然后问赵无极:“无极,你还是认为是八门金锁阵吗?”
“怎么?不是吗?”
李存真摇头说道:“不是,此为九方大阵!”
“九方大阵?什么什么……那是什么……头一次听说……”众人一阵惊疑。
李存真继续说道:“八门金锁阵大家都知道的。要破这个阵其实无所谓什么生门、景门,西南、正西的。说这些都是表面文章。实际上,你入了阵,人家一变阵,你就蒙了。阵中旌旗漫卷,金鼓声声,杀喊一片,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飞矢如蝗,便是关羽张飞也辨不清方向了。即便是大将辨得了方向,士兵怕是也辨不清方向,怎么跟得上?
其实,破八门金锁阵需要两只人马,一正一奇。你任意挑选一阵……比如我以正兵攻叁阵的阵壁,他定然开门,要我入阵,我入阵,他就换阵。趁着他换阵我以奇兵攻它伍阵使他动不了。如此一来,伍阵换不到肆号位,玖号阵不能出到柒位,叁号阵正被正兵猛攻,更是不能退到玖位,同时肆位出现空缺。八门金锁阵就会因此阵形大乱。
破八门金锁阵的要诀是搅乱。而守住八门金锁阵就是要行动有序,稳健不乱。
如果真能做到不乱,破一个五千人的八门金锁阵,非得三万人不可。否则这阵得有多少给你吞多少!”
“原来八门金锁阵是要转圈的呀!”赵无极瞪大眼睛惊呼。
“所以说你就和曹仁一样,只学到了形而没有学到实。斗阵当然要动了!指挥八门金锁阵需要龙眼大将有高超的才能,各阵领队有较高的素质,部队也要训练有素!缺一不可啊!”
噗通一声,常进功跪倒在地,磕了两个头在地上,起身抱拳说道:“天人啊!神仙啊!殿下竟然有如此见识,真是诸葛武侯下凡啊……佩服……不!臣崇拜你啊!”
众人一见是常进功,全都翻了翻白眼,认为他是个马屁精。其实,常进功真的没有拍马屁,他说的是实话,而且觉得李存真救了他一命。早不就说让他当先锋打头阵吗?虽然已经有了和李国英玩命的觉悟,但是常进功是真的没有信心从这个什么八门金锁阵的生门杀入,什么什么景门杀出。进去肯定没问题……出来?不能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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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李存真的说法,是不认可这是八门金锁阵,那就不需要人去冲阵了,如此还不是救了自己一命吗?恩人啊!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遇见祖宗和恩人也是要跪的。
李存真也没有理常进功,对赵无极等人说道:“李国英依托地形和村落建阵,一面便有十八里,方圆最少七十里,人数四、五万,怎么变阵,特别是按照八门金锁阵来变阵?不可能。八门金锁阵是斗阵,不是大阵。”
李存真在地上摆了几个石子说道:“李国英该是摆了一个九方大阵的散阵。阵眼确实就是鸡鸣山,这里该有一万人,我们只看到一队,其实应该是两队。四周该有八个阵。
九方大阵这个阵非常厉害。横三,纵三。你从正面攻他,他便是一字长蛇阵,能绞杀你。你从侧面攻击,他还是一字长蛇阵,你能耐他何?你攻击其一角,他肯定是先用骑兵骚扰你,然后旁边的两个军阵向你的两侧移动包围你。如果这个时候你出动人马阻止两侧移动的军阵,他后面还有军阵,向更广阔的外围移动,如此一来便顶住了。而阵眼的一万兵马还可以视情况而定向前填补。”
“这不就是拼人了吗?”姜诚问。
“不!李国英虽然说是四川总督,但是以前可是当过川陕总督的,而且张勇、赵良栋这些人都是甘肃将领,带着的都是甘肃兵。甘肃兵勇猛善战自不必说。内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的骑兵比我们多出两倍。如果步兵顶住了,骑兵就会绕道我们的背后。前后夹击之下,我军再多也是败。李国英敢摆出这九方大阵就是因为他骑兵多,否则就是死。他吃定了我们骑兵少,打不过他们。如果我军真的全线进攻,这么一来,就中计了!”
“卧槽!”姜诚大骂一声,“王八犊子!骑兵现在看着不多,肯定是藏起来了。”
“这怎么办?拿他没辙?”赵无极问。
“天底下没有破不了的阵。”李存真道,“铁锤砸耗子,能要他命!”
李存真刚要再说什么,却有小校大喊,“殿下,鞑子骑兵上来了!”
李存真笑着说道:“看了这么长时间了,李国英才反应过来,也真够慢的。行了,看的也差不多了,咱们那边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回吧!”
第一百卌三章 惺惺相惜
明军距离清军三十多里登陆,但是不久之后就被李国英知晓。李国英命此时已经是有名无实的四川巡抚高明瞻和自己的副将陈世凯两人率军四千袭扰明军。
很快,明军淮东军一个团三千人在姜诚的率领下便和清军打了起来。但是,让姜诚感觉奇怪的是,清军的进攻并不猛烈,他指挥火枪兵很快便打退了清军的这一轮进攻。
高明瞻和陈世凯两个人本来就是李国英派出来做试探性进攻的,不是来拼命的。李国英没有和李存真交过手,不知道李存真的手段和强弱,不敢贸然压上。而且,如此大规模的军团攻防,李国英更是不敢贸然进攻。
他知道,明军具有水军的优势。如果明军的先头部队后退清军紧追不舍,那么明军很可能把清军引出战场,而其他地方李国英并不熟悉。况且明军有水陆优势,走水路包抄他的后路那就不太好了。
所以,李国英采取了保守的做法,试探性进攻。他自己知道,他本来也没有能力阻止明军登陆。他要做的其实是给明军登陆增添麻烦,磨掉明军一些锐气。至于击败明军还是毕其功于一役的好。李国英始终认为,清朝是庞大的,用自己的“体量”足够压垮明军,最终胜利的一定是自己。
战争自然是实力至上,但是人心的作用也不可忽视。
李国英心里更怕的是李存真利用水上优势四处袭扰清军。毕竟长江这么长,能够登陆的地方很多。如果明军不集中登陆,而是分散登陆,四处袭击清军,那就麻烦了。清军昼夜挨打,时间长了就会不堪其扰,士气低落。最后就只能龟缩进武昌城中。十几万人守城,吃什么,喝什么?如此一来,清军必然被明军“折磨”死。要不是因为怕被折磨死,认为守城是下策,他也没有必要和张长庚一再争论,非要出城一战。
李国英姓李,李存真也姓李。这两个人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人心虽不可思量却也是巧的。李国英不想守城,李存真不想攻城。
其实,李存真完全可以选择一处良好的登陆地点,然后偷偷过江,清军根本挡不住。过江登陆和海战登陆不一样,海的那一边太过遥远,而且海上随时会有风浪暴雨和洋流,登不上陆便极可能死海里。过江则完全不同,明军水军强盛,有制江权,什么都不用怕。要知道,长江是有两岸的,过江登不了岸还可以退回另外一边的岸上去。
李存真闪电般地击败了王金玉,吞并了王金玉的部分人马,同时更是获得了王金玉的水军部队。原江西军水师没有大船都是小船,有一些是二十二桨带舵的船上面能够放置一门火炮,有的更是八桨小船只能使用火铳,但是数量却很多。明军小船多,十分灵活,分成若干支部队,能随时随地登陆,随时随地撤离。清军定然无法对付。
有制江权就是牛!李存真完全可以凭借水路优势牵着李国英的鼻子走。让清军在江边来回乱跑,这就可以消耗清军的体力和锐气,等到“磨得”清军差不多了,时机成熟时明军便先用火枪、鹰扬铳、日本大鸟铳和大炮轰击岸上的清军,然后登陆,以船上的人为单位不分昼夜四处袭击清军。这么一来,清军必然是守不住的。清军受了损失就会退回武昌。
但是,这么一来到时候就需要进攻武昌了。李存真根本就不想攻打十几万人防守的城池。那要先清理外围堡垒,然后围城,然后再攻城。这太不划算了!
况且,清军丧心病狂,守城的时候肯定会不择手段祸害城中百姓,武昌便是人间地狱。不要说工商业会遭到破坏,极可能遭到焚城,这是李存真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如果能够在武昌城外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这些李存真也没有和自己的手下说,手下人根本也不问,更不考虑,他们只想“跟随”李存真。吴王说怎么打,就怎么打。
所以说,李国英和李存真两个人总算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地想到“一起”去了。
于是,有意思的一幕便出现了。明军登陆,李国英没有强攻,他怕把李存真打跑回长江里去,然后迫使其如疯狗一样乱咬人。而李存真也是坚定地要登陆,非要跟清军打一场大战,野战,正所谓“攻武昌,却不战于武昌。”这导致明军顺利登陆,抢占了阵地。而本该如狼似虎上来进攻的清军态度却非常“暧昧”,等了半天才上,好几千人才呼呼啦啦地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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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两军一接触,四千清军顿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三千明军的对手。明军一阵排枪打来,清军重伤倒毙一大片,不到十八分钟就打死了清军三百多人。清军狼狈逃回。
“明军的火器竟然如此犀利?你们说距离……一百八十步就能开火?还弹无虚发?”李国英十分惊讶,却并没有升起,更没有训斥高明瞻和陈世凯,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心腹,根本不可能打仗的时候保存实力不上心,存心欺骗上官。
高明瞻道:“是啊,总督大人,我以为这肯定是李贼最精锐的一队人马了。这是登陆战,他能不拼命,不用最精锐的人马挡咱们?早给他赶下水了。我以为这是最狠的,其他的人马肯定不会如此。我看啊……大人……咱们应该把火铳集中起来使用,放在正面!不是有很多的大铳和斑鸠铳吗?”
陈世凯也极力赞成说道:“对啊,对啊,高大人所言甚是啊!”
高明瞻瞪着一对大眼珠子继续说道:“咱们的火铳和大炮数量也不少,分散给各个阵威力便弱了,该集中起来用。马逢知的人马火器那也是非常的犀利,但是却远远比不上李存真。干掉马逢知的时候不是弄到不少火铳吗?那叫什么来着……马丝……玛斯科特大火枪……对,这玩意厉害,我看就一起用上!”
李国英点了点头对高明瞻道:“好!你来办,集中起来。那些能射重箭的也一起编在里边。一会看看李存真会打哪里,打哪里你就带领这只火铳队去哪里!”
“是!”
第一百卌四章 二龙出水阵
明军这边,姜诚击败了上来骚扰的清军后没有立刻追过去,他知道这么大的会战,敌人数量众多,他手里就一个团,根本不可能起太大作用,如果不慎被围了就更麻烦了。于是,让这三千人就地列阵,以千总部为单位,列成“品”字形三个空心方阵。
之所以列成品字形,是为了不使敌兵轻易穿过方阵间的空隙。
等了好一会,姜诚也没有看到清军有第二波进攻,便赶快让人回报李存真说清军“怂了”。
此时,距离李存真看阵又过去了四十分钟。李存真的新军和学生军早就已经列阵完毕,许多士兵已经克服了晕船反应能够作战了。
新军内的士兵经常在一起训练,列阵最快。学生军士兵虽然称之为学生军,但其实很多都是老兵和下级军官,其他人则都有一定的文化修养,素质高,列阵也很快。这些学生军现在被统称为“军官团”。
八千人列成八个方阵,组成李存真的本阵。在李存真的亲自率领下,本阵向前行进了五百米,距离姜诚的淮东军第三师第一团不过四百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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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淮东军的其他人马在距离新军五里的地方登陆。用了一小时二十分钟,陆陆续续将近一万六七千人已经登陆。赵无极正忙着让这些人列阵,阵势初成。
当年,国姓爷郑成功北伐南京在银山列阵,三万多人用了九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晚上才列成阵型,阵势还没有彻底完成,管效忠便率领满清骑兵攻了过去。
如今,明军一万六七千人却井然有序,虽然许多人还有一些头晕但是勉强能够起身了。可以看出,明李陆军俨然比明郑陆军强了不只一星半点。
现在是明军比较脆弱的时候,赵无极不敢马虎大意。命令杨再辉率领已经能够作战的两千轻骑兵来散在外围保护步兵继续登岸和列阵。
原来的江西军士兵则在淮东军东面,距离三里地的地方下船列阵。李存真怕这些士兵临阵倒戈因此将四千学生军的两千多人调入江西军中做军官,又把江西军的军官抽调出来,编入学生军当中,借口便是组建“军官团”。
李存真根本没指望江西军能为此次战役做出多大贡献,只要这些人能够压阵,给自己人壮胆给敌军压力就可以了。
清军一边。张勇亲自来找李国英道:“总督大人,我们现在该去打他!”张勇指着东边的天空大声说道。张勇的想法显然和李国英不同。
“打谁?”李国英问道。
“李贼啊!”张勇道,“兵法都说兵河半渡而击。现在李存真的人马正好就是一个半渡的状态,该打!”
此时,李国英也清楚,如果不让张勇去打一下,以后可能会被人参奏说他贻误战机。什么敌兵船小,船多,灵活,都不管用,没人听。
毕竟,对于李国英来说张勇不是自己的人,他是洪承畴洪经略带出来的,能征善战,名将之名在外,现在听自己调遣也是因为洪经略,如果这都不让他去……后果难料……让他去打一下也好。
李国英点了点头道:“方才我已经派兵试探打了一下。发现李贼火器非常犀利,远胜马逢知。张将军可万万不能大意。现在探马回报说,李存真的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渡江而来,如今过江的差不多已经两万人了。”
“这正好是该打的时候!大人,让末将去吧!”张勇道。
李国英说:“李存真狡猾多端,火器犀利,将军万万不能小看了他。”
张勇道:“敌军乘船而来,刚下船,打不得仗。为首的大将定然也是心浮气躁,正好是该打的时候。管他什么火器?”
李国英赞叹道:“张将军足智多谋,勇武非常,你便去吧!将军需得临机决断,随机应变,我让孙思克孙总兵配合你。”
“好!”
听得说还有孙思克配合,张勇便更来了精神。张勇便与刚刚升为参将的王进宝一起率领一万两千人朝着姜诚和李存真军便扑了过来。孙思克的一万一千人马紧随其后。
不到半个小时,张勇的人马便来到距离李存真军阵两里地以外的地方。孙思克来到张勇跟前,见到张勇正在用千里镜观察李存真的军阵。
孙思克便也不多寒暄,问道:“张将军想怎么打?”
张勇问孙思克道:“你可知道二龙出水阵?”
“二龙出水阵?”孙思克听得一头雾水道,“未曾听过。”
张勇笑着说道:“你我两个兵力加在一起两万三千,比眼前这一万明军多出整整一倍。有道是倍而攻之,正应该趁此时进攻。”
三十四岁的孙思克比不上张勇的官职。张勇此时是云南提督,为从一品武官,武阶为振威将军。按原本的历史,张勇该在今年六月被调往甘肃任甘肃提督,但是因为战事被耽误了。按照明清时的习惯,众人应该称呼张勇为“军门”才对,但是因为有振威将军的武阶,所以众人捧着称其为将军。
孙思克是大汉奸三等梅勒章京孙得功的次子,七年前,也就是顺治十三年的时候考满得荫入国子监。康熙二年,也就是今年的半个月前因为攻打汉阳有功孙思克才被李国英表为总兵。其实不过是个参将而已。张勇备受洪承畴看中,资历又老,比孙思克大十二岁,又是三等阿达哈哈番汉语称三等轻车都尉,孙思克自然不敢有一点忤逆。当下说道:“末将为将军马首是瞻。”
“好!”张勇道,“此时李存真才上岸,他手下人不多。大部队还在他东面五六里处,若是列不成阵势过来也是白费。我们正好趁此时进攻。”
“该如何打?”
张勇道:“你我让士兵列成阵势,我的左前呈现半月阵,横列,你则自行列阵在右后。我有骑兵三千五百,围绕在你我二阵外围。如此,一起向李存真推进。”
张勇听说李存真自从出道以来未尝一败,很是技痒。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着实想要和李存真较量一番。
孙思克听张勇说完好似恍然大悟道:“这么说骑兵在外围便是水,将军与我的步队便是两条龙。撤去水,露出龙,这便是二龙出水?”
“虎父无犬子!孙军门真是才思敏捷!”张勇说道。其实,孙思克不过就是个参将而已,远不是正二品的武官,但是李国英已经表其有功,大家都知道。朝廷也不会驳了李国英定然会授予总兵之职,故而张勇也不好叫孙参将。
他继续说道:“我们向前推进。我让骑兵冲上缠住敌军,然后步兵去攻打正面。毕竟我们人多,我的步兵也不比他少。李存真火器犀利,我也不去强攻,便是缠住他。你则从南面绕到李存真背后。我的骑兵会帮你拖住阻挡你的李贼兵马。你我二人合力只要合围,前后夹击,李贼必败无疑。”
“将军妙计,末将佩服!”
“既然孙军门已经了解了,那就这么办吧!”
“是!”
第一百卌五章 开战
且说,李存真本打算给姜诚下令让他的三千人的团后退。但是经过简单的考虑他便放弃了这个打算,现在是为后面的部队争取时间登陆的时候,怎么可以让姜诚后退呢?
于是,李存真下令自己的部队继续向前挺近,距离姜诚两百八十米的地方停下。李存真本阵才停稳,清军便上来了。
探马回报:“殿下,清军兵力很多,他们派出了哨骑阻挡我们,无法靠的太近看不太清楚。猜测清军最少一万五千。其中有骑兵也有步兵。骑兵在外围,保护这里面的步兵阵列。”
“很好,你做得不错!”李存真夸奖了探马便让他下去。转而思考了一下,认为赵无极最少还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列阵完毕。毕竟,常进功的器械,保罗的火炮搬下船是需要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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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会,姜诚的传令兵来报说清军已经上来了,是否撤退合兵一处。
李存真下令要姜诚就地防御,随机应变。
传令兵才走,李存真便说道:“李光地,传令列阵!另外,把我的大纛收起来。”
“是!”
“是不是还有铠甲?不是有那种比较宽大的吗?”
“有……有啊……”李光地结结巴巴地回答,不知道李存真要干什么。
“给我套上!套我现在这些铠甲外面。”
“是!”
随着一阵尖厉的铜号声,明军的方阵迅速变阵,摆成了“六花阵”。李存真率领两千精锐火枪兵,分成两队,实心,列在当中。其他六个方阵,每阵一千人列成空心方阵摆在外围。
李存真讪笑一声,说道:“真没有想到,这个时空竟然是伍彩凤先用了空心方阵。后世如果不知道还以为我和她学的呢。”
明军此时都是装备了燧发枪和刺刀的线列步兵。线列步兵线依据各千总官的命令和平时训练的习惯列成正方形或长方形方阵,中间空心存放马匹、车辆、弹药和其他物资。铁匠和医生等也躲在中间的空心里。当线列步兵出现伤亡的时候就会被带到空心里进行治疗,武器损坏也会简单地修复。
在燧发枪时代,空心方阵线列兵最少三排。后世英军装备马提尼·亨利步枪之后,将三排变成两排,先进的火枪已经能够保证两排仍具有足够的火力。此时明军空心方阵为了避免火力盲点,空心方阵的四角还需要摆放火炮。
但是,李存真本阵的火炮不多,很多大炮还在船上。打三镑弹的团属炮只有六门,四门交给了第一队,两门给了第二队。但是却有许多的大明鹰扬铳和日本大鸟铳。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大抬枪。还有许多虎蹲炮。
这些都是学生军和新军学习和训练时用的。虎蹲炮主要是打算用来打日本和东南亚土著用的,毕竟能固定在山坡上方便林战和山地作战。此时这些各色“重武器”被摆放在六个花瓣阵列的四角加强火力。中间的两个阵没有重武器。
李存真本阵刚刚列阵完毕。李存真便听见一阵剧烈的火枪轰鸣声。原来是姜诚的团已经和清军交战了。那声音正是排枪的轰鸣。
过了不大一会,李存真便在千里镜当中看到零星的大概有清军骑兵二三十骑已经朝着他本阵冲来。
李存真道:“传令下去,各个千总部自行开火!”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李存真千里镜当中的清军越来越多。两侧都有骑兵冲来,如同一只螃蟹的钳子想要夹碎他的本阵一般。
七分钟后,隅中阵,也就是巳蛇阵或曰十点钟阵,首先有零星火枪开火,李存真在千里镜当中清楚地看到一阵白烟升腾,然后便有三名清军骑兵落马。其余清骑则从一旁路过,绕着空心方阵快跑。又是一阵白烟升腾,火枪再次开火,绕着空心方阵跑过的骑兵便再一次纷纷栽下马来。
仅仅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十点钟方向突然出现大批骑兵。但是,让李存真奇怪的是,这些骑兵都是慢跑。虽然说慢跑并不奇怪,但是如此之慢李存真还是第一次见。
“有意思……嘿嘿……有意思……”李存真自言自语。
李光地不明所以,问道:“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李存真道:“想来是清军碰到了姜诚的拦截,然后绕过来了。你看右侧的那些骑兵都往掠过我军正面往隅中方向跑。姜诚的团是倒品字形,前面的两个方阵正面一定承受了巨大压力。这个时候,他如果足够聪明就应该变阵,空心方阵并不适步兵对步兵作战。不过就算不变阵应该也挡住了一大部分清军的步兵。他那个团装备精良,火枪犀利。姜诚的师部还有两百只南洋火枪,可以用来狙杀地方的各级军官。”
“殿下,怎么知道姜师长的团挡住了大部分清军?”
“你从听到第一声火枪轰鸣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最少也有半个时辰了!”李光地回答完旋即他长长地“哦”了一声道,“如果不是姜师长带人挡住了清军,怕是清军早就扑上来了。现在咱们正面一个敌兵都没有,说明正是姜师长挡住了,而且压力肯定不小。”
李存真看了看李光地,这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很难想象,这个人原本会是康熙朝的重臣。凡是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那怕是只言片语都不是普通人。不过,李存真很难想象李光地会是一个贪功邀宠的无耻之徒,也许是被满清这个大染缸给染黑了吧。
想到这里,李存真眨了眨眼睛道:“我早就料定李国英会出城和我一战。毕竟他打败了马进宝,数万明军灰飞烟灭。虽说这些人是马逢……马进宝反正时候带过来的,但是这么多年南征北战着实是我军一部分了,在我军序列里叫做荆襄军。李国英的这一场胜利是数年以来我明李对阵满清,他们获得的最大胜利。郎廷佐、喀喀木、李率泰、达素甚至顺治帝本人都没有获得过这么大的胜利。吴国贵也不过是打掉了神策军第二师一部分。李国英可是实实在在歼灭了我一个军啊。他能不飘?”
“殿下的意思是李国英骄傲?”
“如果是你,你骄傲不?”
“那肯定的啊!”李光地道,“我听说李国英入了旗,是个旗人。还是那个阿达哈哈番呢,轻车都尉。这一仗没准就变梅勒章京了。要不然啊,他得再立点功,死了没准能混个梅勒章京。”
听得李光地的说法,李存真心中一阵赞叹,李光地确实是个人才。历史上李国英汇合董学礼、王一正以及鳌拜的弟弟穆里玛击败夔东十三家可以说立了大功,但是死了方才世袭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爵位,其实就是一个男爵。李光地竟然现在就预见到了,可见此人确实有玩弄权谋的能力。李存真心想:该让你去海外当个总督,在国内……不好……
李存真继续说道:“冲上来的这些人,肯定是汉阳之战的时候立功的人。不是张勇就是赵良栋。看来这是打算再立新功啊。”
第一百卌六章 吊打
孙思克依据张勇的命令,率领自己的一万多人马绕过正面开始攻击李存真本阵的西南角。此时,他的一千两百骑兵已经迂回到李存真的九点钟方向,这里是六花阵的隅中阵和卯酉阵的结合部。
在这里有一个不大的,间隔有五十四五米的空隙。孙思克果断地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便命令军队攻击明李两阵,希望借此冲过空隙,然后包抄军阵或直接进攻六花阵的中阵。
清军骑兵的战术在江南提督管效忠在银山大战当中演绎的淋漓尽致。无非就是摆出一副真要进攻的架势,引诱明军火枪兵开火,等火枪兵开火之后,骑兵趁着装填子弹的空隙迅速突破。
但是,这一招用在明李的火枪兵身上就不好使了。不论孙思克的骑兵怎么恐吓,明李火枪兵没有得到命令就是不开火。无奈之下,孙思克下令骑兵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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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的弓箭全是轻箭,基本上起不到太大杀伤敌人的作用,主要目的是用来扰乱地方阵型。使敌军露出破绽好使骑兵有可乘之机。但是,明李火枪兵本身训练有素,不要说是面对弓箭便是顶着火炮轰击也会纹丝不动。
况且明李的火枪兵身上又穿了铠甲,头上带着的头盔也很好地起到了保护作用。几轮箭雨下来,明李火枪兵竟然毫发无损,任其乱射。
如此几次之后,孙思克安耐不住,下令骑兵对着隅中阵冲击。马蹄践踏大地,产生的轰鸣声倒是其次,主要是大地震颤而产生的威慑感,摄人心魄。
然而,骑兵进入燧发枪的射程之后,伴随着明李军官的口令,火枪从容开火。一瞬间便打死孙思克骑兵十几人。其余骑兵继续冲锋,则被第二轮排枪击中,这一次死伤更为严重达到了二十多人。眼看骑兵就要来到步兵跟前了。明李千总下令士兵举起带着刺刀的火枪,呈现防守姿态。
清军骑兵的冲锋根本就没有吓到明军,空心方阵纹丝不乱。眼看骑兵就要撞上兵墙的时候,突然战马纷纷转向,没有继续冲击,迅速向两边跑去,绕着隅中阵外围而行。
不少骑兵竟然还进入到隅中阵和卯酉阵中间的空隙中。
孙思克大叫:“回来,叫他们回来!”
然而,为时已晚。由于清兵骑在马上,目标较大。卯酉阵的火枪兵依据命令枪口抬高一寸,开火。顿时清军人仰马翻,又死伤十几人。而隅中阵则纹丝不动。
前面的骑兵纷纷落马,后面的骑兵却并没有因为前面有人死伤便停止前进,还是有不少骑兵涌了进来。成了活靶子。
卯酉阵不停地开火,清军大叫着落马。不一会死人死马和无法动弹的其他马匹便把路口堵死了,此时清军竟然已经被打死六十多人了。
有的战马停在原地不动,而其他许多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受到惊吓闯入明军阵中。明军士兵毫不客气,举起刺刀便刺。不少马匹都身中六七刀倒地而亡。明军阵势得以完整保存。
李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思议地问:“怎么骑兵竟然冲不动三层的步兵。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三层的火枪阵一冲就垮是吗?”
李光地不好意思地说:“确实是这样。毕竟鞑子骑兵看起来那么有气势。我心到提到嗓子眼了,可谁知道,到了跟前全都变成了怂包。要是前面的骑兵敢于冲锋,撞开三层人墙冲入空心方阵不是很容易吗?”
李存真道:“确实如此。不过那需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做到。”
“为什么?”
李存真道:“马儿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并不是完全被人操弄,它们虽然是牲畜但却不是提线木偶,你让他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马儿也有喜欢的,也有害怕的。人和马需要相互了解,才能完美配合。清军不少都是临时分配马匹的……特别是我军三排士兵全都上了刺刀,刺刀举起来,明晃晃的,马儿又不是瞎子,当然是看得见的。绝不会冲入刺刀丛中。一定会避开刺刀。所以,清军骑兵到了步兵跟前,不管你怎么打马,马儿都不会往前走,自然就向两边逃开了。”
李存真的说法是完全正确的。希腊和波斯的高加米拉战役中,亚历山大正是利用了马儿不会冲入长矛阵中这一特点,在对付大流士三世的杀手锏武器——兵车的时候,果断将战阵变成了“凹”字型,使兵车冲入阵中不得不骤然停止前进。要么驾车的战士由于惯性的作用被抛入空中,要么整个兵车都被掀翻。如此一来就化解了步兵对车兵的劣势。
“冲过来的骑兵看旗号应该是孙思克的人马。”
“殿下这都知道?看旗号就能知道是什么人?”李光地惊讶地说。
李存真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其实,周培公早就已经把清军的底牌告诉给李存真了,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孙思克……”李存真嘿嘿笑了两声,道,“按照原本的历史,多少年之后会去镇压吴三桂叛乱,那个时候,他、王进宝、赵良栋还有张勇会被称为河西四汉将,因为主要在甘肃嘛。也许这一次不死的话,没准也能得到这个称号。”
“原本历史?”李光地惊讶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殿下的话,他会成为河西四汉将?”
“现在已经有这个模糊的说法了,不过不响亮而已。”
“殿下怎么会知道什么原本历史,如何判断的?还请赐教。”
李存真大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李光地看着李存真的侧颜,心道:都说殿下是个天师……莫不是殿下本身就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或者精通数术之学?只是我等凡夫俗子不知道罢了。不过……如果殿下真的精通术数之学,通晓天机……那么……那么怎么会出现二满刺吴,西宫喋血,马得功兵败茶山,马进宝覆军汉阳?莫不是……莫不是……殿下装神弄鬼?该死,该死……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当真该死!
“看来,清军骑兵还是缺乏近战训练啊!这个时代骑兵该怎么玩……嘿嘿……他们并不清楚。古斯塔夫二世复兴了骑兵冲锋的战术,使冲击力得到释放,可是满清却并不知道,兴许这就是东方游牧民族和渔猎民族的悲哀吧?”李存真道,“就算训练不足……如果孙思克的骑兵能够做到蒙马眼,用不着刺聋马耳,那都有可能冲入我军方阵之中。啧啧……什么河西四汉将……狗肺子!”
李存真说得没错,不愧是后世的穿越者,虽然在智慧上和古人相比可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终究见多识广,眼界开阔。苏丹马赫迪大起义的时候英军组成空心方阵与苏丹的骑兵对阵,苏丹骑兵数倍于英军,但就算是骑在骆驼上打燧发枪也仍然没有选择冲击只有两列横队的英军空心方阵,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骑兵缺乏近战训练。如此一来,自己阻挡自己,最终还是会败的。
孙思克麾下的清军骑兵无法攻击明李步兵方阵确实是因为骑兵缺乏近战训练。而孙思克又从来都没有见过空心方阵,准备不足,第一次进攻便损失惨重。
看到根本不能获胜,孙思克下令撤退。此时,清军骑兵已经损失了一百八十多人,除了被火枪打死的,还有三十多人被明李的刺刀刺死。孙思克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眼看着对面是三列便招呼步兵一起进攻。
第一百卌七章散兵线
看到满清的骑兵退了下去,步兵仍然在有序的前进,李存真知道,孙思克是打算使用步兵上来拼命。现在他能想到的是,孙思克会使清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同步推进一起进攻。骑兵只是起到震慑敌阵并掩护步兵前进的作用,主要还是步兵担当进攻的主力。但是,在两家步兵对阵的时候,清军骑兵会看准时期发起进攻,很可能会来一次决定性冲锋。
想到这里,李存真也不再犹豫,下令道:“李光地,你亲自去传令,命令辰时阵迅速向南移动。一千人呈现兵列。从侧面攻击清军。”
“是!”李光地答应一声转身便要去传令。
李存真立刻又补充道:“回来!你让辰龙阵的千总官、宣教官和参谋官立刻来我这里报道。命令副千总和军法官两个指挥军阵行动,立刻南移。”
“是!”李光地答应一声,立刻骑马而去。
且说,赵无极正在督促士兵列队,突然便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阵火枪的轰鸣声。不光是赵无极,所有的明军战士全都听到了,众人均为之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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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哨骑便来报告:“清军两万多人已经对我军发起了攻击……”
“已经开打了?李国英还真是果断啊。”赵无极问哨骑,“知道先来进攻的是满清的哪部分吗?”
“张勇和孙思克!”
赵无极道:“王进宝乃是张勇的部署,殿下常说王进宝勇武不在张勇之下。河西四汉将一下子就来了三个。这下有意思了。”又问左右道,“杨二郎现在在哪?”
左右回答:“现在该是在外围警戒。”
赵无极对自己的传令兵道:“立刻传令杨再辉,集合能动的所有骑兵立刻增援殿下!”
“是!”
赵无极立刻对周围的士兵大声喊道:“弟兄们!汉家的勇士们,鞑子已经开始进攻殿下的本阵了。快些走啊,好去支援殿下!”
一声令下,群情激奋。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宣教官和军法官天天在淮东军将士当中宣传民族主义和政治国家的概念,刘洪谟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团队更是多次在军中煽动复兴情绪和个人崇拜。此时,淮东军根本就是一股崇尚大汉复兴的洪流。打开闸门,倾泻而下!当下,数万人大叫着加快脚步行动起来。
李存真本阵一边。李存真已经向辰龙阵的千总官说了自己的谋划。
那千总官说道:“殿下放心,这我们已经演练过了。这便依据殿下的要求而行!”
李存真道:“无论如何都要提防清军骑兵的密集冲锋,明白吗?”
“明白!”
孙思克一边。骑兵已经重新列阵,步兵跟在骑兵后面。孙思克大声说道:“第一个冲入阵中的赏银一百两,斩获敌军小兵首级的每颗十两,把总一百两,千总一千两!要是能直接拿下李存真的狗头要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
孙思克的亲卫大声喊道:“这是发财的大好时机啊!”“富贵险中求!”“挣钱还不干吗?”
在清军军官的大声蛊惑下,清军当中有不少人报名参加敢死队!有的人看到别人报名了,便也安耐不住跟着一起报名。很快,清军竟然欺骗了八百人作为敢死队要破李存真的军阵。
伴随着海螺声,清军开展了新一轮的进攻。而此时,李存真辰龙阵已经运动到了申猴阵的东侧。千总官一声令下,辰龙阵士兵全体下蹲,藏在申时阵的后面。
清军骑兵依旧采取旧有的战术冲锋。这一次他们不但冲锋还不时地朝着明军的队列放箭,希望能够以此扰乱明军。
当清军骑兵进入明军火枪兵射程之后,明军果断开火,两轮射击打死清军骑兵二十多名。骑兵行动迅捷,明军只有这一次开火的机会,骑兵很快便冲到了跟前。然而,就像第一次一样,他们马上就要抵达明军步兵方阵的时候,骑兵果断朝着东面前进,也就是明军子阵前进。这么做有两点好处。首先便是不会导致骑兵陷入到第一次进攻的危险境地中去,其次就是孙思克希望张勇能够依据他所谓的“二龙出水阵”击溃或者绕过阻击他的明军阵列来到现在他所在的地方,自己的骑兵就是希望能够和他取得联系的。
骑兵散去后,露出来的便是清军的步兵。八百敢死披甲兵领着一千两百其他步兵。他们一开始跟在骑兵后面小跑,后来骑兵加速冲锋步兵也跟着快速前进。但是,骑兵的速度毕竟大大超过步兵,步兵很快被甩在身后。但是就在骑兵散去之后,步兵却距离明军还有不到七十步。
“不好,清军要冲上来肉搏了!用步兵!”李存真一边拿着千里镜在一个五米高的土台上观看,一边大声叫道,“快,吹号,通知戌狗阵和申猴阵变阵,快!”中阵随即发出了指令。指令通过小号和旗帜通知给前面正在作战的两阵。
该死的,这孙思克还真是有两下子。如果是敢死队的话,这么多人,一旦撞在步空心方阵上,三排是根本就拦挡不住的。很多清兵会冲入到空心方阵当中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李存真又立刻下令道:“命令中阵第二司和第三司立刻支援戌时阵和申时阵!”
“是!”中阵的两个司在得到命令之后立刻跑步前赶去支援。
与此同时,辰龙阵千总官下令道:“全体起立!第二司第三司跑步走!”
在辰龙阵六百六十多人面前的是绵延三里多的只栽种了三排的稀疏的小树林,种得都是柳树。这里应该是两个自然村的交界处,为了分清彼此,便种下了树木。而明军正好便在这稀疏的小树林里列阵。
第二司在北,第三司在南,列成了松散的队形,组成了一个散兵线。
明军的散兵线并不是完全零散。依据李存真在新军中定下的条例。散兵在作战的时候呈现“疏开队形”,人与人之间间隔两尺。按照李存真的要求也就是六十厘米。因为李存真来自后世,在后世一米为三尺,所以两尺便是六十多厘米。士兵也可以前后分列成两排,后队士兵列在前队两名士兵的空隙中。这种情况下每名士兵占地为一平方米,约为明制一步见方。
散兵阵虽然不是密集队形,但是射击效果据说是高于密集阵型的。西元1807年,奥地利军官韦恩·德米安在《军事科学自学手册》中清楚地写道:“在密集队列的齐射中士兵像机器一样作战,也就是说他装填步枪、朝着空中射击、再装填、再……这与其说是想给敌军造成什么损害,倒不如说是用机械工作驱散正缠绕他的恐惧想法。
当一个士兵正在关闭药池的时候,另一个在抽插通条,第三个刚装填完,第四个在瞄准,第五个在扣扳机。要是考虑到死者倒下、伤者后送以及士兵周围浓厚的火药烟雾,准确射击就是不可期待的。是的,就算是最好的猎兵在队列中射击,考虑到支配性的约束与混乱,其表现也不会优于普通战列步兵。
由此可知,就个体射击效力而论,密集步兵队列的效力无疑要弱于散兵射击,实际上,就算是集体射击效力,散兵也要强于密集队列……倘若比较列成密集队形的战列步兵和技艺搁熟的射击兵,后者的射击效力会高达前者的四倍。此外,队形分散、时常在快速推进中射击的轻歩兵损失也要小于以西班牙式步法推进的战列步兵……散兵在火力上不仅优于纵队,甚至要强于横队和炮兵。”
明李的散兵阵型正是依据后来的英国散兵军阵而设置。其实相对于线列步兵的机密阵型而言,明李的散兵阵只能说是“宽松”而绝不是“零散”。只是可惜,此时的明军散兵阵人数有些少。
第一百卌八章 不可思议
就在李存真忧心忡忡痛恨自己反应太慢的时候,清军的进攻给了李存真一个“出乎意料”。
更是给了明军千总官、把总管旗队长甚至是前排火枪兵一个大大的意外。
当孙思克的骑兵散去,清军步兵大叫着向明军步兵冲锋的时候。明军所有人都认为清军步兵是上来拼命的。一定会以肉搏战为唯一战法取胜。他们会不遗余力冲入或者挤入空心方阵之中然后再反身过来砍杀明军。
看到清军气势汹汹,明军戌时阵千总官红着眼睛顾不得擦点溜出的口水几乎是以咆哮的方式下达命令:“变阵!密集队形!变阵,变阵!快快快!”
戌狗阵和申猴阵空心方阵位于反向对着清军的那三排火枪兵立刻集体向后转,然后跑步前进希望弥补前面只有三排火枪兵的就要被清军肉搏兵一鼓击穿的“危局”。
然而,清军步兵快步前进,冲到距离明军方阵还有五十步距离的时候,骤然停下。举起火枪朝着明军方阵一阵乱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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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啪噗叭……噼里啪啦……”
戌狗阵明军此前开火打击清军骑兵,面对汹涌而来的步兵他们没有开火,而是装填弹药。
千总官大叫着停止装弹,要士兵立刻举起刺刀准备迎敌。
列兵们刚举起枪清军的子弹便到了。
噼里啪啦的,一时之间竟然有十七八个明军中弹倒地。他们很快被扶到阵后治疗,而他们的位置也由其他步兵填补。
此时,清军每当有人跑到距离明军还有五十步的时候便朝着明军打火铳,随着一股白烟升腾,清军不断地打出弹丸,明军阵中持续有人中弹倒地。
清军步兵打完火铳里的第一发子弹之后也不继续前进迅速接敌,而是从容地站在原地装填起弹药来……
由于清军拿着的火枪都不一样,因此装填的速度不同,方法不同,打出的白烟多少不同,声音也不相同。鸟枪清脆,噜咪铳响亮,斑鸠铳沉闷。
一幅奇异的景象詹想出来了:清军后续步兵还在不断地赶来,朝着明军开火,然后从容装填弹药。清军阵中不时地有白烟升起,步兵各个都非常忙碌,紧张甚至是焦虑,这导致从整体看来清军步兵军阵“热火朝天”,士兵和军官忙得“不亦乐乎”。
“打得好!”孙思克大叫,“打铳,崩死这群王八蛋!”
左右说道:“军门,只要持续开火明军必然崩溃。他们刚才为了对付骑兵已经打出了两轮火铳,现在枪管里面空空如也,只能站着挨打,怕是装填弹药都没胆子吧?”
清军一众军官大笑不止。
万万没有想到,清军居然提前三百年再现了“八里桥之战”的一幕。原本历史上,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僧格林沁率领的清军行动隐蔽,先头部队已经接近英法联军的营地了。英法联军根本就没有发现清军,尽管他们是克里米亚战争中的老兵,但是却正是因为自己是老兵才忽视了清军,没有做任何防范。
清军先头部队已经靠近英法联军五十米了,仍然没有暴露,清军甚至都可以听见洋人的说话声了。这个时候只要清军大喊一声,奋勇争先,冲入英法联军营地与英法联军展开肉搏战,怕是英法联军真的有可能被清军击败。
但是清军却没有这么做,他们距离洋鬼子五十米远开始大玩特玩火绳枪,弓箭和梭镖。结果可想而知,经历过工业革命的两国士兵武装到了牙齿,更兼是老兵所以行动迅速、果决。使用更为先进的火枪和大炮打得清军哭爹喊娘。僧格林沁无奈之下只得发动骑兵冲锋却仍然被击败,陈尸一千多具。从此以后,满清八骑彻底变成怂包直到清朝的灭亡。
“不可思议……”李存真看着两军交战的情形微微摇头自言自语。谁能想到,八里桥的一幕竟然提前在武昌城外上演了。明李和清军的作战当中上演。也对,不管是英法还是明李本质上都是海盗。清军确实惧怕海上来的对手。
就在孙思克和他的一种军官大笑的时候,明军散兵线已经布置完毕,伴随着军官的命令。散兵自由开火。
辰龙阵的士兵都是新军,讲究的就是训练。李存真恍惚记得此前听师兄说过,普鲁士军队最重视训练,同样的时间内往往能够比别国军队多打一枪。正是这多出来的一枪,让普军在数次战役当中获得胜利,法国、奥地利、英国甚至是丹麦军队都在普鲁士士兵近乎是机械的毫无多余的装填弹药的动作中败下阵来。因此,新军的建设中李存真非常重视训练。目前的训练水平是十五秒一枪。
辰龙阵的六百六十多人此时面对清军敢死队是侧击的状态。士兵自由开火,其实在理论上和士兵排成密集阵型开火的效果是一样的且可能更优。
伴随着柳树林中白烟的升腾,明军弹丸射出,清军猝不及防中弹倒地的不计其数。
顶着清军开枪的压力,戌时阵此时士兵也开始装填弹药,在十七秒的时间后便全部装填完成。
等着明军火枪兵装填弹丸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七秒,但是千总官好像度过是十七年,他眼看着士兵装弹,咬着牙在心中大叫:快点!快点!再快点!当最后一名士兵终于将弹药装填完成之后,他迫不及待地下达了命令。
“开火!”
“砰!”
明军三排火枪齐射。一道烟龙腾空而起。密集地弹雨打向清军,好似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
转瞬之间,清军便倒了一大片。有的清军敢死队甚至身中七枪,瞬间被打成血人。但是,这股清军是敢死队,他们没有转身逃跑,其他的人反而继续镇定地装填火药。而后续任然还有士兵赶来,跨过尸体,站在前面,举起火铳朝着明军开火。
又过了二十五秒,戌时火枪兵弹药再一次装填完成。由于士兵使用的都是燧发枪,发火率目前只有七成七,很多火枪被子弹卡住。有的士兵平时训练成绩不错,但是此时面对清军的火枪竟然过分紧张,往枪管里面塞了四颗子弹,扣动扳机一发也没有打出去。这些人只能赶快抠子弹……因此耽误了时间。也就是这四十多秒,明军后三排跑步走也终于赶到了阵前。
明军千总官又是一声令下,火枪兵开火。然后他们从容地从后面的人手中接过递过来的火枪再次瞄准对面的清军。依据口令,再次开火。
辰龙阵的千总率领第一司的三百多人也冲了出来,列成散兵线朝着清军右面开火。树林里就如同蒸包子馒头的笼屉盖子,不时地从不同的地方冒出一杆儿又一杆儿白烟。
此时的战场上真是“热闹”极了。到处都有白烟不时地升腾,还有烟龙腾空而起,各式的火枪爆豆般作响。有人倒下,有血液喷出,有人捂着脸满地打滚,有人躺在地上不住的呻吟。马匹因为到处乱窜被打成了肉酱,有的人在地上无助地爬着,为失去的双腿哀嚎……
上了战场的男人,手持火枪,来到两军阵前,抛弃了一切沧桑。他们迎着火枪,无惧死亡,气定神闲,装填弹药,从容射击,面对烟雾升腾,弹丸飞舞,他们豪赌人生!
排成一线面对敌人火枪的士兵是真正的勇士。十七世纪线列阵,排队枪毙战术实在残酷,然而它只属于男人,是男人真正的浪漫。
第一百卌九章 击溃
清军受到两个方向火力持续的打击,竟然有四百多人中弹倒地。不得不说孙思克确实堪称名将。手下的兵被打成这个样子虽然已经面临崩溃,但却还是没有崩溃。如果鸦片战争的时候清军能如此神勇怕是英军不会占到一点便宜。
然而,此时清军大衰已经没有办法再持续与明军对射了。领催看到这种情形终于做了一开始就应该做的事。
领催高举佩刀,大喊一声:“弟兄们,冲破敌军战阵就赢了!杀啊!”带领剩下的四百多敢死队朝着明军战争猛烈冲锋。
清军其他步兵看到敢死队已经冲锋便一起跟着大叫一声冲了上去。一千多清军步兵呐喊着拼死冲锋确实极为有气势。
然则,明李众人却也并没有被吓到。千总官在士兵打出最后一轮火枪之后。下令举起刺刀。
“杀!”千总官大喝一声。
“杀!”明军士兵也跟着一起呐喊。端起刺刀迈开大步一起朝着清军刺去。
转瞬之间,清军血如泉涌。刺刀捅进清军士兵的身体,鲜血便沿着血槽里涌了出来。
明军队列严整,枪如墙进。清军冲锋没有统一指挥,全凭着一股血涌。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想要停下却不可得,便全都一股脑儿地撞在刺刀上。
敢死队队员纷纷在刺刀面前扑倒,机灵的赶快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却被明军踩得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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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的一头撞在刺刀上,有的被刺刀洞穿,有的身中两三刀,有的抓住刺刀惨叫不止。
不到二十分钟敢死队队员便伤亡殆尽。整是这些人使明军的阵型不如一开始整齐,出现了松动。
很多明军没有来得及收刀便要对付冲过来的清军披甲,因此手忙脚乱。抓住这个机会,清军终于冲入到明军阵中。
顿时,明清士兵杀做一团,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刺刀,枪托,飞脚,头撞,明军近身格斗招招狠辣。清军披甲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明军对手,纷纷被打倒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戌时阵最西侧的三排步兵已经以最左侧的三纵为轴,做了一个不太规则的扇形运动围拢了上来,很快就把清军围在当中。把总不敢让士兵齐射,此时明清两军已经搅合在了一起,齐射恐怕会误伤。他只得大喊一声:“杀啊!”带着士兵对着清军的左面冲锋,近战与之肉搏。
西侧明李士兵冲到清军跟前的时候,没有立刻突刺,而是先朝着清军便扣动了扳机。然后再拼刺刀。
只听得一连串爆豆一样的声音响起,清军士兵近距离中枪。许多人捂着伤口倒下,个别的捂着面颊向后躺倒。清军哪里见过这阵势,很快就被打垮。
此时,辰龙阵在千总官的命令下已经开始集结;而李存真派往前面支援戌时阵和申时阵的中阵士兵也即将到达。
“军门,快看啊!”有校尉指着明李树林当中散兵阵的方向指着说道,“那里明军阵势零散,现在他们正在集结,是最脆弱的时候。冲他一下他们肯定就垮了!”
然而,此时孙思克身边只有一百二十名骑兵,都是他的亲卫。其他的骑兵现在已经转到明军子时阵的西面了。
形式紧迫,已经由不得孙思克犹豫了。他大叫道:“弟兄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跟我一起上啊!”
亲卫一百二十多骑兵齐声呐喊,跟着孙思克朝着辰龙阵的一千散兵便冲了过去。
骑兵迅猛,转眼之间便到了跟前。李存真在千里镜里面看得分明。下令道:“快!命令申时阵出兵支援辰龙阵散兵!”
“是!”传令兵应了一声,随即吹起了尖厉的号音。号音长短交错,一共吹了三遍。申时阵千总官总算是听清楚了,便派出一个司三百多人援救辰龙阵。
且说,孙思克一百二十多骑兵冲入树林中,真个如入无人之境,逢人便砍,遇人便杀。辰龙阵此时队列零散,被清军骑兵一冲,显得有些混乱。
其实,步兵散兵是根本没有办法对付骑兵的。散兵不能单独作战,必须在坚强而密集的步兵的配合之下作战。而此时,戌时阵一千人正在与清军肉搏,根本无法支援散兵。而且这是骑兵冲锋,散兵最怕的便是骑兵的冲击。
不过,清军人数毕竟太少,只有一百多人。清军一开始的时候冲击还非常猛烈。等辰龙阵士兵全都逃进稀疏的柳树林之后,清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而辰龙阵是李存真秘密训练的所谓“新军”。战斗意志坚定。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这些勇敢的士兵发现敌军并不多,心理就有地了,他们便端起刺刀朝着清军攻击。有的士兵抓住马上的清军用力一拽便把人硬拽下马来,然后三四个明军士兵上去对着这清兵围着打。
有的士兵干脆凭借自己身强力壮又有铠甲护身,躲开战马的正面朝着战马胸骨一侧狠狠一撞,自己被战马带到在地可战马也被他这一撞疼得上下翻腾跳跃。清军骑兵驾驭不住马匹被掀下马来。
有的明军士兵慌乱之中丢了枪支,便冲到清军跟前,顺着战马前进的方向用力一推战马,竟然连人带马把清军推倒在地。
转眼之间清军骑兵一百二十多人便有三十多人被打死打伤。然而孙思克仍不放弃,大呼:“杀敌啊!”拼命挥舞身中钢刀。明军士兵头戴钢盔,身穿胸甲,他的刀砍不透,却也被打得不轻。五六人受伤倒地。
恰在此时,已经有一百多辰龙阵士兵集合成了密集队形。随着千总官一声令下,这一百多士兵朝着清军开火。
清军骑在马上,高出明军许多,被火枪这一打,七八人纷纷落马。再开火,清军又有数人落马。
虽然说明军齐射伤害不大,但是对清军骑兵心理的震撼可想而知。谁知道下一次开火会不会打到自己?纷纷赶快拨转马头要逃。
此时申时阵的一个司,三百三十三人到达了,举起刺刀冲向孙思克。孙思克一勒战马,那战马一阵嘶鸣,抬起前蹄调转向后,险些被明军刺刀刺中。
孙思克知道,已经不行了,明军人太多了打不过了。便大声下令道:“撤!”
一声令下清军骑兵纷纷拨马逃走,明军都是步兵根本追赶不上。只能朝着清军后背打枪,噼里啪啦的一阵烟雾升腾,却没有一个清军骑兵落马。很快孙思克的九十多骑兵便脱离开与明军的接触。
然而,孙思克一抬眼,这才发现在自己眼前的是明军的大队骑兵。
就在他进攻辰龙阵散兵的时候,明李将领杨再辉率领两千多骑兵赶到了。
这两千多明军骑兵立刻截断了孙思克的退路。明军骑兵猛打猛冲,冲散了跟随孙思克一起进攻明李散兵阵的披甲步兵们。又把孙思克和自己的大队步兵分开。同时朝着与戌时阵明军缠斗的清军的后背发起攻击。
孙思克转眼之间汗珠便下来了,拼命挥舞马鞭,大声叫喊着:“冲!快!冲过去!”
然而,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九十多骑兵根本无法穿过两千明军骑兵的战阵。三十多清骑瞬间被打下马来。明军辰龙阵有二百多步兵,申时阵一个司三百多步兵阴魂不散地从后边跟了过来,转眼之间便把孙思克和他的亲卫围在当中。
只听得“当啷”一声,一颗子弹正打在孙思克的肩膀上,把他的肩铠打得粉碎。孙思克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李存真前去支援的中阵士兵终于抵达戌时阵处,与戌时阵士兵一起与清军展开肉搏。中阵士兵是生力军,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又过了不到十分钟,便大败清军。
孙思克军一万一千多人受到明军的强力一击,又群龙无首,转眼之间便崩溃了。前面的清军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后面的清军扔下武器,便朝后面跑去。
杨再辉率领一千多骑兵追了上来,许多清军士兵知道自己逃不了便跪地投降,大喊:“饶命啊,饶命啊!”
个别腿快的竟然撒开腿朝着李国英大阵飞奔而去。明军哪里跟放过这些人,骑马追赶,不时地打放火铳。有些清军士兵怕火枪打到自己停下来投降,但是大多数清军溃兵还是选择飞奔。
杨再辉军一千多人转眼之间便杀到姜诚团这里。此时,姜诚的三千多人已经硬抗了张勇大军一万多人一个小时的猛攻,双方都伤亡惨重。
然而,杨再辉的出现彻底让张勇绝望。他打了这么长时间,本以为孙思克那条“龙”会从后面包抄过来,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孙思克前来。好不容易看到骑兵了竟然还是明军骑兵。
张勇知道孙思克肯定是完了。而明军骑兵又迅疾如风。张勇知道已经不能再打了。立刻下令撤退。
杨再辉哪里能让张勇如此轻易地撤走?率军尾随攻击。
整整一个小时,姜诚一面支撑一面数次向李存真求救,传令兵全都一去不回。姜诚数次陷入绝望。如今看到明军骑兵到了,竟然热泪盈眶,鼻涕长流。
姜诚举起已经有三处崩口的砍刀大喊:“援军到了!弟兄们,冲啊!”
群情激奋,明军士兵如虎狼般冲向清军,势不可挡,断后的清军转眼之间就被冲垮了。
而李存真这一个小时其实也没有闲着,他当然不能坐视姜诚覆灭。在探知北面没有清军之后,李存真命令六花阵的“寅时阵”,又称“寅虎阵”,“老虎阵”的一千多人立刻从北面迂回包抄侧击张勇军左翼。到此,六花阵只剩下午马阵未动。若是清军再有人一万人的大军前来,李存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寅虎阵刚好抵达张勇军左翼,正看到撤退的张勇军。千总官也不含糊下令开枪。清军正在撤退,突遭打击,倒了一大片。又听说有明军突袭,后卫已经败了。顿时左翼便跟着崩溃了。
张勇军的撤退终于变成了败退。一万多人只有两千多跟着张勇的大旗往鸡鸣山北面逃去……
李国英正等着前方有所斩获的消息,然而他在鸡鸣山的望台上看到却是漫山遍野奔逃回来的清军士兵……
第一百五十章 间歇
第一次交手,清军竟然被击败了。李国英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败得这么难看,这么快。
本来是打算让张勇、孙思克和王进宝试探着进攻一下试试,主要是扰乱明军登陆。就算不赢也不至于会打败仗。然而,现在可好,两万多人的大军就这么败了。
幸好,这两万多人是这两个人自己的,不是他的,否则自己的九方大阵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型了。听说张勇率领两千多人往北逃去。李国英知道,张勇这是没脸见他。两千多人应该就是张勇的老班底,有了这两千人不要说两万人,以后便是四五万人都能聚拢起来。这么看来,张勇也不算是全败。只是可惜了孙思克,这一去便没有一点回音。一万多人难不成都被吃掉了?
李国英叫来了自己的心腹高明瞻、陈世凯和王明德。他对陈世凯说道:“你亲自去传令,叫赵良栋立刻率兵进攻。”又对高明瞻道:“叫谭弘谭诣不得擅自行动,需要听我号令方才能动。”
“总督大人,赵良栋率领的骑兵可是咱们的撒手锏啊,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陈世凯反对李国英现在就动用赵良栋骑兵的想法。
高明瞻也凑近了低声说道:“大人,现在只不过是河西兵受到了一些损失……”言外之意是河西和甘肃那边的人受了损失,关咱们什么事?他自己非要去的,又不是大人非要他们去,现在败了,能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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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头衔的四川巡抚高明瞻看了王明德一眼,希望王明德能跟着帮腔,王明德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高明瞻会意便继续说道,“他们都是跟着洪经略去云南打过仗的。厉害得很……现在虽然是败了,但是大人你也看到了,没有说败得多么惨。肯定……嘿嘿……李存真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这一仗咱们赢定了。但是,大人,得是要有骑兵才行啊!万一……大人,万一这骑兵有个闪失怎么办?而且,万一赵良栋这家伙率领骑兵跑了怎么办?大人……三思啊。”
其实,九方大阵如果全是步兵那是没有太大意义的。不论是就方还是十方,没有骑兵只有步兵就只能是被动挨打。
但是有了骑兵就不一样了,可攻可守。而且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之下,九方大阵往往能够鏖战取胜。
李国英听得众人的说法刚要点头同意,突然有校尉大喊:“大人快看!”
只见明李阵中赫然举起了大纛。这大纛有些类似成吉思汗的苏鲁锭,但是却要比之大上许多。为了不再重蹈建文时李景隆的覆辙,李存真将大纛的旗杆做成了铁的。
“是李存真!”校尉大喊。
王明德说道:“大人,这李存真诡诈!他手下十几万人,却要自己来打头阵吗?这大纛怕是假的吧?”
李国英摇了摇头道:“大纛还能有假的?你以为这是小孩子做游戏玩打仗吗?李存真这贼子自恃勇猛,定然是想要打头阵。”
高明瞻却说道:“能不能是他内部有什么问题,他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固地位?”
“哼!”李国英看着大纛恶狠狠地说道,“管他什么事,来了就别想走!去,叫赵良栋上!给我干掉他!”
明军方面。姜诚率领的三千人的团已经战死了七百多人,没有崩溃,充分说明了明军的坚韧。李存真命令姜诚立刻率军后退。他自己率领八千人前出,在比鸡鸣山要矮上许多的一处高地重新列阵。李存真已经知道李国英的计划,特意将自己的大纛举起来,和明字蝎子红旗一起安装在特质的不大的三轮车上由一匹蒙古马挽着。李存真此时便在大纛和红旗旗旁边。
李光地担心地小声问:“殿下,大纛举起来……这是打算让敌军进攻咱们?”
李存真没有回答,对李光地说:“吹号,给杨再辉发信号,告诉他立刻归我指挥。就在子鼠阵前面组成防线。如果清军有骑兵冲过来,一定要放开骑兵,让他们过来!”
“啊?”李光地听了大惊失色。
“啊什么啊!快去!莫要错过我计!”
“是……”
李存真想了想又说:“杨二郎性情刚烈,怕是不会听号音里说的。李光地,你骑马过去,把杨再辉给我叫来,我亲自向他下令!”
“是!”李光地答应了一声,骑马而去。
明军后阵。由于李存真、姜诚和杨再辉击败了清军的第一波进攻,这就为明军登陆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三万多明军在赵无极的亲自布置之下,用时四个小时终于列成阵势——三叠大阵。
最前面是由常进功率领的三千人的团推动的二百九十八辆加装了盾牌和尖刺的武刚车。
这些武刚车有一些是在江西军那里缴获的,另外一些则是由江西军被俘虏的工匠临时打造的。常进功的团配备的长矛、钩镰枪、梭镖、砍刀、盾牌、飞刀、飞斧、铁骨朵、火枪和手榴弹。专门用来配合武刚车作战。
支援常进功的是熊柏通率领的另外五千九百九十八人。其中,七百零二人是死里逃生的荆襄军士兵,另外的三千人是精挑细选的江西军士兵。这些江西军士兵有的曾经操作过武刚车,有的则曾经配合过武刚车作战。
李存真害怕不保险,又安排了两百多受过训练的老兵进入这些江西军中。其中就包括长林军出身的花果和乔四以及他们的两千人。
赵无极的望楼高达十二米,便在熊柏通队伍后面。为了防止被敌人重点打击,做了四个望楼。望楼早就做好了的,临时安装便可。每个望楼由四十人推动。
在熊柏通后面本该是姜诚率领的一万人一个整师的火枪兵、长矛兵和其他各色士兵。但是由于姜诚刚刚打过一仗,而李存真又希望关盛年能够戴罪立功,因此这九千人便由关盛年率领。他目前是戴罪立功状态。主力便是神策军第一师。
三叠大阵两侧则是骑兵护卫。左面是王辅臣率领的两千两百骑兵,右边该由杨再辉率领另外两千骑兵护卫。不过,此时杨再辉的骑兵已经处于整个战线的最前沿,所以三叠真北侧便暴露出来。为了能够护住右翼赵无极调集了一个团的长矛兵守护这里。
其余多出来的士兵列在最后,当成预备队实用。
步兵好办,骑兵好说,难的是炮兵。他们是最早下船的,可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全部下船列队完毕。
火炮下船非常麻烦。大家需要先将火炮运送到小船上。有的小船载了火炮之后还可以承载两个人,这个时候就可由船上之人划船靠岸。有的小船承载火炮之后便一个人也不能再承载了,需要由七八个人甚至十几个人游水,扶着小船靠岸。快靠岸的时候,再由游水者将绳索抛上岸边,岸上之人奋力拖拽绳索方可将火炮运送上岸。
其实,这些火炮当中最难运送的就是臼炮。一个是臼炮特别怕湿,需得格外小心;另外一个是臼炮沉重且圆润,此时明李的臼炮最轻的也有六百斤。而长度仅仅零点六九米,最宽处便是炮口宽零点二一二米。活脱脱一个不规则“圆球”。需要用粗绳子编织成网,然后利用滑轮组和吊杆装卸。水上又颠簸不定,臼炮晃来晃去,因此非常麻烦。
明李大军登陆的时候,炮兵就已经开始往岸上运送火炮了。可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到现在为止,很多火炮还没有上岸,上岸的火炮许多还没有上炮车。
不能再等了,保罗命令炮队立刻开拔跟着进攻。此时一共有五十门整的大炮。其中有两门是长炮,也就是十八镑炮,号称陆战之王。有十五门铜制口径为二百一十二毫米的臼炮,也就是铜臼炮。十五门铁制的口径也是二百一十二毫米的臼炮,李存真等称之为“冲天炮”。其余的则有十镑炮四门,八磅炮四门,四镑炮十门。
此外,保罗的炮队还配备有三脚架支撑的三人操作的大口径改良“鹰扬炮”五十门。两人操作的老式鹰扬炮一百挺。二人操日本大鸟铳两百挺。
八百多名炮兵推着各式火炮跟在步兵后面费力而缓慢地向前推进。
且说,清军四川总督李国英入援湖广,与明军大战于武昌城外的鸡鸣山。此时,张勇、孙思克等新败,李国英打算收缩兵力。可恰恰在此时,他看到了李存真的大纛立了起来。顿时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命赵良栋率军进攻,务必要拿下李存真!”李国英果断下令,同时又下令道:“九方大阵向前移动。”
九方大阵,李国英率领一万人在中阵,该阵又称为龙眼阵。除了龙眼阵外,其余八阵全为五千人。龙眼阵左面率队的是王一正,右面是董学礼。前面三阵率队的分别是胡文科居中,谭弘在左谭诣在右。后面三阵,高明瞻居中,王明德在左胡文科在右。
一万多张勇的士兵败退下来,通过前面也就是最东面的三个阵的空隙一直向西最后被高明瞻所聚拢。此时,距离张勇和孙思克战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赵良栋整顿队伍,率领五千骑兵向李存真阵发起攻击。第二轮作战开始了……
第一百圩一章 暗箭
五千满清骑兵朝着李存真进攻,赵良栋率领的都是甘陕骑兵,其中有一些人还是在李自成起义时期跟随闯王南征北战的义军骑兵,此时竟然也跟了满清。
这五千骑兵当中有两千在满清看来是重骑兵,虽然相比明李的重骑兵这些骑兵还是“轻”了一些,但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地域如此骑兵已经算是重骑了。
满清重骑兵身穿重铠,头戴铁盔,手提马刀或两斤头儿的金瓜小锤。
所用战马有一千四百匹是产自甘肃、四川和青海地区的吐谷浑马,此时还没有河曲马的称呼,1954年“河曲马”的称呼方才产生。
其余的则多是通过甘肃贩运过来的西域马,也就是伊犁马。
此时这些神驹披着马铠,气势如虹,冲向明李。
赵良栋的骑兵可谓是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本身也非常彪悍。
此时,李存真将六花阵变成了梅花阵,又可称之桃花阵。其实无非就是将六片花瓣变成了五片。李存真将午马阵全部调入中阵,加强中阵的防御。其余如故。
梅花各花瓣全都列成了空心阵,中阵更是如此。但是三千人却列成了“回”字型。李存真和大纛红旗立在中央。李存真为了指挥方便,命令士兵临时修建了一个土台,上端九尺见方,下部十四尺见方,高七尺。李存真便立于台子上用千里镜注视着战场的情形。他的大纛和红旗便在土台下面。
通过千里镜李存真看到满清骑兵由轻骑兵引导并护卫着重骑兵前进。
三千轻骑兵分散在外围,而两千重骑兵则跟在轻骑兵之后。重骑兵分成两翼,每翼为五十人一横列,前后二十横列。
“这是学了我了?”李存真兀自讪笑说道,“早就说过技术是会扩散的。你会骑兵墙战术,人家就不会吗?又没什么难度?满清学得挺快啊!”
绿营骑兵纷纷而来,马蹄践踏大地,大地隆隆作响又不停地颤动。五千骑兵前赴后继,马儿奔腾,上下跳跃,形成滚滚的马潮,骑兵就好似逐浪的人,踏浪而行。
再仔细看了看,李存真不觉心中有些火大。李存真毕竟是个学教育学的,又不是农大毕业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吐谷浑马、河曲马、三河马还是伊犁马。但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李存真穿越了这么多年,打了这么多仗,去了这么多地方,用“见多识广”一词形容他并不过分。
他火大是因为他看到了赵良栋骑兵的战马。根据经验,李存真知道那上千匹战马都是好马,和他的阿拉伯马相比毫不逊色。他心中暗骂:该死的英国人,搅屎棍,说什么阿拉伯马,夏尔马是最好的马,这不是骗人吗?眼前的这些甘肃骑兵的马那就是神驹啊!中国就有好马,我要你那破马干什么?害得我多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时间?我还让汉奸商人给我运蒙古马……我该要这些甘肃马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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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吐谷浑马产于青海,该叫藏马才对。李存真本来打算让杨再辉的两千骑兵阻挡甚至骚扰一下满清骑兵。但是,兵虽无惧,马却差强。杨再辉骑兵的马匹不少都是缴获自八旗的,虽然不弱,但是多是蒙古马,十分矮小;还有一些是来自朝鲜的挽马,力量有余,彪悍不足。
李存真立刻下令,杨再辉的两千骑兵不要与满清纠缠,立刻退到一边去。又赶快下令,戌狗阵、子鼠阵和寅虎阵三阵士兵不得轻动,严阵以待。其实,李存真完全可以让这三阵立刻便阵,组成人墙挡住骑兵。但是,他担心赵良栋的重骑兵会拼死冲阵。三个阵只有三千人,刺刀又不是长矛,李存真担心挡不住重骑兵。虽然他们演练过无数次三段击和五段击。
李存真认为赵良栋既然都已经训练了重骑兵,那应该就是用来冲阵的,这些兵十有八九接受过近战训练。可不是孙思克的那些废物轻骑兵。
一旦前三阵合阵,赵良栋的骑兵完全可以向左右两侧绕过来。一样的。到了那个时候,步兵方阵之间的联系反而稀疏了。不如就让士兵待在原地不动。
且说,满清骑兵进入明李军射程便遭到打击,转眼之间便有十几人落马,旋即便被后面跟上来的马潮吞噬。绿营骑兵马不停蹄,分成两队,左右各一队,越过明李最西侧的子时阵。
明军不停地开火,清军骑兵不断地翻身落马,但是这些骑兵好似根本不在乎一样。一直沿着梅花阵之间的空隙前进。
满清四川总督李国英在千里镜中看到赵良栋骑兵已经过了子时阵朝着李存真的中阵冲去,不仅大声叫到:“进去了,进去了!”
此时,高明瞻和王明德都在他身边,也跟着一起兴奋地叫起来:“要到了,要到了!”
而前方的赵良栋此时正和自己亲卫隐藏在众多骑兵当中。赵良栋和亲卫们眼睛紧紧盯着李存真的大纛旗。赵良栋看着用千里镜远眺的李存真,如同一只饿狼注视着猎物一般。
火枪在不断的射击,满清马队里不断有人落马。但是骑兵仍然勇往直前,无惧无畏。直到五千骑兵全部进入了梅花阵中。前锋骑兵已经抵达了原午马阵的位置,后卫骑兵方才入阵。
李存真土台上令旗挥舞,杨再辉立刻率领骑兵封堵了满清赵良栋骑兵的退路。并且朝着满清骑兵打放火铳。
李国英、高明瞻、王明德等都在千里镜当中看着赵良栋在前方的战事。李国英握紧拳头咬着嘴唇说道:“突破……突破中阵!”
清军轻骑兵蜂拥而过之后,李存真也看到重骑兵正滚滚而来。
“收拢阵型!”李存真下令。中阵的三千人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便立刻收紧阵型。“回”字阵,立刻变成了“口”字空心方阵,空心方阵前后十排士兵。
“打!”看到满清重骑兵马上就要到跟前了,李存真立刻下令。
“嘭……嘭……嘭……嘭……”十几枚手榴弹飞向天空。
清军重骑兵正在前进,突然看到天空出现几个黑点,俄而,黑点越来越大,便散落到骑兵阵中。
“砰……砰……砰!”
由土掷弹筒打出的手榴弹纷纷爆炸,顿时将满清骑兵炸得人仰马翻。
“可惜了!再放!”李存真为损失的战马感到可惜,却仍然冷冰冰地下令。
满清重骑兵的队列当中再次掀起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血肉横飞,人嚎马嘶,惨不忍睹。但是,即便如此满清骑兵仍然毫不停歇。
赵良栋大叫道:“杀!”
骑兵也跟着一起大喊:“杀!”
清军骑兵很快便把马速提到最高,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大地震颤,不止不歇。眼看就要杀到明军中阵,清军骑兵集体发出呐喊。
“拉!”李存真大叫一声。
四小队明军,一队十人,赶快飞跑上前,在地上捡起了什么,然后一起大叫一声“哈!”呈拔河状往后一拽。猛然之间,清军骑兵面前立起了一大排拒马枪。原来,拒马枪埋在土里,上面拴着锁链,拉起便成拒马。
清军猝不及防,纷纷撞在上拒马。一时之间,战马痛苦的嘶嚎声,拒马枪折断的咔嚓声,骑兵不可思议的惊叫声,人马到底的噗通声交织成一片。绝大部分第一排的重骑兵全部倒地。后面的第二横队骑兵也被纷纷绊倒。
看到前面有了闪失,后面的重骑兵纷纷拍打马颈,战马腾挪跳起,竟然越过前面的骑兵然后又朝着明李中阵冲去。
不少战马跳得不够高,马蹄还剐蹭到倒地后迷迷糊糊半身而起的骑兵的头盔,只听得砰砰几声,战马堪堪落地,可头盔却飞得无影无踪……
眼看重骑兵就要到明军步兵跟前了,一阵浓烟升腾,火药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明军火枪齐射,清军再一次纷纷扑倒。
然而,明军却也没有安然无恙,一阵铁骨朵、飞斧、短矛、流星锤如雨点般打来。明军士兵转眼之间被打倒一大片。
但是,此时的明军阵列毕竟有十排,后面的人立刻填补前面缺失了的位置。
“开火!”明军的命令再一次下达,三列火枪兵同时开火。弹丸组成一面子弹墙,如死神的镰刀一般扑向清军。
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
管你是什么铠甲,在火枪面前全如纸做的一般。清军重骑兵的铠甲纷纷被洞穿。他们好似经历过一阵儿子弹的暴风。许多人都被刮得血肉横飞。
“开火……开火……开火……”
李存真大叫着朝着士兵不停地下达命令,士兵不停的开枪。一阵又一阵浓烟升腾而起,刮起一阵又一阵子弹的暴风。
前排士兵打完火枪,便从后排士兵接过装填好火枪再次打发,把空枪交给身后人。最后面的三排士兵则在紧张地装填弹药。
连连打放火枪,浓烟聚集,使得明军士兵根本就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形,他们全是依据李存真的命令打放火枪,李存真站在高台上能够看清楚前面的状况。
十六次下达命令,明军十六次从容开火。
竟然没有一个清军骑兵冲破火枪阵,更没有一个骑兵来到阵前需要明军用刺刀对付。
终于,在明李打放了十六次排枪之后,战场上突然安静下来了。再也听不到一点战马嘶鸣的声音,听不见人喊之声,听不见刀剑铿锵之声。只有浓厚的烟雾笼罩着整个战场。就连李存真的高台上也全是浓烟。
烟雾太浓了,浓得好似用刀才能割开一样。战场上太安静了,好似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明李士兵面对浓烟一阵彷徨涌上心头,李存真象征性地摆了摆手,想要赶走浓烟,可这浓烟哪里是说赶走的就赶走的?
突然,只听得一阵好似风声响,浓烟突然流动了起来,就好似鱼儿露着背鳍在水面滑行带起的波纹。
李存真猛然看到浓雾当中出现了几个黑点,来不及多想,李存真大喊道:“不……好……”
好字话音还没有落下,只听得“铛啷啷”几声响。李存真只感觉头部胸部遭到重击,顷刻之间一阵眩晕,站立不住,“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第一百圩二章 狼牙箭
“中了吗……中了吗……”李国英浑身颤抖,手尤其抖得厉害。此时的他口干舌燥,脑袋兀自有些嗡嗡然,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赶快咽了口唾沫,压一压,若不如此,再张大点嘴巴,心脏便要蹦出来了。
高明瞻和王明德也是十分焦急地在千里镜中死死盯着对面。那里仍然烟雾缭绕,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战场上的赵良栋更是心急如焚,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射中了,但是又不肯定。此时他和他的亲卫都已经停止了动作。整个战场上似乎都凝固了,被浓烟固着得一动不动,厮杀俨然已经停止。
一分钟前,清军神箭手在赵良栋的带领之下对着李存真实施了一次“狙杀”。
明李火枪兵朝着清军重骑兵不断地开枪,黑火药燃烧爆炸而形成的烟雾笼罩了整个战场。导致明清两军都看不到对方。但是李存真的旗帜却立得老高,虽然也被烟雾笼罩,但是毕竟跳得高所以还是隐约能够看见一些,而李存真本来就在大纛和旗帜旁边。这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
其实,即便没有大纛和红旗,赵良栋和他手下的神射手也都已经暗自记住了李存真所在的位置。对李存真实施的狙击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战场阴谋。
赵良栋和他的神箭手一直隐藏在重骑兵当中。重骑兵分成两队,一左一右,过了明军子时阵后,清军骑兵很快便到了中阵的南北两侧。而赵良栋和三十四名神箭手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包抄了大纛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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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响起的特殊的声音其实正是赵良栋提醒神射手行动的信号。一声号音是瞄准,梆子响是射击。
当号声响起,赵良栋和神箭手们立刻举起铁臂弓,将铁骨狼牙箭搭在弓弦上。
赵良栋自己使用的狼牙箭是吴三桂送给他的,一壶十只。因为赵良栋在与西营的战斗中立了大功。吴三桂想要笼络赵良栋便送给了这利器。赵良栋根据这些狼牙箭又仿制了两百多只。分成三十四份,每份六只一壶,给了自己从甘肃带出来的神箭手。
这些神箭手有的是汉人,有的则是蒙古人和不知道哪个民族的人。这些人天生便具有成为神箭手的资质,稍加培养后不能说如蒙古“箭神”哲别一般,却也个个都能百步穿杨。在飞驰的骏马上照样能够射中移动的目标。这些人便是赵良栋的“杀手锏”。
铁骨箭沉甸甸的,狼牙倒刺上泛着隐隐的褐色,有的则显得黑乎乎的。是的,铁箭的箭头都在毒药水中浸泡过,个个带毒。毒便是红矾,俗称“鹤顶红”,也就是不纯的三氧化二砷。为了能赢,一代名将李国英、赵良栋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当下又是一声梆子响。赵良栋和所有的神箭手全都绷直身体,站直双腿,然后一扭腰腹,把手中的强弓拉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后猛地向后一坐,借着身体下坠的劲头,硬是把看上去都快折断的弓又拉满了几分。
“中!”
伴随着弓弦声响起,“呼”地一下,赵良栋铁箭如同一只迅猛的猎豹,磅礴而出,闪如流星,周围的空气都被带飞了几分。其他三十五只狼牙箭也如流星般激射而出。三十五只涂了剧毒的狼牙箭从八个方向一起扎向李存真……
只听得“铛啷啷”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赵良栋大叫:“中了!”
果然,三十五只狼牙箭有四只射中了李存真。一只打在头盔上,一只打在胸口,一只打在背后,一只打在左侧肋下。李存真当即便被射倒。
李存真此前从周培公那里得知了清军的伎俩。因此,穿了两层铠甲。此时板甲胸甲的厚度在一毫米到三毫米之间,李存真的是三毫米的胸甲,两层便是六毫米。胸甲正面比侧面厚一些,侧面则是一点六毫米。后背则厚两毫米。
这一天明李士兵们看到的是什么?他们看到李存真可不光是穿戴了胸甲,而是穿戴了全身板甲,手臂、手背、膝盖、小腿全都护住了,头盔是加厚了的,可以说此时的李存真根本就是全金属外壳。只是他又在铠甲外面穿了罩袍。
罩袍是个好东西。它是身份的象征,文武双佩;也可以抵挡阳光直射铁甲发热;避免灰尘和寒气;同时也能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李存真穿了罩袍主要是为了避免被士兵和敌人看出他穿了两层铠甲。而且,罩袍是红色的,非常醒目,让士兵看到他更能激励士气。
在这个时代,板甲本身其实是对弓箭免疫的。箭矢不仅无法穿透板甲,而且打在板甲上的时候,箭矢通常要么划到一边去,要么就如拨轮般被弹飞了去。所以,穿着胸甲的明李士兵根本不需要盾牌。李存真对自己的铠甲有信心,况且他还穿了两层,那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清军又没有狙击步枪,怕什么?
李存真的想法符合现实,十七世纪时的板甲确实极为坚韧,便是一百年前,十六世纪的时候,弩箭无论如何都穿透不了板甲。不论是三百五十磅也就是一百六十公斤拉力的轻弩,还是九百七十六磅也就是肆佰肆拾贰公斤拉力的绞盘弩都打不穿它。英国长弓拉力是一百二十和一百三十磅,那就更打不穿板甲了。不仅如此,此时的鸟枪质量不高动能不足且是铅弹的话一样打不穿板甲,三眼铳就更打不穿了。除非是玛斯科特火枪这种重型火绳枪,线膛枪或干脆是鹰扬铳才能打穿板甲。
李存真因此信心百倍,故意立起大纛和红旗,自己又站在旁边就是向让清军用箭射他。当箭矢被他的铁甲弹开之后,他便可以再一次“装神弄鬼”告诉士兵自己是神仙附体,或者告诉士兵他们的胸甲是多么的强悍,总之是想以此激励士气,然后使明军能够一鼓作气击败敌人。
然而,李存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绝对,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他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箭叫做穿甲箭,有一种箭头叫破甲锥。
赵良栋和他的神箭手们使用的铁骨狼牙箭便是穿甲箭,古人知识可能没有他李存真丰富,但是并不愚蠢而且十分睿智。
清军的狼牙箭的箭簇是纯钢打造的,箭铤长十二厘米,插入箭杆十二厘米,如此箭头便非常之重。箭簇很细,是修长的凌锥形,截面不大于箭杆。铁骨箭而不是白蜡杆的箭杆,保证射中目标后不会折断还会继续追加动能。
清军的弓是铁臂弓,威力极大,不要说英国长弓不能比,便是反曲复合弓也比不了。神弓配神箭,又有精妙的战术,李存真自然难以抵御。
南明总|理王大臣李存真不是第一个中招的人。顺治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豪格命鳌拜对张献忠发动突然袭击。二十七日清军与大西军遭遇,张献忠惊讶于清军来得如此之快,在河畔瞭望清军阵容。叛徒刘进忠认出了张献忠。豪格便立刻布置对张献忠的狙击。为了防止大西王的护卫以身挡箭,鳌拜命十二名弓箭手躲在阵后,从不同方向瞄准张献忠。一声令下,前面的清军蹲下,恰在此时射出箭矢,一秒不怠。十二箭射偏了十一箭,却偏偏白甲雅布兰的一箭正中张献忠面门。失了大西王,大西军军心大乱,被清军击败。
击败张献忠时,李国英就在清军中。豪格、鳌拜等人的手法让李国英感到十分震撼。从那以后便也开始培养神箭手。多年以来训练出二十四人。
技术和战术都是会扩散的。赵良栋本身也听说过张献忠被狙杀的事,多方打听,习得战法,自己也训练出了十几人。今日大战李存真。李国英把自己的神箭手送给赵良栋做亲卫,目的就是为了再现“凤凰山之战”的所谓“传奇”。
其实,此法虽是阴谋却并不龌龊。狙杀敌军大将本来就是战场上该有的行为。银山大战的时候,明李神箭手,十三太保之一的何天骄以长弓三次狙杀江南提督管效忠也属此类。
当下,浓烟之中,一阵狼牙箭雨落下,李存真中箭倒地。穿甲箭破开第一层板甲,把第二层板架打得凹陷了下去。由于前胸后背和左肋都中了箭,板甲变形,导致李存真呼吸困难,又一箭打在头盔上,如遭一锤。李存真立刻倒下不省人事。
“殿下!殿下!殿下!”
狼牙箭雨打中李存真,也打中了身边其他五人,其余人也顾不得是否能再放箭,纷纷冲到台上。见叫不醒李存真,众人便赶快举起了盾牌防护,同时七手八脚把李存真拖下指挥的土台。
第一百圩三章 反狙
远离原来的位置,李光地等人七手八脚地要把李存真那已经变形的铠甲卸下。刚卸下第一层已经破了的铠甲,便被一个老兵何止住了。
“你们蠢不蠢,是要害死殿下撒?打了这么长时间喽,早就已经热得得,现在脱了铠甲还不是要得卸甲风?常遇春咋个没地?晓得不?”那老兵又说,“殿下里面没穿棉甲,就穿了一层薄衣,要是吹了风,没命撒!”
这个老兵说得是正确的。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打完仗立刻托铠甲就是在自杀。古人认为是吹了风,其实不无道理,风便是冷。用现代医学也可以解释:由于穿着沉重铠甲作战,从而导致身体散发热量和汗液无法及时排出,身体得不到降温,加之战斗过程中肾上腺素飙升,心跳急剧加快,致使血液流速加快,血管膨胀,尤其是表面毛细血管血液流量会为了让身体降温而在短时间内增加。在脱掉盔甲后,身体突然受冷因此血管收缩,心脏无法及时调节血液流动,同时身体的供氧量不足很容易就患中风之症。中风,非死即残。
“那怎么办?”李光地问。
“得先让殿下凉快下来撒。”老兵说。
“可是你没看到铠甲都变形了吗?这会憋死人的。”
老兵说:“没得事。铠甲变形了,只要骨头没事就不要紧撒。我看前胸变形不大,前胸的铠甲更厚,倒是后面和侧面的变形严重,我们用两个撑子伸进去,交叉,用力一撑便可以暂时把铠甲撑大。”
“你以为这是你家破棉裤啊?说变形就变形?这是铠甲,坚韧无比,怎地说想撑大就撑大?”
老兵说:“铠甲有韧性,能撑大的,只要人不松手,吃住劲,一直抗着就能让铠甲撑大。松了手,铠甲便又回去了。为了殿下,废点力气怕什么?别废话了,快点地吧,再说几句,命都没得撒。”
李光地听得如此说法便也不再争辩。弄了两个撑子撑开,虽然只撑大了一点点,终于让李存真捯饬上这口气来了。
“我……我怎么了?”李存真转醒便问。
“殿下中箭了!”李光地道。
“射穿了?”
“没有,那箭被殿下的铠甲弹开了。只是力道太大,殿下的铠甲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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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老兵插嘴道:“殿下里面怎地不穿棉甲,若是穿了棉甲便有弹性了那肯定是不会变形的撒。就算变形了也有空隙。这不穿棉甲……呲呲……铁箭的力道殿下都自个抗了。”
李存真心道:我不是为了能轻快点吗?板甲再轻,套两层,也很重的。但是,此时李存真没心情和他说这些。问道:“浓烟散了没有?”
“就要散得撒!”
“快点……快点扶我会土台上去!”
李光地急着说道:“殿下保重身为为上啊!何况现在上去怕人家又射!”
鸡鸣山上。清军龙眼阵的望台上,高明瞻和王明德全都大声叫道:“定然是射中了!肯定射中了!这么半天都没有动静,肯定是射中了!”李国英也狐疑不定不知道到底是射中了还是没射中。
便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吹来,终于吹散了战场上的浓烟。只见的明李的指挥台上空无一人,台下的大纛和红旗好似忧伤地随着风儿轻轻摆动。
“上面没人!”王明德大叫,“李存真完了!”
高明瞻赶快对李国英道:“大人神算,真是诸葛武侯再生!”
“真的吗……真的吗……这就成了?”李国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战场上,赵良栋看到明军台上空无一人,立刻大声叫道:“李存真已死!李存真被我射死了!”
赵良栋命令士兵一起大喊:“李存真已死!李存真已死!”
鸡鸣山上,高明瞻问李国英:“大人可听见了?”
“没太听清啊!”李国英说。
王明德兴奋地说:“我听见了,在大喊,李存真死了!”
“啊!”李国英听了一阵狂喜,竟然有些兴奋得有些头晕,“真的吗?确定吗?”
高明瞻却在旁边说道:“大人,还管什么真假啊?”
李国英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听得高明瞻说法立刻反应过来,叫亲卫一起大喊:“李存真已死,李存真已死!”
几声呼喊过后,满清大阵里的士兵听说李存真死了,竟然人人都露出狂喜之色,他们相信了李国英的喊声。
听说李存真死了,明李军中一阵骚动。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更有传令兵立刻将李存真遭狙击被“射死”的消息立刻传递给后阵的赵无极。
赵无极听说李存真“死了”,竟然一时失神。其他明军军心骚动,三叠大阵竟然出现了松动……
且说,李存真咬紧牙关大叫:“快扶我起来!去土台!”
李光地急着说道:“殿下你还有伤……”
李存真怒道:“少他妈废话!快!”又问旁边的人道,“准备好了吗?”
专门负责此事的人回答:“好了!”
“好!叫他们准备!”
“是!”
李存真咬紧牙关,强撑着身体,在两个人的搀扶之下重新爬上土台。六个人手持盾牌护住身侧。
李存真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鞑虏休得猖狂!李存真再此!”
四周的士兵也跟着一起大喊:“吴王不动,吴王不动!”声音越来越大。
清军士兵听得说“吴王不动”,又看到土台上站着几个人,中间的那个比四周几个人高大出整整一头来,便都以为是李存真。当下大喊道:“万岁!万岁!万岁!”
明李大军感动,山呼海啸,高呼万岁。
鸡鸣山上,李国英痛心地狠狠一拳砸在栏杆上大叫:“可惜,可惜啊!天不助我也!”
王明德却说:“兴许是假的!”
战场上,赵良栋和王明德的心思是一样的,但是更多了另外一层,当下他大喊:“假的,假的!”
清军士兵也跟着一起大喊:“假的,假的!”
明军又开始有些骚动。李存真却不慌不忙,脱下头盔,露出古铜色的面庞和高耸的发髻。
“是殿下!”明李士兵有人大喊,“殿下没事!天助我也!”
明军见李存真安然无恙,顿时士气倍增。
赵良栋一脸阴狠,心中暗道:你当真以为自己是薛仁贵吗?找死!赵良栋见李存真脱下了头盔,便下令道:“发信号,吹号!再射!”
一声号音过后,狼牙箭重新搭在铁臂弓的弓弦上,三十多只箭再一次暗地里瞄准了李存真。紧接着就是一声梆子响。站在神箭手前面负责掩护的士兵猛地一蹲。就在士兵蹲下露出狼牙箭的瞬间,三十五只狼牙箭激射而出,奔着李存真袭去。
便在此时,明李土台上的六面盾牌高高举起,猛一聚合,便把李存真护卫在当中。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狼牙箭打在盾牌的护铁上,不能透过,纷纷落下。
见再射不中,赵良栋大叫:“可惜,可惜啊!”
明军士兵见了,一片欢腾。万岁高呼更加响亮!
李存真问手下:“准备好了吗?”
回答:“好了!”
李存真亲自下令道:“瞄准,打!”
一声令下,三十八只线膛枪一起朝着赵良栋和神箭手开火。
“砰!”一声巨响,竟然吓了众人一跳。
三十四名神箭手顷刻之间便有二十二人中枪倒毙。原来,李存真知道李国英的计谋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打算趁着神箭手放箭便用火枪狙杀。
只是没有想到狼牙箭竟然能穿甲,被射倒了。此前更是烟雾迷茫,狙击手无法分辨清军神箭手。因此便没有开枪。
于是,李存真走向土台,故意摘下头盔,希望引得清军再射。赵良栋等人出奇的“配合”,暴露了位置,这也就怪不得李存真了。
当下,赵良栋被吓了一跳。自己身旁不远处的两个神箭手全部重枪栽倒。他自己没有中枪,却是因为手下的马匹恰好在此时移动了一下位置正好挡住了他,当了替死鬼。
赵良栋知道李存真认出了自己,没想到明军竟然也会狙杀,骇然欲退。只是他还没有喊出话来,便又听得“当啷”一声。身边的有一个亲卫一头栽倒在地。原来头颅中了火枪。
赵良栋顺着枪来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开枪的竟然是李存真。那举起的火枪枪口竟然还冒着屡屡青烟。
“算你命大,这都打不死你?”李存真当即举起手中的火枪大声喊道:“杀鞑子啊!”
明军士兵见主将毫发无损,敌人的神射手又死在当场,顿时振奋鼓舞,士气昂扬。听得“杀鞑子!”的命令一下,便举起刺刀呐喊者冲向清骑……
第一百圩四章 激将
李存真率领的明李军士气大振,挺起刺刀便和赵良栋的四千多骑兵杀在一处。明军往往一拥而上以刺刀对敌,不时打放火枪。清军马儿惧怕刺刀,听到火枪的轰鸣声更是胆战心惊,故而腾挪跳跃,使清军骑手不容易驾驭,一时之间陷入被动。然而清军骑兵的确彪悍,虽然形势极为不利,但是仍然挥舞马刀奋战不已。两军顿时杀做一团。
两军厮杀正酣,李存真立刻派出中阵的一千步兵朝着午时阵方向前进。那里本来有一个千总部。但是李存真为了加强防御便将这一千人全部调入中阵,导致六花阵少了一瓣变成了梅花阵。
根据李存真的命令,午马阵这一千人紧紧的挤在一起朝着午马阵的方向而来,导致清军无法快速奔腾,速度减缓了不少。
杨再辉率领两千明军骑兵封堵了清军骑兵的退路。其实是堵住了子时阵与戌时阵、寅时阵的两个通道。并且进入通道之中尾随并袭击清军。由于清军战线过长且受到明李军的袭击,速度立刻减缓了下来。杨再辉再一进攻,导致清军后卫瞬间崩溃了。大批的清军骑兵向北面逃窜,通过通道跑得无影无踪。
赵良栋见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打下去了,便大声喊叫道:“撤!快撤!”绿营骑兵立刻四散而出,特别是从梅花阵的通道中纷纷逃窜出去。然后迅速向西撤走。
李存真缺乏骑兵没办法对赵良栋的溃兵展开追击。他只能下令杨再辉的骑兵寻机歼灭一股绿营骑兵。
战场上正混乱的时候,突然李光地大喊一声:“殿下快看!”
顺着李光地指着的方向看去,在寅虎阵和辰龙阵两阵的北面出现了大股骑兵。李存真赶快用望远镜看过去。不觉笑出了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老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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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第一次进攻被击败,损失了全部的步兵,无奈之下他只能引着骑兵向北败逃。好就好在骑兵可以时聚时散,这正是战国时代以来战争规模大且持续时间长的原因之一。
当赵良栋的骑兵与李存真厮杀的时候,张勇便打算立刻配合进攻。在张勇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保存实力一说。但是,他的部队刚刚被打败,军心不稳,而且难以聚集。张勇花了好大的力气,这才聚拢士兵并使士兵的士气恢复过来。
两千骑兵刚一列好队,张勇便出发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赵良栋已经被打败。但是张勇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朝着李存真的中阵冲来。
明李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中阵和南线,因为这里聚集着大批的清军骑兵,此时正沿着戌时阵、申时阵等之间的空隙逃窜,更多的则主要是通过午时阵留出来的空隙而逃。而本身北线的清军骑兵因为人比较少,主要是重骑兵没有轻骑兵和他们挤来挤去,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看到这种情形李存真感叹道:“六花阵不愧是军神李靖的杰作,果然还是需要一只骑兵的,否则根本不可能全歼敌军。”
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张勇率兵冲过通道一下子闯入明李阵中来了。此时中阵的兵力削弱了一半,还有不少士兵在与清军的作战中受伤,人数不满两千。这两千步兵与张勇的骑兵交手,转眼之下便陷入被动。清军利用骑兵的灵活性和运动的惯性,不断地朝着中阵放箭。扰乱中阵明军发射火枪。张勇骑兵也不和骑兵颤抖由南向北疾驰而过,很快便朝着申时阵和戌时阵的空隙而去。
就在张勇骑兵从东西两侧掠过中阵,战马奔腾之时,突然,李光地大叫一声:“殿下小心啊!”
李存真一惊,看时,却只看到盾牌遮挡得只剩下“一线天”。猛然之间便听见“嘟”地一声,李存真下意识地往后一跳,紧跟着又听见“噗”地一声。定睛看时,却赫然是一只铁骨狼牙箭钉在地上,箭尾还在发出嗡鸣声。李存真吓了一大跳,大口地,急促地喘着粗气。
清军中的王进宝急着问:“射中了吗?”
张勇道:“李贼学精了!要是这箭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怎么说?”
张勇说道:“十只箭,被盾牌挡住了九只,可我的那一只箭就在盾牌合上的一刹那,挤着缝进去了。还是慢了,李贼有了防范。要是能再快点就好了。”
王进宝急切地问:“那射中了没有?”
张勇哪里知道啊?他的狙杀战术也是跟满清学来的。偏偏李国英、赵良栋能学得,他张勇便学不得吗?只可惜,李存真此前遭到暗算已经有了防范,张勇的暗箭难伤分毫。
果然,盾牌放下后,李存真安然无恙。盔甲鲜明,红袍依旧。
“可惜,可惜!”王进宝大声叫嚷着。
却在此时,李存真大叫一声:“瞄准,打!”
便是一阵火枪爆响。王进宝正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便觉得胸口被狠狠一击,低头一看竟然给打出一个大血洞来,正汩汩地喷涌鲜血。原来是李存真命明李狙击手反狙敌军。
王进宝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张勇,张勇安然无恙。便就在此时,一股剧烈地疼痛袭上王进宝的心头。他刚要大叫,却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一口气没上来一头栽下马去。
张勇见王进宝完了,大叫着策马飞奔。清军也跟着张勇一起飞奔,不大一会便逃出梅花阵。在身后丢下一百九十多具骑兵尸体。
看着张勇远去,李存真一股无明业火升腾而起。真个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问李光地:“还有完好的铠甲吗?”
李光地道:“还有一副鎏金花纹的全身板甲,是凯旋时用做礼仗时候用的。”
“给我换上!”
“殿下,现在脱去铠甲怕是会得卸甲风。要换铠甲需得凉下来才行。”
李存真眼珠一转道:“去给我拿些水来喝,再拿点酒来,用抹布蘸了给我擦铠甲,快!”
就在此时,赵无极率领万人列成的三叠大阵姗姗来迟。战场上,清军骑兵已经逃走。剩下的只是伤兵和无主的战马。
传令兵很快来到军官团组成的梅花阵中,只见阵里一地死人,刀枪遍地,不禁心中骇然。到了中阵见了李存真行了军礼便问道:“殿下,我家赵军长问该如何对敌!”
李存真正在擦铠甲,听得传令兵的说法,笑了笑,回答道:“让赵军长全权指挥。对了,你这么告诉他:昔日楚汉争霸,西楚霸王项羽大破魏豹的九方大阵,杀得汉高帝六十万大军片甲不留,逃跑的时候连孩子都不顾上。到如今,两千年过去了,李国英不过五万人马,可他赵无极却有三万多人,和项羽相当。今天,赵无极是霸王还是王八他自己掂量吧!”
传令兵听了张嘴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是李存真的信息太多,他虽然听全了却记不全。
李光地见状道:“殿下,便让属下去和赵军长说吧。”
李存真看了看那个羞红了脸的传令兵,骂了一句,然后对李光地说:“你便去吧,你的我的话你不能乱改!明白吗?”
“是!”李光地应诺而去。
赵无极大阵里。赵无极听得李光地的传话,满脸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看了看传令兵问道:“是你跟我说殿下被射死了?”
传令兵道:“当时清军都这么喊的……我赶快告诉军长,我是怕败了……”
“怕你妈啊!”赵无极大“怒”,不等那传令兵说完,论起巴掌便给了那传令兵一个大耳光。
“啪”地一声脆响,把李光地都吓了一跳。
“你个王八犊子!扰乱军心!情况都没弄明白你就敢胡说啊你,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这句话,差点葬送了整个会战,甚至会葬送整个大明!来人啊,把他给我拉出去,毙喽!”
“饶命啊……”那传令兵一阵哀嚎求饶,然而根本没用。一声枪响过后,化作枪下亡魂。
赵无极拔剑在手大声说道:“再有言败者杀无赦!有敢后退者杀无赦!有敢扰乱军心者杀无赦!有敢他妈的意志不坚定的,杀无赦!”
军令搬下,众军凛然。
“擂鼓!”赵无极大声下令,“进攻!”
第一百圩五章 进攻
三叠大阵最前面的是将近三百两武刚车。为了这次武昌之战,武刚车被特意加了防护。朝前的最外面包了一层铁牌,上面戴着棱刺。为了防止敌人攀爬,上端又加了棱刺,且有朝前的横搭,横搭尖端向下弯曲,带尖。
常进功负责指挥武刚车,他将武刚车一字排开,一共排成三排。踩着鼓点缓缓向前推进。太快怕乱了阵势。
然而,这次战役打头阵的并不是武刚车,而是洋官保罗·克拉克·麦克率领的炮队。炮兵推着炮车,吱吱嘎嘎作响过了李存真所在的小高地后,便依据保罗的要求布置阵地。
此时由于九方大阵向前推进过一段距离,所以明清两军相距不过一里多地,大约七百米。清军虽然有四十多门火炮,但是威力不足根本就没办法打到明军。
明军就不一样了,有两门十八镑炮,也就是长炮,有效射程为一千七百码也就六百四十米左右,正好能够够得着清军。其实最大射程能够达到六千七百码,也就是十二里开外。
火炮阵地布置完毕,保罗请示赵无极后立刻发炮。十八镑炮如同雷神降临一般震耳欲聋。伴随升腾而起的浓烟,两颗炮弹飞出炮口,冲向清军。
万众瞩目。十八镑炮的炮弹在空中滑行了长长的一段之后一头撞在清军九方大阵前三阵中阵胡文科部当中。两炮下来竟然打死四人。
由于是大型会战,所以清军排兵布阵并不十分紧密,每一个阵只要守卫好自己的防区便可。
胡文科久经沙场,是李国英心腹爱将之一,自然不会让士兵紧紧挨着站等着明军炮打。当下胡文科下令全军再散开一些。
看到前方的情形,保罗立刻向赵无极报告:“这么打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敌军五千人并没有列成方阵,火炮的威力显现不出来。想要体现炮火的威力需要步跑协同作战。小炮暂且不说,大炮要发威武刚车需要继续向前推进,给敌军压迫感,敌军无奈之下只能集结成队,火炮才好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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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极问:“那该如何是好呢?”
保罗指着胡文科防区的一处村落说道:“关键就在那里,打了那村子清军自然就慌了!”
赵无极想了想,定下决心道:“想来村子里早就已经清空了,便是有人也不是百姓是鞑子,打吧!”
保罗立刻命令推铜制造臼炮上来,亲自测量瞄准,将炮口调整为四十五度角,然后说道:“行了!”
炮兵立刻上前做好战斗准备。
“第一轮用校准弹,两发!放!”炮长下令。
随即,铜制臼炮便开火了。两发正打在村落里。
清军胡文科部见明军竟然把火炮打在村子里,全都声喊道:“村子里没人,你看着点,朝我打啊!”说罢,众人一阵哄笑。
明军炮长见两发命中,随即信心倍增,大声下令:“开花燃烧弹,四发!预备,放!”
炮兵装填好弹药后,一名炮兵先用燃棍深入臼炮硕大的炮口中将开花弹引信点燃,另外一名炮兵紧接着点燃火炮的引信。
“砰砰砰砰!”四声巨响过后,村落中腾起火花,村落里面立刻便着起了火,转眼之间大火熊熊,浓烟滚滚。
臼炮虽然属于早期迫击炮,但是射程是和装药以及射击角度有关的。火药装满,在四十五度角下火炮射程大概能够达到三里。如果想要打近处目标,发射药便少装填一些。
由于是早期迫击炮,不知道该用多少火药没有定制全凭经验所以需要事先试炮校准。
而此时使用的开花弹完全是土法制造,明火点燃,其有碎裂后伤人的,也有碎裂后燃火的。
胡文科部被火炮震慑,这下终于笑不出来了。村落里转眼之间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炙烤灼烧,人不能近。把胡文科部分成两个部分。
胡文科无奈下令:“前移,前移!去前面二百步列阵!”
伴随着浓烟滚滚,明军这边,炮神保罗放下千里镜,叫来炮长,指着鸡鸣山道:“用长炮,轰那里!敲山震虎!看看能不能出来老虎!”
“是!”
此时,鸡鸣山距离明军炮兵阵地不过四里多一点,虽然已经超出长炮的有效射程,但是却在最大射程之内。
明军校准了两发炮弹后,便打了两发实心弹。十八镑炮呼啸着飞出,真个打在鸡鸣山上。
其中一个弹丸跳了两跳就落在李国英年前三十米处。
顿时使李国英等人大惊失色。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明军的火炮竟然能打这么远。清军为之震慑。
有参谋军官向李国英建议:“明军有火炮,我们就没有吗?是时候让明军也常常我们的厉害了!”
“好!”李国英道,“让他们上!”
此时,李国英部一共有大炮四十门,其中大多是过时的火炮,其中有红夷大炮十五门,弗朗机炮二十五门。满清的军队确实是火炮部队。清军装备的红衣大炮是十七世纪最后的火炮之一。
在这个时代,陆上火炮满清和西方没有差距,如果非要说差距,便是舰炮与英法荷兰相比稍有逊色。
李国英倒霉的地方在于,在本时空,磨盘山战役之后满清朝廷怕“汉军”势力过大,同时为了对付李存真,顺治下令收缴绿营手中的红衣大炮。洪承畴过境的时候更是将许多先进的火炮都带走了。这还是由于洪承畴欣赏李国英,留下一大批军队帮助李国英的同时还留给了他一些火炮不然这些大炮李国英也没有。
红夷大炮是明朝红衣大炮的早期型,两种炮全属加农炮。不要说夷,即便是红衣大炮,被吹嘘说能打十里,也就是五千米以上,明清时的一里相比后世稍长。但其射程为最大射程,五千米外已经没有威力了。其有效射程也就五百米,而且如果想要代替最大威力,需要多装火药,如此一来,打三炮便需要停下散热。
而红夷大炮其实有效射程不足五百米,不过在五百米上仍然有威力。只是这两种加农炮口径最大不过一百二十毫米,小于明李十八磅长炮五点二英寸,也就是一百三十毫米,威力可以说不如长炮。但是重量轻,只有一吨,是长炮的一半。可惜,李国英只有红夷大炮,打三炮便需要散热。若是他有十门红衣大炮,明李怕是找不到便宜。
至于,弗朗机炮早就过时了。其属于子母炮,密封不佳本来射程就短,最远三百米。更有甚者,打一百米远而已。
当下,清军火炮迅速集结。很快组成火炮阵线。距离明军不过两里而已。随着清军军官命令的下达。清军火炮开火了。
第一轮射击,打翻武刚车五辆,打死打伤士兵十五人。第二轮射击依旧如此。第三轮射击打翻武刚车一辆,没打死人。第四轮打翻了四辆武刚车,打死六人。然后,清军炮兵突然哑火了。
保罗从千里镜望过去,便发现清军此时正在忙着给大炮散热,而弗朗基炮的射程此时还够不着武刚车。
保罗朗声大笑着说道:“我本以为鞑子的大炮会轰击我们的炮兵阵地,看来,他们对准的是武刚车阵。如果他们能一直发射……武刚车阵怕是要守不住了。没有人能经受大炮的打击无动于衷。既然是这样,他们不开火,那就不能怪我了。”
明军随即校准炮弹,对准清军炮兵阵地开火。接着,铜制臼炮和冲天炮一起开火。两里外的清军火炮阵地一阵猛烈的爆炸,随即便燃烧起熊熊烈火,成了一道火墙。清军的火药和炮弹也被引燃,猛烈爆炸。只一轮炮击,清军火炮阵地便被摧毁。
看着辉煌的战果,保罗得意地说道:“这就叫做饱和攻击!殿下的战术只有我能领会!”
保罗又对赵无极说道:“军长大人,你的人可以进攻了。”
“殿下不是说最少要有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吗?你这才多长时间?”赵无极反问。
保罗却低声在赵无极耳边说如此如此。
赵无极听了长出一口气道:“天降正义!亏你说得出来。只是……只是这样杀伤太大……”
“鞑靼人,死了又如何?”
赵无极反驳道:“他们不是鞑靼人!也是汉人!”
“不管什么人,一击必杀。只需要一轮打击……如此一来,清军定然震慑!只要你的武刚车能配合好!”保罗指着鸡鸣山道,“冲到那里便是赢了!”
赵无极道:“未必!”
保罗道:“即便如此,我说一击破三阵就一定能破!”
“那要死很多人!”
“打仗就得死人!是死自己人还是死敌人,军长大人自己看着办!”说罢,保罗转身而去。
赵无极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嘴唇,鼓着腮帮子,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操!”
随即,赵无极传令进攻。此时武刚车阵已经逼近胡文科部不足二百四十米了。
保罗向炮长下令:“除了长炮,其他火炮前进,没有命令不得开炮。”又对指挥长炮的炮长下令,持续轰击鸡鸣山,不准停。
“可是……我们的大炮也得散热啊!”
保罗道:“一门射击,一门散热。轮换交替。若是都不能打了便一起散热。还有,去后面催促一下,催促其他火炮立刻前来支援。”
“其他火炮……十八磅炮,再有一个半时辰也到不了。”
“所以才叫你去催促!记得,十八磅炮到了不用通知我,朝着鸡鸣山齐射!”
“是!”
第一百圩六章 顶牛
明军的武刚车继续前进,在常进功的率领下已经推上清将胡文科把守的阵地。此时,谭弘、谭诣两个人率领的人马也赶来与胡文科汇合。于是,胡文科的五千人在前,谭弘、谭诣各领五千人马在后,一起朝着明军而来。
面对武刚车如铁墙而进的气势,胡文科并没有惊恐,而是下令火枪开火。然而,清军的火枪都是过时的鸟铳,不要说打透武刚车,即便是打在棉甲上也形不成巨大破坏。
明军听到火枪爆响全都下了一条,但是震惊之余这才发现清军的火铳实在不堪,不要说打翻武刚车,便是伤也伤不了。于是便更加放心大胆地往前走。
看到武刚车层层推进,自己的火枪打不透武刚车,又没有火炮,无奈之下胡文科只能下令士兵进攻。
胡文科让自己的传令兵给谭弘和谭诣捎信道:“你们去告诉两位将军,我从正面进攻,拖住明军,让他们两个务必绕道敌军两侧,从侧面袭击敌军。”传令兵应声而去。
胡文科撤掉自己的披风,拔出大刀对士兵高声喊道:“弟兄们,拿下前面的车阵,每个人赏十两银子,抓住敌军大将赏银一百两!”
清兵听得如此说法全都摩拳擦掌两眼放光。
胡文科又说:“我听说明军士兵军饷优厚,每个人打仗的时候都把银子揣在自己的兜兜里,打败了他们,钱全归大家!”
清军听后一阵欢呼。胡文科见火候已到挥舞大刀大喊:“杀啊!”清军披甲们纷纷亮出兵器,大叫着朝着武刚车阵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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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武刚车阵还有一百米,清军好似漫山遍野,到了后五十米正要接近武刚车阵的时候清军便全都聚拢了起来,却也没有漫无目的的冲撞。
在胡文科大声叫嚷之下,清军前六排士兵紧紧地挤在一起,用藤牌护住身体。那藤牌本来长一米四,宽一米多一点,是立着拿的,用来护住身体。
胡文科要士兵将藤牌横着用。如此一来,便出现了“叠盾牌”。一个清兵不仅被自己的盾牌所保护,也被相邻士兵横过来挡在身前的盾牌叠在自己的盾牌上保护,如此一来便加强了防护。
躲在武刚车后的明李士兵朝清军投掷标枪、手斧和飞刀,全被盾牌当下。打在盾牌上铿锵作响。清军见此更是信心百倍,士气如虹。
清军士兵集结成阵“呼哈呼哈”地喊着口号一步步缓缓前进。武刚车也吱吱嘎嘎地向前推进。
就在两家相距还有二十多步的时候,只听见胡文科大喊一声:“起!”。
突然在清军的“叠盾阵”之后竖起了很多的大木棍。
木棍都有碗口粗细,长将近十五六米。木棍的一段光溜溜的,另外一段却有很多用稍微细一些的木棍横钉而成的横枝。仔细看时才发现,横枝都抵在士兵的肩膀上,竟然是清军扛着大木棍想要用它来顶住武刚车。
果然,清军和明军又相向而行了十几步后,五百根大木棍先后顶住了武刚车。发出一连串的“嘭嘭”声。木棍力量大的竟然直接把武刚车顶翻了。
由于明军武刚车外包着一层铁皮,铁皮上面还带着刺,所以木棍基本上都钉在铁刺上,很少划开。紧接着便是双方士兵的发力呐喊。
胡文科和众领催都大声喊道:“顶住啊弟兄们,为了银子,为了升官发财,顶住,给我顶住!”
明军这边自然也是发了狠死命地推着武刚车。两家便在这里开始角力。有一些武刚车力大导致便明军靠前几步,有的木棍力大导致清军上前几步。很快,一线的武刚车阵被这大木棍战术顶得弯弯曲曲不再整齐。
胡文科看到武刚车阵已经出现缝隙不免暗自高兴。按照他的想法,再过一会,当武刚车里出外进,缝隙再大一点,便派出好手冲入缝隙对着武刚车阵后的明军大杀大砍,收拾了第一排武刚车,然后再如法炮制对付第二排。
胡文科的想法果然没错。仅仅过了不到十五分钟便有武刚车太过靠前,而相邻的武刚车又太靠后,这一前一后中间便有了可乘之机。
胡文科用大刀指着那“空隙”大喊:“冲进去,冲进去!”
转眼之间便有三四个黑影辗转腾挪跳跃而起。有的直接跳入缝隙当中,有的则踩着大木棍终身一跃,从武刚车上面越过,直降在明军人从里。这些清军士兵身穿轻铠手持砍刀对着正推武刚车的明军士兵大杀大砍。明军没有防备,转眼之间,血肉横飞,明军士兵惨叫着连连倒在血泊中。
很快,其中一辆武刚车后的明军就被砍杀殆尽,由于没有了人推车,这辆车便被大木棍一定到底。车飞速向后正撞在第二排的武刚车上。“砰”地一下,由于惯性的作用,第二排推武刚车的士兵没有来得及反应,竟然全被震倒在地。然而,清军也没有再前进多少。武刚车的扶手斜插在地上,让清军根本就动惮不得。到底的明军不敢懈怠,赶快纷纷跳起,扶住武刚车。
清军的一个领催看到这种情形便大喊:“扔掉棍子!上去!”
那几个拿着大木棍的士兵,从肩头撇下木棍,然后拔出砍刀冲入缺口,然后分别向两边,也就是第二排和第一排之间的空隙推进。对着第一排推武刚车的明军士兵大杀大砍。转眼之间打翻了十几个武刚车,明军第一排武刚车阵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正当胡文科为自己的计谋奏效沾沾自喜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猛烈的火铳爆响。明军开枪了。
从武刚车缝隙间伸出火枪对着清军连连开火。明军火枪的威力非同小可,清军的盾牌被打得粉碎。有的盾牌的碎屑甚至扎了清军士兵一脸,使士兵痛苦的大叫。这还是幸运的。有的士兵的盾牌被洞穿,而自己也被洞穿了盾牌的子弹打掉了一半头颅。
一阵火枪爆响后,最前面叠盾的清军士兵打倒了一大片。再开火,那些拿着大木棍的清军也被打倒,木棍掉落在地。
前面没有大木棍的这些武刚车没有了阻碍得以从容向前推进了一大段,把其他武刚车甩在身后。
这其实正中胡文科下怀,他要的不是大木棍顶过武刚车,这又不是斗牛比赛。他是希望破坏武刚车的秩序。当武刚车冲得太靠前的时候,清军同样获得了可乘之机。于是,不断地有清军精士通过缝隙进入到武刚车后面。
终于明军的第一排武刚车后明清两军短兵相接,刀枪碰撞,血肉横飞,惨叫声声,尸体一个个扑倒。
看到这种情形,常进功赶快通知后面的熊柏通队。熊柏通闻言道:“清军有如此战法,难不成是欺负我军蠢笨吗?真是笑话。”
熊柏通立刻派出一千人支援。这一千多人手上拿着的是土制手榴弹,明火点火发射的那种。熊柏通要士兵解下绑腿,把两颗手榴弹拴在绑腿的两端。准备好之后,立刻点燃引信。
军官大声下令道:“抛!”
只见得五百多对被捆绑在一起的一对又一对手榴弹带着中间摇曳的布条一齐飞向空中,划过一段优美的弧线,正好落在清军的大木棍上。由于两颗手榴弹中间都绑着一根绑腿的布条,导致许多手榴弹都是在力的相互作用之下在大木棍上绕了最少一圈,然后便挂在了上面。
胡文科十分疑惑,不知道明军在搞什么名堂,正疑惑间,突然便被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得站不住脚,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榴弹爆炸了!“砰!砰!砰!”
大木棍被炸断,木屑横飞,叠盾防御的清兵和举着木棍的清兵都被炸得血肉横飞。没有被炸到的清军披甲也是个个惊恐。
“再扔!”明军军官再次下令。
便在胡文科惊惧的目光中,一千个手榴弹再一次被抛向空中。胡文科好想大喊:“快后退,快后退!”然而,他终究没有来得及喊出来。只能在心里讲这些话都化作了鲜血滴下。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清军伏尸一地。清军和明军接触的地方被空出来一大片。大木棍基本上全被炸断,少数没有被炸断的,也被惊恐的士兵抛下,好像扔掉了一个烫红的铁条。没有了后方支援,冲入明军武刚车阵中的清军精锐很快被人数占优势的明军全部斩杀。有的甚至被三四个明军徒手捉住,然后抬着撞在第二排武刚车的棱刺上,血流如注而死。没有了阻拦,武刚车立刻前进了大概三十步,填补了这些空隙。
明军战鼓依旧,武刚车层层推进,清军需要再次面对一面带着棱刺的铁墙。
第一百圩七章 时机
谭弘和谭诣不管怎么看都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叛徒。他俩不仅背叛农民革命而且背叛了自己的民族和家园。
在南明督师文安之率领夔东十三家收复重庆的战役中。谭弘和谭诣在农民军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杀死了不肯投降满清的谭文,导致农民军功败垂成,抗清再次遭受沉重打击。
如今,他们是乾隆时期修《贰臣传》中,名列前茅的李国英的下属。两人各率五千人马与明军激战。这一次打头阵其实正是李国英希望两个能像他一样为“大清”尽忠。
清军九方大阵,前三阵的中阵胡文科部被武刚车逼得连连后退,失去了前沿阵地不说,五千人似乎都要被武刚车给碾碎了。
如今,清兵在胡文科的指挥下使用大盾、长枪勉强与武刚车对抗。双方拥挤在一起,你推我挡,互不相让。
明军不时地打放火铳,清军则朝着明军放箭。双方互有伤亡,但总体上明军在前进,清军在后退。
谭文和谭诣赶快率领各自的人马进攻武刚车的两侧。然而,让这两个人想不到的是,他们好像很快便陷入到了明军的包围之中。
明军的左翼是王辅臣率领的骑兵,右翼则是由杨再辉率两千骑兵回归护住。
王辅臣将骑兵散在外面,不断地包抄清军。谭弘的清军大多是步兵,追不上骑兵。王辅臣骑兵一会来了一会又走了,搞得谭弘不敢前进,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骑兵冲散。
杨再辉率领的骑兵是明军的右翼。骑兵在清军面前来回横向奔驰了一段之后,竟然悉数向北而去。骑兵散去露出来的竟然是明李的长矛兵。长矛兵喊着口号,奔着清军就冲了过去。清军没办法去追杨再辉的骑兵,只能和攻上来的长矛兵打在一处。
明李的长矛兵训练多年,战术娴熟,配合适当。火枪再配合长枪阵不时地开火,导致清军根本抵挡不住。而杨再辉的骑兵此时已经迂回到清军的侧面了。这让谭诣部大为惊恐。
二谭觉得要大祸临头,不敢硬拼,纷纷后退。这就给了明军机会,得以再次向前推进,死死地压住清军。
此时胡文科的压力更大了。要不是因为他是李国英心腹,不论如何都不能败,否则他早就跑了。此时,胡文科的亲兵已经阵亡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都是在领催和他的威压之下不得不咬牙坚持。幸好明军没有再甩手榴弹,不然他早就的崩溃了。
且说,在鸡鸣山上,四川总督李国英经历了二十多法十八镑炮弹的“恐吓”之后,终于平静下来。毕竟明军的火炮也需要散热。李国英在千里镜中看到胡文科部的艰难处境,心急如焚。他赶快叫来副将陈世凯,命令陈世凯率领龙眼阵的五千人马救援胡文科。
高明瞻立刻道:“大人不如就让火铳手上吧!”
李国英道:“我们失了火炮,用火铳又能有多大威力?”
高明瞻却说:“火铳不一定就是要打他的车。大人也看到他右翼便是有长枪兵,打那里便好。”
李国英赶快看了看千里镜,见清军正与明李长矛兵苦斗,说道:“好!就这么办!”
李国英又问:“赵良栋和张勇的骑兵怎么样了?”
高明瞻说:“再有一刻钟便准备妥当了。”
“好!”李国英坚定地说道,“让他们两个合兵一处,从南面过去,最好能够绕过敌军左翼攻击其后背。”
“是!”
李国英又道:“命令董学礼,王一正向前,支援二谭的同时包抄敌军。王明德,王明德?”
“属下在!”
李国英对王明德下令道:“后三阵由你督促,向前,往龙眼这里来,我给你一个时辰,能办到吗?”
“能!大人,你就放心吧!”王明德回答。
于是,陈世凯率领五千人,推着四十辆早就做好的盾车来支援胡文科。高明瞻却率三千火铳手来打明李长矛兵。
很快,陈世凯的清军来到阵前。陈世凯在盾车上堆了柴草点燃,以火车袭击明军武刚车阵。万没有想到,这一战果然奏效。大火很快便吞噬了明军第一排武刚车。
胡文科惊讶地说道:“早知道是这样,我还弄那么多大木棍子干什么?多此一举。没想到还是你更有办法!”
陈世凯道:“明军狡猾,没想到竟然有那种土雷,否则还是这大木棍战术更好一些。”
胡文科道:“若是我们也有土雷,完全可以把土雷挂在木棍上伸过去,炸死他娘的。不过,现在用大火这一烧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熊熊大火吞噬了武刚车,此时竟然又刮起了西风,把烟都吹到明军这边来了。胡文科和陈世凯见到这种情况全都大呼:“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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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常进功见到清军放火便命令第一排武刚车阵的士兵立刻退到第二排后,以防止被大火波及。
在进攻中遭遇大火浓烟其实是常进功早就预料到的情况。为了防止士兵被大火熏得睁不开眼睛喘不上气。常进功给每个士兵发了一块棉布手巾,此时让士兵沾湿了捂住口鼻。
风并不大,没把浓烟吹得太远。车辆和柴草本身也不会燃烧太久。熊柏通派出部队带着铲子木杆推倒了许多火车,又铲土灭火。不到十五分钟,清军点起来的火渐渐熄灭,浓烟散去。
胡文科一脸地不可思议道:“难不成明军早有防备?”
陈世凯却说:“不论如何,便是该拼命了!上吧!”
又过了十分钟,明军推着武刚车吱吱呀呀地又上来了。清军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冲武刚车阵。
鸡鸣山山下两里,常进功率领的武刚车阵正面,一万清军和六千明军挤成一团……前面的人亡命厮杀,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却也叫骂着推着前面的人。
可怜,前面的清军要么死在长矛和火铳之下,要么被武刚车碾压而过。明军也不好过,清军的标枪和弓箭一阵阵打来,总是使人受伤倒地。
此时已经打了将近两个小时了,清军已经失去了最初的耐性,而且由于不占优势所以逐渐焦躁起来。
明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明军一再向前,踩踏这清军的尸体。明军这边的环境因此极为恶劣。清军已经阵亡了两千三百多人了。人死了,血流出来,还有花花绿绿的肠子、粪便,甚至还有内脏等东西,导致明军这边许多战士都站不住要滑倒。幸好士兵鼻子上面都捂着毛巾,否则恶心呕吐便也会使士气跌落。
在古罗马时代,罗马士兵全都穿着钉子鞋,也就是钉子穿过鞋底,尖端冲下,正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在密集战阵的背景下,用不了多久战场就会变得非常恶心。穿着钉子鞋能够站住,否则滑倒就可能意味着死亡。
但是,明军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双方有三千多人战死,这已经是惊人的大仗了。可打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
如今明军武刚车已经被打翻了一半了,士兵也阵亡了一千二百多人。虽然一直在前进,但是明军也逐渐失去耐性。双方的态势俨然就要往硬拼上去了。
就在此时,便听见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熊柏通一回头,却发现不是什么新的武刚车,而是一辆辆炮车。车上赫然是一尊尊臼炮。
熊柏通大喊:“都闪开,给炮神让路!”
然而,保罗却并没有让士兵把大炮继续向前推。三十门火炮就在熊柏通的第二队后面一字排开。
保罗下令道:“装填弹药!调高炮口!”
第一百圩八章 天降正义
随着保罗的命令,炮手迅速操作。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保罗吹了一声哨子,所有的炮长都看向保罗。
保罗抻着脖子用千里镜又看了看对面的清军,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小旗狠狠地向下一挥。站在保罗身后的两个举着旗帜的人也跟着一起向下挥舞了旗帜。
同时保罗松开口,哨子自然掉落垂在胸前,他大声喊道:“开火!”
三十门臼炮开火了。硕大的炮口喷出浓烟,烟柱一人多粗,能达两人多高,先滚滚向前,然后迅速拐个弯向上,就像一个又一个的死亡天使翘首凝视那些即将被自己收走的灵魂。
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响起。清军阵中顿时开了花。臼炮发射,“天降正义”!
清军因为挤在一起,被开花弹一炸,立刻血肉横飞,骨肉分离。不少人整个都给炸碎了。火花伴随着鲜血四处飞溅,人的肢体也跟着一起飞在空中然后如雨点般落下。
每一次发炮,都如同一道催命符,开花弹每一次炸开,都有十数人乃是数十人伤亡。
巨大的火花过后便是一股股浓烟,已经听不见人的惨叫声了,能够听见的只有隆隆的炮声和开花弹炸裂的巨响。
胡文科和陈世家早就已经被火炮惊得呆在当场。当他们缓过神来便是朝着士兵大喊:“撤,快撤!”
然而,士兵根本就听不见二人的声音了,他们要么被大炮震得双耳嗡嗡作响,要么被身旁惨叫、惊叫的同伴塞满了耳朵。
由于人太密集,很多人想跑却跑不了,前后左右都是人。他们只能等外圈的人逃走之后才能再逃。
正在此时,不论是铜制臼炮还是铁制的冲天炮都已经完成了第二轮装填。
发炮!清军阵中又是一阵血肉横飞。一颗炮弹正好落在胡文科和陈世凯的身边。“砰”火光四射,弹片横飞。胡文科和陈世凯便被这碎片打得血肉模糊。陈世凯死在当场。胡文科倒在地上,仍然勉强地抬起头来,此时他满脸血污,这血有一部分是陈世凯的还有一些是他自己的。他望向胸口的方向,发现没事,再看时,发现自己腰部以下已经全都没了……
胡文科绝望大叫,声嘶力竭,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这里。然而,正当他大叫的时,突然一个逃跑的士兵不慎踢到了胡文科的脑袋,那人被这颗脑袋绊了一跤,摔倒在地。那清兵也是急着逃跑,双脚在地上猛蹬了五下才站起来,逃了开去。便是这五下掀起的泥土填了胡文科一嘴,使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两轮轰击,清军兵败如山倒。
保罗对熊柏通说:“让你的人全部卧倒!”
“什么?”熊柏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问道,“为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如果想要扩大战果,那就快点!”
熊柏通领会,立刻要士兵卧倒。但是很多士兵不明白意思,很是迟疑,还有一些士兵因为被大炮震得耳鸣,所以行动迟缓。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挨了鞭子。
前面的士兵总算卧倒了。铜制臼炮和冲天炮也都调低了炮口,便只有不到五十度,此前全是六十度的炮口。保罗使火炮打出去的炮弹划过一个高高的弧线落在清军阵地中。此时,他要往远处打就把炮口调低了。
明军第三次发炮!
开花弹朝着逃跑的清军而去。此时清军虽然正在溃逃可却散得并不开。他们都是凭借本能散开。因为已经没有人指挥他们了。开花弹竟然毫不留情地在人群中爆炸,清军再次尝到了所谓的“天降正义”的滋味。
保罗放下千里镜,指着鸡鸣山道:“那里距离我们不过两里多一些,轰那里!”
保罗刚说完,便听见一阵破空之声,原来是十八镑炮的齐射。保罗知道,这是后队的十八镑炮到了刚才他离开的阵地了。他走之前告诉炮长,炮到了不用禀报,齐射便可。
当即保罗对传令兵道:“你现在立刻去传令,长炮不要再轰击鸡鸣山了。朝着西南方向和西北方向漫射。”
“是!”
保罗当即再次下命令给自己身旁的炮长:“调低炮口!对准鸡鸣山!”
明军的臼炮第四次发炮。在千里镜中保罗看到鸡鸣山上一阵火光腾起。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只见明军右翼清军一方有一大股清兵迎着长枪兵而去。他立刻让传令兵向赵无极禀报:清军火器部队想要打击长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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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极得到保罗的消息后命令鹰扬炮等重武器队伍立刻支援长枪兵。然而,已经用不着了。
高明瞻的火铳手朝着明李长枪阵打出三轮射击后。杨再辉便率领骑兵冲了过去。清军的火枪没有刺刀,对付骑兵连烧火棍都不如。转眼之间就被明军击溃。
谭诣的清军看到中阵败了,因为冲天的火光和山坡上正在逃跑的清军已经告诉了他们一切。此时,明军骑兵从侧面又冲了过来导致谭诣的人马根本无心恋战,调头就跑。
谭诣知道:完了!便赶忙领着自己的亲兵二百多人,扔下部队往西北方向逃去。
另外一面的谭弘在一开始就遭到了王辅臣的攻击。谭弘早闻王辅臣威名,他的步兵却也斗不过骑兵,根本没办法开展什么所谓的“包抄”。“精明”的谭弘意识到:怕是要败啊!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中阵便败了。而王辅臣却率领骑兵猛攻过来。他的左营游击道:“军门,快走吧,咱们已经为大清尽过忠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看到蜂拥而来的明军骑兵,谭弘果断采纳了游击的建议,放下将旗,率领亲兵逃走。其他清军士兵没了主心骨,四处乱窜。
再说,张勇和赵良栋率领四千多骑兵刚刚迂回到谭弘阵南面,眼看着谭弘阵兵败如山倒。突然,一颗炮弹落在骑兵当中,当场砸死两人。这便是那漫射而来的明军长炮。
赵良栋对张勇道:“张将军,前阵败了,我们这些人迂回过去没有任意意义了。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立刻回军防守武昌要紧。”
赵良栋的话正中张勇下怀,两个一拍即合,调头飞奔而去。
第一百圩九章 大败李国英
李国英并非无能之辈,眼看大军就要败北,他立刻收拢剩下的几阵人马希望能够撤到武昌城内去。
然而,当李国英的命令刚传达下去的时候明军的武刚车阵已经推进到鸡鸣山下了。保罗率领炮队,近距离朝着鸡鸣山轰击,把鸡鸣山炸得“热火朝天”。不过,李国英此时已经领着清军从另外一面下山了。保罗的火炮攻击只不过打碎了一些简易的工事而已。
“让我去拖住明军!”
看着撤退的清军,董学礼高声说道,显得大义凛然。
董学礼,陕西武宁人,本是明朝花马池副将,李自成时投降大顺,后来又投降清朝。顺治十六年的时候董学礼是浙江总兵,驻守温州。在历史上到了顺治十八年,董学礼调任为湖广绿营提督,后来参与了绞杀夔东的战役。但是,在本时空,到了李率泰攻打南京之前,由于李存真的出现,清朝为了加强湖广防守,提前将董学礼调往湖广。此时的董学礼继任湖广绿营提督不过两年。期间,他表面上对张长庚言听计从,但是张长庚乃是弘文院侍读出身多少看不起武人出身的董学礼,导致董学礼更加偏向李国英。
李国英看了看董学礼,想了想道:“好!董军门,若是这次能安全退回武昌便是你的首功!”
说罢,李国英督促部队赶快撤退。而董学礼则“义无反顾”地领着自己的人马反而朝着明军冲来。
有道是兵败如山倒,此时清军全线都在溃退,怎么可能还有人会甘愿朝着明军冲锋呢?若不是有董学礼的严令,他的五千人马早就跟着大队往武昌城飞奔,怎么可能会朝着明军而去呢?
董学礼的人马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队先打,后队支援。突然,董学礼发现自己的侧面出现了明军骑兵的影子。他赶快叫探马去查探。回报的消息是,明军数千骑兵正从两翼迂回而来。
董学礼一惊,问道:“我军的大队骑兵呢?”
探马回答:“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我军的大队骑兵,兴许是马快,早就跑了吧?”
“什么?跑了……”董学礼不禁脑袋嗡地一下,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张勇和赵良栋乃是军中宿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逃跑。他本以为张赵二人定然是引着骑兵与明军周旋,好拖慢明军追击的速度。正是因为会有骑兵的支援,董学礼才自告奋勇当“断后”的。
其实,董学礼的算盘是很精的,他是打算在这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使满清的重臣李国英能够脱险,日后自己必然高声。况且李国英是“旗人”,自己应该巴结。当断后定然是九死一生,这董学礼岂能不知,但是对于自己手下的这五千人马,董学礼并不完全在乎。
这五千人中能够堪用的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千五百人。而这一千五百人中只有五百人绿营披甲是他的亲兵。这些人全都配备有战马,如果事情不妙可以立刻撒腿就跑。有马,不怕被抓住。至于其他几千人,这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自己的核心力量在,多少人都是有的。
但是,现在麻烦了。明军的骑兵包抄过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他和他的五千人马得全都丧命于此。
董学礼怎么也想不明白,清军本身的骑兵是很强的,这个时候都到哪里去了?不是应该截住明军的吗?
形势比人强,此时是危机时刻,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董学礼在后队,听说骑兵都跑了,竟然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带着自己的亲兵和一千五百多人反身便逃。清军士兵往前冲了一段,回头一看主帅跑了,顿时认为自己上了当。然而此时他们距离明军已经非常近了。愤怒的士兵在领催的率领之下,扔下兵器,跪在地上请降。不愿意投降的,全都一哄而散。
很快,明军骑兵便追上了李国英、王一正、王明德领着的一万多清军并且狠狠地咬住后队。
李国英见走不脱,大叫道:“将士们,不如奋力一搏!”说罢,他集合了自己的标营,王一正和王明德等人仅有的一点骑兵,一共不到两千六百人,朝着王辅臣发起“决死”的冲锋。
然而,让李国英失望了。明军的步兵大阵根本就没有散阵,仍然按照自己的鼓点稳步向前,如今已经过了鸡鸣山,正步步紧逼,朝着武昌城而来。
追上来的不是明军步兵而是骑兵。李国英认为只要冲散了骑兵,便能够争取时间使清军赶快回城。
然而,明军骑兵的统帅王辅臣虽然号称“活吕布”但是并非莽夫,看到清军气势汹汹而来,他知道这是清军最后的挣扎。困兽之斗非同小可。只要自己不冲动,慢下来,待敌军气势消退便可。他就立刻让自己的骑兵散了开去,放李国英骑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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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英一见明军骑兵“示弱”了,大喜,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吓倒了明军,正在高兴。然而,李国英一抬眼,眼前的一切让李国英转瞬之间如坠冰窟。
明军轻骑兵散去之后,露出来的竟然都是甲骑具装的明军重骑兵。这些骑兵由赵无极率领,如墙而进。赵无极一声令下,骑兵全都亮出了明晃晃的马刀,一起呐喊,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一往无前。
清军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还没交手便士气全无,吓得四散奔逃。然而,人想逃,马却受惊,很多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战马在原地跳来跳去;有的人则干脆狠下心来,舍得一摔,爬起来打算徒步逃走。可是,明军重骑兵转眼就到了跟前,真是玉石俱焚。最后一排重骑兵过去之后,留在地上的是人马尸骨被劈砍践踏而成的肉饼。一张张糊在地上。
明军重骑兵毫不停歇继续前进,虽然速度并不快。但是,很快追上了清军步兵。一看到这个时代的“重装坦克”到了,清军开始崩溃。面对明军重骑兵士气全无,跪在地上求饶。重骑兵并没有停下来抓俘虏,而是继续向前挺进。王辅臣、杨再辉率领的轻骑兵也跟着一起追赶清军。李国英等满清将官早就已经无影无踪了,他们混在士兵当中一起逃走。
清军的撤退本来还算有秩序,但是却从尾部开始变得散乱。披甲们丢盔下架四处乱窜,而明军骑兵便冲破这乱纷纷的人潮一直向前。终于在距离武昌城还有不到五里的地方,清军彻底败了。
数万清军,丢盔卸甲,嚎叫着,哭喊着,漫山遍野地朝着武昌城飞奔。在他们后面则是不紧不慢井然有序攻上来的明李大军。
站在武昌城头的湖广总督张长庚在望远镜中看到清军败了,顿时记得脸红脖子粗,声嘶力竭地大喊,向属下下达命令道:“不准开门,不准开门!”
于是,湖广绿营将武昌城紧紧守护起来。李国英率领的大军哭喊也没有用处,根本无法进城,于是便绕城而逃。
张长庚的做法是正确的。数万败军进城需要不少时间,而且定然十分混乱,趁着混乱明军很可能攻入城内。而且,这些是败兵已经没有太大用处。武昌接下来是守城,败兵只会消耗粮食。
李国英等人早就料到张长庚的想法,他们混在士兵当中由亲兵保护已经往襄阳逃窜去了。张勇、赵良栋等人率领的都是河西兵,这一次战役是李国英指挥的,败也也和他们两个没有太大关系,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回武昌,率领骑兵一路绕过武昌城也往襄阳而去。
第一百六十章 攻武昌
湖广总督张长庚一面封堵城门严禁败兵入城,一面积极组织城内防御,甚至构筑街垒,希望明军不要迅速攻克城池。他认为只要不使明军一鼓而下武昌,他就有机会“反败为胜”。至少好留给他时间和转圜的余地。
然而,让张长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有人报告说:“不好了,总督大人,江面上出现了许多敌军的舰船!”
“什么?”张长庚听后大惊,赶忙上了敌楼去看。果不其然,在北面的江面上出现了大批挂着明军旗帜的战船。由于武汉这里长江大体上由北向南流的,所以才有南面北面一说。
“这是怎么回事?”张长庚大声喊道,“难道是岳州来的明军吗?”
他猜对了。淮西军和近卫军第二师在吕英杰和李茂之的率领之下,乘坐舰船顺江而下。他们正是得到了周培公的消息。
当初,周培公见李存真,二人约定周培公给岳州明军报信。当时清军封锁长江江面,而李存真希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清军所以没有采取水战的策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通知岳州赶来增援。
不过在整个战役过程当中,李存真从来没有指望岳州的兵马。一是因为实力使然,二是因为如果把成败关键放在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上,大概率会是失败的。李存真毕竟是教育学博士,懂得“墨菲定律”。
而且,李存真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每一步都有深渊的打算。之所以要迅速而且单独击败李国英、张长庚那确实是由于日后政治方面的需要。而李存真认为自己确实有能力击败清军。
很快,淮西军舰队没有朝着武昌而来,而是向着汉阳而去。此时的汉阳已经被攻克了两次,经历过一次屠城。城中残破,而且不少建筑都被清军焚毁。明清两军在鸡鸣山大战,汉阳防守极为空虚,只有三千人。
淮西军很快在北面龟山登陆,然后朝着汉阳开炮。面对数万人的围攻,清军一听见炮声,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开了城门奔逃出城。明军轻而易举拿下汉阳。
汉阳失守,武昌更加孤立。此时,明军如今已经有将近二十万人,清军已经完全没有能力阻挡明军登陆了。
淮西军和近卫军蓄锐日久,一出战便生龙活虎。吕英杰和李茂之一面派出传令兵与李存真联系,一面积极进攻武昌城。明李士卒用命,清军抵挡微弱,很快就在武昌城东南登陆。
明军的孙大柱和戚大宝两个人此时正在岳州方面的军队当中。经过几年的历练,孙大柱已经是千总而戚大宝也成了把总了。戚大宝一心想要立功,为了季红珊姑娘,他也必须立下比花果更大的军功。因此,登陆战一开始,戚大宝第一个跳下战舰,也是第一个登陆并夺取敌军的旗帜。总算是在长时间平平无奇之后为自己填上了闪光的一笔。
淮西军和近卫军登陆,武昌城就在眼前了。武昌城是一座大城。总体略为呈长方形,东西窄,南北宽。城中有一座大山,名曰蛇山,从东到西横贯武昌,将武昌城一分为二。山北面的武昌城总体呈直角梯形,由东北道西南略为斜边,该处略小。蛇山南面则是一个还算规则的正方形。
武昌城一共有十个城门。最北面,也就是在塘角南面的是武昌的北门武胜门,顺时针依次是忠孝门在蛇山北面、宾阳门在蛇山南面;而通湘门、中和门、保安门、望山门全在集中在东侧城墙上;文昌门、平湖门、汉阳门在西,面对长江,其中汉阳门在蛇山北与忠孝门相对。
此时,岳州方面军集中在望江门外。已经列好阵势,只需一声令下便即攻城。攻城器械早已做好,有云梯、冲车,更有井栏。井栏为小井栏,事先做好,临场拼接而成,上下两层,每层可承载十二名重装火枪手。
再看主力军方面。淮东军军长赵无极率领数万大军稳稳当当过了鸡鸣山,过晒湖在通湘门外列阵。数万人马在城下列阵,杀声震天,气势如虹。
火炮是马拉过来的,但是其他物资则通过战船运送。如今运送物资的战船已经进入晒湖,不仅威胁通湘门而且威胁宾阳门。宾阳门便在晒湖北面,随时可能遭到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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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神保罗请示赵无极道:“军长大人,火炮阵地已经布置妥当,臼炮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是我们的利器长炮还没有达到。”
“长炮大概还要多久?”赵无极问。
保罗想了想道:“怎么也需要一个半时辰。这可是十八镑炮,十分沉重,现在还没有达到鸡鸣山。越过鸡鸣山,到达武昌城下,布置火炮阵地,最少需要一个半时辰,就是我们欧洲人的三个小时。”
赵无极看了看高大的武昌城墙,说道:“其实,最好的方法是炸开城墙。”
“不!”保罗立刻说道,“我不同意军长大人的看法。那是在缺少火炮的情况之下的无奈的选择。有火炮还是用火炮的好。攻城战火炮威力巨大,而且省时省力远远胜过挖地道。那得多少时间?”
赵无极也没有去和保罗争辩,他知道应该迅速进攻。但是大军打了这么久十分疲惫。他担心没有长炮的火力支援,就这么攻城恐怕会伤亡太大。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响亮的报号:“殿下驾到!”
李存真骑着一匹新缴获的青色河曲马匆匆赶来,微愠而问道:“为什么还不攻城?”
赵无极向李存真说了自己的顾虑。李存真大声呵斥道:“你只看到我们自己人疲惫,却没有看到敌人十分惊恐吗?你以前杀人不要命的那股子劲头哪里去了?难不成现在打算缩起来当娘娘!”
一句话说的赵无极满脸通红,赶忙说道:“我这就去组织攻城!”
李存真点了点头,然后对保罗说道:“臼炮能打多少就给我打多少,最少四十分钟炮火准备,能不能做到?”
保罗说道:“能!”
“那就快去吧!”李存真道,“给我狠狠地轰,对待敌人就要向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
第一百圆一章 当世英雄
李存真和保罗说完,立刻命令士兵竖起自己的大纛和红旗,然后从淮东军和军官团前掠过。明李的士兵看到李存真的大纛兴奋异常,山呼万岁。
武昌城头的清军被城下山呼海啸的喊声惊动,纷纷向下看去,只见一匹大青马上有一个黑甲红袍,手持丈八蛇矛的人正在拼命鼓动士兵。
“张飞!”有人大喊,“是张飞来了!”
“去你妈的!再敢胡言乱语我宰了你!”
伴随着一声叫骂的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张长庚的亲卫捂着自己的面颊道:“是,是,小人错了!总督大人息怒啊!”
其实,不能怪清军中人有这样的想法。十七世纪科学还不昌明,即便是到了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迷信、宗教、请神、复活等许多人类自身的迷惑行为依旧大行其道。
满洲前身为东北的女真人,这是一群来自白山黑水的野蛮人。茫茫的大兴安岭,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众多的湖泊沼泽,烟雾缭绕,仙气缥缈中造就了东北人独特的“迷信”气质。萨满、巫术、鬼怪、精灵的传说在满洲人和其他民族人中广泛传播开来。请神、跳大神、复活、追魂索命在此时的人看来都是真实存在的。而满洲人最喜欢《三国演义》,进入中原之后就把这种气质传播给了和他们亲近的汉人。
哪些汉人愿意和满洲人为伍呢?要么是家国败类,要么是不学无术的流氓地痞。所以,这些人把拿着丈八蛇矛的李存真误认为是张飞也就不足为怪了。如此类推,把吕英杰看成吕布,把关盛年看成关于,把赵无极看成赵云也是合情合理。后世的人不理解当时人的想法完全是缺乏历史的现场感。
满清不仅认人上有自己独特的思路,处事上也是如此。老奴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被下狱后,听信巫术,想用诅咒的办法弄死努尔哈赤,结果被老奴撞上,掉了脑袋,这才有洪太出头的机会。奴酋洪太每次出征都要找萨满奶奶占卜,打了败仗就跳大神祈福。莽古尔泰迷信“血”的力量,崇尚养煞。
康熙时有巫蛊之祸,雍正迷信丹药的魔力,乾隆时的“叫魂案”甚至吓到了皇帝。到了鸦片战争的时候,道光皇帝的侄子奕山到广州前线,本来作为满洲贵族总该是有文化的,但是奕山却找了几个人宰了几只老虎,把老虎扔进海里,希望用这种方法惹怒龙王爷,使龙王爷一屁股拱翻英国人的军舰;湖南提督杨芳领着兵浩浩荡荡来到广州,打仗前在作战议会上分析说英国人远道而来肯定又累又饿本不该如此勇猛,可大清却连吃败仗,其原因定然是英国人船上有强大的巫师在作祟,于是便全程张贴告示搜集妇女用的马桶,将马桶横在一条船上面,让一名副将带着一船的马桶冲向英军,副将视死如归要破“巫师的邪术”却被英国人一炮打翻。
文忠公思路更是独特面对英军即将进攻广州的时候跟身边的人说我见过英国人他们走路踢正步,系该不会打弯,如果他们来攻,只要用大棒子一扫这些人全都得趴下,连鬼神都不用直接用棒子。曾国藩信风水,袁世凯信相术。大名鼎鼎的慈禧太后更是相信义和拳神功护体刀枪不入,到后来向全世界宣战心里也不觉得虚。
上行下效,贵族老爷士大夫们都这个样子,小兵就可想而知了。满洲兵特别迷信狗血的力量,认为只要自己的盾牌和兵刃上有狗血必然能无往而不胜。更有甚者为了增加火炮的威力给火炮洗狗血澡,甚至给火炮开光,给炮弹附魔。战兵为了不死,烧香拜佛,画符咒,喝符水更是司空见惯。
到了后世,许多大学的哲学教授竟然迷信邪教,名流大腕迷信气功大师或当活佛更是屡见不鲜。所以,十七世纪人们搞迷信,李存真装神弄鬼,顺治南征带有想要复活董鄂妃的因素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张长庚却是清醒的,不像江南的管效忠、玛尔赛、噶褚哈和喀喀木一样糊涂。但是这个时候张长庚也就是瞪了亲卫一眼便没有再多处罚。搞不好,自己没准就会栽在这上面。
张长庚赶忙问左右:“那个人便是李存真吗?”
左右也不知道,找来人问方才说:“那就是伪吴王李存真。”
张长庚看了半天,长叹了一口气道:“李存真,乃世间英雄也!可惜李国英却不知道,败得这么惨……李总督啊李总督,我就说你不该出城,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你本来就没有一丝一毫获胜的可能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难道不是吗?”
张长庚又看了看李存真,恍然失神,默默地说道:“看这风骨,这气度、威势,再看志向。举手投足自有帝王气概啊!李存真定然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出道以来擒杀梁化凤,斩首达素,轻而易举得南京,杀喀喀木、朱国治,败李率泰,挫败满洲八旗,吞并叛乱之辈。拱手而取江西之地,转眼就破九方大阵。出道以来从无败绩,哪怕当世名将在他面前也不过是犬羊而已,竟然一招不敌啊。
当世英雄莫如李存真者!难怪……难怪世祖皇帝也死在他的手上,怕是太宗皇帝也不能降伏他。难道只有秦皇汉武能驾驭得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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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一听,心道:大人既然是这样,你都看明白了,不如咱们投降算了,在这里玩命不划算撒!可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却没人敢说出来。
“大人慎言啊!”
听得如此说法,张长庚吓了一跳,赶快看去却放下心来,原来是自己的幕僚周昌。
张长庚轻叹了一声,意思是我这话说了也无所谓了,问道:“培公此来何事?”
周培公道:“学生招募了四百壮丁来保护大人。”
张长庚笑了,说道:“我有标营,哪里用得着你呀?”
“让学生尽一份力吧。”
张长庚眼珠转了转道:“这样,培公你去宾阳门,防止贼兵突袭。”
周培公早就把李国英和张长庚的底细透漏给李存真了,他知道这一战李存真赢定了,他散了钱财招募勇士,其本意是打算在必要的时候活捉张长庚献给明军的,可如今却是不成了。
“是!大人放心,培公这就去!”周培公掷地有声地答应后便去了宾阳门。
左右闻听张长庚夸赞李存真的话,仍在战栗。张长庚却说道:“都精神些,去准备柴草,万一……万一贼兵进了武昌,立刻放火烧城,决不能把武昌留给李存真。特别是……特别是那六百万石的粮食……”
左右听了全都吓了一跳,没了粮食武昌就得饿死。但是张长庚是湖广总督,命令谁敢不从?便都各自准备去了。
第一百圆二章 爬城墙1
面对亲临前线的吴王殿下,大明的战神,赶走鞑虏的英雄,老百姓的保护者。花果和乔四见之都激动非常。面如桃花的花果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乔四眼冒金光。此时,花果和乔四都已经是长林军的千总了,尚且如此,何况把总、旗队长和大头兵。
这一次鸡鸣山之战,乔四和花果两个人被安排在第二队熊柏通麾下效力,虽然专门负责和清军厮杀,奈何清军不堪一击啥也不是,整场战役下来,两个人一个清兵也没看到,扔手榴弹也没轮到他俩,就跟着大队迈步子往前走了。由于目前是军官,他俩再猛也不好脱离士兵单独冲杀,是以二人没有任何出色的表现。
李存真挥舞着长矛向士兵高声喊话,早有准备好的士兵一层层向四面传播开去。李存真说道:“弟兄们!我们受苦受难的日子该到头了!前面就是武昌城,鞑子在长江上的中枢。只要拿下武昌,江南半壁就是我们的了。湖广熟,天下足!拿下湖广我们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喝不完的酒!”
听得李存真话,所有士兵更是十分兴奋。
李存真又道:“拿下武昌,攻克襄阳,每人赏银一百两!去成亲!”
这句话一说出来,明军士兵们的热血涌上心头,彭拜不止。
各级宣教官趁机大喊:“攻克武昌,舍我其谁?”
明军士兵兴奋异常如野兽一般大喊:“攻克武昌,舍我其谁!”
“吴王万岁!”宣教官趁机大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军士兵也跟着大喊:“吴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一阵巨响,炮兵开炮了。
铜制臼炮和冲天炮一起开火,威势震天,威力惊人。四十分钟的炮火打击使武昌城东墙上的一段的女墙全部扫平。
明军军官一声令下,明军士兵大喊着,抬着云梯朝城墙冲去。火枪队负责掩护冲锋的士兵,但凡有清军露头便用火枪去打。很快,火枪阵上也好似“开笼屉”一般,一股股的白烟升腾而起,子弹打在城头,把石头打得碎裂飞溅。
武昌清军不知道明李火枪厉害,躲避不及,纷纷中弹坠城。
明李士兵冲锋,城头石如雨下。花果是年轻人,早就已经被李存真鼓舞得血脉喷张,作为千总的他为了鼓舞士气,身先士卒,竟然抬着云梯攻城。看到自己的独眼龙长官“身残志坚”,如此勇猛,士兵更是不惜生命,嚎叫着往前冲。
乔四年纪大一些,本来是能够很好地管理自己的情绪的。他比花果的自控力要好得多,虽然花果外表是“伪娘”但是内心却是极为“狂暴”的男人,但乔四却是一个沉稳的男人。饶是如此,李存真那句“一百两,去成亲”也彻底点燃了乔四的热血。虽然一百两银子,远远低于戚继光时期杀十个倭寇便得三百两的价码。但是,足够给所有的士兵拼命的理由了。再说,杀敌的奖赏也还在,这等于是攻克武昌便多了一百两啊。于是,乔四作为千总竟然也抬着简易的云梯嘶吼着攻城。
明军入蚁而进,一阵呐喊,冲到城下,云梯晃晃悠悠地竖起来,然后往城头一搭,云梯顶的弯钩钩住城头后,尖刀兵举着盾牌护住头顶便开始爬梯。
花果和乔四都是第三个上,跟在两名尖刀兵后面闷着头爬。花果只觉得尖刀兵手脚忒慢,希望他能快点,再快点!花果恨不得自己用手托着他的屁股给他举上去。
突然,花果听到一声“啊”的尖叫,抬头一看,天空好亮。他知道,两个尖刀兵全完了。第一个尖刀兵爬了六七步就中箭坠城了,第二个则中了礌石,现在他花果成了尖刀兵在最上面了。
当花果意识到自己将要直面滚木礌石的时候,涌上心头热血顿时凉了一半。他知道如果想要攻克城池,如果想要活命就得快点爬。于是,花果手脚并用,一口气往上窜了六七米。
明军登城,城头石如雨下,城下砰砰枪响。一阵阵嚎叫,一声声哀鸣。都在诉说着一个个生命的陨落。
突然花果听得“啪”一声碎响,举过头顶的盾牌好像被什么打中,跟着就是一股刺鼻的气味,花果赶快捂住口鼻,想要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灰蒙蒙一片。
不好,他娘的是灰瓶!花果心里暗暗叫了一句,赶快闭紧了眼睛。有用袖子仅仅捂住口鼻。周围随即传来一阵明军士兵的惨叫声。有的士兵捂着眼睛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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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正担心清军会继续扔灰瓶,却听得城下枪声大作。是火枪兵开火了,对准扔灰瓶的清军猛烈射击。
紧接着花果便觉得一阵石头的碎屑倾泻下来,打在头盔和盾牌上噼里啪啦直响。伴随着碎石屑倾泻而下,两个人影大叫着从花果的身边“呼”一下摔了下去,吓了花果一大跳,他紧紧地趴在梯子上才没有跟着一起下去。伴随着一阵落地的噗通声,清兵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好不容易,灰总算散去了。花果又往上窜了两步。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清军的人影,花果赶快举起盾牌。说时迟那时快,“啪!”一声脆响,花果便看到自己的盾牌内侧多了一个“尖尖”的突起。
“是箭矢!”花果大叫着,接着骂道,“清狗,有种让老子上去,单挑啊!”
他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惨叫,有清军又贴着他身边坠下城去,竟然是被南洋火枪打中的。
“活该!去死!”花果毫不同情地大骂。
这是明军的第一波攻击,武昌城头箭如飞蝗,花果只能紧紧贴在梯子上。突然,他听见下面大叫一声,去看,竟然是他下面的一个人不知道被什么击中坠梯而下。
乔四就在花果右边的云梯上,此时乔四也在最上面。前面的两个尖刀兵早就被石头砸下城去了。花果看了看乔四,乔四正趴在梯子上龇牙咧嘴又瑟瑟发抖。花果嗓子眼一咕噜咽了口唾沫又扭过头看向了左面。
第一百圆三章 爬城墙2
忽地一下,一根绳索出现在花果面前,瞬间凳直。原来是城下有人扔得飞骨爪攀住了城墙。很快,便有一名明李士兵顺着绳索手抓绳脚蹬墙爬了上来。
这么猛!花果赞叹,心中佩服之至。此时的他怕被城上的飞矢、标枪和石头砸中,只能紧紧贴在梯子上。
因为花果此时已经攀得很高了越往上梯子越是紧紧贴着城墙,所以趴在梯子上只要不露头也勉强能够躲避城上扔下来的东西。
花果心道,这人居然手脚并用爬城,目标这么大居然也不哆嗦,当真不怕死,是条好汉!
然而,清军哪容得下飞骨爪。早有披甲兵朝那攀绳索的明兵射箭,但是一连两箭也没有射中。
“砰”地一声,射箭的清军被火枪击中,胸口喷出血来,惨叫着倒了下去。那爬绳索的家伙备受鼓舞继续大叫着又往上攀爬了几下。眼看就要和花果一样高了。
突然,花果和那爬梯子的士兵都听见一阵叮当的响声。抬头一看,原来有一名清兵正用砍刀砍绳索。但是那清兵显然是怕被火枪打中,只想砍断绳索就躲,可偏偏却一连三刀都没有砍中,只砍在城墙上,崩出阵阵火花。
花果心中大急却无能为力,只能朝着那清兵大叫。而那爬绳索的明兵也吓得哇哇大叫。
终于,清兵第四刀砍在了绳索上,绳索“嘣”地一下断裂,那攀绳索的士兵手中拽着半截绳索绝望地也掉了下去。
“啊——”自家兄弟的惨叫声使花果的心碎。
“砰砰”就在那明军士兵刚一坠城的时候,两声火枪响声传来,那挥刀砍绳索的清兵没来得及躲闪便被火枪打中,其中一枪正打在脑袋上,他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了下去。
早点开枪不就好了吗?擦!装填弹药,那爪子都特么不好使!让你们看住城头,又不是火枪对射,怎么这么慢?花果在心中狠狠地把火枪手埋怨了一个遍。
再看向左边的时候,花果吓了一大跳!左面云梯上的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三尺美髯垂下,赫然就是戏文里的“关二爷”。
没错,爬城墙的正是关盛年。自从他被李存真摘了军长的头衔后,便一心想要戴罪立功,便憋着一股劲想要重拾自己的荣耀。但是,鸡鸣山之战自己一直没机会。
这一次攻打武昌城关盛年无论如何也要抢这先登之功。他一手持钢盾,一手持砍刀,奋力登城。标枪、箭矢全被他用砍刀拨落。
花果见此,备受鼓舞,也奋力登城。突然他感到一丝危险,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点朝他而来,他知道那肯定是石头。赶快举起盾牌护住头顶,心中默念菩萨保佑。果然,“菩萨显灵”了,那石头砸得不准,擦了盾牌一下便坠下城去。只是这一下,便把花果的盾牌打落,花果觉得自己持盾的右臂一阵生疼。他往梯子上一趴,差一点没趴稳当掉下城去。
“哎——呀!”
却一声惨叫从右面传来,花果赶忙扭头一看,是乔四被石头砸中。石头带着巨大的惯性将其盾牌砸飞,向下的力道施加在乔四身上是他站不住梯子身子一歪也跟着一起掉下城去。
“嘭”地一声,摔在人堆里。目测高度最少三丈。
“四——哥!”花果大叫一声,却无能为力。再往下看的时候便只看到乔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四哥……四哥……四哥!”
花果强自忍住悲愤,继续登城。突然一只长矛朝着他的面门而来,他赶忙往一旁躲闪,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然而,那长矛却不放过他,朝他的面门再一次刺了过来。花果只得再次躲闪。其实,他完全可以抓住长矛往下一拽就把长矛拽下来,但是他知道,那长矛头下段全是棱刺,手一抓上去就会被刺破。
长矛不断地刺过来花果只能躲闪,一次,又一次……花果毕竟是戏子,有功底,身法灵活,故而一连躲开了四次。
正当他担心自己能不能躲开第五次的时候。便再没有长矛刺过来了。
好机会!花果赶快手脚并用往上攀爬,又爬过五凳,便到了城头,花果一手攀住城头奋力一跃便跳上了武昌城。
这时候他才看清,那个拿着长矛不断捅刺自己的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里,长矛滚落在一旁。原来是关盛年首先登城,挥刀砍杀清兵为后续攀城的士兵杀开一条血路。
花果见此也挥舞手中的钢刀朝着清军大杀大砍。他本来就骁勇,旁边还有关盛年和他一起杀敌,给他壮了胆,眼看着乔四坠城的他悲愤不已,看到清军如同看到仇敌,咬牙切齿,分外眼红。
“杀呀!杀呀!杀杀杀!”花果面目狰狞地大叫着挥舞钢刀,好似嗜血的狂魔一般,到了哪里,哪里的清兵便血如泉涌,尸体扑倒。
很快,登城的明军越来越多和清军打在一起,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展开输死争夺。清军仗着人多势众奋力砍杀,但是每当他们将明军逼到墙边的时候,明军的火枪子弹便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打过来。清军纷纷中弹倒地。不多时,城墙上尸体枕籍,鲜血遍地。
经过好一番拼杀,清军终究抵挡不住登城的明军,败下城去。明军在后面追砍,放倒十几人便到了武昌城通湘门内。看到明军如此勇猛武昌守门的清军一哄而散。武昌城门洞开,明军入潮水一般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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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没有和众人一起冲入城中,而是反身去找他的“乔四哥”。在一片乱石丛中,乔四趴着在那里,静静的一动不动……
花果的眼眶湿润了,他手中的兵器当啷一下掉在地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戏腔就开始哭了起来:“我可怜地四哥呀,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你还没有成亲找伴留个后呀……哎呀我地个老天呀……”
突然,花果看到乔四动了动,他赶快停止了哭泣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没动,幻觉吗?然而花果却赶快叹了一叹鼻息。
嘿嘿,还有气儿……
第一百圆四章 跳楼
且说,湖广总督张长庚看到明军突破南面防御入城,知道南城已经守不住了,便赶快要到蛇山北面防守北城,继续负隅顽抗。
然而,当张长庚来到北城的时候,他赫然发现明军也跟随而来,不禁大怒,问道:“难道蛇山的防御全都是摆设吗?”
便有左右来报告:“总督大人,不好了,守卫蛇山的四个参将投敌了!”
“什么?”张长庚大惊失色,半晌缓不过来,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左右有人道:“肯定是看到李总督鸡鸣山大败,南城又被突破感觉大势已去,所以投敌了。”
张长庚怒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事到临头居然叛变投敌,是可忍孰不可忍!”
左右听了他的话都心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忍不忍又能如何?
张长庚大叫道:“传令标营过来,我要亲自率领进攻蛇山,把阵地夺回来。”
左右上前苦劝说,这是送死。
可张长庚不听,非要进攻蛇山。左右无奈只能抬起张长庚往武胜门逃去。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张长庚死命挣扎。左右见不好弄,便将其打晕带走。
湖广督标营总共有五个营,虽不满编,但是也有两千零八十人。如今看到形势不妙,两个营投降,一个营跑散。张长庚只带领两个人数较多的营大约一千人跑到了武胜门。到了武胜门,张长庚赶快集合了溃兵和武胜门守军,兵力竟然多达六千多人。
明末清初时的武胜门是一个小瓮城,不像后世只是个城门而已。如今这六千人困在瓮城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然而,武胜门外早就聚集了许多明军。原来,淮西军和近卫军第一师在武昌东南面登陆的时候,李茂之派出了大约三千人马在武昌城北面的塘角登陆。然后做出进攻武胜门的样子。目的也非常好理解,就是牵制武胜门的守军使其不能全力救援其他地方。
现在,张长庚率领的六千人真的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乱哄哄地困在瓮城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左右有人建议道:“总督大人,我们有六千人不如就冲出城去,看这城下虽然人也不少,但是说不定都是疑兵。冲出城后,士兵求生心切,定然全力攻击,明军拦不住!”
张长庚早就已经忧心忡忡,说道:“你有所不知,有道是围三缺一。武胜门乃是武昌北门相对来说易守难攻,明军如果真的想要攻打武胜门人数不可能这么少。很有可能这是故意买了一个破绽给我们。”
左右听了十分疑惑,问道:“既然是围三缺一,武胜门外一个人没有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派来这许多人?”
张长庚听罢说道:“如果一个人都没有那岂不是更让人怀疑?便不会有人从这里出城了。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提醒了我。这里有人,人却不多,就是打算引着我们从武胜门出城,如果我料想不错,武胜门外十五里便会有明军的大批埋伏。”
左右听了全都是吓得一哆嗦。
张长庚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守在城里,士兵的士气还可以维持,一旦出了城,便是一心想要逃命,士气全无。一旦中了敌人的埋伏便死无葬身之地。”
左右却说:“即便是守在城里,内有强敌,外无援兵,又能守到何时?”
此时,武胜门的清军已经躁动不安,很多下级军官都在担心着自己的前途命运。而清军士兵看到许多人投降后也没有像别人所说的那样被阬杀,因此认为兴许自己投降也死不了,便开始动摇。
就在这个时候,明军越过蛇山已经围拢向了武胜门来。
“大人,怎么办?”左右急着问道,“出城还是不出城?”
张长庚左右为难,豆大的汗珠掉落下来,憋红了脸也没有一个字说出来。便刚要让人再去探查一下突然有人报告到:“周先生回来了。”
“谁?”
“周昌!”左右说道。
张长庚听了大喜说道:“培公足智多谋必然救我啊!快,快带他来见我!”
左右说道:“便是在城门里。”
明代的武胜门是一个小瓮城,周培公从里面来。张长庚只好登门,往南看过去。周培公就在城下。
让张长庚大惊失色的是,城楼下面站着的竟然是一个明代书生打扮的人。仔细看去,那人赫然就是自己的幕僚周培公。
张长庚心中一闪,已经明白了一大半,为什么李国英会败得如此迅速,为什么武昌城会这么快被攻克,为什么明军明明远在岳州却能够和江南来的明军同时到达,时间拿捏的这么有分寸。难不成全是周培公搞的鬼吗?
张长庚一拍光秃秃的额头大叫:“周培公,贼子啊!”
周培公却在城下听到了,拱手欠身答曰:“总督大人,学生有礼了。”
“呸!狗贼!”张长庚大骂,其他人也跟着一起骂,武胜门上一片骂声。
周培公却也不恼,气定神闲地等着楼上骂完。过了好一会,楼上终于停止了谩骂。周培公笑着说道:“总督大人,学生其实是来给大人和手下的将士们一条出路的。”
“你这狗贼!”张长庚大声骂道,“你不是说你以清臣自居吗?我还打算去京城的时候带着你一起去的,你知道我是多么信任你。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见利忘义的小人!”
周培公听了又是深深一礼,然后说道:“学生确实说过要以清臣自居。可是那个时候却没有剃发令。后来让我等汉人剃发,易我服色,便是要我如同胡虏一般,这是灭我祖宗,忘我宗族!培公暗弱,敢怒不敢言,可是家国天下一日不敢忘啊!今日,大明吴王正义之师,培公不敢不服!我欠大人的乃是个人的恩情,然而面对民族大义,培公只能有负大人了!”
这几句话说的张长庚哑口无言,是啊,你张长庚对周培公再好也不过是个人交往总不会大得过民族大义吧?
张长庚转而说道:“周培公朝廷待你不薄啊……”
张长庚话音未落,周培公说道:“大人不必多言,今日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只是培公视大人为知己,自有提携之恩,培公不敢忘。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大人,吴王殿下允诺,只要放下武器,所有人一改免死。众军官若是还愿意留下便留下,不愿意留下要么可以去当乡勇捕快,要么回家,发给路费。至于大人,吴王殿下说了,会好好任用!自有一场富贵!”
“好好任用?”张长庚听了之后大笑不止,这笑声当中带着苦涩和绝望,他越笑越让人觉得不安,到最后竟然笑出泪来。
“你回去告诉李存真,我张长庚并非贰臣,一生忠于大清,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我手下的将士全是忠义之士,头可断,血可流,只是气节不能丢!”
周培公还要再说些什么,有人来报,时间已经够了,炮火已经准备好了。
原来,周培公虽然主动向李存真请缨希望劝降张长庚,但是其另外一个目的主要还是拖延时间,使清军不会贸然冲出武胜门,毕竟武胜门外并没有什么埋伏。争取时间使火炮能够推上来。
明李的四门铜制臼炮被挽马牵引着从东面的忠孝门进入,直接就越过了蛇山,然后在武胜门下布置好。
周培公惋惜地又看了一眼武胜门,无奈地退下。
只听得一声炮响,武胜门内便炸开了话,血肉横飞,碎尸横陈。张长庚这才认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死守武胜门的实力,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清军士兵才不去管什么忠君爱国,立刻便打开了内侧城门迎明军进门。张长庚不管怎么叫喊都没有用。毕竟周培公劝降的话对清军士兵还是很起作用的。
清军中有一小撮顽固份子不愿意投降,打开了武胜门外门冲了出去,却也很快被消灭。
站在城楼上,张长庚看到清军已经土崩瓦解,万念俱灰。
左右道:“大人,降了吧,没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长庚流下两行热泪道:“明时我科举不第,又被贪官污吏盘剥,是大清给了我饭吃给了我官做啊。你们可以降,我却万万不能降啊。我投降了便是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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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明和原来的大明不一样了啊,大人何必固执?”
“李存真早晚篡位,乃是乱臣贼子!我岂能以身事贼?”张长庚道。
左右苦劝:“大清的太祖老汗在关外接受大明官职不也曾是大明的臣子吗?他做的乱臣贼子,偏李存真做不得吗?”
其实左右的意思是,努尔哈赤是反贼,他的子孙没有合法性,李存真就算以后造反那也是反贼。你张长庚为什么能够投靠努尔哈赤家却不能投靠李存真,何况李存真还是汉人呢。但是,左右却不好如此明说。
张长庚当然能够听得懂,却说:“你们不明白的,你们不懂的,永远都不会懂……罢了,你们去降了吧……”
张长庚刚一发话,众人一哄而散,竟没有一个人愿意陪着张长庚赴死的。张长庚失魂落魄一步三摇来到城墙边上,一阵风吹来,吹得小辫晃动,迷离间大喊一声道:“陛下,臣失武昌,罪该万死啊!”
说罢从武胜门上一跃而下,肋骨折断,插入肺部,失血过多而死。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长庚本该在康熙二年参与绞杀夔东十三家的军事行动,后来又在三藩之乱中立下大功,到康熙十九年时方卒。周培公其实便是张长庚进京述职的时候带入北京的,后有幸成为内阁供奉,再后来周培公成为康熙朝的重臣。但是,在本时空再也没有这个可能了,而且,李存真横空出世,使张长庚少活十八年。
第一百圆五章 擒杀李国英
张长庚自尽了,武胜门清军士气在此之前,在开花弹爆响之后就崩塌了。不到半个小时,武胜门就被攻克。又过了四个小时,天快黑的时候,武昌光复,重新落入大明的手中。
从登陆到鸡鸣山之战,再到武昌之战,明李竟然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真可谓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由此,也可以看到明李陆战已十分强悍。
“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李存真又问,“会不会有夜间偷袭?吴国贵和尚可喜的人马会不会突然出现?河南绿营会南下吗?”
李茂之道:“河南绿营便是南下一时半会也到达不了这里。吴国贵目前与白驹等人相持在长沙。岳州还有近卫军一个师,吴国贵是过不来的。”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吴三桂的人和满清朝廷终究还是不同的。如果满清足够强大,吴三桂未必会有什么其他心思。但是,现在满清连番遭到打击,吴三桂的脑袋该活泛起来了。”
李茂之说:“吴国贵打了马得功却不敢动长沙。一来是近卫军第一师十分强大,吴国贵未必会占到便宜,再一个就是吴国贵肯定是在观望,看我们和湖北清军的胜负。这家伙既然打了马得功便已经和我们势同水火了,但是,兴许他认为马得功乃是降将,我们不会在意他,所以没认为已经结下仇怨。”
李存真眯缝着眼睛道:“就算我不计较,神策军第二师的弟兄们会善罢甘休吗?就算没有茶山之败……吴三桂这历史罪人也必须终结,吴国贵、夏国相、胡国柱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掉!必须铲除。”
“铲除!必须铲除!一定要把这些狗汉奸铲完了再除!”
赵无极这一番大叫,吓了李存真、李茂之等人一跳。
便在此时,赵无极继续大声说道:“李国英不自量力,还以为能打败我们。其实,我军打他——那便是铁锤砸耗子——他毫无胜算!便是我军阵势未成的时候他用骑兵冲殿下军阵或可成功。可结果怎么样?数千骑兵横尸当场!
当年坐天山大战,满清贝子彰泰万骑冲锋又乃我何?张勇、赵良栋、孙思克、王进宝,还什么河西四汉将?呸!根本就不够看的。要是骑兵冲锋的时候李国英拿出玩命的本事,催动九方大阵全都压上兴许还有点用。
等到我军大阵布置完成,便是碾压他。何曾费力?都说先胜后战,哪里那么容易,明明是输他却以为胜,如何来战?切,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宵小之辈,让人笑掉大牙!”
李存真听着赵无极的话说道:“只是李国英还没有捉住,定然是往襄阳去了。这一走,便会回陕西,便不好办了!”
“这老小子腿也是快,居然跑了!”赵无极稍微有些沮丧地说道。
“杨再辉、王辅臣、武世权等人不是去追了吗?兴许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呢。”李茂之道。
“能捉到便好,捉不到也无妨。只是襄阳乃是咽喉要地,必须拿下!”李存真道。
“我军疲惫啊。”赵无极拧着眉毛说道。
李存真道:“用水师上!”
“对!”李茂之也赞同,说道,“哪怕是小船也没有关系,逆汉水而上四日便可到达襄阳。”
李存真道:“今日休息一日,慰劳三军。把赏银发下去。说好的拿下武昌襄阳赏银每人一百两,现在武昌既下决不可失信于兵,每人发五十两,告诉弟兄们,拿下襄阳给另外五十两。不管死的活的都给!”
众人正说话,谈论分兵两路一路北上去攻襄阳,一路继续逆流而上去夺荆州。突然,门外一声大喊:“抓住了!什么,滚,妈的,滚开,我是杨再辉,你眼睛瞎了吗?”
便有一个人闯了进来,后面紧跟着李光地。李存真一看,来人正是杨家老二。杨再辉进了门就大喊:“抓住李国英了!”
李存真瞪大眼睛问道:“真的?”
“当然了,大头领,我亲自抓的!”
李存真啪地一拍手道:“好,带来,把那老小子带过来。”然后向李光地使了一个眼色要他退下。
还没等杨再辉回话,突然又有喊声传进门来,“抓住了!”随着声音进入屋中的是姜诚。“殿下,高明瞻落网了!此外,我还抓到其他将校!”
顿时,屋内一片欢腾。
后半夜了,李存真没有睡觉。十几盏灯把大帐点得通亮。
“李国英,你可知罪吗?”李存真问。
此时的李国英穿着满清普通士兵的号衣,这是他为了逃跑还上的。李国英虽然被俘,但是精神还不错,一身泥污,脸却干净,显然才被擦过,他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地上,一脸怨毒之色,昂然说道:“李存真,你这贼子,我问你,你知罪吗?”
李存真听了哈哈笑道:“不愧是贰臣传上有名的人物,对满清果然忠诚。李国英,我问你,你愿意投降吗?”
“呸!”李国英一口啐出,“我李国英深受皇恩,岂能降你这贼子?”
赵无极看了看杨再辉,使了一个眼色,杨再辉会意,走过去,对着李国英的面颊,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打得李国英嘴角流血,眼冒金星,耳朵嗡鸣。
“别给脸不要脸!”赵无极大声说道,“李国英我告诉你,你要明白自己的处境!你本是明臣,却投降了那鞑子,跟着鞑子一起屠杀汉人,这难道不是罪吗?”
李国英道:“我是旗人,不是汉人!再说,大明朝什么时候关心过老百姓的死活了?大明要是好的,怎么会有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呢?你们要杀便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存真眼珠转了转问李国英:“行了,别的也不多说了。愿降吗?”
“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我李国英誓死不降!”
赵无极大怒道:“你本是明朝臣,却投降满清,还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你若是忠臣便早就死了!在这里装什么大义凛然,你做给谁看?”
李国英毫不示弱,说道:“明君昏庸天下大乱,世人反之全是正当。我朝太祖反之亦然。难道你没听说过夏桀商纣吗?成汤周武讨伐桀纣,便叫汤武革命,又何曾说是反贼?那成汤是东夷人,姬发是周族人,又有谁说他是奸贼了?怎么偏偏我太祖是奸贼,何来说我偏偏又是奸贼?”
赵无极还要再骂却被李存真制止了,说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还真会给自己找依据。你这才华便是要证明月亮是三角形的也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来。我不是说不过你,在这里和你浪费唇舌实在无意,你是忠是奸便由历史去评判吧!我估计后世学者支持你的人也不会占少数。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认为你就是汉奸,努尔哈赤屠杀平民无辜便是暴君屠夫,必将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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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错不怕,重要的是改。《左传》不是也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又有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嘿嘿……既然不想改,非要当坏人当恶棍当奸贼,我便成全你!现在就给你盖上棺材盖!”
李国英听李存真这么一说,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李存真道:“我们不是野蛮的满清,凌迟处死去掉吧。明天在全武昌百姓面前把这个四川总督李国英鞭三百,然后枪毙!行了,压下去吧,给他吃点好的,别让他自杀,明天就上路。”
“殿下!”杨再辉请缨道,“我最近筋骨舒展不畅,这三百鞭子不如让我来吧!”
“随便!”
“好嘞!”杨再辉一边叫好一边抓起李国英便如提小鸡一样提了出去,便走边说,“狗汉奸,明天我就让你爽到极点!”
李国英听了早没了先前的硬气,瑟瑟发抖。
第一百圆六章 湖北后续
李国英被揪出帐外,紧接着高明瞻就被押了进来。他在帐外早就听到了李国英的结局,此时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要不是因为身体还算不错紧紧地控制住括约肌,这裤子怕早就尿湿了。
一进门,满清四川巡抚高明瞻迫不及待地“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还没等李存真开口,高明瞻大叫:“殿下!吴王千岁!饶命啊,我愿降,愿降啊!”
“高……明……瞻……”李存真用自己右手的食指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脑壳。
高明瞻见李存真半天不说话,大急,额头汗如雨下,大声说道:“殿下,我是四川巡抚,我还有用,允我降了吧,我知罪了,我愿意改改正所有错误,殿下啊,留条活命就行啊!”
高明瞻双手被绑,只得膝行两步,不住地磕头。
李存真吧唧吧唧嘴,然后问道:“四川之屠你参与没有?”
“没有!”高明瞻一口否认,猛然抬头之时,小辫恰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惹得赵无极、李茂之等人掩口而笑。
李存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免死,准你降了。”
“多谢殿下……”高明瞻一直极为紧张,因为他看到李国英都给判了死刑,他这个狗腿子怕是也好不了,可自己实在是不想死,怕死得紧。
生怕李存真给他也来个鞭三百斩首,心脏狂跳不止,浑身都不受控制。李存真半天不松口,高明瞻几度险些晕厥。
终于,听说允他降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可是高明瞻却觉得过了成千上万年。李存真若是再晚允他降些,怕是神经都扯断了。
知道自己的小命总算保住的时候,高明瞻一下子松懈下来,说了四个字便眼前一黑,真的晕倒了……
“吓死了?”赵无极惊讶地问。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道:“晕了!这是迷走神经、植物神经太过紧张,时间太长,突然神经又放松造成的。若是上了岁数的老头,内急忍得久了,去小解时突然放松怕也是要晕倒的。道理都一样。这可怜的家伙,还是巡抚呢,没有一点朱国治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风范……”
“殿下是说,高明瞻也憋尿了?”
李存真见赵无极没听懂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过了大约三四分钟,高明瞻便又醒了过来,直感觉头痛欲裂,恶心干呕,回不了话。
李存真见他摇摇晃晃便道:“先带下去,给他点糖水,歇一歇再回话吧。”
高明瞻被带了出去,接下来进来的却是一个大汉。没有被捆绑,进门便跪倒说道:“罪臣叩见吴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存真笑了笑道:“千岁不敢当,能活一百岁就行了。不知道将军是何人啊?”
“罪臣董学礼!满清湖广提督。”
姜诚在一边说道:“他和高明瞻不一样,高明瞻那老小子摔倒摔晕了过去,后来被俘虏认了出来。这董学礼是带着自己的提标营投降的。”
李存真笑着问董学礼说道:“不知道谁留住了你?姜诚吗?”
“不是我!”姜诚回答。
董学礼此时跪在地上,抱拳回答:“是王辅臣将军。罪臣提标营本有一千五百人,战败时逃散大半,只有五百人跟我逃走,不想被王辅臣将军围住。臣早想回归大明,便提议反正。没想到王将军不允,在下只得请降了。幸得肯纳。”
“你还算老实!”李存真点了点头道:“既然已经降了,我也不再追究你了。你这便去把你的提标营的人马都寻回来吧。哦……别跪着了,董提督,起来说话吧!”
董学礼听了十分激动道:“多谢殿下允降!”起身便问,“殿下让我去寻人,难道不怕我中途逃了吗?”
李存真听罢大笑,赵无极、李茂之、姜诚等人也是大笑,这大笑让董学礼一头雾水。
姜诚道:“我说董军门啊……”
“不敢,不敢称什么军门!”听得姜诚叫他军门,董学礼赶忙谦虚地说道。
“行了,你毕竟是提督,大小也算个官嘛!我告诉你,我们不怕你跑了。早晚把你抓回来。天下早晚还为大明所有,你能跑哪儿去?”
董学礼听得姜诚的话,惊得瞪大眼睛。
姜诚拍着胸脯说道:“我们就是有这个自信。现在天下大势,你该怎么办,还用我多说吗?”
李存真却笑着说道:“董将军,姜诚乃是性情中人,说话直了一些,切勿见怪啊!”
“不敢!”董学礼见李存真如此谦和,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起来,起来!”李存真微笑着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任董将军,自然让你去。难不成还找人监视你吗?你这一去,找回多少提标的标兵都还归你麾下。满清总共也不过十二个陆师提督,三个水师提督。我已经打掉了五个。两个自尽,两个被俘。只有你一个人愿意带着兵丁投降。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相时而动。我不想亏待你,但是也不想失信于众人,你便做个师长吧,带着你的人为我效力。”
董学礼听罢眼含泪花,再次跪倒在地,叩首于地道:“殿下恩待我,我董学礼这条命就给殿下了。为殿下,万死不辞!”
“好!好!”李存真笑着答应。
送走了董学礼,高明瞻总算是缓过来了,又被带入帐中。
“臣……臣……高明瞻见过殿下。”高明瞻哆哆嗦嗦,说话不太利索。
“行了,起来吧!”李存真道,“高明瞻,我问你,你对四川了解多少?”
高明瞻一听说问四川的事,立刻来了精神说道:“别的不说,四川我确实是了解的。”
然后,便将自己对四川的了解和盘托出,生怕有所遗漏。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现在四川为吴三桂部将胡国柱占据,我有意夺取四川。只是缺少一位向导。”
“臣愿为前驱!”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有此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便还任命你为四川巡抚,不日启程,给我拿下四川。”
高明瞻听了这些话,知道自己这是又被重用了,赶快跪地磕头道:“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不敢夸口,四川臣非常熟悉,殿下用臣定然给殿下拿下四川全境。”
“好!也不用全境。驱逐清军便可,若是能擒住胡国柱就更好了!”
“臣定当竭尽全力!”
高明瞻走后,李茂之问:“殿下真的不怕二人生变吗?”
“怕啊!”李存真回答,“这些人都是旧人。既没有接受过改造,其率领的士兵也没有经过教育,不过就是一批旧军罢了。但是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需要用这些人给我拿下四川,而且必须要快一点。为了防止这些人生乱,我打算让王辅臣等人率军监视。”
李茂之听闻后点了点头,却问:“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李存真道:“为了债券!这是我的一步大棋。”
李茂之听罢会心一笑。
赵无极却说:“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如果走陆路去四川很是困难,走水路便容易得多了。现在重庆被夔东占据,需要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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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冠玉不是在夔东吗?”
赵无极道:“最好再派人去。夔东让开路我们好去四川。”
李茂之却说:“也可以让夔东一起出兵。”
“四川荒芜了。”李存真说道,“成都若是能有三五万人便是多说,整个四川兴许就八万人最多不超过五十万,全都在深山老林之中。满清啊满清,到处屠城,就是为了震慑汉人。这一番明末大变乱,真个是生灵涂炭。看来,需要用湖广填四川了。”
“殿下是说,从湖广移民过去?”
“是!”
湖北大战,明军先胜后败而后又大获全胜,歼灭清军十三万众,满清大小将校遭毙俘者一千九百多人。湖广总督张长庚自尽,四川总督李国英遭擒杀,总兵谭弘、谭诣兵败被俘遭枪毙,总兵胡文科,副将陈世凯、名将孙思克、王进宝等或死于战阵或死于逃亡途中,四川巡抚高明瞻,湖广提督董学礼投降,其余各将校也是死的死降的降。只有张勇、赵良栋、王一正等人逃出生天,往河南去了。
南明明李吴王二年,夏天。淮东军姜诚、杨再辉率领两万战兵四万民夫水陆并进用了一个月便攻克襄阳,并且与勋阳的夔东军取得联系。
同一时间,淮东军赵无极部攻克荆州等地,彻底占据江汉平原。明李彻底占据湖北。九月初,董学礼、高明瞻通过重庆攻打四川。
李茂之、吕英杰率领本部兵马南下岳州,又出兵防守长沙。吴三桂手下大将吴国贵早就忌惮明李大军,向昆明的吴三桂求救。吴三桂派出大将高得捷、李本深和韩大任率领两万战兵赶往救援。两队在长沙、衡阳一线对峙。
第一百圆七章 倒霉的清廷
从顺治十八年到康熙二年,即南明吴王二年这两年多的时间,对于满清来说是一段极其难熬的日子,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这些“坏消息”打击了满清朝廷的信心,打击了满洲人的信心,打击了旗人的信心,更打击了所有认为满清是正统,认为满清能够获得最后胜利定鼎天下的那些人的信心。整个满清处于持续的恐慌和动荡之中。
满清世祖爱新觉罗·福临,也就是顺治帝在坐天山大战的时候丢了脑袋,这让满清上下极为惊恐。自从建州老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反叛以来,虽然也经历过浑河、宁远、桂林、衡阳、厦门和磨盘山等诸多大败,也曾有人吹嘘说大明蓟辽督师袁崇焕用红衣大炮打伤奴酋努尔哈赤最终使其身死,但即便如此这些损失对于满清来说都是可以承受的。
毕竟,在大败过后满清都能及时作出调整,给予自己的敌人狠狠的一击且无往不胜,也算是“打了翻身仗”。满清和皇室用胜利向世人昭示,满清有能力、有实力更有信心获得最后的胜利。皇室的领导也是有力的。终于使那些抱有怀疑态度的人,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彻底放弃自己的观望和怀疑,倒入满清的怀抱了。满清势力越来越大,终于呈现天下十分有其九的景象。磨盘山和南京战役之后满清席卷天下的态势更是俨然已经不可逆转。
但是,这一次……极为不同——顺治被斩,满清皇室威严扫地,满清乃天命所归受到世人的怀疑。
满清的皇帝与“反贼”对抗,人家没使诈没用计,正面对决,以少敌多,以弱抵强,皇帝亲自率领的最精锐部队居然就这么败了。皇帝陛下本人被一群丘八大卸八块,满蒙汉军八旗绿营十几万人灰飞烟灭,这对于满清来说是极大的“羞辱”或曰“震慑”。
仅仅是一仗,亲王、君王、贝勒、贝子、公、侯等被半锅端,满清皇室去了一半,爱新觉罗家族,其声望一落千丈,威信遭到极大的打击。其他家族也连带着蒙受巨大损失。特别是皇帝本人为人所不齿。
本来,在郑成功北伐到达南京城下距离北京还有半个中国的时候,顺治就吓得屁滚尿流,几近癫狂,想要夹着尾巴逃回辽东去,这已经让许多有权有势的满汉大臣看不起;后来虽然说主要是为了重新树立威望,建立功勋而率军南下,但顺治迷信失智宠信宦官妄想要复活董鄂妃的图谋却已经昭然若揭,最后竟然还被砍了脑袋,其昏庸无能可见一斑。纵观其一生,实在为满清上下所不齿。甚至就连新继位的小皇帝玄烨都认为自己的阿玛实在是不堪,私下里还和布木布泰抱怨。
此后。明李海军攻取天津,这其实是一次失误它提醒满清要注意天津防守,但却再一次给满清朝廷以震慑。这无疑告诉满清,现在只打天津是因为明李实力不足,若是再强大一些,便直捣黄龙了。满清噤若寒蝉,若不是索尼、鳌拜等人站出来坚定信心,满清朝廷怕已经垮台了。
再往后。李存真给满清开出了一千万两银子的天价,赎回顺治的尸首。满清错愕于李存真狮子大开口,但是李存真分毫不让,大叫:“少一分银子也不行!”即便如此,满清还是讨价还价。敲定四百万两。结果满清花了四百万两买了一颗脑袋回去,脑袋居然还是泡在坛子里的,已经肿了。为了买回其他的部分,满清无可奈何的又花了六百万两银子,可最终还是少了一只右手……还有丁丁。
满清的使者向李存真抗议,李存真此时正快活着呢,没空搭理便让常琨去办。常琨就随便弄了个满人已死之人的右手和丁丁给使者。常琨面目狰狞地威胁:“你要敢说这不是,哼哼,我可就得再好好找了!”吓得满清使者小辫子差点翘起来。但最终使者也没否认说不是,毕竟使者也没见过皇帝的右手和东西。更兼李存真在长江阬杀满清降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满清,让满清意识到李存真的凶残,李存真绝不是那种汉人的“谦谦君子”而是一匹来自海上的凶狼。所以,满清也只能手下明李送过来的最后两样东西。耻辱、委屈、彷徨、无助充满了皇室每一个人的心,泪水和痛苦只能咽下。经此一番,皇室锐气大受挫折,已经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天潢贵胄”了。
到了满清康熙元年,也就南明明李吴王元年。满清丢失了江南,也就是后世的江苏和安徽,丢失了浙江、福建、江西等省。打败仗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到满清朝廷。满清终于意识到,李存真和他领导的明李政权是他们“最凶恶”的敌人。一提起李存真,整个满清治下能止小儿夜啼,包括玄烨。
皇室威严扫地,这让满清治下的其他满洲贵族蠢蠢欲动起来。其中跳得最高的便是鳌拜和苏克萨哈。
叶赫那拉·苏克萨哈是满洲八旗两白旗的旗主。在多尔衮死了之后,苏克萨哈这“老狸爹”通过告发旧主和讨好太后布木布泰终于占位了脚跟,并通过两白旗在前线的军功而有了和两黄旗鳌拜一争高下的资本。但是厦门战役中两白旗近乎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使得鳌拜终于压过了苏克萨哈一头。为了泄愤,苏克萨哈设计弄死了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又间接害死了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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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尔佳·鳌拜实际上受到索尼和遏必隆的支持,是两黄旗的“话事人”。两黄旗更是奴酋洪太留下的老底子。但是入关之后两黄旗数次作战不利,特别是卓布泰,让鳌拜丢尽了面子。在对两白旗的斗争中竟然隐隐落了下风。厦门战役中索浑战死,两白旗受重创,鳌拜终于翻身了,开始攻击苏克萨哈。
但是,鳌拜高兴得太早了。坐天山之战两黄旗遭到重大打击,鳌拜一党最重要的骨干,鳌拜的弟弟,掌握军权的穆里玛死在阵中,首级是一个叫做巴勒山的奴才历尽千辛万苦带回来的,鳌拜很是感激升巴勒山为正黄旗副都统,但是穆里玛却终究活不过来了。
此消彼长,相对来说苏克萨哈虽然在厦门战役中失了索浑,但是坐天山之战中那穆都鲁·赖塔却活着回来了,前锋营被带回来一大部分,这巩固了苏克萨哈的地位,他又有实力和鳌拜对着干了。
继顺治初年南北党争被镇压下去之后,新一轮的党争在鳌拜和苏克萨哈两大集团之间展开,而且比之前更为猛烈,这本身即是鳌拜和苏克萨哈的个人恩怨,也是两白旗和两黄旗的历史宿怨。满清朝廷隐隐有分裂的倾向。
第一百圆八章 离心的地方
如果说满洲贵族是蠢蠢欲动,那么汉人权贵已经动起来了。
本来在厦门战役当中,满洲八旗就已经遭到成建制的歼灭,特别是苏克萨哈的两白旗,再后来洛讬率领大军进行第二次登陆战企图一雪前耻时不曾想又一次大败,使两黄旗也遭到了不小的损失。眼看着满洲八旗就已经不行了。
顺治南征把仅存的满洲八旗能带的差不多都带上了,还拉着蒙古八旗南下。没想到在坐天山一战差不多都损失了。逃走的虽有大鱼,但是,最大的一条鱼顺治却被人大卸八块拿去领赏。满州八旗成年男丁由四万锐减到不足八千。早就没有了老奴努尔哈赤时六万多人的风光。
满洲八旗和蒙古八旗是满清统治的基本军事力量。在洪太时虽然编练了汉军,入关之后为扩大统治基础吸收不少汉人入旗,又收编了不少明军做绿营兵,但是满清的威信在汉人面前大打折扣。
平西王吴三桂公然私自在云南扩军。其本部兵马虽然在顺治时被裁撤了不少,但是仍然维持在六万三千人。扩军之后,吴三桂的兵力极速扩充至十八万人。在谋士和部将的“怂恿”下,吴三桂借口打击明李,降伏贵州提督李本深后分兵两路,一路出兵湖南,一路占领四川。
靖南王耿继茂败逃广东后,在其子耿精忠的怂恿之下,勾结潮州总兵“大力将军”吴六奇,广东水师总兵许龙,碣石卫水师总兵苏利等结成党羽,对满清号令阳奉阴违甚至根本置之不理。
靖南王世子耿精忠,在原本的历史上掀起“三藩之乱”,被清军打败后投降,在北京遭凌迟。在本时空他的命运仍然十分“悲催”,南京之战的时候被明军俘虏,后被放回。一开始他对李存真“感恩戴德”,但是时间久了便又觉得“屈辱”。及至李存真取得一系列辉煌的军事胜利,耿精忠终于成了李存真的“迷弟”,不遗余力怂恿其父“反正”。大练兵马,积极准备配合“王师”南下。
平南王尚可喜和其他两位藩王比起来似乎对满清非常“忠诚”,没做“过分”的事。就是不遗余力地搜刮民脂民膏,置总督、巡抚和布政等朝廷任命的官员于“不顾”,对满洲驻防八旗和广州将军倒是“礼遇有加”。这让满洲人无话可说。
顺治十八年至康熙二年,两广地区统治极不稳定。此时,还没有“两广总督”这一官职。而两广总督这一官职在历史上要到雍正十二年才正式由“总督两广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饟兼巡抚事”改名而来。而广东总督管理广西事也是在康熙四年,也就是西元1665年才开始的。
此时,广东总督是所谓的清初名臣李栖凤,总督府在顺治十二年的时候就已经迁往了梧州。广东巡抚是卢兴祖。在原本的历史上,到了康熙四年,卢兴祖便接替李栖凤成为了广东总督,同时,广西总督屈尽美卸任,卢兴祖就成为了第一个实质上的“两广总督”。康熙六年卢兴祖因“诈贿案”不得不自尽。
广东提督为杨遇明。满清历史上第一位广东提督是李成栋。但是后来李成栋反叛,广东局势又极不稳定,满清一直未能设立提督一职。到了顺治十八年四月,在历史上也是如此,杨遇明便成为了广东提督,此时提督府在惠州。
由于广东远离满清京城,作为南隅一角,为地方势力割据提供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
惠州府位于广州府东南方向,其地形复杂,地貌多样,丘陵地带众多,加之又临海倚江,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明代军队为抗击倭寇便曾在惠州沿海地区建立诸多防御设施。原本的历史上,三藩之乱爆发,广东地区叛乱不断,提督及平南大将军等,皆退至惠州。
广东总督、巡抚和提督分驻三处,分担了广东地区的军事压力,特别是此时风云变幻,抗清势力坚持不懈地反抗使得广东陆上局势总是处在让人不安的动荡之中。
杨遇明作为后世三藩叛乱的叛将之一,其子杨宝荫是吴三桂手下总兵。本时空杨宝荫早就已经给杨遇明捎来了书信,内容不详,但杨遇明从康熙元年开始已经不再听从李栖凤和卢兴祖的调遣了。苟在惠州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广东提督杨遇明、广东水师提督许龙都已经对满清生了二心,即便还有“忠臣”,但是满清在广东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如卵高累。
此时,广西总督是于时跃,他在顺治十八年就任,按历史发展他该在康熙二年的时候被屈尽美接替,但是朝廷却一直没有消息。然而,按照历史,于时任也干不长,到了康熙二年,也就是西元1663年的十二月,于时任就会去见阎王。广西巡抚此时正是顺治十八年十月到任的汉军汉军镶白旗人,宏文院学士出身的屈尽美。屈尽美接任总督后,广西巡抚便由王一臣接任。
广西提督便是三藩之乱的著名叛将马雄。马雄,回回,清陕西固原人,广西提督马蛟麟的族人和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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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马雄,就必须先说马蛟麟。马蛟麟,回回,又称“老粤公”,陕西固原杨建堡人,其实,这个杨和马本是一家,是一个祖先的后代,互相不通婚,到后来杨比马多。马蛟麟祖籍南京竹子巷,祖先在大明立国时立有功勋,受封伯爵,传至马蛟麟为第十一代。明末时,马蛟麟镇守潼关,不敌李自成,溃散后投靠左良玉。崇祯十七年,马蛟麟追随左良玉镇守武昌。顺治二年,左良玉死后,马蛟麟被迫随左梦庚一起降清。此后,马蛟麟与南明展开了殊死较量,顺治五年八月得封一等阿达哈哈番即轻车都尉和拖沙喇哈番即云骑尉两个爵位,不久诰封荣禄大夫,一品。他为满清平定广东立下大功,所以称之为“老粤公”。到了十二月,马蛟麟病死后满清朝廷任命他为广西提督的授赦书、印信才到,直接落在线国安头上,所以马蛟麟并没有获得实职。
马雄继承了马蛟麟的爵位,同时也继承了马蛟麟的人马。马蛟麟部长期作战,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精锐,其提标营有五个营,每营一千人。马雄称雄广西正是凭借这些人马。此时,马雄受到吴三桂拉拢,金钱收个不停,美女来者不拒但是始终没有松口。
满清威信受损,地方上官员早就生出二心了。山东是归直隶总督管辖的,此时直隶总督是苗澄,驻地为大名。山东巡抚便是蒋国柱,山东提督为杨捷,驻地皆为济南。
此时,于七已经在胶东地区闹开了。由于受到李存真的资助,又有蒋国柱暗中“绥靖”,于七已经在当地做大,招远,莱阳是其活动范围。
为镇压于七,防止徐州明军趁机北上。河南提督许天宠受调遣率军入援。河南兵到山东后,兵过如梳,军纪败坏,为祸一方,搞得山东鸡飞狗跳。杨捷因此与之多有龃龉。鲁与豫甚为不和。
从顺治十八年秋到康熙二年夏,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清军二十五万人竟然拿于七无可奈何,却差不多如同蝗虫一样把山东啃成“白地”。
第一百圆九章 不由吾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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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本的历史上,康熙元年九月,满清朝廷任命瓜尔佳·穆里玛为靖西将军,马佳·图海为定西将军,那穆都鲁·赖塔为前锋营统领率领八旗兵汇合四川总督李国英,提督郑蛟麟;湖广总督张长庚,提督董学礼;陕西提督王一正等先后出兵二十四万多人围攻夔东十三家。经过三年激战,刘体纯、袁宗第、郝永忠等人先后失败。到康熙三年八月五日,夔东农民义军的最后一位首领有“小老虎”之称的李来亨部众受到十万清军围攻,“虎帅”将金银财宝分与众将士,令部下分散突围逃命,他自己则在茅麓山全家自焚,实现了自己“永不降清”的豪言壮语。夔东不愧是农民武装,虽然失败了,但是在民族大义面前能够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表现出了崇高的民族气节。
茅麓山之战后,中国大陆上再也没有“明”旗了。康熙朝的头四年怕也真是满清天命到来的时刻。李定国、郑成功、李来亨、张煌言先后离开人世,轰轰烈烈的反清斗争基本落下帷幕。只剩下不正经的郑经也就是郑锦还在中国台湾苟延残喘。不过,让人欣慰的是,不可一世的满洲八旗的辉煌,也随着大明抗清最后的余晖而一起沉降。
满洲八旗的鼎盛期一去不返,从元气到精神、作战能力都再未恢复到过去的状态,开始走向漫长的衰落。而满清的统治更多是依仗其较强的政治才能和领悟力在危机中延续下去。康熙十二年,三藩乱起,满洲八旗军队又一次次败在吴三桂、郑氏军队的手下,以至清廷不得不主要依靠绿营为平乱主力。同吴三桂交手的主战场上,满洲主力畏战、消极避战成了家常便饭。即使在福建面对衰落的郑氏势力,竟也是惨败连连。
甚至在海澄之役中演出了离奇一幕:
被围于海澄的满军和城外救援的满洲大兵,竟互相消极推诿,连逃命都不积极。
此次满洲援兵的主帅,正是当年在厦门覆师的正白旗巴牙喇甲喇章京赖塔。面对人数并不多的郑军,他竟无胆力战解围,只对城里的统帅正蓝旗副都统、列议政大臣穆赫琳“再三移文令其杀出。”
穆赫林一伙回应竟是“我等何须力战?赖塔等兵甚多,彼若不救我等,其罪大矣!”
如此风范,真比解放战争中的国民党军队还不如。最终,明郑军攻克海澄,穆赫林自杀,数千满洲精锐或死或投降,全被尽歼。城外的镶红旗参领兼二等轻车都尉达色,也自知救援不力,畏罪自杀。明郑军挟胜利余威,继续进军,游骑十余人竟敢纵横于泉州郊外,肆意和挑衅性的在满清大营外指点窥探,而满洲八旗竟畏敌如虎,龟缩巢中不敢出城,创下了汉满战争史上的新纪元。
满洲八旗的无能,深深震动了少年康熙,直到三藩乱平后,康熙仍心有余悸的感慨“幸赖天地祖宗之灵”,“倘若(三藩造反)再延数年,将若之何?!”也就是说,康熙自己都对为什么胜利而心里没底,但唯独明白一件事:清廷其实并无胜利把握。
历史上满洲八旗持续衰落,而在李存真穿越的这个时空里满洲八旗和蒙古八旗根本就不是衰弱的问题而是已经快要寿终正寝了。满蒙是联合在一起的,蒙古八旗备受信任。当日后的孝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的心腹爱将章佳·达素率领满洲八旗精锐开赴厦门战场打算给国姓爷郑成功来个“摧枯拉朽”的时候,北京的太后和皇帝的安全就留给蒙古八旗保卫。其实,满清的蒙古兵一共有十一个旗,但是有三个旗九千多人直接隶属满洲八旗麾下,这才有了蒙古八旗。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满蒙确为一体。
但是此时,蒙古八旗也受到沉重打击。顺治时蒙古八旗一共有佐领即牛录一百一十七个,半分佐领五个,到雍正时候才增加到二百零四个。每个牛录二百人计算,顺治时蒙古八旗共有两万四千人。但是,经过淮安之战和坐天山之战,蒙古八旗损失了一半以上。
历史上,两百年后,太平天国横扫满洲八旗如摧柘拉朽,捻军则同满蒙铁骑进行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汉胡骑兵大会战,也以汉人的完胜告终。这些都是在清廷的政治优势面前一个个烟消云散的。
如今,不用等两百年了,现在的满清其统治已经岌岌可危!急需出现一位能人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
由于李存真的出现,达素、索浑、穆里玛、李国英、张长庚、孙思克、王进宝、胡文科、谭弘、谭诣等人都已经身死;赖塔成为了明李在满清朝廷中的奸细;王辅臣、武世权、董学礼、董卫国、高明瞻等人拱手投降;张勇、赵良栋、王一正等人被打败已成丧家之犬。
闯营不仅保住了夔东地区还把势力扩大到重庆和勋阳;西营也没有彻底被击败,李定国没有死,白文选也没有被迫投降,在明李水真腊部和暹罗的支援下已经在滇西展开反攻,积极准备给出兵四川和湖南的平西王吴三桂集团来个“**”战。鲁王系虽然遭到巨大摧残,但是张煌言却仍然生龙活虎,现在正奋斗在湖南,坐天山之战中就是他的士兵把顺治大卸八块。
美中不足的便是国姓爷郑成功的死亡。李存真使劲了浑身解数,可郑成功还是在西元1662年,农历五月初八病故。神医张安也没有挽救他的性命。
郑成功是民族英雄不假,但也是海盗和商人,他和他的父亲,同属民族英雄的郑芝龙是十七世纪大航海时代的中国代表。同样也代表了资产阶级。如果非要按照马圣人的社会发展五阶段论来看的话,郑家父子无疑是所有反抗清军势力当中最先进的,因为他们代表资产阶级也代表东方的海洋文明和海洋战略。
郑家父子的抗清活动其实应该属于一场“资产阶级”革命,也就是资本壮大之后打算控制国家的企图,只是这场“革命”被扼杀了。明郑的灭亡不仅是汉人的悲剧,历史的悲剧,更是中国的悲剧。新兴的资产阶级成了明朝迷惘的陪葬品。
李存真横空出世,改变了很多东西。在郑家这里,他阻止了明郑数名大将被满清擒杀,阻止了黄梧挖郑家祖坟,阻止了满清迁界禁海。但是李存真没有办法阻止苏克萨哈杀郑芝龙泄愤,更没有办法让郑经正经一些,不要和自己的乳娘乱来,生下郑克臧。也没有能力像给南洋十三太保、杨家姐弟、张一鸣得人当教师爷一样,改变郑成功的性格。派去了神医张安也挽救不了郑成功的性命。
更何况,郑成功极有可能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李存真虽然来之后世却并不清楚来龙去脉,如何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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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郑成功的个人悲剧正是其性格使然。郑成功本就残忍好杀,近乎暴虐。占领台湾之后,刚愎自用、果于杀戮的毛病愈演愈烈。文官稍有微故就被全家杀掉,凶暴如此,最后逼得亲儿子郑经与金厦军民联手拒命,将之孤立于台湾。导致其在久盼金厦音讯未果的绝望和悲愤中气急身亡。即便是遭人下毒也是因为郑成功太过狠辣,下毒者为求自保而已。
纵观国姓爷的一生,为了狭隘的私利多次不顾抗清大局,但收复台湾毕竟使汉家衣冠在这个海外孤岛又延续了二十年。他为抗清练出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即使在他逝世后,郑氏军队的战力仍保持了相当长的时间。
南明吴王二年,李存真在洪武门小广场上抱着甘辉痛哭失声,是高兴还是难过,其中滋味自有人知。
吴王三年,当初没有和甘辉一同北上的明郑猛将周全斌因为与洪旭不和,恐回台遭不测,便在三月来到厦门投靠明李,这一来又带来了四千多兵,一百三十三艘战舰。
此前,也就是在甘辉到达南京之前,郑鸣骏、郑缵绪和郑袭便率领万余精兵,一千六百多官员,近七百艘战舰投奔明李。
国姓爷郑成功的死让李存真坐收渔翁之利。李存真心道:世事不由吾辈!国姓爷啊,没有想到厦门一别竟是永别,我还以为能够和你一起恢复中国,驰骋大海,开疆拓土,为我华夏开拓生存空间,构筑一段历史佳话呢!没想到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了。但是,你放心吧,革命事业吾辈必将继续。
第一百七十章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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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二年,明郑有人来投。此时的李存真刚刚赢得武昌战役,本该高兴。但是当他看到来投奔的郑家人的时候又想起了郑成功的死,竟潸然泪下。
这泪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情流露。
郑芝龙死了,郑成功死了,为了抗清无数的人死了,如今郑家内讧起来,分崩离析就在眼前。好好的一个商人集团就这么趋于瓦解。怎么能让人不痛心呢?虽然说世事沧桑尽变幻,到头来不过是风轻云淡,可现在却没有到风轻云淡的时候。联想起自己……曾经得过流感差点死了,就算没死终究会死,也有故去的一天,李存真似乎感觉到同病相怜,情感涌了上来,泪如泉涌。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这真是一句真理!
李存真最喜欢的是张煌言,其次是李定国。但是,他的理性告诉他,最有前途的其实是郑成功。
虽然郑成功性格暴虐有取死之道,在人格上也远远不如李定国和张煌言,但郑成功或者大一点说还有他的父亲才代表着发展的方向和路标。
李存真认为郑成功和他的父亲是资产阶级所从事的事业也是崇高而伟大的。需得继承下去。什么事业?革命事业!
李存真此时因为郑成功的故去俨然把自己也当成了一个革命者。
之所以他有这样的认识,原因还要从李存真不同于教科书上的历史观说起:
长期以来,众人无不扼腕叹息明朝的灭亡,认为没有清朝中国一定不会落后挨打,这个想法不一定对,毕竟海上马车夫荷兰是最早的资本主义国家也挨过英法的胖揍。但是,没有清朝,中国将会提前三百年进入资本主义是没有疑问的。可惜的是,明朝的灭亡打断了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使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资本主义重新变成“萌芽”。
资本主义并不是西方的舶来品,明朝时的中国便已经有了资本主义。洪武朝的时候便有了国家资本主义和民间资本主义。他们互相对抗甚至爆发了激烈的战争。毫不夸张的说,资本主义之间的博弈贯穿了明朝的始终,而明朝也最终倒在了“资产阶级大革命”的前夜,新兴的资产阶级也成了明王朝的陪葬品,典型代表就是郑家父子。
大元朝的时候政府实行的都是松散的经济管理,还一直维持对海外蒙古王公大量的金银赏赐,任用色目人做生意把宋朝时大船出海好不容易挣回来的那点金银全给折腾光了。
到明朝建立的时候,政府已经没有足够的贵金属来制造货币了,甚至明朝铸造的铜钱还被民间铸为铜器保存。洪武皇爷一看,这也不是个事啊,没有货币社会经济怎么运行呢?金银朝廷是真没有,只能发行纸币——宝钞。同时禁止民间金银交易买卖。由于缺乏现代货币的管控手段,宝钞发行当年就通货膨胀,很快就没人用了。皇爷一看既然大家只认金银而海外贸易能赚金银,那就颁布海禁,禁止民间海外贸易,把海贸并入由政府控制的“朝贡贸易体系”中。这样一来,明朝政府就控制了海外贸易,获取了更多分配剩余价值的权力,这就是典型的“放活微观管控宏观”,实现了国家资本主义。
明朝洪武年间和明朝长期保持朝贡贸易的国家有二三十个,这些国家辐射的贸易需求是宋元就发展成熟的——西太平洋印度洋贸易圈,这是中国发展资本主义的市场的基本盘。
当时中国的丝绸、茶叶、棉布、瓷器等商品在海外的需求旺盛。这些国家在朝贡的同时都会提出贸易需求,朝贡贸易由明朝皇家内府和官方经营,出现了大量官办的瓷窑、织造,官方也会向茶户机户采购茶叶丝绸棉布来满足贸易需求,此时还有相关的匠户为使团船只提供维修服务。也就是说洪武年间的朝贡贸易使明朝出现了大量的国有企业、皇家企业,民间也形成了各种行会组织。工人阶级数量相应增加,甚至还出现了当时名为“叫歇”的罢工行为。
由于朝贡贸易不能满足海外贸易的需求,还有一部分海外贸易是靠民间走私完成的。到了明成祖朱棣上台,营建北京城,疏通运河,北伐南征使得国家的金银又不够了。
于是,郑和下西洋出现了,将大明的国家资本主义进一步推向高潮。
下西洋不仅打击了沿海的走私商人,巩固朝贡贸易体系,确立了国家资本主义的垄断地位,扫清了亚非航线上的海盗等不稳定因素,还把整个西太平洋和印度洋全都纳入了明朝的势力和贸易范围,从中赚取了巨额利润。之所以没有绕过非洲去往欧洲实在是因为欧洲太穷。可以肯定的说,如果下西洋能够坚持下去,明朝绝不会亡于没钱赈灾发不出军饷。欧洲就算崛起也绝对没有能力染指明朝建立的亚非势力范围。
中国也将成为英美苏德加在一起都比不过的超级强国。真正的天朝上国,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明朝政府下西洋搞垄断贸易发了大财,官绅看着眼馋不已。就联合起来废止了下西洋的国策。
所谓的“仁宣之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真实的情况是仁宣二宗任由文官集团摆布,导致国家财政锐减被迫放弃了安南、缅甸以及北方诸多实控卫所。此后江南的士绅与海商就联合起来垄断了明朝的海外走私贸易。开启了明朝民间资本主义大发展的时期。
资本主义就是代表商人以及相关利益群体的意识形态,而资产阶级就是指商人。
古代用于贸易的贵金属数量有限,所以全球贸易的规模一直起不来,大航海之后,美洲发现了天量的黄金白银一下子就把全球贸易的体量做了起来。贸易上了规模,获利自然更多。新兴的工商业者要保护自己的财产和权益就推动了资产阶级革命。
西班牙帝国爆发了尼德兰革命,同一个时期大明帝国也爆发了海商叛乱,就是大明世宗皇帝嘉靖时候的“嘉靖倭乱”。
历史都是由成功者书写的,胜利了就叫革命,失败了就叫叛乱。
一般倭寇指的是日本失败的武士对东亚沿海的劫掠,永乐时期足利幕府向明朝称臣纳贡双方恢复了朝贡关系,此后倭寇式微。
明世宗嘉靖二年宁波暴发了著名的“争贡之役”,两个日本军阀在中国的地盘上打了起来。嘉靖皇帝一生气就禁止了对日贸易。这以后,中日贸易基本全部变为了走私。
嘉靖二十六年,余桃县前朝阁老谢谦的后人是当时国际贸易的中间商,仗着家里面有关系就欠钱不还。不仅不还,还威胁这些走私商人说要告官。结果海商一听就急了,灭了谢家满门。余桃县令一看,前朝阁老全家被灭,赶紧上报朝廷,说是“倭寇”来了。
嘉靖皇帝其实知道所谓的倭寇就是走私商人,不过明朝从永乐之后由皇家主导的朝贡贸易酒杯走私商人夺取了不少利润。嘉靖正好逮住这个机会打击走私。
皇帝一声令下就捣毁了当时东亚的贸易中心“双屿港”,擒海商头目李光头、徐六、姚大等。失去贸易机会的海商终于暴发了,导致了嘉靖倭乱。嘉靖年间的倭寇入侵占了整个明朝的百分之八十。
这些“倭寇”首领清一色都是中国人,只有少量日本浪人夹杂其中充当雇佣兵。参与叛乱的中国人因为怕牵连家人,大多假扮倭寇迷惑官兵。日本当时国小民弱,不论是幕府还是商人都没有能力入侵大明。捣毁双屿港的巡抚朱阔就曾经说过:当地三尺童子视倭寇为亲人,视军门为仇敌。戚继光也只是稳住了沿海的局势,打得“倭寇”不敢上岸了。所以,明朝时倭寇入侵是有的,真正酿成大患的应该是海商集团的武装叛乱。也可以管这个叫做“资产阶级革命”。只是这个所谓“资产阶级革命”是由民间资产阶级主导的。
战争的结果是隆庆开关允许民间贸易,同时才能把戚继光、俞大猷等人都调到北方镇守,双方妥协收场。
但是,过了些年,民间的资产阶级开始不满明朝政府对贸易的诸多限制,再次走私。于是又打起来了!战事经过了万历、天启和崇祯三朝。最后,官兵战事不利,明朝主动招抚了海强头领郑芝龙,允许其自由通商,授予官职。
郑芝龙欣然接受明朝官职这明显就是资产阶级革命的不彻底。虽然不彻底但是新兴的资产阶级作为一股独立的力量第一次登上了中国的政治舞台。
但是,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有意思,命运啊,无法反抗!就在资产阶级联合文官进一步限制皇权——文官可以以所谓的“祖宗之法”的类似习惯法的东西限制皇权——的时候,清军入关了。野蛮的满清打断了这场资产阶级革命。
满清入关之后,以郑芝龙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在得到了满清朝廷允许其自由贸易的保证后“降清”,再一次体现了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郑芝龙个人的自私自利也在其中体现了出来。
但是,反动的清王朝违背了与资产阶级的约定,导致海商集团也就是资产阶级在郑成功的率领之下继续“革命”。不然的话,郑成功何以在其父倒台之后迅速崛起?就是因为有资产阶级投奔并支持。
郑成功的商业帝国模式和此时的海上马车夫荷兰,日后的日不落帝国大英如出一辙,因此一度非常强大!郑成功雄心壮志,打到南京城下。也就是李存真北上抗清追随他的那次。但是明郑海军强大陆战实在不堪,最终被击败,退回福建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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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抗清首先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也然后才是为民族争取独立和自由。其为民族英雄毋庸置疑,所以,李存真才甘心给郑成功跪地磕头。
历史上,康熙年间,无耻的清王朝,勾结西方列强荷兰,围困资产阶级最后的堡垒台湾岛,最终攻克了台湾岛。终于把革命扼杀了。
郑家父子掀起的抗清战争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战争。这大大不同于历史上后来的辛亥革命。辛亥革命本质上是一场民主革命,革命之初则是高举民族独立的革命战争。这和明郑还是很不相同的。
武昌之战后,李存真在湖北盘桓了一些日子,这些日子是李存真“债券阴谋”的重要一环。李存真喜欢金银,喜欢做贸易,想发行货币当金融大鳄,其本质也是因为李存真北上抗清之后逐渐从一个老师或曰教师爷、教书匠蜕变成了资产阶级。主要表现就是对货币的“贪婪”。
当“债券阴谋”完成狠坑缙绅一笔之后,李存真迅速率领一部分军队回到南京坐镇,以免缙绅掀起武装叛乱。同时,他派出一部分军队巩固徐州防御。
就这样,吴王二年,在给来投的明郑人马庆祝的宴会上,李存真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终于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对明郑抗清的看法。
民族大义自然是我抗清的理由,但是掀起大革命,换个人间不也是我的追求吗?
男儿立志出乡关,不兴中华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我得好好把资本主义发展下去,为了中国,为了子孙后代。虽然资本主义并不必然导致工业革命,荷兰也是资本主义国家,但是却不应该让满清为祸四方。更不能让欧洲反人类匪帮横行天下!
只是,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协调国家资本主义和民间资本主义之间的利益。必须达成妥协,这才能维持稳定。
只要有我在,西太平洋、印度洋贸易圈西方白鬼子休想染指一分一毫,南洋富饶之地,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早晚为我所有。一千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太小了,非要占据两三个大洲,我死得时候才能比上眼睛啊!
宴会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舞娘献舞,好不热闹,可李存真却没放在眼里,心里想得是天下的大事。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对反动的满清决不能手软!对反人类匪帮也不能客气——李存真暗暗下定决心。
第五卷,完。
第一章 山东形势
康熙元年七月初七,夜晚,济南府蒋国柱的住所灯火通明,此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快乐。饮酒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个。蒋国柱、杨捷和许天宠。人虽然少,可气氛却非常热烈。
杨捷举起酒杯说道:“许军门,是兄弟不是抬举了。多有得罪,还望哥哥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弟计较。”
“兄弟说得哪里话?舌头还有不碰着牙的吗?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咱们兄弟饮了这杯酒,以后就是亲兄弟了。”
“干!”
“干!”
两个人喝了酒坐了下来,都是喜气洋洋的。蒋国柱看到二人如此模样确实非常高兴,说道:“这一次要说这马匹生意着实好赚。其实苗总督是知道的,这我先前都说了。只是辛苦了两位提督了。”
“大人太客气了,没有大人,哪里有我二人的今天?”许天宠立刻端起酒杯说道,“小的敬大人一杯,多谢大人提携。”
杨捷也赶快举起酒杯。蒋国柱看了非常高兴,一起把酒喝了下去。
“以后,买卖更多,更好赚。”蒋国柱道,“八大皇商那可是皇家商人,其实比咱们弟兄和皇家更近,有特许。既然他们要通过运河运马南下,那咱们没有必要阻拦。人家说里面是羊,那就是羊,长了个马样罢了。何况,人家还给银子。要是真的阻拦了,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对,对!”
蒋国柱继续说道:“我听说,现在皇商们都争着和南边做生意呢。”
蒋国柱右手指了指南边,杨捷和许天宠立刻缩起了脖子,瞪大眼睛认真听。
蒋国柱微微一笑继续道:“南明李贼……哦不,毕竟人家也是册封的亲王不该叫李贼。哎……不瞒二位兄弟,我听说啊,李存真很可能是襄亲王。”
“对,对,我也听说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是因为先帝抢了董鄂妃,董鄂妃本来是襄亲王的福晋……男人一辈子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所以襄亲王才……”杨捷神秘兮兮地说道,好像别人都不知道似的。
“行了……不说那个了。”蒋国柱打断杨捷不想让他说这些没用,自己继续说道,“现在吴王殿下把三吴都给拿了去,徐州也是他的了,朝廷可是日子苦了。漕运断了!但是啊,嘿嘿,南货就更加值钱了。咱们的机会来了。守着山东难道还要去要饭吗?”
许天宠本来是河南提督,山东的事没他什么事,他能入援这才有银子拿,这他是清楚的。蒋国柱和杨捷不会傻到嫌自己钱多非要拉他分一分。他又不是蒋国柱和杨捷的什么人。蒋国柱之所以想办法把他弄到山东来,肯定是有事,这个时候得赶快表态。
于是,为人机灵的许天宠听得蒋国柱这么说立刻来了精神,问道:“大人是打算做生意……还是……”
蒋国柱点了点头,立刻伸出五根手指头说道:“最少这个数!”
“五十万啊!”杨捷大叫。
蒋国柱却好似不满地嘴巴呲地一声,然后说道:“壹佰伍拾万!”
许天宠本来也以为是五十万,可没想到却是这么多,便和杨捷一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蒋国柱又道:“我蒋某人也不是贪心之辈,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我愿意和兄弟二人平分。”
二人赶快道谢。许天宠得了机会赶快把刚才没说的话说出来:“大人,只要大人有需要,我许天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蒋国柱说:“确实有事情麻烦二位将军。一个是我已经找好了卖家,就是要硝。”
许天宠一听便知道这买家肯定是南明,硝这东西是火药配方当中必不可少的一味,但是想到银子……许天宠把心一横道:“大人,凭借我的关系,这硝想要多少有多少。”
蒋国柱道:“这可是大买卖啊!最少这个数!”
看着蒋国柱的两根手指头,许天宠道:“两百万?”
蒋国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只是,许将军,这可万万不能让皇商染指,否则咱们就没得赚了。”
许天宠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想了想说:“我可以跟河南说,我们需要硝石,好打于七。如此一来,不仅硝石不会再为他人染指,而且也会很快运到济南来。甚至干脆运火药过来不更方便?”
“军门妙计啊!”蒋国柱又说,“只是东西得先到济南再去济宁,再从济宁南下。不然怕是被看出马脚来。”
“还是大人想得周到。”
蒋国柱又说:“现在天下已经糜烂了。只有银子才是最重要的。于七一旦立刻被扑灭了,咱们也就没得赚了。但是不打也是不行。”
杨捷看了看许天宠然后结结巴巴地问:“大人……你说……怎……怎么办?”
“打还是要打的,但是要热闹。”
“热闹?”杨捷完全不懂。
许天宠却笑着说道:“大军频繁调动,然后用大炮轰,出点声音最好了!”
“末将……小弟愚钝,许大哥,什么意思?”
许天宠笑着说道:“红衣大炮咱们没有,但是可以要啊。要来了大炮,也不往正地方打,但是要有声音,这不就显得开炮了吗?咱们开炮了,这才好要火药要硝石啊。大军频繁调动,需要粮草银子,朝廷没有,咱们可以自己想办法。”
“什……什么办法?”杨捷瞪大眼睛问道,旋即便明白过来,“抢老百姓?”
蒋国柱笑着对许天宠道:“除了硝,粮食也是要的。我们再往河南运些南货……”
杨捷突然问:“巡抚彭大人那里怎么办?”
许天宠笑着说:“这个放心,我来办。”
于是,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定下计策。七夕佳节,对于三个人来说真的是“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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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十八年,西元1661年七月,和历史记载一样,山东大侠于七第二次掀起起义。起义声势浩大,很快燃遍胶东。然而,山东巡抚蒋国柱平定“叛乱”竟然十分的不积极,这搞得山东提督杨捷非常被动。
杨捷集合了四万战兵,又征调民夫组成了十六万人的辅兵,可蒋国柱一会说粮草不足,一会又说怕徐州的明李赵无极偷袭,搞得“剿匪”进程非常缓慢。
而且蒋国柱还总说山东兵训练不足,怕上了战场后不熟悉地形,没有地利,吃亏。这一点确实是没有说错。此前,顺治南下的时候山东总督祖大寿的儿子祖泽溥率山东兵马跟随,结果覆军于淮安。杨捷现在的所谓四万战兵是新招的,也不过几个月。“战兵”这个词对现在的杨捷来说不过就是个身份,根本就不是事实。战兵和辅兵一样没有足够的训练,都是新兵。现在用这些人去对付地头蛇于七,蒋国柱认为怕吃亏确实是事实,清廷自然完全理解。
不久,蒋国柱上奏说怕于七从东面,赵无极从南面围攻山东,山东绿营训练不足,如今能守住山东全境已经不容易了,根本没办法全力剿匪。
朝廷也知道于七善于“游击”,惯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方法,蒋国柱和杨捷确实有心无力。便调河南兵来援。
河南提督许天宠率军入援之后山东更加热闹了。许天宠天天缠着蒋国柱要粮食。蒋国柱不给他就闹。最后居然纵兵为祸,抢劫地方。蒋国柱也不管。杨捷一看,不能让许天宠一个人发财,于是他也去抢掠百姓。就这样,山东差不多都给搜刮成白地了。杨捷和许天宠还因为分赃不均闹了一点不愉快。
但是,很快,这些都被南明贿赂他们的银子摆平了。蒋国柱做和事老,让杨捷和许天宠言归于好,同时还把许天宠拉下水,弄到了火药和不少粮食。
蒋国柱一旦打算投靠南明,真的很卖力。他又有韬略,做事真是让武夫出身的人看不穿。经过他们三个这一番折腾。山东老百姓活不下去,不是携家带口南逃南明,就是想办法逃到海边,乘船去旅顺。满清在山东本来就没有民心,这一下,不要说民心了,民也没了。
不久之后,南明徐州淮东军南下,带着的战马和粮食有很多便是皇商运过来的,蒋国柱、杨捷和许天宠帮了大忙,也受了大益,不得不说钱能通神。
更可怕的是,李存真不仅打算用军事、金融的手段对付满清,还打算用金钱“腐蚀”满清的官员。满清入关这才第二代,国家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第二章 清廷这两年
顺治十八年,满清的顺治帝爱新觉罗·福临率军南征。这一仗对于皇帝陛下来说是捞取政治资本巩固自身地位的一仗。因为满清入关的时候福临不过是一个孩童,所有重大决策和硬仗都是叔伯和兄长们打的,许多英明的决策也是叔伯兄长定的,到了他主政的时候,剩下的只是追杀逃敌而已。
许多人都认为福临是坐享其成。满清内部并不太服他。加上福临一门心思钻研汉学,太后并不支持,许多满洲大人也反对,这便导致福临虽然是皇帝但是统治也并不稳固。
更重要的是在郑成功北伐打到南京城下的时候,福临甚至吓得打算逃回辽东去。“海逆”尚在南京城下,千里之外的北京紫禁城里的万岁爷竟然情绪崩溃还用宝剑劈砍御座,简直就是“孬种”。这不仅让满汉大臣看不起,甚至就连洋官汤若望都看不下去了。
为了能够扭转自己的形象,进一步稳固统治,捎带着也有所谓“复活董鄂妃”的迷信私心作祟,顺治不顾反对率军南征了。只要拿下南京,就能够一举消灭明李,如此一来谁还敢说皇帝陛下是坐享其成?这不仅能够巩固福临的地位,增加政治声望,更能够使福临成为真正君临天下的地位,“日月星辰,唯我独尊,乾纲独断,不在话下”。
本来,这一仗也被认为是必胜的一仗。顺治率领主力南下直逼南京。洪承畴率领云贵打了胜仗锐气正胜的队伍东进。而李率泰虽然新败,但是总算还是能凑出一些人马的,就率领军队从浙江北上袭击江南。三路夹击南京,李存真必然授首。
可是,淮安之战后,李存真主动撤退成功引诱顺治追击从而引发决战——坐天山战役。顺治轻敌冒进,没有等候洪承畴前来会师。终于,在坐天山大战中这位满清入关的第一代皇帝被“乾坤一掷”的计谋击败,于感恩寺授首。
顺治帝“驾崩”之后,李率泰和洪承畴立刻成了惊弓之鸟,人马士气大跌,已经不能再战。李率泰逃遁,洪承畴孤掌难鸣。如果李存真携胜利之师西进,此时的洪承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正面对抗的。于是,洪承畴留下部分军队防守湖广,他自己则率领其余军队依据清廷的命令北上回到京城。
且说,洪承畴到了北京却才知道,明李军队突袭了天津卫,才刚刚撤离。如今已经盘踞在旅顺还站稳脚跟,就如同当年的东江镇似的。曹海涛看样子是又一个毛文龙。只是毛文龙是岛上土龙,而曹海涛是海上蛟龙。看似更不好对付。
面对明李咄咄逼人的外部形势和糟糕的内部环境,洪承畴虽然最终没有被封为“松锦王”而是被封为“怀恩王”,但是他仍然高兴不起来。因为不论如何他仍然相信满清才是“天命所归”,汉人历尽千年风雨气数已尽。
当初衡阳之战后满清打算把西南七省给了西营从此停战洪承畴坚决反对,不辞辛苦亲临前线,终于打败了西营。正是因为洪承畴认为满清是正统所以才不遗余力地想要让满清一统天下。
不就之后,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江南半壁尽皆失去,漕运被阻断,北京立刻陷入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之中。粮食的价格翻了一百倍,棉布的价格更是翻了一百二十多倍。普通的汉人小民根本没有办法生存,许多人纷纷出逃,大多往河南而去。
此时洪承畴虽然封王,但是怀恩王也不过是个郡王,洪承畴又是汉人,在朝廷当中仍然没有掌握话语权。
即便如此,洪承畴仍然向布木布泰谏言道:“臣以为此乃危急存亡之秋。想要渡过难关必须死保湖广。”
布木布泰不满地说道:“这还用你说,我还不知道吗?”布木布泰不会说汉语,只能让人翻译。翻译官听得布木布泰的话语气不善,却不敢原封不动地翻译给洪承畴听,只能修改了语气翻译过来。
不过,洪承畴是何等样人,自然是听出来的,但是却不恼,说道:“四川湖广距离很近,可以让四川总督李国英入援,而且河南便该入援。可以领河南提督许天宠率河南绿营走襄阳进入湖广。臣以为南明李贼下一步必然是要打湖广的。”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但是却说:“山东也乱起来了。于七在胶东作乱。蒋国柱和杨捷没有办法对付于七,便请求让河南绿营入山东。”
此时,范文程也在,说道:“先帝南下已经带走了山东人马,现在蒋国柱和杨捷的人马全是新兵,对付于七力不从心。让河南绿营入援山东也是理所当然。”
洪承畴想了想道:“山东乃我之肘腋确实该迅速平定,不过,于七不过是一只泥鳅翻不起大浪来。目前,湖广也极为紧要。湖广的稻子很快就要成熟了。如果湖广的粮食能够运到京城来,可以极大缓解京城的压力。”
范文程道:“山东登莱地区与旅顺隔海相望。当年,毛文龙东江镇便是从登莱获取补给。现在李贼曹海涛和马逢知占据了旅顺,难保下一步不会南下登莱,特别是登州。如果,李贼拿下登州就很有可能和于七联起手来,到时候便更不好对付了。臣以为山东更为紧要,需要速速发兵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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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布泰其实也认为山东更为紧要。毕竟河北地区汉人的死活和她也没有太大关系。满洲和蒙古八旗已经损失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多少粮食,现在又准许汉人逃荒,也不用怕汉人聚众造反。搞那么多粮食过来干什么?
不久之后,索尼、鳌拜、苏克萨哈等人全都到了。满汉大臣们商议的结果还是觉得山东更为重要。而湖广地区,四川总督李国英既然已经入援,又有张勇、赵良栋这样的猛将和百战之兵在,想来一时半会也不会让李存真得手。
鳌拜大声说道:“拿下山东,然后再拿下徐州,这才能睡一个安稳觉。自古以来南方得徐州则北方不宁,北方得徐州则南方不宁,拿不下徐州寝食难安。如果李国英入援湖广一定能够拖住李贼。到了那个时候调两广和云贵兵马攻打湖南,然后通过湖南进入江西就能够让李存真首尾不能相顾。”
洪承畴却说道:“李国英入援湖广能够增加湖广的力量,但是,李贼拥有水上优势。长江水师早就已经覆灭,李贼在江上如入无人之境。即便李国英入援湖广,水面上也是李贼称雄。到时候会十分被动。”
苏克萨哈却说:“被动。又不是不能动?只要李国英能够撑住,待山东局势平定还是大有可为的。”
总之,说来说去,众人还是认为河南绿营应该去山东。于是,由布木布泰最后决定,调山东绿营提督许天宠率军入援山东。
第三章 天上掉馅饼
到了康熙二年年初,刚过完年不久的北京仍然非常寒冷,但这份寒冷却掩盖不住满清满汉大臣们胸中的热情。
苏克萨哈先向布木布泰道贺,说道:“虽然说平西王私自调兵进入湖南四川,但是终究也是因为李贼作乱以来南北交通不便,信息阻塞所致。如果平西王不去湖南,怕是湖南已经守不住了。李贼的部将吕英杰、李茂之已经侵占岳州,湖南湖北交通已经断绝。现在可好了,平西王人马兵进湖南,马得功这小人终于伏诛。奴才以为这怕是李存真这贼子第一次遭到这么大的打击吧?”
说完,在座的满汉大臣一片大笑。
遏必隆说道:“马得功本来是明朝总兵,投降我大清以来也是立了不少战功的,他和田雄一起本来是很有前途的,可是这样的人终究没有气节,被俘一次便又回到伪明那边去了。还真是靠不住。不过,我听说,他所在的那个什么神策军还是明李的精锐呢,这一次茶山授首正好给那些反复无常的小人一个警告!而且也要让汉人尼堪都知道,谁才是天潢贵胄,谁才是旭日东升。敢和大清作对,就是马得功的下场。”
众大臣又是一阵大笑。只有洪承畴、范文程等一些汉官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鳌拜却有些忧心忡忡说道:“现在,便只有藩王让人忧心。”
索尼也说:“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吴三桂!”
一句话说来,众人也都收住了脸上的笑容。
“这个吴三桂究竟还在不在朝廷的控制之下呢?”布木布泰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这一问竟然把众人全都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是啊,如果吴三桂已经不受朝廷的控制,那么在平西清军在茶山取得的胜利根本就跟满清朝廷无关,自己在这里又高兴个什么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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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突然说道:“吴三桂受不受控制这得问汉人才知道。”
洪承畴强自压住心中的不满,想了想说道:“平西王受不受大清控制目前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大清足够强大,平西王自然为大清效忠,如果大清不够强大,平西王怕真的就要自立门户了。”
洪承畴非常了解平西王,作为同时代的“投机分子”,洪承畴相比吴三桂更加精于韬略,深谙满清心理。
洪承畴离开云南的时候,吴三桂曾经请教洪承畴如何才能使自己永镇云南,做清朝的“沐英”。洪承畴便告诉他需要让永历朝廷一直存在。只要南明小朝廷不灭亡,满清就不会裁撤他这一只。可惜,历史上的吴三桂没有听从这个意见,非要向清廷显示自己的忠诚,杀死了永历皇帝和他的太子,虽然自己真的成了云贵的藩王,可终究还是要被康熙“削藩”。
洪承畴道:“吴三桂并非一介匹夫,但却也没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但是,吴三桂没有,不能保证他手底下的人没有。当我大清实力和威信遭到重大打击,吴三桂手下的人一定会动心思。吴三桂十有八九会和这些人一起‘作乱’,如果他‘胆敢不从’,怕是手底下就要个统帅了。现在,如果问吴三桂到底还忠不忠于清朝,受不受控制是没有意义的。要问我大清有没有实力让人忠诚。”
遏必隆道:“吴三桂这狗东西能比马得功好多少?他兵进湖南就能看出他的野心,还说他没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怕不会又是一个五代的朱三吧?”
鳌拜对着洪承畴哼了一声说道:“要问大清有没有实力让人忠诚?听起来就是南蛮子的话!都已经归顺大清了,效忠大清就是理所当然的,就是奴才的本分,难不成还真想造反吗?依我看,不管怎么样,这个吴三桂……我们就先试他一试!不是说伪晋王李定国在缅甸集合了二十多万人马蠢蠢欲动吗?就让吴三桂去打他,看看吴三桂听是不听?”
苏克萨哈却说:“我以为这么试探不好!云贵荒蛮,遍地土司,本就是生地。不如让吴三桂撤出云贵去四川。这么一来还能够扼住长江上游。向东可以连通湖广,向北可以很快就达到陕西。不至于使之与朝廷隔绝。”
“按照你这么说,靖南王、平南王还有两广的人马也该撤出来了?云贵之地那是多少将士用命换来的,说丢就丢吗?现在湖广还没丢呢,你就在这里说什么隔绝,我看你就是个扫把星!大清早晚被你这狗嘴说垮了!”
“鳌拜!你什么意思?你我这是为国事争论,你却凭空污蔑我,是何道理?”苏克萨哈丝毫不让,迎着鳌拜的牛眼就瞪了过去。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布木布泰说道,“你们两个加一起都多大岁数了?还是孩子吗?”
听得布木布泰如此说法,苏克萨哈和鳌拜两个人彼此哼了一声,然后坐了下去。
“怀恩王,你却来说说这吴三桂吧,朝廷要不要试试啊?”布木布泰问。
洪承畴赶快说道:“臣以为,切莫试探吴三桂,否则怕是会找来意想不到的恶果。现在吴三桂仍然打着大清的旗帜,穿着大清的服饰,没有斯皮脸,我们又何必要去自讨没趣呢?现在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吗?朝廷当快做调整,迅速恢复实力才是上上之策。何况如果我们试探了吴三桂,两广的靖南王、平南王会怎么想?其他人又会怎么想呢?如果闹得人性惶惶怕是大大的不妥啊!太皇太后,三思啊!”
布木布泰等人听了洪承畴的话,全都点了点头。只有鳌拜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
众人正说着,突然有消息传来。送到索尼手上,索尼打开一看。热泪盈眶,赶快跪倒在地大声高呼:“天佑我大清啊!”
布木布泰心中一惊:莫不是李存真死了?
索尼却道:“四川总督李国英湖广总督张长庚,汇合各方人马收复了汉阳,全歼逆贼马逢知军三万人!”
听得这个消息,众人一片欢腾。
索尼又说:“李贼内讧了。他的那个江西军军长王金玉指责李存真僭越,要清君侧,已经发兵攻打南京去了。南京城内也已经杀起来了,血流成河。李存真为我满洲死刺杀,生死未卜!想来是活不成了!”
在索尼说南京城内已经杀起来的时候,布木布泰缓缓地起了身,当她听说李存真遭到刺杀的时候竟然激动得浑身发抖,没留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惹得众人赶快搀扶。
布木布泰也不顾众人搀扶,赶快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说道:“大清的列祖列宗啊,终于开眼了,李贼完了,完了!”
再看大厅当中,一众满汉大臣全都爬服于地,个个泣不成声。
此时此刻,满清朝廷的所有人都觉得满清真是天命所归,祖宗显灵,一个大馅饼就这样“啪叽”一下砸下来了。
第四章 落下铁饼
就在满清众人伏地大哭,感谢上苍,感念祖宗显灵使满清不用出手就要了李存真的命,真可谓是天道公平的时候,却又有消息火速向北京递送过来……
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发生的,送往北京的消息也不是同时的。但是由于交通不便,战乱频发,先发出的信件往往延迟才到,晚发出的信件却因为偶然的顺利反而能追得上前面的消息,使得消息接二连三地向满清“袭去”。
康熙二年春夏之交,就在满清上下确认大清是天潢贵胄,天道轮回,终于轮到大清的时候。李国英战败的消息传到了北京。真个使满清体会到了一次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范文程颤抖的双手差一点就捧不住写着消息的纸张。
此时,洪承畴却和他在一起。本来,洪承畴封王了,范文程是不该和他有过多往来的。但是,如今的形势不用别人猜忌他们,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朝廷中的异类,若在不团结一点,怕早晚被铲除。于是二人只能被迫接近。不过,这两个人始终都是终于大清的,所来往的也是本着一切都是为了大清的原则。
洪承畴赶快接过消息一看,不觉冷汗直冒,忙问:“能确定吗?能确定吗?有消息送去太皇太后那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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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回答:“确定!这消息太皇太后怕早就知道了。”
于是,洪、范二人急忙入宫求见布木布泰。而此时议政会议正要召开,议政大臣齐聚一堂。人虽然不少,但是议政大厅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整个厅堂当中充满了恐惧、失落、彷徨乃至自我怀疑的气氛。
也怪不得这些满汉大臣惊疑。消息大致的内容是:
满洲两位死士虽然刺死明李重臣一名刺伤其他重臣两名,但是李存真并没有在这场刺杀中丧命,只是受了轻伤;
白景春、伍彩凤掀起的叛乱虽然一度攻入“伪皇宫”,但是最终还是被李存真浇灭,二人一死一逃,“南京伪皇宫”本就残破,虽然被叛军放火点燃但由于大雪降临所以也没造成太大破坏;
南明南洋系芷兰岛派王金玉率领十万之众掀起内讧,却很快被平定,王金玉下落不明,其人马部众船只全被李存真吞并;
李存真率军依靠水路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抵武昌城下。在没有做好城市部署的前提之下,李国英率清军出武昌城与李存真会战于鸡鸣山。张勇和赵良栋一度冲到李存真中军帐下,对着李存真万箭齐发,甚至有箭射中了李存真,但是非常不幸的是,箭矢被铠甲挡住。那之后,明李匪帮二号头目赵无极以“三叠大阵”雷霆一击,大破李国英的“九方大阵”。仅仅十个时辰,湖广、四川和甘陕几省精锐披甲辅兵民夫十数万大军就灰飞烟灭。武昌城被攻克。
襄阳、荆州相继被攻克,湖北之地尽失,夔东和明李连成一片。
“祸害,祸害!”鳌拜大声咒骂道,“李国英这蠢贼当真是个祸害。那武昌城又高又大,为何还要出城一战?便是坚守待援才是上策。武昌城里难道缺了粮食了?”
苏克萨哈却说:“李国英长于军伍,能守还不守吗?定然是守不住的。依我看李存真有水上优势,可以源源不断获得补给,李国英和张长庚就不同了,只能困守武昌城。如果,李存真越过武昌去攻打襄阳,不要说能不能打下来,便是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武昌还能守得住吗?不然你以为李存真为什么会在打败王金玉后就立刻发兵武昌呢,依我看他是怕时间长了有拦江铁索使他不能越过武昌去打襄阳。否则,谁会不顾士兵疲惫呢?如果,李存真真的越过武昌去打襄阳,你自己说武昌城里的披甲们哪个还有闲情逸致守武昌?出城一战那是必然的。”
鳌拜指着苏克萨哈道:“我就说你是个扫把星,你看你说的话,好的不中,坏的全中了。说什么丢了湖广南北通信断绝。好事也全被你这破嘴说坏了!”
苏克萨哈听了大怒,跳起来和鳌拜大吵。这个时候他哪里肯让鳌拜分毫,他的两白旗虽然在厦门战役受了巨大打击,但是两黄旗在随后的几次战役里也没好到哪里去,两家彼此彼此。
鳌拜和苏克萨哈吵得面红耳赤,甚至污言秽语,相互谩骂。但是,这一次和平时不一样,布木布泰没有出来阻拦他们两个,任由二人争吵,她在一边默默听着,直到两个人吵累了,厅堂里便安静了下来。此时已经过去了大半时辰。
布木布泰看了看洪承畴,又看了看范文程,不觉心中叹了一口气。大清不幸啊,命运不公啊。如果上天要让大清代明而立,为何还要出来个李存真呢?
“怀恩王,你怎么看?”布木布泰轻轻地问。
满清立国依赖的是武力,入主中原也是依靠武力。而此时满清朝廷能够控制的武力已经大为削弱了。不要说满蒙汉军八旗力量大为受损,便是绿营也遭受了巨大损失。
顺治南征的时候把直隶和山东的绿营差不多都带走,然后折了。如今能依靠的不多的“忠义之士”也连遭打击。李国英战死,张成庚自尽,张勇、赵良栋新败,高明瞻等投降,十几万四川、甘陕、湖广绿营灰飞烟灭。
现如今能依靠的只剩下河南、山西、陕西、甘肃几省绿营,而这些绿营维持地方治安都不够,如何又能来打李存真呢?
况且,绿营都是前明兵将,大清其实花了银子“买”下他们当猪养的,其实普通绿营兵待遇比满洲八旗的普通士兵待遇还要好。但是这也没有好到让各省提督和手下人绝对效忠大清的程度。如今明李接连大胜,这些绿营兵若真是造起反来那还了得?思前想后,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洪承畴了,只有他手下还有数万精兵。此前想过的让蒙古兵进来的法子是万万行不通的。
布木布泰看着老态龙钟的洪承畴,突然之间感觉自己后脑勺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一阵剧痛,她赶快用中指的手指肚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再看洪承畴……布木布泰一阵失神,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当年的崇祯……
不!李存真这狗杂种怎么能比得了太宗皇帝呢?
“怀恩王?怀恩王……王爷……”
旁边有人不时地拍打着洪承畴,好一会才把洪承畴“拍醒”。
洪承畴赶忙请罪:“还请太皇太后赎罪,臣在想大清以后该怎么办。”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啊!”此时的布木布泰也顾不得使用“哀家”这类词语了,赶忙说道。
洪承畴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定了定神,喘匀了气说起自己的看法来。此时,满清的满汉大臣们再也没有人敢“小瞧”洪承畴了。
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和其他满州权贵也都只能安静地听了。
第五章 满清革新
洪承畴不慌不忙看了看布木布泰说道:“臣以为李国英率军出城一战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听得洪承畴如此说法,鳌拜等人全都心中不悦,但嘴上却并没有反驳。
洪承畴继续说道:“李存真自从击败了王金玉便吞并了其部众人马,水师优势立刻体现出来。虽然船都不大,但是终究不是湖广能比的。就像苏大人所说李存真完全可以从长江进入汉江然后逆流而上攻击襄阳或者进入南阳。李国英再怎么勇猛也根本就拦阻不住。
而且,就算不进攻襄阳,只是围困武昌怕李国英也是守不住的。李贼完全可以通知岳州的人马北上一起攻打武昌。从现在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李贼也是这么做的。那个什么南洋十三太保中的吕英杰、李茂之正是率军北上汇合了李存真的人马一起攻取了汉阳和武昌。”
鳌拜听了非常不服气说道:“李国英完全可以撤,往襄阳撤难道不行吗?”
洪承畴看了看鳌拜,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行!李国英不能撤,也没办法撤。这正是李存真的高明之处。正所谓兵贵神速。李存真击败王金玉也不休整,马不停蹄立刻西进,直驱武昌城下为的是什么?”
“是什么?”
洪承畴回答:“让李国英跑不了。”
“怎么跑不了?”鳌拜很不服气,“李存真没有围城,出不来吗?”
洪承畴叹了一口气,语言中略为带点哀伤地说道:“首先,李存真来的太快,李国英和张长庚两人根本就来不及加强武昌和汉阳的防御,这对于防守十分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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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清军一旦出了武昌城便失去了城墙的保护,加上是逃走士气肯定是十分低落的,李存真绝不是善类,不会任由李国英就这么退走,一定会追上去,两下相遇,清军失去全无如何打仗?再说,张长庚本就是湖广总督,怎么可以打都不打就丢下武昌逃去襄阳呢?又或者,李国英逃去襄阳,张长庚守卫武昌?这根本就守不住。分兵更不是上策。
三,出城的清军去哪里?去襄阳、勋阳还是南阳?都是一样。李存真没有给李国英和张长庚太多的反应时间,李存真已经到了武昌清军方才撤出,清军是走陆路的,李贼走水路,水路肯定是快过陆路的。到时候李贼跑到前面给打个埋伏怎么办?不打埋伏,李贼越过清军提前去打襄阳又怎么办?难不成往北走信阳吗,那更是凶险非常,那要过桐柏山,这也不需臣多说。而且,四川总督和湖广总督走信阳要做什么?那是河南。
如果李存真不是来的这么快,李国英已经撤出武昌马上就要达到襄阳那还好,可李存真直驱武昌城下,能让李国英怎么办呢?他只能硬着头皮出城一战,而且必须打赢。
只可惜……”
“只可惜,李国英是个废物,葬送了几个省的披甲兵!”鳌拜大声地说道。
洪承畴看了看鳌拜,没有理会,反而对布木布泰说道:“李国英之败充分说明了李贼之强前所未有。按理说不该败得如此之惨。但这也正说明李贼之强,使得李国英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不堪一击。
多少年来,大清之兵如天兵下凡,所到之处敌军无不土崩瓦解。何曾有被人一鼓而破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李国英之败也要给我大清所有人敲响警钟。”
洪承畴所言不假,李国英之败其实是败在实力上。虽然拥兵十几万,但是李国英根本就没有跟李存真一较高下的资本,只是自己不知道。此前全歼马进宝的荆襄军近三万人,让李国英一时之间骄傲起来,但就算没有这个事,李国英仍然不了解李存真。就算是有坐天山之败,但是人总是对自己更为自信一些。
武昌之败,让满清充分认识到自己在陆地上已经不再是南明明李政权的对手了。这一点必须充分认识。其实,早在坐天山之战的时候就该清楚的。只是满清习惯了胜利,更无法接受自己如同印度安土著一样被暴打的事实。
布木布泰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听了洪承畴的话默默点了点头道:“按照汉人的说法,这都是金玉良言啊!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好话都是不好听的!”
“多谢太皇太后夸奖。”洪承畴继续说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大清应当上下一心攻克时艰。万不可再生波澜好使李贼有机可乘。”
布木布泰说道:“怀恩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是此时不说,怕以后大清亡了便没机会说了。”
洪承畴道:“只要臣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让太祖太宗的基业毁于一旦。只是……”
“只是什么?”布木布泰问。
“只是臣所言怕诸位大人不悦。”
“有什么悦不悦的,都是自己家里人,你但说无妨。”布木布泰很是果决地说道。
“既然如此,臣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洪承畴说道,“我有三策,第一策,满洲、蒙古和汉军八旗受到巨大打击,特别是满洲八旗,如今男丁剩下只有八千人了,远远不是鼎盛时的数万人。所以,臣以为八旗便不要再分满蒙汉了,只说是大清八旗为好。这大清八旗也许别人进来,只要能为大清效力便是好的,也不要分什么满汉蒙古。臣以为,八旗兵可以扩充到二十万人以上,整军经武,作为我大清的中流砥柱。”
洪承畴的意思也很明白,满洲人已经没落了,现在就八千男丁能干什么?什么都干不了。这点人别说成八个旗就一个旗怕是也凑不够的。当你胳膊粗拳头大的时候别人怕你,现在你残疾了,只有八千人了,还想充“主子”使唤“奴才”,奴才不打死你才怪呢。
撤销满蒙汉八旗,改为“大清八旗”,抹杀等级差别,其实就要是把所有人团结在一起。这么做能够凝聚人心。而且,其他人能够进入八旗,也使之有了盼望能够更好的给大清效力。毕竟没有人不想成为特权阶层。有了盼望就有了动力。
如此一来,满清八旗的“旗籍”所起到的作用就会类似于罗马帝国的罗马和拉丁公民权一样,使帝国充满活力。
洪承畴的这一招确实妙笔生花,足可见太宗遗风。
第六章 洪承畴三策
满清入关之后不久,八旗就扩大过,人数远远超过二十万人,为的就是扩大满清的统治基础。其实那之前,洪太便编练了蒙古和汉军八旗,为的就是扩大统治基础。
厦门战役、淮安之战和坐天山之战后满清八旗受到打击,现在大清八旗扩大到二十万兵也是在扩大统治基础。这么做能使满清更加稳定且充满活力。
面对血的教训和惨淡的事实,布木布泰只能向现实妥协。活着最重要!她狠狠地瞪了想要反对的鳌拜等人一眼后,微微朝着洪承畴点了点头。
抹煞三个八旗的差别,统一为大清八旗唯一的缺点就是满洲人的权力和地位下降了。相对的,蒙古人和汉人的地位上升。受到损失的便是满洲贵族,这会招来激烈的反对,但是现在满洲贵族遭到重创,能有多大的反抗能力还是很难说的。
顺治帝时“首崇满洲”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大清乃是满洲人,而且满洲确实在大清的统治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但是现在,即便想要首崇满洲怕是也难。重视蒙古和汉人地位也是在所难免的。否则大清就只能一天天沉沦下去。
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说道:“这一点也是在所难免的,只要能够稳定大清,让些利也不是不行,不管出了什么事,还是看大清还听谁的,这个家谁在当。”
这句话表面说给洪承畴听,好像是说,大清是我说的算,满洲权贵有不乐意的让他们找我来,我看谁敢当刺头?
但是,另外一面却是说给在场的满洲大臣听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稳定最为重要,让一点权力算得了什么,再说,大清终究不还是在咱们手里吗?大清这个家还是满洲人当家。以后大清稳定了再想办法拿回权利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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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尼、鳌拜等人听得布木布泰如此说法便没有再说什么。这个调子就算定下来了。
洪承畴继续说道:“李贼之所以有如此实力其实是因为重视火器。我大清本就是火炮部队,如今却让李存真占了先机。臣第二策便是请求立刻开铸最新的铳炮,还是应当以铳炮之威取胜。”
鳌拜却说:“我满洲以骑射立国……”
鳌拜还没说完,洪承畴却驳斥道:“骑射是辅,火炮是根,没有火炮如何又有骑射?”
鳌拜怒目而视,洪承畴丝毫不惧,说道:“前朝大明那是因为内部腐败,所制造的铳炮不能用,士兵缺乏训练。鳌大人难道忘了浑河之战了吗?到了太宗的时候,火炮犀利世所罕见,打下这大大的天下。”
鳌拜听了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洪承畴继续说道:“火铳需得是自生火铳,火炮需得威力更大。”
布木布泰道:“准!这的确是良策。”
洪承畴继续说道:“让洋官来造炮。同时训练部队,莫不要有了炮再训练就晚了。炮兵、铳兵战术需训练有法。”
“汤若望,南怀仁都懂火炮。奴才听说李存真的火炮也是洋官造的。李存真的洋官能造得,我们的洋官自然也造得。”索尼说道,“若是造不得,便买得!大小火炮铳弹配备进新八旗便可。”
洪承畴朝索尼点了点头说道:“八旗不仅要会使用铳炮还要有骑兵,懂得骑战。我听说李存真的骑兵便有新的战法。蒙古兵虽然骑射过人但是刚蒙不足,需再练一只刚猛的骑兵。”
众人听得都是深深地点了点头。
“臣的第三策便是在水师上。”洪承畴道,“李贼南征北战,纵横长江,依赖的便是水师。水师的便利不用我多说诸位大臣,太皇太后自然懂得。”
布木布泰面露难所说道:“水师……水师这东西却不知道怎样搞法。”
洪承畴自然知道满洲人来自白山黑水,上山打猎,下河捉鳖,这没问题,但是航海……从他们的罗圈腿大屁股就知道,所有的人都是旱鸭子没一个懂的,不然厦门战役满洲兵也不会一边吐一边作战,最后输得那么惨。
“我满洲最擅长的便是学习,太祖太宗无不如此。水师我们不会搞,可以请人来搞。我们在一旁学。少则三年,多则五载也就成了。”洪承畴说道。
“请人……请谁?”
“揆一。”洪承畴回答。
布木布泰一愣,问道:“揆一是谁?”
洪承畴回答:“是荷兰人……”
过了大约两刻钟,布木布泰和在场的满洲权贵这才把事情听明白。
索尼说道:“如此说来,水师确实不是太好搞啊。只是弄过来这个红毛鬼子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
此时,范文程终于说话了,他说:“如果没有水师我们就只能看着明军忽来忽去。海岸线漫长,我们如何防备?现在仅存的一点水师也就在广东沿海。想要北上是绝无可能的。诸位万万不要忘了天津卫被攻陷的教训。”
洪承畴和范文程又说了大约一个时辰。布木布泰才问道:“揆一现在人在哪里?”
洪承畴回答:“我擅自做主已经让人去南洋寻了。听说小琉球之战战败之后,揆一被治罪,如今关在班达。但是我们可以用钱把他赎出来。这个人非常熟悉海逆作战。而李存真和海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作战方式应该大体相当。”
鳌拜此时说道:“其实,我们也有人才,那黄梧、施琅便是人才。”
洪承畴立刻赞同道:“对,鳌大人所言甚是。”然后又对布木布泰说道,“还望太皇太后恩准,赎出揆一,再将黄梧、施琅调至北方。额驸李率泰此时在潮州也当一起北上。”
“准了!”
洪承畴又说:“荷兰人虽然可恶,但确实船坚炮利。我大清完全可以借师助剿,只要给他一点蝇头小利。”
布木布泰忙问:“什么蝇头小利?”
“荷兰人不是喜欢做买卖吗?那就可劲让他们做。天津卫本也不是太平之地,他们喜欢可以让他们在这里租借港口码头房屋仓库让他们做买卖。如此一来,就可以加强两家的联系,荷兰为了自己的利益便愿意助我剿贼。我们要借水师想来也容易。而且,我听说荷兰还出雇佣军,只要肯付钱。”
布木布泰道:“怀恩王果然是智谋过人,实乃国之栋梁啊,这便全都交给你去办吧。”
“遵旨!只是,臣一个人干不过来这么多事。”
“你看上谁,随你挑。”布木布泰道。
“臣还请辉岳先生帮忙,另外六部也请行方便。”洪承畴道。
“准!”
苏克萨哈眼珠一转马上说道:“太皇太后,奴才苏克萨哈也想为朝廷尽力,让奴才也去助怀恩王一臂之力吧。”
看到苏克萨哈请旨,布木布泰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心思。一方面,洪承畴是汉人,岂能让他如此折腾?需要有自己人看着才好。二来,苏克萨哈希望能够通过洪承畴主持的这场改革加强自己的权力。
布木布泰慧眼如炬,自然是明白的,但是苏克萨哈的做法确实很和他的心意,也没说监视,只说是相助,当即便同意下来。
索尼、鳌拜等人自然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便纷纷请命也都要参与进来。布木布泰让洪承畴自己决定。洪承畴其实本身也希望由满洲贵族参与,虽然可能会有些掣肘,但是终究阻力可能会小不少,便同意了满洲权贵的要求。
于是,由洪承畴主持,范文程协助,满洲贵族集体参与的一场旨在挽救满清危亡的改革开始了!
第七章 跳河自杀1
四月的南京,桃花已经开过。整日里艳阳高照,南京城和天气一样,逐渐热火了起来。白天,鸟儿在枝头跳来跳去,虫蝴上下翻飞嬉戏,鱼儿在水中畅游,早就摆脱了冬天的寒气,更摆脱了春日的气息,正在向火热的夏日迈进。
晚上,渔歌江上,秦淮唱晚,一声声悠扬的琴声和着歌女婉转的歌喉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伴随着灵动的月亮照亮整个南京。好一幅繁华的景象。
然而,黄启明的内心却是冰冷的,他站在大中桥上,呆呆地看着桥下的河水,万念俱灰……
早些时候,也就是永历十四年年末,在常州,新科状元魏春城和地方上的武装部长王老六来到他家,要他购买什么“江西债券”,本来他是不想买的,但是魏春城和王老六实在是太吓人,无可奈何之下就买了去。
当时是说朝廷要攻打江西,但是缺乏军费,于是卖债券,为的是筹集军费。债券的偿还是以攻占江西之后的瓷器生意做保障的。
黄启明“被迫”买了一些债券。可万万没有想到,就这点债券让黄启明结结实实赚了一大笔。当时他就认为自己投入实在太少了。真该听魏春城的多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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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朝廷又开始售卖“湖广债券”,这可把黄启明乐坏了。魏春城和王老六来家里兜售债券的时候,黄启明心中乐开了花,虽然湖广债券十两一张,但他还是把魏春城和王老六手里的份额全部“吃了下去”。
黄启明看到了“江西债券”的大赚,懊恼当时没有下血本,这一次湖广债券,黄启明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失良机”。于是,听从了魏春城的建议去“贷款”然后购买更多的债券。
当时,银行和保险公司都可以提供贷款,利息非常的低,只有百分之一。黄启明实在受不住这一个点的诱惑,便用自己家的房子和地当做抵押,利用自己缙绅的身份从保险公司和银行贷款出来购买债券。这一下,黄启明基本上压上了自己所有的身家。为了能够更快的得到债券的消息,黄启明带着仆人和家丁离开常州,到南京秦淮河边租了个院子居住。
很快,湖广前线胜利的消息就传到了南京。而且是一个接着一个。印刷了胜利消息的报纸在南京的大街小巷卖不停。茶楼酒肆里面“报博士”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给客人们读者报纸上明军胜利的消息:
“江西军在武昌城外摆开马蹄阵,大败满清名将张勇、王进宝。”
“明军在长江上大败清军。”
“归元寺大败清军。荆襄军马进宝已经率军进入汉阳。汉阳光复。”
“明军越过湖口。进入洞庭湖,清军龟缩不出。”
“吕英杰将军率领大军一举攻占岳州。”
“马得功师长率军占领衡阳城。”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听得黄启明心花怒放。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债券打着滚的往上翻,感觉自己飞上云端就在眼前了。
吴王元年七八月间,湖广债券已经涨到了百分之一百零九点九。
而此时,四川债券又开始售卖起来,和此前的湖广债券一样被抢购一空。酷似关二爷的神策军军长和第一师又回到南京,这可让本就高涨的债券市场又来了一波大涨。四川债券涨到了百分之一百零七,而此时湖广还没有拿下。
然而,快乐的时光似乎总是短暂的。过了不到半年,坏消息就一个接着一个传到了南京。
“吴三桂出兵湖广了。”
“吴三桂大将吴国贵占据了辰州、常德。”
“吴国贵占领宝庆、永州。眼看就要进攻衡阳了。”
“马得功师长在茶山被击败,生死未卜。神策军第二师溃散。”
听到这个消息,黄启明极为震惊。他一直认为明军是绝对不会打败仗的,就算一丝一毫的败仗也不会。但是,报博士的话不是幻觉,报纸上黑纸白字写得很清楚。
朝廷的新法度里面有一个“通讯员法则”就是不能在报纸上写没有根据的事,违者要戴枷示众三日。黄启明也认为没有人会为了多买几份报纸就胡说八道搞得自己身败名裂。那么,明军在前线的失败就一定是真的了。
但是,黄启明很快又说服了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天底下哪还有不打败仗的呢?就连诸葛孔明不也打过败仗吗?没事,大明还是大明,早晚会扳回这一局的。
债券市场其实也就如同黄启明的心情一样,多多少少有了一些起伏,但是总体上还是维持在高位。
仅仅过了没多久更让黄启明跌倒的事情出现了,而且一件比一件凶险。说书先生就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口若悬河:
“二满刺吴。两个满洲人冲入皇宫刺杀吴王殿下,韩临东先生被火枪击中危在旦夕,常琨大人被打至骨裂,萨哈林大人被匕首刺中面颊,吴王殿下本人也受了刀伤,现在却不知道那刀伤有毒没毒。根据荆轲刺秦的经验,怕那刀上多半有毒。”
听到这个消息,黄启明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然而,就在他在秦淮河上听着报博士给他读报纸的时候,白景春和伍彩凤在南京城中作乱了。
黄启明站在秦淮河的花船顶上往北看,只能看到一点亮光。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黄启明知道,南京城肯定出事了……只是自己走不脱,否则早就飞奔出城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消息传来。白景春、伍彩凤作乱,击败了神策军第一师,关盛年仓惶出逃。叛军一路烧杀抢掠如今已经打到洪武门。晚上,消息又传到秦淮河,叛乱被平定。白景春下落不明,伍彩凤授首。
虽然,叛乱被最终平定,吴王也没什么大事,但是黄启明还是对明军产生了一丝怀疑。就这个样子,能光复湖广吗?能重新夺得天下吗?
债券市场对此的反应也是明显的,湖广债券严重受挫,基本被腰斩。许多人纷纷卖掉债券,亏了个血本无归。
第八章 跳河自杀2
债券市场强烈震荡,很多人亏得血本无归,但是,黄启明仍然还是想要赚一笔,没有卖掉手中的债券。
然而,不久之后又有坏消息传来——王金玉谋反了。
“江西军军长王金玉率领十几万人从武昌前线返回,叛出九江,已经朝着南京杀过来了。”
报博士大声地念着,黄启明的心狂跳不止,手根本就拿不住茶杯了。
这个时候,南京城里充满了谣言:吴王就要撑不住了……精锐全都在湖广……这次肯定要完蛋了……大明自从甲申之变以来每当形势大好的时候都会闹内讧,一闹内讧肯定就会被满清乘虚而入,完了……完了……这一次肯定完了,跑不了……
黄启明突然之间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就要压在他的头上。恐惧填满了他的内心,他再也受不了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手里面的债券卖掉一部分。
但是,这个时候谁买债券啊?大家都是急着卖,根本就没有人接盘。
债券价格于是一路走低,已经跌破了发行价,但是仍然没有人买。
黄启明彻底慌了,但是没有用,没有人买就是没有人买。过了不到五天,湖广债券已经跌破了发行价的七成,四川债券已经跌破发行价的五成,可仍然没有人买。又过了二十天,湖广债券跌到了发行价的五成,四川债券跌到了发行价的三成。终于有人愿意买了。
愿意买债券的是一个叫做“金尔文”的朝鲜大商人。但是,这个金尔文可是黑心的很,湖广债券他只给四成,四川债券只给两成。
黄启明不愿意卖,但是有人告诉他说,如果现在不卖以后怕真的就是废纸一张了。
“你没听说吗?现在南京城里面都传遍了。满清开始调动军队要打过来了。河南提督许天宠率军二十万进入山东,会合山东巡抚蒋国柱和提督杨捷,两家加在一起四十万人就要杀奔徐州了。现在都聚集在济宁呢。”
“广东的尚可喜你知道吧?排他儿子率军十七万打算北上会合吴国贵一起攻打长沙。那个广东水师提督许龙现在正率军攻打厦门呢。”
黄启明听得这些消息脑袋都要炸裂了,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犹豫良久,看到众人都在卖债券,终于支持不住,还是卖掉了自己手中的一半债券。
又过了十天,更加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来:荆襄军在汉阳覆军了。两万多人全军覆没,马进宝、韩代虎战死,汉阳失守。
紧接着马得功兵败茶山下落不明的消息,已经确认了下落,马得功被杀,丢了脑袋。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南京城中传播开来。
黄启明终于坐不住了,赶快要卖掉他手中所有的债券。管家黄三却说:“老爷,卖掉了这些债券咱们没办法回本啊,你可别忘了,咱们是把房子和地都抵押给银行,还有保险公司了啊,这一旦卖掉咱们用什么还?把房子和地都给了也不够还债的啊!”
黄启明道:“如果现在不卖,债券变成废纸,那才真是一个子都没有了。现在多少还能剩下一点。欠的债咱们再说,总不会就这么完了。”
然而,此时缙绅和大商人们差不多都是这个想法,债券越卖越贱。黄启明最后只以一成的价格卖掉了自己手上的湖广债券和四川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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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鲜大商人金尔文把银子给了他的时候,黄启明总算安心了。一屁股坐了下去好像身体被抽空。
然而,金尔文却对黄启明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干大事的,干嘛要趟债券这趟浑水呢?”
黄启明哭丧着脸说道:“我以为能赚上一笔。”
金尔文大笑,然后说道:“一个贪字要了你的命啊。不过,我告诉你吧,你这样的人没有债券方面的知识,只能像韭菜一样被一茬一茬的割。李存真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本来是刻意为之,却常常能够不露声色,不留痕迹,让你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你竟敢直呼吴王殿下的名讳?”黄启明瞪着金尔文那不可思议的俊俏脸庞质问。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平时私底下不也这么叫吗?”金尔文道,“黄启明,像你这样的缙绅今天来我这里求着我买债券的就不下两百人了。你们要是对大明有信心就要有信心到底,没信心,一开始就别入这债券的市场,小心将来悔不当初。”
“我现在就已经悔不当初了。”黄启明咬着牙齿说道,“全都是魏春城那个瘸子害的。”
“唉……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怨别人,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是我收购的最后一个了。再多我也承受不起了,想来这一次李存真可是赚大了。”说完,金尔文和自己的两个婢女两个女保镖飘然而去。
黄启明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以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会比此前还要惨。
又过了二十天,前方传来消息:
“吴王一日之间连续使用百鸟阵和卧虎阵,大破王金玉。黄鸟北望桥之战大获全胜。”
“吴王殿下率领二十万人扑向湖广。”
“鸡鸣山下,吴王大破张勇的二龙出水阵。阵战满清名将孙思克、王进宝。”
“大将军赵无极以三叠大阵大破李国英的九方大阵。阵斩清将胡文科、谭弘、谭诣、陈世凯。”
“淮西军和近卫军从岳州北上,再次光复汉阳,并且与吴王在武昌城下会师。”
“武昌光复了!湖北总督张长庚自尽。关盛年获先登之功。”
“满清四川总督李国英伏诛。”
“湖北之战大获全胜,歼灭清军近二十万人。满清四川、湖广、陕西三省绿营披甲兵为之一空。四川光复就在眼前。”
“襄阳光复。”
“满清四川巡抚高明瞻,湖广绿营提督董学礼投诚,已经率领投诚的军队作为先头部队从水陆攻打四川了。”
吴王二年三月,债券打着滚的往上翻,不论是湖广债券还是四川债券都很快就超过了发行价,然后继续一路飙升。到了四月,两种债券都已经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黄启明欲哭无泪。他在债券价值最低的时候卖掉了债券现在债券涨价了,他却没有债券了。而卖债券换取的银子根本就不足以偿还银行和保险公司的欠款。看来,也只有用自己的房子和土地来偿还了。但是,即便是卖掉所有的房子和土地也根本就还不上钱。
黄启明心有不甘,想要找金尔文理论,但是此时的金尔文财大气粗。身边跟着的全是打手和保镖,寻常人根本没办法靠前。再说,卖债券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也没什么好理论的呀!
四月二十二日,吴王回到南京之后,宣布要提前偿还湖广债券。如今有债券的全都聚集在洪武门南面的广场兑换呢。
一箱又一箱白花花的银子,兑换的是手里面的花花绿绿的纸,怎么不让人心痒痒的呢?可是这些跟黄启明都没有关系了。
“我真是自作自受啊……”
说完,黄启明眼睛一闭,大头朝下,便朝大中桥下跳去……
“捞尸队”很快就把“黄启明”打捞上来了,摆放在长安街边,过了一会有人过来给他盖上了一块白色的布单子,从头盖到脚。
看着那白色的单子,南京有市民谈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着旁边的人说道:“肯定是债券给闹的,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八个了。”
“有那么想不开吗?”
又有人说:“就是这么想不开。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差不多都搭里边了。这个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寻死。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听说莲花桥、太平桥和竺桥那边也都有人跳。大中桥这里可能是风水好,都喜欢到这里跳。官府也不说派点人过来看着,就让他们这么跳也不是个事啊!”
“人想死根本拦不住。”有市民说道:“跳了也不关咱们小老百姓的事。我听说确实有小老百姓也买了债券,有的甚至是好几家凑钱买的。其实说到底不过十两一张,多了说十一两一张。赔了也就赔了。日子紧一紧有个三五年也就还清了。何况现在看来根本就没赔。这些寻死觅活的是借了钱,管银行借钱,实实在在是还不上了。不死咋办?只是苦了开银行的,没账可收,倒霉啊!”
再有人说:“银行不会倒霉的。借钱也得有抵押。银行大不了收他的房子和地,然后再卖呗。”
“我听说有人赚了。”有市民笑着说道。
“谁啊?”
“一个叫做金尔文的。”有市民说,“这一次据说用九百万银子,赚了四千五百万两。”
“这么多?怕你是不识数,胡说的吧?”
“呸,你才不识数呢。”
第九章 债券大赚
吴王二年的端午节李存真是在武昌度过的,不为别的,只因为湖北这地方在古代是楚国领土的主体部分,屈原大夫就是楚国人,李存真想感受一下端午节的气氛,虽然这个气氛只是心理作用。
不过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为了债券。打败了湖北之战后他本可以立刻回到南京去,但是,如果回去的太快债券市场就稳定了,也就没得赚了,所以他晚回去些日子好给在南京负责债券操作的陈显祖、韩瑾瑜等人充分的时间。
五月二十日,下午,李存真终于回到了南京,此时债券事宜全部结束了。而李存真此行却十分低调,根本就没有敲锣打鼓,而只是通知城门放行。一行人走水路,过龙江船厂然后逆秦淮河而上,从三山门进入南京。
李存真实在是不想回到皇宫之中,那里是自己的伤心地。于是,重新搬回瞻园居住。李存真甚至打算,如果明宗室回来了,就让他们去住皇宫。把皇宫随便修一修,变成一个皇圈圈圈住皇室算了。就像紫禁城圈住大清的宣统皇帝汉奸·溥仪一样。
瞻园内厅,李存真终于见到了陈显祖等人。陈显祖满面笑容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李存真看了看旁边的韩瑾瑜,故意说道:“你是恭喜我得到了韩夫人吗?”
“哦?”陈显祖一愣,忙说道,“正是,正是,正是要贺喜殿下得美人啊!”
众人一起大笑,韩瑾瑜则满脸通红。
陈显祖说道:“这一次操纵债券,我们一共动用了两千四百五十万两银子。而得到的银子是三万万八千四百四十万两,去除归还的利息和本钱,我们这一次净赚了三万万一千四百五十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欢呼雀跃起来,就连韩瑾瑜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顾不得女儿风范跟着一起欢呼。
“湖广债券差不多全部回收完毕,只剩下晋冀商人手里的和满清的一些地方官员缙绅购买的债券还没来得及兑换,就算兑换了也不会超过四百万两。就目前的看来比我们之前预想的多赚了许多。”陈显祖说道,“差不多有九成的湖广债券是以原价格的两成回收的。我们前前后后一共发行了三万万的湖广债券,这么算来便是六千万两,这些是我们自己回收的,所以也不需要支付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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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问:“赚了三亿两白银这是好事。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土地问题。土地如何了?”
陈显祖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在自己的面前,笑着对李存真说:“这个数。”
“就差百分之二十了?”李存真惊喜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闪闪发亮。
“不,得到了百分之二十。两成。”
李存真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陈显祖笑着说道:“经过债券这一大战役,我们一共得到了差不多治下耕地的百分之二十,从缙绅那里弄到的。”
陈显祖刚一说完,全场欢声雷动,二十多个人都是欢呼雀跃。
其实,李存真的内心是非常失望的,他本以为还剩下百分之二十没有回收,而收回的是百分之八十,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韩瑾瑜看出了李存真的心思,小声说道:“殿下,用债券就得到了两成已经很不容易了。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殿下可莫要贪心啊。来日方长,想要制伏缙绅可不是一朝一夕啊。”
众人听得韩夫人说话,全都纷纷赞成。
陈显祖道:“这些缙绅没有涉足过债券,第一次玩还不知道成立个公司或者搞个集体项目,差不多全都是单打独斗。也正是因为他们是一盘散沙所以才好对付。这些缙绅在江西债券获利颇丰的引诱之下,一掷千金,用自己的房屋土地在银行做抵押,下注湖广债券,结果赔了个底朝天,殿下一次拿了两成的土地已经是大胜之中的大胜了。殿下,这可是要载入史册的。千百年来,有哪个帝王能像殿下一样,不动刀不流血,和和气气,左手右手这么一翻腾就拿下百分之二十的土地?就算是汉刘邦朱洪武也做不到。管仲、卫鞅、王安石也不及殿下。”
李存真也慢慢点了点头。感觉确实是自己太贪心了一些,想得过于丰满了。倒不是陈显祖马屁拍的够结实,而是自己没有通过流血冲突就干出这一出确实也算是漂亮了。可是……可是……如果能够拿下更多的土地,比如百分之五十,是不是以后搞土地革命,整缙绅就能更容易一些了?买股广债券一是筹集经费,另外一个就是为了整人,整缙绅,现在看来整得不够狠。
柳河说道:“殿下,这一次咱们虽然没少挣钱,但是……还有一个人也没少挣。”
“谁啊?”李存真随口一问。
“金尔文。”
“金尔文?”李存真拧着眉毛想了想说道,“这个名字好熟悉呀,我好像听过。什么人,干什么的?”
“是一个朝鲜大商人。”韩瑾瑜忙说:“江西债券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大赚了一笔。”
李存真嘴巴哦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金融天才总是有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柳河赶忙说道:“殿下,这个人绝不是什么金融天才。我怀疑他有内部消息。”
“什么?”李存真一惊,赶忙又镇定下来,“别胡说,谁能给他消息?老六我告诉你,你说话要负责任。你自己说,谁能给他消息?你这搞不好会把我们内部搞得相互猜忌,人心惶惶。”
“殿下,我有自己的分析。”
“分析?行!你说一说。我看看你的分析。”
“天底下的缙绅和大商人差不多都赔了个底朝天,怎么就他赚钱?”柳河道。
“这能证明什么?”李存真非常不悦,狠狠白了柳河一眼,“挣钱就可疑?”
“不光是这个。”柳河继续说道,“我嘴巴笨,还是夫人说罢,夫人能说得更明白些。”
第十章 预备清欠
韩瑾瑜赶紧说道:“殿下,是这么回事……第一次债券市场的震荡是茶山之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那个时候,马得功将军战死的消息还不确凿,差不多所有人都在观望,但是金尔文却在价格下错了一点五个点之前借了五十万章债券卖掉了,不就价格下跌了一点五个点,金尔文买回了债券,还了回去,赚了一点五个点的利润。也就是七万五千两。第二次震荡便是……便是……”
“便是什么?”李存真问道。
“便是白景春和伍彩凤南京叛乱的时候。”韩瑾瑜道,“这个金尔文用四个小时的时间赚了六万两银子。”
李存真默默听着韩瑾瑜的话,没有做声。
韩瑾瑜继续说道:“那以后只要债券市场有震荡金尔文都会赚上一笔。他从未失手,也从来都没有漏掉一笔。最大的一笔就是我们收购债券的时候,金尔文也在收购债券,价格并不比我们低,还高了一点点。但是考虑到湖广债券已经跌破发行价,金尔文还是能够把债券卖给殿下他自己赚差价,除此之外,债券上本身就还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呢。这一次,金尔文大赚,差不多得有这个数。”韩瑾瑜伸出一只巴掌来。
“五千万?”
韩瑾瑜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前后算下来差不多有这个数了。”
柳河凑到跟前阴恻恻地说道:“殿下,他有问题啊……”
李存真憋着嘴,用手指肚搓这鼻子上泥,半晌不说话。
柳河道:“殿下,要不小的把他抓起来……严刑拷问……嘿嘿……不怕他不说。”
去你妈的,李存真心中不悦,怎么回事,盖世太保啊,没事就抓人?还让不让人活了?但也只是想,没有骂出来。过了好一会,李存真才缓缓问道:“他交税了吗?”
“交税?”
“印花税、个人所得税和交易税。”李存真对柳河说:“人家有钱,你要客客气气才行,查金尔文,查他的税。”
“明白!”
一听说查税,众人此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人群当中的姚启圣。
李存真看到人群当中姚启圣也在,赶快把他叫到了面前,笑着对姚启圣说道:“听说你收税很有一手啊,人家都叫你啄木鸟。”
“臣不敢称自己为啄木鸟,但是那些不要脸不纳税的缙绅却都是小虫子,我一条一条都给他们弄出来。”
说完,众人一阵大笑。
李存真问姚启圣:“我的手段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还算高明吧!”
这一句话说出来,全场有点冷场。李存真是看过电视剧《康熙王朝》的,知道姚启圣是一直“叫叫鸟”,一点也不生气说道:“你来说说我的手段,你再说说还算高明,这个还算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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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启圣看了看韩瑾瑜然后说道:“臣读过殿下刊行的内部读物,知道这其中的原理。发行湖广债券,然后把债券炒高,这叫吹泡泡……泡沫……是吹泡沫。殿下一再地在报纸上发布消息,然后又让赛关公搞宣传为的就是这个事。那些缙绅眼看着债券大涨当然愿意进入市场,没有钱或钱不够的就抵押房子抵押地向银行和保险公司借钱入市。等大家都入这个陷进,钱聚集得差不多了,殿下就戳破这个泡沫。
殿下突然之间发布一个消息,让这个泡沫破裂,使湖广债券跌破发行价,然后殿下就可以以低廉的价格回购债券了。回购债券到自己手里,自然就不用还利息了,还能大赚一笔。缙绅们就倒霉了,血本无归,自然要配上房子赔上地。只是,殿下这债券泡沫是第一次搞,机灵的也没调动起来多少人,殿下能得百分之二十的地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说得不错,不过我告诉你,这只不过是一个初级版本,还有中级和高级,我还没用上加息的招数呢。说吧,你为什么说还算高明?什么意思啊?”
姚启圣说道:“殿下,缙绅们不是傻瓜,让你骗了一次岂能还会被你骗第二次?这些人回去之后拒绝交出房子和地怎么办?他们这群人我还不知道?崇祯朝的时候就是这个德性,他们在朝廷的代言人就是东林党。是无论如何都不交税的。
回去之后,这些人搞不好就会纠集在一起,然后四处造谣,要么说殿下道德败坏,要么说殿下德性有亏,搞臭殿下的名声,然后就说殿下没有德性与民争利,然后不交房子不交地。在他们地皮上讨生活的那些苦哈哈老农们愚得很,没有文化,没见过世面,自然是听缙绅的话。缙绅回到乡里忽悠几句,搞不好这些人就会拿起锄头、木棒、犁杖和殿下对着干。到时候殿下怎么办?让武装部长和乡勇们去镇压吗?如果出现流血冲突怎么办,哪怕是那些老农自己把自己鼻子打破了都会算在乡勇头上。这样的事一出,不管大还是不大,都会被人拿来做文章,搞不好小流血就会变成大流血,小冲突就会酿成大事件。
那些赔了钱的缙绅在乡村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他的乡绅自然也是跟从的,所以殿下不要以为就是对付他们,要对付其实是对付一大群人,对付一个……一个……怎么说呢……就是对付一个又一个的团伙。
殿下……现在湖南还在打仗,十几万人和吴国贵相持于长沙、衡阳一线,如果后院起火怎么办,这些缙绅并不好惹,殿下做得太明显了。所以臣说还算高明。
臣使用还算这两个字是因为,殿下只是在名义上拿了缙绅们两成的土地,可是这地现在其实还是在缙绅手里的,只是不知道殿下打算怎么真正把房子和地拿到手,把事情坐实?”
“我草!”柳河在一边骂了一句,长叹了一口气。
李存真听了心道:黑格尔说过,人类从历史中获得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从中吸取过任何教训。只要有利益驱使,不管是缙绅、大商人还是进士,全都会一次又一次地栽倒在经济泡沫里。不过……姚启圣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李存真说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从秦始皇统一天下开始,国家一直都是采取郡县制。郡县制一方面是废除了分封,另一方面更为重要,指的是政府机构只道县,县以下是没有政府机构的,全都要靠乡绅来治理。这就构成了我国广大农村的村社制度。
自从占据南京开新科举以来,我们把进士派下去做村官,这还是不错的。不过,人还是太少了,我们的资金不足,怕是不能占据所有的村落。如果乡绅真的闹事,四处起火,还真不好处理。这也是我为什么占领南京这几年来一再向缙绅妥协的原因。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用债券泡沫而不是用火铳大炮坑他们?”
姚启圣说道:“江南、浙江、福建、江西四个省一共有行政村一万两千多个,自然村六万一千多个。行政的乡也有三千多个。这还不算湖南湖北。而我们的村官能够覆盖的不过二十分之一罢了。现在绝大多数其实还是依靠乡绅组织的村社来治理。”
李存真问姚启圣:“四省的税收我们全都继承下来了吗?”
“托殿下洪福,都继承下来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姚启圣,我就知道你又办法,继承税收最为重要。”
柳河在旁边不耐烦地说道:“姚启圣,站着说话你不腰疼啊?说什么还算高明……你这老家雀儿……那你说怎么办?磨磨唧唧半天不说,你没看到殿下正等着你说办法呢吗?咋办啊?”
姚启圣一拱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存真,轻轻说道:“清欠!”
第十一章 能做当作
“嘿嘿!”李存真一听就乐了,高兴地说道,“清欠?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姚启圣,你说说吧!何为清欠,为何清欠,如何清欠?”
姚启圣道:“臣以为一个王朝的崩溃是从财政崩溃开始的。现在,有不少人都说大明不亡于崇祯而亡于万历。其实这完全都是胡说。当时內帑空空如也,国家这么大,没有钱怎么行呢。把任何一个人摆在神宗和熹宗的位置上都不会干得比两位皇帝更好了。”
李存真听得姚启圣的话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姚启圣的观点和李存真的观点是一致的。
姚启圣继续说道:“大明的税收来自两拨人,一拨是普通的农民,另外一部分则是大地主和大商人,其实就是缙绅。普通的农民其实都是老老实实交税的,这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大户就不一样了,他们天天哭穷不交税。这些人能够不交税是因为背后有东林党。大户把自己的子弟培养成进士,进入朝廷做官,这些人逐渐集合就成了东林党。如果用殿下内部教材的属于臣以为应该叫做江南士大夫集团。正是因为有人在朝廷当官,所以江南,我是说现在的江南,浙江,福建等省的士绅,他们抗税不缴。
所以,从万历朝开始,皇帝陛下就只好把太监派到各地去收税。可是没有想到,这本来对国家来说是好事的一个行为,天天被士大夫诟病,说什么与民争利,皇帝太吝啬等等,没一句好听的,总之就是抵制交税。这其实就造成了所谓的知识分子和太监之间的对立。其实仔细看,确实也就是这么回事。谁忠谁奸自不用多说。
到了天启的时候大明的那点税收根本就已经不能支撑国家的开销了。只能靠着宦官太监们去弄钱才能勉强维持。那时候大太监魏忠贤其实就是一个给皇帝捞钱的人。因为捞钱捞到江南了所以得罪了江南士大夫集团也就是东林党。于是,一场党争开始了。一方是江南士大夫集团的代表东林党,另外一方则是支持魏忠贤的阉党。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阉党。东林党树敌太多,把其他的几排派全都给赶到魏忠贤那边去了。皇帝自然是支持魏忠贤的,不过是在暗地里支持,于是阉党就这么形成了。国家处在分裂之中。不过,因为魏忠贤搞到了钱,所以天启的时候局势还能控制,东江都开镇了,要是再维持个十年怕是没有满清什么事了。
到了崇祯皇帝的时候,可能是崇祯皇帝认为东林党学富五车比较有才华,依靠他们国家就能治理好,于是就搬捯了魏忠贤,扶持东林党上位。结果大家都知道的。你让东林党上位怎么可能收得着江南缙绅的税呢?但是钱都在江南,不收江南,去哪里搞钱?弗朗基人在欧洲打仗,英格兰在海上打劫,没有外来的银子了。这个时候,崇祯居然昏招连连,各地收税的太监都被撤了回去。然后又减税,给江南缙绅减税。然后给老百姓加派三饷。再以后大家都知道了。崩溃了!
所以,从崇祯朝开始因为有东林党撑腰江南士绅集团就一直都没有交过税。经过弘光、隆武一直到永历。当然,永历朝的时候江南、浙江、福建、江西也不在朝廷手里,在满清手里。其实满清也没有从江南士大夫集团手中拿到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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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柳河嘿嘿一笑说道:“难不成意思是清理欠款,要收就收从崇祯朝以来的吗?”
姚启圣点了点头。
柳河说道:“这可是有好几十年呢。”
姚启圣根本就没搭理柳河,对李存真说道:“殿下,清欠是个紧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就开展。臣以为,现在这些缙绅炒债券亏了银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些人现在还没有联合起来,他们在朝廷也没有势力。但是如果给他们时间,让他们缓过劲来,他们很可能勾结外敌,特别是满清,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殿下现在搞清欠,这是名正言顺的,这是有大义名分的。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来如此。当然,缙绅是绝对不会乖乖给钱的。但是这也无所谓,殿下只要打出清欠的旗帜和口号就好。普通的百姓就不会和这些缙绅一起起哄。毕竟普通百姓不欠朝廷的银子,朝廷搞清欠摆明了就不是针对老百姓,如此一来就会让缙绅控制之下的老农靠边站。
再说,从崇祯朝开始欠的朝廷税赋需要清理,这一次湖广债券泡沫中,缙绅欠银行和保险公司的房屋土地也应该清理。如此便一起清理就好。”
李存真笑着点了点头。看来眼前的这个姚启圣确实还是有两下子的。不愧是康熙时期名臣。这个姚启圣更加可贵的是从来没有对大清臣服,正所谓“从道不从君”,所以最后被康熙整死。至于电视剧《康熙王朝》里说封侯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如今的姚启圣在明李政权之下好似比在康熙那里更加如鱼得水,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上来献策便是清欠。一个“清欠”的口号就足以打趴下一大批人,还能让这些人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可以说政治手腕很娴熟啊。李存真越看越是喜欢。莫不是上天拿走了韩临东却又把姚启圣送来填补位置吗?
李存真没有立刻回答姚启圣,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顾了一下历史。
在历史上满清确实也搞过“清欠”,就是著名的“江南奏销案”。是满清江南巡抚朱白地朱国治亲自办的,但是本质上还是为给满清朝廷搂钱,也是清廷授意的。
顺治十八年,满清朝廷以“清理江南积欠税款”的名义,将苏州、常州、松江、镇江四府抗欠税赋的士绅全部登记造册,一共牵扯士绅一万三千余人。清廷让这一万多人补缴税款。不交的革除功名,甚至收监入狱。探花叶方蔼因为欠了一文钱的税没交就被革除功名。留下一个“探花不值一文钱”的典故。当然,由于李存真的出现,南京被早早攻克,朱国治也被擒杀,“江南奏销案”并没有能够暴发,但是欠税这个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为什么江南士绅集团在明朝的时候能够抗税,到了清初就不行了呢?因为世道变了。明末欠税已经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就如同姚启圣所说表面看就是“东林党”当道,上到宰辅,下到胥吏,几乎没有人干净,从中也可以看出,大明已经“腐朽”了。
这个时候谁敢搞“清欠”,居上者被同僚排挤,言官围攻,落一个“奸佞”骂名,魏忠贤的下场就是榜样;居下者,往往被士绅支持的百姓直接打死,落一个走狗的头衔。
明末不可能搞清欠,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明李朝廷中还没有和江南士绅集团勾结,没有形成一个所谓的庞大的利益集团。想要对付江南缙绅,一定会上下一心,鼓足干劲,一举拿下,毕竟这可涉及到白花花的银子。
第十二章 清欠
历史上的满清能够搞清欠就是因为有所谓的“新朝红利”。清初的时候清廷和江南士大夫、缙绅集团没有瓜葛,下手自然毫不留情。
但是,想一想,大清发展了两百年,到了慈禧太后的时候,面对日益亏空的财政,慈溪敢搞清欠吗?她要是真敢搞清欠,曾左李立刻就敢“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同样的道理在其他国家其实也适用。美国独立战争的时候,随便就可以给地主扣一个“效忠英国”的帽子没收财产,但是到了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堂堂美国对富人逃税毫无办法。
英国也是如此,在十七、十八世纪能够高歌猛进,征服全球,甚至一举拿下拿破仑后来又击败大清。但是岁月终究抹平了英国的棱角,到了2019年,昔日的大英帝国已经腐朽不堪,产生大量冗员,占据大量社会资源不说还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但是谁都看见了却谁也动不了。因为每个人都来自这个系统之内,很难摆脱这个系统的影响。2019年的大英政府雇员居然比英军多,将军比坦克多,一年几百亿英镑的军费,海军没有导弹可用,陆军没有坦克可使,国家一无是处,混成了三流的模样。
不仅如此,大英、美利坚等国也失去了自我革新的能力。想要革新,一般都是裁掉干活的,留下管事的。结果就是苟延残喘都比锐意改革活的时间长。
这一点在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日本、韩国、印度、法国、德国乃至俄罗斯无不如此。所以在一个王朝的初期,趁着王朝还是崭新的,能干的事情就要马上去干,能改的就要马上去改,不然再过一些年想改已经来不及了。
姚启圣看李存真阴沉着连不说话,便在一边说道:“殿下,现在江南士绅集团还没有和朝廷里的势力勾结。科举也不过才开了一次。而殿下的科举实际上是分成三门的,虽然保留了原来的科举,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新的科举。对于这一点江南缙绅们是没有准备的。他们即便是想要通过科举把自己的子弟送入朝廷这也是需要时间的,怎么也得十年。毕竟天底下像韩夫人这样锐意聪慧的人还是少数。而进士科的科举只有一界,也没招收几个人。江南缙绅集团的势力不大,就算大,也不过是在大明科学院的文科当中。
经过这么多次的战争,满清的力量已经遭到巨大的打击,民间的力量在满清的时候就已经镇压的差不多了,可以说我们就是图现成。现在的人口也已经大为减少,我算过,该是崇祯时候的一半还不及。缙绅能够调动的人力也就比较少了。满清的时候实施过几次禁海,打击了郑家这是自然的,但是同时也打击了走私,使那些能够通过走私而获得利益的缙绅实力大为削弱,他们甚至损失掉了自己的船只。现在他们还能依靠什么?怕也依靠不了什么了。特别是失去走私的前提之下。本来他们在海上是有一定实力的。
现在殿下要做的就是给这些人狠狠的一击。如果让他们再重新纠集起来,抗税、抗收就麻烦了。
而且,殿下也要知道,不论是江南、浙江还是福建,其实都是缺粮食的。粮食现在该是在殿下手里。湖北战役不是胜了吗?云梦泽、汉江全都在殿下手里。粮食自然也在殿下手里。从隆庆开海以来,江南地方本来是鱼米之乡,现在基本上已经变成了茶叶棉花之地,哪里还种粮食?江南地方上消耗的粮食全都来自湖广、四川。要么明时怎么会说湖广熟天下足呢?殿下完全可以利用自己手中的粮食作为对付缙绅的筹码。人可以不穿棉布衣服,不喝茶水,不用瓷器,但是绝对不能不吃饭。只要有粮食,就不怕缙绅控制下的老农闹事。如果一旦清欠控制不好,殿下就给他们来个断粮,看他们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交税不交税?”
李存真问:“如果是你主持清欠,你打算怎么做?”
姚启圣说道:“首先得清殿下发布一道敕令,要求清欠。而且要说清楚,这一次清欠只涉及缙绅,百姓的欠款一概不再追究。然后将所有从崇祯朝开始抗欠税赋的缙绅全部登记造册,一个不落。有必要的全部到所在的县去报到。并且严令所有缙绅不可离开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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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就是别动。不是有不少人进入到城市当中了吗?那就不允许回到乡下,那些在乡下的不准四处走动。就在他所在的那个县报到就好。规定,传递消息必须使用朝廷的驿站,不允许私自传递消息。以上,违令者以谋反论处。
登记造册之后,由税警部队和警察部队就是游侠对清欠册上所有的缙绅一个一个挨家挨户的清理。最好也能够派户部、工部一起参加。我认为一定会有一些缙绅推脱说自己没有银子然后向继续欠税不交,那么就丈量他的土地,没银子就用房子,用地还。殿下不是有南洋的子弟兵吗?最好用这些人干这个事。他们跟缙绅没有关系,自然不会留面子。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清理欠款,而且能够重新丈量土地,把他们隐瞒的土地人口都给扒出来。这些隐瞒的土地和人口的缙绅就给他们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杀了可惜,流放的好,南洋不是缺汉人吗,全部流放南洋,让他们打土著去。第四,所有的缙绅积欠朝廷的税款,必须使用金银缴纳。缴纳不起的就割地,没地的就流放,去南洋。”
奶奶的,姚启圣,你可真够狠的呀。不过确实说中了我的心理。华夏民族需要更多的生存空间,眼下南洋就比较合适,把人移过去更好,正愁没借口呢。一边想,李存真一边笑着问道:“你是打算打破这些人窖藏白银的习惯?”
姚启圣说道:“正是!我拜读了殿下的内部刊物,知道这个经济需要循环起来。有了银子需要去扩大再生产,你总不能给埋了。”
陈显祖担心地说道:“这一下子要牵涉多少省份啊?打击太大了吧?”
姚启圣说道:“确实太大,所以要烧鸡敬候,先在南直隶搞。南直隶被满清给改名叫江南省,真是没文化,改得不好,不如改回来。南直隶一个省的税赋就已经相当于满清的三分之一了。殿下,你想一想,南直隶相对咱们来说是多少?已经超过一半了。所以,搞清欠,就一定要在南直隶搞。如果觉得南直隶一省动静还是太大,那就选几个府,南京、常州、苏州、松江、镇江、扬州就很适合。做个样子给其他地方看。如果有人胆敢抗欠,就严厉惩罚,狠狠收拾!看以后谁还敢欠税!我们再在其他地方搞清欠便也会顺畅很多。”
李存真问:“这么一来,你需要多少人?”
姚启圣道:“两万人马!”
众人吓了一跳。
“这么多?”李存真问,“有必要吗?”
姚启圣回答:“两万人是预备着的,其实上场的税警和警察两千人足够了。但是却需要两万人,殿下需要在敕令里明说,比方说殿下明旨说调动神策军、淮东军或长林军协助清欠。这么说这好震慑那些宵小之辈,免得有人狗急跳墙。当他们知道殿下为这次清欠准备了两万人的军队还有火铳大炮的时候,自然就乖乖听话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却也不无道理!”
姚启圣道:“不论如何,殿下最好还是能够对缙绅发动突然袭击。上来就抓人!”
“嗯……我明白这其中的关节。我可以直接说是为崇祯皇帝。毕竟烈皇死的时候说: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这里的臣就是东林党,就是这些江南士绅。我就以此为借口发动。”
“殿下英明!”
“常琨呢?”李存真问。
柳河道:“还在修养,但是已经大好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道:“老六,这个事你不要参与,不要让人过多知道你的事。我还需要你给我盯着朝鲜和河北。”
“是!”
“姜诚呢?让姜诚来做。”李存真说道,“苍水先生和杨添秀现在在萍乡吧?”
“是!”
李存真道:“让甘辉率军去萍乡,把苍水先生和杨添秀换回来。”
陈显祖问:“杨添秀干这事可以,他和姜诚男女搭配。只是苍水先生怕不好办吧?”
李存真笑着说道:“苍水先生我不是要他搞清欠,其实是打算让他去把鲁王接回来,我想让余新和苍水先生一起去。”
“哎呀,殿下,接鲁王干什么?”陈显祖不满地问。
“别问了,快去吧!”
清欠这个事既然都商量好了,具体细节都已经敲定,那就雷霆一击,去做就是了。
吴王二年六月,在准备了一个多月之后,“清欠”开始了。和历史上一样,但是比历史更为惨烈,南京、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扬州六个府有两万缙绅被登记造册,要求缴纳积欠税款。
经过半年的血雨腥风,两万人被治罪,四百多缙绅被斩首示众,一百二十多缙绅被枪毙,一万三千人被发配。江南士绅豪强地主阶层遭到沉重打击。
明李杀鸡儆猴,巩固了自己的统治。而且又得到了三千三百多万两白银,几乎全部的土地和在这些土地上的人口。
资本主义发展需要的:资本、土地和劳动力,明李全有了。
清欠一过,姜诚、杨添秀官升一级,常琨成为三法司大臣,姚启圣官至三品进入中枢。村官魏春城成绩卓越,实在是耀眼的明星,由韩夫人保举,升至四品,进入内阁。
第十三章 金陵钞
通过税收、债券泡沫、清欠和勒索清廷,李存真终于在吴王二年也就是满清康熙二年攒够了四万万两白银,这些白银是用来做货币发行的准备金的。
当韩瑾瑜告诉他手中控制的白银数量达到四万万两的时候,李存真高兴地跳了起来,他梦寐以求的“金融帝国”就要开始了。
九月一日,明李通过各大银行向公众公开发行纸币,准备金就是白银。可以说,李存真比大宋朝廷还要厚道,宋廷发行纸币的准备金是铁钱,而李存真却是白花花的银子,难道不够厚道吗?
这一次发行的纸币为了和此前宋元明各代各时期的纸币交子、会子、钞票、中统钞、宝钞等作区分,且政权在南京,故而称之为金陵钞或金陵币。
纸币的发行已经酝酿了一年多了,在韩临东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从大的方针,货币政策,锚定硬通货,如何发行,小到纸币细节,用纸用墨用工都已经一一讨论清楚。等的就是充足的准备金,四万万两白银。
明李发行的纸币,全部都是竖版且从右到左读取,最大面额为一千元,其次为五百元、一百元、五十元、二十元、拾元、伍元、两元和一元。比一元再小便没有纸币了,交易需要用五铢钱。明李规定,十个五铢钱为一元。纸币用汉语、蒙古语、藏语、壮语和维吾尔语五种语言文字,不过还是以汉字为主。数字使用的是印度人发明的阿拉伯数字和汉字大写数字。
纸币制作非常精美,但没有李存真等人的头像在上面,都是中国历代先贤和圣人,包括大禹成汤周文王周武王,老子孔子墨子韩非子、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甚至还有隋文帝杨坚和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没有使用炎帝黄帝蚩尤,盘古女娲火神祝融是李存真考虑到以后万一出现货币泡沫要发行两千、五千和一万元的货币的时候没准得劳烦这几位祖宗。
纸币的纸张为特制,有专门的地方种植秸秆供给。这种纸张本身就十分坚韧,抗揉搓,刷上油墨之后便起到一定防水的效果,当然如果长期浸泡还是会被泡烂。不过,由于用墨较为讲究,所以不容易受潮变质,在阳光下绚烂夺目,显得十分精美。以上特性保证了纸币的实用性。
金陵钞厉害的地方在于防伪。印刷使用的是凹版印刷法,能够细腻地表现印刷的制感。朝廷直接叫停了所有民间使用的凹版印刷的机器,并且命令禁止凹版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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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版印刷是使整个印版表面也就是印版滚筒全版面涂满油墨,然后用特制的刮墨刀,把空白部分的油墨刮除干净,使油墨只存留在文字图画部分的网穴之中,然后再在较大的压力作用下,将油墨转移到承印物表面,获得印刷品。凹版印刷属于直接印刷。
此时,明李凹版印刷使用的是手工雕刻凹版。让老师傅用刻刀在印版滚筒的表面按照原稿图文进行手工雕刻制成的,印版材料用的是铜板。手工劳动繁重,制版费用大,周期长。第一版纸币师父足足雕刻了八个月。但是手工雕刻的凹版线条清晰,印刷品层次感强,难以伪造。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手工雕刻凹版,就算是同一个师父也不可能两次雕刻的都一样,更何况他人?
李存真已经打定主意,这一批手工雕刻的凹版只用三年,三年之后用新凹版再印刷已批新纸币,同时回收旧币,以此抑制通货膨胀并且做到防伪。
除了凹版还有水印。纸币的水印是在造纸的时候趁着纸浆还没有凝固,用铁丝滚筒压出的花纹。当纸浆凝固之后花纹就自然而然地留在中间变成水印了。
水印是李存真的上半身像,身穿明服,头戴乌纱翼善冠,浓眉大眼,面如冠玉,一副仁君圣主的形象。其实,画像做了艺术加工,和李存真本身的形象还是有一些出入的。
纸币正面总是有鼎,区别在于有的是三足的有的是四足的,在鼎上面写着纸币的面额,故而这种纸币又称之为“鼎钞”或直接叫鼎。老百姓在读取纸币面额的时候往往也不用“圆”或“元”,而是用“鼎”。一千元就被叫做“一千鼎”。
发行纸币的同时明李做出承诺,不论是谁只要手里面有一百块金陵币就可以在大明的国有银行和保险公司兑换一两白银。
李存真这么做其实也是锁定了铜银的价格。一元钱等于十个五铢钱,一百元便是一千个五铢钱,同时又等于一两白银,也就是在告诉世人,在大明一贯钱等于一两白银。其实这个价格大概在宋朝就已经开始了。稳定的货币价格有利于商业贸易。
明李一面发行纸币,一面禁止金银在市场上的流通,一旦发现追究不怠。不论是城市市民、工人和资本家还是乡村的农民、乡绅、土豪都必须使用金陵币作为交换媒介,不得使用金银作为交换媒介。
天下人,不论是谁,哪怕是泰西白人泰南昆仑人,哪怕是个精灵妖怪,随时都可以用自己手中掌握的金银铜在大明国有银行兑换出等价的金陵币。也可以用金陵币兑换金银铜。但是,金银是绝对不可以在市场上流通的,只能作为储备货币。
九月二日,夜间,韩瑾瑜面有忧色,问李存真道:“王爷,昨天纸币已经发行了。我听说这一天就撒出去一万万元纸币。虽然经过了多次论证,差不多什么都论证好了,可是我还是有一些担忧。”
九月的南京虽说已经进入秋天,可还是很热,瞻园有池塘,水汽大,更让人觉得闷热。李存真刚洗完澡,换了真丝睡衣,打算来个“节目”,不成想却听得韩夫人如此问法。当下李存真笑着问道:“夫人,你担心什么?”
韩瑾瑜道:“咱们明李并不禁止有钱的人将自己的白银做成银冬瓜窖藏,但是坚决禁止用白银做交易。可是王爷,你说他们不把银子拿出来,就那么埋地里怎么行呢?谁挣了钱都去银行和保险公司换银子,然后兑换成银子埋地里怎么好?这银子不越来越少了吗?再说,你撒出去纸币,会不会被人当成废纸啊?”
第十四章 学富五车
李存真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夫人,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朝廷有规定,银子是不能作为交易媒介的,而且也不能交税。交税必须使用金陵钞。他就算有银子也得先兑换成纸钞然后才能交税。再说了,交易是十分频繁的,买房子买地买米买面都要用钱,难不成每次都要拿着刀在自己家的地窖里面砍一块银子然后去换成纸币吗?不会的,这太不方便了。
再说了,我为了保证人们能够使用金陵币,煞费苦心,准备了四亿两白银的准备金。这么多钱保证人们想什么时候兑换银子都可以。既然随时都能兑换出银子来,也就没有必要交易一次就兑换一次。我相信老百姓是愿意把金陵币作为储备货币使用的。逐渐,人们就会习惯于使用金陵钞,而习惯是十分强大的。虽然改起来不容易,但是一旦形成,变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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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时间若是长了,纸币破旧不能用了怎么办?”
“这没关系。每一张纸币上面都有日期。我定期发行新币,然后回收旧币也就是了,这么一来就可以控制市场上和民间货币的数量,一定程度上会抑制通货膨胀。”
韩瑾瑜听了点了点头,但是眉毛还是皱了起来。
李存真说道:“其实,准备金只是一个方面,并不是货币的全部。你不懂。这并不是说整个市场上就只有价值四亿两白银的纸币。那其实也远远不够。今天撒出去的钱听起来虽然多,但不过是九牛一毛。四亿两白银该有四百亿的纸币才对。纸币这个东西其实就是作为交换媒介,本身并没有多少价值,你要说一点没有也不对。毕竟纸、墨、工人的工资确实是纸币的成本。但是总体说来纸币几乎没有价值。纸币之所以能够通行依靠的不是准备金而是我。”
“你?”韩瑾瑜十分不解,问道,“王爷为何这么说?”
“我是吴王,我手中有几十万军队,数千艘战舰,两千门大小火炮,控制着几个省的地盘……我说这花花绿绿绚烂夺目的纸值钱,一百块钱值一两银子他就值一两银子,谁敢说不?吓破他的狗胆!”
“啊?我的王爷啊,你这是不是在胡闹?”
“我没胡闹!”李存真笑着说道,“货币的发行依靠的是强权。”说着,李存真将自己的右手握成一个大拳头在韩瑾瑜面前晃了晃。
韩瑾瑜赶快把自己的两只手伸过去,轻轻捂住李存真的拳头。李存真是老油条了,赶快把韩瑾瑜搂在怀里,然后继续说道:“夫人,睡吧……”
“我不,爷,你学富五车,我喜欢听你讲货币,你再给我说说,这些是我父亲生前和你讨论的吗?”
“哎呀,岳父大人那老厉害了,我说的这点东西,他老人家早明白了,不少还是他教我的呢。”李存真胡诌八扯,吹捧自己老丈人。
韩瑾瑜目光炯炯,立刻央求道:“爷,我听人家说,人生难遇知己,秉烛夜谈,通宵达旦。求你……你给我再讲讲……这大热天也睡不着……”
李存真心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跳里面了,今天晚上准备的“节目”算是上不去了。
李存真于是在床上和韩夫人相对而坐,把腿一盘便说道:“金银这些准备金是为了建立信用,但是金银不是信誉的全部。还需要货物,也就是商品。有了充足的商品供应纸币才不会贬值。相反,如果没有充足的商品,即便是用金银铜钱,金银也照样贬值。所以,我认为生产极为重要,特别是对稳定我们内部的经济极为重要。”
“那要什么商品才好呢?”
“当然是什么都要了。”李存真说道:“不过,有道是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粮食?”韩瑾瑜问,“最重要的是粮食?”
“对,就是粮食。主要就是稻米。”李存真继续说道,“粮食是最重要的资源,没有粮食老百姓活不下去。我想要建立货币信用,一个是有充足的准备金,另外一个就是要有硬通货。粮食无疑就是最好的硬通货之一。”
韩瑾瑜突然瞪大眼睛,美丽的面庞如同一朵桃花般娇艳,“所以殿下才去进攻湖广。湖广熟天下足,是这样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进攻湖广我是……这个……嘿嘿……算是处心积虑的……一面是为了债券,另外一面就是为了粮食。特别是汉江平原,这是一个巨大的粮食产区。要知道三吴地区,浙江本来是鱼米之乡,但是自从万历后期便大多改成桑棉茶等经济作物,粮食仅能自给。不少地方甚至连自给都做不到,需要从江西和湖广运粮。
这一次,不仅击败李国英,而且我也顺带着一起击败了湖北地区的缙绅。我几十万大军在湖北也不怕他们翻起天来。把这些地全部划归朝廷,直接控制起来。控制了土地就直接控制了粮食。有了粮食,我们的纸币自然就能够建立信誉了。毕竟,想要买到粮食,必须用金陵钞,而粮食全在我们手里。”
韩瑾瑜问:“湖广的缙绅没闹事吗?”
“闹了点事,为了搞定他们我还是花了点力气。不过军队是现成的,根本就不需要重新调派,当场我就把他们给平了。这也是我这一次回来比较晚的原因,当然了,回来晚点也是为了你和陈先生操作债券能有充足的时间。”
“爷,你把这些缙绅都给杀了?”韩瑾瑜紧张地问。
“没有。”
“那你打算把这些缙绅怎么办?”
“把这些缙绅都移走。”
“移走?去四川?”韩瑾瑜问。
“不,不是四川,是去南洋。”李存真说道,“四川还没有打下来,高明瞻和董学礼率领降兵去打了,我派了人监军。他们两个对付胡国柱应该绰绰有余,不日便会有回音。四川虽然没什么人了,最好是用湖广的人口去填补,但是这些缙绅可不行。缙绅本身都是刺头,湖广和四川又挨着,距离近,怕他们去了四川再搞出事情来。填补四川人口缺块我打算用湖广农民,不用这些缙绅。缙绅……我给他们定罪了,让他们携家带口去南洋讨生活。”
“爷,你是打算在南洋拓展?”
第十五章 强权即信用
“没错!南洋地区,往西过了马六甲一直到非洲我全要。那本就该是中国的地方。”
其实,李存真没有和韩瑾瑜说全部货币的知识。纸币锚定硬通货当然是正确的。李存真穿越的时候,作为金融霸主的美国,发行的美元众人熟知是锚定石油,但最开始其实是锚定的粮食。
美国是全世界最大的粮食生产国,全世界有一半国家不进口美国的粮食就会饿死,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使用美元。这也是美元能够横行世界的一个主要原因。
从十六世纪开始一直到二十世纪,由于欧洲在全世界的殖民,导致全世界除了东亚的中国、朝鲜、日本和东南亚一些国家,说白了就是黄种人的国家之外,几乎全都吃小麦粉。
黑非洲、美洲和大洋洲也是以小麦粉为主食的。因为欧洲人就是吃小麦的,所以就把这个习惯带到了殖民地。当然,东亚人也吃小麦粉,馒头、花卷、饺子、抄手、刀削面都是用小麦做的,但是主食主要还是吃稻米。这和中原水利灌溉是分不开的。从这就可以看出中华文明的独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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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全世界绝大部分国家都吃小麦,而美国又是粮食生产大国,所以便有了操作空间。美元也变得更为有效。不用美元就得饿死,所以只能用。粮食匮乏的国家只能纷纷向美国出口资源甚至出卖国家利益以便换取美元,然后用美元换小麦粉,吃了活命。悲哀!
至于石油美元当然也是管用的,但是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之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后,美国使出来的招数。其实一开始,美元还是锚定在粮食和黄金上。由于,用美元这纸就能换取黄金,所以大家又叫美元为美金。即便美元已经不能兑换黄金了,但是大家仍称呼美元纸为美金。足见习惯之强大。
同样的道理,明李此时发行金陵钞,能够兑换白银,其实这纸便是白银的凭证,不仅仅是纸了。再加上粮食——特别是湖北生产稻米——的加持,明李纸币金陵钞自然能够很快获得信誉。
李存真读过历史,听过说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华苏维埃国家银行行长***创造的金融奇迹,就是用红色货币绑定食盐,从而保证红色货币能够被使用。这一点比美国尼克松当总统时的国务卿亨利·艾尔弗雷德·基辛格的美元锚定石油早了半个世纪。
而美元之所以能绑定石油是因为强权。美国在全世界有四百多个军事基地,在海上有十几艘航母组成航母战斗群。谁“不服”就揍谁。所以,美国说石油需要用美元结算,全世界也只能听之任之。看起来世界进入到一个十分“有序”的状态之中,而实际上,全世界都被美国这个“恶霸”奴役了。
李存真当然要学这些东西,不过,现在是十七世纪,在本时空只能算是李存真自己的发明。
除了粮食,江南盐铁目前都控制在明李朝廷手中,想要获得食盐和铁器就必须使用金陵钞,这是锚定的另外两种硬通货。
韩瑾瑜问:“在南洋扩展,可是会碰到西洋人的呀。”
“冲突在所难免了。”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其中最不好对付的应该是荷兰。以后没准是英国。不过有我在,他休想起来,我在南洋的时候可是受过英国不少气。新账旧账我得和他好好算算……等我控制了贸易通道,不管是荷兰、英国还是西班牙,都必须使用我的货币。否则就给我滚蛋!”
“爷,你怎么保证那西夷也能听你的?”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是吴王,我手中有军队。货币的信用并不来自于本身的价值,而是来自于强权。西洋人打不过我,自然就会认可我的货币。以后他们想要购买我们的丝绸、瓷器、茶叶、棉布,当然可以用金银作为交换,但是没有金银便要用金陵钞来换。”
“爷,你的胃口好大,难不成你要把西夷全都赶出南洋去?”
李存真笑了笑道:“正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我华夏子孙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况且,那本来就该是大明的地盘。”
“本该就是大明的?”韩瑾瑜说道,“宣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放弃南下的计划了。”
“这就是他的失误。”李存真道,“仁宣二宗的那个仁宣之治其实就是文官忽悠他俩的。文景之治之后出来了一个汉武帝,仁宣之治后出来个明英宗。如此还说仁宣之治岂不可笑?”
“王爷要恢复南下的策略?”
“不仅仅是南下,还要西进。”李存真说道,“有一个东西或者一种意识形态叫做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并不是外来的,大明就有了资本主义。我个人认为,洪武朝的时候便有了资本主义,不过确实以国家而不是以民间的形式存在的。
大元朝的时候政府实行的都是松散的经济管理,还一直维持对海外蒙古王公大量的金银赏赐,任用色目人做生意把宋朝时大船出海好不容易挣回来的那点金银全给折腾光了。所以明太祖洪武皇爷才说‘元朝过松’。
到大明建立的时候,朝廷已经没有足够的贵金属来制造货币了,甚至明朝铸造的铜钱还被民间铸为铜器保存。洪武皇爷一看,这也不是个事啊,没有货币社会经济怎么运行呢?金银朝廷是真没有,只能发行纸币——宝钞。同时禁止民间金银交易买卖。由于缺乏准备金和良好的货币管控手段,宝钞发行当年就通货膨胀,很快就没人用了。其实这是一次挽救华夏的机会,掌握货币发行权的机会,可惜被错过了。不过,宋朝元朝其实都折在纸币超发上面。这么说来,换个角度看,洪武皇爷算是及时止损吧!皇爷一看既然大家只认金银而海外贸易能赚金银,那就颁布海禁,禁止民间海外贸易,把海贸并入由政府控制的朝贡贸易体系中。这样一来,大明朝廷就控制了海外贸易,获取了更多分配剩余价值的权力,这就是典型的‘放活微观管控宏观’,实现了国家资本主义。”
“啊?国家……国家资本主义?”
“呃……这么说可能不恰当。叫做计划经济也行。要知道资本不一定全是市场和自由,也有计划、规范和调控。兴许,洪武皇爷的策略叫做计划经济更恰当一些。”
第十六章 展望南洋
韩瑾瑜道:“王爷,你说的这些却从来没有写呀。”
李存真摸了摸韩瑾瑜的下巴轻声说道:“这都是我自己想的,对不对还不知道,怎么写出来?今天是你非要问,我才说的。”
“爷,你说慢点,我要拿笔记一下。”说罢,跳下床去准备去了。
李存真笑了笑,看韩瑾瑜准备好了便继续说道:“相比洪武皇爷英国的那个国有企业东印度公司实在是不值一提。要我说英国那些蛮子根本就不如洪武皇爷。洪武皇帝体惜百姓,严惩贪官污吏,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搞活经济,是难得的好皇帝啊,说他是千古一帝那便是贬低洪武皇爷了,万古一帝还差不多。
大明朝洪武年间和大明长期保持朝贡贸易的国家有二三十个,这些国家辐射的贸易需求是宋元就发展成熟的,我管这个叫做西太平洋印度洋贸易圈,或者叫做南北洋印度西洋贸易圈。这是我中国发展贸易,拓展文明的基本盘……我认为是基本盘。其实,日本、朝鲜、安南这些国家中华化已经初具雏形了,只是并不牢固,随时可能背叛。背叛的前提是大明弱下去,日朝安失去对华夏文明的信心。如果大明不弱,维持着在整个世界范围内的强势,华夏文明就能一直拓展下去。
从洪武皇爷道现在,丝绸、茶叶、棉布、瓷器等商品在海外的需求旺盛。这些国家在朝贡的同时都会提出贸易需求,朝贡贸易由明朝皇家内府和官方经营,出现了大量官办的瓷窑、织造,官方也会向茶户机户采购茶叶丝绸棉布来满足贸易需求,此时还有相关的匠户为使团船只提供维修服务。也就是说洪武年间的朝贡贸易使明朝出现了大量的国有企业、皇家企业,民间也形成了各种行会组织。工人阶级数量相应增加。你知道吗?甚至还出现了当时名为‘叫歇’的罢工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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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阶级……叫歇。我记下来了”
“夫人,你还是记工人阶层吧,改一个字。”
“哦,好的。”
李存真继续说道:“由于朝贡贸易不能满足海外贸易的需求,还有一部分海外贸易是靠民间走私完成的。这些人道嘉靖时候就形成了海商倭寇集团,后来又演化为郑芝龙集团。洪武后到了明成祖朱棣上台,营建北京城,疏通运河,北伐蒙古,南征安南使得国家的金银又不够用了。
于是,郑和下西洋出现了。三保太监下西洋不仅打击了沿海的走私商人,巩固朝贡贸易体系,确立了大明朝廷在整个贸易体系当中的垄断地位,扫清了亚非航线上的海盗等不稳定因素,还把整个西太平洋和印度洋全都纳入了明朝的势力和贸易范围,从中赚取了巨额利润。之所以没有绕过非洲去往欧洲实在是因为欧洲太穷。可以肯定的说,如果下西洋能够坚持下去,明朝绝不会亡于……或者说崇祯时候绝不会亡于没钱赈灾发不出军饷。欧洲就算崛起也绝对没有能力染指明朝建立的亚非势力范围。假以时日,再过一二百年,中国也将成超级强国,一个真正的天朝上国,永恒的国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我之前说过那‘仁宣之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真实的情况是仁宣二宗任由文官集团摆布,导致国家财政锐减被迫放弃了安南、缅甸以及北方诸多实控卫所。此后江南的士绅与海商就联合起来垄断了大明的海外走私贸易。最终酿成了‘嘉靖倭乱’。
现在可好,先是葡萄牙后来是海上马车夫荷兰控制了马六甲,这里是连接南洋和西洋的最重要通道,荷兰人还侵入了爪哇等南洋地区获取香料,北面还一度占据了台湾,后被国姓爷击败。葡萄牙商业网络铺得更开,肆意贩卖黑人奴隶,是所有欧洲国家中贩卖黑奴最多的,比西班牙和英国多多了。西班牙控制了吕宋,假以时日一定会入侵苏禄苏丹国。他将成为南海的主要威胁。英国、法国也对南洋虎视眈眈。特别是英国,长期觊觎我的水真腊。
南洋已经被欧洲这些蛀虫嗑得千疮百孔了。想要维持中华文明的强势地位,必须重新拿回南洋,然后整合整个东方才行。我与荷兰和西班牙的冲突在所难免。万幸的是,西班牙已经衰落,而且很快英国和荷兰就会进行一次大战,第二次英荷战争。这么一来,在东方我就更有机会了。
所以,夫人,我绝对不会把南洋让出来,没了南洋中国南部海疆直接暴露出来了。我更不会把印度、锡兰、波斯、非洲东部,马达加斯这些西洋地区加让给西方人。大洋洲我也要牢牢抓在手里。现在我需要的就是货币和军舰。拿下这些地区之后,我就要进军美洲,攻打欧洲。”
韩瑾瑜震惊于李存真野心之大,不禁轻声问:“难道现在这些地盘还不够吗?将来王爷北伐满清一统寰宇,这等于是北洋加南洋,再集合印度和东非,这地盘足够大了。”
李存真听罢十分不悦说道:“你懂什么?”
韩瑾瑜察言观色,见李存真不悦,赶忙说道:“爷,你别生气。我一个女子再有见识也是不如爷的。爷,你和我说说,将来我好讲给其他女子听,她们会讲给自己的儿女,如此一来,爷的想法不就拓展了吗?”
李存真听得韩瑾瑜如此说法,立刻转愠为喜,说道:“中国太小了。便是恢复到大唐那么大也还是小。加上印度、东非也还是小。”
“那得多大才够大?”
李存真从书架上去来一幅地图,这是世界地图,李存真自己手绘的。打开地图之后,李存真指着美洲、大洋洲、亚洲和非洲说道:“这些地区全得要。”
“这么大?”
“这其实是救人你知道吗?”
“救人?”韩瑾瑜十分不解,问道“救谁?”
“去救当地的土著。”李存真转而问韩瑾瑜,“夫人,你听说过文艺复兴吗?”
“爷,你别说,我还真听说过一点点。对了,你写的内部刊物里面有一点,我现在就去拿来。”
“不用拿了,只是一点点而已,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李存真说道,“你知道文艺复兴,复兴的是什么吗?”
第十七章 卑劣无耻
“知道,知道,我知道的。”韩瑾瑜笑着说道,“怎么说我也算是好学的人,爷,你忘了吗?我可是你钦点的状元呢。”
“哦,对对,该说,论水平的话你算是后世的博士了,只是缺乏见识,视野不够开扩。”
“后事?什么……什么后事?”
“我是说……”李存真眼珠乱转,“厚实!”李存真用手比量着说道,“厚实的博学之士,简称为厚实博士。”
“爷,你真有意思,都是博士了,哪个不厚实,难不成还有轻薄短小的博士吗?”
李存真看着眼前笑逐颜开的韩瑾瑜,心道:你这个年纪该是大学刚毕业在读研究生呢吧?水平很高,可惜见识不多,不过这也不怪你。
“我见识确实不多,只记得书上写的是,复兴了古希腊罗马文化。里面有很多名人,但丁、维吉尔、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很多人。爷,那书还是你写的呢。科学院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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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古希腊距今两千多年,应该是中国西周那会或者平王东迁之后……应该……应该是这样……”
李存真连古希腊的年代都说不清楚并不是李存真本人记忆力低劣,实在是根本就搞不清楚时间。
在后世,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有数不清的记载古希腊古罗马的书籍,研究的文章和成果,但是基本上都是假的,是伪造的。
西方人为了诋毁中国文明五千年的历史,树立自己伟光正的形象,非要把和自己有联系的两河流域苏美尔文明,尼罗河的古埃及文明说成是在中华文明之前并影响了中华文明。兴许有一些确实是在中华文明之前,但是对中国没有任何影响,中华文明是独立发展起来的。
有一个例子能够证明西方人进行系统的历史造假:中华语言一脉相承,但中国人辨认象形文字的甲骨文却非常吃力。西方人和苏美尔人阿卡德人根本都不是一个人种,语言根本就不通,他们却能够清楚地辨识鬼画符一样的楔形文字,实在“不可思议”。
古希腊罗马历史很多都是伪造的,从文艺复兴开始一直到二十世纪持续了几百年,许多学者就靠着“系统地伪造历史”吃饭。所以,李存真根本就说不清楚时间。
“也就是在那会吧。古希腊出现了两个城邦,一个叫做斯巴达,一个叫做雅典。”李存真继续说道,“斯巴达人从生下来就练武,为的就是出去劫掠,抢钱抢粮食抢人口,比匈奴人还要凶残;雅典其实也根本就没有好到哪里去,什么皿煮自由通通都是扯淡胡闹,说是航海贸易,其实是让你不得不和他贸易,因为希腊本土基本什么都没有,土层只有三十厘米厚,除了橄榄什么都不长,所以其实也是抢掠。由于地处爱琴海,所以都是坐着船去抢掠。”
“爷的意思是他们其实是海盗?”
“啊?这个……”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些希腊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把人变成奴隶,然后给他们干活。现在说古希腊文明多么多么辉煌,其实那都是奴隶干的,人数大概占据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由于是奴隶,没有文化,不会写字,所以他们的东西得不到表达,能够表达的都是那些奴隶主。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另外一个样子。
古罗马其实也是这个样子。古罗马的祖先就是一群海盗,四处劫掠。等他们劫掠的资本足够了,就找个适合的地方建立城市。后来这些城市就发展为城邦。城邦的经济形式仍然是奴隶制。”
韩瑾瑜突然瞪大眼睛说道:“爷,你的意思是,文艺复兴根本就不是复兴文学艺术,其实复兴的是奴隶制?”
李存真点了点韩瑾瑜的鼻子尖说道:“孺子可教也。欧洲人把一个城邦文明之下的奴隶制扩大化了,从一隅扩散到全球,变成了全球奴隶制,在整个世界建立起奴隶制。文艺复兴确实是复兴文学和艺术。但是文学不是奴隶写的,是奴隶主创作的,描写的都是奴隶主的情怀和故事。至于艺术,很多雕塑、建筑都是奴隶做的,但是奴隶却没办法说出来,奴隶主替奴隶们说,所用的话语体系,意识形态,解释能力也全都归奴隶主。所以,文艺复兴复兴的是古希腊罗马文化不错,但是要知道是复兴的古希腊古罗马的被奴隶主解释的文化。这么说才对。
奴隶主文化复兴的同时,奴隶制度也就跟着一起复兴了。毕竟,奴隶主的文化都复兴了,建基于此的奴隶制自然也跟着一起复兴。这一点也不难理解。”
“爷,你说这么多,我不明白。”韩瑾瑜道。
李存真笑着说:“既然是复兴了古希腊罗马文化模式,那么西方人便在全世界推广。我国三保太监下西洋是最早的,之后西方人便也开始大航海。由于大航海拓展了西方人的视野和活动空间,复兴的古希腊古罗马奴隶制就跟着他们一起扩散到了他们能到达的地方,比如这里。”
李存真指了指地图上的美洲说道:“他们把所有的美洲人全都变成了奴隶。古希腊罗马文化实际上是城邦文化,必然是奴隶制,于是你懂的……”
“他们把所有的美洲人都变成了奴隶?”
“当然了。欧洲人奴役了美洲人,把美洲人都变成了奴隶,不愿意做奴隶的全都杀掉。如果没有奴隶劳动,你以为输入大明的金银是怎么来的?”李存真说道,“每一块银子上面都沾着美洲土著的鲜血啊。”
“太可恶了!”韩瑾瑜咬牙切齿。
李存真继续说道:“西方人也想把大明子民都变成奴隶你知道吗?”
“什么?”韩瑾瑜大声说道,“吓破他的狗胆。”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西方人还没有获得技术上的绝对优势,否则他们早就成功了。你知道屯门海战和料罗湾海战吧?”
“料罗湾海战?”韩瑾瑜问道,“是国姓爷父亲海上蛟龙郑芝龙和荷兰打的那个料罗湾海战吗?”
“没错!郑家父子纵横大海,叫他们海上蛟龙一点也不为过。”李存真说道,“因为英国荷兰打不过我们所以我们没有成为他们的奴隶。不然,这些人早就下手了。对了,荷兰人统治台湾三十多年,把当地的人当什么也不用我多说,事实胜于雄辩。
英国、荷兰和西班牙对我们的丝绸、茶叶、瓷器和棉布那是喜欢得不得了。因为打不过我们所以被迫用白银和我们交换。如果能打过我们,你想想,我们就要给他们当奴隶,得给他们白干活。到时候,建筑、雕塑、绘画上面肯定会有丝绸、茶叶和瓷器,你以为这些都是白人干活干出来的吗?如果中国人都成了奴隶,那就没有表达文化的机会了。文艺就会全都变成奴隶主的文艺。丝绸、茶叶、瓷器和棉布虽然都是中国人造的,但是中国人没办法表达,他们最终都被欧洲人记录并且表达,那么这些东西就会成为欧洲的文化,就会被他们窃取。明白了吧?更有甚者会被消灭。
夫人,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他们之所以能活着就是建立在别人活不痛快或者根本就不能活的基础之上的。
现在西夷打不过我们,只能暂时隐忍。如果任由他们发展下去,等他们把这个地球全都占据了,地方足够大了,最后他们一定会进攻大明。时间也许是在二百年后,也许是在三百年后,但是他们一定会来的。”
韩瑾瑜脸上早就没了笑容,换上了一脸的严肃,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收回权力
“量的积累导致质的飞跃,这就是量变到质变的原理。”李存真说道,“即便没有质变,还是量。那么,量大的一定战胜量小的。斗争斗争,斗的是规模,是块头。块头大,胳膊粗的总是能笑到最后。你不要看中国现在大,如果世界让西夷拿去了,中国相对便小了。到最后一定会败下阵来。”
李存真来自后世,是穿越者,自然是知道中国近代的百年屈辱的。英国学者李约瑟问: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但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的中国发生?1976年,美国经济学家肯尼思·博尔丁将李约瑟的这个问题称之为李约瑟难题。
多少年来,许多人都做出了解释,从文明、文化、制度、民族等各方面都有回答,让人眼花缭乱,李存真也不知道谁说的对谁说的错,只感觉都有道理。
最后,李存真得出了自己非常粗浅的认识:白人占据了欧洲、非洲、大洋洲、南美洲、北美洲,世界七大洲,南极洲不能用,还有六个大洲能用,差不多白人占了五个,此外亚洲的大部分地区也被白人占领。可以说,白人积累了足够的量。量的积累足够了,便产生了质的飞跃。气满了就可以憋大招,终于憋出了工业革命这个大招。其实,荷兰、法国都有机会,最后英国出了工业革命还是因为英国量大,积累了足够的成本,容错率也比较高,所以率先工业革命。不过,英法荷兰西班牙的斗争这在李存真看来不过是白人的内部竞争而已。总体来看,是白人首先产生了工业革命,然后……他们在1870年搞掉了中国,终于登顶世界。
“我不可能放任西夷壮大!让他们最终可以和中国对抗。虽然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西夷就是一群以打家劫舍,以杀人放火谋生的人,不犯罪他们活不下去。”李存真说道,“况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南洋我要定了。”
韩瑾瑜问:“王爷,你说救人,难道是救这个……美洲人……还有这个美拉尼西亚人……非洲人?”
“对!”
“那你只去南洋能行吗?”
李存真说道:“在世界范围上看,大明以产业立国。我们生产的东西行销全世界,吊打所有西方国家。白人们现在没有技术优势,产品毫无竞争力。他们只能去掠夺去犯罪,把人杀害或者奴役,这样一来成本就大大降低了,他们其实是用成本来和大明抗衡。大明擅长的是……怎么说呢……高科技。毕竟瓷器、丝绸这些东西西方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想要做出来,再过两百年吧。我们争夺南洋,西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区,就会极大削弱西夷实力,他们想要奴役更多的地区兴许会麻烦一些。也算是围魏救赵吧。”
韩瑾瑜道:“最好我们占据美洲、非洲、澳洲,把华夏文明传递过去岂不是更好,更能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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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每一群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你不能说住宫殿吃稻米吃牛肉就是先进的更文明的,躲在南美雨林里吃虫子啃野果就是不文明的。不管吃什么,肉也好,虫子也罢,本身都是补充蛋白质。华夏文明扩展过去是好,但是取代人家并不好。”
韩瑾瑜道:“爷,你误会我了。我可没说取代。我是说融合,学习。”
李存真一拍大腿道:“没错,确实如此。这比西方非此即彼的毁灭文明确实好得多。夫人,果然思虑深远。”
“你坏,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讽刺我。”
“没有,真没有。”
“哼,就有。”韩瑾瑜撒了一会娇,又问,“可是,话还是说回来了。王爷,既然你能够掌握整个西太平……西太平洋印度贸易圈,为什么还要发行纸币?我觉得这纸币很可能被伪造呢。”
“怕伪造就不造了吗?”李存真笑着说道,“怕被鱼刺卡了嗓子就不吃鱼了吗?吃米饭怕被噎到就不吃饭了吗?喝汤怕被呛到就不喝汤了吗?
其实,有伪钞也是正常的。我们纸币的工艺很快就会在和假币的对抗当中步步高升。最后防伪能力越来越高。你放心吧。我之所以非要发行纸币,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我有足够的白银和黄金我也就不发行纸币了。”
“这要怎么说呢?”
“咱们大明是一个不产黄金白银的国家,金银其实主要产自南美洲,那个波多西银矿里面全是白银,再一个就是日本。我们大明以产业立国,生产的产品行销世界。但是缺乏金银。
不管是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还是英国都没有什么可以卖给我们的,只有白银能和我们交换,因为我们需要用白银做货币。毕竟,宋朝和元朝都因为纸币超发而垮台过。历史的教训就在眼前。由于西方只能拿白银和我们交易,所以这个贸易实质上是白银贸易。南美洲被西班牙控制,所以,白银多来自西班牙。当马尼拉发生屠杀汉人事件的时候,万历皇帝等于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根本就没有勇气谴责西班牙。因为白银控制在人家手里面。这等于西班牙人掌握了大明的货币发行权,你懂吗?
再后来,也就是万历四十六年,在欧洲的波西米亚暴发了第二次掷出窗外事件,捷克和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暴发了白山战役,捷克战败,血流成河死了十几万人。一开始大家还没觉得什么,但时候后来才发现这是一场绵延了三十年的战争。差不多欧洲所有的国家都参与了。西班牙自然也不例外。这个时候,他们就把自己从美洲掠夺来的白银运回了欧洲,去打仗。到了崇祯朝的时候,外来白银完全断绝。大明已经腐朽不堪,根本就不可能像我们一样搞清欠。于是没有白银增量,白银存量竞争中崇祯又没有好办法。所以最终烈皇只能吊死在煤山的歪脖树上。可怜啊!
到了隆武时候,欧洲的三十年战争结束了,西班牙重新向大明输入白银以获取奢侈品。不过这个时候该是顺治时候了。于是,大清活过来了。要说大清也是非常有意思。他的前身是建州女真。本来是非常穷的。但是,老奴酋努尔哈赤很有头脑,用自己手中的人参、貂皮、鹿茸乃至其他贵重物品换取白银。”
“他怎么换的白银?”
李存真笑着说道:“最开始的白银不是从大明过去的,而是从朝鲜过去的。荷兰和西班牙和朝鲜贸易输入白银,然后朝鲜再和建州女真交易,输入给了建州白银。建州女真又用这些白银和河北、山西商人交易,你懂得,就这么循环开了。白银到哪里,哪里就有动乱。在东南就是嘉靖倭乱,东北就是女真崛起。
女真是新兴政权有新朝红利在,就算是野人也不妨碍他们的组织效率高,最终在存量竞争中获胜。
白银……白银……让人又爱又恨。夫人,你说,我还能让大明的货币发行权掌握在别人手里吗?我不发行纸币怎么办?”
其实,李存真没有说的事是,到了清朝中后期也出现了和明朝末年时候一样的事。
1810年,西班牙本土被法国拿破仑占领,拉丁美洲独立运动随即展开。也就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向大清输入的白银逐渐枯竭。毕竟拉丁美洲都革命了,谁还去挖银子?
到了1839年,大清发现银子不够用了。其实就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通货紧缩。当时的林则徐虽然是民族英雄,机智果敢,但是也并不清楚大清白银枯竭是因为拉美革命。他把原因归咎于鸦片走私。其实这有一定道理,但是不全对。后来,因为一系列偶然事件,林则徐叫停了中英贸易,鸦片战争随即开始。
按照明末的剧本,大清该是到清末了,寿命二十年都是多说,代清而起的应该就是新的王朝“太平天国”。
但是,不得不说大清着实走运。在这一时期,英国的金本位制度最终战胜了银本位,导致全世界的白银有了富余,而且,西方在加利福尼亚和墨西哥又发现了大量银矿,于是白银大量向中国输入。
大清有了银子就活过来了,打败了太平天国。其实,如果明朝有银子,满清也会被灭。
鸦片战争之后,按照已死的清臣许乃济的办法,大清大量种植鸦片,导致“土烟”最终战胜了“洋烟”,大清“富”了起来,还出现了所谓的“同光中兴”,寿命延续了七十年。
但是,不论是明末还是清末,王朝弱下去的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没有掌握货币发行权。当然,后来国民政府的法币改革也失败了,并且一直延续道新中国成立后。但是,不能因为民国纸币改革失败,李存真就拒绝改革。中华民族是不屈的民族,总要试一试再说吧?于是,李存真横下一条心,攒够四万万两白银,然后发行金陵钞,收回被外人有意无意间拿走的货币发行权。
纸币、军舰、大炮、水兵集合在一起怕是要产生一个怪兽。
“王爷思虑的竟然这么远。”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再过一百天我就要让朝鲜也实用金陵钞,毕竟我们之间是有条约的,如果他不用,我就揍他。
先拿下朝鲜,然后就是日本。日本……日本,简直就是东方之耻,你知道吗?夫人。日本看到英法崛起,他也打算效法,把中国当成美洲,然后掠夺,然后他工业化……把中国人当印第安人随意杀戮,简直岂有此理,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日本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用金陵钞,德川幕府胆敢有一点忤逆,我就支持长州、萨摩和土佐弄死他……”
韩瑾瑜一开始还能听懂李存真说的东西,可是到了后来就完全听不懂了,李存真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竟然倒在床上打起鼾来。
“王爷?王爷……”韩瑾瑜轻声呼唤,可李存真仍然鼾声如雷。
韩瑾瑜笑了笑,把被子给李存真盖了一些。借着灯光看了看熟睡的吴王,不知怎地,总是感觉那黑黝黝的面堂英俊非常。
吴王啊吴王,你睡着了便是我的丈夫,属于我;等你醒了你就是天下人的大王了……
第十九章 封建南洋
常琨是南洋十三太保之一,也是十三太保当中年纪最小的。十几年来,常琨追随李存真,不离左右,每逢遇到大事皆出谋划策,虽然谋略常不甚得当,工作任务也常有失职,但却已经是李存真麾下不可多得的人才了,最爱用阴谋诡计。
南洋海盗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能征惯战的猛士,擅长谋略和行政的人才不多。李茂之、陈显祖、羊文瑞都是内政骨干,再一个便要数常琨了。
李存真对常琨十分信任。在拿下水真腊之后,“南洋匪帮”逐渐从军事政权向正常政权过多,北上抗清,占据南京之后这一过度加速了。而常琨算是李存真“密室政治”不可或缺之人,更是掌管明李所有情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多模和罗珞刺杀李存真的过程当中常琨受了重伤。头被猛踢了多下,导致出现了癫痫的症状,很长时间不能理事。情报局、三法司的工作一直由柳河和姜诚承担。
李存真对常琨的病极为关心,请神医张安专给常琨看病。经过神医张安的细心诊断,发现常琨的病并不是神针夏也舒所诊断的具有先天基础的癫痫。张安使用针灸治疗之后,常琨很快就恢复了意识,只是头脑很长时间不太清醒。其实,常琨的症状就是属于脑震荡诱发的功能性的癫痫。这样的概率尽管是非常小的,可却实实在在发生在常琨身上。
万幸,脑震荡诱发的癫痫是可以治愈的。张安首先给常琨施针,虽然张安的针灸技艺不如自己的弟子夏也舒,但是治疗常琨这病已经是戳戳有余了;施针之后,张安及时使用药物来缓解常琨的症状;等到症状减轻之后,剃光了常琨的头发,从头到脚以磁针石治疗为上,而后以“火齐”治疗。经过了四个月的漫长条理,到了吴王二年十月,常琨总算是“清醒”过来了。算是痊愈了。
但是正如张安所嘱咐的,在以后的日常生活中,常琨也需要做好自己的头部护理,尽量避免脑部受伤的情况出现,并且也应注意饮食,忌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能够抽烟饮酒,更不能狂喜狂怒,唯有如此方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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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嘱咐说:“万不可再复发。若是再来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了。”
吓得常琨连连点头,但是仍然问道:“这病遗传吗?”
“遗传?何为遗传?”张安问。
常琨跟着李存真学了十几年,什么遗传、变异、脱氧核糖核酸这些现代词语了如指掌,却不知道张安对此一窍不通。常琨只能叹了一口气,没再说别的。
吴王二年十月初六,常琨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柳河再一次被派往朝鲜,用以负责联络东江、北直隶和朝鲜的情报工作。同时也算是作为明李驻朝鲜大使。这一次,柳河最重要的事情其实就是逼着朝鲜使用李存真发行的纸币——金陵钞。打算一举拿下朝鲜王国的货币发行权。
常琨见了李存真,李存真高兴非常,轻轻拍了拍常琨肩膀说道:“我的大坤子啊,我以为你完了。”
“殿下,我也以为自己完了。”
“别,别叫殿下,就咱哥俩,你还叫我大哥。”
“殿下,你早晚要登基当皇帝,我叫你大哥不合适。再说万一叫习惯了,在外人面前我叫你大哥,别人便要当心我了。”
李存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当皇帝再说吧,不过,用不着当皇帝,我现在就封你当诸侯王。”
常琨吓了一跳,赶快说道:“不,殿下,可千万别让我当诸侯王,我还没活够呢。”
“你放心!不把中国本土封给你。在南洋挑一大块封给你。你还可以在朝廷认知,把那里作为你的采邑,不过,土著却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对付。”说罢,李存真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殿下你是打算封建南洋?”常琨十分敏锐,听李存真的话头便问。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封建也没什么不好。西周的时候不就封建了吗?周公分封在鲁国,姜太公分封在齐国,还有燕、卫、宋、晋很多其他大国。然后这些诸侯国就分封扩张领土,逐渐周人的地方就大了,蛮夷就没有了。”
常琨道:“可是这样一来却很有可能造成分裂。”
“南洋,现在本就不是大明的地方,分封出去,让这些诸侯王自己想办法扩大地盘,尚武之风就会再一次盛行,时间久了不管是土著还是洋鬼子就全都没有了。等南洋全都变成我华夏之地,再想个办法……或者集权或者实施联邦制。不过,联邦制不论如何其实都是封建残余。”李存真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的情形就只能如此。”
常琨听了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个好办法。如果把权贵集中在北洋,矛盾也就在北洋,但是分封出去,矛盾就变成南洋了。而且,诸侯们很长时间也不会和朝廷有矛盾,指挥和西方洋人本地土著有矛盾。殿下,莫不是打算用这一招来对付明宗室?”
“对!还是你懂我。”李存真说道,“我已经苍水去接鲁王回来了。第一个封鲁王。把他封到婆罗洲去,让他在那里建鲁国。”
“太远了吧?鲁王那身子骨能去吗?”常琨这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了。有什么去不了的,去不了,就死半路上,反正吴王封他了。
常琨咽了一口唾沫问:“其他人怎么办?桂王永历怎么办?”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道:“本来以为他能在缅甸的,让李定国、白文选、马宝等人辅佐,我们再给点接济,他兴许就能拿下缅甸。这么一来,我中国就能够地接两洋了,一面是太平洋,一面是印度洋。现在可好,永历这大傻子,我接到消息说他跑到吴三桂那去了。你这段时间养病,也没告诉你。送消息过来的探子还是你派出去的呢。这个永历我真不知道他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现在可好了,李定国肯定要受吴三桂的要挟。再不然就是和吴三桂作战畏手畏脚。”
常琨一听突然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这么一来,兴许吴三桂会和清廷翻脸也说不定。吴三桂敢动永历吗?”
李存真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如果他动了永历,那就是自绝于大明,如果他不动永历那就是自绝于满清。”
常琨道:“清廷远在北京恐怕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毕竟长江都被咱们把控了。我看不如把消息告诉柳河,让柳河把消息带到北京去。”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鸽子就在北京,让鸽子去说,兴许能立上一功。然后顺带着让吴三桂吃点屎。”
第二十章 驱虎吞狼
两个人谈了半天。李存真道:“封建南洋,不仅是要对付明朝宗室,而且我也打算用它来对付西营、闯营还有投降过来的满清将领。再一个就是会有建州,叶赫那拉或者一些蒙古人投降过来,我打算让这些人都去南洋。不过,朝廷还是要力图控制南洋的,在南洋还得是以朝廷为大。现在南洋最要紧的地方不是马尼拉和巴达维亚而是马六甲。我打算让你去,封你为常王,在马六甲建立常国。”
常琨赶忙推脱道:“殿下,我可不是那块料。而且马六甲现在是荷兰人占据着,你让我去打,我可打不了。我也不想当什么诸侯王,没意思。你封明朝宗室也好,你封闯营西营也罢,只是马六甲这地方还是朝廷直接控制为妙。万不可封出去。”
李存真听了点了点头。封常琨完全就是因为李存真信任常琨,但是听得常琨如此说法,李存真也明白,以后的事情说不准,常国第一代是常琨,能忠于朝廷,以后可说不准。
于是他说道:“拿下马六甲荷兰人一定玩命。战争形式其实早就变了,已经不是围了获得土地而进行战争了,在全球范围来看,主要是为了获得贸易通道而进行战争。说商业战争也行。马六甲这个地方是连接南洋和西洋的咽喉。一开始是葡萄牙最先占据,后来被荷兰人夺取。尽管海上马车夫实力很强,可我们也仍不能放过这个战略要点。”
“硬抢吗?”常琨问,“要不要找找借口?”
李存真笑着说道:“荷兰一定会和满清联合的。现在大汉奸洪承畴主政,很可能会联合荷兰。洪承畴不是傻瓜,不会看不出我们海上的优势。”
其实,李存真做出这个判断并不是因为自己得到了什么情报,毕竟柳河去朝鲜也不过一个多月,北京的“鸽子”并没有发回消息来。李存真做出判断其实是根据自己后世的历史经验。
历史上马得功死于康熙二年十月,被明郑大将周全斌斩杀。战役便是清军联合荷兰人主动进攻厦门和金门。此次战役清军出动四百多艘战舰,荷兰出动了十五艘军舰。荷兰舰船虽然少,但是胜在火力猛,最小的一艘舰船上面也搭载了三十六门火炮。再后来,荷兰更是跟着清朝一起攻打台湾。所以李存真判断,荷兰与满清勾结是在所难免的。
常琨道:“只要荷兰敢和满清勾结那么我们就狠狠地打他。”
李存真说道:“我们的军舰和火炮现在还在建造,我听皮埃尔和保罗说,最起码还需要两个月,明年年初我们的第一批军舰才能下水。想要对付荷兰确实还需要忍耐。”
常琨笑着说道:“郑家内讧,来了许多人,水手是不缺的。又有数百艘战船,其实用不着新舰,直接就能打。马六甲那边咱们熟得很。”
李存真皱着眉头说道:“想要去马六甲是要过海峡的,那里还是郑经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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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琨连忙点头说道:“对……对……不仅郑经可能拦路,广东还有许龙和吴六奇,也可能半路杀出来。如果荷兰和满清勾结很可能会通知许龙等人。”
李存真道:“正因为如此,我打算封郑经为潮王,让他去打广东。”
“以前永历不就是打算封国姓爷为潮王吗?国姓爷拒绝了。现在这个郑经并不是笨蛋,去打广东……他会不会……”
“确实得有个好的由头才行。”
常琨看李存真的表情便问:“难道殿下你已经想好了?”
“封建南洋!”
“我不懂。”
“把南洋封出去,特别是把明闯西衮衮诸公封过去,封了之后怕还是要借助朝廷的力量。就是借助我们,我们现在是朝廷。我们多少得帮着打一块地下来,不然诸侯总不能在海上漂吧?说好了,谁打下来地盘就是谁的。我们就封郑经一个潮王,你说会怎么样?”
常琨不解地问:“难道他会去打许龙?不是……不是……殿下我不明白,郑经可厉害着呢,也不糊涂……他会去打许龙、吴六奇?”
李存真笑着说道:“当然。”
“他就不会去打南洋诸岛或者日本吗?”
李存真说道:“你忘了……广东有我们的内应。而且,潮王这个头衔,你告诉他包括琼崖、广东不就好了吗?”
听李存真这么一说,常琨如梦初醒。“我明白了,郑经如果不去打许龙、吴六奇怕是对不起自己的一字王爵位。对了。到时候告诉他朝廷支持他,然后和他一起去打,他定然欣然前往。我们在广东的内应挑拨一下,尚可喜、许龙这些人便会和郑经玩命。我等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说谁会赢?”李存真问。
“说不好……实在说不好……”
李存真笑着说道:“如果广东的清军赢了,我们就可以顺势把许龙这些人一起拿下。”
“高!殿下,实在是高!”常琨竖起大拇指说道。
“这就是驱虎吞狼之计!”李存真得以地说道。
“驱虎吞狼?”常琨连连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大坤子,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派人联络广东的内应,立刻唤醒他。该干活了。”
“是!”
且说,李存真和常琨二人“密谋”良久。吴王夫人韩瑾瑜给学生授课完毕回到瞻园竟然发现二人仍不知在谈些什么,便敲门而入。
“王爷,常小叔的病才好没几天,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也让他休息休息,人多得是,干嘛累他,累坏了我看你怎么办。”
常琨赶快起身,忙说道:“嫂子……不是……娘娘,这个……这个……都是自己家人,我病好了,和殿下谈话那跟吃饭一样,不饿。”
“好了,好了,别娘娘来娘娘去的,把我都叫成老妈子了,我是你嫂子你就叫嫂子得了。”
“是,大嫂。”常琨一脸堆笑。
李存真问:“培训的人如何?我还指望这些人能够给我拿下朝鲜和日本的货币发行权呢。夫人,你可得加把劲啊。”
韩瑾瑜说道:“殿下,一口不能吃个胖子,我知道你急,可也不能揠苗助长吧?今天是最后一次课,这一期学三个月,再过五天就考试。两百人中我估计最少有一半能合格,加上之前的差不多就有三百人了。”
第廿一章 算计朝鲜
李存真听了有些失落,作为一名教育学博士,他深知教育有其自身的规律,特别是培养人才需循序渐进,因材施教。但作为吴王他还是非常心急的。
为了能够让学生迅速成才,他让自己新得的夫人韩瑾瑜当老师,是打算经过短期训练就打造一只专业的数学人才队伍。毕竟现在发行纸币,想要控制朝鲜和日本最要紧的就是数学人才。其实,韩临东活着的时候,是有人才储备的,但是却被严重估少了,现在不得不补欠账。
为了提高教学效率,李存真采取了班级授课制。但是,班级授课制必然导致最少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学业失败。这一点李存真是能接受的。可韩瑾瑜搞来搞去,居然会有百分之五十的人学业失败。这怎么能让李存真心里快活?
其实,这也怪不了韩瑾瑜。教师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在后世,教师属于专业人员,想要把学生教好需要专业知识和技术。韩瑾瑜虽然是科学科状元,可毕竟距离专业教师还是差一大截,教不好学生也在情理之中。再说,教学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哪个老师不想所有的学生都成才?可是,在班级授课制的前提下做不到,而个别授课制效率又太低,
“行了,我知道了,吃饭吧!”李存真道。
韩瑾瑜赶快让厨房端上来饭菜。其实,李存真根本也不讲究吃喝,粗茶淡饭,能够果腹即可。而且都是自己人,李存真根本也不要讲究什么礼数,于是三个人居然就这么吃起饭来。很快用完了饭。常琨本打算回去,但是突然却有想到了什么,要和李存真说,但是看到韩瑾瑜在一旁便有不好意思起来。
李存真看出了常琨的意思,说道:“但说无妨。”
常琨道:“殿下说驱虎吞狼。我想了想其实也可以用在北面……殿下,你说朝鲜和满清谁是虎谁是狼?”
李存真一听,问道:“你是说让朝鲜去打满清?”
常琨道:“朝鲜的那个孝宗李淏就是李棩他爹不是有什么北伐论吗?现在朝鲜的左议政宋时烈仍然还有提及北伐论。这个我们也是知道的。既然有这个事,便要去做啊。朝鲜在那里光喊口号怎么行?”
李存真点了点头,韩瑾瑜却在一边抿着嘴笑。
李存真问:“夫人,你笑什么?”
常琨赶忙说道:“大嫂,你有何高见?”
“哎呀……我一个妇道人家……”
李存真打断韩瑾瑜的话说道:“行了,别矜持了,你的想法多着呢,又爱说,我知道。说吧,你想到什么就说。”
韩瑾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朝鲜当年就是小霸,本来就是大明养来看住女真各部的,后来因为丰臣秀吉入侵朝鲜搞得朝鲜国力大衰,这才给了建州机会。李淏是一个有雄心的人,比他的儿子强多了。当时嚷嚷着北伐,便真的组建了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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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过去了,到现在,朝鲜御营军有两万多人,还有火铳和鸟枪,现在朝鲜的督监兵人数大概七八千人,只要有钱就能扩充。内三厅还有六百重骑兵。而且朝鲜其他重臣权贵下辖的扈卫厅也有不少人马。朝鲜鸟铳很厉害,还能造火炮,据说炮兵也有六百人。朝鲜并不弱,只是没有满清那么强罢了。”
常琨拧着眉毛问:“大嫂,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韩瑾瑜说道:“这都是我父亲当年打听出来的。在日本做生意需要了解朝鲜。”
常琨问李存真道:“殿下早就知道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主要还是靠老六,他在朝鲜自然打听出些东西来。这个……朝鲜兵马的事也不用特意打听。朝鲜人直接告诉给老六。目的是让大明明白他朝鲜是矢志抗清的。意思是:你看,为了抗清我组建了这么多军队。”
韩瑾瑜继续说道:“不管朝鲜能不能打过满清,只要打了就好。三国的时候袁绍和曹操争天下,有人给袁绍出主意说东西两路出击曹操,打了便走,一左一右你来我往,让曹操首尾不能相顾,三五年后曹操被磨得没钱没粮自然失败,可惜袁绍没有听从。我还记得大唐太宗李世民第一次征讨高句丽失败后,也是多次出击高句丽的,目的是使高句丽耽误农时。毕竟打仗需要征兵,这一征兵怕是就没人种地了,家里的活没人干,田地荒芜,自然没有吃的东西。缺了粮食,自然就打不了仗。高句丽果然国力大受影响,为以后高宗灭其国做足了准备。”
“大嫂的意思是不管朝鲜能不能打得过,都得打,以此消耗满清?”
“正是!”韩瑾瑜说道,“满清入关之后三分之一以上的税赋是倚靠江南供给的,通道主要是漕运。粮食布匹都来自南方。现在我们截断了漕运,拿下湖北,满清实力定然大受影响。此时正是其休养生息舔舐伤口的时候,满清一定不希望有人打他。而朝鲜出击满清,满清定然流血不止。”
常琨说道:“妙计啊!”转过头对李存真说,“殿下,这是妙计啊。不仅能打满清,还能削弱朝鲜。”
李存真自然是知道这个计谋的,当然也赞成韩瑾瑜的意见,便点头说道:“多尔衮入关的时候把辽东的二十多万人全都带入了关内,这叫从龙入关。如果朝鲜能去打满清那自然是好的,就算打不过,满清想要追朝鲜兵怕是也困难。只要清军敢于离开京津地区,我海军就立刻攻击天津。如果清军敢过辽东攻入鸭绿江,那么曹海涛的海军就可以直接攻击广宁、锦州一带,最好能够缺点清军补给,如果不行也要让清军知难而退。用不着太多,来上几次,满清就会显得十分虚弱。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朝鲜能乖乖听话。我是一寸土地都不可能给朝鲜的。”
韩瑾瑜笑着说道:“王爷,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李存真问。
韩瑾瑜说道:“殿下派遣一个驻朝鲜大臣,同时派遣一些官员在朝鲜。这些官员的功能一个是控制朝鲜的关税。殿下应该设立一个朝鲜海关税务衙门,就像殿下在南京设立的一样。把朝鲜所有钞关全部统一在海关税务衙门之下。朝鲜本身没有关税,殿下可以直接设立一个,逢百抽五,收上来的钱当然还是给朝鲜,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知道朝鲜的贸易状况。随时都可以让朝鲜乖乖听话。”
常琨问:“这朝鲜能答应?”
“当然,当年成祖赏识一个朝鲜使者,赏赐钱粮官位,都是朝鲜直付的。朝鲜再不情愿也得奉旨。谁让他是藩属呢?”韩瑾瑜想了想又说道:“其实,衙门的最高长官完全可以是朝鲜人,但是一定要是亲明派。最好他是一个外行,那种夸夸其谈的儒生最好。然后我们派遣自己培养的数学人才进去做常务。”
常琨一拍桌子大声称赞道:“高!”
韩瑾瑜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二个就是成立朝鲜情报总部和朝鲜司法部,名义就是一起抗清。情报部门同时渗透入朝鲜当中去,一定要能够搜罗朝鲜官员的罪证,这么一来就可以控制朝鲜的官员。如果搜索不到罪证那么殿下就建立一个独立司法部。我有个朋友叫做魏春城,殿下是知道的,他有个思想就是司法独立。司法独立,不受行政干扰,这一点大明的那些清流一定也是喜欢的。我们大明建立了独立的司法部,朝鲜必然也要跟从,这个时候大明任命朝鲜司法的尚书不就好了?”
常琨道:“只是这个独立司法是不是会失控?”
“那要看司法部的尚书谁来任命了。”李存真笑着说道,“夫人的意思是,看谁不顺眼就用司法部整谁,敲打敲打也是可以的。”
韩瑾瑜继续说:“第三个就是建立联军和联合指挥部。这最是重要。不是要一起抗清吗?朝鲜怎么可以只喊口号?朝鲜必须拿出实际行动来。建立联合陆军和联合海军正合适。殿下任命陆军将军和海军将军,到时候就可以间接控制朝鲜军队了。不过,殿下也需要派兵过去,毕竟是联军。驻军费用可以让朝鲜承担。这么一来,我们在朝鲜有驻军了。大明都有军队驻扎在朝鲜,朝鲜自然得听话。”
常琨听罢抚掌大笑说道:“巾帼不让须眉,大嫂,你真是厉害啊!”
第廿二章 朝鲜用钞
且说,过了不到二十天,张煌言回到了南京。此时他一身素服,让李存真颇为奇怪。
“苍水先生,鲁王殿下呢?”李存真问。
张煌言悲痛地说道:“鲁王殿下早在去年腊月二十三……薨了。”
“什么?”李存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确定吗?能确定吗?”
张煌言默默点了点头。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李存真仰天长叹,“不知道洪武皇爷的子孙还有多少。”
张煌言道:“其实……烈皇的子嗣还在。”
“真的?”
张煌言点了点头,其实他很清楚崇祯皇帝儿子所在。长子朱慈烺此时已经身死,嫡三子朱慈炯此时做了和尚,五子朱慈焕做了上门女婿。张煌言是清楚其所在的。当下便向李存真说明。
“若是烈皇之子前来,殿下该如何?”张煌言问。
李存真眼珠转了转说道:“现在天下都尊奉永历为正统,只可惜这个陛下如今却在吴三桂手里。苍水先生难道忘了土木堡之变后英宗身陷敌营,代宗继位的事吗?我盼鲁王前来其实是希望鲁王能够主持大局啊。”
听得李存真这么说,张煌言心中一阵安慰。但是他想了想又说:“兴许,吴三桂可以争取。”
“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难道苍水先生也被他的说辞蒙蔽了吗?吴三桂岂能反正?”
张煌言说道:“可学勾践对文仲。”
“先生的意思……难道……”李存真又赶快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恐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毕竟陛下现在在他那里。”
“送还陛下便可反正,如何?”张煌言提议。
李存真眯缝着眼睛想了想说:“可以许诺让他永镇广西,只要他能灭了尚可喜。”
张煌言道:“驱虎吞狼,犹如水浒故事啊。”
其实,李存真的心思没有全部告诉张煌言,他一面打算诱降吴三桂,另外一面又打算把永历在吴三桂手中的消息透露给清廷。两面逼一逼吴三桂兴许会有对明李更好的结局。毕竟,大不了就是和吴三桂兵戎相见。
李存真道:“王辅臣与吴三桂是老相识了,让他去说,如何?”
张煌言道:“甚妙。”
于是,李存真立刻召了王辅臣、陈显祖、常琨等人到瞻园议事……
七日后,王辅臣启程去衡阳,然后转道贵州去云南,去见吴三桂;张煌言则北上去寻烈皇之子。
再说朝鲜。朝鲜君臣得到大明吴王李存真的敕令之后一时震惊不已,不知道作何答复。朝堂上面也争吵不休。
思路客
朝鲜著名儒学家,左议政宋时烈坚决反对使用金陵钞,他说:“金陵钞万万不可用!想当年顺治七年我朝曾经使用过中国铜钱。当时领中枢府事金堉请求在平安道地区通用中国铜钱,先王允诺,于是十五万文中国铜钱投入使用,效果一时非常之好,此举为朝鲜王朝正式使用中国铜钱之始。
先王又在翌年采纳还是户曹判书的元斗杓的建议,向辽东清商追加购买了一百三十余万文中国铜钱。导致中国铜钱普及于汉城一带。这一举措,以致影响到原定的用年贡倭铜铸造朝鲜铜钱的计划。
中国铜钱的使用看似是好,节省了铸造费用,但是其钱太多,在我朝广泛使用导致物价上升,民不聊生。于是在顺治十三年便停止中国铜钱的流通。
现在要用这金陵钞,还不是铸币,我朝必然被一级击垮。钞非钱也,岂可流通?”
自从仁祖反正以来,西人党一直把持朝政,但是西人党并不是铁板一块,其中还分为“山党”和“汉党”。汉党的代表便是以金佑明、金锡胄为首的清风金氏。二金在孝宗时代就开始反对宋时烈,到了朝鲜显宗李棩在位,这种反对就更进一步了。因为他们两个早就看出了朝鲜大王和宋时烈之间的矛盾。
当下,金锡胄说道:“我看最终还是你自己怕受了损失吧?”
“你说什么?真是太无礼了!”宋时烈大声驳斥。
金锡胄本是宋时烈的门人,所以宋时烈此时才呵斥他无礼。但是,金锡胄虽然曾是宋时烈的门人,但同时也是朝鲜前首相西人党领袖金堉的孙子。顺治十六年朝鲜孝宗英年早逝,世子在顺治的旨意下继位,世子嫔清风金氏女成为了王妃,金锡胄正是李棩王妃的从弟,此时地位十分显赫,又是领议政,因此根本就没有把宋时烈的呵斥放在眼里。
当下继续说道:“据在下所知,购买倭铜铸币的正是大人吧。”
“你胡说!”宋时烈气得胡子都抖动了起来。
用日本的铜铸造铜钱,完全可以收取铸币税。西人党的山党凭借这一举措就可以大赚特赚。但是所赚的铜钱却一分钱也没有进入到国王李棩的口袋里,也没有汉党的份。不光是南人党,就连西人党中的汉党看着也是非常眼红的。
作为国王的大舅哥,金锡胄自然是要站在李棩一边的。如果能够把铜钱铸造把握在手里就可以打击宋时烈、郑维城,同时将权力掌握在手里。而吴王要求使用金陵钞,其实就是一个好机会,一个打击山党的好机会。
看到宋时烈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金锡胄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说道:“此前,我和大明有条约在,其中便要求使用共同的钱币。现在大明父亲之邦都开始使用金陵钞,我朝自然应当效仿。”
宋时烈道:“金陵钞是纸币,难道你不知道天下使用纸币的下场吗?”
金锡胄道:“什么下场?”
宋时烈道:“大厦倾覆!”
“宋大儒,我知道你学问惊人,可是你这么说未免危言耸听。金陵钞不过就是一张纸罢了,难不成还能让我朝倾覆?真是可笑。”
宋时烈大声驳斥道:“当年大宋的时候使用会子,会子就是纸币,想印就印,导致会子多如牛毛,最终大宋崩塌。再后来,大元把大宋的法子也学了去,发行中统钞,结果很快便崩溃了。太祖武皇帝的时候,发行宝钞,很快便也成了废纸,那些拿着宝钞的人更是倾家荡产。如今,这个吴王殿下又弄出了一个金陵钞,这不还是要重演一遍崩溃的大戏吗?有道是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可吴王殿下却不知史。这宝钞万万用不得啊!”
金锡胄却说:“会子乱发,中统钞乱印,全是因为背后无钱无金银所致。金陵钞虽然是纸钞,可是一百元就可以兑换一两白银,岂是一般白纸?若是我朝善加利用,积攒金陵钞便也可兑换白银,岂不是好?”
宋时烈却大声说道:“大明在我境内设立银行,叫做高丽银行,一切收支全在银行,又不在我朝手中。我朝要用钱的时候需要和高丽银行商量,这……岂能是好?万不可小看金陵钞!”
金锡胄说道:“我朝完全可以先用金银存入高丽银行,然后便能兑换出金陵钞来,再用金陵钞购买大明的债券岂不是好?大明现在与满清鞑子对敌,发行债券,收益极为可观,只是只接受金陵钞。大明必然获胜,到时候便能得多少利钱?这些利钱便够用了。再说,我朝仍然可以从倭人那里买了铜来,把铜铸造成铜钱,照样也能换取金陵钞。也可以和红毛人做生意,换取白银更是好。金陵钞本身并非只是一张纸,乃是兑换白银凭据,和宋先生所说的会子、中统钞不可同日而语也。”
宋时烈说不过金锡胄,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再说。
李棩又听了一会朝堂辩论,终于还是清风一派站着优势,便说道:“既然金陵钞并非白纸一张,乃是兑换白银的凭证,便和银票一样,只是银子在高丽银行里罢了。你看大明万里疆土,亿兆臣民,带甲百万,战舰万艘,其能赖账?便用金陵钞又有何妨?”
朝鲜显宗李棩四年,朝鲜开始使用金陵钞。
第廿三章 朝鲜称孙
很快,明李驻朝鲜王国的间谍头子柳河就将朝鲜王国方面的相关消息传递给了南京。并且来消息说,朝鲜大儒左议政宋时烈,领议政洪命夏等人已经启程来南京,当吴王接到这封信件的时候,恐怕朝鲜“使臣”已经乘坐板船屋走了几天很快就会到达南京了。
李存真把柳河的秘写信件看了两遍,突然之间,勃然大怒!
“真是岂有此理!朝鲜这反骨仔,狼子野心,其心当诛!”李存真大骂,“朝鲜居然拒绝成立联合陆军和联合海军!算了……算了……这些我都可以暂时不计较。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朝鲜竟然厚颜无耻地要称孙!你们听听,听听,他居然要称孙!真是太无礼了!这是造反!这是叛乱!这是忤逆!这是不孝!”
李存真越说越气,突然飞起一脚踢在书桌上,把桌子踢老远,桌上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
若是平时,陈显祖和常琨等人一定会“假模假样”凑到跟前去劝解:殿下息怒啊……殿下请息了雷霆之怒吧保重身体要紧……
然而,此时众人却没有上前“劝解”,全都满面怒容,心里把朝鲜君臣骂了千遍万遍。
原来,朝鲜王国同意使用金陵钞,但条件是让朝鲜对大明称孙。不再称呼大明为父亲之国,而是称呼大明为祖父之邦!这简直岂有此理!明李众人无不愤慨!
陈显祖说道:“朝鲜表面上把大明奉为父亲之国,其实是在他自己能做主的情况之下才把大明奉为父亲之国的。当年万历皇爷击败倭奴之后,大明军队本已控制了朝鲜,可是一声令下所有的明军全部撤往鸭绿水以北,不战朝鲜一寸土地,这才让朝鲜觉得大明大义,奉为父亲之邦。
现在殿下要在朝鲜驻军,要成立联合指挥部指挥朝鲜军,这便是让他不能自己做自己的主,既然如此,朝鲜有怎么可能会把大明会把殿下视为君父?不造反,还会怎样?至于同意用钞,朝鲜怕是智谋不足吧?”
雅文吧
李存真听着陈显祖的话自然是觉得正确无误的,但是他的心中仍然气愤难平。
后世的朝鲜和韩国对天朝多有冒犯。朝鲜和韩国得了中国的领土后不思感恩,强抢中国文化,觊觎长白山地区的领土这些都可以不算,最起码不要骂人吧,可是他们竟然放着美国、日本、俄国这样的蛮夷不怨反而说中国是入侵朝鲜半岛最多的国家,真是岂有此理!没有中国哪里有朝鲜?李存真认为朝鲜这家伙忘恩负义,毫无廉耻!每每想到这些事,李存真都希望踏平朝鲜,重设汉时四郡,再南下将半岛南部全部收入囊中。
李氏朝鲜王朝就该是中国藩属,就该呼中国为君父。既然朝鲜是臣,就该明白君为臣纲的道理,对于大明的要求就该悦纳,岂能谈条件?谈条件也就罢了,居然要称孙,特别是在明清争霸如此紧要的关头,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其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李存真在后世阅读的历史教科书当中不论是明朝还是清朝,都把朝鲜版图画在外面。但是如果去看美国的历史教材就会发现,清朝的版图是包含有朝鲜半岛的。不仅包含朝鲜,蒙古、新疆和西藏都在版图之内。可见朝鲜本就是中原天朝控制之下的一个少数民族聚集区,当地的“土司”向天朝俯首称臣理所当然。
西元1407年,朝鲜王朝在首都汉城西郊修建了“慕华楼”,后改名为“慕华馆”,即仰慕中华之意,作为迎接中国“天使”的国宾馆,后又在慕华馆旁修建了“迎恩门”,取迎接中国来的恩赐之意。每当清朝使臣到达朝鲜时,国王和臣下都要出郊迎接天使。天使渡过鸭绿江后,义州是首站,之后一路南下,朝鲜在义州、平壤、黄州、开城、碧蹄五处设宴,每处都有官员迎送如仪。入首都汉城后,国王亲自出西郊迎接天使。并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俗称“郊迎礼”。
朝鲜作为天朝藩属国里面排名第一的藩属国,在上国派“天使”来到汉城城西的迎恩门时,要扎结彩黄帐殿,设黄屋、龙亭、香亭于帐殿正中,鼓乐齐鸣,国王穿全套朝服率宗亲、百官在迎恩门内向“天使”鞠躬迎候。待将敕书供奉龙亭之后,国王才可与“天使”一同穿过迎恩门到王宫完成迎接大典。郊迎既是对天朝使臣的礼遇,更是对天使带来的皇帝诏,敕的礼遇,这是作为臣下之国对上国天子的尊崇,本身具有非同寻常的政治意义。
然而,在李存真看来,朝鲜如今却相当的“无礼”。称孙?这简直就是谋反,就是要解除宗主国与藩属国的关系。李存真怎么看朝鲜都像是个叛徒。而叛徒……都应该凌迟处死!
“揍他!”
就在众人义愤填膺,纷纷表达自己不满的时候。突然有人掷地有声地说出了一局简短有力让人畅快的话语。
“揍他!”关盛年大喊,“不揍他一顿,他就不知道咱们的厉害!”
“对!”杨添秀也跟着大喊。
杨添秀本来是和张苍水带领两千多人的队伍走江西萍乡进入湖南去援助马得功的。可是他们路遇险阻,未能及时到达,等他们到达湖南的时候,马得功已经兵败茶山。吴国贵兵锋正锐,张杨二人兵少只能撤退避其锋芒。待知道白驹率领万余人进入长沙之后,张煌言和杨添秀这才松了一口气。后来,李存真让甘辉率军走江西进入湖南,张煌言和杨添秀便率领自己的两百多亲卫回到南京。此时,张煌言已经北上去寻找烈皇遗孤,杨添秀作为明李大佬自然有资格参加殿前会议。
当下,杨添秀大叫:“打他!必须打他!要打得他跪在地上叫爸爸!”
听得众人一片喊打喊杀之声,李存真没有头脑发热反而安静了下来说道:“此时淮西军、近卫军和讲武堂学生军率领的两万江西军在湖南与吴国贵数万人马对峙。高明瞻、董学礼率领的投诚军在杨二郎的监军下攻打四川胡国柱。淮东军一部分在襄阳还有一部分在徐州。南京能打的只有四千新军,再有的就是三万江西军以及六万绿营俘虏兵,他们还没有被改造,很不可靠。如果再去打朝鲜那我们就是四面出击用力太过……南京就这么点人马……万一……万一……哪里出点什么事,怎么应对?”
第廿四章 朝鲜来使
陈显祖说道:“殿下,现在并不一定就是要吞并朝鲜,吓唬吓唬他,让他乖乖听话便好了。”
常琨也说:“殿下,陈先生所言甚是啊!朝鲜虽然孬怂,但是其本身的实力并不弱的。只是内斗消耗了实力。如果朝鲜能振作起来,敢拼命还是会咬下满清一块肉的。我们不能逼朝鲜过急,而且现在紧要的可不是吞并朝鲜,只要他乖乖听话去咬满清,配合我们封锁满清就好。”
李存真点了点头问道:“该怎么办?”
陈显祖说:“最好就是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
“是的。”陈显祖回答,“向朝鲜展示武力,必要的时候打他一下也可以。”
李存真听着陈显祖的话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陈显祖继续说道:“满清是打过朝鲜的。奴酋洪太曾经两次入侵朝鲜,打得朝鲜鼻青脸肿。最后不得不乖乖听命。而我们虽然和朝鲜打过一仗,可那不过是小小的冲突,既没有攻占朝鲜城市,也没有活捉朝鲜大王。朝鲜人虽然受到了惊吓,可本身并不惊恐。朝鲜的恐惧其实主要来自推理……”
“推理?”
“是的!”陈显祖说道,“朝鲜打不过满清,而满清打不过我们,所以朝鲜便推理他们打不过我们。所以,此前又是给东西又是送美女。但是,殿下,推理……毕竟不够直观啊。”
说到这里,李存真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始终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南京瞻园东晓厅内,朝鲜使臣宋时烈和洪命夏两个人已经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他们两个本来是向吴王“请罪”来的,说明朝鲜愿意使用金陵钞但是拒绝成立联合部队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朝鲜希望能够向大明“称孙”。将大明由父亲之国改为祖父之国。按照朝鲜人的说法,这是大明占了便宜,大明从爹变为爷,升格了。
但是,他们“极尽谦卑”地向吴王殿下阐述完了朝鲜大王的意思之后,眼前的这个吴王大明总-理王大臣竟然一语不发,直勾勾地盯着二人长达一个小时。这让二人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好似泰山一般沉重。洪命夏甚至已经流出汗来滴在地上。
本来,朝鲜大王李棩差不多已经同意李存真提出的所有要求了,毕竟西人汉党也就是出身清河金氏的当朝国舅金锡胄强烈支持用金陵钞和建立联合部队。
但是,大儒宋时烈此时显示出了不俗的实力。通过儒家伦理特别是朱熹的性理论宋时烈认为,现在大明的皇帝如今正在缅甸,那么朝廷其实也就在缅甸并不在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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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李存真组织的这个朝廷,政令都是自己所出,可他既不是监国也没有得到皇帝的准许。这本身就是僭越的行为。所谓的元首吴王兼任大明总-理王大臣,这本身也是自己给自己上的尊号,根本就没有得到远在缅甸的皇帝的认可。虽然现在鲁王系,唐王系似乎都已经默认了李存真的“合法性”,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在南京的“伪朝廷”任职,但是僭越就是僭越,南京的这个什么朝廷根本就是假的,无效的。
特别是,如今的李存真俨然已经成了大明最大的“恶贼”,堂而皇之入主南京。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道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朝鲜宁可亡国也不能屈从于奸贼佞臣的淫威,决不能任由李存真予取予求。
朝鲜和大明确实是藩属关系,但是朝鲜是要给万历皇爷的子孙作藩属,不是给他李存真当藩属。因此,这金陵钞虽然可用,但是联合部队,允许李存真的“伪明”在朝鲜驻军,军舰靠岸补给那是万万不可的,此前的《江华条约》也得适当权从,岂一丝不苟,否则就是助纣为孽,背叛大明,背叛正义。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朝鲜虽然不是上邦可终究不是蛮夷,懂得廉耻二字为何意。
可是李存真终究如楚蛮般彪悍,朝鲜惹不起。因此,宋时烈认为不若以更为“谦卑”的姿态撇清与总-理王大臣的关系,向大明称孙。
宋时烈搬出了孔孟二圣,搬出了礼义廉耻,李棩即便再信任金锡胄想要打击宋时烈可此时也不得不作罢。
况且,宋时烈所说在法理上确实通顺,大王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得称孙。
金锡胄当然知道宋时烈的心思,但是面对儒家法理他也无能为力。不过,金锡胄仍然建议李棩派遣宋时烈等人为使者前往南京说明理由。他的意思是:既然是你们山党人想要称孙那你就去称孙去,自己提出来的意见,你自己去和吴王说去。李棩对此心领神会,一旦吴王震怒,正好拿宋时烈当替死鬼。这么一来,权力自然就从宋时烈等山党手中回到大王手里了。
宋时烈自然知道此行的凶险,但是金锡胄等人的提议确实十分恰当,因此没有办法拒绝。可是只能和领议政洪命夏一起前来。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陈述过后,眼前的这个来自南洋的蛮子居然一语不发,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四刻钟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李存真哼了一声大声说道:“称孙?亏你们也想得出来。宋时烈,你不是朝鲜大儒吗?我来问你,是父子关系近还是爷孙的关系近?”
宋时烈等人虽然是三韩人,但是自幼学习汉语、汉字,和李存真的交流没有问题。当下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便只是说:“没有父亲便没有儿子,没有祖父便没有父亲,祖父其实是祖宗啊!”
李存真没有立刻驳斥宋时烈,反而怒气冲冲地说:“我听说你是朝鲜两班的西人党?”
“是,臣出身西人。”宋时烈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他知道李存真要开始进攻了,自己需要冷静方才能够应对自如,于是也就不是特别紧张了。
第廿五章 称孙被骂
李存真说道:“你们这群朝鲜人就是一群怂包,打不了别人就自己内斗,内卷得厉害。自从士林派斗倒了勋旧派,你们这群酸臭文人就又分裂成了东人党和西人党。你们西人党支持叛乱,拿下了正儿八经的朝鲜大王光海君,搞了一个所谓的仁祖反正出来。于是你们西人党上台了就又分裂了,成了功西党和清西党,对吧?功西党没落了,你们清西党得势,又分裂了,成了山党和汉党,你就是所谓的山党吧?
东人党也非常有意思。己丑狱事的时候分裂成为南人党和北人党。北人党分为大北和小北,小北分为清小北和浊小北;大北党在癸丑狱事当中分为三派,骨肉中,清小北也合流到三北当中。”
宋时烈一时之间听得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来自南洋的“野蛮人”居然对朝鲜的国政如此了解。
李存真继续说道:“你们打日本打不过,打女真还打不过,只好内斗,不然你们就浑身难受你们这群人最喜欢搞来搞去。光海君那个王八蛋在明清斗争当中居然中立。不是说把大明当成父亲之国吗?”
宋时烈说道:“殿下,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仁祖反正嘛。”宋时烈违心地辩解着。
“反正?嘿嘿……”李存真说道,“反正……反正……你们返回正道了吗?返回的是哪个正道?皮岛被攻克,你们朝鲜出了不少力吧,五十艘战舰是你们的那个仁祖派出的吧?我来问你,你们不是说把大明奉为父亲之国吗?这个世界上还有儿子打爹的事吗?你们就打了,你们这是不孝!郑人买椟还珠,楚人沐猴而冠,你们朝鲜人穿着汉衣就以为自己是文明人了?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性!”
“殿下,当时实在是建奴逼迫过甚啊!”宋时烈又说,“但是奴酋洪太两次入侵朝鲜,大明大军就在一旁不也是坐视不理吗?可知我朝鲜是何等的苦啊!”
“你们朝鲜人自己是干什么吃的?”李存真指着大儒宋时烈道,“吃屎吗?”
宋时烈大囧,但是却一时不敢反驳。
李存真说道:“自己的国家自己保卫,建奴大军南下你们顶不住,日本人北上,你们顶不住。你们朝鲜人有什么用?等着大明来保护,大明是你家看家护院的吗?
行,你们搞不定外敌。但现在我要和你们成立联合部队,为什么,为了保护你们。你们居然还不同意。怎么着,要我大明自己去给你打日本打建奴,要我大明流血牺牲成全你们两班的幸福生活吗?你们一点力也不出?
宋时烈,我问你,你们朝鲜人能顶住谁?日本对你们予取予求,建奴的要求你们无不应允,让你们儿子打爹你们就打你爹。这些大明大度,不和你们计较。现在我大明打算保护你们,让你们不要被欺负,还不用你们当主力,只是打个下手,两家成立联合部队一起抗清,你们居然不乐意……
你们他妈的当表子当习惯了吗?你们这些朝鲜人对老嫖客予取予求,对要给你们赎身的才子竟然耍起横来。这就好比才子要给你们这帮妓女赎身,给你们赎身的钱大多是才子出,因为人太多才子的钱不足,老鸨子不同意放人,让你们自己稍微给添点,你们就认为才子要占你便宜?
告诉你,朝鲜人,攻克皮岛的罪,老子还没和你们算呢!
你们朝鲜人自己没能耐,对付不了老鸨子和嫖客,只要内斗。一群表子在那里争来争去,想立牌坊。又是说要抗清又是说为了中华衣冠的,你们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哪个是真心为了抗清为了中华?这就是你们这些朋党的真面目!你大儒宋时烈也不是什么饼,一丘之貉。”
宋时烈满脸通红,洪命夏却十分愤怒大声地说道:“殿下,如此说法,太无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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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无礼?”李存真大怒,指着自己说,“你说我?你说我无礼?”
洪命夏说道:“殿下,我曾听说殿下也是读书人,言语为何如此粗俗?”
“我粗俗?我粗俗?我只是言语粗俗,你们这群人是行为粗俗!想当好人,只要干出的事不是粗俗的不就好了吗?”李存真说道,“你们西人党一直标榜自己是抗清义士,说大明对你们有再造之恩恩同父子,可如今却要称孙是何道理?”
洪命夏、宋时烈二人站着都没有说话。其实,按照朝鲜官制,领议政相当于丞相比左议政要大,但是宋时烈本身是西人党的首领,又有大儒之称所以众人还是以他为首。但是此时面对李存真的责难该说话的是洪命夏。可洪命夏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没有说话。
李存真继续说道:“三纲乃是华夏伦理,若不守之,天下将乱。正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古来如此,天下皆然。
古人云:天下大事,在祀与戎;又说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天地君亲师,古来一体,象征了我华夏敬天法祖、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的优良传统。你们两个崇尚儒学,这一点不可能不明白。
天就是地,天就是君就是亲就是师,这些都是一样的。父亲为什么‘能’训斥儿子,教师为什么‘能’教训学生,正是因为父亲就是天,教师就是天。天地君亲师本来就是一体的。君就是天地就是父亲就是教师,所以我们才称呼君主为君父。即便你宋时烈已经五十多岁了,李棩不过二十多岁,但是李棩是朝鲜大王,是君,所以他也就是你宋时烈的亲爹亲爸爸,也就是你宋时烈的教师。因此,他才能训你,而你必须得听。难道不是吗?就是这个道理。不然,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凭什么呼呵五十多岁的老叟?
如果你们朝鲜还把大明当成父亲之邦,你们就该呼大明为君父,自己便是儿子,是学生。如今,你们居然要称孙……孙子虽然比儿子矮了一辈,但是称孙这本身就是解除父子关系,父子关系就是师生关系就是君臣关系。你们这就是要解除和大明之间的藩属关系。
换句话说,从你们要称孙,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认为你们解除了宗藩关系之后,下一步朝下国王就会称帝。如果不出意外搞不好你们会管自己叫大韩帝国。你们这才是真正的意图谋反!怎地,你们以为我来自南洋就欺负我不懂礼法吗?告诉你,只要是中国人都懂,你们就别在那里自作聪明了!”
第廿六章 求锤得锤
宋时烈和洪命夏二人听了李存真的话,一时惊不已,愣在当场。
宋时烈本以为李存真来自南洋,又是海盗,虽然读过书可想来也就是认识字罢了,精深的儒家伦理李存真不可能了解。
据说这人还被数次戴绿帽子和海盗、蛮夷等粗鄙之人混在一起,终日为伍,这样一个人便是下品之人,如何能够明白上品的道理?怎么可能明白儒家至理?绝无可能!
然而,此时,李存真说得头头是道。宋洪二人的惊愕无以言表。
宋时烈等人本以为朝鲜向大明“称孙”,李存真这“蛮子”会欣然接受,因为在一般人看来,孙子比儿子的程度严重多了。李存真就是南洋游过来的蛮子甚至不如白山黑水的女真野人,能知道多少?而且,称孙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解除与大明的宗藩关系。毕竟现在朝鲜和明朝根本也不接壤,就如同当年的大宋和王氏高丽一样。称孙这么一招在满清那边也会显得非常好看。
宋时烈等西人山党认为明清之间的争斗可能会持续很多年。就如同当年辽宋、金宋和蒙宋争霸一样,无休无止没有尽头。在这场争霸当中,朝鲜要做到的是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朝鲜是先进的国家,不应该卷入撤场毫无意义的争斗中去。应该发展文治,弘扬文化,这才是正道。
特别是老奴努尔哈赤崛起于万历皇帝末期,萨尔浒之战老奴竟然击败了皇爷十几万大军。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清朝入了关剃了汉人孙子的头甚至一度差一点就把明朝赶尽杀绝。
现在,明朝这边又蹦跶出来一个李存真。坐天山一战居然把奴酋顺治给干死了,如今更是差不多恢复了江南半壁,俨然有当年洪武皇帝的趋势。
但是清朝如今在北面仍然生龙活虎。明清争霸应该说是互有胜负,遥遥无期,看不到尽头。很有可能最终形成三国两晋南北朝或者南北宋的局面,这么一来,朝鲜就该好好地,认认真真地考虑一下自己了。
虽然此时明强清弱,但是说不准哪天满清会再次强盛起来。这个时候如果朝鲜一味跟随其中一方,另外一方便会对朝鲜施加压力,搞不好会亡国。
朝鲜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明清之间反复横跳,作为天平上最重要的砝码,成为明清都要争取的对象,而不是压榨的对象。
这么一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明军在朝鲜驻扎,否则在清朝那里说不过去。来日,满清占据上风,重新缔结“兄弟之盟”,要求如同此前的大明一样也在朝鲜驻军该如何是好呢?
至于“北伐论”,对于宋时烈等西人党来说,确实其中有鄙夷满清“野蛮人”,维护小中华文明先进性的方面,但是却也有一定的党争的成分,仁祖反正的时候以此为借口斗倒大北党。
但是,仁祖反正之后,朝鲜便迎来了两次祸事。也就是洪太两次入侵朝鲜。第一次只是小惩大诫,第二次则让朝鲜伤筋动骨,特别是丁口的减少。本来在日本侵朝时朝鲜人口就大幅减少,洪太第二次侵朝,真是让朝鲜伤筋动骨。如果,朝鲜和现在的这个大明组成联合部队,那么朝鲜就会成为前线,逐渐消耗在明清的争霸当中。到时候,明清未分胜负,朝鲜却可能亡国。
所以,光海君的时候,本来朝鲜已经开始恢复了,但是努尔哈赤却崛起了。光海君和努尔哈赤暗通款曲,开互市贸易,这使女真获得了大量白银,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朝鲜的虚弱。
仁祖反正之后,彻底与建州决裂,终于挨了大打。这让宋时烈认识到,朝鲜不可能再趟明清争霸这趟浑水了。
因此这才反对李存真一再提出的种种“无理要求”。可让他痛心的是,朝鲜没办法上下一心,山党和汉党如今争执不休,金锡胄无视朝鲜安危,想要借着大王搬倒自己,真是自私自利的人。
如今……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居然被李存真看穿,真是天意啊……
宋时烈表情阴晴不定,李存真看在眼里,骂在心中:你在朝鲜是大儒,可惜啊,你认可的朱熹不过是中华文化这汪洋大海当中的一颗粟米罢了。朱熹能上台面可也不过是中华二流选手,相比于老子、孔子这样的圣人差得太远。
什么朝鲜大儒宋时烈?在真正的中华文明面前不过是“买菜”的。区区“称孙之计”何足挂齿?你以为我傻呢吗?哼……东边的棒子,中间的鸡,东边的波波最傻比,后边还有个乌兰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这句话果然名不虚传。
李存真骂完了,下令将宋时烈和洪命夏扣押起来,其他随行人员一概扣留。
黄昏时分,陈显祖、常琨、关盛年、杨添秀以及韩夫人全都到了。此外,明郑新投过来的大将郑袭、郑鸣骏、郑缵绪等人也参加了殿前会议。
李存真当即说道:“我们必须拿下朝鲜。而且行动必须十分迅速。”
郑家人一看平时都没有让他们参加殿前会议,而如今却让他们全员参加,想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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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郑鸣骏说道:“殿下,我等愿意率军一举荡平朝鲜。”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是一阵惊呼。
“一鼓荡平?”杨添秀道,“你以为朝鲜都是二愣子吗?其实朝鲜是东北小霸王……你特……”
“好!”李存真根本就没有搭理杨添秀,当即大声称赞道,“好!不愧是郑家出身,有魄力!”
众人全都不明所以,李存真却说:“陈先生此前也说过,不需要吞并朝鲜,我们只要朝鲜听话就可以了。所以,趁着朝鲜君臣还没有反击过来,一鼓作气拿下汉城这才是上策。兵贵神速,要快!”
郑袭说道:“朝鲜想要让殿下锤他那咱们就锤他。铁锤砸耗子,让他扁扁的!”
李存真笑着说道:“现在我军主力四散开来,甘辉将军现在江西到湖广的路上,而我海军尚在旅顺,不可轻易调动。只能仰仗各位了。”
郑鸣骏说道:“如果要拿下汉城就要快。我们现在就上船,然后顺势北上,到济州补给一次,然后径直北上,从大黑山岛东过去,放弃沿岸所有岛屿都不攻取,直接驶入朝鲜汉江。”
关盛年道:“这么做太冒险了。朝鲜人在汉江沿岸是又炮台的,你要知道,战舰对抗岸上的炮台是非常危险的。”
郑鸣骏却说道:“当年国姓爷攻打南京就是因为太保守了这才没有得手。现在殿下扣押了朝鲜使团,没有一个人能够回朝鲜报信。我们就趁着这个时间一举进攻朝鲜胜算很大。至于那个什么岸上炮台,根本就不足挂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偷偷搞掉又有何难?”
李存真道:“现在新出厂的战舰有两百艘,其中只有五艘上面装载了火炮,其他的一概无炮。只能搭乘人员物资。”
郑袭道:“这些足够了,加上我们带来的船队,一次可以搭乘两万多士兵。”
韩瑾瑜说道:“只要足够突然其实用不着多少人。朝鲜仁祖反正,一开始叛乱的士兵只有七百,后来加上西人党那些人自己的私兵六百人,一共才一千三百人。最后也成功了。”
李存真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智而不在勇。让你们带上精兵,敢去吗?”
关盛年道:“我敢!东晋时候王振恶率领两千人就敢偷袭长安。如今区区汉城何足挂齿?”
三郑也回答道:“我也敢!”
“好!”李存真一拍桌案说道:“朝鲜求锤得锤,速速发兵闪击汉城!来个斩首行动!”
第廿七章 江华湾外
且说,明李扣留了朝鲜整个使团,并且挟持朝鲜领议政洪命夏和宋时烈,发兵攻打朝鲜。
这一天是南明明李吴王二年十月初一,也就在中国四大鬼节的寒衣节。
在关盛年、杨添秀、郑袭、郑鸣骏、郑瓒绪等人的率领下,明李大军乘坐老式大船二百三十三艘,新式战舰二百零五艘,以及俘虏的朝鲜板船屋十二艘打算闪击汉城。
四百多艘船只一共搭乘士兵两万人。其中水手五千人,按船编制;陆师五个团共计一万五千人,其中有四个团是郑家的人马,主要是郑鸣骏和郑瓒绪投降时带来的。另外一个团三千人是精挑细选的前绿营精锐,号称“决死团”,决死团中参和了将近一百人的南京讲武堂军校生和二百明李新兵,这些在团里做军官。
老式战舰其实就是郑家战舰。最早投靠李存真的是郑泰的弟弟郑鸣骏和儿子郑瓒绪,带来了一百三十二艘战舰,其中大熕船三艘,大战舰五艘,一共有火炮一百一十六门。其余的战舰火炮较少,主要还是以搭乘士兵跳帮战为主。
另外的老式战舰是郑袭、甘辉和余新投降的时候带来的。
在历史上,郑袭是在康熙三年降清的。但是在本时空,郑袭因为被甘辉解救于是便在康熙二年投降明李。这次,郑袭带来官员二百五十人,金银布帛众多,战舰一百零一艘,其中大熕船两艘,但是无炮,大战舰五艘也无炮,其余也都是各类以跳帮战为主设计的战舰。
老式战舰其实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大熕船和大战舰这样的西式帆船,以橫帆为主,主要是为了外海作战使用;另外则是以老式的中国式篷帆为主的战舰,主要在江河和近海作战。按实际情况看,在近海,中国式篷帆战舰灵活性是远超西式战舰的。但是在外海,西式帆船的优势便能淋漓体现。
这一次除了老式战舰外,其余的战舰都是新式战舰,是南京龙江造船厂生产的。它们是由法国神学家、传教士,现在为明李官僚的皮埃尔男爵设计建造的法式、荷兰式战舰。
新战舰算上火炮每艘折合白银一百八十万两。但是,通过皮埃尔的不懈努力,效仿荷兰式实施标准化和集中管控,虽然不能像荷兰一样一天生产一艘舰船,但是只要原料充足也能够在八个月时间里生产一艘大型战舰,而且成本降低为每艘一百四十五万两。
目前,南京龙江造船厂所使用的木材主要是从南洋进口的柚木和本地的杉木、檫木、榆木和楸木,至于松木其实主要是从朝鲜获得的,南京少有。
而楸木十分珍贵,用来造舰需要吴王幕府特批。明李如今最大的一艘战舰南京号就是用楸木建造的,这也是唯一的一艘楸木船。至于楠木则根本不可以砍伐,且如今楠木多生长于云贵川地区,江南少见故而也未用于造船。
南明五位将领率领船队浩浩荡荡离开南京,朝着济州岛而去。由于这是较为熟悉的路线,所以只用了五天,十月初六便到达济州岛。经过两天休整,十月初九,船队再次启航。
十月十一,明李船队来到江华岛西面外海。全体静默,静静等待天黑。此时已经快要到十五了,夜晚有明月当空。
到了申时初刻,也就是晚八点十五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发现朝鲜板船屋。
“不好了,我们被发现了!”郑瓒绪和叔叔郑鸣骏同乘一舰,听说有朝鲜板船屋便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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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时候!”郑鸣骏说道,“现在还没有到涨潮的时候。”
“还要多久?”郑瓒绪问。
郑鸣骏看了看天空的月亮说道:“涛之起也,随月升衰。怕是还需要四刻钟。”
“这么久!”郑瓒绪懊恼地说道,“怕什么来什么。”
此时,郑袭的使者来到郑鸣骏的座舰上,说道:“前面发现朝鲜船队,大约有板船屋一百五十艘,其中大型板船屋为三十六艘,为前队,其他的为后队。朝鲜水师使用的是楔形阵。将军令你队全体出击,务必一举击溃朝鲜水师。将军有令此处距离江华岛太近,恐怕惊动岛上人,所以不准开炮。”
“不准开炮?”郑瓒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吗?”
“确定!不准开炮!”
郑鸣骏听了使者的话,当即怒骂道:“砍大猪个乱驴吵!”
郑瓒绪也大叫:“芭伽,芭伽!”
使者听了一脸的猪肝色,两个人说的是福建方言,全都是厦门一代骂人的话。使者也是福建人,自然明白。
郑鸣骏道:“你说不开炮是吧?我不开炮,朝鲜人也不开炮吗?朝鲜人一开炮,江华岛上的棒子们听不见吗?我的座舰是大熕船,大熕船不开炮,全是上去肉搏吗?”
“是的,将军就是这个意思!”
郑鸣骏当即大怒,吼着说道:“我只有五十艘战舰,我的座舰是大熕船这不假,可其他的都是朝鲜板船屋,也不比对面的板船屋大,让我上去可以,击溃敌军也行,可是你不让我开炮,我问你,就凭着跳帮战我怎么击败一百五十艘板船屋?不准开炮……扣鳖……你这就是让我去死!”
使者也不示弱大声说道:“现在我军呈现三叠阵。将军是第一阵,后面郑袭将军率领的船队是第二阵,再往后关、杨二位将军率领的是第三阵。两阵已经分别向两边迂回包抄了。只要你拖住朝鲜人就行。”
“大海上波涛万顷,你说拖住就拖住啊?”郑瓒绪当即反驳。
使者不甘示弱,拿出令箭道:“这是令箭,如同将军亲临。你们忘了吗?南京出征的时候,吴王殿下把指挥大权交给了将军。这令箭也是吴王赐下的。”
郑鸣骏道:“那是因为郑袭这家伙才二十七,关盛年和杨添秀都是南洋老海盗,吴王怕镇不住,如今却拿令箭来戏耍我?”
使者道:“不管是谁,见了令箭如见将军就如同见了吴王,郑鸣骏、郑瓒绪,你们两个要抗命吗?”
二郑听了,呸了一口,表示不甘心,但是对于令箭的权威无可奈何。
使者这才放了心,但是仍然说道:“我不能回去,将军说了,让我在这里看着你们俩。”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郑鸣骏说道。
第廿八章 闪击汉城
郑鸣骏一扭头走了开去,也不去搭理使者,立刻向手下传令道:“旗舰下锚,其他战舰继续前进。”
很快,二郑的四十多艘小船驶向朝鲜船队。
其实,朝鲜人并没有发现明李前来偷袭。只是洪命夏和宋时烈两个人出使南京之后,朝鲜朝廷上下忐忑不安,惧怕事情不成,所以临时集合了战船打算“防守”。
朝鲜朝廷上下也不知道明李会不会答应他们称孙。毕竟大儒宋时烈临走的时候可是信心满满,金锡胄其实也不知道李存真的水平,也不敢贸然提出反对。朝鲜对明李还是多少有一些了解的,现在的明李朝廷并不重视儒家学说,朝廷当中也没有什么“大儒”反而很是重视科学。李存真甚至开了科学科的科举。所以,朝鲜存在侥幸心理,希望李存真根本就不理解称孙的真实内涵。就这样,朝鲜朝廷在犹豫中错过了很多时间。
集合了战舰之后,朝鲜又开始害怕明李怪罪。刚刚派出使者就集合水师,显然图谋不轨,这朝鲜自己是知道的。毕竟明李在朝鲜汉城有“间谍”这是众所周知的。于是,朝鲜朝廷特意说集合水师其实是为了打击走私,而且是专门打击满清的走私。
朝鲜自以为自己很聪明,但是自从光海君以来,朝鲜和满清的贸易基本上都是通过陆路进行的。顺治时期实施了严厉的禁海,就更没有船只能够去朝鲜。况且,现在明李在旅顺建立了据点,满清就更不可能通过海上和朝鲜联系了。朝鲜说是为了打击满清走私,实际上就是告诉柳河,打击的是明李。
但是,朝鲜朝廷坚持演戏演全套的。都说是打击走私了,那么就要有个样子。就这样,十月十一日夜,朝鲜“缉私”船队使出了江华湾。
看到远处有许多船只,朝鲜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认为这些船一定是走私船。毕竟他们出来就是打击走私的。朝鲜舰队的舰长怎么都没有想到,走私活动竟然如此猖獗,随便出来一次就能遇到。很快,对面的船越开越近。
“是板船屋!”有朝鲜水手大喊。
朝鲜舰队的舰长用千里镜看了看,然后说道:“没错,是板船屋,这十有八九是骊兴闵家的船队。”
“将军怎么知道的?”
“哼,骊兴闵家本来走私很少,别人也看不上他们,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南京的路子,做起了走私木材的生意,这些板船屋一定是去南京卖木材的。快,上去,板船屋上肯定有大批的金银。”
一听说有银子拿,朝鲜士兵立刻来了精神,努力地划着桨朝着他们以为的“骊兴闵氏走私船队”冲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当缉私船队靠近的时候,“走私船”发现自己情况不妙,开始纷纷调转船头逃跑。
“将军,要不要开炮震慑一下,让他们停船?”
朝鲜舰队的舰长一脸贪婪,说道:“开炮!立即开炮!但是,不要照实了打。别把那上面的金银给打坏了。”
“是!”
郑鸣骏和郑瓒绪的船队在前面“逃”,朝鲜舰队在后面追。此时还有没有到涨潮的时候,朝鲜舰队很快追了上来,距离越来越近。
郑鸣骏大喊:“调转船头!”
此时,其他船只已经逃到郑鸣骏和郑瓒绪的座舰大熕船西侧,大熕船已经在最前面了。
郑瓒绪大喊:“起锚!”
五十多艘郑家战舰对着朝鲜军便冲了过去。大熕船是西式战舰,又高又大,速度极快,对着朝鲜舰队的旗舰大板船屋就冲了过去。
“不好了,敌军冲过来了!”朝鲜士兵惊恐地大叫。在他们看来,走私船应该吓得四散奔逃才对,怎么还会冲过来。而眼前的大家伙怎么好像突然从水里边冒出来的?
“要撞上了!”朝鲜舰长大叫。
郑家这边郑鸣骏大喊:“迎接撞击!”
郑家士兵赶快找地方固定住自己,站在船边的把住栏杆,放低身子,站在桅杆边的赶快保住桅杆,四肢缠上。
郑鸣骏和郑瓒绪两个人在座舰的高台上,鸣骏扶住栏杆,而瓒绪则不顾形象,趴在指挥台上双臂搂住栏杆大叫:“做得天寿鬼,做得天寿鬼!”
郑鸣骏怒道:“闭嘴,闭嘴!”
“砰!”一声巨响,大熕船和朝鲜舰队旗舰猛烈地撞在一起,好似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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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得一阵惨叫声,朝鲜七八个水手被甩出船,掉下海去。
大熕船在舰船前端下部设置有“撞角”。这撞角一下子便刺入朝鲜大板船屋之内。板船屋顿时漏水。
朝鲜士兵并不愚蠢,很快摆脱了惊慌,看到舰船漏水,一面立刻向外舀水,一面赶快修补船体。
但是,郑兵早就已经安耐不住心中的热血了,随着军官的命令,大吼着跳帮,挥舞砍刀对着朝鲜水手大杀大砍。
由于郑鸣骏和郑瓒绪的船只在作战之前呈现前后两排横队的密集队形,一起撞上朝鲜舰船的时候便造成了局部优势。而朝鲜船只前后纵队队形一时之间被自己前面的舰船挡住没有办法支援,不得不立刻分散到两侧包围郑船,这就耽误了时间,造成了大量伤亡。
很快,明郑方面郑袭率领的第二队和关盛年等人率领的第三队便赶了过来,此时已经形成了包围的态势。
朝鲜舰队一看形势不妙,后队纷纷调头企图逃走,但是已经为时太晚,一百五十艘板船屋被明郑水师包围,很快遭歼灭。朝鲜舰队沉船一艘,其余全部被俘。
郑袭等人立刻提审俘虏,这才了解到江华岛上此时竟然有两千朝鲜驻军,而且是战斗力较强的禁军。
郑瓒绪道:“我看应该先拿下江华岛,然后再打汉城。”
郑袭问:“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江华岛在外面,不拿下江华岛怎么行?”
此时,关盛年却说道:“也许,这就是朝鲜人的想法。我们却偏偏应该越过江华岛,直入朝鲜汉江,然后直接攻击汉江北面的汉城岂不更好?还管他江华岛干什么?”
杨添秀说道:“对,就应该这么干。而且,我们本来就有洪命夏、宋时烈出使南京时的十几艘板船屋,现在又俘虏了这么多,不如就穿上朝鲜人的衣服,驾驶朝鲜人的舰船,诈开汉城城门。”
郑袭说道:“此计大妙!”说完就看向了郑鸣骏和郑瓒绪。
然而,关盛年却说:“不要用两位公子去了,让我去吧。”
杨添秀也说:“我也一起去!”
郑袭本以为关盛年和杨添秀其实是来看着郑家人的,所以他才让郑鸣骏和郑瓒绪在前面玩命,以示忠诚。然而现在却感觉自己好像想错了。
于是说道:“好!二位将军一定小心!”
关盛年说:“我只带决死团去。一旦成功我就在城头发信号。”
郑鸣骏终于说话了,“关将军,我和你一起去吧。”
“公子,兵凶战危,你还是……”
郑鸣骏说道:“关将军你这三尺长髯实在太醒目了,不像我,没什么特点,正好扮作朝鲜人。”
其实郑鸣骏年纪比郑袭大,但是郑袭是郑成功的亲兄弟,而郑鸣骏是郑成功堂弟,所以就连郑鸣骏自己都认为该听郑袭的。郑袭朝着关盛年点了点头,又朝着郑鸣骏点了点头。
关盛年点头说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智勇双全,好,便让我们一起拿下汉城。”
第廿九章 收服朝鲜
虽然明李大军错过了涨潮的时机,但是在江华湾外击败朝鲜“缉私船队”获取板船屋和朝鲜军装显然比涨潮更有利。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明李攻打汉城出奇的顺利。关盛年和郑鸣骏两个乔装打扮说自己是朝鲜军,虽然没有骗过看守,但是他们已经足够接近城墙了。随着关盛年一声令下,明李决死团突击队对着汉城南面的光华门来了个突然袭击。
突击队员使用飞骨爪等绳索爬上城墙,导致朝鲜军心大乱,守门士兵一哄而散。明李决死团一举冲入外城。随后,郑袭、杨添秀等率领的上万明军涌入朝鲜汉城。很快占领了汉城外城。
天还没亮,朝鲜大王李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牵着一只山羊出城投降。他竟然感慨自己原来也和仁祖一样,要经历“三跪九叩”的耻辱。
然而,让李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明朝”对他居然以礼相待。仍然承认朝鲜君臣的权力和地位。郑袭等人没有让李棩叩拜,反而用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拉着李棩。郑袭与之同乘一车,一同进入汉城内城。
明李的做法大大降低了朝鲜君臣的抵抗情绪。也让汉城的朝鲜人彻底放下了反抗大明的决心。第二天,江华岛和汉城北营的士兵全部放下了武器。
朝鲜当即表示所有的坏主意都是山党这***贼”出的,罪魁祸首就是宋时烈,一定要治罪。朝鲜国王本身毫无称孙的想法,生生世世永远把大明视为父亲之国,行君臣之礼。对于此前签订的《江华条约》朝鲜一概承认。
此外,组建联合指挥部,包括联合水师和联合陆师,大明有权在战争状态下指挥朝鲜军队。朝鲜军队依据抗清的需要重新整编军队。
此外,大明在朝鲜汉城、平壤、开城、釜山和光州驻军。江华岛、皮岛等岛屿租借给大明,租借费用每年五十万。朝鲜设立海关钞关税务衙门,由大明派人任职。
朝鲜立刻派出使者到满清去,宣布和满清断绝外交关系并声称将会和大明永远站在一起。朝鲜王国可以灭亡,朝鲜大王可以去死,但是朝鲜人民绝不屈服于满清这蛮夷一样带着腥膻骚臭的淫威。其中的骚指的就是蒙古人的外号“骚鞑子”,其实就是在暗暗辱骂布木布泰。
这正如古罗马军阀尤里乌斯·凯撒所说:“战争让征服者获得对被征服者提出任何要求的权力。”
吴王二年十一月十五日,也就是汉城战役结束一个月之后,郑袭、关盛年、杨添秀等人率领舰队返回南京。二十日舰队抵达济州岛,在济州岛做休整和补充。此时的济州岛俨然已经是个大马场,其中饲养了将近一千匹夏尔马,三千多匹阿拉伯马,此外便是一万五千多匹东亚地区常见的蒙古马。河曲马也是有的,主要是湖广战役的时候从清军手中缴获的,不过河曲马这个名字是没有的,那是另外一个时空新中国建立之后才有的名词,此时这些马匹叫做吐谷浑马。由于来得比较晚,所以到目前为止不过三百匹。
在十七、十八世纪,不论是中国还是西方的城市,大多是一个十万人口的城市才能够供养一个造船厂。
毕竟造船工业非常复杂,绝不是随便一个木匠就可以干的活。适合远洋航行的舰船是工程师们按照图纸才能建造起来的高科技。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干船坞,这极其考验建筑能力。
此外还得有相关配套设施,像皮革厂、铁匠铺、缆绳作坊、木匠铺、裁缝铺、桐油作坊、弹药作坊、炮厂等等;还需要能够补给食物、淡水,治疗伤病的场所,水手需要下船休息、娱乐,更有甚者还得有银行、衙门和军营。所以,济州岛的老百姓要么靠养马过活,要么以造船工业链为生。
济州岛上的老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大明三吴地区和山东的移民,此外还有不少朝鲜人和日本人,少量的安南、真腊人、蒙古人。到目前为止,济州岛人口已经突破了二十二万。
济州岛很大,所以能够满足二十多万人的生存要求。在后世济州岛生活着五十万人,但是在生产力低下的本时空,三十万人便是济州岛的极限,目前还差八万人。济州岛实力雄厚,因此成了明李舰队能够停泊靠岸的场所。不过,济州岛的造船厂与其说是造船厂不如说是修船厂,它还没有造船的能力,只能修补船只。
在济州岛,郑袭等人得到了李存真的命令,暂时不要返回南京,配合旅顺的曹海涛部攻打山东的登州府,并且占据登州府。
郑袭得到命令之后十分不解地问道:“攻打登州做什么?山东是满清的地方,就算我们拿下登州想要守住还是比较困难的。况且,快入冬了,这个时候打登州是不是不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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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盛年却说:“郑将军,放心吧,登州城一旦被拿下,满清就绝无可能夺回去。”
郑袭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二位,我郑家士兵想要打败朝鲜人易如反掌,在海上打败满清可以说也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要说陆战……确实还是有所欠缺的。怎么说呢?也不怕二位笑话。我们就像盗贼,满清就像官兵。盗贼怎么可能打得过官兵呢?占领登州容易,可是真是……要说守下去……怕难啊……”
关盛年和杨添秀听了大笑。杨添秀说道:“郑五哥你怕不知道呢吧?满清山东绿营提督杨捷纠结了二十万人,河南绿营提督许天宠率领二十万人也进入了山东,现在山东怕是聚集了满清四十万大军。
另外,在登莱地区大侠于七已经举义,现在已经几何了七八万人与清军作战。这个于七还是蛮厉害的嘛,就如同吴王殿下的那个游击策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搞得满清晕头转向,现在已经闹腾了一年了,满清四十万大军硬是拿他没办法。”
郑袭一听说道:“杨女侠,你的意思是……满清陆战不行了?”
郑鸣骏在一边说道:“对!肯定是这样。山东总督祖泽溥率跟着顺治领山东全部精锐南下,结果在淮安和坐天山全军覆没。杨捷率领的人马虽然有二十万,但不过是新兵蛋子,没有什么战斗力。许天宠的人马……怎么……杨女侠,许天宠的河南绿营应该可以啊,也不行吗?”
杨添秀说道:“于七强其实还是因为接受了殿下的兵器装备,从海上补给的,所以才这么厉害。”
“什么?”郑袭惊讶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关盛年说道:“所以,郑家五爷,你就不要顾虑太多了。于七那些乌合之众都能顶住,咱们就顶不住吗?郑家兵将强悍无比,而且又得了不少火枪铠甲,还怕鲁豫的绿旗兵吗?
况且,登州靠海,有水城,物资补给完全可以从海上来。原先咱们需要从南京过来,现在好了,不仅有南京还有朝鲜,物资补给更加方便了。
主要是,得了登州莱州就可以和旅顺连成一片,彻底锁住海峡,把满清堵死在渤海里。他们不是要迁界禁海吗?让他们一次禁个够。”
郑袭大声说道:“好!既然是这样那就打登州!”
其实,于七没有被满清消灭,关盛年和杨添秀就如同诸葛亮一样知道打登州易如反掌,主要原因是因为山东巡抚蒋国柱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暗中投靠了南明。
李存真在蒋国柱等人身上前前后后花了二百万两银子,这些钱足够建立一个三万人的军。打下登州和莱州,满清是一定要反扑的,但是有蒋国柱在,还有和蒋国柱“狼狈为奸”的杨捷、许天宠,别说是四十万人,就是四百万人怕是也拿不下登莱。
得了登莱,另外一方面还能支援一下朝鲜。李存真认为朝鲜派人去北京,赤果果地“宣战”,这无疑是在“挑衅”满清。满清的前身是建州女真。建州女真起家主要依靠的是军事上的胜利,其他的部落和部族跟着建州征战主要是因为建州能打赢,他们可以跟着分东西。现在,朝鲜这样的文弱国家居然都找上门来“踢馆”,如果满清还不动手,那天底下谁还会跟着满清呢?搞不好,不但追随者会跑得一个不剩,还会有狼子野心者反过来撕咬满清,满清大厦虽高立刻就会崩塌。况且,满清已经称帝,不再是当年称汗的时候了,这就更不能任由朝鲜猖狂下去,所以一定会出兵讨伐朝鲜。那么,明李的动作就会更多了。
闪击汉城,看起来是打朝鲜,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最终还是要调动满清。李存真收服朝鲜,其实是一次战略进攻,没想到朝鲜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是南明明李再一次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第三十章 下登州巡渤海
吴王二年十一月九日,郑家三将、关盛年、杨添秀等人率领集合了自己的三百多艘舰船,又征调了朝鲜板船屋两百艘,朝鲜民夫五千人,横渡黄海打算攻打登州。
攻打登州之前,郑军先来到旅顺,汇合东江的曹海涛部。吴王二年十一月十二日,明李军率领六百艘舰船,三万多人渡过海峡攻打登州。
虽然登州此时有两万人防守,但是满清方面对明李的行动没有任何准备,因为满清在明李方面没有间谍。而且,由于曹海涛曾经偷袭天津得手,因此满清实施了严厉的禁海政策,沿岸除了几座要紧的城市,像宁远、前屯、锦州、天津、登州、威海、成山以外,所有的居民全部内迁三十里。所以,渤海湾也没有渔船出海,这就更加没有办法查探南明海军的动向了。
但是,山东巡抚蒋国柱却早就知道明李的行动计划,李存真派人将消息通报给了他。
本来,于七在登莱一代“作乱”许久,蒋国柱要剿灭于七,于是便让登州地区的绿营兵攻击于七。然而,于七并不好对付,披甲兵数次进攻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两军打了一个多月,清军十分疲惫。登州披甲兵数次出城作战,但是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便在此时,明李大军突然到来,登州虽然有两万之众,但是粮食早就已经挥霍一空,士兵又十分疲惫。明李大熕船一开炮轰击水城,清军便四散奔逃。明军很快攻入水城。清军见水城已经失守,斗志立刻瓦解,绿营兵开了城门往莱州逃去。明军旋即攻克整个登州。
是夜,明军没有休息,出城,攻击登州城外据点,占据东侧的石寨兵临黄河,向西,占据西侧的即由横寨、蓬莱镇。两天之后,招远县城也被明军占领。整个战役,明军顺风顺水,阵亡六人,受伤的也不过三十二人。清军损失惨重,一百多人阵亡,两百多人受伤,三千多人被俘,招远城清军甚至在最后还出现“叛变”的情况。
十月二十二日,战事已经结束。在登州城内曹海涛对众人说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明天我就要回旅顺去,准备明年的夏季攻势。我的部队,吴王殿下新给了番号,叫海军第一军,当然,如果你们不习惯也可以叫大明水师第一军。其实我对于是叫水师还是海军并不在意。我的第一军下辖七百八十九艘大小战舰,水手一万两千人。旅顺现在又新组建了陆上作战的部队,叫做东江军,不过不是纯粹的陆军,应该叫做海军陆战队。东江军目前人数不多,一个师的人马也不满,只有八千人。不过,旅顺地区有两万三千多安南和真腊的仆从军。这些人我会送过来八千,在登州劳作。你们自己也可以招募百姓,反正三十里内都没有清军。
登州是个空城,没有粮食。这些殿下早就想到了,很快就会从朝鲜和江南运送粮食过来。粮食,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不过,由于船只有限,需要你们自己去运,怎么也得有两百艘。我看板船屋就比较合适。你们不是还有篷帆的帆船吗?也能用上。
你们的部队现在吴王正是给你们一个正式的番号,海军第二军,军长为郑袭。部队就是你们现在下辖的所有船只和人马。不日,吴王将会派来宣教官和军法官,同时也要建立海军陆战队。教官到时候会派来,你们也要参加培训。如果想要去南京讲武堂学习,那就需要单独向吴王写奏疏。”
曹海涛刚一说完,郑袭立刻挺直了身子说道:“谢吴王殿下信任,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好,好一个不辱使命!”曹海涛继续说道,“你们的任务也没别的,一个是守住登州,第二就是要熟悉渤海、黄海的情况。”
“是!”郑袭回答,“我已经接到殿下的手令了,要求说的很详细。”
曹海涛听罢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朝廷现在得到消息,满清早在几个月之前,也就是湖北之战后就已经加强了和荷兰人的勾结,你们一定要注意。”
郑袭却说道:“区区荷兰人,他们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就是,手下败将,也敢到登州来丢人现眼?”郑瓒绪应和着说。
曹海涛却说:“这正是殿下要说的。殿下说,荷兰号称海上马车夫,并不是善茬,将军们一定要认真对待,决不可轻敌。”
“是!不可轻敌!属下记住了!”
第二天,曹海涛便带领自己的队伍北上返回了旅顺。
十二月二十日,郑袭要带领船队深入渤海一探究竟。郑瓒绪却道:“何苦带着这许多人船去?只要让些会画图的去便可,何苦亲劳?”
郑袭却笑着说道:“哎呀,这你可就不懂了。这叫做……那个——远洋训练,军事演习。懂吗?”
“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郑袭说道,“这也是殿下说的。我们熟悉的是福建、广东和南海海域,浙江外海我们都不太熟悉。你说说,山东海域,黄海、渤海我们不就更不熟悉了,对吧?所以需要熟悉海域。而且就算我自己熟悉了又有什么意义呢?需要将士们都熟悉。以后万一打起来,也不是我一个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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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郑瓒绪说道。
“行了。我跟你说,现在是吴王当政。这要是换了国姓爷……”
“哎呀,国姓爷的脾气可是暴啊。对郑家自己人也是毫不留情,叔,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吗?”
郑袭说道:“所以说,吴王对咱们不错,没有拆分咱们的队伍,还给咱们添置了火炮。你看,龙熕船上缺少的火炮这一次都让那个曹海涛给添上了。殿下还不暴虐,行了,知足吧。殿下给我的信让我去熟悉一下渤海,咱们就要照实了给熟悉。把鸣骏一起叫上,咱们快点出发。”
“对!”郑瓒绪说道,“拿下天津就能拿下北京,咱们还得给老王爷报仇呢,给老王爷报仇就是给国姓爷报仇!”
郑袭是郑芝龙的第五个儿子,要说这个儿子对父亲有许多感情那是假的,但是父亲就是父亲。自己的父亲被满清害死了,于情于理都是要报仇的。
郑袭用力的点了点头道:“不光是那个什么苏克萨哈,我看整个满清朝廷都该死!”
二十一日,郑袭率领一百二十二艘战舰,其中大熕船五艘,大战舰五艘,朝鲜板船屋五十艘,老式篷帆战舰六十二艘,士兵一万五千,全副武装进入渤海。
其余舰船全部南下江南运粮。朝鲜支援登州的粮食则由朝鲜自己用船运输。
二十五日,南明海军第二军兵临天津外海。郑袭通过千里镜看了看天津说道:“没想到,满清还是很有能力的,你看看,那些炮台和要塞修建的很像是荷兰人的棱堡。”
副官也有千里镜,看了说道:“确实如此。”
郑袭问桅杆上面的士兵道:“还能看到什么?”
在桅杆最高处观察的士兵大声回答:“胡虏正在调兵遣将,已经有很多人进入炮台了。”
郑袭说道:“吓唬吓唬他们就怕成这个样子。谁会大白天进攻天津。就算是登陆也会选个好地方。谁傻了吗?直接进攻炮台?”
说罢,郑袭命令全体调头,向登州方面使回。毕竟,这一次,虽然时间不多,但是差不多已经熟悉了渤海的洋流状况以及岛屿地理情况。
就在全体向东南行驶的时候,突然桅杆上有人大喊:“发现有其他舰队!有其他舰队!”
第卅一章 遭遇荷兰
且说,郑袭、郑鸣骏、郑瓒绪和关盛年四人率领船队进入渤海训练。几日之后从天津外海返航快要到达登州的时候,在庙岛群岛附近发现可疑船队。此时,这可以船队正自东南向西北而来。
“很多!有很多船!”桅杆上的瞭望者朝下面大喊。
这让郑袭吓了一跳,因为自从曹海涛等人袭击过天津之后,南明已经获得了渤海的制海权,在渤海里已经很少能够见到满清的船队,郑袭甚至认为满清根本就没有舰队了。
不仅如此,满清为了对抗南明海军,已经严令沿岸居民内迁三十里。从辽东到山东千里海岸,如今差不多都已经荒无人烟。只有天津、登州等少数几个沿海城市例外。即便是北京的海上门户天津,满清也不过派出两万多人防守。
现在发现可疑船队,正不知道是敌是友。
“是哪家的?”郑袭问。
“不清楚,没有挂号旗!”桅杆上的瞭望者回答。
郑袭赶快来登上龙熕船的艏楼,在最高处用千里镜往远处看。可惜地球是弧形的,距离太远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大声地问:“有多少船?”
瞭望者回答:“我能够看到橫帆船大约十二艘,我看到吃水很深,其他的船都有些摇晃,只有橫帆船安稳不动!啊!我知道了,横帆船肯定都是战舰,上面摆满了大炮和物资,所以才能那么安稳。将军,还有其他战舰大概有五十艘……太远了,是什么船,我一时看不清啊!”
桅杆上的瞭望者又看了一小会大叫道:“是安宅船!”
什么?日本人?
郑袭吓了一跳,赶快用千里镜往外看,可惜他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桅杆上的人又大声喊道:“除了安宅船,还有赶缯船……还有大鸟船……看清了看清了,他们呈现的是战斗队形。橫帆的都是夹板船,肯定都是战舰,在最前面,然后是安宅船和大鸟船,赶缯船在最北面,聚集在一起,那里面肯定都是兵。他们是打算先用大炮轰击我军,然后再用兵舰和我们斗。”
妈的,碰上钉子了。郑袭心中暗骂。
副官赶忙问道:“要不要小船前往,打旗语或者干脆过去问问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问个屁啊!”郑袭大声说道,“都呈现战斗队形了,还要去问,问来问去,时间全没了!人家这摆明就是要咱命的,还问什么?”
“会不会是荷兰人,做买卖的?”
“这肯定不是来做买卖玩的!谁做买卖带着橫帆炮舰?”郑袭一时之间也根本确定不了这么多各类船只是怎么凑合到一起的,他也没时间想这些。
“吃水深没准是货物多。”
“货物多?拉的是丝绸还是茶叶?能在波涛之中安稳不动的,你告诉我拉的什么货?我看那上面肯定都是火炮!”郑袭一边用千里镜看,一边大声驳斥副官。
“啊?将军,快点吧,下令撤退吧!”副官在一边大叫。
郑袭大怒,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副官嘴巴上,“啪”地一声,把副官打了一个转圈,大声说道:“把这无种仔给我关起来!”
然后,按住佩刀大声喊道:“弟兄们,准备迎战!满帆!龙熕船在前面,大战舰在两侧。其他战舰紧随其后,一直冲,冲过去,先拿下橫帆船!上啊!”
郑袭在不知道敌人是谁的情况之下,果断下令士兵进攻。此时正好是冬天,西北风已经刮起来了,在海上,风力尤大。明军舰队此时正好处于上风向,对进攻有力。
如果此时明军调头逃走,反而会变成逆风,怕是逃不掉的。在大海上,能看见就说明距离已经很近了。如果有一方走不动,那么很快就会被赶上。
明军大型战舰较多,在顺风的时候大船快过小船,在逆风的时候,大船慢于小船。正确地说,在逆风状况下海船是无法行驶的。此时的风帆战舰不要说逆风,便是在六十七度夹角的情况之下也无法行驶。
根据风向,郑袭此时只有不到三分之二的机动空间可以选择,所以想不进攻也得进攻,想要进攻就得快点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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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袭虽然年轻,可是从小混迹海上,对海洋是非常熟悉的。凭借经验他知道,对风力最大的利用效率是风与帆呈现十到二十度的夹角。此时的最需要的就是速度,他需要快速接近敌舰。这不仅和风向有关,而且和打开帆的数量有关。所以郑袭才大喊:满帆!冲!
郑袭判断,对面不是荷兰人就是英国人。而荷兰人的概率更大。因为只有荷兰人有能力调集这么多夹板船。虽然只有十二艘,但是荷兰夹板船上面的火炮达数十门乃至上百门。十几艘荷兰夹板船上面的火炮怕是多达一千门,一面就是五百门。五百门火炮齐射,威力非同小可,如果不迅速接近敌舰,只要三四轮齐射,郑家舰队怕是就要遭殃了。
荷兰号称海上马车夫,十有八九这是花了银子,从日本、琉球、安南等地买了海船或者是租借了海船,然后招募了雇佣兵。这是特意来找郑家寻仇来了。
不过,此时是冬天,挂起了西北风。海上无风三尺浪,况且现在还有风,海上便是波涛汹涌,船只上下颠簸。郑袭认为在颠簸的海船上敌军想要打中自己还是比较困难的。即便是齐射,打中了,自己的船大,一时半会也不会解体,很快便能冲到跟前。
伴随着郑袭的命令,明军士兵跟着一起大喊,群情振奋,战意汹涌。
郑袭没有猜错,来船确实是荷兰。十二艘夹板船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而其他船只则是荷兰从东南亚、琉球和日本租借的,并且以每个士兵十个荷兰盾招募了雇佣兵两万多人。
郑袭没有猜对的是,荷兰不是来找他寻仇来的。虽然丢了台湾,但是荷兰人要寻仇也是找郑经而不是找他。荷兰人此来其实是受雇于满清。早在数月之前,满清的洪承畴便筹谋雇佣荷兰军队参战。终于,在满清要紧牙关支付了四百万两白银之后,荷兰终于出兵了。
第卅二章 毫发无损
南明于渤海遭遇荷兰舰队。此时是南明吴王二年,满清康熙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如果按照西方法纪年,此时是西元1663年。距离第二次英荷战争,也就是英国和荷兰为争夺世界海洋霸权而展开的第二次战争还有两年的时间。
在第一次英荷战争当中,英国海军采取了“战列线战术”,也就是把战舰一字排开,首尾相接,用侧弦上面的火炮攻击敌人的战术,效果显著获得了巨大成功,一举击败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
而第一次英荷战争中的荷兰却仍然使用较为落后的“乱战战术”,也就是冲入敌军舰队之中与敌人展开搏斗的战术。荷兰水兵勇猛善战,常常凭借这一优势取胜。然而在第一次英荷战争当中荷兰却明显吃了亏,打了败仗。
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中第一个提出海军战列线战术思想的是海军名将马顿·特罗普。特罗普将军一生胜仗无数,其中最为辉煌的胜利是在唐斯海战中击败西班牙。
发生于西元1639年十月二十一日的唐斯海战,使得荷兰击败当时有“日不落帝国”之称的西班牙而正式成为新的海洋霸主。
不过,特罗普虽然第一个提出了战列线战术,但是在他有生之年一直也没有看到荷兰使用这一战术。
因为荷兰水手自由散漫,经常不服从指挥,作战虽然狂热勇敢,但是逃跑起来也是非常迅速的,几乎每次海战,都可以看到荷兰船长拒绝作战而擅自撤退,所以几乎所有的荷兰将领都善于组织防守和撤退,他们在操舰与近战上高超的技术是取胜的法宝,但是自从英国人使用“战列线”之后,他们的优势逐渐丧失。
荷兰正式采用线列战战术是在第二次英荷战争中。第二次英荷战争获得胜利的是荷兰。荷兰舰队甚至一度深入泰晤士河并且火烧伦敦。因为知道第二次英荷战争的结果,所以李存真才让炮神保罗的儿子黑尔和曹家老九一起出发去欧洲,一是利用欧洲各国矛盾牟利以便击败海上马车夫获得世界霸主的宝座,取代英国成为第二个日不落帝国;另外则是打算利用穿越者事先知道第二次英荷战争结果的优势在欧洲疯狂炒作债券,赚取黄金和白银,并且打算用这笔钱在美洲购买一块殖民地。
第二次英荷战争在欧洲一触即发,荷兰海军被迫使用战列线战术。但是,在此时的东方,荷兰人面对东方水师仍然习惯性地采取“乱战战术”。毕竟马顿·特罗普的继承者德·奈特将军此时在欧洲而不在亚洲。其实,勇猛的荷兰人和善战的荷兰水兵使用“乱战战术”对付大明是不利的。荷兰再强,也不过是人口只有壹佰伍拾万的蕞尔小邦,在天启和崇祯的时候,荷兰面对大明无穷无尽的人力,便几乎毫无胜绩。现在对上凶猛的明李和明郑的合体便更没有胜算了。更何况,此时荷兰舰队的司令是几乎没有什么海战经验的前尼德兰联省共和国驻台湾总督——弗雷德里克·揆一。
“冲!冲!冲!”郑袭在龙熕船的艏楼上面大声下达着命令。此次出海的其他四艘龙熕船紧随其后,采取了一字纵队的队形,撑满了橫帆,乘风破浪,向着十二艘夹板船极速冲去。
龙熕船又叫大熕船,得名缘起于船上首尾两门主炮“龙熕炮”。龙熕炮是由国姓爷郑成功通过仿制“发熕炮”而自行设计制造的一种超重型火炮。
龙熕炮射程能达五里,能打四十磅炮弹。但是这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龙熕炮能够在距离一千尺即明制二百步,后世的三百三十三点三三米的距离上击穿五英尺厚的大橡木。五英尺是欧洲此时战舰船体的厚度。
龙熕船极速向荷兰舰队使去。距离荷兰海军还有一海里的时候,郑袭大喊:“变阵!变阵!”
旗手立刻打旗语,旗杆首先升起“招摇旗”,然后便是升起要求各船队变阵的号旗。
南明海军第二军各船收到信号之后立刻十艘战舰一组,呈现两列纵队,每纵队五艘战舰,首尾相接,纵向前进。这就是郑成功首创的郑家水师“五五制”,又称之为“五点梅花阵”。郑袭信号发出之后,郑家水师便在十二分钟的时间内列队完成。
此时,荷兰海军已经慌了神。因为他们的指挥官正是殖民头子弗雷德里克·揆一。揆一见识过郑成功的强大,领教过郑家水师的厉害,当时看到郑军竟然使用了“五点梅花阵”,大惊失色,以为对面率领舰队的是海上蛟龙郑成功。
揆一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于是立刻下令开炮。他打算开两炮,然后让日本屁兵过去缠住郑成功,他好率领炮舰朝着东南逃跑,此时正好刮着西北风,跑起来应该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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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海军十二艘炮舰,一面四百多门火炮在揆一的命令下立刻开火。顿时荷军上方烟雾升腾,四百多颗炮弹呼啸着朝着明军舰队打来。
“防炮!”明军各舰长几乎是声嘶力竭地下达命令。明军水兵、水手和船夫们立刻趴在甲板上或抱着头躲在甲板扶手下。
“嘭!嘭,嘭……”
一阵弹雨打来,打在明军的大熕船和大战舰上,然而,炮弹惊人地全部弹开了,没有伤到船体分毫。
揆一太心急了,距离明军太远便开了炮。荷兰夹板船上的火炮共计一百门,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英国。艏艉炮都是轻型炮,打葡萄弹的,主要用来射击地方士兵。艏炮、艉炮各四门。艏炮上面两门为十二磅炮其余六门均为六磅炮。侧弦火炮一共九十二门,一面四十六门。其中重两吨的二十四磅炮二十七门。
二十四磅炮需要在距离敌舰一百米的距离以内才能击穿五英尺的大橡木。更何况,郑军大熕船船体不仅是大橡木的,外面还包了一层铜皮。荷军炮弹打来。只闻得铿锵之声,却不见伤大熕船分毫。
此时的战舰远距离便已经能够抵御火炮的轰击了。两百多年后,第一次鸦片战争中,面对英国军舰,清军发炮,弹如雨下,而英舰竟能毫发无伤,正是因为其船为大橡木所造,结构合理,外裹铜皮,是为坚船。
此时,明军士兵一看敌舰火炮根本不可能伤到自己,于是全都站起来大声呐喊。龙熕船船头泛起滚滚浪花,船尾画出优美水线,水手齐声高喊口号努力划桨,对着荷舰便冲了过去。
第卅三章 倒霉催的
弗雷德里克·揆一,西元1615年出生在瑞典王国的斯德哥尔摩,此时他已经四十八岁了。虽然年近半百还担任过巴达维亚高级商务,日本出岛商馆馆长,西元1657年甚至担任了荷兰驻台湾第十二任总督,但是,对于海战,揆一其实并不在行,他一直从事的都是内政和商务方面的工作。他应该将指挥权交给经验丰富的舰长。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丰富的舰长,虽然有一些荷兰水兵和炮手,但是自视甚高的揆一认为自己还不至于“下贱”到要像水兵请教战术。满清没有给他雇佣任何一个荷兰舰长,也不允许他自己去雇。大清这是为了防止红毛人勾结,带走大清船队。所以一切都只能他自己来。
西元1662年,揆一为国姓爷郑成功击败,投降后离台。回到巴达维亚后立刻因为投降而受到审判,被判处终身监禁,软禁于班达群岛。
在原本的历史上,揆一服刑十多年后被家人保释而回到欧洲的阿姆斯特丹,并且死在荷兰。根本没有电视剧里面所说的什么携带荷兰新式战船要和康熙一起平台湾,还被康熙以民族大义拒绝的事。
在本时空,洪承畴用了银子把揆一捞了出来,其实这个时候揆一相当于满清的包衣奴才,至少在满清看来是这样。洪承畴等满清权贵给了揆一一大笔钱,让他帮自己组建水师。
满清的银子起了作用,揆一由于熟悉东南亚和日本便在当地招募了水手,又雇佣海盗和流氓作为水兵,想着这一次一定要给明军一点颜色看看。
揆一没有胆子打南京、宁波、福州、上海、厦门这样的南明大城,便打算袭击旅顺。
揆一的舰队过了成山角后听说明军攻克了登州,便打算来找明军的晦气。鼓起勇气用了三天,然后慢慢航行,又用了几天才来到登州外海。
当揆一看到登州城头竖起的明字大旗的时候立刻就“气馁”了,露了怂,想跑。
但是有满洲人提醒他,必须做点什么好给大清怀恩王一个交代。否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于是,弗雷德里克·揆一打算攻占庙岛群岛也就是长山列岛上最大的岛屿南长山岛好在登州城外海扎下一根钉子,给明军一点颜色看看同时也可以告诉怀恩王自己是有用的。
但是,揆一的运气实在太差了,他根本就不熟悉渤海的水文地理,还没等登陆便有一艘大船搁浅了……好不容易把大船拉回海里,突然又有安宅船起火。
其实,这是因为日本水兵多年不打仗了,没有实践经验,又过于胆小,在驾船过程中操作不慎造成的。
但是,这些在揆一看来这都不是好兆头,于是不顾劝说执意放弃攻打岛屿的想法调头离开打算去往天津。
倒霉催的,揆一怎么都没有想到,刚向西北航行不到两个小时就碰上了明军。
此时的揆一能怎么办?让有丰富经验的舰长来指挥吗?如果有,揆一当然愿意退往二线,但可惜没有。在上层甲板的这群人当中,还真的只有他最“懂”大海。揆一看了看自己身边竖着小辫子的大屁股满洲人,只好自己亲自上阵。然而,当他看到对面摆开“五五制”,成阵迅速有序的时候,揆一立刻傻了眼。
完了,全完了……朱成功来了……揆一在心中不停地念叨这这句话,是他……是他……就是他……
荷军第一轮火炮打完,便立刻重新装填弹药,同时十二艘荷兰夹板船也开始转向。
十七世纪时的风帆战舰速度很慢,最快每分钟前进“一百米”。而此时揆一手下的荷兰炮手装填弹药的速度基本上也是一分钟一发。如果是训练有素的炮手也只能勉强做到三分钟五发。
一分钟之后,大明的军舰向前前进了一百米,而荷兰夹板船正好也已经转了过来,另外一侧甲板上的双层火炮早就已经装填完毕,炮门打开,炮口对准了明舰。
揆一迫不及待地大喊:“开炮!”
他又心急了,此时距离虽然只有两百米了,但是火炮的威力远远不足以摧毁明舰。但是,揆一实在太害怕了,再一次下令开炮。
其实荷兰炮手知道打不透明舰,但是他们不能越级报告,只能听从命令。
一如既往,荷兰火炮打出来的炮弹没有对明舰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炮弹全部被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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揆一见根本打不动明舰,立刻下令其他船只,包括安宅船,赶缯船等攻击明军舰队侧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十七世纪海战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战场通讯。一开始揆一就不该分兵,海战最忌讳分兵,大海波涛汹涌,根本不能相顾。而且,看到明舰的时候,揆一就该发信号让安宅船等兵舰靠过来。现在才发信号显然远水救不了近渴。
仅仅过了四十秒,明军最前面的主力舰十艘呈现两列纵队已经接近荷兰军舰。右面纵队五艘大熕船准备就绪。郑袭一声令下,龙熕船上的超重型火炮龙熕炮对着正前方的荷兰炮舰开火。顿时便是一声巨响。超重炮弹立刻洞穿荷兰夹板船,打穿船身。夹板船上木屑横飞,硝烟弥散,水兵一下子便死了十多人。紧接着,后面的四艘大熕船侧过船头,朝着荷兰人一边开火一边猛冲。
大熕船的作战思想是冲锋战术。主要是为实施国姓爷郑成功的五五制或曰五点梅花阵战术设计的。
在作战的时候,大熕船就是要以庞大的身躯一举突入敌军的线列战阵线当中去,将敌军舰船首尾相连的战阵破开,然后跳帮,让水兵们用火枪、飞刀、砍刀和手榴弹与敌军一决雌雄。充分利用大明人多的优势。
所以,大熕船艏楼和艉楼设置火炮。艏楼三层,高两丈五,一共设置火炮二十二门,其中龙熕炮一门,红夷大炮三门,其余为千金弗朗机炮。艉楼三层,设置火炮二十一门,龙熕炮一门,红夷大炮两门,其余为千金弗朗机炮。大熕船左右侧弦上一共设置火炮八门,全部为千金弗朗机。
艏楼火炮齐射,天崩地裂。荷兰舰队直面大熕船的夹板船被打得木屑横飞,紧接着大熕船一头撞在那夹板船的尾部,撞角把夹板船底部戳了个大窟窿……
其他大熕船,则以和荷兰舰队呈现九十度夹角的角度一头扎入荷兰的船队当中。荷兰十二艘夹板船立刻被分为前中后三段,首尾不能相顾。
第卅四章 英雄神照
就在大熕船冲入敌阵的同时,郑家两列纵队的左侧五艘大战舰就在荷兰六艘夹板船面前做阵前迂回。郑家大战舰比大熕船略小,但也是西式战舰,使用橫帆。大战舰是国姓爷郑成功初起抗清时建造的“三桅战舰”。
三桅战舰按照明制属于大型福船。船上树三桅杆,主桅杆高四丈,船长二十丈。其中有红衣大炮八门,千斤弗朗机炮四十门。
千斤弗朗机炮是国姓爷仿制并改良嘉靖年间的“发熕炮”而得来的一种重型火炮。炮重一吨,弹丸重二十四斤,也就是二十六点十五磅,威力显然胜过同时代英国的二十四磅炮。二十四磅炮在一百米的距离上可以击穿五英尺厚的橡木,二十四斤炮便有此等威力。
如果没出意外,应当是国姓爷在理解重量单位的时候出了偏差,将英制二十四磅理解成了明制二十四斤,但这本身却阴差阳错地加强了火炮威力。千斤弗朗机弹药基数是每门火炮三十五发炮弹。郑家大战舰上面的八门红衣大炮完全可以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击穿五英尺厚的橡木。由此可见,郑家大战舰的威力其实胜过同时期英国战舰海上君王号。中国此时的科技水平仍然领先于西方。
当龙熕炮开火并且径直朝着敌军冲锋的时候。左翼五艘大战舰则立刻首尾相接地向左面转向,呈弧形掠过。上下两层火炮依次对准荷兰军舰开炮。
五艘大战舰,一侧便共有火炮将近百门,在炮门处喷射烟雾,重弹丸呼啸而出,刹那之间,天崩地裂,鬼哭神嚎。
当大战舰绕过一个较大的弧度,五艘摆成梅花状的时候,荷兰六艘夹板船已经有两艘战舰重伤瘫痪。
正是因为五艘大战舰绕一个大弧形,呈祥如五瓣梅花一样的形态,故而国姓爷将这一战术称之为五点梅花阵。
国姓爷郑成功不愧是中国名将,民族英雄,其创立的“五五制”的五点梅花阵战术,早在英国海军名将霍拉肖·纳尔逊的“纳尔逊战术”形成之前两百年便已经出现了。可以说,纳尔逊战术真正的创立者不是英国人霍拉肖·纳尔逊而是中国人的郑成功。此时,国姓爷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他创立的五五制仍然在发挥巨大作用。
荷军突遭打击损失惨重,但是十七世纪的荷兰水兵不是孬种。他们的雇佣兵虽然是为了钱卖命,但是当他们被推向战场的时候也是要拼命的,当下便也奋起还击。荷兰炮手同样朝着明军猛烈开火。
两军舰队在一百米的距离上,全都视死如归。舰船速度太慢,转向困难。根据炮舰的需要,舰船上下颠簸也不会超过一米。因此双方谁也不能躲避,只能以必死的勇气使用火炮做正面对抗。
虽然双方距离较近,但是也不能发射散弹,因为那根本就打不穿敌军船队的船体。炮手在拉回火炮的同时,炮门便自动关闭,当装填好之后,再将大炮推出炮门,然后发射。
火炮近距离对射,双方炮手都处在紧张地状态,很多时候,因为紧张装填错误也在所难免。然而,这也激发了他们的潜力,很多时候,炮手往往比平时训练能够打出更好的成绩,而不会如同陆军炮手一样打不出最好的成绩。
果然,火炮猛烈开火,你来我往,弹丸如同流星雨一般乱飞。
突然,一艘荷兰夹板船起火了。因为一艘郑家大战舰距离其实在太近,红夷大炮开火的时候,炮口喷出的火焰引燃了缆绳,在几秒钟的时间内,火苗就窜进了舱内,荷兰人一阵骚乱。
就在此时,这大战舰的舰长下令火枪兵开火。一阵乱射,打死打上荷兰兵二十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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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面,就在大熕船突入荷兰夹板船之后,大熕船的侧弦正对着荷兰舰船的船头。大熕船侧弦上的四门火炮立刻开火,荷兰也不甘示弱,船头的火炮立刻发射葡萄弹。火舌喷出,双方都是一阵惨叫,木屑横飞。
甲板上明军水兵朝着荷兰人打放火铳,荷兰人也不示弱,还以颜色。
突然,呼呼之声大作,再一看便发现从大熕船上抛出数十根挠钩,挠钩下面拴着绳子,挠钩上面的铁爪仅仅钩住荷兰夹板船。
一声令下,杀喊之声大起。明军水兵或背着看砍刀,或口衔短刀,双手抓住绳索跳入荷兰舰队的甲板之上。
荷兰人早有准备,对着明军水兵便是一阵乱枪。明军水兵中枪者旋即掉入海中。没有中枪的便正好跳入荷兰夹板船上,用自己手中的武器与荷兰人搏斗。
很快,明军方面便传来呼喝之声。竟然是十几个人抬着跳板杵在自己方的甲板上,然后朝着荷兰舰船方向一推,跳板便倒了下去,正好搪在两船当中。然后士兵沿着跳板便冲入荷兰甲板当中。
郑家水兵上了敌舰之后,这才发现,上面的人虽然有金发碧眼的,但是也有黑头发黑眼睛却穿了一身荷兰军服的。有的没有一身荷兰军服却只带着帽子,有的则穿着荷兰胸甲。郑家水兵们立刻明白,这是荷兰的雇佣军。看他们手中的武器要么是马来海盗要么是日本的浪人。荷兰为他们提供了武器装备。郑家水兵之所以认识,那是因为在国姓爷收复台湾的过程当中,郑家军和荷兰人打了差不多一年,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郑家士兵群情况激愤——荷兰人居然偷袭咱家,新仇旧恨跟你一起算。一时之间,刀光剑影,你来我往,血肉横飞。火枪的爆响,手榴弹的爆炸,刀剑短矛的折断,士兵撕心肺裂的嚎叫之声交织成一片。
海上无风三尺浪,却还有炮弹和士兵落入海中。此时的大海好似一锅煮开了的沸水不断地向上泛着浪花。
很快,郑家军的其他战舰赶到,围攻荷兰的十二艘夹板船,它们已经被分割开来,没办法发挥炮火优势。而其他战舰则朝着揆一雇佣的其他船队使去。
第卅五章 谋划
郑鸣骏和郑瓒绪舍弃郑经投靠明李的时候带来了不少战舰,有大熕船、大战舰,但也有大鸟船。
中国古代有四大名船,分别是福船、广船、沙船和鸟船。鸟船首创自浙江。东南沿海一带自古就有鸟崇拜,人们认为种植业当中的种子是鸟儿衔来的,所以鸟是吉祥物。
因为崇拜鸟,浙江人造船便把其船形称之为鸟船。这船的船眉是绿色的,因此鸟船又叫做绿眉毛。
此时,郑瓒绪没有在最前面的五艘大熕船上,而是在后面的一艘大鸟船上。该船并不是特别大,长三十一米,宽六点八米,载重三十吨,前中后三座桅杆,挂篷帆。这艘船上一艘火炮也没有,故而十分轻盈。其本身也无法抗击炮火。因为鸟船本来就是辅助福船的,是运粮、运水,运输其他物资的运输船,特别是快且灵活,在海上来去如飞。
当下,郑瓒绪大声喊叫着,挥舞手中的砍刀,率领船上二百二十多水兵朝着安宅船冲过去。
日本安宅船十分高大,是日本战国时代较为有力的船形,其高大的一个主要作用就是为了利于跳帮。
其实,此时东方海战战术的思想还是以接舷战,跳帮,肉搏取胜。这也是这一时代最好的战术之一。海上马车夫荷兰其实也是持有这一战术思想的。直到后来,因为冶金和铸造工艺的进一步发展,铁炮因为威力和重量优势,逐渐取代铜炮后,线列战战术才真正替代接舷战而成为唯一的主流战术。
郑瓒绪率军驾驶如飞的鸟船,挥舞战刀接近安宅船。日本雇佣兵都被自己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他们是为了钱卖命的,现在要如此拼命,日本兵没有心理准备。郑瓒绪的大鸟船冲过来的时候,日本兵想到的不是为主子尽忠,而是逃跑。
但是,安宅船实在太大太笨了,日本水兵操作不当,在原地打转。而鸟船却十分灵活,很快接近安宅船。
郑瓒绪下令,郑家官兵首先开枪,打死打上日本兵数人,然后便跳帮冲入安宅船中。
郑家的其他船只也争相效仿,冲入荷兰雇佣的兵船当中。安宅船、赶缯船、水艍船等挤在一起,只有外面的一层能够和明军交战,里面的船只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只能等着外面的船只被打败后才能参战,
明军与荷军交战两个小时,除了揆一逃走外,其他船只被歼灭大半。此时的海战即便是火炮对轰也很少能够能够彻底打沉对方船只,除非不要命的轰击到底或者引发弹药爆炸或者遭遇大火方才能使船只沉默。
十二艘荷兰夹板船,三艘逃走,其他被俘。日本安宅船,赶缯船和水艍船等差不多全部被歼灭。荷兰雇佣军有四千多人被俘。明军大获全胜。
“快!向南京报捷!”关盛年对郑袭说道,“这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告诉殿下,荷兰参战了。如果殿下愿意,也可以让日本参战。”
郑袭说道:“我立刻派人去南京。但是,真不知道这些荷兰人怎么就和满清勾搭上了?”
郑鸣骏道:“我问了俘虏,不少荷兰水兵也不明白具体怎么回事。但是,据他们所说,他们看到跟揆一在一起的是一个头上竖着金钱鼠尾辫的鞑虏。”
郑袭咬牙切齿道:“红毛鬼子、满洲鞑虏还有日本倭夷这是合伙了!当真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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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盛年却说:“吴王殿下知道之后,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仅仅过了六天,南京的李存真就接到了渤海遭遇战的消息。其实,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李存真被南京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但是一听说渤海之战击败了荷兰雇佣兵,还是极为高兴的。
李存真嘴角稍微上扬,兴奋地对身边的陈显祖说道:“红毛鬼子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机会来了!”
陈显祖说道:“红毛鬼子窃取台湾多年,一旦失去还以为台湾是他们的。现在这是来找大明报仇来了。”
“先生以为如何?”
陈显祖说道:“根据登州送过来的俘虏口供,这一次荷兰方面其实是打算派出揆一做一个试探。”
“试探?”
陈显祖点了点头说道:“殿下,你想啊,揆一被国姓爷俘虏之后就已经被巴达维亚当局判处有罪了。他其实已经是一个罪人了,荷兰根本就不会去管他的死活。正好,这个时候洪承畴那老汉奸居然动起了他这个废人的心思,以为揆一更了解我们。是,我们以前是多多少少仗着点国姓爷的光混饭吃,可我们和国姓爷终究还是不太一样。不过,洪承畴认为我们的战略战术与国姓爷一般无二。于是,就把揆一买出来对付咱们。
荷兰当局其实也无所谓。毕竟揆一是个罪人,钱也是满清出。他们正好做一个试探,看看我们的实力,如果我们的实力强,他们打不过,正好可以顺水推舟说都是满清的阴谋,如果赢了,他们就会如同牛虻一样钉上来。
现在揆一被打败了,荷兰人一定会说是揆一自作主张。然后要求和我们通商。毕竟丝绸、茶叶、瓷器只有大明有。荷兰人想吃饭还得靠大明。红毛鬼子、法夷、英夷、弗朗机这些狗东西打不过我们才会和我们做朋友。”
李存真说道:“正好。我们和荷兰的贸易必须是白银贸易。他们造不出来我们需要的东西,只能给我们白银。对了。英格兰已经把西班牙折腾得够呛了,崇祯的时候差不多就没有一艘西班牙运金船能回到欧洲。现在应该是马尼拉比较虚弱的时候,我们正好可以乘虚而入。”
陈显祖眼睛一亮问道:“殿下的意思是……用荷兰雇佣兵?”
“陈先生不愧是我的知己啊!”李存真高兴地说道,“荷兰如果想要和我们修好,帮我们拿下马尼拉这是必要条件的。拿下马尼拉,然后合并苏禄苏丹国,稍微巩固一下水真腊就可以南下马六甲了。出印度洋就可以直达印度了。”
陈显祖却说:“殿下,这一次不是说也有倭寇参战吗?这是一个好机会。殿下为什么不借此机会敲打一下倭奴呢?”
“英雄所见略同!日本这群王八羔子居然决绝使用明钱,我又没让他们用金陵钞。他们说要自己造钱。德川家纲……真该好好教训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他亲爹!”
第卅六章 她
陈显祖说道:“完全可以利用日本西南的大名来打击幕府。殿下现在要做的其实就是要驯服几个大名。”
李存真点头笑着说道:“九州岛上的萨摩藩和肥前藩应该是一个好的对象。”
陈显祖道:“两个不够,殿下该打四国岛的主意,那里直接便可以从海上进攻江户城。”
“没错,没错!先生所言极是。”李存真说道,“该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岛津家。如果能收服岛津家,我们不仅能控制琉球,还能够让日本再一次陷入混乱。从中渔利自然不在话下。如果……如果收服不了岛津……就灭了他……”
李存真之所以要对付岛津家,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岛津家控制的萨摩藩拥有金山。萨摩藩其正式的称呼该叫鹿儿岛藩。
日本战国时代涌现出许多武将,其中比较重要的是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
织田信长起源于尾张国,丰臣秀吉最开始叫做木下藤吉郎,不过是织田信长手下的一个大头兵而已,因为喜欢蹦来跳去,相貌丑陋,所以织田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猴子”。织田和猴子是关西派的代表。
织田信长四十九岁的时候在本能寺被自己的部将明智光秀杀死,而丰臣秀吉又杀死了明智光秀,继承了织田的衣钵成为了“天下人”,日本关白,从此掌握了日本的大权。
此后,丰臣秀吉越发膨胀,派兵入侵朝鲜,企图以日本为跳板打败明朝并且定居宁波,这是日本第一次推行自己的大陆政策。但是,日本在大明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就不堪一击,很快被明朝击败,丰臣秀吉也因此郁郁而终。
猴子的鲁莽举动引发一连串反应。首先是朝鲜人口骤减到原来的六分之一,从此以后成了屈辱的代名词;而明朝也因此花费甚巨,用力过猛……再以后,就是建州的崛起;最后在日本,因为猴子死了,日本重新陷入混乱。可再上场的就是德川家康了。
德川家康是关东派的领袖,他趁着丰臣秀吉死亡,其子丰臣秀赖年幼就对日本的“天下”开展了抢夺。可以说后来的江户幕府,又叫德川幕府,不是如同织田和丰臣的继承关系而建立的,它其实是通过暴力抢夺的方式到手的。
其中最关键的战役就是西元1600年的“关原合战”。在关原合战当中,日本的大小诸侯都面临着选择站队,其中关西派多支持丰臣氏,而关东派则支持德川氏,由此也导致关东与关西之间延续至今的仇恨。两大军事集团的对抗最终以东军的胜利告终,而作为战败一方的西军就不可避免地遭到制裁。当时西军的总指挥为毛利辉元,尽管毛利家事前已经同德川家暗中勾连,但战后其领地依旧从一百三十万石陡降至三十万石,而毛利家正是后来长州藩的前身。
与之相似的是萨摩藩,岛津义弘和小西行长统率的部队是西军主力,大战之后同样遭到德川家的报复,而他们的领地日后就演化成了萨摩藩。
江户时代,萨摩藩遇到挫折之时都会默默念叨“关原、关原”,而长州藩的家臣们在觐见藩主时总是以“关原之仇报了吗”来问候。由此可见,以长州、萨摩为代表的关西诸藩对德川家有多么恨之入骨。
岛津家掌握着萨摩藩的主要全力,其领地控有萨摩国、大隅国和部分日向国属地。琉球王国此时也受到岛津家控制。此时萨摩藩的藩主是岛津光久。为了报关原合战的仇,光久自继承家督之位以来可以说是励精图治。此时的萨摩藩和幕府之间存在巨大的矛盾。早在西元1640年,光久就命家老岛津久通前往长野开发金山。三年之后,消息泄露,在幕府干涉下萨摩藩不得不停止了金山的开采。但又过了三年,也就是到了公元1656年,岛津家又开始继续开采金山的黄金。开采黄金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到中国大陆套取白银。不过,江户幕府却颁布了锁国令。锁国令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限制西南大名利用海外贸易增强割据实力的倾向,巩固幕府在全国的统治地位。岛津光久对此岂能不知?对幕府的怨恨持续发酵。
李存真其实正是打算利用日本关西和关东的矛盾做文章。对于搅乱日本,在良心上,李存真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安。相反,他感到很爽!
作为穿越者的李存真早就看透了日本。日本的国格,气魄和民族性通通被他看穿。日本根本就是东方之耻。是东方文明的背叛者,是叛徒,骗子,小人和罪犯!
后世被美国认可的西方其实是“三大四小”,没一个是好东西。
三大便是美国、欧洲和日本,四小就是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以色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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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种与其他六国不同,但是日本却是使用和盎撒派一样卑劣无耻的招数——殖民扩张,奴役、屠杀原住民,武力掠夺——起家的。可笑的后世居然还有知名学者认为中国输掉抗日战争才是好事,因为蒙元和满清都入主中原,最后都成了中国人,抗日战争若是失败,专家想当然地以为日本人最终也会变成中国人。
李存真在上大学的时候听过该著名学者的讲座。对其学说嗤之以鼻,甚至认为这个学者当丢如粪池溺死。
日本侵略中国,便是要把中国变成美国的印第安,把中国人变成美国的印第安人。岂会出现日本化入中国之情形?中日之战乃是生死存亡之战,中国若败,亡国灭种。而中国最终胜利,这不仅为中国,更是为人类的光明保留了一丝火种。岂能认为是坏事?那专家真是无祖无宗!
幸好,李存真穿越了,为了抹去这个耻辱,李存真打算趁着十七世纪就一举拿下日本。让他们彻底拜托成为耻辱的可能。
何况,日本其实根本就是个金银岛,上面黄金白银甚多,拿下日本也可以为明李的货币稳定提供保障。控制琉球王国也可以再得到一处稳定的硫磺供应地。
“我们需要一个人去萨摩藩,然后去肥前等地,看看这些倭人头头是怎么想的。先生以为谁去最恰当?”李存真征求陈显祖的意见。
陈显祖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理说殿下的老泰山最是适合。”
对!李存真听得陈显祖的说法十分赞同。不仅是因为韩临东夫人家是日本的菊池一族,更是因为韩临东多年往来于大明和日本之间,在日本熟门熟路,特别是九州岛上的萨摩藩和肥前藩,他更是熟悉。可惜啊,天公不作美,韩临东在二满刺吴事件中为保护李存真而殒命,现在想要找出一个熟悉日本的人还真的很难。
“可惜,泰山已经不在了。瑾瑜毕竟是女的,而且几十年一直在中国没去过日本,也不熟悉日本。”李存真沮丧地说道。
陈显祖张了张嘴说道:“殿下,其实……其实……”陈显祖欲言又止。突然感觉自己要说的话非常不合适,便干脆闭了嘴。
“谁?先生你想说谁?”
“没谁,没谁……”
李存真却笑了说道:“先生不是曾经说过要做良臣吗?据我所知,我国自古以来忠臣良臣论的第一人乃是大唐名相魏征。先生既然要做良臣,定然是知道魏征的。先生何不直言?难道是以为存真的度量远远不如太宗皇帝吗?”
陈显祖听了李存真的话,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她!她肯定合适!”
“谁?”李存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她!”
李存真这才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门口,看了看远处的池塘。
李存真此时下榻在瞻园,南京已经是冬天,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寒气已经袭来。一阵凉风吹过,李存真吐了一口道:“没错,先生说得没错,她确实合适!”
第卅七章 金尔文
从明李制服朝鲜到郑家三将、关盛年和曹海涛等人率军攻打登州,再到海军第二军巡视渤海在归途遭遇荷兰雇佣舰队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南京城内发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但是这事足以让李存真觉得烦闷不已,甚至狗血得隐隐觉得有些尿意连连。
金尔文是朝鲜大商人,据常琨等人的情报证实,金尔文一直在做着走私生意。路线很是复杂,包括朝鲜、日本、澳门,甚至是巴达维亚。主要走私的货物是丝绸、茶叶、瓷器、棉布和武器,因此积累了大量财富。很难想象,在国姓爷控制对日贸易的情况之下,金尔文居然能够躲过国姓爷,同样也就躲过了白景春的监视,竟然做起了对日贸易,特别是通过大陆金银价格和日本、巴达维亚、马尼亚、澳门等地金银价格的差异套取大量财富。如今金尔文的船队据说远在印度果阿。
金尔文被明李注意到并不是因为他多有钱,毕竟在大明有钱的人多了去了,而是因为金尔文竟然成功地预见到了李存真这个后来穿越者利用债券吸纳资金,套取利益,搞垮缙绅,从而获取土地的计谋。他在这过程当中获利颇丰,而且每一次都能够准确预测到李存真的下一步动作,对债券涨落的拿捏极为精准,能够及时地买进卖出。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陈显祖、常琨等人行动迅速,怕是债券之计的胜利果实有一大半都要被金尔文占据。正因为这样,金尔文进入到李存真的视野之中,并且因此而“获罪”。
按理说,李存真的计谋即便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也没有几个人能看懂,可偏偏在这十七世纪就有人能看懂。李存真一开始觉得奇怪,但是后来一想,我中华之民以兆亿计算,有大智慧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有人看穿他的计谋也不奇怪。况且,朝鲜怎么了,朝鲜也是中华文化奶出来的孩子,有聪明人奇怪吗?便没有在意。但是韩瑾瑜却认为,这非常不正常,非要常琨去查一查。常琨认为查一查还是好的,便说动了李存真。于是……金尔文就这样被捕了。不过,他似乎正等着这一天,没有反抗,束手就擒。正是这一查,终于搞出事情来了。
“你们没把他怎么样吧?”李存真问常琨。
常琨看了看陈显祖和韩瑾瑜道:“没有,他很好,我把他就安置在瞻园旁边了。”
李存真一愣,心道,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放在诏狱里面吗?虽说现在没有诏狱了,但是至少让这投机倒把的家伙蹲几天大牢吧,怎么现在放瞻园旁边了?瞻园便是都是各色的园子,难不成金尔文用钱买通了自己身边的人?
常琨看到李存真面色异常,赶快说道:“殿下放心吧,他跑不了。姜诚看着他呢,亲自值守。要不是因为添秀去了朝鲜,其实该让她看着。不过,辣姜行,胆大心细,手段非常,你也知道,他也没有问题的……”
“不是……我不是说辣姜有事……我是不明白……金尔文……啊……就因为他有钱你们就把他放瞻园了?”李存真有些不高兴地说,“以后咱们还要对付江南、浙江还有福建等地的地主劣绅,到时候你们看着这群人有钱,是不是也要放‘瞻园’啊?你们会不会也”
常琨吓了一跳,赶快咽了口唾沫说道:“不是,不是……大哥你放心,咱们兄弟绝不会被钱收买……”
“不是是啥?”李存真很不耐烦。
常琨抬眼看了看陈显祖,陈显祖回了一个白瞪烟,意思是——你说啊你!
李存真看了看陈显祖,又看了看常琨,顿时知道这其中有蹊跷。
常琨看了看李存真,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韩瑾瑜。
李存真顿时明白了,说道:“你怕夫人干什么?你还怕她吗?”
“我是怕大嫂心里不高兴。”
李存真一惊,凑近了问道:“难不成金尔文和白景春有关?”
常琨没说话,眨巴了两下眼睛,意思是——有点。
“磨磨唧唧的!”李存真看了看韩瑾瑜说道,“夫人,要不你……”
韩瑾瑜掩口而笑,故作嗔怒地说道:“你们男人干得好事,肯定是你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呸!不要脸!我才不稀罕知道呢。”
韩瑾瑜说罢就往外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住了,说道:“不管是谁,你是爷,你都可以要。你要娶四万个老婆我都没异议。但是殿下……白景春必须死,莫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除此之外,你也要知道,芳芳夫人走了我就是大姐,就算是夏大夫进门她也只能当二房!”说完,也不等李存真回答,便出去了。
“大嫂慢走啊……慢走……”
常琨假模假样讨好似地喊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看了看李存真说道,“大哥,你自己去看吧。”
“啥事啊?咋地了?你特么神经兮兮的你……”李存真听了韩瑾瑜的话有点不高兴,把气都撒在常琨身上。
“那个啥……大哥……你看了就知道了。请移驾!”常琨说道。
“臣告退!”陈显祖说完就往外走,也不去管李存真的叫喊,径直出了瞻园回自己租下的大院去了,就在瞻园南面不到六百米的地方。
“怎么回事?你先和我说。”李存真和常琨一边去看金尔文一边问。
常琨却道:“到了就知道了!”
两个人来到“关押”金尔文的地方。只见里面的姜诚正在大笑,说道:“姐啊,你可想死弟儿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去哪了,也不捎个信来。这一看到你……哎呀,姐,你这跟仙女似的……你是不是抢着了聚宝盆了?你咋这么有钱呢?”
那里面人说:“辣姜,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钱都是小意思,你若喜欢,借你二十万两花着。”
“真的?那小弟在这里谢谢姐姐……”
“辣姜!”常琨大喊一声,打断里面人的谈话。这也怪不得常琨大喊,这里根本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外无防备,里面聊得火热,哪有这么关押人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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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姜诚听得有人大声地喊自己的外号,顿时怒了,冲出来想打人。刚一出门,一抬头,竟然看到李存真在门口。手里的棍子赶快放下了,道,“大大大……大哥……你怎么来了?”
姜诚再看向常琨,常琨狠狠地瞪了姜诚一眼。
姜诚刚要说话,常琨立刻给了一个眼神告诉他闭嘴,然后对李存真说道:“金尔文就在院子里面,大哥你自己去看吧。”
“哦……哦对,在里边呢。大哥,你放心,没有武器,而且我辣姜包票他肯定不是刺客,你放心……其实我刚才都是和他开玩笑的,我其实吧我……”
姜诚没说完就被常琨拉走了。姜诚吹了一口口哨,院子里面的八个人,六男两女立刻鱼贯出了院子,看到李存真赶快行礼,然后走开。
李存真心里一直纳闷,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些什么,想了想也没想出来什么,于是,推开门便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李存真呆立当场,只见得眼前人:
一件绿衣绮罗穗,一袭黄裳梅花泪;
青丝漫卷独怜花,雨雪冰肌红眼眉。
梦里寻他千百载,伊人在此君微醉。
李存真一见此人,立刻神魂动荡,精神俱疲,好一会才立主。擦了擦额头强自镇定,然后说道:“不曾想……原来是故人啊……”
那女人走上前几步,缓缓跪倒在地,黄裳犹如黄花般展开在地面上,她双手施礼高举齐眉,一字一句地说道:“恭喜殿下,得逞凌云之志。小女白芷兰这厢有礼了。”说罢拜倒在地。
第卅八章 唐王之女
李存真没有去扶白芷兰,毕竟这一别已经差不多九年了。
九年,真的是弹指一挥间。白芷兰那夜离开时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李存真感觉就好像昨天经历过的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半天也没说话,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还是白芷兰打破了沉默,她轻轻地问道:“你成亲了?”
李存真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第二次成亲了。”
白芷兰愣了一下,转而冷静下来问道:“第一次……你娶的我姐?不,你娶了白景春?你知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货……”
李存真没有回答,却反而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对货币和金融的看法,教过你点金融知识,所以你才能算无遗策,炒债券,把金银全都卷到你手里了?”
白芷兰听得李存真如此问,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膝盖。一边揉着一边说道:“没错。当年你不是和我说过的嘛,你打算用债券狠狠地搞一笔,如果顺带着能干掉缙绅就更好了。正是因为你说过,所以我在债券市场上才能如鱼得水。”
李存真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走到椅子边上坐下,问道:“看样子……这个……你和黄梧的儿子黄芳度没有成?难道是因为你的身份暴露,还是黄家听说过你我的事……然后不要你了?”
李存真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本身却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他主要是想说,自己毕竟是个海盗,而白芷兰当初和他相好,这是尽人皆知的。如此一来,可能对于黄家来说,有辱家风,所以把亲事退了。
白芷兰立刻明白了李存真的意思。她能够被李存真看上,其中一个重要原因确实是因为样貌。在明末清初这时代,白芷兰的样子并不是美的。想要知道什么是美还需要去看《金瓶梅》里面潘金莲的长相,那才是明人的美。
白芷兰身材高挑,很是有运动的健美,其实这和欧美人有一些相似,像是后世的维密超模的样子。
但是,身高腿长,运动健美,这在明人看来无论如何都不是美的。只是……李存真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欧美文化扩张泛滥的时代。人的审美和对性的追求都已经欧美化了,可见欧美的文化有多么强势。如同超模的白芷兰自然被李存真相中。
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仍然还是白芷兰能够理解李存真话,懂得李存真心中想的东西。这是最为关键的。对男人,特别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说,理解,女人的理解最有杀伤力。
白芷兰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黄芳度的婚事,我骗你的……”
“你说什么?”
“我没有跟什么黄芳度在一起,我甚至根本就没见过黄芳度。我那么说,是打算让你死心,不过……也想让我帮我报仇!没想到,你这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平时精明得可以,偏偏这个时候糊涂了。”白芷兰说道。
“我不信!”李存真心中一股无明业火升腾而起,自己信了这么多年,认为自己戴绿帽子戴了这么久,怎么突然一下这帽子就给摘了?
“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可以找个嬷嬷验看一下。”
“我明白了,是人家不要你吧。这么一来,你自然是黄花大闺女了?”李存真凑近了,狠狠地瞪着白芷兰道。
白芷兰嫣然一笑,说道:“要不,你亲自验看验看?”
这一句话,说得李存真一阵尴尬。白芷兰本来就是大胆的女人。多年前两个人流落孤岛,也是白芷兰抢先表白的,那时候白芷兰二八芳龄,亭亭玉立,性感诱人,只是李存真想着白景春,没有答应她。等到二人被曹海涛等人救回来后,李存真发现白景春跟了王强,这才跟白芷兰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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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他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说了,你信吗?”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
“好吧。”白芷兰说道,“你还记得我那舅舅吧?”
“哼!挑动白家岛内讧的那人我怎么会忘呢?”
其实,李存真所说的白家岛位于南海,又叫做林岛,因为上面森林茂盛故而得名。当初就是这个所谓的“舅舅”出了“奇谋妙计”使得白家岛海盗内讧,他趁机带走白景春。
“其实,他根本不是我的舅舅,是我父亲的随从,是他身边的一个武官。”
“你父亲?你父亲不是在白大炮抢掠的时候给打死了吗?不是……那是你舅舅的说法,真正是……海难淹死了,对吧?”李存真不解地问。
白芷兰道:“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怎么说?”李存真越发好奇了。
“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父亲,也是我父亲的一个随从。”
“你说得我都糊涂了,怎么又多了一个随从?”李存真问,“你父亲是谁?”
白芷兰笑着说道:“我的父亲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
“如果是真的我就信。”李存真说道。
“真的?”白景春安耐不住一阵激动,明媚的眸子里面金光闪烁,旋即她轻轻地说道:“我的父亲就是朱长寿。”
“朱长寿……朱长寿……朱长寿……”李存真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是的……你耳熟的很。记得吗?当年在海岛上,是你和我说唐王是多么的勇敢,多么的正直,如果他做了真正的皇帝,大明中兴有望。你还说什么南明如果想中兴,只有他能做到。”白芷兰说道。
“你……你……你……”李存真指着白芷兰说道,“你老爸是隆武帝?”
“正是!”
“你胡说你!”李存真大声反驳道,“隆武皇帝只有一个孩子就是朱……朱……朱什么来着?”
“你是说朱琳源吧,追谥为庄敬太子,死得时候不过两个月大。”白芷兰说道。
“对,对对……”李存真立刻拧着眉毛问道,“白芷兰,你说你是唐王的女儿,你有什么证据?”
第卅九章 扑朔迷离
李存真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当年,他只知道白景春的“父母”出海遭遇了海难,男的死了,女的就被白大炮收纳。
据说七个月后那女子便生下白芷兰。白大炮自然知道白芷兰不是自己亲生的,他又不傻,但是由于十分喜欢白芷兰的亲娘,所以也就把白芷兰视同己出了。再后来,白芷兰的母亲去世,白芷兰留在白大炮身边作为白大炮的二女儿长大。
不过,这些也都是李存真听说的,他穿越到达白家岛的时候白芷兰虚岁已经十二了。
白芷兰出生后一直在白家岛生活,如此过了差不多十七年,白芷兰的所谓“舅舅”来到岛上,挑起了白家岛海盗的内讧,杀死白大炮带走白芷兰。李存真记得的就是这些。
那个月夜,李存真平定了叛乱,率军来到海边,本来已经截住了白芷兰,但是白芷兰态度坚决,非走不可,加上李存真当时非常喜爱白芷兰便放了她离开。从那以后,绿帽子王的称号就一直伴随着李存真。
这两年来,李存真作为吴王威势日隆,没有任何一个老海盗敢像以前那么称呼他,更没有人敢提一句。但是,在心里,李存真是他们永远的绿色帝王。
也是有意思,兴许是体质的原因?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寒微还是富贵,李存真都戴了绿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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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别的绿帽都算不了什么,唯一让李本人耿耿于怀的就是白芷兰这顶绿帽子,男人总有最爱,有了最爱,其他的女人就什么都不是了,白芷兰曾经是李存真的最爱。而她也让李存真耿耿于怀。
白芷兰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是朱琳源的姐姐。我虽不是曾夫人所生,可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啊。”
姐姐?你能再狗血点吗?李存真恨恨地想。其实,李存真没有别的什么太多的想法,轰轰烈烈,曲折离奇的爱情他根本不想要,他只想要一个女人,一个属于他的平凡的女人,一段正常的,省心的缘分。
可是天啊,干嘛搞出这么多事来啊?不烦吗?李存真在心里咒骂。
此时的李存真内心已经平静下来的,如果说他心无波澜那是假的,但要说他如同愣头青一样,四五六不懂,那就太小看李存真了。
刚刚见到白芷兰的时候他有一些激动,毕竟多年不见了,但是,经历过这么多的背叛、生死,又才失去芳芳夫人和自己没出生的孩子没多久,李存真已经看透了一切。前世今生加一起四十多年了,不是白活的。
“好,你就说说吧。就……说一说……”李存真说道,“我来听听这个故事。”
白芷兰笑了笑说道:“我的父亲,不,应该叫父皇吧,不过我还真不习惯。就叫唐王。隆武皇帝受封唐王没多久,也就是崇祯九年七月初一,他杖杀两位叔父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为父报仇。可以说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八月鞑虏阿济格率兵攻打北直隶等地,胡虏兵入塞连克宝坻,直逼北京,京师戒严。父亲心切,上疏请勤王,烈皇不许。父亲竟不顾‘藩王不掌兵’的国规,招兵买马,自率护军千人从南阳北上勤王。行至裕州,巡抚杨绳武上奏,陛下勒令其返回,后来唐王没有遇到清军,却中途和农民军交手,乱打几阵,互有胜负,乃班师回南阳。
我朝对藩王防备极严。依照明朝规制,藩王尽可在王府内享乐,惟独不能兴兵拥将离开藩属。即使我父亲动机纯粹,仍使烈皇大怒,冬十一月下部议,废为庶人,派锦衣卫把这位唐王关进凤阳皇室监狱。我父正直又刚烈,不肯行贿,被凤阳守皇陵的太监用用墩锁法折磨,苦苦熬了七年……”
“你先等一会,这些都是当年我给你讲过的,你忘了吗?你怎么又给我讲?”李存真抠了抠耳朵说道,“朱长寿就是朱聿键,对吧,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说重点!”
白芷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娘文氏是在唐王受封那年跟随父亲的,也就是崇祯七年。不过,却是在崇祯九年的时候有的我。那个时我母有孕仅仅一个半月不到,太医便诊断出我娘有孕。此时,恰巧唐王要去勤王……”说到这里,白芷兰流下泪来。
李存真看了看白芷兰的泪,竟然觉得心中毫无波澜,就像听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说故事。
白芷兰擦了擦泪,继续说道:“大明是不允许藩王掌兵的,你和我说过,那是因为靖难之役。所以,事先父亲就把母亲打发走了,想就个种。唐王锋芒毕露,得罪了不少人,知道自己要倒霉,提前把我娘保护了起来。幸好我娘文氏没有名分,都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便也没有在意。于是,唐王的两个亲卫和另外七个人护送我娘南下,一路去琼州。”
“去那么远?”
“是的,因为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远一点走便是好的。”
李存真听了不置可否,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不过,权且听一听吧。
白芷兰继续说道:“过海的时候便遇到了白大炮。那时候,白大炮还不过是一个亦商亦盗的小集团的首领而已。看到我娘漂亮,见色起意……”
“这么说,你的那个所谓的舅舅没撒谎,白大炮确实杀人越货?”
白芷兰点了点头说道:“霍……霍壮士……就是你说的所谓舅舅,当时看的清清楚楚的,白大炮杀人越货。霍壮士水性好,跳入水中奋力游上岸才逃得一条性命。我那姐姐白景春曾经也跟我说过,总是看到姨娘以泪洗面,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事。”
“让我猜猜后面……”李存真说道,“再后来,这个霍英雄经过多年寻找,终于找到你们母女下落,然后来岛上想要带走你?然后经过一番筹谋就真的带你走了,然后把你一起送到黄梧那龟儿子那去了?”
白芷兰笑着说道:“存真哥哥,你不是和我说过你是神人吗?天上的事情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全知道,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怎么却说不对呢?”
李存真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你的事太小了,确实不知道,怎么,我猜得不对吗?”
白芷兰说道:“你想,如果我不是唐王的女儿,你所谓的舅舅,你口中调侃的霍英雄怎么会费那么大力气,耗费了十七年找我呢?”
“行,就算是真的,那我问你。当初你和我说什么黄芳度怎么回事?”
白芷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霍永清是个汉奸!”
“谁?”李存真不可思议地问,“你说谁?”
“就是我那个假舅舅,我所说的壮士,名字叫做霍永清,其实是个汉奸!”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有意思……实在有意思!快说说怎么回事?”
第四十章 狗血到底
白芷兰继续说道:“霍永清本来是唐王府中的侍卫总管,不过他还有一个秘密身份是锦衣卫的暗探,档头,是大明朝廷早就安插在唐王府中的。
当初我父亲看中他的武艺和什么忠义就让他带着怀有身孕的文氏,就是我娘,一路南下,没想到遇到了白大炮……霍永清眼看着我娘被劫走没有去九而是跳水逃生,他上岸之后,立刻把忠义全都忘了,自己一个人跑了。
这也难为他了,如果他回去告诉我父亲说他把人弄丢了怕是要死一万次吧。去救又打不过白大炮。
再以后,霍永清就投降了清朝,在吴六奇手下听命。可惜啊,十多年也熬不出头,这个时候他就想到用隆武皇帝的女儿换富贵的点子。
因为想要升官发财所以才如此卖力的绸缪。白大炮在南海横行,谁能不知道,想查出来一点也不困难。霍永清其实十几年一直在清朝那边享福,后来想拿我换富贵所以才找我,用了不到一年就找到我了。他自己却说找了十几年。其实是骗人的。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不,我还是不知道。黄芳度,我问了好几次了,怎么回事?”
“霍永清骗我的。霍永清根本就没和我说我生身父亲的事,只是说我是我娘文氏和赵先生的女儿。还说,其实当时参与白大炮禽兽行径,给白大炮报信的就是黄梧。我当时心中大乱,根本就来不及辨明真伪。我就信了霍永清的鬼话。所以,那天,月夜的海边,我当时就和你说,我和黄梧的儿子黄芳度定亲了。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白芷兰笑了笑说道:“我以为我魅力无限,我还以为你真爱我,非我不可呢。你,李存真,一个男人,不是说过这个世界上男人有两个事情忍不了吗?一个是杀父之仇,一个是夺妻之恨。你还和我说,人生在世,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我想,你一定会去找黄芳度报仇。你是男人嘛,一定忍不了夺妻之恨。你肯定会杀了黄芳度全家,这么一来,黄梧就死定了。因为黄梧年长我许多,所以我也没办法说我和黄梧定亲,不然我可是会更直接点的。还有,你不是还说,你最恨汉奸吗?你说你通晓天机,说什么……黄梧日后会被鞑子皇帝封为海澄公,他还会去挖国姓爷家祖坟,他还会提议迁界禁海祸害中国,实在是中华千古罪人。后世被带坏了,把黄梧那龟孙子的狗窝当什么物?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你狠得牙根直痒痒。所以,我觉得,我说我去找黄芳度,你于情于理都会找黄家报仇。这么一来,如果我没有报得了仇,你就会替我报了!”
“这是什么鬼逻辑?你直说不就完了吗?”李存真心道,什么意思,这是拿我当工具使了?
“我能直说吗?”白芷兰也提高了嗓门,“你让我怎么和你直说,说我是唐王的女儿?然后呢?要你去和我一起找黄梧报仇吗?你行吗,你能做到吗?我离开你是想要报仇,可是你志在高远,而且你当时也不过是南洋一个海盗头子罢了,你有能力报仇吗?你没有!你不是说你以后要反清复明吗?我和你说了,你能当场就去找黄梧报仇报吗?我不告诉你,是想让你别去送死。”
“哼!”李存真非常不悦,哼了一声。其实,白芷兰和李存真总是十分吵闹的。李存真穿越之前结过婚,结果,那女人跟别人跑了。白芷兰在气质上确实和自己前世的前妻有八分相似。两个人又都是倔强之人,所以,虽然相恋但也总是吵架。这和后世绝大多数九零后年轻人的恋情相似。
李存真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白芷兰,心道:我的大美女啊,我的大模特,你来找我干什么来了?难不成是让我替你报仇?
李存真问:“其实黄梧根本就没参与白大炮的事,对不对?”
“对!”白芷兰说道,“霍永清就是想让我跟他走而已,他胡编乱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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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搞出这么多事情来,黄芳度……黄芳度的……你不是想要干掉黄梧吗?你和他没仇,你扯那么多要干什么?”
突然,李存真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立刻瞪起眼睛厉声说道:“你这婆娘,想诓骗我?”
“我这么诓骗你?”
“黄梧投降满清那是在顺治十三年。白家岛内讧是在顺治八年岁末。那个时候黄梧还没有投降。你报个屁的仇?”
白芷兰额头青筋崩出,毫不退缩,说道:“不是你和我说黄梧是汉奸的吗?在海岛上,你和我一边看星星一边告诉我的。我怎地知道黄梧没投降?他儿子叫黄芳度,不也是你告诉我的吗?你只说黄梧是国姓爷手下将领,竟然把海澄那大堡垒献给满清,实则是叛徒败类。而且他献计迁界禁海祸害华夏几百年,死后该掘墓鞭尸。这不都是你说的吗?黄梧顺治十三年才投降,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我怎么知道?”
“你也不认识黄梧,听我说的你就打算搞死他?”
“没错!不然还要怎地?”白芷兰大声说道,“我是唐王的女儿,国姓爷是我唐王系的干将。我父王当年拍着国姓爷的背说:若是我有女儿一定嫁给你,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不也都是你告诉我的吗?这难道是假的吗?黄梧那王八犊子敢去挖国姓爷的祖坟,那就是反我唐王系,他就该死!全家都该死!我若是我父,第一杀黄梧!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然后再掘墓鞭尸!”
李存真听了白芷兰的话,心中极其不满,突然感觉自己头上又是绿油油的。白芷兰,你这骚娘们儿,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特么看上国姓爷了?对,对,对。国姓爷,比我好。你父亲不知道你的存在,若是知道就把你许配给那姓郑的了,是不是?我说的呢——既然你和黄芳度没事,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原来是揣着嫁给国姓爷的心思?
“可惜啊,可惜啊,国姓爷不再了,你也做不得延平郡王的王妃了。”李存真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表示惋惜。
“啊?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白芷兰急忙说道,“存真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第卌一章 老祖母绿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了……要我说啊……哎呀……”李存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我和你搞了那么长时间对象,你说你,出了这么大事你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不过才十七岁,你懂什么?我比你大,能想些办法吧?你怎地不和我说?”
“我十九,我当时十九,你这都忘了?”白芷兰拧着眉毛说道。
“你虚岁十九,你周岁十七。你不是崇祯九年腊月二十八生的吗?”
“这……难为你还记得……”白芷兰脸红着说道,“你不要怪我不和你说,那个时候我和你好这不假但是我和你才好几天?我能和你说这些?你和我姐……你和白景春不也好过,最后还不是掰了?而且,咱俩也没睡过,我怎么把事托付给你?”
你……什么意思!李存真心中马牛羊奔腾不休……咋地啊?我没睡你,那是不坏你清白!我李存真从来都是正人君子!芳芳和韩瑾瑜我都是给了名分才动手……当年在孤岛上你投怀送抱我动你了吗?后来咱俩好了,可你不到十八岁,我下手我还算人吗?
崇祯九年白芷兰出生,其实,她生于公元1636年的农历腊月,但是纪年却是崇祯九年。到了1646年,南明隆武的时候,李存真穿越了,趴在南海的一块破木板上。在出海躲避天花的鸟船上,白芷兰第一次见到了李存真。那个时候,李存真重回十七岁,而白芷兰也只有十岁。
不过,白芷兰自幼身材高挑,虽然只有十岁,但是由于是女孩,发育得早看起来就像一个后世初三的女孩子。六年之后,白芷兰十六岁了,正是二八芳龄,出落得亭亭玉立,如白玫瑰般妖娆婀娜。
白芷兰看上李存真是在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对李存真是万分崇拜的,只因为李存真会防治天花。
再后来,白芷兰跟着一起出海劫掠,对李存真的计谋和胆识佩服不已,甚至有过抢自己大姐男朋友的想法……也付诸过行动。
其实,白芷兰虽然是女孩但是个性刚猛果敢,性子刚烈,犹如一匹野马,十四岁就敢跟着海盗们出海劫掠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行了,不说那个了。你怎么发现的?”李存真问,“你不是说霍永清那人想要把你献给满清谋富贵?你怎么发现的?”
“他自己暴露的。”白芷兰说道,“月夜,我和他一起上船往大陆走。到了大陆已经是两天之后。这两天我多少也想得明白了一些,感觉霍永清的话当中有不少漏洞,不过那个时候我确实还年轻,很多事情还是想不明白。你也不要苛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年轻轻轻就能思虑周祥。
等上岸之后,霍永清突然之间显得非常神秘。过了一些日子,说要带我去见国姓爷却一直不肯动身。我就留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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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出门,我做足了准备就尾随他一起走,终于发现他居然和满清的人接触。这个时候我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我立刻就想到他肯定是要把我献给满清谋富贵。不过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费力把我救出来,就凭他是我舅舅?多少人自己儿女都能卖,一个从未谋面的舅舅能有这许多感情吗?”
“然后你就逃走了?”李存真问。
“是的,不然怎么办?”白芷兰说道。
“你没有找他报仇吗?”李存真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霍永清欺骗了你,让你干了那么多事,你没找他报仇,就那么走了?”
“谁说我没找他报仇?”白芷兰说道,“只是我当时没立刻找他报仇。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和他打?他还有满清的人帮着。于是,我直接就跑路了。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再找他算账。我当时连住的地方也没回,东西也没收拾我就直接上船跑路。跑路这个词是你教我的,你明白什么意思吧?我一路跑到苏州才停下。”
“然后呢?”
“我不是给过我一块老祖母绿吗?我给卖掉了!”白芷兰说道,“就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你当海盗抢劫抢来的那个。当时……我手上有两样东西,一个彩陶杯子,另一个就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李存真看了看白芷兰,纳闷地说道:“这不是还在你脖子上吗?”
“哦,我又给买回来了。”
李存真听了,轻笑了一声说道:“真有你的,真能折腾。”
“存真哥哥,我当时实在是没办法呀,再说,陶瓷杯子就值一百两,若是死当也不过八十两而已。老祖母绿就不一样了。”白芷兰有些不好意思,却仍然说道:“我是卖玉,所以卖了一千两银子。于是,我就用这一千两银子做走私,特别是从日本走私黄铜到朝鲜,在朝鲜做成铜钱,然后用铜钱购买朝鲜的人参。你不知道,朝鲜居然能够收购到貂皮,红毛人最喜欢这个东西,我把貂皮卖给荷兰人赚取白银。人参就贩卖到苏杭地区,获取白银。然后我用自己手中的白银在大陆套取黄金,再用黄金在日本那里换取白银。大概也就是三年的功夫,我就赚到了二十万两银子。”
“没人抢你吗?”
“存真哥哥,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海盗出身。我好好做生意没招兵买马抢别人就已经是客气的了。”
“是的,是的。”李存真笑着说道。
“有钱了,我就可以报仇了。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霍永清。这老犊子还在吴六奇手下当差。我索性绑了他的妻儿作要挟。终于套出了我自己的身世。霍永清和盘托出,我这才知道自己是唐王的女儿。”
“他说你是,你就是?而且,你就信了?”
“没有,我有过求证。”
“怎么求证的?”
“我见过文贞公。”白芷兰说道。
“谁?”李存真根本就不知道谁是文贞公,自然声调高了许多。
“文贞公,姓路名振飞。”白芷兰说道。
“路振飞?”李存真念叨了一下,然后便缓缓点了点头,“原来是他……”
第卌二章 彩鸡杯
路振飞,字见白,号皓月,河北曲周人,是历史上明末清初著名的抗清人士,南明福王系干将。弘光皇帝阵亡之后,因其与唐王的交情匪浅,转而支持唐王。
路公与唐王的交情还要从烈皇的时候谈起。崇祯九年,建奴入宼,唐王朱聿键不顾大明祖制,非要起兵勤王,虽无私心却仍被崇祯帝废为庶人,囚禁在凤阳。
崇祯十六年的时候路振飞出任凤阳巡抚,到当地巡视,前往监狱拜见朱聿键。此时的废唐王朱聿键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气,多年的磨练已经使他成为了一个成熟的人。朱聿键谦逊温和待路振飞彬彬有礼,尽显仁义风范,使后者对唐王好感非常,并派人对这位已经被废为庶人的唐王加以特别护理。再以后路振飞向崇祯帝上疏陈高墙监吏凌虐宗室状况,请加恩赐宗室。崇祯帝得到路振飞的奏疏后立刻下旨杀掉了欺凌唐王的陵监石应诏。可以说,路振飞对朱聿键有恩。
南明弘光帝被俘后,唐王自立于福州,先后封路振飞为左都御史、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等职。官爵累至左柱国、光禄大夫、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在历史上大家都认为路振飞卒于隆武二年的广东顺德,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路振飞一直坚持抗清,在永历七年的时候到江南省一代从事抗清活动。被叛徒出卖,不幸被捕,宁死不屈,最后英勇就义。家仆和老太监收拾了路振飞的尸骨埋葬于苏州野外,也就是后世的东山镇法海坞的一个土坡上,村民称之为“路家坟”。
李存真的师兄去苏州参加学术年会,特意自费绕道去过一次“路家坟”,还拍了不少照片给李存真看。可怜一代英豪,死后墓地上长满荒草,多少年都没人祭拜。师兄回来后给李存真讲了自己的见闻,并且还说了一些路振飞的事迹,故而李存真听得白芷兰的话,理解了其中的辛苦,点了点头。
“文贞公身旁的老太监说我酷似我母,还给我看了我母亲的画像。”
“没有信物吗?”李存真其实想问,你做过亲子鉴定没有?但是转念一想,这年头那有那玩意?
“有!”白芷兰说道,“当年我父亲送给母亲一只陶瓷杯子。”
“你老爸给你老妈礼物是一只杯子?”
“是啊,当时老太监跟我说,唐王说这叫做慈悲为怀。那老太监就是我父亲身旁的太监。”
“我怎么不知道?”李存真问道,“我却从来没见过你的瓷杯子。那东西是瓷的,又不是玉,你怎地能带在身上?”
白芷兰说道:“本来也不是天天带在身上的,那是我母的遗物,我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那东西,没事给你看做什么?我都是放得好好的。”
也对,任谁也不会有事没事就把自己母亲的遗物给人看。
白芷兰继续说道:“正是因为那天我跟踪霍永清,认为会出事情,所以临时把那瓷杯子带在身上,东西小,用布包裹一下便能带走。”
李存真眼珠乱转,问道:“一个老太监认识一个瓷杯子?天底下的瓷杯子那么多,老太监,老了啊,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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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认得的!”白芷兰说道,“老太监说那叫做斗彩鸡缸杯,听说是当年成化皇帝专门为万贵妃制作的。这世上本就没有几个。”
“什么?你是说成化皇帝的杯子唐王弄到了?”李存真瞪大眼睛说道。
“不,不,不,没有。是唐王仿制的!而且是当年老唐王仿制的,不是我父。据说特别的难做,耗费了好多功夫才成了两个。其中一个就给了我母。老太监特意看了杯底说没错就是这杯。这杯子都是达官显贵才见过,寻常百姓就算想要仿制不要说没能耐烧那瓷,就算是见都没见过,如何仿制?”
李存真听了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霍永清呢?”
“我给埋了。”
“埋了?”李存真瞪大眼睛问道,“死埋还是活埋?”
白芷兰一脸鄙夷地说道:“霍永清不忠于大明也就罢了,出卖大明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而且改朝换代实乃天意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他陷害本姑奶奶,使我面临不仁不义的境地,跟我有私人恩怨,我不能放过他!而且,这王八犊子还企图出卖我,怎么说我父也是唐王,他这就是卖主求荣!”说到这里,白芷兰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鞑子该死,叛徒汉奸更该死!霍永清这王八蛋,呸!我恨不得生啖其肉,腥饮其血,卧寝其皮,抽拔其筋,挫骨养活方解我心头只恨!如今,我只是倒栽葱给他活埋,算便宜他了!”
够狠!
李存真咂了咂牙花子,下意识地用手搓了搓下巴的皴,问道:“那个……霍永清的妻儿老小呢?”
白芷兰涨红了脸说道:“汉奸就该断子绝孙,我……”
“行了,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李存真说道,“你说你是唐王的女儿,我不能马虎,需要找个人来看看。你不是有信物吗?便拿出来吧。”
白芷兰道:“没问题!不过……除了信物,老太监还活着呢,没死,就在苏州。文贞公的儿子也在苏州。唐王府邸的嬷嬷在福州。殿下都可以找来验看。”
“我自己会找的。”
十八天后。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老太监和嬷嬷的口供一般无二。老太监甚至还收藏有白芷兰母亲文氏女的画像,上面竟然还有唐王的题字。
李存真问老太监:“隆武皇帝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吗?”
老太监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悲苦之色,摇了摇头说道:“怕是不知道的……但是,文夫人怀有身孕圣上是知道的。后来圣上还问起过,也派人找过,但是一直也没有消息。幸好啊,幸好啊,天可怜见,公主自己回来了。谁有彩鸡杯谁就应该是圣上的女儿,况且大公主和文夫人又如此的相像,我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文夫人回来了。这肯定不会错的,肯定不会错的。她就是大公主。”
李存真对唐王早年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隆武皇帝该是生于万历年间,到崇祯的时候年纪很大了吧,不早就应该妻妾成群女儿成堆了吗?怎么到了崇祯的时候还没孩子吗?”
第卌三章 娶我如何
老太监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说来话长,还得从老唐王的时候说起。当年……陛下的祖父也就是唐端王惑在嬖妾,就是看上了一个狐狸精,他心里一直爱惜小妾生的这个儿子,憎嫌世子,也就是陛下之父。于是,他暗中把世子父子囚禁在承奉司内,想活活饿死他们,当时陛下才十二岁啊。幸亏暗中有个小官张书堂帮忙送些糙米饭,才得以活了下来。本来以为关几天也就算了了,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关就是十六年。
让老奴敬佩的是身处牢笼,年少时期的陛下埋头苦读,钻研儒学典籍,没有浪费光阴,成了饱学之士。十几年过去,器墭世子虽然被折磨的气息奄奄可眼看就要熬出头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要出头了要出头了,竟然被急切想袭唐王王位的弟弟毒死。那是在崇祯二年。老唐王见世子没了,便准备封爱妾的儿子为世子,还想剥夺陛下的世袭地位。结果,地方官员陈奇瑜吊唁世子时,警告老唐王说,世子死因不明,贸然改变世袭人选,说不定朝廷日后会怪罪。老唐王害怕追究,赶忙立陛下为世孙。也就是在这一年,老唐王薨了。陛下隐忍十几年终于出头,得以承袭唐王的爵位。”
“你是说,十几年,隆武皇帝其实一直被囚禁?”李存真问。
老太监回答:“是的……”
“唉——真是无情最是帝王家啊……”李存真感叹。
老太监继续说道:“百姓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陛下继承唐王爵位的时候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自然也逃不开没有子嗣的烦恼。于是……”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确实如此,哪有几个人会和我一样,三十多岁了也不着急?我手下的人都是我亲自带出来的,自然有些新思想能接受我没后嗣的事实。不然要是放在以前,我没有子嗣,下面的人早就反了。”感慨过后,又问,“就只有文夫人吗?”
“不是,共有六女,但是只有文夫人一人有喜。在崇祯的时候,因为勤王的事,陛下只能事先让人带着文夫人逃走。那个时候文夫人有喜已经一个多月了……”
听了老太监的话,李存真缓缓走出了门口,抬眼看了看天空,轻声说道:“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帝王啊。朝夕不保时竟也没有自暴自弃,真的是朝闻道夕死可矣。比那顺治强太多了,顺治就算再好学也不过是想要统治汉人罢了,是为利。唐王被囚,前途未卜,能勤学不怠便只能说其志存高远。没有功利的追求才是真追求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不选择唐王而要选择鞑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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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瞻园中,李存真再一次见到了白芷兰。
“你吵吵着要见我?钱不是都还给了你了吗?还有什么事?”李存真说道。
白芷兰瞪着大眼睛看了看李存真,突然跪下对李存真说道:“存真哥哥,娶我如何?”
“什么?!”李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娶我!”白芷兰又说了一遍。
“娶你?”李存真撇了撇嘴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白芷兰,哼了一声说道,“就你……凭什么?”
李存真这一问合情合理,便看着李存真和白芷兰认识之后的这十几年二人所处之事实自然是要问一句“凭什么”的。不仅仅是问,更是李存真内心的真实表达。
遥想永历七年的白家岛海盗内讧真可谓是惨烈至极。白大炮本来是明朝的小军官,后来落草为寇,逃亡到南海的林岛落地生根,改林岛为白家岛,做起了海盗生意。隆武之后,特别是李存真到来之后,白大炮积极从事抗清活动,为广东水师提督许龙和所谓的“大力将军”吴六奇等人记恨。
正好霍永清的出现给了广东水师一个剿灭白家岛的大好机会。终于,霍永清说动了另外两个海盗头子王二炮和郑三炮以及白芷兰共同发起了叛乱,最终的结果是白大炮为王二炮所杀,王二炮被赵无极杀死,郑三炮为吕英杰所杀,三炮全部阵亡。霍永清挨了何天骄一箭,侥幸没死,和白芷兰一起逃回大陆。
那天,白芷兰其实已经丧心病狂,虽然她不能左右自己,但是却默认了霍永清四路出击的计划。一路杀向白大炮,一路杀向白景春,一路杀向刚刚死了老爸的芷兰岛岛主王金玉,最后一路则杀向李存真……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芷兰也根本就没有为明李做什么贡献,居然要李存真娶她,难道就不该被问:“凭什么”吗?
这么多天过去了,白芷兰竟然丝毫不提当年的糊涂事,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难道不该问她一句:“凭什么”吗?
李存真这一问竟然没有使白芷兰感到一丝的胆怯,更没有让她觉得脸红羞愧,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道:“男儿立志出乡关,不兴大明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这真是一首好诗啊!存真哥哥果然才华横溢!你的这首诗不正是说明了你要匡扶大明吗?”
“没错,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李存真笑着说道。
“存真哥哥北上抗清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往往还能力挽狂澜。其实在众人眼中早就已经是战神一样的存在了。如今手中雄兵数十万,占地何止几千里,却偏偏不过是个吴王而已。”
李存真听得白芷兰如此说法,讪笑一声道:“你这是挖苦我?”
白芷兰道:“我怎么敢呢?我只是想问问存真哥哥的志向而已。”
“我的志向不是你能理解的!”李存真正色说道,“你理解不了,以后也不要在问。”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白芷兰急忙说道:“你没想过要当皇帝吗?”
“什么?你说什么?”
白芷兰微微一笑,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手指轻轻触碰在李存真的背部,然后划到前胸,说道:“存真哥哥难道你没想过当皇帝吗?会打仗,度量大,有文采,擅经营,怎么看都像是曹操。不知道曹操当年想过当皇帝没有?”
“这你管不着,不过我想和你说的是——就算我想,也不关你的事。”
白芷兰轻轻掩住自己的口鼻,尖尖地笑了几声说道:“存真哥哥娶我便能当皇帝了!”
“哎呀哈,是吗?你也不撒……你这么厉害?”
“我是隆武皇帝的女儿,存真哥哥娶了我,便是隆武皇帝的女婿了……那可是大明的驸马爷。凭着这一层关系,存真哥哥登大寳做皇帝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吗?天底下再也不会有人说哥哥你‘名为汉相,实为汉贼’了。”
第卌四章 如此买卖
其实,白芷兰所说的正是李存真很长时间以来担心的事。北上抗清的时候,李存真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大陆站稳脚跟。毕竟那么多的抗清英雄,郑成功、李定国、张煌言哪一个不是人中豪杰,最后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李存真读书明白的一个道理是千万不要小看古人,他们的智慧绝不在现代人之下。既然那么多的古代英雄都没有办法打败满清,自己就算来自后世也极有可能打不过满清。
天下大事,即便是有能人也需要顺势而为,大势所趋很可能抗清事不可为,无能为也!那么就必须要退回南洋。所以,北上伊始李存真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当皇帝,他想的就是要争取较多的支持,打倒满清不要再有百年耻辱,同时也好遏制白人争霸,为中华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
李存真认为只要高举明字大旗就能争取到较多的支持。毕竟,永历皇帝死了十几年之后,三藩叛乱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思念明朝,不嫌恶心地支持了吴三桂,可见大明在当时人心目中的地位。事实上,李存真也确实因高举明旗而受益匪浅。
然而,李存真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几番大战下来,竟然硬生生地从满清口中夺取了半壁江山。
可烦恼也随之而来,想要获取更多的荣誉,想要实现更多的变革乃至彻底改变中国,明室是横在李存真面前的一座看不见的大山。
明朝的存在拥有法统和道统的双重力量。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得到国最正的朝代只有汉和明,而汉是“诛暴秦”而得国,虽正稍逊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明朝。明朝在自己三百年的发展当中形成了一套类似习惯法的东西,培养了数不清的顽固的腐儒、缙绅、地主豪强。这些人有钱、有人、有粮、有地,非常难对付。明朝其实正是这股势力最理想的外衣,而清朝这件外衣确实不是太美。况且,清朝统治一直是持高压态势的,否则怕是英国人早就打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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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摆在李存真面前两条路:是灭明还是扶明,这是一个问题。
李存真甚至想过实在不行就来个“君主立宪”,或者让永历皇帝当一个只有祭祀权力的“虚君”。但是,想来想去,都不可能。这根本就不是中国的东西,真要是这么做了,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叛乱和内斗是早晚的事。所以,李存真一直为此发愁。
然则白芷兰的一句:“你可以以女婿的身份登基为帝”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若果真能够如此似乎多少还能站着些法理。
毕竟,在中国历史上,李白、完颜函普、淳于髡,宋太祖之父赵弘殷,努尔哈赤,还有后世的左宗棠都是上门女婿,那么自己如果做了隆武皇帝朱聿键的女婿似乎也不丢人。
而且北周、隋朝和唐朝其实也多少有这方面的关系,如果自己这么做了就算不做明朝皇帝而开创一个新的朝代,像是……李朝,然后善待明朝宗室似乎……应该……也许……反对的人不会太多,毕竟这也算是一家子嘛。
“我考虑一下吧!”李存真说道。他确实需要考虑,这已经跟爱情没有一点关系了,再也回不去了!现在,他们谈的是一桩买卖。谈买卖自然需得深思熟虑,权衡利弊。
“好的,存真哥哥尽管好好考虑,我等你的好消息。”白芷兰转身要走,却转回来说道,“我赚的银子全给哥哥,便也算是我的贡献吧。毕竟芳芳和韩氏两位夫人都有过贡献。”
“这天下你不是说是大明的吗?我做的是大明的吴王……你这算什么贡献?芳芳是为我明李能开拓海外市场而尽力,韩瑾瑜则为了明李能开拓国内市场而努力。你却是为你大明努力,这与我个人何干?再说,你那些钱,便也算是从我这里拿走的。不然,我一并都赚来。”
白芷兰听了面露少许尴尬之色说道:“吴王殿下,小女此后改名朱琳芬。”
“不送了。”李存真说完,径自转身回去了。
半个月后,李存真和陈显祖等人一起品尝着郑袭、郑鸣骏、郑瓒绪、关盛年等人击败荷兰揆一的好消息,正商量着怎么处置日本。
陈显祖说道:“出使日本还是她合适!”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这才算是做贡献。就让她去吧。她不是说这么多年都在日本做生意吗?那便去吧。”
于是,明李任命公主朱琳芬为使者,率团出使日本,顺便去招揽长州、萨摩和肥前等藩。此外,朱琳芬的任务还包括笼络日本其他大名,招募浪人、忍者和商人为以后对日本的行动打下基础。
一个月后,已经过了新年。这个年李存真过得不是太好。此时,他一个人在望楼上远眺,享受着短暂的宁静和淡淡的忧伤。
侍从室长官李光地急急忙忙来报说:“殿下,好消息,好消息啊!”
“还有好消息?”李存真自嘲地看了看楼下。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过得非常不好,夫人韩瑾瑜故意冷落他,根本不让他进门,无奈之下李存真只好住在其他房间。到后来,韩夫人干脆搬出瞻园,去其他的庄园居住了。听得有人喊好消息,李存真笑了笑说道:“你上来吧!”。
李光地赶忙说道:“是去四川的杨将军来信了,高明瞻和董学礼已经拿下了程度。平西清军胡国柱率领一万多残兵败将已经败退回贵州了。”
“果然是好消息!”李存真大喜道,“若是春节前送过来就好了。快,快去请陈先生和常琨过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对了……你也去告诉夫人一声,请她也过来。”
高明瞻和董学礼出征四川已经几个月了,李存真怕高、董二人不牢靠便派出杨再辉率领四千人监军,这很有点像满清的做派。二人终于不负众望,很快拿下了四川。
四川古号益州,天府之国,可惜经过清军屠戮之后,四川只剩下八十万人了,绝大多数都躲藏在荒郊野岭之中,城市里面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五万而已,成都更是只有三万人。所以,吴三桂的宝贝女婿胡国柱根本守不住四川。十几万明军攻过来他只能逃走,又被明军追杀,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只有一万人遁入贵州。
第卌五章 说客到来
瞻园的议事厅里陈显祖爽朗大笑说道:“两个月前,湖南前线的将士们还想不通为什么不去打吴国贵,他们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士气旺盛,现在怕是这些人该明白怎么回事了。”
李存真说道:“看东西不能只盯着一点看。打仗是要死人的,能不死人最好。如果可以通过政治手段对付吴三桂就最好了。不能只看眼前。前些日子白驹还给了我上奏疏,说是一定要决战长沙,给吴国贵一点颜色看看。无论如何都要把茶山之败的那笔账找回来。近卫军里夏景梅、赵国祚也持有同样的说辞。我回信说没有必要。这些人都是好的将领,可惜看得不够远。要不是严令死守,前线是吕英杰和李茂之压阵,这群家伙搞不好早就给我来个先斩后奏,先打再说。
如今四川一得便直接能够威胁云南,我们只要派出军队在川滇、川黔交界地区活动,故意让吴三桂知道,怕是吴三桂就要吓得撤军了。如果他不撤军,我就索性进入贵州,如此一来就能够切断云南和湖南的联系。平西大王怕是要便得不偿失了。”
陈显祖拱手称赞说道:“殿下英明!现在西营晋殿下正积极反攻,又有武丹配合,现在没有消息,但是想也知道吴三桂在云南的日子不好过。也不知道吴三桂在云南能不能挺住。过些日子消息来了就好了。说实话,我倒觉得吴三桂很可能会放弃云南往湖南来。毕竟湖南战略位置最为重要,粮食又多。云南遍地土司怕是吴三桂不好过啊。”
李存真大笑,摆手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吴三桂这条老狗每天做得美梦就是永镇云南。他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就连张士诚那样的人他也赶不上,只要给他一块地他就满足了。如果他放弃云南往湖南来了。那么他就会直接面对我军。吴三桂这个人没有这样的魄力。况且,一旦他往北来,南面还有尚可喜、耿继茂、马雄这些军头,背后是李定国西营人马,吴三桂便被四面包起来了。他最好的策略其实是缩回云南去。然后……这老狗就会死守云贵,继续梦想着和我们谈条件。”
陈显祖捋着胡须点头说道:“殿下的分析着实有理。只是……吴三桂集团确实难于对付,其实这些人就是当年的关宁军,早就已经成了一个固定的集团了。”
李存真道:“现在就是应该让吕英杰和李茂之不可轻举妄动,等吴国贵退兵再尾随追击。到了贵州吴国贵怕死也不会动了,这个时候就要打了。而我军赢的几率很高。再一个就是无论如何都要防着南面的尚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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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地一边听李存真说一边在旁边记录,过一会他会形成文字让李存真过目用宝然后下发。
陈显祖说:“甘辉等人已经进入江西,是不是要把他调回来?我们可能马上要对付荷兰和日本。尚可喜、耿继茂还有马雄这些人是可以谈的。”
李存真道:“我还要再考虑考虑。如果两广能清军能发生内讧就好了……”
吴王三年农历二月初六,天还很冷。
黄昏,李存真依旧在望楼上远眺。此时,恰好夏也舒送药来了。她没有让李光地上报,而是自己端着药过来。药不是盛在药碗里的,而是装在葫芦里,用手提着就能上楼。
夏也舒轻轻上了望楼,却发现李存真坐在椅子上,走上前一看,竟然睡着了,手中还拿着一本书。仔细一看竟然是地图册。
夏也舒怕李存真着凉,赶快拿来毯子给李存真盖上。这一盖不要紧,竟然把人给惊醒了。
“哦?是夏仙子啊!”李存真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稀客啊,稀客啊。你可是好久都没来了。”
夏也舒笑了笑说道:“这么冷,着凉了怎么办?”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李存真道,“可能是岁数大了,精力不行了。”
“你……你还精力不行?”夏也舒轻轻掩口一笑说道,“殿下龙精虎猛,没问题的。”
李存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夏仙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送药!”
“得了,别说那么复杂了,送药是借口,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夏也舒问,“殿下,你当真打算娶了那朱琳芬吗?”
李存真没有直接回答夏也舒,而是问:“韩夫人让你来的吗?她为什么自己不来?”
“难以启齿,不好说呀!你要她自己来和你说,怎么说呢?”
李存真问:“你知道不知道……其实……”
李存真差一点说漏嘴,当时韩瑾瑜郑重地说,就算夏也舒要进门也只能做二姨太,李存真不明白一个要做二姨太的人为什么要给正房说话。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李存真问。
“殿——下,臣与韩夫人相识却并不算得相好啊。臣来完全是为了殿下。”
李存真默默第听着,没有说话。
夏也舒见李存真不做声便继续说道:“殿下,赘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明朝的驸马又有什么可稀罕的呢?大明的驸马按照规矩,天还没亮就要到公主寝室门口四次请安。吃饭的时候没资格坐,得站着,伺候公主吃完,活得像个奴才。而且,驸马不可参与朝政,即便是胸怀四海,良策万千却仍是不可。所能得到的只是一个个很高的虚职而已,兜兜转转,蹉跎岁月,逐渐老去。赘婿,不过就是传递香火的工具罢了,就像……”
“就像什么?”
夏也舒想了想,谨慎地说道:“就像一匹种马!”
这种马二字一出,李存真却是一笑,点头说道:“没错,没错,这个比喻没有问题,韩瑾瑜教你的吧?”
“殿下呀,谁教的不重要,道理正确便是了。”
“没错,是这么个道理。嘿嘿……种马……大种马……”
夏也舒继续说道:“赘婿无论如何都不好听的,那些做了上门女婿的人,可是要跟俘虏一起被称为‘励钝之士’的呀。殿下你来听一听,这与奴隶又有何异。”
“可有凭据?”
“记载于《六韬》。”夏也舒说道,“殿下,人们对上门女婿可是一万个看不起的,看不起你,殿下就算变了陛下又有谁会心服口服呢?到时候,服气的还是服气,不服气的还是不服气,又能如何?”
“你……你的意思是说……驸马是姓奴?”
“大种马,殿下说能是什么?”
李存真听得如此说辞老脸一红,赶忙说道:“这里还是有点冷,我一个男人都受不了,冻得脸通红,夏仙子啊也别把你冻坏了,我们一起下楼吧。”
第卌六章 民论
二人移步暖厅。李存真指着桌案上三摞奏疏最左面的一摞说道:“这一摞最高,这是前线我的死党们送来的奏疏。毕竟白芷兰的事……嗨……现在该叫朱琳芬才对,她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月了,前线的人也都知道了,上了奏疏就一个事——反对立她为王后,反对我以女婿身份继承大明的法统。”
“殿下是说,茂之先生反对?”
“不仅仅是茂之,我的南洋班底清一色反对,就连无极都反对。陈显祖和常琨没写奏疏,直接告诉我的,反对。”
“殿下的学生们不同意?”
李存真微笑说道:“他们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我的学生了,他们是我的铁盘。”
“铁盘?殿下这什么意思,臣不理解。”
李存真又指了指旁边另外一摞说道:“还有夏景梅、赵国祚、折光秋、刘洪谟、萨哈林等人也都上述反对。我估计他们大多都是别人代写的,字体书法可是优美的很。仔细想一想,这些人都是很早就反正清军军官。他们和我的铁盘是一伙的。中间的那一摞是马屁文,高明瞻、董卫国、董学礼、武世权的奏章,意思是我是天上紫微星下凡,能人所不能,我能想到的办法一定是好的办法,所以只要听我的就可以了。有意思吧?王辅臣、姚启圣、周培公、郑家人、甘辉至今也没消息,估计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也好……”
夏也舒指着另外一摞比较高的奏章问道:“这一摞呢?”
李存真哼了一声说道:“这一摞是钱谦益、蒙正发等人的奏章,都是要求我娶了朱琳芬,然后以大明规制顺应民意还政于君。也就是要按照理法做一个合格的驸马。”
“蒙正发是谁?”夏也舒问道。
“才来两个多月的一个老学究,不,该叫他老顽固才对!现在在科学院里当院士,我亲自批的。多年之前,别人在前面对抗满清,他却在后面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尽作拆台的事。”
“这样一个人,殿下还要把他养起来?”
“为了安抚一部分人。也为了能够探听这部分人的动向。”
“哪一部分人?”
李存真说道:“缙绅!钱谦益、蒙正发其实是缙绅在朝廷的代表。钱谦益这家伙有个好老婆,柳如是多方奔走终于让他出了狱,可是他还不消停,娘的,居然还敢惹我!他上疏这个行为根本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就该安静地呆着,做做学问,写写文章不好吗?”
“臣不明白!”夏也舒问道,“殿下不说钱谦益的事,他们怎么惹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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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洋洋洒洒写了万余字,其中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顺应民意还政于君’。”
“谁是君?谁是民?”
“对,夏仙子你这就问着了!谁是君,谁是民这是一个问题。”
“你不就是君吗?”夏也舒问。
“我是君?”李存真笑了笑说道,“那缅甸的那个怎么办?对了,永历皇帝现在怕是不在缅甸而是在吴三桂那里。如果我是君,永历皇帝怎么办?”
夏也舒说道:“他还做他的皇帝,但是殿下便是国家首脑。就像当年的张居正和万历皇爷一样不也可以吗?”
“你是说,张居正才是真正的大明皇帝?”
“对呀,他不是说他其实乃‘摄’也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带摄字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张居正,多尔衮……我并不怕自己粉身碎骨,但是如果我也是一个摄,那么国家就会为此而纷争不断,会消耗实力的。自顾不暇,怎么跟洋鬼子争地球?所以,我必须是君,名副其实的君。树立威权!”
“殿下……”夏也舒没有再说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他们为什么说顺应民意?难道他们问过老百姓吗?”
李存真听罢哈哈大笑说道:“民?这就更有意思了。”
“怎么有意思?”
“仙子以为老百姓是民?”
夏也舒眸子灵动,问道:“难道不是吗?”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民啊,民啊,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概念!顺应民意?嘿嘿,想要搞清楚钱谦益、蒙正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首先要弄清楚谁是民,什么是民?是绅士是民呢还是乡贤耆老是民,是地主是民呢还是商人是民,是读书为官是民还是土豪劣绅是民,是我大明衮衮诸公的家眷们是民,还是乡野秀才小白脸是民?
反正……哼哼……夏仙子,这个所谓的‘顺应民意’的民一定不是那群每日耕耘,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一个大字也不认识的穷苦百姓。”
“不……不是……老百姓?”
“不是!”李存真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就算他们有意见他们没文化不认字,说不出来更写不出来啊!你能看到的东西,我能看到的东西,是另外一群你理解不了的名义上的所谓的民。这群人其实就是一群帝国的蛀虫,大蛆。
自古以来,民这个词就像个婊子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特别是朝廷的衮衮诸公、乡贤耆老、奸商富贾有需要就立刻可以拿来用。
比如说有人要收商税啊,那叫与民争利;比如说士绅撺掇家奴闹事,叫行恶法激起民变;比如说缙绅家非法兼并的土地被朝廷没收了,他不爽,叫民怨沸腾;官员家的家人犯法了被抓了,叫苛政虐民;地方上有个官员想干实事,动了缙绅的利益,叫为官欺民。反正,你侵犯了谁的利益谁就是民。
不过,能够发出声音,让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知道的那些人一定不是穷苦百姓,一定不是农民、渔民、织户和矿工。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芸芸众生。
仙子,你理解的民其实就是一群泥腿子。泥腿子们在缙绅和官僚的眼里还是人啊?”
夏也舒默默然说道:“所以……民,其实指的是缙绅还有缙绅的家人们?”
“哼!你算是猜对了!”李存真说道,“顺应民意,还政于君。什么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我听这些缙绅的,然后滚蛋,把权力让给他们。”
“他们?谁?”夏也舒问道,“不是还给永历?”
李存真说道:“从仁宣开始,皇帝就被文官集团给控制了,或者叫做被缙绅地主在朝廷的代理人控制了。
有皇帝想要反抗一下就被说成是昏君,像武宗、世宗、神宗、熹宗;只有那些听他们的话的才被定义为是好皇帝。毕竟,泥腿子老百姓就算知道皇帝好他们不会说也不会写,谁知道?
缙绅当道,就连洪武皇爷都被说成是暴君,更何况他人。
现在的永历皇帝那肯定是听话得不能再听话了,你说会听谁的?西营吗,闯营吗,明郑吗?都不可能,一定是听缙绅的。
现在永历皇帝在吴三桂手里大家都知道了,缙绅十有八九是打算再笼络吴三桂的,吴三桂那狗贼肯定也愿意听命。
所以,‘还政’说白了就是让我听缙绅的,维护这些大地主豪强大商人的利益。”
夏也舒笑着说道:“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一定是不会听这些人的了?”
第卌七章 斗争的开始
“我在望楼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的前世了。我北上抗清是为了什么?难道我是为了维护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的利益吗?”李存真说道,“当年我是多么的爱白芷兰啊……可是她离开了我。我不喜欢用辜负这个词,觉得这个词太过娘炮,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白芷兰喜欢什么呢?喜欢权力!”
说出这番话的李存真已经清醒了。活了两辈子了,如果还不明白白芷兰这类女人的本质那真是枉为人了。
女人有很多种,有贤妻良母型,有贪财好利型,有事业为重型,有寻欢放荡型,有贪图安逸型不一而足,白芷兰呢,属于野心勃勃型。
李存真终于明白,让白芷兰这样一个女人安安稳稳地跟一个海盗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和你相好,可以,成为你的女人,不行!
海盗本就是放荡的,白芷兰和他李存真暧昧不清甚至更进一步,陪睡了,这都没有问题。但绝不会以身托付,毕竟在白芷兰看来李存真只是个南洋不入流的海盗而已。离弃李存真是早晚的事。
但是如今却完全不同了,让她跟一个海盗出身却权倾天下的人,即便这个男人相貌丑陋,体态如猪,浑身老疮,掉牙流涎,她也能够忍受甚至于泰然接受。更何况李存真并非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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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白芷兰确实很美,现在也很有钱,而且所谓的公主身份给了她无比的优越感,我们还有过一段过往,她一定自恃为我的老情人儿,让她以为自己有资格成为吴王王后。然后……哼……通过一个爱她的男人她就可以染指权力了,然后定鼎天下,甚至已经开始谋划登大寳当女皇了吧?”
“殿下……”夏也舒一脸愁容,担心地看着李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白芷兰的聪明才智不在我之下。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白芷兰啊白芷兰,果然也是深谙中国之道的啊!我这仗破嘴竟然什么都和她说过。
放眼天下,三十年来从李自成、张献忠、郑芝龙到李定国、郑成功、张煌言,汉人军事集团政治素质差不多个个低劣。相比于同是豺狼虎豹横行的五代十国,不论禽兽朱三,独眼龙李克用还是钱镠、李昪,武夫政权虽野蛮残暴,却没有一个不懂得争取士绅阶层,联合他们的智慧。不过是倚重前朝腐朽士族还是吸收中下层儒生为新鲜养料的区别而已。这说明它们对中国的政治文明模式有清析认识。可是看看汉人们,新兴的汉人军事集团却连得儒生者得天下的认识都没有。失去儒生集团的指导与辅佐,没有向上的能力,一有发展便到了尽头,不是被外人收拾掉,自己的内讧也要把自己收拾掉。
倒是做为异族的满人旁观者,对于中华的独特政治模式,在关外就通过实践认识到骨子里,真心实意的拜伏,入关后更以维护这一模式相标榜。尽管它们在接受过程中野性未改,用刀箭在中华传统文明躯体上刻下了自己的痕迹,诸如剃发易服,但对于中华政治模式而言,这都不过是表皮,没有改变性质。它确实激起许多人的反抗,带来了不小阻力,但满人毕竟接受了这一模式,最终争取到汉族儒士的合作。如此一来,满清拿下中国……如果不是我来了,他们就成功了。
所以,对于缙绅来说是明还是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维护他们的利益。明清比较,清外弱内强,明外强内弱,所以缙绅还是更喜欢明朝。抛却明朝,如果让缙绅在我和满清之下做一个选择的话……我怕是比满清还不受欢迎。”
“殿下不受欢迎?”
李存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所以,一开始我没有更多的动缙绅的利益,没有分房子也没有分地。不仅如此,我甚至还让他们的部分子弟当了村官,以显示我对他们的尊重。我希望能够稳住他们。毕竟在明清两者之间,缙绅还是更倾向明的,因为明宽松,清高压。而我高举复兴明室的大旗。事实上,这三年多来,我确实在这方面得到了不少好处。缙绅没有支持清朝,在一些事情上选择了支持我,这也是我能数次打败清朝的原因之一。
但是,债券之谋之后缙绅的态度和之前就完全不一样了。债券之谋,我得到了大概百分之十五的耕地,其实这没有满足我的预期,我以为能够通过一个计谋得到百分之七十五的耕地呢,没想到缙绅土地情结严重,惰性十足,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进入债券市场最终被我收割。不管怎么,经历过债券事件后缙绅如梦初醒。随着新科举的进一步发展,随着银行、保险公司、造船厂、织造厂一系列国有企业的兴办和对海外贸易的垄断,缙绅逐渐看清了我。他们想要拿下我。但是,我数次打败满清,实在不好对付,他们现在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于是,借着白芷兰的这个所谓的婚姻……他们想要夺权。
现在他们心存幻想,希望我是个猪头三,为了个美女,心甘情愿当大明的驸马,然后把权力让出来。白芷兰……不!朱琳芬。绝不仅仅是缙绅的代理人。她代表着一种制度,一种道路,如果我立朱琳芬为王后并承认自己是驸马,那么我就等于默认了继续走以前的道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民就是缙绅,而我就成为了那个轻的君。朱琳芬,她一定是笼络了缙绅,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做到了什么程度,但事情一定是这样的,准没错!”
“啊?那……那怎么办?”夏也舒十分紧张,又很惊恐,含着眼泪说道,“殿下啊,臣可是实在不能再经历一次白家的叛乱了啊,殿下,你快想想办法啊……如果她叛乱搞不好就会和那个白景春一样,这一次一定会冲着韩夫人来的!”
李存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时过境迁,人事皆非。”
“殿下……”
“夏仙子,劳烦你邀请韩夫人过来吧。”
“殿下要怎么做?”
“本来我还在犹豫,如今算是想明白了。我的铁盘不允许我投向缙绅的怀抱,我自己也不能允许自己这么做。我要改造缙绅,如果他们不接受改造我就干掉他们。土地问题是最重要的问题,他关于中国的未来。我要早做准备,不使缙绅开始进攻了让我措手不及。”
“殿下是要均田地吗?”
“这个还要进一步思量。只是仙子莫要把消息走漏了。”
“我嘴巴严实着呢,殿下放心。”夏也舒问道,“殿下要如何对付那个……朱琳芬?你……你不会要杀了她吧?”
李存真苦笑道:“她肯定是喜欢我的,可惜我已经和她不是一路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杀人是没有必要的。况且如今她去了日本,还有大事要办,她本身还有大用。为今之计,我不能立刻立她为后,也不能立刻立了韩夫人为后,我需要时间,我要先麻痹缙绅。”
“我立刻让韩夫人过来。”夏也舒道。
“好,具体的事情让我再和她说,她是个识大体的,一定会明白我的。还有仙子你,需得帮我稳住那王霸女。”
“是,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爱情是美好的,却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梦,终究逃不过幻灭的命运。作为中国人,不应该讲爱情,更该讲缘分!
第卌八章 魏春城入京
韩瑾瑜确实是识得大体的,夏也舒只说了一半,她便猜中了后半段,赶快驱车回到瞻园。
见了李存真,大老远韩瑾瑜就拜倒在地请罪,说道:“贱人韩瑾瑜不识君王苦心,凭空添乱,还请殿下海量包涵。”
李存真赶快扶起韩瑾瑜道:“夫妻二人不用这么生份。只是……”
“爷,你若有话这便说来。”韩瑾瑜赶忙说道。
“既然是夫妻二人对话,那我也就不再这里碍眼了,告辞。”夏也舒说着就要往外走。
“仙子留步。”李存真说道,“仙子听了也是好的。”
“啊?”夏也舒见李存真如此说法便也没有出去,转过身来疑惑地看了看李存真,然后又看了看韩瑾瑜,像是在问:什么事啊?
那边的眼神像是在回答:我也不太清楚。
原来,李存真不是要说别的而是希望夏也舒和韩瑾瑜继续和他演戏。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稳住朱琳芬。
“朱琳芬一定和缙绅有勾结。即便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猜也能猜到。只要她能提出一些有利于缙绅的只言片语缙绅立刻就会转而支持他,特别是那些明朝的遗老遗少。到时候就会有雪片一样的奏疏向我飘过来把我埋在里面。”李存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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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要我们做什么?”韩瑾瑜问。
“我要你继续和我冷战,而夏仙子就假装首鼠两端,去接近朱琳芬,看看她搞什么名堂。”
“臣不明白。”夏也舒紧张地说道。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我需要争取时间。争取一个拿下缙绅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是麻痹缙绅的大好时机。拖住朱琳芬等于就是拖住了缙绅。”
韩瑾瑜点了点头说道:“殿下,我明白了。”
“好,你们明白就好!”
韩瑾瑜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对李存真说道:“爷,我才想起一个事。你不是要对付缙绅吗?我却知道一个人有点本事。”
“谁?”
“行政科状元魏春城。”
“魏春城?”李存真眼珠转了转说道,“莫非就是那个有一点跛足的魏春城?”
“正是他。”
“我差点忘了,他是你的好友。”李存真说道,“不过……”李存真根本就不避讳夏也舒在场,轻轻抚摸了下韩瑾瑜的下颌道,“你还是被我捷足先登了。”
“哎呀——爷,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韩瑾瑜赶忙说道。夏也舒在一旁已经是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头插在地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有什么能耐你说吧。”
韩瑾瑜道:“他虽然中了状元,可是却去做了村官……”
“都是这样!我开行政科,不论是谁都得给我做村官,从底层做起。不然你让我怎么去压服缙绅,他们的子弟也中举了,难道我让他们到朝廷里来吗?我让魏春城这样的状元去做村官,他们见了也就没有意见了。对了,我记得他考试时候卷子不错,就像……”李存真刚想说就像后世的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可是转念一想,算了,别说了,省得这两个婆娘又问卢梭是谁。
“是的,是的,爷,你太英明了。”韩瑾瑜说道,“他去做了村官,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不妥。臣妾不是要给他跑官。他给了我一道奏章,托我转呈给你。这几天吵架我给忘了。”
李存真听了大笑说道:“真是上面有人好做官,拿来给我吧。”
“殿下,我没带在身上。”
李存真说道:“离家出走的时候带走了?”
“是和我的那堆书在一起的,就一起带走了。”韩瑾瑜满脸通红地说道。
“拿来给我看就是。”
且说,李存真看着韩瑾瑜的面子翻开了魏春城的奏疏,这一看不要紧,不禁吓了一跳。如此人才,怎么我在历史上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于是,赶快派人专门调魏春城入京。
常州到南京走水路仅仅需要两日。
“不错,不错!”李存真赞叹道,“魏春城,果然是人才啊。”
“殿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魏春城赶忙说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也不拖沓,说道:“你的奏疏我看了,字字珠玑。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情不明白,还得你给我再仔细说说。特别是租税的问题。”
魏春城说道:“殿下,这租税最是要紧。洪武皇帝要永不加赋。那个时候全国的税赋差不多是每年三千万两白银,而那个时候天下初定,人口很少,全国也不过五千万人而已。到了崇祯的时候人口翻了几倍,两万万都不止,而且百业兴旺,可租税仍然还是三千万两。这剩下的钱都去哪里了呢?”
“去哪里了?”李存真明知故问。
“全都进了缙绅的口袋。”魏春城继续说道,“从秦始皇开始置郡县,到了洪武皇帝这里是严禁县官下乡的,为此还杀过不少敢于下乡的官吏,所以乡村本身是自治的,乡村里面的情况县里其实是不知道的,县里都不知道朝廷自然也不知道了。所以缙绅隐瞒土地和人口自然不在少数。”
李存真说道:“这个我也曾听说过。现在我们的赋税其实是按照人头收税的。只要是户籍上有的,符合条件的就要缴纳赋税。缙绅们很多人凭借特权都可以不纳税,像是中了秀才举人的,还有那些告老还乡的朝臣和他们的家属。只要这些人把能纳税的人纳入到他们的庇护中,这些人也就不用纳税了,转而为这些缙绅土豪们干活。等于是拿走了朝廷的那一份养活了缙绅。”
“殿下英明,不曾想殿下竟然知道这些。”
“我也是从底层上来的嘛。”
魏春城继续说道:“如此一来,缙绅实际上就隐藏了太多的人口。而且由于县官不能下乡所以也隐藏了众多的土地。这些土地可能是用来生产粮食,也可能是用来生产丝棉。一方面他们拿走了人口和土地,另外一方面很可能还催生走私。”
“没错,是这样的。”李存真觉得魏春城说得越发有道理了。
第卌九章 下打租和上打租
魏春城继续说道:“更为有害的是,按人收税的方式非常不利于人口的增长。而且,许多农户生下孩子后,由于自己的土地太少,生的孩子太多……人多了就要多缴税,他们没有办法承担赋税便不得不委身于缙绅,成为缙绅的佃户或者家奴。这就导致缙绅的实力进一步增长而朝廷的力量则有所下降。况且,缙绅都有送孩子去朝廷做官的行为,所以缙绅在朝廷在地方都有代言者,时间久了代言的会更多,如此一来……盘根错节,从地方道中央他们人多势众,利益攸关,想要动缙绅就难了。”
魏春城的说法其实没有任何问题,李存真来自后世对这些东西自然是了解的。在历史上其实是到了满清的雍正时代实施了摊丁入亩同时由于美洲引进的粮食作物的广泛普及才导致的人口爆炸式增长。
“至于乡村的治理有道是良绅良治,劣绅劣治。现在很多都是劣绅,把乡村搞得一塌糊涂百姓苦不堪言。如果不赶快治理怕是就来不及了。”
李存真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就因为他们盘根错节?”
魏春城说道:“是的,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其实我这么说还是和殿下有关。”
“和我有关?”李存真非常惊讶,问道,“为何这么说?”
“殿下北上抗清以来世道已经发生了变化,此前都是重农抑商,但是殿下却反其道而行之,重视商业发展。倾向于对外拓展。”
“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本身没有问题。”魏春城说道,“但是,这么做一定会造成乡村出现大的变化。”
李存真点了点头,他知道在自然经济时代经济很少波动,但是一旦要进入商品经济或工业生产之后,经济就会剧烈波动,而魏春城的一句“出现大的变化”正好切中李存真的关切,于是,李存真便说道:“你便详细给我说一说。”
“是!”魏春城说道,“由于殿下特别重视商业,商税目前征收得非常少所以很多缙绅都愿意到城市居住,做生意。”
此时,明李的商税确实不高,但是收商税却是必须的。李存真认为商税不宜过高,商税不高,商人便有余钱扩大生产和规模,商业的总基数就会扩大,到时候,商税的比例虽然低,但是由于规模大,所以商税收上来的钱自然也就多了。
而土地税李存真收的更少了。因为李存真认为,资本主义或者说工业化其实来自于农业的剩余。正因为农业有了剩余,而这些剩余集中起来正好可以扩大资本规模和工业生产。如果把土地税定得太高那是在是不好。
其实,这也是后世英国得以战胜法国的经验。李存真照搬照抄来的。
魏春城说道:“现在的缙绅能离开乡村,也是因为殿下放宽了户籍制度,使这些人可以在一省之内流动。他们在城里开了很多的店铺,绸缎庄、瓷器庄、当铺等等应有尽有。以前也是开不起来的,因为没钱,现在就不一样了,殿下授权钱庄银行和保险公司发放贷款,这些缙绅用自己在乡村的田舍作抵押就能贷款,然后用贷款就能开设商铺。如此一来商业一时之间繁荣不已。臣以为,不用五年就会超过万历时,不用十年就能赶上繁荣的大宋。”
“好,很好。若果真如此就太好了。你继续说说缙绅的事吧。”
“本来缙绅们是在乡村住着的,都是村里的地主。这些地主原本是住在乡村中的,没有必要不得外出,这是太祖皇帝时候就定下的规矩。正因为如此,虽然地主有很多人都不是东西,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承担了乡村当中的许多责任的。比如:征兵、征粮、征饷、修桥、铺路、饮水、挖渠,婚丧嫁娶乃至建立义仓等等,甚至有时候还涉及到裁决,给百姓评断功过是非的问题,就算他们干得不好,干得不对却不能说没有在乡村里承担责任,这些乡民百姓都是知晓的。因为缙绅就是地主,所以总是在乡村里的,跟乡民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从来都是下打租。”
“什么是下打租?”
“就是下半年才收租子。”魏春城说道,“庄家成熟了之后地主缙绅才开始收租。由于地主们在村里,所以也不会干得太过分。有时候还非常讲道理地跟佃户们算账。比如:有的家庭虽然没有一寸土地,是佃户,但是工具是他自己的,耕牛是他自己的。等庄家成熟之后地主不会全部拿走收成,还会因为佃户出了工具和耕牛而多分给佃户收成。当然,如果佃户什么都没有,种地所用的种子、肥料、耕牛全都是缙绅地主的,那么就需要多给缙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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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从户籍放宽,入城开设店铺获益更多之后,许多缙绅就搬到城市当中居住了。改下打租为上打租。”
“就是上半年收租?”李存真问。
魏春城肯定地回答:“是的!殿下也是知道的,此时农民还没有种出粮食来,夏秋季节还没有到来,佃户们没有粮食可以交,所以只能出去借债交租。因为是借债所以需要给予很高的利息。可是,这个事……这个贷款银行和保险公司才不会管,因为佃户实在太穷了,根本没有田舍可以作为抵押,保险公司和银行不会给他贷款,再说,贷款额在银行看来太小了,比虾米还小,看不上啊。这么一来,佃户就只好去借高利贷。”
“啊——地下钱庄吗……利滚利驴打滚,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高利贷吗?”李存真问。
“殿下英明!”虽然魏春城听不明白什么叫做“地下钱庄”,但是勉强能理解李存真的问话。
“明明可以不借,还不起还要借吗?为什么非要去借高利贷?”
“殿下,如果借不到钱就会饿死啊。”魏春城神色黯然地说道,“借了高利贷还不起了,以后死,不借高利贷,没饭吃,立刻就会死。乡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不然谁会去借高利贷?”
李存真听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害了他们啊……”
第五十章 铜钱贬值
“殿下,这也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时代。”魏春城安慰道。
“可是……时代是我开启的……事都是我搞出来的……”李存真自忖着说道,“因为还不起高利贷所以这些可怜的佃户就得买儿卖女,最后搞不好还得卖了自己,卖了自己也还不清高利贷就会流离失所,对不对?然后……形成流民……然后就是农民起义。闯王李自成就是因为借了高利贷还不起,人家要他命,他愤而杀了艾举人这才举起了义旗。中华民族性子刚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从古至今,农民们要是造了反……什么皇帝……什么吴王……都是狗屁!我脑袋就得搬家……”
“啊?不不不……殿下……殿下心安,还没有那么严重!”魏春城说道:“不过……道理嘛……确实如此。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殿下的政策导致地主们在收租的时候只要金银玉石和钞票。物价因此上涨,甚至许多人背着数十斤铜钱去买东西。”
“为什么?”李存真不解地问。
魏春城说道:“因为缙绅地主们在城里开设了商铺,开设商铺需要资金,在民间金银玉石和钞票才站得稳敲得响。开设商铺需要现金流的呀。”
“原来如此!”李存真问,“难道缙绅不知道乡民没钱吗?”
“知道啊!”
“知道他们还这么干?”
魏春城说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这么干。殿下你想想,如果你是缙绅地主你在城里开设了商铺。现在你现金不足了,你怎么办?难道你会让佃户交给你粮食、茶叶、布匹或者猪羊,然后你自己找商人卖了换钱吗?当然不会。
毕竟商人们都是非常聪明的,现在不少缙绅地主本身就是商人。商人知道商人的德性,商人一定会在交易的时候克扣对方的价格,这才是他们的利润。所以缙绅是绝对不会收了实物然后自己去卖了换钱的,那就等于他们自己要承担损失。而且,这么多东西,这么多种类,你让缙绅怎么办?没办法办!所以,缙绅就让乡民卖了自己的收成,或者卖粮食或者卖布匹、茶叶,反正只要交上缙绅租税数目所要的钱财就行了。至于乡民被商人盘剥那就不关缙绅的事了。
本来缙绅地主在村里,多少还能落个颜面。现在进了城,缙绅和乡民那才真是谁也不管谁了。而且,乡民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自己被盘剥就是因为缙绅在城里开设了店铺。所以,殿下很多人已经把怨恨全都投到殿下身上来了。”
“我?”
“没错,就是殿下。”
“我……我……我怎么了我?”李存真问道。
“正是因为殿下的一系列法规所以缙绅才在城市里面开设商铺,才有佃户卖了自己也还不起债的。”
李存真听了魏春城的话,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是冬天,所以不免一阵咳嗽。
“谁……谁是放高利贷的?”
“太多了!”魏春城说道,“缙绅豪强,大商人,甚至寺院都在放贷。殿下的债券、保险公司和放松户籍使得商业极为发达,现在需要大量的货币,可是殿下的金陵钞却发行不多。”
“金陵钞发行的还不够吗?”
“远远不够!”魏春城说道,“殿下的金陵钞乍一看是纸,所有的人都会这么认为。但是再看便不是纸了。首先是因为金陵钞可以交税,再者金陵钞可以稳定地兑换金银,所以这根本就是银票一样的性质。加上金陵钞轻便,携带方便,所以广受欢迎。许多人都储备金陵钞,殿下发行的金陵钞一旦到了乡民手中很多都被储存起来了。所以市面上其实金陵钞真的不多。
现在市面上的黄金白银更是非常的少,殿下颁布法令不准用金银结算,导致金银要么被兑换成金陵钞,要么被窖藏。而金陵钞直接就能兑换黄金白银,一百元金陵钞兑换一两银子,一千元金陵钞兑换一两金子。现在,金银是不停的在……在涨价……在升值的,因为市面上的金银少啊,所以金陵钞其实也在升值。
就算殿下规定了金银铜的比例,铜钱因为仍然在铸造,特别是还有源源不断的有日本铜运过来所以一直在贬值。许多人家都已经拿出自己家的铜制品变卖了换金陵钞呢,换了就存起来,这些人很多不是存在银行而是存在手头上,因为金陵钞在升值,于是这导致金陵钞进一步升值。这就出了一个大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魏春城回答:“乡民在交租的时候很多时候是换不来金银和金陵钞的,所以只好用手中的铜钱去兑换,或者干脆用铜钱交税。这一换不要紧,需要比原来多付出四成的铜钱。也就是一千四百个铜钱兑换一两银子。这对于乡民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而且,这个趋势在加快,很快怕是要两千个铜钱才能兑换一两银子了。”
“我不是发行铜板了吗?一个铜板就等于二十个铜钱,上面不是写着呢吗?”
“殿下,金陵钞都已经供不应求,你的铜元是紫铜铸造的,上面明白了写着额度,含铜量又足,这就和金陵钞一样了。无非就是纸上写还是铜片上写的差别而已,在交易上根本没区别。”魏春城说道,“殿下需知晓,现在银行根本就不会拿金陵钞兑换铜钱。铜钱是流通的货币,换金陵钞干什么。就算殿下说能换,也没说非换不可,银行根本不管。很大一部分,我认为至少有一半的交易仍然在使用金银。所以呀……很多人都是用金银来银行换金陵钞,然后用金陵钞去换铜钱,然后用铜钱去买乡民的东西,从中获利。而乡民手中拥有的很多都是铜钱,铜钱可以自己造啊。这么一来上交租税的时候就需要多交铜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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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李存真诧异地说道,“因为铜钱贬值吗?”
“是啊!”魏春城说,“金陵钞发行的太少了!就算殿下手中有金陵钞,但是发行的太慢了。铜钱贬值太快了!如此一来,借了高利贷还钱的压力也加大了。比方说张老三今年借了十两银子或者借了一千块钱金陵钞,这本身其实就折合铜钱一万个,但是现在铜钱贬值,就算是没利息,还钱也要还一万四千的铜钱,毕竟张老三只有铜钱没别的。可是铜钱在贬值,大家都在储备金银和金陵钞,这就导致明年还钱的时候该还十两银子,而十两银子已经相当于两万个铜钱了,张老三平白无故就要多还六千的铜钱啊!何况,还有高额的利息,搞不好张老三第二年还钱就要换四万个铜钱。他根本就还不起,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李存真两条眉毛中间拧成的“川”字差不多已经变成了“水”字,他急切地问:“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现在铜钱会贬值的这么厉害?”
“因为可以私铸钱!”魏春城说道,“殿下采取的是五铢钱,小而且薄。殿下自从颁布了‘专利法’和‘机器法’之后,大大地去了人力,水利轧机大规模应用。现在使用水利轧机‘冷轧法’,只要铜片充足,一台轧机一天可以冷轧出最少二十万枚五铢钱来。”
“冷轧法?是个什么法?”
“就是事先制作好铜片,然后在铜片不热的情况下,冷的情况下放在轧机下面,一轧!成了!”
“明白了,只要有充足的铜料就会有充足的铜钱。”
“正是!”魏春城说道,“现在铜钱贬值的速度在加快,现在是一百金陵钞兑一千四的铜钱,再过八九个月,用不着年末,一百金陵钞就得兑换最少两千个铜钱。”
李存真牙关紧咬,问道:“你刚才说寺庙放贷,难道那些秃驴也放高利贷吗?”
“放啊,大大的放,狠狠的放!寺院的高利贷叫‘僧邸栗’,高得离谱。秃驴们……不是……是……大和尚们还不是很行,最厉害的是比丘尼。他们都是女的,最会精打细算!”
李存真惊讶地大声说道,“他们那里来得那么多钱?”
魏春城说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殿下,寺院其实都是大地主,而且还有信徒的香火钱,钱没地方去,借高利贷最划算。而且,我听说一个叫做金尔文的大商人是其中翘楚。早在奴酋顺治的时候就已经跟比丘僧、比丘尼合作开始放贷,他是和寺院合伙的最大的商人了,或者……叫什么好呢……反正他最大!”
“什么……什么……谁?你说谁?你再说一遍!”
“金尔文!”
李存真重重地重复道:“金——尔——文?”
“是的!冷轧法就是他发明的!”魏春城看着李存真那双瞪得如同牛眼一样的眼睛说道,“我听人说他是一个朝鲜商人,行走于朝鲜、鞑虏和日本之间,在红毛人那里也能说得上话。富可敌国。对了,这一次殿下债券他炒得最好,据说获利数百万两。”
李存真心中一股无明业火升腾而起,不知不觉说道:“妈的,居然这么有钱?”
魏春城说道:“我父亲生前便常常去寺院布施,我穷困时候也曾去寺院借贷,因此和寺院的和尚们关系非常好。这些和尚,看起来是出家人,其实吝啬得很呢,一点也不比商人差。金尔文的事情就是和我要好的和尚告诉我的,我他说,金尔文的许多钱财都存在寺院里。像常州清凉寺,天宁禅寺,宝林寺,南京的灵谷寺据说都有他的存款。我认识的和尚就是账房和尚,我借过钱嘛,他和别的寺院都有往来,所说应该不会错的。”
李存真面色凝重,心道:朱琳芬你个王八蛋,你不是说要把钱全给我吗?我不要是我不要的,可是你居然跟我撒谎藏心眼?
“这么多寺院都有他的存款……”李存真轻轻说道。
“这个自然!”魏春城察言观色的本事显然不济,说道,“鸡蛋不要抖放在一个筐里,免得哐当一下,全碎了……”
“没错……没错……没错……嘿嘿……嘿嘿……嘿嘿嘿……”李存真一阵冷笑。
第圩一章 三农问题1
听着李存真一声声的冷笑,魏春城显然有些傻眼,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咽了一口唾沫,半晌方才轻声呼喊道:“殿下……殿下……可还好吗?”
听见呼喊,李存真方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什么……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说了这么半天,我想你也饿了吧?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魏春城一愣说道:“殿下要和臣一起用饭?”
“是啊,一起吃个饭,然后继续说,我们来个秉烛夜谈,如何?”
魏春城听了十分感动,瞬间感觉自己得到了孔明一般的待遇。在明清时代,臣子能和君主一起用饭乃是莫大的荣宠。魏春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介村官居然能和总|理王大臣一起吃饭。顿时眼眶尽湿……
吴王的餐桌和满清的康熙皇帝比起来实在是“寒酸”。饭桌上也没有什么珍馐佳肴,就是四菜一汤,四个菜中两个炒青菜,外加回勺肘子和炒鸡丝,汤就是菠菜鸡蛋汤。盛着饭菜的器具既不是定窑的白瓷也不是汝窑的青瓷,甚至都不算瓷器,就是大小不一的搪瓷碗盛着饭菜。
魏春城本来就已经非常感动,可更让他感动的是堂堂吴王居然一点架子也没有,大口吃喝着“粗茶淡饭”。
好啊!古人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为大丈夫;又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吴王殿下仍然能保持如此做派,天下何愁不兴,鞑虏何愁不灭?魏春城想到这里,也不客气,端起饭碗吃起饭来,却显得有些哽咽。
李存真看了看魏春城笑了笑说道:“我都和你说过了,我也是下边上来的。老百姓,泥腿子而已,你魏春城是个‘田舍奴’,借了高利还不起让人把腿打瘸了。
我李存真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海上讨生活,差点死海里。没过门的媳妇还跟人跑了,哈哈……哈哈……你说这有没有意思,婚没结,绿帽子先特么戴上了。能咋办?谁让咱一开始是老百姓呢?这不都是来百姓家说的那个‘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吗?咱一开始要是皇上,自打生下来就是天子,谁敢给咱戴绿帽子,谁敢把咱打瘸啊,对吧?
老百姓嘛……哎——呀……就这么回事吧。别想太多,吃吧!”说罢,李存真端起大碗开始往嘴巴里面扒拉大米饭。
“嗯……嗯嗯嗯……”魏春城一个劲的点头,说着也端起碗扒拉开来。
吃完了饭,二人秉烛夜谈。李存真问:“状元公,既然你都看清楚了这铜钱、高利贷还有缙绅进城的事,你说该怎么办呢?”
魏春城知吴王乃是千古罕见的明君听得问话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殿下需得给天下农户乡民以重利!”
“哦?何为重利?”
魏春城瞪大眼睛看着李存真说道:“土地!土地就是重利!”
“你详细说说。”
魏春城继续说道:“均田地这是天下农户的愿望,也是仁政,更是大德。殿下,现在国家中兴,殿下一行人又全都来自南洋,不论是……那个……大小头目还是……那个铁人兵……哪怕是安南和真腊的仆从军,有一个算一个,这些人都和江南、浙江、安徽一带的缙绅没有任何关系。这和大明东南缙绅送子弟进入朝廷形成东林党的情况完全的不同。如此一来,重新丈量土地是没有任何困难的。殿下雄兵数十万,谁敢不服,殿下就灭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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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国家初创的时候能耐都是大的,效率都是高的。臣以为殿下就该重新丈量土地,好好看看这些缙绅从万历朝以来到底隐瞒了多少土地,到底隐匿了多少人口。然后,按照人口重新分配土地,实现天下百姓均田地的目标。如此,殿下之基业将坚不可摧,北方胡虏在殿下面前便也如纸糊的一般。
殿下,当年的秦朝何其强大?然而,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殿下!若是殿下能够均田地,这岂止是行仁政,立功,这简直就是立德啊!古人云: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再次立功。殿下若能均田地则德比尧舜,功盖秦明,立万世不朽之功勋。殿下的江山将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殿下,到时候只有秦皇汉武唐宗明祖方才能与殿下相比了!”
魏春城说到后来慷慨激昂,兴奋得满脸通红,本来他以为吴王殿下必然被自己这一番说辞打动,然而吴王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吸气的声音。然后,殿下起身,离开座椅,背着手慢慢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停地念叨着:“分地……分地……分地……”
魏春城赶忙问道:“殿下,这可是千秋功业,殿下难道也犹豫吗?”
李存真没有搭理魏春城,而是踱出门去。魏春城见了赶快跟上。
此时是南明吴王三年,即西元1665年农历三月十三,南京仍然还有一丝凉意。
李存真抬头看了看天……月悬中天,忽闪忽闪,一圈淡蓝色的光晕把月圈在中心。光晕之外,是隐灭的星辰。月并不圆满,然而却光芒依旧。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洒满整个金陵古都……
李存真当然想给农民分地,他自己就是老百姓,自然是明白老百姓的想法的。李存真当然知道“均田地”,实现“耕者有其田”这是功盖千秋的伟业。但是,面对如此功业,李存真犹豫了。他要的不是青史留名,什么圣祖仁君都是狗屁,李存真根本不在乎,他要的是中国的万世强盛,他要的是永远的天朝上国。
如果说在定鼎南京的初期,在坐天山之战之前李存真显得“软弱”不敢动缙绅这是勉强成立的,但是在湖广战役之后,李存真强硬起来了,根本一点都不惧怕缙绅。他犹豫,不是因为怕缙绅,而是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走错了路,怕把中国带偏了!
李存真来自后世,学过一点后世的知识,他认为如果给农民分了地,那么农民就全都变成了有资产的小资产阶级。西元1665年的中国,保守估计农民也有六千万,而李存真的治下怎么也有三千万农民,一旦分了地,农民就不再是农民了,就变成有产者了。南明明李治下的社会结构就会发生重大变化——从农民的汪洋大海变成小资产阶级的无垠沙漠。
而一个以小资产阶级为主体的社会是分散的,就如同是一盘散沙的一样。如此社会,是没有组织也难以组织起来的。一个高度分散的一盘散沙的社会是根本不可能实现工业化的,甚至难以朝着工业化的方向迈进。实现不了工业化,不能把中国往工业化的方向去推,那就不可能实现“永恒天朝”的伟大梦想。这是李存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了。
若是果然把中国变成了“无垠沙漠”,无法实现工业化,甚至造成内卷,那么明李和满清又有什么分别?
李存真也不去管魏春城,兀自说道:“如果一招不慎,让天朝掉落地面,我李存真万死难赎其罪啊!”
第圩二章 殿前会议
李存真知道,魏春城其实这就是在鼓动他搞“均田制”。“均田地”好不好呢?在一般人看来,这当然是好的,这个是没有疑问的。
但是,如今的世道果真能行得通吗?农民、农村和农业问题该怎么解决呢?土地问题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这么大的事情,李存真怎么可能和魏春城两个人就把事情定下呢?需要把人全都集合起来做集体讨论。虽然,很多人都是明末清初的人物,没有过李存真那样的现代人的眼光和视野,但是古人的智慧能力并不输现代人,也是能够拿出办法来的。懂得这个道理,李存真无论如何都要和大家讨论,然后形成一致意见。毕竟,天下这么大,真的要搞均田地,如果大家都不同意他李存真一个人也是搞不定的。
农历三月十六日,“殿前会议”的“关门会”在瞻园召开。参会的人员有李存真、常琨、陈显祖、韩瑾瑜、姜诚、姚启圣、周培公和新晋户部民政吏司副司长魏春城。明李的其他人在外面打仗,就算回来了意见也会和李存真保持一致。唐王系和鲁王系的人此时也在外面,来不及参加会议,李存真也不希望他们来。
至于钱谦益、蒙正发这类人,李存真是看不起的,没有被召集参会。而历尽千辛万苦正月方才到来的明末清初大学者顾炎武、王夫之也没有机会参会。虽然这两个人在历史上和黄宗羲、唐甄并称为明末清初“四大启蒙思想家”但是李存真对这两个人不了解因此没有让他们参会。黄宗羲此时仍然在清廷一边,唐甄的去向没有人清初,应该已经隐居了。更不可能参会了。
朱舜水,也就是朱之瑜,此时正在日本,李存真命朱琳芬去日本的时候将其带回中国,免得这位大学者为日本发展做个什么贡献就不痛快了。不过,算朱舜水此时已经回到中国李存真也不可能让他参加这种“关门会”。方以智此时正在江西庐陵青原山净居寺修行,是个和尚,化外之人;颜元却被李存真看不上,因为李存真是教育学博士,简单来说就是教育学家,两人是同行,同行是“仇人”,李存真根本就在心眼里看不上颜元,绝不可能让他来参会。
不过,这些人李存真打算以后在扩大会议上或者在逐渐成熟而成的议院会议上召集他们开会。不为别的,就为了看一看这些人的态度,从这些人的言行来看一看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的所思所想。
殿前会议早上七点便开始了。李存真让魏春城先发言,把前几天和自己说的话再和众人说一遍,然后让他说一下自己的主张,看看众人的意思。
周培公第一个发言。周培公在湖广战役中表现非常突出,李存真给他定了首功。后来,李存真还打算让他代替李茂之的位置和吕英杰去长沙、衡阳前线,让李茂之回来辅政。但是想来想去,感觉周培公不牢靠,便让他来南京。周培公刚一到南京,李存真就给了一个礼部侍郎的官职,同时授予光禄大夫,其实是打算利用且考察监视。
作为一代名谋,周培公对李存真所思所想洞若观火,回到南京之后尽心尽责处理事务,贡献力量。因为他很清楚,此时想要让李存真彻底信任自己,日后再有上升可能,唯有竭尽忠诚。果然,李存真竟然让他来参加“殿前会议”,那就是真的看得起他,周培公心中激动万分。此时,李存真要大家发言,周培公便来了一个“当仁不让”。
“状元公的话其实就是均田地,我以为不可。”周培公开门见山,毫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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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魏春城听周培公如此说法,一惊,没有沉住气。
周培公继续说道:“重新丈量土地那是必须的,不过,真要是这么干,那就会得罪天下的生民……不……不……用生民这个词不好,应该说是地主。重新丈量土地会得罪全天下的地主。而缙绅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地主,这么干就会得罪所有的缙绅。
但是,这也是所有刚刚开国期的政权都要经历的事。缙绅但凡有点文化都明白的。检地这事也所有走过了开国期进入中期的王朝就想做而做不得的事。
我中华的王朝一般也就是三百年,百五十年便是中期。王安石、刘瑾、张居正怎么样呢,都想丈量土地。王安石搞出来的那个变法毁灭的北宋堪称千古罪臣,刘瑾被凌迟处死,张居正更是死后被抄家……
但是,如今殿下在位,差不多恢复江南半壁,清军兵败如山倒,大明雄兵数十万,若是大规模检地,谁敢说个不字?这就和“义熙土断”时候的情况类似。刘寄奴雄兵数十万,要土断,谁敢说个不字?但是,也要看到,即便是刘寄奴土断的时候不也是得罪了一些人,惠及了另外一些人吗?你这个均田地,上来把地全分了,等于是得罪所有人,你这就是嫌自己命长。”
魏春城不服气地说道:“刘寄奴怎么能和殿下比?实现耕者有其田这才是大义啊!而且,怎么能说是得罪所有人呢?天下农户才是多数,缙绅不过是少数而已。均田地也是得罪少数,惠及多数,受惠之人远远超过义熙土断。”
周培公讪笑一声,根本就不接魏春城的话,继续说道:“大明三百年,地主豪强隐瞒了多少耕地人口,又把多少肥田熟地变成了贫瘠之地,这一检,全都检出来。臣以为,重新丈量土地实是可行的,这么一来定然会多出许多的收入。原有土地加上多出来的土地……凭着这笔收入,挥师北伐,一统寰宇,不在话下。”
魏春城耐着性子听周培公说完,大声地说道:“侍郎大人说了这么半天,说的是检地,也没说分地的事啊!分地又如何?该说正题!”
周培公看了看魏春城,嘴角再一次微微翘起,笑了笑说道:“在我看来,要分地就分多出来的土地就行了。至于缙绅本来的土地就不用分了。人家自己的地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分?
再一个,人多就是多数吗?人多就一定能赢吗?要是按照你这么说,不用斗了,大家比一比谁人多就好,人少的那个自杀去死不就行了?”
“你……你……”
“农户人多也不过是猪!缙绅人少却是虎狼!毕竟缙绅读过书,农户大字不识一个。你让大字不识一个的去和有文化的人都,怎么能赢?即便是农户有几千万人也不过是一群大字不识的猪罢了,又有何用?从秦始皇至今,但凡流民都是农户。饿殍遍野,千里伏尸的也都是农户。你看到几个流民饿殍是地主豪强的了?古往今来,农户要是能斗得过地主也就不用当流民了。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对了,要说农户,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吗?我问你,你那条腿是怎么瘸的?”
第圩三章 争吵
魏春城一听周培公的话便急了,刚要说话,没想到被韩瑾瑜狠狠地瞪了一眼。
就在魏春城不明白韩瑾瑜这一瞪眼是什么意思尚在愣神的时候,姚启圣适时说话了。
“殿下,臣以为周大人所言甚是啊!”
“什么?”魏春城听罢跳了起来。
但是当他看到韩瑾瑜喷火一样的眼神,便自忖了一下,知道自己势单力孤,怕是难以抵挡大吏的进攻,应以安静为上,于是他强压怒火,缓缓坐了下去。
李存真看了看魏春城和韩瑾瑜,笑了笑没说话,转而问姚启圣道:“姚大侠,有何高见?”
顺治初年时,姚启圣曾经仗杀土豪,夺刀杀兵,具有豪侠气概,因此李存真每每见了姚启圣总要呼其为“侠客”、“豪侠”或“大侠”。一开始姚启圣听着这样的称呼浑身不自在,但是李存真这么叫啊叫啊的,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姚启圣说道:“殿下,自秦皇汉武以来,我华夏名义上是皇帝一个人的华夏,而事实上,天下如此之大,并非一人所有。华夏乃是豪强缙绅的华夏,是土豪乡绅的华夏,不是农户黔首的天下。所谓天下人之天下,这个天下人就是缙绅。黔首不过是马驴骡子而已算不得人。自古以来所谓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民心其实就是缙绅之心,而不是黔首之心。
满清乃是白山黑水走出来的野人,可为何能在短短十几年之内就席卷宇内,囊括四海?正是因为满清了解缙绅的心思,许以重利,得了缙绅之心。
黔首都是泥腿子,拉拢他们,得他们的心又有什么意义呢?黔首农户不要说为朝廷办差了,不要朝廷为他们操心就不错了,就算他们对朝廷心存感激又如何,全都都表达不出来,有什么用?洪武皇帝胸怀芸芸众生,处处为他们招降,举起屠刀,缙绅人头滚滚,可是到头来怎么样呢,不也被说成是暴君吗?
天下厉害的,有用的是缙绅,不是黔首。满清这些年可是一点都没有碰缙绅的利益,真真是得了缙绅之心的。”
周培公在一旁应和道:“真乃良心之言!”
姚启圣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哪怕是东林党,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君子,不一个个都不顾华夷大妨,无祖无宗,无君无父的剃发易服跟着满清走了,甘心当包衣奴才吗?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为什么连祖宗君父都不要了,三纲五常难道不懂吗?懂,他们太懂了。而且他们也正是用的这一套才拿下了魏忠贤和朱由检。既然如此,他们为何明知自己干的不是人事还要故犯呢?
原因很简单,来自白山黑水的满清其实和他们穿一条裤子,能最大程度地保障他们的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太史公两千年钱就明白的道理。所以,在利益面前……亲爹都可以不要,更不要说是假爹了。
可是呢……如今却有很多人不明白……傻乎乎的……一厢情愿竟然要去搞什么‘均田地’……嘿嘿……你以为都是你家土炮,想点着就点着……到时候一旦爆了……嘿嘿……那可真是放屁带出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姚启圣乡试举人出身,文采斐然,如今说出这样低俗的话来,不是一时情急只是为了揶揄魏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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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启圣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狠狠地横了魏春城一眼。
魏春城性格刚烈,看着姚启圣那不屑的眼神,紧咬嘴唇还以颜色,鼻孔扩大,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想要打人。终究是碍于殿前仪态忍了下去。
姚启圣根本不屑再以眼神来和魏春城来个对杀,在他看来魏春城简直就是蛊惑君王的奸佞,就和晁错、王安石、贾似道、袁崇焕一样,看起来仗义执言,其实全无韬略,昏招连连,若是听他的,亡国之祸就在眼前。
他转过来对着李存真继续说道:“殿下,闯营、西营哪一个待见缙绅,不仅不待见而且还要打压缙绅,特别是闯营。西营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因为这个事,才导致西营一败再败,虽然李定国拿下孔有德、尼堪,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兵败磨盘山,无奈退入缅甸吗?五代的时候出了多少武夫,杀人如麻,丧心病狂,可是你看看哪一个敢得罪缙绅的?无不拉拢缙绅。国姓爷纵横海上,无人能敌,甚至一度打到南京城下,可是那又怎么样?人终究不是鱼,是要在地上活的。你得罪了缙绅,吃什么,喝什么,去哪里找木料造船,去哪里搞铜铁造刀枪火炮铠甲,终究还是被满清击败。
殿下北上抗清以来,正是因为采取了和缙绅合作的态度,又是通商又是村官,争取了缙绅的中立,如此方才取得了数次大胜。否则,缙绅真要是铁了心支持满清,从中作梗,殿下岂能安如泰山?臣之直言,望殿下三思啊!”
李存真听姚启圣所说感觉自己刚北上的时候真是作对了,不由得轻轻地点了点头。李存真打心眼里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白景春出轨的事件很很教育了李存真,他自己并没有被上天眷顾;而所谓的自己长得像“博穆博果尔”的那个操作,导致苏炳、刁长贵牺牲北京情报站遭满清破坏更是让李存真明白他自己不是天生的主角,想要获得主角光环靠脸不行,得靠脑。
李存真明白,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生的枭雄,普通人有的毛病他都有。出道十几年来之所以显得像是战略大师,战术大师其实就是得益于自己后世的见解。然而,见解归见解,真实际操作起来可一点也不轻松。
现在看来,他成功了,最起码到目前为止,他也算是能够将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人了。不然,也不会有姚启圣这样历史上的政治家、军事家、名臣、名将来给他做一个总结。
看来自己选择拉拢缙绅算是做对了,至少没有让缙绅倒向满清。至于数次大胜,幸运的成分占了很大比重,能力成分占了很小比重。李存真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真是圣主,那就不会有“二满刺吴”,“南京喋血”和“黄鸟北望桥之战”这样的内讧发生了。都到了今天,自己已经“贵为”吴王,竟然还有海盗婆想要利用他,他若是圣主,白芷兰就该悄无声息地自己死在外面才对。所以,李存真看着眼前的争吵,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意识形态左右,一定不要感情用事,用心想用心看,一定要把握好前进方向,万万不可落入发展陷阱中去,进坑容易出来难啊!
李存真赶快说道:“姚公但说无妨,我李存真虽然不是唐太宗,可终究好学,度量总还是有的。”
姚启圣继续说道:“周大人的想法在下赞成。首先检地,就是重新丈量土地,这个是必须要做的,历朝历代都这样,缙绅们自然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不会有太大的抵抗情绪。
其次,就是把检地过程中多出来的土地分了,这个缙绅会反抗得激烈一些,但是终究他们还是会接受的,就算极其的不情愿也得接受。多出来的土地是他们私自隐瞒的土地,这是不占理的,我们有法理基础。就算是再出来一个东林党,舌灿莲花也没用,不是他们的就不是他们的。何况殿下雄兵数十万,他们也不敢造次,就算有人胆子大掀起民乱,弹压下去也不困难。所以,分掉隐藏的土地有困难但不大。
第三,便是税收的事,收土地税,这个困难。从前都是按照人头收税,现在非要按照土地收税,收土地税,这个……怕是会反对得最为激烈。臣以为此事还应当缓行,缓行为上。若是行得急了,便会翻船。
殿下,需要懂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满清入关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清是来代明的,天下本来可以传檄而定,可是多尔衮非要搞什么剃头衣服,这一来,又多打了多少仗?终于,殿下横空出世,满清朝不保夕了!殿下,检地一样是这个道理。如果检地搞不好,怕也是要翻船。唐太宗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覆舟只在顷刻之间,非是缓缓行来的。”
姚启圣的一番话说得李存真连连点头。
第圩四章 少壮派的进攻
听得姚启圣的话,年轻的魏春城十分愤怒,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发泄,听得姚启圣说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便“据理力争”道:“姚大人所言大谬,舟水之论并非实事。大唐太宗皇帝李世民的这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恐怕不是土豪劣绅而是天下的臣民百姓吧!大人如此这般混淆视听,颠倒黑白,是何道理?难不成大人你是怕自己家的地被分掉吗?”
年轻的魏春城知道自己的学识和才华不如姚启圣、周培公于是就拿出了古往今来读书人斗争的利器——道德攻击。魏瘸子打算首先抢占道德制高点,居高临下对姚启圣、周培公实施打击。
姚启圣听得魏春城如此问法突然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巴,显得十分惊讶,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说我吗?”
魏春城大声质问说:“怎么,难道不是吗?姚大人敢做不敢认?”
姚启圣听罢爽朗大笑,竟然笑了足足有半分钟,直到笑得肚子疼了才肯收敛。此时,众人都被他这一阵大笑弄得莫名其妙,就连魏春城也摸不着头脑。
“少壮派果然是犀利啊!”
姚启圣生于天启四年,到如今整整四十岁了。古人常过三十六便自称“老夫”,可见姚启圣在这个时代年纪着实不小了,早就已经过了青春躁动,狂野不羁的年纪。但是,即便是个老人家,他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如同少年一般,不忘讽刺魏春城一句“少壮”。
“哼!怎么?你承认了?”
姚启圣双手一摊,说道:“我为什么不承认?我有什么不承认的?我怕什么?你不是说我怕自己家的地给分掉吗?我在这里要告诉你这少壮,没错,确实如此啊,我确实是怕啊!”
此时,不等魏春城惊讶,韩瑾瑜却在一边瞪大眼睛说道:“我的姚先生,说了半天,难道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
准王后韩瑾瑜怎么都搞不清楚,就算是姚启圣果然是徇了私情,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当场承认啊。这么一来,你让吴王的面子往哪里放?
姚启圣收住笑声,突然变得严肃,拱手齐眉盯着李存真说道:“殿下明鉴,臣追随殿下日子虽然不长,可是如今却什么都有了,不论是权势、地位、荣宠,臣一样也不缺。可即便如此,臣还是怕殿下分了臣家的地。可想而知啊……殿下,那些没有得到过殿下恩宠的缙绅那些家里面有良田万顷的大地主……他们……绝不仅仅是怕,恐怕要恨殿下了。怨恨一旦产生,必然如野草般疯长,那时候鹿死谁手不可知也,殿下三思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李存真也赶快收起了自己惊讶的表情,问道:“姚公有话还请全部说出,莫要存真在这里一句一句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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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想说,可是……”姚启圣指了指魏春城说道,“怕少壮派不同意我说完,总要中间打岔。”
李存真说道:“无妨,无妨,少壮派的领袖其实乃是韩瑾瑜韩大人,她厉害得很,有她在魏状元定然也会沉住气听先生说完的。”
李存真边说便看了看韩瑾瑜。韩瑾瑜又看了看魏春城。魏春城就算是再愣也知道深浅,立刻拱手说道:“哼……学生……这个……愿听教诲!”说完,便把头侧到一边,垂下眼眉——道德攻击失败了。
姚启圣见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自己也已经说了这么多也就不在乎多说一些了,便不慌不忙将自己面前的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咙。
“臣之所以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实说的就是士绅地主。不是农民。并非我看不起农户,事实上,我能够活着,多亏农户乡民辛苦种粮。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田间辛勤耕耘,实在是不容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个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懂呢?可是,即便我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又如何?农户乡民仍然不是水,他们什么都不是。真正的水还是缙绅地主。”
说到这里,姚启圣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此时已经有些热了,况且是关门会,都是自己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大隋文帝开皇年间开始有了科举,其实主要是为了对付魏晋以来的九品中正制,皇帝陛下打算从大地主和大贵族手中夺取选拔官吏的权力。要知道,那个时候天下的官吏,从中央官署到地方官署全都是中正官选出来的人,不是皇帝的人。皇帝的权力怕没有那么大,说的话颁的敕怕也不好用。非要把这些人全都拔出,还上自己的人方才能让国家如臂使指,方才能在整个国家推行自己的意志。所以,大隋两代皇帝都坚定不移地推进科举。到了隋炀帝大业二年的时候,科举制正式形成。又经过有唐一代,五代十国,到了北宋年间,科举制度已经发展得很完善了。也是从宋朝以后,地方叛乱、军阀割据、枭雄并立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到了今天都是国灭国,族制族。科举功在防止内乱方面不可没。
隋唐是中华的盛世,不过那都是贵族的盛世,虽然有科举但是做官的仍然还是有不少是六学二馆里面出来的人,这些人都是荫蔽之人。安史之乱的时候,屠刀砍向了贵族,杀掉了一大批,再以后大枭雄黄巢纵横天下,又杀掉了一批,那以后贵族逐渐没落。到了宋朝,我中华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平民社会,贵族已经没有了。但是,即便是平民社会,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读书然后通过科举做官的。想要做官,必须投胎投得好才行。最差也要是小康之家。哦……”姚启圣赶快用手指指了指魏春城说道,“像是状元公这样的家庭怕是困难。小康需得是小地主家庭才算,魏家是实实在在的佃户,隋文帝使得官员更利于寒门,而殿下更进一步,使得官员比寒门更寒,寒到底,如此足可见殿下之功不亚于隋文帝。”
姚启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的李存真心花怒放,三暖朝阳。要知道大隋文皇帝杨坚那可是汉家的英雄,儒释道三家的圣人。不想自己竟然能比得上文皇帝……李存真心道:我没看错,姚启圣你这老不死的,你果然是人才无疑!说得太对了!
第圩五章 国士老成
姚启圣所言并非事实。魏春城的家庭其实原本就是小地主。魏春城的父亲为人精明强干,虽然是一个小地主,但是在明末土地兼并如此残酷的社会条件下仍然保住了自己的房屋和土地,过着小康的生活。只是后来满清占据江南之后,魏父可能是精明过了头竟然投靠满清做了汉奸,后为张名振领导的浙江义军杀死。极富戏剧性的是魏春城的大哥在民族危亡之际保持了自己的气节,痛斥乃父行为,愤然加入抗清义军,直至英勇牺牲。就这样,魏春城成了家中仅存的男丁,不得不在家照顾母亲。那之后,魏家便“家道中落”了,从小地主变成了佃户。魏春城本人还被劣绅黄启明打断了一条腿。
此时,听得姚启圣的话魏春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看了看韩瑾瑜,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姚启圣继续说道:“经过宋朝……然后是大明三百年的科举,前后一百多次。有多少地主家庭把自己的子弟送入朝廷,怕是真的要好好计算一番才能知晓了。于是,从中央到地方不论是官员还是吏员便全是士绅地主和大商人的子弟,到了万历后到崇祯时尤以江浙子弟为最多。”
姜诚参会,一向是不说话的,但是他看了看李存真那疑惑的眼神,自己突然也来了疑问,便问道:“我说姚大侠,你说了这么半天到底要说什么?我辣姜是个粗人,性子急躁,你倒是快点说啊!”
姚启圣微微一笑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正题。殿下北上抗清举起的是大明的旗帜,因此天下缙绅在满清和殿下之间选择了殿下。殿下在崇明、镇江、南京几次大战都击败了清军,缙绅虽然在这几仗你没帮忙,但是也没帮满清啊,他们就是要看一看到底谁更强,其实这对殿下来说是有利的,毕竟满清统治江南已经二十多年了缙绅没帮满清就是对殿下有利。
终于,这几仗以殿下获胜告终,这导致缙绅纷纷开始支持殿下,虽然缙绅也有想要和胜利者站在一起的心思,但是毕竟殿下保障了他们利益,所以这些人愿意听从殿下的,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都服从。
正因为这样,赵无极率军进入浙江、福建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淮西军的吕英杰、何天骄进入凤阳府,王金玉、王永昌和胡永昌的江西军挺近九江也非常顺利,为什么?因为缙绅们不抵抗。南洋、江南和浙江义勇只需要打扫了满清的残兵败将就可以了,不需要对付缙绅。
试想,如果缙绅不支持殿下,而是支持满清,姜大人以为满清额驸李率泰那么好对付吗?他打不过殿下确实是能力问题,但同时也是财力问题啊。缙绅若是给了他支持,他有钱有粮有兵,当地缙绅和他联合,他就又有了地利,到时候面对淮东军的进攻他即便是打不过赵无极,死守总是能拖延时日的吧?可是事实是李率泰在短短数月之间一败涂地,一溃千里,闽浙尽失,他本人几乎是只身逃入广东。为何?缙绅不支持他。
郡县制……郡县制……政令只能到郡县里,乡村里面没有官吏是自治的,都是本村的里长、甲长在管。而人口、粮草、物资全都在农村,想要打仗需要有物资,要物资就要去村里征调。李率泰他派人去征兵征粮肯定是征不到的。相反,赵无极征兵就能征得到,缙绅让赵无极征兵或曰默认征兵,否则淮东军为何短短数月就膨胀为五万多人?若是没有强大的淮东军,黄桥北望桥之战便会极其凶险了!”
姜诚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啊?哎呀……那个……那啥……我……我还是没听得太明白!别的不说,就说是顺治被砍了之后……难道还有人敢不听殿下的吗?他们有那个胆子?”
姚启圣叹了一口气,用食指捋了捋自己的八撇胡便打算做进一步解释。
面对南洋海盗集团华侨系干将,绰号“辣姜”的大头目姜诚姜从言的疑问,作为后来者的姚启圣只好进一步解释说:“农户乡民名义上归殿下统属,但是殿下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了,而且很多人根本就不认识。对于农民来说,县官不如现管啊,他们的顶头上司其实就是族长、村长、乡老或者是里长、甲长,这些才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他们的爹。至于殿下……嘿嘿……乃至于皇帝、朝廷、孔夫子、民族大义,对于农民来说什么都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是什么,因为跟他们全无关系,他们只需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当一头耕地的老牛便好!”
“曹!”辣姜骂道,“一群没有……那啥……没有君父的东西!”
“姜大人息怒……”姚启圣拱手说道,“此非农民之过也。实乃千年的愚民之策所然也!”
“什么愚民政策?你看魏瘸子家里头不也穷的叮当响吗?腿都给放高利贷的打折了,人家照样读书,照样考状元。我看啊,这群老农就是不学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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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春城坐直身子瞪着眼睛微张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诚。
姜诚发现魏春城看他,立刻报以微笑说道:“我最佩服你了,你看,你家都啥刁样了,你还能那么努力学习,真是让我辣姜佩服。你能行,别的老农为什么不行?”
韩瑾瑜、常琨、陈显祖、周培公等人听得姜诚如此说法,全都长叹不已。魏春城更是不知道如何答复,只能默不作声。
李存真见此,赶忙说道:“没错,没错,辣姜你安静一些。姚公所言乃是实情。辣姜,我记得当年你们南洋华侨帮还信过一段时间的天主教,是不是?”
“啊!对啊!”姜诚一听李存真提当年的事立刻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说道,“我是信过一段,那个时候大哥你正好是在荒岛上流浪。有人告诉我说我信了天主教,求天主,殿下你就能活着回来。于是我、武丹、武达摩就去接受洗礼信那个教。”
第圩六章 老成派的反击
“唉——别提了,我天主教的教名叫约翰,约翰福音的约翰。曹!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洋和尚给起的,这么特码的难听!武丹和武达摩非说我的教名叫约|炮儿,妈的,我也没听清啊,我以为洋和尚知道我的爱好,要我认罪悔改求主原谅得到救赎所以才叫约|炮的。我自己也以为自己叫约|炮,谁能想到武达摩那臭小子……嘿嘿……我还真想他……那臭小子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骗人居然骗得也结实,我一点没怀疑,叫约炮这个名我叫了半年多!”
哄堂大笑,姜诚的“遭遇”着实让在场众人忍俊不禁。更有趣的是,对此姜诚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拱手向在场众人频频示意,报以微笑。周培公等人也只能笑着回礼。韩瑾瑜、魏春城等少壮也对他无可奈何,嘬牙花子直摇头。
“后来我彻底不信了!没用。殿下你自己好模好样活着回来了,是老曹到处去找,老曹不信天主教也没看见上帝的启示,跟天主有什么关系?”姜诚说道,“什么上帝耶和华,扯淡,我这辈子要是再信那玩意,我辣姜头朝下跳罗圈舞!”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其实……芳芳信天主教……可惜啊,仁慈的天主没有救芳芳。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要说的是天主教当中最高的神叫耶稣,就是所谓的三位一体的真神,他们是一神教,这个你是知道的。”
“对啊!我知道啊!”姜诚回答,“挺搞笑的!一个神仙让一个风**人把自己生出来,然后这个自己管之前的自己叫爸爸……据说是这个神像想要体会一下做人的什么滋味。然后他死了,死了之后三天后复活的,之后回到天上然后自己坐在自己旁边……不……哎呀我的妈呀,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们听听,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当年的白莲教呢,至少白莲教人家把瞎话编匀乎了。这群他奶奶的嫉妒教,瞎话被编好就出来骗钱!”
李存真收住了笑,继续说道:“是的,你说的没错。其实天主教当中的上帝本身是全知全知全能的。如此一来,他在制造亚当和夏娃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两个人日后会犯罪。既然他知道人会犯罪,那么还要诅咒人,其实就是在玩人……人只有挣脱了上帝才能自由而不是信上帝……我们中国人早就有了人定胜天的思想,早就已经走过了宗教的道路了。
要知道,中国才是文明,西方不过是潮流。
我要说的不是基督教的事,我要说的是别的事。可能你不知道的是许多天主教徒其实大多是一群文盲,这些人都觉得大神太过遥远了,就算是耶稣也很遥远,不能顾及自己生活的需要。所以基督教这种一神教竟然很‘从容地’发展出圣人系统。一神论大张旗鼓地把其他大神扫地出门,但是又开了一扇窗户把他们重新接纳了回来。英格兰的守护者是圣乔治,苏格兰是圣安德鲁,匈牙利是圣史蒂芬,法国是圣马丁。而且不论是大城还是小镇,职业还是疾病,都有负责守护的圣人。像是意大利米兰有圣安布鲁瓦兹负责守护,威尼斯则有圣马克负责照料。圣阿尔莫守护着烟囱清洁工的安全,圣马修抚慰收税官的烦恼。如果你头疼,就去找圣亚贾西亚,如果牙疼,就去找圣阿波罗尼亚。”
姜诚一拍大腿说道:“听明白了,殿下不愧是教师爷,我明白了。殿下是在这里做类比。殿下就是类比天主教里面那个耶稣,对于老百姓来说太过遥远了,不实用;有用的是那个有实权的圣人们,这些圣人对于农民来说就是族长、乡老、甲长。对吧?”转而又对姚启圣说道,“姚学究,你说得我懂了。”
“懂了啊?懂了就好……懂了就好……”姚启圣连忙回答。
其实,刚才李存真说了些什么姚启圣根本没听懂,但是感觉非常新鲜,正听得起劲,李存真突然不说了,让他很是意犹未尽。
姚启圣作为读书人,他怎么都想不到,朝堂之上居然有姜诚这号人物。但是,联想到姜诚根本就不避讳众人,那真是把众人都当成自己人看,虽然觉得稍有反胃,但终究不至于恶心。毕竟,当年唐太宗李世民不也当着众人的面对驸马薛万彻的人道懵懂给予了全面的“教诲”吗?哎呀,李朝还真是开放啊,也许……姓李的都这样?
难不成接下来就是一个新的大唐?秦朝二世而亡而又大汉,隋朝二世而亡而有大唐,如今满清入关到吴王南京之战前基本上已经一统寰宇,李定国、白文选和朱由榔都跑到面点区了,如今满清已经进入了二世……难不成……又一个盛世就要因此而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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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姚启圣突然兴奋的满脸通红。此前他从来也没考虑过这个事,今天只是姜从言这“臭不要脸的”口无遮拦让他猛然间想到了。
姚启圣异常兴奋,便是要讲自己所思所想全都表达出来,他说道:“殿下,要知道天下实在太大了,即便是秦皇汉武唐宗明祖这样的强势帝王也不能什么都说的算。其实,天下还是那些地主说的算。皇帝的政令其实还是要官僚们来执行的。而官僚都是地主家庭出身,或者是大商人家庭出身,再不就是世袭的。从估值至今,官僚哪里有农民出身的?”
魏春城听了不服气地说道:“怎么没有?到处都是。”
姚启圣说道:“那还请说出一个半个来。”
魏春城憋得满脸通红,想了半晌说道:“汉高帝明太祖不都是农民出身吗?”
“汉高帝和明太祖是官僚吗?”
“怎么不是?”魏春城狡辩道,“他们是最大的官僚,老百姓都知道,皇帝是最大的官!”
“行,行,就算是吧……”姚启圣笑了笑说道。
第圩七章 三农问题2
“刘邦这个名字其实是后来取的,本叫刘季,刘季其实就是刘三的意思。他不是农民,乃是秦朝治下的一个亭长。朱元璋是他家的老四,在朱家兄弟中排行第八,所以叫做朱重八,就是朱老八的意思,其实也不算有名字。朱重八确实是农民出身,这个没错。但是,朱重八这个人自从他加入了起义军后就逐渐就变成了缙绅的代理人了。如果不是这样,李善长、刘伯温为什么要加入他的队伍?最后建立的明朝你也看到了,这是农民的王朝吗?不是,仍然还是一个地主缙绅的王朝。不管明太祖怎么折腾,他仍然不是农民的王朝。”姚启圣郑重地说道。
魏春城说道:“那……陈胜吴广不也是农民吗?也成了一时的霸业。”
周培公听了刚要反驳,姚启圣却摆了摆手,意思是还是他来说吧。
姚启圣说道:“先不说陈胜吴广只不过做了几个月的王,单单是说陈胜吴广本身是农民就很值得怀疑。”
魏春城等着眼睛说道:“如何值得怀疑?”
“就算陈胜吴广是农民也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农民。太史公的《史记》当中有本纪、世家、列传、年表和书的区分,陈胜吴广都是在世家当中的。这是极高的待遇。太史公是贵族出身,甚至都看不起卫青霍去病怎么偏偏能看中陈胜吴广这样的泥腿子,难道单单就是因为他们称王了吗?天底下称王的人太多了。在自己家田间地头床尾炕头称王称帝的没有一万人也有八千人。更何况卫青霍去病光芒是何等耀眼,可太史公仍然说他们是凭借女人上位的,看不起他们。所以,这本身就说明陈胜和吴王一开始就不是普通人。记载陈胜吴广的语句上来就说: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吴广者阳贾人也字叔。这能是一个农民该有的名字吗?就连汉高帝明太祖也不过时叫老三老四老八,你个陈胜吴广居然有字,这可能吗?再说,陈胜曾经和人说,苟富贵勿相忘,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是多么具有文采的语言?还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多么得振聋发聩?这能是一个农民能说出来的话吗?”
周培公听了很惊讶,问道:“难道陈胜吴广本就是贵族?”
“正是!秦汉时候只有贵族才有姓氏和字,普通百姓哪里有姓氏呢?即便是今天百姓大多也都是有姓无名,更不要说字了。就因为陈胜吴广也是贵族,和太史公出身一样,所以太史公才把他们的事迹放到了世家当中。”
几句话说的众人连连点头。
姚启圣继续说道:“所以说,即便是状元公觉得农民很有力量,也许吧,可是农民无论如何自己成不了王霸之业的,要有人领着才行。谁领着?读书人。谁是读书人,地主家的子弟。所以,不论农民怎么折腾,最终还是要把天下让给地主或者是地主的代理人。崇祯时候的民变你们也看到了,闯王、八大王、不沾泥这些人造反,没有读书人领着,搞成了什么样子。黄巢的时候搞成了什么样子,乃至于吃人。没有读书人领着,指导,起事的农民只能是暴民。满清入关之后怎么样?读书人都跑到了满清一边,闯西各营都被打得抱头鼠窜。我想问问状元公,都这样了,你还说农民有力量吗?我也想请你好好想一想,刘邦有汉初三杰辅佐,明太祖时候有李善长、刘基、朱升辅佐,可是李自成和张献忠手下有这样的人吗?没有。为什么没有?难道是我大明没有人才,比不了从前了吗?当然不是!李自成进北京都干了什么,张献忠入四川又干了什么,还要我多说吗?当然,他们都是比满清强的。我要说的是他们最后都没有成事,就是因为没有读书人或者说没有优秀的读书人和他们合作,他们只能算得上是有点文化的农民而已。有点文化那是不行的,需要有相当程度的文化才能成事啊!”
姚启圣说到这里,魏春城想要反驳,但是看了看李存真,他自忖了一下便没有再说话。
姚启圣继续说道:“农民其实都是和自己的族长、乡老、甲长等人最为亲密。而这些农民的顶头上司其实是和州县里面的官僚更为亲密的。他们才是一体的。如此一来,农民就被这些人控制了。殿下来自南洋,到今天虽然已经雄兵几十万,可是真的管得了官僚吗?真的管得了农民吗?臣以为根本管不了。官僚不少还是前明时候的官僚,这些官僚不少退休了成了乡老士绅,再一些官僚就是满清选拔上来的官僚,这些人其实都是地主或者商人家庭出身。
殿下自从定鼎南京一来,只开了一次科举,中举的人虽然不少,可是能够替换得了这几个省的官僚吗?这两三年来,维持地方、收税、征粮、征棉、征发民夫的都是这些官僚在做。殿下,如果你要均田地,你觉得这些人会答应吗?
从古至今,为什么但凡起义的不和读书人合作就会失败?就是因为读书人都是地主家庭子弟。世上枭雄即便是明太祖也的如此,只有和读书人合作才等于是告诉天下,屁股已经坐到地主一边了,否则非失败不可。唐朝时候的黄巢势力多么庞大曾经一度拿下了长安。可是拿下长安又如何,地主不配合他,他无法继承关中地区的税收,没有税收自然是顶不住唐军的反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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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道理也出在李自成身上。李自成进北京,崇祯帝死在煤山。可是,李自成就算是搜刮了北京又如何?地主乡绅没有一个支持他的,李自成拿下明朝,却没有拿下明朝的税收,北京地区也就不是他的地盘,最终他还是要退出北京!
所以说有人拥兵数十万可是一招大败就不能翻身,就像刘黑闼、窦建德、陈友谅,因为他们没有建立起统治。什么叫建立起统治?就是要有各级官吏,同时还能管得了各级官吏。你想战国末期韩国、魏国都是小国,兵力无论如何都不如刘黑闼、陈友谅可却非常难灭,就是因为建立起了有效统治。所以,殿下,郑家来降的带来的官吏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他们有才能,能帮你建立统治。”
第圩八章 天下是谁的
李存真看了看姚启圣,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不长的胡须,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姚公,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能控制江南一隅是因为有明清官僚缙绅的配合?”
“这么说虽然让殿下难堪,可是事实如此啊!”姚启圣说道,“殿下,你自己有人,就是从南洋带过来的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在军队里。其余的就是你自己开科举考上来的人,主要是科学科和行政科。殿下想要真正掌控天下,需要把所有的位置都换上自己人。”
此时周培公插话说道:“不!这也不行。”
“哦?培公,说,说,你说,什么意思?”
周培公说道:“殿下,即便是你把人都换上科举上来的人,这些人也只是所谓的你自己的人。他们听不听你的,另说。人心难测,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而且,缙绅有钱有人,随时都可以拉拢你的官吏。
烈皇崇祯够勤政了吧?可是,他昏庸无能,废掉魏忠贤之后任用的人其实跟他不是一条心,这些人都是进士科科举上来的人,满嘴仁义道德,可是却背地里算计他。面对这些人崇祯能怎么办?没办法!最终只能在煤山吊死自己。
所以,殿下,王朝的官僚本身就像一把剑,两面开刃,用好了刺杀敌人,用不好会伤了自己。
现在殿下处理得极好,特别是还有村官这一招,让缙绅和他们的子弟都有了盼头,短时间内就让缙绅归附了,于是殿下得以平定东南一隅。”
姚启圣点头说道:“周大人所言甚是,此乃金玉良言。殿下,你要知道,天下名义上是你的,可是实际上你控制的只是军队。在内政上目前你只是控制官僚,各级官僚吏员才是真正把控地方的。在基层,你的人只有那一千多新科举上来的人你能管得了,而且这些人有一些还是地主家的子弟,是不是和你一条心你都不清楚。
殿下,你控制军队这不假,但是你的军队不吃饭行吗,不穿衣行吗,不发饷行吗?不行,立刻就会闹兵变,就像崇祯朝时候一样。殿下啊,粮食哪里来,棉布哪里来,饷银哪里来?都是从乡村来的,乡村确实地主把控的。他们又让自己的子弟读书做官,然后就把持了县,把持了郡,把持了省。他们才是帝国的实际操弄者!你不是!你只是名义上是而已,仅此而已!”姚启圣一边说,一边用指头立起来狠狠地指了指桌子。
“如今,殿下如果你若是听了魏春城的要搞均田地。地主缙绅会答应吗?不会!这些人一下子全都转而支持满清,怕是殿下的统治瞬间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什么‘靖难’、‘清君侧’、‘诛暴君’、‘擒反贼’的口号就都出来了。或者说要把南洋人打回老家去,说殿下你不是华夏子民的也大有可能。总之就是要把你打倒才罢休。到了那个时候……嘿嘿……”姚启圣翻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存真说道,“要么殿下夹着尾巴回南洋,这还是好的;搞不好……身死人手为天下笑!”
李存真深深地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确实就如姚公所言,改革步子不能太大了。”
姚启圣拱手说道:“殿下英明。当年王安石变法其实就是因为太急所以失败了。不过,当时为了平定西夏不急也不行。殿下却没有平西夏的压力,各项事务可以缓缓实行。但是若是均田地,缙绅地主立刻就会反叛。”
李存真听了点了点头。
周培公仔细观察李存真的表情,不由得心生佩服。吴王没有一点架子,姚启圣一口一个亡国,一口一个打倒,殿下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虚心接受,莫不真是唐太宗转世吗?
李存真眯缝着眼睛想了半天,然后问陈显祖等人道:“你们觉得如何?”
陈显祖说:“我以为姚启圣所言甚是有理。”
常琨微闭着眼睛说道:“我没有任何想法,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诚一愣,看了看常琨,转过头来说道:“姚启圣和周培公两个人的话说得……说得……有理是有理,可是气人啊!咱们都是穷苦人……对吧?怎么能够……”
韩瑾瑜听了笑着问道:“辣姜大哥,你也算是穷苦人?”
姜诚一听就不高兴了说道:“我当然是穷苦人了!我怎么就不是穷苦人?”
“你那么有钱,你还是穷苦人?”魏春城也在一旁说道。
“哎呀,兄弟啊,这你就不懂了。有钱那也是现在有钱。”姜诚说道,“以前你没看到,我们穷的那叫一个叮当响。如果不是我们家祖宗穷得不得了,在大宋的时候活不下去,也不至于下南洋。同样的道理,下了南洋就不穷了吗?还是穷啊。你想想,如果我有钱,我干嘛要去当海盗啊?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找刺激吗?当海盗那都是九死一生……所以,我辣姜才会选择及时行乐。不然,谁知道哪一天我就挂了!”
“行了,辣姜,你说气人,什么意思?”李存真想要知道辣姜的想法,因为这很可能代表了南洋一干人众的想法,特别是武将们。
姜诚说道:“咱们是穷人,和那些泥腿子一个样。只不过他们是在地里插秧,咱们是在海上捞鱼,对吧?地主们一定是认为农民是一身泥,脏;而咱们是一身腥味,呛。这不都是一回事吗?咱们打天下,浴血奋战,死了那么多人。别人不说,咱们就说武达摩……武二郎……这是自家兄弟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啊,战殁而去了。哦……整了半天咱们流血流汗爬死人堆,全是为了土豪劣绅打天下。他们可好,图现成,凭什么?这难道不气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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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姜诚的话李存真默不作声,低着头,皱着眉,一直沉思。他没有去责怪姚启圣、姜诚用词不当,两个人的话不好听,但是也都没说错啊!
李存真本身并不把自己当成是什么统治者,难道穿越了自己就变成了所谓贵族了吗?若果真如此,那就是倒退!
在前世,处处想要比别人优越,用鼻孔看人的那些人不正是李存真为人一世极为讨厌的吗?那些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别人,处处高高在上,不正反而应该是被鄙视的吗?
李存真自己非常讨厌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穿越到这南明的世界难道就要变成自己讨厌的人吗?不!李存真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没有经过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
但是,李存真无论如何都不想和缙绅地主站在一起。均田地,实现耕者有其田是必然的,无论如何都要进行。此时的他正在沉思,希望能看准时机,找到良策。
第圩九章 移民的花费
“如今杨二郎、高明瞻和董学礼等人已经拿下了四川,我有意把老百姓……就是姚公所说的农户乡民大部分都迁移过去。照目前看来三百万人的规模怕是应该就可以了。”李存真说道。
听了李存真的话,周培公说道:“殿下向四川移民确实是应当的。四川古号益州本来就是天府之国。可是经过战乱,如今民家十不存一。如果移民能够达成,四川所产的粮食,一年足够我一国食用。蜀人擅织擅秀,丝绸和刺绣便也会多起来的。人家说湖广熟天下足,移民去四川,不出三年,怕是要‘川渝熟了天下撑了!’”
周培公说完,众人全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然而姚启圣却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好是好,移民到四川,凭借吃苦耐劳的劲用不了三年就能吃撑。可是,那是三年后,现在移民过去得花钱啊!不要说是运输人口、物资和牲口的费用,这只是小钱。大钱还在后面,种子、农具、耕牛、牲畜、肥料,再一个就是第一年过冬的粮食也是需要准备的。此外还有棉衣、住房、柴火、食盐等等,移民三百万过去……殿下,没有三万万两白银怕是不能行的呀。”
魏春城也在一旁说道:“确实如此,姚大人所言甚是。殿下,这可是要花一大笔钱的。而且,想要把人都移过去,需要组织。这就需要安置,如此一来就需要官吏来执行。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么多官吏。缙绅的子弟是不可能安心放百姓离开的。百姓都走了,谁给他们干活?到时候少不得推诿,从中作梗,殿下的事情就难办成了。”
李存真听了哈哈大笑,说道:“难得,魏春城这么大一会就和姚大人想到一起去了?”
魏春城脸一红说道:“微臣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只是想把事情办好。至于均田地,殿下也说是缓行,没说不行。臣贫苦出身,自然是知道百姓的想法的。姚大人说了自己的意见,也代表了一些缙绅的想法,这自然是好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微臣没有要和姚大人争锋的意思,只要把事办好了,让老百姓的日子红火了就好。其他臣全不考虑。”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好啊,好啊,不为反对而反对,不搞党争,团结一心,这才有新朝的气象。”这句话说出来竟然毫不避讳自己的那点野心。
他继续说道:“均田地暂时实施不了,那么我们就检地,这是没有问题的。趁着新朝刚刚建立,我们要把缙绅地主隐瞒的土地全都给我一股脑搜出来。同时,也要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耕地,到底能打多少粮食,以后和满清、荷兰、英国还有西班牙争锋也知道自己的底细,否则不知比不知己,那必败无疑。至于移民去四川这首先其实要看村官的了。”
周培公拱手称赞道:“殿下英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姚启圣没有像周培公那么乐观,仍然眉头紧锁也说:“满清的制度其实就是郡县制,这一点和秦朝是一样的。清承明制,明清其实差不了太多。洪武皇帝朱元璋是严禁禁止县官下乡的,不是砍了好几个下乡的县官吗?所以,乡村都是自治的。乡老们说乡里有多少土地就有多少土地,有多少人口就有多少人口。这些都是乡老缙绅们说的算。大清也是这样的。所以,大清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人,多少地,能打多少粮食。满洲虎狼之兵和绿营的**子丘八都是自己下乡征粮的。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些兵将打仗才起劲。正所谓兵过如篦……唉……老百姓苦啊……
可是,如今殿下就不一样了。殿下如果能够知道自己有多少粮食,多少人,在对付外敌的时候自然能够算得精准。只是村官……还是太少了。大多数实际上的村官还是缙绅和那些在村里的地主们。如果移民靠这些人去组织,怕是靠不住。”
李存真听姚启圣如此说法,心道:想来姚启圣、周培公、魏春城这些人知道村官的用处了。建立村官制度,这是近代制度一个比较重要的方面。把政府设在村上,能够最大程度地动员人力物力,这才是对满清、日本、红毛鬼子的暴击。
魏春城说道:“殿下的村官制度,其实正是如此。我当村官一年多来深有感触。想要把差事办好就必须深入农村,到村民当中去。其实姚大人不知道的是很多时候老百姓还是好说话的,只要没有缙绅地主的煽动,大体上官家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信什么。也并不是个个都是刁民,绝大多数人还是非常淳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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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一起驻在村里的武装部长王老六在征兵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这一点。虽然很多人哭哭啼啼,但是总是能征上来兵的,而且兵源素质都很不错。就是因为这些人淳朴所以好当兵。往年,征兵其实都是乡老们说的算,他们总是把那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偷鸡摸狗的给挑出来赶进军队,还有的是所谓的‘小白脸’和‘小流氓’。这些人一个个不是体弱多病就是难以管教。造成军队训练难度增加,战斗力下降,军纪败坏。但是我们去了就能征上来好苗子。
姚大人说的虽然在理,但是却过分夸大了缙绅的坏和能力而把百姓都想成了傻瓜,这本身也不对。只要宣传到位,虽然农户乡民泥腿子们不认识字但道理是能听明白的,他们不是傻子。
不过……殿下,以微臣愚见,村官可是要花大钱的。殿下现在没有多少村官,花不了几个钱,但是随着行政科科举以后村官多了怎么办?恐怕财政税收都不足以填补空缺。”
李存真点了点头,问道:“现在不算村官,咱们有多少官吏?”
陈显祖回答:“七千二百多人。”
“这么多吗?”李存真惊讶地问。
周培公说道:“殿下,陈大人所说七千二百多人是目前殿下治下的官吏,日后殿下一统寰宇,怕是要一万九千人。”
“多少?”李存真惊讶地问。
“一万九千!”
“这么多吗?不会是搞错了吧?”
第六十章 填四川
这个时候韩瑾瑜说话了,作为明李的首席统计员,她说道:“没错,没错,周大人所言甚是。臣翻查过南京档案,大明天下的官吏确实是一万九千人,这是一个整数,很好记的。
再看看乡村。如今殿下治下一共有自然村三万八千个,乡三千九百个。当然,完全可以把几个相邻的自然村落合并成一个行政村落,以村官和武装部长两条腿能跑得过来为准。如此一来,臣为殿下谋划,大约行政村最少也要七千两百个,乡仍是三千八百余。如此一算……殿下需要村官一万四千四百人,乡官一万一千四百人。乡勇三十八万人。
不过,乡勇的事情可以另说,要么乡勇为自治兵不用军费,或者干脆不在乡里设置乡勇而把乡勇设置在县里,那么这三十八万人就不需要一文钱的兵饷了。如此一来,殿下需要养活的村官,包括乡官也不会少于两万五千八百人。需要的俸禄折合成白银需要七十七万四千两。”
李存真咂了咂嘴问道:“平均每人每年三十两白银,你为什么要算三十两,就是金陵钞三千,为什么?”
韩瑾瑜回答:“有三十两才会使村官不至于和缙绅勾结,少于这个数怕是不好办。”
“这都能算出来?”周培公惊讶地问。
“是的……其实这并不难,首先需要参考米价,算出消费水平,然后……”
“行了,行了!”李存真打断韩瑾瑜说道,“学术上的问题以后你们再讨论吧,只要知道目前是三十两就行,折合成金陵钞大概就是一年三千元……”
韩瑾瑜道:“村官是一年三千元,相应的府道县是不是奉银也要增加?”
李存真眼睛一瞪大叫:“凭什么!不加!”
“是!”
李存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而说道:“钱的问题好解决,我来想办法。现在说移民的事。其实,完全不需要我自己掏钱,三万万两白银我也拿不出来,但是我有办法让百姓去四川。”
众人很是惊讶,纷纷问是何计策?
李存真笑着说道:“分地。”
姜诚问道:“先到先得?奖励垦荒?”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不,不是先到先得。是我分给他们土地,如果感觉分得不够还想要土地需要向我购买。”
周培公,姚启圣等人都十分疑惑,本来分地是好事情啊,为什么殿下却不说先到先得呢?奖励垦荒也是正常,谁垦荒,土地就是谁的,怎么还需要购买?
周培公说道:“殿下,四川此时已经荒无人烟,先到者自然会拿着竹竿木棍四处插占。插占的便是他的。如此一来,才会有后人效法,也能够迅速让人移民四川。如果殿下的土地不是先到先得谁会去呢?”
李存真说道:“如果先到先得恐怕就会又出现一批大地主。因为消息不对称,道路远近也不相同,有人一定会先得到消息先到,有人怕是后得到消息而后到。先到的一定会尽可能多占地,占好地。这么一来他们不就又成了大地主了吗?假以时日不就又成了缙绅了吗?”
众人听了全都是点了点头。
姜诚问:“殿下莫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韩瑾瑜、魏春城、姚启圣、陈显祖等人听得姜诚这么问全都看向李存真。多年以来,李存真算无遗策,常常一箭双雕。上一次的债券之某就从缙绅手中抢过来百分之十五的耕地。这一次李存真要“填四川”定然不是一锤子买卖,肯定还有后招。即便是周培公、姚启圣这样历史上的著名谋士也想要听一听李存真的高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李存真说道:“我确实是有多重考虑。首先,我就是怕出现大地主。我中华从万历以来一切的矛盾其实都是人地矛盾。人太多了,地太少了。产的粮食实在不够吃,百姓活不下去就只能造反。现在经过战乱,人口大规模的减少了,但是人地矛盾依旧存在。我们要移民四川,如果在四川又出现了大地主这么怎么办?在四川定然还会出现这样人地的矛盾。耕地的农户乡民辛勤耕耘,而收益全都被地主占有,这仅仅就是因为他们先得到了消息,跑得够快。这绝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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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的想法其实是非常符合历史逻辑的。在原本的历史上,从康熙二十一年便有大量的人进入四川,清廷承诺“先到先得”。移民到四川广汉的平民张连义,意外发现他抢先抵达的广汉凉水井一带竟然荒无人烟。张连义拿着竹签和木片到处“插占”,没多久就圈了两千多亩地。当时,由于长期战乱后许多土地荒无人烟,因此抢先回川的部分土著和抢先入川的移民们,只要随便拿个东西“插占”,就可以圈个几百亩乃至上千亩地。
在四川中江,从湖广一带移民来此的刘廷齐,在康熙三十九年所占的田地“地界旷远”,竟然一个多月都不能巡查完,“月余不能履其地”。而在一些偏僻的荒山地区,当时的新移民甚至“由人手指某处至某处,即自行营业”。手指到处比画比画,你能看到的土地就是你的了,这种事情在后世听来近乎天方夜谭的奇闻,却是康熙中后期的大清朝真实存在的四川移民圈地景象。这种任由移民在四川随意“插占”土地的奇观,一度存在数十年之久。即使到了雍正六年,迁徙到四川的移民,还可以由清廷官方以一夫一妻为一户,“给水田三十亩或旱地五十亩”。
“先到先得”,“鼓励垦荒”促进了四川的发展,但是这也使得这些先到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了地主。四川的土地兼并在一开始就发生了,而且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进行。而后来的移民则无一例外地全都成为了先来者的佃户,很多家庭做佃户,一做就是一百多年。因为他们的继续在入川的途中全部花费了,土地又被占完,他们不做佃户也做不了别的了。
这也是后来四川“白莲教起义”暴发的一个原因。李存真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演义一遍这样的故事。所以他坚决反对先到先得和无偿的成人农民垦荒之地归其所有的政策。
第圆一章 工业先声1
“先到先得,垦荒便得,在填四川的问题上那就是个祸害,遗祸无穷!四川如今荒无人烟。到四川占地,那些人一定是往最大了占,最多了占,最好了占。如果腿够快,恐怕所占的土地众人都无法想象。
如果是一个家族一起占地,你们说会怎么样?恐怕一个县都是他家的土地了。如此一来,朝廷怎么办,其他后来的农户乡民贫苦百姓又怎么办?如果是江南、湖广和江西的缙绅派自己的旁支进入四川去占地怎么办,毕竟入川的费用是非常非常昂贵的,恐怕一般的百姓很难负担得起。到时候搞不好,一个缙绅家族在江南有地,在四川也有地,成了超级大户,我们还能对付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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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此类事件发生并且在日后岁月产生长期影响,我决定每一户农家到了四川,可以分得土地两百亩,若不是肥田也可以多分。但是,这两百亩地之外,再想要有更多的土地就需要向朝廷购买或者租赁。我将会颁发购地许可证,有了购地许可证他们就可以自行开荒,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把荒地变成自己的了。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川的土地全部都归国有,百姓只是有种地的权力。每家每户的两百亩土地,六十年一个甲子之后就需要重新分地。”
听了李存真的话,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主要也是众人对此没有准备,需要时间理解内化李存真说话的内容。
但是,陈显祖反应却是最快的,当即问道:“殿下,如此一来,还有谁还愿意去四川呢?”
李存真仰天大笑说道:“不愿意去?那我就逼着他们去。”
“逼他们去?”姚启圣一愣说道:“万万不可,殿下,这怎么可能呢?怕激起民变!”
李存真没说话,却拿出一本书来,在大家面前晃了晃,问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周培公眼尖,回答:“这是……律书?用来镇压民变的?”
“你再仔细看看。”
“还请殿下恕臣愚钝,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书。”
周培公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却不认识眼前的书。周培公本来打算露露脸,毕竟他自恃才高看过许多书,但是没成想却露出了“屁股”。
周培公不认识眼前的书,既怪他也不怪他。怪他是因为他只读所谓的“有用”的书,像是儒学经典,道家典籍,韬略丛书,却把眼前这样的书叱为无用的书;说不怪他那是因为在孔子时代就已经生发了鄙视劳动人民,鄙视科学技术的萌芽,樊迟问稼,孔子却说:“樊迟哉,小人也”。从哪个时候开始读书人就很少读科学技术类的书籍了。周培公不认识也怪不得他。
韩瑾瑜却道:“莫不是王祯的《农书》吗?”
李存真听了十分兴奋说道:“是的是的,这便是《王祯农书》。”
周培公十分纳闷,问道:“殿下打算用这本书逼着农户乡民去四川?”
“对!”
周培公看了看姚启圣,姚启圣也一脸的疑惑,周培公转过来问道:“还请殿下详细说来,臣等鲁钝,实在不知道殿下……”他想说不知道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感觉不雅,便说道,“内里有何玄机。”
其实,这涉及到李存真对“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发展的理解。他抬起眼看了看周培公却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帝国社会知识分子谈“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
周培公、姚启圣、魏春城乃至韩瑾瑜这些人会听吗?他们能听懂吗?他们听懂了会赞成吗?恐怕不会。李存真只能把自己的理解放在心中。而且,他的理解和后来教科书的理解大相径庭。
后世被称为“最聪明的人”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在1953年给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马托的斯威策的一封信是这样写的:西方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那就是:希腊哲学家发明形式逻辑体系以及发现通过系统的实验可以找出因果关系形成理论体系。
爱因斯坦说:我们可以知道古代中国是不具备“形式逻辑体系和因果关系的理论体系”这两个基础的,所以在古代中国没有产生近现代科学,所以中国古代的一切技术只能归结为经验技术,而非科学技术。中国只有三大发明,都是技术发明,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中国人太功利了,尽说什么“学至于行则止矣”;只有西方人才愿意寻找世界的本源,所以西方兴起是必然的。
爱因斯坦的确聪明睿智,可惜他的话蠢不可及。中国人从来也不缺乏科学思维。不过是因为西方人更擅长分析科学而中国人更擅长复杂科学而已。爱因斯坦的年代复杂科学的繁荣时代还没有真正到来,量子物理都是新鲜事物,自然显得中国人不懂科学。就像后世的美国所谓历史学家福山甚至在苏联解体后认为世界的正途就是从古希腊到现代美国的康庄大道,中国人的路走错了,早晚崩溃一样是短视的见解。而事实是在李存真穿越的西元2019年,中国的工业生产总值是后面十个国家的总和;而人类发展到耶元2019年,复杂科学才刚刚兴起几十年而已,所以中国人的能量还没有发挥作用,爱因斯坦的话也是和福山一样局限性非常明显。
如果非要说中国的四大发明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的话,英国的工业革命其实和爱因斯坦的那个所谓的科学没有关系,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工业革命最重要的五个人都不是科学家,五项发明也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西元1733年,凯伊发明了飞梭,他是英国农民的孩子,没有受过学校教育,长大后在做钟表工人;1765年,纺织工人哈格里夫斯发明了珍妮纺纱机;1785年,瓦特制成的改良型蒸汽机,他是仪表工人;1807年,富尔顿制成的以蒸汽为动力的汽船试航成功,他是一个绘图师;1814年,发明了蒸汽机车的史蒂芬孙是煤矿工人。
哈格里夫斯发明珍妮纺纱机其实就是因为一天回家,开门后不小心一脚踢翻了他妻子正在使用的纺纱机,当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把纺纱机扶正。但是当他弯下腰来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原来他看到那被踢倒的纺纱机还在转,只是原先横着的纱锭变成直立的了。他猛然想到:如果把几个纱锭都竖着排列,用一个纺轮带动,不就可以一下子纺出更多的纱了吗?哈格里夫斯非常兴奋,马上试着干,第二天他就造出用一个纺轮带动八个竖直纱锭的新纺纱机,功效一下子提高了八倍。1764年制成以他女儿珍妮命名的纺纱机。这就是珍妮纺织机问世的由来。真的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和理论知识和爱因斯坦所谓的科学有一毛钱关系没有?试想一下,如果那天哈格里夫斯没回家呢或者回家没踢翻纺纱机又会如何呢?
第圆二章 工业先声2
哈格里夫斯并没有多聪明,他的珍妮纺纱机发明在清朝乾隆时代,不过只有八个纺锤而已。后来经过改良逐渐增加纺锤数量,很多年之后才增加到三十个。珍妮纺纱机发明的五年之后,也就是西元1769年,英国人又发明了卷轴纺纱机,采用水力为动力,可以不用人费力了,纺出来的纱结实而有韧力,再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这种水纺机已经具备了马克思所说的“发达的机器”所必备的三个部分:发动机也就是水轮、传动机构和工具机。
其实,水力卷轴纺纱机发明之前几百年,元代的王祯在《农书》里记载了这种“水转大纺车”,有三十二个纺锤,每车日产量十斤,比珍妮纺织机刚开始的八个纱锭先进多了。十八世纪中叶前,西方传教士——其实他们通常也是商业间谍——将水转大纺车介绍到了西欧,英国人改良的水力纺纱机,从中获取了大量创作灵感,在原基础上增加了罗拉式棉条握挟等装置,可以对棉纤维进行牵伸。正如许多学者指出的那样,西方文明其实是在东方文明哺育之下才产生的,特别是中国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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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王祯农书当中的水力大纺车只能纺麻不能纺棉。不少人觉得当时中国根本也无法把水转大纺车改良为可仿棉花的纺车。若果真如他所说,那么中国的劳动人民和知识分子不应该算人,应该是个顶个的猪头三才对。
其实,把纺麻车改进为纺棉车确实有技术门槛,但是这个门槛很低,根本就不困难。
李存真这个时候拿出《王祯农书》其实就是为的这个事。改进技术,使之可以纺棉。
李存真说道:“这里面记载了一种水转大纺车,可以用来纺麻,现在我需要有人把这个车给我改进为能够纺棉花的。”
韩瑾瑜赶快接过书来翻看,魏春城也凑到了跟前。两个一起查看,指指点点。李存真笑了笑,命李光地把他准备的图画拿出来,是三尺见方的大纸,上面绘制的正是“水转大纺车”。分发给众人,一人一份。
陈显祖看着手中的图画十分不解地问道:“殿下,这个东西你要用他来纺棉花?”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李存真说道,“我不是颁布过专利法和机器法吗?谁要是能把这个东西给我改成纺棉的我就给他一万两。”
“一万两?”魏春城突然大叫一声,赶快又捂住自己的嘴巴。
李存真看了看他笑着说道:“我给钱!一万两,也就是壹佰万元。大家回去琢磨,然后常琨把这个事情给我散播出去。天下人都有机会可得之。”
“是!”
姚启圣问道:“殿下,现在江南织造局采用的是手摇纺车,五个时辰大概能纺出四两纱,最熟练的织工一天能做出长三尺宽一尺的布匹。”
“对啊!”李存真说道,“姚公,你可真是个人才,这事情记得这么准。”
“殿下,这不是很好吗?难道这还不够吗?”姚启圣问。
“不够!远远不够!”李存真说道,“效率低,质量差,怎么去和别人竞争?价格和质量都玩不过人家,注定要成为倾销对象了。”
姚启圣大惑不解地说道:“竞争?跟谁竞争?满清?”
“不是满清。”
周培公也急忙问道:“不是满清是谁?难道是那个什么海上马车夫红毛子?”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然后就没动静了。会议上呈现了好长一段尴尬的沉默,想了半晌李存真才说道:“是那个……印度……”
李存真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这些人说。十八世纪是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大发展的世纪,可是现在是西元1665年,距离十八世纪还有三十五年呢。没发生的事怎么说?难道还说自己是大天师能未卜先知?那是骗善良的老百姓的,面对老谋深算的帝国知识分子这一招不好使。
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的关系,在后世都没有几个人弄清楚。李存真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和自己的师兄呆的久,受到熏陶,知道得多了一点,加上自己的理解,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年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的。
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完全是两回事。资本主义这个东西不是西方发明的。资本主义是人类社会与生俱来的东西,很早就有,其实就是商人的精神。
资本主义的意思是把资本看的比什么都重,它胜过道德、良心、虔诚、祖国、神祗,甚至为了赚钱连父母妻儿乃至于自己都可以出卖。主义的意思就是至上唯上的意思。
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虽然不是一个东西,可资本主义却为引爆工业革命积累了足够的条件。因为实施资本主义导致西方可以丧心病狂地从事罪恶的三角贸易,肆无忌惮地屠杀印第安人,对大洋洲和西印度群岛的土著居民实施种族灭绝政策,向全世界倾销鸦片……
这一切,是罪恶的、肮脏的、变态的,但是它却造就了一个足够广阔的市场——虽然是殖民地市场但那也是市场。同时资本主义积累了足够的资源,包括物质资源和精神资源,精神资源一方面是东方思想,另外一方面是十字军东征时从慕斯林那里抢过来的古希腊罗马典籍。这两条都达到了阈值,于是工业革命就产生了。
不得不说这的的确确是偶然的,但是同时也带有一定的必然性。
为什么历史上的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那就是因为巨量的殖民地的原材料资源,和殖民地的庞大市场,刚好触碰到了文明的阈值数据,冲破这个阀值,就诞生了工业革命。而英国是殖民地时代的佼佼者,后来取代第一代日不落帝国西班牙而成为第二代日不落帝国。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认识,李存真才不遗余力地要积累资金,为的就是攒够启动资金大力发展国家资本主义;同时和其他国家地区通商,尽量拓展海外市场。
拓展海外市场的一个重要举动就是联合葡萄牙。这件事情主要就是已故的芳芳夫人来做的。为什么要联合葡萄牙呢?因为当前李存真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把自己变成二代日不落帝国。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暂时忍耐和葡萄牙联合。而葡萄牙的商业网络精细、庞大,遍布整个地球,甚至可以不依赖于殖民地而存在。这是荷兰、西班牙、英格兰和法兰西都无法比拟的。
联合了葡萄牙明李才能进一步扩大市场。市场扩大了,可以卖掉丝绸茶叶瓷器赚钱,可是这太慢了,李存真把重点放在了棉布上。这就是他不遗余力一定要把王祯的水力大纺车改为棉纺车的原因之一。
第圆三章 工业先声3
现在李存真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中国尽可能的大。只有大,才能囊括足够的资源。为此他在南洋的时候就进攻了水真腊得到一处稳定的水稻生产基地。称王之后又立刻制伏朝鲜,为的就是朝鲜境内的铜铁煤炭等资源。下一步,李存真便是攻打日本、西班牙、英格兰、荷兰等西方蛮夷,然后一举拿下印度。
当然,在拿下印度之前,通过葡萄牙人的商业网络,李存真打算和印度竞争棉纺织业,通过竞争把中国往工业革命方向狠狠地推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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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印度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印度毕竟是文明古国,在技术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棉布生产。
李存真认为棉布是改变历史的商品之一。而棉花的原产地就是公元前二十八世纪的印度。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印度棉布不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是世界第一。中国以丝绸闻名世界,印度则以棉布全球称雄。全世界最喜欢的棉布是印度卡利卡特生产的印花布,印花布柔软透气,五彩斑斓,漂洗不掉色,西方印花布一词就来自于对卡利卡特港口的讹传。
李存真所处的十七世纪下半叶,正是印度棉布向世界大量倾销的时代。由于中国本身棉纺织业非常先进,所以尚且能够抵挡印度印花布的冲击,可是欧洲对此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欧洲完全没有可以向印度输出的产品,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银流向印度。不过还要再等三十五年,也就是西元1700年,欧洲人才真正受不了,开始禁止进口印度印花布。
英国正是为了能够拿下印度才大力发展机械纺纱,经过一百年的努力到了西元1820年,英国的棉织品产量还是地狱印度。但是,由于使用机械,英国棉布价格已经大大低于印度棉布,英国终于向印度倾销商品了。
李存真对英国的黑历史一清二楚,自然是想要发展机械占得先机。但是发展机械哪里那么容易啊?内生性的中国定然是要扼杀机械的发明和使用的。如果一旦发明了出来,那也要让你用不得,过些年人们便把发明忘了。
为何如此啊?因为人太多了,产生了内卷。一切工作都可以用增加人力来解决,于是机械也就用不上了。再一个,就是从事手工劳动的劳动者不希望看到机械的使用。
发明珍妮纺纱机的哈格里夫斯其实根本就没有因为这项发明而致富。事实上,由于珍妮纺纱机的效率提高了八倍,后来又增加了纺锤,导致效率呈现几何级增长。所以导致大量的纺织工人失业。而视野了的纺织工人们就此闹事。很多人都要砸碎纺织机,不允许纺织机的普及。于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增加人力代替机械。
不过英国因为人地矛盾太过突出所以把人都赶到海外去了,留在英国本土的人力不足,不得不发展机械。这就给工业革命的引爆创造了条件。
正是因为这一点,李存真打算把江南、江西、湖广、浙江、福建等地的农民一部分移到四川去,另外一部分移到朝鲜半岛去。移民移到人力不足,自然就会大力发展水转大纺车了。
而为了不让进入四川的移民因为先后到达的不同而产生阶级分化,李存真只打算分给每家每户两百亩土地,其他的土地需要向当局购买。
如此一来,李存真通过大规模印发纸币放水刺激经济的狠招也就可以用了。农民是可望土地的,如果让他们知道通过自己辛勤的劳动可以卖到土地,他们就会拼命干活,把大量的农产品卖给当局,赚取金陵钞,然后用金陵钞购买土地。如此一来,货币放水就不会造成通货膨胀。可以说,李存真的想法是非常巧妙的。
再说人口。李存真穿越的2019年,中国人口已经达到了十四亿,可是海外人口不过五千万而已。同样的爱尔兰、苏格兰等国人口不过五百万而已,海外人口居然也能够达到五千万,占据着世界上最好的几块土地。
为了改变这样的局面李存真除了打算使人口迁移到四川这些“荒芜”的内陆之地外,还打算和西方强盗国家争雄,最重要的是他打算占据南洋、澳洲和后世美国、加拿大等地。
不过,现在李存真要做的是让人口尽量少,倒逼着中国社会必须发展机械。发展机械不仅是为引爆工业革命做铺垫,更重要的还是现实利益。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和葡萄牙人谈好了,商路已经打通,他正跃跃欲试地打算往印度倾销商品呢。即便是在国际市场上打不过印度,至少也要把西方打趴下,让他们永远也弄不出工业革命来。
其实,有人认为蒸汽机是西方发明的。错了!全世界第一个发明蒸汽机的是南宋的中国人。可惜,宋朝丢掉了山西这样一个重要的产煤区,就算发明了蒸汽机又如何,根本就没有合适的燃料。所以说,宋朝太小了,因为小所以资源不足,不仅仅是煤炭,还有其他各类产品甚至包括庞大的人口和市场,即便南宋是资本主很发达的一个时代他也引爆不了工业革命。
“殿下是打算在挣身毒……印……印度人的钱?用棉布?我记得我在崇祯朝的时候见过一个色目人商人,我记得他说过,身毒棉布天下无双能够媲美丝绸。殿下是打算用棉布打败身毒?”姚启圣问道。
这些帝国社会知识分子显然没有想要轻易放过李存真,仍然“不依不饶”地询问。这也难怪,天下是大家的产业,一旦被你李存真搞黄摊子,大家就都别吃饭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问明白了,免得老李头脑发热,就像宠幸芳芳夫人的时候那样,搞出祸事来。
姚启圣的问题没有错,可是让李存真怎么说,难不成解释一下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吗?不能。
他只能回答说:“是!”
第圆四章 内政方略1
周培公急忙问道:“殿下这是打算用太极剑打败武当吗?”
李存真眼珠一转说道:“其实……那个……你们有所不知啊!印度有一样好东西——黄金。”
一听说黄金,众人都来了精神。
姜诚说道:“对,对,是这样,印度人最喜欢黄金了。头上戴的脚下穿的身上披的全是黄金,尿壶都是金的,对了……对了……你们不知道,那牙都是镶的金牙!”
听得姜诚这么一说,周培公和姚启圣相视而笑,怅怅地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赚金子——理所当然。
李存真说道:“芳芳夫人在的时候咱们就已经和葡萄牙人谈好了,他们在果阿有港口,还有去印度的贸易通道。不过,咱们往印度卖丝绸、茶叶、瓷器,印度反过来往我们这里卖象牙、宝石、香料。这一来一回的,咱们也没便宜。这么一来,我就看中了印度的棉布。棉布需求大,如果能够拿下这一块,印度的黄金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入了。”
“还有烟草!”
众人被这句话吓得一愣,循声望去,原来是半天都没说话的常琨。
常琨说道:“除了象牙、宝石和香料,印度出口的东西还有烟草和鸦片。虽然殿下明令禁烟,但是现在吸烟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人抽鸦片。这也是我们的白银外流的主要原因。当然总体上白银还是流入的。”
姚启圣说道:“常大人十分睿智,看的仔细又透彻。这也正是在下今天想向殿下禀报的。三年来,看到鸦片和烟草非常赚钱,目前已经有很多地主开始种植烟草了。而且,据我所知,很多缙绅已经开始种植鸦片罂粟了,制成的鸦片号称‘土烟’或者叫‘烟土’,不过很多都是自己用来抽的。因为殿下禁止鸦片买卖。否则,这些人早就大规模的种上了。”
“铲除!”李存真突然大叫起来,把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大跳。李存真十分激动,挥舞握拳的双手一边跳一边喊,“一定要彻底的铲除!给我铲除!他奶奶的,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我要宰了他,我要把他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听得李存真大叫,大家都默不作声。心道:还能是谁?鸦片贸易不就是你第一个干的吗?所以,大家由得他大叫也不去劝他息怒。
李存真稍微平静了一点,姚启圣便说道:“殿下从身毒进口鸦片,然后将鸦片贩卖到日本和南洋去。但是,买到日本和南洋的鸦片又被搜集起来,反过来走私到大陆来。这也不在少数。本来也没什么,鸦片只是作为一种药物。可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发明了一种吸食鸦片的方法,吸了之后人短时间神清气爽,不吸就浑身痛苦难当——上瘾了!这才是最要命的,很多人吸鸦片烟之后上瘾,不得不吸,而鸦片属于走私贸易,价格昂贵所以才有人自己种。”
李存真听了没说话,抬眼看了看常琨,常琨不知道如何回应。其实,吸鸦片的方法就是李存真发明的。现在好了,干缺德事终于反噬自身了。
“姚公怎么看?”李存真问。
姚启圣说道:“这正是微臣认为应该大规模检地的原因。通过检地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知道有多少土地,这些土地都用来干什么了,否则他们把土地拿去种鸦片就不得了了。人吸食鸦片就废了,都吸鸦片国就亡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还要颁布严厉的政策,毒贩子都该死,凡有人敢种鸦片的一律枪毙!吸鸦片的强制戒除!”
姚启圣说道:“湘西、川东和川西地区都是山地,一定要把控好。茶叶其实就是一种让人上瘾的东西。不过,茶叶基本上没有什么危害。烟草、鸦片也让人上瘾,让人欲罢不能。如此一来,若是鸦片盛行,天下还有什么人要去喝茶呢?”
姜诚说道:“其实,完全可以种植了之后卖出去嘛,自己不用不就行了?我们以前就这么干。况且鸦片其实能当药来使。”
姚启圣听了直摇头说道:“姜大人此言差矣!到时候如果出了我国全用鸦片烟草,最终我国也将糜烂。没有听说生活在臭水沟你的鱼能独善其身的。”
姜诚听姚启圣这么说,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常琨道:“鸦片贸易万不可做了!”
李存真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魏春城说话了:“殿下,这水转大纺车想要推行下去光是有专利法和机械法还不够啊。”
“哦?嘿嘿……状元公有何高见?”
魏春城说道:“自古以来,我国就不缺少机械。从隋唐开始,水车的应用就非常广泛,到了宋代可以说已经非常繁荣了。这水转大纺车是元朝王祯所记载,其实很可能在王祯之前。但是,殿下有没有想过,如今已经两百多年了却没有什么大发展,而且我们甚至很少看到,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人口。”魏春城说道,“因为人口太多,人力太过便宜,所以没有必要去制造昂贵的机械。一切困难都可以通过增加人力来解决。因为人力实在太便宜了。”
李存真眼前一亮,好你个魏春城,我没看错你,这你都看出来了?看你考试时候的卷子我认为你就是十七世纪中国的卢梭,没想到,你小子还特么是个社会学家。
百盟书
“对啊,太对了!”李存真赞叹道。其实他是不希望在场有人反驳,即便是反驳也要等魏春城说完才行。
“多谢殿下能够赞同臣说的这一点。”魏春城继续说道,“殿下要把老百姓都移到四川去,如今又给臣等看这个水转大纺车说是要发展棉纺织业,其实正是因为殿下已经看出人力的问题了。”
李存真称赞:“好!魏春城你不愧是行政科状元,我没看错你。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人太多了,干活效率太低,所以我要发展机械,机械织布效率高质量好,在国际市场上自然有竞争力。我们现在面对的其实就是印度棉布的竞争。”
周培公和姚启圣相互看了看,笑了笑,不免也稍微有些佩服魏春城,不是他睿智而是他容易猜中殿下的心思。于是,两个人都不得不正视这个“瘸子”。
第圆五章 碾磨之法
魏春城继续说道:“现在摆在殿下面前有两个问题,两个问题是前后出现的。”
“什么问题?”李存真赶快问。
魏春城说道:“水转大纺车的发展其实受阻于汉代一来的习惯法——水力法。”
李存真十分惊讶问道:“那是什么法?我从来没听过。”
“自汉代以来我国已经形成了对水力利用的顺序,首先是航运,其次是灌溉,然后才是碾磨。碾磨指的就是水力机械,水转大纺车就属于碾磨。到了唐代这一规矩就更加明确了。唐代水力法典叫做《水部式》,明确规定,只有在不影响农田灌溉的情况之下才能使用水力机械;在航运和灌溉不能兼顾的时候,首先需要满足的是航运。宋依唐律,大体上也是如此。到了元代,更是如此,元朝水力法典《农桑》当中记载得也差不多,到了需要灌溉的时候碾磨需要停下来,等到浇灌田地完毕方可使用水力机械。”
陈显祖听罢点头说道:“这么说着实是有道理啊。”
李存真问:“怎么说?”
陈显祖说道:“王朝最重要的是维护统治。隋朝开通了大运河,到了唐朝方才发挥作用。因此唐人常说: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南北赖通波。除了大运河,各色运河,河流航运也是川流不息。有了航运才能维护统治,毕竟城市物资需要调配,只有水运才能维持运转。人员的流动很多时候也是需要航运来完成。所以航运第一没有问题。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灌溉涉及的是水稻生产。虽然北方大多生产谷物和小麦,但是南方是以稻米为主。到了成祖迁都北京,南粮北运,运过去的大多都是稻米。灌溉排第二也是毋容置疑的,若是崇祯的时候能有钱赈灾,卖来稻米运到陕西怕也不会出个李自成了。如此看来,碾磨第三也就是必然的了。”
周培公却不以为然,说道:“法律是法律,但是到底能不能实施,出了事情的时候裁决是不是依照法律那就是另外一个事了。”
魏春城说道:“事实上和法律没有两样。大唐高宗永辉六年,玄宗开元九年,代宗广德二年就出现了大规模毁坏碾磨的事,原因就是因为碾磨和灌溉争水导致的,水磨、水碾大量使用影响了灌溉。北宋元丰政和年间有水磨茶法之争当中交织了官商矛盾,灌溉和漕运用水的矛盾,其结果便是水磨茶罢之。”
听得魏春城隶属史上航运、灌溉和碾磨斗争的历史,周培公便不再作声了。
魏春城又道:“这不过是问题之一,其次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多年来对碾磨使用的时间有规定。唐代就是每年的八月三十日到次年的正月初一以前这段时间可以用,其余时间不得用。大明更是如此,每年的三月初一到九月三十碾磨停转,只可在冬三月和春二月有所谓的闲水时可转碾磨。清承明制也是如此。而且明清都不准维修和重新建设碾磨,任之损毁。
最为重要的,臣以为还是碾磨太过分散,不够集中。不集中怎么可能会提高殿下所说的那个生产效率呢?而水又不是听人话的,让他往哪里流就往哪里流。所以,想要使用水转大纺车,需要兴修水利,专门为这些纺车修水利,特别是水库。如此方才可能集中使用水转大纺车,才肯能提高生产效率。
如果不集中,那么水转大纺车使用不仅会受到限制,维修和会增加成本。再一个就是每家每户分散织布,不集中,这怎么可以呢?效率会大打折扣的。”
魏春城不亏是行政科状元,一番高论说得众人连连点头,这也让李存真极为高兴。
魏春城说:“殿下想要用水转大纺车纺棉花,首先需要攻克技术难关,把纺麻变成纺棉,这是需要时间的。
然后殿下需要颁布新的法律在使用水力的问题上不能让碾磨再排在第三位,但是殿下又要考虑到先航运再灌溉最后碾磨乃是千年以来形成的传统,打破这个传统怕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碾磨若是排在航运和灌溉前面,很肯能会造成城市物价飞涨,商人接机炒作,市民离心离德,同时粮食减产农户乡民揭竿而起,殿下能承受吗?
就算殿下可以承受这个代价,那么殿下需要兴修水利,这绝不是小打小闹,需要花银子,需要上人工,是大规模的工程。只有兴修了水利方才能够集中使用水转大纺车这些水力机械。殿下,兴修水利可是要花钱的呀!而且,调配要好,否则很可能重复隋朝和元朝的旧事。
而且,制造机械本身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殿下如果过分的把人都西迁去填川那也不好。那就没有可以使用的足够人力了。到时候,人工就会变得很贵,殿下的棉织品也好,丝织品也罢,其他的产品价格都会上涨的。
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殿下还需要把人集中起来生产。当然,此前殿下已经这么做了,常州、苏州等地已经有了工厂。可是,水转大纺车使用之后这些工厂就必须改造。这得花钱。”
“没错,没错!这些就需要我们的数学王后来好好的计算了。移民多少,什么时候移,大概需要多少钱,多少时间,都要好好算算。”
“臣定当尽力!”韩瑾瑜立刻表态。
“更为重要的是要算一算需要多少钱!”姚启圣说道。
“是的!”韩瑾瑜回答。
姚启圣却忧心忡忡地说道:“若是金陵钞超发,那事情不会小了。印发纸币,其实就是一个诱惑极大的事,毕竟不用干活,只要印钱就好。这就如同抽鸦片啊,抽的时候如升天一般,可是那确实真真切切的毒啊,毒瘾越来越大,一定会反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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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说道:“这些韩大人都会算好的,放心好了。”转而又问魏春城道,“你不是说还有一个问题吗?”
魏春城说道:“这个问题在第一个问题解决之后出现。就是如果水转大纺车能够大规模应用,那么生产效率就一定会提高,这个是毋容置疑的。但是由此也会带来大面积的无所事事。”
李存真听得魏春城的话,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说的这个无所事事是什么意思?”
第圆六章 内政方略2
魏春城说道:“我的意思就是歇业。”
李存真听得真切,在明朝的时候“歇业”的意思其实就是“失业”,因为明中的时候“叫歇”的意思其实指的是“罢工”。故而无所事事的歇业其实就是失业。李存真怎么都没有想到魏春城一个乡村里面出来的穷书生残疾人竟然隐隐有失业率的概念。
李存真以为魏春城这一点考虑得非常好。之所以说非常好,是因为李存真知道他穿越之前所在那个世界的真实历史。而真像其实往往隐藏在历史当中。
约翰·凯伊发明了飞梭,但却遭到了英国手纺织工会工人的唾骂,甚至被人追杀,最后逃亡法国,在穷困潦倒中死去。原因很简单,凯伊发明的飞梭提高了工作效率三倍以上,飞梭是用来织布的,而需要的原材料就是棉纱,但是当时英国纺纱的效率还没有走向机械化。原来两个工人纺纱,将纱给织布工人,一个织布工人刚好完成织布。现在织布的效率提高了三倍,马上纱就不够了,出现了“纱荒”,于是大量的织布工人失业了。这些人都恨死了约翰·乔伊。
而发明珍妮纺织机的哈格里夫斯呢,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他们提高了纺纱效率的六倍。而在珍妮纺织机发明之前,由于“纱荒”,纺纱工人的棉纱供不应求,价格不断提升,结果现在倒好,哈格里夫斯夫妇发明了珍妮纺织机,导致纺布厂的效率飞速提升,不仅导致纺纱工人失业,还导致收购价格下跌。于是,哈格里夫斯被赶出了兰开郡,所有的机器都被捣毁,连房子都给人烧了。
其实,在相当长的历史里,机器的发明者,都不被人认可,因为机器必然带来劳动效率的提升,而劳动效率的提升,必然干掉就业率。而如果一点失业率上升很可能有人就会闹事,社会也会因此而不稳定。
魏春城担心的正是因为机器的推广和普及而造成失业率上升,由此带来的危害可以说遗祸无穷。历代王朝恐怕不乏睿智之士,自然是有人看出这一点的,但是没有实施的一个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没有对外开拓的想法,或者有这种想法却知道这么做不符合逻辑。但是,对于李存真来说这却是不得不做的。
李存真说道:“如果歇业的人多了,可能会出现流民和赤贫,如果出现这样的现象,那我就只能把这些人往外送了。”
“送去哪啊?”魏春城问。
李存真回答:“东北、南洋、朝鲜甚至更远的地方,大海的那一头。”
“东北……”魏春城拧着眉毛问道,“殿下说的是长白山一带吗?”
李存真知道想要引爆工业革命绝非容易的事,而如果工业革命暴发了,想要保住工业革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里英国之所以能够保障保障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爆发,解决的契机就是不断向外拓展。虽然工人反对,但英国随后对工业发明进行了最强力的保护与奖励。英国发生的人口爆炸与过剩,解决的方法是让他们去澳大利亚、北美或南非。
同一个时期,欧洲的丹麦也打算进入工业革命的时代。但是,丹麦没有像英国一样拓展海外殖民地,使自己的空间扩大。导致,丹麦在工业革命过程中,人都进入了工厂,农民的数量减少了,粮食产量降低,于是工人们不得不退出工厂重新进入农田更重,第一件事竟然是全国上下一起种三叶草,目的是巩固氮肥。而英国对外拓展了,足够大,因此就有足够的粮食可以保证本国的工人能够吃得上饭。
对外拓展是在太重要了,中国需要尽可能的大,因为大所以才能够囊括足够的资源。2019年的中国虽然是世界第一工业强国,但是中国还是太小了,没有掌握石油等重要战略资源,导致自己储存的石油只能打不到一百天的仗,所以眼睁睁看着小日本上蹿,南朝鲜下跳,新加坡和菲律宾恶心人,美国明着耍阴招而无法以武力制止。
李存真想要改变这样的状况,想要让中国永远成为天朝上国,未雨绸缪几百年是必须的。
李存真没有回答魏春城那个东北是什么意思的问题,而是对众人说道:“诸位都是我的自己人,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只想告诉诸位,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在以后的岁月里很可能堪比秦皇汉武,便是相比隋文帝和明太祖也不遑多让。”
陈显祖立刻说道:“殿下,这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了吗?便是说出来我等无不遵从。”
众人听得陈显祖如此说法,纷纷表示赞同。
李存真说道:“我确实有想法。我中国自古以来便是天朝上国。纵观寰宇,能够及得上我中华的根本就没有。只可惜大好河山却被祸害得不成样子了。最近几十年动乱不止,特别是满清入关后一地腥膻,搞得天下都不太平。人口大量的减少,在崇祯朝时人口有两万万,如今怕是六千万都不到了。这个数字远远小于印度,印度尚且有一万万人口。我就在想,如果我们还重复昨天的故事,我们的王朝也不过三百年而已,那么我们早晚也有一天会成为明朝,甚至连明朝都不如。就算是我们成为了强汉盛唐又如何?汉朝有衰弱的时候,唐朝也有灭亡的一天。想要跳出这个圆圈圈就需要有不同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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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启圣说道:“不知道殿下有何种方略?”
李存真说:“我的方略只怕你们不赞同,也看不出我的方略有什么不同来。”
姜诚说道:“殿下想来算无遗策,很多东西能提前筹谋几十年。”
李存真道:“如今,我便是要筹谋至少三百年。”
姚启圣道:“殿下便说来,三百年的方略我等听从,三百天的方略我等也听从。”
李存真要的就是老成派的这样一个表态,现在姚启圣已经说了,李存真便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
第圆七章 生产刺激经济
李存真说道:“我以为天底下最重要东西有两个,第一个是人,第二个就是土地。如果非要再算上一个,那恐怕就是钱了。不过,钱和人、地不一样,人和地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钱却是一种想象。不过,不论如何都要首先解决人和地的问题。所以,在内政方略上,首先要丈量土地。重新丈量土地正是时机,此时朝廷是新的,朝廷里的人和地方上的勾连还比较少,丈量土地能够贯彻下去。就算是有人反对也好处理。这么做好处也是非常多的,第一就是看看全国上下到底有多少土地,如果收取土地税的话大概能够有多少收入,这些收入能够打多大规模的仗,打多久。我们要做到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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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通过丈量土地,我们也可以知道此时的江南几个省大体上能够养育多少人口?又有人口是可以移出去的。不光是现在往外移民,我们也可以知道在未来三十年大约有多少人口可以往外迁移。湖广当然是往四川地区移动更为方便,而南直隶、山东地区当然是往朝鲜南部移动更为便捷。
第三,通过检地可以进一步削弱缙绅的力量,缙绅主要是内向型而不是扩展型,如果让这些人占了上风就会回归到历史的老路上去,来来回回又是三百年一个王朝的循环。所以需要打击缙绅,而检地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打击了缙绅也能够让我们在进一步拓展海外市场的时候少点苍蝇的那种嗡嗡声。
第四,然后就是将检地后被缙绅们隐藏的那一部分多余的土地分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进一步缓和人地矛盾和阶级矛盾,增加生产积极性。”
其实,李存真是打算通过进行有限的“土地革命”一方面增加收入,另一方面增加支持,把更多的人拉入自己的阵营。
看众人没有任何异议,李存真继续说道:“在内政方略上,第二条就是移民。一个方向是往四川地区移民,第二个方向其实是往朝鲜半岛移民。填四川,这也是大势所趋。”
其实,历史上就有“湖广填四川”的说法,并不是说只是湖广向四川地区移民,而是全国各地向四川的移民以湖广为最多。而四川的开发和利用可以很好地解决粮食问题,为工业革命的发展奠定一定的物质基础。
就像马尔萨斯所说,人类社会发展需要四种东西,分别是食物、纤维、燃料和建筑材料。而其中以食物为最重要,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那么李存真想要引爆工业革命根本就不可能只能重蹈丹麦覆辙;如果不移民四川就要出去“找”粮食,就像英国那样,这就涉及到“掠夺”了,但是掠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穿越自2019年的李存真还是判断不出来的。
周培公说道:“四川是天府之国,只要开发利用好四川满清可以一战而定。当年秦国就是因为拿下了蜀国所以才有足够的粮食能够和东方六国作战。现在,我们的粮食主要来自湖广、江南和水真腊,老实说还是是不保险的。”
姚启圣也说道:“四川增加粮食产量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是增加人口。短时间内粮食的亩产量是上不去的。想要多打粮食那就是人口移过去,开荒,第一年收成能保证不饿死就不错了,第二年能增加产量,增加的产量也都是用来种地的种子,毕竟第二年还得继续开荒,地盘大了,种子需要得自然就多了。第三年,这才勉强能够多打粮食,但是大家需要知道的是,人是要生孩子的,第三年了,孩子能吃粮食了,生的孩子,自然就把粮食消耗了。”
周培公听了大笑说道:“按照你这么说,第四年第五年小二小三也都能吃粮食了?这么一来也没多打粮食啊?”
姚启圣两手一摊说道:“就是这样啊!”
众人一起大笑。李存真也笑了,他认为姚启圣没说错。在明末清初这样一个时代,或者说在电灯被发明之前,生孩子是必然的。天很早就黑了,没有灯光,只有油灯和烛火,能干什么呢?只能摸黑生孩子,不然干什么?所以生孩子其实是一种消费方式。在一个消费方式贫乏的年代,不能购物,不能上网,那么就只能——生孩子。用生孩子的过程、结果和养孩子的过程、结果,来消耗时间和物资,最终获得进一步投资的机会。毕竟生孩子就会导致人口增加,人口增加,产出自然就多了。
“那怎么办?”周培公问道。
姚启圣说:“这就需要兴修水利,繁殖耕牛,选种育种,肥田改土,反正就是要增加亩产量,如此一来才能使粮食不被增加的人口消耗掉。”
一番话说得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李存真却说:“姚公所言甚是,可是人口增长想来都是比粮食增长快的。”
姚启圣说道:“这就需要朝廷和官府有所作为。”
“什么作为?”
“兴修水利,繁殖耕牛都应该由官府来组织,如此规模大而且速度快。兴修水利其实很多时候村社上就可以做,但是繁殖耕牛他们自己弄却困难了。咱们不是有牧场吗?可以用牧场繁殖。然后通过水师运过去。
只要亩产增加了,然后又扩大了耕地规模和播种面积,生产上来了,国家实力自然就强盛起来了,到时候粮食也就不是问题了。”
魏春城说道:“但是……这么一来可能会有损失,先不说耕牛能不能水上运输,就算是能,这耕牛也是会生病的,到时候怎么弄?”
姚启圣说道:“就是这么回事。事在人为,活干着干着就会出窍门了。慢慢的水师运送耕牛就有经验了。而且,这不仅仅是运耕牛的问题,运耕牛可能还有利于其他方面。”
“什么方面?”
“这我现在不知道,需要运了再说。总之,慢慢就会有办法的。”姚启圣回答。
李存真说道:“姚公所言甚是!其实,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我要来一个货币大放水。之前状元公不是说过铜钱在不停的贬值吗?这么一来我就来一个金陵钞大放水。”
韩瑾瑜听了吓了一大跳,赶忙说道:“殿下,不可啊!”
第圆八章 放水刺激经济
李存真自然知道韩瑾瑜要说什么,便朝韩瑾瑜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你暂时先不用说了,我心中有数。韩瑾瑜见李存真已经有了主意便没有再说话。其实韩瑾瑜要说的正是元末宰相脱脱的那个至正宝钞改革失败的事。
李存真继续说道:“货币大放水的第一个方法就是兴修大规模的工程,搞基础设施建设,上项目!上大工程!”
韩瑾瑜立刻欠身行礼双手行礼问道:“请问殿下,什么是基础设施建设?臣部落寡闻,听不懂……”
李存真回答:“港口码头,道路,大型水利工程。刚才姚公不是说了嘛,想要增加粮食产量我们需要兴修水利,而且状元公也说了水力的重要性,那么先上的工程至少是这三个。港口码头用来做贸易,同时需要配备防御,当然了还有船只的维修船厂,或者有个造船厂更好。据我计算一个十万人口的城市大概可以拥有一个造船厂,毕竟造船是个综合技术,十万人口方才能够供养得起。我以为凡是沿海的,有十万人口城市的都该有个造船厂。
道路嘛,我一定要修得大而且宽,还得尽可能的直,双向八车道,我就叫他高速公路。有了高速公路我们不仅能够快速地调动军队,而且能够拓展贸易,加强统治。”
魏春城却说:“殿下,臣以为修铁路最好。”
“什么?”李存真立刻站了起来,大惊失色,吓得众人都不说话,他问道,“你说什么?”
魏春城被李存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修……修……修……修铁路。”
李存真缓缓坐下,他心中波澜起伏,问道:“什么样?”
“两条铁轨,上面带几个车厢,前面用挽马来拉。”
李存真顿时心凉了半截,本来他听到铁路两个字还以为魏春城也是穿越者,整了半天是用马来拉火车。
铁路这东西并不新鲜,很早以前就有铁路,而且是用马来拉的。李存真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叫做《让子弹飞》其中就有马拉火车的镜头。后来有了蒸汽机,便有人设计出了蒸汽机的车头,用这个牵引车厢,近代火车就这么出现了。
“我听说殿下有一种马叫做夏尔马,那马特别壮实有劲所以很能拉车。只是,用马拉车在路上走,恐怕时间久了道路就会出现坑坑洼洼,养护的成本也就更高,不如修铁路,这么一来马拉车也会拉得更多,岂不是好?”
李存真点了点头大笑说道:“所言甚是啊!”
“大城市之间可以用铁路联结,像金陵、镇江、常州、苏州这些,其他的小一点的可以使用殿下说的那个高速公路!”魏春城说道。
韩瑾瑜问:“殿下,你的货币大放水是打算修建大型工程然后把钱放出去?”
李存真点头说道:“没错!一点一点靠工资发钱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就上工程,干大项目的好。”
此次殿前会议上有人说“铜钱贬值”的问题,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李存真发钱太慢了,市场上货币供应不够充足。此时还没有所谓的通货膨胀,钱根本就不毛,一个铜钱最开始能够顶很大的用处所以很多时候也用不着大面额的金陵钞纸币;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铜钱是允许私铸的,而铜的供应又非常充足,这就导致了铜钱大幅度贬值。
李存真已经敏锐的察觉了这一点,所以他打算短期内增发金陵钞来解决问题。金陵钞是纸币,成本非常的低,再怎么印刷精美精益求精也是要比铸造铜钱来得便宜,如果货币供应充足那么就一定会产生纸币这种“劣币”驱逐成本较高的铜钱这种“良币”的“格雷欣现象”。
再说,由于铸造铜钱需要木炭甚至是煤炭,而对于南明明李政权来说,伐木烧炭意味着破坏自然环境,这个“环境租”没有人承担只能子孙后代承担,李存真显然极不愿意。木头还得用来造船呢,就算是不造船,不砍伐,放在那里放氧气也是好的,为什么非要用来烧炭?
另外一个就是铸造铜钱需要煤炭,煤炭主要产自山西和河北,进口煤炭可是让山西和河北那群汉奸商人狠赚了一笔;进口铜又让日本也赚了一笔。这对于重视商业发展,谋求资金积累的李存真这简直就是噩梦,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抑制铜钱的泛滥。
可是抑制铜钱泛滥仅仅依靠法律和政府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有钱赚就会有人拼命。解决铜钱泛滥的问题诉诸法律和政府管理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而且执行法律需要巨大的管理成本,李存真可没钱再聘请更多的法官、律师和警察,所以他打算“经济江湖的事经济上见”,用格雷欣法则狠狠地收拾一下“私铸钱”那群王八蛋,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缙绅。来个放水大印金陵钞就成了李存真“整人”的“阴谋”。
李存真虽然是穿越者,但是他是一个教育学博士,不是经济学博士,更不是金融学的高材生,怎么把钱花出去,他并不知道,也不知道后世是怎么处理发钱问题的。反正他知道的是,不能直接给老百姓钱就是了,那会造成十分严重的问题,于是他就打算搞基建发钱。
历史上,第一个搞货币放水政府刺激经济的第一人当属元朝末年的宰相脱脱,领先经济学家凯恩斯好几百年。搞货币放水刺激经济只要掌握好度这肯定是个好事。
蔑儿乞·脱脱刚当宰相的时候,元朝四周的小叛乱不断。脱脱认为一切问题都是经济问题,只要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事做谁还会没事造反呢?于是,脱脱就计划朝廷在四周上马一堆大工程,既能解决就业问题也能够带动上下游产业链,利国又利民。
xiaoshuting.info
此时,脱脱面临的一个大问题是搞一堆大工程,钱从哪里来?元朝这个时候国库早就已经空了。于是,脱脱就借鉴了南宋的经验,那就是发行纸币。当时就有人反对说,宋朝灭亡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乱印纸币,现在自己又要印,这难道不是重蹈覆辙吗?但是,脱脱认为,大宋印钱那叫乱印,自己增发货币都用在了办正事上,怎么能叫乱印呢?西元1350年,脱脱以货币改革的名义发行了一种叫做“至正宝钞”的纸币,用于采购和支付工资。
这印钞机一开动起来,可真不得了……
第圆九章 谋定后动
“至正宝钞是纸币,金陵钞也是纸币,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不同的是,至正宝钞本身是没有准备金的,而金陵钞却有准备金。殿下你为了发行金陵钞准备了四万万两白银的准备金,虽然后来造船、造炮,支付军人军饷和官僚工资花了很大一部分,但是现在还有两万万两。但是也就只有这两万万两了,殿下这两万万的白银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韩瑾瑜终究没有忍住,还是在殿前会议上说了自己的担心,讲了蔑儿乞·脱脱第一次货币放水的故事,“想要货币大放水,是要准备金的,殿下现在国库里面还有两万七千万两白银,折合金陵钞也就是两百七十万万元……”
“你还在用万万这个单位,我不是都和你说过用亿这个单位来表示万万了吗?”李存真说道,“用亿为单位更好一些。”
“是……”韩瑾瑜赶忙答应,其实她也不真想反对李存真,但是事关重大,如果在殿前会议上通过了这一次的货币增发政策,也就是货币放水计划,那么下一步就是实施,实施主要就是看官员们是否用心用力,不会再更改路线了,因为李存真说过“一个不好的政策即便还要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执行到底,那一定会比中断政策危害要小得多”,所以李存真无论如何都会执行货币放水计划直到帝国崩溃,为此,韩瑾瑜必须发言,即便她知道这可能会触怒自己的丈夫同时又是自己的主君,而她的担心也不是毫无根据。
“纸币导致国家灭亡的例子屡见不鲜。北宋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被纸币打垮了的。北宋六贼之首的蔡京就是玩弄纸币的高手。在蔡京之前,北宋朝廷发行纸币是三年一届,在地点上也是有相应规定的,到了时间一定是要将值钱的货币回收,然后发行新的纸币。到了蔡京的时候就不断扩大纸币发行量。原来的发行量是一年发行一百二十五万贯或者一百五十万两贯,而蔡京竟然要发行四百万贯,后来飙升到五百万贯,最后几年他一年发行了上千万贯。而且,到期的纸币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收回。终于导致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而且蔡京还铸造了大观通宝,一个大观通宝相当于一百个小铜钱,可是大观通宝当中含铜量是远远没有一百个小铜钱的含铜量多的。”韩瑾瑜回顾历史侃侃而谈。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现象就叫恶性通货膨胀。”
“是啊,殿下!”
李存真说道:“不要说恶性通货膨胀,就是通货膨胀稍微高一点都会影响制造业。到时候整个社会就会停滞,然后就是大规模的暴乱。”
周培公问道:“殿下,臣不明白,什么叫通货膨胀,又怎么会影响制造业?”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通货膨胀最大的表现就是货币贬值,物价上涨。说白了就是钱毛了,之前魏春城所说的就是铜钱的通货膨胀。不过这个是因为私铸钱和铜的无节制输入并流向市场造成的。北宋的通货膨胀本来就是人为的。我打一个比方你就懂了。比如说我现在要吃饭,一元金陵钞可以买五个包子,但是由于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上涨,由于纸币多了,可是包子没增加所以一元金陵钞怕是买不了五个包子了,如果超发可能一元金陵钞买一个包子。
你想想看,本来我是搞制造的,年初的时候进货、生产、雇人,大概能挣一万元金陵钞,一万金陵钞大概能够买五万个包子,可是年尾的时候物价上涨,一万金陵钞只能买一万个包子了,我辛辛苦苦干一年平白无故少了四万个包子,你说我来年还会干做包子这个活吗?造船、打铁、造鞋、做伞的那些人不也是一样吗?干脆大家都不要干了。于是大家就没饭吃,于是就出现了暴乱。”
姚启圣插话道:“殿下所言甚是。这个时候,卖包子的人手上的钱平白无故少了,他即便是来年想继续做包子也不可能了,因为通货膨胀,一下子把钱弄没了……他没钱了,怎么进货,怎么雇人?”
“原来是这样啊……”周培公说道,“殿下若是如此,发行金陵钞可真是要慎重。铜钱的事情不如交给姜大人,他一定可以把那些私铸钱的家伙一网打尽的。”
李存真看了看姜诚,没说话。姜诚立刻说道:“只要常琨愿意配合我,提供情报,殿下,私铸钱的不管是谁我全给你抓起来。吊起来打……”
李存真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没有说话。
韩瑾瑜继续说道:“南宋的时候也是这样,会子超发所以王朝终结。元朝也是这样。至正宝钞,中统钞都是因为超发导致王朝终结的。到了洪武皇帝的时候,皇帝陛下也说,元朝太松。殿下,前车之鉴不可不查啊!”
众人全都看向李存真,毕竟韩瑾瑜是韩临东的女儿,韩临东此前是明李货币政策的制定者,而且韩瑾瑜精通数学,才华横溢,又是准王后,她出来反对,众人自然都看重的。
李存真听了韩瑾瑜的话,笑了笑说道:“其实,准备金不一定就是指的金银铜,完全也可以是物资,是信用,甚至是强权。”
“强权?”
“是的,强权,谁能说我李存真发行的纸币不值钱?谁敢?”
韩瑾瑜却说:“殿下,元朝也不弱小,甚至……甚至……比殿下的朝廷还要强大……”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不过,金陵钞一定要发,而且要有限的多发,控制好这个量经济会大幅度增长的。不出五年我们就会实力翻两番,满清就不再是我们的对手了。”
“殿下……”韩瑾瑜还是想要说什么,却被李存真制止。
李存真摆了摆手说道:“超发只不过是一个方面,有限度的超发其实是一件好事,特别是我打算大规模的启动基础设施建设,没有基础设施建设我朝如何争霸世界?特别是港口码头,水利设施是一定要上的。这些工厂上去了,不发货币你让老百姓喝西北风吗?”
“可是,这是饮鸩止渴啊!超发货币只能一时之间让百姓得到实惠,等大家拿了钱去买米,发现米价上涨了怕是就会出乱子啊!”
李存真说道:“货币虽然超发,可是不一定全都在市场当中。这其中的奥秘就是有人能够把钱全都囤积起来。”
“谁?谁会囤积这些纸币?”韩瑾瑜问。
“农民!”李存真肯定地说道。
周培公赶快说道:“还请殿下赐教。”
李存真说道:“农民最喜欢什么?”
“土地!”魏春城回答,众人全都同意地点着头。
“怎么才能得到土地?”
周培公、姚启圣、陈显祖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存真说道:“购买!”
姚启圣问:“像谁购买?”
“向我购买!”
姚启圣突然好似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道:“殿下是说……难道是说……”
“姚公你说来听听?”李存真道。
姚启圣道:“检地会出现大量的土地,这些土地一部分可以分给农民,同时一定会多出来一些,多出来的可以选择卖给农民。而且,我们也可以通过各种名义,剥夺一部分缙绅的土地卖给农民。”
李存真听罢仰天大笑说道:“姚公,我早就知道你是名臣,没想到……没想到……世人诚不我欺也!你继续说,让他们都听听,特别是让韩大人听听。”
“是!”姚启圣说道,“此外,殿下也说过了,四川的土地只分给一部分,其他的也都是卖地的。如此一来,不管是移民四川的农民还是留在原籍的农民都会拼命干活,攒钱买地。他们一定会把土地上面的出产卖给朝廷,然后从朝廷换取金陵钞。为了能够多挣钱,他们一定会……”
周培公说道:“少吃一口,多收一斗!”
“对!节衣缩食把东西尽可能多地卖给朝廷,攒钱。这么一来朝廷就会得到大批物资。能干的事就更多了。”姚启圣说道,“同时,因为农民攒钱,所以超发的金陵钞一定会被农民吸纳去了,就不会在市场上流通了,没有那么多金陵钞怎么可能……那个什么……通货膨胀,对不?”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姚启圣竟然快乐得像个孩子,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殿下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废除人头税,按照田亩收税,毕竟谁的田地多谁交税就多,否则卖地的合法性又怎么来呢?顺理成章就能推进这个……”
“我叫这个为摊丁入亩。”李存真说道。
“摊丁入亩,好啊,好啊!”姚启圣赞成道。
“其实,在土地政策上殿下要保证只卖不租才是上策!”陈显祖说道,“我们可以适时地提出优惠政策,特别是银行和保险公司,我们完全可以加息,同时提高农民存款的利息,这么一来农民会把钱更多地存入银行或者买保险。金陵钞就被吸纳了。我国这么多人,差不多全是农户乡民,能够吸纳的金陵钞数量是惊人的。如此一来,大工程殿下一定可以干下去。”
魏春城听完众人所言,感叹一声,首先说道:“殿下睿智,微臣佩服之至。不想,竟然能有如此办法!”
“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能不能实现还是需要再看的。特别是路线定了之后,就要看官员的了。现在……我们的人还不足啊,很多官员其实还是旧朝的。所以我打算首先只在浙江实行,做一个试点,看看效果如何。毕竟,现在只有浙江不是前线,南直隶、江西、湖广都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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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了全部点头认可。韩瑾瑜看了看李存真,眨了眨眼睛,没有再多说话。
第七十章 吴国贵撤走
李存真见众人都同意便也没有再继续说土地政策的问题,转而说道:“荷兰人和我们打了一仗,虽然是揆一打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荷兰人。不管这个所谓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如何推脱都推脱不掉。不要和我说什么揆一是被满清雇了去的,让满清雇揆一的不就是荷兰人吗?荷兰人不也是同意了吗?再一个,揆一为什么能够在东南亚……就是……南洋,我习惯叫那个地方东南亚,雇佣那么多船只和水手,还能在日本也雇佣那么多安宅船和日本水兵,为什么?还不是仗了荷兰人的势吗?照会荷兰在巴达维亚的殖民当局,我大明正式向荷兰宣战!让红毛鬼子承接老子的怒火吧!”
李存真慷慨激昂,一开始情绪还和平时一样,可是到了后来李存真却激动起来。
常琨回答:“是!”
李存真继续说道:“朱琳芬回来之后,日本的长州和萨摩藩也必须挑起日本的对荷战争。日本不能作壁上观,他们那里不是有荷兰人的通商口岸吗?立刻马上给老子停了。若是长州和萨摩挑不起来,他们就需要在我的支持之下和幕府对抗,我则趁机出兵日本,要求日本向我无条件供应金银。为的就是我们的金陵钞能够有足够的贵金属供应。如果,长州和萨摩不听话,立刻出兵打它!而且,还要从朝鲜征调士兵、战船和粮食。”
常琨问:“西班牙、葡萄牙和英格兰怎么办?还有法兰西。”
“他们必须在我和荷兰之间选择一个,稍有迟疑我就会狠揍他们一顿。”李存真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告诉这些鬼佬儿,都特么给老子老实点,特别是英格兰!”
其实,李存真知道第二次英荷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英国会和荷兰展开全球竞争。在这个时候,明李完全可以在东方占一些便宜,特别是将欧洲势力排除出亚太地区。而且,英国此时的能力已经很强了,通过将近七十年坚持不懈的打劫西班牙,目前基本上已经没有一艘西班牙运金船能够到达欧洲。1639年荷兰和西班牙的唐斯海战彻底击垮了西班牙。现在如果李存真能够把握机会,他自己认为击败荷兰获取东方的全部利益是完全可能的。
特别是对于李存真来说,想要引爆工业革命必须占据更为广阔的土地、海疆,否则资源不够是不能引发工业革命的。就算最终因发不了工业革命,李存真认为自己现在计划干的事情对中国也是有利的。
“不过,这是我和国外的事情,现在最要紧的一个是满清被我们打懵了,一时之间还缓不过来,我们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改制;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其实还是南方问题。两广和滇黔地区还盘踞着清军呢!”陈显祖说道。
“没错,陈先生所言甚是!”周培公说道,“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马雄、许龙、吴六奇和苏利等军头集中在四个省。现在应该集中力量把这些全都拿下,然后回过头来挥师北伐方才能够驱除鞑虏。”周培公说道。
李存真道:“除了他们其实还有黄梧和施琅。不过,这两个人在厦门战役的时候受到重创,后来被满清朝廷冷落现在实力不值一提,龟缩在潮汕地区当缩头乌龟。我的意思是……”
周培公忙问:“莫不是想要招降施琅黄梧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施琅是个人才,我愿纳降,只是黄梧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时候,常琨说道:“殿下,臣以为广东的问题想要解决并不困难。”
“哦?你快说说。”
常琨道:“只需要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即可。”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要看你们的了。”
本次会议开到最后就是机构的调整,为的是进一步改革内政的需要。常琨不再兼任三法司的尚书,李存真将三法司分为法务部和检察部,由张煌言担任法务部尚书;由张一鸣担任检察部御史大夫。
情报局本该正式升格为锦衣卫一类的部署部门,但是考虑到锦衣卫恶名在外,李存真将情报局,密探组织,乡勇指挥机构等合并为“社会部”,由常琨担任社会部尚书,柳河为侍郎;游侠和城市管理等部门,特别是捉拿间谍等部门合并成立“公共安全部”,由姜诚出任尚书。
破格提拔魏春城担任新成立的“农田水利部”尚书;姚启圣为商务部尚书。韩瑾瑜为大明中央银行副行长,审计署署长。大明中央银行的行长由李存真亲自担任。
如今满清虽然只是被暂时打败,但是也有许多汉兵汉将以及满清的官员希望能够“反正”,所以李存真成立“统战部”,由擅长谋略的周培公担任尚书;对外宣传成立“宣传部”,由刘洪谟担任尚书。而满洲人萨哈林表现优异,继续留在军队中担任军队宣教司的主官,而蒋梦龙则担任军法司的主官。
“此次检地,由农田水利部,审计署,社会部,公共安全部、宣传部以及法务部六部委联合实施,在这一过程中,商务部负责发现新的商机,而统战部则一定要注意缙绅当中的奸细。”李存真下令。
终于,殿前会议开了整整三天,最后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众人各司其职,干自己该干的事去了。
且说,南明吴王三年三月末,处在湖南衡阳前线的吴国贵接到了昆明的加急信。吴国贵拆开一看,这才发现大事不妙。
原来二月份的时候,在四川的胡国柱就被投降明李的高明瞻和董学礼率军击败。胡国柱损兵折将一万多人,从成都一路败退到叙州,然后由退入贵州。高明瞻率领十几万人在川滇黔地区四处筹措粮草,大有一副要攻打云南的样子。为此,吴三桂非常头疼,来信询问吴国贵的意见。
吴国贵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要询问众将领的意见。
王度冲说道:“某以为应当立刻撤军。”
“什么?”吴国贵非常惊讶,问道,“为何?”
“现在我军的大部分补给都从云贵运抵。路途遥远,变数太多。广东广西根本指望不上。两广地区一下子挤了十几万人,自顾不暇。本来朝廷强的时候我们还能从朝廷这里得到一些补给。现在可好了,李国英、张长庚大败,整个湖北全都丢了。现在四川也丢了。咱们等于是跟朝廷隔开了,中间隔了个李存真。高明瞻的军队整天在边境转悠,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没事,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杀过来了。到时候,咱们没准想跑都跑不了了。后路一切断,咱们就得往广东去,尚可喜能让我们进广东吗?绝不可能。所以,我以为还是赶快撤军为妙,越快越好!”
巴养元说道:“没错,我觉得王军门说得对!”
杜辉说道:“现在吕英杰、李茂之、白驹等人屯兵湖南,人数多达十几万。本来我觉得他们应该在去年就该来打衡阳,可是一直按兵不动,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们是打算让高明瞻、董学礼抄咱们后路,然后他们再扑上来撕咬咱们。十几万人,锐气正盛,绝不是马得功可比的。马得功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吕英杰那简直就是来催命的。我觉得不如早点撤!”
吴国贵想了想,问大将高得捷道:“高将军,你怎么看?”
大将高得捷道:“某以为确实该退。其实……”
“其实什么?”吴国贵问。众人也都一起看向高得捷。
“满清怕是要玄啊……王爷应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想要有后路就要有实力。如果咱们在这里败了,或者出了个什么意外,王爷怎么办?”
吴国贵一定,立刻下定决心道:“撤,立刻撤!全体放弃湖南,立刻撤到贵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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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华道:“就这么撤了,敌军肯定追过来!”
高得捷道:“我来断后!”
吴国贵想了想道:“好,一切都摆脱高将军了。明天我就向长沙的白驹下战书,约他决战,然后,嘿嘿,另一边咱们偷偷撤了!”
第进一章 云贵形势
吴国贵刚一率军撤走,明李白驹、夏景梅、赵国祚等立刻率领近卫军追击,在宝庆南永州东的“紫阳”地区追上了平西清军。
平西清军断后部队由高得捷率领。高得捷所部正是吴三桂的精锐,高得捷本人又十分勇猛,率领部队边打边撤,一直撤退到武钢山和金城山附近。
白驹率军突进,刚一入山,转眼之间平西清军突然伏兵四起,漫山遍野围拢过来。白驹的师在最前面,转眼之间就被围困在山里。
近卫军第一师虽然被围,但是并不慌张,他们早有防备。白驹早就已经给自己的士兵提了醒,清军一定会有埋伏的。所以,明李士兵面对漫山遍野的清军并不惊慌从容应战。白驹指挥士兵冲锋占领一个小高地,然后在高地上以高地制高点为阵眼,以八卦为图形,做了一个环形防御型阵地。特别是将马拉的各色车辆摆放在外面以作阻敌之用,然后挖掘壕沟,培土做工事。
白驹是个好学生,学了个真实,这都是李存真教的。李存真在前世看过一个电视剧叫做《亮剑》,亮剑里面的山崎大队其实指的就是百团大战中关家垴战斗中的冈崎大队。李存真为此特意详细的查阅过资料,又和师兄一起研究过战术,搞清楚了其中的奥妙,所以才能做教师爷对自己的弟子“倾囊相授”。
西元1940年,冈崎大队上了关家垴之后,别的不说,光是工事就是按照八卦来排布的,导致八路军以数倍兵力攻击仍然不能突破,最后冈崎大队仍然有五十多人得以逃脱。事后,几位老总上了关家垴阵地,看了日军的工事也都感叹不已,从中获益良多。
李存真在南洋的时候虽然是干海盗营生的,但是李存真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在陆地上与敌军决一雌雄。所以,很早就注重陆战了。这也导致明李陆军全方位胜过明郑的陆军。
如果明郑陆军能够再强一些的话,恐怕郑成功就不会兵败南京了。太宗皇帝李世民曾经说过,大胜仗没别的,“甲坚兵利而已”;但是李存真认为,陆战除了甲坚兵利之外,在近代战争当中工事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很早就有了工兵,土工作业更是不在话下,不仅有专业的工具而且士兵也都是训练有素。明李工兵兵源在南洋的时候来自渔民,北上抗清之后兵源则多来自矿工。目前,每个团中都有工兵的存在。
且说,白驹在小高地上摆出八卦阵。清军很快就四面八方攻了上来。但是凭借战车、战壕和矮墙,清军根本不是对手,反复冲锋之下,清军丢下三百多尸体狼狈撤退。原来,夏景梅和赵国祚两个人率领两万人随后就到了。清军见战役目标无法达成便主动撤退了。
十七天之后,平西清军和南明明李军在罗公山、白社山和沅江边又打了一仗,这一仗面对明李的优势火枪清军伤亡惨败,伤亡三千多人。但是,清军仍然没有被打垮全军撤退进了贵州。到此,湖南战役全部结束,清军丢失了整个湖南,湖广全境落入明李之手。但是明军并没有就此罢手,四月贵州东北重镇铜仁被近卫军占领。
四川方向。明李高明瞻、董学礼和杨再辉等人率领两万多人南下进攻贵州,两军在乌江地区有一系列小规模的战斗,清军前后共损失三百多人。
江西方向。甘辉率领的一支部队进入江西的时候,湖南战役已经打响。根据李存真此后的命令,甘辉率领五千人通过吉安在赣粤边耀武扬威,扬言要攻打广东。一时之间,广东震动了。
吴三桂的日子很不好过,不仅是因为明李大兵压境,此时,西营明军也在滇西展开了反攻。
李定国、白文选、武丹等人率领四万战兵,六万辅兵民夫,六十六头战象很快就攻克了永昌,也就是保山城。蒙化、顺宁和景东三大土司立刻归附,导致西李联军人数攀升至二十六万多人,粮草充足,实力雄厚。云南形势对于吴三桂来说竟然有急转直下之势,毕竟此时他受到三面夹击。两线作战就已经是必败之局何况是三面?
就在这个时候,吴三桂终于出了“杀手锏”。永历皇帝不是在他手里吗?虽然满清朝廷管他要,可是他拖着不给,这也正是谋士刘玄初的意思。
于是,吴三桂让夏国相、韩大任和方光琛去向永历皇帝朱由榔“求”一道圣旨,希望晋王、巩昌王等原地待命不要再进攻了。
永历皇帝“欣然”允诺,写下圣旨。然而,他却不让韩大任等去送信,非要让马惟兴和马宝去送信。本来,吴三桂非常欣赏二马,这两个人一个是跟随永历而来,另一个是来请永历皇帝回去的。吴三桂有意留下二人,并允诺日后“一定反正”。但是二马在吴三桂这里住了小半年儿,也不见“反正”这事有什么动静。他们两个是既见不到皇帝又见不到吴三桂,心急如焚。
此时,二马早就已经看透了吴三桂了,要他反正此时怕是不可能呢。可是此时“身在曹营”无可奈何。此时,永历皇帝让二人去送信,二人心领神会。吴三桂迫于压力,也只能听从。马宝和马惟兴终于得以逃出虎穴。
到达永昌后,马宝说:“圣上只身犯险真是仁君圣主啊!”
武丹却在一旁低沉着声音说道:“是啊,是啊,现在好了,皇上不再巡狩缅甸而是回归中华,朝廷是不是该在昆明才对?”
马惟兴听了怒道:“你竟然在这里说风凉话,目前圣上有危险,你却视而不见?”
武丹跳起来大声说道:“我当初就说别去,可是你们这群家伙非要他去,现在他被吴三桂那老王八蛋抠住,你却说他有危险?这不都是自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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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惟兴道:“那不是要看一看吴三桂有没有反正的诚意吗?若是吴三桂反正,天下旋即可定。就算吴三桂不反正,现在是吵吵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吗?现在还是要商议一下,看看如何确保圣上安危!”
“都少说一句吧,现在是吵架的时候?”白文选急着说道。
马惟兴说道:“也许……吴三桂不至于……也不至于对圣上不利吧?”
第进二章 概不奉诏
“我他妈早就说了……”武丹大喊,“吴三桂是大汉奸!大汉奸什么事干不出来?从他引清兵入关的时候你们就该明白了。再往后,吴三桂可以说是为了满清立下汗马功劳,保宁之战死了多少人,你们自己说?天天盼着他反正,天天盼着他反正,你们醒一醒,做梦呢?”
“现在这不是看出来了吗?”
“现在才他妈看出来?”武丹大喊道,“你怎么不再晚一点再看出来,等吴三桂把你们都宰了再看出来?非要搭进去一个皇帝吗?”
其实,永历皇帝朱由榔知道自己功劳德性都配不上皇帝这个位置,想要亲身犯险说吴三桂来归,如此一来不就为自己增加了一份功劳还填了一条臂膀吗?将来再和李存真争锋,那不就有更多的胜算了吗?
可怜明朝大好一个天下,从天启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内斗,多年以来文斗武斗不计其数,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如今的永历皇帝朱由榔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为人又十分懦弱,可是耍起内斗的心眼来却一点也不比别人差。这么快就动起了“桂吴二王内讧”的心思了,确实是比李存真来的活络。
武丹跟随李存真多年怎么会看不透这些,现在西营的中层将领明显偏向永历,这也难怪,永历是他们的象征。可是,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大家应该集中全力对付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继茂才对。因此,武丹也不好完全撕破脸。
李定国却说:“事已至此,既然皇帝有旨意,不如……便领了旨吧。”
武丹却在一旁说:“我看这是伪诏。”
马惟兴大怒,指着武丹大喝道:“你说哪个是伪诏?”
马宝却赶快抓住马惟兴的手腕道:“此时还需要从长计议!你我二人的声誉何足挂齿?”
马惟兴听得马宝如此说法,方才缓缓放下了手,脸上的怒容也渐渐消减了,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白文选道:“此时如果说是伪诏非要在去打吴三桂,怕……怕圣上有损啊!”
武丹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是吗?会吗?”
马惟兴对武丹说道:“你不要阴阳怪气的,你有话直说!”
武丹讪笑一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吴三桂早就应该反正了,可是他却还是没有反正为什么?”
“不知道啊,你说为什么?”马惟兴道。
“等条件呗!”武丹道,“这还不清楚?满清和大明谁给的条件优厚他就跟谁,这叫待价而沽。这个时候他会害了永历皇帝,可能吗?”
李定国忙问:“吴三桂要何时才能反正?”
武丹道:“晋殿下,我敬重你,既然你问了我就好好说话。其实吴三桂根本就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他能当一方诸侯就满足了。可是,你们能给他什么条件,西营能给他什么条件?晋殿下,你自己说说看?”
“这个……”李定国一时语塞,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们西营什么都给不了!”武丹道,“你们什么都给不了,你让他怎么反正?就算是永历皇帝本人,大嘴巴一张,说是给吴三桂云南,云贵,云贵川,说给吴三桂整个长江以南,你觉得有用吗?说破大天去有用吗?全是空的,还不是没屁搅和嗓子眼儿?”
“你什么意思,你直接说啊!”马惟兴急着说道。
马宝听出了一点门道,问道:“武丹兄弟,这里都是粗人,就你一个明白人,别卖关子了,一下子说清楚吧。”
“行,马宝兄弟,我武大郎敬重你是条汉子,敬重晋殿下巩昌王多年抗清都是岳爷爷一样的民族英雄,既然你问了我就给你说个清楚明白。”
武丹说道,“吴殿下现在在南京,不用请示吴殿下了,他肯定是不会放过吴三桂的。满清入关杀害了多少汉家同胞?这笔账如果要去算,肯定有他吴三桂的份。吴殿下是绝不会放过吴三桂这老王八的,定然要砍下吴三桂的狗头才能罢休,所以不用谈了。
再看满清,满清能给吴三桂什么?无非就是永镇滇黔。现在长江牢牢掌握在我家殿下手里,满清只能隔着看,能怎样?满清说让吴三桂永镇云贵他就能高枕无忧吗?满清说不让吴三桂永镇滇黔,吴三桂集团就会散伙吗?不会的呀,什么作用也没有。所以也没有用。
能谈的其实就是和你们西营。可是你们西营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你们能说把云南和贵州给吴三桂吗?
云南这是人家沐王府的地盘。你们不说自己是正统吗?那就更应该听从洪武皇帝的话了,洪武皇帝可是把云南给了沐家。咒水之难的时候,是谁奋不顾身保护了皇帝,是沐天波。你们能昧着良心把云南就这么给吴三桂,承认让他永镇云南吗?我看不能吧!吴三桂也绝对不会满足一个贵州。所以,谈不了。
现在,你们根本就上不了谈判桌,人家根本就不跟你谈,因为你们什么都没有。难道这还不知道吗?永历皇帝,永历皇帝,一个就知道添麻烦的皇帝……嘿嘿……他不知道自己是倒霉鬼吗?就这个身价的,还要跑过去劝吴三桂反正。我问你们?让人家投降就没有条件吗?没有条件谁投降啊!你去那边不被扣押,不被当成人质有违天理啊,简直就是……蠢不可及!”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无言以对,马惟兴面红耳赤,根本说不出话来,马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武丹继续说道:“现在皇帝带来了诏书,让咱们不进攻,咱们就真的不进攻?这不正中吴三桂下怀吗?你们说吴三桂怕什么?”
马宝恍然大悟道:“怕我们打他?”
“对!三宝将军说得对!”武丹说道,“吴三桂这么做蠢不可及,已经露怯了!你们想想,他怕咱们,怕咱们打他!咱们该怎么做?”
“打他!”白文选咬牙切齿,心中燃起了报腾越茶山之败大仇的怒火。
“对!”武丹说道,“咱们狠揍他,永历皇帝反而非常安全,咱们越打吴三桂,皇上越安全。这么多年了,大家总该了解吴三桂的为人,你们想想,你们仔细想想,我说得对不对!”
李定国没有说话,眯缝着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而且……”武丹想了想,觉得按照李存真早就和他说的“一切为公”,“统一战线”的思想还是应该和这些人说,说才是有利的,于是说道,“我们明李绝对不会放过吴三桂,满清也管不了吴三桂。如果现在我们西营狠揍吴三桂,让吴三桂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那个时候吴三桂自然就反正了。你们能给吴三桂的条件就是让他吴三桂活命,这个时候你们不就能上谈判桌了吗?皇上也就有了功劳了!不打……不打怎么谈?”
一席话说得众人拨开云雾见月明。
李定国当即下令:“既然如此,这圣旨就是伪诏,我等绝不奉伪诏。众将各自回营准备去吧,不日攻打镇沅,然后只逼大理!”
“是!”
经此一事,西营将领都觉得武丹虽然偶尔粗野却并有大智大勇,又能顾全大局,不自觉也把南京的吴王看高了。
出了帐,马宝、马惟兴、白文选非要请武丹喝酒不可……
“诸位将军,咱们有规矩,不是不让喝酒吗?”
马宝一脸笑说道:“武丹兄弟,那是在平时打仗的时候,现在没打仗喝点无妨。”
马惟兴一改往日态度说道:“我那有好酒。”
武丹十分诧异,怎么都想不到马惟兴会这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文选道:“叙国公有好酒不假啊,武丹兄弟,我们几个现在对兄弟的人品才华那是敬佩不已。”
“我?”武丹说道,“我……我……这都是吴王教的。”
“哎呀,还用说吗?”白文选道,“吴王老人家更是睿智!我们兄弟正好学习学习。走走走,我也不客气,一起去叙国公那!”
不由分说,武丹被三个人簇拥着去了马惟兴大营。
白文选、马宝、马惟兴三人本来是孙可望部下。自从孙可望倒了,晋王李定国其实对三人并不很好,李定国的才能也不足以协调关系,给各方关怀,本身还是有私心的。于是,三人各怀心思,马惟兴陪着永历去吴三桂处本来也是想要露脸的,万没有想到,脸没露着,倒是露出屁股,弄巧成拙。马宝和白文选也感叹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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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从武丹到达之后一切为公,钱粮兵饷大半都来自武丹和水真腊的供应,三人本来就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只是要强强撑着面子而已。如今,武丹一番言语,更加显露出了公心。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现在不靠近吴王,更待何时?于是,三人强拉武丹喝酒这一幕便出现了……
第进三章 金光谋嫡
尚可喜本是一名辽东的矿工,全家都死在建奴的手上。可是当毛文龙被杀后,尚可喜便投靠了自己的仇敌,从此之后心甘情愿为仇人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
顺治七年,尚可喜和耿仲明两个人攻打广州的时候,使用七十多门火炮轰塌了广州城墙后屠城,导致广州死难者多达七十多万,史称“庚寅之劫”。
吴三桂、耿精忠和尚可喜三位藩王在历史上被统称为“三藩”。三藩之乱中吴、耿两家灰飞烟灭,可尚可喜这老狐狸却活到了最后。是书上描述尚可喜用词是“薨”。
到李存真穿越的二十一世纪,尚家直系后裔已经发展到四百多人,尚可喜早就已经成功洗白成为“民族英雄”。尚家还经常举行大祭祀,称之为——尚氏宗族家祭仪式。该家祭乃是沈阳非物质文化遗产。祭奠的人身穿清朝官服,头戴瓜皮小帽,白天看的时候好像是在拍戏,若是晚上看那怕是要吓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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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怜广州那七十万冤魂,不知道有多少因为家中壮男惨死而家破人亡,甚至阖家而死,从此断了香火。尚家却能子孙绵延不绝,一直潇洒自在。都说什么正义只会迟到但不会缺席,然而它却要迟到到什么时候?广州那七十万冤魂在非物质文化遗产面前怕已经算不得人了,该死就死去吧。
然而,不管历史上的尚可喜有多么风光,此时的他却眉头紧锁高兴不起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嫡长子尚之信。一个给他带来恐惧的人。
尚之信生于洪太崇德元年,农历八月初二,字德符,号白,十九岁奉父命,入侍顺治帝之侧,深得顺治帝赏识,封为俺答公。
其实,是满清朝廷对尚可喜有戒心,留下他的长子尚之信做人质。还有同样命运的便是吴三桂的长子吴应熊。至于耿仲明的儿子为什么没有做那么长时间的人质,主要原因是耿仲明早在顺治六年的时候就在江西吉安因窝藏“罪犯”而上吊自杀,导致其长子耿继茂需要回去继承爵位因此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历史上,尚可喜有三十七个儿子,尚之信虽然是其长子但是直到康熙十年,三十五岁的尚之信才结束“人质”生涯回到广东。由于父子二人十几年不曾谋面,因此就有了隔阂进而生出嫌隙,最终酿成大祸。不过,尚之信也算是活得值了,活着的时候就被封为镇南王,后来继承了平南王亲王爵位,然后造了一次反,虽然没有成功但终究也算是值了。他奋斗过了。
但是,在本时空,尚之信并没有在三十五岁,康熙十年的时候才回到广东,而是在顺治十八年的二月的时候,顺治皇帝御驾亲征后来死在坐天山下宁乡镇感恩寺之前,顺治为了团结广东等南方力量,将尚之信放了回去。尚之信本来就有些本事,回到广东之后,积极筹备,相应顺治对明李南京政权的三路围攻,不过最终还是以败北收场,此后在江西又接连遭到失败,不得不退守广东。
即便是比历史上提前了数年回到父亲身边,二十七岁的尚之信仍然和父亲尚可喜生出相当大的嫌隙。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尚之信本就为人十分暴戾,凶残好杀之辈,即便是提前回到父亲身边也不会改变其本来面目。尚之信自从回到广东便常常酗酒,且酒后欺凌藩下人员,但同时又孔武有力,勇武过人,身份地位又高,尚可喜对其毫无办法。
其实正是因为尚之信是这样一个暴戾酗酒滥杀之辈,顺治才亲切地称尚之信为“俺答公”,二人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从尚之信的人品其实就可以窥见他的朋友爱新觉罗·福临的为人。
其实俺答公这根本就是一个公爵的爵位,只不过公爵的爵位前本没有称呼,顺治呼尚之信俺答公,这无形之中给加了封号,可是比一般的公爵的地位还要高的啊。相比于同时期的吴应熊也不过是三等子爵。
满清康熙三年,南明吴王三年,尚之信手握精兵四万,驻扎在广州,原先还有的七万人被谋士金光和其弟尚之孝带走。四万精兵,是一个相当大的力量,尚之信又和许龙、吴六奇以及苏利内外勾结,同时,又与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交好,平南王尚可喜对此无可奈何,而且生怕哪一天尚之信一个不高兴就会起兵造反。故而,整日间愁眉不展,惴惴不安,闷闷不乐。
“怎么办?”尚可喜对自己的心腹谋士金光说道,“德符这逆子喝醉了酒把藩管打了八十鞭子,现在人快不行了。财物全在藩管手里,万一他没了,可不是小事。”
金光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俺答公向来如此,每日酗酒,喝醉了不是鞭打士卒就是鞭打官员,偶尔……”
“偶尔怎样?”尚可喜瞪大眼睛问道。
“偶尔还行那淫巧之事,然后便将人活活掐死,现在搞得俺答公府邸的女子已经不足二十人了。”金光说道。
“逆子,逆子,不想竟然如此草菅人命啊!”尚可喜大声地斥责着,痛心疾首一般。
金光说道:“我听说俺答公不仅和耿藩交好,而且此时已经和许龙、吴六奇等人勾结上了。想着如果情况紧急就坐船逃往琼州,若是再不行,就去厦门投贼。”
尚可喜早就知道尚之信和水师勾结,但是却没有想到尚之信随时都可能会跑这一层,不禁问道:“这该如何是好呢?”
金光却说:“眼下吕英杰、李茂之已经得了湖广,甘辉进军至吉安。眼看贼兵就要兵进广东了。”
金光说到这里,尚可喜心中一阵惊惧。
金光继续说道:“自从南昌之败之后,广东新军加紧训练,如今战兵已达十二万人。其中四万人在俺答公手上。”
尚可喜说道:“他手里的都是老兵,我们的是新兵,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生瓜蛋子,怎么打?”
“正因为如此,王爷,还应该早做打算啊。”
尚可喜转了转眼珠道:“你是说德符已经开始打算了?”
“王爷,臣说什么呢?他只是想着自己,万一广州不保,他就会一走了之。绝对不会管王爷和其他公子的。如果,臣是说如果……如果王爷不在了,谁会承袭王爷的爵位?”
“自然是德符!”
“王爷,如果俺答公继承了爵位,那么以他暴戾的性格会如何对待王爷的其他子嗣呢?”
尚可喜心中的惊惧被金光进一步放大,是啊,最怕的不是别的,就是尚家会出现骨肉相残啊。
“当年,秦二世便是一个暴戾之人,继承了秦始皇的皇位之后干了什么?把始皇帝的所有儿女全部屠戮。就算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儿子李治继位也没有放过李恪等人。这样的事,自古以来实在太多。王爷,这个事情上可一定要三思啊。该选贤而不是立长才对,否则尚家不保。”金光说道,“还请恕臣直言,如果……如果贼兵打来了,实在不行反正也就是了,不会全族被灭,若是……若是俺答公……怕是连老王爷你都危险啊……”
金光的一席话深深地说道了尚可喜的心理。其实,金光作为尚藩的首席谋士,心腹臣属,自然深谙尚可喜心思,当然金光所说也不无道理。
尚可喜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问道:“公绚,你说,该怎么办?”
第进四章 废长立幼
金光,原名汉彩,字公绚,号天烛。明朝万历三十七年,西元1609年弄你十月初四,生于浙江义务的乌伤青村。自幼聪颖好学,无论是经史百家、历代典章,还是伏羲、神农的医药、占卜,他都怀有浓厚的兴趣,小小年纪就显露出非同一般的才华。
二十岁的时候,他去山东登州访友,碰上了奉旨到岛上平乱的副将尚可喜。从此,金光的人生出现了重大的转折。尚可喜看他气度不凡,满腹经纶,非常赏识他,在平定战乱后,便把金光带回中原。
甲申之变后,奴酋爱新觉罗·福临僭越称帝,建元顺治。顺治六年,尚可喜由智顺王改封为平南王。这本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可是金光认为,清朝是敌匪异邦。他不愿为清朝做事,故而多次潜逃,可都被尚可喜抓了回来。金光虽然屡屡冒犯,但尚可喜因欣赏他的才华,总是以礼相待,屡加偏护。金光几次幸免于死,还被平南王留在幕府中,委以文牍之事。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作为一代知识分子金光自然也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他深感尚可喜知遇之恩,于是跟随其一路征战。可惜,金光终于还是忘了民族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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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尚可喜的一切军事胜利都离不开金光出谋划策,金光一时声名鹊起。时江西总兵金声桓数次欲邀金光共图大业,均被平南王拒绝。顺治五年,金声桓因顺治不给他封侯,又受巡抚排挤,遂在江西举兵反戈。不久,清军围攻南昌,次年城破,金声桓投水而死。
尚可喜闻讯对金光道:“当时你若应声桓之邀,那你今天就失败了。”
不曾想,金光却回答说:“如果我去辅佐他,那他就不会失败了。”
尚可喜听了深深地点了点头。此后,尚可喜对他更加器重,凡大战中之攻守政令,无不光与他磋商。平时若有犹豫不决之事,经他分析总能豁然开朗。金光能谋善断,是尚藩的首席谋士,也是唯一被尚可喜信任的谋士。
尚可喜称赞他说:“你真是刘邦的军师张子房再世啊。”
其实,尚可喜的这句话在金光听起来好像隐隐有想要成就王霸之业的意思。毕竟,只有刘邦才能成就张良,而也只有张良才能成就刘邦。既然尚可喜说金光犹如张子房,那么他尚可喜本人必须得是刘邦才行。可惜,金光经过试探发现,尚可喜根本就没有成就王霸之夜的心思。
但是,金光确实被尚可喜信任,也确实能够为尚可喜出谋划策。如今这继承人的问题,尚可喜自然是要和他商议的。
“如何,如何?公绚,你怎么说?”尚可喜急切地问道,“怎么说到这里你就不说了呢?”
金光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半晌方才说道:“要怎么办已经摆在王爷面前还要我说什么?”
“哎呀,公绚,我是真的不知道。”尚可喜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怎么说……就算他是个逆子,可也终究是我的儿子,而且在北京做了那么多年的人质。虽然说和先帝要好,可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啊,别人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命。那是命吗?都是自己个能耐,争取来的。现在如果我就这么废了他,于心不忍,而且是否能够服众,我心中不知啊!”
金光朝着尚可喜深深地行了一礼说道:“王爷,路就摆在面前,就看你走还是不走了。废了俺答公,王爷的儿子们就能活,不废俺答公,王爷的儿子们可就要遭殃了。”
“可是……可是……”
金光笑了笑说道:“可是……王爷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废掉俺答公……”
“对呀,对呀!”尚可喜一拍巴掌大声说道,“公乃我之肺腑啊……”
“王爷,这不正说明了你无论如何都要废掉他吗?”金光道,“俺答公已经威胁到王爷自身了。连王爷都不知道能不能废掉俺答公,那么俺答公一发怒,尚藩怕是就要灰飞烟灭。王爷,这难道不是俺答公的罪过吗?这就叫做父衰子壮,君弱臣强。早晚都是要生出祸患的。王爷,如果真是俺答公承袭了平南王之位,他一定会把整个尚家带入火坑的!到时候玉石俱焚,覆巢之下无完卵,尚家就全完了。”
“好,先不说废那逆子的事,我问你若是废了他,立谁?”尚可喜问。
“王爷次子,律已端慎,驭下宽厚,该立。”
“他?他行吗?”尚可喜道:“他……他……哎呀……不管怎么说都是废长立幼!”
金光说道:“废长立幼,自古以来就是险棋,长子继承乃是铁定的祖制,内外汉胡,概莫能外。匈奴头曼单于又叫做撑犁孤涂单于打算废长立幼,杀掉长子冒顿而立小妾生的幼子,结果呢?匈奴的第一位大单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在自己儿子手上。冒顿一不做二不休,把继母、弟弟连通他父亲的所有亲信全部杀掉,一身轻松地自立为单于。
秦始皇死了之后,本来打算立长子扶苏,可是却让胡亥继承了皇位,赵高和李斯这一招废长立幼换来的也是血的教训,一夫作难而七庙隳。
三国里袁绍死后废袁谭,立袁尚;刘表死后废刘琦,立刘琮,结局都不好。一代圣人隋文帝废太子杨勇,立晋王杨广,大隋二世而亡;唐太宗李世民废长子李承乾立李治,结果呢?大唐江山被武周篡夺,这全都是血一样的教训!”
“你这什么意思?你这是让我废了那个俺答公还是不废啊?”尚可喜十分诧异,不明白金光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废长立幼也有好的。汉景帝废了栗姬所生的长子刘荣立了胶东王刘彻,这刘彻就是后来的汉武帝啊!”金光说道,“王爷,废长立幼,不是不能做,要看怎么做。一是要看你废长能不能废得彻底,如果像头曼单于、袁本初和刘景生那样,只废一半,让长子还有实力反抗那就是为自己掘墓。到时候,长子狗急跳墙,鱼死网破说得就是这个事。李承乾面对唐太宗不是也造过反吗?所以要废就要下定决心,废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你是说……你是说……”尚可喜赶快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要我杀了俺答公?”
“不然呢?”
“虎毒不食子!我……我……我……”
“王爷下不去手?”金光问道。
尚可喜闻言默不作声,鼻孔里面喘着粗气。
“王爷,古语有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王爷,你到底是虎还是犬,就看你的决断了!”
“我……”
“你知道吗?头曼单于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大月氏当人质,然后立刻进攻大月氏,这其实是摆明了借刀杀人。可事与愿违,冒顿却跑了回来。后面的故事我早就和王爷讲过了,头曼单于死在乱箭之下。为什么?就是因为头曼优柔寡断。当冒顿跑回来的时候,如果头曼果然是草原的雄鹰他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杀掉自己的儿子,随便找个什么借口都可以,可是他没有这么做,最终放任鸣镝响起!袁本初,刘景生之流不也都如此吗?”
一席话说得尚可喜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
金光继续说道:“明太祖朱元璋的太子朱标死了,他没有立四子朱棣,而是坚持立嫡,也就是建文帝朱允炆,结果呢?靖难之役,燕王朱棣获得了胜利。倘若当时朱元璋立了朱棣又或者干脆杀了朱棣,那么结局又会如何呢?
王爷你好好想一想一代明君汉景帝是怎么做的?仅仅因为违制,废太子临江王刘荣就被抓入京城,然后就被郅都逼死了!给了后来的汉武帝一片大好的朝廷。”
听得金光这一问,尚可喜默不作声,好似在低头沉思。
金光说道:“如今俺答公之彪悍已经威胁到了王爷,王爷不下决心更待何时?难道真要等到玄武门之变的事情发生你才能清醒过来吗?俺答公、耿家和水师联合在一起,王爷,你该怎么办?难道还用我多说吗?再不下决心,祸患就到跟前了。如果一旦出事,我金光只要肯低头还可以当我的谋士反正在哪里我都不过是个客卿而已。可是王爷你呢,王爷的儿子们呢,该怎么办?”
“啪!”一声脆响,尚可喜大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子大声说道:“我决不坐以待毙!”
“真的吗?王爷下定决心了吗?”
尚可喜双眼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都流出血来说道:“为了尚家,为了大清,干!”
第进五章 俺答公变乱
“不好了!不好了!”
俺答公门前的戈什哈拦住来人,来人匆忙放下头戴的兜帽,门卫这才见了那人真容,原来是俺答公的女军事覃玉矶,二话不说立刻放行。
“你这是干什么?大呼小叫,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可都是叫你姑姑的,你得自持身份才好!”尚之信非常不悦地说着,此时的他刚刚喝了两杯,正在兴头上。
覃玉矶几句“不好了”让尚之信大为不满,若不是看来人是覃玉矶,换别人扫了他的兴早一拳打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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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玉矶看周围有人便赶快闭了嘴。尚之信却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好了,这些都是我的股肱兄弟!”
覃玉矶道:“爷,大事不好了,老王爷打算废了你立尚之孝做世子。爷,可没心情再喝酒了啊!”
“什么?”尚之信听罢大惊失色,双眼瞪得如同牛眼,忽地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覃玉矶面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小兄弟亲耳听见的!绝对错不了!”
覃玉矶,又名王桃花、王玉矶,是大锤王强的族兄王泰早年混迹青楼时候和一个姓覃的风尘女子生下的私生女。时逢战乱,覃姓女子被清军箭矢射伤,死前把孩子交给了王泰。王泰对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不置可否,自己也不管,就给找了保姆抚养。好景不长,一年以后王泰也死了,那个时候覃玉矶不过七岁而已。王强根本就不去管这个小女孩。无奈之下,保姆又把这个孩子送到了潮汕码头覃姓女子曾经的栖身之所处的老奶奶那里,拿了钱便走了,而这老奶奶正好也姓覃……
又过了几年,吴六奇在潮汕迁界禁海,老奶奶死在吴六奇手下,覃玉矶逃了出来,碰上了吕英杰和何天骄这对丐帮兄弟,于是一起出海来到芷兰岛。就这样,覃玉矶又认识了南洋十三太保之一的常琨……
没过三年,覃玉矶便向李存真提出要求,要回大陆去报仇。李存真只能同意,毕竟覃玉矶要报仇李存真没有理由阻拦。此时的李存真等人组成的根本也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江湖帮派,更准确一点说就是一个匪帮。很多时候要求凭借的是“义气”。既然覃玉矶要为“大义”而献身,李存真必须答应。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并不是所有的美女都能够如同后世的古装电视剧你的女主那样能够呼风唤雨,对男人予取予求。现实世界当中那样的女人其实凤毛麟角。
覃玉矶不是凤毛也不是麟角,她属于大多数。回到大陆之后,她的图谋就没有达成,她也没有“三国演义”里面“貂蝉”的本事,能够以一己之力挑拨一派势力当中的龙虎相互斗争。
覃玉矶先是以歌女身份栖身吴六奇府上,可惜吴六奇没看上覃玉矶,覃玉矶也因此没机会接近吴六奇,所以就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杀掉吴六奇;过了几年,歌女覃玉矶辗转进入尚可喜府中。更有意思的是尚可喜御女无数,却偏偏看不上貌美的覃玉矶。不管覃玉矶使用了什么方法,尚可喜竟然都注意不到她,而且由于过于“骚浪”,覃玉矶还被尚藩的女眷惩罚使之不能接近尚可喜。
十几年,覃玉矶回大陆复仇竟然一无所获。然而,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多年之后,终于在顺治十八年的时候,覃玉矶迎来了传记,俺答公尚之信回来了。
然而,这个时候,覃玉矶已经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明显已经年老色衰,根本也使不了美人计了。幸好,覃玉矶很机灵,用李存真给他的钱铺路,通过太监的引荐得以结识尚之信。而且,凭借李存真给覃玉矶传递的情报,在尚之信面前,覃玉矶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往往料“敌”先机,因此颇被尚之信看中。
今日,覃玉矶说老王爷尚可喜打算废长立幼,这更让尚之信听后震惊不已。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能够给他尚之信出谋划策且每言必中,使之数次脱离险境的就是这个覃玉矶。她说老王爷要废长立幼,尚之信岂能不当真?
尚之信听了覃玉矶的消息嘴巴长得大大的半晌才问:“怎么办?是谁的鬼主意?老王爷打算用谁接替我?”
覃玉矶说道:“还能有谁?主意都是金光出的……刚不是说了嘛要尚之孝顶你位,用你的好二弟取代你!”
取代你这三个字在尚之信听来非常刺耳,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俺答公立刻化震惊为震怒,一脚踢翻桌案,大叫:“岂有此理!我是世子!我是先帝亲封的俺答公岂能说废就废?金光这混蛋,简直就是祸害,我一定要宰了他!”
“宰了他?你还是先保住你自己的脑袋要紧!”覃玉矶说道。
“什么意思?”
覃玉矶说道:“废长立幼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可是金光偏偏劝你爹干这事,你知道他让你爹干啥不?”
“干啥?”
“他让你爹杀了你!还说这叫做彻底解决!”
“你胡说!”尚之信道,“我……我不信……”
“爷,你怎么还不信呢?你想一想,废长立幼这么大的事,想要做成得怎么做?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干?难道你要老王爷也像袁绍和刘表那样做吗?还是像汉景帝那样做?”
“汉景帝怎么了?”尚之信读过三国演义知道袁绍和刘表废长立幼没有好下场,但是却并不知道汉景帝的事。
“当年汉景帝也干过废长立幼的事,就是废掉长子刘荣改立刘彻为太子,这个刘彻就是后来的汉武帝。你知道刘荣什么下场不?”
“你……你是说汉那个什么帝把刘荣杀了?”
“当然了!而且是虐杀!刘荣死得老惨了,我就不和你细说了!”覃玉矶说道,“废长立幼本来就不是好事,想要做成必须心狠手辣,不做掉你怎么行?老王爷已经答应了,就要一不做二不休了!”
一听说老王爷要发难,尚之信反而冷静下来了,对旁边的人说道:“快,快去核实一下覃姑姑所说是不是事实!”
旁边的人应声而去。
覃玉矶在旁边说道:“哎呀,我的爷,现在赶快集合人马吧!”
“你急什么?不是还不能确定吗?”
“行,行行!就算不能确定……”覃玉矶说道:“你先集合人马,一会消息传回来如果是搞错了,那就说是你打算教训士卒。如果消息确实,该行动就得行动。依我看,老王爷肯定已经开始下手了。你现在不动,坐等消息,白白浪费时间,坐失良机!”
尚之信转了转眼珠还是没说话。旁边的人也都急了,七嘴八舌地劝尚之信赶快集合人马,大家都说就算到时候没事,老王爷问起来也无妨,以俺答公的实力,老王爷不会太过计较。尚之信这才终于行动起来,下令公爵府人马立刻集合,又让人拿着令箭立刻去斗门搬兵。
第进六章 先下手为强
金光催促尚可喜道:“王爷,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事不宜迟,应该快快行动,迟则生变!”
尚可喜却说:“现在还不知道俺答公那面的情形。”
金光却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现在广州城中,平安王府里有披甲兵一千人,二公子手上还有披甲兵两百,加上我府上的三十多人,足足可以凑足一千两百多人。公爵府上的兵将最多也超不过五百人。王爷,事不宜迟,速速行动。”
尚可喜思忖良久,说道:“那就……先去通知一下之孝,先让他过来,听听他的想法?”
金光焦急地说道:“还听他什么想法,先铲除俺答公再说不迟。”
可是,尚可喜不论如何都要先听一听尚之孝的意见,无奈之下,金光只好去请尚之孝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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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尚之孝方才坐着车偷偷摸摸地和金光一起来到平南王府中。让尚可喜和金光意外的是,不论怎么劝说,尚之孝都不答应做世子。
就在尚可喜、金光和尚之孝磨磨蹭蹭继续商议的时候,尚之信首先动手了。
丑时初刻,尚可喜亲自带着四百多人袭击平南王府。四百多人全副武装,身披铠甲、弓箭和砍刀朝着平南王府杀来。
这是一次偷袭,尚之信让所有人都轻声前进,故而四百多人不声不响地接**安南王府。只听见轻轻地两声袖箭响,平南王府门前的卫士就被放倒,根本没有来得及报信。
干掉卫士,俺答公府上的私兵便爬上墙头。刚一露头,立刻就被平南王府的其他士兵发现了。尚之信见已经暴露,大声喝令手下放箭。顿时,乱箭齐发,射死平南王府上卫兵十几人。其他人嚎叫着,退入内门防守。
此时,尚可喜正在和尚之信谈事,金光被请了出来。金光此时担心王府防御,走出王府寝宫后便赶快朝南而来,想要看看各处的防御,过了小内门,大内门,快到最外面的永光门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喊声。
“敌袭!敌袭!”
突然有一个士兵从金光面前跑过,金光一把拽住问道:“什么敌袭?”
那人回答:“不清楚,好像是俺答公反了!”
“什么?谁?”
“好像是俺答公!”那人一脸惊恐地回答。
金光大惊失色。他怎么都没想到,俺答公居然先动手了。真可谓是“谋大事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平南王府当中一定有俺答公的奸细,否则怎么可能下午的时候还在商议是否要废除俺答公的世子之位,这到了晚上俺答公就叛乱了?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赶快堵住叛乱的俺答公才是正事。
金光忙问:“是什么人在防守?”
“俺答公已经杀到永光门外面了,现在怕是没人防守,大家都在跑!”
金光大怒,狠狠地给了那个士兵一个嘴巴,骂道:“狗奴才,你也跑?王爷平时都白养你了?给我回去!”踢着他回去防守。
金光此时所处的位置距离尚可喜下榻处很远距离永光门更近,如今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去尚可喜下榻寝宫,便叫人立刻禀报平南王,他自己则喝令身旁的卫兵和他一起赶赴平南王府内的永光门。金光来得匆忙却没有带兵器,只是赤手空拳朝前狂奔。
此时,风已经停了,月亮露了出来,月光重新洒满大地,把个平南王府照得如同白昼。金光抬头看了看时辰,此时怕是已经过了丑时三刻。
且说,金光尚未到达永光门,便听见杀喊声一片,又有刀枪碰撞的铿锵声。
难道叛贼已经进了宫了吗?能够听见杀喊声,看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逃走了,还有人在抵抗。真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到底还能坚持多久?金光不敢再往下想,快步朝前奔去。
还没跑几步,只感到“嗖嗖”两阵疾风飞过,好似有东西从耳旁飞过,金光定睛一看,竟然是箭矢。那箭矢没有射中他,却扎在地上。金光再望向前方,竟然是俺答公的人在列队放箭。
俺答公显然蓄谋已久,平南王府卫士猝不及防,此时阵脚大乱,众人狂奔乱窜,竟然只有寥寥十几人在抵抗。眼看俺答公乱箭齐发,金光赶快调转方向,抱头逃窜。俺答公私兵放箭,弓弦响处,便听见多声惨叫,原来是几名卫士中箭倒地。
趁着这个空档,金光大喊:“都别跑了,你们手里拿的都是烧火棍吗?快快还击,快快还击!”
金光这一声大喊竟然也有用,几名平南王府卫士有人停下逃跑的脚步慌忙回射。可惜卫士们临敌紧张,许多人哆哆嗦嗦拉不开弓,射出去的箭也大多力道不足落在地上。
恰恰在此时公爵私兵又是一轮箭雨打过来,王府卫兵又有七八人中箭倒地。其中竟然还有一只箭矢直射在金光左腰的玉佩上,把块好玉击得粉碎。金光见状大惊,慌忙要了一柄砍刀拿在手上。
金光一边用砍刀拨开射过来的箭矢,一边呼喊着卫士抵抗,一边注视着私兵的动向。
只见这些私兵个个人高马大,他们身着皮甲,手持长矛铁刀,又有部分私兵兴许是军官,手持花纹长剑,身披铠甲,大声地呼呵着手下的士兵。
俺答公的私兵身穿铁甲,衣甲兵刃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寒气逼人。
此时的金光已经顾不得害怕,大声呵斥周围的卫士攻击私兵。不少卫兵怀中藏有飞刀和飞斧,此时便一起投掷过去,几声惨叫,四五个私兵重伤倒地,其他私兵见状大呼着挥舞战刀扑了上来。
正有一个公爵府私兵冲到金光的面前,对着金光的面门便是一刀。金光见此慌忙用刀架住,可是这那人的力道极大,金光又是个文人,这一刀竟然招架不住,那铁刀竟把金光的刀砸了下来。金光慌忙躲避,那铁刀压着金光的砍刀正好砸在他的左肩上。
正当此时,一阵剧痛传来,金光稳住心神赶忙再一看,那人已然收了刀去,金光左肩衣服便是一刀长口。金光咬紧牙关活动了一下左肩,竟然还能动弹,心道:中了这一刀也只是皮肉伤,不碍事,只是血还没流出来。此时,那私兵反手挥舞铁刀,朝着金光的右侧面颊劈来,他哪敢迟疑,赶快转身挪步,朝着那私兵的右手腕便是一斩,说时迟那时快,那私兵以为一击得手二击必中,似乎没了防备,一时之间收不住力道,撤不回铁刀,正好被金光抓到空档,只听得“哎呀”一声惨叫,那人的右手连同铁刀被金光一刀斩落。金光紧接着回手又是一刀,把那人的咽喉横着劈开,那人也来不及大喊,向后跌倒。创口喷出鲜血,溅了金光一身,又有几滴喷在脸上,模糊了金光的视线,金光赶忙用手一抹,只感觉这血还是热的。
突然之间金光便看到有东西朝着我的面门而来,慌忙闪避,竟然是一柄长枪。金光大惊失色,赶快躲开,退后。
公爵府的私兵见了,端着长枪,大喊着朝金光追来。金光心道:完了,完了……没想到竟然要死在此地。正要与那人展开最后的厮杀,猛地听见一声弓弦响,那端着长枪的私兵应声倒地。竟然是左右开弓放箭,射倒了那人。
在金光的组织下,王府卫兵渐渐稳住阵脚。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杀得难分难解。
然而公爵私兵此时士气正盛,冲杀过来,锐不可当。更兼此地私兵多,王府兵少,俺答公手下的将官知道这是谋反,若是不成玉石俱焚,所以格外凶悍,大杀大砍,王府卫兵渐渐不敌。
金光朝众人喊道:“放弃此处,退到内门去。”
听金光这么一喊,众军士早有人朝私兵队里放箭。王府兵乱箭齐发,公爵私兵倒了一地。趁着这个空档,一众人慌忙逃入内门,七手八脚关上了宫门。又有人拿来了大门栓,把门栓住。可惜,这都是内门的门栓,又小又细怕是也顶不了多大一会。
第进七章 攻入内门
金光朝平西王府的军士大喊:“侍卫统领哪去了?他们怎么进来的?”
左右有人回答:“第一轮射箭统领大人就阵亡了!”
金光再问:“叛军如何进了宫来的?”
左右有人回答:“是翻墙进来的,进来后打开宫门,一众叛贼便冲进来了。”
金光大喊:“左右把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墙头,但有露头的只管射。”
众人应诺。金光则一个人爬上墙头,朝下看去。金光知道俺答公的人善射,可如今也不得如此,不然却不知道有多少叛贼。
且说,金光在墙后面小心的露头观瞧,只见门外黑压压一片,俺答公的私兵全都是顶盔掼甲,少说也有百十来人,此时正张罗着是撞开内大门还是翻墙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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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才一露头,立刻便有四五只箭朝他射来,他慌忙躲闪,那箭头射不到金光的都落到院内。金光回头朝着众军士喊道:“快把箭矢就拾起来,射回去!”听金光这么喊,便有几个军士拾起那箭,又把箭矢搭在弦上。朝着墙外便射。
嗖嗖几支鸣镝响,门外两三个公爵府私兵中箭倒地。
金光朝着众人大喊:“快放箭,俺答公的人马都兵在一起了,用不着瞄准,只管射箭,贼兵定然中箭。”
听金光这么一喊,众军士七手八脚地拉开弓朝着天放箭,箭矢飞过宫墙落在墙外,射中十几个公爵府私兵。俺答公私兵还击,箭矢从宫墙外飞了进来,平西王府兵也有数人中箭。
此时,平西王府兵的箭矢已然不足,俺答公私兵却准备充分。两家对射,平西王府兵不敌,纷纷躲避。
金光低着头,朝外大喊:“俺答公府上的兄弟们,此乃是平西王的王府,你们这么做如同造反!平西王怪罪下来你等性命自然不保,快快退去,请求朝廷宽恕或可留有一条性命。”
金光喊了半晌,竟然没有人答应。金光试着探出头去,只见外门黑压压一片,此时人私兵更多了,这一小会俨然已经聚集了怕是有二百多人。这仅是内门外的,不知道永光门外还有多少人马。此时,俺答公私兵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根木头,正七手八脚的搬运过来,看样子是要做成撞城锤,撞开宫门。
金光又把方才的话朝下面喊了一边。俺答公私兵朝金光看了过来,半天无语。金光这才明白,俺答公私兵是铁了心的要造反。
金光话音刚落不久,便有俺答公私兵指着城上大喊,神色激动,喋喋不休。平西王府有军官大怒,回骂,此时又有几个俺答公私兵加入骂阵,平西王府兵这边也有几个卫兵登上墙头朝墙下大骂。一时之间墙里墙外骂声一片。
有墙头的平西王府兵士兵朝墙外掷标枪、石块,又有人扔飞刀;俺答公私兵也不示弱,会弓箭和标枪回敬。两个边打边骂,各不服输。
金光回头对众侍卫说:“快去弄些长矛来,几个人端着那矛,对着宫门,俺答公私兵进来了就一起刺过去。五人一排,分成三排。第一排刺过,第二排就从第一排的人缝中挤过去。”
喊完话后金光便再朝墙下看去,不巧,正好有一只箭矢朝着金光面门飞来,金光赶快躲闪,一个没抓稳便从墙头摔了下来。整个后背着地,摔了个结实,头昏眼花,内血翻涌。方才听得俺答公私兵骂金光,金光一时气愤便把手中的刀掷向俺答公私兵,偏巧不巧,正好打中一个。此时从墙头摔了下来,便无兵刃在手,于是慌忙朝左右要了一把砍刀拿在手里,对左右说道:“众人今日可要同仇敌忾。俺答公今天这副架势,显然便是不甘心很久了。今天就是你我为王爷尽忠的日子,若是给俺答公私兵得手,王爷遭殃,我金光还有你等众人也全都要死。你们可别想着俺答公私兵会放过你们。”
众人听了都大喊要报效朝廷,报效王爷。
此时,只有九根长矛。那领催说道:“长矛虽少却有二十把斩马刀。”
“什么,竟然还有二十把?让人持了斩马刀跟在长矛手后面,待长矛手退后,斩马刀队便上去,把俺答公私兵砍成粉碎。”那领催应诺而去。
不肖半刻的功夫,只听得一声巨响,宫门的门栓应声而断,内门被撞开。
俺答公私兵众人大呵着冲杀进来,人潮汹涌,犹如溃堤。正在此时,金光下令放箭,听得几声弓弦响,几个用硬木撞开内门冲在最前面的俺答公私兵全都中箭倒地。后面的俺答公私兵却也没有退缩,挥舞着刀枪,怪叫着冲了进来。还没等迈过前面的尸体,平西王府兵长矛手便端起长矛刺了过去,一阵惨叫,四五个俺答公私兵中枪倒地。还未来得及收枪,便是一阵私兵的乱箭射来,平西王的长矛手纷纷中箭。
俺答公私兵再冲,又有平西王府兵的朝刺出,三四个俺答公私兵被刺穿。后面的俺答公私兵推开前面的战友,挥舞着弯刀挡开长矛,冲进院中。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只见一阵阵寒光闪过,俺答公私兵血如泉涌,肢体皆碎。原来是斩马刀队挥舞着斩马刀封住了宫门。俺答公私兵几次冲杀,都被斩马刀的锋芒逼退。又听得几声鸣笛响,斩马刀战士纷纷中箭。俺答公私兵趁着这个空档,再次冲入院中。平西王府兵不甘示弱拔出横刀与俺答公私兵打作一团。
杀喊声,刀枪碰撞的铿锵省,叫骂声混作一片。俺答公私兵志在必得,平西王府兵死战不退。然而,平西王府兵虽勇却寡不敌众。此时俺答公私兵甚众,平西王府兵不及其十分之一,铠甲虽然精良挡得住弯刀却挡不住俺答公私兵的铁锤,不多时,平西王府兵再次丢下几具尸体,再退进小内门。
金光大喊:“多找些门栓来,把门堵住!”卫士们慌忙之下找不到东西,便弄了一大堆杂物堵在门内。然而,俺答公私兵多,想必用不了多久这道内门又将被攻克。这是最后一道门,再无退路。金光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王爷和二公子怎么样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人来救援?想要打探却没有人手,只能干着急。
第进八章 逃之夭夭
“父王,前面怕是已经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尚之孝一脸的惊恐,用双手不停地想要抓他那早就已经剃光了的颅顶头发一边惊恐地说道。
“小点声……小声点……想死啊你……”尚可喜瞪大眼睛面目扭曲却声音极尽低沉地喝止尚之孝,好似生怕惹怒神灵一般。
“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全完了……”尚之孝根本就没有理会尚可喜的喝止,已然好似丢了魂一般说道,“俺答公不会放过我的,我死定了……死定了……”
正当尚之孝兀自期期艾艾的时候,便突然听见“啪”地一声清脆声。尚之孝捂着自己的左腮帮子,原地赚了一圈,小辫子也跟着一阵甩动,然后缠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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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父王……”
“你他妈的……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有出息的东西!”尚可喜怒道,“软蛋!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胆子平南王世子的位子就是你的了……你知不知道……”
“父王……我根本就不想当世子……我只想活着……你可知道,大哥他太暴虐了,我是真的怕啊……”
“唉——”尚可喜一声哀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旋即又立刻跳了起来,此时哪还有时间坐着?
尚可喜急忙说道,“走!”
“啊?父王……”尚之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尚可喜要把自己赶出去,“父王,换世子都是你的主意……不,是金光的主意,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我当背黑锅的啊……俺答公绝不会放过我的,我可不出去……”
尚可喜看到尚之孝实在不争气便断定此时就算是集合了王府的所有侍卫也不可能打得过俺答公,毕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尚之孝不行就算带兵再多还是完蛋!
而他尚可喜自己虽然不惧尚之信,奈何已经老迈带不得兵,已然不再是自己儿子的对手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不是和俺答公正面对抗而是赶快从后门逃走。逃出平南王府,甚至逃出广州城,去到军营然后。若是形势好便回广州,若是形势不好就去梧州。
“我是让你和我一起……快走,快走!”尚可喜大声说道。
“啊?去……去哪?”二公子尚之孝问道。
“先逃出广州城再说!”
尚之孝一阵惊疑,问道:“刚才有人报信过来了,说是金光在前面……已经……已经带着王府兵将和大哥干起来了,咱们也不增援……吗……就这么走?”
“怎么?你要去增援啊?”尚可喜问。
“可……可……可……父王,金光不是你的心腹吗?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我去你妈的!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来?”尚之信听得尚之孝如此说法,心中恼怒不已。
是啊,金光确实是平南王的心腹,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挣命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心腹?是心腹重要还是脑袋重要?当然是脑袋重要了。脑袋没了,要心腹干什么?弃车保帅都没听说过吗?
尚可喜也懒得和尚之孝解释,抬起手再给了尚之孝一个大耳光,然后说道:“快点和老子走!你要去救金光我也不拦着你,反正老子有的是儿子,也不差你一个!”
说罢,尚可喜便往外走。看到父亲的背影后,尚之孝瞬间“懂”了,赶快跟上。
就这样,尚可喜和尚之孝在二百多卫兵的护卫下,急急忙忙出了王府后门,上了马,朝着平南清军答应飞奔而去……
且说,平南王府南面的战事非常激烈。此时已经杀了半个多时辰了。双方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
金光已经使劲了浑身解数,可是仍然无济于事。俺答公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是众志成城,一心向前。平南王府人马虽然不少,可是仓促迎战,长时间见不到平南王,心中自然怀揣了别的心思,渐渐陷入劣势。
“砰!砰!砰!”
“吼!吼!吼!”
“咔!咔!咔……”
平南王府内门被俺答公人马临时做成的撞城锤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撞击,伴随着私兵人马一声声助威一样的喊声,内门的大门栓渐渐断裂,眼看就要折成两段……
金光急得大叫:“顶住,给我顶住!”然后又问身边的人道,“怎么回事,王爷呢?二公子呢?怎么还不来啊?”
恰巧这时候有个小校急忙跑过来说道:“金爷!金爷!不好了……不好了……”
金光大惊,红着眼睛问:“怎么了?”
“王爷……王爷……”
“王爷怎么了?”
金光心中大急,他以为尚可喜出了事,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俺答公在王府没有内应。毕竟王府有六个门,俺答公的人马极有可能从其他门攻进来,直扑尚可喜下榻之处。
但是,金光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俺答公尚之信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更不可能分散进攻。四百多人的私兵最好的办法在尚之信看来就是猛攻一处,铁拳出击方才能够奏效。
“王爷和二公子从后门跑了!”那小校大喊道。
“什么?”金光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王爷义薄云天,怎么可能会丢下将士?”
“真的!跑了一刻钟了。金爷,金爷!我亲眼所见!”
金光仔细看了看来人,毕竟很可能这个人是俺答公的奸细,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奸细谎称王爷逃走瓦解王府兵将士气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但是,金光再三确认之后得出的结论是,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这小校名叫汪聪舟,平南王府亲兵出身,今年三十岁。金光认识这人已经很久了……差不多十年了,如果说别人可能是俺答公奸细,这个人绝对不会。不是凭证据说不会,而是凭心说不会。
汪聪舟大叫:“王爷和二公子带着二百多亲兵从后门走了!金爷,守不住了,快走吧,快走吧!我特意来找你的!俺答公绝不会放过你,你姓金!”
汪聪舟的意思非常明确:尚可喜和尚之孝不管怎么说都是尚家人,俺答公尚之信就算再残忍也不可能杀自己的亲爹和亲弟弟。杀爹那叫弑父,杀弟那叫手足相残。尚之信再笨也不可能干这个事。但是,你金光就不一样了。所有的责任都可以推到你身上去。到时候,俺答公一怒之下,说不定把你大卸八块。谁让你姓金不姓尚。再说,杀你你也不冤枉,废长立幼的主意就是你提的啊!俺答公日后可以说自己这是“清君侧”。虽然说,老王爷尚可喜心中确实是打算废了俺答公,你金光不过是迎合,可是主意毕竟是你提出来的。现在,怎么收场……还不跑吗?
金光泪下眼角,仰天长叹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唉——罢了,罢了……”
说罢,金光扔下手中的刀对着王府的兵将大喊道:“都各自逃命去吧!”然后,随着汪聪舟一起逃走。
汪聪舟道:“金爷,北门的马全都被王爷和二公子的抢光了,咱们去东门吧。”
“东门?好,就去东门,快!”
王府兵将一哄而散……
金光逃走后不到三分钟,伴随着“咔嚓”一声,内门的门栓终于断成了两截,俺答公尚之信率领人马冲入平南王府……
第进九章 金光投明
作者:培训,一天讲九个小时,讲到缺氧,头晕恶心,没办法写。感谢这些天大家没有抛弃我。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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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金光逃出广州城之后,跟着汪聪舟折返了往北逃窜。身边还有三十多人,一路逃到三水镇附近方才喘口气。
金光此时已经五十七岁了,人虽然老了,可是越来越精明。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汪聪舟,可是到了三水之后,他怎么看汪聪舟怎么觉得别扭。
汪聪舟自然也看出金光异样的神色了。走到金光面前拱手施礼说道:“金爷,想必你老人家已经看出来了,我们的做派和满清大不相同。”
金光瞪大眼睛问道:“难不成你们是伪明?”
汪聪舟笑着说道:“大明是大明,可是伪不伪就难说了。输了就叫伪明,赢了就叫大明。先不说这些了,小子我提个往事。金爷还记得金声桓吧,当年他起兵反清后来失败透水而死,那个时候尚可喜老王爷说金爷你幸好没去,否则怕是也要葬身水底。金爷你大义凛然地说,如果你去辅佐金声桓他就不会失败。我记得没错吧?”
“没错,怎么了?”
汪聪舟说道:“这说明金爷的确才华横溢,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你。也正说明金爷你人在曹营心在汉。辅佐尚可喜完全是为了报答尚可喜的知遇之恩。毕竟你是个读书人,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在你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你也是把家国天下的大义放在了报答知遇之恩的小义之后了。但是,这是时代造成的,怪不得你。南京的吴王殿下可是喜欢你爱你呀,这才丰富常琨常大人无论如何都要接金爷去南京。这些话其实也都是吴王和常大人说的。”
金光听了沉吟片刻说道:“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来?你怕是早就投靠了伪……南京那边了吧?”
汪聪舟没有否认,此时也不用说太多了。
金光继续说道:“大义小义我还能不知道吗?不管怎么说,你们总不能用这种方式……你这是绑票,是欺骗知道吗?就如同曹操绑架单福一样。你们虽然绑了我,可是我的心不在这里。”
“金爷,小子不敢欺骗你,王爷确实和二公子从后门跑了。”
“我和王爷几十年的交情……”
汪聪舟打断金光的话说道:“交情再深也没有命重要。王爷老迈,二公子暗弱。金爷,此前你、二公子还有俺答公带兵去江西的时候怎么样?二公子根本就不是俺答公的对手。这样两个人难道能打得过俺答公?俺答公只有四五百人却能当四五千人用。”
金光还是不信。汪聪舟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金爷你不信没关系,日后你自然知道。”
“别废话了,我不去南京!”
汪聪舟说道:“恐怕这也由不得金爷了。金爷的家眷还有工资现在怕是已经在去南京的路上了。”
“什么?”金光瞪大眼睛问道,“为何如此?”
“常大人安排的。我们一直盯着俺答公,俺答公一动手,我们就跟公子和夫人说,俺答公动手了,怕是要清君侧,如果这样,金爷的家眷怕是就危险了,于是就是说自己是金爷你的人,带着夫人和公子自然就出来了。一出门,那还不是由得我们?”
金光说道:“可是,你们怎么可能在广州城如此横行无忌?”
汪聪舟说道:“金爷,你还不明白吗?靖南王早就已经投靠大明了。”
“什么?”金光眼睛瞪得更大了,“这是真的?”
汪聪舟说道:“真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金爷,你忘了?靖南王世子耿精忠跟着李率泰一起去打南京,在南京城下……可是做过吴王的俘虏。他怎么就出来了?因为长得英俊潇洒?”
金光听完一拍大腿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耿仲明他们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仅如此,水师总兵许龙也已经暗中投靠吴王了。公子和夫人乘坐的就是他的船。”汪聪舟说道:“金爷,你是聪明人,别的也不用我多说,没什么大义小义,这也不用我说。你饱读诗书,古往今来的韬略奇谋哪个是你不知道的?金爷,和我们去南京吧,到了南京再说。”
“到了南京还不是得由着你们?”
汪聪舟听罢哈哈大笑,然后说道:“金爷啊金爷,由得由不得其实也不是我说的算。人活一世,虽然说好像是挺自在的,但是其实啥时候真的自在过?在家爹妈管,长大了有地主东家管,再大一些出来谋生路还有官吏皇上管,有病了大夫管,老了儿女还得再说上几句,死了还得按照礼仪丧葬吹唢呐,完了呢到了下边还有阎王小鬼,要是当了神仙还有玉帝王母。啥时候自在过?啥时候由得自己过?
再说了,金爷,你是尚可喜的谋士,可是其实不也在满清下边吗?满清让你剃头衣服,你敢说一个不字吗?如果敢,你怕是早就没了吧?到了南京的话,由得吴王这不过是个说辞,怎么了?难不成由得满清由不得吴王?金爷,你也别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啊!”
金光听了没有生气,但是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汪聪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赶快说道:“金爷,小子我说话没分寸,口无遮拦,还请你老多包涵啊。其实,小子的意思是金爷你本来就鄙视满清,现在有机会为大明效力不是很好吗?而且,如果金爷你不愿意跟随吴王,吴王绝不会强迫你的。”
“不强迫?”金光一片地不可置信,“他有这么好心?”
“吴王殿下成立了一个大明科学院,其中有文学院啊翰林院啊……我也说不太明白,反正就是金爷你可以去这里当一个学者,白衣一身,绝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汪聪舟说,“时间有的是,去南京的路上金爷可以慢慢想。说实话,我也不怕金爷逃走,毕竟公子和夫人现在已经在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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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低头不语也不再辩驳,微微叹了一口气,乖乖地跟着上路。
又走了一会,金光问道:“汪大人,我听你的谈吐你不像是个粗人啊,读过书?”
汪聪舟笑了笑说道:“金爷你是好眼力啊,读过。以前我爹妈在的时候确实读过书。不过后来,清军来了,爹妈都没了。我因为认字,投军之后很快得到了提拔。嘿嘿……谁让咱认字呢?”
“你什么时候投军的?”
“十几年了。说实话,当年我爹妈没了,我还要过饭,加入过丐帮,在潮汕一带要饭。当年差点出海,要不是碰上吴六奇的追兵兴许我现在是大明的大官也说不定呢。吕英杰、何天骄当年都是我小弟。多年之后我通过覃妹妹重新和吴王联系上了。很多道理,见识都是覃妹妹教的。”
“覃妹妹是谁?”金光问。
“就是俺答公尚之信身边的女谋士,她是我们的人。”
“什么?”金光大叫,“这全都是你们策划的?”
汪聪舟笑着说道:“不是!不是!金爷,你不要误会。绝对没有曹操摄单福的那种事,你放心。”
金光问:“那是怎么回事?”
汪聪舟说道:“是吴王殿下说的,尚之信久后必反,金光一定会站在尚之孝一边,然后尚家就是兄弟阋墙。所以常琨常大人早就做了准备,这个事在坐天山大战之前就开始了的。覃妹妹来卧底也有十几年了。”
金光惊讶地问道:“李存真多年之前就预见到……尚藩会兄弟阋墙,父子反目?”
“对啊!”汪聪舟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不是很正常吗?”
“怎么正常?”
“你没听人说吗?吴王殿下那是大天师,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下的事全知道。”
金光冷笑一声说道:“装神弄鬼!怪力乱神子所不语。我是不信的!”
“你们这群知识分子啊……切……”汪聪舟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第八十章 俺答公不降
且说,俺答公尚之信在广州城击败平南王尚可喜和二公子尚之孝后,很快占领了广州城。一天后,驻扎在广州城外的俺答公部两万多人也进了广州城。俺答公成功地控制了广州。
但是,局势对于尚之信来说仍然不够乐观。平南王尚可喜手中的兵力比他还要多,而且都是精兵和老兵。
于是尚之信在覃玉矶的建议之下再一次先下手为强,联合靖南王耿继茂及其世子耿精忠,潮汕总兵吴六奇等发兵攻打尚可喜。
平南王尚可喜逃出广州后跑先到了肇庆。但是到了肇庆这才发现没有金光对他来说简直如断一臂。而且肇庆地区的士兵人心惶惶,他们觉得平南王败了,俺答公变乱可能要翻天,一个个都是胆战心惊,根本没办法打仗。
尚可喜无可奈何只能率领军队逃出肇庆。向哪里去呢?对于尚可喜来说,向北面走的话是两座比较大的城市——韶州和保昌。但是伪明的人马已经占领了整个湖南,如果明军人马翻山过来怕是很可能就会让尚可喜困死当地。于是,尚可喜果断率军西去。毕竟东面的惠州和潮州可是吴六奇等人盘踞的,这个地方平时没什么,现在怕是都已经和俺答公勾结在一起了,自己去就是自投罗网。
很快,平南王的六万人马就逃入高州,也就是茂名。在这里安顿下来。三天之后,俺答公的人马并没有追上来,部队之心稍安。尚可喜也渐渐静下心来。他认为,局面并非不可收拾,只要自己能够集中力量给俺答公全力一击,一定还可以重新拿回广东。于是,尚可喜一面赶快派人去贵州向吴三桂求救,一面赶快去广西请马雄出兵攻打尚之信。
潮汕地区的吴六奇和苏利等人听说广州发生了变乱,便也举兵西进。一时之间两广地区战云密布。
最有意思的是广东水师提督许龙。许龙本来已经私下和俺答公尚之信结盟了,可是当他看到广东地区乱起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派兵支援尚之信,而是立刻控制了雷州和琼州,封锁了港口。
就在尚之信写信,软语相求,许以重利邀他一起出兵的时候,许龙派出心腹去南京向李存真请降。许龙认为,满清在南方已经根本没有希望了。而且凭借自己的这些人船根本不可能过海峡北上穿过东海、黄海和渤海去找满清朝廷。就算找到了满清朝廷又如何?一定是第一时间让他交出人船,剥夺他的权力。搞不好还会因此获罪,不如直接投降吴王。投降吴王,凭借自己的实力十有八九会为他个人换取巨大利益。
两个月后,广东地区打成了一锅粥。六月,吴三桂命令吴国贵率领两万人救援尚可喜,广西马雄也率领一万人救援尚可喜。
俺答公的人马和平南王、平西王的联军在梧州城下打了一仗。结果可想而知,俺答公被打得大败,损失了一万多人。狼狈逃回广州。
许龙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得到了李存真同意他投降的许可,只是许龙封锁消息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苏利、吴六奇,更没有通知尚之信。南京方面表示,许龙反正正当其时,吴王嘉许,赐予“莲下乡侯”爵位,世袭罔替,其子许天凤可以立刻成为吴王侍从室侍从。许龙明白,这就是让他交人质,以表忠心。一个月前,许龙就把自己的儿子许天凤送南京去了。反正,许龙本身也没打算诈降。
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在梧州之战中采取观望姿态,当俺答公打败之后,靖南王不仅没有救援,反而率先逃走。导致了俺答公联军的总崩溃。梧州之战后,耿家父子率军占据了广东北面的韶州,不久之后又占领了宝昌。
俺答公尚之信在广州已经岌岌可危。他知道自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等到父王的大军一道,他就是个死。于是,打算和自己的心腹以及吴六奇、苏利等人乘坐许龙的船只逃往琼州躲避。毕竟,琼州和雷州中间隔着大海,父王以及平西王、马雄等人没有水师不可能追到琼州去。耿家父子背信弃义,没有跟过来去了北面,要是他们死在北面那也是活该。
但是,覃玉矶却劝俺答公尚之信道:“爷,就这么走了,把个广州城拱手给了尚之孝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尚之信恼怒着说道,“可恨吴三桂那老贼,派出兵来从我父王人马的背后杀出……以逸待劳……可恨!可恨!实在可恨!”
“是啊!”覃玉矶说道,“那吴三桂实在可恨。这一次统兵的是吴三桂的第一大将吴国贵。这吴三桂最会来这一手了。当年在山海关,他和李自成的人在关前鏖战,等到双方两败俱伤,谁都没有力气的时候,清军就从吴三桂的背后杀出,打了李闯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这是故技重施,只不过从背后杀出的是吴国贵和高得捷。不然,只要再等上两刻钟,老王爷必然败北。可惜,就差一点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尚之信说道,“输了就是输了,一起去琼州便是。”
“爷,去了琼州又能如何呢?”覃玉矶说道。
“你什么意思?”俺答公问。
覃玉矶说道:“殿下,到了琼州你又能如何?靖南王的人马进入广东之后,广东一地根本就养活不了这么多的军队。靖南王就四处劫掠,好好一个广东已经贫瘠不堪。现在如果我们又去了琼州,琼州弹丸之地能养活得了这么多人吗?我们去琼州怎么不也带十几万人过去,难不成要把广州留给尚之孝吗?非得给他一个空城不可。十几万人再加上许龙的人马,吴六奇、苏利的人马,爵爷,你想想,这些人到了琼州吃什么喝什么?”
覃玉矶一席话说得尚之信没有了言语。
覃玉矶继续说道:“而且,到了琼州之后就算有吃有喝又能如何?以后怎么办?”
“这个……哎呀,谁还管以后啊?以后再说呗……”
“爵爷,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考虑一点是一点啊!”覃玉矶说道,“爷你能回朝廷去吗?能吗?”
尚之信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怕是不能。”
覃玉矶说道:“就是的啊!爵爷,你就算是回去了,朝廷会怎么安置你?搞不好还会有人在背后挑唆,没准就从先帝南征的事开始,把罪名全都扣给你。朝廷可是翻脸无情啊。孙可望的死就是前车之鉴。一桩桩一件件,都能给你抖搂出来。爵爷,到时候,怕是你想喊冤都没处喊去。”
尚之信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覃玉矶眼珠迅速转动说道:“不如……爵爷看看南京?”
尚之信听罢一拍桌子,大声叫道:“我绝不会与李贼为伍,绝不!我誓死不降!我是先帝的近臣,我是俺答公,我要对得起先帝啊,我绝不会投靠李存真的!”尚之信指着覃玉矶大骂道:“你这臭婆娘,肚子里面憋着坏,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你是不是李贼的奸细?”
覃玉矶赶忙说道:“爵爷,臣这都是为了爵爷好啊,不过就是建议而已,若是爵爷不想去南京不去便是,何苦动怒?”
“滚!滚出去!”尚之信大骂着赶走覃玉矶。
覃玉矶无奈只能狼狈逃出。出了军帐篷,覃玉矶仰天长叹,自言自语道:“我还是不如大琨子啊,他说过尚之信不会投降,我却偏偏不信。来广东的这十几年算是只做了一件事,挑拨尚家,仅此而已,仅此而已。我本无才能,何苦做奸细?”
说罢,覃玉矶家也没回,直接向雷州逃去。作为明李密探的她早就知道许龙已经暗中投降南京的事了,朝着雷州而去,好回归明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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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欲取先予
大暑后立秋前,广东的水稻已经收割,农民将稻田翻好,只等立秋过后便播种秋稻。
吕英杰、李茂之、何天骄、蒋梦龙率领明李第二军,也就是淮西军越过了南岭进入广东。此次作战,淮西军出动战兵三万,辅兵和民夫六万人共计九万人。
由于广东清军内讧,明李进军没有受到一丝阻碍,淮西军大军顺利进军,所过之处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
吴王李存真督促后勤运送了六十万两白银以及三百万元的军饷到军前。因此,吕英杰和李茂之便用白银从农民手中购买粮食、草料和军需物资,用金陵钞为士兵发军饷。
有钱,有粮又有饷,淮西军士气旺盛,进军神速,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天就从衡阳来到保昌。
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二人率众剪了辫子,出城二十里跪在地上迎接淮西军。终于可以反正,耿军上下全都“泣不成声”又或者说是“喜极而泣”,个个哽咽。
吕英杰和李茂之虽然出身南洋海盗,但是毕竟也跟着李存真学了十几年,知道“礼贤下士”和“以礼待人”的道理和用处,赶快翻身下马扶起耿家父子。
吕英杰拉着耿继茂的手说道:“王爷啊王爷,你我都是自家人,何苦如此?”
耿继茂也是第一次见明李军。虽然他的世子耿精忠率军在南京城下与明李大战,但是五年以来,耿继茂从来没上过明清斗争的前线,没见过“明军”。这次出来投降才第一次见到明军。
这一次,见到了货真价实的明军,看到吕英杰高耸的发髻,突然之间耿继茂自惭形秽起来,连忙说道:“奴才有罪啊……实在有罪……有罪……有罪……”
李茂之却大笑说道:“王爷说得哪里话?你是功臣才对!再者说了王爷怎么会是奴才呢?那是满清的叫法,在咱们大明,众人一律平等。”
耿继茂瞪大眼睛茫然地说道:“平……平等……”
“就是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是狗!站着当人!”何天骄在一旁咧着大嘴说道,“耿王爷,这一次要不是你,广东咱们想来还费劲呢。”
耿继茂顿时老脸一红,直感觉发烫,说道:“这一次都是我的失误。本来我以为尚之信暴虐是暴虐,可是终究还是有两下子的,他和他爹放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再在一边稍微帮帮忙,万一尚之信不敌,我也扶一扶,让他挺起来继续和他爹拼命,如此尚家二虎相争……或者叫鹬蚌相争也好让我们这些渔翁得利!可万万没有想到,吴三桂和马雄插手了,兵力实在强大,吴国贵的兵很厉害,很多都是用的带铳剑的那种自生火铳,排兵布阵有模有样,实在是难以抵挡……无奈之下……我……只能退守韶州。我无能啊,没能彻底搅乱广东为殿下大军扫开一条道路。”
李茂之说道:“王爷,能打残一只虎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尚家的争斗为大明能够顺利进入广东争取了时间也争取了契机。决不能说王爷无能。王爷简直就是大明的张仪!至于吴国贵……嘿嘿……王爷不用担心,那都是仿冒货……那吴国贵之所以厉害定然是学了咱家的本事。”
耿继茂的儿子耿精忠听了李茂之的话瞪大了眼睛问道:“难不成天兵如今都是用自生火铳吗?”
李茂之说道:“以火器为主,也组织有使用刀剑的突击队。不过主要还是用火器!”
耿精忠感叹:“当年在南京城下一睹殿下军神般的指挥,如今全军都用火器,当真是如虎添翼啊!”
耿精忠听罢说道:“若是如此,破吴尚马必矣!”
淮西军入城,张贴告示安民,全体剪辫子。李茂之又向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二人宣读了南京朝廷对二人的任命。
由于耿家父子能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在关键时刻反正,给予满清南方军头较强的打击,故而免去耿家父子此前的一切罪过。
李茂之读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耿家父子,耿家二人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李茂之继续读道:“封耿继茂为越南郡王,耿精忠为高平乡公。”
耿继茂和耿精忠本听说现在的大明新设置了“侯”的爵位,在伯爵上面公爵下面,早就商量说要是朝廷能给个侯爵就满足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给的是王公。而且,一封就是两个。
耿继茂在城外听得众人一直叫他“王爷”本以为是调侃他,毕竟他们耿家可是做过鞑子的靖南王。不过,耿继茂出了名的能忍,他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好,人家戏弄几句也是正常。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根本就不是戏弄,众人早就看过“圣旨”,知道自己封王了,所以才叫的王爷。
此时,耿继茂在心中把自己骂了一百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十分感激大明朝廷。以至于喜极而泣。
耿精忠擦了泪问道:“怎么我也封公了吗?”
李茂之道:“总理|王殿下说了,正是因为爵爷你一直没有放弃大明,这一切都是你努力的结果,他绝不会忘记,你封公爵理所当然。”
“可是……可是越南在哪里?高平是个什么地方?”耿精忠问。
明李众人相视一笑,李茂之说道:“安南就是越南。”
耿继茂听了大惊问道:“殿下封我为安南王?”
李茂之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耿继茂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朝着南京的方向就过了下去,大呼:“殿下啊!我耿继茂何德何能啊?”
吕英杰赶快上前扶起耿继茂,想了想说道:“我说王爷啊,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殿下说了这叫做封建!封王建邦。就像是周朝的时候一样,这是让你去消灭蛮夷。现在朝廷把安南的名字给改了叫做越南,你就是第一任的越南王。不过现在的越南有三家,郑家、黎家和莫家。朝廷支持你,但是你自己也得争气,干掉了这三家,你才是名副其实的越南王。”
“我大明乃是帝国!安南不过是个君国,岂能和天子抗衡?殿下封我为越南王这就是天理,就是法理。我出兵自然有理了!”耿继茂说道。
李茂之道:“没错!殿下才是天命之子。安南豺狗,于明清争霸首鼠两端,被废黜也是理所当然。不过……王爷,你可得和大家一起先拿下两广才行,否则你回越南也是回不去的啊。没路!”
“这是自然!”耿继茂说道,“什么吴国贵,什么马雄,我非要这两个家伙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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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骄兵计1
且说,南明明李淮西军数万人过南岭进入广东,消息很快被两广的清军知悉。此时,平南清军的尚可喜、尚之孝;平西清军的吴国贵、高得捷、王度冲等;广西清军马雄等人的兵马都已经集结完毕。
满清的广州将军和撤退到潮汕地区的福州将军早在湖北战役之前就已经率领满兵北归北京。所以,此时两广集结的清军其实都是汉军,总兵力高达二十二万。
清军人多势众,刚刚打了胜仗,士气旺盛。清军将领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根本没把吕英杰、李茂之放在眼里。
再看明军这边,最开始进入广东的是淮西军一个军,后来是近卫军白驹和夏景梅的两个师,除此之外就是耿继茂、耿精忠父子的人马,加上辅兵民夫在一起一共十四万人。上下一心,战意高昂。特别是吕英杰、何天骄和蒋梦龙等人这么多年以来终于迎来打回广东,报仇雪恨的机会,自然十分珍惜。而李茂之又时刻提醒,切勿冲动,所以明军显得“谨小慎微”。
第三股势力就是俺答公尚之信的队伍,此时,尚之信被打败,龟缩在广州城中,依仗着广州城高池深和自己手中的一万两千战兵打算负隅顽抗。在尚之信看来,虽然他在粤西打了败仗损失了一万多人,但是此时还有吴六奇、苏利和许龙的人马,他们仍然控制着广州、雷州、琼州、潮州、惠州等地,特别是许龙身为广东水师提督拥有战船四百艘,士兵两万人,完全可以与明军和叛军决一死战。是的,在俺答公尚之信看来,真正反叛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尚可喜和吴三桂,而他本人是绝对忠诚于先帝顺治爷的。
然而,俺答公尚之信失算了。满清的广东水师提督许龙其实早就已经投靠了李存真。事实上,所谓的广东水师是在去年,也就是满清康熙三年的时候方才成军的,实力并不是很强。而许龙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提前秘密联系南京打算在关键时刻“起义”,给尚藩致命一击。
此时的广东水师,水师提督本来是驻扎惠州的,但是康熙四年初,许龙私自移驻在虎门,尚可喜根本也阻止不了。
广东水师的直属部队也就是水师督标营,又称为督标水师,分为前、后、左、右、中五营,兼辖水师营、四会营、新会营,一共四千人。广东水师主力为香山协左、右营,顺德协左、右营,新会协左、右营,大鹏协左、右营,赤溪协左、右营,清远右营、广海寨营、永靖营等共一万六千五百人。
此外广东水师还有一些地方部队,包括南澳镇右营,澄海协,海门营,达豪营,碣石镇标三营,平海营,归善城守营,潮州城守营,饶平营,黄冈协左、右营,龙门协标左、右营,高廉镇辖阳江营、电白营、碣州营、东山营等共计两万多人。
不过,地方部队当中许多并不直接为许龙所控制,吴六奇控制了南澳、潮州等地,拥兵一万,在粤西会战中损失了一半,目前还有五千人;苏利是碣石卫总兵拥兵八千,在粤西会战中保存实力,只损失了一千人。历史上苏利坚决反对满清迁界禁海,康熙三年因为实在受不了迁界禁海为老百姓造成的灾难而“反叛”,可惜在十二月在南塘埔激战中苏利中箭身亡。不过,在本时空,满清根本就没有力量在康熙三年实施第三次迁界禁海,而苏利也用不着“反叛”,自然就不会牺牲了。
黄梧本来控制海澄,施琅驻同安,分别拥兵五千。这两个地方都在福建。此前他们和安南将军达素在厦门攻打郑成功的时候被打得打败,配上了老本。本时空,由于李存真插上一脚,导致黄梧和施琅不仅仅是赔了老本,而是赔了个底朝天,现在是一无所有。后来福建被明李占据,两个人只能如丧家之犬一样投靠潮汕的吴六奇,寄人篱下。
然而,黄梧全家趁着广东变乱的机会成功化妆逃往了北方,黄梧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为李存真所容,所以果断抛弃家私,成功逃走。施琅反应就慢了很多,他去苏利处做客的时候被扣留。一开始施琅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软禁,只以为是苏利好客留他,然而当他被五花大绑地压上船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被“绑架”,然而已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只能乖乖被押赴南京。
绑架施琅是苏利干的,命令是许龙下的。苏利和许龙早就已经暗中勾结。而许龙早就已经投靠了南京的李存真。李存真不喜欢施琅,但是,干事业哪能意气用事?还是打算看看施琅的能耐,也想以此为契机试一试许龙,这才有了“碣石卫绑架案”的发生。
虽然说广东水师拥有数万人,战船四百艘。但是均为旧式木质帆船,其中最大的战舰是水师督船,也不过是大鸟船而已,上面仅仅载十二门红大炮。这样的装备,缉贼拿盗尚敷其用,面对郑成功那种依靠人力的“冲锋战术”也还凑合,但是面对坚船利炮的南明海军怕是不堪一击。这一点,懂得海战的许龙自然心知肚明。眼看满清在南方的通知瓦解,许龙自然要立下功劳,早些反正,而擒拿施琅其实也正是为吴王的献礼。
八月初三,秋稻种植之后,明李首先行动,向广州发动了进攻。这一次,吕英杰打算一举解决两广问题。为此,特地发信给南面的许龙,要他封锁广东沿海,防止一切敌人外逃。
然而不论是俺答公还是满清的西南联军都没有意识到许龙已经叛变。吕英杰的进攻是南明在两广的军事摊牌。
八月二十二日,淮西军攻打广州佯装不顺利,撤退。尚之信不敢出城追赶,而吴六奇和苏利也没有给他什么支持。
八月二十八日,满清西南联军攻打广州,这一次尚之信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抛弃了广州城便向雷州逃去……
八月三十日,明李淮西军吕英杰等率军攻打广州……
听到这个消息,吴国贵大笑说道:“我听说这个吕英杰号称什么赛吕布,就是比吕布还要勇猛的意思。可惜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不懂得坐收渔翁之利,先打广州,偏偏给我们做了嫁衣。”
尚可喜也笑着说道:“没错!先前逆子战败,以败兵守广州吕英杰尚且拿不下来,如今却来打我们,无异于以卵击石。我看啊,这个吕英杰是想要趁着我们立足未稳,给我们来个出其不意。其不知,广州本就是咱们的地盘,到了什么时候我们都不会立足未稳的。现在他又来了,正是灭他的好时候!”
大将高得捷大声说道:“好一个赛吕布。我常听说马鹞子号称活吕布,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厉害?我正好见识见识!”
“好!”吴国贵大声赞许道,“得捷援我以来未尝出战,这一次正好给这个假吕布点颜色看看!”
面对吕英杰的大军,清军以高得捷为先锋,王度冲为中军,吴国贵为后援主动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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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骄兵计2
吕英杰和蒋梦龙一共率领三万人,其中战兵一万,辅兵民夫两万人朝着广州城的三水镇杀来。
清军与明军在三水镇外相遇。两军对圆。吕英杰胯下雄驹,手持方天画戟,来阵前挑战。
此时,王度冲已经到达前方,看了吕英杰后对高得捷说:“这人怕是三国看多了吧?怎么就喜欢单挑?这都什么年代了,要是有一把南洋火枪一枪就送他回老家。”
大将高得捷说道:“阵前挑战自古皆有,没什么稀奇的。”
王度冲说道:“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把箭矢搭在弦上,趁着他不注意射他后心!”
高得捷想了想说道:“这很不好!岂不是失信于人?”
“对付逆贼要什么信用?”
高得捷却说:“与其射其后心,不如你带兵悄悄绕道侧面,瞅准我鼓声出击,给他一下子,如何?这岂不是更好?”
王度冲道:“好,那一切就仰仗将军了!”
却说,王度冲带兵悄然绕道打算攻击明军侧翼。高得捷则从阵中飞出,想要与吕英杰一战。
高得捷指着吕英杰问:“我听说活吕布王辅臣在你们那边,如果你不行,我看还是让那个活吕布来吧。”
吕英杰听了也不答话,挺起方天画戟便来朝着高得捷冲去。高得捷也不示弱,拍马舞蹈来战。
两个对冲,二马交错时对攻一次,然后再拨转马头,复又冲杀,这便是一个回合。
高得捷不愧是平西清军第一大将,武艺超群,英勇非常。与吕英杰阵前斗将不落下风,两个人竟然一连打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两边的兵丁看得起劲,纷纷呐喊助威。兵器拍打盾牌,顿杵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战鼓声声,兵器铿锵,打得好不热闹。
但是,就在二人斗得正酣的时候,突然明军右翼骚动起来,旋即便出现慌乱,转眼之间似乎要守不住了。原来,正是清军王度冲完成了迂回,杀了过来。
明军慌忙打放火铳、放箭,却射不住阵脚。听得一阵鸣金声,明军扔下旗帜兵器向后逃去。
吕英杰也不说话,朝着高得捷面门虚晃一枪,高得捷慌忙闪躲。吕英杰趁机拨码便走。高得捷在后面大呼追赶,可是吕英杰马快,明军动作迅速,很快就撤了出去。
明军奔逃,清军追赶,两军一前一后跑了十里。王度冲追上高得捷说道:“不对呀,不对呀,将军,明军怎么这么容易就败了呢?会不会是诱敌之计,前面怕有埋伏。”
高得捷说:“三水北面一马平川,最少还有十里都是平地,怎么埋伏?不要怕,追!”
清军又追了十里,没有看到明军的伏兵。王度冲高兴地说道:“将军神算,明军果然没有埋伏,现在我们差不多抓了三千俘虏了。”
高得捷却反而皱着眉头问道:“都是辅兵民夫?”
“对啊!”王度冲说,“不过都有兵器。”
高得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三水之所以叫做三水其实就因为他是三股水交会之地。”
王度冲是北方人,此前没有到过广东,自然不明白什么是三股水,问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明白。”
高得捷道:“三股水分别是桂水、汜水汇聚而成的绥水,武水、浈水汇聚而成的北水,再一个就是流溪河。这三股水就在三水镇汇聚。而再往北就是小城清远。武水聚流而大称作三龙水,三龙水和浈水汇聚叫做北水,北水由北向南流淌,北水西侧则是滨水,滨水流入北水,这两水汇聚之地就是清远。”
“那又如何?”王度冲问。
高得捷说道:“水网纵横交错说明什么?”
王度冲摇头回答:“不知道。”
高得捷说:“这正说明三水镇往北不是大丘就是大山,或者还有峡谷。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股水呢?水都是从山间流淌下来汇聚而成的。前面地形复杂,我们追了二十里,不能再追了。如果敌军真是败了,二十里足够亡军的了。前面一定有埋伏。”
王度冲刚忙说道:“明白了,我赶快止住前队!”
“要快!否则来不及了,快鸣金!”
高得捷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炮响,天崩地裂。就在清军追击的正前方又杀出一只明军来。
只见挑起的大旗上写着五个大字“近卫夏景梅”。
见已至此,高得捷大声喊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冲!”
清军呐喊者冲锋。南明淮西军返身复战。一阵枪炮声后,清军到了一大片。明军趁势进攻。
高得捷所将部卒都是精兵,临战向以少击多,是三桂的一支劲旅。这些人都是老兵,更是精兵,多年以来都跟随高得捷征战。高得捷也常常亲临前线冲杀,所以,部卒用命个个争先。
南明夏景梅以逸待劳,近卫军第二师出动了两个千总部作战。但是,火枪虽好面对高得捷率领的四百多骑兵的冲锋竟然无法抵挡,败下阵来。吕英杰见近卫军挡不住便也跟着一起败走。
高得捷见明军拦不住便一鼓作气冲杀下去。明军奔逃五里,最终逃散。
翌日,吴国贵来到军中,这得知前线已经获得了胜利。惊讶之余问了作战经过,方才了解战事。
王度冲说:“一开始我和高将军还以为有多大埋伏,没想到竟然是一群草包。一冲就垮了。”
高得捷道:“火枪虽然厉害,可是需要使用得法。明军的火枪凶狠,可这一次却没有来得及打放第三枪。他们的布阵也不合理,完全不像是我听说过的样子。我们的骑兵刚一冲过去,他们就垮了。在我看来布阵是一方面,再一个还是为将的怯懦所致。”
吴国贵听了大笑说道:“得捷世之虎将,谁能拦挡得住?”
高得捷却说:“只是,某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王度冲却说:“哪里还有不对?将军不是也说了嘛,怕有埋伏。没想到真有埋伏,可是这埋伏是在不怎么样,被我等击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有什么奇怪的?”
高得捷却皱眉说道:“我就是觉得哪里有点怪……”
听得高得捷说怪,吴国贵立刻也警觉起来,说道:“既然高将军觉得这里面有诈……”
“不,我没觉得有诈,只是觉得怪。”
吴国贵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还是要谨慎小心。李存真诡计多端,万不要太过疏懒着了他的道,且看远些。”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吕英杰来下战术,约明日再战!”
王度冲听罢大声说道:“还真有不怕死的,这一次非要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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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贵问高得捷:“将军以为该如何?”
高得捷道:“都打到门口了,岂能不战?且战且看。”
吴国贵点了点头,说道:“明日便战!”
第三章 骄兵计3
作者:确实有很多事,所以没来得及更,但是大家放心一定写完。我没存稿,写了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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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吴王四年,满清康熙四年,农历九月初三时吕英杰、夏景梅、蒋梦龙等与满清平西、平南和广西三方联军在三水镇展开激战。明军失利,仓皇撤退。
九月初四,吕英杰等人在清远镇外“草创”一寨,然后下战书向吴国贵和高得捷挑战。满清回复应战。
九月初五,南明军欣然出寨来攻清军。两军在“中宿”交战,明军再次失利,丢下一千多俘虏仓皇撤退。清军追击,一举攻克草寨和清远。明军不得已退过连江进入万人城。
过了两天,时间来到农历九月初七。吕英杰依托万人城草创一寨,再来攻打清军。
明军趁着夜色渡过连江偷袭清军,一开始清军猝不及防陷入混乱,后来在高得捷的率领之下奋战,终于转败为胜击败明军。
明军作战失利,逃遁。清军追击。在渡江的时候,清军陷入混乱。过江之后,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明军下落。
就在这个时候清军突然看到远处又火光,进而变为大火。王度冲高兴地对高得捷说道:“想来定然是贼军认为自己走投无路,烧了营寨逃走。”
虽然有磕磕绊绊,但是高得捷相信胜利终于是属于自己的,于是点头说道:“正愁找不到他们呢,正好给我们指了路。追!”
于是,清军连夜追击,天明时已经追过万人城东二十里。探马回报,明军就在前面十里处。高得捷传令全军速速前行。
却说,满清平南王世子尚之孝得知平西清军高得捷和王度冲部已经飞奔去追明军了,立刻飞马回到中军亲自向其父尚可喜禀报。
尚可喜听得回报后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看了看尚之信问:“你觉得如何?”
尚之孝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说道:“父王,当然是速速追击了,明军这肯定是败了。”
“真的败了吗?”
尚之孝说道:“如果是诈败那肯定是上来轻轻打一下就撤,哪里有这种打了几个时辰的?从天黑打到天明。明军的火铳十分犀利,对着……”
尚之孝想说对着高得捷等人,但是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平西将领杜辉又赶快改口说道:“对着咱们一阵乱射,打死了二百多人,这也是因为高得捷大将勇猛,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败下阵来了。咱们好不容易这才占了便宜,明军一把大火烧了万人城逃走,这能是诈败?”
尚可喜听罢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带着人在后面追!记得,这功劳都是高、王二位军门的,你一个小孩子家不要抢功明白吗?”
其实,尚可喜的意思是让尚之孝远远在后面跟着,如果有变化立刻掉头就跑,如果真是赢了,那也没有必要和高得捷、王度冲这些人抢功。
尚之孝自然知道老狸爹的意思,点了点头,口称得令带人便去了。
再看明军这边。吕英杰率军狂奔。这么做本来是非常危险的。
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想要打胜仗的一个办法就是往前猛打猛冲,这么做那些本来不会坚决作战的部队也会在兄弟部队的激励之下奋勇作战,最终就会出现一个“打顺风仗”的情况,一赢到底。
如果,部队当中有人后退,那么造成的结果将会是灾难性的。不论是明还是清,部队的组织都是非常松散的,很士兵是极不情愿打仗的。之所以能够作战是惧怕军法森严。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后退,不论是真的败了还是诈败,都会引的其他人跟着一起后队。即便是诈败最终也会变成真的溃败。所以,明末清初甚至是原本时空当中也一直到民国混战时期很少有诈败出现。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吕英杰、夏景梅、蒋梦龙等人率领的部队绝大多数都是辅兵民夫,这些人接受过一点军事训练,能够操作火铳,舞得动刀枪。这些辅兵民夫是与清军作战的主力。
辅兵民夫虽然是辅兵,但是在淮西军和近卫军当中呆的时间并不断,受到南明明李宣教官的鼓动,已经具备了相当程度的作战意志,特别是对清军汉奸部队的仇视情绪。因此在作战当中非常勇敢且坚决。
但是这些人毕竟不是正规军,训练不足,即便装备了铠甲和武器,正面交手仍然不是清军对手,因此只能“败退”。对于辅兵来说是真败,对于明李来说,这个“败”是意料之中,早就设计好的所以算是诈败。
同时,淮西军军部,第三师师部和近卫军第二师师部的人马作为配合作战的部队投入使用。军部和师部的人比较少,而且都是吕英杰、夏景梅和蒋梦龙的亲卫所以不会出现“诈败”变“真败”的情况。同时,这些人由于装备精良也给了清军有力的打击。清军的一半伤亡其实都是这些精锐的士兵造成的。
这就给了清军一个错误的印象,以为穿着鲜明铠甲的辅兵民夫是明军正规的作战部队。毕竟这些人作战坚决,清军获胜并不容易,清军误以为对手是“真败”,而并不是诈败。两军交手,清军确实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特别是军部和师部人马几次反击都将清军击退,双方交战多时,最终还是因为辅兵民夫训练不足这才败了。吕英杰和李茂之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机,在执行、操作上也颇为精细,这才让久经沙场的一代名将高得捷上当。王度冲和尚之孝也都认为自己对付的是明军的正规军,而自己确实获得了胜利。
吕英杰和李茂之几次草创营寨然后让清军夺取,也助长了清军的嚣张气焰。故而,清军一股脑追了上来。
明李军逃过英德镇,然后继续向北狂奔。此处有个峡谷名曰“浈阳峡”。
浈阳峡又名盲仔峡,全长十里,占地一万亩。东面是自北向南流淌的连江,西面便是巍峨的浈山。
明军此时分为两只,一只由白驹率领埋伏在浈阳峡北,另外一只则由何天骄率领埋伏在连江与北江汇合南流之处,此地当地人称之为“江口咀”。可以切断清军归路。
清军此时已经追红了眼,眼看明军进入浈阳峡根本也来不及多想便一股脑追进去。大将王度冲指挥自己的前锋巴养元第一个冲入,然后便是江义的队伍,王度冲本人也随之进入。高得捷率领两万人和尚之孝最后进入。
往前冲了两里多地,高得捷立刻赶到不妙,看着周围的地形,他顿时清醒了很多。赶快下令道:“快!快去告诉王度冲王军门,莫要再往前走了。”
“怎么了?”尚之孝忙问。
高得捷道:“我观此地乃是死地,若是前面有伏兵为之奈何?”
尚之孝道:“伏兵又能如何?前次我们不也遇到了伏兵?经过激战还是被咱们打得大败,如今敌军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有伏兵?有伏兵又能如何?”
“不,这次不一样,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
高得捷道:“此处乃是一个山坳,世子你看看,你再看看,这像不像三国里面的那个落凤坡?”
尚之孝听了一惊,赶快望左右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忙说道:“追明军其实也可以绕过这里。”
“世子高见,并不一定非要走这里!我们可以往西绕过浈山,何苦如此?”高得捷赶快高声问军中向导,“这是哪里?”
答曰:“盲仔峡!”
高得捷赶快对传令兵说道:“快!快!快!你快去!告诉王将军停下,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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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清军四万人已经全部冲入峡谷,尚可喜和吴国贵的大军距离他们仍然还有将近三十里。高得捷的传令兵刚刚接下令箭,还没来得及去传令。便听见一阵枪声大作,火炮轰鸣。
明军站在高处往下打枪放炮,顿时四面八方响起杀喊声……
第四章 新八旗
吕英杰、李茂之率领的讨伐广东的征南军团受到三国演义黄忠的启发也用了一把骄兵计,结果大获全胜。
浈阳峡之战大破满清平西、平南和广西四省联军。首先进入浈阳峡的四万清军全军覆没,此后为接应高得捷、王度冲,平南军和平西军后续部队也遭到重创。
此战,歼灭清军高达五万人,军队自相践踏,死者高达六千多人,伏尸遍地。
王度冲、杜辉、巴养元、尚之孝等系数被俘,高得捷因为武艺高强率领二十多名亲卫杀出重围而去。尚可喜、吴国贵等率军仓皇撤退。只有广西马雄故意保存实力,根本没有参加此次会战而得以全师幸免于难。
不久之后,明军进攻,顺利夺回失地,然后一举拿下广州城。尚可喜、吴国贵和马雄等人放火烧城而逃,然而大火却被迅速进城的明军扑灭。
清军撤退途中,高得捷因为此前的过失而主动要求断后,结果竟然遇到吕英杰和何天骄兄弟。何天娇放箭,射翻高得捷坐骑,高摔下马,骨酥筋软,为吕英杰所擒。
二十天后,李存真闻听高得捷被俘,大喜,要求立刻将高得捷以及其他全部俘虏押赴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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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俺答公尚之信根本不知道许龙和苏利已经投靠南明,傻乎乎地来到雷州被许龙扣下后押送南京。
潮汕地区的吴六奇是一个老狐狸,见情势不妙,就和自己的亲卫商量,扔下上万部队,化妆成平民百姓从陆路逃亡贵州。
清军彻底失去了广东,全军退守梧州。马雄看着眼前的失败,终于起了异样的心思……
时间的指针拨回到康熙二年,来看满清。
康熙二年,洪承畴率领十几万人取道湖广北上一路过河南河北回到北京,被封为怀恩王。
按理说,洪承畴这样一个人是不能被封王的。因为不论是尚可喜、耿仲明还是孔有德,抑或是吴三桂都是带着部队,也就是说带着资产入股满清的,因此被封王。义王孙可望也是因为和盘托出西营的一切信息才得以封王。他洪承畴只不过是一个被打败被俘投降的人,怎么可以封王呢?
但是,自从坐天山之战后,满清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更新因为经过将近二十年的战争,特别是李存真出山之后,满清当中的满洲人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洪承畴手下却有十几万人,自然是要向他倾斜的。为了笼络人心,巩固统治,满清朝廷以洪承畴为样板,封其为王,是为“怀恩王”。
而洪承畴确实也是铁了心的跟随满清,美其名曰追随太祖太宗。他和范文程一起提出了三项改革措施:创设大清八旗;研制火器;联合荷兰。这些措施都被满清朝廷所接受。
到了康熙四年,经过两年的紧张训练,八旗已经编练完成,总人数十万人。一个旗为一万两千人,此时的旗又称之为镇。
一个镇下面是两个步兵协;协下面为三个标,两个步兵标,一个骑兵标;一个标下为三个营;一个营下是三个队;一个队下三个排;一个排下为三个棚,棚又称为班。
大清八旗一个旗为一个镇,战兵一万两千人,八旗一共九万六千人。此外,洪承畴和范文程还组织有四千人的炮兵部队。拥有新铸造的火炮和此前就有的各类火炮共计六百多门。
其实满清本来就是炮兵部队,并不是所谓的“骑射立国”的部队。早在崇祯时代,特别是孔有德登州之乱后投降满清,这一去不仅带去了西班牙炮手更是带去了火炮以及发炮和铸炮的技术。同时,洋官汤若望及其弟子南怀仁等此时正在满清,也懂得铸炮技术。
汤若望在明朝崇祯的时候就已经是颇具影响的洋官了,在明朝时曾经为崇祯皇帝成功铸造火炮。
顺治入关之后汤若望受到顺治的恩宠与隆遇,使得天主教当时在中国的传播较为顺利。随着传教士人数的增加、活动范围的扩大,信徒人数增长较快,到耶元1650年信徒已达到15万人。耶元1650年,清政府赐地在宣武门内原天主堂侧重建教堂。汤若望将利马窦建的一座经堂扩大,建成了北京城内的第一座大教堂。
然而,好景不长。顺治十六年,反对西法制历的汉臣杨光先即作《辟邪论》,指斥天主教为“邪教”,次年又上疏斥责汤若望在《时宪历》封面上题写“依西洋新法”其目的是“借大清之历以张大其西洋,而使天下万国晓然知大清奉西洋之正朔”。不过,因当时顺治帝尚在,国姓爷南京之战方败,汤若望未受影响。
两年后,顺治十八年,顺治皇帝因为迷信董鄂妃能复活,也为了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不顾太后和群臣反对,执意御驾亲征,结果……不幸在坐天山兵败被杀。
顺治一死,汤若望立刻失去了保护人,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
更为重要的是,顺治帝曾经询问汤若望“人死之后能否复活”,汤若望竟然以“耶稣复活”的故事阐述之,说明肉体复活和精神复活的可能性,其本意是为了让顺治皇帝借此入教且更好地传播天主教,但是这在满清一众大臣看来简直就是妖言惑众。
杨光先趁机觐见说:汤若望简直就是妖言惑众,根本就应该斩首,以谢先帝。上书参汤若望“潜谋造反,邪说惑众,历法荒谬”,得到满汉大臣索尼、鳌拜、遏必隆、王熙等的支持,而布木布泰此时也沉浸在失子之痛之中,也深恨汤若望竟然认同什么“人死复活”的妖言,于是认定天主教为邪教,将汤若望判了死刑,南怀仁等判了个驱逐出境。
但是,随着满清对阵南明明李政权时军事上的一再失败,以及洪承畴、范文程等提出的改革意见,汤若望和南怀仁在布木布泰的干预下又很快被放了出来,还官复原职。这里不得不说布木布泰确实是一个非凡的女人,为了国家利益能够控制住个人感情。
于是,汤若望和南怀仁便为满清造炮。从康熙二年到三年,二人一共为满清铸造火炮八十门。此后,产能扩大,到了康熙四年,大清八旗已经拥有火炮二百八十多门。
不过,火铳的制造却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满清主要是手工作坊,没有机械工厂。制炮时只能一味增加人力,但是制火铳的时候人力就不足了,因为满清认为炮更重要,使人手首先满足造炮的需求。
到了康熙四年,火铳也不过制造了四万多根,只够装备四个镇,且都是燧发滑膛枪,性能相比于明李的火枪还是稍逊一筹,但是却并不隔代,仍然能与之争锋。线膛枪便只够装备一个营的,才一千而已。实在是线膛枪太过耗费人力,而满清缺少制造枪炮的熟练工人,又没有合格的机械,故而两年才产了一千线膛枪,命名为北洋火枪。以此来区别李存真手上已经成型并经过实战检验的南洋火枪。
好在,满清虽然遭到了重创,可如今毕竟还是清朝初年,大清没有失去进取精神。许多满蒙战士驾得了烈马,拉得开强弓。那些没有火枪的战兵便使用弓箭,长矛和砍刀作为武器。
第五章 满人旗
且说,大清汉臣洪承畴和范文程两个主持改革,从康熙二年到康熙三年末,大清八旗组建完成。可是国库的银子基本上也已经用尽了。
以洪承畴和范文程的标准大清八旗也可以称之为“大清八镇”,火器镇每镇组建的银两便是五百万,弓刀枪镇也需要四百六十万两,算上火炮十三营四千官兵数百火炮,一共花掉了四千四百二十万两;
而养这些军队,也就是维持这些军队的日常开支,每个镇每年也需要二百万两之巨。这其中包括粮食草料,盔甲器械维修更换费用,训练费用,士兵军饷等等;
而火炮十三营由于是火炮部队就更贵了,为了支持战斗力大清火器十三营每年需要最少二百五十万两的军费,也就是说大清八镇及火器十三营每年的维护费用就需要一千八百五十万两。
李自成进北京的时候,用夹棍从京畿的士绅手中一共取得了三千七百万两白银。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这笔钱很大一部分落入了满清的口袋。但是,随后就被战争和奢侈浪费消耗掉了。满清不得不从北直隶、河南等地区征税,加上江南地区的财富每年有一千万两的进账,但是这些钱基本上全部被战争和维持绿营消耗掉了。
多尔衮活着的时候还好一些,不是说多尔衮多么有能耐,而是他活着的时候财政危机还没有暴发。顺治七年之后,满清的财政状况一直非常紧张。主要就是因为多尔衮愚蠢的“剃头易服”的政策导致社会矛盾加剧,动荡不已,人口大量减少社会生产凋敝,可征之税十分有限。不光是汉人,入关不过十几年,各旗满人早不复往日威风,家境“生计萧条,仆逃马毙”,逃亡日增。为了解决财政危机,供养八旗和六十万绿营兵,满清朝廷几乎采取了掠夺式的税收政策,如此一来勉强维持了财政。
顺治十六年之后,随着明清战争形势不断发生变化,特别是局势逐渐向明朝倾斜,清朝的财政状况进一步恶化了。顺治阵亡之后,满清的财政状况濒临崩溃。
编练新八旗这对于已经失去了江南财富重地的满清来说根本就是不堪重负。此后,满清失去了湖广,北直隶地区缺粮,粮价飞涨,跟着物价也一起飞涨起来,更是让满清雪上加霜。
为了编练新军,洪承畴和范文程削减了绿营军费以及各省用度。因为满清已经差不多失去了半壁江山,绿营损失殆尽,满洲八旗人口只剩下一万多人,大大节约了开支。为了筹措军费,洪承畴和范文程请示了布木布泰之后卖掉朝廷的很大一部分资产,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土地,包括八旗此前圈占的土地;然后又开始掠夺山西、河北地区的商人故而得到了大量的白银和铜钱,这才勉强组建了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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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番折腾,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山西、甘肃等地区的督抚和绿营已经产生严重的离心倾向,特别是山东和河南差不多已经脱离了满清朝廷的掌控。
满洲和蒙古八旗因为自己此前辛苦圈占的土地被没收因此对洪承畴和范文程也颇为不满。由于范文程是副手又是洪太旧臣所以满蒙勋贵多把怨恨记在洪承畴头上。
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等人虽然是满洲人,都是从白山黑水走出来的,但并不代表这些人愚蠢。他们知道,不管其改革是成功还是失败,历来倡导改革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好一点就像王安石,差一点的就如同商鞅,落得一个五牛分尸的下场。
而改革此时又是必须的,这些人不能说是特殊材料制成生来大公无私,但是面对岌岌可危的大清朝廷,这些人还是选择与改革者合作,至少像苏克萨哈和遏必隆是没有选择对抗而是默默承受。
特别是苏克萨哈还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心腹赖塔弄进镶白旗做了固山额真,也就是都统。赖塔的一系列操作其实是非常诡异的,汉臣张光先在鳌拜的支持下曾经参过赖塔,但是事情被布木布泰给压了下来,目的是维护满人团结。于是,赖塔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成为了大清新八旗镶白旗的都统。
赖塔的跟班原前锋营参领那巴尔泰被苏克萨哈塞进了新组建的大清八旗的正白旗里做了独立骑兵标的参领。虽然正白旗的固山额真是蒙古人明安达礼,同时明安达礼也是旗主,他在政治上代表的是布木布泰的科尔沁势力,正白旗是蒙古人旗。但是苏克萨哈的图谋仍然成功了,毕竟苏克萨哈也是布木布泰的宠臣,而更主要的原因其实主要还是满洲贵族不想让蒙古势力做大的缘故。
而新建大清镶白旗的旗主就是苏克萨哈本人,固山额真自然是苏克萨哈的心腹赖塔,梅勒额真则是出身原满洲镶白旗的莽依图。
比起索尼和鳌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大清新组建的八旗中的正黄旗和镶黄旗名义上不归二人,但实际上被二人把持。本来正黄旗的固山额真最适合的人选是鳌拜的弟弟穆里玛,可是穆里玛在坐天山大战的时候战死了,而卓布泰此前也遭到严惩因此正黄旗的固山额真只能落到马佳氏的图海身上。而两个协的梅勒额真中的一个则是鳌拜党羽的玛尔赛,另一个就是索尼的长子葛布喇,鄂克济哈也在这个旗。此外,瓜尔佳氏的苏拜、吴拜以及郎坦等都在正黄旗中。索尼的第二子早夭,第三字索额图因为护卫皇帝不力回到北京后被惩处和圈禁,但是建新旗的时候又被放了出来,作为赫舍里氏的骄子索额图也获得了一个独立骑兵标,对应的是甲喇额真的职位。
镶黄旗是八旗当中最尊贵的。当年老奴努尔哈赤自己保留的就是镶黄旗,所以镶黄旗乃是八旗之首。到了如今,新建八旗,旗主自然是皇帝无疑,固山额真却是坐天山大战逃出来的康亲王杰书,带回穆里玛首级的巴勒山和彰泰的奴才噶尔汗都在这个旗里,但终究是小角色,为一营之首,对应的是牛录额真的职位。除此之外,镶黄旗中便是一大堆满清的皇亲、贝勒和贝子。如原安南将军被子洛托,原尚书车克纳,还有原正红旗都统觉罗巴尔布、原辅国公兼正蓝旗都统穆琛、镶红旗副都统贺布索,以及原西安将军傅喀禅,正蓝旗护军统领科尔昆等人,都或为梅勒额真或为甲喇额真。虽然这些人具有都统或副都统的职位,但是在坐天山大战的时候并没有实际指挥部队或者正被圈禁,因此就没有上前线,得以保存下来,这一次成了组建新八旗的主力。对于满人们来说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而像是富绶、穆里玛、彰泰、吉萨苏等人则战死沙场,唯一逃出来的就是时任正红旗固山额真的栗噶,回来后也受到了处罚,这一次栗噶被安插进镶红旗领一个协做了梅勒额真,分走了汉人半个旗。
第六章 汉人势力
至于正红旗和正蓝旗则成了汉人旗。正红旗的旗主是洪承畴,固山额真是赵良栋;正蓝旗的旗主是范文程,固山额真是张勇;镶红旗固山额真为白如梅。此外,汉族将领,原镶红旗副都统杜敏;正黄旗护军统领孙达理都在其中充任梅勒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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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大清八旗当中正黄旗、镶黄旗、镶白旗是满洲旗;正红旗、正蓝旗、镶红旗是汉人旗帜;正白旗和镶蓝旗为蒙古旗。
但是,满洲贵族在蒙古的正白旗中安插了自己人,也就是那巴尔泰领两个骑兵标,分走了蒙古正白旗三分之一个旗。好在正白旗两个协的六个标和其他旗不同,有四个骑兵标,两个步兵标,否则擅长骑兵的蒙古人可就要吃大亏了。
满洲贵族又在汉人的镶红旗中安插了一个梅勒额真,就是栗噶,分走了一个旗中的两个协中的一个协,也就是两个步兵标和一个骑兵标,等于拿走了半个旗。
所以,实际上满洲人拥有三个旗加一个旗的百分之八十,相当于三点八个旗,是新八旗中最具有优势的;汉人占据二个旗加半个旗,居中;剩下的是蒙古旗,最有劣势。
不过,洪承畴亲自掌控火炮十三营,黄梧逃到北京后与其子黄芳度一起进入了火炮十三营中,这使得汉人与满人的差距缩小了。
在军事装备上,满洲三个旗全是火器旗,汉人的正红旗和正蓝旗是火器旗帜,同时火炮十三营掌握在洪承畴手中,因此满汉的实力对比其实差不太多。
李存真的崛起可以说使得汉族的势力有了一个大幅度的提升。这意味着历史上因为太平天国革命运动而导致的满清汉族大臣势力崛起的历史事实提前上演了,只不过汉族大臣势力上升得没有晚清那么多。
即便如此,满洲权贵也没有激烈的反对洪承畴和范文程的所谓改革,反而允许其通行。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改革使部分人的收入不降反增。特别是军费都进了满洲人的口袋。这就导致满洲既得利益集团无法团结起来一起扑灭改革。加上有布木布泰的支持,所以在这几年里改革得以推行。
但是,河北、山西的商人就不会像满人一样“大公无私”了。特别是所谓的八大皇商因为满清的掠夺已经对朝廷十分不满。他们其实是既得利益者,因为帮助满清推翻明朝而获得了大量的利益。但是洪承畴和范文程的改革其中一个主要内容就是掠夺了八大皇商积累的财富。组建新军的很大一部分经费就来自于八大皇商。所以,这使得这些人对洪承畴等极其不满,但是暂时又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心中的怨恨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
故而,在李存真的一再“勾引”之下,不少商人开始选择偷偷与南明合作。大量的战马、皮革、貂皮、人参和药材被走私到朝鲜,然后从朝鲜又转道进入南明。
还有一部分北货,特别是药材和硝,竟然是通过陆路走山西过河北南部进入山东,然后装船用运河运到扬州的。在这一过程当中,郭玉凡和秋思等山东大侠起到了不少的作用。毕竟押镖运镖本来就是这些人的老本行。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面子显得比枪杆子更重要。
不得不说,资本是没有国家和立场的,虽然资本控制的人有立场,但是八大皇商本来就是背叛明朝投靠清朝的,如今再次投靠明朝,在他们自己看来这就是“反正”,不仅在道德上毫无压力,有的人甚至为此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因此纷纷和南明做起了买卖。这就像是英荷战争中荷兰商人资本家认为打不赢英国于是投资英国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满清改革在一开始就触及了“资金”的问题,也就是财政早就已经不堪重负。在改革伊始,洪承畴、范文程和满洲大臣们就商量着如何才能获得足够的资金。为此,一群人吵来吵去,竟然为此酝酿了差不多两年。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满清的满汉大臣差不多分成两派,一派以满蒙大臣为主,强调需要做的就是多多铸造铜钱,使用铜钱,至于黄金和白银应该从民间调取,规定凡是民间有私自藏匿黄金白银的一律发配为奴,需要用金银兑换铜钱,如此一来朝廷手中的金银就增加了。
而另外一派则以汉族大臣为主,强调应该学习南明明李李存真的办法发行“债券”,以债券的形式来聚联财富,同时辅之以“纸币”,依靠发行纸币的方式就可以挽救财政危机。
鳌拜在朝廷当中针对汉族大臣的财政政策大声说道:“纸钞便是亡国之相,南宋蒙元都是因为纸钞亡国,发行纸钞就是饮鸩止渴!现在根本就没有到那个地步。”
范文程罕见说道:“发行纸钞一举击败李贼一切便都有了。”
鳌拜问道:“击败李贼要多久呢?”
范文程没有说话,反而看了看洪承畴,洪承畴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鳌拜哼了一声说道:“这是你的见解,搞不好南明便又是一个南宋,能挺一百多年,若是如此,他不死我们先死了。”
双方经过激烈争吵,最终还是由布木布泰决定,暂时不发行纸钞,而是铸造铜钱。铜材自筹一部分,剩下不足的部分就从日本获取,正好可以通过朝鲜转运。
由于康熙二年的时候荷兰人失去了台湾,便想要勾结满清拿回台湾,所以承担了从朝鲜运铜的买卖。
荷兰人想要什么呢?除了台湾,荷兰人最梦寐以求的就是进入中原。巴达维亚的殖民当局不是没有想过和李存真合作,但是由于他们得到消息,李存真早就已经和英国合作,并且最近也和葡萄牙、西班牙有所往来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毕竟此时英国和荷兰的关系非常紧张,荷兰巴达维亚殖民当局认为李存真一定会拒绝他们。就算他们去和南明接触,李存真答应合作多半也会是计谋,最终使得荷兰遭受巨大伤害。更何况,荷兰人听说李存真其实和郑成功早有勾结,那就更不能是真心合作了。
这一次,荷兰为满清运铜,满清则承诺开放口岸,并且租借塘沽地区,而铜则以貂皮、人参、鹿茸、皮革和食盐等物作为交换。双方签订了合同之后荷兰才开始运铜。不过,满清只给了部分定金,尾款迟迟没给。
荷兰人看中的不是尾款,而是商阜,这是他们打入中原的第一步,已经是一个十分难得的突破了。
第七章 钱荒
铜到位之后,满清便开始铸造铜钱,铜钱名为康熙通宝。康熙通宝钱面文楷书直读,背记局,分满文,满汉文二种。满文钱仿顺治四式。满汉文钱仿顺治五式,左为满文,右为汉文。
康熙通宝钱相比于历史较晚出现,在康熙三年年初铸钱,第一匹钱为足值的铜钱。和历史上不同的是,这时的康熙通宝钱只有一种,而不是历史上的两种,由地方铸造的“小平钱”,以及工部和户部铸造的“当十大钱”两种,而是只有当十大钱。康熙通宝钱的币材多呈青白色,是用铜锡合金铸造,内里没有铅,故而通称这第一匹铸钱为“大白钱”。
第一批大白钱由两百吨铜制作,前后一共四千万枚。然而,官铸大白钱刚一进入流通立刻如泥牛入海一般变得无影无踪。由此可以看出,此时的满清严重缺乏“货币”。
康熙四年二月初四,索尼、鳌拜、苏克萨哈和遏必隆等罕见地结为一体,共同上书向布木布泰陈述大白钱消失的现象。
索尼说道:“当十大钱刚一流通便已经无影无踪,虽然我们用这些钱换来了一些金银,可是已经全部用光。依着奴才的想法,现在该是缺钱。”
布木布泰显然没听明白,半天拧着眉毛,眨巴着眼睛,看着索尼,嘴唇微动却不开口,因为是在不知道问什么。
鳌拜看出布木布泰没听懂就赶忙说道:“太皇太后,汉人南蛮子手里没钱,所以当十大钱……百姓管着钱又叫做大白钱,都被这些南蛮子给储藏其来了,兴许是挖了地窖,兴许是在自己家的墙壁里凿了坑,反正都是不用来花的,全给储藏了起来,市面上现在没有钱……就是……我说没有钱的意思是没有大白钱……就是大白钱被储藏起来了,市面上没有大白钱。”
苏克萨哈在一旁也说道:“是的,是的……现在市面上没有大白钱,许多百姓都是以物易物。特别是百姓在和衙门、官府往来的时候,往往没钱。因为官府需要的是黄金和白银。官府也要铜钱,但是铜钱的话那只有是当十大钱才行,可是这些钱往往被储藏起来,市面上没有。百姓无奈之下只能付出原来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格用物品或者前朝的铜钱来兑换大白钱,然后再去官府交税或者买粮,如此一来商人和高利贷者盘剥,百姓苦不堪言。康熙三年铸钱以来,百姓十户就有一户破产,再如此下去,恐要成崇祯二年之势啊……”
苏克萨哈刚一说完,遏必隆赶忙说道:“太皇太后,这就像崇祯时候,粮价虽然高了一些,可是终究还没有说是高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可是眼看着粮食却买不起,手里面没铜钱。税收也没有说高得能把人逼死,可是百姓手里面只有谷物丝麻没有黄金白银大白钱硬是交不了税。而且,太皇太后,怀恩王这次变法可是学了李贼把那粮食全都统购统销了,百姓只能从官府手里买粮……百姓私底下只能以物易物换取粮食……长此下去,如何是好?”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布木布泰弄得头昏脑涨,好半晌布木布泰这才听明白,然则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没钱就没钱,又能如何?不是能用东西换吗?这些汉人南蛮子命硬得很,崇祯时候都饿不死,现在还能饿死?想来他们自己终究是会有办法的。这是小事,不用担心。”
什么?这是小事?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几个人互相对视几眼,都没有敢开口。
最后还是索尼老成,上前一步说道:“太皇太后,你有所不知。现在百姓手里面没金没银没有大白钱买不了粮食,可是李贼却是有钱的。”
布木布泰听了微微一笑说道:“那又如何?他有钱是他的事。难不成他还能来咱们的地盘上买东西吗?切……笑话!”
“太皇太后,正是因为李贼有钱,所以他确实是能买了东西去。”
布木布泰一听,立刻严肃起来,问道:“怎么回事?难不成有官员和李贼勾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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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索尼继续说道:“大白钱之所以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正是因为大白钱造得好,是实打实的好钱。百姓舍不得用都给藏了起来。其实这也正说明四万万枚康熙通宝钱远远不够。而且,百姓用的钱很多还是前朝的钱,虽然前朝的钱很多都回收重新铸钱可是还有不少是私下流通的。
李存真所铸的钱居然叫做什么隋五铢钱,据说是和隋朝时候的样式一模一样的,比大白钱小而且轻,就是薄薄一小片。太皇太后,你想一想,如果市面上流通的不是我们铸造的大白钱而是李贼的隋五铢钱那么这万里江山还在咱们手里吗?
李贼所铸造的隋五铢如同洪水一样漫了过来,市面上和官府交易虽然不用五铢钱,可是百姓私底下交易全是用的隋五铢钱,大白钱根本就不用。李贼虽然没有直接买东西,可是很多商人和一些走私的商帮,用五铢钱私底下买了北货。北货被以非常低的价格卖去了南方。因为我们不允许使用李贼的钱,所以,货物被拉到南面交易,在我们这边市面上大家只能看着米价却没钱买米。
正是因为咱们这里缺钱,所以五铢钱才大行其道,而且很多人为了得到五铢钱便宜卖货。咱们此前虽然得到了不少日本的铜材,可是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康熙通宝钱是回收的前朝的钱币回炉重铸的,这就导致市面上原本流通的前朝货币大大减少了……太皇太后,这就是所谓的钱荒……”
“钱荒……钱荒……钱荒?”布木布泰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钱荒”这样的词,赶忙问:“索尼,你是说咱们这边市面上不让流通隋五铢,而大白钱又都被存起来了,不在市面上流通,所以百姓只能看着米价发呆却拿不出钱来,即便米价没有高得离谱也没钱?”
“太后太后睿智啊!”
“钱荒的意思是……没钱,不管是黄金也好白银也好都没有,当十大钱也没有!”
索尼等人一起说道:“太皇太后英明!”
苏克萨哈赶忙补充道:“不仅是没有金银和大白钱,就是缺钱,缺少能当钱的钱。就是……市面上缺钱,所以这才让李贼的隋五铢占了便宜。”
布木布泰一脸的震惊,她接着说道:“咱们没钱,李贼却钱多得花不完。因为李贼那边让流通隋五铢,所以,我们的很多物资被私底下交易或者干脆被拉到南面交易,换的是隋五铢?”
索尼说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现在百姓私底下都是使用隋五铢,只是不敢用这钱来交税,不敢用隋五铢和官府来往。隋五铢就如同大洪水,已经大水漫灌而来了。”
布木布泰一把锤在自己腿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恨,可恨,实在是可恨!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愣着干什么快想点办法啊?”
第八章 铜钱战争1
苏克萨哈赶快上前一步说道:“太皇太后,奴才们商量着想了一个法子,都拟好了折子呈送上来……”
布木布泰听苏克萨哈说有办法心中稍安,但是紧接着听说拟了折子当场就不乐意了,大声斥责道:“祖宗的本事没留下来,汉人的烂规矩学了个通透,你特么还拟什么折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被布木布泰给骂了,苏克萨哈一点也不恼,满脸笑盈盈地说道:“太皇太后,现在这群南蛮子不就是喜欢好钱吗?咱们再铸钱就铸坏钱,比李存真的那个五铢钱还劣质不就行了?”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喜欢好钱你得造好钱,怎么造坏钱?你这奴才,说话颠三倒四的好没缘由!”
“嘿嘿……太皇太后,奴才没胡说!”
“你没胡说?”布木布泰拧着眉毛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李存真铸造的钱币是仿照隋朝样式,叫做五铢钱,真的是又小又薄,比大白钱轻太多了,一枚五铢钱只有大白钱的一半重,其实跟大白钱根本就没办法比,所以这些南蛮子都当大白钱是好东西给藏起来了。
本来他们就认为大白钱这玩意值钱,现在一存起来,市面上的大白钱少了,大白钱就变得更加金贵了。原来一个大白钱要能买的东西,现在半个钱就行,那这些南蛮子还不使劲地积攒大白钱啊!
越是积攒就越是贵,越是贵就越积攒,如此循环往复,市面上自然就没有咱们新铸的大白钱了。”
布木布泰点点头说道:“很有道理。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再铸钱就铸劣钱?”
“太皇太后英明!”苏克萨哈拱手称赞,“再开炉铸一批钱,一万万枚,这批钱质地不仅是要比大白钱劣质,而且还要比五铢钱还劣质才行。”
“怎么地呢?”
“只有再铸造的钱比五铢钱还劣质,那么逐渐的市面上就只有这一批劣钱了,劣钱都是咱们造的,这工商社稷自然就又回到朝廷手上了。李存真必然遭受重创!”
布木布泰毕竟是一个蒙古女人,虽然说确实内心刚强不输男子,也有些政治手段,可是终究是北面来人,野了些,这些复杂的弯弯绕绕的道理一时三刻还想不明白,便问:“你快说说为何?”
苏克萨哈道:“其实就和大白钱退出市面流通一个道理。咱们造了劣钱放出去,南蛮子一看,这五铢钱是好钱,于是就一定会拼命地储藏五铢钱,藏起来五铢钱,市面上的五铢钱少了自然五铢钱变得金贵了,于是南蛮子就会进一步多多储藏五铢钱,于是市面上就只剩下咱们的劣钱了。而且奴才以为还有更好的事。”
“什么好事?快说!”
苏克萨哈给遏必隆使了一个颜色。其实,在最近的洪承畴和范文程的改革当中,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都从中获益了,只有遏必隆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惠,虽然进入了镶黄旗,可是却没有成为旗主,别说固山额真就连一个梅勒额真都没有捞着,只安插了三个牛录额真,因此非常的泄气,好在苏克萨哈感到自己在以后的岁月当中需要盟友,于是就利用遏必隆的失志特意拉拢了遏必隆。这一次,苏克萨哈其实就是希望遏必隆能够在太皇太后面前露一次脸。毕竟想要像他一样,趁着太皇太后有病,在床前此后“尽孝道”的事情不是天天有,遏必隆仿效不了,所以事先商量好了这好计谋让遏必隆说的。
遏必隆赶快说道:“太皇太后,我们多造劣钱,这么一来不就可以霸占李存真的市面了吗?”
布木布泰一听满脸兴奋地说道:“你是说咱们造了劣钱,然后去李存真的市面上买东西?”
遏必隆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太皇太后,要知道寻常人都是看中铜钱上面的价码,哪个看铜钱的样式?
打个比方,如果我们往劣钱里面少掺一半的铜,那么一百个好钱其实就化成两百个劣钱。可是劣钱和好钱还是一样价码,一个好钱算是一文,一个劣钱还是一文。若是原先得用一百个好钱能换一百斤粮食,那么现在一百个劣钱就能换一百斤粮食了。由于劣钱里面的铜不过是好钱里的一半,那么就相当于一百个好钱能换两百斤粮食了。
太皇太后,这可是一倍的利啊!若是铜再少些,怕是获利数倍。到时候看他李存真能不能吃得消!”
“哈哈哈哈……”布木布泰满意又爽朗地大笑道,“好,好,好!如此一来,单单凭借劣钱我们就能够获利于天下了。”
此时,鳌拜赶忙上前说道:“太皇太后,奴才还有个更狠的招数!”
“哦?说来听听。”
鳌拜说道:“我们可以铸造大量的劣钱,然后我们规定这些劣钱一枚可以兑换五铢钱五十枚,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用自己手中掌握的劣钱兑换五铢钱,然后再在李存真的地盘上购买物资,通过商人运回国内。我们得到的是一船又一船实打实的物资,李存真得到的却是一捧又一捧的劣钱!”
听得鳌拜如此说法,苏克萨哈在一旁帮腔说道:“妙计!太皇太后,这可真是妙计啊!”
“鳌拜,还是你有法子!”布木布泰满口称赞
鳌拜说道:“现在市面上的金银都已经掌握在朝廷手中,可是还有不少南蛮子的家中藏着金银。据奴才估计最少还有一万万两之多。得让他们把银子全都吐出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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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布泰忙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鳌拜说道:“以前交税虽然收的是白银可却是按照实物计价的,现在得改一改,税收需要以白银作为计价。”
“如此一来就可以让南蛮子把白银全都吐出来了吗?”布木布泰拧着眉毛问道,“南蛮子的办法多得是……以前是收白银,现在还是收白银,能有什么不同?你改一个记价就能让他们吐出银子来?”
第九章 铜钱战争2
“当然!”听得布木布泰问话鳌拜信心十足地说道,“以实物计价,实物就是实物,虽然有涨有跌,可是终究还是有东西作为抵押,也依着东西多少而定。现在以白银来记价而不是以实物计价,白银大量掌握在朝廷手中,其余都被殷实之家窖藏起来了,白银的价格自然上涨。新铸造的劣钱和大白钱计价的时候一个换一个,可劣钱本身不值钱,这就会导致实际上铜钱价格下跌而白银价格上涨。想要交税就需要付出更多的铜钱。然而,就算是拿出铜钱来也白银可换,自从张居正时开始收税就已经只征收白银,只是按照实物计价,现在按照白银计价,银子上涨,市面上却没有银子就只能交银子了。”
“哎呀,你说得我都糊涂了。我真是不明白,你这奴才哪里想得这么多?你说来说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布木布泰不满意地说道。
索尼在一边补充道:“太皇太后,鳌大人的意思其实是改变以往以实物计价交白银的办法,改为以白银计价交白银的办法。这么做……鳌大人认为白银就会再一次集中在朝廷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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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鳌拜说道,“普通的农户手中没有银子,南蛮子都是住在村子里的,他们之间都是用铜钱买卖,只是交税的时候才用银子。银子其实都是掌握在有钱人家的手里的。
现在以白银计价的话铜钱就会变得不值钱。银子自然上涨,交税要用银子。用银子能换更多的铜钱,富家自然是愿意用银子换铜钱的。”
布木布泰拍了拍脑门说道:“这铜钱还是朝廷来铸,全是劣钱,一个劣钱还是换一个好钱,所以劣钱的价格其实和好钱一样,自然买的东西也就多了,富家若是用银子换铜钱确实是赚的?”
“对,太皇太后睿智,奴才以为就是这么个道理。”鳌拜说道。
满清康熙三年农历腊月初九,洪承畴和范文程率领新建成的八旗中的四个旗和火炮十三营,以朝鲜背弃兄弟之盟为由出兵讨伐朝鲜。
为了能够像洪太当年第二次讨伐朝鲜那样一击必中,洪承畴奏请布木布泰严格保密。清军没有过年就展开行动,大军在风雪当中疾进,战斗减员多达两千人。康熙四年的除夕,清军已经来到了鸭绿江边的安东……
然而此时的朝鲜竟然浑然不知,还在欢快地庆祝新年;驻扎在旅顺地区的明李曹海涛部队面对的是白茫茫一片的辽宁大地,人烟稀少,战马缺食,根本也来不及侦查。此时小冰河期才过,气候并没有完全转暖,康熙三年的冬天十分寒冷港口已经结冰。曹海涛的海军第一军没有办法绕过辽东半岛攻打安东或支援朝鲜,当然,他本身也不知道清军的动作。
潜伏在北京的明李特工却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但是布木布泰早在一个月前就下令封城,为的是配合洪承畴大军的行动,所以情报根本就送不出去。如今,只能看朝鲜自己的造化了……
正是因为洪承畴和范文程都不在,所以满洲大臣们趁机向布木布泰谏言铸造劣钱。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希望通过铸造劣钱挽回满清在经济上濒临崩溃的局面;另一个就是希望通过主持铸钱和对明李的“货币战争”把经济大权从洪承畴和范文程手中夺回来。
于是,洪承畴在前方即将面临“热火朝天”和“枪炮齐鸣”的景象;而满洲大臣们却在后方面临“热火朝天”,工部户部铸钱炉烧的滚烫的开心景象。想一想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来看南明的情况。
却说,南明吴王元年开始,明李内部流通的铸币有两种,一种是实心的铜币又称为铜板,另一种就是圆形方孔的铜钱,称之为“仿隋五铢”。
“仿隋五铢”顾名思义是仿照隋朝时候的铜钱的样式和规格铸造的五铢钱。李存真之所以铸造仿隋五铢是按照韩临东和韩瑾瑜父女二人的建议施行的。韩瑾瑜认为隋五铢是这个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好的流通铸币。仿隋五铢钱虽然是隋朝时候的规格,但是却远远胜过后世朝代的货币,甚至超过宋钱。
在历史上,大隋文皇帝开皇三年,西元583年,文皇帝推出了自己的货币改革,宣布禁止民间私铸货币,同时推出了官方铸币——隋五铢。隋五铢是一种中国历史上最奇怪、最有意义的货币。它并非朝廷统一铸造,而是要求各郡县官府自行铸币,至于铸币标准,由各县“父老”自行议定。结果让所有人瞠目结舌,隋朝一千二百五十五个县,所有的郡县无一例外选择了同一个货币标准——二点四二克。所以,中国古代经济自然经济中最合理的单一货币重量既不是西汉官定的五铢钱,也不是民间私铸的鹅眼钱,而是五铢钱。社会的发展根本就不是人能左右的,它都是自然演进的结果。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韩瑾瑜才极力提倡铸造隋五铢。
满清康熙时铸造的康熙通宝钱,又称之为当十大钱,直径二点八厘米,重量为五点五克,铜锡合金,大约为铜六锡四,钱币因为含有大量的锡故而呈现青白色,因此民间又称之为“大白钱”。大白钱五点五克这个重量是人为规定的结果,不是货币流通自然演化的产物。满清的官员认为,新朝就应该有新朝的气象,应该有新朝的派头。所以,康熙通宝钱在第一次铸造的时候大量地使用了铜材,导致铜钱过重,币值更大。人们看中了大白钱当中的铜的含量,因此将大白钱纷纷储藏起来,这就导致市场上流通的大白钱大为减少。铜钱的主要作用不是用来储藏而是用来流通的,如果储藏起来自然会导致经济出现通货紧缩的现象。
仿隋五铢钱本来是隋朝的钱币样式,由于是铜铸货币发展自然演化的结果所以更适合在社会当中流通。面对良币的时候,仿隋五铢钱便是劣币,但是其中的铜含量是稳定的因此适合流通。
南明吴王李存真放开了市场,兴修水利,颁布新的《水利法》,废除盐铁专营,在民间开放了所有工商业渠道,这就导致仿隋五铢钱在面对劣币的时候,其中的铜含量被人们看中,而其本身又十分小巧,所以根本就会产生反格雷欣法则的市场效应。李存真所把持的其实只是对外贸易,特别是西方所看重的东方奢侈品贸易,像丝绸、茶叶、瓷器和棉布等等。加上除了李存真铸造的五铢钱之外,民间也有大量私铸钱,而私铸钱全是按照五铢钱的规格。因为南明钱太多,所以外溢到了满清地盘上。
由于明李使用的是利于流通的仿隋五铢钱,所以康熙三年一整年,满清反而因为铸币而赔了一个底朝天。但是由于仿隋五铢钱的铜含量是可靠的所以满清赔的只是第一批的四千万枚铜钱。四千万铜钱对于满清来说根本就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简直就是皮毛。要知道当年孙权在吕蒙刚刚消灭盘踞在荆州的关羽的时候一次就给吕蒙运去了一亿枚直百五铢钱,重达十克。所以,区区四千万枚铜钱对于满清来说是小意思。
明清第一次铜钱战争,只是一个小小的战斗,明朝得了一个小胜。
第十章 孱弱的朝鲜
且说,满清怀恩王洪承畴与新封奉恩镇国公范文程率领大军于康熙三年腊月奇袭朝鲜王国。一来是为了惩罚朝鲜背弃满朝间的“兄弟之盟”,“震慑宵小”;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解决经济问题,希望能够从朝鲜获取大量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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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九夜晚,驻扎在安东的清军开始行动。哨骑首先过江,巡视了方圆四十里之后,打掉了朝鲜守江的士兵。随后,清军分为两路顺利过江,然后直扑安州,没有经过太激烈的战斗朝鲜的北方重镇义州等地。洪承畴和范文程此次侵朝正是模仿了洪太第二次侵朝的手法。
朝鲜在洪太时期经历过两次满洲的入侵,那之后朝鲜国王励精图治,希望能够重振朝鲜的雄风。事实上,在历史上朝鲜一直是东北小霸王。明朝豢养朝鲜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压制中国东北地区的女真和其他少数民族部落。而朝鲜对此做得一直不错,毕竟朝鲜地盘不算小,而且人口也在千万左右。千万人口的数字远远超过建州女真的二十万的人口数。
然而,日本的入侵打破了平衡。丰臣秀吉大军几乎摧毁了朝鲜。大明万历皇爷花了自己的八百万两银子历时七年终于将日本打了回去。从那之后朝鲜的国力大衰,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标准就是人口的减少。此时在朝鲜能算得上是人的人由战前的四百六十万锐减为三百万,而奴隶和隐户由战前的一千三百万锐减为五百万。
人口减少,朝鲜经济下滑。朝鲜光海君继位时,朝鲜全国土地结数仅为五十四万一千余结,不足战前一百七十万八千余结的三分之一,这样的数量“只等于战前的一个全罗道,而受害最甚的庆尚道土地仅为该道战前的六分之一;手工业生产也被战争破坏,大量的朝鲜优秀技工被日本掳走。农民负担沉重,地租上升到战争前的两倍。朝鲜兵力由十七万两千四百人,锐减为两万五千人。不仅军队数量大幅度下降,连军粮也常常不能达到保障。“人民几尽散亡,战马无一可用”。
同时党争愈演愈烈,从文斗为主逐步过渡到武斗为主。战争前,朝堂上的主要党争集中在西人党和东人党。西人党失势后,东人党因为分赃不均迅速分裂为南人党和北人党。南人党代表人物一个是柳成龙,也就是《惩毖录》的作者,另一个是李德馨。在战争中,因为柳成龙保荐李舜臣,而李德馨与李如松等明军将领关系交好,所以南人党在战争中是全盛时期。李舜臣死后,北人党崛起。北人党在宣祖末年,分裂为大北派和小北派,小北又分为清小北、浊小北,小北派在宣祖末年全盛。在光海君继位后,支持光海君的大北派风头正劲,大北派分化为骨北、肉北、皮北三派。众多牛鬼蛇神不断登场。官员们想的是不断的扩大权势、地位、财富,当弱小时结成党派,当强大时就分裂内讧称为新的党派。
朝鲜的党争伴随着储君之争,宫廷政变不断上演。朝鲜宣祖有嫡子永昌大君、庶长子临海君、庶次子光海君、庶五子宁远君几个主要的王位候选人。其中嫡子永昌大君生于抗日卫国战争之后。宣祖初年本无立储君的打算,但是壬辰卫国战争爆发后,宣祖不得已立世子。宣祖给明廷上书“临海有病,决不可封。光海则贤明仁孝,耆老文武,举国人心要为世子。”随后,临海君被日军俘获,在特殊时期更是彻底失去了继位的可能性。后来日军进攻神速,宣祖后来为了逃命,竟然要将光海君留在朝鲜建立“分朝”,自己跑到明朝避难。虽然光海君分朝的时间很短暂,但是由于光海君在朝鲜招募义兵组织抗战,在朝鲜各阶层中都建立了极高的人望。明朝一边,万历的立储之争一直到以立长子朱常洵为太子为止。在这种情况下,明廷高级官员万万不可能同意立光海君为世子的要求。由于明廷一直没有批准正式立光海君为世子,所以形势逐渐发生了变化。宣祖末年,逐步形成了以嫡子永昌大君、庶长子临海君、庶次子光海君、庶五子宁远君为核心的几个党派。宣祖由于本人在壬辰卫国战争中声望大幅度受损,同时随着宣祖本人对党争的失去控制,宣祖逐步认为光海君是自己的威胁,开始倾向于改立嫡子永昌大君为世子。甚至光海君问安宣祖,宣祖都拒绝接见。还有一次光海君问安时被宣祖呵斥“你只是临时的世子,以后不要再以世子自称了。”
光海君的世子之位从来没有一天做安稳过,本身不是长子,又赶上了万历朝的立储之争,而立为世子就是为了和日军作战,后来还有了作为嫡子的弟弟。在这种情况下,野心家们自然蠢蠢欲动了。小北派官员李尔瞻、宣祖的尚宫金介屎一起毒杀了宣祖,造成了光海君的提前继位。
光海君曾经亲自参与过壬辰卫国战争、广泛接触到朝鲜社会各阶层的君主,是朝鲜历史上少有的有作为、有能力的君主。他为了改变朝鲜上百年来的积弱局面,加强中央集权,推行了很多举措。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君主,最后仍然被政变推翻。推翻他的人为了让自己的地位显得正当于是给这次政变起了一个名字叫做“仁祖反正”。而仁祖反正这些人最后仍然爆发了剧烈的武装冲突——李适之乱。
而对于朝鲜来说,正是这个仁祖,为了使自己区别于光海君才没有在明清两边搞平衡,而是义无反顾地“亲明排金”。其实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帮助明朝这个父亲之国,而是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更有合法性。最终朝鲜正是因为没有采取光海君在明清两边的平衡外交而是“亲明排金”从而被洪太连打两次,几乎再次亡国。人口再一次暴跌,不足八百万了。
同时,全球气候导致的小冰河期使得朝鲜也大受影响,北方干旱,农田荒芜,粮食减产,人口无可增加。
朝鲜孱弱已经无力回天。战争摧残,人口减少,经济下滑,党争激烈,政变频繁,天灾不断,军备废弛,朝鲜看起来比照欧洲像是一个大国,其实已经如同西元十六世纪以后的波兰一般。
由于一系列天灾人祸,到了李存真入侵朝鲜的时候,朝鲜的国力其实已经越来越沦丧。经过孝宗励精图治,朝鲜国力有所提升,但是仍然聊胜于无,李棩极为更是昏聩无为。在南明和朝鲜重新确立了藩属关系之后,朝鲜的实力有所提升。但是这点提升几近于无。
面对经过改革且气势汹汹的清军,朝鲜毫无招架之力。洪承畴和范文程率领大军仅仅用了十五天就攻克了平壤和开城。然后清军迅速南下,十天之后就包围了汉城。
朝鲜国王李棩听说满清大军来了吓得魂不附体,赶快就如同当年的狗屁仁祖李倧一样赶快将自己的妻子儿女全都送去了江华岛,而他自己则带着大臣驻守在汉城以东的南汉山城上。
朝鲜的迅速败退使得驻朝明军措手不及。朝鲜甚至根本就没有把满清入侵的消息传递给明军。此时,南明明李政权的重臣柳河虽然在汉城,可是南明的密探却没有能够及时地通过赖塔等人拿到情报,就算拿到情报也根本不可能迅速传递给远在朝鲜的柳河。
情报延误,朝鲜孱弱。导致汉城地区的明军仓皇撤退,狼狈不堪。驻朝军队本来有两万多人,但是这些人此时都已经跟着三郑、关盛年和杨添秀等攻打山东登莱去了。留下的两千多人根本不可能是清军对手,无奈只能从京畿道退出。柳河希望经过忠清道至全罗道,然后在全罗道得到海军的接应退往济州岛。
驻朝明军一枪未放就南逃,使得朝鲜君臣和朝鲜军队信心动摇。此时朝鲜有三路勤王兵马已经赶到,冬天严寒且朝鲜军队装备了火枪,给了清军不小的杀伤。但是清军人多势众,火炮众多,朝军几番作战都十分不利,而且人数也只有不足六万人。最终被清军的大炮炸翻了天。申浏和边茂率领一千朝军火枪手竟然沿着柳河逃跑的道路一路南逃而去。
康熙四年正月初五,洪承畴下令攻打南汉山城。战斗仅仅持续了一个上午。眼看着山城就要被攻克,城内竖起了降旗。
第十一章 技术扩散1
面对洪承畴和范文程率领的清军的打击,朝鲜国王李棩就如同他爷爷仁祖李倧一样,对着洪承畴和范文程制作的洪太的排位,当着朝鲜满堂文武和汉城百姓的面三跪九叩,承认大清的宗主国地位,表示要彻底并且永远地断绝和大明的关系。
南明安插在大清的卧底赖塔从苏克萨哈处得知洪承畴和范文程已经出兵讨伐朝鲜的消息的时候,洪承畴的大军已经过了鸭绿江了。不得不说,满清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根本就没有被南明渗透成筛子。
赖塔得到情报后立刻就把这个情报给了南明驻北京的机构。由于此时洪承畴已经过了鸭绿江所以北京解除了封城状态。随后,南明的间谍分为三路,一路通过商队和侠客疾驰去南京,一路去登莱,还有一路去旅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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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应当是旅顺一路应该最先到,但是清军所过之处已经留下了侦骑和少许治安兵马,间谍根本就走不快,加上辽宁已经荒芜,危险重重因此走的非常的慢。反而是去登莱的那一路抢先到达。
三郑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出兵,二十九艘兵船和炮舰承载着四千二百人渡过黄海只逼江华岛。恰恰赶在李棩向满清投降的时候来到江华岛,将朝鲜国王李棩的妻子儿女以及许多大臣的亲眷全部接到了船上。满清没有海军根本没办法追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军掌握了朝鲜“人质”。
三郑看到清军势大根本无法与之匹敌,特别是他们的陆战能力实在太差,于是舰船调头向南去了济州岛。
看着南去的郑军,洪承畴愤恨不已,对范文程说道:“我大清只是差在水师上了!”
范文程叹了一口气说道:“荷兰的揆一真是无能之辈,本来听说他们号称什么海上马车夫,听说大海都是他们家的,我们与之合作一个在陆一个在海完全可以压制伪明,然而现在看来实在是我们想得太过美妙了。”
洪承畴却说:“揆一其实并不擅长海战,他的船队根本就是七拼八凑出来的,不少都是日本的安宅船和倭兵,根本不堪一击。在台湾他就已经输给了海逆,现在输给郑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揆一是荷兰的罪臣本身不是荷兰。如果荷兰人能够派出舰船来那兴许真的能够在水上给我以助力,不用击败伪明水师便是拖住伪明也是好的。”
范文程说:“朝鲜郡王的亲眷全都在伪明手中,如何是好?”
洪承畴却说:“如此便该把朝鲜国王留下,其余的人全都掠至北京就好。特别是西人党的成员。这些人被掠走,南面的庆尚道和全罗道就会陷入混乱和乏力,李贼想要恢复朝鲜从南面来粮草和补给就难以就地满足,非得从江南运输不可,如此便是对我有利。”
范文程听了十分惊讶地问:“如此一来,朝鲜岂不是反了?岂不是乱了?”
洪承畴微微一笑说道:“当年太宗皇帝讨伐朝鲜得到了多少东西?我们这一次能比太宗多,可是也只是能解燃眉之急,当不了事。掠走朝鲜公族朝鲜必乱,到时候就需要有伪明来收拾了。不过,兴许朝鲜的什么北人、南人一些党派会趁机起来,可有好戏看了。李存真若是想要解决朝鲜问题便是要花心思的。爵爷需知道朝鲜岂止是在我肘腋,便是在我颈边的。李存真若是稳定了朝鲜,我则东南两面受困。”
“哦——”范文程叹道,“伪明既然标榜自己那么就必须来管朝鲜,到时候,就会更加牵制其精力。”
“如此一来,我们正好南下,先打山东得开门红!”
“王爷真是高妙啊!”
二人相视而笑。
洪承畴、范文程讨伐朝鲜,前后历时一百天,又称为“百日侵朝”。通过这一次侵略朝鲜,满清解决了暂时的财政危机,从朝鲜获取了不少物资。此时的朝鲜国力有所恢复显然比洪太时期的朝鲜要好不少,而满清肚子也因此垫了个底。
康熙四年三月初,满清讨伐朝鲜的大军回到北京,不仅带回了大批的金银、粮食等物而且还带回了一大批朝鲜王公。终于让北京的士气为之一振。
本来在历史上,洪承畴应该在康熙四年二月十八日在家中一命呜呼,然而在本时空却没有这样。原因其实也不复杂,就是人一闲下来就生病,然后就死。
历史上的洪承畴南征北战,帮着满清绞杀农民军。当大西败退缅甸之后,洪承畴就回到了北京,时间是顺治十六年八月,借口是眼疾加剧。十八年五月疏乞休致。朝廷几经争论,议政王大臣会议才授以三等阿达哈哈番,也就是轻车都尉世职,世袭四世。康熙继位,洪承畴倍感孤独,四年二月十八日死去。
其实,洪承畴就是典型的工作时身体健康,退休立刻生病去世的那种人。同时,他为满清付出了一切,满清却仅仅给了个轻车都尉,如何能不让他心寒、失意?而他又已经老迈,又有眼疾,根本无法反抗了,于是就在满人和汉人的集体冷眼和鄙视中死去。
但是,在本时空,自从李存真北上抗清以来,洪承畴真可谓是殚精竭虑,又可以说是热血沸腾。他花费了很大精力将满清的一只部队带回北京,又锐意改革使得满清“回光返照”。忙碌和封王的爵位刺激了洪承畴,使得洪承畴没有如同历史上一样在康熙四年二月死去,反而活蹦乱跳,精神矍铄。
四月初六,满清的议政会议上,索尼说道:“这一次怀恩王将朝鲜朝廷的一半大臣带回北京实在不妥。”
洪承畴刚要说话,索尼却抢先说道:“我知道,王爷其实是打算使朝鲜陷入混乱,以此来消耗李贼的实力。但是怀恩王不要忘了朝鲜却也可能成为我们的钱袋子。”
洪承畴不明所以问道:“不知道索大人此话怎样?”
索尼说道:“当年在关外太祖时期十分艰难。天寒地冻,几近寸草不生。想要维持下去何其之难。于是,便用人参、貂皮、鹿茸等物从朝鲜换取白银,然后再用白银与汉地商人交易,换取粮食、食盐、铁器等物。如今,怀恩王击败朝鲜也就是了,为何要如此对待朝鲜,岂不是自己绝了财路吗?”
洪承畴看了看范文程然后又问索尼:“朝鲜的银子从哪里来的?”
索尼道:“来自弗朗机人。”
洪承畴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我考虑不周了。”
范文程连忙说道:“也是我未能洞察,罪过,罪过啊。”
布木布泰却说:“区区一个朝鲜又能如何?便是朝鲜混乱若是有利可图便还有人去拼命。怀恩王无需挂在心上,现在该是谈南面问题的时候了。”
洪承畴听得布木布泰如此说法,心中十分温暖。面对提问,洪承畴赶快献上从朝鲜缴获的东西。
布木布泰问道:“这是何物?”
洪承畴又拿上来几把给各满汉大臣展示,众大臣拿在手中啧啧称奇。
洪承畴道:“此为南洋火枪。”
“南洋火枪?”布木布泰十分惊讶,问道,“莫不是李存真的神兵利器?”
“正是!”洪承畴肯定地说道。
第十二章 僵化无学
作者:此前有章节被屏蔽。里面说的是李存真打算故意把蹩脚的、次等的技术泄露给满清,使“满清点错科技点和科技树”。我实在懒得改那章了,大家知道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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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洪承畴等在满清朝堂上展示的正是其从朝鲜获得的火枪。不过,这种线膛火枪其实根本就不是正宗的南洋火枪,而是被李存真在上面动了手脚的燧发线膛枪。李存真为了加强朝鲜防御就配发给了朝鲜的禁军左右别将共三百挺。
缺陷有三:一个是李存真在准星上面做了手脚,使得三点成一线看起来是不错的,但是打出去却不够准确;第二个就是倍径比有问题,导致火枪的子弹在出膛的时候力度不够,打不远打不狠;第三就是在膛线上做了手脚,使得子弹的旋转不够,在五十米内能够打准,五十米之外完全就要依靠玄学了。
李存真并不惧怕满清会搞什么改革,也不怕技术的扩散。事实上,李存真根本就不认为满清有学他技术的本事。不相信满清能够改革社会,能够改造技术。从此发展出科学来。这不是鄙视什么人种,而是对满洲的文化了解甚深。
其中一个主要的问题就是满清其实代表了中国传统的旧文化。而作为异族的满洲人,对传统文化糟粕的笃信远远超过了汉人。他们对糟粕的坚守和坚定态度是无法想象的。而中国传统的旧文化到了满清这个阶段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程度了。不改那就是灭亡。而满清在历史上就差点灭亡。
以李存真的历史认知,全世界从上古时代发展到西元2021年有两个最为悲惨的事件,一个就是西班牙人以一百八十人对阵印加帝国八万雄兵,结果竟然是八万人溃散印加帝国皇帝被俘帝国灭亡;第二个事件就是西元1840年英国开来了数十艘帆船,出兵六千多人,历时两年居然打败了人口四万万常备军八十万的大清,从此之后大清一步一步沦亡,中华民族几近亡国灭种。兵连祸结一百多年,最终以死亡了一亿六千万人的代价换取了国家的独立。这还不算因为战争、殖民和经济危机而损失的人口。
为什么中国会这么惨呢?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中国没有科学,文化僵死。没有科学就没有力量,没办法变革。或者说中国几千年发展史没有过科学这一思脉。科学本身是个逻辑模型,中国人从来没想过要建立什么逻辑模型,因为逻辑那太不实用了。况且中原民族危机深中,一直也没机会去想些逻辑上的事。
中国从古至今,只关心人伦问题,根本不关心自然问题。而古希腊则关心自然问题,特别是认识论问题。以中国的情形,其实只能产生技术和艺术。而以古希腊的情形则产生了哲学,此后信息增大并且采取分科处理的办法就产生了“科学”。全球文明千千万,哲科思维仅有古希腊。
西方经过了一千年的黑暗之后面对众多文明没有选择中国文明而是选择了古希腊文明,从那之后古希腊和古罗马才变成了西方,其实他们本身天然不是西方,现在被说成是西方是人为的结果。
西方文明就是样样东西都带着征服自然的威风,为中国所不及。中国文化不谈人对自然的征服,而是要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美其名曰“天人合一”。你若想要征服自然就意味着自我毁灭。举凡一切物质方面的事物,无不如此。然则这征服自然便是西方的异彩。古希腊哲学追求“共性”和数学。共性和数学就是科学的内核。导致科学便成了一个逻辑模型。在这个基础之上,以科学的点带动技术的面,产生了飞速超越。仅仅用了两百年就超过了发展了两千年的中国。
再来看中国,中国的技术其实很多都是“手艺”。手艺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而是一个又一个匠人通过自己的经验摸索的。技巧是个别私藏的,零散细碎的,不为外人所知的。自然就没有人能把这些知识整理成一个逻辑系统。这就导致数千年间大家无法“共认证实”,前人有的今人未必有,今人有的后人未必知。所有的技术都是“手艺”,所有的手艺都是天才秘巧,都是私藏,后人不可能在前人经验基础之上前进。而且,想要发展这种天才秘巧,需要天才的出现,而天才的出现又需要人口基数。这手艺只传自己家人或者徒弟,没有大规模外传,遇不到天才不要说发展之,不失传就已经是万幸了。
西方从地心说到日心说,再到经典力学,然后进入相对论,再进入量子物理,是一代又一代人不屑努力的结果;中国只讲究实用,南朝齐的时候祖冲之就已经把圆周率推算到了小数点后七位,却没有趁机建立一个关于圆的数论体系,后人也没有这么做,更有甚者后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结果的,不知道其论证过程,就不要奢谈发展了。
所以,李存真认为满清就算得到了他的火枪,即便不是“猴子版”的,满清也绝不会去建立一套关于火枪的数论系统,然后在这套理论模型之上先做理论探究,然后再做实践探索。满清最多也就是拿过去用,不行了,改一改,改得好就好,改不好就拉倒。毕竟这就是满洲人干的事,历史上洋务运动几十年,一朝竟然败给倭奴。故而,李存真一点都不担心满清能改进猴子版的南洋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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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他确信,满清拿到改造版火枪必然点错科技树,有一段不小的弯路,或者干脆一头撞死南墙。
“好!太好了!”布木布泰看着洪承畴献上的火枪容颜大悦,大声说道,“既然已经得到了这样的神兵利器,那就立刻仿造,让我大清的勇士人人都成持有如此神兵。”
范文程说道:“启奏太皇太后,想要仿造南洋火枪,其实还是得依靠洋官。得把汤若望,南怀仁叫来一起商议才好。洋官好造火铳大炮。我大清八旗如今数万人,想要人手一只南洋火枪怕是困难。这火枪也太过昂贵。我听说李存真也不过只有数千人能持如此神兵。我军不少士兵其实现在装备的还是鸟枪。就是李存真的那种斑鸠大铳也是少有。四个旗还是以重箭对敌。”
布木布泰听了范文程的话笑着说道:“好,准奏!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了。我们的武器和李贼确实是有差距,可是却相差不多。想当年都是快马得天下,如今却要依靠火枪了……有了怀恩王和诸位肱骨自可以以如神指挥胜敌。”
鳌拜却说:“太皇太后此言差矣,该是大炮得天下才对!”
布木布泰说道:“确实,确实,大炮快马横扫中原!”
洪承畴继续说道:“太皇太后,臣从朝鲜还得到了这样一个东西。”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共十几张全都摆放在托盘里,太监看了赶快拿给布木布泰。洪承畴又分给了满洲大臣一些。
“这是什么?花花绿绿的?”布木布泰问道。
第十三章 造假币
面对布木布泰的提问,洪承畴赶忙回答:“此乃金陵钞。”
“金陵钞?”布木布泰反复翻看手中花花绿绿的纸币疑惑这说道,“这东西是当钱来用的吗?”
洪承畴回答:“太皇太后英明,此正是伪明李贼发行的钱钞。”
布木布泰听罢大笑,笑了好久方才停下,说道:“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李存真自有取死之道。好啊,好啊,也省得老憨王费劲儿了。”
索尼见太皇太后高兴,立刻趁机问道:“太皇太后此言何意啊?”
布木布泰说道:“玩钱的从古至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三国时候有董卓铸无字小钱,后来我又听说有什么布币,再到了后来宋朝用纸造了交子、会子,到了元朝便又有了中统钞,无一例外都把个大好江山赔进去了。到了朱洪武的时候又发行宝钞,若是李存真也用纸来当钱花,那还不如造铁钱呢!”
洪承畴赶忙说道:“太皇太后英明!”
范文程说道:“太皇太后,此乃是我大清的一个机会。”
布木布泰问道:“是何机会?”
范文程道:“这纸钞制作起来并不复杂,我们完全可以仿制,然后拿到伪明那边去换东西,岂不是好?”
布木布泰听罢大喜说道:“说得好,说得对!”
然而布木布泰还没彻底高兴起来,遏必隆却在一旁一边看着手中的金陵钞一边说道:“恐怕这纸钞仿造不易啊!”
这话好似给人当头一瓢凉水。苏克萨哈忙问:“怎么就不行?”然后赶快看了看布木布泰的脸色,对遏必隆说道,“你……你可别瞎说……”
遏必隆出身镶黄旗,也属于两黄旗,本来应该和索尼、鳌拜同穿一条裤子,索尼和鳌拜两个也出身两黄旗。索尼是正黄旗,鳌拜是镶黄旗。满洲八旗当中老奴努尔哈赤保留的就是镶黄旗,所以镶黄旗本来是最尊贵的。但是,自从坐天山之战后,遏必隆因为“从征不利”,索尼、鳌拜对他不满,其实布木布泰对他也有怨愤,导致遏必隆一年多不受待见。这个时候,苏克萨哈抛来了橄榄枝,于是二人立刻勾搭在一起,结为一党。这和历史上,索尼、鳌拜、遏必隆三人一党对付苏克萨哈大相径庭。四个顾命大臣二比二,旗鼓相当。
此时,苏克萨哈看到自己的死党在一边好像就要犯了太后凤颜,想要快速提醒他,可是遏必隆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收不回去了,苏克萨哈便非常着急,盼着遏必隆能说出点好话来。
遏必隆听得有人问便说道:“这纸钞的纸张质地非常特殊,奴才以为乃是南朝特殊之地所产。不过,我朝地大物博,想来也是能找到替代的。再一个是用墨也非常特别,不过,不管怎么说其实这个也不是太大的一个事,虽然费力可终究也能仿造的。最重要的是……”
遏必隆说着抬起手,把金陵钞对着光亮的地方说道:“纸钞中间却是有水印的……”
听得遏必隆这么一说,众人全都学者遏必隆的样子去看。果然看到金陵钞当中有水印,且十分清晰,层次分明。
遏必隆说道:“如果奴才没有猜错的话,这肯定是用铁桶雕刻的,而且雕刻的时候使用的是手工雕刻。手工雕刻而不是用器械所以想来都不太一样,难以防止。”
鳌拜没听明白,问道:“你说什么?什么铁桶……”
遏必隆说道:“就是用铁做一个滚桶,然后在上面雕刻花纹,然后蘸着颜料趁热一滚,这水印就印在上面了。结结实实做成一张纸。”
“如此说来……这极为难仿制了?”鳌拜问道。
半晌,众人全都无话。
突然,范文程大笑说道:“这有何难?”
“先生有何高见?”
范文程回答:“京城的裱匠师父能把一层宣纸剖成薄薄的三张。我们完全可以在最中间的那一张上面印上花纹,然后两张夹一张,水印不就成了吗?”
“高!实在是高!”满汉大臣齐声称赞。
不得不说,汉奸带路党确实危害更为巨大,“好主意”往往都是汉奸提出来的。后世怕是都没有几个人能想到这一点。
洪承畴说道:“太皇太后,纸怎么可以当成钱呢?纸无论如何都不能当成钱来用,不管这上面印了什么,纸就是纸。”
“怀恩王此言何意啊?”
“方才太皇太后也说,纸钞还不如当年后蜀的铁钱。那么,是否我们可以铸造铁钱呢?我们又了铁钱不就能把金陵钞换来了吗?况且,纸能值多少钱?铁钱不仅是钱而且其中还有铁那便更值钱了。臣以为若是铸造铁钱就可以大量地换取金陵钞。”
遏必隆当即反对,说道:“我有不同的看法。”
布木布泰听得遏必隆说话,忙问:“你有什么看法?”
遏必隆说道:“纸钞虽然是纸做的可终究还是钞,王爷怎么可以说是纸呢?况且,我听说这纸钞在伪明那边还是能兑换出银子来的,只是多少有限。如此一来,这纸钞就跟银票差不多。天底下谁能用银票去换你的铁钱?用铁做钱,这难道不是取死之道吗?”
大清怀恩王洪承畴听罢大笑说道:“遏大人你有所不知,说是纸钞能兑换银子,可是兑换非常麻烦的,我还听说,本来一百圆纸钞兑换一两银子,可是实际兑换的时候一百圆只能兑换九钱银子,最多也就是九钱半……”
“什么一两,什么九钱,九钱半的,终究这纸钞不还是能换银子吗?那就不是纸!”
洪承畴说道:“这说明这纸钞越来越不值钱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遏必隆一时语塞。
“我们能够看出纸钞越来越不值钱,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吗?”洪承畴继续说道,“现在如果我们铸造铁钱,用纸币换铁钱其实不就等于纸钞没有变得更不值钱吗?趁着纸币没有变成一百圆兑换八钱银子就换成铁钱,这不就等于保住了财富吗?因为纸钞都换成了钱了。聪明的人没准还能因此大赚一笔。”
遏必隆说道:“可铁钱终究是铁的,里面根本就不含铜,怎么是钱?”
洪承畴说道:“只要是在铁钱上面标定价格不就可以了?”
“什么?”遏必隆说道,“王爷的意思是,铁钱本来没铜,你非说值半钱?这……真乃无稽之谈……”
“正是!”洪承畴回答道,“这也不是非说值半钱。铸造铁钱难道没有一点花费吗?材料、燃料、运输、人工难道都不值钱吗?当然值钱。如此,铸造的铁钱怎么能说不值钱呢?无非就是标的高了一些罢了。历朝历代标价高过实价比比皆是。”
遏必隆听得洪承畴的话涨红了脸说道:“你……你……王爷你这是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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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布木布泰说道,“都别吵了,吵吵得我头疼……”
范文程又说道:“太皇太后,纸钞兑换银子那是在伪明那里,在大清纸钞难道还能算钞吗?纸钞根本就是纸。太皇太后睿智,这一点自然是想得清楚的。”
布木布泰听得范文程的说话,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一百圆的金陵钞兑换一两银子那是李贼要求的,出了伪明谁听他的?”说罢,狠狠地瞪了遏必隆一眼,不仅是因为遏必隆“胡说八大,信口开河”,更重要的是遏必隆口无遮拦刚才居然称伪明为南朝,这着可恨。说李存真是南朝那不就等于李贼能和大清平起平坐了吗?李存真与皇上有杀父之仇,岂能与贼平起平坐!
遏必隆看到布木布泰冰冷的眼神,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范文程继续说道:“既然规矩只在伪明好使,那么……太皇太后,流过来的纸钞其实在咱们这就是纸,既然是纸自然就可以用钱来买了。纸能值多少钱?”
鳌拜鼻子喷出冷气趁机说道:“哼!就算这群南蛮子尼堪不愿意让朝廷用铁钱买纸,那么就逼着他们卖纸也就是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说道:“好,好,既然诸公都是这个看法,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满清一边制造假币打算扰乱明李货币市场,另一边又忙着铸造铁钱打算用“钱”去换真的金陵钞。此前,满洲大臣们还决定铸造大白钱,打算用大钱换取明李货物,开展经济战。
如此大清,岂非高明者乎?
第十四章 明李骚动
且说,南明明李李存真集合了众人之智开始改革国内经济和政治制度。仅仅过了六个月,国内的经济形势好了起来,但是政治形势不仅没有稳定,反而开始有了一些动荡。
殿前会议中常琨说道:“虽然现在我们的赋税大幅度增加了,但是江南和浙江两个省却已经开始骚动起来。”
李存真听了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具体怎么样?”
常琨回答:“重新丈量土地,然后按照田亩收税,这实际上是动了缙绅的利益,这些人岂能善罢甘休?目前据我们的村官、武装部长以及其他人员上报来的情况来看,浙江和江南两个地区已经逐渐有要形成大规模暴乱的趋势了。”
李存真听了吃了一惊问道:“他们是如何串联的?”
串联这个词其实还是常琨第一次听到,但是跟了李存真也不下十五年了,稍一动脑筋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说道:“他们很多人本身就是亲戚关系。不少都是一个宗族的。这些人在崇祯的时候就开始抗税,在朝廷有人,现在虽然已经在朝廷失势了,但是在地方还是很有势力的,想要串联也不是难事。况且,很多人经商,自然知道怎么传递消息。”
李存真听了点头说道:“我也想到了这一层。这些人在崇祯朝的时候不交钱,南京城破的时候有的人交钱百万也不能免死。这些人势力太大了。当年崇祯还想着要迁都南京,嘿嘿,不是我看不起他,就算他迁都南京也会被江南地主士绅搞得晕头转向,弄不好会比隆武帝还要惨。这也是咱们把满清打败了,不然,满清一定会收拾这些缙绅的。”
其实,在顺治末年康熙初年的时候,江南地区接连发生大案,一方面满清是为了巩固统治,另外一方面就是借着大案敛财,充实满清朝廷的国库。
“现在怎么办?”常琨问道,“要不要立刻动手?”
李存真问:“怎么动手?”
“以意图谋反的名义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你有证据吗?”李存真问。
常琨眼珠乱转,回答:“没有证据也可以给弄出证据来。”
李存真听罢想了想,旋即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常琨回答,“我绝对让人看不出破绽。”
李存真说道:“你的能力我了解,要说破绽那是决计看不出来的。不过……你还是不懂。这个世上的人啊,看问题不会向你和我一样凭借逻辑来的。很多时候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凭借自己的……自己的本能来看问题。就算你把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但是还是会被人认为是针对,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去看你这个天衣。你想想,我们原本在南洋做海盗,很多江南的文人不和我们合作不就是因为我们是海盗吗?现在我们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死了多少人,打了多少仗,你再想一想,之前我们受了多少苦?后来我们实施三科科举,拉拢儒释道,也就是中国传统文化培养的知识分子,好不容易拉拢了一小部分。现在我们自己培养的人才,包括一些村官都上任了。突然之间,我们就开始重新丈量土地,然后缙绅们就会以某些罪名被捕,然后呢?他们的土地被充公,他们家里面的很多人或者被判刑或者被流放。我问你,如果是你你怎么看?怕是不管证据多么健全你就不会相信,或者你根本就不会去看什么证据吧?这显然就是卸磨杀驴,你会不会这么认为?”
“这……”常琨拧着眉毛,搓着自己下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存真继续说道:“如果是想要掠夺,那现在必须下手。换了满清,满清一定会动手的。这也就导致满清长期统治不稳定,总是在动荡之中,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满清是以小族临大国。主要是因为满清没能取信于民。我们不是掠夺,而是要统治,建立一个稳定的国家,必须取信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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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琨说道:“殿下,如果现在不动手,可能这些人就会越来越胆大,搞不好会闹出事情来。”
李存真道:“即便如此,这些人没有谋反仍然不能就此处理了。必须让这些人真的谋反,真的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然后我们再动手,让所有的人不得不闭嘴,这才是上策。否则,说什么未雨绸缪,挫败阴谋都会落下口实。落下口实就会造成不信任,老百姓很多都会被知识分子的舆论攻势所操控,统治不稳定会犯了大忌。”
“那怎么办?”常琨问道,“就由着他们?”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你忘了我们这里有一个乡村专家?”
“乡村……乡村专家?”常琨真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乡村专家?”常琨想了半天,突然好似灵光一闪,问道,“莫不是魏春城吗?”
“然也!”
很快,命令便下达给了魏春城。然而,魏春城却也不是个笨人,非要拉着姚启圣一起去办事。
李存真问道:“魏生可有良策?”
魏春城回答:“臣以为殿下所言甚是,如果这些人还没有谋反,更没有什么明显的反迹是万万不能捉拿的。而且,这个时候捉拿很可能会连累好人。因为必然是要审问的,很多人为了能够脱罪,肯定是攀咬他人,到时候办还是不办就搞不清楚了,到底有哪些人参与谋反其实也说不清楚了。”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魏春城回答:“有道是: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干谋反这类事想要成功就必须密之又密,称为密谋。如今这风声都已经传到殿下的耳朵里了,自然是成不了的。但是想要揪出更多的隐患,就如同种地除草,你得让这些野草长一长,他不长你也不知道在哪。但是,野草长出来了却还没有形成气候,庄稼仍然在生长,这个时候铲除野草最是时候。”
“好,好,好!”李存真一脸说了三个好字,然后问道,“你需要什么,你说!”
“自然还是需要姚大人一起。”
“你是怕姚启圣这些人和缙绅勾结?”
“也不是,只是以备万一。”魏春城回答。
“好,没问题,还有吗?”
“再就是需要殿下出兵配合了。”
“没问题!”
第十五章 满清进攻
且说,在魏春城走后的两个月时间里,江南、浙江和福建等地接连出现了多起案件,都是关于私藏兵器和铠甲的。前后参与的竟然多达六百多人。
从魏春城送到南京的报告来看,大多是江南的富户,也就是地主和商人搜罗了一些在战争当中损坏的武器,对之进行修复拼接而成。至于参与人数为什么这么多,则是因为富户们招揽了不少战时失去土地的流民以及不少从山东地区躲避战乱而南下的百姓组成。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充当杂兵的,而富户的家丁和子侄则成为了这些人的军官。
南明明李政权在江南、浙江和福建等地打过很多仗。由于比较重视宣传,所以很多战役都改编成了说书的段子或者是戏剧向广大百姓介绍,由此一来一些近代的战略战术就传播开来了。富户们自然知道火枪和铠甲的重要性因此大批量购买或者修复,然后装备给自己招揽的杂兵。正是因为这样,魏春城办理的案件才会有这么多人参与。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等李存真想要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江南和浙江等地的富户竟然联合起来叛乱了。叛乱之处多如星火,告急和失守的文书向雪片一样飞入南京。
由于反对李存真的经济政策,反对土地改革,反对重新丈量土地,反对税收政策,江南富户在没有统一组织的情况之下被魏春城和姚启圣给“逼反”了。当然,这也是魏春城和李存真早就已经定下的计策。反叛的富户最多的五百人,最少的才十几个人,他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拉壮丁,杀耕牛,焚烧纸币、股票和债券,还真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到了南明吴王四年三月下旬,这些人合并成了三股,人数最多的竟然多达万人开始进攻江北的泰州。浙江地区的叛乱分为两路,一路三千人另一路四千人正进攻湖州和台州,进攻台州的其实是从福建地区过来的叛军,他们知道福建是兵家不争之地,没有太大的发展所以希望能够扩大影响就窜入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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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乱来势汹汹,不过,对于这些李存真和他的明李政权早已经有了预案,分为三个方面:首先,坚决不会同意叛军的任何主张。叛军是富户组成的,他们的政治诉求就是希望明李政权能够取消新政,特别是取消按照田亩收税的政策。明李宣布这就是赤裸裸的叛乱,是逆天而行,必须除之而后快,从心理上震慑叛军,告诉他们反叛是没有前途的。第二方面命令姜诚等人率领军队前去镇压,打“治安战”,平叛的军队分成三路镇压,首恶必办,从犯视情况轻叛;第三方面就是继续向百姓宣传“新政”的好处,争取把老百姓全都拉到明李一边来。
李存真对自己的方案是有信心的。毕竟这可是要分给农民土地难道这还不会让百姓动心吗?等到老百姓大多都加入到明李一边来的时候,富户们就会因此而油尽灯枯。叛乱的被杀死,没有参与叛乱的也不会有心思再叛乱了,还会再日后的岁月之中被改革泯灭。毕竟他们之所以能够起事,正是因为中国传统的村社制度造成的。一个姓氏的人大多居住在一起,这一住就是几百年,乡老和家长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他们如果说明李政权是不好的,自然会有人跟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底是乡老和家长在撒谎还是明李政权不地道,老百姓是能够分辨的。他们没有经历过教育可能有点笨,反应慢,但是绝对不傻,假以时日是会想明白的。当老百姓都想明白了,谁还会和土豪劣绅合作呢?
话分两头。就在李存真统治的最核心地区发生持续动荡的时候,满清的阴谋进一步展开了。特别是自作聪明地在没有现代金融知识和经验的背景之下采取一系列经济政策,铸造货币甚至发行假币希望能够对抗明李。到底效果怎么样还需要进一步来看。谷
当洪承畴、范文程等人率领新的满清八旗的一部分打败了朝鲜王国之后,他们就把目标定在了对南方明李政权的打击上。面对满清如今被动的局面,洪承畴打算实施一次对明李战略进攻。
而怀恩王殿下打算把进攻的重点就放在山东。朝堂上有很多汉族大臣不理解。山东不是满清的地盘吗?怎么进攻山东是对李存真南明明李政权的战略进攻呢?
其实,不仅仅是洪承畴,还有满清的其他所有人像布木布泰、索尼、鳌拜和苏克萨哈等人都清楚地知道,李存真之所以没有立刻向北进攻有两个主要的原因,一是因为西南地区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吴三桂、尚可喜等人仍然是李存真的心腹大患,随时可能兵进湖南然后顺江而下直捣南京,所以李存真应该是打算首先解决西南问题;二是因为李存真正在聚集实力,包括经济改革,军事改革,新的官僚的培养,特别是兵器制造和军队的训练需要时间。如果李存真贸然北上,没有足够的准备,面对刚刚经历小冰河时代仍然十分寒冷的北方可能会陷入被动,没有完整的统治体系,没有提前做好功课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是不管怎么说,时间始终在李存真那边而不在满清一边。因此洪承畴希望就此开展一次战略进攻使自己能够摆脱困境,至少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洪承畴因此而把目光锁定在了山东上。
山东地区根本就是满清的肘腋,地理位置在直隶的西南方,占据山东过了就是河北。现在山东的问题非常复杂,远远不如河南、山西和陕西稳定。
早在几年前,还是顺治时期,于七就已经在山东闹开了,现在折腾得更欢了。登莱二府早就已经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中。甚至一度占据了招远等地。现在登州竟然还被投靠李存真的海逆给占了。所以必须扫平于七,拿回登州才行。
第十六章 如意算盘
不光是扫平于七拿回登州,得到点地盘削弱明李海上力量这么简单,洪承畴和满清上层更深层次的考虑是在政治方面。与其说是军事上的战略进攻,不如说是政治和军事上双重的进攻。
如今的山东巡抚蒋国柱是先帝的爱臣,然而现在这个爱臣已经成了山东的土皇帝。当年先帝爷南征带走了山东精锐,不幸的是在淮安和坐天山全都覆灭了,祖大寿的儿子祖泽溥也壮烈殉国,这就使得山东地区出现了军事的真空。在洪承畴看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于七也不敢再在山东做乱。后组建的山东绿营都是新兵缺乏训练,缺少装备,不能打。
接替祖泽博的杨捷也不知道喝了蒋国柱的什么迷魂汤,两个人居然沆瀣,欺瞒朝廷,可是山东正是肘腋,湖广之战正如火如荼,此外还有重庆、夔州、广东等几个方向都传来不好的消息,朝廷为了稳住大局没有对蒋国柱和杨捷的所作所为做过多计较。
但是,这并不等于朝廷要坐以待毙。朝廷调河南的许天宠率领二十万人进入山东本来就是希望扑灭于七的同时能够监视蒋国柱和杨捷,可是这个许天宠也十分的不可靠居然和蒋、杨勾结起来,象征性地打了打于七,拿回了招远、莱州等地可是就是死活扑灭不了于七,后来竟然还把登州丢了。
现在好了,山东聚集了朝廷两个省的绿营,总兵力高达三十万人,河南却空虚了。朝廷不得不紧急调集山西的兵马进入河南。也幸好是李存真为了应对湖广、广东和四川等地兵力不足,不然早就进攻河南,这才得以使河南保存下来。而陕西地区确实也缺兵少将,白如梅奉调由晋入秦。山东地区聚集了三十万人,现在的军费每年高达二百万两,这让朝廷怎么吃得消呢?这不就等于是给朝廷放血吗?
洪承畴知道目前的困境,满清朝廷当中的满蒙权贵对局势的认识更是清晰得很。
布木布泰、鳌拜和索尼等人都曾经关起门来进行过研究。满清入关得天下显得太过顺利了,这天下一开始就跟捡来的一样,历朝历代得国没有如此容易的。活差不多都让多尔衮、豪格、多铎和济尔哈朗这一代给干完了,功劳也都给占光了,这才使先帝爷对自己的位子感到不稳。
思路客
当海逆打到南京城下的时候,先帝爷又吓得想要逃回关外去,实在有失君主风度。可是到了后来,海逆朱成功也不过如此,达素的大军还没到江南地界上他就屁滚尿流的逃回厦门去了。这让顺治爷认为汉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而自己先前的表现实在太过懦弱,在心里面憋着一口气想要出了来。
正好,这个时候冒出来一个叫做李存真的,机缘巧合之下竟然“窃据”南京,这就给了先帝爷一个南下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他认为,反正汉人是好打的。而且,当时实在是痴迷董鄂妃,而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说是能够让董鄂妃复活于是就一心把火的南下了。
布木布泰甚至对鳌拜和索尼等人说:“用不了太久,三百年之后,史书上怕是要把福临当成天下最昏庸的皇帝。”
鳌拜和索尼赶忙安慰,索尼说:“先帝有情有义,爱民如子,情真意切,天下几个人能做到,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太皇太后可莫要再说了。”
布木布泰当然知道索尼这是在安慰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有情有义”的顺治皇帝在坐天山被砍了脑袋,这导致满清的权威大大受到损害。这一点满清的满蒙权贵是心知肚明的。正是因为如此,满蒙权贵认为汉人们趁机想要夺权。
事实上,满清的满蒙权贵并没有想错。当坐天山之战结束之后,不论是蒋国柱、李国英、白如梅、张长庚、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继茂这些手握军政财的一方枭雄还是赵良栋、张勇、王进宝这样的高级军官都认为满蒙贵族会让度一大部分权力出来。但是,由于时间太紧,也是为了能够从满清能够拿到权力,他们必须打几个胜仗给朝廷看看,让朝廷知道他们汉人武装才是朝廷的中坚力量。
可是,非常不幸,李存真就像是个神,不论他们怎么折腾,对着明李政权搞分裂、搞内讧,军事打击等等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可是到头来对于动摇李存真树立在满清心中他们不可替代的形象完全没有任何效果。不仅如此,李国英、张长庚等人在湖北死得那叫一个惨,尚可喜、吴三桂等人在广东被打得屁滚尿流。
在如此形势之下,所有的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洪承畴身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尚可喜、吴三桂恐怕是回不来了。汉人当中的实权人物就只有洪承畴。
但是,满蒙权贵那么容易让渡自己的利益吗?当然不能。在原本的历史上就算是到了晚晴时代,满蒙权贵无论如何都不让渡自己的利益。裁撤湘军,组建北洋军,戊戌变法等等不仅有求亡图存,保家卫国的志气在里面,同时也有满汉之间权力的斗争在内。刺马案,东南互保,预备立宪等等终于让汉人发现满蒙权贵根本就不会让渡于是就撕破了脸,后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再看现在,布木布泰显然明白如果不仅仅拉住汉人恐怕大清立刻就要倾覆。于是,同意组建新的八旗——大清八旗,并且让渡给汉人和蒙古人一些利益以便维持着平衡。不过,洪承畴、范文程这些人和后世的李鸿章、张之洞和袁世凯等人不同,洪和范应该算是铁杆的汉奸了,对满清还是忠诚的。何况,满清又给封王,又让当旗主的自然是听话的。
洪承畴计划先以八旗当中的五个旗伪装成八个旗突然掩盖消息突然进入山东,这个时候就可以就近胁迫蒋国柱、许天宠和杨捷进攻于七,如果他们卖力那么就继续留任,毕竟人才难得,也是做给天下汉人官僚看的,如果这些人不听话就要想个办法一举拿下。洪承畴甚至都已经计划好了“鸿门宴”的计谋。然后调直隶地区新组建的绿营进入山东,以期望能够达到效果。当山东的满清人马足够多的时候,立刻就会吸引明李的注意力,明李一定会将主力集中在徐州、邳州、宿迁、海州一线;而第二代防线应该就是凤阳、泗州、盱眙和淮安一线。
当明清人马在徐州、兖州等地对峙的时候,八旗当中的另外三个旗立刻适时而动,一路南下走邯郸、开封、睢阳、归德,然后一下子突入到明李窃据的江南地区。务必以雷霆之势一举拿下亳州,然后做出只逼凤阳府,想要一举拿下凤阳的态势。当然大军要相时而动,如果真能拿下凤阳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洪承畴估计凤阳是明李第二道防线的重点没那么容易拿下,所以其意图是佯攻凤阳实功宿州。就是实际上是集中兵力进攻,明李两道防线之间的宿州。宿州在徐州南面,凤阳北面,是徐州南下连通凤阳的中电,拿下宿州就等于是抄了徐州的后路,切断了明李两道防线西段之间的联系。当然,洪承畴也知道宿州没那么好打,因此需要做足功夫才行。
洪承畴进攻山东是一次战略进攻。收拾了蒋、许、杨之后就发起徐州会战。这是打算给徐州地区驻扎的明李第一军赵无极部,也就是明李淮东军以沉重打击。如果可能的话就地歼灭赵无极部。拿下徐州之后,淮河一线李存真可能就守不住了,防线会全方面崩溃。即便李存真守住了淮河,就目前看来必然又是一个南北朝的局面,或者是一个宋金对峙的局面。大清的危机就此解除。
第十七章 软禁朱琳芬
且说,南明吴王五年,满清康熙五年三月。江南已经是出暖花开,渐渐地天气还有些热了。此时,白芷兰也就是所谓的南明隆武帝的女儿朱琳芬已经从日本回到了南明。南明对日贸易已经彻底打开。
从崇祯年间开始,日本就断绝了向中国输入白银,这也是甲申之变暴发的一个诱因——白银增量不足。
吴王四年,日本德川幕府已经感到了危机。日本的长州、萨摩和土佐等地因为得到李存真直接和间接的支持都已经蠢蠢欲动。经过朱琳芬,也就是白芷兰的一番工作,日本西南强藩都已经开始使用金陵钞。其实主要是自己的货币和金陵钞混用。而大量的白银又开始涌入江南地区。李存真采取重商主义政策,严禁黄金交易,导致黄金大量地留在南明明李朝廷内。这些措施都使得金陵钞越来越硬。
如此一来,不论是南明内的百姓,湖广的商人还是山西的客商都不再对金陵钞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开始大规模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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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真哥哥,上次……上次说的娶我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朱琳芬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道。
李存真早就知道朱琳芬会问这个事,自己也做好了打算。就算是要了她朱琳芬,也绝不可能让她当大姐。原因也很简单。明媒正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堂上夫人乃是韩临冬和菊池夫人的女儿韩瑾瑜韩夫人,虽然现在也没有给一个吴王王后的头衔,可不管怎么说,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姐。就是因为韩瑾瑜没有王后的头衔才让朱琳芬想法多了起来。不过,韩夫人怀有身孕了,而且眼看就要临盆,这个时候自己新娶个女的,还把王后头衔给她,这让韩夫人受不了流产了怎么办?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这个一定不能丢了。
再一个,虽然夏也舒曾经自命清高,但是现在态度早就转变了,李存真有心享个齐人之福,可是现在西南地区战事紧急,江南、浙江和福建地区十分动荡,国家不稳,前方将士用命,自己已经有了一个老婆了,怎么好再纳妾呢?这不等于至前方将士的性命于不顾,自己只顾自己爽得颤抖吗?不好,非常的不好。自己怎么可以学洪杨一样大搞后宫呢?
再说了,韩夫人其实内心已经接受夏也舒了,而且认为自己该是大姐。其实,才华横溢的韩瑾瑜有资格当大姐,韩临东的那一枪是白给李存真挡的吗?如此,夏也舒是二姐。你朱琳芬就算进门也就是老三。怎么地?你爹是唐王你就打算当王后?呸!我还用得着从头到尾都借助你老朱家的荫蔽吗?不过,现在李存真认为自己也不至于撕破脸。
李存真笑着说道:“现在前方的将士们正在用命,广西还没有光复,吴三桂和尚可喜还霸占这西南三省;东南不稳;北面也不太平,这个时候我怎么好下达这样的命令?不若稍微等一等的好。”
朱琳芬聪明伶俐,心机深沉,李存真这么说她立刻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赶忙说道:“便是时机不成熟,殿下又何苦一个人睡呢?”话还没说完,立刻上前凑近李存真说道,“存真哥哥就是让芷兰陪你,给你暖床也好啊。”
不用多说,若是放在两年前,李存真立刻就会同意。一亲芳泽,已了心愿,弥补遗憾。
可是现在,李存真早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娶了两任老婆了,东洋妞和西洋妞都给拿下,现在根本就不稀罕白芷兰这南洋“大妞”。然而却说道:“芷兰妹妹,我真是有心无力,最近真是太操劳了。这样吧,你且好好休息,从日本回来也是旅途劳累。来人!”李存真大声吩咐,“送公主殿下回去,好好照顾。”
立刻有人上前来,不由分说就把朱琳芬搀了出去。然后送回李存真已经给他准备好的“府邸”。其实就是给软禁了起来。
就在朱琳芬被“叉”出去的时候,夏也舒前来问安,两个人正好打了一个照面。夏也舒看到朱琳芬满面不干的神色颇为动容。见了李存真后,夏也舒好心规劝:“殿下,朱琳芬不管咋么说也是先帝遗孤,若是怠慢了,怕寒了天下之心。”
李存真哼了一声说道:“反清复明,复明真的就那么好吗?不过是个旗号罢了。汉家江山叫什么不行,明也好,宋也罢,只是不要剃头法易服色就行呗。”
“殿下身体康健,纳了又如何?只要和韩夫人说清楚就好。”
“怎么,韩夫人如何?”李存真忙问。谷
“好得很!”夏也舒回答,“也就是十天半个月,保管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来。”
“什么大胖小子大胖姑娘的,都行!”李存真道,“就算不是儿子也行,只要是我的骨血就好。”
“殿下放心,保管是个大胖小子。”夏也舒道,“而且韩夫人已经想通了,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殿下若是有心就好,至于名分都无所谓的。”
李存真听得夏也舒的话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韩夫人的意思是她不争宠了,只要老李心里边有她就行,现在大明的旗号还是该举起来的,这其中的厉害自然懂得。李存真心中非常高兴,看了看夏也舒,心头一热,上前嘻笑说道:“若不是大胖小子是个大胖姑娘怎么办?”
“殿下,臣十拿九稳一定是个男孩。”
“若不是呢?”李存真道,“若不是男孩怎么办?”
“这……”夏也舒一时语塞。
李存真却调戏道:“若不是大胖小子,你就给老子生一个。”
这句话一说,纵使夏也舒已经是老姑娘了也是面颊一红道:“臣岂敢……岂敢……”
“用不着你敢不敢,到时候,由不得你!”
夏也舒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调戏,赶忙说道:“臣告退。”说完便狼狈而走。
就在这个时候,常琨从屏风后面钻了出来。原来,朱琳芬来之前李存真正在和常琨分析北面送过来的情报。李存真临时让常琨躲在屏风后。幸好,夏也舒在殿中时间也不长。常琨这才没有暴露。此时,他跳了出来问道:“殿下,你终于想通了?打算把夏仙子收了?”
“再说吧,调戏她一下,看看她什么反应。”
“孙舒都已经这个样了,夏仙子一定不会回头了。他俩早就断了。难不成殿下嫌弃她?”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道:“五年了……夏也舒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她自己自命清高而已,我用不着那么小气。现在主要还是要安抚好韩夫人……算了,别说了,还是情报重要。”
就这样,李存真和常琨又再一次研判其北面传过来的情报。
第十八章 所图甚大
康熙四年末,满清满蒙汉重臣商议要对南明明李来一次战略进攻。进攻的矛头就指向山东。这是怀恩王洪承畴和范文程早就在私底下已经筹划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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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满清朝廷内部汉族大臣的地位已经逐渐抬头,满洲大臣的地位有所下降。不过满洲大臣仍然是朝廷的“栋梁”和“肱骨”。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自从太平天国革命运动开始之后,满清就一直处于满汉大臣的内斗之中。折腾了七十年,最后的预备立宪使得汉族大臣彻底看清了满洲人的面目,知道满洲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度权力,于是才有后来的东南互保,保路运动,直到袁大头和段老虎拉下阳伪皇帝。
在本时空事情似乎有所转机,毕竟布木布泰、索尼、鳌拜这些人总体上还是要比叶赫那拉氏要好上一点,不会以牺牲国家利益拉低国家下限来维护政权的稳定,而是给予了汉族大臣更多的信任。这就使得洪承畴和范文程看起来似乎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了大清的走向,其实他俩的意见还是要得到布木布泰为首的满洲大臣们的许可。
苏克萨哈道:“奴才以为此举太过凶险!若行之,当慎之又慎。”
说白了苏克萨哈就是反对洪承畴和范文程的提案。在满清的御前会议上用不着说得过分难听。虽然此前苏克萨哈和鳌拜没少相互吵架,大骂不止,但是此时面对的是洪承畴,虽然是个汉人,可终究是大清的怀恩王。出将入相,不好说得太过激烈。
范文程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其实,洪承畴和范文程两个在下面商量过了。认为提案交给御前会议讨论,如果有人反驳其实是好事,这么做可以让他们也能够知道自己计划的不足。
苏克萨哈说道:“大清八旗齐出,京师空虚,如果察哈尔进犯又该如何?”
范文程回答:“此时已经让科尔沁入援了。”
“哼……”苏克萨哈终究还是没能把自己的话全说出来,他对科尔沁蒙古其实是不信任的。在历史上康熙帝亲政之后在科尔沁实施减丁政策一点也不手软。可是,如今的苏克萨哈面对布木布泰却还是不敢把话说出来,毕竟布木布泰出身科尔沁蒙古。
苏克萨哈转而说道:“就算是科尔沁入援,但是天津的防卫需要上心。”
洪承畴忙问:“为何?”
苏克萨哈说道:“你们想问题全都在陆地上,难道你们不知道李存真是海盗出身吗?人家是玩水的。你们雇的那个揆一打了败仗,屁滚尿流地跑小日本那去了。你说,在海上你们还能挡得住李存真吗?况且,海逆已死,他的兄弟已经投靠李存真,现在就驻扎在登州。郑鸣骏、郑瓒绪还有郑袭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况且,此前李存真部的曹海涛就攻陷过天津,现在就驻扎在旅顺。如果八旗南下,他们一定会攻打天津的,如何是好?”
洪承畴和范文程两个相视而笑,范文程说道:“苏大人真是思虑周祥。其实,这一点我和怀恩王也有顾虑。不过,自从铸炮局试制的新大炮已经完成,天津定然可以守住。”
苏克萨哈听罢不屑地说道:“守城的是人不是炮,有了炮没有人能守得住吗?”
洪承畴道:“汤若望和南怀仁已经培养了大批炮手,如今完全可以派得上用场。况且,敌军在海上,与陆上的大炮对射是万万不能成功的。”
其实,洪承畴所说是正确的。进攻一个海上的要塞,如果要塞有火炮,战舰怕是要吃亏的。毕竟,岸防火炮的防卫和工事做得更到位,而且能够稳定发射。可大海上的战舰就不一样了,战舰的防卫远远逊色于岸防炮,而且没有防御工事,同时海上颠簸,发炮时更能造成战舰的颠簸,因此根本无法与岸防炮对射,终究会败下阵来。
鳌拜问道:“汤若望……训练出了炮手?我怎么不知道?”
洪承畴道:“如今汤玛法的教徒已经超过了十五万人。很多人都识得字的。在这些人中不乏具备聪明才智之人。只要对其多加训练就可以为我所用了……”谷
“十五万?”鳌拜瞪大眼睛问道,“怀恩王所言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洪承畴道,“我也是从汤玛法那里得到的消息。按照汤玛法的说法,现在已经铸造出四十磅大炮十二门,六十磅大炮两门。足以保卫天津。”
苏克萨哈又问:“山东地区此时已经脱离了朝廷掌控,不仅有蒋国柱、杨捷和许天宠等人拥兵自重,更有于七在山东作乱已经数年。如今三郑盘踞在登州,具有水军优势。我就问你,你怎么有把握可以一举突破整个山东?”
洪承畴回答:“蒋国柱等人拥兵自重不假,可是这些人也是以为朝廷虚弱方才如此。只要我大军强势进击,蒋国柱等人自然为朝廷之命是从。另外也可调陕西和山西兵入河南助战。至于山东的于七之乱正可以用蒋国柱等人平定。”
“好!就算你能一举突破,可是你总要时间平定山东吧?若是短时间平定不了,李存真援军一到又该如何?”苏克萨哈正色质问。
洪承畴回答道:“醉温之意不在酒。我们这一次绝不是去打山东的。”
“什么?你不是说山东是重点吗?你不是要八旗齐出?”苏克萨哈问道。
“没错,山东是重点,可山东却不是打击对象。”
苏克萨哈听得一头雾水,其他人也不明白所以然。
洪承畴笑着说道:“真正的重点是徐州!”
“徐州?”苏克萨哈大声说道,“你要用三个旗去夺徐州?”
洪承畴突然面色凝重地说道:“不!吾所谋者甚大,绝非一徐州而已。”
苏克萨哈突然阴沉着脸问道:“怀恩王,你有什么打算?”
洪承畴看了看布木布泰,行了一礼说道:“拿下徐州,一举让李存真变成南陈。”
布木布泰听罢,拧着眉毛问道:“南陈?却是什么?”
洪承畴回答:“南陈只是苟延残喘而已,等待他的只有被北方强权灭亡。”
布木布泰忙问:“怀恩王,你是何计谋?可能完全?”
洪承畴回答:如此如此。
众人听罢全都感叹道:怀恩王果然智虑深远。
第十九章 主仆商议
听了洪承畴的话苏克萨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是感觉哪里不对。感觉洪承畴的办法行不通,但是又找不到正确的理由反驳。
让他十分无奈的是他的镶白旗偏偏是经过河南进攻宿州的那一只。以蒙古人为主的正白旗也和镶白旗一起行动。虽然正白旗的固山额真是蒙古人明安达礼,他跟自己关系不怎样,但是那巴尔泰却在正白旗里面做独立骑兵标的参领,自己也就算控制了一部分正白旗人马。现在两白旗是绕道徐州南面去,能行吗?
确实,宿州在徐州之南,拿下宿州就可以切断徐州与凤阳之间的联系。占领宿州对徐州来说就成了包围的态势。但是,这一仗在苏克萨哈看来十分凶险。
三个旗放弃山东直逼徐州,另外五个旗帜经过河南攻打宿州。三个旗从西向东攻打宿州、睢宁、邳州然后北上,配合经过山东南下的三个旗共六个旗围攻徐州,坚决要拔下徐州这个钉子。另外两个旗南下,以攻为守,攻打宿迁、盱眙和淮安,牵制李存真北上救援徐州的人马。这个方案看起来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但是真的能像想象的那样成功吗?
苏克萨哈想起了洪承畴的话:“只要十五天我就能拿下徐州。只是需要两黄旗能拖住李存真的援军十五天。”
妈的!你说能就能?苏克萨哈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正好有人上报说赖塔来问安。
苏克萨哈大喜。他之前就跟赖塔说过,要他等着自己,一旦下朝就立刻来见自己。赖塔果然是个能办事的,一刻也没有耽搁。
两人见面也不多寒暄,苏克萨哈把事情笼统说了一遍。
半晌过后,赖塔转着眼珠子说道:“老主子,这不就是摆明了让咱们两白旗去送死吗?徐州那是伪明吴王系二号人物赵无极的地盘。赵无极已经占据徐州好几年了。现在的徐州城高池深,运河疏通之后,水运便利。赵无极麾下的淮东军有五万人马,都是战兵,兵器铠甲齐备,我听说自生火铳最少有一万挺,大炮二十多门。赵无极为人刚猛,绝不好对付。还有他的副手我听说一个叫杨再辉是杨家将后人,另外一个是折光秋原是福建绿营的参将,最是熟悉绿营。再说,徐州那是什么地方,正是进可图中原,退可守东南的要害所在。洪承畴那老小子现在要拿徐州,人家肯定是要拼命的,怎么会拱手相送?”
“谁说不是呢?”苏克萨哈急道,“六个旗和火器营围攻徐州,十五天就能拿下?”
赖塔道:“这一次进攻徐州,正红旗、正蓝旗和镶红旗过山东正面进攻;正白旗、镶白旗和镶蓝旗从背后进攻。两黄旗去阻击敌军,能行吗?老主子你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苏克萨哈当然知道这有问题,可还是说:“你说有什么问题?”
“在奴才看来攻打徐州那是要攻城的啊!老主子,这苦活累活全让咱们两白旗干了,他两黄旗可好,定会在宿迁到淮安一代乱窜,如果可以也又可能南下威胁扬州。他们四处乱窜,能掠就掠能抢就抢,那肯定是赚的盆满钵满啊!到时候就算拿下徐州又有咱们什么好儿呢,他两白人马欢欢乐乐,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两白旗定然损失惨重,搞不好家家挂孝啊!
老主子,赵无极也不好惹啊!而且,我听说李存真有一次重病眼看不行了,当时就要把自己的位子让赵无极顶。如果他知道赵无极被围在徐州还不拼命去救啊?两黄旗南下阻击……如果顺利,李存真没有什么反应,或者反应慢一些,洪承畴快一些,赵无极再怂一些,大清迅速拿下徐州那好说。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奴才说的全当放屁!
可是,李存真诡计多端,指挥人马神出鬼没,奴才可是见过的啊!如果李存真反应迅速,两黄旗还能给阻击十五天?我看十五个时辰怕是都当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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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图海。切……图海……那小子我还不知道?见了怂人搂不住火,见了火人止不住怂……让他领着两黄旗去挡李存真……嘿嘿……坐天山之战先帝殉国,这犊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老主子,这奴才们哪个不知道啊?
南面水网交错,李存真长于水军怎么可能做事不管?战舰一定会进入运河,然后立刻增援淮安。两黄旗能挡得住吗?”
“谁说不是呢?”苏克萨哈恼怒地说道,“洪承畴这老匹夫,他让三个汉人旗正面进攻,让一个满洲旗两个蒙古旗迂回包抄,这怎么办?人家汉人都以身作则了,啊……都以身犯险了,正面进攻了……难道我们能说不去吗?最可气的是范文程……他……居然帮着洪承畴说话,说什么贼寇吕英杰的人马还有高明瞻、白驹、夏景梅、耿继茂和耿仲明父子所部一共二十余万人被牵制在广西,正是东南空虚的时候,正好进攻。”
“这怎么可能?”赖塔说道,“现在明清两家的人马都在明面上,大家都知道。伪明淮西军、四川军、近卫军一部还有耿家的福建军在两广。淮东军五万人屯住在沛县、萧县、徐州、邳州一代。这伪明就没人了吗?人家还有王金玉留下的江西军七万人,其中有一多半在李存真手里就在江南。此外李存真编练了新军有数千人都是军官,他的那个南京讲武堂也全是军官。老主子,咱们都是行伍出身,谁不知道,有了几千军官转眼之间就能拉出十几万人马来。此外李存真还有游侠,乡勇,据说还有海军陆战队。真要是拼起命来李存真一下子能拉出三十万人来……这……这没准都是少说呢!老主子,这一仗可是不好打。”
赖塔说的苏克萨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如今自己的心腹和自己想得一模一样,他自然心中极度不满,满脸都是猪肝色。整个人气鼓鼓地在那里憋着不说话。
第二十章 赖塔进谗
赖塔咽了一口唾沫,弯下腰,凑到跟前,壮着胆子说道:“老主子……容奴才说句不恭敬的话?”
“说!”
“老主子,要奴才说啊,咱们犯不着趟这趟浑水。这一仗打赢了咱能落着什么好?赢了那是洪承畴、范文程的功劳,献计有功,再退一步说那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运筹帷幄……没准还会搞成是两黄旗图海他们打援有功。
咱家有什么功?徐州城又不是两白旗独自攻克的?咱们是当奴才的,命都是皇上的……让咱爬城墙咱还能不上?老主子搞不好咱们两白旗就得当表子啊!”
“啊?”苏克萨哈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你说啥?”
“嗨呀……老主子,以前就是先帝是老汗能使唤咱,让咱们两白旗干啥咱就干啥,这其实都是天经地义的,谁让咱是奴才呢?可是……现在,老主子你想想,他洪承畴一个汉人……臭不要脸的,居然也能在咱家面前指手画脚,趾高气昂的。他是仗了谁的势?还不是因为咱们满人受挫了?他居然就蹦跶起来了。说实在的,当年要不是太宗皇帝看中他,他能活到现在?你知道汉人怎么叫他,说他是汉奸啊。咱们两白旗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睿亲王力主入关,那以后灭李自成,败张献忠,破李定国,拿下云南不都是咱们两白旗出力?大清朝的天下一大半都是咱们打回来的。老主子,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咱家落个什么下场。索浑战死沙场到现在居然都是有罪的,达素反而成了功臣。行,就算都是咱满人自己家内部的事,不说那些了。可是现在呢,咱们得冒着腹背受敌全军覆没的危险去绕道徐州包抄,两黄旗反而逍遥自在。汉人三旗也能从容撤退。凭什么?咱们两白旗到如今居然得听他洪承畴摆布。那不就……就像……就像……”
赖塔不愧是苏克萨哈心腹,句句字字都说在苏克萨哈心坎上,可突然就结巴起来,苏克萨哈大叫,“就像什么?就像什么?你说!你说啊你!”
赖塔顿时一脸决绝,愤恨道:“咱们两白旗早就不是从龙功臣了!就像个表子——什么人都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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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苏克萨哈大怒,一拳锤在桌子上,大叫,“洪承畴欺我太甚!”
是啊,自己本来有两个旗,现在就剩下不到一个半了,鳌拜、索尼骑在自己头上可以,毕竟都是满洲人,现在呢,洪承畴这汉人竟然也骑到自己头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生气归生气,苏克萨哈却赶快调整了情绪,又缓缓坐下了。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况且……洪承畴和范文程可是由太皇太后支持的。
而且,在苏克萨哈看来,这就是大清为了挽救危亡不得已而为之的,而且把汉人放在前面,改革的事就是得罪人的事,都让汉人去干,等大清缓过来了,自然洪、范就会被人收拾,到时候天下还是满人的。想到这里,苏克萨哈终于还是把这口气暂时咽下去了。他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接着说。”
赖塔继续说道:“老主子,如果打输了……咱们两白旗在徐州南面,如果两黄旗拦不住李存真,十几万明军扑上来咱们就被围在徐州城下了。到时候,汉人的三个旗直接往北跑,咱们怎么办?绕道跑吗?去河南,那能行吗?”
赖塔几句话又是说得苏克萨哈瞳孔剧烈收缩,呆了好半天才说:“赖塔,你不知道啊。怀恩王攻打徐州所图甚大,其实是打算一举拿下伪明的淮东军,然后重创李存真,如果能行也要给李存真来一个坐天山之战,斩首行动。总之……就是要一战挽回大清的颓势。”
赖塔听了一阵心惊,然而他压下这份震惊问道:“怎么……怎么弄?”
苏克萨哈抬了抬眼皮,看了赖塔一眼说道:“有两点,第一点就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大军进入山东,看起来是要在山东地区平乱。毕竟山东乃是京师肘腋嘛。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汉人的三个旗不过是做一做姿态,其实是在山东做足了戏份后直驱徐州城下,突袭徐州一击得手。洪承畴对他的炮队信心十足。”
“哦……原来是这样。”赖塔好似心有所悟,说道,“我说的呢,怎么三个旗正面攻打徐州……拐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嘿嘿……我这傻狍子啊……我还在想山东的问题。山东那么乱,这怎么保障运输?”谷
苏克萨哈道:“直隶的绿营虽然跟着先帝南下受到重创,但是终究还是留下来一些,足以维持运河治安。至于山东一段,主要就是要山东绿营维持。”
“蒋国柱、杨捷等人拥兵自重,许天宠带着河南绿营入援山东现在这三个人已经拧成了一股绳,能维持运河?”赖塔拧着眉毛问。
苏克萨哈道:“这就需要突然袭击!三个旗一举进入山东。蒋国柱等人终究还是没有和朝廷撕破面皮,看到八旗的强大彪悍自然就顺服了。怀恩王到时候要么趋势他们当前驱消耗赵无极,反正都是汉人,死了也不可惜;或者让这些人维持运河。不过,我觉得,怀恩王会让蒋国柱维持运河,毕竟维持运输也不需要二十万人,剩下的绿营肯定是要让杨捷和许天宠率领攻打徐州,或者还有别的目的。”
赖塔听了点了点头表示同一。但是,转而赖塔又问:“即便如此,突然袭击,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也不可能拿下李存真啊?”
苏克萨哈道:“九进十连环。”
“什么?”赖塔没听明白,而且这个词汇确实也是第一次听,“老主子,什么九啊十啊的?奴才不明白啊。”
“九进十连环!你不明白?”
“不……不明白,奴才愚笨。”
“嗨!你不明白,我特么也不明白。”苏克萨哈说道,“怀恩王弄出来的新玩意,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叫做九进十连环。我想,可能是一个计谋吧?九次前进,十个连环?或者是九十个联营……之类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兴许是什么连环计一类的,诓得李存真自己入瓮。”
“原来……原来是这样……”赖塔又问,“老主子,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苏克萨哈道,“这正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你还问我?”
“老主子,奴才是个愚笨之人,这可得让奴才好好想一想。不过要说睿智那还得是老主子您那。老主子你能想出的办法一定是好的办法,能想出的计谋一定是好的计谋。奴才只要听主子的就能万无一失。”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你小子脑袋灵活,去想去,想多少算多少。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打算让你现在就想个对策,你也不是诸葛亮。告诉你这么多就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莫得临时抓瞎……总之还是要有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老主子放心,赖塔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住咱们两白旗。”
苏克萨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两白旗,现在就剩下一个了……”
且说,赖塔从苏克萨哈府邸出来,回了自己府中。呆到半夜,便赶快想办法去联络左车和满溢。
第廿一章 谍影重重1
且说,李存真在满清的北京城埋下了两条暗线,一条是柳河、苏炳、刁长贵一干白家岛老兄组成的甲组,这组人早在十几年前就跟着李存真了,任务也还是做密探;第二条就是左车、满溢等人组成的乙组,乙组不论是能力、武功还是资历都不远如甲组。李存真认为自己放两条暗线在北京足够打探情报了。由于甲组资格老,李存真格外信任,于是就让甲组和投诚的满奸多模、罗珞、索丰等人联系,把资源都给了甲组。
可是,李存真太过自信了,让一条小泥鳅给骗了。索丰被俘伊始就想着脱身之策,机缘巧合,更多的是索丰确实足够聪明,顺应了李存真的自负索丰终于成功骗取了李存真的信任。
索丰回到北京之后立刻掉转枪口就把李存真的甲组给卖了。甲组遭到破获,甲组情报站差一点全军覆没。
柳河,代号六哥,由于为人机灵又仗义,在队友的掩护下好不容易逃得性命,苏炳、刁长贵和其他组员不是被杀就是被捕。
古人云: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乙组由于能力不行,没有被分配资源反而保存了下来。左车、满溢等人还混进满清贵族的家中当杂役,或者去宫中当杂役,就这样一潜伏就是四年。
李存真最大的成功其实就是策反赖塔。在历史上赖塔就是一个怂包,能上位全屏自己有靠山,他的靠山就是苏克萨哈。从赖塔的几次表现来看,他不失为明李在满清内部安插的最成功的间谍。
由于赖塔身居高位,索丰几次想要搞掉赖塔都没有成功。特别是坐天山之战,赖塔竟然带回来一半前锋营的人马,这在满清内部算是立了大功的,毕竟那可都是满人啊。满人本来就少,如果死光了,满清立刻就会变天。所以,从那以后索丰想要动赖塔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为了表彰赖塔,李存真让左车、满溢等人联络赖塔,给了表彰,承诺以后一定在明李内部给赖塔一个不低于尚书的职位和一个伯爵的爵位,此外前后还给了赖塔二十五万两银子的奖金。
其实所谓的爵位在赖塔那里分量并不重,重要的其实——眼珠是黑的,银子是白的——赖塔终究还是败在了银子之下。
这一次,满清有了大动作,赖塔忙不迭地想要联系左车、满溢,一个是邀功请赏,另外一个也是怕万一明李打输了,别再恼羞成怒把自己卖了。
联络左车的是赖塔家的奴才僧库勒。僧库勒这个词的意思是韭菜,现在用作人名也是希望能够人能够阳刚、茁壮。
当下,僧库勒不敢怠慢,赶快就往左车等人的乙组联络站跑,可此时天已经黑了。
满清的北京城是实施宵禁的,此时莫要说晚上在街上行走,即便是在白天也不可以三个人以上聚集。聚在一起喝酒、打牌那就更不允许了。
僧库勒鬼鬼祟祟在大街上转了一圈,提心吊胆地躲避这执行宵禁的满清巡逻兵。可是,这巡逻制度实在是编排得太好,根本就没有办法穿过,无奈之下只好又返回府邸。
“奴才无能啊……”僧库勒跪在地上。
“起来,快起来……”赖塔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奴才扶了起来,“去不了就去不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主子,这事这么着急吗?一晚上都不能等?”僧库勒问道。
赖塔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是越早越好,却也不是说一晚上都不能等。我也是让你去叫人,能早一点自然是好的。”
“那边真的有人有那么大能耐?”
“那是当然。你不知道,汉人人多,奇人异士更多,让你去叫人,他们飞檐走壁,从屋脊上跳跃自然是能来咱们这里的。你没学过轻功自然是不行。”赖塔回答。
“主子,到底是什么事啊?”僧库勒问道。
“别问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赖塔说道。
两个人在屋子里面嘀嘀咕咕半天,僧库勒才悄悄出了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此时,两个人还不知道隔墙有耳,消息早就被潜伏赖塔府中的探子知悉,报告给了鳌拜。其实,探子是鳌拜派来的,目的是想探听苏克萨哈的消息,以备日后搬倒苏克萨哈所用。赖塔是苏克萨哈心腹,鳌拜自然是要多加“照顾”的。谷
鳌拜当天夜里就得到了消息:赖塔着急找什么人,很可能要说些什么。鳌拜不明白赖塔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他听巴勒山说过赖塔在坐天山之战中很可能保存实力,于是就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了赖塔的“死对头”索丰。
索丰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盯着赖塔。因为当年他们是一起“投降”李存真的,只是索丰是假投降,而他一直认为满清很多失利都是赖塔所谓。只是苦于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护军根本斗不过赖塔。
不过,索丰终于被鳌拜看上,被用作针对赖塔的枪。这几年升官也挺快,已经是牛录额真了。
两天以后,赖塔终于和明李驻北京的情报站取得了联系。让赖塔意想不到的是,柳河此时就在北京。
柳河伪装成大夫进了赖塔府中,两个人在赖塔房间内见了面。先是一番大声说话,说得都是问诊的话,希望能够掩人耳目。然后便赶走了其他人只有二人在室内开始正式的交谈。
“赖塔,你已经被盯上了。”柳河说道。
“什么?”赖塔听了十分惊讶,问道,“六哥怎么知道的?”
柳河低沉着说道:“据我所知,盯着你的人是鳌拜。鳌拜如今势力越来越大,已经把手伸到巡防营了。夜间在你家周围安排了许多哨探,所以你的人晚上根本就出不了府。明白吗?”
“你是说加派夜间巡逻人手,只针对我的?”
柳河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我来见你也是冒险,幸好我懂一点医术。待会我给你真的开几服药,你就真的煎药然后喝了,否则搞不好事情会闹大。赖塔,你记住,你谁也不能相信,知道吗?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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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是……我说六哥啊……这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柳河说道,“我告诉你,我干这一行已经快二十年了,能活下来就是因为我谁不不信。”
“唉……好吧,幸好我今天早上说自己有点头疼,让僧库勒去找个医生来,没和他说太多。”
“干得好!赖塔,你一定要记住,你谁也不能信。别说是你府上的奴才,就算是你老婆你也不能信。僧库勒跟了你十几年,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被人收买?”
“这……这不会吧?他……”
“行了,我也没说僧库勒是奸细,我只是假设。总之,现在你谁也不能信。”
“既然是这样……好吧。那……可是六哥……这样的话你来这里也很危险啊!”赖塔大声说道。
柳河压了压手,意思是让赖塔小点声,“没事,我来北京已经一个多月了,好多人都被我给治好了,现在我已经成了红人,你找我看病正合适,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前天我还去给遏必隆看病了。”
“啊?”
“没事,不用担心,不会露馅的,我都和你说过,我懂医术。”柳河继续说道,“只是这一次来我就半个月不会再来,如果有什么事你就让你的人去我的药铺抓药。”
“嗯……嗯……好的。”
“现在你说吧,有什么事?”柳河问。
“哎呀,你可不知道,事大了!”
第廿二章 谍影重重2
作者:我说过一定会写完的,大家放心!前些日子因为哈尔滨疫情翻来覆去,我有一阵子没更新。因为家里人七个人被隔离在四个地方,没人看孩子,我是真没时间,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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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大清新八旗的镶白旗固山额真那穆都鲁·赖塔其实是南明明李政权元首吴王李存真安插在满清内部的间谍。
此时,他已经将从自己的老主子,满清四大顾命大臣之一的叶赫拉喇·苏克萨哈那里听来的全部情报都透露给了来和他接头的明李情报部门二号人物柳河。
听了赖塔的话,柳河皱起了眉头,问道:“照你这么说,洪承畴那老匹夫能算到殿下会御驾亲征?”
赖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认为洪老狗可能是希望殿下能够御驾亲征吧?如果殿下亲自领兵救援徐州,那么他正好来个请君入瓮,一勺烩。如果殿下没有上当,那他就拿下赵爵爷。我估计他是这么想的。反正肯定是要撕一块肉下来!”
柳河转了转眼珠,点了点头,正还要问什么。突然听见外面压低了嗓音传话进来道:“主子……主子?快点吧,外面来人了。嚷嚷着要搜府!”
“什么?!”
赖塔和柳河二人俱是一惊,来不及问是谁要搜府便匆匆道别。
“快!六哥,你翻墙出去!”赖塔一边帮着打开后窗一边急着说道。
“我从前门进来的,然后翻墙出去,这像什么?如果有人问起来你怎么说?”柳河说道。
“哎呀,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有办法。你不是说我已经被盯上了吗?快,快走!”赖塔着急这说道。
“既然是这样,我不能翻墙走。我料定你家外面一定都给人包围了,我跳墙出去一定会被抓。”
“那怎么办?”赖塔问。
“要么你让我藏起来,时机成熟了我再走。要么……”
两个人还在商量来商量去,外面的人竟然已经破门而入。
“主子,主子!”只听见僧库勒大叫,“他们进来了!”
原来,是索丰带着人冲了进来。赖塔府上的家丁当下就被索丰带来的戈什哈按住抓了,僧库勒也被一个巴掌打倒在地,鼻血长流。
嘭!赖塔一脚踹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和冲进来的索丰打了一个照面。索丰全副武装,带着二十多个人一直冲到后院。
赖塔见了索丰当下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暴起,厉声骂道:“索丰,你这狗东西,你要干什么?”
此时的索丰不过是个佐领,也就是牛录章京。他的品阶和赖塔这个固山额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是由于两个人都做过俘虏,赖塔还是李存真的奸细,因此索丰根本就不怕赖塔,更是鄙视赖塔,由是失了上下尊卑。
面对赖塔的咆哮,索丰既不行礼也不害怕,当下轻蔑地哼笑一声说道:“卑职奉命捉拿细作,一干人等全都散开!”
赖塔指着索丰道:“你这背信弃义的东西,你是仗了谁的势?抓奸细抓我府上来了?老子念你是同僚,一起上过战场,平时你诸多冒犯也就不计较了。万万没想到,你这狗东西居然上门撒野!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提鞋你都不配?”
索丰说道:“在下正是奉了辅政大臣鳌拜主子的令,你要我问仗谁的势,我就是仗了鳌拜鳌大人的势。”
一听说背后主使是鳌拜,赖塔立刻气就短了一大截。但是在表面上仍然不能丢了面子,大声地说道:“鳌……鳌拜主子……那又怎么样?我家主子是苏克萨哈。同样也是辅政大臣,是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难道我还怕了你吗?你个狗东西,去哪里抓奸细不好,偏偏抓到我家里来了?我是镶白旗的都统,我家里会藏奸细?”
“行了,行了……我说赖塔大人,就别装了。你到底是谁,你是什么人,你我心中都跟明镜一样,用不着说出来。现在是你把人交出来还是我搜出来!”
“去你妈的!”赖塔听得一个装字,火气又起来了,大叫,“你三番五次和我作对,索丰,我告诉你,我赖塔对大清忠心耿耿。”
说着,赖塔走下台阶,就在院子中间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就跪了下去,抬起右手指着太阳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赖塔对大清忠心耿耿,如果我有半点忤逆,就让我死在万箭下,死无全尸!”
说完,赖塔站了起来,问索丰:“索丰,我问你,你是不是肯定我赖塔一定是个奸贼叛徒?”
“没错!”
“好!”赖塔道,“那你就和我赌对发誓,我赖塔要是奸细那我死。如果我赖塔不是奸细,不是奸贼,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你敢吗?”
一听说要赌咒发誓死无葬身之地,索丰还真是有点怂。但是,在场这么多人,如果不敢怕是很没面子。于是,索丰把心一横,咬牙说道:“有何不敢?不过,赖塔我发了誓,你得把人交出来。”
“去你妈的!老子他妈不是奸细。我都说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人!交什么人?交你妈啊……”
索丰怒道:“那你就让我搜!”
赖塔胸部剧烈起伏,气得脸色铁青,他指着索丰道:“如果你搜不出来,你就得和我一起去见太皇太后。我堂堂镶白旗固山额真容得你如此污蔑?让太皇太后评评理,要你命不要?”
“好!”
索丰当即发誓,然后派兵在赖塔府邸挨房搜索。
当搜到女眷的房舍的时候,赖塔拦住了一众戈什哈道:“这里是女眷!就算是有奸细,我能把奸细藏在女眷房里吗?”
其实,赖塔的话是在理的。虽然布木布泰掌握满清大权,但是从根本上来说满清还是一个男权社会,一般不会让女人干涉事物,更不可能让女人接触机密事务。奸细这种事就更不会让女人知晓了。女人最是唠叨,搞不好全都给说了出去,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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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什哈看了看索丰,索丰道:“搜,一间房也不能放过!”
“索丰!”赖塔大叫,“这都是女眷,你若是冒犯了女眷我有你好看。”然后赖塔转过头对一众戈什哈说道,“谁家会把奸细藏女眷房里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进去,我赖塔绝不放过你们。”
赖塔毕竟是镶白旗都统,戈什哈哪里敢招惹?本来是因为索丰的背后是鳌拜,这些高级侍卫才敢于搜查固山额真的家,现在赖塔摆明了说如果敢进去就要整他们,他们那敢进去?
戈什哈纷纷看着索丰,有人低声道:“大人,别难为小的们。要不……劳驾大人你亲自……”
其实,索丰也有点怂。他本来是个马甲,靠着出卖同伴上位,因为运气好,确实破获了南明在北京的情报站立了功,升为骁骑校。后来因为一再与赖塔作对被鳌拜看上,成了一个又实权的佐领,也就是牛录额真。
其实,镶黄旗的其他人根本就看不上索丰,就是因为大家都认为索丰上位不正。像巴勒山、噶尔汗这些人都是真刀真枪从死人堆你爬出来的。就这,才不过是个牛录额真。
虽然索丰也打了仗,可是终究没有经历过尸山血海,居然也混成了牛录章京,还凑合到了鳌拜身边,这谁能看得惯?
索丰自己也明白,所以他一直憋着一股劲想要立功。他知道赖塔是奸细,所以处心积虑要搬倒赖塔立功上位。
当下看到众人不去,索丰道:“全是孬种!我来!”
“索丰!”赖塔大叫,“这是我老婆的房间……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索丰哼了一声,推门而入。
大结局
一、谍战的大结局
索丰进入赖塔家女眷的房中,结果被赖塔的女人给打了出来。女人非说索丰打算非礼他,弄得乱哄哄的。赖塔大怒,揪着索丰去满清太皇太后布木布泰面前评理。结果当然是赖塔占了上风,索丰被革职。而柳河就趁着赖塔家女人发难乱哄哄的这个时机逃离了赖塔府中。
柳河为了能够把情报送到南京,于是强行召集了留在满清京城的满溢和左车。满、左二人分成两个部分满溢走陆路,左车走水路, 一起去南京报信。
索丰被革职,当然是非常不服气的。为了能够向鳌拜证明自己的能力,索丰一直盯着赖塔,搞得赖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柳河趁机跟赖塔一起设计了一个计谋,就是倚靠赖塔的奴才僧库勒透露给索丰消息。说是赖塔打算跟柳河接头,终于把索丰给引了出来。结果可想而知,赖塔什么事都没有,还把僧库勒这个奸细除掉了。索丰、僧库勒两个人统统落入柳河的手里。为了给苏炳和刁长贵报仇,柳河用蒙古煮羊肉的大锅烧了一大锅开水,将索丰烹杀其中。
为了进一步洗清赖塔的嫌疑,柳河居然将索丰和僧库勒的耳朵做成了熟食送给了鳌拜、苏克萨哈、赖塔以及索尼每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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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搞得鳌拜大怒,在北京城内大肆搜捕。这自然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南明明李政权的情报站早就已经离开北京转移到天津去了。赖塔的嫌疑也因此被洗清。
二、经济战
满清政权根本就不懂得经济战,居然铸造大白钱,还打算因此而搞垮李存真。可是,事与愿违,大白钱在满清自己的地盘上确实能够自由兑换大批的满清自己发行的其他铜钱。但是,这也不过是在满清地盘上而已。在南明李存真的地面上,老百姓和商人们根本就不认可满清的法令,你满清的政令也只有在满清的地面上才算数。在南明,大家都认可钱里面的含铜量。李存真地面上的五铢钱里面含有的铜和满清发行的大白钱是按照含铜量来兑换的。于是,李存真自己的商人,满清的商人都大肆地挖满清的墙角。
具体做法就是,商人们在李存真的地面上用五铢钱按照含铜量兑换大白钱,然后拿着大白钱跑到满清的地面上或者兑换铜钱或者套购物资。于是,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面满清竟然赔了个底朝天。
为了应对“钱荒”, 满清开始印发纸币。但是, 满清的纸币根本就缺少准备金,这导致满清的纸币从一开始就面临通货膨胀的危机,果然三个月不到,满清就面临了恶性通货膨胀。满清由此而实力大衰。为了挽回颓势,满清的新八旗强行南下。
满清在金融上自作聪明的后果是致命的,是满清灭亡的真正原因。自从打算跟南明明李进行金融战,满清的经济就一天不如一天。徐州会战之后,满清的经济情况进一步恶化。到后来暴发了通货膨胀,虽然这通货膨胀不像常凯申和他儿子那个时代,但是确也是让老百姓不看重负。满清的纸币根本没有人认可。许多人包括满清的商人和地方官员,此前为了牟取暴利大量地仿造大白钱等满清铸币,向其中添加其他金属,主要就是铅和铁,这也导致满清的铸币一样发生了大规模的贬值,满清的信誉一落千丈,而老百姓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金融战导致满清税收遭到重创,康熙六年的时候满清已经发不出官员的工资和作战部队的军饷了。
二、战事
壹.
满清方面依据原有计划迅速出兵山东。山东地区叛乱形式被立刻平定。山东和河南的绿营被洪承畴和范文程控制,蒋国柱被革职查办。不久,蒋国柱竟然死在狱中。蒋国柱一死, 一切秘密包括他忽悠顺治南下的秘密全都成为了这个时空的历史迷局。
贰.
李存真虽然得到了满、左二人的情报,但是仍然制定了先南后北的策略。原因也很简单,如果不能先拿下云桂黔地区的满清军阀,想要北伐就会面临巨大的风险。而且,明李政权的陆军主力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到了西南地区,如果这个时候调回来对付北面的洪承畴和范文程恐怕力有不逮,而且后勤可能也跟不上。
叁.
吴三桂、尚可喜和马雄等人的数十万军队终于被南明明李的近卫军和淮西军、高明瞻的部队以及由缅甸北上的明李武丹的部队,西营的李定国、白文选的部队围歼在广西。
尚可喜父子面临绝望的局势,无心再战。尚可喜自尽,让其子拿着自己的头颅向李存真投降。结果,李存真下令尚可喜家所有人全部枭首。吴三桂自尽,其手下的大将多被俘,然后被押解南京。马雄被俘投降。俺答公尚之信等也全部被扫平。
肆.
洪承畴南下非常迅速。赵无极在徐州城外集结兵力与之一战。结果,洪承畴竟然提前一百年发明了九进十连环的战术。首先让河南、山东绿营当炮灰,消耗了赵无极大量的弹药,然后再以汤若望、南怀仁制造的火炮轰击赵无极。淮东军在赵无极、折光秋等人的率领之下虽然顽强作战,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六个小时。最终赵无极被击败,淮东军阵亡六千多人,主力失去战斗力,无奈之下退守徐州城。满清八旗趁势围住徐州。、
伍.
就在徐州被围困的时候。曹海涛和郑家兵将组成的海军会师后猛攻天津。没有得手,然后攻打塘沽。在付出了巨大伤亡之后,明军占领塘沽,然后不顾一切地打算再一次围攻天津。由于天津此前被明军曹海涛部占领过,所以满清了解了天津的价值,花了大力气修筑工事。这一次,终于挡住了明军,明军几次进攻都没有得手,双方陷入僵持。
陆.
洪承畴和范文程听说明军从海上进攻天津,顿时慌了神。打算回去救援,可是北京的布木布泰却没有那么不堪。立刻命令北面警戒蒙古的满清部队进入北京防守,另一面又命令山西和陕西的部队入援勤王。白如梅于是命令手下的七万人救援北京。这一来就给了四川等地的闯营、西营机会。李定国,白文选等人趁机拿下保宁,然后攻打西安,很快将白如梅赶出陕西。闯营的李来亨、袁宗第等人再一次进入了西安,抱头痛哭。因为这是当年闯王李自成奠定自己基业的地方。
然而,面临明清争霸的徐州大会战,闯营和西营没有出函谷关东进河南,进军洛阳,而是打算继续追击白如梅,然后按照当年闯王李自成的路线再一次进攻北京。要给满清来一个围魏救赵。
柒.
面临赵无极新败。李存真并没有气馁,他集结了南军的全部精锐,包括新军,南京讲武堂的学生军,江西军以及魏春城和姚启圣镇压东南地区谋反而锻炼出来的部队全力北上。
李存真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是几百年以后的洪秀全,我有全力北上的决心。于是,大会战随即展开。在外围,李存真很快击败了镶黄旗,然后正面面对洪承畴的大军。
面对九进十连环,李存真打算以猎兵和骑兵对抗他。为此,李存真集合了所有的骑兵。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从朝鲜和济州岛运来的。骑兵全部配备了骑枪。
江西军和新军正面进攻,讲武堂的学生军组成猎兵,以带有膛线的南洋火枪兵大量地杀伤洪承畴军。双方最大规模的战役展开了,大炮轰击,火枪齐射,如果不知道还以为是来到了欧洲战场。双方打了七八个小时,从早上九点一直打到下午五点。
终于,明李的学生军和新军集结了起来,奏响乐曲,在严酷军法之下,列队前进,义无反顾地朝着清军正面大踏步而去。清军排成密集队形开火,朝着明军持续开火。此时由于明军距离清军还很远,清军的鸟枪和其他火枪准头不够,所以明军伤亡不大。但是明军距离清军七十步的时候,仍然没有停下,端着火枪,如墙而进,持续接近清军。清军再一次开火,这一次由于距离近了,明军出现了一些伤亡。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就补上,仍然保持这完整的队形。清军再一次上弹,可是明军仍然不开火,顶着清军的火力前进,明军已经倒下了四分之一的士兵,但是面临身先士卒的直到距离清军只有二十六七米的地方,明军开火了。第一轮射击,打死了清军九百多人,再两次射击,打死清军一千四百多人,直接打崩了清军阵线。清军终于支持不住,尖叫着逃跑。(此处模仿英法1759年亚伯拉罕平原之战)就在此时,明军吹起冲锋号,骑兵出动,步兵上了刺刀,全军冲锋。范文程、图海、苏拜、吴拜等人全部战死,洪承畴逃走了。
在这一次大会战中。沟壑脸萨哈林身先士卒,走在第一排。他手持四米多长的一杆钩镰枪,长枪上端挑着一面细长的长五尺六寸的红色三角号旗,一是为的是让士兵看到旗保持队形,二是为了鼓舞士气。他命非常好,在清军的三次齐射中没有中弹。但是却遇到了自己的挚友巴勒山。巴勒山在明军的三轮火枪齐射中没有被打死。等明军冲锋的时候,巴勒山拔出战刀喝令手下的八旗兵出战。在这局部地区,双方短兵相接。面对巴勒山,萨哈林也有犹豫,但是明军群情激奋,在冲锋号的加持下大呼进攻,终于巴勒山的战刀太短了,没有挡住萨哈林的钩镰枪,长枪刺入巴勒山腹部,巴勒山倒了下去。萨哈林曾经无数次地想到和巴勒山大叔重逢的场面,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种结果。萨哈林久久不能平静,毕竟巴勒山大叔还有妻子和孩子。现在巴勒山死了,妻子孩子怎么办啊?
独眼龙花果和他的战友乔四两个人和其手下士兵此前被从军中抽调出来跟着魏春城和姚启圣一起去浙江。配合地方部队去江苏、浙江一代镇压当地大地主和大商人的暴动。因为,李存真实施的一系列改革从根本上动摇了大地主和大商人的利益,他们就组织起来发动叛乱。最终还是被魏春城和姚启圣镇压了下去。通过镇压暴动,明李再一次得到了大笔资金。改革也得以推行了下去。
这一次,在徐州之战中,花果和乔四作为军官站在前面,非常幸运的是,花果和乔四都没有被满清的火枪击中。随后,清军战败,花果和乔四率领自己的部队追击清军。又过了三刻钟,花果率领军队竟然擒获了范文程。花果这一战之前就和乔四说,这一次是打八旗,他一定要砍个满人的脑袋好和季红珊姑娘交代,可是,仗打完了,花果还是一个满人也没打死。
孙大柱和戚大宝此时也是军官,两个人走在队伍的前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戚大宝腿部中弹,无奈之下只能退出战斗到后方养伤。再后来更是因为伤病而无奈退伍。虽然戚大宝退伍了,但是凭借这自己的军功仍然也算是吃香的喝辣的。季红珊姑娘更是以身相许,嫁给了戚大宝。当然了,这里对花果来说就有一些残忍了。爱情这个东西,哎呀,行就是行,不行终究还是不行。虽然花果的功劳名气都远胜过戚大宝,可是却仍然得不到季红珊的青睐。孙大柱却是一往无前,一点事也没有。王老六此前退伍,后来,他和魏春城一起当了村官,后来魏春城飞黄腾达,自然也没有忘记王老六。在江苏和浙江两地占压大地主暴动的过程中,王老六再立新功。徐州会战的时候,王老六根本就没有上前线,而是在后面做后勤工作,后来一直升官。昔日的长枪三人组也算是有一个好的结局。
捌.
洪承畴大败,率领参与军队一路往北奔逃。到了山东境内又被当地的于七武装袭击,更加狼狈地逃回河北。
此时南明明李越过山东已经攻入了河北,西营和闯营进入山西,两军终于在上党地区会师。此时正想要一起北上围攻太原。
玖.
曹海涛等人在塘沽地区获得了短暂的胜利之后就打算截杀洪承畴,可是洪承畴却巧妙地躲了过去。李存真下令,命令曹海涛等人立刻撤退,撤出河北地区。因为在朝鲜的明李情报部门传来了消息,朝鲜听说满清失败,于是又反了,可这一次朝鲜似乎是疯了。李棩下令朝鲜军的申浏和边茂率领四万四千朝鲜大军悍然越过鸭绿江打算进攻沈阳和辽阳等地。李存真命令曹海涛和郑家兵将立刻撤退,然后攻打葫芦岛,再一举拿下沈阳等地。
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曹海涛等人从河北撤退之后,竟然在渤海又一次遇到了荷兰舰队,这一次,荷兰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揆一投海而死。曹海涛等人回到旅顺,然后北上,一路非常顺利地占领了沈阳和辽阳。
拾.
康熙七年的冬天,寒风凛冽,满清已经摇摇欲坠,此时的满清只有京津、山西、河北和辽西地区了。明军没有北上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此时北方闹起了鼠疫。鼠疫的兴起和满清的金融失败有巨大的关系。李存真果断下令军队停止北上是完全正确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存真南京造船厂已经把船只都造好了。而炮神保罗的儿子黑尔和曹海涛的弟弟曹老九已经从荷兰回来了,靠着李存真的锦囊妙计,在第二次英荷战争中通过倒卖战争债券李存真赚得盆满钵满。由于黑尔带回了大批的金银,对南明明李来说又是一阵刺激。此时南明明李改革已经完成,其他的事情也都做好,来了一大笔钱,自然兴盛发达起来了,南明竟然展现出了无比的繁荣。
新建成的海军出海了,指挥官自然是李存真,此外还有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白驹等一众老臣。明李的海军来到日本江户地区,威胁日本幕府并且打了一仗,歼灭日军三万多人,竟然意外地使幕府倒台了。从此以后日本走上了半殖民地道路,五十年后,日本终于被明朝吞并。荷兰为了维护自己在东方的利益,竟然帮着日本,也在海战和陆战当中遭到了损失。
在一连串的失败之下,荷兰终于认清了形势。他们抓住了白景春,并且讲白景春献给李存真。而此时,白景春听力已经严重下降,视力也模糊了。一问才知道,离开南京回到南洋之后,白景春颓废不堪,胡乱做事,竟然得了梅毒,如今已经是梅毒三期,病毒侵入了听觉神经和视觉神经,接下来等待她的只有死亡。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也好。”
不久之后,李存真借口荷兰挑拨其内部团结,插手明李内政发动海军新军对荷兰展开远征。第三次明荷战争暴发,荷兰被一举击败。荷兰割让了巴达维亚,并且赔偿明朝损失。李存真又趁机拿下了马六甲地区。趁着自己胜利的东风,李存真一举击败西班牙,拿下了马尼亚,苏禄苏丹国也收入囊中,开启了对整个东南亚的征服序幕。
拾壹.
康熙九年,鼠疫终于过去了。李存真在关外的基地已经巩固。此时,中国历史上罕见的战争形态拉开了序幕。赵无极、吕英杰等人率领明李军由南向北进攻,李定国、白文选、李来亨等人率领闯营和西营的农民军由西向东进攻,李存真则在关外率领四万人进攻锦州,而天津也遭到了明李海军的威胁。
康熙才亲政不久,终于下令洪承畴、鳌拜等人率领大军出征。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希望能够借助萨尔浒之战的战术,对明军三路大军来个各个击破并获取最终胜利。满清拼凑了六万人,打算先难后易,出关先击败李存真。康熙和满洲贵族自己也有打算,击败李存真的话,他们还可以跑路回建州去,所以先打李存真。
怎么都没有想到。洪承畴再一次率军出了山海关。几十年前他在松锦之战中败给了洪太,现在竟然要面对李存真,自然是极为感慨。洪承畴自己说:我听说过一本书叫做《封神演义》,里面有一个闻太师,他师父说他一生万万不能遇到一个“绝”字,遇到了就会死,于是命丧绝龙岭。还有一本《水浒传》,里面有一个花和尚鲁智深,智真禅师说他必然“听潮而圆,见信而寂”,果然在杭州六和寺圆寂了。可惜啊,可惜啊,我没有这样一个好师傅。难道我洪承畴见不得松和锦吗?若是有人告诉我就好了。
果然,明清第二次松锦之战暴发。李存真成功实现了骑兵对清军的侧击。此时的清军骑兵装备简陋,低劣,而明军则是快马长枪。明军骑兵的决定性冲锋终于胜利。松山被攻破,锦州破城。清朝再也没有逃到关外的可能。洪承畴这一次没有束手就擒打算自尽。何天骄却远远看见,给了一箭,打落了洪承畴自尽的刀,导致洪承畴被俘。
李存真叫何天骄狠狠地鞭打洪承畴八十鞭子,然后斩首示众。在这一战中,鳌拜等人也都战死了。砍掉鳌拜脑袋的就是花果。
康熙八年,明军兵临北京城下。满清无力再战,许多人希望投降。遭到康熙和布木布泰的坚决拒绝。康熙八年端午节前一天,有人偷偷打开了北京城门,明军一拥而入。
三、众人的大结局
夏也舒最开始的时候看不上李存真,后来看得上了,李存真却没有了这份心思。徐州之战中李存真中了图海的毒箭,夏也舒为之诊治。李存真喝了药后,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夏也舒便睡在一旁。此后,两人才真在一起,可怜夏也舒三十多岁了竟然还是黄花大闺女。
白芷兰也就是朱琳芬一直被李存真软禁。期间,她还见了自己疯疯癫癫的姐姐白景春一次。让人意外的是,白景春见了白芷兰突然清醒了。两个人竟然聊了很多。李存真告诉朱琳芬,感情不是用来玩弄的。当年我年少无知,和你在一起,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为人夫为人父,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于是,朱琳芬被终生圈禁。当然,对外肯定不会这么说。白景春不久之后梅毒发作,浑身脓包破裂而死。这一场三角恋终于结束。
夏也舒的师兄,小汉奸孙舒被柳河设计弄死。
孙舒的族兄孙长青,也就是去逮捕马逢知的那个人,他一路升迁,可惜在徐州会战的时候中弹牺牲了。
马三奇继承了他父亲马得功的爵位,但是由于他是个大嘴巴,所以再也没有进过侍从室,却成为军中较为著名的副师长,后来攻打日本、真腊的时候立了大功。
魏春城虽然是个瘸子,但是天朝大度,不拘一格降人才,最终成为丞相。魏春城去了戏班子的小翠。
乔四立下大功,有钱了,也当官了。
花果少了一只眼睛,但是却立下赫赫战功,从娘娘腔成为了真正的男人。在锦州之战中阵斩鳌拜。可是回家之后发现季红珊已经和戚大宝结婚了。缘分就是这样,人世间的事情也是如此,不是你的怎么都没用。而且,天涯何处无芳草,纵然是半生执着又能如何?李存真想见一见这个从底层起来的“大英雄”于是在南京召见了花果和乔四等人。在这里,花果预见了陈杏梅……
李定国,白文选、李来亨等人囤聚在陕西防守西北。受到优待。其实,这些人都是农民军,他们和李存真的阶级属性并不冲突。
四、新的出发
击败满清之后,明李确定了两个方向,陆地上一定要战胜准格尔,然后夺取中亚,李存真还特意告诫了众人阿富汗是帝国坟场,一定不要进入阿富汗,绕道才是上策。另外一个方向就是海上,通过马六甲进入印度洋,然后建立太平洋和印度洋商业圈,构建一个大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