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盛宠:大帅的新娘》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01章:大帅提亲 暮春三月,淫雨霏霏,整座姑苏城沉静在氤氲朦胧之中,犹如温柔婉约的女子脸上蒙上一层薄纱。 “薄纱”下,依稀可见青色潮湿的石板路,一座接连一座的拱桥,深灰色乌篷船,河岸边吐绿垂杨柳,人头攒动的集市,商家招牌旗迎着东风飘动…… 妙笔丹青将这烟雨江南之景跃然纸上,风吹过,卷起宣纸边角,纤纤素手拿起镇纸石迅速将边角压住,皓腕上,玉镯散发莹润色泽,衬得女子的肌肤更加白皙无暇。 一幅画完成,女子嘴角满意地上扬,她放下画笔,走到窗口,一双素手撑着窗棱,探出头,上身前倾,深深吸吮潮湿且清新的空气。 天气暖和了,万物复苏,姹紫嫣红的春日终于真正地来了,这场雨过后,百花该绽放了。 时槿兮愈想心里愈愉悦,只因冰冷漫长的冬季太难熬,深冬时,她还生了一场大病,连续半个月卧床,此时想起,还皱起了柳叶眉,撅起樱桃小嘴来。 “槿兮小姐!”香兰的声音传来。 凭栏眺望的槿兮转身,一脸欣喜,“香兰,是不是有我楚笙哥的书信了?!”女孩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香兰忙是摇头,“小姐,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太太让我过来叫你回去呢!” “什么客人?”时槿兮顿时就失落了,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萧楚笙的任何音讯了。说话间,已然转身去收拾她刚作好的画了。 书画是她的爱好,也是特长。 “好像是,省城萧家来提亲的!小姐,会不会是您的楚笙少爷啊?!”香兰帮忙收拾,边喜悦道。她知自家小姐心上人是萧家的楚笙少爷,若真是,那自成一段良缘佳话了,任谁不喜悦? 会是楚笙哥让人来提亲的吗? 女孩失落的心再次燃起了希望,白皙柔美脸蛋上浮起两抹羞涩的红晕…… —— 时槿兮如何也没有想到,上门提亲的,不是她爱慕的萧楚笙,而是全省乃至全国人人皆知的直系军阀大帅,华北、江南总司令,萧慕白! 厅堂里,时家夫妇、时槿兮三口人面色迥异,提亲的媒人刚走。 “爹、娘!不是说来提亲的吗?为何聘礼都送来了?!”时槿兮看着厅堂里八仙桌、案板上摆放的丰厚的“全金六礼”和“十罗金”愤慨道,更教人气愤的是,父母居然没有把礼金退回去! 这表示他们同意了! 时母何氏一脸愁容,时父时宗秋面色不悦,拍着桌子站起。 “槿兮!注意你的言行举止!方才媒人在的时候,你差点闯了大祸!”时宗秋走到小女儿跟前,厉声斥责! 媒人在的时候,时槿兮没有好脸色,出于良好修养才没发脾气。 “那萧大帅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咱们又是什么地位,岂有退大帅的理?!”没等时槿兮反驳,时宗秋又喝道。 “可是,爹!槿兮有心上人!槿兮不想嫁给比我年长十几岁的大帅!此外,槿兮喜欢的是他的侄子,萧楚笙!”这是她的终身大事,时槿兮勇敢而直接地反抗道。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02章:非嫁不可 时家兄妹里,当属槿兮年纪最小,她虽年纪小,脾气却也是最倔的一个,时宗秋挥起右手就要打她,何氏连忙要护着小女儿,但时父的手终究还是没落下。 他深知自己的私心,看着如花似玉的小女,心头已然有些愧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岂是你自个儿能做主的?!那萧大帅虽长你十余岁,但也不过三十有六!无妻无子,亏待你了?!”时宗秋黑着一张脸喝,“婚礼定在下月初六,你不嫁也得嫁!” 时宗秋拂袖而去。 “槿兮死也不嫁给萧慕白!” “槿兮!”何氏赶紧拽住脾气倔强的小女儿。 “娘!我不嫁!我这辈子只嫁给楚笙哥!”槿兮红着双眼哭吼道,随即爬上了楼梯,回自己闺房去了。 —— 连着两顿饭没吃,槿兮将自己关在闺房里,死活不肯出去,一直哭着,眼泪都要哭干了。何氏怕她饿出个好歹来,命长工终于把房间的门撬开了。 她亲自端着银耳莲子羹及槿兮平时爱吃的糕点进了女儿闺房。 “你这丫头,脾气如何这么倔?!这样下去,以后在婆家会吃亏的!都怪我跟你爹平日太宠你、惯着你了……”何氏叹气道,看着背对着自己侧躺在床上的槿兮,她不停摇头,愁眉不展。 槿兮不言,仍嘤嘤抽泣着,想到自己就要嫁给那冷酷无情的萧慕白,和她的楚笙哥不能在一起,她的心都碎了,五脏六腑都扯着疼。 “槿兮,你也不要埋怨爹娘,那萧司令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他肯和咱家结为亲家,乃是时家的福分呐……”何氏在床沿坐下,白皙圆润的手抚上女儿肩头,语重心长道。 “再说了,他虽说是司令、大帅,但也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不是?娘之前去省城,曾有幸见过他一面,那般高大魁梧的身材,那英俊硬朗的容颜……” “娘!我比您更了解萧慕白!但是,他再俊帅再身份显赫,也不是我爱慕的对象,我爱慕的是他的侄子!”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萧慕白为何突然要娶她?! 因萧楚笙的关系,她在省城读女子学校的时候,曾在大帅府借住过三个月,与司令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槿兮!实不瞒你,这次这亲事,爹娘是对不住你,爹娘是有私心的……”何氏说着又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洋人的织布机进来后,咱家布庄的生意,越来越不如从前了,那洋人这次要买下咱家的老字号啊!” 何氏说着,流下了无奈的泪水。 时家世代以丝绸生意为生,时家布庄是百年老字号了,曾闻名全国。 听到这,时槿终于翻了身坐了起来,“娘!我怎么不知这回事?!” 何氏以锦帕擦了擦眼泪,“跟你说又有何用?你爹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大片了!要是咱家的老字号被洋人弄去了,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槿兮沉默了。 “槿兮,你嫁给萧司令,有他做靠山,那洋人还敢动咱家?虽说生意不好做了,但老字号还能保住,不是?”何氏又道。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03章:大婚前夕 年幼光景,她最喜坐在祖母身边,听老人家讲述时家老字号“清和布庄”的辉煌历史。姑苏城里,当属清和布庄名气最响,生产的丝绸布料,历代被选入皇宫做贡品。 老字号厅堂内,现如今还挂着乾隆皇帝御赐的牌匾。 如果老字号被洋人收去了,那将是时家的耻辱。作为时家的一员,她亦不舍。 槿兮双臂抱膝坐在床上,无助哽咽,柔嫩白皙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她想见萧楚笙,他是否知道她将被迫嫁给他的叔叔?为何没来找她? 他肯定是不知情吧? 不然,如何忍心让她嫁给别人?哪怕那人是他敬重的长辈?! “楚笙哥,你在哪?槿兮不想嫁给司令……”想到萧慕白,槿兮心底不由自主地一阵冷寒,记得每次与他碰面,她都是垂着头,不敢正视他一眼的,因为那男子强大给人以压迫感的气场,她委实敬畏他。 那是她遥不可及也不愿可及的男子。 不是她可以匹配,不是她喜欢的男子。 她喜欢楚笙那样,平易近人,温和无害的谦谦君子,她还喜欢他的朝气、爽朗。 不似萧慕白的权势滔天、深不可测。 槿兮想去省城找萧楚笙,但已是月末,时家已经准备好嫁妆和送亲队伍,准备于初二送她去省城待嫁。 路途遥远,要提前赶路,与省城的火车尚未开通。 —— 槿兮坐上了去往省城的马车,官邸来了数十人的迎亲队伍,皆是官兵,一路护送。 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也深知逃跑意味着什么,她没想逃跑,只想到了省城先见到萧楚笙,再向大帅求情。 昨夜,母亲一直劝说她要认命、听话,在司令面前做一个顺从、体贴的妻子。 她只当是笑谈,仍然抱着一丝侥幸。 —— 初三夜间,送亲、迎亲队伍才抵达大帅官邸。 舟车劳顿的疲惫,教槿兮疲乏,路上染了风寒,一直咳嗽,没见着司令,伺候她的是以前的那位春妈。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老妈子。 她先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狼狈后,才肯吃饭。 吃得不多,没胃口,一直向芳嫂打听萧楚笙,方知他早已于三个月前去参军了,是司令的意思。 槿兮心口冰凉,再无一点胃口,她记得,楚笙哥与她约定过,将来带她去法国学习西方绘画艺术的…… —— 次日,槿兮从后院去了官邸前院,她要见萧慕白。 周副官告知她,司令正在会议室与几名官员开会,请她于偏厅等候,命佣人送上茶水、点心及水果。 按习俗,她是待嫁新娘,婚礼前夕,不该与新郎官见面的。 周副官不知她所谓何事,怕司令怪责,于是禀报了。 “司令,您迎娶时家小姐,唐小姐那边会不会有异议?”军中将领无一不意外的,司令会娶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子为妻,许参谋抖着胆子问。 “我萧某想娶谁,还要经过唐家小姐的同意?!”坐会议桌主席位置,一身军装,气场强势的男子,冷哼道。他面若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几位将领立即摇头,“恭喜司令、贺喜司令!” 皆恭敬送上贺词,不敢再疑问。 会散。 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冷硬的男人甫进门,槿兮就感受到了那迫人的强势气场,她立即站起,垂着眼眸,恭恭敬敬地开口:“司令。”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04章:求他退婚 偏厅本就不大,落地窗帘都拉下,窗户未开,槿兮感觉透不过气来,随着男人的靠近,她感觉自己正渐渐地被他身上的浓烈的男人气息包围,那是成熟且危险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硝火味和烟草味儿。 她垂着头,见那锃亮的黑色军靴快到跟前时,连忙后退,后腰抵在了桌子边缘。 女孩明显是怕他的,萧慕白剑眉微挑,没再向前。 数日不见,她明显消瘦了,面色苍白。 “她们是如何伺候你的?!脸色这么难看?!”男人不悦道,转身就要去拨电话,要问责伺候她的女佣。 “司令!是我路上染了风寒……”槿兮连忙道。 萧慕白转了身,走近她,“抱歉,是我照顾不周,早知派汽车去接你了。” “不,我没事。司令,我找您有急事!”槿兮后腰仍抵着桌沿,畏怯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萧慕白对她的浓浓关切。 男人在椅子里坐下,仰着线条分明的俊脸,看着她:“请说。” “司令!实不相瞒,槿兮不想与您成婚!槿兮早已有心上之人了!恳请司令退了这门亲事!”她抖着胆子,双拳紧握鼓足了勇气,终于在萧慕白面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一双乌黑的眸子无畏地直视着他。 男人的神情并未有丝毫改变,瞧不出他的喜怒,但,槿兮感觉到背脊发凉,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来。 萧慕白是何许人物?岂是她这个平民小女子敢瞧不上的?她明白自己这是在老虎嘴边拔毛! “司令,槿兮只是个平民女子,实在不敢高攀您……”怕得罪他没好果子吃,她只好又道。 男人仍旧一言不发,槿兮愈加忐忑,“司令,您是英雄豪杰,是驰骋沙场的大帅,您的思想意识一定不与平民百姓那般平庸。自建国以来,一直倡导自由婚姻,婚姻应当建立在男女自愿、相互恩爱的基础之上,作为司令,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请您退了这门亲事,可好?槿兮求您了……” 看着深沉如山的男人,她不知,他此刻的心,如排山倒海般,巨浪滔天! 她不知,除了自己,还没有一个女子在他面前说“不”的! 她不知,只有他萧慕白不要的女人,没有不要他的! 她是第一个,唯一一个!偏偏还是他看上的女子! “你可知,我与你退婚,你时家的老字号就会保不住?时家的生意会越来越难做?”萧慕白说罢,抽出一根雪茄,迅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青色烟圈,眯着眸子,隔着袅袅烟雾打量她。 朦朦胧胧,那女孩儿,与他仿佛有千里之隔。 槿兮重重地点头,“槿兮明白!所以恳请司令,请司令帮帮时家老字号,时家老字号虽然是时家的,但是丝绸工艺,是民族的传承,作为司令的您,保护咱中华民族的传统工艺,也是为国家做了件好事呀!” 她其实很想说,这是他身为大帅的指责所在,怕又冒犯了他,只能如此委婉。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05章:被他强吻 她倒比他了解的还要冰雪聪明。 男人将雪茄重重地按灭在琉璃烟灰缸里,放下交叠的长腿,站了起来,欺身上前。 “时槿兮,你可知,我萧慕白曾是悍匪出身?你可知,我拥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曾不择手段?”男人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道。 她当然知道,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所以,我萧某不是你想象中的英雄豪杰,更不会管你时家老字号死活!此外,时槿兮,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帮助时家?毫无条件地帮你?!”男人嘲讽道,嘴角勾着轻蔑的笑。 槿兮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是高估眼前的男人了,她是有多愚蠢,愚蠢到相信他会为了民族传承,无条件地帮时家。 “司令,普天之下,比我美、比我好的女子,千千万万,槿兮不过是一介草民,再平凡普通不过,您为何偏偏选中了我?!”这是她近期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 她时槿兮不过刚满二十岁,一个弱不禁风,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的平凡女子,萧慕白怎么就要娶她了?!在她眼里,能够和萧慕白这样大帅身份匹配的女子,定然也是女中豪杰的女子,将帅之后。 男人不语,灼热的眸子似要将她灼伤。 “司令您难道不知道,我的心上人正是您的侄子……唔——”她的话音还没落下,男人一双大手捧住了她的脸庞,双唇强势地封住了她那喋喋不休的樱唇。 女孩脑袋轰然炸开,里面一片空白,从未曾与男子如此亲密过,她茫然不知所措,任由那双炽热的唇瓣在自己的唇上碾压、辗转、吸吮、啃噬,那火热的舌,甚至侵入了她的口中…… 男人的铁臂牢牢地圈住她纤细的娇躯,大掌抵着她的后背,不住地将她往自己心口按,吻愈来愈深…… 她被夺去了呼吸,快要窒息了,那么漫长,他终于肯松开她,稍稍回神,槿兮本能地抬起右手就要朝男人的脸打去,那皓腕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攫住。 “你……!”被男人如此轻薄,槿兮愤怒而羞恼,恨恨地瞪着他。 男人松开了她的皓腕,面色阴冷,“时槿兮,这世上只有我萧某不要的女人,没有不要我的女人!更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从今往后,把你心上的人剔除掉!对你、对他都是好事!” 他说完,拿起桌上的军帽,大步离去,留下一阵男性气息浓厚的劲风! “土匪!萧慕白你委实是个土匪!”槿兮追到门口,不怕死地吼。 周副官过来,满脸黑沉,“时小姐!请您住嘴!” 他这是好意,头一次见到敢如此忤逆、对司令不敬的女子! 真怕大帅会一枪毙了她! 作为萧慕白的副官,他也委实不明白,单身这么多年的大帅,为何突然想娶妻,为何偏偏是眼前这位不情不愿的小女子? 时槿兮是美,但也不是他所见女子里最美的。 槿兮一脸悲愤,眼眶涨红,“我到底哪招惹到他了?!还是楚笙哥得罪他了?!为何是我?!我本是要做他的侄儿媳妇的!”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06章:嫁给司令,你不亏 咱家司令,怕是鬼迷心窍了,非要娶你这对他没任何帮助的丫头片子! 周副官在心里回答一脸愤慨冲他质问的时槿兮,“时小姐,嫁给司令,你不亏,时家不亏,司令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楚笙少爷当兵去了,三年五载回不来,你们以前没婚约吧,时小姐还是甭想了。大帅和你的婚事,已然公开出去了,退不了!”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可不是一般的逆来顺受的女子,司令娶了她,以后怕是要花不少心思待她了。 作为副官,周奇勋也不太看好大帅娶妻这事儿,他与其他将领一样,希望他们的大帅能娶一名足以匹配他身份、地位,同时又在政治、军事上对他有帮助的女子! 唐元帅的长女就是最佳人选,大帅若娶了她,他在直系的地位就更巩固,无人能撼动了! 可大帅却无视唐大小姐的爱慕,冒着与唐家对立的风险,执意要娶这位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 “我可以等楚笙哥!”槿兮狠狠反驳。 “时小姐,请回后院吧。”周副官不再与她废话。 —— 槿兮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拘禁了,除了后花园,她哪都去不了,更别提逃出官邸了。 春妈劝她,叫她安安心心做待嫁新娘。 “时小姐,您看这婚纱,这蕾丝布料,这款式,多新潮啊!是法国的设计师亲自为您做的呢!您快穿上试试合身不合身,不合身我给您改改!”春妈拿来纯白的蕾丝面料婚纱,兴冲冲地对冷着一张脸的槿兮道。 槿兮置若罔闻。 “您是不喜欢婚纱?这还有一套旗袍呢,咱城里老裁缝师傅做的,可曾是清宫里的御用裁缝,给嫔妃们做衣裳的!”春妈接着热情地说道,槿兮依然无动于衷。 原以为来省城能见到萧楚笙的,不料,这一来就无法逃脱了。 她真的要认命吗? 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甚至畏怯,现在又恨上的男人…… 她的人生不该如此。 她就坐在窗口,失神地看着窗外,谁说话她都不理。 “时小姐,你婚后也这样的话,会吃亏的。”春妈叹了口气,将那两身嫁衣挂进衣柜里便出去了。 白纱纯洁无暇,大红旗袍端庄大气,但这一白一红,扎了槿兮的眼,刺痛了她的心。娘家为她准备可嫁衣,就在陪嫁箱子里,她懒得拿出。 嫁的不是如意郎君,再美的嫁衣,不过徒增讽刺。 窗外有什么物体落下,好似风筝,突来一股冲动,槿兮快步出去。 果然,是一只风筝,那风筝掉在了院落里,那似曾相识的图案,扯了她的心窝。 “楚笙哥……”槿兮恍惚着喃喃自语,走去了院子角落,捡起风筝的那一瞬,她的心颤抖不已。 看着它,仿佛看到了萧楚笙,他亲手糊了只风筝,而她的亲手描绘出图案,这图案,她如何不识?! “楚笙哥!”槿兮拿着风筝就要往外跑,颤抖着双唇。 是他! 是他回来了,这只风筝是他们曾经一起制作的! 被侍卫拦下,槿兮这才有了点理智,忙是将风筝藏于身后,乖乖回了房间。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07章:私奔去北方 是夜,槿兮突发胃绞痛,疼得脸色煞白,几乎在床上打滚,春妈慌得六神无主,大帅和周副官去参加晚宴还没回来,她立即叫人请大夫过来,大夫也无策,让送去西医院治疗。 春妈陪着槿兮坐府里的轿车去了西医院,看着槿兮被送进了急诊室。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见槿兮出来,春妈只好进去找—— 急诊室里,哪有时槿兮的踪影?!医生、护士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没一个人知道时槿兮,仿佛她根本没来过。 —— “楚笙哥!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槿兮,终于来到了他们约定的地点,看到站在角落里的男子,她奔了过去,摘掉口罩,激动地说道。 “槿兮!”萧楚笙说罢,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槿兮也不再顾及礼节,反手抱住了心上人的身躯。 两人犹如苦命鸳鸯,紧紧拥抱。 “槿兮,我担心叔叔马上就追来,你先别问那么多,跟我走!”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青城每寸地皮都是萧慕白的,就怕他们已经发现槿兮失踪了,所以,得赶紧逃! “楚笙哥,我们去哪啊?!”槿兮还是忍不住地问。 “别问,跟我走!”她被萧楚笙拉着手走着,不一会儿上了一辆轿车,司机与他认识。 —— 萧楚笙带她去了火车站,要与她私奔去北方。 “槿兮,你是不是不愿跟我走?”萧楚笙手里紧握着两张火车票,与时槿兮藏在角落,见她面露难色,他一手抚上她脸颊,问道。 “不是!楚笙哥,见到你,我着实欣慰!可是,我们这样,能逃得远吗?如果我们逃了,大帅怕是不会放过我家人吧?还有你的前程……”她很想和萧楚笙在一起,可以奋不顾身,但是,她的家人怎么办呢? 看着萧楚笙的脸色变了,怕是他误会她不够爱他,连忙又道:“楚笙哥,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想想两全的办法。你是大帅的侄子,是否能跟他求求情?” “跟他求情?哼,就算我是他亲儿子都没用!槿兮,我们快进站!我们去北方,再想办法出国!”萧楚笙说罢,拉着槿兮往进站口走去。 旅客太多,排着拥挤的队伍,不少插队的。萧楚笙一手拎着皮箱,一手圈着槿兮的肩膀,将她牢牢地拥在怀中。 如果逃不了,后天她就得和萧慕白完婚,到那时,她就真是萧慕白的妻子,和萧楚笙更无可能了。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她想到曾经思念萧楚笙的时候,常念叨的这句诗,现在,她有机会与他私奔,她还要犹豫踟蹰什么? 萧楚笙能够触犯军纪,冒着被枪毙的风险带她私奔,如此情深义重的男子,她如何舍得辜负? 只愿萧慕白能网开情面,在他们离开后,不要为难她的家人…… 想到那个人,槿兮背脊一阵寒凉,缩紧了身子往萧楚笙怀里偎靠。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08章:他来了! 人群速度太慢,他们急于进站,萧楚笙不顾绅风范,拉着槿兮往里挤,“请让让!我们赶车!请让让!” “你们要赶车,大家都要赶车!”这个点进站的,都是乘坐同一列火车的旅客,很多人反驳,甚至有的人开始骂骂咧咧的,场面更加嘈杂混乱。 少顷,这嘈杂混乱戛然而止。 火车站外的马路驶来一支车队,军车在小广场上停下,一个个持枪岗哨从军车上下来,他们与火车站的岗哨不同,各个背着刺刀长枪,脚踩马刺锃亮的军靴,排成两列队伍,同等的身高,同等的身材,军帽下是清一色的冷肃容颜。 看到他们,槿兮的心徒然一颤,本能地往萧楚笙怀里缩,抬起下颌,他默契地垂首,两人四目相接,她那乌黑的眸子里透着担忧和畏怯。 仿佛在对男子说:他来了,我们怎么办? 这些官兵不是一般岗哨,他们可是萧慕白萧大帅的近身侍卫! “敬礼!” 那两列戎装近卫整齐肃穆地上枪行礼,闪烁着冰冷光芒的刺刀,笔直地刺破黑夜。 旅客还不知怎么一回事,只见数人簇拥着一个人走过来,为首的那人一身戎装,身材高大魁梧,一身冷酷,身披毛呢军大衣。 “那是萧大帅!” 很多人认出了他,不敢出声,在心里敬畏而崇拜地叫着他。 人群之中,一对年轻人,看到他的到来,已然绝望。 萧楚笙暗暗吸了口气,嘴角苦涩上扬,转瞬恢复镇定,将槿兮的手握得更紧!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萧慕白沉稳如山,面无表情,唯有那一双目光锋利如刀刃,笔直地射向人群中的两个人。 男的是他的亲侄子,女的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今夜计划私奔! “叔叔!槿兮是我的恋人!你以强取豪夺的手段逼她嫁予你,是违背纲常伦理!有失您作为万人敬仰的大帅威严!”萧楚笙打破沉寂,上前一大步,将槿兮护在自己身后,冲萧慕白大声道。 他背脊挺直,不卑不亢。 人群已然被他的侍卫驱散,他们二人被士兵团团包围住。 萧慕白未看侄儿一眼,那双如炬目光紧锁着脸色煞白的槿兮,“时槿兮,过来!”他沉声一喝。 那目光、那语气,仿佛透着不容她反抗的威胁! “萧慕白!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你为什么要逼我?!放了我和楚笙哥不好吗?!他是你侄儿!”槿兮歇斯底里地吼,挡在了萧楚笙的前面。 一身威严的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从枪套里拔出手枪,那枪瞄准了萧楚笙的头! “不!”槿兮吓得脸色更加惨白,她摇着头,张开双臂,本能地护着身后的心爱男子。 “楚笙,你无视军纪,私自离开部队,仅仅这一条,就该死!现在,要带我的未婚妻私奔,罪加一等!今晚我若不杀你,委实有损军威!”萧慕白冷冷道。 萧楚笙立即上前,被槿兮拦住,“萧慕白!是我要他带我走的!要杀要剐,你冲我来吧!” 槿兮无畏地护着萧楚笙,视死如归地吼。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09章:结婚证书 “砰——” 一记枪响,子弹从她的腿边擦过,下一瞬,她身后方的男子,徒然倒地,发出痛苦呻吟! “楚笙哥!”女子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她转身就见萧楚笙抱着汩汩流血的右腿,疼得在地上打滚! 萧慕白真对自己的亲侄子开枪了! 此时此刻,槿兮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有多心狠手辣! “楚笙哥!”泪水汹涌而出,她跪在地上,抱着萧楚笙哭喊着,一双泪眸恶狠狠地瞪着萧慕白,“他是你侄子!你从小是被他父母养大的!萧慕白,你还是人吗?!你这个土匪!” 关于萧慕白的事,是萧楚笙告诉她的。 萧慕白自幼父母双亡,年幼的他是被哥嫂抚养长大的。 “时槿兮,你再不过来,我保证下一枪是他的脑袋!”男人无动于衷,依旧冷酷无情,枪头瞄准了萧楚笙的脑袋。 “卑鄙!无耻!”槿兮恨恨地咒骂,看着一地的鲜血,看着脸色煞白的萧楚笙,她心如刀绞,她很怕他会死,怕他这条腿会废了…… 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槿兮……别,别跟他走……不要嫁给他……不要……”萧楚笙痛苦道,然而,被威胁的槿兮,一步一步,朝着萧慕白走去。 “不许杀他!他要是死了,我就死!赶紧给他找医生治疗!他的腿要是废了,我也不活!”哪怕威胁他没有用,她还是不肯向他屈服。 “时槿兮,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萧慕白冷哼道,拽住她的手臂,拉着她便走。 他对周副官投了一个眼神,周副官会意,立即让人把萧楚笙抬走。 —— “不要再做无畏的反抗,乖乖从了我,你的家人,你的楚笙哥,才会好过!”车厢内,充斥着男性气息,以及那似乎还没有散去的硝火味儿。 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冷声警告。 “司令,威胁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您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槿兮无畏地直视他,不屑地嘲讽。 “我说过,我是悍匪出身,本就没什么好名声!”萧慕白嘴角上扬,俊脸对着身边这脾气倔强,不与一般女子柔弱的人儿,对她,似乎愈发想让她全身心地顺从了! 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她! 面对如此霸道、无耻、卑鄙且权势滔天的男人,槿兮感觉自己真是不得不认命了! “萧慕白,就算你逼我嫁给你,得到我了,我发誓,这一生我只会恨你!”她决绝道。 男人不以为然…… —— 她不知道萧楚笙怎样了,只能在心里为他默默祈祷,后院的侍卫看得更严,眼见着,大婚的日子就到了,前夜,萧慕白过来,丢给她一份结婚证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织。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结婚证书上的誓词,在她看来是无尽的嘲讽! “楚笙的腿是保住了,今后再不能参军,痊愈后,让人送他去法国,你若为他好,就趁早对他死心!”萧慕白丢下这句话,走了。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0章:烛火摇曳,新婚夜 第010章 红烛静静地燃着,火光晕黄,西洋风格的洞房内,一片醒目的大红之色。 大红色绣着“双喜”字样的锦缎桌布罩着案桌,镶金高脚果盘内供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身着刺绣大红袄裙,端坐在床沿的新娘,已然褪去凤冠霞帔,一头乌黑秀发已然梳成垂丝刘海发式,娇俏如桃花般的面容,神情却是冰冷,与卧室内的喜庆格格不入。 她抬起下颌,环顾房间,双眸看着西向位置,黯然失神。 她当真已成司令夫人了,当真已是萧慕白的妻子……她和楚笙当真已不可能了? 想到萧楚笙,胸口如剜心般地疼着、绞着,拿着红色喜帕的素手紧紧按住心口处,她闭上双眼,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门板突然被人粗鲁踢开,时槿兮豁然睁眼,还没来得及拭去脸上的泪珠,那一身军装的男人带着一身烟酒气已然矗立在了她的跟前,下一瞬,那粗粝大手扣住了她尖细下巴,抬起了她的倔强小脸。 萧慕白那双黑沉的眸子,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时槿兮梨花带雨的娇嫩俪容,嘴角嘲讽上扬,“为那小子掉眼泪,值得?我的夫人!” 他狠戾道,粗粝的拇指与食指抬高了她的下巴,捏红了那白皙。 美人儿一双杏眸圆睁,无畏地怒视着他,“值得!”她咬着牙狠狠道。 “时槿兮,你已然是我萧慕白明媒正娶的妻子,竟还想着别的男子,不守妇道,可知廉耻?!”萧慕白恼怒道,松开那快要被他捏碎的细嫩下巴,魁梧身躯往后退了一大步。 与她保持一点距离,不然,他真怕自个儿会一枪毙了她! “萧司令也知道廉耻二字?!我再不知廉耻,能比得上您这位只会强取豪夺的土匪吗?!”她双拳紧握,反嘲讽他道。 男人听罢,已然解开了军装腰带,嘴角上扬,随即朝着床上的美娇娘强势压去。 “你别碰我!” “既然在夫人眼里,我萧慕白是个土匪,那今晚,我也不管你是否愿意了!”大红的喜服衬着她赛雪般的肌肤,娇嫩的人儿,已然点着了男性火焰。 大手一扯,那袄裙扣子便被撕开,露出大红色的肚兜,白皙幼滑雪肌…… 男人的双眼犹如嗜血般的红,就在他要进一步进犯时,锋利的刀锋横亘在了他的面前! 时槿兮的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剪刀! 握着剪刀的手,明显在颤抖,“你别碰我!我讨厌你碰我!”知道这剪刀不会把他怎样,于是,她将剪刀的刀锋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再动我,我死给你看!”她吼,眼泪也涌了出来,紧闭双眼,全身都在瑟缩抖动着。 看着她的眼泪与绝望的样子,萧慕白心口一窒,“我他.妈就不明白了!我哪一点比不上那小子?!”萧慕白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躺在大红喜床上,一身红色露出赛雪肌肤的人儿,咬牙道。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1章:一生一世,他只娶她一个! “我不爱你!我讨厌你!我恨你!我只想和楚笙哥在一起!”槿兮闭着眼回答他,手还死死地握着剪刀,刀锋抵着白.皙的脖颈,刀尖已然刺破了肌肤,渗出殷.红的血丝来。 她宁死不从。 萧慕白心口升起一股怅然,在床沿坐下,“我今晚不碰你,把剪刀放下,听话。” 声音里透着槿兮察觉不到的一丝温柔。 她也不想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过是想威胁他,保全自己的清白。也没以为会奏效,只是不料,这一招竟真对他管用了。 他从她手里拿走了剪刀,随即丢在了地上,“愚蠢!”看着那渗出.血丝的肌肤,男人愠怒道,粗粝的指腹轻轻地抚上那一点。 槿兮立即爬了起来,身子往后躲闪,躲到了大床最里面,双臂环胸遮掩住裸.露的肌肤,防备地看着穿着军装,一脸柔和的男人。 “槿兮,不管你心里愿不愿意,名分上、法律上,你已然是我萧慕白的妻子!你不可能躲我一生,而我,这一生就认定你这么一个妻子,你可别盼望我会跟你离婚!”看着躲在床里面的人儿,他声音低沉,霸道、强势,透着不容她反抗的坚决! 这话若是从别的男人口中说出,做妻子的还以为丈夫有多情深义重呢…… 一生一世,他只娶她一个! 可他是萧慕白,土匪说的话,她不信!更不觉得动听,只觉刺耳! 她也不知自己能躲他多久,能躲一天是一天吧…… “明日,我亲自带军出征,归期未定,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清楚,等我归来,我希望看到的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你!”萧慕白说完离开了这喜庆的洞房。 许久,槿兮才意识到萧慕白是真的出去了,她也终于缓过神来,忙跑到门口,将房门的门闩给插上了! 她背抵着门板,仰着头闭着双眼,长长地深吸口气,庆幸这个新婚夜总算逃脱了萧慕白的虎口。 可是,又能逃到几时? 他是强势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大帅,她已是他的妻,事已至此,好像唯有认命,为了萧楚笙,为了父母、家人…… 即便知道应该认命,但她心有不甘。 她仍深深地爱着萧楚笙,仍抱着和他在一起的幻想。 —— 萧慕白果真出征去了,这对槿兮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她现在是官邸的女主人,全府上下,无人不尊敬她,对她有求必应。唯独,当她要出府时,还是被岗哨拦住了。 他们不让她出门,说是萧慕白交代的,理由是城里最近比较乱,她出去不安全。 槿兮当然明白,萧慕白这是怕她逃跑呢。 她本是想出去买作画材料的,后来交代佣人去买了。 暮春三月,庭院里的花儿相继吐艳,后花园里姹紫嫣红。她每日不是看书就是作画,画庭院里的玉兰,画翠竹,画后花园里的假山、水池、锦鲤…… 日子也算清闲、自在。 只是她心里还记挂着萧楚笙,也不知他腿上的伤怎样了,会不会落下残疾? 想起那一晚,她仍心有余悸,天下当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男人?为了一个女子,那样残害自己的亲侄子!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2章:是否想去给他送行? 在萧慕白出征后的第二十天,槿兮收到了一封书信,萧楚笙亲笔所写。 他在信中道:腿伤并无大碍,痊愈后可活动自如,勿挂记。本月末,乘远洋轮渡赴法留学。缘已至此,望尔珍重,珍重! 言简意赅两行字,却教槿兮泪千行。 纤纤素手紧紧捏着信纸,泪眼模糊,羽睫眨动,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缘已至此”几个字上,墨迹晕染开,她的心已如刀割。 缘已至此…… 所以,楚笙哥,你是妥协了,放弃了吗? 槿兮抬眼,泪眸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终于抑制不住地哽咽出声。 她多想和萧楚笙一起去法国留学,异国他乡,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相知相守。 “槿兮,你是天生的画家坯子!如若有大师指教,一定更出色!跟我去省城吧,我带你认识几位有名的画家!”三年前,她与萧楚笙在小镇邂逅,在相互了解后,他对她如是说。 后来,她真的来了省城,学习绘画,寄居在这大帅官邸。 “槿兮,想不想学习西方美术?将来我带你去法兰西留学,可好?”四个月前,他对他如是问。 槿兮趴在桌上哭泣,回忆着与萧楚笙的约定,相知相爱的过程,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也更恨扼杀她的爱情的刽子手,萧慕白! 春妈站在房间门口,透过虚掩的房门看着里面正在哭泣的夫人,缓缓摇头,叹了口气,带上房门又下楼去了。 一楼客厅,电话尚未挂断。 “司令,夫人她,午睡了,睡得正香甜,我没好叫醒她……” 彼时,萧慕白掏出胸前口袋里挂着的怀表,打开看了眼时间,“撒谎!她不肯接我电话?” 这个点,她早已午睡好了,萧慕白不悦地问。 “司令,不是不是,夫人她,她,在房间里,哭着呢……”春妈怕司令怪罪,忙是说出了实情。 哭? 因为收到了楚笙书信了? 虽远隔千里,但,她的一举一动,他皆了若指掌。 随手将电话重重一丢,他拿了根雪茄走去了窗口,点上,兀自抽着。 男人眉心深锁,高大的身躯,少了以往的霸气、威严,满是孤寂、落寞。 即使背负骂名,用了强取豪夺的手段,也要把她的名冠上他的姓! 为何? 只有他自个儿知道答案! —— 槿兮不知萧楚笙究竟是哪天离开,这天,她接到了萧慕白的电话,也是她二十几日来,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她本不愿接的。 “时槿兮,我问你,是否想去给楚笙送行?”萧慕白的话,教槿兮心惊。 “司令又想怎样?”怕是他知道楚笙给她写信的事了吧?又怕他们私奔,所以要为难他们? “楚笙下午五时的轮渡,你若想见他,我让人送你过去!但你要保证,这次之后,不许再想着他!”萧慕白命令道。 “好,好,我答应你!”想到下午就能见到萧楚笙,槿兮什么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今日若不见,兴许这辈子她都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3章:伊人已作他人妇! 法国梧桐抽出新芽,嫩绿的叶尖染着莹莹水珠,轿车动了,高大的法国梧桐往后移动,枝头的新芽已然模糊在江南烟雨中。 车上的女子,一身素雅旗袍,裹着黑色披肩,头戴黑色礼帽,脸上笼着一层黑色纱网,纱网之下,隐约可见落寞的柔美脸蛋。 汽笛声由远及近,呜咽长鸣声,教人惆怅。 “夫人,到了。”坐于副驾驶座位的警卫恭敬道。 槿兮抬起黑纱,一眼望去,便是那浩瀚的灰蒙蒙的江面,岸边,停靠着一艘巨型轮船。 楚笙呢? 她的楚笙哥在哪? 少顷,她被春妈扶着下了轿车,六名警卫随行,护送她到附近一家咖啡馆。 “夫人,楚笙少爷正在包间里等您,司令交代,予你们一刻钟的时间。”那警卫恭敬道。 随即,包厢的门被推开,槿兮只身一人进去。 贵宾包厢不大,却有半间房大小,刚进门,她便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的男子。 一身立领中山西服,容颜俊美,风度偏偏,看到她,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就要站起,然,腿伤尚未痊愈,他的动作稍显不便,她忙是奔了过去。 “楚笙哥,你不要站起了!”槿兮心疼道,撩起面纱,一双凄楚水眸紧锁他的腿。 隔着西装裤,看不见任何伤痕。 再见伊人,伊人已作他人妇。 萧楚笙隐忍、克制着,看着对面楚楚动人的人儿,迟迟不曾开口。 “楚笙哥,你怎不说话?”槿兮望着他,哑声道。 “我不知该叫你名字,还是叫你一声婶子……”萧楚笙苦涩道,垂首拿着勺子搅着咖啡,嘴角的笑容里藏着苦涩。 槿兮的心,狠狠一绞。 无论曾经如何,她现在,确实是他的婶子。 她深吸口气,喝了口苦涩的咖啡,“楚笙,把我忘了吧!对你,对我,都好。” 萧楚笙蓦地抬起头,目光凄楚地锁着她,“你被他征服了?!” 此刻的萧楚笙,内心里是自卑的,他是万人敬仰的大帅,成熟、英俊,省城里,无数女人为他倾心。眼前的人儿,又岂能意外? 槿兮忙是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恨着他,是他拆散了我们!他是用她的权威禁锢了我的人,但是,他永远征服不了我的心!”她坚定决绝道。 听着伊人的话,萧楚笙不知该暗自高兴还是难过,“槿兮,到了异国他乡,我会努力进取,风风光光地回来!到时……” 承诺的话,到底是没勇气和底气说出口,他顿住,从兜里掏出一只锦帕,放桌上推到她面前,槿兮打开,里面是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口琴。 “这只口琴你收下,记起我的时候,对着西方吹一吹,也许,我能听到。”萧楚笙克制道。 槿兮不住地点头,她从脖子里掏出贴身的物件,那是一枚玉观音,刚要开口,包厢门被人敲开,提醒他们,时间到了。 一对深情、纯情之人,再次被拆散。 经此一别,重逢再难。 萧楚笙被人推走的时候,转过头对她喊:“不要放弃美术梦想!”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4章:歌女阮香瑜 槿兮没有忘记,甚至要求去外面作画,找昔日的美术老师求学。许是萧楚笙已经离开的缘故,她的要求被准许了。 每日上午,用过早餐,她便坐轿车出官邸,去往老师家学习绘画,还认识了一名来自法兰西的画家,弗兰克先生。 受弗兰克先生的影响,槿兮对油画创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江南水乡、鸟语花香等不再以水墨画的方式呈现,而是用油墨重彩的方式展现出来,着实新鲜! 这一日,春妈终于等来了早出晚归的槿兮。 “夫人,您可回来了!这都快午夜了!”哪有这样不安分的司令夫人?!就算是普通的大家闺秀,也没有成天往外跑,还玩到很晚回来的! 她像没事人似地说道,丝毫不在乎芳嫂语气里的不满,说着,解开发髻,摘掉发卡,拿了睡裙就往浴.室走。 “夫人!听说司令就要回来了,您还是别总出去的好,回头他怪罪了,我又得受罚了!”春妈跟上,忙说道。 春妈不提他,她差点忘了萧慕白的存在了,这些日子,她每天出去画画,认识了不少新朋友,过得好不潇洒惬意! “我出去,是经过他的准许的!”槿兮任着性子道。 “那您也不能这么晚……才回来呀!您毕竟是妇道人家,又是身份显赫的司令夫人,会教人说闲话的……”芳嫂皱着眉,小声道。 “我又没做什么男盗女娼的事儿!”槿兮说完,将浴.室的门重重关上。 春妈长长地叹了口气。 —— 霓虹灯光闪烁,歌厅内,热闹非凡。槿兮坐在贵宾包厢隔断,新奇地看着穿着旗袍的女人和穿着西服的男人在跳交际舞,舞台上,省城最红的歌女阮香瑜一出场,交际舞散去,观众纷纷鼓掌,等待她一展歌喉。 槿兮也跟着鼓掌,她喜欢阮香瑜的歌声,还买了她的唱片,无聊的时候,会听一听。萧慕白是悍匪出身,粗.鲁、野蛮的硬汉,哪懂欣赏,但家里的新潮玩意儿,应有尽有。不过,这在槿兮看来,他并非是有品位,而像个暴发户。 阮香瑜站在台上,一双美.目总是在第一时间看到角落里坐着的与众非凡的女子,那是司令夫人,他的妻子。 无疑,她是美丽的,不是一般女子的娇艳之美,她美得出尘,气质不俗。 是她们这些妖.艳歌女所无语匹敌的。 歌声到了高.潮,人们又开始翩翩起舞。 一位穿着白衬衫黑色腹扣马甲的俊美男子端着水晶高脚杯来到她的桌边,“这位小姐,可否赏脸共舞一曲?”男士绅士礼貌地问。 “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槿兮愣了下,仰着下颌看着眼前的美男子,忙道。 “那,这杯红酒,我请你的。” “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喝酒。”槿兮又道,男子在她对面坐下了。这男子很面熟,好像在官邸见过。 “这是葡萄酒,不比白酒,不会醉人,当饮料饮便是。”男子又道,将酒杯推到了她面前。 槿兮试着喝了一口,果真,没有白酒的烈。 “小姐一个人出来玩?” “我来听阮小姐唱歌!”槿兮大方道,此刻,她已想起,结婚那日,是这男子嚷着闹洞房的,想必是萧慕白的朋友。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5章:萧司令突然来了! 新鲜的,舶来事物接触多了,槿兮也就不觉得一个女人家晚上来这样歌舞升平的场所有何不妥。男人可以来,女人为何不可? 这已不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社会。 她与这位萧慕白的朋友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一杯红酒已然见底。 “小姐可知,香瑜小姐与萧司令的关系?”柔美琉璃灯光下,女子面颊白里透着潮.红,朱.唇红.润染着一滴赤红美酒,粉.舌轻.舔,将那美酒卷进口中。 男子凑近她耳畔,小声道,举动很是暧昧。 头有点眩晕,槿兮本能地看向台上那穿着黑色胸口至领口处是镂空蕾丝的旗袍的歌星,阮香瑜。 “她和萧慕白,是什么关系?”槿兮好奇地问,即使她还单纯得紧,也能从对方那听出他们非比寻常的关系。 “陪我跳支舞就告诉你!”男子看了眼怀表,扬唇,露出绅士儒雅又莫测高深的笑,尚未经槿兮同意,已经将她拉起,强势地带她进入舞池。 舞厅穹顶,数个散发出五光十色的灯球,缓缓转动,灯光时而照射在她身上,时而离开,槿兮只感觉天旋地转,已经分不清是身子在转动还是头晕。 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属于萧慕白的,那张英气逼人、颠倒众生的俊脸了,腰部突然被禁锢住,而后,双脚腾空,更晕了…… “杜如墨!你是找死么?!”霸气的声音传来,槿兮确定,是萧慕白的声音,自己好像正被他横抱在怀中,她扭着身子想要下去,好多人在看…… 他怎么来了?! 萧司令突然到来,歌舞厅里的喧嚣戛然而止,只见那霸气的男人,径直走到歌舞厅老板杜如墨,杜四爷的跟前,强势地从他身边抢过一名身材婀娜,气质不俗的女子,而后打横抱在怀中。 大庭广众下,一身戎装的萧司令,面色阴沉,怀中抱着的女子正不安地扭着,他旁若无人地抱着她,身后跟着一对人马,霸气地出了歌舞厅。 事后,大家才知道,那名女子,正是萧司令的新婚妻子。 —— “萧慕白,你放开我,我不要被你抱着!男女授受不亲!”醉了酒的槿兮,在男人的怀中不安扭着,抗议着,轿车正在疾驰。 “时槿兮,你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那种地方,你一个人也敢去?!”萧慕白对怀中的人儿又有了新的认识,原以为,她是一个乖巧的小家碧玉,却不料…… “我高兴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醉酒的人儿,什么都不怕,任着性子撒泼着,“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 萧慕白反倒是笑了,看着一脸潮.红,胆大妄为的小女子,目光里尽是宠溺,“男女授受不亲,你还和杜如墨拉拉扯扯?!再说了,你忘了自个儿是我萧慕白的妻子了?!” “我不是!不是你的妻子——唔——”他再一次以强势而霸道的吻堵住了她那红艳艳的檀香小口,不顾车内还有下属,放肆啃噬、品尝,如痴如醉……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6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槿兮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窒息死的,他才松开她,她的头更晕了,呼吸困难,满车厢的烟酒气,她从萧慕白的怀里坐起,摇下车窗,趴在了窗户上,头伸到外面,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这才好受许多。 好一会儿,她被男人抱了回去,“别再乱动,再动我还要亲你!” 她真的不敢再动。 —— 槿兮是被萧慕白抱着进入后院的,后院里的仆人全部被他遣走,他抱着她,直奔二楼主卧室。 “我想吐,我要吐了……”刚被他放在床.上,槿兮难过道,萧慕白忙是拿起地上的痰盂,往她嘴边送,她狼狈地吐了出来,男人一只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边黑着脸在心里道:这该死的杜如墨! 竟敢让她喝酒,带她跳舞! 虽是他的挚友,拜把子兄弟,此刻,看着小人儿如此难过,萧慕白真有毙了杜如墨的冲动! “好些了?”看着她眼神恍惚,张着湿漉漉的小.嘴,面色酡.红,他柔声问。 槿兮不说话,嘴里又酸又苦,还好,瞬间的工夫,一杯水已在她面前,她捧着水杯,不停漱口,萧慕白拿着痰盂接着。 他还从没如此伺候、照料过一个人。 嘴里干净了,槿兮体力不支地倒进了柔.软床铺里,素色旗袍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躯,萧慕白褪.下军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口,弯身站在床沿,将她脚上的高跟皮鞋脱掉,拉起锦被,为她盖上。 —— 前线军营不比家里,一个多月以来,萧慕白终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上好的丝绸睡袍,端着一盆热水回到主卧。 那酒醉的人儿似乎睡着了,任由他帮她擦脸、擦手、洗脚。 他轻轻褪.下那一身旗袍后,那诱人娇.躯,已然教他出了一身的汗。 —— “楚笙哥……” 正当男人沉醉在女人香里,不可自拔之时,身底下人儿的话,简直如一瓢冷水,将他灼烧着的身躯浇灭! 萧慕白抬起头,愠怒地瞪着身底下一脸醉意朦胧的人儿,听着她的话,恨得真想把她那颗满是萧楚笙的心给挖掉! “时槿兮!你给我睁眼看着,我是谁?!”粗糙的虎口掐住她的下颌,男人发狠道。 女孩吃痛地皱眉,“楚笙哥……带我走……”她哭了,剔透泪珠沿着眼角滚落。 那泪,灼着男人的自尊! 迷迷糊糊中,槿兮看到了温文尔雅的萧楚笙,他在冲自己招手,她朝他跑去,拼命地跑,却怎么也跑不到他的身边……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7章:求你别碰我 军人素来有敏锐的警觉性,怀里的人儿刚醒,他便已知晓,但未睁开双眼,暗暗观察她的反应。 好一阵,她都没动静,萧慕白终于缓缓睁眼,这一眼,便对上了一双充满恨意与厌恶的眸! 是有多恨,那目光才若尖刀一般锋利! 见他醒了,槿兮恨恨地咬牙,拽起被子护在胸口,爬着坐起,“卑鄙!无耻!萧慕白,你除了趁人之危,还会什么?!”她记不得昨晚是否已经被他玷污了,身体没任何变化,但是,外裳被脱了是真,身上只剩下了肚兜和亵裤是真! 还有,他和她同床共枕了一夜! 她与陌生男子都可以谈笑风生,跳交际舞,唯独,面对他时,摆出一副对他恨之入骨的模样…… “啊!”萧慕白大手一拽,瞬时将她扯了回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底下。 “好!那我现在就更卑鄙、无耻一些!”说罢,啃住了她的稚.嫩肌肤,双手攫住她的皓腕,按在她的头部两侧,膝盖抵着她的玉.腿,不让她动弹。 槿兮这下慌了,本能地抗拒,哭喊。 “萧慕白!强迫一个弱女子,你算什么男人?!”她歇斯底里地吼。 趁人之危?强迫?他若真是那种人,昨夜就已将她吃干抹净了,还等到现在?!想起昨夜她嘴里不停念叨着楚笙,萧慕白心头的怒火便不打一处来! “小东西,我就是对你太客气了,才会让你得寸进尺地忤逆我!今天我要你知道,我萧慕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土匪!”男人愠怒地说完,脱掉身上的睡袍,露出爬满伤痕,肌肉累累的胸膛、双臂。 看着眼前身材粗.壮,肌肉丰硕的男人,槿兮吓得连连后退,拼命摇头,但她已无路可退,脚踝被她拉住,身子又滑了下去。 “不要……我,我错了!萧慕白,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忤逆你了,你别碰我,求你别碰我!”她吓得浑身哆嗦,怕极了他凶恶的模样,及那一身伤疤肌肉累累的身躯。 她怕他一下就把她玷污了,或是把她弄死…… 她是真怕了,满脸梨花带雨,瑟瑟发抖,乞求他的样子,惹人心怜又受伤。 萧慕白到底是败了兴致,他一句话没说,翻身下了床,扯上睡袍就出了主卧。 槿兮吓得脸色惨白,额头尽是汗珠,双手捂着心口,那里心跳如雷,没想到萧慕白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他是真的放过她了吧。 许久,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 这一整天,槿兮也没见着萧慕白,她也不敢再造次出门,就在书房看书消磨时间,到了晚餐时间,也不见萧慕白的身影。 春妈话里有话说:“女人不哄着男人,男人自然会去外头拈花惹草。” 聪慧如她,察觉春妈这是在告诉她,萧慕白出去找女人去了。 也突然记起,昨夜在歌舞厅,那叫杜如墨的男子说过的话。 “小姐可知,香瑜小姐与萧司令的关系?” 他们是何关系,与她何关? 萧慕白出去找别的女人,与她何关? 她丝毫不介意这些,只因,她丝毫不在乎那个男人。 —— “司令南征这才回来,怎舍得抛下娇妻,来香瑜这儿?”穿着旗袍的女子,帮他脱下外裳,娇柔道。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8章:只怕红颜祸水 女人话音刚落,男人一把将她的腰搂住,另一只手撩起旗袍下摆,扯下那丝滑的亵裤,阮香瑜心头一荡,自然是欢喜的。 贵为大帅的男子,不仅身份尊贵,那一身的霸气,强悍粗野的力量,每每在床上,都教人欲仙欲死。全省城女子,他似乎只找过她,阮香瑜已觉无比荣幸。 他已经太久没来这与她温存过了,大婚前夕已与她划清了界限…… 女人倒在了床上,男人毫不拖泥带水。但,当他就要进犯之时,脑子里突然闪过另一具娇躯,男性火焰突然湮灭,再无兴致。 他快速起身,将皮带系好,走去衣架边,拿过外套。 女人雀跃的心,灰了。 依然识大体地面带微笑,整理好被撕破的衣领,走到他跟前,“司令,我来。”她体贴地为他穿衣。 “司令,瞧得出夫人与咱们这些女子不同,咱们啊,都是低贱顺从男人的命,夫人不同,她有自己的一套观念,何况司令您……”她想说萧慕白是逼.迫了时槿兮,怕惹恼了他。 “香瑜的意思是,大帅对夫人要体贴些,哄着些,可不能像对待咱们一样对待她。常言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嘛!”边为他系上扣子,边柔声劝道。 萧慕白一直沉默,扣子系好后,他便转了身。 “今后我不会再来你这。”丢下无情的话,他已离开。 —— 杜如墨正在青楼逍遥,好事被萧慕白打断,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不从温柔乡离开。 到了酒楼包厢,只见萧慕白正独自喝闷酒。 “深更半夜,您没法享受春宵一刻,也甭妨碍兄弟呀!”杜如墨坐下后,捏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邪笑着打趣道。 萧慕白瞪了他一眼,“昨晚的事儿,本帅还没跟你算账!” “萧司令,我昨晚怎么了?让嫂子喝了一杯红酒而已!我跟你说,这红酒可是好东西,尤其对女人家,喝醉了,好办事啊!”杜如墨说着又吃了颗花生米,他这是明知故道,瞧萧慕白那落寞的样儿也知道,昨晚的结果不太好。 这孙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又喝了杯烈酒。 “碰钉子了?瞧您这欲求不满的样儿也知道!”杜如墨得意道,“看来,大帅新婚夜被赶出洞房的传言是真……” 杜如墨只见萧慕白已经拔了手枪,他忙是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连连求饶。 萧慕白投以警告的眼神,杜如墨只字不敢再提昨晚的事儿,殷勤地陪他喝酒解闷。 为了时槿兮,他对亲侄子都能那样狠! 只怕红颜祸水,萧慕白早晚有天栽在那小女子里。 杜如墨在心里如是想。 —— 萧慕白一夜未归,槿兮一夜好眠。 听说他此次南征是打了胜仗的,在萧慕白的履历里,还没有败仗一说。 只会打打杀杀的男人有什么好?!槿兮撇嘴,一脸不服气,但,目光落在画纸上的英俊儒雅男子时,变得柔和似水。 “楚笙哥……我昨晚梦见你了……”她喃喃道,脑子里却是萧慕白那一身健硕肌肉4和疤痕的模样。 更加确信,自己喜欢的是温文儒雅、谦谦君子的萧楚笙,她和萧慕白也不是一路人!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19章:她的笑靥如灼灼桃花 庭院深深,艳阳高照,桃花灼灼。 时槿兮着素色上衣,深色长裙,面前罩着深青色的长围裙,站在树荫之下,面前支着一块画板,她正聚精会神地作画。 画着画着,柳叶眉皱紧,好似遇到了什么难题。 她左手拿着调色盘,右手拿着画笔,不停调色,却怎么也调不出想要的色儿来。自萧慕白回来,她就没敢出府过,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早就想出府找弗兰克老师求教了,她若想出府,必然要找萧慕白,只有他批准了,她才能出去。 他怎么可能轻易让她出门? 这几天她都没见着他,这已经是她最想要的相处模式了,她委实不想去招惹他,哪怕与他说一句话! 当她回神之时,隐约感觉身侧立着个人,心里一惊,手一抖,左手里的颜料盘摔落,砸在了未完成的画作上,脚本能地往后挪了两步,那青花色的绣花鞋才得以幸免,向后倾斜的身子也被人稳稳地扶住,不过,右手里的画笔笔头刚好压在了没有一点褶子的军装上! 槿兮后仰着头,对上一张冷肃深邃的俊脸,教她既慌乱又讨厌的脸! 她连忙从他怀里挣开,走了好几步才转身,迎着艳阳,瞪着一身军装的男人,右手里还紧握着画笔。 于她,他仿若蛇蝎,她避之不及! 萧慕白冷哼,低头睨了眼胸口处的颜料,“夫人把我军装弄脏了,打算如何赔偿?” 槿兮诧异,转瞬更气了,她皱着眉,撅着嘴,恼怒地瞪着他,“你还把我的画毁了呢!谁让你吓唬我!” 这男人,走路一点声儿都没有,成心吓唬她,结果还倒打一耙! 伶牙俐齿,凶巴巴。 哪似一般女子温婉、柔和。 他是见识过她温柔一面的,与楚笙在一起的时候。 男人大步往前,脚踏军靴的长.腿,三两步就来到了女孩的跟前,即使她不停往后躲闪,依然逃不掉他那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的怀抱! “你放开我!”槿兮本能地挣扎,手里的画笔成了她的武器,胡乱地甩着,这下,萧司令那张俊脸染上了色彩! “你——!”他愠怒道,霎时扣住了她那不老实的右手皓腕,她手里的画笔掉落。 原本严肃冷酷的男人,俊脸上染上了油彩,乍一眼,槿兮忍俊不禁,漂亮清丽的脸蛋上,眉开眼笑,露出洁白贝齿。 因为她的笑,高大魁梧的男人有点傻眼,心霎时柔.软似水……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靥如花,犹如那灼灼桃花。 四目相接,槿兮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扭着身子就要从他怀里挣开,却不想,双脚腾空,硬是被他抱了起来! “萧慕白!你放开我!”她后知后觉地挣扎,男人哪肯放过她,抱着她直奔后院。 槿兮懊恼,她忽然意识到,自从那晚他打了楚笙一枪后,她似乎就不怕他了,没有了以前的敬畏,对他,只有无畏的反抗。 卧室的门是被男人一脚踹开的,进了主卧,他仍没放下她,而是抱着她在一张贵妃椅上坐下了。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0章:你还想怎样?嗯? 男人的怀抱犹如铜墙铁壁,哪是她这个弱女子逃脱得了的!她正要大吼,奈何,染着油彩的俊脸欺压了下来…… 槿兮只感觉脑袋又是一轰,霎时空白。 男人的脸庞边蹭着她的脸颊,松开她时,她的脸上也已挂了彩! 原是白.皙无暇的娇.嫩美肌,现在像只花猫似的,男人嘴角上扬,眉眼里尽是宠溺,铁石心肠化作似水柔情…… 窗外的鸟雀在叫,阳光穿透玉兰树叶缝隙,从窗棱洒落进来,照得怀里的人儿愈加明艳动人。被吮肿了的樱桃小.嘴,殷.红诱人,半张着,鱼儿似地大口呼吸。 那双清亮大眼,仍盛满怒意,凶巴巴地瞪着他。 “萧慕白!你——”总算调整到了正常的呼吸韵律,槿兮挣扎着坐起,气得不知该如何咒骂他,粉拳捶上了男人坚硬的胸口,粉拳如雨般落下,之于铁骨铮铮的硬汉,犹如打在了棉花儿上! 他由着她打,嘴角仍勾着宠溺的笑。 “流氓!土匪!下.流坯子!”自小家教森严,她以前哪里会骂人,是萧慕白教她变得伶牙俐齿,泼辣得像个悍妇!这样骂他,纯属为了解气! 可这个土匪哪里在乎?! 只是轻而易举地就攫住了她柔.软无骨的皓腕,“夫君亲夫人,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男人幽幽道,从她胸口处摘下别着的方巾,擦上了她的脸颊。 “谁是你夫人?!”她恨恨地反问,想着自己还坐在他腿上,想下去都不能,任由他摆.弄、占便宜,气得眼眶都红了! 也忽然想起了远在他国的萧楚笙,顿时心生起一抹愧疚来。 “槿兮,出征前,我对你说过,给你时间等你接受,一个多月过去了,你怎么还不肯认清现实?”男人语气不愠不怒,只是细细地擦掉她脸颊上的油彩,灼灼目光一直紧锁着她的脸,将她每一个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也让你见过楚笙最后一面了,你还想怎样?嗯?”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情敌是侄儿,让尊为大帅的他,脸上无光,在她眼里,他的魅力还比不上楚笙那小子! “什么叫最后一面?!萧慕白!你到底把楚笙哥怎么了?!他有没有平安到法国?!”槿兮激动了,揪着他的衣襟问,生怕萧楚笙被他秘密.处决了! 见她如此紧张那小子,方才的柔情似水,已然化作了铁石心肠,萧慕白怒了! “时槿兮!楚笙是到了法国,但他这辈子不会再回来!你最好给我死了再见他的心!”萧慕白一把将她从自己腿上推开,一身戎装的他站了起来,浑身透出冷酷可怕的气场。 “你只有乖乖顺从我,那小子在法国才不会受罪!”末了,他又冷硬地丢下一句,方才摔门而出。 槿兮跌坐在奢华的镶着金丝的贵妃椅里,一身的落寞消沉,和房间内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她恍若被囚禁在金子打造的鸟笼里的雀儿……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1章:学聪明,顺从他 夕阳如残血,染红了西天,女子坐在阁楼楼顶的瓦砾上,双手握着银色口琴,闭着眼吹奏,琴声悲鸣,她眼角挂着泪珠。 一曲方毕,她抹了抹眼泪,看着西天,深深吸了口气。 萧慕白警告她认清现实,可她不想!不愿屈服于他,不愿轻易放弃一段感情!她总以为,只要自己意志坚定,与萧慕白抗争到底,就可以成功。 但是,萧慕白是何人? 他就像封建社会的暴君,她不过是个妃子,她能反抗到什么时候?把他惹急了,兴许也会一枪杀了她的! 想起那一晚,那一枪,萧楚笙倒地抱腿痛苦挣扎的样子,那一地鲜血…… 她仍心有余悸,也意识到了萧慕白的狠与可怕! 她连连对他不敬,他没对她动粗,似乎已经是开恩了。 书房,男人负手而立,透过窗户,可见坐在屋檐瓦砾上的女子,眉心紧蹙。 周副官已经汇报完毕,等萧慕白的指示,但大帅似乎根本没听进去,想必又在想夫人了! 过了许久,约一根烟的工夫,周副官才敢开口:“司令,江北的情况就是这样,还等着您指示!” 萧慕白这才回了神,转了身,“报告放下,我再看看!” “是!”周副官双手奉上报告,放在书桌上。 “司令,唐小姐后日抵达官邸,厢房安排在后院二楼西客房,您看如何?”周副官又道。 萧慕白点点头,心不在焉似的,让周副官出去了。 —— 晚餐时间,萧慕白迟迟未来餐厅,管家已经问询过时槿兮三次了。 墙壁上的西洋挂钟已经过七点了,槿兮皱眉,“管家,你让丫头去书房叫他就是了!” “夫人,司令还没跟您在官邸一起用过餐呢,我看,还是夫人亲自去叫好一些。”管家笑着道。 槿兮想到白天的不愉快,以及萧慕白的警告,心底自然是排斥的,但她又想表现得乖巧一些,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肯去叫他。 不知前几晚他都在哪过夜的,晚餐没回来吃过。 八成是在那位阮小姐那吧! 世上女子无数,她多希望萧慕白能把她给无视了,这样,她就可以保全自己了。 —— 萧慕白如何都没想到,敲门进来的人是她。她请他去餐厅用晚餐。 “不饿。”男人冷酷道,继续眯着眼吞云吐雾,隔着袅袅烟雾打量着她。 槿兮明白,他是故意不领情的,硬着头皮,逼着自己放柔语气,“司令,您白天说的话,我都记着了,我会乖乖听话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您……” 萧慕白以为自己听错了,抽烟的动作都顿住了,他挑着眉,狐疑地看着隔着很远的人儿。 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按灭雪茄,走了过来,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出了书房。 “槿兮,我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耍小聪明,糊弄我!”男人边走边说道。 槿兮连连点头,撅着嘴偷偷地看了眼男人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学聪明,表面顺从他,起码,她,萧楚笙以及娘家人都不会被萧慕白欺负!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2章:我的口水你不是吃好几次了? 小餐厅,一方八仙桌,两人面对面用晚餐,槿兮时不时地给萧慕白夹菜,讨好着他。 “你也给我多吃点肉!越来越瘦,回头外人说我萧慕白虐待夫人!”萧慕白沉声道,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她面前的碗里。 “我不爱吃肥肉!”槿兮任着性子说实话,只见萧慕白又夹起那块烧得通红的麻将块大小的五花肉,将肥肉部分咬掉自个儿吃了,剩下的瘦肉塞到她嘴边。 槿兮皱眉,不肯张嘴。 “嫌弃我口水?我的口水你不是吃好几次了?”男人邪恶道,她明白他的意思,脸霎时红了,正想骂他流氓,忍住了,乖乖张开了小嘴,吃了那块瘦肉。 男人脸上露出愉悦笑容来,心情大好地继续吃饭。 —— 洗澡的时候,槿兮特意将浴室的门闩扣上了,匆匆忙忙洗了澡,很快出来,在浴室门口撞着了萧慕白。 “司令,我困了,先去睡了!”她忙是说道,快步走到大床边,揭开锦被就往被窝里钻。 还好,他没有追过来,槿兮好像躲过了一劫,暗暗庆幸。 接着,她只要装睡,他就不会占她便宜了吧? 可她想错了。 男人洗完澡回来,上床后,从她身后圈住她,便埋在了她的颈项里,吮着她身上的香气,啃噬着柔嫩肌肤,那酥酥痒痒的感觉,教她难受,再也没法继续装睡。 “司令……请您别吵我,槿兮真困得紧……”她小声抗议。 男人索性将她的身子掰正,翻身压在了她身上,“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血气方刚的硬汉,哪忍受得了软玉在怀碰不得的折磨,今晚,非要生米煮成熟饭不可! 槿兮吓得浑身紧绷,她双手捧住就要压下来的脸,晕黄的灯光里,男人俊脸近在咫尺,呼吸灼热。 “司令,我说会慢慢接受你,可是现在,我还没准备好……”槿兮软声软语道。 萧慕白懊恼,那股炽热已经折磨出汗水来,“时槿兮,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司令,求您别强迫我,不然,我会继续恨着您的……”槿兮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小声说道。 她这一套,显然是对萧慕白起了作用的,好不容易换来她的软声软气,他不想打破这样的和平,随即翻身躺在一旁,伸出手臂将她圈在臂弯里。 “槿兮,别让我等太久!”男人低声道,声音沙哑,语气温和。 她喜极望外,连忙回答“好!” —— 第二日清晨,萧慕白命她帮他系军装扣子,槿兮小媳妇似地做了。 “明个儿家里有贵客到,作为女主人,你要热情款待,明白么?”萧大帅垂着头,看着比自个儿小了十好几岁的妻子,沉声道。 贵客? 槿兮点头,“我会的。” 只要他不为难她,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男人突然要亲她,她忙是别开头,那一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不敢白眼他,只是垂着头,被他牵着手,去了餐厅。 次日,槿兮见到了萧慕白所谓的贵客。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3章:我知道你为何娶她了! 气势恢宏的官邸门口,一排排岗哨肃穆整齐,站在过道两侧,以庄重的仪式迎接贵宾。 女子穿着一身白色蕾丝洋装,白色皮鞋,烫着新潮的发型,身边的女佣人为她打着一把白色缀着蕾丝花边的遮阳伞。落落大方,很有气势,面容、身材姣好,定是千金小姐。 槿兮一脸微笑,打量着这位贵宾。 萧慕白牵着槿兮的手,走到了唐紫萱跟前。 唐紫萱的目光一直落在槿兮身上,几乎将她从头打量到了脚,“慕白看上的女人,果然是漂亮!”她扬声道。 从她的语气、态度,槿兮可知,这位唐小姐身份不俗,起码,她一点不怕萧慕白。 槿兮腼腆含笑,没有吱声,这时,萧慕白开了口,为她介绍。 原来,这位小姐是唐大都督的千金! 听萧楚笙提起过,萧慕白原是因唐大都督的提携,才从悍匪从良做了军人。 没有唐家,就没有萧慕白的今天。 这位唐小姐无时无刻不流露出对萧慕白的爱慕与亲密,萧慕白对她也和善可亲,槿兮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在后花园里赏花,看起来,他们倒像是一对。 她更糊涂了,不明白萧慕白为何不娶唐小姐,他们门当户对,娶了这位唐小姐,更利于他政权的巩固,连她一个小女子都懂的道理,他居然…… 唐紫萱双臂亲密地抱着萧慕白的手臂,转身时,只见时槿兮去了角落的长廊里。 “百闻不如一见,慕白,我总算明白,你为何要娶她了……”唐紫萱语气凉幽幽,话里有话。 萧慕白挑眉,眯着眼眸,看着坐长廊下,置身事外的人儿,唐紫萱接下来的话,教他变了脸色。 她说:“慕白,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住我。时槿兮的容貌,与当年的白小姐,真是有七分相似呢!” 男人的大手粗.鲁地将女人纤细的勾缠着他铁臂的胳膊扯开,一脸冷肃,“紫萱,你想多了!”声音低沉,冰冷干硬。 唐紫萱扬唇,仰着漂亮精致的脸蛋,“反应这么大,还说不是?放心吧,慕白,我是不会告诉你那位夫人的!” 萧慕白的脸色仍旧阴沉,唐紫萱揣摩不出他的心思,不停地保证会帮他保密。 白小姐,萧慕白曾经至死不渝的爱人,死于匪徒之手…… 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唐紫萱悄悄地看着萧慕白,只见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长廊下,正赏着一盆兰花的时槿兮。 他,仍然爱着白静知,娶了时槿兮,只因她与白静知长得七分相似。 如此,唐紫萱也甘心了,她不是比不上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而是,比不上那位已经过世十六年的白静知。 想来,时槿兮也是个可怜之人,被萧慕白当替身了! “慕白,你不觉得,这样对槿兮很不公平?好像,她还是你侄儿喜欢的女孩……”唐紫萱小声道。 “紫萱!你今天话有点多!静知的事儿,不准再提!”萧慕白冷哼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走向了槿兮。 唐紫萱站在原地,看着与白静知七分相似的时槿兮,如果她知道,萧慕白是因为这个娶了她,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4章:外面的女人,婚后我没再染指过! 春妈进来时,槿兮已经洗漱好了,正坐窗前的梳妆台,拿着梳子心不在焉地整理青丝,边看着外头树上叽叽喳喳吵着的鸟雀。 “夫人,昨夜司令没回来?”春妈走去床铺,整理着,问道。 槿兮回神,“没有!”语气里并没有落寞,萧慕白昨晚确实没回来,她也睡了个好觉,被他抱着睡觉,她浑身都不自在,倒希望他夜夜不回来。 春妈叹了口气,走到槿兮身后,接过梳子,帮她梳发髻。 “夫人,您的心也大了点!任谁都看得出唐小姐喜欢司令,您还放任她缠着司令……”光滑柔顺的青丝在春妈粗糙圆润的手中,一缕缕地盘成漂亮发髻。 槿兮嘴角轻扬,心想,她巴不得那唐小姐把萧慕白抢去呢! “唐小姐是贵客,你们可别在背后嚼舌根子,被司令知道了,回头怪罪下来,不好!”槿兮一副大方的样子道。 春妈不以为然,又叹了口气,“夫人,您对楚笙少爷还没死心啊……不管如何,您已经是司令夫人了,就不要再想了!” 槿兮知道,春妈不怕她,甚至有些不喜欢她。 官邸上下,萧慕白是这些仆人唯一敬畏的主人。 “春妈!你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要是再这样想我,就不要伺候我了!”槿兮故作声势地拍了桌子,严厉喝道,她得让春妈对她有一点敬畏之心! 免得她在萧慕白面前说她坏话! 春妈忙是垂首,“是!夫人,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槿兮不再说什么,自己给自己挑了根玉簪,插在了发髻上,她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与那位唐小姐比起来,自己就是个乖巧的小娇.娘。 —— 用早餐的时候,萧慕白和唐紫萱都在,唐紫萱满脸欣喜地与她寒暄,讲述她和萧慕白昨晚去歌厅听阮香瑜唱歌的事。槿兮大大方方地与她聊着阮香瑜,她们俩都是她的歌迷。 只有萧慕白一直一言不发,自顾用着早餐。 “槿兮啊,你可把慕白看好了,我早就听闻,他和那位阮歌星关系不浅呢!”唐紫萱玩笑似地对槿兮道。 萧慕白严肃地看着唐紫萱,槿兮却不以为然,“唐小姐,我是比较传统的女性,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司令喜欢,我没意见。” 璀璨的琉璃吊灯下,女孩一脸洒脱,大方自然,若懂事体贴的妻子。 她这话在萧慕白听来,却是那样刺耳! 因为,她不在乎他! “多谢夫人的体贴,不过,我萧慕白这一生,有你这一个发妻足矣!外面的女人,婚后我没再染指过!”当着唐紫萱的面,萧慕白扬声道。 这一句话,同时是对左右手边的两个女人说的。 他要让时槿兮再次死了离婚的心!也要让唐紫萱明白,他萧慕白不会和时槿兮散了,更不会娶她! 两个女人心头同时一颤,皆以假笑回应。 饭后,唐紫萱拉着槿兮为她画肖像画,槿兮不好回绝,带她去了她的画室。 刚到画室,唐紫萱一眼就看到了萧楚笙的画像……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5章:陪她回娘家 “唐小姐,这是我以前画的男模肖像画!”槿兮有点心虚,还是硬着头皮撒谎道。 唐紫萱浅笑,“槿兮,你瞒不了我,你和楚笙的事儿,我是知道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是司令的妻子。”在唐紫萱面前,她这么说,是维护萧慕白的颜面,免得惹萧慕白不高兴。 她接过那幅画,将它塞到画作最里面,用黑布盖起。 很快,让唐紫萱坐好,她开始认真作画。 —— 两个女人刚下楼,槿兮就收到了来自娘家的家书。 家里祖母重病,要她回去一趟! “慕白明日要与我去金陵开会,他怕是不能与你回娘家了吧……”唐紫萱皱着眉,思忖道。 “没关系,司令公务要紧!管家,帮我买张到清口的火车票,到了那,我可以租马车回去!”槿兮已经盘算好了行程,对管家交代道。 “夫人,我们还是请示司令吧!他定能给您一个周到的安排!”管家忙是道。 槿兮只好去办公楼找萧慕白。 “槿兮,按理说,我该陪你回娘家的……”萧慕白面色凝重,眉心间染着无奈,“明日,我要赶去金陵参加直系会议!” “我听说了,司令不用为我的事分忧,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她一点不想萧慕白陪她回娘家! 只见萧慕白掏出兜里的金色怀表,看了时间。 而后,他拿起电话机话筒,转了几圈拨号键,“马上安排一趟去青口县的专列!” 槿兮瞪大了双眼,只见萧慕白挂上电话后,拿起了军帽,“快去收拾点行李,我这就陪你到青口,今晚能赶到你.娘家,我半夜再赶去金陵!” —— 专列火车,包厢内是西式豪华设计。有真皮沙发,盖着蕾丝桌布的餐桌,餐桌上摆放着果篮、烛台,槿兮坐过火车,但没坐过如此豪华的专列火车。 她也没想到,萧慕白会抛下唐紫萱,亲自陪她回娘家。 何必为了她,如此大费周章。 他是一个很重视礼节的人吧,可他是土匪啊! 槿兮越想越糊涂,彼时,穿着军装的男人,从另一节包厢进来了,托腮望着车窗外发呆的槿兮忙是回神坐好,对他投以微笑。 “累么?躺下休息一会儿?”他走近,语气轻柔。 “不累。”她摇着头道。 萧慕白在她旁边落座,铁臂自然地圈住了她窄小肩头,怀里的人儿,紧张地瑟缩了下。 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这么搂着她的肩膀,她的头被迫靠在他的肩头,直到火车进站…… 到了时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时家人见萧慕白亲自到来,可谓受宠若惊,很快摆上了一桌美味佳肴,诚惶诚恐地款待萧司令! 教槿兮诧异的是,在娘家,萧慕白俨然是一个中规中矩,知礼节的女婿,完全不是那个霸道、强势、高高在上的司令! 他看望了她病重的祖母,送上名贵珍惜的长白山野生人参。 子夜时分,萧慕白.带着四名岗哨准备离开,留下四个在时家,守护槿兮的安全。 时家人送他到街口,寒暄过后,萧慕白当着众人的面,牵住槿兮的手,将她拉倒偏僻黑暗的窄巷里……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6章:不许逃,知道么? 漆黑幽长的窄巷内,男人身上浓烈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女子背抵着砖墙,身子被他禁锢在胸膛与墙壁之间,如此亲密的距离,教她心颤。 “槿兮,我不在的时日,不许逃,知道么?”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女子的唇.瓣,低而沉的声音混合着浓烈的气息,喷洒在她颊边。 方才,他的吻,铺天盖地。此刻,还气喘吁吁的槿兮,满心莫名,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我能逃哪去?!”她嗔道。 萧慕白笑了,“是,你这辈子是逃不出我萧慕白的五指山的!乖乖在娘家呆几天,回去的时候,让那几个士兵护送!” “知道了!”槿兮垂下头,低声应道。 萧慕白又将她圈在怀里,紧紧抱着,抱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才松开她,牵着她又回到了街口。 在时家人眼里,他们是一对依依不舍的新婚燕尔,想起槿兮之前的反抗,这下,时家父母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 “司令,这么晚,还是明早再赶路吧!”时父又客套道,萧慕白连连摆手,看了人群中的槿兮一眼,不舍地上了黑色轿车。 两辆轿车渐渐消失在夜幕里,槿兮是第一个转身回家的,萧慕白走了,她像只重获自由的鸟雀,心里欢喜得紧。 —— 祖母的病竟有所好转,父母、哥嫂都说是萧慕白送的人参功劳,槿兮不以为然。 “槿兮,你回来也四天了,该回省城了!”吃饭的时候,时母对她道。 槿兮的脸色垮下,“娘,我才在家四天,您就要赶我走!” “这孩子!还当自己是未出阁的小姐呢?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萧家的媳妇,哪有总在娘家呆的理儿?”时母又道。 槿兮放下筷子,赌气地离开了饭桌,回自己闺房去了。 时母端着鸡汤进来的时候,槿兮正摸着萧楚笙留给她的口琴,“司令送你的?这么宝贝!” 见女儿将那口琴一层一层包好,时母笑着道。 槿兮不言。 “槿兮啊,肚子有消息没有啊?”时母在女儿身边坐下,很小声很腼腆地笑着问。 “肚子?娘,什么消息啊?”槿兮垂头看着肚子,不解地问,这问题刚出口,她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脸刷地红了,忙是摇头,“没有!” 时母一脸失望,“这么久还没动静?这可如何是好?娘一会儿让管家去请施大夫给你瞧瞧!” “娘!这才不到两个月!”槿兮气恼道,她真想告诉她,她和萧慕白根本就没圆房! “槿兮,娘这是为你好!母凭子贵明不明白?那司令是什么人呀,送上门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槿兮呀,你可得把他看好了,可不能让别的女人捷足先登!”时母拉着槿兮的手对她苦口婆心地劝,却不知这些话在女儿听来,极为反感。 为了让他们放心,槿兮只能应和。与此同时,她亦陷入矛盾中,她要逃避萧慕白到何时?能逃避多久?总该要认命的……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7章:失踪 与萧慕白成婚到现在,虽已被他强吻过几次,也同床共枕过,但,并未圆房。槿兮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身与心都还未接受他。 那个霸道、强势,比她年长十几岁的男人,她总觉得,她与他之间隔着千重山万重水,亦或说是两个世界的人,成为夫妻,实在滑稽。 男人灼热的气息,强势的几乎教她窒息的亲吻,那样近,此刻,她想起,竟红了脸,心跳得也快了,噗通噗通的,一定是马车太颠簸了,她撩起窗帘,看向窗外,呼吸新鲜空气。 天气晴好,蓝天白云下,是一片金灿灿的黄色,艳煞双眼…… 心跳渐渐平稳,取而代之的是心悸,夹杂着丝丝酸楚,蓝天白云下的油菜花田,勾起了她与楚笙的美好回忆。 一声令下,马车停下,骑着马匹护送她回省城的官兵也停下,只见身材纤细的女子,在时家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今天,是司令夫人回省城的日子,时家特意安排丫鬟路上照应她,他们已赶两个时辰的路了。 “我下来走走!你们不必跟着我!”槿兮沉声道,失神地望着那片金灿灿的花田,那一大片灿烂的金黄,曾装载着她与萧楚笙的回忆。 彼年,她在田间作画,他在一侧安静作陪,她完成画作,与他在花丛里嬉闹,他们躺在铺满金黄花朵的田地上,一起看着蓝天白云,幻想着美好未来…… 现时,她站在同一片金黄色的花田里,而他,远在大洋彼岸。 曾经的诺言啊…… 槿兮失神地往花田深处走,边走边回忆,满心的苦涩与思念,堆叠在心头,怅然若失。 她还是放不下他,放不下曾经的美好回忆,更不想背叛诺言……而现实是,她已是萧慕白的妻子,萧楚笙的婶子…… 她该放弃过往,接受现实,安安心心,本本分分做好司令夫人,不然,害的是楚笙,是时家,也会害了她自己! 与萧楚笙的那份美好的爱恋,就只能割舍掉了,即使那么痛,犹如锋利的刀刃,割破皮肤,剜掉一块肉……那般的疼,万般不舍…… “楚笙哥……就这样吧……”她失神地走着,嘴里喃喃道,不知不觉,已到花田尽头,桑树林下,一片阴凉。 —— 那几名官兵才抽完一根香烟,看向花田,哪还有时槿兮的身影?! 他们脸色大变,立即进花田寻找,丫鬟和车夫也分头去找。 油菜花田最高处也不过到女子半腰高,怎会不见她的身影?那几名训练有素的官兵很快发现了油菜花田边上的桑树林。 苏城乃丝绸之乡,桑树林随处可见,不足为奇。 很快,四名官兵进了林里,边找边喊,寻了半晌,竟一无所获。 逃了? 时槿兮被迫嫁给萧慕白之事,军中上下近乎人尽皆知,几个官兵心照不宣,皆在怀疑时槿兮是逃跑了! 若是逃跑,一个弱女子又能逃哪去?! 只好继续往桑树林深处搜索,那片树林,方圆千亩,上好的藏身之地,他们断定,时槿兮还在林子里!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8章:我是萧慕白的妻子! 槿兮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土匪,而且被他们劫持了。 山洞之中,阴森湿冷,唯有一支支火把发出明黄色的光,一张张野蛮透着淫笑的脸正盯着自己。那是一排穿着黑色粗布衣,袒胸露乳的土匪! 数层石阶倾斜延伸向上,最顶端,坐着一个人,椅子上铺着虎皮,那大概便是土匪头子了。 槿兮紧张得屏息,大气不敢喘,双手便粗糙的绳子反捆在身后,手腕处火辣辣的疼。 此时,只见那土匪头子从椅子上起身,下了台阶,朝着自己走来,槿兮胆战,一股难闻的异味飘来,只见那人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眼前,一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放大,土匪粗糙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别碰我!”倔强不屈的性子使然,哪怕已经恐惧不已,她仍横眉冷对,斩钉截铁。 “呦呵!这小美人,看似柔弱,性格倒倔,外柔内刚,做我黑七压寨夫人,够格!”黑黝粗糙的拇指在如凝脂般光滑的肌肤上抚摸,叫黑七的土匪头子,一脸邪笑,一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美人儿。 只见那一排排土匪高举火把又放下,边起哄:“入洞房!当家的入洞房!” “我是萧慕白的妻子!”槿兮羞愤不已,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此刻,她想到了那一身霸气,无人敢与他作对的萧慕白,话出口,惊觉自己在遇到危险时,能想到的第一个人,竟会是他! 槿兮此话一出,土匪窝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是怕了。 萧慕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土匪听到他都闻风丧胆,更不敢得罪了! 黑七半信半疑,“你是萧慕白妻子,老子还是他舅老爷哩!” 土匪窝里,再次淫笑声轰鸣,大家都不信眼前的弱女子是萧慕白的妻子。 “你们不信可以去打听!我叫时槿兮,苏城时家丝绸布庄小女,于两个月前嫁给了萧慕白!兴许,他的人马,已经就要找来了!”此刻,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冷静,不管他们信不信,她都要拖延时间与他们耗着,不能在被找到之前,被这群土匪糟践了! “是萧慕白的女人那更好!老子与他不共戴天!”那黑七吼道,槿兮的脸色瞬间煞白。 “老大,我还是去打听打听吧,万一是真的……”黑七的手下贴他耳边,小声道,被黑七一把推开。 “把这细皮嫩肉的小妮子送我房间!老子马上就要把她办了!”黑七扬声吩咐。 “黑七!你方才说要我做压寨夫人的!既然要娶我,仪式呢?”槿兮拼命压抑心中的恐惧,灵机一动,继续与黑七拖延。 那黑七狐疑地看着一脸倨傲的女孩,若是别的女子,早就寻死觅活了! 她倒不卑不亢,临危不惧。 “美人儿,这么快就想通做我黑七的女人了?”扣着她的下巴,黑七邪肆道,虽知道这女子兴许是在使诈,但,他黑七手下有五六百号的人,岂是这小妮子好糊弄的?!他不怕她使诈!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29章:救我! 镜子里的女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短衫裙,面无表情,动作缓慢地为自己擦上胭脂水粉,胭脂的红,掩不去她苍白的脸色。葱白的指尖,微微颤抖,心底到底还是怕的。 她不知能拖延到何时,不知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同样是匪,黑七可是名副其实的匪,而萧慕白,起码不会强迫她。 此刻,竟又想起了他。 除了他,怕是没人会来救自己了…… 门板被人踢开,手里的胭脂盒掉落,槿兮慌忙站起,转过身子,后腰抵在桌沿,进来的是黑七的手下。 “出去!我还没化好妆!”她冷着脸喝。 “酒席都摆上了,吉时也快到了,老大让你麻利点!别想玩什么花样!”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来催她了。 没法再拖下去,她只好跟他们去土匪窝的大堂。 大堂里摆满了酒席,随处可见粗俗野蛮的土匪,各个腰上都别着黑色手枪。 黑七高高在上地坐着,身边围着四个妖娆的女人,是他的妾身。见到一身红色的槿兮,那些女人流露出嫉妒的目光。 槿兮被推到了黑七身边,黑七塞给她一杯烈酒,叫她与他一起敬他的兄弟。 为了拖延时间,槿兮选择喝下一杯杯烈酒,在喝下第五杯的时候,她捂着嘴冲下台阶,就要跑出去,被黑七的手下拦住。 她快吐了! 黑七让手下跟着她出去,天已黑,晾她不敢乱跑。 外面是黑漆漆的山头,无人把守,只有她身后跟着两名土匪。 槿兮往一旁偏僻的地方跑去,弯腰装吐,趁两名土匪不注意,她便奋力逃跑,纤细身影顿时消失在黑夜里。 “不好!新娘子逃跑了!” 随着一声吼,土匪窝里的土匪立即拿着火把跑了出来,山头顿时亮如白昼,而槿兮犹如一头乱蹦的小鹿,被猎人包围住…… 再次,陷入绝境。 萧慕白也似乎根本没来找她…… 她就要绝望了,一颗心灰冷灰冷。 —— 一身大红色的槿兮被土匪黑七粗鲁地甩在了床榻上,这一摔,头晕目眩,身子被人压住,沉重的力量,难闻的烟酒气,令人作呕的汗臭味,教她生不如死。 “放开我!救命——”拖延过,逃跑过,最终难逃被土匪糟蹋的宿命么? 她用尽气力地嘶吼,山野鲁夫的粗糙大手已在她身上放肆! “救命!萧慕白……救我!”危难之时,她又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也是她获救的唯一希望。 “臭娘们!还在痴心妄想!萧慕白会来救你?他爷爷的,老子信你才怪!”黑七说着,一把扯掉外衫,露出黑黝黝的胸膛。 槿兮双眼紧闭,别开头,不肯看那禽兽一眼。 禽兽的禄山之爪向她袭来,一个用力,红色上衣被撕开,露出里面白色刺绣肚兜,以及一大片洁白似雪的肌肤,黑七霎时红了眼,张口就朝她的胸口咬去!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 “他爷爷的!出啥事了?!”听到枪声,黑七警觉地站起,看向门口,大声喝。 “老大,我们被包围了!” 绝望中的槿兮,听到枪声,刹那间,欣喜若狂,趁黑七不注意,她忙是下了床。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0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黑七早已拔出了手枪,见槿兮要跑,他大步上前就要抓她,仅差一步,他抓了个空。 门板被人从外面踹开,就在槿兮被吓得魂飞魄散之时,她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一身军装,铁骨铮铮的男人,手里拿着枪,岿然屹立在不远处! “萧……”她颤声开口,愣在原地,忘记了逃跑。 只知道,自己安全了。 这时,枪声响起,那般刺耳,震颤人心,愣在原地的槿兮,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落入了一个坚硬安全的胸膛。 黑七对槿兮后背开枪,但子弹的速度比不上萧慕白的反应,他将吓得失魂落魄的人儿抓进了怀里,以敏捷的身手,躲过了不长眼的子弹! 槿兮一脸惨白,下一瞬,双眼被带有硝火味儿的粗糙大手蒙住,她又听到了枪声。 萧慕白从女人背后蒙住她的双眼,抬起右手,朝着黑七的脑袋瞄准。 一声枪响,鲜血、脑浆四溅,那身材比他还要粗壮的黑七,瞬间倒地,惨死在他的枪下! 萧慕白收起手枪,松开她的双眼,槿兮只见黑七已经死了,她压根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一切都太快了,双腿虚软就要倒地。 男人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大步离去。 “司令!所有土匪都已被俘!”周副官也来了,见萧慕白抱着脸色惨白,穿着大红喜服的槿兮从屋内出来,沉声禀告。 几个时辰前,当得知时槿兮失踪后,正往时家接新妻回省城的萧慕白,立即调集了安札在附近的部队,撒网式搜寻。 周副官往里探一步,只见黑七已死,他脸色微变,在心里叹息。 这黑七,不是简单的人物,大帅今天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了他,得罪的可是青龙帮! “全部关起来!”他黑着脸沉声吩咐,抱着槿兮离去。 —— 槿兮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官邸了。 床头的台灯亮着,散发出温暖光芒,意识渐渐清晰,她仍有些头昏,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 犹记得,她被土匪掳走,差点被玷污清白时,萧慕白如神祗般出现,救她于水火,后来,他抱着她上了火车…… 衣服已经被换掉,是件干净舒适的丝质睡衣。 沉沉的脚步声传来,那是萧慕白的脚步声,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忙是爬了起来,放松下来才意识到,手腕、脚踝处传来的火辣辣刺痛感。 “嘶……”疼得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一身冷肃的男人,已然来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她! “司令……”她不是没心没肺之人,不管之前与他的恩怨是非,至少在今日,她是万分感激他的,只是,多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那冷酷的脸色吓回去了。 “前些时日,在我面前故作乖巧,说什么会慢慢接受我……今个儿,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你就跑了!时槿兮!你还真有种!”萧慕白恶狠狠道,俊脸黑沉,那样子似要把她杀了! 槿兮一下就懵了,他这是什么话?!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1章:记住,是我让你成为了女人! 他说,她今天是要逃跑! 他冤枉她了! 她摇着头,只见萧慕白扯下腰间的皮.带,脱掉军装外套,他手里拿着折成两道的腰带,弯着腰,腰带拍打她细嫩、惨白的脸颊。 他浑身散发出可怕的怒气! “时槿兮,你是不是宁愿被黑七那种土匪糟蹋,也不愿与我好?!”男人阴沉地问,看着眼前差点就被土匪糟践了的人儿,他的肺快气炸了! 槿兮摇头,“我,我……啊!”她想解释,萧慕白没给她这个机会,大手粗.鲁地撕下她睡裙上纤细的肩带,槿兮惊呼一声,下一瞬,男人健硕的身躯已然压了下来! “今晚,我就让你对楚笙彻底死心!时槿兮!我萧慕白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要让你知道,欺骗我、忤逆我的下场!”他说完,撕开睡裙衣襟…… 她挣扎、反抗,然而,无论如何用尽气力,都逃不了他的猛烈攻势! 萧慕白说得没错,只有他不想要的女人,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 平素没有真正要她,是不愿强迫她,不然,哪会在大婚两个多月后,才要她! 他本想给她时间适应,忘掉他那侄儿,一心一意,全身心交付于他,可没想到,这没心没肺愚蠢至极的丫头片子,竟然在他属下的眼皮底下逃走! 逃? 她想逃哪去?!她能逃哪去?! 男人是那般强悍,大手死死地扣着她的皓腕,举高在头顶上方,另一只手,粗.鲁、放肆,侵占她最私.隐处。 女孩一头青丝散落,巴掌大的脸蛋,梨花带雨,哭喊着求他放过,男人今夜似铁了心,不再对她心软,一心想要占她为己有,霸占她的一切,要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当古铜色的肌肉与白皙娇嫩的温香软玉交融,女孩眼角流下剔透泪滴,男人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一脸屈辱的样子,他自嘲地冷哼。 自尊心前所未有地受伤! 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不过因为这张脸蛋鬼迷心窍了,他此刻,却被她的眼泪所伤…… “哭也没用!感受到了么,时槿兮,从这一刻起,你已然是我萧慕白名副其实的妻子!记住,是我让你成为了女人!”他霸道地说,而后,强势地吻住她的唇。 而后,是更加猛烈的占有…… —— 这冗长的一觉,越睡越昏沉,直到第二日傍晚,她仍没醒来。 春妈端着乌鸡汤第三次进来,见槿兮不对劲,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夫人这是发热了呀!” 忙是出了房间,差人去请大夫。 萧慕白刚开完会议,听说槿兮病了,心头一颤,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去了后院。 大夫给她量了体温,确实是发热了,加上身子虚弱,一直昏睡着,让护士喂了退烧药。 “其琛,我夫人情况如何?”请来的是萧慕白最信任的,也是官邸御用的西医莫其琛。也是他的至交。 莫其琛将药箱给了随行的护士,让她在楼下等他,客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莫其琛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2章:更恨他 萧慕白见莫其琛脸色不对,以为槿兮情况不妙,忙要进卧室。 “萧兄,夫人无大碍。”莫其琛在萧慕白推门前,开了口。 男人眉心纠结出的褶子平坦了些许,“有话直说!”见莫其琛有什么难言之隐,萧慕白有些不耐道。 “你对嫂子施暴了!”不是质问,十分肯定的语气,“她手腕、脚踝都有伤!” 莫其琛,留洋学医五年,受西方思想影响,他尊重女性,见不得女性遭受任何虐待。看到时槿兮手腕脚踝上的伤,他实在难以相信,他尊敬的朋友,省城人人敬仰的大帅,也会做出这种事! 萧慕白脸色黑沉,明显不悦,“既然她没大碍,你可以回了!” “萧兄!她不过是个柔弱的二十岁的小女子!您把她抢来做妻子也就罢了,还不珍惜她!这是大丈夫所为?!”莫其琛对着萧慕白的背影气愤道。 萧慕白没有任何辩解,推门进了卧室。 芳嫂正在为槿兮擦拭酒精以便尽快退热,萧慕白过来,让她出去,他坐在床沿的椅子上,撩起衬衫袖口,亲自照顾她。 床上的人儿平躺着,脸色苍白,没一丝血色,那原本嫣红粉嫩的唇瓣,苍白、干燥,犹如褪了颜色、干枯凋零的玫瑰。 手腕、脚踝处都涂上了消毒药水。 这伤,虽不是他所为,但他昨夜确实是强迫了她,将她占为了己有! 看着羸弱了无生气的她,萧慕白有点头疼,尤其是,那教他可气又可恨的人儿,此刻开了口:“楚笙哥……” 男人气得一把将手里的毛巾丢进了脸盆里,水花四溅,他脸色铁青。 “时槿兮!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他恶狠狠道,此刻,掐死她的心都有! 可哪里舍得?! —— 槿兮这一病,三天没下得了床,热早就退了,人也早就醒了,浑身乏力,没胃口,躺在床上,懒洋洋的,一动不想动。 这三天,不见萧慕白的身影。 那一夜的激.情,盘旋在她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 他在盛怒之下,野蛮、粗鲁地强要了她,要完之后,弃她如敝帚! 一想到这,心口便没来由得一阵酸涩,很气,很受伤。 所以,她该更恨萧慕白的! 他比那个黑七高尚不到哪去! 可,为何总会想起他如神祗般出现,救她于危难的情景? 槿兮糊涂了,越想头越昏,索性不想。 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终于想明白,萧慕白救她,不过因为,她是他的妻。事实证明,他是以为她逃跑,才去找她的,后来还硬是要了她! 是她想多了而已! 她该比以前更恨他才是! —— 黑七乃全省势力最强土匪帮,黑虎帮帮主义子,这次因萧慕白杀了黑七,黑虎帮成心报复,设埋伏抢了萧慕白数千吨军饷! 会议室内,萧慕白脸色铁青,他刚下了一道军令:三天内灭了黑虎帮! “怎么?!又怂了?!”没一个部下敢接令,萧慕白拍着桌子,怒吼。 “司令,那黑虎帮的势力,您不是不知……”只有周副官敢开口,他的话到一半,被萧慕白的手势打断。 他拿着军帽站起,“既然全军上下没一个敢主动请缨的,这次,本帅亲自去灭了黑虎帮!”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3章:负伤 槿兮病情刚好转,想出官邸透透气,在门口被拦住。 稍会儿,周副官过来,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周副官的解释是,萧慕白杀了黑七,他的同党指不定埋伏在外套,伺机报复,她在这节骨眼出去,不安全。 槿兮并不信周副官的话,窃以为是萧慕白怕她逃跑,故意“囚禁”她! 想到被他误会,她心口便堵得难受,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 这个小女子,有何魅力,令司令为她如此?周副官看着那道远去的纤细婀娜背影暗忖。 为了她,他将自己亲侄子驱逐出国。 为了她,他不惜得罪堪比军阀势力的黑虎帮。 以后,为了这小女子,司令还不知再做出何事来…… —— 萧司令冲冠一怒为红颜,堪堪四天时间便将黑虎帮势力击溃,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但,外界有所不知的是,此次剿匪,萧司令…… 萧慕白肩膀中枪,当夜,低调回官邸,他负伤的消息被封锁。 槿兮半夜是被扰醒的,刚开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吓住,瞬间花容失色。 身形魁梧的男人,披着军装,令人心颤的是,那贴身的衬衫从左肩膀往下,被一大片鲜血染红,袖口还在滴血,殷红的血滴落在地板上! 他被两名贴身护卫扶着,站在门口,面容虽疲倦,眼神依然坚毅镇定,好似负伤的不是他! 那刺目的红,刺鼻的血腥气味早已教槿兮失了神,她怔忪在原地,与他四目相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是让开身子,让他们进屋。 脸上毫无血色的萧慕白已躺在了床上,他闭着双眼,像是晕过去了。 “为何不送去医院?!”槿兮心慌地问,他失血那么多,不去医院来家里,是怎么个情况? “夫人,周副官已去请莫医生了,司令负伤的消息不能传出去,以免扰乱军心。” “我明白了!”槿兮道,看了眼床上的萧慕白,她想起什么,唤来春妈,吩咐她去接热水。 素白纤细的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不停地颤抖,槿兮不敢看他肩头一眼,屏息着剪开他那被鲜血染红透的衬衫。 这时,他突然睁开眼睛,捉住了她的手腕。 槿兮吓得浑身一颤,“你……”看着突然醒来的他,她颤声道。他竟还是清醒的,受了这么重的伤。 “拿着剪刀,想杀我么?”他的语气,仍中气十足,手上的力道也极大,她的手腕都疼了。 “不是!我把衬衫剪开!”她急忙解释。 萧慕白缓缓松开她的手腕,苍白的嘴角上扬,他眯着眼,“时槿兮,老子没你想得那么虚弱,你想杀我就试试!” 他没忘记,她与侄儿私奔的事,也还记得新婚夜,这个小女子拿着剪刀,一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样子。 更没忘记,她前几日逃跑的事儿! 一次又一次,他的耐心快被这小妮子磨尽了…… 他把她的好心揣测成了恶意! 槿兮气得心脏颤抖,更气自己,明明恨他的,看到他负伤竟然不由自主地要照顾他!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4章:感动 男人高傲地闭上双眼,不再理会她。 槿兮压抑心口的那团怒火,气愤地丢开剪刀,“被你这土匪恶霸欺压着,我就算想跑也顾及我亲人、顾及远在法国的……” 她站起,红着脸,美眸圆瞪,看着床上中了枪伤,血流不止依然岿然如山的男人,气愤道。 萧楚笙这个名字,她到底是没说出口,自被萧慕白占了身子后,她已没资格再惦念着他。 “我不是傻子!我再逃能逃哪里去?!除非逃去阴曹地府!”她又怒道,一双美眸里氤氲着雾气,想到被他误会,心口没来由地堵着。 她没要逃跑?! 萧慕白猛地睁眼,看向她,那纤细的身影已经跑到了落地窗前。 男人会心一笑,嘴角扬起,“逃去阴曹地府,本帅也能把你找回来!” 她大概不会再逃了,肯与他踏实过日子了。 —— 莫其琛带着两名女护士来,为萧慕白动手术取子弹。 这是槿兮第一次亲见手术画面,看得她脸色煞白,惊心动魄。那铮铮铁汉不肯用吗啡止痛,一声不吭,任由尖锐锋利的手术刀在他皮肉里挖弄。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槿兮只觉自己和萧慕白仍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禁又想起萧楚笙,想到他挨的那一枪,是不是当时取子弹时也是如此…… 两个男人,一个是她不爱的,却被迫嫁了的,一个是她深爱的,却远隔重洋的。她陷在矛盾的漩涡里,不知该继续恨着萧慕白,还是认命。 她只明白,再也没资格爱萧楚笙。 —— “夫人,看得出,司令对你,情深义重。这次剿匪,全然是因为你。”手术结束,莫其琛喝着茶,槿兮坐在对面,他微笑道。 谈吐举止,绅士儒雅。 槿兮微愣,难以置信。 待莫其琛讲了这次剿匪的来龙去脉后,她有那么一点信了,些许的受宠若惊。 “我是他的夫人,夫人受辱,他救我、生气,情理之中。我是他的妻,他人辱我、伤我,就是挑衅他。”槿兮莞尔,并不自作多情的模样。 莫其琛不再多言,只觉萧慕白对时槿兮已然用情很深。 —— 伤口感染,半夜,萧慕白发热,留下照顾他的,自然是她这做夫人的。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他才烧退,她不堪疲惫,趴在床沿沉沉睡去。梦里,竟是萧慕白出现救她于黑七魔爪之下的画面,那被他拥在怀里,踏实安全的感觉,在梦里重现。 清醒,抬头,对上一双灼灼眼神。 那是一双深沉漆黑的眸,如深不可测的潭水,复杂、神秘,她读不懂,只看到了如蛛网般的血丝。 纤纤素手毫无意识地探向他的额头,这是夜里她时不时做的动作。 皓腕没来得及抽回,已被男人突然捉住,“昨夜是你在照顾我?” 沙哑的声音,磁性、慵懒,目光一瞬不瞬,紧紧锁着她。 “你从土匪窝救了我,又听说,剿匪也是因我而起……算我还你的!”她用力抽回手腕,坦率道。 虽然他误会了她,还发狠地要了她,但,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子,他为她冲冠一怒,杀人剿匪,她多少有些感动的。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5章:他的美 他的部下、挚交,乃至全城的百姓,皆以为萧司令亲自剿匪是为了新娶不过三个月的娇妻,近乎所有的女子,愈加羡慕叫时槿兮的,已冠上萧慕白姓氏的女子。 那天清晨,槿兮并未得到萧慕白的回答,她以为,骄傲如他,不会亲自承认。但,官邸上上下下的佣人,乃至一人之下的周副官,对她明显比以前敬重了。 她明了,他们是看在萧慕白宠她的份上。 —— 房门,虚掩着,敲了两声,无人回应。一手拖着白瓷托盘,一手推门,“吱呀”,房间内出奇的静。一双素手稳稳地端着医用白瓷托盘,盘内盛着棕色药瓶,白色纱布,剪刀。 萧慕白没留下一个护士在官邸看护,这两日,皆由她这个妻子为他伤口换药。 莲步徐徐,她垂着眼眸,呼吸不由就急促起来,面对萧慕白,她仍旧有些扭捏,他气势太强,使她畏怯。 抬首间,她微愣。 正是日落黄昏时分,七彩祥云映红了西天,橘色余晖从西式拱顶落地窗洒落进来,一道高大沉默的身影刚好沐浴在暖光里,周身仿若镀上一层金光,耀眼迷人。 那是一个看似深情、孤寂的成熟男人,他微微垂首,一瞬不瞬专注认真地看着右手,那右手心里,不知是什么宝贝,令他那样深情、专注。 这样深情、孤寂,看似温柔专注的男人,竟然是萧慕白,她心中比土匪好不到哪去的一方统帅。 平时一个脚步都能察觉的萧慕白,在看到端着托盘,穿着短袖小衫百褶长裙,绾着可人发髻的人儿时,不禁懊恼,合上掌心的金色怀表,丢进西裤口袋,侧过脸庞,目光落在那张娇嫩容颜上。 目光,愈发深沉了。 那容颜,熟悉且陌生,令他心悸且矛盾。 槿兮也回过神来,心脏竟又“突突”地鼓噪,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司令,该换药了。”她垂眸,淡淡道。 与他相处,恢复未被绑架前的状态,不亲不疏,相敬如宾。 萧慕白拉过一把椅子,落座,槿兮走了过去,将托盘放在书桌上,似以往那样,脱掉他的衬衫,露出那一身似古铜色的肌肤,有力量的肌肉。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身上的肌肉时,她是被吓着了,认为野蛮之人才会有这样的肌肉,她喜欢的是儒雅温和的男人。 如今,愈发觉得这肌肉很美,教她想起西方美术课本上的大卫雕像。 雄伟健美的体格,紧张而饱.满的肌肉。 余晖下,纤纤玉指抚着古铜色的肌肉线条,像亲临大卫雕像,欣赏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全身肌肉紧绷,男人不禁低哼一声,喉结颤动,捉住撩他心神荡漾的素手,轻轻一扯,小女子身体不稳,跌坐进他的怀里。 槿兮惊慌不已,脸颊已被他粗糙大手捧住,“夫人方才是在撩拨我?” 从不曾主动与他亲密的她,方才竟主动抚他的肩,萧慕白自然是欣喜的,恨不能马上逮着她一亲芳泽!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6章:温柔,阴鸷 被他抓个正着,及其露骨的话,亲密的姿势,怀里的小女子早已面红耳赤,扭着柔.软无骨的娇躯,更令萧慕白难以自持,抬起她的头,炙热的唇瓣狠狠压了下去。 这吻,迅猛、霸道,狠狠地吮,肿了她的唇瓣,连舌根都搅疼了。 却不反感,心又在激烈跳动,全身跟着了火似的,槿兮一动不动,早忘了挣扎。 男人的魔爪从小衫下摆探进,隔着丝滑的肚兜,蛇一般地滑动,怀里的小女子这才如梦惊醒,本能伸手,隔着衣服按住那只大手。 “你……!”她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萧慕白不为所动,衣服下的魔爪肆无忌惮,轻轻地揉。 她不安地扭动挣扎,全身的力气却抵不上他一条肩部有伤的手臂,她仿佛被罩在一张让她不能自禁的密网下,全身的知觉都被衣衫下的那只大手牵动着。 水眸渐渐迷离,脸颊泛上红云,比西天的晚霞还要美艳动人,男人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又是一记深吻,直到她的手因挣扎不小心抓住他受伤的肩膀,他才吃痛松开她,正要怀疑她是故意的,只见她急切地查看伤口,他的脸色由阴转晴。 “被夫人抓伤,疼死也乐意!”他扣住她的下颌,笑着道。 “……”槿兮无言,今天的萧慕白着实反常!她看到了他温柔深情的一面,亦看到了他耍嘴皮子的一面,完全不似以往的沉肃! “司令!你该换药了!”躲开浓烈灼热的气息,她挣扎道,再任他放肆,她会沉沦。 萧慕白亦不再逗她,来日方长,他有耐心等这小女子全身心臣服于他。 ——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萧慕白肩上的伤尚未痊愈,已每天去军营巡视,槿兮也算松了口气,他每天方走,她便去画室作画。 这一天,她灵感大动,竟拿起铅笔在白色画纸上,作起素描画来。 起初,回忆着男人健硕的肌肉,她面红耳赤,渐渐地,沉浸美术的世界里,不再羞赧。 他的五官轮廓逐渐跃然纸上,看着属于萧慕白的脸,竟莫名怦然心动。 我这是怎么了? 槿兮捂着心口发问,转首间便能看到那幅被遮盖的画,她走了过去…… 一边是萧楚笙的画像,一边是萧慕白的,教她苦涩矛盾的是,看着萧楚笙的脸,心中已然没有了悸动,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与萧楚笙的往昔,犹如涓涓流水,波澜不惊。 与萧慕白…… 短短两三个月,像坠入江河湖海,惊心动魄。 她曾以为,她如一般女子一样,找个温暖儒雅的男子,过着波澜不惊的平凡生活,此刻,好像已经渐渐地沉入萧慕白带来的漩涡里,且越沉越深…… 眼前的画框突然被夺走,槿兮犹如惊弓之鸟,吓了一大跳,她转身时,一旁的画板被她碰倒,发出沉闷的声音,惊愕间,就见着一身军装的男人,面色黑沉,手里紧紧捏着那副画。 他是何时进来的,没发出丝毫动静就已矗立在她跟前。 他投来阴鸷犀利的目光,双唇紧抿,槿兮吓得浑身打颤,真怕他拔出腰上的枪,一枪把自己毙了!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7章:亲密 他是万人敬仰的大帅,自然是唯我独尊的脾气,哪容下自己的妻子心中念着他人。这点,槿兮明白,怕他发火,就听碎裂的声音响,萧楚笙的俊容在他手中四分五裂,那画框被他摔在了地上! 眼前的人儿瑟瑟发抖,如惊弓之鸟望着他,萧慕白纵使有莫大怒火,此刻看着心尖上的人儿,怒气也消去了一半,只是气得牙痒痒,紧紧攥着拳头隐忍。 黄昏,阁楼,橘黄色的静谧里,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我……”好一会儿,槿兮才试着开口,一肚子话堵在喉咙口,愣是发不出来,她忽然想起素描画,慌忙转身找寻,只见那副画背朝上趴在了地上,刚要去拿,肩头被一只大手扣住,人被转了过来,男人黑沉的俊脸压了下来…… 杜如墨杜四爷来拜访,找来后院,被佣人告知司令在阁楼画室,他向来生性不羁直接找了上去,尚未到最西首的画室,就听着一阵阵水乳交融之声。 男与女,粗吼与吟呢…… 本想使个坏心眼,撞了这好事,又怕那欲求不满的司令大人发火把他宰了,只好莞尔一笑,下楼去等。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幽暗之中,她躺在地板上,粗粗喘气,半醒半睡,身上的衣裳被他一件件穿上。 犹记得他吻了她后说了句流氓的话:“还惦记着那小子?我来帮你忘了他!首先从身子开始!” 然后,狂风暴雨而至,她犹如江里一搜飘浮的船儿,随时可能被欲海掀翻,紧紧攀附着他,少了初产的疼,多了蚀骨欲罢不能的滋味…… 回忆起,还不由得颤栗。 食髓知味…… 他横抱起她,出了画室,穿过走道,下了楼,进了二楼卧室,刚放下,体力恢复,她忙是躲开,浑身酸疼,气得闷闷地瞪他一眼,跑进卫浴间去了。 萧慕白看着她的纤纤背影嘴角露出餍足笑意。 这些年,他从一穷二白的青年,一路披荆斩棘,杀敌无数,割据一方成为统帅,而她,不过是个单纯小女子,教她交心,早晚的事儿! 槿兮正泡在从国外运来的偌大浴缸里,萧慕白拿着她的衣物突然进来,她面红耳赤,忙是遮掩。 “我的小夫人,羞什么?!”说着,便三两下卸下衣物,要踏入浴缸。 这如水池般大的双人浴缸,是大婚前从法国运来的,他萧慕白虽是土匪出身,骨子里却也懂点情调。 “萧慕白!你够了!不许再靠近我!”她真恼了,红着脸吼。 水花抛向半空中,遂落地,下雨似的,他的身躯进来,她落去他的铜墙铁壁里。 她是真哭了,梨花带雨,嚷着疼,哪里疼?最窄之处! 他不敢碰她,搂她在怀里,难得温柔地哄:“不哭了,为夫下次一定注意!” 遂又露出邪笑来:“也怪我的小夫人太小太涩尚不能包容我的……” 他越来越不严肃了,耳边露骨的话真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槿兮的脸红透了,他们之间,竟也渐渐亲密了,明明当初恨他入骨……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8章:我若负你,粉身碎骨 他的指沾着药膏,清清凉凉,缓解丝丝痛楚。 万般柔情,教她恍惚。 曾发誓恨他一生,却与他越来越亲密,而那个她曾爱慕、倾心的男子的影像已然越来越模糊…… “又哭了,还疼?”男人那常年持枪的粗糙大手捧住她娇嫩脸颊,拇指轻轻抚去她眼角坠落的泪珠,声音压得低而柔,有点沙哑,他问。 槿兮回过神来,泪眼婆娑,视线模糊,她认认真真直视他的脸,属于萧慕白的脸。 不甚年轻,更不显苍老,三十有六的年纪,正值当年。 已经熟悉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包围,她吸了一口气,压下哽咽:“萧慕白,当初是你执意娶了我,至今我还不明白你为何那么做。是你一时新鲜也好,任性妄为也罢,但是,我时槿兮并非任你揉捏的软柿子。今后,若你负我,我……” 她又能将他怎样?他可是统帅一方的将领!槿兮哽咽住,扁着嘴,干干地瞪他。 “你能将我如何?”萧慕白得意道,说罢,只见她的拳头挥了过来,被他轻轻握住,手臂一用力,将她从床上捞起,抱在怀里。 她正要扭着挣扎,却听他道:“槿兮,我若负你,粉身碎骨!” 铮铮誓言,撼动她心。 望着她难以置信的模样,他觉好笑,但眸色一凛,“时槿兮,若你负我……不,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 霸道说完,抱起她站了起来,他怀中的人儿,酸涩的心,此刻已如蜜一般的甜。 跟他好好地过吧!她暗暗想。 至于远在重洋之外的萧楚笙,终究是有缘无分的,算了吧! —— 杜如墨干干等了两个时辰,终于等到他们夫妻下楼。 西装笔挺,看似斯文儒雅的男子,却透着邪气。 上次见他,是在歌厅,环境昏暗,这次是在官邸大客厅,璀璨灯光下,槿兮好好打量了他一番。 杜如墨找萧慕白似乎有要紧事,一起用过晚餐,他们便去了书房。 “司令近来因祸得福啊!虽肩上挨了一枪,但,这枪挨得值啊!夜夜笙歌还不够,白天还在阁楼……”谈完生意场上的公事,杜如墨叼着雪茄,一脸邪气,冲萧慕白打揶揄道。 萧慕白并不恼,咪着眼,得意地笑不置可否。 “家花到底不如野花香,歌厅最近捧红了个新人,外表清纯,内里妖得紧呐……” 话未完,萧慕白已按灭雪茄站起,一副送客的样儿。 杜如墨只好识趣站起,“果真如传言所说,司令真真是宠妻如命啊!” —— 花园,虫鸣鸟叫,花香四溢,夜色下,小女子坐石凳上双手托腮,仰望天空,数着星星。 萧慕白刚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心一下收紧,初次见到她的记忆涌了上来。 前年,初夏,那日,他刚出征归来,路过后院花园,看到一道纤纤背影…… “楚笙哥!”女孩转身,一脸明媚笑容,却在意识到认错人时,笑容瞬间敛住。 而他在看到那张活生生的面容时,双手早已攥紧,剜心的痛意袭来…… 夜色下,槿兮已经来到了萧慕白跟前,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刚矗立在那,一动不动很久。 “司令在想哪位红颜知己呢?”她胆大地嘲讽他,语气里透着酸。 因杜如墨,她想起了那位歌星阮香瑜。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39章:吾心永恒 爱慕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其中,自然也有他钟意的红粉知己吧! 萧慕白不发一语,光线暗淡,槿兮看不见他此时冷酷的表情。 “你怎么不说话?被我言中了!”槿兮嗔道,语气透着酸,那双漆黑水眸紧紧盯着他。 “进屋去,在这喂蚊子?!”萧慕白抑下心口的起伏,垂眸冲她严肃道。 丢下这一句,他转身便走,槿兮愣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为何突然就生气了?! 她并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像他这样的人物,三妻四妾很平常。 那道笔直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槿兮仍旧不动,小性子上来,有点怄火。 借着月色,蹲在鱼池旁,托腮看锦鲤,不消片刻,突然被人抱起,扛上肩头,此人正是折回的萧慕白。 “土匪!放下我!”这真真是土匪掳走女人的姿势!槿兮双拳打着他坚硬似铁的脊背,气道。 土匪怎么可能听她的,扛着她直奔屋内,路过的佣人见冷酷严肃的司令扛着夫人,场面甚是滑稽却不敢直视。 她被他丢在床上,气得直踹他! “再动我让你不能动!”男人瞪着她,嘴角噙笑。 槿兮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恨恨咬牙“土匪!” 刚骂完就见他要压过来,她忙是躲进了锦被里。 她是鲜活的,可爱的。她是时槿兮,一个比他小了十六岁的小女子,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嘴角的笑意被一抹愧意取代,没折腾她,只是隔着锦被拍了拍:“我这土匪糙汉哪来的什么红颜知己!你先睡,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隔着被子,她听得清清楚楚,探出头时,萧慕白已出去了。 —— 江南已进入潮湿的梅雨季,清晨醒来,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她半醒,挪了挪身子,圈在她纤腰上的铁臂从后方紧了紧。 “什么时辰了?我今天是要去上课的……”槿兮嘟嘟囔囔道,披散着一头柔软秀发,纤细手臂朝床头柜上身,素手刚碰到他的那只怀表,萧慕白突然醒来,将她掰过,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袭。 精准无误。 她难捱,闷哼,额上立即沁出香汗来。 禽兽! 气恼得不行。 夜里要不够,清早还要! “别恼,军中要进行一次大阅兵,过几日我要成天待在部队里,这几日,你多陪陪我!”他吮去她鼻头上剔透汗珠,贴着她的唇,低声道。 她巴不得他天天待军营里!这样下去,迟早累死! “到底什么时候了,我要去上课!” “尚早,尚早!” 虽是尚早,折腾完已然晚了,槿兮如往常去上课,学的依然是西方油画,半个月前,萧慕白批准的她出去的。 进出官邸,皆有汽车接送,护卫保护。 以前在女子学校的同学,穆清婉这日找到她,悄悄塞给她一封信,夹在美术课本里。 见到熟悉的笔迹,恍若隔世。 这是一封漂洋过海走了三个月的信,来自远在法国的萧楚笙。 吾心永恒。 信中,这四个字,教她无地自容。 她已见异思迁,而萧楚笙,还痴心不变。 她心虚,苦恼。 晚上,萧慕白碰她,她心不在焉,任他如何引逗都不成。 “那小子的一封信,又把你魂给勾走了?!”他怒,捏着她的脸,冷哼!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0章:为何娶她 他竟然知道! 槿兮一脸错愕,他铁青的脸近在咫尺! “以为我不知道?呵……!”他嘲讽,嘴角的笑阴沉无比! 他何止知道萧楚笙给她写信,就连信中的内容皆一清二楚! 槿兮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遂觉得自己很蠢,他是无所不能的总司令! “他给你写信,在我意料之中,那信你看就看了,我不追究。可恶的是,看了那信你便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了!”萧慕白接着怒道,虎躯重重一沉。 她细眉紧锁,手指掐入他的肌理里。 让他吃味的下场可想而知! —— 不似以往的温柔,完事后,他径自冲洗干净,丢下一身黏腻不舒服的她在凌乱大床上。 半阖着眼,模模糊糊见他穿上了威严军装,似要出去,她的心狠狠一揪,有种被他抛弃的感觉。 一身威严军装的男人,拿起桌上的黑色手枪,检查弹膛,装进枪鞘,动作一气呵成。随即,他拿起挂衣架上的军帽戴上,冷酷的背影朝着门口走去。 “萧……”在他就要拉开房门时,床上的她突然爬起,大声喊,声音却哑得不行,只发出低哑声,如悲鸣。 男人的手停下,久经沙场的军人,即使一根针落地声都会有所察觉,如何没听到她叫他?! 只是,他赌着气,不想理这不识好歹的小女子! 军靴踩踏地板,发出威严声音,他本可以走路不发一声,此时是故意。 那声音之于槿兮,似希望似安慰,仿佛他并没抛弃她。 清凉的丝质睡裙一边滑落白皙香肩下,墨一般五黑柔软秀发凌乱披散着,那一张巴掌大的精致鹅卵形小脸上,爬满了泪水。 她正哭着,抽抽噎噎,莫大委屈似的。 一刹那,男人坚硬的心,软成一滩泥,无措,局促,不知该如何哄她。 紧攥拳头,故作威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时槿兮!你若再对楚笙那小子有半点余情,我立马断了他在法国的生计!” 他手指着她严厉警告,像训斥手下军官。 槿兮抬起头,满脸幽怨:“他是你亲侄子!” 这个小女人,还在心疼那小子! 紧握的拳头发出清脆的骨节摩擦声。 “他是你亲侄子!你向来宠他疼他!为何要从他那抢了我?!我想知道究竟是为何?!”她哭喊着问。 总想弄个明白,兴许,他是出于喜欢呢…… 这个问题教他心虚、烦躁,无言以对地看着她。 “萧慕白!我恨死你了!你把我原本的人生弄得一团乱!我是想和楚笙哥一起出国的,我要去学习西方美术!如今这样了,你还不给我一个理由!” 他何止打乱了她的人生! 还已经乱了她的心! 她的话,深深震住了不可一世的男人,那心虚与愧疚,更深…… 原本一对情投意合的有情人,只因他的私心,被他生生拆散…… 他虽不可一世,霸道专横,却也是有良心之人,明是非。 他摘下军帽,随手一丢,走到床沿坐下,铁臂稍用力将她捞进了怀中!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1章:温柔乡,英雄冢 夜深人静,床头的台灯发出暖色的光,不明不暗。 男人一身硬朗军装,女子一身丝柔睡裙,他抱着她,刚与柔,交缠在一起。 女子梨花带雨,将男人的冷酷化作绕指柔。 浓眉眉心皱紧:“嫁与我,你想要的人生依旧可以实现!你想学西洋画,无需出国,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先生!至于楚笙,你们的感情算什么……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忘了!我娶你……”他一手托着她的脸,沉着声道,末了又顿住。 失落的心,因这怀抱而温暖,她倾听着,一字一句,听到心坎里。 此时,水眸紧紧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娶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他再度开腔,说出教她豁然、愉悦的答案。 他喜欢她。 心脏像一只麻雀般活跃。 而他的脸颊,似乎浮上不自然的红晕,仔细一看又什么都瞧不见。 “喜欢我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很好奇。 是一见钟情吗? 十分难以置信! 萧慕白被问住,这算什么?告白,还是谎言? “喜欢你的美,想要霸占,不可?”他恢复霸道强势的态度。 这个答案,自然让她沮丧。 “还是土匪!”槿兮扭过头,生气道。 他这样,与那黑七有何区别?只因她美,就起了占有之心,不顾她的意愿强娶! 萧慕白轻松一笑:“我是土匪,你是土匪婆子!别恼了,早点睡!我去军营了!” 温柔乡,英雄冢。 软玉在怀,他哪舍得放下,却不得不将她放下。 白皙肌肤上,数道红痕,那是他留下的印记。 听说他要走,她再次失落,却忍着,赌气背过脸,埋在被子里。 说到底,他今晚对她粗鲁了!事后还那般冷酷,差点丢下她就走了…… 还是气他的! 只是在她以为他已经走了时,身体被人掰过,温热的毛巾敷上那不适之处,一如往常,他为她擦拭去难受的黏腻。 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娇嫩女子,自小生长在富豪之家,娇生惯养,不该被粗鲁对待,他也舍不得伤她。 这些年,他还从没如此细心对待过一个女人。 “不许再惦记那小子了!我不想伤害你,可别逼我!”还是霸道的语气,表情却是温和。 槿兮噘着嘴:“跟楚笙哥一比,你太凶了!对我又不好,霸道、专.制!” 意思就是,他没那小子好! 萧慕白气得丢掉毛巾,逮着她,亲了下去! 末了,她气喘吁吁,却得意道:“如果你对我很温柔,尊重我,我兴许会忘掉他!” 实际上,她已然放下了那段美好如春风般的感情。 她果真与一般女子不同,竟敢跟他谈条件! 他居然一点不恼。 “那,本帅今后试试!”他沉声道,有种栽她手里的感觉。 —— 那晚,萧慕白到底是离开了温柔乡,狠着心去了军营。 他再不走,手下的副官及一众军官该担心他沉迷女色了! 萧慕白这一走,便没了音信,明明军营就在省城郊区。 春妈找着她时,果然,又在电话机边找着了她,她似乎在等电话,这几日,每天都如此。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2章:生辰 已是深夜,装饰奢华的客厅内,着短衫长裙的女子坐在沙发内打盹,旁边的茶几上放着电话机。 春妈猜了三日才明白过来,夫人这是在等司令的电话。 “夫人……”春妈很小声地喊,浅眠的槿兮立即醒来。 “是不是他打来电话了?!”语气那般激动,看到静静不动的电话机,她才意识到自己白问了。 春妈窃喜,面带笑意,“夫人,不早了,赶紧上楼洗漱休息吧。司令就算打电话回来,也不会在三更半夜打来的!” 以前,这夫人是从不肯接司令电话的,现在,想接接不着。 槿兮气恼地看了眼黑色电话机,甩着酸麻的手臂,上楼去了。 他定是很忙,忙得记不起她来。 —— 从普通士兵成为一军统帅,萧慕白吃过千辛万苦,自然明白,战场上的凯旋来自平日艰苦严厉的训练。 这一方面,他从不马虎。 炎炎烈日下,不到一个时辰,已有数个新兵晕倒,这教同样站在烈日下的岿然不动的萧慕白甚是不满! 一身军装,威严沉肃的他走到休息区,那几个面色煞白的新兵蛋子见到他,脸色更白,各个慌忙站起。 “想不想死在现场?”不怒而威,平静的语气却教人畏惧。 那几个新兵忙是摇头。 “想不想风风光光回家见老娘?”他又问,还是平静的语气。 新兵点头。 “既然想活命风风光光回家见老娘,现在就给我往死里练!甭他娘的到了战场才后悔平日没吃苦!”这一句,他是吼的,几乎全军都听到。 回到营帐,周副官忙是给他端了茶水,“司令,您息怒,那几个兵新来的,平日在老家饥一顿饱一顿哪里吃得上饭,身体素质自然是差……” “招他们来是打仗用的,不是混军饷吃的!新兵这一块你给我盯紧了,盯不好,回头我拿你是问!”萧慕白拍着桌子道。 他出了营帐,不一会骑马离开,近身侍卫立即骑马跟上。 —— 今日,是她二十岁生辰。一早吃的是寿面,春妈吩咐厨房做的。 她没去上课,白天一直在等电话,迟迟未等到。晚上,不顾护卫阻拦,硬是拉着几位女同学去杜四爷的歌厅玩乐庆祝。 喝了点洋酒,回来已是半夜,微醉的她拉着春妈,问出憋了多日的话:“军营有电话机吗?号码是多少?” 春妈见她心情是真不好,帮她去官邸前院司令部办公室要了军营里的号码。 拨号时,槿兮的手指在颤抖,一圈一圈划动,拨错好几回,才接通。 “我找萧慕白……” 接线员听到有女人直呼司令大名,深更半夜,司令早已休息。 “我是谁?我是时槿兮,萧慕白的妻子!”接线员问她是谁,她答。 她是生气了,生萧慕白的气! 不消片刻,营帐亮起灯火,萧慕白披着军装来到了电话机边。 听说是他夫人打来的,他惊讶,听到声音才相信真是她。 “你喝酒了!”那醉醺醺的语气,教他想起上次,不免生气。 “是,喝了几杯洋酒,在歌厅喝的,还听你老相好的阮香瑜唱歌了!”酒壮怂人胆,又是在电话里头,槿兮半点不怕他,甚至带着挑衅意味!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3章:拿枪的男人 他不在家,她又开始任性妄为了! 小女子挑衅的话成功地惹怒了霸道、专横的男人!萧慕白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此刻,若她在身边,他定会好好教训她一顿! “时槿兮!你以为我在军营里,就动不了你了是不是?周副官!”黑沉的脸色,严厉的话语通过话筒,传到槿兮那边。 她双手握着听筒,只听里面再次传来他严厉的命令声。 “周奇勋!传我的命令下去!把今晚看护夫人失职的士官都给我毙了!” 他要杀人! 三分醉意被吓得全无,手心冒出凉汗来。 周副官微愣,转瞬以为司令这是在故意唬夫人,接下命令,却没行动。 “愣着作甚?!这是军令!”他咆哮一声,震耳欲聋。 周副官这下明白,司令是动真格的! 记起他的近身侍卫傍晚报告说,司令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骑马去了山脚后,就让他们停下了,他独自一个人骑马去了后山。 “是!”周副官回神,立即行了个军礼,应道。 这头的槿兮已经吓傻了,“不要……萧慕白!不要杀人!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想让我成罪人吗?!” 她说着说着抽噎了起来,说话声却很大,夹杂着愤慨。 他出门十多天,音信全无,就连她的生日,都不来一个电话。 她自然是难过的,失落的,他把她忽略了。 这头的萧慕白因她的话而愣住,神色复杂,眉心紧蹙。 他压根不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只知道,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 “好,不杀了!你别哭!”他僵硬到,快出营帐门口的周副官驻足,松了口气。 方才,司令当真是要杀人的! 萧慕白的话,并没安抚槿兮,她只是松了口气,三条人命被她保住了,但,她更加失落,惆怅。 萧慕白,是何许人物。 他想杀谁便杀谁,他想要一条人命也就一句话的事。 她呢? 之于他,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算什么? 他高兴时,与她尽情云雨之欢。 他忙碌时,便将她抛九霄之外。 眼泪止不住地落,从没这么难受过,以前与萧楚笙恋爱,都是欢喜的呀…… “不早了,回房休息去!再也不准有下次了!那种地方不是你……”他沉着声,尽可能地温和道,不料,话到一半,电话断了线。 是她挂断的。 回拨回去,接电话的是春妈,说夫人已经上楼了,一脸的泪痕,很难过。 “啪”的一声,话筒被他放下,右手拳头用力敲了敲桌面。 “司令,您心情不好?”周副官关心道。 萧慕白瞪了周奇勋一眼,出了营帐。 司令真的心情不好,周副官断定。但他什么法子都没有,只能在明日的早操上吩咐下去,加强训练,免得司令大开杀戒! 那晚后,槿兮不再盼着萧慕白的电话,他并未打回来过,听说集中训练后,他们的军队要去北平参加大阅兵。 仿佛他离开那夜的温柔是她臆想出的…… 男人都这样,尤其拿枪的男人,上了战场就忘记家中的妻儿了。 这是周副官的夫人在约她打牌时说的话。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4章:归来 “刘太太,你每一件旗袍都很讲究呀,哪家裁缝做的撒?也给我们推荐推荐呀!” 女人细尖的声音混杂在麻将声中,刘太太深深吸一口细而长的女士香烟,弹了弹烟灰,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姿态饶是妩媚。 她操着一口吴侬软语道:“可不就是华西路上那家老裁缝铺!我跟你们说呀,一定要找老师傅做,其他师傅的手艺可不行哟!” 方才问话的正是周副官的太太,吴秀芸,听刘太太这么一说,忙是叫她改天带她们去。 “夫人呀,瞧着你的旗袍都太素雅了,毕竟已经出嫁为人妇了,不是学生了,改天我们一起去做旗袍可好?”周太太边摸着牌边对右手边的槿兮道。 一直寡言少语的槿兮抿唇微笑,点点头:“好呀,周太太。” 不同于其他三位少妇,她虽穿着一身旗袍,绾着少妇发髻,却未施粉黛,除了左手腕上的一只玉镯子,没佩戴任何珠宝。 不似对面的乔太太,烫着新潮的卷发,佩戴一套闪闪发光的钻石首饰,尤其右手无名指上那颗鸽子蛋钻戒,教众太太艳羡不已。 就连周太太也佩戴着一套价值连城的翡翠首饰。 各个浓妆艳抹,珠光宝气。 她是被周太太约来打牌的,并不会,婉拒过,奈何拒绝不了周太太的热情,又都是军官太太,春妈说,官太太之间也要相互走动,联络感情的。 她只好来应酬,作为司令夫人,拒绝下属太太的热情邀请,怕是会被说目中无人吧! 牌桌上,香烟缭绕,她打牌的水平,三脚猫,手气却好得紧,也不知是不是她们让着她。 顶着司令夫人的光环,到哪都被人捧着。 —— 与这些官太太们走动,渐渐成了常态,周太太果真带她去做了旗袍,皆是新潮的款式。 妖娆妩媚,哪里是她平素婉约素雅风格。 喝茶、听戏、打牌、打扮、舞会,这便是官太太们的圈子。 谈不上喜欢,却已习惯,沉在纸醉金迷里,也可打发无聊时光。 这日,本约好去听戏,槿兮叫人传话给周太太,身体抱恙,去不了。 热情的周太太很快便来看望,槿兮羞赧道:“不过是来了月事,小腹疼得紧。” 周太太听说,忙给她介绍良医,遂又小声问:“一直好奇没好意思打听,夫人打算何时要孩子?” 除了母亲每次在家书中催促,这是第二个人问她,槿兮浅笑:“顺其自然呀。” 她其实怕怀上,萧慕白也没提过,省心的是,一直没怀上。 周太太临走时说,男人们快回来了,就这三两天的事。 听说这消息,她心里未起任何波澜,实则还怨着那无情的男人。 第二日一早,便听说军队回城了,春妈忙忙碌碌,要给她梳洗打扮,槿兮却躺着,懒洋洋不肯动弹。 “夫人,您盼着的司令终于回来了!怎么,身子还不舒服?” 看她寡淡的样儿,春妈关心道。 槿兮索性自己起来了,没要春妈打扮,她自个儿梳洗后,出门去了。 说是要出去写生,春妈一头雾水。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5章:司令请您回去 他离开,两个月已余,暑气已退,秋意刚近。傍晚十分,空气里微微透着一丝薄凉。 高大挺拔的身影,穿过长廊,来到后院。 七彩余晖之中,后院洋楼沐浴在寂静之中,唯有玉兰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声,如此之景,略显凄凉。 男人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院子中,面容渐渐紧绷严肃,他挑着剑眉,一瞬不瞬地凝望门口。 空空的门口,迟迟不见那抹纤细灵动的身影出来迎接! 凝视的黑眸,眼神由期待逐渐变为失望。 末了,等来的是春妈那发福颇为臃肿的身影! “司令回来了!”春妈笑意盈盈,不失恭敬,上前迎接。 萧慕白抿着唇,一言不发,那失望变为失落,再变为愤怒,他摘掉军帽,大步上了台阶,进了门。 “夫人呢?”沉声问,并未上楼去找寻。 本以为,刚到后院,便能见到那道纤细身影,雀跃地朝自己奔来,上演一出小别重逢的感人戏码! “司令,夫人一早便出去写生了,还没回来呢,刚叫人去催了。”春妈知道,晚上司令要携夫人去参加晚宴的。她接到这通知时就为夫人准备好首饰、衣服了。 知道他今日回来,竟还出去写什么狗屁的生?! 萧慕白虽不动声色,实则已气得肝火旺盛,一口喝了一杯茶! 不稍片刻,出去找司令夫人的佣人回来报告说,没找着夫人,也不见她的护卫。 萧慕白终于坐不住,带着一身冷意,出门去了。 —— 他亲自去找,效率自然是佣人不能比的,很快,赶到了教堂。 夕阳已渐渐落下,气势恢宏的教堂沐浴在余晖里,尚未下车,车里的萧慕白一眼便看到了教堂台阶上的熟悉身影。 她身侧,伴着穿西装戴绅士礼帽的西洋男子,远远望去,两人很是亲密。 “司令,夫人就在教堂台阶上。”副驾驶的卫戎队长见司令一言不发,不怒而威的气势,轿车内气压骤降。 “去叫来!”萧慕白发号施令。 随即,卫戎队长带着四名卫戎近侍,朝着那乳白色的数十层的台阶走去。 那气势,犹如抓犯人。 穿着军装腰上配枪的英俊年轻男子,槿兮认识,萧慕白的卫戎队队长,他身后跟着四名配着刺刀长枪的卫戎近侍,这都是萧慕白的贴身护卫! “夫人,司令请您回去,他正在车上等您。”浓眉大眼,英俊帅气的卫戎队长,面带着微笑道,他站在下一级台阶。 他就在车上。 槿兮看了眼马路上前后都有汽车护着的萧慕白的轿车,她赌着气,哪里想回去,拒绝,但,这几个护卫长刀长枪的,摆明是萧慕白要他们来押她回去的! “夫人,请!”卫戎队长恭敬道,自始至终不将槿兮身边的洋人放在眼里。 槿兮与费德勒告别后,背着画板离开。 卫戎队长为她打开了车门,槿兮皱了皱眉头,先将画板塞进车里,随后才弯腰上了车。 轿车里,浓烈的烟草气息里,是那股浓烈的男性气息,独属于萧慕白的气息,她一眼便看到了靠窗而坐,稳稳如山的男人。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6章:惊艳 侧脸线条冷硬,浑身透着教人畏怯的冷酷,他平视前方,不看她一眼。 他在生气。 生她的气吗?凭什么? 他不理她,她亦不想搭理他! 别着头看着车窗外风景,她一言不发。 萧慕白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火柴头轻轻一划,擦出烟火,点燃了香烟。 他深吸一口袅袅烟雾从他嘴里,鼻腔喷出。 烟味很冲,呛人,她皱眉,咳嗽两声,捂着鼻子摇下了玻璃,仍旧不发一语。 萧慕白同样,一路沉默不语。 临别前,如胶似漆,归来后,形同陌路。 —— 回到官邸,天色已黑,距离晚宴开始不到半个时辰。 是匆匆忙忙的春妈告知她今晚有宴会的,春妈拉着她忙是上楼梳洗打扮。 这是萧慕白第一次要携她出席晚宴。 “春妈,我说我要去了吗?”洗完脸,槿兮见拿着衣服等自己的春妈,她不悦道。 春妈微愣,转而明白这两口子又在闹别扭了。 “您是司令夫人,司令出席携家属的晚宴,您自然是要去的呀!” “不去。”槿兮不为所动,她仍记着萧慕白的冷漠,想起来便恨不能撕了他,哪还有闲心陪他出席晚宴! “夫人,您不去,难不成想要司令带其她女子去?来吧,春妈帮您好好打扮打扮,这些军官太太里头啊,就属您最年轻美貌了!司令带您去,一定羡煞旁人呢!”春妈了解槿兮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好生哄着。 她说的也是实话。 放眼全国,各方军阀统帅里,萧慕白最为年轻。就连他的部下,各级军官也鲜少有比他年轻的。 三十岁便能成为称霸一方的军阀大帅,萧慕白乃是第一人! 而时槿兮自然更是年轻了,她不过二十岁,比那些军官们的姨太太还要年轻。 槿兮盘算一番,总算点头。 特意从衣柜中挑出一件新做的,款式新潮的旗袍,典雅的孔雀绿色绣着雅致花纹,精巧的立领设计,领口下方至胸口处乃黑色蕾丝面料,雪白肌肤若隐若现。无袖,露出修长玉臂,袖口处缀着蕾丝花边。 春妈边为她梳发,边打心底的夸赞她的美。 高跟皮鞋踩踏木质楼梯,发出“哒哒”声音,作一楼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等着她的萧慕白,这才微微抬起眼皮。 门外的卫戎队长急得频频看表,晚宴就要开始了! 旗袍下摆的开叉很高,婀娜的身姿走动起来,那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 甫一见她,男人眼前一亮,委实被惊艳到了。若不仔细一瞧,还以为家里突然冒出个妖精来了。 这妖精却不俗,精致的五官上,妆容浓淡相宜。 看似牡丹般妩媚,骨子里又透着栀子花般的清纯。 “司令!晚宴就要开——”卫戎队长斗着胆子进来催促,话到一半,被萧慕白的手势打断! 看着沉着淡定的夫妻俩,卫戎队长暗骂自己一句:皇上不急太监急! 识相地出去了,司令是大帅,可不就是皇帝?只有别人等他的份,急什么! 不,司令方才一直在等夫人!原来,也有能教司令等上一个时辰的人! —— 萧慕白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那目光竟教她有些羞涩,垂下眼眸。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7章:受宠若惊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她仿佛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能听到他的呼吸,甚至还能闻见他身上的气息。 那气息迫近,浓烈的烟草味混杂着粗犷的男人味,她是喜欢这味道的,独属于萧慕白的味道。 男性,她接触得极少。 犹记得萧楚笙身上的气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犹如雨后青草的气息,宜人。 近日,与费德勒先生走得很近,记得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很绅士。 以及她的父亲、大哥,他们身上皆有烟味,却与萧慕白的不同,他们的味道,是亲人,不似他,那味道,教她脸红心跳。 “啊——”手腕突然被人扣住,她惊呼,萧慕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跟前,紧紧扣着她的右手腕。 他没吱声,拉着她边走,动作有些粗.鲁,不改土匪的本性! “你慢点!”槿兮气恼,为了搭配这身旗袍,她穿着一双跟很高的皮鞋呢,平常鲜少穿高跟皮鞋的。 他放缓了步子,她依旧有些跟不上,好在晚宴就在官邸前院的宴会厅举行。 宴会厅外,一排排穿着军装荷枪实弹的卫戎站岗守卫,以保证军官们的安全。 进门前,萧慕白终于开了金口:“挽着!” 宴会大厅,装饰得金碧辉煌,中央处吊顶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厅内,男人们器宇轩昂,皆是省城内各路官员,女人们衣香鬓影,皆是名门淑媛。 即使他们再权贵富有,女人们再美丽妖娆,也不过是点缀夜空的繁星,而,此刻踩着红毯压轴登场的一对,才是那轮明月。 众星拱月,他们刚来,各级官员携着女眷上前寒暄。 槿兮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客气地与他们招呼,相较于她的亲切,她身边的萧慕白,依旧严肃,教人敬畏。 傲慢! 槿兮腹诽他,但,谁教这个土匪出身的男人,现在贵为大帅呢!而她此刻被一众官太太捧着、夸着,也是沾了他的光。 晚宴很精彩,不仅有山珍海味的美食,而且有丰富多彩的娱乐节目,还请了最红的歌星来唱歌。 杜四爷也来了,那些歌星都是他公司的,他身边伴着阮香瑜,一起过来与他们打招呼。 “司令、夫人,晚上好。”阮香瑜穿着一身红色旗袍,头戴羽毛发饰,见到他们,恭敬问安。 槿兮礼貌答应,眼角的余光悄悄瞥着萧慕白,偷看他的反应。 只见他正与杜如墨握手耳语,看不出喜怒。 “司令脸色不对,因为阮小姐?”杜如墨不怀好意道,只感觉萧慕白的手狠狠紧了紧,快把他的骨头给握碎了,他咬着牙隐忍着,还面带微笑。 “敢给我惹事,毙了你!”萧慕白也对他耳语道,松开杜如墨的手。 “失陪!”他沉声道,搂着槿兮的纤腰,姿势极为亲密,走去铺就金色丝缎桌布,摆满精致西方甜点的餐桌。 众人的目光里,那贵为大帅的男人,正拿着餐盘,为他那美丽动人的娇妻拿甜点。 “还要哪个?”一路冷漠的男人,此刻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问。 槿兮简直“受宠若惊”,不过,她是爱极了法式甜点,且早已饥肠辘辘,毫不客气地指着这个那个,由他帮自己拿。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8章:她会见怪? 即使被他“宠”着,槿兮依然没与萧慕白有任何交流,因为他也没与她说什么! 倒是碰见杜如墨,与他相谈甚欢。 “阮小姐今晚来是以你女伴的身份,还是有她演唱呀?我可喜欢她的歌曲了!”手持香槟,槿兮看了眼人群中那道妩媚身影,问道。 杜如墨,“夫人,阮小姐今晚是奔着司令来的,你不介意?” 正说话间,灯光暗下,动听的舞曲响起,舞会开始…… 槿兮正想回答,只见杜如墨指了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见那道火红的身影正在舞动,而她的舞伴,竟然是萧慕白! 萧慕白在和阮香瑜跳舞! 前一刻她还没将她放在眼里,这一刻,妒火中烧! 她走到一旁,放下酒杯,很想马上跑出宴会大厅,又很想冲过去打断那对跳舞的人! 过去,他们有好过也就罢了,现在…… “夫人去哪?可否与杜某共舞一曲?”杜如墨拉住她,笑着问。 槿兮迟疑了下,伸出了右手。 出于教养,顾全大局,她得忍。但不代表她是软柿子,他与阮香瑜跳舞,她便可以与其他男人跳! “司令,今晚真的感谢您的帮忙了。只是,夫人不会见怪吧?”阮香瑜左手搭在萧慕白宽厚的肩上,右手与他相扣,两人步伐优雅,跳着交际舞。 多久,未曾与他如此近距离了? 只是,男人的目光未曾停留在她身上一眼,他始终在捕捉时槿兮的身影。 自上次他决绝离开她的处所后,他当真从未找过她,今晚肯答应与她跳舞,定是故意气他夫人的。 如何不失落? 曾经,全省城那么多恋慕他的名媛淑女,他只让她做他的地下情人…… 曾以为之于他,她是特别的,可他无情地说:只找她是不想麻烦。 纯粹地发泄欲望而已。 阮香瑜,省城最大牌的歌星,多少男子的梦中情人! 她会见怪?萧慕白在心里冷哼!那小女子此刻正和杜老四跳得欢呢! 下一支舞,槿兮以上洗手间为由拒绝了萧慕白的邀请! “哈!我的司令大人,您可把夫人惹恼了!”杜如墨幸灾乐祸,遂被萧慕白那吃人的眼神吓得灰溜溜逃了! —— “司令今晚只与阮小姐跳舞了,难道与夫人是貌合神离?” 槿兮刚进卫生间,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早就听闻司令与阮小姐是情人关系,看来不假。男人嘛,都那样,你们当真以为司令是柳下惠?” 又一道女声传来。 槿兮到底是没勇气在这个时候从卫生间隔断出来,直到高跟皮鞋声越来越小,她才出去。 见到在等她的萧慕白,她扭头便走。 萧慕白丢掉手里的香烟,立即追过去。 官邸前院乃办公务之地,槿兮并不熟悉,见他追来,她顺着前方的楼梯便小跑去。 一身军装的男人迈着稳健的步子,不急不躁,上了楼梯。 二楼过道尽头没了出路,她想回头上三楼,直接萧慕白已经跟来,还好,尽头房间的门没有上锁,她躲了进去,立即反锁上。 “开门!”低沉的男声隔着门板传来。 她莫名地心跳如雷,怕他进来打她似的! 被她反锁的房门是被男人踹开的,而后,房间内灯光亮起,亮如白昼,门空,男人的脸色却阴沉如黑夜! 他朝着她步步逼来,她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干什么?!” 他解开了军装腰间的皮带折叠拿在手里,朝着她逼来!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49章:闹什么? 分别多日,本就有些隔阂,此刻,看到他拿着皮带朝自己步步逼来,槿兮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无处可退。 还没开口,他那高大身躯已然抵在她跟前,他右手里拿着折叠三道的皮带,一端抵着她尖润下巴,往上抬起,迫使她仰着下颌看着他! 他冷酷的俊脸近在眼前,虽害怕,却也恼怒:“萧慕白!你要打我吗?!堂堂的司令大人要打女人吗?!” 小女子仍旧一脸倔强,即使害怕也不能在他面前失了气势,可眼底为何有温热湿润的东西在发酵。 “哼,治你还需要我动手打?”男人拿着皮带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冷哼道。 言外之意,他有别的治她的办法! “你……”红着眼忍着不落泪,双手推拒他的胸膛,却被他一手扣住了双腕举高在头顶压在墙壁上。 男人扔掉皮带,粗糙大手扣住了她的下巴,“我才出去多久?你就把我忘了?!时槿兮,你到底在闹什么?!” 萧司令终于问出了憋了一晚上的话! 分别数日,归来,以为小别胜新婚!可她—— “明知我今日回来,不在家等着,跑出去,还用我亲自去请!见到我,敢无视我!”男人咬着牙对她质问,若不是她精致的脸蛋太动人,若不是她一副快哭的样儿,他当真想弄死她! “方才的晚宴上,竟还敢与杜老四那混蛋跳舞!”他又恼火道,唇压得很低,快触到她的了。 除却怒火外,这个气得他牙痒的小女人同时也折磨得他浑身的血液在翻涌,燥热得紧! “是你先与情人阮香瑜跳舞的!”槿兮是吼的,小脸通红,水粉皆遮不住的红,那隐忍着的眼泪终究一颗颗地珠子一般滚落。 “萧慕白!我恨你!”想起被他冷落多日,想起生辰那天……一股心酸涌上,拼命扭动身子想要挣开他。 男人微愣,也松了手,随后她的粉拳不断砸在他坚硬的胸口处! “是你先不理我的!你先把我忘了的!在你眼里,我连阮香瑜都不如!你凭什么质问我?!当真以为你是皇帝?在我眼里,你就是个臭当兵的,臭土匪!唔——” 不怕死地哭着骂,话音刚落,小嘴已被男人狠狠堵上! 即使他再木讷,也听明白了小女人的心思。 她并非是他想的那样不在乎他的,在乎,而且很在乎! 窃喜,更多的是激动,为她,热血沸腾。 她却还在用尽气力地挣扎,不停哭闹,他松开她的唇将她不停扭动的娇躯紧紧抱住! 是真的伤心了,比被迫与萧楚笙分开时还要难过!好恨这个臭男人,但被他紧紧抱着,心似乎没那么痛了…… “恨死你了!”拳头有气无力砸他的背,声音嘶哑。 “我懂!”他沉声道,心疼之外,有点想笑。 他真的懂她的心情,她冷落他时,他也恨死她了。 他的夫人,不是没心没肺,他的夫人,很是在乎他! 她还在哭,只是不挣扎了,哭着道:“你不会懂!因为你把自己当万人景仰的大帅,我只是你的女人之一!必须对你俯首称臣,唯命是从!” 而她,把他当成了举案齐眉、平起平坐的丈夫,怎么可能一样?!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0章:生辰礼物 双手扣着白皙无暇的香肩,将抽泣的小女子从怀里推出,那粗糙大手捧住了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男人表情严肃且认真,目光坚定,锁着她道:“你和她们当然不同!你是我的夫人!唯一的妻子!” 掷地有声,毋庸置疑! “此外,我与阮香瑜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若说有私情,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儿,没再提的必要!”他又道,没有丝毫心虚。 哪个男人不需发泄情欲? 或去青楼寻欢,或包养女人! 阮香瑜与他之间,无关情爱! “那你今晚还与她跳舞!”槿兮气愤反驳,她才不信他们没有藕断丝连!话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直接了! 他一定认为,她很在乎他! 真真便宜这男人了! 但,感情的事儿,总会情不自禁的。 男人得意扬唇,“谁教你不肯与我说话?!”宠溺的语气,满眼笑意。 他鲜少笑,自傍晚到现在,他第一次笑。 “谁教你——”话到一半,她立即止住,才不想让他得意! 槿兮挣开他,背过了身子。 “我怎么了?!”他沉声,问。 还问她怎么了?! 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犯过的错!也是,他是日理万机的大帅,哪会记得她的小别扭。 陌生的房间内,他从她的背后,将她抱住,他双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绒布匣子,在她的视线里打开,只见鸽子蛋般大小的粉色钻石,闪闪发光。 “补给你的生辰礼物。”他沉声道,丢掉匣子,将钻戒直接套上她纤细的玉指上。 槿兮还失神着,就见着纤细的手指上,佩戴一枚钻戒,粉色的鸽子蛋形状钻石,周围镶嵌一枚枚小钻石……虽不喜珠宝,经常与那些官太太一起打牌,耳濡目染,知道这般大小的钻石,是稀罕物,有价无市。 “钻石虽是稀罕物,但不是我的爱。我稀罕的,不是一份礼物。”她稀罕的是,他能记得与她有关的事儿啊!槿兮在心里叹息。 若那日,他记得她的生辰,来个电话送个祝福,她便欢喜了。 “那你稀罕什么?!我能弄来的,都给你弄来!”转过她的身子,他懊恼道。 “我稀罕男人,司令给我弄几个帅的年轻男子可好?!”见他不高兴了,她拿手帕擦了擦泪痕,抬着下颌,故意气他道。 说完,迈开修长玉腿,踩着高跟皮鞋便要逃。 萧慕白还微愣,反应过来时,气得双拳紧握,哪会放过她,迈开两大步便将她捉住。 她被他抵在墙壁上,铁臂紧紧圈着她的细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夫人,你要为你方才说的话,承担后果!” 几个帅的年轻男子! 意思他不帅?他不年轻?! 在后院,自她从楼上下来,见到她这一身妖精似的打扮时,他便按捺不住了,此时,再不会克制! “几个年轻的男子都比不上本帅一人的体力!”他沉声道,灼热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教她面红耳赤。那魔爪已朝旗袍开叉探去,猛然一扯,动作熟练地将那吊带丝.袜扯碎!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1章:萧司令身强力壮 在全然陌生的房间里如此,槿兮既害怕又紧张,一双柔荑用力推拒他。 “这是哪里?会有人!”心慌慌,一颤一颤,她低声气恼道,因他撩人动作,眉心纠紧,气息也跟着重了…… 胆大妄为的男人,当真要将她就地正法的架势! “甭管哪里,都是我的地盘,怕什么!”萧慕白霸气道,“乖,放松点儿……”咬着她的耳珠子,低着声儿哄,磁性的嗓音,委实迷人,教她沉沦。 —— 晚宴尚未结束,萧司令夫妇便失踪了,这着实让人费解。 周副官差卫戎队长去找,不稍片刻有了结果,这结果教周副官为难,难以启齿,沉思片刻,只好向大家交待:“司令夫人染了风寒,身体不适,司令爱妻心切,已然陪她回去休息了。” “染了风寒……”角落沙发上,杜如墨翘着二郎腿,品着香槟,幽幽低语。 身边坐着阮香瑜。 “小别胜新婚,萧兄是拉着小夫人躲哪里干柴烈火去了吧!”放下高脚水晶酒杯,杜如墨又道。 阮香瑜优雅一笑,“是嘛……”她似乎不相信。 “当然是!司令爱妻心切可不假!阮小姐是聪明人,徒劳无功的事儿少做,回头卖力不讨好,得罪了司令,教我这做老板的也难堪。”杜如墨一改平素的不正经,对阮香瑜严肃道,语气里透着警告。 他是萧慕白拜把子的兄弟,自然是向着萧慕白的! 每次邀槿兮跳舞,皆是故意,他们两口子就需要有旁观者“从中作梗”,不然,夫妻感情进展太慢! “四爷,您多虑了。我今晚请司令跳舞,只是请他帮忙。香瑜是快过气的戏子了,能与司令跳个舞,明早儿,也能上报纸头版呀!”阮香瑜叹了口气,自嘲道。 没多猜疑,杜如墨起身,应酬去了。 萧慕白是谁?他信阮香瑜没那胆子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 晚宴早已散去,深夜,褪去觥筹交错之喧嚣的前院,此时寂静无声。 迷糊之中,槿兮感觉自己被萧慕白抱起,出了那房间,在外头,她听到萧慕白与属下的说话声,羞得无地自容,脸埋在他的胸口里,大气不敢喘。 卧室的门是被他一脚踢开的,萧慕白将怀里衣衫不整,香艳动人的人儿放在床上,迫不及待地就要压下,谁知,她爬起,就从大床另一侧下去了。 “什么时候醒的?”他以为她还昏睡着。 槿兮双手紧紧揪着旗袍敞开的衣襟,不满地瞪着他,一言不发,绕过大床,就要朝盥洗间走去。 男人高大身躯挡在她跟前,铁臂圈住她,低头就要一亲芳泽,“我要休息了!” 她是真气了,气他不分场合地对她那样。 上次是画室,这次,在前院,可是他办公的地方,也不知是哪个官员的办公室,就…… “夫人,这才几次,就要休息?你可说要几个男人的,方才消耗的顶多算两个男人的力气!”萧慕白丝毫没松开她的意思,沉着声道。 槿兮听他这么说,更怄气,但,谁教她不自量力,惹了他呢? 身强力壮的萧司令,偏偏要用实力证明,他不老,他的体力,比几个年轻男子加起来还要强! 这一晚,萧司令差点成了鳏夫。 因为他的夫人,差点被他弄死!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2章:此刻,岁月静好 落到萧慕白魔爪下,槿兮觉得,自个儿就好比那小白兔遇着了凶猛的野兽。野兽不会一口咬死小白兔,而是变着法子地玩,终于玩得尽兴了,野兽将小白兔圈在怀里,温柔舔舐。 事后,他喜倚靠床头而坐,点根烟,慢慢地抽。她喜闻着那烟味儿迷迷糊糊地睡着,脑海放空,宛若飘在云端。 不久之后,又泡在了温水里,男人布满茧子的大掌,轻抚她的雪肌。 再回到卧室,已然听到远处的鸡鸣声了…… —— 春妈第四回悄悄推开主卧的房门,见槿兮还在睡,又悄悄退回,下楼吩咐后厨再把燕窝炖着。 “司令一回来,夫人就不下床了,嘻……”后厨烧火的丫鬟听说夫人还没起,捂着嘴偷笑道。 春妈丢了个白眼,“小丫头片子,瞎说啥!也不害臊!” 那小丫鬟还抿唇偷笑,春妈喝斥她不要私下议论主子,叮嘱了几句才出去。刚从后门进了一楼客厅,只见萧慕白从前门进来。 “司令回来啦!” “夫人还没起?”萧慕白抬起左手腕,看了手表。而不是那只怀表。 “回司令,还没呢,我瞧着夫人睡得香,没忍打扰。” 萧慕白已到了楼梯口,上了几层台阶,回首吩咐春妈端些吃食上楼,特意叮嘱要夫人爱吃的小笼汤包、蒸饺。 —— 槿兮睡得正沉,感觉有苍蝇叮她的脸,懊恼地皱眉,挥挥手,翻了身,还想继续睡。这一动,丝质睡袍滑落,露出里头丝绸吊带睡裙,细细的肩带,要掉不掉地挂在圆润香肩上,饶是迷人。 男人坐在床沿,长指撩开她颊边发丝,她又懊恼地挥手。 孩子模样,可爱得紧。 “夫人,该起床了!”不忍大声,他轻轻推了推她道,这都下午四时多了。 太阳开始西斜了,那暖色的光从西窗户斜射进来,洒落在床上。床上的人儿,听到声音,更讨厌地皱眉,扯过薄被蒙住头,继续昏睡。 男人莞尔,目光似水温柔,静静地看着她,不再打扰,春妈送来吃食,被他遣走。 没有战争、硝烟、血腥、尔虞我诈。此刻,温暖的阳光,柔.软的床铺,飘渺的纱幔,以及床上躺着的,美好的女子。 此刻,岁月静好。 日理万机的男子,就那么一直静静地坐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女子身上,长指在她秀发里穿梭…… 待她有苏醒的迹象,萧慕白才意识到,自个儿已这么傻坐着一个小时了! 阳光愈加温柔,变成了橘色,夕阳无限好,他正面迎着夕阳的余晖,闭着双目,但愿此景停留,化作永恒。 她又动了动,萧慕白忙是收敛起自个儿抒情的一面,恢复常态,“夫人,醒了?”他沉声,微笑道,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她一副慵懒的模样,还不肯醒来似的。 槿兮渐渐清醒过来,愈是清醒,疲惫感愈强烈,见到罪魁祸首,一股闷气上来,抓起一旁的枕头,朝着他便砸去。 管他是不是杀人如麻的司令大人!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3章:养胖点,生孩子 亲密那么多次了,在她眼里,他哪还是杀人如麻的土匪形象! 纵使对他人狠,但他没动手打过她。若说对她狠,那便是他不知节制的索欢! 萧慕白不躲,枕头轻飘飘砸在他的脸上,他不恼,反而笑,那柔和的笑容与他高大威猛的形象有些违和。 她恨恨地白眼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动不了,动一下,哪都疼!皮肤本就娇嫩,现在,哪哪都是青紫淤痕! 皆是拜他所赐,这比动手打她还狠! 男人却浑身舒爽,伸手去抚她的脸,她吃力地躲开,“夫人,又生的什么气?!”他笑着,明知故问,眸子里透出狐狸般的狡黠。 “衣冠禽兽!”她狠狠地骂,方才第一眼就注意到穿着一身西装的他了,衣冠楚楚,绅士一般。想他昨夜做的事儿,用“衣冠禽兽”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萧慕白不恼,仍旧笑着,“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几个年轻男子的?我这满足了夫人的需求,你又恼起我来了!” 与她调笑,他有一百个耐心! 十多年,对女人,他从未如此有耐心过。 不能与他争辩,她不是他的对手,处处占下风,槿兮索性一言不发,可身上难受,不自觉地就红了眼眶,默默掉下眼泪来。 瞧她哭了,男人的表情立即就紧张了,“哭什么,真生气了?我道歉,成不?” 在床沿坐下,将她抱在怀中,声音低柔,微微僵硬。 “我浑身疼!我不是你发泄的工具!”哭着委屈道,扁着嘴,模样教人心疼。 “胡说什么!你当然不是工具!你是我妻子,我自然是喜欢你,想要你!才不知节制!”他沉声反驳,因她对自个儿的曲解有些气恼。 槿兮一愣,泪眼婆娑看着他:“我多少次求饶,你都不放过我!” “是,你是求饶过没错,后来,我瞧你也享受得很!”男人不知羞耻道。 小女子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气也不是,羞也不是。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甭气了,一会儿给你上药。”他忙是道歉。 虽然身子酸疼,心里却美滋滋的,不一会儿,春妈送来了吃食,他似伺候病人一般,喂司令夫人一口一口吃掉一盅燕窝,逼着她吃完一笼汤包。 蒸饺她实在吃不下了。 “养胖点,回头给我生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小闺女。”他认真道。 生孩子?! 槿兮想反驳:我还是个孩子呢! 没好意思,毕竟,二十岁的年纪了,一般女子十六七岁便嫁人生子了。但她的思想不同呀…… “司令,你真想要孩子?”她也很认真地问,早已接受这段婚姻了,接受这个丈夫,那生孩子,也是躲不掉的事儿了。 “废话!”他从不信口开河。 “你不想生?”见她一副讪讪的样儿,他严肃道。 难不成这小妮子还想着出国?! 毕竟,是他折断了她的翅膀…… 萧慕白虽不懂画,却知道他的夫人有绘画才能,那费德勒,他亲自见过,对她的画作赞不绝口,他清楚,那不是恭维。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4章:普通夫妻 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是压根没有考虑过,没有想象过,她与萧慕白有了孩子会是怎样的光景。 萧慕白见她表情不对,难免有些愠怒,忍着了,毕竟,他没理在先。 “是不是还想着出国?我已经准你与费德勒先生学习了,与国外有差别?”他严肃地问,脸色不太好看。 “想啊,但是可以吗?我知道不可以!”槿兮酸涩道,她已经认命了。 萧慕白的脸色更沉了,明显的不高兴,槿兮是能理解他的,与他相当的将帅,少帅都与楚笙一般大了,他定是想要孩子的。 “孩子是想要就有,不想要就没有的吗?怀上了,我自然会生!”她看着他,平静且认真道。 她的话,并未教萧慕白心情舒畅,他扬着唇角,“关于出国的事儿,你最好想都别想!” 霸道地警告完,萧司令没忘帮夫人上药,槿兮一直闷闷不乐的,她心思单纯,不快、不满皆表现在脸上。 偶尔失神地看着他,心里默默地念:萧慕白,愿你是值得让我放弃梦想的人。 二十岁的槿兮不知,将来的某一天,这个折断了她翅膀的男人,还残忍地撕碎了她的心。 —— 歌星阮香瑜与萧大帅一起跳舞的新闻不胫而走,槿兮是晚上去法式西餐厅才看到报纸的,而她对面,正坐着新闻男主角! “萧司令撇下娇妻,独与阮小姐跳舞……”槿兮笑着念着标题。 “这是哪家不怕死的报社!”萧慕白品了口红酒,挑眉道。 留声机发出幽雅音乐声,光线幽暗的餐厅内,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萧慕白连近侍都没让进来,他们皆在餐厅门口守着。 “萧司令能做得出,还怪人家报道啊?”槿兮笑着道,一副很大方无所谓的样儿,手里的刀叉却很用力地切着牛排,仿佛那牛排就是对面可恶的男人! 他虽然说了与阮香瑜没什么,她也相信,他是堂堂的司令,还会怕她生气,瞒着她?但是做的事儿教她气愤。 穿着西装的男人,与一般男子无异,仿佛只是一位请太太出来吃西餐的好先生,他扬起右手,弹了个响指。 留声机内的音乐换成了舞曲,起身,整了整西服衣襟,在槿兮的诧异下,往常那般沉肃的男人,此刻,宛若彬彬有礼的绅士,来到她的面前,弯腰,邀请她跳舞。 槿兮傻了眼,怔怔的,好久才回神,不由自主地起了身,答应了他的邀请。 环境优美的餐厅,悦耳的乐曲,昏黄的灯光,穿着西装的男人,与穿着洋装的女子,翩翩舞蹈,宛若一对普通的上流社会的夫妻。 因为紧张,槿兮几次迈错了步伐,踩到他的皮鞋,他只是莞尔,大手扣着她的纤腰,防止她摔倒。 看着她的容颜,几次,另一张脸浮现,萧慕白也偶尔失神,“时槿兮!” 他沉着声,念她的名字。 是时槿兮,不是白静知…… “怎么了?”槿兮莫名,仰起脸,刚好与他对视,男人突然低下头就吻住了她。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5章:刺客 那一瞬,她仿佛看到了他眸底的深情,那样动人,扯着她的心,怦怦然地跳,不自禁地回吻他。她能感受到这个吻的不同,不参杂一丝情欲,只是吻,情人之间的拥吻。 唯美、浪漫,空气的味道皆是芳香的…… 气息交替时,他甫一松开她,又缠住,如此,辗转缠绵,你侬我侬。 …… 他总算肯松开她了,槿兮感觉自个儿双唇都肿了,刚想说话,他将她牢牢抱紧在怀里,很用力。 “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很奇怪。 像是没听到,紧紧拥着她,她趴在他心口的位置,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成熟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许久,他才稍稍松开她,槿兮仰着头,羞红着一张小脸看着他。 “你到底……”话音没落,杏眸圆睁,惊愕地看着萧慕白身后方的玻璃窗。 萧慕白已然从复杂的情愫里恢复,只见怀里的人儿,一脸惊恐,彼时,他立刻警觉出空气里的危险气息! “有、有人!”槿兮舌头打结,惊慌道。 话音刚落,萧慕白已经转了身,电光火石之间,餐厅巨幅玻璃窗爆开,只见两名手里拿枪的刺客闯了进来,对准他便开枪,他一手圈着槿兮的腰,另一只手扯过桌布,用力一挥,碗碟、残羹冷炙抛起,挡住枪林弹雨。 但,他的速度到底比不上子弹的速度,仍有子弹从他的手臂擦过。 槿兮躲在他的怀里,早已吓傻,脸色惨白,只感觉自己被萧慕白紧紧抱着,圈在他的铜墙铁壁里,那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小心!”身后竟然又多了两名刺客,他们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萧慕白的护卫竟然也没有冲进来。 槿兮大声地喊。 只见萧慕白抓起另一张餐桌上的餐刀,单手抱着她,转了个身,手里的餐刀飞了出去,一刀封喉! 一名此刻倒地,他压着她弯腰躲过了子弹,他手里的叉子被抛了出去,正中一名刺客脑门! 而后,餐桌被掀起,当成盾牌,挡了无数子弹。 萧慕白并未躲着,仿佛要亲手将剩下的两名刺客活捉,而彼时,他的护卫才冲进来,餐厅的双开大门不知何时被反锁了,不然,这四名刺客早已成了马蜂窝。 尖锐的枪声刺耳,槿兮双手抱头,瑟瑟发抖,不一会儿已被萧慕白拉起,抱在怀里,“别怕,安全了。”他严肃道,声音低沉。 在他的指示下,那两名刺客被留了活口,“押回去!审!” “是!司令!” “你,你受伤了!”刚碰了下他的手臂,摸到一手鲜血,槿兮颤声道。 萧慕白脸色依旧严肃,在他的地盘,有人敢行刺他,委实不爽,而且,这家餐厅明显有人提前埋伏好! 最可恨的是,他带她出来浪漫,结果教她受惊了! 这有失他作为大帅的威严! 他不言,转过她,仔细打量,确定她毫发无损,才淡淡开口:“小伤,无碍!抱歉,让夫人受伤了!我们回去!” 男人满心自责。 白色皮鞋刚要路过一地血泊,双脚突然离地,她被他打横抱起,一双纯白的皮鞋幸免于难,他不让这些血脏了她的鞋……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6章:我的夫人就这点胆子? 非同寻常的夜晚,每条街道上突然设置了数道关卡,每个关卡皆有全副武装的岗哨站岗,戒备森严。 回去的路上,槿兮一直缩在萧慕白怀中,纵使不止一次经历过血腥场面,但,方才惊心动魄的血腥画面,仍历历在目。尤其,那玻璃窗后的人影,犹如鬼魅。 “很多人想要杀你吗?会不会是上次青龙帮的人?”忆起他为了她,剿灭青龙帮一事,她复又感动。 各系军阀混战,他虽是一方统帅,但想要他人头的,数不胜数。 以及那些与他有仇的人。 “是很多。今晚的这种情况是疏于防范,不会再有下次!”他笃定道。 他是堂堂大帅,还有人敢刺杀他……仔细一想,他之所以能称霸一方,定是踩着无数尸体过来的…… 所以,她枕边的男人,非凡无比。 他不可能仅仅是她的丈夫,他的身后是一方疆土,是无止尽的权势争斗。 “还在怕?我的夫人就这点胆子?”轻轻揉着她的肩头,幽暗里,他淡笑道,轿车转了个弯,官邸就在前方不远处,街道两旁皆有持枪岗哨。 槿兮苦笑,看着外面的那些紧握长刀长枪的士兵,空气里都透着危险压抑的气息,“是,槿兮出身小家小户,没见过世面。” “不用怕,任何时候,我都会护你周全!”他再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死在自己眼前! 那你的周全呢? 她不仅怕自己死,更怕他经常遭这样的刺杀啊…… 已经不是一次见他受伤了。 —— 抵达官邸,莫其琛带着护士早已等候,为萧慕白处理胳膊上的伤痕,伤口不深。 “你先洗漱休息,我换身衣服出去。” “你还要出去?!”槿兮来到他跟前,仰着头,一脸的关切。 “这点小伤不碍事。乖,休息去。”萧慕白说罢,已去拿了军服。 —— 不眠夜,全城戒严,截止凌晨,共抓获刺客同党十余人,皆被带去军营审讯室内,严刑逼供! 司令办公室内,萧慕白背对着站在军事地图前,身姿挺拔,周副官进来,行了个军礼道:“司令,已按您的指示处理完毕!” 十余名此刻,已按照萧慕白的指示,全部被处决! 萧慕白没转身,拿着笔,在地图上画了画,“奇勋,必须给姚天雄点颜色看了。” 姚天雄,姚系军阀统帅,为人阴险狡诈,今夜的刺客,皆他指使! “司令,大伙就等着您的军令了!”周副官一腔热血,今晚发生这事,全军上下,无不愤慨! 就等着萧慕白一声令下,大开杀戒了! —— 槿兮一夜浅眠,一次次惊醒,她有些气自己胆小如鼠,不配做司令夫人。 近破晓时分,床头柜上的台灯一直亮着,房门吱呀一声响,槿兮惊悸,“谁?” “我!什么时候醒的?还是没睡?”男人走近,来到床沿坐下。 槿兮爬起,睡眠不足,头有些昏,胸闷气短,难受得紧,“睡得不踏实。” “我去洗漱,陪你睡会儿?”看着穿着粉色丝质睡袍的小女人,他问,她忙是点头。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7章:光鲜灿烂 “又要打仗了吗?”女子的声音透着淡淡忧伤。 彼时,台灯熄灭,厚重的落地窗帘将晨曦之光阻隔,房间内幽暗如静夜。 槿兮依偎在萧慕白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手搭在他的腰上。手臂有伤,他裸着上身,皮肤灼热。即使担忧,在他怀中,不再心慌。 相信他的能力、魄力。 “是。这一仗,不是一朝一夕就打完的。”萧慕白沉声道,大手抚摸她的后脑勺。 “那你又要走?”她抬头,失落地问,光线幽暗,只能看到他的面部轮廓。 男人窃喜,“夫人不想我走?” 他才回来,她自然不想让他走,但是,哪好意思讲。 赌气地转了个身,“成天打打杀杀的,遭殃的是百姓!”她背对着他道。 他抬起腰身,单手撑着头,将她转过,在她额头啄了一下,沉声道:“放心吧,我不走,这仗是要打,却不用我亲自出征!当我养副官、参谋、大将们白养活的?” 听他这么说,槿兮自然欣喜,“城门外的难民越来越多……都是你们打仗闹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赶尽杀绝!这便是我萧慕白的原则,今晚这仇,不得不报!若没你在场兴许能让他三分!”他霸气道。 “为什么我不在场,你会让?” “因为,那些王八羔子让我女人受惊了!”他说完便休息了,而被他搂在怀里的槿兮,想回复他时,他已经睡着了。 这粗野的话,比情话还动听…… ——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萧慕白虽不去前线,但也时常去军营坐镇指挥,即便不去军营,也在官邸办公,早出晚归,槿兮白天是见不着他的。 可恶的男人,夜里回来却往死里似地折腾她。 她常常被他弄哭、气哭。 “春妈!夫人呢?!”半夜回来,她竟然不在房间。 “司令,夫人,可能睡侧卧了……傍晚让我问管家要的钥匙。”春妈战战兢兢道,她确定夫人是真的睡侧卧了,还把房门里头上了锁。 “哪间侧卧?!”她这又在闹什么?! “最、最里间!” 踩着军靴的男人,大步朝楼道间尽头走去。 槿兮昏昏欲睡,听到门口有动静,铁链在动。 一定是他回来了! 房门是被她反锁了,而且拴了好几道铁链,她得意地下了床,走到门口。 “时槿兮!给我开门!”男人的拳头敲着门板,愤怒的声音传来。 “不开!你知道我为什么睡侧卧来!我累了,休息了!”她双臂环胸,大声道。 门外的萧慕白微愣,不禁莞尔,这小妮子,真是可爱! “夫人,侧卧舒适?怎不把我关主卧外,自个儿跑侧卧来睡了?你这样,委屈自个儿了!”他笑着道。 “这房间只有一扇小窗户,你不好进来!”槿兮得意道,为自己的小聪明而窃喜。 一身军装的萧司令站在门口,楼道灯光下,他满脸柔和笑容。 娶她,是对了! 经年后,回忆起,与她在一起的时光,是他一生之中,最光鲜灿烂的一段……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8章:早安 她以为窗户小,门用铁链反锁就能躲过一劫了,却不知这点小聪明根本不能阻止萧慕白这个土匪! 眼睁睁看着那扇门从门轴位置打开,一身军装的男人踏了进来! 她连连后退,气得面红耳赤。 她倒忘了,他是谁了,别说一扇门了,就是一堵城墙,他萧大帅也能给拆了! “萧慕白,你是想逼我回娘家吗?!”一副快哭的样儿,她撇着嘴道。 男人莞尔,步步逼近她,直到将她逼坐在床沿,她没做徒劳的反抗,只是坐在那红着鼻子哭。 “当真这么不想看到我?”扣起她下颌,他沉声问。 近日公事繁忙,每天的盼头便是回来与她恩爱缠绵。 “不想!白天不见你人影,每天深夜回来还要欺负我!当我是什么?!”槿兮满眼委屈地看着他。 “当你是我媳妇!还能是什么!小脑袋瓜子又胡思乱想!”粗糙手指捏着她小巧鼻头,他满眼宠溺,有些无奈道。 日理万机,虽有心想陪她,却没时间。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却能一句话就能教她受用。 “我知道你很忙,但你别一回来就……我也很忙很累的!”虽希望每天能与他在一起,但她白天也要去上课,或是写生的,闲暇时与官太太们打牌玩,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合着她不想他陪,只是不想他索欢! 萧司令挺受伤的。 打横就将她抱起,出了这间侧卧,槿兮一路反抗,还是被他扛回了主卧。 “睡吧,今晚不欺负你。”将她放在床上,拉上锦被,他便洗漱去了。 槿兮难以置信。 她一直没睡着,他从卫生间出来,她假装闭眼,男人上床后,从她身后将她圈在怀里。 后颈处一阵瘙痒感,那感觉,简直要命,她扭着身子,闷闷低吟…… 早已不是****的小姑娘,现在的她已然是位食髓知味的少妇。男人很坏,虽说不会欺负他,却没少占她便宜,撩着。 好似虫蚁,直往她身体里钻,挠她的心。 怀里的人儿越来越软,如春水般妩媚动人,又如秋天指头的树叶,瑟瑟抖着…… “夫人,不早了,歇息吧。”男人扫兴道,翻身躺着,不再碰她。 “你!”胃口被钓上来,又不被满足,如何不气愤,她转过身。 “怎么了?夫人。”他闭目养神道,知道她的心思,方才是故意撩她的。 她如何好意思说! 借着台灯,可见男人的健美身躯,爬满伤痕,野性且性感。 致命的吸引,她冲动地趴上了他的胸膛! 萧慕白一愣,转而欣喜如狂,却板着脸:“闹什么!睡觉!” “偏不让你睡!”她嗔道,与他四目相接。 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昏黄的灯光里,两人的双眸里火花闪烁,空气里仿佛流动着对彼此的爱意。 四片唇不自禁地胶着在了一起,宛如异性磁铁,紧紧吸住。 又是将是个不眠夜…… —— 一觉醒来,他就在眼前,睁着星子黑眸看着她。 她欣喜:“司令大人,早安!”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59章::Je t''aime 她坐了起来,秀发垂落,眉目含笑看着他:“bonjour!” “什么?”粗糙手指玩着如瀑青丝,他听不懂。 “法语!早上好的意思!”槿兮说着伸了个懒腰,就要下床去。 男人从她身后霸道圈住她的腰,一脸严肃,不似方才的慵懒。 “你哪学的法语?学来作甚?!”语气透露出他的紧张,仿佛她学法语是为了逃去法国! 槿兮明白了他的意思,“司令是怕我逃去法国啊?”她故意道。 “你敢逃试试?!”他很严肃道。 “试就试,我倒要看看你真能把我怎么着!可别拿我家人拿楚笙威胁我!我知道你不可能真会动他们的!”槿兮霸气道,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明白,萧慕白对她是上心的,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蛮横不讲情面。 “你说我能把你怎么着?!”他说着,作势要把她拉回,槿兮忙是躲开,“这算什么本事!” “还有,时槿兮,我警告你,宠你疼你让着你,是因为你值得,肯乖乖与我过日子!若你但凡有离开我的念头,休怪我翻脸无情!”他松开她,下了床,边系睡袍带子边冷声警告她,那样子,是真生气了。 他沉默着拉开落地窗帘,背对着她的方向在沙发里坐下,点了根雪茄,兀自抽着,边看外面没有停歇的秋雨。 秋风瑟瑟,枝头金黄银杏树叶在风中颤了颤,终是离开了枝头。 犹如恋人的无情离去。 槿兮也很郁闷,她与他说笑呢,他竟真生气,还那样严肃警告她! 没有理他,她去洗漱,从卫生间出来,他竟还坐在落地窗前吞云吐雾。 那样子,阴郁低沉。 烟灰缸里,聚着三只烟蒂。 乌烟瘴气,烟味呛鼻,槿兮过去,当着他的面,两落地窗打开! “你还生我的气?”槿兮转身看着沙发里还在抽烟的男人,问道。 难得他好像休息,不想与他起争执。 萧慕白抬眼,表情仍严肃阴沉,手里的雪茄,青烟袅袅。 “费德勒先生是法国人,我跟着他学画,耳濡目染难免学会几句法语,不是有意学的,你想多了。” 她红着眼解释,他仍旧一副不信的样儿。 “我与你解释不是怕你!是不想与你闹矛盾!信不信由你!” 在她转身时,萧慕白站起,从她身后圈住她,低头吮她发间香气。 “不许跟我开逃走的玩笑!玩笑都不行!” 玩笑都开不得,可见他多怕她逃走! 槿兮释然,转身环抱他的腰,仰着脸,“原来,司令是在吃醋呢!” 萧慕白表情僵硬,骄傲地不肯承认,“我不吃醋!” 槿兮噗嗤一笑,踮起双脚在他脸颊边印上一吻:“je t''''aime !” “你又说什么?什么意思?” “法语,猪的意思!”槿兮大声道,一溜烟地跑了,双颊羞红如三月里的桃花,灼灼动人。 “时槿兮!你想造反!”萧慕白冲着那调皮的背影大声喝。 却不知,那是他心爱的妻子第一次与他告白…… 槿兮背抵着洗手间门板,单手抚着噗通直跳的心口,暗自傻笑。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0章:静知 脱口而出的爱语,后知后觉,她竟爱上萧慕白了。 曾经憎恨、厌恶之人。 人,终究是善变的。 —— 秋雨绵绵,秋风萧瑟,这样的天气,不宜出门。 槿兮在萧慕白的书房找到一个适宜的位置搭上画架,练习油画,内容便是窗外的风景。 秋已深,官邸沉浸在橙黄橘红里,色彩渐次丰富。 难得清闲的萧司令,坐书房一隅看书,那是一本陈旧的《三国志通俗演义》,他看了不下十遍。 今日,本与杜老四约好见京城来的商客的,却抗拒不了那正在画画的人儿期待的眼神,去了电话,告知一声,不顾杜老四跳脚的气恼声。 吩咐周副官,压后今日的一切公事,哪怕是前线军情。 只为陪她一天。 他坐另一扇窗户边,黑色真皮沙发里,以慵懒之姿翻阅书籍,专注、儒雅,周身散发出文人之气。 难得见他这一面。 萧慕白抬首时,刚好对上她的视线,心情飞扬,他的夫人在偷看他。 “画好了?”放下书籍,他站起,朝她走去。 “没呢,有点困,想喝咖啡。”她慵懒道,打了个哈欠。 昨夜又与他缠绵至凌晨,如何不困。 萧慕白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带她去了官邸会客专用西餐厅。 餐桌上铺着白色蕾丝,放着精致餐碟,夫妻二人面对面坐着,留声机里播放着抒情音乐,边喝咖啡,边聊天。 “司令,你京城老家除了哥嫂外还有亲人吗?”关于他的过去,她很少听说,只知他年幼丧双亲,是哥嫂抚育长大。 他微微一愣,淡淡一笑:“只有哥嫂,也就是楚笙双亲。” 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与他们感情一般,她甚至怀疑,他哥嫂是不是曾经待他苛刻,他才要横刀夺爱,从侄子手中抢了她。 “听楚笙提起过,你本名不叫慕白,叫什么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槿兮好奇地问,印象中萧楚笙对这位叔叔是非常崇拜的,时常在她面前提起他,她却不然,对萧司令这样的风云人物,没兴趣。 “你还知道什么?”萧慕白心里一咯噔,狐疑地问。 楚笙应该不知他为何改名慕白。 槿兮摇头,他好像不喜提从前。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萧慕白沉声道。 慕白,只因心爱女子姓白。 告诉她,未免难堪。 他不愿提,她便不问,她却饶有兴致地与他分享她的往事,他听得仔细、入神。 不禁感慨,她呱呱坠地时,他已是十六岁光景的少年,离乡背井去谋生。 她光着小脚丫满地跑时,他已是壮实青年,有了心爱之人。 当她刚是懵懂稚童时,他的人生已经历生死别离。 …… 这些,他对她只字未提。 那些尘封的往事,已是过眼云烟。 —— 许是白天回忆的缘故,这夜,噩梦上演,萧慕白从惊悸中醒来,喊着:“静知!” 槿兮被吵醒,一脸迷糊,“你怎么了?” 他无言,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掬一把凉水洗脸,挥散噩梦。 静知死了,死于土匪刀下,就死在他的眼前……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1章:母凭子贵 保护不了心爱女人,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有情人永隔两世,是最深的痛。 因而,在看到时槿兮的第一眼,虽七分相似,他却固执以为那是命运的安排。 娶她,宠她,保护她,弥补曾经的遗憾。 “司令……”槿兮不放心,来卫生间找他,见他站盥洗台边发愣,她轻声喊,想为他披上睡袍。 萧慕白一抬首间,看到那张脸,心下怵然。 随即恢复平静。 接过睡袍披上。 “你方才做噩梦了,还说梦话了,什么梦呀,把您吓着了。”以为萧慕白天不怕地不怕的,竟因噩梦而失态。 “关于前线的!没吓着,是受到了些许启发!这就去书房研究战略,你继续回去休息。”他已恢复平静,冷静编织谎言。 槿兮没半分怀疑,“明早再研究不成么?您不能总熬夜,伤神的。” “明早就忘了!回去吧,我洗漱。”他坚持,她听话地回卧室休息了。 还是他的公事要紧,前线官兵的性命要紧,想想身为司令的他也不容易。 —— 书房内,笼在阴沉黑暗中,唯有怀表夜光表盘散发出淡绿色光,男人那双眸子一瞬不瞬看着表盖后方贴着的照片。 照片上,是女子婉约静美的容颜。 这表,早已被他锁进保险柜里。 上次剿匪,他已为她报仇雪恨,往事已然了结。 他清楚,现在心尖上的女人是冠了他姓的妻子。 萧时槿兮。 —— 深秋已逝,冬刚至,初雪过后,愈发寒冷了。 槿兮是怕冷体质,冷得懒得作画了,每天窝在香炉边看书。 萧慕白这一阵子长住军营,鲜少回来,前线还在打仗,最近双方正僵持着。 春妈又端着热气腾腾的甜汤进来,萧慕白临走前叮嘱她,务必每天为夫人煲汤。 槿兮边吃汤水,春妈边感慨前线战事。 “我也劝过他,没用的,他不打别人,别人也会主动来打他。无奈的事。”槿兮和春妈一样,讨厌打仗,但大道理,她懂。 “等哪天司令一统全国便好了,就不再打仗了!”春妈小声笑着道,“到那时,您就是总统夫人了!” 槿兮只当她是说笑,她没那么大抱负,只愿她的男人每战告捷,平平安安归来。 —— 哥嫂从老家来省城办事,特意来官邸探望她,嫂子悄悄问她,肚子是否有消息,愁眉苦脸说婆婆成天盼着收到她的好消息。 槿兮有点烦,平时母亲在家书里也会问这事儿。 “没有动静,我能有什么法子?司令都不急!”萧慕白只一次提起过。 “司令能不急?妹妹,你老实与嫂子说,你与司令是不是感情仍不和?” 槿兮苦笑,“没有的事!司令对我极好!” “妹妹,那你的身子可好?春天结婚,这都冬至了,怎还没消息……” “嫂子,我身体也好!你们就别为我操心了,我还想与司令多过些二人甜蜜的日子呢!”她丝毫不想早些要孩子! “傻姑子!母凭子贵这话没听过?就不怕你不生,外面的女人为司令生?”槿兮大嫂周氏有些气恼道。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2章:黎小姐 槿兮根本不把嫂子周氏的话放在心上,她相信,萧慕白不会与别的女人生孩子,她也相信,他不会纳妾。 周氏还劝她找名医看看是否有毛病,不然得早些吃药调理,槿兮仍左耳听右耳冒,嫌他们俗气,仿佛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生孩子。 萧慕白回来时,哥嫂已经走了。 “怎不打电话叫我回来招待?”他刚进屋,迎面对上槿兮,问道。 “不是怕打扰您公事嘛!再说了,他们是来办事儿的。”槿兮伸手要帮他脱军大衣,被他避开,不需她伺候。那黄色呢子大衣沉得很,上头沾了不少雪花,凝结成雪珠子,很凉。 怕冻着她。 “就是再忙,也该叫我回来,那是你哥嫂!我没露面,像什么话?!”萧慕白边将军大衣挂起,边严肃道。觉得怠慢她亲人了! 槿兮莞尔,“您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是想叫你回来的,他们不让……” “得!回头我写封信过去,赔个礼!以后再遇这样的事儿,务必知会我!”萧慕白双手扣住几日不见的夫人双肩,目露宠溺,对她交代。 “槿兮知道了!”她回以甜美笑容。 “怎又清瘦了?这春妈把我的交代当耳旁风了!”仔细打量着她,萧司令不悦道。 “哪有瘦!春妈天天让厨房给我煲汤,快腻死我了!”她嗔道,话音才落下,男人那成熟的俊脸压了下来,薄凉的唇,狠狠黏住了她的唇瓣…… 连日操劳,怕是梳洗的时间都少,他的胡渣扎得她痒痒的。 她要推开他,却被他扛了起来,奔二楼卧室去了。 —— 外面天寒地冻,原本清冷的卧室,因男人的归来而暖意融融,被窝不再是凉的了。 她冰一般的身子被他焐热、融化。她趴在他健硕宽厚的身躯上,讲着娘家催促、担忧的事儿。 “我才不担心司令会找别的女人生孩子!”槿兮十分自信道,见他在笑,那笑有点坏,“你笑什么?!” 萧慕白依旧坏笑,大手玩着她纤细娇嫩的柔荑,深谙的眸子,一直锁着她。 “难道司令真想纳妾了?”她有意问,若他要纳妾,她定是要与他离婚的。 萧慕白的脸色倏地变了,变得严肃,白她一眼,“在你眼里,我萧慕白是言而无信之人?!” “当然不是!您一言九鼎!”槿兮甜蜜地笑了。 她可记得,他曾在唐大都督女儿唐紫萱面前说过,不会纳妾。 “戒指呢?”仔细看她的素手,光溜溜。 “太贵重,怕弄丢收起来了,本想收保险柜里头的,不晓得密码,回头你帮我放进去,好不好?”槿兮撒娇道。 萧慕白嗤笑,豪气道:“丢了再买!” 那粉钻鸽子蛋,还是躺进了萧司令的保险柜,槿兮说,以后出席晚宴时再佩戴。 —— 自刺客事件后,萧慕白第一次带槿兮出门玩乐,杜如墨新开的一家歌舞厅,刚开张不久,一直为他们留着豪华包厢。 包厢外皆有护卫严防,又是杜如墨的场子,不必担心。 位置极佳,可清楚观赏到舞台。很久不出来,歌舞表演教槿兮兴致勃勃,连杜如墨是何时进来的都没注意。 “司令,接下来上场的这位黎小姐,便是我多次与你提到过的。”杜如墨坏笑道。 槿兮刚巧听到他的话了,明白定不是什么好事,想必那阮香瑜也曾是他引荐给萧慕白的吧?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2章:与她容貌相似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听闻杜如墨就有两位姨太太,省城的名媛,他见一个爱一个。 她不生气,当没听着,也知司令不会对外面的女子感兴趣,倒是挺好奇这位杜如墨口中的黎小姐有多美貌,歌声是否动听,与阮小姐相比如何。 杜如墨瞧着时槿兮依旧悠闲地磕着瓜子,司令也兴趣缺缺的样儿,他仍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等着那黎小姐上台。 舞台灯光暗下,全场一片哑然,静默片刻之后,渐渐有了光影,一束白光投在黑色背景上,如一轮圆月。乐曲声响,是家喻户晓的歌曲,《天涯歌女》。 那束圆月光辉此时照亮了舞台上的歌女,黎小姐。 歌声委婉悠扬,不输原唱。 而那位黎小姐,穿着一身素雅旗袍,身姿绰约,窈窕动人。 “唱得极好!杜老板真有眼光,这位黎小姐又要红了呀!”槿兮由衷夸赞,此时,观众的掌声响起。 “承蒙夫人吉言!”杜如墨双手作揖,笑着道。 槿兮转首看着身侧的司令大人,“司令,您觉得这位黎小姐如何呀?”有意问之,要给杜如墨无趣。 却见萧慕白的目光还落在舞台中央的女子那,他出了神,槿兮蹙眉,拿过桌上的望远镜,包厢离舞台较远,有些看不清,她要仔细看看这位黎小姐,是不是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色。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把她给看懵了。 不仔细看,她还以为正在台上唱歌的女子,是她自己呢。 放下望远镜,她看向萧慕白,又看向杜如墨,“杜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那黎小姐虽很像她,仔细一瞧,还是有区别的,七分似吧,尤其眉眼,脸型。彼时,萧慕白已然回了神,神色复杂。 “夫人、司令,惊喜否?!我刚看到这位黎小姐时,与你们一样震惊!”杜如墨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生怕惹恼了司令夫人,回头被司令怪罪。 “这黎小姐长得太像夫人了!”杜如墨又道。 “是像极了!她是哪里人,多大了?”槿兮好奇地问,没什么不高兴的,她不是没气度的人。与她长得很像而已,并没抢走她什么! 只是,司令……他的反应,有点过了。 “无家,孤儿。与夫人年纪相当,本在沪上舞厅当伴奏,被我挖来的。这经名角一点拨,唱起歌来,倒有模有样。天生一副好嗓子,祖师爷赏饭吃呀!”杜如墨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道。 年纪与她相当…… 到此,萧慕白才彻底清醒。 他认错人了。 “谢谢大家的掌声!”一首歌曲结束,台上的黎小姐鞠躬致谢,自我介绍道:“小女子黎南馨,初来省城唱歌,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接着,她又翻唱了几首歌曲,首首不输原唱,杜如墨说,已请词曲人在为她写新歌。 出了歌舞厅,槿兮上了轿车终于忍不住对萧慕白问:“司令的魂儿被那黎小姐摄去了?从她出场后,您就没正常过!与槿兮容貌相似而已,我都没在意,您在意什么?还是那黎小姐长得比我好看?!” 她似凶悍泼辣的小媳妇,对看似花心的丈夫质问。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3章:对不住她 他沉在阴暗里,没有回答她,槿兮侧首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只见他掏出香烟点燃一根,火光照亮他的脸,瞧不出表情来。 军官,喜怒不形于色。淡漠的态度,教她愈加恼怒。 “萧慕白——” “她没你好看!”她刚直呼其名,他倏然打断,侧首看着她,以让她信服的语气,坚定道。 反倒是她愣了愣,心情舒畅多了,没有女人不喜被爱人夸赞的。依然扁着嘴,故作小女人的娇态。 “那您为何失态?” 萧慕白目视前方,吞云吐雾,车内的昏暗掩去他的模样,唯有忽明忽暗轮廓清晰的侧脸。 “惊讶,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他淡淡道。 她不屑:“那黎小姐不过与我七分神似……” 她哪里知道,他指的不是她与黎小姐。 那些萧慕白想要遗忘的过往,却时不时得以特殊方式,提醒着他,逼迫他回忆、悔恨…… 也许,他不曾真正想遗忘过,不然当初为何要娶与静知相像的女子? 曾经力所不及的,曾经的遗憾,在他功成名就之时,有了能力、手段,遇到了与静知相像的时槿兮,便强势弥补那个遗憾! “也在想前线的事儿!瞎胡思乱想!”抚了抚她的后脑勺,他淡笑道。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秘密,他不会让她知道,她若知道,除了徒增矛盾、隔阂,不会有好处。 —— 若是平常,他刚从军营回来,定会纠缠着她折腾个够,可从外面回来他便去了书房,说是有公事。 任她撒娇嫌冷,他都没动摇。 “杜老四!你老实交代,那黎小姐到底是从哪来!”萧慕白握着电话机,冷声问。 除了唐大都督,唐小姐,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就连拜把兄弟杜如墨也不曾知晓。 疑是唐家那边人的安排,又想起静知生前说过的话。 杜如墨一头雾水,“司令,您这是怎么了?那黎小姐确实是我在沪上歌厅挖来的!” “当真没欺瞒我?!” “当真!” 得到杜如墨肯定的答案,他便挂断。接着拨了号出去,让人详查黎小姐的底细。 —— 被窝冰凉,捂不热,槿兮心里不踏实,一直没睡着。 直到听到动静,她才闭眼假寐。 他上来,床垫沉了沉,进了被窝,带来融融暖意。 他的身子总是如火炉般炽热。 冰凉的被窝,教他皱眉头,疼惜地将她捞进怀中,槿兮却傲娇地要逃开。 “生气了?”一股愧疚涌来,将她圈得更紧。 他对不住她。 “公事重要,槿兮不敢生气。”只是一个温暖怀抱,她便释然,他的公事当然比她重要,全军战士的性命都在他手上。 她不该小家子气,她是司令夫人,应当胸怀天下。 转身,反手抱住了他。 她说,她要做一位懂事、识大体的司令夫人。 不能再任性,耍小脾气。 萧慕白动容,吻了吻她,将她冰凉的双脚夹在腿弯里捂热…… —— 不知为何,黎小姐并未如人们所料那样成为红角,反而如昙花一现,没再演出。 坊间传言,她被一位高官相中,金屋藏娇了。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5章:没有回来 哪位高官? 身处权贵圈儿的里,槿兮时常与那些官太太交际,却没听说过。她也没那份闲心去打听,与她何干呢? 她怕冷,手脚凉了便什么事都做不了,无聊得紧。一次,在萧慕白跟前抱怨过,他很快命人将卧室、画室装上了汽炉,听说是从德国弄来的。 有了汽炉,卧室与画室暖意融融,有次她在画室呆了大半天出来,竟感冒了。 这感冒,断断续续,大半个月还未痊愈。 静悄悄的画室内,穿着单薄的槿兮,放下画笔,站在四幅画前,每一幅画皆用画架支撑住,除了一幅素描肖像画,其余皆是色彩丰富的油画。 画中,皆是同一个人。 铅笔的线条勾勒出他硬朗的面部轮廓、肌肉张力。第一幅油画,描绘的是,傍晚时分,他在书房看着怀表失神的样子;第二幅,他在书房看书的时候;第三幅,他穿着军装,立于庭院里,身后,桃花灼灼…… 他离开近一个月光景了,明日过冬,仍没回来的消息。 男儿志在四方,何况,她的男人是南征北战,金戈铁马的大帅。 以前不知,久了,她已明白,嫁给萧慕白,这一生注定要在孤独与思念中度过。 她不应感到孤独,还有画画的爱好,还有梦想。出国的梦想是破灭了,也不再幻想,打算年后开春的时候,办一间美术学堂,教孩子们习画。 —— 冬至后接着便是西方圣诞日,基督耶稣生辰,教堂里有晚会,虔诚的基督徒费德勒先生盛情邀请她参加。 春妈也劝她多出去转转,总闷暖房里不好。 她另约周太太,孙太太等一同参加,她们还带着一群孩子。 巨大的圣诞树,五颜六色的彩灯,教堂内很是热闹。 沉肃的祷告结束,开始精彩纷呈的表演,许久没感受这么热闹了,槿兮很是开心,与一群小朋友手舞足蹈。 最开心的是,听周太太说,司令他们明日就回来。 前线又打胜仗了,这下,他们可以歇一阵子了,要到旧历春节呢。 萧慕白!又不给我打电话! 槿兮在心里嗔骂他一句,那周副官怎晓得给太太打电话告知归期,他却想不起! 晚会结束,外头飘起了雪花,又是落地即化的水雪,江南的雪都这样,鲜少痛痛快快地来场大雪,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萧慕白曾说,他的家乡冬天常下大雪,还说,兴许春节带她回家乡一趟。 刚回到官邸便告知春妈,明个儿一早将床铺被单被罩皆换上新的,司令要回来。 她激动得一夜没怎么睡,早晨早早便起床,亲自拾掇。 从早盼到晚上,也不见萧慕白回来。 怕是出什么岔子了,忙打电话到周公馆,接电话的是周副官。 “周副官,你回来了,那我家司令呢?”槿兮急切地问,真怕萧慕白他出什么事了。 周副官微愣,睿智的眸子一闪便有了说辞:“夫人,司令当回官邸便教杜先生请去了,商会那边有急事!您不必担心!”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6章:女人香 周副官仍记得当初时槿兮不肯嫁予大帅那义愤决绝的样儿,这还没一年光景,就被司令给征服了!放下话筒后,周奇勋摇了摇头…… 听说他没事,槿兮才放下心来。 又是一夜苦等,依然没等到他回来。不禁气恼起杜如墨来,什么重要的事儿,难不成要开一夜的会? 别又是被他拉去鬼混了! 但萧慕白不是那样的人,她相信他。 —— 雪后,初晴。 今日阳光虽好,却格外清寒。 官邸里的道路已被清扫干净,一地的水还没干,道路两旁可见一堆堆残雪,屋顶瓦砾上也有些许残雪,正在化水,不多,不似北方的雪,皑皑一片。 天是澄澈的蓝。 黑色轿车沿着官邸道路,缓缓行进。 周副官拦住了轿车,后座的萧慕白摇下车窗,“司令!” “什么事?”萧慕白沉声问。周副官就站在车门外,躬身透过车窗与他对话。 周奇勋将昨晚时槿兮来电的事儿与他说了。 萧慕白没说什么,周奇勋明白,司令是默许了这个谎言的,他也是不想教时槿兮知道的。知他者,非他周副官莫属! 槿兮不想承认她冒着雪后清寒,捧着小炉子站在后院门口是为了等人。但,看到那道思念中的挺拔身影出现在她视野里时,还是动心了。 他穿着一身军装,披着一件呢子军大衣,金色的军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远远地,他也看见了她,愣了下,继续迈着沉稳步伐踩着军靴朝她走去。怀抱小炉捂手的女子,披着一身雪白裘皮披风,优雅、可人。 随着他越来越近,槿兮明显感觉自个儿双颊越来越红,越来越热。好些天不见他,竟腼腆、生分了。 那是小女子面对心爱之人的娇羞。 一步之遥,他顿足,黑色及膝军靴锃亮。 槿兮微笑着,微仰着头看着他,他先开口:“外面寒冷,快进屋!” 语气严肃,似在教训她。 槿兮鼻头发酸,委屈得紧,平日她早窝暖房里看书或是习画了,哪会在外头受冻! “今个儿天气好,我在外头晒晒太阳!”她说罢,走去一旁墙边,成心忤逆他! 不是等他的?他不信。 知道她身子虚弱,这小身子骨,受不起风寒,走了过去。 穿堂风掠过,将他身上的气息扑来,依旧是很重的烟味,与以往不同,烟味过后,是一丝清香之气,很淡,宜人。 这一丝女子才该有的清香,教她全身紧绷,狐疑地看着处在她跟前的男人。 “要晒去二楼阳光房晒,那阳光极好!”说着,就拉她的手,槿兮不悦地甩开。 “司令,您昨晚去哪了?”她板着脸,无畏地质问。 久经沙场,无所畏惧的彪悍男人,心中竟一咯噔,心虚得紧:“被杜老四叫去应酬了!” 他从未对人撒过谎,因为没必要,他作为一方统帅,不需哄谁。她是个例外。 善意的谎言,无非是想着往好处引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清香又清晰许多,“有女子作陪?” 根本不是胭脂俗粉的味儿…… 萧慕白浓眉一挑,垂首正对上她认真、严肃的样儿。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7章:撵他出门 她这是吃醋了! 萧慕白扬唇,喜悦压过了心虚,“应酬,自然有女人作陪。” 他说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半点羞愧! “也是,陪您的女子,自然是高级的,阮小姐那样级别的吧?”她隐忍着愤怒,扬唇对他嘲讽道,字字带刺,句句泛酸。 素手紧紧捧着小暖炉,心是抖着的,被他气的。 萧慕白一时语塞,眉眼仍带笑意睨着她,“算是!”故意逗着她。 槿兮气得要吐血,那一丝骄傲教她忍着,保持僵硬的笑容,“难怪司令乐不思蜀,彻夜不归了。不过,她们的功力不够深呀,司令才一宿就回来了。不对,司令大人是不是回来拿几身衣物再走的呀?” 小女子说着,越过他便进屋,“春妈!司令回来拿几样衣物,你快帮他收拾几身!” 到屋里,她便大声唤道,边走边上楼去。 萧慕白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这是撵他出门呢! 这小东西,耍起心眼来,说辞一套一套的!他忙是进了屋,快速上楼,在二楼拐角处,遇着一脸糊涂的春妈。 “人呢?!”他沉声问。 “夫人、夫人进主卧去了!”春妈愣着回答。 主卧内,纯白的狐裘披风被她随手扔在贵妃椅上,此刻,槿兮正打开衣柜的双扇门,从底下取出一直黑色皮箱,扔在地上,打开,然后便取萧慕白的衣服,胡乱地拿,见什么拿什么,朝敞开的箱子里扔! 他的衣物都很沉,才几下,她便气喘吁吁,小脸涨红。 好不生气! 出去应酬,彻夜未归,身上沾着女人香回来,若没发生点什么,她死也不信! 她要撵他走! 他是司令,是大帅呀,她不过是他快玩腻味的女人之一,哪好明着撵他! 当初说什么“我若负你,粉身碎骨!” 呸!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唬人的!他是大帅又如何,指望他一言九鼎?一心一意待你? 萧慕白进来时,就见着小女人正费力地从柜子里往外扔他的衣服。 他不疾不徐地走近,槿兮见他过来,又扬起了笑脸,“春妈哪去了……我这笨手笨脚的,把司令的衣服弄得到处都是呢!” 她还在演! 萧慕白突然迈开大步,冲到她跟前,二话没说,将她扛了起来,朝着大床便走去。 槿兮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被他压在床上,才回神,“萧慕白!你干嘛?!”恼怒地吼,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就快爆发。 “我的夫人要撵我出门!你说我在干嘛?”他沉着脸,好笑着问。 “我,我哪敢呀!司令,槿兮这是为了您呀!”再压下怒火,她看着他的俊脸,笑着道,那笑,比哭还难看。 “阴阳怪气!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懂你那点小心眼?!”他冷哼道。 槿兮如鲠在喉,脸上的笑实在撑不住了,“在您面前,槿兮哪敢呀!”说话时,不住地推他坚硬的胸膛,奈何,他像块巨石,任她如何使力都无济于事。 “时槿兮!有气就给我撒出来!甭在这跟我装!”萧慕白一手扣住她双手,瞪着她,沉声喝。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8章:何必说谎 她确实一直在憋着,笑得比哭还难看,眼眶早已涨得通红,他这么一吼,那打转的泪珠终是落了下来。 苦等他,被他忽视以及他身上的女人香,这些委屈终于透过晶莹的泪珠宣泄出来。 “萧慕白!你这个伪君子!”她恨恨道,管他是什么司令、大帅的,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花心的丈夫,言而无信之人! 昨个,还没抵官邸,被白公馆那边叫去,一夜未归,回来还配合周奇勋对她撒了谎。他是伪君子,她指责得没错!他自然心虚,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之人! “你在外头找女人、养女人,甚至纳妾,我都没话说,但是,是你当初信誓旦旦说,婚后不会染指别的女人,不会纳妾的!是你这个大帅,亲口说的!”从未如此声嘶力竭过,眼中虽带泪,表情却凶悍决绝,她的指责,一字一句,震着男人的心魂! 他只字不言。 她抹了把眼泪,“你放开我!我时槿兮虽出身不及你,但也是有尊严与骨气的,司令别用染着别的女人味道的身体碰我,我嫌脏!” 说罢,将他推开,他失神,这一推,她竟能轻易逃开。 她下了床,萧慕白才回神,“您是司令,我不敢撵你走,好,我走!”说着就去衣柜边。 见她又拿了只皮箱出来,萧慕白大步上前,将她扯了过来,“时槿兮!你够了!”还没问清楚,单她一方面就认定他昨夜染指别人了!他也气了! 槿兮用力甩开他的手,仰着头,一脸嘲讽,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泪痕,“萧慕白!当初我若和楚笙在一起,根本不会受这份气!是你,这个土匪,非要棒打鸳鸯,强娶了我!娶了我,根本不知珍惜!对,您贵为司令,换女人如衣服——” “时槿兮!你凭什么认为我昨夜就是在外头做龌龊事了?!”他黑着脸,扣着她双肩,厉声喝。 而她口中的萧楚笙,也刺激到了他! 槿兮并不信,她不傻,“没做龌龊事,您别告诉我,昨夜您在外头与别的女子,饮酒作诗一夜?” “我昨夜——”他欲言又止,难不成告知她昨夜照顾别的女子一夜? 她若知道,只会更生气,更加误会! 她等着他的解释呢,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儿,一阵失望,“司令,您不必找借口与我解释!槿兮在您眼里不过是件我不想要了的衣服,何必为我动脑筋呢!” “是!我也想知道何必!”萧慕白没好气道,何必与她撒谎,怕她知道真相,他是统霸一方的军阀头子,他是萧慕白,即使她知道,想走,他也有无数种手段把她留住! 他终于肯承认了! 她沉默,幽怨地瞪着他,贝齿紧咬着血红下唇,双拳紧紧攥着。 “那就请司令放了槿兮!”槿兮总算找回一丝气力,决绝道。心中的恨与痛交织着,快把羸弱的身子击垮,就要倒下去了。 “门都没有!”他低吼,扣住她的后脑勺,不顾她的反抗,便粗.鲁地堵住她的小嘴!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69章:不气了 卧室内似被狂风暴雨掳掠过,一片狼藉。 着睡袍坐沙发里的男人,嘴里叼着雪茄,一脸阴沉,眯着眼睨着凌乱的床铺。敢在他面前提旧爱、敢说放她走的小女子,大概还没醒来。 春妈每天早晨花半个时辰为她梳的发髻,此时凌乱地散开,唇是红肿的,脸颊上挂着泪痕,身上胡乱盖着锦被,白皙修长的手臂露出一条在外。 槿兮掀开沉沉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成不变的天花板,烟味飘来,证明他还在。 一个字没与她解释,他一逞兽行。 屈辱。 她想杀了他! 那般炽烈的恨意,堵在心口!也明白,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恨的反面即是爱。这般恨他,怨他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说到底,是因为爱他,才会如此在意,放大他的一言一行。 寂静无声的房间,蒸汽暖炉尚在工作,她心口却冰凉一片。 他连着抽了三根雪茄,才站起,走去床畔,她如死尸一般躺着,一动不动,还死不瞑目! 被他抱起,她仍一动不动。 萧慕白将她放进了一池子温水里,为她清洗,她还是一言不发。 歇斯底里地反抗过了,哪里是他的对手,倒不如装死,冷着他! “方才我要你多少回?”湿润的毛巾按在她泛红的皮肤上,他边道,“若没记错,不下五回。” 她仍无动于衷。 “你觉得我昨夜若是在外头做了龌龊事了,回来还有精力折腾你?”他又道,动作轻柔地为她清洗。 槿兮还是不说话,眼皮动了下。 “你也看到了,我身上之前干干净净。”他接着举证,不似现在,后背大臂皆被她挠破了! “我昨晚没做对不住你的事!我萧慕白说过的话都作数!”他又道,捧起她的脸,面对着自己。 “不气了,你也别再气我。千万别再提楚笙那小子,别说离开我的话!”虽是在哄她,他也有他的底线! 槿兮仍然没消气,翻着白眼,死死地瞪着他,仍不言语。 “时槿兮!你还想怎样?!给我说话!”他愠怒道,脸色黑了下来。 他变了! 以前还会柔声细语哄她,现在不然。给了一个敷衍她的解释,还很不耐烦。 再看看自己的殷勤,很可笑、很不值。还有远在重洋之外的萧楚笙,他兴许还在等着她呢。她呢,早已移情别恋了。 “司令,我敢怎样?我能怎样?”她嘲讽道,滑下身子,又坐进了水里。 萧慕白拿她没辙,咬咬牙,去了外间,唤春妈进来照料她。 —— 槿兮两天没同萧慕白说一句话,恨起来时冲到画室,拿着美工刀,差点就将那几幅画毁了,临了还是没舍得下手。 他也早出晚归,与她一样冷。 “槿兮,外面有一位先生找你。”费德勒先生操着流利的中文,站在教室门口,对独自一人在作画的槿兮道。 她不想闷在官邸,一早便来了费德勒这。 是谁找她? 费德勒带她到了一间空画室门口,为她开了门。 一名身材高挑,穿着灰色呢大衣的男子,戴着帽子,背对着她,站在空旷的画室中央,他身旁地上放着一只皮箱,像远行归来的旅人。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0章:会回来夺走她! 那是一道她陌生的背影。 “你好!”她大方开口,那男子转过身,摘下黑色帽子,是一张英俊的陌生面孔。 百闻不如一见,不远处的女子,比他想象之中还要美,灵气、脱俗的秀美。难怪,那萧司令要横刀夺爱。 “你好!”男子扬唇,朝她走近两步,“时小姐,长话短说,我是萧楚笙在法国留学认识的同乡!我叫方少卿!” 方少卿说罢,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封萧楚笙亲笔写的信,递与槿兮,“楚笙曾给你写过几封信,迟迟等不到你回复,怕是你没收到信,特意教我带了这封信来。” 槿兮迟疑地看着那棕色信封,许久才回神接过,信,她收到了,没有回,想教他死心的啊…… 他们当初分别那日,她就说过让他忘了她的话了。 “方先生,麻烦您了。”槿兮故作微笑道。 方少卿已经戴上了帽子,提起皮箱,“我于楚笙相处如兄弟,你不必客气。他想说的话,皆在信中。时间不早了,我要去赶火车。” “那您请慢走!”她回神,忙送他。 方少卿知晓她与萧楚笙叔侄间的感情关系,外头还有官邸护卫把守,被那萧司令知道,定会给她添麻烦,没让她送。 —— 萧楚笙的信,足足六页,信中夹着一张他在巴黎圣母院前的留影。信中,叙述了他到法国后的种种,生活、学习、社交……他说,那是自由的天堂。讲述了她只能从西方绘本上才看到的艺术作品,她曾经向往的想要目睹的真迹。 他还说,在法国他已可以独立谋生,没有接受过萧慕白的任何资助。 “槿兮,若你心中还有我,那时,我定会凭本事将你夺回!” 走在飘着雪花的街道上,槿兮不停地想着萧楚笙说的这句话,只觉讽刺。他还不知,她早已变了心,爱上了那个她曾经痛恨的土匪。 她还曾对他信誓旦旦地说,萧慕白永远征服不了她的心! 她负了萧楚笙,他仍痴着情,在为她努力。 —— 官邸会议室正召开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由周副官主持。首席位坐着的萧慕白,一脸沉肃,桌上放着一张地图。 会议室门口有了动静,卫戎队长进来,走到他身侧躬身报告。 “夫人去了码头,劝不回来。” 纵使声音再小,其他军官亦能听到。 “会议期间,后院的私事甭跟我报告!”只见大帅猛地拍了下桌子,冷冷喝。 卫戎队长倒吸口凉气,生怕司令要了他的脑袋,明明是他命令他务必护好夫人周全的。 司令与夫人定是闹矛盾了,一定如此! “周奇勋!继续!”萧慕白又喝。 众军官也战战兢兢,全神贯注于会议,后半段,萧慕白亲自主持,并发号施令,务必明年春天将姚系干掉! —— “人呢?!”会议结束,已然天黑,刚出会议室,萧慕白冲卫戎队长问。 “夫人、夫人还在码头坐着呢!”卫戎队长颤颤巍巍道。 萧慕白一手抚着腰上的枪套,脸色黑沉,“一群废物!” 他想杀人! “请司令饶命!”卫戎队长九十度弓腰,请求道。 “周奇勋!把他的职给我撤了!贬前线卖命去!”萧慕白说罢,大步离去。 夜幕降垂,天寒地冻,她怎不怕被冻死?!车上的萧慕白气得攥紧拳头!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1章:不如一枪毙了我! 夜晚的江边,漆黑一片,唯有江面上的灯塔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码头停靠着几艘货轮。寒风刺骨,刀子似地刮着她的脸,彻骨的寒从脚底进,往心窝里钻。 她如雕塑坐在岸边,一动不动。三名护卫束手无策,直到三辆轿车驶来,他们立即排成一排,毕恭毕敬向轿车敬礼! 萧慕白坐中间那辆轿车,车停下,有护卫为他开了车门,披上军大衣。 护卫队提着煤油灯,为萧慕白开路,直到他到她跟前,槿兮仍然一动不动,煤油灯照亮她那张没任何表情、死白的脸。 她穿着一件只能挡风不能压寒的呢子大衣,脖子上裹着围巾,坐在一块大石上。 萧慕白一身冷肃,在她跟前蹲下,摘掉黑皮棉手套,温热的大手扣住她的手,冰凉刺骨,像握着冰锥。 “你想活活冻死?!”他抬眼,冲她恶狠狠道。 她像没听见,仍一动不动的。 冻僵了吧! 萧慕白一咬牙,压抑着怒火,弯腰将坐在石头上冻僵了的小女子横抱起。 车上不比外面暖和,她坐在他怀里,他用军大衣将她纤细柔弱的身子裹在自个儿怀里,又是气,又是心疼。 “时槿兮!你给我说句话!”下巴在她冰凉的脸上蹭了蹭,他道。 这两日,除了与他冷战,她挺正常,怎么今天就跑码头傻坐着去了?! 萧慕白蓦地想起,以前她与楚笙好的时候,常常让楚笙带她去那画画! “夫人今天见了什么人没有?!”萧慕白踢了下副驾驶座位,冷声问。 “报告司令,没有!” “当真没有?去给我查清楚!”他怀疑她的不对劲,是因为楚笙!该死的女人,还惦记着他的侄儿! 她还在怨他横刀夺爱,还在拿他与楚笙比较! 这也是他这两日气她的原因! 他是可以只手遮天的大帅,他有他的骄傲! “没有!”槿兮突然开口,那声音用尽了气力,嘶哑无比,带着颤音。 哪怕快被冻死了,也还有一丝丝理智,怕萧慕白查出下午方少卿见过她的事儿,怕他追究起来,祸害方少卿萧楚笙。 “反应这么强烈,那就是有了!”萧慕白恶狠狠道,想着她如此虐待自个儿是因为楚笙那小子,真想掐死她! “没有!我说了没有!”幽暗里,她又激动道,全身冰冷,没有力气与他斗智斗勇,殊不知,这样激动的反应,已露出了破绽。 “没有,这是什么?!”萧慕白不知何时已从她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信封、借着外头马路上的灯光,对她冷冷道。 槿兮的心一下沉入了谷底,车厢内,死一般的沉寂。 —— 她被他抱着进了暖融融的卧室,被他扔在了床上,她立即防备地坐起,只见萧慕白一手紧抓着信封,一手放在腰间的枪上。 他怒气冲冲,一副要把她毙了的样儿。 “萧慕白!你还不如一枪毙了我!”她坐在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 “你以为我不敢?!老子把你一枪毙了,一了百了!要你这个死东西,净给我添烦、添乱!”萧慕白真拔出了手枪对准她,厉声喝。 娶她之前,从不知女人这么麻烦! 让他担惊受怕不说,还成日猫儿似地挠着他的心!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2章:我不敢了 他当真拿枪对准了她! 那一刻,槿兮才知道恐惧! 萧楚笙腿被他打一枪,鲜血如注的画面及土匪黑七头被他打一枪,肝脑涂地的画面,此刻正盘踞在她脑海,仿佛还能闻见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脸色黑沉可怕的男人,手里握着枪,不再是她爱的那个萧慕白,她真怕了。若说,之前敢与他赌气,瞪他给他脸色看,那皆是因为恃宠而骄。 这两三日,她已看明白,他不再宠她。 她再任着性子,只会惹怒他,他会真毙了她的。 心中骤然一恸,一股悲伤汹涌而至,不争气的眼泪奔涌而出,她仰着头,闭着眼,等他开枪。 好不甘心,轻易就爱上了这么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砰砰砰!” “啊!”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槿兮吓得抱头,倒在了床上。 房间内,一股浓烈的硝火味,那枪口并未瞄准床上的人儿,而是落在了地上,那封远渡重洋而来的信笺,在枪林弹雨下,化为碎片! 房间外,萧慕白的近身卫戎各个持枪训练有素地赶来,踹开了房门。 “滚出去!”随着他一声怒喝,士兵们速速退后,掩上房门。 气头上而已,哪舍得真把她毙了! 每每她思念楚笙那小子的时候,他都有杀人的冲动! “不要杀我……司令,我错了,我不想死……”她倒在被褥里,他刚碰到她,她如惊弓之鸟,浑身颤抖,脸还埋在褥子里,嘴里不停念叨着。 嘴上逞强说不怕死,当死亡真正来临,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不怕? 如此模样,教他冷硬的心,霎时软了下来。 拉起她,将浑身发抖的人儿扯入怀中。 “时槿兮!你再偷偷念着楚笙,我会真杀了你!”他狠着心说着狠话,却是满心无奈! 栽了! 他栽这小妮子手里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因为……你……”她抽抽噎噎,因为背负了萧楚笙,移情别恋爱上了这样冷酷无情的土匪! 她恨他怨他,不知将来该如何继续,所以浑浑噩噩去了码头。 他只当她是在狡辩。 那信,他不看也大概猜出是什么内容。 “槿兮,除非我主动放手,不然,你插翅也难逃我的掌心!当然,我是不可能主动放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他沉声道。 她是想与他做举案齐眉的夫妻,他却将她当做金丝雀,圈养在金色牢笼里,高兴时,逗逗她,不高兴时,让她自生自灭。 —— “别杀我,我不敢了,司令别杀我……我不逃……”萧慕白才从卫生间出来,床上的她,嘴里不停念叨,以为她是受惊了,大手一探才知道她发热了。 受了风寒及被他吓着的缘故吧。 看着又是发热又是处于惊恐之中的她,萧慕白觉得自己真该死! “槿兮、夫人别怕,是我不好,我舍不得杀你的,吓唬吓唬你罢了,乖……”搂着她哄,她像没听见,还是说着胡话。 许久,又听她说:“楚笙,对不起……”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3章:白公馆 就这一句话,差点,萧慕白又炸毛了! 他攥着拳头忍住了,堵住她的小嘴,狠狠地亲,不让她再说更多惹怒他的话! —— 槿兮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与他裸诚相见,肌肤相亲,他一如以前那般温柔,一室旖旎,缱绻缠绵…… 她依附着他,紧紧抱着,哭着、动情着…… 醒来,感受到炽热的怀抱,才知道那是真实的。 高烧一场,发汗后,退了热,额头、耳侧的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边,他身上亦汗涔涔。 昨夜发生的,点点滴滴,由碎片拼凑整齐,全想起来,枕边的男人,教她一阵恶寒。 他之于她,一面如魔鬼,一面如神祗。 槿兮心痛地闭眼,不看正睡得温和的他,昨夜,是被他狠狠地伤了心了。今后,怕是会有阴影了,再不敢对他造次了。 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要看司令大人心情的。 萧慕白早已醒了,知道她已醒,又装睡了。忽而怀念起那日清晨,一觉醒来,她与他说“司令大人,早安!”的画面,当时,他这粗人还有些不自然。 探了探她额头,退热了。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她屏住呼吸,继续装睡。 萧慕白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早醒了!”他丢下这句,下床去了。 他放了一缸热水,抱着她一起泡澡,吸取教训,不敢反抗,由着他。 “还怕我?小傻子!我要是真杀了你,不就成鳏夫了?!”捧起她那被蒸汽熏得红扑扑的脸蛋,他淡笑道。 若平时,她定会调皮道:“那您就可以再娶了!” 是还怕他,更多的是伤心。 怎么能够真的拿枪指着她,仅是看他杀人,她都会噩梦连连。我他此时即便再温柔,她也不会动心。 “我不敢惹您生气了……嫁与您之后,就没想过逃跑……真的没想过!也别怪楚笙,即使他还没死心,我也不会跟他走。他是您亲侄子,你们不要因为我,再置气了。”她垂着头,看着水面,老老实实道。 唯唯诺诺的样子,失去了往日的生气与灵动。 萧慕白咬牙,本该得意的,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一地的碎片,还有数个弹壳,地板被打出了一块坑。槿兮愣着,心有余悸。 萧慕白刚要开口,只见她走去了卧室外,不一会儿回来,手里多了扫帚与簸箕,当着他的面,她亲自将那些碎片扫入簸箕里,毫无留念。 —— 她恢复了刚嫁给萧慕白时的忧郁状态,每日战战兢兢,萧楚笙赠与她的口琴皆被她埋掉了。 就怕哪天被萧慕白发现,又是一通怒火。同样,她将萧慕白的画都锁进了柜子里。 再也不敢挑战他的权威,不再恃宠而骄。 部队正休养生息,他鲜少去军营,常在官邸办公室办公,也常在深夜,带那一身香气回来。 那香气,应属同一个女子。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自不量力质问他,费解的是,他若在外头有心仪女子了,为何不直接娶了?! 周太太第三次邀她去打牌,槿兮没再谢邀,去了周公馆玩至下午,回来捎另两名官太太一程,路上,她们有说有笑,她心不在焉,只陪笑。 “这白公馆到底是低调,至今不见主人庐山真面目!”汽车路过一幢洋楼,那陈太太说道。 “主人是谁不知,倒是听说那位黎小姐就被圈养在这儿!”警察厅厅长夫人庄太太又道。 “庄太,您说的是哪位黎小姐哟,我没听说过哩?”陈太太疑惑。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4章:傀儡 黎小姐,她是记得的,且印象很深,那位与她长得七分相似,昙花一现的歌女。心不在焉的槿兮因庄太太的话回神,且看向车窗外。 那几乎被法国梧桐淹没西式洋楼,只稍稍看到红色屋顶。 白公馆…… 省城神居要职的官员中,未曾听说有姓白的。 庄太太与陈太太介绍了那位黎小姐,也都是槿兮了解的那些。庄太太也未曾听说白公馆主人姓甚名谁,只猜想是位不得了的大官。 槿兮不是没感觉到庄太太在说大官时瞥向自己的眼神。 放眼省城,最大的官,便是萧司令了。难道,庄太太意有所指的人,就是萧慕白? 她只淡淡一笑,装傻充愣,不在外人跟前露家丑。 —— 回到官邸,天已黑透,客厅灯火通明,刚进屋,就见着萧慕白从沙发上起来,朝她走近。 “司令回来了。”她淡淡道,算是礼貌地打了招呼。虽不再放肆,不再与他亲密,但,该有的礼貌、规矩,她皆做到位。 乖乖巧巧,做不给他添麻烦、惹乱子的司令夫人。 萧慕白走近她,先于她为她脱下呢大衣,挂与衣架上,槿兮由着他,他今天回来挺早。 “出去打牌了?” “是,周太太约的,回来捎了庄太与陈太,绕了点路,晚了。”她还是不冷不热的语气,说话间未曾看他一眼,春妈端着脸盆过来,她走去一边净手。 “他们公馆没车了?竟要你这司令夫人送!净在我跟前装清廉!”萧慕白不悦道。 槿兮拿着热毛巾,不紧不慢擦着纤细修长的素手,边道:“顺路!石油是稀罕物,能省点是一点,您别与她们较真呀,我当她们是姐妹处着的。” 萧慕白不再言语,只悄悄打量着她。 他不是傻.子,不会没察觉出她的改变,不再冲他顽皮地笑,现在也笑,浮于表面,应付而已。 话也不少,不再撒娇。 每天本本分分,不惹事,不添乱。 按理,他该满意这样的一个妻子的,却总觉哪里不对。 傀儡…… 对!她现在更像个傀儡! 她净过手,吩咐春妈叫厨房上菜。 两人鲜少一起用晚餐,吃饭时,没什么话题。他问一句,她答一句,从不主动问他问题。 她这几日常觉得之前的自己很傻,不自量力,常在老虎嘴边拔毛,那时,他心情不错,所以纵容她。终有一天,老虎恼了,发威了,差点杀了她! 她早早便吃好,他还独自喝着酒,她时而为他温酒,时而倒酒。 再次为他倒酒,腰突然被他圈住,他一扯,她被迫坐在了他的腿上,宛若风月场上的女子的待遇。 是不是,他在外应酬时,也是如此? 或是在那白公馆,那位黎小姐,也如此侍奉他? “陪我喝一杯!”萧慕白说着,已然将小巧的白瓷酒杯凑近她的唇.瓣。 她正想挣扎,转念,顺从地接过酒杯,“司令,我自己来!” 双手捏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那是陈年烈酒,辛辣呛烈,嗓子一下就麻了,沿着咽喉向下,一路火热,直达胃里。 槿兮苦得皱紧眉头,忍着维持端庄姿容。 她的那点酒量,他是知晓的,见她强撑着笑意,他冷哼,平日不让她沾酒,今晚却想让她大醉一场!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5章:金屋藏娇 她坐在他腿上,一连喝下五杯陈酿,小脸早已烧红,头晕目眩,胃里一阵阵翻山蹈海,却还维持着僵硬笑容。 “再喝一杯?”他也是与这样一个傀儡的她赌上气了,又倒了一杯。 “好!”槿兮恍恍惚惚的,仍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忤逆他。 她双手刚要接他手里的酒杯,萧慕白甩手,猛地将那小巧精致的酒杯摔了出去,捧住怀里人儿红得滴血的脸蛋,“时槿兮!你够了!这么装着累不累?!” 见她这样,他的心都跟着扯着,莫名地生疼。 他凶神恶煞,教她打了个机灵。 “司令,我又做错什么了?”她迷茫地问,“我错了,我不敢了……饶了我……” 忙是道歉,身子瑟瑟发抖。 不是他满意的模样,窃以为她喝醉后会露出真面目,吐露真言,不想,她还在伪装! 他抱起她,直奔楼上。 卧室仍然烧着汽炉,烘热如夏日,本就喝醉全身燥热的槿兮,刚到不通风的暖房内,直犯恶心,刚被他放下就往卫生间冲,没走两步,头重脚轻就要摔倒。 萧慕白上前,拉住她手臂,“我想吐……” 她说完,“哇”的一声便吐了! 一地狼藉,他皱着眉头,瞧她这副难过模样,气自个儿一时犯浑,明知她不能喝,还要折磨她。 “真该死!” 他低咒一声,骂的是自己。 —— 被他洗干净,槿兮终于舒服些倒在柔软的床铺里,身上只着单薄睡衣,仍旧昏沉,意识涣散。地上的污秽被春妈打扫干净,熏香的味道渐渐弥散开。 萧慕白穿着睡袍走到床沿,一脸严肃,她视线不清,看到无数个他的身影。 “司令……我真的不敢了……随便您在外头怎么着都成,别杀我就好……”她喃喃道,目光泛散,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 “何必瞒着我……黎小姐……”她觉得好笑、滑稽,那晚初见黎小姐回来,她竟敢质问他,他也居然对她撒谎。 他是何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他没必要与她撒谎,她没资格质问他的。 萧慕白挑眉,心中一凛,她知道了?! “您说,我比她漂亮,又悄悄金屋藏娇……司令,没有必要的……”槿兮又笑着道,心却在滴血。 到底,他还是负了她! “时槿兮!你还知道些什么?!”他沉声喝,生怕她已知道静知的事儿! 她已昏昏睡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她迟早会知道真相,到那时,她是否伤心? 想到她可能会离开他,他背脊一阵寒凉!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 —— 自小到大,从未喝过这么多酒,她睡到第二日下午,醒来后头疼欲裂,全身乏力。 春妈第三次进来,见她醒了,忙去端醒酒的茶水来。 “司令昨晚是怎么了?平日都叫我看着您,不让您沾他酒窖里的那些酒!”春妈满心疑惑,不论司令还是夫人,这些时日皆反常得很。 那晚的枪声也是真吓人,也就是那会儿,他们夫妻之间有了隔阂的吧。 “他是大帅,高兴怎样便怎样,哪来缘由。”槿兮平静道,声音嘶哑,那些陈年烈酒简直能把她喉咙烧坏! “夫人,司令对您,不是这样!他是宠您疼您的。”春妈多嘴,事实如此,在他们下人眼中,司令待夫人是宠爱有加的。 槿兮只是淡淡一笑。 春妈不过是个只看表面的仆人,她哪知道他们的司令大人满嘴谎言,还在外头金屋藏娇了! 她庆幸,醉酒后也不曾在萧慕白面前失态,不曾吐露真言。 但是,她记得自己提了黎小姐。他是否会对她继续隐瞒?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6章:撞见 自古帝王多是孤家寡人,他虽不是帝王,却是统霸一方的军阀头目!从不曾与人交心,哪怕是拜把子的兄弟! 防人之心不可无。 “司令,原来从我这赎走黎南馨的人是你啊!”若不是莫其琛提起,杜如墨还被蒙在鼓里!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正不动声色喝酒的萧慕白。 莫其琛也是一脸不悦,他留过洋,受过新思想启迪。遵从自由婚配,一夫一妻制。当初,萧慕白强娶时槿兮,作为救过他性命的挚友,莫其琛敢怒不敢言。 现如今,不到一年,司令在外头又养了女人。 那位黎小姐身子骨弱,染了风寒得了结核病,大半月尚未痊愈,司令一直让他去白公馆为她治病。 “怎么,许你三妻四妾,不许我养女人?!”萧慕白冷声道,丝毫不心虚。 杜如墨被他堵得一时语塞,他踱了几步,一脸不解、气愤地看着他:“您是司令,怎能跟我这一混混比?!司令,说真的,您真又喜欢上那黎小姐了?!我杜四怎么不信呢?!那黎小姐虽长得与夫人七分相似,但哪里比得上夫人的美貌与才华?!您和夫人才好几天啊这是?!夫人,她知道没有?!” 萧慕白仍镇定自若地喝酒吃菜,淡淡回了句:“她大概知道了。” 无论杜如墨还是莫其琛,哪里知晓他曾经有个叫白静知的恋人。 “她没反应?!”以杜如墨所知,时槿兮若知司令在外养了女人,定会闹得鸡犬不宁。时槿兮,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弱女子。 两天了,她仍不吵不闹,只字不提黎小姐。 萧慕白摇了摇头,杜如墨一脸惊奇。 所以,时槿兮这段时日以来,已然变了。萧慕白做梦都怕平日唯唯诺诺的她,突然有天跑了,跑去法国,与萧楚笙双宿双飞。 —— 费德勒先生近日很不满意槿兮的画,色彩暗淡无生气可言,少了以往作品的灵动之气。 槿兮辩解说,冬日,一切都灰蒙蒙的,哪来的彩色。 费德勒先生反驳,画师的心是活的,无论何时何境,皆能透出灵动之气。 他给她布置了任务,要她出去采风。 正如费德勒先生所说,冬日里的景色,也是有灵动之气的,比如,枯枝上吃冻柿子充饥的麻雀儿,它们眼睛透亮,机灵生动。 她画不出好的作品,源于她的心。 也是奇怪,当初与楚笙被迫分开,也没这样。浑浑噩噩,做任何事皆心不在焉。 恨着、怨着萧慕白,每每半夜醒来,想偷他的枪把他杀了!又不敢真那么做。与他云雨时,常咬他脖子,往死里咬,他非但不恼,反而更加激狂。 所有对他的不满、怨恨都憋在了心底,她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住了,但她怕死啊,不敢再造次。 —— 出了窄巷,转角,熟悉的车辆闯入视线,熟悉的身影扣动心弦,她立即顿足,退后两步,藏于墙根。 那便是白公馆。 门口幽静,有持枪护卫站岗,穿着呢大衣的男人站在轿车边,扶着一身白色的纤弱女子从车上下来。 在她的视线里,她的丈夫扶着另一个纤弱女人,进了那栋西式砖红色洋楼。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7章:不是你想的那样 到底还是嫉妒的,妒火中烧,恨不能这就冲上前去,挡在他们面前,将那对男盗女娼的人骂个狗血淋头!双腿像麻痹掉了,动弹不得,哪怕动得了,给她一把手枪,她也没胆子冲过去,将他们杀了!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无权无势,哪有资格与萧慕白抗争?! “夫人,您站在这好些时候了,是否要备车送您回官邸?”无论她与萧慕白感情如何,她到哪都仍有持枪护卫跟随。 一名护卫站在她身边,毕恭毕敬道。 槿兮这才回过神来,“不必,我走回去。” 没有退后,勇敢往前走,刚巧,透过白公馆的铁门,可见身材高大彪悍的萧慕白刚从洋楼里出来,走在院子里。她的心,狠狠绞着,双拳紧握。 他似乎也看到她了,稍停顿,又继续往前。 萧慕白远远便认出了她,披着披风,手里拿着画板,就在马路对面,身后跟着两名持枪护卫。 这么冷的天,她在外面作甚?还是故意找来的? 槿兮没有动,就站在马路对面,这条道路,幽静无人,一般车辆禁止通行。 一名持护卫拉开铁门,萧慕白走了出来,槿兮脸上浮起淡淡笑意,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萧慕白没上车,站在车边,点了根烟,边抽边等莲步徐徐,款款而来的小女子。 她看起来很镇定,镇定的样子,很不可爱。 不如之前,他堪堪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她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司令!”她已过来,在他跟前站定,嘴角上扬,笑容大方,举止得体。她身后两名护卫向萧慕白行了标准的军礼,站在一旁,持枪护卫他们周全。 “怎么来这了?”倒是他,心虚、惭愧,犹如被她当场捉奸。 “司令别误会,费德勒先生布置了任务与我,我出来采风的,刚巧路过,看到了您的车。”她大方地扬声道,说话间自然地看向院子里的洋楼。 她路过这而已,没有给他添乱吧? 他真想撕下她的面具! 萧慕白表情不悦,丢掉烟蒂,狠狠碾碎,没作任何解释:“夫人,与我一道回家!”他冷硬道,带头便走。 “司令,这座红楼很别致呢!里头住着黎小姐,为何叫白公馆?”她没走,站在原地,透过镂空铁门看向院子里,扬声问。 萧慕白顿住,转身看向站在原地的她,槿兮刚好也看向他,两人四目相接。 过往愉快的回忆历历在目,那次遭遇刺客,他为护她自个儿受伤,而她毫发无损,他说,护她一生周全。 仅仅是遇到这位黎小姐,他便见异思迁了? 看着一脸黑沉、沉默着的他,她嘴角抽搐,“我又多事了!您大人大量,别生气!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继续去采风,司令请先回吧!” 她说罢,绝然转身走开。 真想逃走,但,如他所说,她插翅难逃。 “时槿兮!不是你想的那样!”萧慕白大步上前,沉声喝,拽住了她的手臂。 这解释,于她而言,此地无银三百两。 “先跟我上车!”他拽着她便走,槿兮却用尽气力甩开他,她再一次任由自己的心,挣开他,转身便跑。管他会不会一枪毙了她呢,只知道再压抑下去,她比死还要难过!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8章:受够了(感恩节快乐) 护卫见她跑了,立即要追,萧慕白却做了禁止的手势。 让她跑,看她能跑多远! 他自个儿却迈开了步子,追了过去。 万物萧条的冬日,寂静无人的窄巷,唯有光秃枝头立着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她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巷子尽头才停下,气喘吁吁,弯着腰,兴许是跑了太久太难受,眼泪竟落了下来。 萧慕白迈着大步,很快就看到了她的身影,从地上捡起她掉落的画本,朝着她不疾不徐地走去。 听到低沉的脚步声,槿兮悄悄拭去眼泪,还想继续跑开,发现这儿是个死胡同,无处可藏。 她还在大口大口喘气,咳着,恶心着,萧慕白皱着眉,她那点力气他再清楚不过,“跑什么!累着的还是你自个儿!” “司令,你追来作什么?!”她拍着心口,背对着他,弯着腰,喘着粗气道。 “你的画本掉了。”萧慕白随意就找了个借口,正欲好奇地翻开那本子,槿兮突然转身,“你别看!” 她一把夺了过去! 好似上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难不成这本子里头画的都是那小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酸意,他的脸色黑了下来。 她只觉讽刺,没有应他,只将画本藏于挎包里。 “哭了?”他扣起她的下巴,她通红还未干涸的双眼,哭红的鼻头,尽收他的眼底。 “司令,我没哭,刚跑太急了,难受呢。”说着又背过身咳嗽几声,刚跑太急了,心口火烧似地难受。 萧慕白咬着牙,紧紧握拳,这小妮子,当真一点不介意?!自打她收到那小子的信后,就变了! 他拽过她,将她圈在怀中,“跑什么跑?!跟我回去!” 不知不觉,官邸后院在他口中成了家。 槿兮自然没注意这些。只气他命令的口吻,粗.鲁的样子,恨他待那黎小姐体贴、温和的情景。 她的手,就搭在他腰间,那枪套上,不知哪来的勇气,灵活的手指解开扣子,用力一拔,将之于她而言挺沉的手枪抢过。 一直警惕性极高的萧慕白,却大意地让她在他眼皮底下抢了枪,而且,她已然退后,双手握着手枪,直对着他! 那些护卫见到这一幕,训练有素迅速赶来,手持刺刀长枪,将槿兮包围,一把把锋利的银亮刺刀齐刷刷对准她! 空气凝滞了。 她视死如归地瞪着他,连日来压抑的不满、委屈,全数汇聚在怨恨的眼神中。 那一身沉肃的男人,没有丝毫畏怯,笔直地站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竟然有胆量抢他的枪,拿枪指着他! “时槿兮,你当真以为杀了我,就可以跑了?!” 他气定神闲道,紧咬牙关,他私以为她这么恨他,是因为萧楚笙。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失落。 “萧慕白!我受够了!你在我面前发过毒誓!现在,你负了我,我要你粉身碎骨!”委屈多日,一直在压抑的槿兮愤恨地吼,眼眶涨红,死死盯着那个教他又爱又恨,见异思迁的男人!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79章:控诉 她要杀他,是因为他负了她! 并非因为她想与楚笙双宿双飞? 他微愣。 眼前的女子,一脸怨恨,水眸的痛楚,难以掩藏。 他回神,在手下不解的目光中,要他们放下长枪。这样,窄巷尽头,纤弱女子,双手握着黑色手枪,直对着一身军装的男人! 只要她开枪,他定受伤或是死去。 槿兮第一次握枪,双手发抖,枪口也颤着。但她的心是坚决的,她恨极了眼前不把她当回事的男人! 管他势力多强大,身份多尊贵!此刻,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的丈夫! “杀我之前,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话?”萧慕白严肃地看着她,沉声道。 槿兮哽咽,眼眶通红,仍强撑着一口气,“我时槿兮虽身份不及你高贵,但,也是出身殷实富足的大户。自小,深受父母、兄长疼爱,自小到大,无忧无虑。遇见情投意合的男子,更是快乐、幸福!兴许是我从前的人生太平顺了,教我遇到了你这个土匪!”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咬着牙道,边说眼泪边落下。 深吸一口气,她继续道:“是你,折断了我的翅膀,毁了我的梦想,赶走了我的初恋!后来,发生了些事情,认为你对我挺好,我渐渐认命,愿意本本分分地做你的司令夫人……” 何止是这些,她时槿兮已然爱上了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她欲言又止,骄傲、自尊,教她不甘心说出对他的爱意! 那样,她会输得彻底! 眼泪一颗颗坠落,枪口仍然瞄准他心脏的位置! 萧慕白一动不动,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在心上。 “可我发现,你对我好,只是看你的心情!我不过是你圈养的一只金丝雀,活在金子做的牢笼里!你不珍惜我,对我撒谎,拿枪指着我,在我面前开枪!你在外面养了女人,却容不得我看楚笙的来信!萧慕白!我时槿兮是个人,不是你想穿就穿想扔便扔的衣服!你强娶了我,却不一心一意待我!”她万分激动地吼,大不了,你死我亡! 萧慕白正欲辩解,她又道,嘴角扯出一个凄然笑容:“我对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大帅,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永远都不会在意,更不会知错!” 她那瘦弱的身躯在颤抖,犹如寒风凛冽里枝头的枯叶,摇摆欲坠。 却紧紧闭上双眼,右手食指用力按下扳手,悲愤给予了她莫大的勇气与他同归于尽!她知道,杀了他,她也难逃一死。 比起生不如死地活着,还不如拉他一起死! 然而,按我下扳手后,却迟迟没听到那可怕的枪声。 她迟疑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未曾有任何改变,萧慕白,岿然不动,姿态安然地矗立在原地,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槿兮心里发毛,又连着按了两下扳手,虽从未用过枪,但她见过他开枪,就是按这里,为何没用?! “夫人,你连枪都不会用,还想杀我?!”他笑着道。 她不会用枪,还被他嘲笑了,槿兮更加羞恼,退后几步,捯饬那手枪。 “时槿兮!你别乱动!” 萧慕白突然厉声一吼,脸色黑了下来,一脸紧张!因为,在她瞎捯饬下,子弹上膛了!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0章:身孕 他的手枪,弹夹里从来都装得满满子弹,子弹已上膛,真怕她胡乱开枪,伤着他不说,就怕这个傻东西把她自个儿伤了! 情急之下,萧慕白捉住她的手腕,欲夺走她手里的枪,却听“砰”的一声响,栖息在枯枝上的麻雀惊得飞向天空。 槿兮懵了,萧慕白也愣了。 熟悉的硝火味儿刺鼻,他先回过神来,虚惊一场,枪口对准的是天上。 轻易从她手里夺了枪! “吓傻了?”看着脸色煞白的她,他捏她的脸,笑着道。 槿兮终于回神,他还活着,她也还活着,耳边嗡嗡的,她垂下头,“要杀要剐,随你!” 刺杀大帅未成,她定难逃一死。 萧慕白真想掐死她! 除了瞒着她静知、南馨的事儿,他哪里对不起她了?! 他用力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黑着脸道:“杀了你,谁给我暖床?!” “黎——唔——”正欲反驳,萧慕白恶狠狠地堵住了她冻得冰凉还在抖动的唇,不让她再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话! 护卫队见状,背过身回避。 光天化日,萧司令就在胡同巷子里吻起了司令夫人,他将她抵在墙壁上,往死里地亲她。 …… 她气喘吁吁,死死地瞪着他,发丝凌乱,双唇红肿,“我现在不怕死了!你把我杀了!不然哪日我半夜悄悄把你杀了!” 属于他的那该死的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以及他那教她上了瘾的胸膛、怀抱!一想到她现在要与另一个女子分享他的气息、怀抱,她便恨、痛! 萧慕白却笑了,他宁愿见她像现在这样对自个儿发火,也不愿成天对着一个对他点头哈腰的傀儡。 “当真这么恨我?”萧慕白仍笑着,抚她的脸颊,目光宠溺。 “是!”她斩钉截铁。 “一定是在乎我,才会如此恨我!”萧慕白得意道,将她圈得更紧。他一堂堂司令,光天化日地,竟在谈情说爱。若是教敌对势力知道了,定乐死! 那姚天雄正明里暗里对付他呢! “不是!”仍斩钉截铁,何止是在乎,是教她欲罢不能的爱! “反驳这么快,一定是!”萧慕白又道,见他得意的样子,槿兮咬牙切齿,却拿他没辙! “别闹了,回家!”他道。 她不言,也不挣扎,刚刚那一出,已耗尽了她大半气力,刚走两步,她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槿兮?!”他大惊喊着,看着怀中脸色煞白的她,心疼不已。 —— 连莫其琛都瞧不出她是怎么了,萧慕白命人请来省城最好的老中医戴老先生,为她号脉。 这一瞧,竟是喜脉! 萧慕白由震惊转大喜,当着外人的面,一向冷面黑脸的他,露出爽朗笑容来! “司令,夫人身子底子弱,气血两虚,并动了胎气,定要卧床静养时日,切勿再劳心劳力,否则……恕老夫直言,夫人若再劳心劳力,这一胎,怕是不保。”戴老先生作揖道。 听老先生这么一说,萧慕白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段时日,她的状况,他最清楚! 若这孩子不保,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责任!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1章: 浑浑噩噩,无数个梦,大多是噩梦,还有梦靥,好不容易从可怕的梦靥中挣扎着醒来。 “夫人,您醒了!”映入眼帘的便是春妈一脸欢喜的模样,她忙是起身,又听她道:“司令,夫人醒了!” 他已换掉了一身军装,着时髦的深灰色羊毛衫,那是她上次与周太太逛百货公司为他买的。不穿军装的萧慕白,看似温和,就连面容也是柔和的。 她披着一头墨色秀发,更显脸色苍白,柔弱地陷在锦被里,了无生气,见着他,别开了脸,闭了眼。 他坐下,粗糙大手抚她的脸颊,“不许赌气了,你已然是做娘的人了!” 几个时辰过去了,萧慕白仍处于无措的惊喜之中,尚难以置信。看着一脸懵懂的她,他扬着唇角,目光柔和。 “你说什么?”她淡淡地问。 “夫人,你有身孕了!”他沉声道,握紧了她的手。不知,她是否与他一样,欣喜。 她睁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见萧慕白那张好看的俊脸上,尽是柔和笑意,“请的最好的老中医为你号了脉,是喜脉。我萧慕白可算要当爹了!” 槿兮仍懵懵懂懂,垂着头。 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有身孕了…… 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有点不知所措。 算算日子,一月有余吧。 “不欣喜?”他轻声问,生怕再惹恼她,动了胎气。 槿兮闭着双眼,无力开口:“这孩子为何现在来?它情愿看到它的父亲在外头养姨太吗?” 好讽刺……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织…… 结婚证书上的词,她记得深刻,美好的画面,瓜瓞绵绵……她与萧慕白也有了后代……但,他们可没词里写得那样美满幸福。 她还在因黎小姐生气。 “哪来的姨太!我说过,不是你想的那般!我与南馨清清白白!”萧慕白斩钉截铁道,她躺在那,无动于衷。 春妈刚巧端吃食进来,萧慕白欲将她扶起,槿兮不肯,背过了身子。 “夫人,你这样,非但动不了我,反而亏待了你自个儿,傻不傻?”萧慕白叹了口气,压抑着暴脾气,对她哄道。 槿兮仍无动于衷。 “你有委屈,骂我、打我、杀我都成!我这就教你用枪如何?只要你别生闷气!”他绕到大床另一侧坐下,抚着她的脸颊又道。 他现在晓得哄着她了,因为她有身孕了!真如嫂子所言:母凭子贵! 槿兮只觉更悲哀。 “过几日,我教那黎小姐过来,亲自与你解释,如何?”这件事,终该给她一个交代,不然,她会一直生闷气下去。 她果真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他,难道,真是她误会了? “不必!”她仍赌气道。 “嘴上说不必,心里怕是巴不得与她对质!”萧慕白冷哼道,一把将她拉起,“我的小夫人,甭再气了,为夫错了!对不住你!你尽管罚我,甭亏了自个儿!” 槿兮苦笑,“果真,怀了身孕,待遇也不同了。”她幽幽嘲讽道。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2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除了瞒着她静知与黎南馨的事,萧慕白自认为待她不薄!他的部下,哪个不说司令疼老婆?!他只这一次隐瞒了她,她就把他当成渣滓了! “时槿兮!你怕是被猪油蒙了心!我之前亏待过你?!”他没好气道。 “你之前开枪要杀我!你之前灌我喝烈酒!”她看着他,恨恨地说。 在黎小姐出现之前,她是以为她的司令大人是宠她疼她在乎她的,她也能感受得到,就是近日,他变了。 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她控诉地看着他,分不清他究竟还是否真在乎她。 “那是我误会你还惦记着楚笙!叫你喝酒也是想你酒后吐真言罢了,你这可恶的小女人,喝醉了还叫着他,我能不气?!”萧慕白黑着脸道。 她不言,乌黑的水眸瞪得很大,他解释再多她也不会原谅,被他伤了心,不是一个解释一句道歉就能抚慰的。 “好好好,都是本司令的错!不管啥原因都不该开枪吓唬你,不该让你喝酒!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说话间,举着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槿兮撇嘴,讥讽道:“真是难为司令大人了,这般低声下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这是怎么解释怎么哄,她都死活不受用了! 萧慕白在心里叹气。 她执意要自己吃,他不再强求。冰糖炖燕窝,燕窝本身就有淡淡犹如蛋清的腥味,她闻着不舒服,没有吃,只喝了一碗白粥吃了两素馅三丁包。 —— “夫人,您可别再生闷气了,凡事要小心,天冷路滑别再出门了。大夫说了,你要安心静养,切不可再动了胎气。”房间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春妈语重心长道。 槿兮垂头看着肚子,依旧平坦,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她也没有为人母的喜悦。 “春妈,我心里会有数。”毕竟是一条生命,她会好好保护它。 夜晚,萧慕白忙完回来,洗漱好后上了床,将她揽入怀中,她却背过了身。 他只好从她身后算着她得腰,大手覆于她的小腹。 “若是闺女,定如你一般可爱,秀气。若是儿子……也好,做少帅,子承父业!”从来,眼里只有出征讨伐的萧慕白,此刻,拥着怀有身孕的妻子,幻想着他们的小家未来的模样。 槿兮糊涂了,不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她还未从这些天的沉郁里走出,仍怨着他。 “我若真把你当衣服,你现在还会在这?还会是司令夫人?”言外之意,他若不想要她,早把她休了! 她仍听不进他的话,觉得他说的话,可信又可疑。于她而言,萧慕白仍是那个高高在上,深不可测,喜怒无常的大帅,不是她可以交心、依赖的丈夫。 任他怎么哄,她就是没个回应,萧慕白头疼,拿她没辙,不再多言。 —— 这几日,萧慕白除了在官邸办公,就是在后院陪槿兮。瞧得出她心里仍有疙瘩,成天不言不语,不论他说什么,她皆无动于衷。 这晚,她终于对他说话了,还是因为他抽烟的事。 她说,烟味对胎儿不好,叫他出去抽,萧慕白哪里知道这些,立刻按灭香烟,开窗户通风。 “夫人教训的是!为夫以后再不在卧室抽!”他自她身后拥着她,在她耳边笑着道。 槿兮扭着身子要挣开,他抱得太紧,她挣不了。 “还没消气?”男人的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问。 槿兮挑眉,淡淡地答:“没有。司令,我这几日心情很平静,您不必担心我的坏心情会影响到孩子。这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待它的。” 仍是据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口吻,这样的她,教他心堵。 门口传来敲门声。 敲门的是,白公馆那边的管家,神色匆匆,语气焦急。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槿兮听到了“白公馆”、“黎小姐”字眼。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3章:表妹 只见萧慕白进来,打开衣柜要拿衣服,槿兮双拳紧握,到底,那颗心还是嫉妒了! 这大晚上的,他要去黎小姐那,这几日,他晚上都在陪着自己的。 萧慕白刚穿上外套,走了过来,表情有些许不自然,“你先睡,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说着,边戴他的机械手表。 “司令,我要是不让您去呢?”槿兮平静道,心里已然在抓狂。 萧慕白愣住,“我去去就回!” “去白公馆,黎小姐那边吧?那您今夜还是别回来了。”槿兮幽幽道,走向床边,背对着他坐在床畔。 他还是要去,她苦笑,这便是,他对她说再多好听的,都无法教她信服的原因。 萧慕白知道,她生气了,信步走了过去,在她跟前蹲下。 “她生病了,结核病,会死人的病。相信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等她病好就带她来与你说清楚。”萧慕白仰着脸,看着她,柔声道。 槿兮抬眼,半信半疑。 “司令会治病?您去了,那黎小姐的病就好了?您是怜香惜玉,舍不得不陪她左右吧?”她嘲讽他道。 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他与黎小姐是清白的,但为何如此上心? “有的西药,只有我能弄到!”萧慕白又辩驳道,他看了手表,立即站起,很急的模样。 “你为何要救她?!那么多得结核病的,您怎么不给他们弄药?偏偏要救她?!说到底,您还是喜欢她,在乎她!”槿兮气愤地站起,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 他是严酷无情的大帅,却单单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萧慕白还是出门了,槿兮气得差点晕厥,跌坐在床沿,嘴角泛着酸涩、讽刺的笑。 —— “她病情如何?”莫其琛刚从房间里出来,萧慕白沉声问。 “打了针,还算及时。司令不必过于担心。”莫其琛抚了抚镜框,如实道。 萧慕白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表,他得尽快赶回去,哄他的夫人去。 他刚要走,里头的佣人出来,说是黎小姐醒了,想见他。 —— 房间内,女子的咳嗽声不歇,隔着帘子传来,萧慕白站在帘子前。 “南馨,你已平安,不必担心,安心养病。”他沉声道。 “司令……咳……谢谢您,为我找了药,您的恩情,南馨痊愈后,一定尽心尽力报答!”女子虚弱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 她黎南馨何德何能呀,刚来金陵城,便得萧司令欢心,为她赎身。 在沪上,她便听闻了大名鼎鼎的萧司令的种种英雄事迹,百闻不如一见,他比一般大帅年轻许多,貌比潘安…… 她对萧司令,可谓一见钟情。奈何,身子不争气,染上了肺病,断断续续数天好好坏坏,尚未痊愈,今晚又突然加重了,幸而有神通广大的他。 “南馨,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的远房表妹,你不要多想。”不会没听出这女子对他的爱慕,萧慕白果断断了她的念头! 什么?! 黎南馨震惊,“司令,南馨并未曾听说与您还是亲戚……”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4章:谎言 与萧司令是亲戚关系,这是黎南馨万万没有想到的,她私以为,大帅是相中她的。 “你自幼与家人失散,自然不记得。不早了,你好生歇息,等你痊愈了,我再告知你详情。”萧慕白说罢,已然转身出了房间。 莫其琛就在门外候着,萧慕白的话,他听得很清楚,没有回避。 “司令,这黎小姐,当真是您表妹?”萧慕白,表示怀疑。 “当真!”萧慕白一脸笃定,他走了,落下一脸疑云的莫其琛。 哪怕不是真的,他对外宣称黎小姐是他表妹,岂不是真与她是清白关系?这司令,究竟是什么心思?! 莫其琛暗暗思忖。 —— 萧慕白以最短的时间赶回官邸,主卧室的房门被她反锁了,他自然知道,她又生气了。 敲了敲门,没人应,他只好重操旧业,撬锁! 卧室内静悄悄,黑漆漆,他开了一盏壁灯,脱衣,摘表,去洗漱干净才上了床。 槿兮并未睡着,他还未碰到她,她立刻爬起,掀开被子要下床,萧慕白迅速将她扯住,抱在怀中,“别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 “司令,请你放开我!”她冷冷道。 “我的傻夫人,怎就这么爱吃醋?连我表妹的醋,你都吃!”黑夜,掩盖了萧慕白脸上那一闪而逝的不自然,为了安抚她,也只能说谎 表妹? 本要挣扎的她,愣着,晶亮的眸子盛满疑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他说清楚。 “那黎南馨是我一远房表妹,儿时家乡闹饥荒,她随她祖母讨饭与家中失散多年!”萧慕白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瞧瞧,我夫人这些天都在吃干醋!” 说罢,还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头。 她还愣着,好一会儿才回神,“司令,您编的谎言也太滑稽了,当我是三岁孩童?!”这么多天了,他竟然才说那黎小姐是他表妹! 若是真的,为何不早说?! “不给你解释,嫌我不把你当回事,给你解释,你又不信!”他懊恼道,真不知自个儿为何总在想方设法瞒着她! 怕她跑,绑着便是了!总怕她知道真相…… “司令!你真没必要与我撒谎!”槿兮还是用力地推开他,下了床,坐沙发上去了。 “你不信拉倒!”萧慕白负气道,蒙头躺下。 从来不曾为一个女子如此头疼过,需要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哄着她。 萧慕白心里也堵着,委实不痛快! —— 他似乎睡了,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双臂抱膝。满心疑虑,既觉得他的话可信,又觉不可信。总之,不管真假,她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近日来所受的委屈,被伤的心,不是他一句“是表妹”就能抹平的。 那个她以为睡着的男人,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跟前,“是我做的不周到,别气了。” 他强抑制住心中的那股愧疚,柔着声问,大手轻抚她后脑勺。 她仰着头望着他,眼眶泛红,“若她真是您表妹,您为何不早说?这些天,教我误会、伤心!所以,是看在我怀有身孕的份上,才又说谎哄我的吧?”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5章:不想当你的司令夫人! 他的所作所为,只能教她这么认为。他不懂她要的是什么,也给不了。 若不是肚子里有了孩子,她连问这个问题的机会都没有。看着一脸严肃、沉默的男人,她知道,他不会给她更让人信服的解释的,于是,主动从沙发上下去,默默地起身要离开。 “时槿兮!我在乎的是你!你怎么就不信?!我若不在乎一个女人,哪怕她为我生一窝孩子,我萧慕白也不会要!”她总追问他不情愿面对的问题,他觉窝囊得很,大手紧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臂,咬着牙,无比坚定道。 槿兮苦笑,“司令的所作所为,实在教人难以信服!” 她欲挣开他,萧慕白拽过她,捧起她的脸,便狠狠吻住,他真想吞了这个教他抓心挠肺,每日想方设法哄着的小女子! 不仅仅是吻,他还上下其手,她纤细婀娜的娇躯在他怀里如水蛇般扭着,费尽力气挣扎,仍然抵不住他的强势。 “萧慕白,我有身孕!”他稍稍松开她一点,她双手抵着他胸口,气愤低喝。 睡袍已被他扯开,他目光灼灼,脸色阴沉。 “那又如何?!孩子在我眼中不如你重要!”他沉声道,好似要让她相信,他不是为了孩子!说罢,又将她强吻住,那如狂风暴雨的吻,教她心颤。 他甚至将她抱起,压在了床上,槿兮心惊肉跳,生怕孩子被他弄没了,彼时,他已撕下她的亵裤! “不要!我不想孩子有事!”她快被吓哭了,声音已哽咽。 她一副快哭了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萧慕白哪下得去手,忙是搂着她安慰,“小傻瓜,我只是吓唬吓唬你!谁教你以为孩子比你重要来着……” 槿兮趴在他怀中,拳头捶了下他的后背,那股压抑多日的心痛,此刻,随着嚎啕的啼哭声,尽数宣泄出来。 她非但没停下,反而如受了莫大委屈的孩童,在他怀中痛哭,萧慕白无措了,慌得不知该如何好,大手笨拙地轻拍她的后背。 “萧慕白,我不想跟你好了,你放我走……我不想当你的司令夫人!”她哭着道,一副跟他在一起很委屈的样儿。 确实够委屈的。 “时槿兮!你说什么胡话?!”一听说她要走,萧慕白便不淡定了,将她拉开,双手扣着她单薄瘦削的双肩,黑着脸问。 眼前的女子,一脸泪水,凄楚的眸子里,水光潋滟。那痛苦的模样,教他如何狠不下心再训斥她。 “那黎南馨真是我远房表妹!这些时日一直在养病,结核病,我能带她来见你?回头把你也传染上了!与你结婚后,我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夫人,请相信我,成么?!”他一字一句,诚恳道。 她的眼泪还不停流下,半信不信地看着他。 “这辈子,你永远是我的夫人!唯一的妻子!这话以前就对你保证过,是你总胡思乱想,不相信!”他又诚恳道,目光柔和,粗糙拇指刮拭她脸颊上的泪滴。 “你在外面悄悄养着一个女子,我从他人口中捕风捉影才知道,你说,我该如何信你?!司令,我只是看了楚笙的信,您都大发雷霆要杀我呢!今晚,我让你不要去见黎小姐,你偏要去,我自然难过,回来你这般安慰我,有何用?!伤害已经造成了!”她仍然气,怨,嘲讽地反驳他。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6章:疑点 他的夫人,堪堪二十岁,比他年少十六年。但她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傻女人,她甚至冰雪聪明。这次,是他太自以为是,以为在省城没他能瞒得了的事儿! 悄悄将黎南馨安置于白公馆,是他的失策,因最初就该告诉她的,也不至于产生如此隔阂。 “您是怎么知道她是您表妹的?还是,初见她便相中了,想金屋藏娇,不巧那黎小姐得了肺病,您还未来得及与她好,就被我发现了?”槿兮抹了抹眼泪,又嘲讽道。 疑点太多了,她不是傻子。 “你胡扯!”萧慕白断然反驳,脸色黑沉,“她手背上有胎记!今晚她病情又恶化,需要美国进口来的药,医院都弄不来,得我亲自去要!你说,我能见死不救?!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法与你解释清楚!” 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小女子,他不禁在心中苦笑。 本想着娶一个与静知模样相似的花瓶,放在家中,当作她的替身,谁知,他娶的哪里是花瓶……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与静知截然不同的女子,她俏皮、可爱、任性、聪慧,还是绘画天才!与她在一起,他这一堂堂大帅,心思总被她牵着走! 也曾狠着心对她不过于宠爱,却管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他似乎说得没毛病…… 她不吱声,还吸着鼻子,他的手轻轻将她颊边的秀发撩开,表情柔和,“怪就怪我太自以为是,太军寮作风!我是大帅呀,不习惯与人解释,向来都是别人对我解释。在你面前,这臭毛病得改!” 他这句诚恳的话,教槿兮的心稍稍动摇。 她可不就是希望他们之间是平起平坐的夫妻么,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帅与一个待宠女人! 槿兮仍扁着嘴,没吱声,从他怀里挣开便要倒下。 萧慕白也跟着躺下,瞧得出她没那么气了,将她圈在怀中,她背对着他。 “等黎南馨好痊愈了,我就让她来见你,可好?” 她沉默。 “你若不高兴见到她,过些时日,将她送回老家,可好?” 夫人仍然沉默。 但傲娇的槿兮,心中已然宽慰了不少,仿佛回到了之前那段时光,可以感受到他的疼爱。 这一晚,她在萧慕白低低柔柔的哄她声中,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 她仍傲着,任萧慕白如何逗她,皆不如以前那样与他欢欢乐乐。 杜如墨听闻她怀有身孕了来探望,萧慕白不在,槿兮逮着他便问黎小姐的底细。 “夫人,是司令从我这赎走黎小姐的。”杜如墨笑眯眯道,“起初,我还纳闷,司令的眼光变差了来着,论姿色,那黎小姐哪比得上夫人您!论才华,她也就生得一副好嗓子,而夫人您,可是满腹经纶,还会作画!” “也是后来才知,那黎小姐是司令老家的远房表亲!”杜如墨又道,他可不敢在时槿兮面前胡言乱语。 槿兮没再多问,想着他总不可能联合杜如墨一起骗她吧。 萧慕白进来时,见她正与杜老四有说有笑,十分不爽,这小妮子,成天给他冷脸,对其他男子,却言笑晏晏! 萧司令冷言冷语将杜如墨撵走了,午饭都不留他吃!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7章:见面 又过了十日,黎南馨的肺病终于痊愈,若不是萧慕白为她弄来稀罕的西药,她早已死上百回了。 萧慕白知道,他一日不让槿兮与黎南馨见面,她心里一日不会舒坦。 —— 平日嗜睡,要到半晌才起床的槿兮,很早便醒了,萧慕白提前说过,今日黎南馨来官邸。 半晌时,槿兮正气定神闲地看书,春妈来传话,说是那黎小姐已经下车了。 她优雅自若地放下书本,小心站起,理了理身上的丝缎棉袍,走到梳妆镜前,稍稍打扮一番,才穿上裘皮马甲。 穿衣镜中的女子,梳着垂丝前刘海髻发式,透着少妇的娇羞、温婉。她皱眉,有些不满今日的发髻。 “春妈,为我梳个后挽髻可好?”她转身看向在等候的春妈,边道。 “夫人,您这么年轻,后挽髻怕不适合您。”春妈道,眼前的司令夫人,多温婉动人,娇俏可人呀! 槿兮莞尔,她要的就是成熟一点。 已然去梳妆台边坐下,春妈只好过去,重新为她梳头。 “我是司令夫人,可不是少奶奶,以后啊,就为我梳这样传统、成熟的后挽式发髻。”梳好后,她很满意地打量镜中的自己道。 “夫人天生丽质,什么发型都适合您!”春妈由衷道。 —— 她被春妈扶着以优雅自若的姿态下楼,那黎南馨已然在客厅内等候了。 坐在沙发里,一身白色的女子,听到脚步声,立即站起。 只见穿着墨绿色丝缎棉袍,配白色裘皮马甲,佩戴一套翡翠首饰的少妇人被佣人扶着从楼梯上缓步下来,她虽打扮成熟,但那未施粉黛的绝美脸蛋,依旧光鲜靓丽。 温润如玉,优雅、大气。 不愧是司令夫人。 “这便是黎小姐吧?!”她上前,扬声道。 “是!夫人!”黎南馨正因槿兮的长相失神着,失了分寸,回神后,忙是垂首道。 虽与她容貌相似,不过,却是气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黎南馨梳着新潮的欧式宫廷卷发,穿着白色洋装,挎着小包。 “黎小姐,请坐!”槿兮礼貌道,“春妈,快教人给黎小姐看茶!”她一副主母风范,无形中,气场已然压过了黎南馨。 她显得有点局促,听闻司令夫人是富商千金,那一身的贵气、大气,是她这种自幼便流离失所的孤女所不能及的。她像一朵牡丹那般贵气、端庄,又如栀子花一般,秀气、优雅。 而她黎南馨,不过是路边的一朵雏菊。 “夫人请先坐!”她客气道。 “黎小姐不必拘谨,听说你是司令的远亲,那就更不必与我客气了!”槿兮大方自如道,她先坐下,那黎南馨才坐下。 黎南馨喝茶时,槿兮注意到她手背上确实有一枚瞧不出形状的褐色胎记,有铜钱般大小,挺惹眼。 “黎小姐,你本姓不是黎吧?”她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问道。趁这个机会,她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这个教她误会许多天,受了不少委屈的黎小姐,当真是司令的远房表妹?她至今仍存疑惑。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8章:姓白 黎南馨微皱眉头,若有所思。 “夫人,若不是司令说我与他是表亲,南馨还不知道呢。自小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好些事也不记得了。黎确实不是本姓,本姓是什么,南馨已然不记得了。司令说,我本姓白。”她柔声细语道。 她本姓白…… 这些时日,她对萧慕白仍不冷不淡,从不主动与他说话。她不问,他也不主动说这些。 白公馆…… 慕白…… “夫人,南馨说错什么了吗?”见她不言,黎南馨小心翼翼问。 她这些年流离失所,早已学会了识人脸色,瞧得出眼前的司令夫人,对自己似乎心存芥蒂。面和心不和。 “没有。你别只是喝茶呀,多吃些糕点。”她回神,镇定自若道。 —— 萧慕白中午回后院吃饭,黎南馨见到他,喜悦溢于言表,忙不迭地对他表示感谢。 槿兮想到萧慕白之前对她的照顾,心里仍吃味,说是表妹,实际如何,她无从查证,全凭萧慕白一人之词。 萧慕白与黎南馨简单寒暄几句,来到槿兮跟前,拿着热毛巾,当着黎南馨的面儿亲自为她擦手。 吃饭时,也是频频为她夹菜,一如往日那般照顾她。 “司令,南馨表妹的老家,也是在京城?”在外人面前,她才与萧慕白主动说话。 他看着她,点头,“她是我母亲娘家那边的表妹,本姓白。” 所以,白公馆,是以他母亲姓氏命名的…… “原来是这样。司令应该早些时日差人送南馨表妹回老家与家人团圆,别教家里老人们日思夜盼了。” 萧慕白点点头,“过几日,我回老家祭祖,顺道带她回去。” 回老家祭祖? 她怎么没听说? 年关将至,北方有祭祖习俗,他是北方人,说要回家乡祭祖,也不足为奇。 是她多疑了。 如今,几乎萧慕白说的每一句话,她皆会持怀疑态度,然后仔细辨识是真、是假。 黎南馨垂着头皱着眉,她早已记不得家乡的模样,不记得任何亲人,压根不想回去,听司令这么说,心里愁得紧,又不敢反对。 “劳烦司令了。”她硬着头皮道。 槿兮却是松了一口气,不管他们关系如何,只要黎南馨早日离开,她便没什么好猜忌的了。 —— 午后,她是要小憩的,刚进主卧,便被萧慕白自身后抱住,“今日还新梳了发髻?”吮着她发间的香气,他道。 当真是在意她的,她换了发式他都瞧得出来。 “司令何时回家乡祭祖?我好拾掇拾掇。”她冷淡道,就要挣出他怀中。 他却抱紧了她,“本打算带你回家乡看看的,现在,你怀着身孕,不便长途劳累,明年的吧!到时,带着我们的孩子,一块回去!” 失落,犹如一张网,渐渐笼罩她的心。 他曾说过,冬天的时候,带她回家乡看北方的雪。他说,江南的水雪哪叫雪,北方的雪,那才叫雪! “您有专列火车,车内定有汽炉供暖,舒适得很,我怎不能去了?司令,您是嫌我妨碍了您与黎小姐吧!”槿兮挣开他,幽幽道,语气酸酸的。 只见男人脸色立即变得铁青! “时槿兮!你还觉得我与她有染?!”萧慕白怒气冲冲,低喝道。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89章:送回老家 他的臭脾气又上来了,脸色吓人,似一头炸毛的雄狮。 她也不怕,继续幽幽道:“您那表妹什么也不记得,全凭司令一面之词,您让槿兮怎么信?” 萧慕白咬牙,这个时候真气她太聪明! “夫人,我这都要将她送回老家了,您还怀疑什么?!”他表情缓和下来,低声下气道,“那专列虽舒适,但到底不比家里,万一你在路上有什么闪失,连个医治的地儿都没有,不是?” 她已在贵妃椅里坐下,他蹲在她跟前,仰着头看着她,哄着。 看着昔日威风凛凛的司令大人,如此低声下气地哄着自己,她很受用,“不去就不去好了。”说罢,在贵妃椅里一歪,午后她要小憩的。 萧慕白见状,将她脚上的鞋子脱掉,双腿放在椅子上,拿过厚实的羊绒毯为她盖上。 他自个儿脱下军装外套,在她头边坐下,将她的头抬起放在腿上,看着闭目小憩的她,萧慕白暗暗叹气,总算先过了一关! —— 醒来时,她已在了床上,不见萧慕白,想必早就去办公了。 黎南馨是要在官邸住上几日的,午后,她吩咐西餐厅送来手工饼干、咖啡、牛乳,两女子一起晒太阳喝下午茶,闲聊。 “夫人,不瞒您,第一眼见到您,南馨委实诧异,我俩竟长如姐妹。”黎南馨笑着道,见时槿兮脸色微僵,她立即解释:“南馨逾矩了,夫人身份尊贵,南馨不过平民女子,哪能与夫人称姐妹……” “黎小姐言重了,你是司令的表妹,我们是姑嫂关系,没什么尊贵、卑微的。”槿兮说话间,看着黎南馨,总像看着自己的影子。 此刻,两个女人心中皆打鼓,黎南馨是萧慕白的远房表妹,为何这么巧,她们长得很像? 槿兮喝着牛乳,又问:“黎小姐,司令起初是如何认出你的?” “那日,初见司令,单独的房间,他上来便教我伸出手给他看,在看到我这胎记后,司令沉默不语好些时候,才回过神来。随后就让人安排,带走了我,住进了白公馆。”黎南馨放下咖啡杯碟,看着时槿兮,一字一句道。 时隔多年,他如何记得他的远房表妹长相,哪怕记得,女大十八变,他怎怀疑黎小姐身份的?还是先看到她手背上胎记的? 槿兮越想越乱,疑点太多,她头疼。 但她信,萧慕白与黎南馨还是清白的。 —— 过了些时日,她开始有孕期反应,胃口越来越差,看到食物便恶心吃不下,胃里总有潮潮的感觉。 见她恶心,黎南馨才知时槿兮有身孕了。 槿兮何止是吃不下东西,脾气也莫名的差,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连画画都没了兴趣,成天烦躁不安,而萧慕白这两日就要动身回家乡。 萧慕白晚上有应酬,很晚回来,春妈见着他便告知,夫人一天没吃下东西,还吐出来过一次。 一身戎装的男人,暗暗叹了口气,迅速进了卧室。 槿兮还没睡下,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沙发上放了很多书籍,有点乱。她想看书,看不进去,很烦乱,见萧慕白回来,她继续硬着头皮看书。 “夫人,你的书拿反了!”他走过去,忍俊不禁道,将她手里的书拿开,在一旁坐下。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0章:亲自下厨 槿兮羞窘,就要起来,他稍稍一带,就将她扯入了怀中,“听春妈说,你今个儿几乎没吃,还吐了,现在还没胃口?” 她明显瘦了,下巴更尖了,真怕她这小身板很难挨到生产! “没有想吃的。”她淡淡道,他的怀抱还有外头带回的清寒之气,混杂着淡淡烟味,即便她心里还有隔阂,也不排斥,她对他的爱恋,不是一朝一夕就淡却的。 “夫人,你这样是不行的。要不,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吃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他诚心诚意道。 她微愣,挑着细眉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司令会做饭?” “那当然!”萧慕白一脸的骄傲,“我可是十几岁就从家里出来自食其力的人!可不比你,含着金汤匙出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他又自嘲道。 那日,她控诉他的话,他记得尤为深刻。 她那意思,嫁给他,她吃亏了,也受苦了,本来,她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大小姐。 —— 萧慕白真去了厨房,半夜,厨师、打荷、烧火的丫头匆匆爬起赶到厨房时,司令已经在忙活了,除了烧火的丫鬟,其他人都被他撵了出去。 司令亲自为夫人下厨呢,烧火的丫鬟几次失神。 卷起袖子忙活的萧慕白,将切好的粗细均匀的面条倒入烧滚开的沸水里,煮上一开后,捞起,放入凉水中,而后,另起灶台,热油,下葱姜肉沫炒散开后,倒入甜面酱,继续翻炒,下香菇碎、豆干碎、冬笋碎继续翻炒。 槿兮正好奇地等着,房门被人踢开,端着托盘的萧慕白进来,一股酱香味混合着黄瓜丝的清新味儿扑鼻而来,她竟突然有了食欲。 “什么吃的?挺香的!”她很有兴致地问,他将托盘放在外厅小桌上。 “京城特色吃食,炸酱面。”他扬唇道。 “真是司令做的?”看着挺有食欲的样子,槿兮怀疑道。 “不信你问烧火丫头去!”说罢,拿来热毛巾,给她擦手。槿兮擦手时,就见着萧慕白挑了一碗凉面条,挖了一大勺黑乎乎的炸酱,夹了黄瓜丝、胡萝卜丝、烫好的绿豆芽,拌了拌放于她面前。 本来卧室内暖烘烘的,有点燥人,这有点凉意散发着清香味的炸酱面,教她胃口大开,一口一口地吃下,没有恶心的感觉。 萧慕白坐在她对面,也吃着,他还剥了大蒜,就着吃,不如往日吃着山珍海味时的优雅。槿兮偶尔发愣,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是萧慕白,是万人敬仰的大帅,竟会亲自为她下厨,与她一起吃着普通百姓家的吃食。 此刻的他们,如一对平常夫妻。 “吃饱了?”见她正失神地看着自个儿。 槿兮摇头,低头继续吃,萧慕白见她胃口不错,甚是欣喜。 她虽细嚼慢咽,却吃了大半碗面,吃剩下的,萧慕白竟拿过去吃了个干净。 “又傻看着我做什么?”又对上她偷看自己,他莞尔。 槿兮的小脸一下羞红了,她起身便走,步子有点急,身子不稳,萧慕白见了大惊,忙是冲上前去,将她拽住。 “你慌什么?!”他黑着脸喝,很凶的模样。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1章:你早日回来 槿兮一下便委屈了,孕妇的多愁善感上来,她眼眶泛着红,闷不吭声,朝着卫生间走去。 他才意识到,自个儿又犯错了,忙是拦在她跟前。 “我不是凶你,我是紧张你!怕你慌慌张张摔着、碰着!”他诚恳地解释,心里这会儿还有点慌,生怕她有个闪失。 亲自为她下厨,还低声下气哄着她,挺难为他的了,她再不领情也不像话了,刚刚,她也是因看他心动,不好意思才慌张的。 “司令,您现在的模样,倒像个手足无措的毛头小伙。”她扬唇一笑,打趣他,随即,快速走了。 落下一脸雾水的萧慕白,转瞬才明了她的意思。 栽了,栽了! 萧慕白摇摇头,他现在可不就像个怕媳妇生气、怕媳妇跑了的毛头小伙子?! —— 外面风声鹤唳,房间内温暖如春,男人许久仍没睡着,大手贴着小女子凝脂雪肌,轻轻摩挲,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 “你怎么还不睡……唔……”他吻住了她,渐渐地,她被他诱得怯生生回应,还是喜欢的。他的吻,他的气息。 “夫人,我们今后继续好好的,可好?”松开她,他低哑道,温热的呼吸灌进她的脖子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眯着水眸,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这得看司令表现!” 他微愣,转而会错了意,又深深吻住她,那粗糙的布满老茧的大手,砂纸似地磨着她娇嫩雪肌。 “萧慕白……你做什么!别——” “是夫人教我好好表现的!”男人邪肆道。 “我,我指的不是这个!”她嗔怒道。他炽热的身躯熨帖着她的,惹得她香汗淋漓。 许久,没与他如此亲密了。 渴望的同时,且有所忌惮。 她也气喘吁吁,发出诱人低吟,媚眼如丝的模样,教他恨不能一口吃了! 箭在弦上,他愣是克制住,收了回来! “赶紧给我早点养好身子!养结实点!”那样,他还勉强可以折腾她,说罢,翻身躺下。 槿兮许久才恢复平顺的呼吸,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听他说后日便走,心中一阵失落,忍不住说:“你早日回来。” 她是舍不得他的,萧慕白心情大好。 —— 安排好了专列,从省城到京城,三天三夜的行程。 客厅内,槿兮当着黎南馨的面,为萧慕白整理衣领,画面温馨。 萧慕白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早了,这便走,你上楼去,我不在的时日,别出门,安心在家养身子!”已经叮嘱她不止三遍了。 槿兮点头,到这时,还想跟着他去的。也仅仅是想,不能给他添麻烦。 “黎小姐,一路平安,我就不送了。”她转身看向打扮时髦的黎南馨,大方道。 “夫人,您有孕在身,好好保重自己。”黎南馨又与她寒暄几句后,随着萧慕白出门了。 她站在门空,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空落落的…… 在她就要转身上楼时,已经快上车的萧慕白突然折了回来,在她的诧异下,拉着她到无人可见的角落,低头,便是一阵热吻……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2章:荣归故里 这突如其来的吻,教她心悸,心脏狂跳…… “在家安安稳稳地等我回来!不许乱跑!”他的唇离开她的唇瓣,垂着头,目光幽深锁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再次叮嘱道。 她像是被他蛊惑了,傻傻地点点头,想说什么,脑子却是混沌的,不知说什么好。 他又大步离去,留下他身上独有的男子气息。 她就站在门厅,望着外头失神着,遥想起当初他亲自送她回娘家那晚,也是如此,拉她到无人的巷口,狠狠吻了她,也就是那时,第一次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心动的感觉。 缓过神来,她哀哀地叹了一口气。 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总是轻易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 去往京城的专列,持枪卫戎无处不在,以确保大帅周全。此外,这列火车上还载着最精锐部队,一个连的兵力。这一路途径敌对姚系的一个下属县城,不得不防。 萧慕白独自一人坐包厢看军事地图,包厢外头有持枪护卫把守。黎南馨独自一间包厢,大半天过去,百无聊赖,从包厢内出来,便有持长刀长枪的护卫过来,那锋利的银色刺刀吓得她心惊肉跳。 她在过道内走着,那护卫便跟在她身后。 来到萧慕白的包厢门口,被护卫拦住,禀告后,她方才得以进去。 大帅的包厢非同一般,装修奢华,若不仔细瞧,哪会以为是在火车上。黎南馨悄悄打量一番,坐沙发里的萧慕白放下报纸,抬眼看着她,面无表情。 “南馨,你有何事?”他沉声问,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示意她在对面沙发上坐下,他点了根烟。 “司令,南馨是怕您无聊,想着是否能来为您唱两首曲子解解闷。”她笑着道。 香烟教他冷静,不会错把眼前的南馨当成静知。 其实,静知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已然模糊、淡却了,牵着他心的,已是时槿兮。 十多年过去,早该忘记了。 “南馨,你有心了!不过,我这有公文要看……”他委婉拒绝。 黎南馨失落地垂头,忙是站起,“南馨打扰司令了!您忙!” 萧慕白嘴角扯了扯,想起家中那小女子之前的醋劲,只觉好笑,他如何都不可能招惹黎南馨的,更不会喜欢她! —— 京城,萧公馆不如以往的沉静,此日,门口被军队驻扎,乡亲听说,萧司令衣荣归故里,还带着一位女子回来。 公馆内,萧慕白甫到家便去了祠堂,给萧家列祖列宗敬香、报喜。 出了祠堂,只见他的大哥萧正徳被卫戎队拦着,他做了个手势,卫戎队立即放开。 “正则!”萧正徳望着一身戎装,威武霸气的兄弟,扬声喊。 萧慕白走下台阶,走到兄长面前,喊了声:“大哥!” 对兄长,他并无多少感情,过去,日子清苦,他十几岁便离家闯荡,鲜少回来。后来发迹了,为他们在京城安置了房产、地产。 兄弟二人去了厅堂,喝过茶水,萧正徳脸色黑下,“正则!你把阿笙送洋鬼子那了,是怎么回事?!”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3章:静知是她姐姐 萧正徳夫妇俩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本想着让他跟着作为大帅的叔叔,兴许还能做上少帅,谁知他竟狠心将亲侄子送国外去了! 只见萧慕白扬唇,喝了口茶,才答:“楚笙当兵时,擅自离开军营,您可知,这在部队是死罪,我饶了他一命,送他去法国留学去了。” 说起亲侄子,似说一个外人那般无情。 “你是大帅,你说什么算什么,你就不能网开一面,让他继续跟着你?!”萧正徳气愤道。 “不能!”他冷酷道,“军队有军队的纪律!他坏了我的军纪,我以后如何服众?!” 他冷酷无情的模样,教作为兄长的萧正徳胆怯,这已然不是从前了。 萧慕白脸色又缓和了些许道:“大哥,现下,国内局面混乱,国外亦不是您想的那般水深火热。楚笙不是当兵的料,去国外学点文化,未尝不是件好事!大嫂那边,您多说些好的与她听便是。” 他这么一说,萧正徳不敢再质疑。 —— 槿兮正犯困,春妈进来,一脸喜悦道:“夫人,司令来电话了!” 顿时,困意全无。 她抑制着那股喜悦,不紧不慢去隔壁书房接电话,这电话与楼下那部是连着的。 “司令,是我。”双手握着沉甸甸的黑色话筒,她平静道。 萧慕白坐于萧公馆书房内,单手握着话筒,一手拿着香烟,“没打扰到夫人午睡吧?” 往常这个点,她是要小憩的。 “没有。您现在在哪里打的电话?”她好奇问。 “京城的萧公馆,祖宅。”他沉声道。 “黎小姐呢?她与亲人相认没有?”这是她这几日一直好奇的事儿,忍不住问。 萧慕白在电话里答,还没有,他说,明日便去。 “夫人又在胡思乱想了?”怕她吃味,他柔着声问。 槿兮撇嘴:“司令,我可没那么无聊!” 他莞尔,“夫人,想我了没有?” 槿兮立即脸红,“没有!” 自然是想念他的,不愿承认罢了。 “我想夫人了!”萧慕白却十分认真道,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一字一句,悸动她的心。 心里,如吃了蜜般的甜。 甜,亦是砒霜。 —— 白家,位于京城乡下。 得萧慕白的庇护,原本家徒四壁的白家,现有占地半亩的白家大院,数不清的田地。 大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他们早些时候就收到萧司令要来拜访的消息。 “司令,这里便是我家?”车刚刚停下,黎南馨看向身边的萧慕白,喃喃问。 “是!”萧慕白沉声道,遂下了车。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望着灰蒙蒙的天,些许失神。 “司令!萧司令来了!”白家人这时已经迎了上来,十几号人,各个面带喜悦。 于他们而言,萧司令是白家的贵人。 两鬓斑白的白老太太在见到黎南馨的第一眼,便认出了她,顿时泪眼婆娑,攥着她的手道:“与静知长得一模一样,定是我小女儿静晓没错!” 静知,是她的姐姐吗?黎南馨第一次听说。 原来,她本名叫白静晓。 白家老夫妻盼来失散多年的小女儿,甚是欣慰,忙是感激萧慕白。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4章:保密 “爹、娘!”厅堂内,黎南馨在生父生母跟前跪下,哑着声儿喊,眼眶泛着红。 白老夫人仍抹着眼泪,“乖女儿,快起来!快起来!”没说两句,又哽咽住了。原本以为失散多年的小女儿早如大女儿一样,命丧黄泉了,不想,竟还活着,长得如大女儿一般模样。 既感动且高兴。 黎南馨站起,从仆人拿接过茶水,要给二老敬茶。 “女儿,这茶你要先敬萧司令,他是咱家的恩人,没有他,就没白家的今天!”留着白色长胡须的白老爷子对黎南馨道,萧慕白正坐在厅堂贵客座位。 黎南馨立即朝他走去。 “老爷子,不必跟慕白客气!”一身军装的他,沉声道,面带笑意。 黎南馨正要跪下,被他拦下,“静晓!不必拘礼!” “谢谢司令,让南……静晓与家人团圆。”黎南馨垂着头,恭敬送上茶水,感激道。 虽与二老相认时,感动地哭过,但是,她并无切身体会,全然记不得任何人…… 萧慕白只点点头,不会让她知道,他做这些,全然是为了她的姐姐,静知。 这是静知生前的夙愿。 “娘,方才在门外,您说我还有一位姐姐?”坐下后,黎南馨好奇地问。 这时,萧慕白挑眉,喝茶的动作稍顿了下。 提起大女儿,那白老夫人又垂泪掩鼻,“是,静晓,你还有个命苦的姐姐,她叫静知,比你年长十岁!” 黎南馨诧异,“那,我姐姐呢?” 白老夫人哽咽道:“你那命苦的姐姐,被,被土匪害死了!” 黎南馨眉心紧锁,彼时,萧慕白不知何时走到了一株绿植前,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没人瞧见他那黯然的神情。 —— 白家祠堂外,有萧慕白的近身卫戎队看守。黎南馨悄悄地站在墙角,她很好奇司令独自去祭拜的是白家何人…… 关于他的一切,她皆好奇。 祠堂内,沉肃、安静。一身军装的男人,矗立于灵位前,手里举着三炷香,那双漆黑浓眸紧锁牌位。 长女静知之灵位。 曾经年少,于乱世,萍水相逢遇到的女子,相互爱慕,情深不寿,她死于匪徒刀下…… “静知,你的妹妹,我找回了。九泉之下,你可以安心了!”他沉声道,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笑意。 他上了香后,出了祠堂,去往白家二老的居所,教护卫队看守在外头,不让任何人入内。 “老爷子,老夫人,关于我与静知的事儿,您二老还请继续帮慕白保密,也别告诉静晓。”对外,白家是萧慕白的表亲,只有二老听说过萧慕白与大女儿静知的事。 二老虽不解,却连连点头,他是统霸一方的大帅,他说一便是一,他们不敢不听。 “你们的小女儿慕白已安全送到,时间不早,我这便回了。”他又道,白家二老热情挽留,被他谢绝。 见萧慕白要走,黎南馨难过,她殷切地希望萧慕白能带走她。 但是,没理由跟他走。 “司令……静、静晓年后可否再去金陵找您?”在萧慕白上车前,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5章:找个婆家 黎南馨一脸殷切,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充满期望地看着他。 白家二老见她如此,皱着眉头,明显感觉这小女儿尚未与他们熟络,兴许早已忘记了他们。想必,她在城里呆惯了,也瞧不上这乡下地方。 “静晓,这儿是你的家。你一个弱女子,就不要再出去了,这年头兵荒马乱,还是家里稳妥。等年后,我托人给你在京城找个好婆家,离二老近些,也好有个照应!”萧慕白的话,直教黎南馨心灰意冷。 “静晓,司令说得极是!你这么些年在外头受了不少苦,就不要再出去了!”白老夫人牵着小女儿的手道。 “司令,静晓的婚事可就劳烦您了!”白老爷子上前感激道。 萧慕白笑笑,随即上了轿车。 黎南馨看着远去的车辆人马,满心失落,她的父母与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 任谁都瞧得出,能入司令眼的女子,唯有他的夫人。 —— 风雨交加的夜晚,卧室内开着两盏床头灯,汽炉我烧得很热,她仅穿着单薄睡衣。心情郁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这几日,她睡得不甚好,吃得更少。白天周太太过来,听她说,她坏两个孩子的时候,都没害喜过,能吃能睡。 各人身体情况不同吧,只怕孩子缺了营养,发育不好,自己吃不吃,是无所谓。 委实睡不安稳,她下了床,去沙发边坐下翻阅西方美术绘本,打发漫长的冬夜。 年后办学堂的事儿,还未与萧慕白说,他多半是不赞成的,没怀上的时候还好说。难道,她又一个梦想也泡汤了?她这辈子,注定要一事无成,如履薄冰地做司令太太? 她与那个理想中的时槿兮,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 第二日,萧慕白来电,说是已准备动身回来,近日沿途天气不大好,专列兴许会晚点,让她不要担心。 她其实对他没以前那样殷勤,倒是他确实变了许多,会主动打来电话,告知他的行踪,不似以前,一走三两月都不打电话回来。 三日过去,专列果真晚点。 她并不担心,天气恶劣,想必挡在路上了。 平素,几位官太太打牌,除了槿兮,她们都会抽上几根女士香烟的,今日,谁都没抽,体谅她这个孕妇。 周太太连打了两个哈欠了,槿兮也困倦不行,摸到手里的牌,看也不看便出掉了。 “夫人,听说那白公馆是司令的别业?”八卦通常可以提神,周太太这么一问,其他两位太太也打起了精神。 槿兮平静得很,点点头道:“是呀。六条……” “那位黎小姐……” “是司令的远房表妹,司令母亲那头的亲戚,本姓白。司令这次回家乡祭祖已然将她送回老家了,也是命苦的女子,自幼与家人失散。”槿兮闲聊道。 “哟,看来是我们误会了。也是,司令可不是那种风流之人!”周太太笑着道。 “听说唐大都督的女儿,唐大小姐一直爱慕咱们司令,司令从不为之所动呢!”那孙太太也插嘴道,说完又觉自己多嘴了,忙捂口。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6章:专列被炸 槿兮笑着轻轻摇头,无所谓的模样,那唐大小姐她是见过的。 那次,她便瞧出唐紫萱爱慕司令了,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三位太太又说,司令真心爱她,不然,为何放弃可以平步青云的机会,偏偏娶了她?娶唐小姐,他便是唐大都督的女婿,那姚系今天还敢如此嚣张,兴许,全国都可能是他们的! 槿兮可不认为萧慕白娶她,是因多爱她。 是不想授人以柄罢了。 —— 是夜,萧慕白的专列火车途径青州,在廖无人烟的郊外,火车突然一个颠簸,“轰”的一声,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 槿兮是被外头的一阵犬吠声扰醒的,她口干舌燥,开了灯,下床时,头还晕乎乎的,外头的犬吠应该是前院关着的那批军犬,每一只都彪悍、威猛。 她披着衣服走到窗前,撩开落地窗帘往外看去,似看到了一排排士兵。 难道是,他回来了? 心中大喜,忙是朝门口走去,穿着单薄睡衣,披着一件大衣的她匆匆下了楼,刚要开门,被一股刺骨的寒风给击退回来。 春妈找下楼,见到这一幕,忙上前,“哎呀,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呀?!” “春妈,我听前院传来不小动静,猜想是司令回来了!”她已被冻得瑟瑟发抖,上下牙打着颤,说话声音都是抖的。 这夫人,平日一副不爱搭理司令的样儿,这关键时刻,露馅了吧?! “夫人,您快快上楼去,若是司令见着您这模样,该生气了!他见不着您受冻!”春妈对她劝道,槿兮这才意识到自个儿太不沉着了! 他若看见她这般激动的样儿,又该得意忘形了! 逃也似地上楼,春妈忙是叮嘱她:“小心!注意脚下!” 春妈提着油灯出去,到了前院,就见着两辆军车载着驻扎官邸的精锐部队,朝官邸大门口行驶而去。 不像是司令回来的架势呀,倒像是去打仗的阵势! 春妈问站岗的岗哨,那士兵铁面、冷酷,理都没理她。 回到后院,她将实情告诉了槿兮,原本以为萧慕白回来,正满心激动的她,听春妈这么一说,顿时心灰意懒,因着凉,连打几个喷嚏。 这后半夜,她困意全无,算时间,他早该回来了…… —— 本来约了几位太太来官邸西餐厅用下午茶的,过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周太太她们身影。 官邸内的气氛也委实沉肃,各个岗哨跟前都笔直地坐着一匹军犬。槿兮觉得不对劲,回到后院便给周公馆去了电话。 周太太擦了擦眼泪,走到电话机前,从管家手中接过话筒,示意他将小少爷拉走。 “我要爸爸!我要去救爸爸!”槿兮清楚地听到了周公馆小少爷的哭喊声,周副官出什么事了? “夫人啊,不好意思啊,景儿发热了,我这手忙脚乱的,忘、忘去官邸找您玩了。”周太太强撑着笑意道。 景儿便是她的儿子。 “周太太,是不是周副官出什么事了?”槿兮这话刚出口,心中突然一震。 周副官是与司令一道出去的,他出事,那么司令也不安全!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7章:生死不明 时槿兮,虽是司令夫人,却只有二十岁,且怀有身孕,若她承受不住打击,可如何是好? 周太太深吸一口气,保持镇定,心中权衡着。 “夫人——” “周太太,您别瞒我,有什么话,请直说。”她揣摩得出周太太此刻的迟疑,屏住呼吸,强撑镇定问。 瞒得了她一时又有何用?!周太太抑制不住,捂着口鼻哽咽。 “夫人,司令的专列在夜里遇到敌对埋伏,爆炸了,我家周先生也在火车上……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周太太紧紧握拳,保持镇定道。 她与周副官已是十年夫妻,自嫁与他后,看似风光,实则过的是提心吊胆的日子。 爆炸,生死不明…… 双手握着话筒的槿兮,纤细的身影晃了晃,头晕目眩,手心发凉。 “夫人!您千万保重自个儿,兴许、兴许他们没事儿呢!具体情况我还没打听到,您先别着急,司令福大命大,我家先生也是!他们这些年,多少次都死里逃生呢!”周太太听出那头的抽气声,忙安抚道。 槿兮闭着眼,深深吸气,想说什么,双唇、牙齿都颤抖着,喉咙硬硬的,发不出声儿来。 她将话筒给了春妈,自己扶着案桌,来到桌边坐下。 没有悲伤,流泪,整个人都是懵的,呈放空状态。 春妈虽是个下人,但在官邸做事多年,大概也能猜出是司令出事了,背过身,双手合十,求菩萨保佑。 她找丫鬟来,与她一起将夫人扶上了楼,不停劝她保重身体。 槿兮倒在床上,好些时候,才默默地流下眼泪,脑子里,属于萧慕白的影像不停浮现。前一阵子,她还恨不能杀了他的,这会儿听说他出事了,竟心如刀割。 她爬了起来,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结婚照片,那穿着大帅戎装威武霸气的男人,那样桀骜不驯,阎王爷如何收得了他?! 不禁抹了抹眼泪,那张刚毅的面容教她不信他遇害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春妈见穿戴整齐的时槿兮下楼,忙上前。 “我没事。”她先开口,一脸平静,披着披风,怀抱暖手小炉出门去了,春妈一路跟随。 官邸前院乃办公区域,她鲜少过来。 各个军官见到她,皆毕恭毕敬行礼问候,她直接来到了司令办公室,那有萧慕白的书记员在值勤。 “书记员,请你告诉我,司令的专列到底怎么了?!”她开门见山地问,想知道详情,越详细越好。 书记员有点为难,还是说了。 “青州离我方驻地有一段距离,昨夜已经调了最精锐部队前去了,司令现在情况如何,属下也不清楚,请夫人恕罪!”那年轻的书记员,一五一十道。 青州是姚系地盘,专列路过,被炸毁,定是被姚系算计了…… 萧慕白,你当真这么容易死吗? 槿兮站在走廊口,望着灰蒙蒙的天,深深吸气。 不,她相信萧慕白没那么容易死!他明知那是敌人的地盘,不会不做防范! —— 专列火车侧翻在深坑中,车厢均被烧成了黑色,一股焦味。 一名年轻的军官从骏马上下来,走近被烧毁的火车,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捂着鼻子,确定,这股难闻的味儿是肉体被烧焦味。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8章:公然示好 那年轻军官一脸得意,望着还散发出袅袅青烟的火车车厢,他扬手一挥,发号施令道:“给我去把萧慕白的尸体找出来!” “是!少帅!”他身后的军官上校大声道,随即带领上百兵力去搜烧毁火车。 这名年轻军官乃姚系军阀少帅,姚路川。 他站在灰烬里,仰着头,目露笑意,等着属下抬着萧慕白那烧焦的尸体出来,好去父帅那领功去! “报告少帅!” “尸体呢?!是不是烧成灰,认不出了?!”姚路川自负道。 “回、回少帅,这火车上,一具人的尸体都没有!倒是,倒是……” “倒是什么?!” “车厢内,有一车厢烧焦的猪!”那上校垂着头,胆颤道。 姚路川先是愣了下,转而一脸愤慨,双手揪住上校的衣领,“你、说、什、么?!”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们上当了! “全体都有!给我马上搜山!他们,一定还在附近!”这是他们的地盘,暂时尚未发现萧慕白等人,所以,定是躲起来了! 随着少帅的一记枪响,官兵们迅速朝着山里寻去。 —— “报告司令!姚路川带着人马上山来了!”侦察兵跑来,对手拿望远镜的萧慕白报告。 他嗤之以鼻,“多少兵力?” “报告!一个团!” 萧慕白放下望远镜,看向一旁的周副官,“周副官,我这一个连,干掉姚家小子一个团,如何?” 周奇勋一脸从容,“司令,我看成!不过,我们的人手,这会儿,该到了!” “今天,就把姚家那小子给我活捉了!”萧慕白霸气道,一脸黑沉。 山下,枪声已响。 —— 姚路川被萧慕白亲手活捉,出了深山,援军已到,不过,姚系的追兵也赶来,又是一场恶战!危及时刻,唐紫萱带着精锐部队赶来,为他解围。 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的唐紫萱从马背上下来,直朝着那个完好无损的男人奔去。 “唐参谋。”萧慕白如何没想到唐紫萱会带着援兵赶来,他淡漠疏离地喊,而不是直呼她的名字。 比起萧慕白的冷淡,从马背上下来的唐紫萱,来到萧慕白跟前,不顾众官兵在场,直接抱住了他! “慕白!你吓死我了!” 她当真以为他的专列爆炸,他葬身火海了! 见到活生生的,依旧冷酷无情的萧慕白,不安的心才踏实下来。 萧慕白浑身一僵,本能地推她,这女人双臂抱得死紧,他懊恼皱眉,低咳两声,“唐参谋!” 她的行为也太不矜持了,近一个团的兵看着了! 别说这么多人看着,私下他对她也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态度。 唐紫萱不愿放开他,于她而言,此刻天地间唯有她与萧慕白。她差点便永久失去了这个男人! 一旁的周副官带头背过了身,其他官兵立即回避,皆背过身去。 “唐紫萱!”萧慕白低声喝,隐忍着怒火,这唐大小姐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点的。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唐紫萱这才满意,松开了他,火光中,她一脸笑意地望着他,萧慕白却退后三两步,与她保持距离。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099章:回来了 唐紫萱抡起拳头朝着萧慕白的胸膛一砸,却没用力气。这一幕在旁人眼里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我爹果真说得没错,萧慕白命大,阎王爷不敢要他的命!”她扬声道,睿亮的眼眸里倒映着火光,像是泪光,还笑着抹了抹眼睛。 她当真是喜欢他的。此时仍心有余悸。 萧慕白仍僵着一张脸,“姓姚的玩阴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自然有所防范!” 说罢,就要走开。 “我帮你解了围,萧司令一声感激没有?!”唐紫萱气恼道。 “多谢唐参谋,也多谢大都督!萧某改日去都督府面谢!”他边走边扬声道,唐紫萱小跑着跟上。 此时,萧慕白动作利落地上了马:“看押好人质!回省城!”他一声令下! “萧慕白!这里还有上百里地都是姚家地盘,你出不去!让我护着你们回省城吧!有都督府的庇护,姓姚的不敢对你们开火!”唐紫萱也上了马。 此时,周副官骑着马赶上来,他深知萧慕白的脾气,定是不会让唐紫萱跟着,但,这里离省城确实有段路程,他们火力恐怕不够对付! “司令,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活捉了姚家小子,这场反击不急于一时!”周副官劝谏道。 萧慕白沉思片刻,才开口:“那就有劳唐参谋了!” 唐紫萱得意扬唇,但笑不语。能帮得上他的忙,是她最得意的。 —— 槿兮一直抱着小炉坐在一楼客厅等消息,她差了仆人随时在书记员办公室打听消息,那边一有消息便来告知她。 她也不时给周公馆去电话等消息。周太太那边定然能比她先得到消息,她人脉广,有几次电话打不通,那边占线。 “夫人,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上楼歇息吧!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春妈委实心疼她,苦苦劝道。 墙壁上的西洋大吊钟已指到夜里十点。 槿兮还是不愿上楼,但为了身体着想,她只好准备上楼去。 萧慕白,依旧生死不明。 他此次若能平安归来,她一定好好待他…… 刚要上楼,门口有了动静。 “夫人!” “快说!”她激动道,手里的暖炉掉落,碳火烫到了她的手背,她毫无知觉,只能那仆人回话。 “夫人,司令没有死!他被唐大都督救了,此刻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没死…… 胸口压着的一块巨石总算消失,槿兮再也撑不住,双腿虚软,跌坐在了楼梯上。 —— 她总算睡了安稳的一觉,迷糊中,有人在叫她。 “司令……你回来了……” “夫人!司令是回来了,已经快到后院了!你快醒醒!”春妈又晃了晃她,欣喜道。 槿兮这才睁开沉沉的眼皮,发现是春妈在叫她,又听说萧慕白回来了,忙是要起来。 春妈扶着她起来,昨夜她晕倒了,活活累的、饿的,喝了半碗糖水才好些。 槿兮麻利地洗漱好,精气神儿十足,已然不似之前那羸弱模样。 春妈跟着她下楼去,不停叮嘱她小心,生怕她脚下不小心摔着了我! 教她意外的是,一楼大客厅不止萧慕白一个人,还有一名女军官……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100章:教夫人担心了! 她收回就要迈出去的一只脚,愣在第六层台阶处,一手扶着木质扶栏,脸上的喜悦笑容已然凝固、消失…… 厅堂内,一对穿着军装的男女军官,站在衣架边。女军官英姿飒爽,面对着男军官,她正以亲密的姿势,为他整理衣领。那女军官若她没记错的话,应是唐紫萱! 不同于上次见面时的时髦,她此时才知道,唐紫萱也是一名军人,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女军人。 而那男军官,自然是她牵肠挂肚,昨日还以为葬身火海的丈夫了。 “夫人,您慢点——”春妈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 萧慕白与唐紫萱同时看向楼梯口。 来回十日不见,她又清瘦了些许,萧慕白迈开步子,朝着她走去。 唐紫萱看着楼梯边楚楚动人的美人儿,抑制住那股妒忌,大方地笑着扬声道:“夫人,好久不见了!” 时槿兮,不过是白静知的替身,她有何好妒忌的!她该可怜这个小美人儿…… “是唐大小姐呀,你穿着军装,我差点没认出来!”槿兮回神,忙镇定道,缓步下楼。 多日不见的他,一身军装,带着清冷气息,已然来到了她的跟前,高大身影将她笼罩,想到他差点葬身火海,槿兮鼻头泛酸,仰着小巧的脸蛋,望着他。 “司令!听说专列被炸了,您,没伤着吧?”她关切地问,顾不得唐紫萱,顾不得其它,只想知道他是否毫发无损。 “你怎么知道的?哪个在你面前多嘴的?!”萧慕白挑眉,严肃问,怀着身孕的她,岂不是瞎担心了一天一夜?! “我……”槿兮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毫发无损!别担心!”萧慕白说罢,当着唐紫萱的面,将她拥在了怀里,“对不住,教夫人担心了!” 所有的担心、疲倦,此刻,有他的怀抱与这句话,全都消散了。 她反手拥着差点葬身火海的男人,眼泪滚落,“我也猜想司令没那么容易被算计!”声音哽咽。 两人忘我地抱在一起,站在客厅里的唐紫萱,暗暗握拳,不管萧慕白对时槿兮是虚情还是假意,此时此刻,她委实难受! 槿兮可没忘记唐紫萱在场,已然想起昨夜仆人说的话,是唐家救了萧慕白。 两人松开,看着她脸上的泪痕,萧慕白既感动又心疼,“我们的孩子,可好?” “孩子应该很好!”槿兮连忙道,见唐紫萱就在不远处,她有些不好意思。 唐紫萱怎会不知时槿兮有身孕了,她上前,对他们夫妻客套地说了祝贺的话。 “唐大小姐,你该劳累一宿了,请先去客房洗漱一番吧。”槿兮一副当家主母风范,对唐紫萱客气道,说罢,叫春妈带唐紫萱上楼。 随后,他们夫妻二人也上了楼。 刚进卧室,萧慕白再次将她拥住,捧起她的脸,低头便狠狠吻住! 她闭上双眼,心悸着,回吻着他。 活生生的萧慕白,怀抱依旧那样宽广坚硬,那气息是她所熟悉的浓烈的烟草味及未散去的硝火味儿……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101章:主动吻他 他可知,当她得知专列被炸时,那痛苦、绝望的心情? 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沿着脸颊下滑,流到唇角边,被他吸吮住。 她又哭了…… 萧慕白松开她,对上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怎么又哭了?”他疼惜道,语气低柔。 眼泪落得更凶,泪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模糊的他,此刻,她后怕、心有余悸,如果,他真的葬身火海了,她该怎办? 见她不说话,只是流着眼泪,萧慕白眉心紧锁,“哪不舒服还是——唔——” 男人的话音还没落下,小女子踮起双脚,竟主动以吻封缄! 换作他,受宠若惊! 自之前有过隔阂后,她很久没如此主动过了,萧慕白窃喜,扣着她的腰,改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缱绻缠绵许久,才依依不舍松开。 “担心坏了吧?我的宝贝夫人!”他已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怀里坐着的人儿,不知羞地问。 槿兮咬着下唇,看着他,没有掩饰,不再骄傲,“知道司令不会那么容易出事,但还是怕……”她红着眼,哽咽道。 萧慕白却笑了,一脸的自信,“放心,我萧慕白命大着了,再说了,我怎舍得丢下你?!我的夫人这么年轻美貌,我若去了,回头你改嫁了,我在九泉之下岂不气死!” 正甜蜜着的两人,不会预料,他的话会应验。 经年后,她不再等他…… —— 萧慕白洗漱好后,换了身军常服,槿兮为他整理衣襟,“是唐大小姐救了司令?” 想起唐紫萱为他整理衣襟的一幕,她是吃味的。 他微愣,见她表情不对,心悬了起来,“算是吧!” “司令,唐大小姐对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尽量大方道,不小家子气。也清楚,萧慕白对唐紫萱没男女之情。 “那是她一厢情愿!”他坦率、笃定道。 一双坚定的星子黑眸,无半分闪躲! 她点头,“我清楚。但是,司令是不是该与唐大小姐保持距离,免得教她心存希望?” 她的意思是,萧慕白既然对唐紫萱无感情,就应保持距离,譬如,让她帮他整理衣襟! “这次,让她来官邸,也是不得已之举,回头与你细说,你别误会!”萧慕白岂会不知她的意思,诚恳道。 槿兮点头,“我们快下楼吧,唐大小姐是贵客,又帮了您,得好好款待、感谢她!” —— 与唐紫萱一起用过早餐后,槿兮好意地请她去客房休息,奔波劳累了一宿,唐紫萱没客气,似在自个儿家一般。 “司令,你也休息吧!”唐紫萱上楼后,她对萧慕白劝道。 他却摇头,戴上了军帽,“我没空休息,十点有军事会议!倒是你,现在给我上楼休息去,没我的命令,不许下楼来!”他扣着她瘦削的双肩,沉声道,语气里却透着宠溺。 “是!司令大人!”她知道劝不了他,发生这么大事,自然是要开会的,吐了吐舌头,难得以调皮的口吻与他道。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102章:可以为他赴汤蹈火 今日天气难得晴好,南向客房光线充足,槿兮带着春妈进来时,房门是敞开着的,唐紫萱正立在一幅油画前,见她们进来,转身面对着她们主仆二人。 一身棉袍虽厚实,穿在婀娜窈窕的纤细身姿上,并不显臃肿,她梳着后挽式发髻,成熟、大气,那张绝美的脸蛋上,笑意盈盈。时槿兮,已不复初见时的青涩、稚嫩。 落落大方,一副当家主母风范。 尚着军装的唐紫萱,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直接,打量槿兮。 “唐大小姐,我送一身衣服来。这衣服都是全新的,整洁的,您大可放心穿用。”槿兮上前,笑着道。 “放下吧。”唐紫萱淡笑道,眉目间透着高傲与鄙夷。 当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槿兮并不在意,让春妈将衣服放下先出去,“唐大小姐,这次司令得以脱身,还多亏了您。槿兮感激您帮了我家司令!” 果真,时槿兮对萧慕白的态度也不同了,她一定早已爱上了他! 唐紫萱扬唇,那笑里带着嘲讽,“别说帮他了,我可以为他赴汤蹈火,你不必感激我,也没那个资格。” 槿兮万万没想到,唐紫萱会在她面前说出如此直接的话!这表明,唐紫萱是不把她这个司令夫人放在眼里的,同时,她还爱慕着萧慕白! 两个女人对峙着,槿兮脸上的笑容僵了,唐紫萱却仍一副高傲不屑的模样。 她回神,扬起唇角,“您对司令如何是你的事,作为司令的妻子,我还是感激您的,这也是我的事,您领不领情就是你的事了。”她笑着道,双手捏着锦帕,“唐大小姐奔波劳累了一宿,早些去洗漱休息吧,热水已唤锅炉房送上来了,您可以随时用。槿兮不打扰了。” 说罢,她朝着门口走去。 “一个女人,最可悲的是,不知道自己在丈夫心中的位置……”唐紫萱的声音从后方幽幽传来,只听她又道:“你可能在心里嘲笑我,但将来你会明白,谁才最可笑!” 莫名其妙的话,她权当唐紫萱是在故意气她、挑衅她。 当作没听见,出去了。 春妈见夫人扶着墙壁站着,忙上前,只见她脸色泛白,很不好看,不是早上白里透红的模样,着急地问,扶着她进了卧室。 “我没事……”嘴上这么说,手却在发抖,是被唐紫萱气的。 二十岁的年纪,自小到大活在长辈父兄的宠爱中,哪里与人勾心斗角过,在唐紫萱面前表现得那样大方,用尽她的气力了。 她也不知,这唐紫萱对她的态度为何与初次见面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闭着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她该平静,若真生气,就着了唐紫萱的道了!况且,司令根本不爱唐紫萱! 只要萧慕白对唐紫萱无动于衷,她便没什么可气、可担心的! —— 接到周太太的电话,她又气了一回,周太太说,唐紫萱当着众官兵的面,抱着萧慕白,说着羞人的话!她提醒她,提防着唐紫萱,也劝她别动气。 她如何不动气?如鲠在喉……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103章:你其实是…… 她宁可不知道这件事! 在周太太这些军官太太们眼里,男人在外是可以有情人的,她们最在乎的,是自己的正牌地位。所以,不怪周太太打这通教她气愤的电话。她也是好意,哪怕唐大小姐与司令有什么,她这个正牌夫人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 这是周太太的想法。 但不是她时槿兮的。 她要的不是司令夫人的位置,而是萧慕白全心全意的感情!以及一夫一妻的婚姻守则! —— 唐紫萱睡到中午,才下楼来吃饭,槿兮仍如什么也没发生那般,以主人姿态招呼她。 换上女装的唐紫萱,少了几分凌厉,仍旧高傲,不屑于她。槿兮心想,萧慕白之所以还与她有交情,全然是看在她父亲,唐大都督的面上。 “慕白这会议,还没开完呢……”唐紫萱幽幽道。 偌大的饭桌,只有她们两人。 “来过电话,还在开,不回来吃,交待我好好款待唐大小姐。”槿兮笑着道,说的是实话,在电话里,她没好质问萧慕白,这节骨眼上,她不好给他添乱。 唐紫萱大方自如地吃饭,并不客气,仿佛在自家一般。 槿兮仍没什么胃口,几度恶心,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看来,时小姐已然忘了远在法国的初恋了。”唐紫萱又幽幽道,那嘲讽的语气教人委实不舒服。 她何以如此嚣张?!这可是她与萧慕白的家! “是!不瞒唐大小姐,槿兮心里现在只有司令!”她大方坦率道。 果然…… 唐紫萱鄙夷地看着她,“原以为时小姐与我和慕白一样,是长情之人。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她话里有话。 暗示萧慕白曾爱过一个女子。 “槿兮不在乎长情不长情,只知道什么是该珍惜,什么是该放下的,活在当下!”她不客气道,“何况,我与司令是有结婚证的有名有实有了子嗣的夫妻,我若恋着过去,才是对婚姻的不忠!外人若插足进我们的婚姻,那更是教世人耻笑的!唐大小姐,时代不同了!” 这小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勇气倒是可嘉,敢讽刺她唐紫萱,敢与她叫板! 本来,她是有些怜悯她做了萧慕白心上人的替身的,但,见她怀了他的子嗣,且爱上了他,她对时槿兮的敌意愈来愈重。 唐紫萱真想道出真相,但,到底是顾忌萧慕白的。 若是由她说出口,萧慕白定然会恨她! 见唐紫萱被自己堵得没话说,槿兮又道:“唐大小姐贵为大都督的千金,多的是爱慕你的有为男子,为何偏偏揪着我家司令不放呢?为何不再他婚前阻止呢?现在,又插上一脚,这不是把你自己也为难了吗?此外,还有失大都督的颜面,你是何苦呢?” 槿兮反倒不气了,只觉唐紫萱愚蠢。 “时槿兮,你其实是——” “呕——” 唐紫萱刚开口,槿兮再也抑制不住那股恶心感,捂着嘴,离开了席位走了。 她差点就说出了真相! 唐紫萱懊恼地放下筷子,心中既不甘又矛盾!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104章:替身夫人 会议散去,午饭都还没吃。萧慕白叫周副官去了餐厅他的专属包厢,上下属二人喝着酒,谈论军情。 “司令,奇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副官面带笑意,小心翼翼道。 “说!”萧慕白喝了一小杯酒,沉声道,刚放下酒杯,周副官又为他满上。 “司令,唐大小姐对您,仍没死心啊……昨夜,当那么多官兵的面那样……”周副官欲言又止,见司令脸色微僵,喝了一杯酒才又道:“奇勋觉得,司令又该为难了!” 萧慕白冷哼,“有何好为难的?!唐紫萱她是痴人做梦!”他断然道。 若唐紫萱不是唐大都督的千金,如此爱慕他,他当初兴许会娶她。总之那时,娶谁都是一样。但,她偏偏是唐大都督的千金,他若娶了她,是可以扩大势力,却也会受唐家牵制! 他萧慕白最烦这一套! 他的这些属下不同,包括周奇勋在内,巴不得他当初娶唐紫萱,而不是对他百无一用的时槿兮。 周奇勋愣了下,他接下来的话,还敢说么? “司令,您必然得顾忌一点唐大小姐的颜面,若把她惹怒了,大都督怪罪下来,咱们腹背受敌不是?”周奇勋是苦口婆心道,他的司令啊,胸有城府、运筹帷幄,唯独在私事上,刚正不阿! 萧慕白眯着眼,看着桌面上某一点,脸色很不好看,“你们想让我抛妻弃子,出卖色相娶了唐紫萱不成?!” “不不不!司令,奇勋岂敢?!是劝司令待唐大小姐和善一些,先将她稳住!”周奇勋忙赔笑道。 他更是一脸不屑,“不怕你们笑话,世间的女人,我萧慕白只会哄自个儿的妻子!” 司令对夫人,当真是动了真心的…… 周奇勋哪敢再劝! —— 带着酒气的萧慕白回到后院,在院子里见到春妈,扬声便问:“夫人呢?” 二楼客房里的唐紫萱远远便听到了他的声音。 萧慕白刚上楼,就在拐角处遇着了她,“唐参谋,你和你的人该打道回府了!我忙,没空送你,请见谅!”他说罢,就要走开。 唐紫萱立刻拦在他面前,“萧慕白!你对我就这个态度?” 许是喝了酒,他对她才这么冲的吧?!他以前对她不是这样的,算得上是红颜知己。 “唐参谋,我对你应该是怎样的态度?”他不耐道,又要往前走,唐紫萱仍挡在他面前。 “慕白,你这样,太伤我的心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把我逼急了,我在你那替身夫人面前——”唐紫萱的话还没说完,萧慕白突然揪住了她的衣襟,动作粗.鲁地将她往一旁房间内拽去。 此时,槿兮刚好从卧室出来,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只看到萧慕白和唐紫萱进了一房间,像搂抱的姿势。 她鬼使神差似地朝着那房间门口走去,长长的寂静无声的过道,只能听到她那急促的心跳声…… 房间内,一身酒气的萧慕白,脸色铁青,双目猩红,狠戾地对唐紫萱质问:“你对她说了什么?!”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第105章:摔下楼梯 恰逢扫尘习俗,这闲置的房间,窗户敞着,萧慕白浑身散发的寒意比那从窗户灌进来的冷风还要强劲。 但,唐紫萱丝毫不怕他,眼神轻蔑。一来,萧慕白要顾忌都督府的势力;二来,他怕她告知时槿兮真相! “萧司令这么紧张?”唐紫萱幽幽嘲讽他道,“你为何怕她知道?她知道了会跑还是怎样?就算会跑,能逃得了你萧慕白的五指山?纸包不住火,今日我不说,他日,她迟早知道!” 她高傲地仰着脸。 “我和她的事,不需要唐大小姐操心!你若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讲情面!”萧慕白冷声警告,说罢,退后几大步,与唐紫萱拉开距离。 如此冷酷无情的萧慕白,教唐紫萱心痛,“萧慕白!你醒醒吧!白静知已经死十几年了!你霸着一个替身,是件多可悲的事情!” 她冲萧慕白那高大魁梧的背影,红着眼大声道。 萧慕白霍地转身,眯着黑眸,“时槿兮不是替身!她是我的夫人!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唐大小姐,我萧慕白现在很幸福,希望你不要再缠着我,更别威胁我!我对你,没半分儿女私情!” 他压低着声音道,也看了眼窗口,虽隔着窗帘,也怕被人听到。而眼前的唐紫萱,教他甚是反感! 以前不是不知唐紫萱对他心存爱慕,以为他成亲后,她已然死心了。 不料…… 唐紫萱似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颜面尽失,她紧紧握拳,眼睁睁地看着萧慕白摔门而去。 “来人!送唐大小姐回都督府!”门外,传来他那霸气的声音。 —— 萧慕白直奔主卧,却不见槿兮,春妈说她在房间休息的,他里外都找了,仍不见她的身影。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立即出门去找。 “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 萧慕白刚从房间出来,便听到春妈那焦急的喊叫声,他心口一紧,立刻循声找去。 那声音,来自西楼梯口。西楼梯为官邸后院紧急逃生所用,很少有人走那里。 随即,春妈那慌张焦急的身影出现在过道尽头,“司令!夫人……夫人……”春妈上气不接下气。 他步伐依旧稳健,步调却极快,眨眼便到了春妈跟前,二话没说,直奔春妈手指的方向,他下楼梯,才听到春妈那嘶哑的从咽喉深处发出的声音:“夫人摔倒了!” 沉而响的脚步声顿住,狭长的楼梯,寂静无声,常年很少人走这边,木板散发着潮湿腐朽的味道。楼梯底,穿着修身棉袍的女子,安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夫人!”他的心,蜷缩成拳头那么大,紧紧缩着,从咽喉深处发出的声音,带着颤音。 他这才迈开步子,三五步就下了狭长的楼梯,单膝着地,愣着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儿,“时槿兮!” 那一瞬,他以为她已经没命了,他的呼吸也停滞了。 转过她的脸,却见着她双眼张着,脸色苍白,她的嘴角,竟、竟噙着浅浅笑意,复杂、诡异…… “槿兮?!摔着没有?!”她有呼吸,他可算松了口气,将她半抱在怀中,焦急地问,她眼神空洞,似没听到他的声音。 猩红的鲜血,一点点从她身底下沁出,似一条水蛇,在木地板上,一点点地爬行开,萧慕白的呼吸再次停滞! 【恨萧萧、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第106章:迟了 萧司令的咆哮声,响彻后院! 唐紫萱刚上车,就见着萧慕白横抱着时槿兮从后院大步出来,那急促焦急的模样有失大帅的稳重。 他来到车边,冲门边站着的列兵吼:“开门!车上的人给我滚下去!” 唐紫萱先是愣了下,随后立即下车,因为时槿兮似乎出事了,这个时候救人要紧。 萧慕白抱着槿兮钻进车内,“去医院!” 一声令下,司机迅速踩下油门。 怀里的人儿,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明明醒着却一言不发。萧慕白那粗糙大手抚上她冰凉脸庞,他满眼关切,哑声道:“槿兮,是不是很疼?不怕,一会就到医院了,先忍忍!” 她仍一动不动,像没听见他的话,却有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无声滑落…… 男人的心紧紧揪着,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地吻:“没事的,马上到医院了,别怕别怕!” 轻柔的吻如羽毛拂过她的额头,温柔的语气如涓涓细流,却再也浇灌不了她的心田。 从棉袍里渗透出来的鲜血浸染了他的裤子,隐约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萧慕白稍稍阖眼,冷静地想。 前方有官邸车辆开道,很快,到了医院,她被放上铺着纯白床单的推车上,送去急诊室,萧慕白正要进去被忽护士拦住。 戴着口罩的护士将帘子拉上,他立在门口,瞧不见她的情况。 穿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莫其琛闻讯而来,见到萧慕白便问:“司令,夫人怎么回事?” “摔下楼梯,出血,很多!”萧慕白沉声道。 “我进去看看。”莫其琛表情严肃,进了急诊室。 “夫人,请你说话配合我们,不然您的孩子可能真保不住!” 医生护士问她问题,她依然不吭声,一动不动躺着,含着泪的双眸看着纯白天花板。 莫其琛过来时,护士刚给她注射了一针黄体酮保胎用。 “迟了!”女医生看着槿兮体内排出的妊娠组织,遗憾道。 莫其琛隔着帘子,一脸凝重,问了详细情况才出了病房,他得好好与司令解释,生怕他把他们医院拆了。 —— “司令,夫人身子本就虚弱,且摔下楼梯,出这么多血,这一胎是保不住了,请您别难过。” 萧慕白听了莫其琛的话,将香烟狠狠踩灭,摘掉军帽,坐在过道椅子上,双手扒着发茬。 许久,他开口道:“她怎样?有没有摔着哪?!你们给我仔细检查清楚!孩子没了我可以接受,重要的是她!” 萧慕白沉着声咬着牙道。想起她一声不吭的模样,他担心她是不是脑子摔出毛病来了。 莫其琛点头,立即又进去急诊室。 槿兮仍然不配合,问她晕不晕,想不想吐,她都不应,只无声流泪。 很久,被推去病房,留院观察。 病房内静悄悄,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病床上的人儿,面色死白,失血太多,唇色都是白的。 她已然睡着了。 萧慕白轻轻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沉静如山,默默守着,等她醒来。 他自傍晚一直守到此日清晨,她仍没醒来…… 第107章:醒来 萧慕白生怕那一摔把她脑子摔坏了,莫其琛也无法判断时槿兮究竟有没有伤到大脑,医院条件落后,没有先进检查仪器。 只能等,她若没事自然会醒。 “司令,兴许夫人只是累了。您不在的这些天,她吃不好睡不好,前两天以为您出事了,成日提心吊胆,更不得休息……”春妈垂立在一旁,斗胆安慰他道,也说着槿兮的不易。 萧慕白一宿没睡,一直守着她,双眼里爬满红血丝,他握着她冰凉的手,无尽的愧疚感席卷而来…… 今后,他要往死里疼她。 —— 听说时槿兮小产了,唐紫萱拎不清自己的情绪,没去医院探望,都督府的车辆赶来,她便坐车回去了。 萧慕白,已然是在乎时槿兮的! 那时槿兮对他更是弥足深陷! 而她自己,这么一冲动,怕是与萧慕白连知己都做不得了,那时槿兮对她会避之如蛇蝎! 也罢,她该争取的已然争取过了,并不后悔! —— 直到这日傍晚,她终于渐渐苏醒,张开眼,萧慕白的脸就在眼前。 “醒了?”他柔声问,见她一直睁着眼,他才确定,她是醒了。 “莫其琛!”转而大声叫唤。 莫其琛赶来,他竖着手指问她是几,她仍沉默不语,那双空洞的双眸望着天花板。莫其琛也有点急了,一旁的萧慕白紧紧攥着她的手,“槿兮?你快说话!” 她还是沉默,莫其琛戴上听诊器,她的心音正常。遂撑开她的眼皮,看她瞳孔,明显,在与她对望时,那眼睛里是有神采的。莫其琛皱眉,仍看着她,她将眸子移开。 “夫人,这是几?”他再问。 “三。”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但这音于萧慕白而言,宛若天籁。 她没摔傻! “夫人,有没有感觉哪不适?”莫其琛又问。 槿兮缓缓摇头,“孩子呢?” 她淡淡地问,谁也不看,还盯着天花板。 如此模样,教人怜惜。萧慕白看了眼莫其琛,他担心她会难过,但莫其琛冲他缓缓摇头,随即,以一名医生的专业素养,如实对她说:“夫人,很遗憾,您的孩子流逝了。请别难过,你尚年轻,待身体恢复了便可再要。” 两行清泪自她眼角无声流下,萧慕白咬牙,冲莫其琛使了眼色。 莫其琛带着护士出了病房,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望着病床上气若悬丝,正无声哭泣的羸弱人儿,萧慕白心疼如刀绞,他坐在病床边,双手握着她一只冰凉的柔荑,唇瓣轻轻啄吻着,“别哭,难过啥?孩子想要还会有!也不许你自责,都怪我,是我不好,教你这些天操心费神了!” 他诚恳道。 多温柔动听的话…… 她的眼泪流得更多,犹如的绵绵细雨。 他粗糙指头抹去她的眼泪,扯着一个僵硬的笑容,“小傻瓜,越说你越狠了还!这孩子跟咱们没缘分,走了就走了!” 好在,她没事! 泪眼婆娑,望着他温柔的俊脸,无尽的悲凉感教她绝望,却还是哑声道:“司令,我没事,您别担心……” 第108章:不对劲 萧慕白总算安下心来,眉眼笑开,“又说傻话了!我是你丈夫,担心你是应该的!” 她不会没看到他眼里的血丝,滋生的胡渣,落拓的倦态。 他那样担心她。她没半分感动,心,仍麻木着。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啥?叫下人送来!”他又道,说着起身去倒了一杯白开水。 “司令,我不饿……这医院里味道好难闻,我可不可以出去?”她没看他,又望着天花板,哑着声儿道。 他倒了少许热水走到床沿坐下,将她扶起,“先喝点热水,打吊水后嘴里发苦的滋味不好受。” 苦吗? 她没感觉。酸甜苦辣,悲凉喜悦,她皆感受不到。 还是乖乖喝了热水。 莫其琛说,她可以出院,萧慕白放心不下,带走了两名护士,回官邸看护她。 —— 回到官邸,他要亲自喂她吃饭,被她婉拒,她说,他奔波劳累两宿不眠,劝他去休息,让春妈和护士照料。 她是如此善解人意。 萧慕白感动,也愈加疼惜她。 他去了客房。 春妈见槿兮情绪不太好的样子,不停安慰她说,女人小产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她当年是掉了两个才又怀上,平安生产。 “夫人,是不是,那唐大小姐,欺负您了,你才——”春妈是起疑的,夫人怎得好端端走平日没人去的西楼梯? 槿兮立即摇头:“与他人无关,是我不小心滑倒了。春妈,无需安慰我,这都是命。” 春妈诧异,忙是点头,她能想开,再好不过了。 —— 冬夜漫长,不知什么时候,黑漆漆的房间,有人进来,是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气息。 床,沉了沉,她双眼紧闭。 “睡了没?”他轻声问,没有回应。 萧慕白揭开被子进去,将她揽入怀中,此次小别,他还未与她好好团聚。拥着这具身子,感觉才是对的。 她并没睡着,一动不动,任由他搂着。 冬夜,仍旧漫长,她数着楼下那吊钟传来的滴滴答答的声音,一直到天明。 早晨,她刚要起床,他便醒了,逮着她,在她脸上吻了吻,她仍不舒服的模样,有些闪躲。 “司令,我去卫生间洗漱。”她垂着头,小声道。 “我抱你去!”他强势道,“你不能沾生水。” “司令,我身上不干净,您与我保持些距离,不吉利的。”她淡淡道。 萧慕白挑眉,她指的不干净是小产后出血,真是无稽之谈! “本司令不迷信那一套!夫人,你是怎么了?平日不也挺反感封建糟粕的么?”萧慕白直觉她很不对劲,扣着她的下巴,认真地打量她。 却瞧不出有何不对劲。 她自然微笑:“司令,槿兮只是不想您受累!” 他目光怜惜,深深地望着她,弯下腰,额头抵着她的,“又说傻话!受苦受累的分明是你!怪我不好,没照顾好你!” 他到底还是抱着她去了卫生间,亲力亲为照料她洗漱,往后几日,亦是如此。新年已至,萧慕白本打算带她回苏城娘家送新年节礼,因槿兮的身子作罢。 倒是时家父母得知槿兮小产后,赶来省城探望。 第109章:黎南馨,本名叫白静晓 母女俩独处时,时母心疼地直掉眼泪。一是心疼流掉的孩子,二是心疼闺女。 “娘,您别哭。”槿兮淡淡道,她的脸上不见悲喜。 时母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道:“槿兮啊,你自个儿也别太难过。方才我仔细打量了,司令他并不生气,反而真心心疼你。” 原本,时家父母还以为槿兮小产,在司令面前会失宠,不想,那萧司令委实打心眼里疼爱他们女儿的。 槿兮嘴角若有似无地上扬,“娘,司令待我一贯很好,您和爹不必为我担心。倒是家里,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她说着,轻咳几声,捂着口鼻。 小产后,身子虚弱,一直卧床休养,萧慕白也不许她出去。 时母叹了口气,“槿兮,家里的生意,你就不要担心了。这年月,能保住家底就成了,你爹也是这想法。” 槿兮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信笺,递与母亲,要她带给她兄长。时母也没问所为何事,明显觉得闺女长大了,娴静了,不再是以前那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模样。 为娘的,自然希望女儿出嫁后,蜕变成一个成熟、温婉的女人。 —— 往年除夕夜,身为大帅的萧慕白皆在军营里与官兵一同过年。今年不同,他要在家陪他的夫人过年。而槿兮也终于得以下楼,与他一起吃年夜饭。 偌大的餐厅,唯有他们夫妻两人。 为讨她欢心,他换下军装,穿上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餐桌上铺上素雅蕾丝,欧式宫廷烛台,烛火摇曳。餐桌中央还摆放一大从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而她也穿着他请外国裁缝师量身定做的洋装,春妈特意为她卷了发,她照镜子时,感觉自己与那黎南馨七分相似。 留声机,播放西洋乐曲,轻柔婉转。 主餐亦是色香味俱全的法式餐点,皆是迎合她的口味。 这些时日,萧慕白不会察觉不出她的抑郁寡欢,他深以为是因小产,一得空便开导她,叫她别难过。 她胃口不错,上来的每一样菜都能吃上几口,还喝了一杯红酒。 见她如此,萧慕白兴致极好,喝下整瓶红酒,槿兮一直陪着他。 “司令,这些时日,琐事太多,槿兮还未来得及问黎小姐情况,那黎小姐本名叫什么呀?”她走到他身侧,亲自为他倒了红酒,柔声问道,面带娇媚笑意。 她可算会笑了! 萧慕白不自禁地一扯,将她拉入怀中,她跌坐在他腿上,粗糙大手抬起她的脸,面对自己,那双如星子黑眸一瞬不瞬锁着她。 她不是看不见他眸底浓郁情深。 “我的夫人,可算会笑了,这就对了!”男人的嗓音略带沙哑,眉眼笑开,那样温柔。 槿兮有一瞬间的恍惚,差些被他的情深柔情蛊惑,她依然笑着,“司令,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南馨本名叫什么呀?”她的柔荑抚着他左胸上白色口袋巾问。 烛火摇曳,映着她的白皙肌肤,近乎透明。娇媚的人儿,面带笑意,如此模样,可爱至极。他以为,她还吃着黎南馨的醋,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温柔一笑,他开腔道:“黎南馨,本名叫白静晓。” 第110章:原来如此 他如实回答,一脸自然。萧慕白不是没怀疑过唐紫萱告诉她真相,但是,据他这些时日的观察,她是不知的。 槿兮那颗麻木的心,刹那间,仿佛被锋利匕首狠狠戳了一下,竟是撕心裂肺的疼。脸上,仍挂着柔美笑容。 “白静晓……晓,乃知道的意思……挺好的名字,比南馨好!”她敷衍道,就要从他怀里离开,萧慕白并未察觉出她丝毫的异常。不肯让她走,双臂搂着她的腰,那霸道火唇贴近她,找她的瑰唇。 她后仰着头闪躲,他欺近,愣是黏住了她的唇舌,啃着、吻着…… 不再闪躲,闭着双眼,任他的吻肆虐,就连偶尔的回应,不过敷衍了事。 萧慕白只觉她还未从小产的阴影中走出,才不那么投入,吻了好一阵,才不舍松开。 他本邀请她跳支舞,她说肚子不舒服,先行上楼去了。 槿兮刚进卫生间,背抵着门板,黑暗中,她捂着嘴,无声抽噎着。 白静晓…… 白静知…… 原来如此。 一股恨意涌上心头,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听到外头的动静,忙走到盥洗台边,开了水龙头。 —— 寒冷冬夜,繁星满天。男人穿着厚实长风衣,怀里拥着纤细女子,风衣衣襟将她包裹住。两人一起仰着下颌,望着天空。 “轰——” 火束冲向天空,而后,盛开出巨大花火,暖色的光,照亮他们的脸。接二连三的花火盛开,装点着漆黑夜空,鞭炮声、孩童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省城,此刻乃一年之中最热闹之时。 阁楼之上,唯有他们两人,天地之间仿若只剩下他们,如此浪漫…… “冷不冷?”他侧着头在她耳边问,将怀中的她裹得更紧。 槿兮摇头,“不冷。” 两人继续看夜空,直至烟火表演谢幕。 刚回到卧室,萧慕白递与她一只木盒,叫她打开。那木盒虽小巧精致,却沉甸甸,她看了他一眼,他说,这是送她的新年礼物。 “谢谢司令。”说罢,她打开盒子。 只见盒内放着一支金色,镶嵌细碎钻石的……手枪! 只有一般手枪的一半大,她以为只是件玩物,他却说,这是真枪。 “还记得那日你用枪指着我,我承诺,回头送你把枪,我负你时,你可一枪毙了我!”萧慕白拿起那只小玩意般的精致手枪,笑着道,“甭看它小,却五脏俱全!等天气暖和了,带你去靶场,我亲自教你用它,现在里头还没子弹。” 字字诛心,她欲言又止。 他,从一开始便负了她呀,却浑然不觉。也是,他从未曾负过,白静知。 “槿兮多谢司令厚爱,只是……我无以回报,改日出门特意为您挑选礼物。”她笑着道。 萧慕白睨着她,“你若有心,改日为我画幅肖像画!” 说这话时,他心里酸溜溜的,以为她会主动画他的,却还要他亲口提! 却不知,槿兮心里比他还要酸、苦。 “你若有心,改日为我画幅肖像画!” 若有心…… 他不知,她的心已然给了他;他不知,她为他何止画过一幅肖像画! 他永远不会知了…… 第111章:怀表里的照片 槿兮垂着头,兀自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手枪发呆,在他换好衣服后,她才回过神,狠狠抑制住那股伤感。 “司令,这枪槿兮现在不会用,不如先放您保险柜收着吧!”她双手拿着那枪,乖巧地递与他面前,笑着道。 萧慕白点点头,正要接过,她却抢先开口:“明日要与您一道接待下属官员,我想戴那枚钻戒,司令,方便给槿兮钥匙吗?我可以自己去拿,您已换了衣服。” 他几乎没有考虑,遂去拿了钥匙,递与她。 —— 静悄悄的书房,她开了灯,走向柜子边,她知道那保险柜藏于一面书架暗格内,曾见他亲自将那枚鸽子蛋般大小的钻石戒指放进去的。那保险柜里藏着些什么,她不知。 暗格打开,可见那只并不很大的柜子,她插入钥匙,转了几下,听到“嗒”的一声,锁才打开。 一眼便看到了那只红色的绒布盒子,拿了出来,又将枪放进去,不经意间,看到一只信封。以为那里藏着萧慕白的秘密,直接打开,取出的却是几张黑白照片。 那是他们结婚那日所拍的照片,她着西式婚纱,他着大帅戎装,两人皆面无表情。 随手将照片塞了回去,信封放于原位。 他的那只怀表,也吸引了她的注意。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表,为何放于保险柜中?那表,对他而言,有何意义? 她拿了起来,轻轻打开怀表,那指针在动,这表没有坏掉。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整个人已然犹如石化,一动不动,一双水眸紧紧锁着怀表盖子里,嵌着的圆形黑白照片。 乍一眼,她以为是自己,再一眼,以为是黎南馨。 几乎与黎南馨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不同的是,女子眉宇间有黎南馨没有的凛然傲气。 她矗立在那,全身僵硬,彻骨的凉意,教她麻木。 白静知…… 这便是她的庐山真面目。与她,这般相似。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终于回神,慌乱地差点将怀表打落。手忙脚乱,将怀表放回原处,快速锁上保险柜,拿着绒布盒子,逃也似地奔到了门口。 “夫人!开门!” 她开门之前将书房的灯关掉,便于隐藏自己的表情。 “司令,您怎么来了……我已经拿到戒指了!”幽暗中,她看着门口的他,扬声道。 她没发现? 萧慕白狐疑,借着壁灯看着她的脸,仍带笑意,是他多心了,她若发现,不会平静如常,以她的脾气,定是闹他个鸡犬不宁! “怕你跑了!”他玩笑道,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奔卧室。 她在他怀里,娇嗔道:“槿兮哪逃得出您的五指山!” 刚进卧室,他放下她,便是激狂热吻,吻得她唇都麻了,疼了,他捧着她的脸,黑着脸道:“你方才说逃不了,意思是还想着逃?” 他总怕她逃走,做梦都在怕! 槿兮毫不心虚地看着他,那张成熟的俊脸,莞尔一笑,“司令,我槿兮何还要逃?您对槿兮如此厚爱,槿兮爱您还来不及呢……” 他先是愣了下,而后,僵硬的表情流露出欣喜,而后是大喜:“槿兮,你说,你爱我?!” 第112章:他如火,她似冰 槿兮看着一脸喜悦的男人,突然,一股鼻酸袭上,她全身发颤,他,真可笑! 她立即背过身,从他跟前跑开,这模样在他眼里是娇羞,他追上前,拉她入怀,“我的夫人,是爱我的,是不是?” 快到中年的他,欣喜若狂,宛若情窦初开的青年小伙,对心上人儿追问情愫。 她的喉咙梗着,硬得发疼,后背抵着他炽热胸膛,四肢却冰凉,“别问了,我困了!” 他哪肯轻易放过她,转过她纤细娇躯,一只铁臂扣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他挪动步子,逼得她连连后退,她被逼得倒入床里,他健壮身躯压了下来…… “不要!”那热吻就要落下,她别开头,发自内心地抗拒。 热吻绵密而落,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她紧紧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抓住床单,隐忍着,脑子里尽是白静知的面容,以及唐紫萱说的那句话…… 原来如此。 一切,原来如此。 男人迫不及待地撕开她的洋装衣襟,唇舌啃着那片雪白玉肌,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清淡香气,恨不能吞她入腹!饥渴的唇齿在她白皙嫩滑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粉色印痕,双手急切描摹婀娜曲线。 他如火,她似冰。 如瀑秀发披散开来,他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大手插于青丝中,指腹摩挲头皮,捧起她的脸,就在此时,她突然挺起腰身,啃住了他的肩头,像一只凶悍小兽,学着他的样子,啃着、咬着、吻着。 激情冲昏他的头脑,哪里顾得上她的异常,与她一起沉沦进深不见底的漩涡中…… —— 她的身子虽“干净”了,实际还在小月子里,箭在弦上还是收了回来! “你先睡,我去冲个冷水澡。”男人离开销魂窝,在她耳畔粗噶道,说罢,为她盖好被子。 他走了,她缓缓张开双眼,看着天花板,泪水自眼角无声滑落…… 她并不想哭,哭是最懦弱的表现,却抑制不住,很想痛哭一场,很想与他玉石俱焚! 恨意,教她紧握双拳,止住眼泪! 萧慕白回来时,她还没睡着,小鸟依人状,偎进他怀中,男人爱极了她这般模样,不停亲吻她的发丝。 “司令,槿兮有个小小的梦想……”她柔声道。 “除了出国,尽管说!”萧慕白宠溺道。除了离开他,哪怕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给她摘下! “我想办一间学堂!教孩子画画!”她认真道。 虽然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读得起书的平民百姓没几个,何况是学那无用的画画。但,为了她的这个小梦想,他全力支持,爽快答应! 她是爱他的,她在省城能有份事做,他也更踏实,不会担心她离开他。 —— 官员来拜年,从正月初一排到了初六,作为司令夫人,她陪他应酬。萧慕白心疼她,为她身子着想,每次见过客人,便叫她上楼回房间休息。 周太太来找她玩,见司令如此体贴入微,不停夸赞。 她却是笑笑,岔开话题:“周太太,先前你提起过,你娘家在英国做生意……” 第113章:为了你 先前,周太太在牌桌上聊过娘家,说是周奇勋的主意,国内现下兵荒马乱,生意不好做,早五年前,已叫她娘家人举家搬去英国了。他们英国做服装生意,听说效益不错。 “是的呀!夫人,怎突然问起这个来?”周太太喝着咖啡,疑惑地问。她眼里的时槿兮,乃不食人间烟火,只懂笔墨丹青的文人雅士,不比她这样的俗女子。 槿兮笑笑,她喝的是温热牛乳,萧慕白每天都要她喝一杯。 “周太太,你知道的,我娘家也是做生意的。生意每况愈下,家里人正为生计发愁,我也思量着把家里的生意迁国外去!”她边说,边拿起咖啡壶,为周太太又倒上一杯咖啡。 周太太一向世故圆滑,一下了然她的意思。 忙问她家里是做何生意的,她可以牵这个线,让时家做些外贸出口生意。 槿兮听了窃喜,如数家珍地为她介绍。 —— “司令成日被公务烦扰,我娘家的事,不想麻烦他,周太太,你也别在周副官跟前提了。”末了,她与周太太闲聊道。 周太太没想到时槿兮如此体贴司令,她叹了口气,“夫人,不知你晓不晓得,司令与都督府的事儿。上次呀,司令把唐大小姐给得罪了……” 槿兮一愣,缓缓摇头,没听萧慕白提起过。 “都督府,怪责下来了?”她关心道,见周太太的表情甚是凝重。 周太太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娇女子,心中感慨:红颜祸水!司令为了眼前的夫人,当真一点颜面不给唐大小姐,现在倒好—— “唐大都督本是很器重咱们司令的,现在呀,心往姚系那边偏了!前些天司令去给他老人家拜年,人还帮着姚家要人呢!姚家少帅还被司令关在牢里头呢!”周太太叹气道。 槿兮虽不谙世事,却也明白唐家在这里头的厉害关系,若唐大都督偏向姚家,与姚家联手,萧慕白纵使再强大,也难以应付。 “夫人,司令这都是为了你呀!你可把全省城的淑媛给羡慕死了!”周太太一脸艳羡,笑着道,说的是大实话。 为了她? 槿兮没说什么,心中却在嘲讽,若让他们知道,萧慕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已然死去多年的女子,他们作何感想? 周太太临走时,槿兮又提了生意的事,她打包票说会帮他们牵线。 —— 出了正月,江南的天气日渐暖和起来,她的身子也已痊愈。近日,她成日忙着开办学堂的事儿,而萧慕白去军营已多日没回了。与姚系军阀间的局势日益紧张,这仗说打就会打起来! 她在画室整理作品,在柜子里,看到那几幅画,尤其那幅,他站在夕阳里,拿着怀表深情注视那幅,教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哀,身子软软倒下,跌坐在了地上。 那画,就在眼前。 她嘲讽地笑着,眼泪却如雨下…… 画这幅画,正因为被他那深情的模样打动,那唯美的画面,刻入她心底。却不想,他的深情,是因为另一名女子。 多么讽刺! 第114章:我多想杀了你解恨! 她坐在木地板上,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放声痛哭之后,心里痛快了不少,拿着美工刀,看着那几幅画,她嘴角抽搐,努力扯出一个凄然笑容来,手在颤抖,刀尖就要刺开画纸,刺着他的喉部。 “萧慕白!我多想杀了你解恨!”她咬牙切齿道,那彻骨的恨意,教她花容扭曲、狰狞! 恨潇潇、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 是他毁了她的一切! 先夺了她的人,毁了她的美好初恋,再占了她的心,毁了她的魂! 美工刀没有落下,那些画,皆是她的心血之作,为何要毁掉?她应留着,将来某天,摆在他的面前,看他是否惭愧,是否会无地自容! 拆了画框,取下画纸,一一放进了箱内。 天色已晚,春妈见她提着箱子要出门,忙是拦着,但劝不住她。依然有护卫尾随,送她到学堂,那里,工人还在忙碌,费德勒先生也还在。 “槿兮,你哭过?”费德勒先生关心道。 她摇头,说是有些受凉,拿起画刷,去涂墙绘。学堂内,四面墙上皆画上了图画。 护卫来催过几次,她不肯回去,费德勒也劝她回去,她仍不肯。坐在高高的架子上,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纯真的模样,宛若孩童。 她的人生,不该因萧慕白而毁灭,她更不愿活在一个死去之人的影子里,做别人的替身! 看着满墙的五颜六色,她的心,逐渐由灰色变得明朗起来…… —— 萧慕白直奔后院,得知夫人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气愤,已是晚上九点一刻,她怎还不回来?立即让人备车,亲自去找她! “槿兮,你不要再喝了,你这样是在害我!”费德勒欲抢走她手边的酒瓶,槿兮一把抢过,她嘴里还叼着烟!那酒,是啤酒,也是他的,被她抢去的! 费德勒早已吓得满头大汗,这让萧司令知道,定会把他轰出金陵城的! “费德勒先生,你不用怕,他在军营里,门关着,那几个护卫看不见!”她已微带醉意,放纵地抽着烟,冲费德勒得意道。 也就在此时,那门被人用力推开,一道威武霸气的身影出现在门空。 费德勒的脸色顿时惨白,他立即站起,毕恭毕敬地弯着腰。 槿兮也愣了,万万没想到,萧慕白会突然回来,她晚归、喝酒、抽烟,还被他抓个正着! 她穿着脏兮兮的围裙,头上绑着手帕,脸上还沾着油彩,嘴角叼着烟,手里拿着啤酒瓶,就坐在地上,地上铺着报纸。 乍一眼,萧慕白还以为看错人了! 没错,那确实是时槿兮,他的司令夫人! 他大步走了进去,一脸铁青,来到她的跟前,蹲下,槿兮以为,他会发火,却不想,他只是将她手里的啤酒瓶拿起,扔到一旁,又将她叼在嘴里的香烟摘掉,按灭在地上。 “夫人,跟我回家!”他沉声道,说罢,将她抱了起来! 她微微甩头,教自己保持清醒,“司令,我,槿兮只是,太无聊了!您不要生气!” 第115章:她们比不上你 萧慕白不言,抱着她出了还未装修好的学堂,到了路边,弯腰进了车内! “为何喝酒,还抽烟?何时学会了抽烟?!”男人扣着她纤细的下巴,仔细锁着她的脸,认真严肃地问。他是正月初十去的军营,这一走,二十天有余。 上次她在电话里,要求出门去忙学堂的事,他批准了。 可他没批准她在外头胡来! 她的脑子还是清楚的,双臂主动缠住他的脖子,扯了个调皮的笑容:“司令,我若说,是因为想你,你信不信?” 他愣住,车内黑漆漆的,看不清她的模样。 这时,她竟主动在他的颊边亲了一下,萧慕白这才回神,“不信!” 他气呼呼道。 “敢在别的男人面前喝酒,时槿兮,你胆子肥了!还敢抽烟,你找打!”他严肃道,大手真的轻轻打了下她的臀。 白静知也是不喝酒抽烟的吧,听名字,她一定是一位温婉、娴静的女子。 她刻意忽略他语气里的宠溺,不贪恋他的气息,昏暗中,强撑着笑意对他撒娇:“周太太、孙太太她们皆会抽烟,为何我不可?槿兮只是好奇啤酒的滋味,尝了尝,第一次喝呢!” 说罢,脸在他的怀中,猫儿似地蹭了蹭。 萧慕白哪里受得了她如此这般撒娇,那怒气、酸意早消去了一半,捧着她的小脸,也不顾她脸上的油彩,低下头,狠狠亲了几口。 “你与她们那些俗女子不一般!她们比不了你!”他沉声道,“不许再抽了!以后,没我的允许,也不准沾一滴酒!” 他还是那样霸道。 她的心,狠狠地疼,鼻息间尽是他身上的气息,她抗拒、想要忘记的味道。 “听司令的,槿兮不再沾那些了。”乖巧地承诺,脸埋在他怀里。 他却不肯放过她,唇舌在她耳畔啃咬,声音粗噶地问:“夫人,想我了没有?” “想。”她木然地回答,“司令,槿兮好困……”她要装睡,躲过他的亲吻、爱抚。 回到官邸,她仍假装睡着,自她怀孕后便一直禁欲的萧慕白,哪舍得轻易放过她,到了房间里,脱下她的衣衫,亲着吻着,势必要将她闹醒。 殊不知,她心如止水,闭着眼,一动不动,如木头。 “夫人,乖,醒醒!”她不配合,他有些扫兴,耐着性子哄,她仍“睡着”,他那娴熟的吻,继续逗着她。 她羞耻于身体的自然反应,不自禁地溢出暧昧声音,身子如水蛇般地扭动,被迫睁开了眼,男人欣喜若狂,霸道地侵占她的小嘴,在里头放肆搅着…… —— 身上又被她咬破了好几处,萧慕白看着那伤口,又看了眼一旁已然睡着的小女子,愉悦地扬起唇角。 这小野兽!确切地说,叫小野猫儿! 熟悉的香烟味儿里缠着丝丝暧昧气味儿,似乎还能闻见他身上的滚烫气息,他赤着肌肉累累、伤痕交错的上身,倚靠着床头,吸着烟。 事后烟,更销魂。 与她翻云覆雨之时,他想着的是谁? 被子底下,她的手紧紧握拳,他的枪就挂在一旁衣架上…… 第116章:忍辱 她终究是没那个能耐杀了他!怕是还没拿到枪,就被他察觉了!就算她有能力杀了他,她自己也难逃一死!她才二十一岁,如此年轻,不值得为了一个男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她势必要出这口恶气的! “醒了?”见她眨着眼皮,他按灭烟头,低下头,抚着她红扑扑的脸颊问。她身子虚,爱出汗,又耗了那么多体力,颊边的发丝还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上,饶是性感、迷人。惹得他又蠢蠢欲动。 槿兮不理他,吃力地翻身,背对着他。 他知道,她又气他往死里折腾她了! “夫人,不许怪我!前前后后,为夫已足足两个月没碰你了不是?”他贴在她耳边,邪肆道,那大手在她的如凝脂雪肌上轻轻柔柔地抚。 两人之间,越是亲密,她越痛恨他! 却还要佯装媚态,故作娇羞,“外头公鸡都打鸣了,司令,您也该休息了!累坏了身子,如何去打仗?” 她有气无力道,哪怕身子疲倦极了,意识仍清醒。 这些时日,即使萧慕白不在身边,她也会失眠。她想,她应该是患上了失眠症。 萧慕白听她这么说,狂野地笑出声来,猛然将她翻过,健硕身躯压上,在她的惊愕之下,他已然与她水乳交融在一起! 那样迅猛、粗鲁,她快散了架。 他说,若他萧慕白在床上能累坏了,那岂不是太无能了?! 槿兮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说错话了,如刀俎上的鱼肉,任他蹂躏,直到实在体力不支,昏睡而去。 —— 萧慕白在官邸这几日,每到晚上,都往死里折腾她,她也习惯了,累极了,反而能睡个好觉。 他一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清醒睡不着了,总会想着那个叫白静知的女子。有一日,她曾拿着萧慕白留给她的钥匙去开保险柜,发现那只怀表已然不见了。 一定是被他藏起来了,他一定不知她已经看过怀表里的照片了。 他还以为,他的替身夫人沉沦在他制造的温柔、宠溺的假象里无法自拔呢。 —— 春妈为夫人梳洗时,又发现了几根白头发,瞧她气色也不太好,委实担心,总觉夫人是精神状态不如从前。想必还因小产的事儿难过吧,她也没向司令报告,免得司令大人分心。 眼下,听说又要打仗了!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何时才能过去?这些时日,常有老家亲戚来投奔她,幸而夫人宅心仁厚,肯收留他们在官邸打长工。 她对夫人越来越尽心,夫人有几次晚归,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司令报告。 这日,槿兮收到了娘家的讣告,她那年迈的祖母于昨夜凌晨过世了。收到信笺,槿兮鼻酸,落了几滴眼泪,老人熬过了漫长的冬天,在春天离去,也好。 她是要回苏城奔丧的,立即给萧慕白去了电话。 前线正准备打仗,他定是去不了的,她在电话里善解人意地劝他不要分心,会代他向娘家人解释。 他叮嘱她多次,路上注意安全,不停安慰她,不要伤心。 第117章:日渐凋零 他说:人死如灯灭,乃世间常情。逝者已矣,生者坚强。叫她别太难过,小心伤了身子。 她很想问,白静知已然逝世那么多年,他为何久久不能忘怀?为何还要娶一个替身做妻子? 时家乃苏城大户,又是萧司令的亲家,前来奔丧的人络绎不绝。萧慕白人虽未到,但挽联已然送到,直系军阀上下大小军官皆送来了挽联,祭奠花圈铺了十里,毫不夸张。 时老太太这一生,共三儿两女,其中两个闺女皆在出生后不久夭折,有一闺女与槿兮之父还是龙凤胎。槿兮也是时家晚辈里唯一的女儿,她又是年纪最小的。所以,老太太尤为宠她。 此次奔丧,槿兮代老太太长女身份,忙前忙后,应接不暇。 老太太下葬前夜,她长跪在棺前数个时辰,一直在默默流泪,时家长辈、平辈的哥嫂们都劝过她,她不听,大家皆以为她是因祖母离去,伤心难过才如此。 殊不知,她贵为司令夫人,心中的凄苦,无法与他人诉说。 “小妹,你再这么哭下去,哭坏了身子,回头萧司令怪罪下来……你这是害我们呀!”长兄时槿楠拍着她的背,沉声道。 槿兮终于抬起头,时槿楠拿着手帕为她擦眼泪,灵堂内,只有他们兄妹俩在守灵。 “哥,你就不担心我哭坏身子?”槿兮哑声,幽怨道。 随着年纪的增长,各自成家后,兄妹情谊也疏淡了。 时槿楠咧着嘴笑了,“说的什么胡话,哥当然担心你!”说罢,又为她擦了擦眼泪,“槿兮,你这是怎么了?在司令的官邸受委屈了?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 槿兮心中更苦,她本是一个幸福、无忧无虑的小女子,如那三月里的桃花,嫁给萧慕白之后,日益枯萎,现如今,像霜后白菊。 “哥,司令待我不薄,你别胡乱想。槿兮不过是难过奶奶没来得及见我最后一面就走了,心中有些遗憾。”她自己抹了抹眼泪,声音哑得不行。 时槿楠半信半疑,当初他也是反对父母将不情愿的妹妹嫁给萧司令的,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谁又敢得罪那江南一霸! “哥,我上次在信中对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如何了?”槿兮透着烛火看着长兄那张俊逸的脸,她神情严肃、认真,声音低沉,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下四周。 时槿楠皱着眉,他至今还没明白,平日不谙世事,对生意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的妹妹,为何突然要他做洋人的生意,还怂恿他带妻儿父母出国去。 “生意已然在做,槿兮,你为何突然——” 槿兮打断时槿楠,垂着头,很小声道:“哥,你当真以为司令能庇护时家这一世?他是军阀,不是皇帝,就算是皇帝,也有垮台的一天!何况,现在局势混乱,司令指不定哪天就——” 她很小声道,时槿楠一脸诧异,不知小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她这是担心萧慕白垮台,连累了时家,叫他们早些出国自保! 第118章:他还是来了 他的小妹,已然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少女了!她也还心系着娘家人! 对于槿兮而言,娘家人便是她在萧慕白面前的软肋,当初,若不是为了家人,她死也不会嫁给他的!她也不怨父母,他们都是权势的奴隶,不敢不从。 时槿楠思忖好一会儿,才重重点头,“小妹,你放心,父母那边,我会想办法!” 若萧慕白垮台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时家! 有长兄的话,槿兮总算松了一口气。 若是一般女子,一定会选择继续装傻,兴许还会因这张脸而庆幸被萧慕白宠爱,但是,她时槿兮不同,她有她的骄傲、自尊,她要争这一口气!前提是,不能因此连累了亲人。 “萧司令迁前来吊唁!” 主事仆人嘹亮的一嗓子,惊了他们兄妹二人,也惊动了整座时家大宅! 他怎么突然来了?! 槿兮愣了,就见着院子外有一排排火光。 时槿楠握住她的手腕,“傻妹妹,愣着干啥?!迎去啊!” 槿兮却不动,她只在蒲团上跪下。 萧慕白从骏马上下来,他身后,一排排军人手持火把,笔直站立。 时父和长子时槿楠迎了上前与他寒暄,萧慕白也拱手作揖,对时父十分礼貌道:“岳父大人、时兄,慕白赶来为老太太奔丧!由于公事繁忙,这么晚才赶来,还请见谅!” 时家人自然是一番客气的场面话,不过,萧慕白能赶来,他们委实受宠若惊、蓬荜生辉! 槿兮一直跪着,萧慕白带着周副官等下属军官到了灵堂,祭拜后,来到槿兮跟前,她作势就要磕头,他立即拦住,将她拉了起来! “你跟我还来这一套!”萧慕白委实不悦道,看着穿着单薄孝服,只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的人儿,眉心紧皱,“穿这么少,冷不冷?”尽是关切的语气。 槿兮抬头看着他,缓缓摇头,“不冷。不是军务繁忙吗?怎又来了?” 看着她那双红肿的眼,萧慕白更加不悦,“想想再忙还是要来才像话!”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的夫人拉到黑漆漆无人的角落。 “劝你别太难过,怎么还是哭肿了双眼?!”虽是责备的语气,却是怜惜她。 槿兮唇角上扬,他看不见她嘲讽的笑意,只听她声音沙哑道:“想着未能见奶奶最后一面,心里委实难过,所以……谢谢司令,百忙之中还来为我祖母奔丧……” 说罢,主动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 萧慕白心悸,反手抱紧了她,“你我夫妻之间,说什么客气话!怪我,没能早点让你回来看望祖母!” 他说得再动听,她也无动于衷了,只知一切都是假象。 “这怎能怪司令……”她喃喃道。 萧慕白低下头,也不管合不合适,捧起她的脸便是一顿热吻。她也不反抗,任他的热吻肆虐,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 时家安排萧慕白去休息,萧慕白要带槿兮一块去,她不肯,他只好留在灵堂,陪她一块守着。这教时家人觉得不妥,哪能让司令大人屈尊守灵?! “司令,您这样,今夜我全家人,所有的亲戚都没法睡觉了。”槿兮再次劝他去休息,瞧他一副妇唱夫随的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爱自己呢! 第119章:他很固执 萧慕白盘腿坐在蒲团上,面露浅笑,一双黑眸里映着烛光,闪烁如星子。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小媳妇,她对他的客套,教他很是不悦,“你不去,我也不去!” 他很固执。 槿兮不明白,他为何非得这样!他入戏太深了吧! 真把她当成白静知了!在她看来,只有白静知的事儿,他才会亲力亲为。比如上次,他亲自送黎南馨回老家认亲,那是冒着生命危险! 说什么回老家祭祖,不过是幌子。 “司令……”她还想劝,却见他已闭目养神,而父亲还一脸愁容在不远处对她使眼色。这大半夜的,哪好教贵宾受冻挨累! “起来!”她也生气了,对坐地上的他,不客气道,萧慕白倏地睁眼,见她已经迈开了步子,他大步追上。 —— 她的香闺,一如出嫁前的装饰布置,墙壁上挂满了她画的水墨画题的字,有些字画还是她豆蔻年华时的作品,天赋可见一斑。 他第一次来她闺房,在房间内仔细打量一圈,槿兮接来佣人送的一盆热水,放于脸盆架子上,“司令,你来洗漱吧!” 他走了过来,在她身后,将她抱住,埋首在她侧颈里,狠狠吸吮她身上的气息,算起来,已有半月没见了。 槿兮全身紧绷,心都僵了,“司令,别闹了!”她生气道,是真的很气,真想拆穿了他! 萧慕白不依,亲了好几口才道:“夫人帮我洗!” 她着实无语。 硬着头皮,拿着热毛巾,踮起双脚,帮他擦脸,男人那双眸子紧紧锁着她,看得她十分不自在,眼神瞥向别处。总算为他擦了脸,又洗了毛巾,拧干,为他擦手。 萧慕白怎会察觉不出她的不自然,问她为何,她说,祖母离世正伤心着,没心思与他卿卿我我。 佣人送来洗脚水,这次,他哪舍得让她端沉沉的木桶,自个儿端进来,自个儿洗脚。 庆幸的是,上床后他没有不顾时宜地索欢,拥着她,又是一顿说教、安慰,便沉沉睡去。她却失眠,久久无法入睡,在恨之入骨的人怀中,如何安眠? 次日,是葬礼。 萧慕白带着军队来奔丧,使得时家老太太的葬礼更为浩荡,送葬队伍排到十里开外。 葬礼结束后,萧慕白没吃酒席就要走,时家人多次挽留也没留住,他要赶去前线的,都没法送槿兮回去。 “我要走了,没什么要与我说的?”萧慕白拉她在一旁,沉声问。 “司令注意安全!”槿兮笑着道。 这不是他要的回答,又拎不清自个儿想要的是什么答案,总归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早日回官邸,回去后,注意养身子!”他不放心地叮嘱她道,她只听话地不停点头。 待萧慕白的队伍远去,槿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毫无眷恋,徒留一丝不甘与怅然…… —— 苏城街上,仍如记忆中一般的热闹,这里不如省城那般繁华、时髦,却是她的家乡,她依恋的地方。 她坐亭台里小憩,春妈被她差去对面街上的铺子里去买糖藕了,那是她最爱的苏城街上的小吃。 “时小姐!”一道清亮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她惊了下,立刻转身。 第120章:找她对付萧慕白 男子头戴一顶黑色礼帽,穿着呢子长风衣,戴着围巾,面带微笑,那俊逸的面庞是她见过的。很快,便记起他是谁了。 “方……方先生!”她站起,礼貌道。 是方少卿呀,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时小姐还记得我!”方少卿笑着道,摘下帽子,躬了身。槿兮微笑回礼,没想到会再见到他,而且是在她的家乡苏城。 方少卿找她是有要事相谈,她以为与萧楚笙有关。幸而今天出来,没护卫跟着。担心春妈看到不好,带他去了深巷内的一家茶馆,那是她大哥开的。 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方少卿找她,另有其事。 且是她这个胸无大志的弱女子永远想不到的,她听得惊心动魄。 “时小姐,现如今国家当下,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我的任务便是,消灭军阀,停止战争!”方少卿似乎并不怕槿兮出卖他,低声道。槿兮霎时瞪大双眼,四下看了看,她知道,方少卿说这样的话,被萧慕白的人知道,是要杀头的。 原来,这方少卿是做地下党的工作的…… “方先生,您真会玩笑,消灭军阀,简直天方夜谭的事!”槿兮故作平静道。 “这不难!”他自信道,娓娓道来。 槿兮听得心惊肉跳。 当下,国内最有势头的军阀当萧慕白所属,其次便是姚天雄,想要干掉姚天雄不难,但,干掉萧慕白不容易。 “方先生,你大概是忘了,我是萧司令的妻子!”槿兮怕他有诈,低声道。 方少卿不以为然,他笑着道:“我没忘时小姐是心不甘情不愿嫁与那萧司令的!我还知道,萧司令实则有恋人,只是那女子命薄,于十多年前便离世了!没能等到萧司令承诺的,他日让她做大帅夫人,她便香消玉损。” 茶杯落地,她脸色煞白。 “据我所知,那女子的长相——” “方先生!你不必说了!”槿兮咬着牙打断他,站起身,迅速离开了座位,失了分寸地跑出了茶馆雅间。 —— 她不知方少卿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仿佛被人往伤口上撒了盐,疼痛难忍。她茫然地走在街道上,淋着小雨,像一缕游魂。 从方少卿口中可知,萧慕白当初是承诺过白静知,有朝一日,让她做司令夫人的! 荒诞、可笑至极! 春妈买了桂花糖藕,却怎么也找不着时槿兮,她又是外地人,在街上迷了路,被时家人找到才回去,而她家夫人已然回到时家了。 她问槿兮去哪了,槿兮随口找了借口搪塞了。 而方少卿的话,在她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按照方少卿的意思,他们是要先对付萧慕白的。 方少卿敢告诉她这件事,一定是希望她能帮助他们吧…… —— 她在苏城又住了五日,才回省城去,在省城,也曾看到过方少卿的身影。她心中忐忑难安,对付萧慕白,谈何容易…… 只想过逃走,没想过对付他。 前线开战,全城戒严,风声鹤唳,弄得人心惶惶。 夜半,浅眠的槿兮被枪声惊醒,满额大汗,唤来春妈,她说,昨日抓了几个地下党,刚被处决了,槿兮首先想到的便是方少卿! 第121章:他,到底是我的丈夫! 虽只有几面之缘,那方少卿也是胸怀抱负,为黎民百姓着想的胸有大志的热血青年!若真被杀了,岂不可惜了? 她倚靠着床头,睡意全无,索性从床头柜中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女士香烟点上,管萧慕白是否会发现呢! 香烟与酒,皆是好东西。烟可以教人冷静,酒可以教人麻痹。 春妈一早来收拾房间,明显闻到了烟味,她出于好意,劝槿兮少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担心她沾上大烟,那就更毁了! “司令一去前线,至少十天半个月,聚少离多。春妈,我也只是无聊,打发打发漫漫长夜。”她坐在梳妆镜前,梳着青丝,看着镜子中毫无生机的自己,幽幽道。说的都是违心话,在春妈眼里,她要做个深闺怨妇。 如此,才真实。 春妈勤快利索地理着床铺,边笑着道:“夫人,司令是军人、是干大事儿的大帅,哪能像平常男人,成日在家与您花前月下呀……就算是平常男人,这年月也在外做事挣钱,养家糊口哩!” 她不言,春妈以为自个儿话多了,惹夫人不高兴了,忙赔不是,她云淡风轻地笑笑,叫春妈别多心。 —— 萧慕白的书记员,她还记得,先前专列被炸时,找他问过事。她找来办公室,旁敲侧听出昨夜被枪毙的地下党里,没有方少卿。 “夫人,现下全城戒严,您还要出去恐怕不安全。”司机弓着腰,恭敬道。 她不言,直接上了车,司机不好再劝,他们只负责夫人的安全,可不是监视她、控制她的。 学堂已装修完毕,正招生中,与她预期的一样,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百姓家的孩子们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还有条件来学习画画?!周太太、孙太太等军官太太卖她面子,说是到时让他们孩子来拜她为师! 她特意来学堂看看,这里空无一人,费德勒先生也不在。 正发着呆,突然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猛然转头,只见方少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教室内,她立即看向门口,心中惶惶不安。 “方先生!你怎么还在城内?!昨夜你的同党——”槿兮低声道,一脸气愤。 方少卿一脸淡然,甚至噙着微笑,这时槿兮知道他的身份,却没举报,还是可以信任的! “时小姐请放心,他们尚不知我的身份!”方少卿笑着道,“看得出你还没放弃美术梦想,楚笙也可欣慰了!时小姐就不想早些时日出国去,与他团圆?” 槿兮神情严肃,“方先生你误会了,我与楚笙缘分已尽!我不可能再去找他的!你也不必费心从我这边想办法对付萧慕白,他,到底是我的丈夫!” 方少卿挑眉,有些揣摩不透时槿兮的心思。 “方先生,你还是趁早出城吧!司令不是你们好对付的!”她说罢,已然转身要离开。 “时小姐!你难道甘心做一个替身被那杀人如麻的萧慕白拴在身边?!你忍心看到黎民百姓被这些军阀荼毒?!”方少卿冲着她的背影质问,槿兮头也没回,快速离去。 第122章:黎小姐来了 街道不似以往的热闹、繁华,随处可见站岗的士兵,以及角落乞讨的老弱病残。这一仗,不知要打到何时结束,军阀混战的局面不知何时结束,黎民百姓不知何时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她本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女子,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小情小爱和美术梦想。哪想过天下苍生?她想也没用,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 —— 槿兮刚回到后院,远远地就见着春妈站在后院里张望,好似在等她。 “夫人!”春妈那发福的身子朝这边快步走来。 什么急事?她仍旧不疾不徐往前走,春妈转眼已到她跟前。 “夫人,那黎、黎小姐来了!”春妈低声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槿兮愣了下,有些吃惊,黎南馨怎会突然造访?想到她与萧慕白的真实关系,她的心扯了扯,露出大方笑容来。 “春妈,你说的是南馨?”只能故作不知,当黎南馨是萧慕白远房表妹了。 “是呀!就是年前来过这的黎小姐,在二楼客房休息呢,好像老家发生啥大事儿了!”春妈低声道,他们的司令夫人十分淡定、从容。 槿兮点点头,已然带头朝屋里走去。 黎南馨在二楼的第二间客房,槿兮敲门进去,是她开的门。 “南馨来了——”她十分大方热情道,黎南馨双眼红肿,像是哭过,槿兮皱眉,关心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那黎南馨哭着说,白家大院遭土匪洗劫,失了大火,烧死了十余个家仆,幸而年迈的父母幸免于难,他们现在寄宿在亲戚家。 槿兮表示同情,也疑惑,哪家土匪竟敢抢劫萧慕白罩着的人家? “南馨,你不要着急,司令去前线打仗去了,我这就派人去给他报信!你这一路很累吧,先洗漱休息,我吩咐厨房给你送些吃食。”她仍一副当家主母风范,像什么都不知的样儿,对黎南馨十分客气。 也在不经意间多打量了她几眼,这黎南馨,准确地说,应该是白静晓。比起之前,弄直了卷发,梳着前刘海,编着了个单鞭子,一副大家闺秀的打扮,这模样,与那张照片里的白静知简直一模一样。 她是否知道,自己其实是萧慕白死去的恋人的妹妹,并非他的表妹? 黎南馨也悄悄打量了时槿兮,她看起来比年前憔悴许多,听闻,她小产了!不过,她还是刻意盯着她的腹部,一脸疑惑地问:“夫人,您怎么比以前更瘦了,这肚子怎还没……已有五个月了呀……” 又一道伤疤被人揭开,她仍保持微笑,“你有所不知,孩子意外掉了。” “夫人!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您的孩子……对不起!”黎南馨忙是抱歉道,一脸诚恳,时槿兮只是笑着摇摇头。 出了黎南馨的房间,槿兮一手扶着墙壁,一手不自觉抚上平坦的腹部,终究还是心疼的,她还曾想象过,萧慕白抱着儿子或是女儿的疼爱的画面…… 现如今,一切成为了泡影。 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差人去前线给萧慕白报信,不知,面对白家有难,司令大人会作何反应? 第123章:剿匪也不是为了她 夜半,司令部的营帐还亮着灯,萧司令正挑灯分析军情,由周副官陪着。听禀告官邸来人报信,萧慕白立刻叫人进来,本以为是他的夫人出什么事了,结果是白家。 哪个土匪窝竟然敢抢白家?! 萧慕白立即要调兵力去剿匪,被周副官拦住! “司令!我军现下正是全力以赴的时候,没有多余兵力去剿匪,区区一窝小土匪,不值当!”周奇勋委实看不透他,为何白家的事儿,司令都要亲力亲为?! 一度怀疑白家和他不是表亲关系,上次在京城,他悄悄打听过,萧家没有姓白的亲戚,萧家过世的老太太并非姓白! 萧慕白经周奇勋这么一提醒,冷静了许多,他拍了下脑门,气自己冲动了。 “奇勋,你说得是!”他说罢,亲笔写了封信,叫传信的士兵给夫人带回去。 “司令,奇勋斗胆问您一句,您与白家,究竟是何关系?”周奇勋认真且严肃问,一双睿智黑眸紧盯着他! 周奇勋这一问,教萧慕白怔住,不禁想起家里的妻子,那股愧疚,油然而生。 “奇勋……这事儿,你别问,我自有分寸!”萧慕白沉声道,那段往事,他只想尘封,不与任何人谈起! —— 萧慕白在信中请她招待好黎小姐,代他转告黎南馨,她老家亲人,他会差人安排妥当,不必担心。他还说,先让黎小姐在官邸住一阵子,等他回来再作安排。 他也没忘交代她这个替身妻子保重身子,还叫她别为他担心,他会凯旋归来! 黎南馨在官邸安顿了下来,作为当家主母,槿兮为她安排了一个贴身丫鬟伺候她,把她当贵客招待。一日,黎南馨告诉她,她本名叫白静晓,还说,她本有个姐姐,叫白静知。 死于土匪刀下。 看着黎南馨每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槿兮明白,她肯定知道那个真相了,只是不敢言说,怕萧慕白怪责。 “夫人,这次土匪洗劫我家,我家人怀疑是司令仇家所为。听我父母说,司令于去年,为我姐姐报仇,把整个黑虎帮都端了!”黎南馨只要一有空便在她面前添油加醋,彼时,她喝着咖啡,晒着太阳,与槿兮喝着下午茶,闲聊道。 之前,全省城人皆以为司令冲冠一怒为红颜,剿了黑虎帮! 槿兮手里的勺子抖落,摔在咖啡杯里,弄脏了新穿的衣服,黎南馨忙帮她擦拭,“夫人,静晓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不是!”她沉声道,脸色很不好看。对黎南馨说头有些晕,迅速去卧室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对萧慕白心动的感觉。那便是,被土匪黑七掳走,差点被他糟蹋时,他如神祗般出现救她于危难。她还记得,被他护在怀中的感觉…… 所有人都说,司令为了她,把黑虎帮都剿灭了,为她,还中了枪。 现如今,她才明白,他做那么多,并不是为了她,而是替白静知报仇雪恨! 这一个个真相,还是伤到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已不堪一击,倒在床上,四只在抽搐,心口空洞而冰凉…… 第124章:心上人 心情长期郁结,以致她得了心绞痛的毛病,发作起来心口绞痛,双臂发麻,要躺着休息好一会儿才好转。这毛病,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就连春妈也没发现。 白家遭遇土匪洗劫,这给她提了个醒儿,通过电话联系上大哥时槿楠,说了情况,叫他注意家人安全,再次叮嘱他早些将出国的事宜安排好。苏城不比乡下,没那么乱。 倒是来了不少扶桑人,大哥在电话里说,还有扶桑人的军队进驻,世道兴许要更乱了。 时槿楠在电话里夸赞小妹有远见。 官太太们依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周太太隔三差五邀请她去打牌玩儿,槿兮推辞过几次,这日,她是要去的。 她已梳洗打扮好,拿了手包下楼,出门前,打扮时髦的黎南馨匆匆下楼,叫住了她。教槿兮意外的是,黎南馨要跟她去玩。也是,她平时在官邸除了喝下午茶就是听歌发呆了。 槿兮好脾气地带她去了。 那黎南馨嘴甜会哄人,官太太们在打牌,她就在一旁殷勤地为她们唱歌,天生一副好嗓子,又是歌女出身,唱得不比大牌红人差,太太们纷纷夸奖。 “白小姐,今年芳龄多少呀?”孙太太笑着问道。 “孙太太,静晓今年本命年,二十有四了。”黎南馨乖巧回答,她主动给各位太太添茶倒水,明显的讨好、谄媚,弄得槿兮怪没面子的,又不好当外人的面说她。 “二十有四了,这,不小了呀。婆家定了没有呀?”孙太太又问,出了张二条。 黎南馨脸色羞红,垂下头,缓缓摇头。 槿兮这时搭腔:“孙太太,各位太太若是有合适的,可以给咱家表妹介绍呀!” 众太太纷纷答应,倒是黎南馨,有些不情愿的样儿。 回去的路上,黎南馨羞红着脸对槿兮道:“夫人,静晓其实,有心上之人了。” 那羞赧的模样,若少女怀春。 “静晓,那是哪家男子呀?回头请司令给你做主,提亲去!”若她没猜错的话,黎南馨的心上人,八成是萧慕白。 黎南馨的脸色僵了,“夫人,还是算了,我的心上人是不可能爱我的,他心里驻着已死去十多年的恋人……”她垂着头,伤感道。 这下,槿兮可以确定了。 她也识破了黎南馨的心思,不禁在心中冷笑。 白静晓爱上了萧慕白,知道了萧慕白与她姐姐白静知的那段感人生死恋,也猜到萧慕白娶她,是当她姐姐的替身了吧。 她以为,她时槿兮还被蒙在鼓里做傻子呢。 “静晓,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份感情吧,活人呀,是永远不可与死人争宠的。你这么漂亮,又是司令的表亲,会找到更好男子的。”她以长者的语气劝道。 她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对她说这些?黎南馨差点没将实情说出来! 但是,她不敢,怕萧慕白怪责。 “夫人,无论静晓能否如愿,我也愿意一直守着他。静晓这辈子怕是喜欢不上其他男子了……”黎南馨哽咽道,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第125章:威胁 槿兮自然不再劝黎南馨,不禁为她这样的女子悲哀,明知那是她过世姐姐的恋人,明知他心里只有她姐姐,她还要爱萧慕白!这样的爱太廉价、太没尊严! 回到官邸,只见三辆军车拉着留官邸把守的最精锐部队去了前线,看来,前线的情势不乐观。 槿兮刚回卧室就听春妈说了,前线战事紧张。都督府逼萧慕白放掉姚家少帅姚路川,不然,就要出兵增援姚系。打牌的时候,倒是没听周太太她们提这事,大概是不想扫牌场上的兴。 春妈一脸愁容,而她这个司令夫人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儿。 “夫人,若是司令真打了败仗,可如何是好呀!” “咱家司令怎么可能打败仗!”她反驳了句就去卫生间卸妆洗漱。 无论是萧慕白还是姚天雄,还是那唐大都督,于百姓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人。谁输谁赢都一样。 于她自己而言,即使萧慕白被打败,她也逃不掉。一次战役,只是挫挫他锐气,丢点领地的事儿。 —— 萧慕白没按时间将姚路川交出去,果然,都督府出了部队增援,一时间,他们腹背受敌。司令部,萧慕白亲自坐镇指挥,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周副官从营帐外进来,送上一封信。 那是唐紫萱的来信。 萧慕白让周副官念出来,唐紫萱说,给他最后一次机会,铁了心与都督府为敌,还是低头,若不低头,他要承担后果! 萧慕白冷哼,抓过放于桌上的信,一下一下撕得粉粹,扬手一挥! “我萧慕白成军十几年来,他妈这是第一次被人威胁!还是一女人!”他黑着脸低喝道,“若不出这口恶气,我萧慕白就不混了!你们说,是不是?!” 他敲着桌子道,众军官忙说:“是!” 哪敢说不是,即便得罪都督府,他们存着异议,但真正到了战场上,势必要听从司令的指挥,同仇敌忾! “这一仗,给我好好打!”萧慕白发号施令道,继续部署战略。 身经百战,至今他还没打过败仗,哪怕亲自上阵,冒死也要凯旋而归! 会议散去,司令部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怀表,并未打开,就那么看着金色锃亮的表,紧锁眉头,失神着。 怕被时槿兮发现,他才把这表带在了身上,许久不曾打开,不再看那张脸。 他曾以为,从未打过败仗是静知泉下有知,一直在保佑她。他从不迷信鬼神的,然而,静知似乎是他心中的某种信仰。神圣而不可侵犯。 看着她的照片,失神了许久,请她谅解。 —— 前线开战,倒是把黎南馨急坏了,六神无主的样儿,不停为萧慕白祈祷,还求她姐姐白静知保佑。槿兮真怀疑她是故意的,她总有意无意地提白静知可不就是想告诉她实情么! 她也故意不追问白静知的事儿,不教黎南馨的如意。 萧慕白与白静知的过去,不用他人告知,她自己能猜出个大概来。 黎南馨的心思就连春妈都看出来了,早晨为她梳头时,好心提醒她提防着些。 “春妈,那白小姐可是司令的表亲,你想多了。”槿兮笑着道。 春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皱着眉头道:“我的夫人呀,表亲又如何啊,还是远房的,这亲上加亲的!” 第126章:凯旋而归 她仍无谓笑笑:“春妈,以后这种话,别教司令听到了,他会怪罪你的。司令说了,不会纳妾,他的妻子只能是我,我信他。” 春妈哪敢再多言,只在心中感叹夫人单纯。即便她集司令的万千宠爱于一身,也难保司令不被外头的狐狸精勾引了呀!他们的夫人呀,还真是与世无争。 槿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嘲讽笑意。若是在以前,她早就掉进醋坛子里头了,现如今,无动于衷。 —— 连续下了三天大雨,听说前线也是大雨,这仗打起来更为艰巨了!雨后初晴,也有了消息,萧慕白的军队被逼退五十里。形势严峻,估摸着得放了姚家少帅求和了! 听闻这些消息,她很麻木。 现下,她只关心苏城老家的亲人,担心父亲固执,不肯出国去。 又过了十日,前线传喜讯,萧慕白挂帅,突出重围,险胜姚系!凯旋队伍已在回来路上,没听说他受伤,倒是听说周副官中了一枪,提前被送了回来,在医院里做了手术。 黎南馨听说萧慕白要回来,打扮得十分像白静知,翘首以盼。 槿兮不动声色,看在眼里。 —— 风和日丽的天气,官邸花园已渐渐有了春意。花儿打了花苞,绿树抽了新芽。暖阳照亮了后院天井,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闹不停。一道纤细背影立在花丛边,手拿水壶,弯着腰,正在灌溉。 一身军装,风尘仆仆的男人矗立在那,有些发怔,待那倩影转过,娇丽的容颜上泛起笑靥,向他走来,他恍了神儿…… 静知…… 二楼,主卧,一身旗袍的女子立在巨幅拱形落地窗边,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井院子里,眼睁睁看着黎南馨朝萧慕白奔去。就见他一动不动,黎南馨,不,是白静晓,打扮如白静知,站在他面前。 她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司令!您回来了!”黎南馨欣喜地喊,手指捏着胸前垂落的辫尾,面露娇羞。 萧慕白终于回了神,“南馨。” 刚刚,他还以为见到了静知!兴许是因黎南馨今日的打扮,与静知太像! 他神情变得冷淡,目光朝门口逡巡,不见他的夫人,心情莫名就差了,不知他今日回来?怎又不出来相迎?! “司令,您平安回来,静晓好高兴!”黎南馨红着脸道,萧慕白点点头,越过她,朝屋里走去。 刚进门,只见那朝思暮想的小女子,匆匆下楼来,她面带微笑,“司令回来了!” 萧慕白却板着俊脸,立在门庭中央,一双黑眸紧紧锁着她,直到她的倩影来到他的跟前,他才垂下眼眸。槿兮仰着下颌,对他微笑,边要为他拿下披着的军大衣。 大衣很沉,她有些吃力,拿到衣架边就要挂起。 腰身突然被他从身后圈住,那强势的男性气息压迫下来,还没容挂好衣服,被他转过,粗糙磨皮的大手捧着她的脸。 两人四目相接,他那迫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目光灼灼。她的心已然竖起了一道防线,有些抗拒,想逃。他野蛮强势的吻却铺天盖地落下,她被迫往后退两步,差些将衣架推倒。 第127章: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似要把她吞了,狂野吻着,也不管门空多了个人。 黎南馨进来时,刚好看到两人拥吻在一起的画面,她愣在那,一动不动,一瞬不瞬地看着,还是要进屋的春妈一把将她拉开。 “南馨小姐,司令夫妇恩爱,你相什么眼?!姑娘家的,也不知羞?!”春妈拉她在一旁,低声喝斥道,也不管她是客人,司令的亲戚。 黎南馨面红耳赤,垂着头。 “司令对夫人的宠爱,全省城的人都知道,你最好注意点分寸,惹恼了司令,怕是又要送你回老家的!”春妈又低声喝斥,说完去厨房了。黎南馨看着春妈那发福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一老奴,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再说了,时槿兮之所以深得司令宠爱,还不是因为那张与她姐姐相似的脸蛋?! 她能看出来,方才,司令是把她当成姐姐了! 能够被司令那样的英雄垂怜,就算做替身,她也愿意。 屋内,萧慕白终于松开了她,她像缺氧的鱼儿,张大口呼吸着,面色绯红。 男人的脸色仍不好看,严肃得很,她正要开口,他突然打横抱起了她,直奔楼梯口,楼梯被他踩得吱呀作响。 “司令!你干嘛呀?!”她双手紧抓着他的衣襟,心慌地问。他的气势太强、太狂,她那颗麻木的心都有所撼动了,颤抖着。 萧慕白不言,已然上了楼,直奔卧室,房门是被他一脚踹开的,进了门,他一条腿往后勾着将房门踹上。抱着她,直奔那张缠绵数次的大床。 她的娇躯被他抛下,在柔软的床铺里弹了弹,发髻都乱了。 正要爬起,只见男人站在不远处,脱下背带枪囊,朝旁边桌上一扔,见她要下床,他大步上前,压了上去! 动手便撕她的旗袍。 “新做的!”她气愤低吼,他当没听见,像个土匪狂野、粗鲁。 —— 艳阳高照,春意盎然,大白天的,从二楼主卧传来男人的粗吼声,那声音教人听了面红耳赤,黎南馨咬着下唇,虽嫉妒着,却无济于事。 狂风暴雨后的房间内,委实凌乱。 她恨极了身旁躺着的男人,他就是一头发情的禽兽,刚回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拆之入腹。她身上还挂着残破的旗袍,发髻凌乱,双唇红肿。 他翻身,侧躺着,边看着她,边将残破的旗袍一点点脱下。 “下次我回后院,第一眼再看不到你在迎我的身影,下场就是这样!”他沉声道,嘴角这才浮起宠溺笑意。 槿兮紧紧握拳,恨自己现在拿他没辙,“司令,我知道了。” 乖巧的回答,却不能教他满意,她才要爬起,被他拉回,“怎么了?不开心?” 期待着她与自个儿打情骂俏的,不想,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教他的心悬了起来,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打量她的每一个表情。 第128章:温存 开心是何感觉,她已记不得了,那是很遥远以前的事情了。她望着他的脸,满心讽刺,却要装出撒娇的模样,纤纤素手推了下他裸着的胸膛,娇嗔道:“您一回来,一句话不说就把槿兮折腾个半死,您说我开心不开心?!” 他爱极了她这娇媚的模样,这也就对了! “久旱逢甘霖,夫人自然开心!”他邪肆道,说罢又将她压在了身下。她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老流氓!他与她温存的时候,是真的流氓。以前,她虽嘴上骂他禽兽、土匪,却是喜欢的,而此时此刻,只觉屈辱。 反抗他,一拳砸在他手臂绑着绷带处,埋首在她温香怀里的男人吃痛闷哼,抬起头来,眉心紧锁。槿兮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有伤,没有一丝心疼,只感慨他为何每次都能突出重围,凯旋而归! “司令,你,受伤了?”她皱着眉。 “一点小伤,不碍!”与温存比起来,这点小疼小痛,他根本不当一回事,说罢,逮着她的唇,又亲又咬起来,任她怎么反抗都不成!折腾够了,抱着她沉沉睡去。 他是真累了,都傍晚了还不肯起来,她好不容易挣开他的铁臂,从他怀里出来去冲洗干净。 他的军装散落在地上,还有枪…… 规规矩矩地将手枪放在床头柜上,将褶皱的军装抖了抖,不想,有东西掉落在地,一眼就认出了这只怀表。她微愣,转而就明白了。 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怕他醒来,她没有迟疑地将怀表放进军装口袋,拿去挂好。 穿着睡袍的她走去床边坐下,轻声喊他,他动了动,睁开惺忪的睡眼,又闭上,挪了挪身子,伸出那只有伤的粗壮手臂,圈住她的细腰,脸在她身后蹭着,一副还没真正睡醒的样儿。 那绷带上渗出暗红血迹。 “司令,不早了,起床吧。”她轻声道,他的铁臂温热有力,怕她跑了似地紧紧圈着。 他咕噜几声,听不清说的什么。 槿兮苦笑,仰着脸绝望地看着天花板,是不是,任何时候,他都把她当作白静知了?!比如,现在。 一直到夕阳落山,他才真正醒来,这是他一个多月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上次,是在她娘家,她的闺房内。他洗澡,把她拖进去为他搓背。 数不清的伤痕,仅枪伤就六道。 “司令,听说都督府也与您作对了?”她边为他擦背,边问道。 萧慕白仰着头,脸上敷着热毛巾,冷哼一声,“可不是?不过,夫人放心,没人能威胁得了我!”他摘掉毛巾,转过头看着她,沉声道。 “这段时日,让你担惊受怕了吧?”他笑着问,“别怕,再熬一熬,待我把姓姚的打老实了,待都督府识时务了,我就停下!总不能老打仗,百姓没法生产,如何富裕……” 他不是好战、恋战之人,奈何,总有挑衅之徒! 难得他这个军阀头子还想着百姓,槿兮点点头,“我倒不怕,听说没有您打不赢的仗!确实,总打仗,百姓受苦,街上无家可归的乞丐越来越多了……” 萧慕白又用热毛巾蒙住了脸,“你娘家开始做出口生意了?”他淡然的语气,足以教槿兮心慌。 第129章:跟我越来越客套 他为何知道了?! 她心慌不已,心口噗通噗通,生怕他知道她的真实打算,跑不掉不说,还害了家人。 “怎么不说话?”他沉声道,仰靠着浴缸,脸上盖着热气腾腾的毛巾,双臂搭在浴缸边缘。 槿兮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是没想过他知道后如何应对。 “是的,国内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家世代经商,全国商铺共有百十号伙计要养活……也是不得已,才想着出去的。”槿兮叹着气道,越紧张,他越怀疑。 萧慕白出乎她的意料,很是平静。 “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听说你找的周太太帮忙的?怎不找我?”他摘掉毛巾,看着她,沉声道。 热敷后,他的脸洗去风霜,光滑不少,英俊、帅气。纵使她一肚子的心事,这时候,不免被他的容颜惊艳到。他居然没生气,只是责备她没有找他帮忙。 太意外! 她扬唇,眉眼里都染着笑意,“您那么忙,这节骨眼上,怎好麻烦你?!司令,您就别为我娘家的事费心了,专心打仗吧!” 萧慕白捉住她的柔荑,“时槿兮!我该说你成熟了,还是该说你跟我越来越客套了?!” 他虽板着脸,却是宠她的口吻。 “你的事,可不就是我的事?”没容她开口,他又说道,“杜老四是个生意精,回头我给他打个招呼!” “司令!不用!”槿兮断然拒绝,眉心轻皱,“我哥嫂已经着手做了,就与周家那边合作的。” 她大哥已然到英国了,她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大嫂,一对侄子、侄女及父母都过去! “那我回头跟周家打声招呼!”他又道,槿兮见他没有半点怀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叫她去拿烟,她立刻就去了。 她尽心尽力照顾他,为他手臂上的擦伤上了药水,又包上纱布,劝他去医院,他哪里肯。 “我就一土匪,皮糙肉厚,这点伤就如被你抓伤一般!”他如是说,有点流氓,她在激情时刻,才会挠伤他。 —— 两人下楼吃晚饭,看到已经在餐厅等候的黎南馨,都才想起她这号人物。 不知萧慕白是否察觉出黎南馨是故意打扮成白静知的模样的,他对她挺客气的,他唤她“南馨”,黎南馨却说在老家被父母叫“静晓”叫习惯了。 槿兮先改口叫她“静晓”的,白静晓的心思,她心知肚明。 萧慕白没与她多说话,甚至很少看她。 是碍于她在场,怕说得多露馅吧!其实,她有时候很好奇,萧慕白为何要瞒着她是替身这件事呢?怕她知道真相跑了吗?还是顾及她的感受? 他大可以坦率地做个强取豪夺的土匪,不顾她的任何感受! 也许,在他眼里,她就是白静知。 —— 果真,晚上,她回房间后,萧慕白先去了书房,春妈悄悄告诉她,看见白静晓不久后也去了书房。她责备春妈多嘴,警告她以后不许乱想司令和白小姐的事。 书房内,萧慕白背对着白静晓而立,他的面前是一排排书籍。 第130章:不能留 虽是亲姐妹,两人长相惊人相似,气质却完全不同。白静晓虽打扮得与白静知很相似,在萧慕白眼中,颇有东施效颦的味道。 褪下军装穿着背心衬衫的萧慕白,在白静晓眼中更为帅气。尤其在他转身的刹那,完美侧颜,撞了她的心。她看着他失了神,目光那样直接。 直到萧慕白轻咳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忙是垂下头,双颊绯红。 送她回老家之前,他便察觉出她的爱慕了,此时,白静晓那点心思,他看得更透彻!难道,她已知他们不是表兄妹关系了? 他眯着眼,神情严肃,脸色很不好看。 “静晓,你是打算回老家,还是留在省城?!”他开门见山问。 “司令,白家大院已经毁了,静晓无家可归,想着留在省城,找份工作!”她生怕再被送去老家,神情激动,双目殷切地看着他!年后,父母托人给她介几户人家了,沾萧司令的光,都是家世殷实富裕,品相端正的男子。 但是,她心里已有了萧司令,其他男子如何再能入她的眼…… “你已二十有四的年纪,大姑娘了,这么着,我差媒人给你在省城找个好婆家!”他必须无情地斩断她对自个儿的念想! 白静晓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缓缓摇着头,十分不难过,不情愿的样儿。 “司令,静晓心中已有爱慕的男子……您若不想静晓留在官邸,静晓马上离开!” 萧慕白眉心轻皱,眯着眼,“你爱慕的男子姓甚名谁?我叫人去提亲!”他明知故问。 白静晓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缓缓垂下头,“司令,不必,静晓这辈子怕是永远得不到他……静晓愿意默默守着他……司令,求您,不要把静晓嫁出去!” 她差点就要跪下了。 “你这样,如何对得起你的父母?如何教你姐姐在九泉之下安心?!”他教训道。 白静晓看似柔弱,在这茬上却委实坚定、刚强! 实则,她不过是有恃无恐,谁教萧慕白深深爱着她那死去的姐姐,白静知呢? “静晓的爱情、婚姻,与任何人无关,是我自己的事。”她坚定道。 这点固执与倔强,教他想起了当初的时槿兮。不管如何,这静晓是不能留在官邸的,他的夫人会吃醋,也迟早会发现静晓爱慕他! “静晓,你在老家是否听说了什么?”虽拜托白家老两口隐瞒的他与静知的事,却怕他们一时说漏嘴,被白静晓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麻烦! “司令,静晓不明白您的意思。”白静晓有点心虚,却故作冷静道。 “没事了,你先回房歇息去!”萧慕白说罢,转了身。 白静晓乖巧答应,刚转身,听到从身后方传来的声音:“这副打扮不适合你,原来的就挺好!” 兴许是白家老夫人思念长女心切,或是接受不了白静晓原来的时髦发型,叫她打扮成大家闺秀的模样的。 白静晓岂会不知萧慕白的心思,他定是瞧她像姐姐,才让她恢复以前打扮的。敷衍应了声,出去了。 第131章:名正则,字灵均 萧慕白进来卧室时,槿兮正坐在贵妃椅上看书,见他进来,她放下书本,起身相迎。他走过,坐了下来,出于好奇拿起那本书,是用法文编写的美术书籍,他一个字母都不认识! 拍拍身侧的位置,要她坐下。 “办学堂的事儿搁置了?”他轻声问,与她闲话家常。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槿兮无奈一笑,点头,“是啊,根本招不到学生,到时候也只能教教这些军官子嗣了。”歪着头靠着他臂膀,半阖眼。 房间内静悄悄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暖色橘光,男人弯着腰坐着,手里翻着书本,女子侧着头,靠在他身上,这样谈着稀松平常的事的机会很少。他却不知,她藏在心底的事儿。 却不知,她早已与他同床异梦。 “回头我打个招呼,把军中上下军官家的娃们都叫去学!还要收他们学费!”萧慕白笑着道。 槿兮也不禁笑了,他对她太好,以致她以为他是真心为她的,为她时槿兮而不是白静知……怎么可能呢? 他连名字,都与她有关。 慕白,爱慕白静知…… 忽而意识到,自己都还不知他的本名。 “司令,我知道您现在的名字不是本名,您本名叫什么呀?”她诚心地问,很是好奇。明显感觉他的身子僵住,一瞬间的事儿,他就恢复了自然,笑了笑。 “鄙人姓萧,名,正则!字,灵均!”面对着她,慕白这个名字教他心虚,此时此刻,他看着她,十分正式地自我介绍道! 萧正则…… 他的本名原来是叫这个。 她莞尔,喃喃道:“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对!就是这句!”他笑着道,将她搂进怀中。 “槿兮喜欢司令的本名。”她轻声道,意有所指,他却毫无察觉。此刻,她心绞痛的毛病正在发作,双臂麻木,心口荒凉,闭着眼,深深吸气。 “那夫人今后就唤我本名!”他笑着道,却见她脸色不对。 “怎么了?!”他脸色沉了下来,大声问。 槿兮不言,心发慌,一阵阵地疼,没思考的力气,“没事,休息一下便好……” 她哪像是没事的样儿! “去医院!”他几乎不假思索道,起身就去给她拿衣服。 “司令,我没事,一会就好了!”她倒在沙发上,闭着双眼,忍着心口那股一阵阵发慌又绞着疼的滋味,喘着粗气道。 萧慕白哪放心得下,将她拉起,裹上大衣外套,自个儿没拿衣服抱着他就出了房间。刚下楼便叫人备车去医院。 还没到医院,她已恢复正常,从他怀里挣开劝他回去。 “不成!得去医院检查清楚!”他那般强势,不容她反对。 —— 去医院,照了心电图,是正常的,萧慕白不放心,叫来莫其琛。 诊室内,莫其琛看着一长排心电图单子,槿兮坐他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一旁立着一名护士。 “夫人,你是否有什么心事?”他看完单子,对她问,又叫护士忙去了,只剩下他们二人。 第132章:兄弟不如妻 槿兮镇定自若,她摇着头,“莫医生,我无忧无虑,能有何心事?是司令多虑了,我没病。”她说着,就要站起离开。 莫其琛伸手示意请她坐下,“夫人,这里没别人,请放心,我是医生,你是我的病人,我会保护你的隐私!依我判断,你生理上是没有什么毛病,但,你有心病!” 末尾一句,他说得那般肯定,教她心中一凛。 到底是医生,望闻问切,名不虚传。这莫其琛居然能看出她的症结所在! “莫医生,我没有什么心病!”他是萧慕白的拜把兄弟,她不傻,不会信他!她站起身,已经要走开。 莫其琛也站起,看着槿兮的背影,沉声道:“夫人,我不知你的心病是否与被迫嫁给司令有关。我想说,既然木已成舟,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起初,我也看不惯司令抢人所爱的做法。现在,不得不说,司令待你是真心实意的,他值得你爱!” 他还以为,时槿兮对司令是逆来顺受,身在这,心不在,还惦记着初恋。所以,一直压抑心情,积郁成疾。 他不愿看到一个鲜活娇媚如花一般的女子,日益憔悴、凋零。 槿兮苦笑,她转过身,露出一个明亮笑容来,看着莫其琛,“多谢莫医生关心,不过,你真的是想多了,我早就爱上司令了!” 话音刚落,诊室的门被等得着急的萧慕白推开,槿兮立即走到他身边,“司令!我说我没病,您偏不信!莫医生也说我没病!”她撅着嘴,抱怨道。 他啊,急得外套都没穿,春寒料峭,晚上凉薄得很。 萧慕白没理她,看向莫其琛,“夫人到底什么病?!” “司令,夫人确实没病!无需治疗!”莫其琛没有说实话,怕自个儿多嘴,给时槿兮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司令这只醋坛子是一打就翻的。 他若知道时槿兮还惦记着他那大侄子,不得气疯了! “莫其琛,这话可是你说的,若我夫人真有什么毛病你没查出来,回头我拿你是问!”萧慕白沉声道,也着实松了口气。 到底,兄弟不如妻子! 莫其琛笑笑,“成!” —— 周副官还在医院躺着,槿兮问他是否去病房探望,萧慕白说改日再来! “夫人,你刚才在诊室和莫其琛说了什么?”车上,他搂着她,认真问道。虽听得不是很清楚,那句:“爱上司令了!”他还是听到的。 欣喜之余,不免怀疑她为何与莫其琛说这个。 槿兮只觉很累,萧慕白一向心思缜密,明察秋毫,她今后要如何应对?! “莫医生不愧是您兄弟,每次见着我,就会叮嘱我真心诚意待司令,生怕我心里还惦记着楚笙!”她嗤笑道,主动抱住他的双臂,头靠在他的臂膀上。 每每提起萧楚笙,他这心都如被刺了下,“那,我的夫人,心里到底还有没有那个人?!嗯?” 槿兮笑了,还好车厢昏暗,他瞧不见她复杂的笑容,“您说呢?”她调皮道,故意吊着他! 第133章:狼心狗肺 他不爱她成熟娴静的模样,尤爱她对他调皮撒娇的样子,就像现在!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狠狠亲了一顿,松开时,灼灼气息喷在她脸上,彼此气息交融。 “你若还想着楚笙那小子,可就是狼心狗肺了!”他恶狠狠道,又咬了下她柔软香唇!他信,她已不爱楚笙,只不过,想到当初她是不情不愿嫁给他的,他心里还有些不痛快。 话又说回来,他心里也曾有着静知,其实,是公平的! 只要他们现在、将来,彼此是唯一,也没啥不痛快的! 他总是字字诛她的心! “我就是狼心狗肺!”她又调皮道,他再要咬她,她早已躲开,车内空间不宽敞,这一躲,头被磕碰到了,她疼得嗷嗷叫,萧慕白却笑了。 “活该!”他笑着用力道,却将她拉过,大手不停地为她揉头上鼓起的包,边说:“叫你狼心狗肺,报应了吧?做人呐,得厚道!楚笙那小子有啥好的,忒嫩!他自个儿都还是个孩子,如何照顾你?在这乱世护你周全?” 这一番打情骂俏,好不甜蜜,某些个刹那,她甚至忘记了白静知,深陷在他的温柔与宠溺中。 回到官邸,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兴许是出去一趟,受了春寒。 他让厨房送了姜汤上来,叫她也喝上一碗,槿兮自小就不爱吃姜,哪肯,饶是被他逼着一口一口喝下,他是用嘴对嘴的方式喂她喝下的! 男人的精力总是惊人,又是各种折腾,到后半夜才肯罢休。 —— 萧慕白歇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安顿远在京城的白家人,槿兮知道,他让账房拨了二十根金条,差人去了京城,重新为白家买座大院。她知道,也装作不知,倒是白静晓,故意似的,吃饭的时候,特意当着她的面,感激萧慕白。 他本就怕槿兮怀疑,白静晓这么一说,他有些心虚。 槿兮却十分大方,“静晓,我家司令本就宅心仁厚,何况是亲戚!应该的!” “对了,司令,这次是何方土匪,胆敢与您作对?要不要派兵追剿?”槿兮故意提起土匪,那于她而言,简直是莫大耻辱。全城人,包括她,都以为他曾亲自剿匪是因为她,实则…… 为了白家,他兴许会再次挂帅剿匪呢! “已然派京城驻军解决了!”萧慕白霸气道,对槿兮的心思,毫无察觉。 “司令,您对白家真真太上心了!静晓感激不尽!”哪有对远房表亲如此上心的,她多想告诉那被蒙在鼓里的时槿兮,司令之所以对她家这么好,全然是因为她姐姐。 奈何,她不敢多嘴,怕司令怪责。 槿兮喝着鲜美的羹汤,却像喝药,那般苦,苦进心坎里,他们说什么,她都没听进去。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静知。 —— 萧慕白处理完公事,回到卧室,见她正收一只白色药瓶,他信步走过去,从她手里抢过药瓶,拿着端详,瓶身一个字没有。 “你吃的什么药?又哪不舒服了?”他紧张地问。 第134章:我才是你最亲的人! 槿兮淡淡地笑,如实道:“司令,这是避孕的药物。” 她的话音落下,房间内的氛围骤然变了,两人的心态也有变化。诚然,他们皆想到了那个匆匆来过的孩子。 萧慕白神情复杂,看着她。 “司令,您别生气。我小产后身子尚未恢复如初,若再怀上,怕受不住。”她笑着解释,心却刺疼着。 “原来如此!怪我,怪我,考虑没你周全!”他了然,诚恳道,将她身子抱住,在她发顶吻了吻。 “槿兮……那日,你为何去西楼梯?那楼梯常年没人用,你去哪做啥?”当初她刚小产,他一直没好问她原因,怕她以为他是问责她的。 她在心里冷笑,恨意涌上心头。 那日,窗口,当她听到惊人的秘密后,整个人像发了狂,承受不住打击,迈开步子就往回跑,跑到走廊尽头,拼了命似地往楼下跑…… 她无力回忆那日承受的天翻地覆般的伤痛,那要命的窒息感。 却还要违心地撒谎。 她埋首在他胸膛,哑声道:“司令,对不起。槿兮那日,在走廊尽头看到一只花猫,一时起了玩兴,便追去了……” 原来是这样! 萧慕白着实有点气愤,将她从自个儿怀里拉开,垂下头,神情严肃,生气地瞪着她! “你这小东西!喜欢猫叫我给你弄来便是,自个儿追啥?!孩子没了不要紧,还可以再要,你要是摔出什么毛病来,要怎办?!”他是真生气了,咬着牙斥责她道。 她很想说,她摔死了,他大可找其他的长像白静知的女子,这不,白静晓就是最佳人选,比她还像白静知! 可她不敢,怕他知道后,她永远逃不掉! 槿兮红着双眼,泫然欲泣的模样,“司令,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我会养好身子,争取早日再怀上,为你生个小少帅!” 说这话时,她满腹心酸,夹杂讽刺,这一辈子,他与她,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她一定可以离开他,与他再无瓜葛! “槿兮,不是我大题小做。我是一军统帅,常年在外,很多时候都顾不上你,你自个儿一定要万事小心!”他神情认真而严肃,一字一句,对她嘱咐道。 她也认真点头,“司令,槿兮本就是一个爱惜生命的人,我会小心的。哪怕是为了生我养我的父母……”后一句,她一时说漏了嘴。 刚得知真相那会儿,她是想过死,哪怕与他同归于尽,后来想通了,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不值得。 她还很年轻,一辈子还很长,不该因一个男人,失去炫彩瑰丽的人生。 萧慕白很受伤,气恼地捏了下她的鼻子,“为啥不是为我?!我是你丈夫,你已冠了我的姓,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他吃味道。 司令,白静知才是你最亲的人,不是我时槿兮! 她从他怀里挣开,“司令,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故作娇羞,穿着睡袍的她,小跑着去钻被窝了。 落下萧慕白,看着大床的位置,扬唇,会心一笑。 迅速去洗漱,回头在床上再好好收拾她! 谁知,他上床时,她睡得像死尸一样,任他如何折腾,她都不醒,他不知,她悄悄吃了安眠药物。 第135章:不许再早睡 萧司令近日很是郁闷,每晚回房后,他的夫人皆睡熟了,任他如何逗弄,她都不醒!气得他去冲冷水澡,半夜去露台抽三两根香烟,方能灭火! 白静晓每夜都能看到司令披着风衣外套在露台抽烟,这一晚,她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 月光皎洁,夜凉如水,微风轻拂,偶有花气袭人。她望着那道伟岸背影,怦然心动。 他早就意识到有人过来,以为是槿兮,蓦地回首,月光里,乍一眼看到那张脸,刹那间有些恍神…… “静晓!你怎还不睡?”萧慕白说着,便要离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又是特殊关系,他需避嫌!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没乱搞过男女关系,婚前,连情人都是固定的。 “司令,请等等!”白静晓忙是道,他对她疏离的态度,她不是没有察觉。 萧慕白顿足,挑着眉,“你有何事?” “司令,静晓想出去工作,回歌舞厅唱歌。”她恳切道。成日住在官邸坐着等吃等喝,也是无聊,她独自去参加官太太们的应酬,她们并不咋待见她。 以往待见她,全然看在司令夫人的面儿。 萧慕白蹙眉,“静晓,做歌女吃的是青春饭,你年岁已不小,还能唱几年?这样,回头我给你在报馆安排一份活计,等我消息!” 他说罢,已然离开。 —— 她睡得比他早,醒得比他晚,这一早,萧慕白愣是耐心地将她闹醒,那密密麻.麻的吻,教人心痒,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嘴里就被塞进了温热的火舌,一通搅拌,搅得她舌根发麻,口水从嘴角溢出。 趁着她迷糊的档口,他变本加厉,也不管日上三竿,不管前院公务了! 她才清醒,知道反抗时,他已然得逞。 到底,还是躲不过他的兽行! 萧慕白并不尽兴,才一次,就被敲门声打断,前院的公务。周副官还在家养伤,平日这些杂事都是他处理的。 “夫人!晚上不许再早睡,我今晚一定早点回来,乖乖等着我!”他边穿衣服,边睨着床上的她,沉声道。 “不等!偏不等!”她傲娇道,拉上被子将自己蒙住。 “不等你试试?!”说罢,戴上手表,拿了军帽,大步出去。 —— 春妈为她梳头时,又说白静晓的闲话了,说是半夜见司令在露台抽烟,白小姐找去了。 “夫人,您这几晚干啥那么早睡?趁司令清闲,该好好伺候他呀。您这样,迟早教外头的小狐狸精钻了空!”春妈也不怕得罪她,好心提醒。 槿兮不以为然,“春妈,我信任司令。” 春妈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忠贞不二的女人,处处是,活了半辈子,守身如玉的男人,她一个没见过! 这夫人,真是心大! 这不,春妈晚上就听说司令去外头应酬了,不回来吃晚饭。告诉夫人,她还又斥责她多嘴。 总统府派来的巡视官员,由萧慕白亲自招待,今夜,杜如墨的歌舞厅只为他们开放,舞厅当红歌女作陪,萧慕白身边伴着他以前的地下情人阮香瑜。 第136章:他昨夜没回来 槿兮又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直到自然醒。醒来,不见萧慕白,大床一侧空空如也,床铺薄凉,没有余温。 他昨夜没回来。 果真,春妈为她梳头时告知,司令昨个半夜打来电话,问她睡了没有,听说她睡了,便说不回来住。春妈接的电话,也没说在哪住,堂堂大帅怎么可能对一老仆交代去处! 她迟疑片刻,遂浅浅一笑,“春妈,你又嚼舌了……”不是责备的语气,明白春妈是为她好。前不久她收留春妈家亲戚,她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夫人!我这老奴才是为了你好呀!我说的当真是实话,没有乱添油加醋!”春妈苦口婆心,夫人这是怎么了?以前司令一夜不归,她早就吃味了!现在倒好,不闻不问! “好了,春妈,我知道你的心意!司令若在外头真有什么,还会打电话回来?是你多想了,司令指不定忙着呢!周副官受伤了,许多公务都要他亲力亲为呢!”她描着眉,淡笑道。 无论他昨夜去了哪,跟谁在一起,她都不在意了,丝毫不介意。 以前的时槿兮,在他面前犹如跳梁小丑! 春妈哪好再说,也怕说多了,两头不落好! —— 晌午,槿兮在后花园拿画本、铅笔,边欣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边画下。萧慕白找来时,远远就见到了神情专注,埋首在花丛里的她。 他大步走了过去,走到她身侧,她依然没发现。 “时槿兮!”男人沉声低喝,她吓了一大跳,没好气地瞪着他。 “司令!您吓着我了!”一缕女人香飘来,来自他的身上,还有一股烟酒气。 萧慕白也不悦地瞪着她,“我来好一会儿了,夫人都没发现!”说着,从她手里抢过画本。 槿兮由着他,也不抢回来。这画本新用不久,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不像上一本。 “我正画蝶恋花呢,蝶儿都被您吓飞了!”她抢过画本,指着铅笔画的图给他看,语气里透着抱怨。 萧慕白仍一脸不悦,“你画这些花花草草倒是精,可从不见你为我画一幅!” 槿兮正要反驳,萧慕白却朝一旁石凳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就现在吧,随便给我画一幅素描!”他眯着眼眸,吞云吐雾后,沉声道。 不画! 她内心里本能地反驳,想起那幅他看怀表的画,简直羞辱。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一个角度,坐下,翻开一页白纸,拿着铅笔,随手画了起来。 即使不看他一眼,他的五官轮廓,每一道线条,她皆信笔拈来,她也懒得看他的脸,明明恨之入骨,还要隐忍…… “司令,好了!” 当她说好了的时候,萧慕白委实诧异,第二根烟才抽了一半,这点工夫,她当真能画好? “哼!敷衍!”他生气道,走到她跟前,拿过画本时,他着实诧异! 当真是他的画像,惟妙惟肖! 他抬眼,看着她,露出温和笑意,“夫人当真是神笔!” 她冲他调皮地翻白眼,却是满心嘲讽,他不知,她闭着眼都能画出他的模样,倒不是她是什么神笔,而是画过无数次…… 第137章:又脏又臭 萧慕白撕下那幅肖像画之前,特意叫她在旁边落了款。 她署上自己大名,他不满意,非要她写:“民国一十七年,司令夫人萧时槿兮为司令萧慕白所画!” 槿兮只好依她,不过,她把他的名字写作:萧正则。 她看见他将那画叠起,放进军装胸口口袋里了。 看着她的背影,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萧慕白挑眉,他一夜未归,她为何不闻不问? 伸手便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转过,扣着她后脑勺,低头就强势吻住。那一股烟味夹杂着女人香,教她厌恶、愤怒,拳头用力捶打他的后背,双脚踢着他的小腿! 见她生气了,他倒乐了,松开她,咧着嘴对她笑,她用力擦掉唇上的口水,一双圆亮黑眸瞪大着。 “生气了?”男人眉眼笑开,垂着眼眸,双手扣着她双肩,得意道。 他想,他昨夜未归,她定是生气了! “是!气您没洗漱就碰我!又脏又臭!”她直言不讳,并非介意他夜不归宿,沾着女人香回来。 萧慕白抬起手臂,故意嗅衣服上沾着的味道,除了烟酒味,还有丝丝香气。 果真又脏又臭! “昨晚招待总统府来的官员去了,少不了莺莺燕燕作陪,吃过饭打牌到天亮。本想回早点回来的,听说你睡了,我还回来干啥?”他大方自然地与她解释,怕她胡思乱想,语气里还透着对她的抱怨,气她又早早睡了! 她信他的解释,与以前那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萧大帅比,如今的萧慕白,是她曾期许的,与她平起平坐的丈夫。 可惜,她不需要了。 “司令,我自然相信您。野花虽香,却不卫生,您是英明之人。”她伶牙俐齿道。 这话教萧慕白会心一笑,弓着食指刮了下她的鼻梁,“话是这个话,可夫人若总不喂饱我,小心为夫饥不择食呀!” 槿兮很想回一句:随您的便! “春困秋乏,瞌睡上来自然就睡着了,再说了,我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哪能与您的比?!”她虽笑着,字字句句却透着对他的抱怨,怨他不体贴。 弄得他好不愧疚! —— 午后,她在阳光房晒太阳,白静晓带着报纸过来,佯装看报纸,有意无意告诉她昨夜司令与歌女阮香瑜上了新闻。 她以为时槿兮会生气、吃醋,怀疑司令的,却不想,这位司令夫人十分大方地说,她是阮小姐的歌迷,还客气地说,回头有机会带她去听阮小姐专场演唱会。 白静晓如意算盘没打着,反倒给自己添了堵。 她新烫的头发还残留着一股焦味,槿兮正想走开,却听她说:“也不知司令是怎么的,非叫我烫回原来的发型,说是之前的发型太像我姐姐静知了!” 白静知的这点小心思早被她看透了,在她眼里,她就像百货大楼门口小把戏很多的小丑。 “我也觉得这发型适合你,之前的发型太过老气,毕竟是十多年前的发型呢。听司令说,他要给你许配婚事的,自然希望你打扮时髦些。”槿兮笑着道,只见白静晓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第138章:枪口瞄准了他 这白静晓虽长得近乎和静知一模一样,但,她是静知的亲妹妹,萧慕白是不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别的不说,礼和义,萧慕白还是在意的。 槿兮回房间去了,落下损她不成反倒把自己损了的白静晓,窝着一肚子火坐在那撕着报纸。 难道司令对时槿兮是真心的?不然,为何什么事都告诉她呢? 她好生嫉妒、羡慕时槿兮呀…… —— 官邸内就有打靶室,萧慕白总算抽出时间来,叫槿兮带上那支为她订做的小巧别致手枪,他要亲自教她用枪。 这打靶室在地下密室,这里藏着官邸的一切机密,有关押要犯的牢房,战争时还可作防空洞,阴森、冰凉。走在过道里,时而听到犯人的惨叫声,她吓得打着哆嗦,如果她逃跑被他抓住了,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 他温热大手紧握住她冒冷汗的柔荑,“吓着了?”他在她耳边笑着问。 “吩咐下去,今天不审讯!”转而,对身后尾随的军官命令道。 “是!司令!”那军官行了个军礼,大声道。 “这些犯人今个儿是托夫人的福了!”萧慕白边走边说道,话语间尽显对她的宠爱。 因为她来,才停止审讯的,仅仅是怕吓着她。 打靶室内,槿兮戴着真皮露指手套,握着那支小手枪,萧慕白就站在她身后,他两只大手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 按下扳机,子弹破膛而出,这一次,正中人形靶子心脏位置! “报告司令,命中!”一旁笔直站着的士兵报告道。 槿兮还发着愣,她本就怕枪啊弹的,何况那枪声震耳欲聋,耳朵里一直嗡嗡的。又是细皮嫩肉,指腹仅仅是按了几次扳机,就磨出了水泡,疼得难受。 只听萧慕白在她耳边道:“如果那是个真人,他这样必死无疑,当然,若这个人的心脏在右侧,他还可以活命!” “啊?还有人心脏不是在左边的?”槿兮这才回过神来,听到他刚刚说的话,诧异道。 “当然,比如……有的人心脏是在右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沉声道,他的心脏就在右边,不过,除了亲信,外人不知。 下一枪,他让她自己打。 槿兮有点不情愿,手指磨出了泡,他还不知。不过,学会开枪也是好事,起码可以防身。 “为何要我学这个?”她边有模有样地投子弹,边问。 他在一旁抽烟,面露浅笑,“不记得你要开枪打我的那次了?我说过,要教你!”他笑着道。 槿兮愣了下,转而玩笑的样子道:“司令就不怕我学会了,哪天再对你开枪?” 萧慕白不以为然,吞云吐雾,烟雾缭绕里,他眯着眼在笑,自信镇定的模样,着实迷人。 “今后,我若做了啥对不住你的事,活该被你开枪打死!”虽是云淡风轻的样儿,言辞那般认真。 谁知,她突然转身,双手握着那支精致的小手枪,枪口瞄准了他的头! 萧慕白眸色一凛,有一瞬间的惊诧! 第139章:我开开玩笑罢了 打靶室的暗门突然打开,一个个手持长枪的近身卫戎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出来,训练有素,将她团团包围,一把把尖锐锋利冒着寒光的刺刀对准了她! 她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枪都掉了,生怕被他们乱枪打死! “你,你干嘛啊?”她看向矗立在那,一动不动的萧慕白,对他颤声问。难道,他发现她在谋划逃跑的事了? “混账!都给我退下!”萧慕白冷声喝。他们把夫人吓坏了! 卫戎队立即整齐划一地收回刺刀长枪,行了礼后,立即退了出去。 萧慕白走过去将吓得浑身发抖的她揽入怀中,大手不停抚着她脊背,笑着安慰道:“别怕!他们误会了!” 她的心脏还剧烈跳着,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仰着惨白小脸。 “司令是怕我真会杀你,才让他们藏起来暗中保护的吗?”槿兮控诉地看着他,刚刚,她不过是因他的那句话,故意瞄准他的,她现在又不敢真杀了他! 萧慕白咧着嘴笑了,还露出了整齐洁白的贝齿,“我的傻夫人!除了后院,我到哪,他们不跟着?他们可不是防着你的!” 说话间,他还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腮帮。 槿兮此刻才完全放松,刚刚是真被吓着了。 “话又说回来,谁叫你刚刚突然拿枪瞄准我?!”他没好气道,她倒先怪起他来了。他开始是愣了下,后来就猜她是恶作剧来着。 他哪里知道,他说的那句话正中她的下怀!他哪来的自信说的那句话呢?把她当作替身,他怎心安理得的?! “我开开玩笑罢了……”她撅着嘴道,转身不再离开。 捡起手枪,对准那靶子,她将人形靶子当做萧慕白,毫不客气地开枪,一下一下,一次又一次,一次都没中,浪费了不少子弹。 最后,她终于打中了一次,萧慕白发现她手指都磨出了水泡,再不忍心让她继续练,没收了她的枪,还检查了弹夹,确定里头没子弹了,才将手枪给她。 他没发现,她悄悄藏了一颗子弹在衣袖暗袋里。 出了打靶室,槿兮主动抱着他的手臂,走在阴森的过道里,迎面,有戴着脚镣手铐的犯人朝这边走来,她吓得往他怀里趴,萧慕白将她抱住,做手势让他们快点走。 “萧慕白!有种你杀了我!”那犯人厉声喝,她看不清他的脸。 “那是谁啊?”她颤声问。 “姚路川!姚系少帅!就是那个不自量力炸我专列的混账小子!”他冷哼道,语气轻蔑。 —— 许是在地下密室受惊、着凉的缘故,当晚,她发起了高烧,持续不退,萧慕白一直守着,悉心照料。 感觉一阵冷一阵热,上下两排牙齿在打架,发出磨牙声,她还清醒着,眯着眼,看着天花板,他模糊的脸时不时闯入视线,额头传来一阵一阵的凉意,那是他在不停给她额头换毛巾。 过一会儿,他又拿着体温计探入她腋下,拿出后,体温依旧39度多。 他不淡定了,就要派人去叫莫其琛来。 “不要!让我烧死算了……”她双眼空洞无神,直勾勾看着天花板,眼皮一下不眨,说出让人吃惊的话。 第140章:撵走 这模样,和摔下楼梯后醒来一样! “夫人,你烧糊涂了!”他握着她的柔荑,心疼道。当真是烧糊涂了吧,不然好生生地说这丧气话干啥?! 槿兮不言不语,还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她这样,教萧慕白无法淡定,起身去了外头,春妈刚好回来,听她说已经差人去请了,他才放心。 “静晓……静知……”他回到卧室,听槿兮嘴里不停喃喃念叨,侧耳倾听才清楚,他的脸色骤变。 她怎会念出静知的名字?! “夫人?!”他沉声喊。 她的目光终于有了一点神采,看着他,“司令,静晓说,她长得与她姐姐,静知一样……你认识静知吗?” 萧慕白全身早已僵硬,他屏息,愣了许久,才找回呼吸,“我,不认识!我没见过她!听说她早已过世了!”他急着辩驳。 “夫人,你怕是烧糊涂了,没头没尾地问这个干啥?”他笑得比哭还难看,眉心紧蹙。一定是静晓在她跟前说了什么,那静晓怕是在老家听说了他与静知的事! “静晓说的……”她笑着道,那样子像糊涂,又像清醒。 果然如他所料! 白静晓! 萧慕白不禁气恼! 女人心,海底针,因感情吃醋、嫉妒的女人,啥事都干得出来! “她还说啥了?”他悬着一颗心问,心想,她不像是知道了,不然,早来质问他了。 她什么也没说,浑浑噩噩的样子,转了个身,虾米一样蜷缩着,紧紧裹着被子。萧慕白没看到她嘴角勾起的讽刺笑意,她是故意的,虽然发着高烧,脑子还是清醒的,趁着这档口,在他跟前提一提,看他会把白静晓怎样! 不过,她这个替身,能比上他心上人的亲妹妹吗? —— 她退烧醒来后,对白静知只字不提,萧慕白自然更不会提,他以为,她不记得了。只要他把白静晓支走,她亦不会深究。 他在报社为白静晓安排了一份工作,且让她住在外头的公寓。 白静晓自然不乐意,却不敢明说。 “静晓,不管你在老家听说了什么,我现在严重警告你,不准再在夫人面前嚼舌!否则,我不会客气!”车上,萧慕白目视前方,不看白静晓一眼,一身冷峻,冷酷无情的语气。 “司令,我,我做错什么了?”她一脸无辜,眼眶里闪烁着泪光。 “我点到为止!下不为例,你好自为之!下车吧!”他依旧冷酷道,辩驳的机会皆不给她! 白静知还没动,司机已然开了车门,“白小姐,请下车!” “司令,您误会我了!”白静晓显然没料到萧慕白会如此绝情,只好下车。 不是她提的,槿兮怎会知道静知这个名字!对于她的辩驳,萧慕白不予理会! 槿兮也没想到,仅仅因为自己发烧时的一句话,萧慕白就将白静晓弄出官邸去了。眼不见为净,少了白静晓,心中没那么堵了,春妈也乐呵,好似她家夫人少了个情敌。 第141章:万不可损失政治利益 总统府的请帖送来已有十余日了,对于总统夫妇的盛情邀请,萧慕白置之不理。名上说是请他携夫人去参加总统的生日宴,背里,是要拉拢他与唐大都督、姚天雄罢了! 周副官再次劝谏他携夫人出席,萧慕白却以夫人染了风寒才痊愈为由推辞。 “司令,这不是好理由!依奇勋看,您是怕夫人与唐紫萱见面!”周副官一语中的! 萧慕白霍地转身,一双犀利的眸子紧锁着周奇勋:“周副官!你知道了什么?!” 周副官自知自个儿逾矩了,垂首,“请司令恕罪!不过,奇勋确实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到底是他的周副官! 不愧“赛诸葛”的称号! 萧慕白已了然,还是追问:“说说看!” “司令于十多年前邂逅一名叫白静知的女子,一见钟情。烽火乱世,为求生存,你们被迫与土匪为伍。可惜,静知死于土匪黑七的屠刀之下,司令被唐大都督所救,参军入伍!”周副官沉声道,一脸的刚正不阿。 “您一直不娶,直到去年,突然不顾众军官异议,不顾暗慕您多年的唐大小姐,毅然强娶侄子的恋人为妻!这背后,其实,另有原因!”周副官又道,萧慕白的脸色早已黑沉,手里的香烟,烟灰已很长,雪花般,缓缓坠落。 “司令娶夫人,只因她的长相与静知相似!”周副官又道,萧慕白的手抖了抖,长长的烟灰洒落在地! 他这才回过神来,狠狠地吸了几口。 又背过了身。 “唐紫萱对你说的?”萧慕白平静地问。 “不全是!”周副官坦率道,“司令,请您冷静些,夫人即使与您的挚爱再相似,她亦不是她!您万不可为了一个女子,损失政治利益!” 萧慕白眯着眼,“她已然是我的合法妻子!奇勋,不管如何,也不许你告诉她!别告诉任何人!”他已转了身,目光犀利。 周副官还想劝,见司令那黑沉的脸色,只好作罢,垂头恭敬道:“是!司令!” —— 萧慕白独自一人去了总统府,以为了她身子着想为由。槿兮明白,这不是理由。中央离这,不过一个火车站点的距离。怕是那唐紫萱在她面前说些不该说的吧! 她终于等来父亲的来信,看了信后,她更加焦急!哥嫂带着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出国了,父亲却要死守着祖业,不肯带母亲出国去!就算不出国去,他们去广东一带也好的呀,那不是萧慕白的地盘。可他们不肯,死守着苏城。 父亲在信中说,苏城的扶桑人越来越多,怕是要兴风作浪,他担心出国后,家业落入鬼子手里! 总统府 此次会议主要内容在于“是否停止内战,共同抵御外敌”!萧慕白与姚天雄面对面而坐,二人剑拔弩张,仍旧谁也不让谁! 脱下洋装,换上军装的唐紫萱,英姿飒爽,脸上写满自信与骄傲,坐于一角。 目前,势力最强的军阀当属萧慕白部队,其次便是姚天雄。这次,打了败仗,姚天雄丢了长江边上最后一块领地。 “萧司令,关于停止内战,你有何意见?” 萧慕白面无表情,“**********,**********!不过,就怕我在抗战,有的人趁虚而入!”他意有所指道。 第142章:夫人吃醋了? ********************,******************************* ! 唐紫萱因他说出的这一句诗,心为之一震!她以敬佩的目光看着矗立在那,一身浩然正气的男人,本已灰冷的心,这下又在悸动。她想,她唐紫萱这辈子没有爱错人! 在座的大多是全国各地军阀头子,萧慕白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姚天雄叼着烟,没听见的模样。 “萧司令所言极是,希望诸位以萧司令为标杆,外敌入侵时,切不可自相残杀!”总统大人建议道,军阀之间,人心涣散,并不将总统府放眼里! 其他军阀头目好整以暇,没人吱声,唯有唐紫萱站了起来表态:都督府只与抵御外敌者站在同一战线! 萧慕白挺赞赏唐紫萱的气节!但兵权在大都督手上,她也只是表态而已。 —— 第二天,著名报刊《申报》刊登了此次会议内容,及晚宴照片。其中,萧慕白与唐紫萱的关系要比与姚天雄的对峙更引人注目。传言,萧慕白为了稳固政治、军事利益,必须拉拢唐家才行,而唐大小姐唐紫萱恋慕萧司令,早已是坊间流传的一段佳话。 总统生日宴会上,他们还一起跳了舞。 省城的报纸也添油加醋写了萧慕白与唐紫萱的关系,甚至提及到了她这个司令夫人。槿兮看了报纸,若没猜错的话,这家报社八成是白静晓工作的地方,她没那闲工夫去打听。 白静晓的这点小把戏自然也刺激不到她。 萧慕白真和唐紫萱有什么她也无动于衷,更何况,他是不可能与唐大小姐有什么的,因为,她长得一点不像白静知。 倒是每天都在关注苏城的消息,听说扶桑鬼子扫荡了苏城乡下不少村落,家里来电话说,许多养蚕的农户也被鬼子扫荡了!父亲问,萧慕白为何还不去打鬼子?! 她说,应该快了! —— 他不在,她不吃安眠药,那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深夜了,仍睡不着。父母不肯出国去,是她的一块心病,他们不走,她哪敢逃跑。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心惊地睁眼,坐了起来,只见萧慕白已经进来了。 他怎么半夜回来了?! 已经坐起来了,哪好再装睡,忙是下了床,“司令回来了!” 她穿着丝质睡裙,套裙,里头吊带长裙,外搭长袖开衫,披散着一头乌黑青丝,怎么看怎么美,怎么看怎么动人! 他一言不发,铁臂猛然圈住她的腰,土匪似地就将她抬了起来,她双脚离地,半身被他扛着,丢入床铺,他便压了上去。 “司令!你——放开我!”那一瞬,她是当真排斥他的,没有任何伪装,厌恶地瞪着他。 他刚要亲她,看到她那厌恶的眼神,顿住,“夫人吃醋了?”黑眸锁着她的脸,笑着问,粗糙的指腹摩挲她细滑弹性的脸颊。说话间,那灼灼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第143章:小祖宗 槿兮先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吃醋?她哪有那闲工夫吃他的醋,就是有工夫现在也不会了! 她别开脸,不看他,一副真生气的模样。戏,该演还是要演的。 萧慕白不管她,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便狠狠吻住,她在他身下扭着,踢着,无济于事。男人身上重重的烟味,成熟迫人的男子气息,尽数侵入她的气息里。 她死活不肯回应他,紧紧闭着双眼,他却又吻又上下其手。 “哈!夫人还真生气了!小傻瓜,看到报纸了?”怕真把他的小祖宗惹急了,只好停下,捧着她的脸,笑着问。 她可不就是他的小祖宗!自打她摔下楼梯流产后,他对她倍加疼惜,小心呵护,生怕对不住她,让她做他的妻子很吃亏! 槿兮不理他,仍闭着双眼。 “那些报纸都乱写的,吸引眼球不是?我与唐紫萱也就跳了支舞,卖了个面儿给总统夫人。乖夫人,不气了!”他坦白赔不是。 槿兮这才睁开双眼,撅着嘴,白了他一眼,“司令身上臭死了,洗漱去!” 见她肯给自个儿台阶下了,萧慕白埋首在她细嫩白皙的脖颈里,狠狠地吻,那胡渣刺人,酥酥痒痒。 转而抬起头,“我去洗漱,夫人等我!” 他刚进浴室,她急忙去拿安眠药,还没吃,听他喊她的声音传来,忙将安眠药藏起,去了卫生间。 叫她进来,名上是要她帮他擦背的,实则…… 正帮他擦背的她,被他扯入了水中,浴室内,一片欢腾。 她气,她反抗,却无济于事,只能忍辱负重。若不细究情不情爱不爱的,鱼水之欢她是享受的,他亦不像以前那般不顾她的感受,耐着性子,先是哄她、诱她一番,教她愉悦了,才顾上自个儿。 —— “司令,苏城来了不少扶桑军队,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大床上,她趴在他赤条条的胸口上,听着他沉而有力的心跳声,手指轻轻摩挲他胸口上的疤痕,喃喃问。 他嘴角微扬,很是意外,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女子还会担心这些国家大事。 他大手轻抚着她细滑无暇的后背,轻轻皱眉,“这些扶桑鬼子,是要发动侵略战争!东北不少地区已沦陷!” 她不淡定地抬起头,看着他,“司令何时派兵将他们打走?!” 那是她的家乡,有她的父母、亲朋、街坊邻居,当然,还有无数同胞。 “暂时,他们尚未动作,我已派外交官去交涉!为防姚天雄趁虚而入,我军不好主动出击!”他认真道,虽对扶桑人的所作所为着实愤怒,作为一方统帅,他需冷静,万不可轻举妄动。 槿兮冷静地低下了头,又枕着他心口,“听说城里还好,乡下已然被扶桑鬼子荼毒,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明日我便叫人将岳父岳母接来!”他沉声道。 “不!”她心惊地反驳,逃他还来不及,父母也来这,她还怎么逃?! 萧慕白皱眉,不解地看着她。 第144章:别藏了!我看到了! 不管将来形势多严峻,那扶桑鬼子总不至于打到官邸来,他也不会给他们那个机会。把岳父母接来,是最好的法子。且她的哥嫂已出国去了,他为人女婿的,有义务赡养他们。 槿兮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立刻镇定下来。 “我的意思是,苏城城内扶桑鬼子还,还不敢动,况且,商行的生意还需要我爹打理,他们是不会来的。回头,我再劝劝他们!” 萧慕白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也成!”说罢,又沉醉在温香软玉内。 他说,内忧外患,接下来的年月必定聚少离多,此时的春宵一刻,确实千金难买! 萧慕白不知,她与他早已同床异梦。 他有他的内忧外患,而她,正想方设法,离他而去。 —— 槿兮清楚,萧慕白对她已有了信任,他早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提防着她逃跑。他认定她爱他,不再对楚笙心存幻想。她出门去,他依然会让护卫跟着,那仅仅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省城内,也随处可见扶桑人了,生意人居多。那些扶桑女人,身穿和服,脚踩木屐,脸上化着浓妆,在扶桑人开的料理店里,她们跪坐着服务客人,倒酒、卖艺。 周太太还带她去吃过料理,生鱼片,她吃不来。 “听我家周先生说,这些扶桑人大多是打着幌子做生意的,背地里呀,指不定在搞什么鬼了!”周太太私下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还劝她赶紧把亲人送出国去。 她也急,电话打过,书信去过,父亲就是执拗,一副若打起来,要与扶桑人拼了的气势! —— 萧慕白这半个月都在军营,听说她要回娘家一趟,连夜赶了回来阻止。 槿兮还没睡下,正在收拾行李,在萧慕白进门的刹那,她正坐于床边,手里拿着萧楚笙临走前赠与她的口琴。看到他,她心惊,就要将口琴藏进箱子里。 “别藏了!我看到了!”他沉声道,脸色铁青,边朝这边走来,边摘掉军帽。 槿兮连忙站起,那口琴拿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司令,您怎么回来了?吃了没?我叫春妈去端点吃的来——” 她正要走,被他挡住,男人垂眸,神情严肃,朝他张开大手,布满老茧的掌心朝上。她迟疑了下,乖乖地将口琴放入他手里。 “司令,我已经很久没拿出来过了,刚收拾衣服,无意中看到的,您别多想。”她轻声解释,这也是实话。明知自己是白静知的替身,明明恨死了萧慕白,但,她知道,她与萧楚笙早已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对他,她只剩下了真挚祝福。 萧慕白看着手心里的口琴,神色复杂,他是相信她的话的,只不过,心中多少有些较劲。 “既然这样,我帮你扔了!”他沉声道,说罢,走到后窗边,开了一扇窗,毫不拖泥带水,用力一扔,那口琴顿时消失在了黑夜中,无声无息。槿兮站在原地,嘴角嘲讽地上扬。 只许他心中念着白静知,不许她心中念着楚笙。 他走了回来,又看了看她的行李箱,“这节骨眼上,你回娘家干啥?现在不能回去,苏城不安全!” 第145章:父母终于肯出国去 本以为他在军营忙得没空回来管她的,不想,他连夜回来阻止她回苏城! 她就是盘算着趁他焦头烂额的这时候,带着父母出国去的!却被他堵个正着! “司令,听说苏城内更乱了,我劝过多次,父亲就是不肯来省城,我想回去亲自劝他的。”她皱着眉,脸上染着淡淡忧愁。 走到他跟前,主动帮他解军装纽扣,一粒一粒,动作轻柔。她心虚,怕他起疑,只好假装贤惠、温柔。为他脱下军装,拿去挂起。 “我早便说过,把他们接来,你不听。明个儿我就派人将二老接来,否则,我也不放心!那鬼子若知道他们是我岳父母,定会打歪主意!”他沉声道,实则,早就让精锐部队暗中在时家大宅附近便衣保护了。 父母的安危与自己的感受相比,自然是前者重要。也只能先将他们接来了。 “我成日被护卫护着,哪里知道苏城那么危险了?还以为,扶桑人不敢在您地盘上撒野呢!”她语带嘲讽,萧慕白不是没听得出,为这事,他也窝火。 “若不是怕姚天雄那阴险小人黄雀在后,区区那几个扶桑鬼子早被灭了!”他黑着脸不悦道,一身的怒意,夹着对她嘲讽的不满。 她是他的妻子,竟也不能理解他! 槿兮没吱声,坐回床沿,继续叠衣服。 “你哪也不许去,官邸最好也别出去!明日就把他们带来!”说罢,他便去了卫生间。 她一个人坐在那,看着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箱发愣,那箱底还藏着嫁妆里的几只金元宝呢,留着跑路用的,幸好他相信她,没仔细看。 心绞痛的毛病又犯了,她只好躺下,萧慕白回来时,那难过的劲刚刚退去,他粗.鲁地便压住她,聚少离多,只回来这一晚上,他也要与她温存。 她只觉羞耻,拼了命地反抗,夫妻俩在床上像是在打架,到底,她的力气不敌他,被他撕。坏了亵裤…… “夫人,你要体谅我!”他松开她的唇,暗夜里,低喘道。 她不言,侧过头去,明显还生着闷气,任他好声好语地哄着,还是不给好脸色,他不知她心里揣着事,且膈应着他,哪还有情致! “怎么了这是?当真以为我不会管苏城百姓死活?”转过她的脸,他低声道,她闭着双眼仍不肯理他。 “我知道了,你这还怪我把那破口琴扔了!”他愠怒,吃味道,自然是信她对楚笙早死心了的。 她仍不理他,与他赌气,他拿这样的她最没辙的,宁愿她打他骂他,他也好受点! “我的小夫人,今晚非得叫你开口求饶!”他嘴角勾着邪笑,说罢,厚着脸皮逗着木头似的人儿,到底,还是他赢了! 槿兮真不明白,他成日在军中那样劳累,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她最多也就再忍个一次两次吧…… —— 见到父母,槿兮心里既踏实又忐忑,不管怎样,他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忐忑的是,二老若还不肯出国去,她该怎办? 她哭着跪着求他们,一直不肯在这关头出国去的时宗秋,终于松了口。 槿兮破涕为笑,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可以落下了。 第146章:江山美人 萧慕白回来过一次,与岳父母吃了顿饭,槿兮提了送他们出国投奔哥嫂的事,他没什么意见,只说,当下二老保重身体为首要。时宗秋以丈人的身份,劝他早点将苏城的扶桑鬼子打走。 他频频点头,说,已在筹备,这一仗,是说打就要打起来的! 饭后,槿兮看着父亲请萧慕白去借一步说话,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萧慕白当天下午就回军营去了。 父亲对她说,他请萧慕白务必护她周全。 萧慕白拍着胸脯向老丈人保证,一定护她周全,请他们二老放心。 槿兮听了,对父母有苦难言。她哪里好告诉他们真相,说了他们更不会安心地离开。 —— 码头,护卫将二老的行李一箱又一箱地搬上了邮轮,槿兮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双眼通红,这一别,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见面! “槿兮啊,萧司令虽说是大帅,但是,现下这局势……你千万要保重呀!”时母也红着眼道,若不是女儿已为人妻,真想带她一起走算了。 她重重点头,“娘,爹,你们请放心,槿兮一定好好保重!”说罢,抱住了母亲。 她哭出了声音来,二老哪里知道女儿心中的凄苦,不知,她此刻满心羡慕相互有爱的父母,可以白头偕老。 邮轮缓缓离岸,在灰蒙蒙的江面上,渐行渐远……她心中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下,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此时,哪怕她明着跑,都无所顾忌了!不过,她不傻。 因为萧慕白搭上一条生命,不值。 轿车还没到官邸门口,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喊声,车子前方是乌压压的学生,他们手里拿着彩旗,拉着横幅,喊着口号。 坐车中的槿兮想要下车,被护卫拦着,“夫人,外头很乱,您下车不安全。已联系卫戎,他们马上过来开路!” 不一会儿,卫戎队过来,愣是暴力开辟一条路来,让轿车得以行驶到官邸门口,那乌压压的学生人群很快将官邸门口堵住,他们大骂司令府不作为,骂萧慕白是汉奸! “这帮学生也是热血,千万别伤着他们!”槿兮明白,这帮学生是要萧慕白带兵攻打扶桑鬼子的。槿兮向后看,透过后车窗,见官邸的卫戎部队与学生群对峙,随时要开枪的阵势,她吩咐道。 “夫人请放心,司令交代过,不是不得已,不会伤这些学生!”副驾驶上的护卫队队长回答。 —— 十余日后,到费德勒先生的画廊,打了通越洋电话才联系上大哥,得知父母已到那边,与他们团圆,她才彻底放心。 “槿兮,我看到报纸了,父亲也说了!外媒都说,萧司令若抵抗扶桑鬼子,必然会被其他军阀趁虚而入,失了领地。外媒还说,他如果想摆脱这困境,必须有过强的援助,最好是唐家施以援手!”时槿楠担心萧慕白会娶唐大都督女儿为妻,委屈了槿兮。 这话,他没好说出口,怕妹妹难过。那萧慕白对妹妹再好,在江山面前,他能选择前者? 第147章:心痛是最好的麻醉剂 何止是国外报纸,本地报纸也成日报道这些,她明白大哥担心的是什么,劝他不要为她担心,她会保重自己。 回到官邸门口,槿兮见几个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被抓,不顾护卫的劝阻,下了车。 “你们抓老人、妇女做什么?!”槿兮上前,厉声喝。 “夫人,是他们先动手,砸伤了几个战友!”士兵刚报告完,就见人群中手持砍刀的男人冲了过来,速度极快,朝槿兮扑来,她瞪大双眼,吓得一动不动。 那人高喊:“打死汉奸的老婆子!” 护卫队长立即开枪保护,那锋利的刀锋还是划破了她的背,拿刀的男人当场被乱枪打死! “保护夫人!”一声令下,官邸门口站了数排士兵,持枪防御。 轿车载着手臂受伤的她,驶入官邸后院,她早已疼得脸色煞白,失去血色,穿了三层衣服,层层被割破,露出皮开肉绽的伤口。 “夫人怎么了这是?!”春妈见槿兮被扶着进来,惊慌地问,再一眼,看到了她血淋淋的后背,她早上穿的白底素色旗袍,现在,后背被染成了血红色。 春妈慌了神,“这,这是送医院还是请莫医生呀?!” 官邸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哪里好再出去,护卫队长立刻派人去请莫医生来,强调来的时候从后门进来。 卧室内,春妈拿着剪刀,抖着手将她衣服给剪了开来,露出鲜血淋漓的后背,她本就白,肌肤似雪,现在染着鲜红的血,更加刺目。她家夫人细皮嫩肉,养尊处优,哪受过这么大的罪! 春妈看着那皮肉外翻的伤口,着实心疼。 “疼……春妈……”她咬着牙,痛苦低吟,钻心的疼,教她扭着身子。 “夫人啊,您先忍着点,已经去叫莫医生了!”春妈抹着眼泪,心疼道。 她疼得一手紧抓着床单,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春妈拿纱布按着她的伤口止血,边焦急地等着医生来,“夫人呀,等那莫医生来就好了,让他给你打麻醉针就不疼了!” 约一个时辰过去,莫其琛才带着两名护士过来,医院太忙,他才下手术。 折磨的是,打了麻醉,她竟仍感觉疼,莫其琛怀疑她是抗麻药体质,没办法,只能叫她忍着。他叫她想点开心的事,让春妈与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春妈讲着司令对她的好,槿兮果真感觉没那么疼了,因为,她想到了萧慕白的恶! 时槿兮,他不顾你的意愿逼你嫁给他,不是因为喜欢你,更不是一见钟情,只不过因为这张脸,与他心头挚爱,七分相似。 他说过那么多甜言蜜语,为你做过那么多事,也仅仅因为你是替身。 替身…… 这个词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剜她的心,哪里还感受得到伤口的疼,她趴在那,埋着大半张脸,泪水悄无声音地流下…… 原来,心痛是最好的麻醉剂。 她还记得,那个人砍她是因为她是萧慕白的妻子。 这一刀,也是因他而受! 做他的妻子,除了身与心的痛,她得到了什么? 她渐渐地睡去,竟然梦见,和煦温暖的阳光下,大片金色的油菜花田里,她画着画,萧楚笙陪着她,亦有他们在田野放风筝的画面……那时,心亦是温暖的。 床上的人儿趴着,睡着,嘴里念叨:“楚笙哥……你别跑,慢点……我跑不过你……” 男人粗糙的大手刚要撩开那碎发,因那个名字,顿住…… 第148章:因为他 她何以仍做着关于楚笙的梦?! 对她的心疼、愧疚,此刻,一点点被那怒火取代,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忍着。 做梦而已,不值当为一个梦吃醋、大动肝火! 得到她在官邸门口被乱民砍伤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莫其琛说,伤在后背,缝了八针,她疑似抗麻药,含着毛巾忍着缝合的。他当时听了,就好似那伤在他身上。 他一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不用麻醉都疼得咬牙,何况她一细皮嫩肉的弱女子。 意识渐渐清醒,后背针扎的疼痛感,教她皱眉,也想起了那个梦,已经太久没梦见楚笙了,梦里连他的容貌都是模糊的,然而,那感觉却无比温暖,暖到她心窝里…… 那也许是她这一生中,最温暖美好的回忆了。 曾经的美好,只因那个位高权重的人,一个令人发指的念头而毁于一旦!他毁了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前途! 恨意,翻涌而上。 然而,那个人轻咳一声,将她拉回了残酷、憋屈的现实中来! 他何时回来的?! 那长指在她头皮上摩挲,她全身僵硬,咬着牙,他的动作就好似一头野兽在安抚被他折磨受伤的猎物。 硬着头皮,抑制那些恨意,她才敢动了几下。 “疼……”脆弱的低吟,似呜咽,萧慕白皱眉,一夜未阖眼,眼里充满红血丝。 他的手将那些乌黑青丝撩开,露出她没有血色的脸,她眉心紧皱,双唇干得起皮。 “司令……”还未睁眼,便念着他,这下,他哪里还有气,哪还吃味!她心里自然是有他的! “司令……好疼……”她故意撒娇,掀开沉沉的眼皮。 “乖夫人,我在!”握着她的手,他微笑道,另一只手抚着她半边脸颊,他就蹲在床边。 惺忪睡眼渐渐清澈,亦看清了他的脸,落拓、疲惫,胡渣都出来了,几天没刮似的,扯起嘴角,露出勉强笑意。 “我从军医那给你要了不少止疼药,你吃了应该能好受些!”他又道,唤春妈来,给她端来热水。 他扶着她起来,后背缝合的伤口被扯到,似要挣开,疼得她紧掐着他手臂,一脸痛苦。 从没受过这么重的皮肉之苦,吃了止疼药,过了一会儿似乎没那么疼了,但依旧难受,趴在床上,饭都不想吃。 萧慕白好说歹说,哄她吃了一点清粥,喂她吃鸽子汤,她死活不肯喝一口。 留在官邸的护士端着托盘过来,说是要给夫人上碘伏药水,消毒伤口用的,防止感染。 当她后背的纱布被揭开,露出一条斜着的被缝合线缠着的伤口时,萧慕白的心狠狠一扯,身经百战,受过无数次的伤,此刻,竟被她的伤口吓着了。 记忆中,她的雪背光滑无暇,他最爱趴在她的后方,一边要她一边细细吻那背脊! 斜着的一道红肿伤口,将她的美背毁了…… 想着她因为自个儿才受的这么重的伤,他攥着拳头。护士在给她上药,她疼得发出痛苦抽气声,他过去要亲自给她上药。 第149章:他的生死,与她无关 他一手拿着镊子,夹着蘸了碘伏的棉球,摁上那道长长的伤口,只听她仰着头惨叫,被线缠着的伤口似要裂开,他的手抖着,一点不敢用力,心也在颤。 “护卫队干什么吃的?!回头我要亲手毙了他们去!”他恶狠狠道,动作一再轻柔。 “司令!别再因为我杀人了!”槿兮忍着那钻心的抽疼,咬牙道。 “已经乱枪打死一个人了,别怪他们,是我不好,多事。”那混乱场面,她仍记得,那个持刀砍她的人,早被乱枪打死了。 他没说话,她又道:“这罪魁祸首,还是扶桑人!百姓以为您故意不抵抗,都来官邸门口抗议……”她喃喃道,自然希望他抵抗的,不是要趁机跑了,而是为苏城百姓着想。 当然,有机会的话,她还是要跑的。 至于他的生死,与她无关。 总算上好了药,将托盘放下,他又蹲了下去,目光柔和。 “夫人放心,这一刀的仇,我马上找鬼子报!”他沉声道,嘴角勾着笑意。就算没这一出,他也已在筹备了。 槿兮岂会不知。 “您与扶桑人打起来,别的军阀趁虚而入……”她轻声问,话没说话,被他打断,“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安心养伤,别再出去了。” 她乖巧答应,萧慕白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转而忍不住又狠狠吻住她的唇,缱绻缠绵好一会儿,才不舍松开。 他看了看手表,“夫人,对不住了,我必须马上赶回军营去。” “司令,您忙你的去,别担心我。”她乖巧道,萧慕白真没时间与她温存,更没时间留下照顾。伤在后背,她只能趴着睡,他为她轻轻拉上被子。 他为她掖被子时,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一股暖流冲散了她的理性,涌上心田,鼻息间是他身上成熟的曾教她心安的气息。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做一小会儿美梦。 她与他之间,各种回忆,来来回回,在她脑海里闪现,禁不住流下酸涩的泪水。 与萧楚笙的回忆都是温暖而甜美的,而与萧慕白的回忆则是,酸甜苦辣,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 四月五日,直系、华北军阀总司令,萧慕白对扶桑军队宣战,开战五日已将苏城沦丧区的扶桑鬼子打跑!正养伤的槿兮,每天都能听到春妈讲前线胜利的消息。 直到半个月后,她的伤快掉痂时,萧慕白担心的事发生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姚天雄果真动了手,两日时间,由于兵力不足,直系一座县城失守!大总统虽对姚系谴责,却降不住姚天雄的狼子野心! 唐紫萱向其父唐大都督请命,带兵援助萧慕白,被断然拒绝,她还被父亲数落一通。 这日,唐紫萱气不过,来了萧慕白官邸,找来后院。 正是人间四月天,官邸后花园,一片姹紫嫣红,各种花朵争相吐艳,彩蝶飞舞。槿兮正在后花园赏花,听到脚步声,循声望去,便见到一身军装的唐紫萱,她不知何时把头发剪了,利落的短发,配上一身军装,更显英气! 第150章:你离开他! 她应当感激这位唐大小姐的吧,若不是她,她现在还正被萧慕白蒙在鼓里呢…… “萧慕白在前线轰轰烈烈地打着扶桑鬼子,夫人还有闲情逸致在这赏花?”唐紫萱幽幽嘲讽道,槿兮莞尔,她手里提着花篮,花篮里是她剪下的各种品种的欧洲月季。 是要拿回卧室,插花瓶里的。 后花园内,唯有她们两个女子,一刚一柔。 槿兮莞尔,并不生气,“欢迎唐大小姐又来官邸做客,您请先等等,我在修剪月季。这些盛开的花儿呀,要适时剪掉的,久了就凋零了,可惜不说,还占了其它花苞的营养。剪下,插水里,还能多活几日,装饰房间。” 她边忙碌,边说道。 唐紫萱自小在军中长大,虽是女儿身,却是男儿心性,争强好胜,从不爱这些花花草草。她连亲娘起的名字都不爱,几次要改了,父亲不允。 “我没时间与你耗!”唐紫萱冷声道。 槿兮头也没抬,继续修剪月季。 “时槿兮,你知道慕白现在的处境吧?前有扶桑鬼子,后有姚天雄,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唐紫萱直截了当道,“他若没我的帮助,很快就会失守!” 槿兮愣了下,手指被花刺扎到,沁出血珠,她当没看见。 “唐大小姐,赶紧去帮他呀。”她故作天真道,不知,这唐大小姐找她是什么目的。 “我是想帮他,我爹不让!除非,他是我爹的乘龙快婿!”唐紫萱咬牙道,双拳紧握,她也觉得自己挺卑微的,明明,萧慕白已有爱妻了。 她头也没抬,又剪了一朵白色的月季,看着篮子里的红白花朵,她不禁在心中感慨,萧司令为何那样痴情呢,像别的大帅那样,三妻四妾,红玫瑰白玫瑰都要,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呀…… “唐大小姐是想让我给你让位吗?你觉得,我肯答应,司令肯答应吗?”她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唐紫萱道,说完又弯下腰去。 “你离开他!”唐紫萱终于说了出来,只见时槿兮还像没事人似的,她又道:“你难道想看到他眼睁睁战死沙场吗?!” 她还是不说话,像个辛勤的园丁,摆弄花花草草。 “算了,当我没说!”唐紫萱忍着没告诉她,她曾是替身的事实,说罢,转了身。 槿兮这会儿才直起腰,看了眼美好的精致,长长舒了口气,“唐大小姐,请留步!” 唐紫萱没想到时槿兮会叫住她,还请她上楼喝茶去,春妈不知两个女子在内厅聊着什么,门窗都关着,她听不见,只怕那强势的唐大小姐会欺负夫人。 她一直在外头候着。 —— “时槿兮,你说什么?!”唐紫萱低声质问,万万没想到,时槿兮会叫她帮她离开萧慕白! “唐大小姐,你听得没错。”槿兮说罢,平静地喝了口咖啡,动作优雅自如。 唐紫萱保持冷静,继续提防着她,在她眼里,时槿兮虽柔弱,骨子里却是刚强的,并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她怕她是故意的! “你为什么要离开他?”她狐疑地问。 第151章:必须听我安排! 槿兮已起了身,走到案桌边,拿起方才剪的花,一支一支插入青花瓷瓶中。唐紫萱是个急性子,哪受得了她,正要追问,她才悠悠开了口。 “唐大小姐,你没必要问我原因,只需帮助我安然离开省城便是!”她轻声道,有着骄傲,若教唐紫萱知道,她已知晓自己是替身,因为这个离开,倒让她得意了。 “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我会信你?别是想跟我使什么诈吧?!”唐紫萱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气愤道。 她仍仔细插着花,身子微微后仰,低下,查看整体造型是否合适,满意了,才直起身,缓缓转身,一双清亮水眸看着一脸倨傲的唐紫萱。 “我还爱着萧楚笙,我要去法国找他。终于教我等来了这混乱时期,正是逃走的好机会。”她一字一句认真道,眉宇间透着坚定。 唐紫萱怔住,显然是诧异的,她还爱着萧楚笙?她不信! 然而,时槿兮真真是一副誓死也要离开萧慕白的架势! “唐小姐上次不是问过我……那会儿,碍于司令的权势,又怀有身孕,当真想死心的……现在,无牵无挂……”她平静道,“我知道唐大小姐对司令一往情深,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们很般配……” “时槿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唐紫萱激动道,她到这个时候,仍没底气告诉时槿兮那个真相。 因为,萧慕白当真爱的是时槿兮,没把她当替身。 “你指的是什么?”槿兮追问。 唐紫萱摇摇头,她背过身,走到窗口,若有所思。 如果时槿兮是真心要离开的,不得不说,这对于她也是绝佳机会。起码,能叫萧慕白对时槿兮寒心,而她,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他定会感动。 她转身,看向那姣好女子,“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城,安排你出国去!这件事要快!你若真想离开慕白,必须听我安排!” 槿兮点头。 只能这样,她没得选择。 —— 春妈追问她唐紫萱是不是欺负她了,被槿兮一通责备,说唐紫萱来,是要她劝司令接受都督府支援的。 她后背的伤已然痊愈了,留下一道很深的疤痕,蜈蚣状,很丑。若是少女时,她早哭死,现如今无所谓了。整理了不少旧衣裳,全都送给春妈了,让她拿给她女儿穿,不能穿的就拿去当了,都是不菲的衣服。 去年结婚当天穿的白色蕾.丝婚纱,大红色喜服也还在,往事一幕幕浮现,又看了好一会儿墙上的结婚照片,春妈见她如此,想起将相框摘下,要擦擦干净的。 谁知,从相框后掉出司令夫妇的结婚证书来…… 春妈大字不识一个,笑呵呵地问槿兮结婚证书上写的是啥,她和她丈夫那会儿不兴这个的。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她拿着结婚证书,一字一句读给春妈听。 第152章:内奸 美好的词,美好的愿景,教她感性地潸然泪下。春妈虽没读过书,这大概的意思能明白,瞧夫人落泪了,窃以为她在担忧司令的处境。正要安慰,见她拿着锦帕拭去眼角的泪滴,面带微笑。 “有结婚证书,也不作数的。你瞧,多少男子结婚后还纳妾的……当然,也有没这证,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比如我爹娘。”她笑着道,真情无需证明。 她与萧慕白即使有这一张证书,仍旧同床异梦。 春妈哪里明白夫人为何说这些,附和着点点头,又去收拾了,槿兮叫她将证书放回原处,也不知萧慕白何时将它藏在结婚照后的。 —— 苏城的扶桑鬼子被打死了一半,有消息称,有大量扶桑军队正往苏城赶来,且带了大批粮草!萧慕白派兵设下埋伏,却不想,被奸细出卖,损失了一个团的兵力! 内奸是找出了,就地处决,眼下,他们的局势更加严峻。 萧慕白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天际某一点。近半个小时过去,司令一动不动,像尊雕塑,周奇勋没好打扰。 “奇勋!”他突然开口,周副官愣了下,才应。 司令早知他在这候着了。 “姚天雄那头有消息没有?章汝鸿将军是何态度?”他转身,沉声问道,点了根烟。 “报告司令!姚天雄的条件是放了姚路川,他撤兵!章司令那边,以粮草不足为由,拒绝援助我军!”周副官沉声道,萧慕白边抽着烟,边看着地图,仍那般镇定。 他点点头,没作任何指示。 “司令,要不属下这就让放了姚路川?” 萧慕白抬头,“姚天雄若能这么守信,我军会落到这幅田地?”他冷哼着讽刺道。 “司令说的是!”周副官点头,“司令,要不,属下再问问唐大小姐?”他斗着胆子问,知道司令不想与唐紫萱有任何瓜葛,但是,这节骨眼上,哪还顾得上那些! 萧慕白没吱声,他早已接过唐紫萱的电话,她说正在劝说大都督,没他的军令,她也没辙。 周奇勋当他是默认,立刻转身,被萧慕白叫住。 “周奇勋!唐大都督那点心思,你会不懂?问什么问?!老子不干!”他怒了。 宁愿背水一战,也不与唐大都督妥协,离婚,娶唐紫萱。 “司令!你要美人舍江山吗?!况且,唐大小姐也是美人!”周奇勋苦口婆心道。 “都要!时槿兮是我妻子!唐紫萱算熊?!”他黑着脸喝。 自古,江山美人,不能两全。他萧慕白却偏偏二者都想要,何况时槿兮是他的发妻! 周副官咬牙,这一次,是真真到了背水一战的境地了。 就在二人僵持时,电话响起,萧慕白亲自接了,周副官见他脸色黑了下来,定是什么不好的事! “司令!” “姚路川跑了!”萧慕白道,不同于周副官的震惊,他眯着眼,背过了身。 “官邸密室戒备森严,他如何跑得了?!难道,官邸也有内奸?!”周奇勋咬牙道。 第153章:怎么可能是她?! 官邸是何地?居然也出了内奸!萧慕白派周副官回去,亲自调查! 萧慕白特意给槿兮去了个电话,劝她小心为首要,其次是询问后背的伤,那次后,他已近一个月没回去了。 “伤早就好了,就是留下一条很丑的疤,很长呢,以后不好穿背部镂空的蕾丝衣服了。”故作撒娇的语气,随时准备离开的,不装一下,她会怀疑。 “不是脸上已万幸了!”他沉声道,不知电话那头的槿兮,在听到这一句时,脸色骤然煞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若这张脸被砍到,他是不是就可以休了她了?槿兮苦笑,一脸嘲讽。 “司令,我会好好保护好这张脸蛋的,免得丑了,被您抛弃。”她幽幽道,语气里夹着笑意。 萧慕白却笑了,“就算夫人变成老太婆子,本帅也要!” 她笑笑,与他说上几句后,挂了电话。 他的蜜语甜言,在她听来都是讽刺。这些时日,一直在等唐紫萱消息,还没动静,今个一早,官邸戒备更森严了,她有点心虚,好像萧慕白知道她要逃跑似的。 他怎么可能知道,是她心虚而已。 —— “夫人,上头交代下的命令,您不能出后院!”这日,她要出门,刚到门口,被士兵拦住,陌生面孔,不是以往站岗的护卫,隐约觉得不对劲。 “是司令交代的?”她镇定地问。 那士兵笔直站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夫人,我们无可奉告!您请回!” 难道,萧慕白真的知道了?她被唐紫萱出卖了? 教她心慌的是,电话线都断了,客厅、书房的电话机都打不出去了,连春妈她都见不得,一日三餐有人送进卧室。 她似乎被软禁了! —— “放屁!怎么可能是她?!周奇勋,你是想死么?!”听了周副官的报告,萧慕白愤怒之下,恶狠狠地摔碎茶杯,瞪视着调查回来的周副官! 周副官镇定自若,“司令,属下认真调查过,唯一可疑的人只有夫人!那日,只有夫人进过地下密室,以练枪为由!” 萧慕白笑了,他一丁点都不信!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希望我从了大都督,休妻娶唐紫萱,以自保!没想到,周奇勋你竟然想出这损招,污蔑我夫人!”萧慕白黑着脸,冷声道。 周副官委实受伤,“司令!您不信任属下?!” “我自然信任你!也知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个周奇勋不能动我夫人!”他走到周副官跟前,喝道。 司令啊司令,怕是已被爱情冲昏了头! “司令,证据尚不足,属下没动夫人。只是将她软禁在后院了!”周副官垂首道。 “立即放了!”他毫不迟疑道,本来他与她的感情尚未完全稳定,教她知道他在怀疑她,她又有得伤心,有得闹腾了! “是!”周副官恭敬领命,有些话,他没说。 很快,司令就会明白,江山与美人,哪个不能要,哪个更值得要! 第154章:第三者 又是一年梅雨季,断断续续,下了四五天才放晴,木地板快要发霉了似的,总有股淡淡的霉味。被软禁以来,她每天都在书房看书,他的书柜,放眼皆是古籍,除了兵家书籍外,也有几本古典小说。 她意外找到一本诗集,印度诗人泰戈尔写的《飞鸟集》,很旧,夹在其它书籍夹缝中。 好奇地翻开,扉页上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天空中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 白静知藏书赠与正则。 这是白静知的字,是她的藏书,赠给了他。双手捧着那本书,像捧着烫手山芋,她想丢掉的,双手不听使唤。 怀表、藏书,皆是白静知留给他的物件。 心口的旧伤再次裂开一道口子,沁出血珠来,丝丝的疼。 仿佛自己是个第三者,介入了他与白静知的爱情。 不,她没错,白静知没错,错的是萧慕白。他深爱着白静知,就该对她从一而终,把她当替身,既侮辱了他与静知的爱情,也是欺负她时槿兮! 罢了,她非走不可! —— 雨后天晴,不是春妈进来,她还不知自己被解禁了,春妈也不知前几天是怎么一回事。 即使可以离开后院,她也没出去,在后花园,采花、赏花。 唐紫萱为何还没消息? 对于唐紫萱,她不能全然信任的。 “夫人,这儿有您一封信!”春妈找来,看见她便扬声喊。她皱眉,也不好叫春妈小点声,万一是不可告人的信,那些士兵知道了,打草惊蛇。 还好,是费德勒先生的。 由于她很多天没出门,官邸电话也打不通,费德勒联系不上她,只好让人送信来。信里,他说,国内形势紧张,他打算先回法国去,等局势稳定,再回来。 问她是否有时间在他离开前见一面。 费德勒先生是她的美术教师,她自然要为他送行的。 当天下午,便出了官邸,直奔费德勒先生的画廊。画廊早已闭馆多日了,费德勒先生的画作已摘下,放入箱中,担心扶桑鬼子打来,糟蹋了他的心血。 师生二人,互道珍重,槿兮依依不舍,流下泪水,她还不敢告诉费德勒先生,她即将离开萧慕白。所以,此次离别,也许毕生不再见了。 她用力地拥抱了这位才华横溢的绅士。 离开前,费德勒先生给她一封信,竟是楚笙寄来的。 国内的形势,他都清楚,正打算回国来为祖国和百姓做些实事,也听说叔叔萧慕白的处境了。猜测萧慕白为自保,会与唐家联姻。他说,他仍爱着她,惦记她。 信的最后一句写道:槿兮,我好友方少卿同志是值得你信任的人,万一有困难,请联系他。 那信,被她烧了,也祈祷楚笙不要在这节骨眼回来找她,万一被萧慕白抓住,他又有了她的把柄。 街上冷冷清清,不复昔日繁华,处处可见持枪士兵,站岗、巡逻,倒是不见扶桑鬼子。她买了一份报纸,看了后才知,姚路川跑了后,萧慕白的军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 第155章:他的夫人跑了 从画廊到官邸必经的中山路,突发状况被封锁,不知出了什么事,轿车只能绕道走小路。彼时,天色渐晚,轿车途径窄巷时,被前方一辆黑色轿车挡住。 副驾的护卫队长,感觉情况不妙,叫司机后退,不想,后面也有一辆轿车! 槿兮紧张地双手紧抓着手包,只见前后车上下来穿着萧慕白部队军装的士兵,司机说:“自己人!” 然而,这些“自己人”过来后,拉开车门,一个接一个将车上的护卫拉下车,他们被捂住嘴,头上被抵着枪,她正要逃下车,司机换了一个人,“夫人,我们是唐大小姐的人!坐好!” 槿兮诧异,只见前后的轿车都挪开,这辆轿车缓缓离开窄巷,驶入官邸后门方向。 “夫人,唐大小姐交代我们,三日后带您离开官邸,去码头,那有一艘船,会送您去沪上!”副驾驶上被调包的假护卫队长对她说道。 她的心一直“突突”地跳,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们这样,不怕被发现吗?!”万一露馅了,她连官邸大门都走不出去!她严肃地问,保持司令夫人的威仪。 “夫人请放心,官邸前前后后站岗的士兵于今日全部调动过,没人能识破我们!”那假队长又道,“夫人这几日准备准备,尤其保重身体,不要在这节骨眼上生病了。” —— 姚路川逃走后,姚天雄再无把柄在萧慕白手上,他枉顾大总统号令,乘胜追击,将萧慕白的后方防线击溃,萧慕白一边忙着打鬼子,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城池一座接着一座落入姚天雄手里! 他亲自带兵与扶桑鬼子决一死战,顾不得后方防线了! “司令!好消息,都督府联合陕北的田大帅增援我军了!田大帅出个师的兵力正帮我们打姚天雄!都督府的增援部队凌晨便到!”周奇勋兴冲冲跑进来,激动道。 萧慕白像没听见,阴着一张脸,折了数万兵力,丢了数座城池,这次化险为夷又如何?! “大都督哪这么好心?”他幽幽问,“唐紫萱带兵来的?” “是唐参谋来!国难当头,大都督怕是……良心发现了!”周副官犹豫道,眸光闪烁。 周副官话音才落下,外头传来紧急警报声,萧慕白与他立即冲了出去,扶桑鬼子竟半夜突袭! 也就在此时,官邸内,槿兮坐上轿车,出了官邸,她随身只带了一只小皮箱。 唐紫萱的意思,她先坐船去沪上,再由沪上坐军用飞机去美国,一切都已为她安排好! 还没到码头,她叫司机停车,说是去公厕,过去一刻钟也不见她回来,那几个假护卫找进公侧里,里头一个人影都没有。 时槿兮不见了! —— 烽火连天,枪声不绝,战壕内,萧慕白拿着两手拿两支手枪,一枪一个地杀着鬼子,已迂回奋战一夜,他灰头土脸,唐紫萱趴在不远处,望着他,有些失神。 这场战役结束,他知道他的夫人跑了,会是怎样的心情? 第156章:胜利 狙击手被敌方击毙,萧慕白大喊:“掩护我!” 唐紫萱回神,立即匍匐上前,“萧司令,我掩护你!”她大声吼,冲上前,帮他掩护,萧慕白越过枪林弹雨,冲到了狙击枪前,将牺牲的狙击手拉开,自个儿趴在了机关枪前。 掩护他的唐紫萱手臂被打中,他往后看了一眼,“趴着!别动!” 战场上的唐紫萱,是与他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战友,亦是他钦佩的女中豪杰! 唐紫萱看了他一眼,重重点头,看着萧慕白将鬼子一个个打死,很是解气,很快,医疗队过来,将她抬走,周副官带兵过来增援,不一会儿占了上风。 “冲!活捉野村滕一有重赏!”萧慕白站起,扬手冲空中开了一枪,厉声吼。 众官兵同仇敌忾,乘胜追击,冲出战壕,于鬼子做最后厮杀! 萧慕白早已杀红了眼,不顾透支的体力,带着精锐部队,朝着扶桑鬼子驻军最高指挥官野村滕一追去,转眼追进了桑树林中。 周副官带兵,将正片桑树林外围包围,“提高警惕,今个儿,我们把鬼子包饺子吃!” 萧慕白带兵在桑树林里攻打,周副官在林外包抄,鬼子出来一个被打死一个,眼见着野村滕一也要被逼出来,他狡猾地又钻进了林子里! 野村刚钻进林子不久,便被萧慕白发现,他正要开枪,发现没了子弹,那野村也发现了他,立即开枪,他躲过枪林弹雨,从腰间拔出了匕首,野村的枪也没了子弹。 萧慕白呈格斗姿势,冲他挑衅地勾手指,野村也做好了迎战准备,尔后,萧慕白怒吼一声,冲了过去。 —— 他是拎着野村滕一的人头出来桑树林的,彼时,天空下起了大雨,萧慕白将用军装包着的人头朝空地上一丢,跪地,仰天长啸。 虽损失惨重,但,到底是把鬼子击退了! 鼓舞了士气,重振了雄风,守卫了家园! 官兵们欢欣鼓舞,乘胜追击,虏获鬼子无数。自此,扶桑鬼子不敢踏上萧慕白的领地! 他顾不上休息,趁着这股士气,当夜,带兵攻打姚天雄的部队,有田大帅援助,姚天雄部队被击退二百里! 回到军营,他打了电话给姚天雄,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好生痛快! “司令,唐参谋还在营中,您是否去慰问一下?”周副官建议道。 “我当然知道她在营中,将她送去医院吧!我这收拾收拾,准备回官邸去,夫人一定担心坏了!奇勋,你也回家去,俩孩子肯定想你这个爹了!”他边对着镜子刮胡子,边道。难得的铁汉柔情。 周副官一愣,看着难得流露出柔情一面的司令,他欲言又止。 “周奇勋!你愣着干啥?”在兴头上的萧慕白,没察觉出周副官的异样,喝道。 “是!司令!”周副官回神后,领命出去了。 —— 萧慕白的军队浩浩荡荡进城,扶桑鬼子被击退后,省城内一个鬼子都不剩,沿街,老百姓欢欣鼓舞,学生们手拿彩旗,迎接军队进城。萧慕白坐在轿车内,看着外头的景象,委实自豪。 第157章:司令,夫人不见了! 男女老少,就连路边的乞丐,都在鼓掌!与站前骂他、抗议他,形成鲜明对比!不仅仅是百姓,就连歌舞厅的歌女都出来欢迎,有歌女甚至当街喊:“萧司令!我爱你!” 他的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前方,官邸就在不远之处。 自上次离家,他已两个月没见到她。轿车到了官邸门口,他仔细在人群中逡巡,寻找心上人的身影,好几圈也没看到她。也是,外头不安全,她定是乖乖在后院等着他的。 回到官邸,例行是要先去会议室开会的,会议上,萧慕白如坐针毡。 无心听周副官的军事报告,一心只想早点回后院去。 会议散去,他起身便走,周副官跟在他身后,“司令!” “还有啥事?快说!”他沉声道,没看周副官一眼,继续往前走。 “司令——” 萧慕白这才顿足,转身瞪着他,只见周副官的脸色不对,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眯着眼,“什么事?”严肃而平静地问。 “司令,您,还是先回后院吧!”周副官实在没胆说。 这个周奇勋,吞吞吐吐,毛病! 他不觉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八成是叫他去医院探望受伤的唐紫萱,回头,他会带夫人一块去! —— 教他失望的是,回到后院,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女子,仍没像他期待中那般,在门口迎接他! 他大步进屋,气势汹汹地喊:“时槿兮!” 站在楼梯口,望着楼上方向,无人回应,他又吼:“时槿兮!本帅回来了!” “司令——” 没等到那娇柔的声音,曼妙的倩影,却听到了春妈的声音,从身后方传来,他转身,只见春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萧慕白那颗雀跃的心,此刻凉了半截,以为槿兮出什么事了。 他望了眼楼梯,随即,毫不犹豫地冲上楼去,速度快得惊人。卧室的门被他用猛力推开,里头的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就是不见她的身影。 “槿兮?!” “夫人?!” “时槿兮!” 里里外外地找,一连喊了三次,她根本不在卧室,他像没头苍蝇,在卧室内乱窜,实在找不到她,又冲下楼去,春妈还一动不动跪在原地。 “春妈!夫人呢?!”脸色黑沉的萧慕白,咬着牙吼,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他只求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以为,她发生了什么意外…… “司令,司令恕罪……夫人……夫人她……”春妈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头也不敢抬,哭着道。 萧慕白的心一点点沉下,双拳紧握,不,她怎么可能发生什么意外! “你个老奴,给我说清楚,夫人到底哪去了?!”话音才落下,只见门口站着槿兮的护卫队长,他也垂下了头。 “司令,夫人,夫人不见了!”春妈终于说了出来,说完便磕了数个响头,“司令,请恕罪!夫人是坐车出去的,老奴也不知她是要逃走啊——” 第158章:故意与他玩闹的 逃? 他才不信! 萧慕白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春妈跟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你再给我说一遍!夫人到底哪去了?!” 春妈不停地磕着头,吓得全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生怕司令一枪崩了她! “司令,夫人逃了!已经三天了……”春妈哭着道,老泪纵横,战战兢兢。既有弄丢了夫人的自责,亦有对司令的畏惧。 “放你妈的狗屁!”他显然不信,怒气冲冲到,走了出去,一把揪住站在门口的护卫队长的衣襟,“你给我说说,夫人哪去了?!” 说罢,一把松开衣襟,那护卫队长垂下头,“报告司令!夫人,确实是逃走了!” 护卫队长话音才落下,萧慕白拔出手枪,指着那队长的头,“你他.妈敢污蔑我夫人!” 他哪里肯相信她逃走了! 那护卫队长跪了下去,一五一十地将前后所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包括他们被人挟持调包又于前日被放出来的事,萧慕白像听了一个滑稽的笑话似的,朝沙发里一坐,将手枪朝茶几上一丢,咧着嘴笑。 “一个个都他.妈给我说笑!夫人!别闹了,快出来!”他仰着头,大声地喊,面带笑意,窃以为槿兮又在调皮了,故意与他玩闹的。 春妈与那护卫队长依旧跪在地上。 空荡荡的屋内,陷入冗长的沉静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是不见她的身影出现。 他的心,一点点地往下坠,直往深渊里头掉。 黑沉的眸子,时而落在跪在地上的春妈身上,时而看着一脸凝重等待处决的护卫队长身上,时而,仰头望望二楼、三楼的方向,喉结上下滑动,喉咙口有东西卡着似的,有点疼。 翘着的二郎腿落地,军靴踩着地面发出沉闷声响,他站了起来,眯着眼,若有所思。 他从茶几上抓起手枪来到护卫队长跟前,将他一把揪了起来,上了保险,枪口抵在他脑袋上,“是不是唐大小姐故意掳走夫人的?!” 恶狠狠地审问,一定是唐紫萱在搞鬼! 他的夫人,爱他还来不及,怎会在他生命攸关的时候离他而去?! “报告司令,属下,属下也不知!” “饭桶!”萧慕白松开他,“来人!把夫人的护卫队全都关起来待审!” 说罢,他大步出了门,双眼猩红,气势汹汹。 —— 司令办公室内,萧慕白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在椅子里,烟雾缭绕,他正抽着烟。烟灰缸里,已然有好几根烟蒂。 会议室的门打开,书记员报告说,唐紫萱来了。他不吱声,一只手臂吊着的唐紫萱已然进来,她穿着土黄色军装。不稍片刻,周副官也进来,看着他坐着的背影,喊了声:“司令!” 萧慕白没有说话,仍吸着烟,直到一根烟燃尽,才缓缓站起,他转过身,一双幽深的黑眸淡淡扫过唐紫萱、周奇勋的脸。 “唐紫萱!你把我夫人弄哪去了?!”他冷声质问,犀利的目光像冷箭,穿透唐紫萱的心! 第159章:诬陷我夫人 办公室内,氛围冷僵着,唐紫萱没有立即回答,周副官一动不动地立于一旁,面无表情,垂着眼眸,萧慕白的手枪就放于办公桌上。 “萧司令,你的夫人,于三日前夜里逃走了!”良久,唐紫萱咽了咽吐沫,镇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道。 他并没发怒,只是眯着眼,冷冷一笑,“唐大小姐,甭他.妈以为你帮了我,我萧慕白就感恩戴德了!我死也不会信你的鬼话!我夫人到底被你藏哪去了?!她若毫发无损,我兴许会放过你!” 一定是她在槿兮面前说了增援他的条件,那傻傻的小女子才配合她的。 他到现在,仍不信他的夫人是逃跑了。说不定此刻正等着他去营救她! “萧慕白!我没有撒谎!时槿兮是逃走了!她说,她爱的是萧楚笙,在你身边没一天不想逃的!正好你这次腹背受敌,官邸精锐部队被调走,疏于防范,她逃了!”唐紫萱看着萧慕白,冒着被他杀了的危险,说道。 他仍不信,露出一个狠戾的笑容,就要拿枪。 “司令!唐参谋说的属实!”这时,周副官忙上前一步,沉声道,他一脸坚定。 萧慕白原本眯着的双眼,一点点地瞪大…… 若说,唐紫萱的话百分百地不可信的话,周奇勋的话,是百分百可信的!他是他的副官!他的左膀右臂! “周奇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虽然,他仍不信时槿兮逃走了! “司令,这件事,属下当晚就知道了,一直没敢告诉您,您在前线拼着命,那会儿若知道了,兴许我们也打不赢了!”周副官垂着头,沉声道。 萧慕白拳头紧握,压抑着怒火,保持冷静,继续听他报告。 “司令可还记得,上次属下调查过,是夫人放走姚路川的事?那件事,虽没确凿证据,但夫人当天确实去过防空洞,没练几次枪就出去了。那天,值守士兵全部拉肚子,是有人在食堂水里下过泻药!” “她有什么理由放走姚路川?!”萧慕白反驳。 “对付您!放走姚路川,姚天雄自然火力全开,您身陷囫囵,她才有机会逃走!”周副官也辩驳道。 “放屁!”萧慕白恶狠狠道,“好你个周奇勋!为了得到都督府帮助,联合她,诬陷我夫人!好教我伤心,对她另眼相看?做梦!” 见不得他们诬陷她,萧慕白咬牙切齿。现在,他连周副官也一并怀疑了! 唐紫萱苦笑,双眼通红,萧慕白啊萧慕白,竟这般相信时槿兮! 而她,为他出生入死,在他眼里,却如此不堪! “萧慕白!我是来找过时槿兮,是想叫她离开你,因为,我父亲说,只有你肯休妻娶我,他才会出兵!”唐紫萱上前几大步,一向骄傲的她,红着眼眶,哑声道。 他双拳发出骨骼摩擦的清脆声,果然如他所料,脸色愈来愈沉,似正要向唐紫萱索命的阎王爷。但,唐紫萱接下来的话,亦教他有了变化…… 第160章:证据 唐紫萱看着一脸黑沉,全然不信她的萧慕白,一手紧握着拳头,红着双眼,又道:“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的夫人时槿兮,她竟然主动要我帮她逃跑!与你一样,当时我也震惊、诧异,甚至以为她讨厌我,故意设计阴我!” “几日观察,是我高看她了,她确确实实想逃跑!怕你报复,她早早让家人出国去了!”唐紫萱又道,说这句话时,心里委实痛快!谁教他这般不信可以为他出生入死的自己,却要信那个只会画画,心不在他这的小丫头! 同时,亦有些可怜这个男人。他当真在乎时槿兮的。 她虽说得在理,但是,萧慕白仍不信! “这些,找到她,我自然会问清楚!她现在在哪?!”他厉声质问,早已心急如焚,担心她在外头受了委屈! 瞧瞧,他还是不信她,却这么信任时槿兮! “我不知道。我的人挟持了她的护卫,冒充他们,后来带她离开了官邸。原计划是送她去码头,乘夜里的轮船去沪上,到那送她去美国的。她半路佯装去公厕,自己跑了。我的人找到现在,也没找到她!”唐紫萱又道。 “我想,她没有完全信任我,怕我阴她,她才自己跑了。”垂下眼眸,她淡淡道,她与萧慕白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吧。 萧慕白这下才有些相信,他的夫人可能真是自己要跑的,他大步冲到唐紫萱跟前,“唐紫萱!是不是,你跟她说了替身的事?!”不然,她没理由离开他! 他待她那般好,他们那般恩爱,还曾有过孩子,她没理由在做了他一年多的夫妻后,离开他…… “我没有说!”唐紫萱大声反驳,“萧慕白!我没你想的那样卑鄙,我要是想说早告诉她了!我找她,甚至是想叫她配合我演戏来着,先稳住我爹那边让他肯调兵的,是时槿兮,她执意要离开你,她说还爱着萧楚笙!萧慕白!你醒醒吧!那个女人不值得你爱!” “啪!”从不打女人的萧慕白,扬手一挥,一巴掌落在了唐紫萱的脸上,那蜜色的皮肤上瞬间泛起五根指印,唐紫萱头也没动,笔直地矗立在那。 “司令!您误会唐参谋了!夫人离开前几天还收到过萧楚笙远隔重洋写来的信!”周副官说着,拿了照片给他看,那是槿兮与费德勒先生在一起的画面,费德勒递给她一封信,还有她在看信的照片。 “从夫人有放走姚路川的嫌疑开始,属下就派人盯着她了!这封信我查过,确实是萧楚笙写来的!”以前,萧楚笙写来的每一封信,萧慕白都会第一时间知道,那时他防着时槿兮逃跑,都派人盯着。 自打她小产后,他再也没让人盯着她,因为,信任。 一向无畏无惧,钢铁一般的男人,此刻捏着那几张照片,手止不住地颤抖。 第161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烟灰缸里,燃尽的烟蒂冒着丝丝缕缕的残烟。一只粗糙大手,手背有几道划伤,上过碘伏,残留淡淡的黄色印记,粗糙的拇指紧紧摁着黑白色照片,因用力,指甲盖下压出一道红痕。 男人垂着头,幽深眸子紧紧锁着照片,悲伤的气息渐渐将他笼罩。其他一男一女,面色各不相同,男子面露关切和遗憾,女子面带悲愤与嘲讽。 这僵固的气氛,低气压的窒息感,因他一个动作,像冰面被撞开,水流涌动。 照片被他摔在了桌上,他抬起头,脸色黑沉,双眸猩红,“周副官!传令下去,全城搜寻我的夫人,时槿兮!找到她,不许伤她一根汗毛!安然无恙给我带回!火车站、码头,全都给我仔细搜!” “是!司令!”周副官领命后,立即出去了。 唐紫萱嘴角嘲讽地上扬,“这么多天了,她怕是早就离开省城了,兴许,早就在去法国的路上了!” “唐紫萱!没找到她之前,当面对质问清楚,我不会信!”他斩钉截铁道,犀利的目光似要将她凌迟! 明明,背叛他的人是时槿兮,在他危难之际,救他于水火的人是她! “信不信由你!萧慕白,你这辈子就栽她手里吧!我唐紫萱的真情,全喂狗肚子里去了!”她恶狠狠道,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要离开。 “唐大小姐!在我夫人没被找到之前,还请你别离开金陵城!来人,看着唐参谋!”萧慕白看着她的背影,冷酷无情道。 他这是怕她这个嫌疑犯逃了! —— 全城搜寻,火车站、码头全部被武装封锁,行人、旅客,一一要接受盘查。几日后,仍杳无音讯。 萧慕白坐在轿车内,双眸望着窗外,神情冷肃。 兴许,就像唐紫萱说的那样,她早不在省城了!但他仍不死心,派人去她苏城娘家找过,她娘家人早已人去楼空,她父母、哥嫂都去了英国。 不过,他仍不信,她有意离他而去,更不信她是逃跑去找楚笙去的! 一定是唐紫萱挑拨离间的诡计! 生怕她遇害,江面、乱葬岗都派人去找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街小巷贴满了他亲笔写的寻人启事,萧大帅赢了战役,丢了老婆的事,也在坊间传开了。有报纸说,司令夫人跑了,找旧情人去了。 那文章出于白静晓之手,得知时槿兮跑了的消息,她着实诧异,诧异之余,暗自欣喜。 早知时槿兮一直盘算着离开司令,她就不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嚼舌根了,不然司令也不会这么不待见自己了。 —— 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 萧慕白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藏身于他的白公馆吧? 那夜,她是想直接去火车站,离开省城的,却不想,不知是萧慕白还是唐紫萱的人马先于她一步,封锁了火车站、码头,她逃不出去。后来,无处安身,来了这白公馆。 这里除了守门人,佣人偶尔过来打扫,平时一个人影都不见。 这些天,这白公馆内的一切,她都了然于胸。 这里,有白静知的遗像,有她喜欢的一切物件,也有萧慕白写给她的笔记,笔记上的那些字,于她而言,句句诛心…… 第162章:烧了白公馆(2000) 寂静无声的暗夜,房间内静悄悄,女子站在案桌前,桌上点着一根蜡烛,不敢开灯。透过烛光,可见那本笔记本上,苍劲潦草的字,那是他的笔迹,她认得。 她又翻到了最后一页,目光死死盯着上面的字。 “静知,请别生我的气,她不过是你的替身!我,需要一个妻子。而你,永驻我心!” 日期是他们大婚前夕。 她不过是你的替身…… 这句话,这几天她不知看了多少遍了,每看一次,心中对他的恨就深刻几分。也嘲笑自己,之前有无数个瞬间,她差点对萧慕白问了出来。再看看这笔记,幸好,幸好没问。 否则,她得卑微到尘埃里去。 末了,她合上笔记本,将它放回原处。 主卧室内,床头挂着两幅照片,是他与白静知的。他的照片,大概是二十多岁时所拍,穿着西装,年轻俊帅,尤其那完美的五官,当真是美男子。旁边是白静知的照片,年轻、美貌,五官娇丽,眉宇间透着大气,她若还活着,今日,就是大气、端庄、稳重的司令夫人了。 他们的照片摆在一起,大概是当成合影的。毕竟,天人永隔,无法合照。 记得,萧慕白常常看着官邸他们卧室的结婚照片,那些时候,是不是将那照片看出他与白静知的合影了? 她嘴角上扬,只觉恶心。 恨意,从心中像藤蔓,蔓延开,她全身心都在恨那个人,恨不能他战死沙场!当她以为真会战死时,看到报纸上写,在危急关头,唐大小姐带兵为他解了围。 唐大小姐,爱他十多年,有权有势,他冷眼以对。不是因为清高,什么授之以柄,只是因为,他深爱白静知,因为唐紫萱长得不像她! 若说,之前她对他的恨意并没多深,甚至有点相信他对她是有点真心的,那么现在,在看到这白公馆内的一景一物,他写的那些思念白静知的笔记后,她对他的恨意,犹如熊熊烈火! 楼下传来动静声,她回神,立即轻手轻脚,跑出这间主卧。她赤着双脚,从后楼梯下去,到了后院,躲过了屋里的人。 —— 深夜,白公馆的管家前来禀告,说是公馆内闹鬼,被萧慕白一通数落,那管家前脚刚走,他便得知白公馆失火的消息! 火光冲天,方圆几里,亮如白昼。 数辆军车载着前来救火的士兵,从车上下来,拿着水管灭火,但火势太大,无济于事。只能任那座别致的红砖白瓦洋楼沐浴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萧慕白赶到时,熊熊烈火照亮了他的脸,火辣辣,他眯着眼,看着浴火之中的白公馆,心,竟是麻木的。 这座洋楼是他来省城时置的第一处房产,那时,他还记得曾许给静知的承诺…… 那年,他向她拍着胸脯保证,将来一定为她安个家,风风光光娶她进门,他要做官,让她做养尊处优的官太太,再不让她跟着他吃苦受累! 一名军官跑了过来,打断他的回忆。 “报告司令!公馆内没人,着火原因还不能确定!火势……火势怕是控制不了!”军官敬礼后,笔直站着报告,心中发憷,知道这是司令的宅邸,火救不了,怕他怪罪。 他没吱声,火光太刺眼,他转了身。 一旁周副官交代下去,疏散方圆居民。周副官看着萧慕白的背影,哀哀叹了一口气。 得知真相后,他自然知道,这白公馆乃司令为他逝去的爱人白静知所筑,虽没进去过,却也能猜出里面有些什么。 —— 一名身材瘦削的女子躲在角落,借着冲天的火光,看到了那道恨之入骨的身影,可惜,距离有点远,开枪也打不着他! 她冷冷一笑,从角落中走出,沿着街道边缘,向前走去。她头上裹着围巾,一身乡下妇女打扮,臂弯挎着一只包袱。听到轿车的声音,立即躲入一旁暗巷里。 自从逃出来之后,这几晚,她白天用假发发套,胭脂水粉将自己打扮成另一副模样,出去买吃的,打探风声,夜晚便躲在白公馆内休息。现在,白公馆被她放火烧了,她今夜尚无安身之处。 萧慕白独自一人上了轿车驾驶位,司机要跟上,他不准,周副官看到时,司令已一个人开车走了! 他命令卫戎队立即追去。 许是他的错觉,一道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立即按车喇叭,大声喊:“时槿兮!” 那道纤细身影,立即消失在了夜幕里,萧慕白立刻下车,“时槿兮?!” 路边,哪还有她的身影,只有一道深不见底的巷子。 他站在路边,茫然四顾,正要上车,想了想,还是只身进了那条黑漆漆的巷子。 哪怕是他看花眼了,也要去找一找,万一真的是呢? 这几日,整座省城被搜了个底朝天,仍没她的踪影,直觉她还在城内,躲在哪不敢出来。一定是唐紫萱,威胁她! 她快步地向前走,幸而穿的是布鞋,穿的也是长裤,跑起来委实麻利,一转眼跑到了巷子尽头,这竟是条死胡同! 她躲在角落,喘着粗气,她方才听到他的声音了,犹如魔音,听得她脚底生寒,迈开步子往前走,生怕被他抓住。 沉而响亮的脚步声传来,那声音是真皮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亦是她熟悉、害怕的声音,前方是无路可走的死胡同,她想折回去,走岔路口逃跑,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见着幽暗里有道身影,她本能地转身,继续往前。 “槿兮?”虽然是黑夜,却也看到人影晃动,凭直觉,他认为是她! 她躲在墙根,一动不动,捂着嘴。 “槿兮?!是不是你?!出来!”黑漆漆的夜,除了虫鸣鸟叫声,一丝动静没有,萧慕白站在巷子里,大声地喊。 若没记错,这条巷子,他们来过。 可不就是那次她夺了他的枪,指着他的那条死胡同! 槿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逃了这么多天,当真白费力气了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亦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163章:开枪(2000) 她从裤腰的内衬口袋里摸索着,只听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又传来。 “槿兮?我知道是你!过来!”看到墙根立着的身影,萧慕白窃喜,沉声喊。 “你别过来!”她的身影从墙根冒出,手里紧紧握着那支他赠与她的新年礼物,精致小巧的手枪,枪口指着那暗夜中的黑影。歇斯底里地喊,声音尖锐。 是她! 她还活着,萧慕白喜不自禁,大步上前,压根没听到她的警告。 槿兮双手抖着将子弹上了膛,她跺脚。 “你再过来我开枪了!”她嘶吼,食指就悬在扳机上。但她怕,怕把他杀了,他的卫戎队立即将她乱枪打死! 萧慕白驻足,这才意识到不远处的她,正拿着枪指着自己。也听出了她那愤怒的、歇斯底里的嘶吼。他满心疑惑、不解。 他的枪就在腰间,没有掏出,卫戎队也还没赶到。 “时槿兮!你干嘛?!”他沉声喝着问,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她竟然拿枪指着他! “告诉我,是不是唐紫萱威胁你这么做的?!别怕,咱不怕她!我已经打死了苏城的鬼子,打退了姚天雄!现在,咱谁也不怕!” 事到如今,他仍选择相信她。 “萧慕白!跟她没关系!是我要逃走的!”不再畏惧,已然是死路一条了,她骄傲地吼,看不见他的脸。远处还有那白公馆烧的火光,及一股熏人的烟味飘来,这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他的可恶、可恨! 那笔记上,他亲笔写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她仇恨他的火种! 这会儿,他的卫戎队也迅速赶到了,他们打着白炽光一般亮堂的电筒,照亮了她的脸。 他看清楚了,那打扮得像个乡下妇人的女子,就是她!她肩膀上还挎着一只包袱,可见她这些天过得很不好。 “你们不准过来!不准开枪!”萧慕白背过身,冲卫戎队喝。 随即,转过身,借着灯光,又仔细打量了她。 她穿着粗布长裤长衣,梳着鞭子,虽打扮如村姑,那张脸蛋仍旧美丽夺目。 她双手紧紧握着手枪,枪口指着他,竟一脸的决绝。仿佛真的很恨他似的。 “夫人,你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不信,你要逃走的鬼话!事到如今,你没理由离开我!”萧慕白沉声道,“我也不信,你还想去找楚笙!” 他还是那样,骄傲、自大!他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得围着他转?! 他又何德何能,教她对他死心塌地?!不过,说来也可笑,若不是她知道了真相,她还当真会对他死心塌地呢……我 “萧慕白!我就是要去找他!这一年多,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着逃跑!我怕你怀疑,才装作很爱你的样子!我根本就不爱你!我爱的是楚笙!是你这个恶霸,折断了我的翅膀,毁了我的梦想!”她歇斯底里地吼,就算死,也不要输了自尊与骄傲! 她要撕碎他的骄傲自大与不可一世! 若说,他之前不信,那么此刻,听着她的这番话,像是被当头一棒。 他摇着头,一脸受伤,逆着光,她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时槿兮!你胡说什么?!唐紫萱究竟给你灌啥迷魂汤了,教你这么对我?!你过来,有什么苦衷尽管告诉我!”他冲她伸出双手,耐心地哄道。 槿兮却笑了,他还是不肯信呢。 “我和楚笙,我们相知相恋,是你这个土匪,拆散了我们!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她恶狠狠道,若说,没把她当作替身,她还不至于恨他。 她的一字一句,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剜着他的心脏。 他亦看到了她脸上那毋庸置疑的恨意,是真的恨,不是伪装,那般清晰! 她说她还爱着楚笙!每时每刻都想着离开他! 他迟疑着,仔细辨别她话里的真伪,想着她的好,她的爱。 他不信! “槿兮,你过来!别跟我说笑了,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一定是唐紫萱从中作梗,拿什么把柄威胁你了!你过来,别怕!没人能威胁得了咱们!那唐紫萱算个屁!唐大都督算个球!”他边说边走向她,斩钉截铁的语气。 看着他走近,槿兮后退,那枪还指着他! “没人威胁我!是我,是我要离开你!萧慕白!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要开枪了!”她激动地吼,连连后退,而他并没停下脚步。 “老子不信你会开枪!你舍不得!过来,别把自个儿伤着了!”他十分自信地扬声道。 槿兮却笑了,闭上眼,食指缓缓摁下,“砰”的一声,子弹飞了出去,见她开了枪,男人愣住,一双星子黑眸,一点点地失去淡定、自信。 当子弹穿进他的心口,他垂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高大身形因子弹的冲击,往后渐渐倒去。 他倒在地上,双眼凸睁,仍难以置信的模样。 “司令!”本退后待命的卫戎队跑来,槿兮一动不动,等着自己被抓,被杀。 却不想,巷子上,有人跳下,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她抱住,那人纵身一跃,墙头有人接应,拉住了他们,枪声响起,墙头的人丢了一颗手榴弹出去,拦截住了卫戎队,又是纵身一跃,他们已到了墙外…… 纵使墙那边的枪声不断,亦不能在短时间内将他们抓住。 “时小姐!别怕!跟我们走!”熟悉的男声,他摘下蒙面黑色布巾,槿兮才认出他来。 方少卿。 她没说话,早已魂飞魄散,还想着刚刚的画面,任由手腕被人拉住往前跑,穿梭在狭窄的巷子中。 槿兮一直处于没魂状态,直到到了车内,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救了,而后,她看到了方少卿。 “时小姐!别怕!我们这就把你带出城去!我们有车!”方少卿面带浅笑,沉声道。 槿兮手里还拿着那把小手枪,现在,它一颗子弹都没了,她垂着头,看着枪,看着自己的手,“我杀了他……我真的,开枪了……” 她今晚,放火烧了白公馆,开枪杀了萧慕白…… 耳朵嗡嗡的,听不进任何话,心脏还在狂跳,她没任何知觉,仍丢了魂似的。 第164章:苏醒(2000) 这一晚,省城内一片混乱,那座红楼在火中化为了灰烬后,才下起滂沱大雨。正因有大雨的帮助,关卡没平时那样查得严格,那辆载着司令夫人逃走的轿车得以逃过一个又一个关卡。 医院内,忙作一团,中枪的萧慕白被推进了手术室,由莫其琛主刀,这一枪,打在心口的位置,人,早已休克。 那几个卫戎被手榴弹炸伤,伤势不重。 周副官听了他们的报告,站在手术室外,咬牙挤了四个字:红颜祸水! 他当初就觉得这时槿兮,虽外表娇弱,但不似一般弱女子,却不想,她当真会对司令开枪,当真那般狠心!她何以如此恨司令?! 难道…… 联想到那座被烧的白公馆,周副官心中大惊。 “报告周副官!已派人加强封锁,保证今夜一只苍蝇都出不了城!” 周副官蹙眉,走到那下属跟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手术仍在进行中,护士为莫其琛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片刻的工夫,那枚子弹被取出,放在托盘内,护士端了出去。 周副官检查那枚子弹,确定出自官邸弹药库!这子弹应该是那小夫人在与司令打靶的时候,悄悄藏起来的,不然,弹药库取枪支弹药极为严格,一粒子弹都不会丢的。 手术结束,莫其琛出来,“司令无碍,子弹伤了肺叶,问题不大。” 萧慕白的心脏在右侧,子弹偏左,他没生命危险。 不过,听说是司令夫人开的枪,莫其琛心想,司令的这颗心虽没被伤到,却已然死了! —— 当晚,便出了城,轿车行驶在无人的小路上,一路北上。 方少卿问她有何打算,她只字不说,抱膝蜷缩在座位上,虽然颠簸,她却一动不动。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胆子极小,开枪杀了人,杀的是大帅,还是自己的丈夫,自然害怕、无措。 “时小姐,我们已快出省了,你不用担心,他们追不来!一会儿到前方,找一家旅店,你下去梳洗梳洗,吃点东西!”方少卿又道,她还是我不言,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玻璃。 身旁坐着的是一名女子,她叫秋晨,短发,学生模样。见她在发抖,以为她冷,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到了下榻的旅店,他们叫她下车,她也下去了,秋晨带她去了一间房间。 房门刚刚关上,她背抵着门板,捂着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来,分不清是为何,泪如雨下。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全身心皆是麻木的,身子抖动着,她蹲了下去。 这个仇,她算是报了! 萧慕白是生是死,与她无关,就怕被警察抓到,判她死刑了。 自此,她的一生都要在逃亡、流离失所中度过吗? 哭过之后,她渐渐有了知觉,有了思想。看着一脸关心她的短发女子,她笑笑。 两人重新相互介绍了自己,她让秋晨叫她:“时槿。” 以后,她都叫时槿。 —— 昏迷两天一夜,萧慕白终于苏醒,他才醒来,就要下床,护士拦不住,莫其琛拦不住,周副官带着四名侍卫才将他这个挨过子弹刚刚苏醒的病人拦住。他像得了狂暴症,猩红着一双眼,挣扎着,非要出去。 莫其琛趁机给他扎了一针镇定剂,他才安静下来! 他躺在床上,全身动不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周副官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如此这般落魄的司令,纵使被敌人逼到绝地,他也没这般过! 时槿兮给他的这一枪,这下,彻底将他打醒了吧?这下,他该相信,那小女子早已处心积虑要离开他了吧?这下,他也该明白,谁对他才是真心的! 即使药效过去,他仍一动不动,眼也不闭,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众官员来探望,被周副官拦在病房外,司令正处于创伤期,如何会见外人?!一世英名,却栽在了女人手里,丢人啊! —— 记得楚笙在信中说过,方少卿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她便跟着他与他的同伴。她不知他们要去哪里,亦不关心,一直浑浑噩噩的,心中发着慌。 待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时,他们已到了中原地区,这里已不是萧慕白的地盘。 轿车在一栋陈旧的两层洋楼前停下,她随他们下车,秋晨牵着她的手,两男两女到了门口,方少卿敲门,动作特殊,先敲三下,再敲两下,又敲了三下,才有人开门。 “回来了!”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女,与春妈看似相仿的年纪,身材也像,面容和善,多看了她两眼。 她关上门后才欢喜道:“哪来这么水灵的姑娘呀!” 槿兮扯出一个笑容来,点点头,喉咙干疼,似乎发不出声儿来。 “四婶,这位是时小姐,江南来的!时小姐,这是四婶,我们的管家,以后缺什么生活用品,你尽管问她要!”秋晨一脸笑意道。 “四婶,我叫时……槿!”她迟疑了下,清了喉咙道,“以后大家都别叫我时小姐了,就叫我时槿吧!” —— 这里除了他们五人,还住着六个青年男女,皆是学生模样,方少卿坦言,他们的身份与他的一样。都是做地下工作的,也都是一群有志青年!他们有宏远伟大的理想,是她这个只为自己小情小爱所困的小女子不能比拟的。 除了方少卿与秋晨,他们都不知她以前的身份,就连四婶也不知的,但她总说,瞧着她的模样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子。 方少卿问她是否愿意加入他们,槿兮尚在犹豫中。她还想着出国去的,只是,当下外头很乱,怕被萧慕白的人抓到,她哪也不敢去,连院子都没出去过。 尚未从情殇中恢复,她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的,何况是那么危险、重要的地下工作! “时槿!这是今天的报纸!”秋晨从外头回来,从帆布包内取出今天的《申报》递给她。 她每天都叫秋晨为她带份全国出刊的《申报》,道谢后,立即拿去一旁树荫下,仔细翻阅,寻找她想看到的新闻。 终于,看到了她想知道的消息。 第165章:她只是个替身!(2000) 方少卿从屋内出来,见秋晨站在走廊来,正看向那棵有几十年树龄的银杏树,乍一眼,他甚至没发现树干后坐着一个人,是树干太粗还是她太削瘦?自然是后者。 “她每天都这样。”秋晨见方少卿看向树后,与他搭讪。 “她不敢出去,当然只能透过报纸看看外头发生的大事。”方少卿说道,依然看向那银杏树的方向,可见报纸被她打开了,她正看着。 秋晨也看着那儿,她在树荫的一面。 “你说时槿每天最关心的是什么新闻?不见得是通缉她的消息吧,也是奇怪,没见到过通缉她的告示。”秋晨疑惑道,虽说这中原不是萧司令的地盘,但是,以他的权势,想抓一个人,还是不难的,全国报纸都可以登通缉令的。 方少卿答:“她估摸着是看萧司令是死是活吧!堂堂萧大帅发妻跑了,他有脸全国通缉?怕是觉得丢脸,家务事,自然是要关上门处理。找也能暗地里找!” 秋晨赞同地点点头,不禁想起那天晚上,那时槿兮看似娇柔软弱,不想,性子竟那样刚烈。换作是她,都不敢开枪杀人的。 “她是想萧司令是死,还是活呢?”秋晨喃喃地问,大树后的那道纤细身影,迟迟没有出来。 “当然是死,不然开枪作何?我要出去几日,她就交给你照应了,闲暇时,多开导开导她。”方少卿与秋晨交代完,没和槿兮打招呼便出去了,四婶为他开的门,他出去后,立即将过道间的门板锁上。 正是夏令时节,中原不如江南夏天的闷热,但,骄阳似火,穿透银杏树叶的罅隙,这样的光,仍教她睁不开眼。她背靠着树干,仰着脸,闭着双眼,任这骄阳烘烤自己。 却一点不觉得热,反而从心底透着一股凉意出来。分不清是几日过去了,仍魂不守舍,提心吊胆。 看到那条那个人出院的新闻,才没那么提心吊胆。 怀里的报纸压出褶皱来。 得到这个消息,既没有觉得失望,也没觉得轻松。 也不知为何还关心他的死活,大概是因为怕背负一条人命,成为通缉犯吧! 现在想起,那晚的自己确实是冲动了,但,不开那一枪,她能逃得了吗? 那一把火,那一枪,就算是为自己报了仇,从今以后,她与萧慕白桥归桥路归路,此生再无瓜葛! —— 那场大火后,连续下了多天的雨,原本别致优雅的红色小洋楼化作一座废墟。无人员伤亡,警察厅查了多日,也没查出起火点在何处,是否人为纵火。 萧司令似乎并不关心这次火灾原因,孙厅长在周副官授意下,没有彻查。 肺叶受伤,需要休养,自然多日不去办公,出院后,萧慕白没住进主卧,而是住进了三楼的一间大卧室。 除了送饭的佣人、医生与护士,任何人不得进内,周副官他都不见。 莫其琛进来时,见他又在抽烟,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司令!你若继续抽烟,这药我就给你停用了!就让您肺叶上的伤口发炎、溃烂,殃及整片肺叶,而后,苟延残喘等死吧!”他虽贵为司令,省城内万人敬仰的英雄,但也只是他的病人! 病人不配合治疗,是医生最无奈、最生气的事。 他说了这么重的话,萧慕白也仿佛没听见,依旧背对着他站着,上身裸着,缠着纱布。 莫其琛也没想到,那时槿兮当真会这么狠,一个弱女子,敢开枪杀人,是有多恨司令? 也怪他,早就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却瞒着司令。 “司令,强扭的瓜不甜呐。其琛看得出司令对夫人用情至深,但是,一厢情愿——” “放狗屁!”莫其琛的话还没说完,萧慕白已然转了过来,他爆了粗口地打断他,“她算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一个替身!” 萧慕白的话,教莫其琛怔住。 只见他主动伸出手臂,“傻愣着干啥,打针啊!” 莫其琛回神,动作利索地给他打了针,虽满心疑惑,却不失专业素养,一眨眼的工夫,已将药水推进了他的静脉。 “司令,难不成白公馆照片里的女子,才是——” 他说着说着停顿下来,而后,气愤地瞪着萧慕白:“萧慕白!你强娶了时槿兮,只因为她长得像那女子?!” “是!”萧慕白霸气回答,一身冷肃,不似个病人,还是那个冷酷、霸气的总司令,萧慕白! 莫其琛着实气愤,“你太可恶了!活该啊你!” 记得有次为那黎南馨看病,在白公馆见到过与她长得一样的女子照片,他当时还纳闷过,只一眼吧,去主卧室找司令,无意中看到的,当时被别的事岔开,忘记问司令了。 现在,他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难怪夫人要离开他! 萧慕白的脸色黑沉,眯着眼,浑身散发出森冷气息,但,莫其琛丝毫不惧怕他! “夫人一定是知道真相了才会离开你!萧慕白,你当真可恶!当真活该!多好的女子,被你逼成什么样儿了?!”莫其琛退开几步远的距离,冲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义愤填膺地低吼! “她不知道!那死东西的心一直没在我这儿!她是要去找那小子!”萧慕白被莫其琛刺激得激动咆哮,肺部像炸开了似地,疼得他头晕眼花,弯着腰不停咳嗽。 莫其琛眉心紧皱,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看着司令这狼狈的模样,也暗暗叹气。 待他这阵咳嗽平复,他推了推眼镜,去拿了杯水递给他漱口,他痰中还带血,显然肺上的伤口尚未痊愈。 “司令,我再劝您一次,这烟您最好是戒了!”莫其琛又劝道,萧慕白没理他。 “还有夫人,您该找她问清楚——”话还没说完,他那阴沉的眼神打断他的话。 “莫医生,你该走了!”他这是撵人,医院忙得很,莫其琛哪有工夫管他的家务事,带着一肚子气走了。 但愿他们的司令大人好自为之吧,多爱惜自个儿身子! 第166章:抓到没有?(2000) 他倒真希望自己从头至尾将她当做静知的替身,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莫其琛离开后,萧慕白狠狠用力,拍了下桌子。 见司令终于出了那间客房下来二楼,春妈站在楼梯口,毕恭毕敬地垂着头,怯生生地喊:“司令。” 只见他转角去向主卧方向,幽长的过道内,只有他落寞高大的身影。春妈看着那道身影,哀哀叹着气。她至今也想不明白,夫人为何要逃走!她那些天,没有一点反常的。 她也曾怀疑过夫人是被唐大小姐害了才失踪的,谁知后来司令找到她,她竟然开枪打伤了司令…… 春妈缓缓摇头,不敢跟着司令,下楼做事去了。 —— 耳边,有娇嗔的女声在吵,他亦看见一个穿着军装,三十有六的男人站在尽头一间侧卧门口,他嘴角噙着笑,敲着门,门里的小女子不肯开门,竟敢要与他分房睡。 那房门哪堪一击,军官神不知鬼不觉就闯了进去,将那闹闹腾腾的小女子扛回了主卧,狠狠一通折腾。 若不是心口的这一枪,他怎会相信她真想逃走,若不是这一枪,他怎会信过去的恩恩爱爱,她都在演戏!他脚步停下,抽疼的心,不堪忍受过往的回忆! 拳头紧紧攥着,喉咙硬邦邦地疼,肺部如火烧,又一阵剧烈咳嗽,带出咸涩的血丝! 她说,这一年多里,每时每刻都想着离开他! 他嘴角流着鲜血,却噙着笑,蹒跚着进了那间充满无数回忆的卧室,让残破的心被凌迟得更彻底! 她的衣服,一件不少,全都在,衣柜一打开,扑鼻而来的就是她身上的独有香气。 “时槿兮!”他抓着一件旗袍,紧紧用力,咬着牙吐出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剜着他的心!疼痛入骨! 他为她背弃了对静知的诺言,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宠她、疼她、尊重她,以为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以为日久生情……可人家,仍惦记着初恋,不惜绞尽脑汁与他演戏,就为了在他生死攸关之际,逃跑而去! 他萧慕白,前杀鬼子后击姚天雄,虎口脱险,却栽在了心爱的发妻手上! “时槿兮!这一辈子,别教我再见到你,否则,这一枪,老子一定要回来!”他咬牙发誓,心中又是一恸。 那枪,还是他送她的新年礼物,亦是他教会她开的! 真他.妈的讽刺! 找她的那几天,他还把这卧室内搜寻了遍,以为会发现她留下什么书信的。实则并没有,她就是在他最腹背受敌时,离他而去。 这会儿,怕是找去了法国,与那小子双宿双飞了…… 床头那幅婚纱照,被他扯下,摔碎在地上,结婚证书掉了出来,他冷笑。 空有证书有何用? 那证书被他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昔日的吵吵闹闹、恩恩爱爱,终是黄粱梦一场。 —— 又是阴雨天,窗外的雨淅沥沥地下,法国梧桐被雨水冲刷得翠绿。男人站在窗口,不听医生的劝告,又在抽烟。落寞的背影,失了往日的霸气、威严。 着军装的周副官,笔直站着,对着他的背影,在汇报这半个月以来的调查情况。 “司令,初步查明那晚帮助夫人逃走的,是地下党的人,其中一个叫方少卿!去年刚从法国回来,是楚笙少爷的校友!他先后出现在费德勒的画廊,在苏城也见过夫人!”周副官看着萧慕白的背影,一五一十地报告。 他吸烟的动作微顿,又狠狠吸上几口,周身的气场变得冷肃、低沉。 “人,抓到没有?!”冷冷地问,仍看着窗外的雨。江南的梅雨季,教人心里发霉。 “怕是早已逃外省去了,也差法国那边的人找了,楚笙少爷在夫人逃走后,也失踪了。”种种证据表明,时槿兮就是逃走与萧楚笙私奔去了! 窗口的男人,剧烈咳嗽起来! 周副官去倒了水递给他,他却不接,“接着说!” 他往日有多骄傲、多威风,现在就有多狼狈!堂堂的江南、华北总司令,妻子竟然跑了! “听我内人娘家人说,时槿楠携妻儿、父母去了美国。理由是,伦敦常年大雾,时母到那边诱发哮喘病不断。美国那边,属下尚无从查起!”周副官又道。 男人抑制住咳嗽,嘴角嘲讽上扬,大概是在嘲笑他自个儿,也在笑那个在他眼里,单纯柔弱的小女子,竟有头脑给他下这一盘大棋! 她利用他对她的信任,先后将她家人劝出国去了,这样,她逃跑后才无后顾之忧! 他还曾对她说,自己才是她最亲的人来着…… 那个可恶女人,此刻,应该是在大洋彼岸,偎在那小子怀里,正取笑着他! 一年多的“卧薪尝胆”也真是难为她了! “司令,还要继续找吗?”许久,见他没动静,周副官又开口问。 他终于转了身,面色略显苍白,那一枪,虽没中要害,却伤及肺叶,也是他从军以来,受伤最严重的一次! 那时槿兮,下手可真狠、真绝! 周副官不禁感叹。最初,他就不看好司令娶她的。不想,被他说中了! “还找什么?!浪费兵力、时间!一个替身而已!”他沉声道,那般骄傲。 周副官看破不点破,司令只是嘴硬,当然,也着实被那时槿兮伤透了心! “是!”他点头应道。 “周副官,从今以后,不要再对我报告任何关于那个女人的事!”他按灭烟头,狠狠道。 “是!”周副官喜不自禁,他多希望司令脱离感情困扰,变回以前那无牵无挂,一门心思征战沙场的萧大帅! “还有何事?”他坐下,沉声问。 周副官挑眉,一双睿智黑眸悄悄打量他,“司令,唐参谋托我问您,她现在是否可以离开金陵了……” 提起唐紫萱,无疑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司令,属下认为,您该给她赔个不是……”与他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的是她,被他误解、被他打的也是她,司令对唐大小姐的狠,他这个副官委实看不下去。 萧慕白抬首,眯着眼,“周副官,这次虽是我误会了她,但是,她也确实背着我做了不少事!” 周副官哪敢再劝,亦不敢替唐紫萱说好话。 第167章:最毒妇人心(2000) 中原不比江南夏天的梅雨绵绵,这里已两个月没下雨,天气炎热。夜晚,热得人压根睡不着觉。 院子里只有那棵粗壮的银杏树树杈上挂着一盏电灯,灯光发白,几只飞蛾围着灯光不停地飞。炎炎夏夜,蚊虫不绝,她长衣长裤,围着纱巾亦不嫌热,专心画画。 一旁站着手拿蒲扇的秋晨,时而给自己扇风,时而为她扇几下。 “时槿,这里要加一排大字的!” “好,我空着,回头你填上。”她从不在海报上写字,万一这些海报流传到了金陵,落入那个人眼里,认出她的笔迹。 那几个青年还在高谈论阔,今晚方少卿不在,他已出去好几天未归。 “时槿,你喝点水!别累着了!”许晟端来一杯温白开,对她殷勤道。 “许晟,你怎么只给我们时槿倒水呀?我的呢?”这个许晟,心思也太明显了!秋晨打趣他道,那许晟一点不觉不好意思。 他反倒理直气壮反驳秋晨:“秋晨同志,你又没弯着腰忍着酷暑画画,你喝什么水?!要喝自己倒去!我只倒水给时槿喝!”他说着说着,对还在画画的槿兮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许晟对她的热情,她不是不知。 “许晟,谢谢你。我不渴,秋晨,你喝吧!”她抬起头,笑着道,面纱遮面,瞧不出她的芳容。蚊子太多,她又容易招蚊子,只能包得严严实实的,不然,她的皮肤一挠就破。 不出来不知道,夏天的蚊子居然这么多。 秋晨端过来便喝,还不忘打趣总爱给时槿献殷勤的许晟:“以后啊,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你可别再给时槿送了,其实都下我肚子里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槿兮天生丽质,肤白貌美,又是聘婷婉约的江南女子,还会笔墨丹青。在座的几名男青年,皆明着、暗着喜欢她,许晟就属于明着喜欢她的! “秋晨!你,你尽欺负时槿!”许晟没好气道。 “许晟,你别怪秋晨,是我给她的。”槿兮抬起头来,语带笑意道。说过多少次,叫他别送她吃的喝的了,他不听呀。 那许晟留过洋,又是富家子弟,脸皮厚实,丝毫不受打击,“你叫我不怪我便不怪她!” 槿兮无语…… 这会儿,刚好方少卿从外头回来,还给大伙带了一只十来斤重的西瓜,深夜的院子里,又是一番欢声笑语。 吃瓜消暑后,已是后半夜,有了丝丝凉意,槿兮被方少卿叫到了一旁。 “金陵城内,关于寻你的启示都被撤了!我猜,萧司令定是以为你逃出国去了!”方少卿小声道,这里除了他与秋晨,没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份,没人知道,这小女子曾是大帅夫人! 她终于轻松了些,提心吊胆怕被抓回去的日子,实在难熬。 “楚笙那边,你也别担心,他现在不受萧司令控制。”方少卿又道,言外之意,萧慕白为难不了萧楚笙了。 提起萧楚笙,她仍记得当初他们私奔时,被萧慕白在火车站抓到时的情景,那般无力、无奈,现如今,他的羽翼也丰厚了,已然可以不受那个人的控制了…… 那个温文儒雅、翩翩君子的萧楚笙,如今安好便好,千万不要被她连累,再被那个人控制。方少卿还说,她的家人也已到了美国,叫她安心。她写给他们的书信,他已邮寄了出去! “方先生,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大洋给他,“这点钱,请你收下,算是我给大伙的一点心意!” 她逃出来时,带了十只金锭子,那是她的嫁妆里的。出门在外,少了钱是不行的。拿出一只,换成了钱。 “你千万别与我客气,我也是受楚笙之托!这钱我不能收!”方少卿沉声道,“等风头过了,你还要出国去的,到时少不了钱的!” 微弱的灯光下,她摇着头,“我还有钱,足够我出国使的。”说罢,拉过方少卿的手腕,将那一包大洋放入他手中,她便转身去了。 心静下来,自然也就凉快多了,她平躺在硬床板上,秋晨还很热似地,不停扇着蒲扇。 很意外,那个人没再“通缉”她,但愿他真不与她计较了。父母哥嫂应该是安全的,纵使他权势滔天,亦不能将魔爪伸到美国去的!若他还有点良心,那么,就此放过她吧! 逃出来后就一直失眠的她,今夜平静入眠,一直到天亮被噩梦惊醒。 她梦见自己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窗外,喜鹊叽喳地叫,屋里已大亮,哪有那个人的身影,不过是噩梦,那“突突”的心跳,这才安下。 —— 自女主人离开后,后院安静如一座孤坟。萧司令伤势痊愈后,去了军营,没回来住过。只留几个佣人每天打理院子前后,春妈还在,司令开恩,别撵她这个在官邸做事七年的老佣人走。 眼见着,三个月过去了,夫人还没回来的可能。 春妈站在主卧室门口,叹了口气,至今,她都想不明白,夫人为何突然离司令而去! 起初,她是不乐意嫁给司令的,她晓得。后来这一年来,瞧得出她是爱司令的呀,难道一直都在演戏?春妈摇摇头,想不通啊…… 爱慕司令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鲤,这次,他亲自挂帅杀扶桑鬼子片甲不留,更是深得人心,百姓称他英雄,爱慕他的女子也更多了。 夫人怎么就那么狠心呢?居然还打了他一枪!司令得多伤心呀…… 最毒妇人心呀! 这在古时,她被抓回来是要浸猪笼的! —— 扶桑鬼子被打走后,省城恢复先前的繁荣,杜如墨又开了一家娱乐城,这不,萧司令才回城,就被他请去捧场。 萧慕白携一众军官去捧场,给足了面儿。想着司令没了夫人,又没一个姨太太,杜如墨将娱乐城内最水灵的美人儿引荐给他,他却没多看一眼,还是让阮香瑜陪着。 晚宴觥筹交错,萧慕白坐上首,仍旧霸气威严,话不多,酒喝了不少。在座的,谁都知道他的那点私事,谁都绝口不提。 那恐怕是司令这一生最大的丑闻了! 第168章:爱慕他的女人 阮香瑜着一身典雅旗袍,不同于其她莺莺燕燕的浓妆艳抹、妖娆性感、珠光宝气,她只略施粉黛,佩戴简约款式的翡翠首饰,端庄、优雅,风姿绰约。 她每次主动为他挡酒,都被司令拒绝,霸气骄傲的大男人,哪需要女人为他挡酒! “司令,您不能再喝了……香瑜扶您去休息可好?”他起初还与军官们说笑几句,现在,俨然是在喝闷酒,这样喝下去如何是好?明明三个月前才受过一次伤! 他应都没应一声,端着酒杯冲军官们嚷着道:“喝!” 阮香瑜投以求救的眼神看向杜如墨,他走过来,请在座的军官们去舞池跳交际舞,不稍片刻,只剩他们三人,杜如墨差人过来扶着萧慕白去了楼上房间,交给阮小姐伺候。 装饰华贵的欧式风格房间,他倒在欧式席梦思床上,阮香瑜刚为他脱掉了靴子,又去卫生间打了水来,热毛巾为他擦脸,皓腕突然被他扣住,男人用力一扯,她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翻身,半边身子压在了她身上,那粗糙大手捧着她精致的脸,刚要吻下,顿住,下一瞬,那高大身躯已然翻身坐了起来。 阮香瑜毫无怨言,立即下床来,在床边蹲下,为他穿上靴子。 她知,他今晚不会留下。 “司令,夫人……她定是有什么苦衷的,或者,你们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她才——”话音还没落下,他不悦避开她的手,自个儿穿上靴子,站了起来。 她不再多嘴一句,站起来,扬着笑脸,看着他那有点踉跄的高大身影,渐渐走向门口。 他出门后,她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又笑笑。她对他痴心一片,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出了房间,他在过道尽头抽着烟,侍从守在不远处,杜如墨走了过来,不怕死地劝他再娶。 “司令,依老四看,您首选的妻子是唐大小姐,其次,将阮小姐娶回去做姨太太。这两位,对您,那都是掏心掏肺的!您何必还为那小丫头伤心伤神呢!不过是个替身!”杜如墨当真是不怕死地刺激他道,说完,没等萧慕白动手,他便退后了好几步! 司令大人目露凶光,脸色铁青,一副要宰了他的气势。 听不得从他人口中说不出轻蔑她的话,更听不得说她是替身! 他挪着步子,朝楼梯走去,侍从上来要扶他,被他甩开。 那身形不再霸气、冷肃,踉踉跄跄,徒增落寞、孤寂! —— 回到官邸后院,他的家,睡在他们的床上,那味儿才是对的。 这一觉,梦里皆是她在时候的情景,她哭、她笑、她调皮、她生闷气的模样,似万花筒,晃得他头疼,醒来,怀中抱的是她的枕头! 他恨她,更恨自己! 鬼迷心窍了,非招惹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春妈见司令回来,是诧异的,不过,他只住一晚,还是喝醉的时候,便走了,宁可睡办公室,也不回来住。 秋晨兴冲冲地拿来今日的报纸给她,她以为有什么大新闻的…… 第169章:忘记 那是本地报刊转载的金陵当地报刊的新闻,关于萧司令去娱乐城寻花问柳的花边新闻。她很是纳闷,秋晨为何还拿这样的新闻给她看。 “时槿,你不该感到高兴吗?那萧司令已然将你忘记了,往后,你可以更踏实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夜半,你常被噩梦惊醒!”秋晨回答她的疑惑,边啃了口又香又甜的苹果,这又是许晟送给槿兮的。 她说得很对! 槿兮笑笑,“忘记是自然的!” 云淡风轻的语气,脑子里却浮现着他与阮香瑜在一起的画面。 “今晚,你就与我们一起出去贴海报吧!”秋晨爽朗地笑着道,槿兮迟疑地点点头,闲着也是闲着。 他们多次劝她加入他们地下组织,她一直拒绝的,没有他们这些热血青年的远大抱负,她只盼着有机会出国投奔亲人去,还有她的美术梦想。 转眼已过去三个月了,她剪掉了长发,留了与秋晨一样的女学生短发发型,打扮也与女学生无异。 深夜,街道上静悄悄,他们两女一男,暗地里还跟着两男青年保护。相对于男性,女性干活更麻利,槿兮一手提着浆糊,一手拿着刷子,许晟一手拿着海报,秋晨负责在墙壁上贴海报。 三人配合极默契。 她还是怕的,第一次半夜出来,不怕黑,却怕那杀人不眨眼的扶桑鬼子。他们的海报内容就是动员民众,积极勇敢反对鬼子侵华战争的! 贴到一半,遇到鬼子巡逻,他们立即藏于暗处,槿兮心脏“突突”地跳,一阵恶寒从背脊窜上,手心冒出冷汗,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惧怕! “时槿!走啊!”秋晨见她发愣,拉她一把,她回神,撒腿便跑,手里的刷子掉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声音来,那持枪巡逻的鬼子听到动静,朝这边走来。 她吓得双腿虚软,暗夜中,许晟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 牵着她转眼就跑进了狭窄的巷子,与秋晨分成了两路,他们先回到了家,槿兮紧张担心了好一会儿,秋晨才与另外两人一同回来。 槿兮见到她就将她抱住,“吓死我了!生怕你被抓了!” 她以前哪做过这些事情? 秋晨哈哈大笑,取笑她是胆小鬼,说他们平时都这样,有时候还要被鬼子追得满街跑呢! 倒在床上,槿兮才意识到,今晚被鬼子追的提心吊胆,与躲着怕被那个人抓到的感觉,很不一样,前者,她是真真切切地怕,后者不然。 许是被吓着,跑太久,这一晚,她睡得特别香甜,一夜无梦到自然醒。 往后,这样的夜晚还有很多,不仅贴海报,还要发传单,甚至要陪秋晨送秘密情报。 —— 方少卿出去又一个月才回来,带给了她一个“好消息”,她可以出国了! 他才与她说完离开的路线,那边,城市上空拉响了防空警报,紧接着爆炸声响,秋晨与许晟冲进来,“鬼子发动空袭了!” “快去地窖!”方少卿走去窗口,仰头看了看天空,随即大声道。 第170章:你不要命了 他们刚刚下了地窖,就听轰鸣的爆炸声响起,黑漆漆的地窖也震了震,上方的土哗啦啦地往下掉,槿兮吓得紧紧抓住秋晨的手。那轰鸣声不断,地震不断。 待这一番轰炸结束,地窖的出口也被废墟堵住了,地窖并不很大,他们若不能及时出去,很可能因缺少氧气,窒息而死。 几个年轻男青年,拿着唯一的工具铁锹向上捅,动一下,都飘下呛人的尘土。 自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苦,槿兮蹲在一旁,暗自神伤,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不给他们添乱就是帮忙了。 扶桑鬼子大举进攻中原地区,空袭事件发生后,响应中央号召,萧慕白调遣了驻扎于京城的一个师的兵力前去受损最严重的豫省省会中州支援。 地窖面临塌方的危险,幸而方少卿的同党找来,带着数人将他们从地窖里救出。 从地窖出来的那一瞬,槿兮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原本虽破旧却不失景致的洋楼别院,此刻已成了废墟,放眼望去,整座城皆变成了废墟,硝烟袅袅,到处都是无家可归,衣衫褴褛茫然无助的难民…… 听说,火车站、铁路被炸毁! “我的东西!”她想起她的东西还在房间里,立即朝被炸塌了半边的洋楼跑去,秋晨忙追上,拉住她,许晟也赶了过来。 “时槿!危险!你不要进去了,我们的东西都在里面!” “不!我那还有好多金子呢!”她很小声道,有财不外露,乃处世之道。 “这节骨眼,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别进去了,就算能进去,随时也可能塌方呀!”秋晨叹了一口气道,槿兮皱眉,看了眼二楼的他们房间的窗户。 她被秋晨拉去救人去了。 —— 忙了一天,他们滴水未进,处处是废墟、难民,哪里还有吃的,方少卿带着许晟他们在厨房废墟里挖出一袋米来,四嫂支了个炉子,准备熬点粥吃的。 一眨眼的工夫,秋晨见槿兮没了! “坏了,时槿一定是进屋里找她东西去了!”秋晨看着那残破洋楼,握着拳,着急道。 秋晨没猜错,彼时,槿兮已到了他们的房间,从被子里取出她藏好的包袱,立即就出去,下楼梯时,从屋顶掉下一块砖头,差点砸中她,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时槿!”秋晨的声音传来,接着是许晟的。 “你们不要进来,我,我马上下去了!”怕连累了他们,她大声地喊,立即往楼下跑。 一路上,踩着废墟,双脚几次差点崴了,差点摔倒,终于跑了出去,刹那间,楼顶掉下一块水泥板,许晟大喝一身,伸手拉住她,千钧一发之际,她被拽了过来,被许晟抱在怀中,两人跌倒,那块水泥板就在几步之外。 真是虚惊一场!秋晨拍了拍心口走了过去,将槿兮拉起。 “许晟,你受伤没有?!”槿兮起来后,忙是看向坐地上的许晟。 许晟爬了起来,笑着说没有,还在她面前转了好几圈。 “时槿!为了那几个金锭子,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吗?你知不知道,刚刚差一点你们就被埋进去了!”秋晨对她指责、批评道,板着脸,没客气。 第171章:遇到他的兵 槿兮垂着头,怀里抱着那只小包袱,她是怕连累他们才一个人悄悄进去的,哪知许晟会不要命地冲进去。 “得了,秋晨,你少说她两句!时槿,你脚踝受伤了,坐下,我帮你看看!”许晟说着就要拉她手臂,槿兮小心退开,摇着头说没事。 “许晟!时槿就算受伤了,那也是我的事儿,有你什么事呀?!”秋晨说罢,拉着槿兮走去一旁大叔下,她的双脚脚踝上,尽是擦伤。她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疼意,忙说不需要处理。 还是被强势的秋晨命令着坐在了树底下。 秋晨过来时,只见她手里正拿着一支造型别致的小手枪,金色的,镶着碎钻,还以为是玩意。她边帮她上药,边问:“时槿兮同志,你就是为了它,不要命的?我瞧你也不是爱财之人,不是为了那几个金锭子!” 她叫她本名,嘴上虽责备,语气并没有。 槿兮看着那小手枪,嘴角轻轻上扬:“这是真枪,不是玩意。我想着进去把它拿来,回头弄几颗子弹,必要的时候,也能防身不是?” 秋晨大为吃惊,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确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真枪! “那晚,你就是用它,给了萧司令一枪?”秋晨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们虽与萧慕白对立,然,都尊敬那位首位肯抗战的军阀司令。 槿兮点头,“这枪还是他送我的呢!”她嘲讽道,秋晨一脸诧异,说了个:“啊?!” 他曾玩笑过,若他负她,她就用这枪打死他! 她当真那么做了…… 包袱里还有那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当着秋晨的面打开看了看,“这戒指也不便宜,想着带出来,必要时能换点钱的。” “时槿同志,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依我看,这也是萧司令送你的,你舍不得弄丢,所以冒死也要拿出来!”秋晨看着她一脸落寞的样子,揣摩道。 她心口突然像被戳了一刀,狠狠地疼,眼眶里有股湿意涌上,她笑着往上看,假装看那已经泛黄的树叶,逼回不争气的眼泪。 “胡说!”她斩钉截铁地反驳。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底应该明白,依我看,你并不是像方少卿说的那样,爱着萧楚笙!是不是,萧司令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事?”秋晨又道。 方少卿没对任何人说过她是替身的事,就连秋晨亦不知道。 槿兮狠狠白她一眼,“秋晨同志,你很闲!”说罢,她站了起来,哪顾得上脚踝那些丝丝抽疼的伤。 “小气鬼!你可别生气啊!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起你的事的,只是关心你嘛!”秋晨怕她生气,追着她边说道。 她不是小气,是真不愿意再提起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只是,刚到前院,带头的她,立即顿住,往后退了三四步,秋晨见她一脸惊慌的样儿,探出头看了看,前院不知何时来了一列国军。 “我看他们像是萧慕白的部队,我不便出去。”槿兮小声道,生怕他们是来抓她的。 “你躲在这,我出去看看。”秋晨去了前院。 她躲去了后院,心中忐忑着,刚又多看了几眼,那确实是他的兵…… 第172章:此生不会再娶 又是虚惊一场,那些士兵不是来找她的,是萧司令调来增援的。往后,时常看到这些士兵的身影,她也不再担心,这些士兵是认不出她的。秋晨、许晟他们对萧慕白的好感倍增,因为,他是真正的英雄。 他们夸赞那个人的时候,她只沉默。 抛开他的私德不谈,他确实是一名足可以教人敬仰的英雄! 他总有万般好,唯有一点不好,负了她。 火车站、铁路被炸毁,等于断了中州与外界的交通,更别提出国去了。到处都是扶桑鬼子,他们几个除了槿兮,都是扶桑人通缉的要犯,没人能帮她出去中州。 “方先生,我决定暂时不出国去了,这当下,我哪怕能帮助一个同胞,也算没白活着。”她说完,将一包金锭送给他,知道他们需要钱买武器打鬼子。 方少卿不肯收,被槿兮说服。 “时槿,你暂时不出国去也好,我与法国的同学联系过,楚笙已然回国来了,他目前可能在南方。”方少卿以为,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却见她眉心轻皱。 “方先生,我与楚笙,早已缘尽。我离开那个人,不是为了他。”她认真道。 以前,他以为她那么说,是因她是司令夫人,不敢得罪萧慕白。现在,她还说这样的话,那就真是了。想必,她离开萧司令,与替身的事有关。可悲的是楚笙,一心一意,只盼着回国来,将她从他叔叔的魔爪下夺走。 —— 总统府门外,每天皆有学生打着横幅,举着旗子,喊着口号抗议。 他们抗议政府不作为,不积极抵抗扶桑鬼子的侵略战争,导致生灵涂炭,国将不国。 萧慕白在会议上还是那句话:“苟w利国’家生‘死以,*********!” 唐大都督身体每况愈下,他将一部分兵权给了唐紫萱,此次会议,唐紫萱亦表示会积极抗战!这也是萧慕白四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她。 大都督唐厚霖抱病参加会议,会议散去,他叫萧慕白借一步说话,二人去了一间无人的会议室。 “好你个萧正则!我唐厚霖的闺女到底哪配不上你?!”大都督黑着一张脸喝。 萧慕白不卑不亢,唇角染着笑意:“唐老,大小姐哪都好,是正则配不上她,正则是有妻室之人。” “哼!老夫这几个月虽病着,不是死了,你当我不知你那妻子早跑了?!”唐大都督毫不客气道,语带羞辱,“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前我看好你,器重你,提拔你,你可倒好!回给我啥?!” “枉了紫萱对你一往情深,受你欺负、被你羞辱,仍与你赴汤倒火!”大都督面红耳赤,恨不能宰了他,为女儿鸣不平。 眼见着他身体越来越差,女儿年纪越来越大,嘴上骂着萧慕白,实则仍希望他能娶了自家女儿。 不然,他那死脑筋的女儿这一辈子怕是不会嫁人了! “唐老,您教训的是,慕白确实有愧于大小姐,不过,正则此生不会再娶!还请大都督多劝劝大小姐,别因我误了终身!”萧慕白仍诚恳道。 第173章:楚笙回国了 会议室门口,唐紫萱将父亲与萧慕白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冷笑。 “爹!我不是跟您说过,对他已死了心了吗?!您还与他废话什么?!”她进来,骄傲道。一双凤眸冷冷地看着高大挺拔的男人,面无表情,仿佛真对他死了心。 “紫萱,你——”唐大都督委实气愤,早知当初就不该顺着她的骄傲,要是那会儿萧慕白还未成军就让他做了女婿,也不至于今天要看他意愿! 都怪女儿心高气傲,喜欢着他,却不肯先开口。 “爹!我的事,您别再操心了!”她坚定道,又看向萧慕白。 “萧司令,我父亲方才的话,教你见笑了!告辞!”说罢,她扶着父亲的手臂,拉着他便走。 萧慕白看着唐紫萱的背影,多少有些歉疚,“唐参谋!之前正则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他的声音从身后方传来,唐紫萱并未驻足,只是眼角有一滴眼泪滑落…… 男人独自一人站在窗口,兀自抽着烟,目光落在窗外的天际线处,嘴角扬着嘲讽笑意。无论是阮香瑜还是唐紫萱,都对他一往情深,他不瞎,都懂。 这世间,爱慕他的女子,随手抓一个,对他都会一心一意,不似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那般不识好歹,对他那般狠心无情! 心口的那个旧伤突然狠狠疼了下,他咬着牙,才忍受得住那锥心的痛! 是有多恨她! 恨得不再找她,却又十分想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他时常想那一晚她的模样,可惜,是夜里,没有灯光,看不清她的面目,只记得她说过的那些话,记得自个儿像个傻子似地,一个劲地以为她有什么苦衷。 周副官过来,看着他家司令孤寂寥然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都到这幅田地了,他还是倔!当真对一个女子那样一心一意?! 他若知道,那时槿兮早已知晓真相,是不是立即去找她?这件事,他这个副官冒死做了隐瞒,为了大局考虑,司令必须舍弃私人情感。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什么事?”已然知道周副官就在身后方,他望着窗外,收敛心神,沉声问。 “报告司令,有楚笙少爷的下落了!”周副官回答,只见司令的身影微微愣了下,转瞬正常。 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副官,没吱声,投以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楚笙少爷,目前在赣省,他参加了地下党,目前是该党派骨干成员。”周副官接着说道,那睿智的眸子正察言观色。司令看似漠不关心,心里怕是早已波涛汹涌了。 目前,无论国军还是扶桑鬼子都在抓地下党成员! 楚笙在国内,那么,那个女人…… 只是一闪而逝的念头! “送他出国学点本事的,他就学会了造反!”他冷哼道,抬腕看了看手表,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儿。 周副官心想,这也怨不得楚笙少爷呀,谁教司令当初抢了他的心头所爱呢?!那对于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来说,无疑是深重的打击! 第174章:她是冷美人(2000) 学校,榕树下挂着一块黑板,一名穿着深色中山装的男子,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粉笔,正侃侃而谈。他意气风发,声音高亢、清亮,脸上洋溢着自豪。 在座的皆是高中学生,各个聚精会神,听着这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先生,讲着无产阶级革命思想。 课程在一片鼓掌声中结束,一群女学生围上前去,不怕羞地与这位英俊、年轻的先生以问问题为由搭讪。他一脸笑容,耐心地为她们排忧解难,许久才散去。 “楚笙,这儿有你一封加密电报!”他才走出教室,同伴大步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只棕色信封。 他扬唇,拍拍对方肩膀,彬彬有礼地表示感谢。 “不必客气,我先做事去了!”同样穿着中山装的男子说道。 他拿着那只信封走去学校操场边,从里头抽出信纸打开,是一串摩斯密码,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翻译了出来。 “楚笙兄,时槿兮已逃离萧司令,与我在中州。平安,勿念。” 起初,他以为自个儿翻译错了,仔细对了一遍,确实是这个意思,萧楚笙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唇角渐渐上扬,转而,放声大笑…… 分别一年又八个月,从未收到过她的书信,他以为,她早已被那个人征服,对他死了心。不想,她竟逃走了! 他回国后,都不曾打听她的消息。 怕打扰了她现在的生活,教她为难。 毕竟,她若真爱上那个人,他也不会怨她。那个人,抛开专横不说,是条汉子,亦是民族英雄!她能爱上他,也是人之常情。 “槿兮啊槿兮……”他喃喃自语,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点上。 因为那个人对她不好,还是她心里仍有他,所以才逃跑? ——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更冷,一场大雪下来,冻死无数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流浪者。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白雪皑皑,与那个人描述的一样。待化雪时,从屋檐下垂下的雪水又凝结成了冰锥,又尖又长,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不壮观。 “时槿!快上车了!”秋晨冲在门口发呆的槿兮,扬声喊。 她不是怕冷的么?这会儿看着那冰锥子发什么愣?! 槿兮小跑着过去,臂弯挎着一只包袱,那黑色轿车引擎早已发动,天气冷,要打上一阵子才能开的。今个儿,他们这几个人要离开中州,去京城。 一行五个人,挤在一辆车上,那许晟要与槿兮挨个坐,被秋晨拦住,把他打发去副驾上了,开车的是方少卿。 槿兮坐在靠窗,司机后的座位,右手边坐着时槿,挨着时槿坐着的是陈志坚,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槿兮将他当弟弟。 “小槿,这瓶热水给你捂手!”副驾驶位上的许晟从怀里掏出一只医院里的吊水瓶子往后伸着老长的手臂,将包着毛巾的瓶子往槿兮怀里塞。 她确实冷,瑟瑟发抖,那热水瓶被秋晨接过,“许晟啊许晟,你可真是好人!时槿,我们一起捂手!” 槿兮将冻得通红没知觉的手放于热水瓶上,“许晟,谢谢你啊!”是真心地感谢,这个细心体贴的大男孩,总是在不求回报地帮助她。 本要对秋晨发火的许晟,这下红了脸,“跟我还客气啥!回头到了京城,带你吃铜火锅涮羊肉去!” 就连方少卿也早已看出,许晟对槿兮有爱慕之情,与他私下提醒过,许晟却一点不藏着掖着,说,当真喜欢她。 槿兮多次对他表明态度,许晟也不在意,依旧对她好。 “许晟,你只带时槿不带我们呀?”秋晨幽幽地打趣他道,她每次也是故意在他们中间捣乱,也是想打消了许晟那不切实际的念想。他还不知,她身边的这位曾是叱咤风云的萧司令夫人。 许晟转过头来白了她一眼,“你这大小姐还用我请么?” 两人又斗起了嘴,连她这个冷美人都被逗乐了,她很少笑,他们给她起的绰号“冷美人”。 记得没出嫁前,她也是一个古灵精怪,天真乐观的小丫头片子的,与秋晨差不多的性子! 见她笑了,许晟望着她,移不开眼,槿兮意识到他在专注地看着自己,忙是别过了头。 “时槿,你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有多美!”许晟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当着大家的面儿,夸赞她。是发自肺腑的夸赞,她笑起来,犹如三月桃花。 被许晟这么一夸,她反而收敛了笑容,不好意思地看着车窗外。 秋晨又损了许晟一番,这一路,吵吵闹闹,说说笑笑,使身处乱世的几个年轻人,暂时忘却了国恨家仇。 —— 他们在凌晨时分抵达京城,去了许晟家。许家世代做中药材生意,乃大户人家,许晟排行老三,人称许家三少爷。许家老爷本意是让三儿子出国留学见见世面,学一些西医术回来帮衬医馆的,谁知,他回国后不着四六,成天不归家,也不知忙的啥。 许晟招待槿兮他们吃过饭后,叫佣人带他们休息去了。 厢房内,烧着炕,槿兮头一次睡这种床,上去就钻进了热被窝里,这可比汽炉强多了! 自入冬以来,她过得每一天都是煎熬,本就怕冷,身子骨又弱,她真怕自己会冻死。 秋晨打来热水,喊她起床泡脚,她不肯,赖在被窝里,喊冷。 “我就是看你怕冷,才叫你用热水泡泡脚的呀!快起来!你身子太差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你来月事,血都是黑色的!明个儿叫许晟给你弄点他家的名贵补品补补,什么人参鹿茸的,他肯定舍得!”秋晨真心是为她好,说罢,揭开了她的被窝。 槿兮撅着嘴,娇嗔道:“秋晨!你真讨厌!”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下了床。 “别说,你个小美人笑起来的时候,当真是倾国倾城呀!难怪许晟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我这一女的,也被你迷住了!”秋晨这番赞美也是发自内心的。 她不说话,看着秋晨发自内心地露出甜美笑容来,已经很久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发自内心地欢喜了。 第175章:路过他家门口(2000) 算起来,离开金陵已然半年有余了,她早已不再成日提心吊胆怕被抓,现在变得更加勇敢、热血。与这群胸怀大志的青年在一起,比起做替身夫人要有意义得多。 过去的半年里,她救过人,教过书,甚至还帮他们送过情报。 当然,也很辛苦。 见她又在发呆,秋晨轻轻摇摇头,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大小姐,水都凉了!” “还没呢!哎呀,泡个脚舒爽多了,我们好久没洗过脚了呢!”她边擦脚边笑着道,“也好久没洗过一次热水澡了!” 突然就想起官邸主卧卫生间里的那只大浴缸了,还有按摩冲浪效果呢,她以前,几乎每晚都是要泡澡的…… “这好说,明个儿我带你去澡堂子泡澡去!”秋晨笑着道。 “澡堂是什么呀?”槿兮已上了床,边看着自己爬满老茧的脚掌,边好奇地问。她一江南人哪里见过北方的澡堂子,出嫁前是富家千金,出嫁后是司令夫人,从来没出去洗过澡。 秋晨卖了个关子,说是明天她就知道了。 两个小女子,多日来第一次睡又暖和又舒服的炕,竟有些失眠。 槿兮回忆起这半年多所发生的历历在目的事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时槿,你可能不知道,有好几次你夜里都叫着萧司令……”秋晨喃喃道,槿兮的心,似被蜇了下,突然间,鼻头发酸,眼眶温热,差点流下泪水…… 她背过身,面朝里,闭着眼。 “那是在做噩梦。”她笑着道,即使在秋晨面前,也不轻易表露出真实情绪。 不见得是噩梦吧,秋晨没好说出口,她对与萧司令有关的事,绝口不提。 ——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阳光刺眼,院落里,随处可见洁白残雪。北方的冬日,不似南方冬日的潮湿、阴冷,十分干燥。 在暖和的炕上睡了一夜,她与秋晨上了火。许晟吩咐厨房给她们熬了去火凉茶,喝了之后,立竿见影。 许晟得意洋洋地说,那凉茶是他家祖传秘方。中午,他当真带他们吃了涮羊肉,又辣又烫,槿兮吃得面红耳赤,却直呼过瘾。 下午,秋晨也带她去了传说中的澡堂。 见槿兮怎么也不肯脱下打底衣裳,秋晨乐得大笑,“你不脱光了,怎么洗?这里都是女的,羞啥?!” 槿兮红着脸,冲她翻白眼,仍不肯脱掉,更衣间内,随处可见脱得精光的女子,还有小女孩,也有三四岁的小男孩,她头一次真正见到这样的景象,以前只在西方宗教绘本上看到过。 秋晨拉着她进了里头的浴室,多个人泡在一个池子里,槿兮扭头就想走,被秋晨拉了回来,到底还是泡了进去。 她应当随遇而安,不再是富家千金,亦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司令夫人。 这烽火乱世的,温饱能顾上就不错了,还在乎卫生? 她换衣服的时候,秋晨看到了她背后的伤疤,很长一道,斜着的,可惜那雪白的美背了。 两人出了澡堂,许晟早已在外头等着了,方少卿与陈志坚办事去了。 作为东道主,在他的地盘,许晟带她们满大街地玩儿。他给她们买冰糖葫芦,这还是槿兮第一次走在街上,不顾形象地边走边吃。刺眼的阳光下,她穿着厚实朴素的袄裙,留着利落的学生短发,手里拿着冰糖葫芦,皮肤仍旧洁白似雪,脸蛋绝美。 她与秋晨、许晟有说有笑地走着,只是在看到前方大宅门口矗立着的国军时,收敛笑容,本能地往秋晨身后躲。 秋晨笑了,“胆小鬼,怕啥呀!” 是啊,她怕什么呢,不过是几个站岗的国军,谁能认出她是谁?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还没到大宅,就能感受到它的不同,大理石台阶铺得很高,门口坐着一公一母的石狮,她不经意间,看到牌匾上写着“萧府”两个大字! 脚步停下,她愣在那,双眼一瞬不瞬看着那两个大字。 秋晨与许晟也停下,“时槿,怎么了?”问题问出口,顺着她视线的方向,她也看到了那牌匾上的字。 许晟双臂环胸,扬声道:“这便是萧司令萧大帅的老家,先前只是两间极普通的民宅,他发迹当官了,才修缮了现在的宅邸!” 这真的就是他的老家! 槿兮蓦地回神,迈开步子便往前走,秋晨连忙追上,“别怕,他不可能在这……”她贴在她耳边,很小声道。 “嗯!我没事!”她微笑回答,心中却莫名地百转千回。 那个人曾说过,有机会会带她来京城老家,带她看看北方的雪。如今,她来了京城,路过他家门口…… 她再也提不起兴致,只陪着秋晨买东买西的,心不在焉。 —— 方少卿他们出去几日未归,槿兮与秋晨一直在许家做客,自那日路过萧家门口后,槿兮没再出去过,倒是拿起画笔,在许晟家后花园晒太阳画画,秋晨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你怕啥呢?萧司令又不在京城!听说啊,他又亲自上前线抗战去了,自打野村滕一被他手刃后,扶桑鬼子扬言要为野村报仇的。”秋晨晒着太阳,磕着瓜子,边说道。 槿兮站在画板前,正画着眼前的白雪压青松的景致。 画笔顿了下,她皱眉,“秋晨小姐,你别总提那个人好么?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时槿同志,撇开你与他的私人恩怨不谈,人萧司令到底是人人敬仰的抗战英雄呐!他若死了,鬼子更嚣张了!还听说啊,鬼子好几次暗杀他都没成功呢!”秋晨又道。 她不言,继续画她的画,太久没练习,下笔都生疏了。 —— 寒冷冬夜,几个人正吃着铜火锅涮羊肉,小厅的门被人推开,几日不见的方少卿走了进来,他侧着身,对着门外的身影道:“楚笙兄,里面请!” 槿兮正笑着,听到那个名字时,嘴角的笑意僵住。 那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许晟早已起身去迎接他们了,秋晨也站了起来,只有槿兮还愣着坐在那,在看到那张快记不清模样的俊脸时,她才缓缓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第176章:好久不见 意气风发的青年,内里穿着立领中山装,外披呢大衣,梳着三七分分头发型,年轻的俊脸上,染着两分笑意。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时隔近两年,他差点没认出她来。 一头秀发剪成了学生短发,穿着的不是绫罗绸缎,粗布棉袄,唯有那张脸,依旧娇美,不过,少了昔日的几分灵动,多了几分娴静。 两人四目相接,槿兮喉咙动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发不出声音来。 一直看着萧楚笙花痴发呆的秋晨也才回过神来,面色绯红,还是什么都不知的许晟打破了沉静氛围,“都傻愣着干啥,该介绍介绍呀!” 方少卿这才走过来,为他们介绍萧楚笙,也一一为萧楚笙介绍。 到了槿兮跟前,方少卿扬唇,道:“你们就不用我介绍了!” 此时,秋晨已然明白这位是谁了,原来,他便是萧楚笙呀。果真,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与时槿兮,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他们认识? 粗线条的许晟也明白了过来,他们两个,八成是情侣关系吧?难怪时槿总不接受他! “槿兮,我回来了!”萧楚笙先开口,笑着看着她,说罢,伸开手臂,忍不住将她抱住。 他的身上带着寒冷的气息,及丝丝烟草味,她其实已记不得他以前的气息了,脑子晕乎乎的,不知所措。 “楚笙,好久不见。”她轻声说道,从他怀里退开,伦理上,他还是她的侄儿呢…… “外面很冷,还没吃饭吧?先坐下一块吃饭吧!”她恢复冷静,仰着头微笑着看着他,扬声招呼道,言语间已然多了几分客套。 许晟忙是附和她,扬声唤佣人添上两副碗筷。 萧楚笙岂会察觉不出她的异样,笑笑点点头,他去净了手,与方少卿坐一起,三个男子边吃菜边喝酒聊着南方目前的情况。槿兮与秋晨默默地吃饭,秋晨时不时插上一句。 饭后,萧楚笙喝上了脸,面色泛红。 她与秋晨正要回房间去,被他叫住,被他拉着去了外头。 恰逢农历十六,月亮又圆又亮,光可鉴人。萧楚笙带她到了无人隐蔽的角落,他一身酒气,站在她跟前,垂着头,笑着看着她。 “楚笙,你在法国好好地学习,为什么回国来了?现下国内这么乱!”她仰着脸,面带微笑,问道。 他已不再是她曾经恋着的楚笙哥,她叫他楚笙。 “当今国内,外敌入侵,军阀混战,外患内忧。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青年如何在国外苟且过活?”他慷慨激昂道。 这是一个胸怀大志,不再拘泥于小情小爱的萧楚笙,他回国,亦不单单为了她。 她喜欢这样的楚笙! “你呢?为何还要逃出来?”她的改变,他不是瞧不出的,她逃出来,不可能是为了他吧…… 他还记得,那一晚,他毅然决然地带她逃走,两个年轻人,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槿兮转了身,仰着头看着空中的皎洁明月,在心中哀哀叹了一口气,她要如何启齿? 第177章:无关风月 看着她的背影,那迟疑的样子,萧楚笙的心隐隐悸动着,难道,她逃出来,当真是为了他?! “楚笙,我离开他,不是为了你,你不要误会。”她背对着他,轻声道,“你离开的那天,我和你的过去就结束了!”转过身,笑着看着他,并不怕伤害到他。 方少卿一定没告诉他她是替身的事,就连方少卿也不知她离开他是为了这事,没必要再提。 现在的萧楚笙,已然蜕变成了一个有胸怀、大度的男子,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人。 果然…… 一抹苦涩划过心头,看着一步之遥的女子,他只能微笑,笑里藏着苦。 “楚笙!我们现在是战友!”她扬声道,走过去,握着右拳,来到他的胸前,他愣了下,也握起拳头,与她的拳头轻轻碰在一起,他会心一笑。 她刚放下拳头,他冲动地将她抱住,“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出国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渴望,这样抱着你!”他拥她在怀中,她的脸靠在他心口,他直白道。 槿兮深深吸了口气,听着他“突突”的心跳声,一股暖流莫名地涌上心头,眼角有泪水流出。 还是那股温暖的感觉,无关风月,单纯、美好。 任由他抱着,他在她发顶轻轻吻了吻,如月光般皎洁,他们的关系,亦如这月光。 “他待你不好?给你委屈了,是不是?”萧楚笙哑声问,曾经多美好单纯的小女子,如今,饱经风霜,一个人在外,颠沛流离。 提起那个人,她的心就揪紧了,“楚笙,你别问了,现在我已经出来了,想要重新过活的。现在的时槿兮,就是一个不再谈情说爱,无牵无挂想做一点有意义事情的小女子。” 从他怀里离开,面对他,她笑着道,月光照得她眸光清亮,闪烁如星子。 这样的时槿兮,教他钦佩! “咱们的槿兮也成熟了!”他宠溺道,这成熟,却惹人心疼。她这样美好娇弱的女子,就该被人捧在手心疼惜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东躲西藏,做着危险的事儿。 “你也一样!不早了,休息去吧!”她扬声说完,转身就要走,又回过头来看着他:“少抽点烟,那东西对身体不好!” 她的身影,如仙子般,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正想掏出香烟,想起她方才的话,他笑笑,笑容里夹着一丝苦涩。 也罢,烽火乱世,爱情是奢侈的。 —— 萧慕白再一次侥幸从扶桑鬼子的暗杀中脱身,此次,他收到的暗杀情报来自地下党,着实意外,认为有诈,却是真的。他明白,地下党与他虽是对立的两派,但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扶桑鬼子。 又是一年春节,三十晚上,他在军营中与官兵共度除夕,吃饺子,喝白酒,直到深夜。 醉得不省人事的他,突然要回官邸,周副官怎么劝他都不听,只怕扶桑鬼子又追杀他。 派了卫戎队前后保护着,可算送他回到了官邸,喝醉的萧慕白去了后院,男人一脚踢开主卧室的门,乍一眼,看到里头女子纤细的身影,他愣住…… 第178章:你为何还想着她? 她穿着那件镂空款式的旗袍,梳着端庄典雅发髻,背对着他,身材婀娜,灯光下,倩影娉婷,撩人心弦。他迈开步子,身子晃了晃,摇着头,朝她走去。 “槿兮……”男人喃喃地喊,仅仅是喊这个名字,心口的位置都扯着疼。 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见她正缓缓转身,他顿下脚步,“夫人……”他笑着喊,心中万分雀跃。 她转过身来,露出甜美笑容,轻声地喊:“司令……” 男人挑眉,眨了眨眼,似要将眼前的女子仔细瞧清楚了,见她朝自己走来,他后退一大步:“静知?!” 她仍朝着他走来,他却步步后退。 “司令,你怎么了?”她温柔地问。 萧慕白再甩了甩头,让自己脑子清明一些,他一副很怕她的样子,“静知!你,别碰我,她会生气,槿兮她会生气!” 女子愣住,看着眼前一身酒气,一脸无措的男人,她眉心轻皱,“司令,时槿兮差点杀了你,您忘记了?” 他的心口又扯着疼了下,“静知,你回去,别再来了!”以为那是她的鬼魂,他轻声道。 曾经,想见到她鬼魂还见不着的,如今却怕见到。 “司令!你喝醉了,我来伺候你休息!”女子说着,就抱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床边拉。她哪里拉得动他! 稍稍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她踉跄着摔倒,萧慕白看着地上的女子,又晃了晃头,“你,你是静晓?!”差点忘了这号人物的存在,他愠怒道。 白静晓摔在地上,一脸气愤,“司令!是我!” “你怎么会在主卧里?!”他的酒意醒了一半,瞪着地上的女子,恶狠狠道,毫不留情面。 生性多疑的男人,怎会不懂白静晓这点“趁虚而入”的手段,他黑着脸,走向门口,“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司令!时槿兮差点杀了你,你为何还想着她?!你对得起我姐姐吗?!”白静晓自己爬了起来,偷鸡不成蚀把米,委实羞愤难当,她不怕死地吼道。 萧慕白眯着眼,双拳紧握,“拖出去!撵出后院!” 身上只穿着一件旗袍的白静晓被侍卫拖走,丢进了寒风刺骨的冬夜里! 卧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中还有一股子恼人的香氛味儿,该死的白静晓!把他当什么了?! 他放眼看着这间空房,那张空荡荡的大床,暗暗握紧拳头,狠下心来,转身便出去了! 还想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作甚?! 事与愿违,越是不想,那人的一颦一笑就在眼前,抓不着,碰不着的,挠着、绞着他的心! 她是否出国去了,是生是死,他一概不知。 不是查不到,而是没让人查! 前日,京城老宅大哥来电,说楚笙回来了,在家呆了两个时辰就出去了,还请他多关照关照大侄子! 没听说带女人回去。 他孤身一人站在阳台,点了根烟,看着夜空。除夕夜,烟火表演开始,漫天绚烂的花火却照亮不了他灰暗孤寂的心。每每想到那些甜美的回忆全都是假象,便有杀了她的冲动! 第179章:清晰如昨 除夕夜,许家大宅装点得喜气洋洋,门廊上全都挂上了大红灯笼,许晟的侄儿侄女们各个提着小灯笼满院子撒欢,调皮的七八岁大的男孩放小鞭炮玩,声音十分刺耳,有时扔槿兮脚边,突然炸响,吓得她尖叫。 “姐姐胆小鬼!姐姐胆小鬼!” 调皮的小男孩,对她嘲笑地喊。 槿兮冲他翻白眼做鬼脸,许晟过来,抬脚踢了踢大侄子的屁股,并不用力,“熊孩子!边儿玩去!” 那大侄子冲三叔做鬼脸,舌头伸很长,然后边跑边说:“三叔,我娘说叫你早点和三嫂生一堆小弟弟小妹妹!” “这混小子!忒皮了!”说得许晟这个没脸没皮的阔少爷都有点脸红了,正要追上去打,熊孩子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彼时,天空中刚好升起了绚烂烟火,照亮了她的脸,她的眸…… 小孩子们手舞足蹈地喊:“看烟花咯!出来看烟花哦!” 许晟走近,只见她脸上挂着两行晶亮的泪光,他挑眉,没敢吱声。秋晨跑来,被许晟拦住,把她拉开了。 看着满地跑的孩童,看着漫天绚烂的烟花,她想起了那个流掉的孩子,亦想起去年除夕…… 以为早已忘记的,不经意间想起,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仍清晰如昨。 此时此刻的金陵,是否正在放烟火?那个人,此刻,是否又在思念白静知?她气恼,自己竟然又忍不住想起他来。 “时槿!秋晨!快走!”就在此时,方少卿从外头回来,看到她便大喊,槿兮回神,手腕已经被他扣住。 “怎么了?!” “扶桑鬼子来抓我们,快走!”方少卿沉声喝,秋晨与许晟也看到了他,意识到什么,忙往后院跑,他们将睡着的陈志坚叫醒,快速拿了东西,从许家偏门逃走。 除夕夜,成了他们的逃亡之夜。 “我们就这样跑了,会不会连累许家?!”槿兮小声地问,他们在巷子里躲躲藏藏,街道上,随处可见搜他们的扶桑兵。 “没事儿!那些扶桑鬼子找不到我们,他们没证据害许家!”许晟乐观道,好歹许家是大户,他二叔就在警察局里。 “许晟说得是!”方少卿低声道,他走到巷子口探路,只见两排扶桑兵在巡逻,立即退了回去,五个人又往回跑,就在他们无路可退时,萧楚笙及时出现,他带他们走窄巷,逃去了萧家。 萧家有国军站岗,又都是萧慕白的兵,扶桑鬼子不敢进去。 他们在萧家躲了一晚上,第二日便混在国军队伍里,出了京城,南下去了。 ——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国内局势天翻地覆,大部分地区已被扶桑军队占领,战争不断,而国军势力被削弱,已不再是军阀混战的局面。 萧司令官邸,会议室内,正在开会,在座的面孔,大半是新的,他的许多老部下已然在抗战中牺牲…… 会议氛围沉重,末了,萧慕白只有一句:“全力以赴对抗扶桑鬼子!” 他刚出会议室,书记员已等候多时,说是有通越洋电话找他。 第180章:女特务(2000) 听说是越洋电话,萧司令的眉头微皱,大步回到办公室。对方一直没挂断,一直在等。 “我是萧慕白!”拿起话筒,他霸气如常地开腔,气势威严。 “萧司令,我是时槿楠。”那头,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卑不亢。 “时槿楠?”他似忘了这号人物是谁的口吻,疑惑道,边单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单手点上,点烟的手,有点抖。 电话那头,一身西装的时槿楠,浓眉微挑,眯着眼,“对,时槿楠!时槿兮的大哥!”不似以前对他的客气、尊敬,他扬声道。也是近日,他们才知道妹妹早已不是司令夫人,不知所踪! 所以,这通艰难的越洋电话是打过来要人的! 时槿兮…… 这个名字,已快一年没人敢在他跟前提起了! “时先生,有何贵干?”他幽幽地问,语带嘲讽。 “敢问萧司令,你将我妹妹槿兮弄哪去了?!”他倒是瞒得好,海外媒体都没这消息,现如今,国军节节败退,萧慕白的军队亦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听到时槿楠的质问,他只觉讽刺! 冷哼一声,“时先生,你的妹妹已于一年前逃走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他嘲讽道,终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电话那头的时槿楠,眉心紧皱,“萧司令,你在开什么玩笑?!”一年前,妹妹写过书信给他们,报平安的。 “得了,没空跟你废话!你的好妹妹确实于一年前走了,临走前还给了我一枪!情况就是如此!”他冷酷道,说完,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 心口的旧伤竟然扯了一下。 她不在她亲人身边! 脑子里,这念头一闪而过! 国内这一年,混战不断,枪林弹雨,她若是跟地下党的人走了的,兴许早已死在乱枪之下了! 站在窗口的男人,紧紧咬牙,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已然恢复平静,他忙着抗战,没工夫管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没空管她,是生还是死! —— 一年了,没想到回到了苏城,这里,街道上随处可见国军巡逻,亦有蠢蠢欲动的国军。时家大宅门口,有国军站岗,看到他们,她立即躲在了角落。 她对身旁的秋晨说,这就是她家。 她们这次来苏城是要执行任务的,有一封重要情报要送到苏城接头的人! 两个女子,一副学生打扮,手牵手走在街上,无人能认出右边的那一位,是萧司令的夫人。 她们绕到时家大宅后门,从一偏门爬了进去,槿兮现在被锻炼得身手利索,爬个门轻松无比。只有前院有士兵把守,院子里没有一人。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早已不复当年风貌,死的死,败的败,杂草丛生,无人修理。 “我娘最爱的兰花呀……”看着一盆早已枯死只剩下干叶的兰花,槿兮叹息道,“不过啊,这茶花倒是皮实!”转而,又喜悦起来,刚要将茶花树旁的枯草拔掉,想起什么,住了手。 “还是都别动了,免得被他们发现。秋晨,咱抓紧时间吧!带你去我闺房!”她笑着道,一脸乐观、淡定。 秋晨也拍了拍手上的枯草,从草丛中站起,跟着她去了她的闺房。 看着槿兮闺房里的装饰,秋晨不禁感慨,时大小姐以前过得锦衣玉食的生活。 “时槿,这一年真真是苦了你了!你跟着我们,吃了前二十年都没吃过的苦呢!”秋晨说的是实话,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哪里吃过苦,受过累! 她只笑笑,苦是确实苦,却能感觉到真实且有意义地活着,每每想到每次的任务都能给扶桑鬼子捣乱,她就激动。 前不久,他们还截断了鬼子半截火车的粮草! 从衣柜里找出以前的衣服,没找到合适的,又去大嫂房间,找到两身合适的少妇衣服,还有假发,两人各自梳洗打扮后,就成了交际花的模样。 今晚,情报接头地点是城内一家日式餐厅。 他们的情报员在那家餐厅做工,许多情报都是从他那出来的,那家餐厅出入往来的除了扶桑鬼子军官,就是不知亡国恨的商女。她们主动搭讪扶桑军官,为他们献艺献身。 “秋晨,今晚的行动,有点危险,我们千万小心。”槿兮喃喃道,心中不禁“突突”的。 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每次行动,都是做好赴死的打算的。 “我知道。万一,我们失手了,我掩护你,你要第一时间跑出去,别管我!”秋晨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行动时,却我训练有素的。 “不!我们谁有机会谁跑!”她笃定道。 说罢,将那把一直带在身上的小手枪给了她,“这玩意我只用过一次,没再用过,给你用,里头装满子弹了!” 那只闪闪发光的小手枪,到了秋晨掌心。 “不!时槿,这是你的物件,给我算啥!你拿着,必要的时候,可以防身!”秋晨立即要还给她,可记得这是她冒死从废墟里拿回来的。 槿兮摇头,躲了开,“这把枪放我这,我是不会再用了的,不用也是浪费!” 这把精致的小手枪乃萧司令赠给她的,她一年前还用它打伤了他,想必,是真不会用了。可她当初为何冒死从废墟里将它找回来? “那我替你好好保管!”秋晨说道,将那精致的小手枪藏于丝袜根处。 —— 扶桑餐馆,进出的都是扶桑兵,两个穿着旗袍,打扮艳丽的交际花,怀抱琵琶进了餐厅,彼时,里头已有不少客人,亦有不少交际花在伺候扶桑鬼子。 她们二人分头上前卖唱,因为姿色出众,很快就讨得扶桑鬼子的欢心,槿兮在一名扶桑军官身边坐下,被他搂着,灌了一杯酒。 就在此时,端着刺身的一身黑色柔道服的男服务员过来,在桌边跪下,悄悄地递给槿兮一张纸条。 神不知鬼不觉。 槿兮看向秋晨那边,她亦在喝酒,两人投给对方一个眼神。 情报已得手,该是撤退的时候了。 她以上卫生间为由,先站了起来,刚走两步,一道女人声传来:“等等!” 穿着和服的女子,脸上化着厚重的辨不清模样的艺伎妆,她已然来到她跟前,幽幽道:“这不是萧司令的夫人么?” 第181章:原来是白小姐 女人嘲讽的话,教她愣住,心脏揪紧了,“小姐,你认错人了吧?司令夫人?我倒是想做呀!”槿兮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娇笑道,拿着纱巾手帕捂着鼻子。 秋晨见到她的暗号,立即借故走了过来,“妹妹,咋了这是?” 她来到槿兮身边,搂着她的腰问道。 “姐姐,这位女子非说我是什司令夫人……可真瞧得起我呀!你先回去陪客人吧,我肚子不舒服,这是要去洗手间的呀。”她嗲声道,边说边笑,眼见着那扶桑军官不耐烦站起,就要过来了。 “你若是司令夫人,我还是总统夫人呢!哈哈哈……”身穿旗袍,风情妩媚的秋晨,扬声笑着道,说完拉着槿兮的手,说是要与她一起去卫生间。 “时槿兮!别装了!就是你!”女人恶狠狠道,仿佛与她有不共戴天的仇! 此时,槿兮依然听出她的声音来了。 白静晓! 她转身,看着脸上像涂了石膏一样煞白的艺伎模样的女子,不想,她已然堕落到这种地步。那个人没有管她吗?她可是白静知的妹妹! 回神,不禁觉得这节骨眼上的自己,竟还有心思想这些,她悄悄推了秋晨一下,示意她快走。 情报要紧! 秋晨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但是,情报大于一切,她只能走开。 “原来是白小姐,我当是谁呢……”为了掩护秋晨,她只好承认,看着她,幽幽道。 说话间,抽出一根香烟,点上,风情万种的妩媚模样,教白静晓诧异。她从萧慕白身边逃走一年时间,当真堕落成这副模样了? 她的卷发似乎是假的,刹那间,白静晓伸手就扯向她的头发,槿兮来不及躲开,头上的假发套就被她扯了下来,露出一头学生短发! “皇军!她俩是特务!”白静晓操着流利的扶桑语,对醉醺醺的扶桑军官说道,槿兮这半年也学了不少扶桑语,她努力保持镇定,眼角的余光看到秋晨冲了出去。 而扶桑鬼子已然掏出枪瞄准了她,外头,响起了枪声。 她暗暗深吸气,祈祷秋晨已脱身。 而秋晨这一跑,坐实了白静晓的话,白静晓亦没想到,她们真是特务! 看着时槿兮被抓,她好不得意,好不解恨! 槿兮没有辩驳,被那扶桑鬼子按着双肩,押着出了餐厅,外头不见秋晨被抓的情景,只有两名鬼子被打伤倒在了地上,应该是秋晨干的,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遇到白静晓,她们已然安全脱身了! “时槿!”对面的茶楼,秋晨已然摘了假发,脱了旗袍,她站在二楼窗口,眼睁睁看着槿兮被鬼子抓走,她捂着嘴,在心里焦急地喊。 很快,换了身行头的她,悄悄出了这家茶楼。 —— 她很快就被押去了扶桑鬼子的牢房里,一名扶桑军官亲自过来审讯她。 “你叫时槿?”那军官操着蹩脚的国语,问。 槿兮抬眸,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回答:“不知道。” 冰凉沉重的脚镣手铐分别扣着她的脚踝、手腕,阴森的审讯室内,一股血腥味,还能从远处传来惨叫声,这里,比司令官邸的地下密室还阴森可怖。 第182章:你的夫人在我这做客! 好在,她已锻炼出了胆量,面对扶桑鬼子不再畏惧,横眉冷对! “怎么跟皇军说话的?!”扶桑军官身旁跟着的汉奸,穿着黑色汗衫,头戴扶桑军帽,头尖脸肥的汉奸手拿皮鞭,走了过来,嚷道。 “四叔?!”槿兮看着眼前的汉奸,皱着眉,不确定地喊。 “谁、谁是你四叔?!”那汉奸嚷道。 槿兮冷哼,嘴角轻蔑地扬起,他可不就是她的远房四叔,也姓时的,若没记错名字,应该叫时宗仁。 “没想到,你做了汉奸!真给我们时家丢脸!”槿兮恶狠狠道,恨铁不成钢。 那汉奸已然认出了她,忙是走到扶桑军官身侧,躬着身子与他报告,一副趋炎附势的谄媚样儿! 那扶桑军官很是吃惊,眼前的女子,竟然是萧慕白的夫人! —— 情报失效,槿兮被抓,此次行动以失败告终! “扶桑鬼子那么狠,就凭我们几个,要怎么救时槿?!”秋晨心急如焚。 萧楚笙、方少卿两人拧着剑眉,尚未有对策。 “你们倒是说话呀!时槿那傲脾气是绝对不会供出我们的,那扶桑鬼子一怒之下,杀了她咋办?!”见他们不说话,秋晨又急切道。 “秋晨!我已请求上级支援!你给我镇静点!扶桑鬼子知道时槿是萧司令夫人,这会儿,想必在打萧司令的主意!不会贸然动她!”方少卿神色严肃,笃定道。 萧楚笙面对着窗口矗立着,不停地吸着烟,拧着眉心。 “萧司令抓她还来不及呢,只怕他会叫鬼子帮他杀了时槿!”秋晨这下更急了! 萧楚笙这时转了身,只听方少卿又道:“萧司令不会不管她!” 他那般笃定,教萧楚笙诧异,拉着他到了一边。 —— 军营司令部,电话响起,周副官正要去接,被萧慕白随手接起。 “萧司令,我是扶桑军驻苏城区最高指挥长官,宫田野次郎。”听到对方的声音,萧慕白挑眉,扶桑鬼子竟敢直接打来电话! 他并没客气:“有屁快放!” “萧司令,你的妻子,时槿兮女士,目前在我这里做客……”宫田并不恼,邪笑道。 乍然听到那个名字,萧慕白眉梢微挑,转而,露出笑容来,“她,怎会在你们那?” 接着,那头换了个人,说话的是中国人,在电话里趾高气昂道:“萧司令,你的妻子时槿兮伪装成交际花在酒馆内色诱我皇军窃取情报,已然被抓!我们皇军说了,今日子时前,你的军队若不撤离苏城,就将她在乱葬岗处决!” 听声音就能猜出对方是个狗汉奸。 萧慕白一句话没说,撂下电话。 “司令,怎么回事?”周副官见他脸色不对,定有要事发生,忙上前问道。 “那个女人,不自量力去当特务,这不,被扶桑鬼子抓了。他们居然叫我以苏城换她?荒唐,可笑至极!”他嘲讽道,嘴角勾着浅笑。 周副官诧异,他仔细察言观色,边道:“司令,您真不打算救她?” “她不是有那小子?不是能耐了么?让他救去呀!我,杀她还来不及!”萧慕白冷哼道,出了办公室。 第183章:他不救你 梧桐,细雨。 男人叼着烟,站在走廊内,眯着眼看着外头。 原来这一年,她并未出国去,与那小子一起做地下党去了! 就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儿,还打扮成交际花去窃取情报?哼!活该被抓!那小子呢?他有本事将她从扶桑鬼子手里救出来? 恐怕,自身难保! 她到底爱那小子什么?! —— 阴森潮湿,散发着霉味、血腥味、恶臭味的牢房内,潮湿的地面上,只有一团干草,干草下方,窸窸窣窣的,有老鼠在啃东西。她背靠着牢门,时刻警惕着这些老鼠,她现在什么都不怕,连扶桑鬼子都不怕,偏偏怕这老鼠。 听说,扶桑鬼子会将病毒打在老鼠身上,放出去害人,人沾上这些老鼠会得瘟疫,听起来就很瘆人! 无望地仰起头,知道他们几个没实力将她救走,且狡猾的鬼子就等他们来救她,自投罗网呢! 鬼子审问她有哪些同党,她一个字都没说。 他们没对她用刑,说知道她是司令夫人,要让萧司令以苏城换她。 萧司令…… 仅仅是听到这个称谓,她心口都扯了下。这一年里,她对那个人的名字绝口不提,说起来,也仅仅用“那个人”取代。她不知,萧慕白同样以“那个女人”称谓她。 他怎么可能会拿苏城换她,杀她还来不及呢! 这些鬼子也太不懂内情了! “起来!”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连忙站起,惊动了干草下的老鼠,它们一溜烟从她脚边窜跑,吓得她全身瑟缩,后背一阵恶寒。将她关在这鬼地方,倒不如把她杀了! 来者正是她汉奸四叔时宗仁。 她冷眼瞪着他。 “小侄女,你说你,好好的司令夫人不做,非逃走当啥女特务?!现在好了,那萧司令压根不肯救你!皇军已然下令,今夜子时,将你在乱葬岗毙了!”时宗仁说着,将饭菜放在了地上,“吃吧,最后一顿饭,可得吃饱咯!” 果真,如她所料。 萧慕白若肯救她,除非他是个白痴! 饿极了,她蹲下,端起一碗米饭便吃。 边吃饭,又将她那个汉奸四叔骂了个狗血淋头。 —— 杀鸡儆猴,扶桑鬼子贴出了子时处决地下党女特务时槿兮的告示,地点是乱葬岗。秋晨、许晟等人无法镇定,嚷着要去救人,被冷静的方少卿拦住。 “鬼子这么做,就是逼我们现身,你们难道不清楚?!”他气愤道。 萧楚笙拿着枪只身一人悄悄出去了,待方少卿发现时,他已走远了。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山头,野兽发出可怖的呼啸声,她被鬼子押着,走在死人堆里,随时都要摔倒,随处都有老鼠正在吃死尸!仰着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她死后,会不会也变成其中一颗? “跪下!” 她被踢着跪在泥土地上,周围散发着一股腐败的尸臭味,正是夏季,味道熏人。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排扶桑鬼子手持刺刀长枪瞄准她。 是要死了吗? 她骄傲地抬起头,闭上双眼…… 第184章:怎么可能是他?! 仔仔细细回忆一遍她的每一个家人,她对不起他们,一年前离开萧慕白后,只给他们去过一次信,还欺骗他们,她与他非常恩爱,请他们在国外不要担心国内。 她想起了萧楚笙、秋晨、方少卿、许晟、陈志坚……还有早已被鬼子杀害的四婶…… 这一年里,发生的种种。 最后,当子时到来时,死亡来临时,她想到了那个人…… 一年了,她拒绝想起他,逼迫自己对他死心,将他埋在心坟中。沉痛的感觉,教她喘不上气来。 时宗仁再次看了看时间,确定子时已到,他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还是下了命令! 彼时,枪声响起,槿兮等着肝脑涂地的痛快,却迟迟未感觉到任何疼意,身子被人用力拽住,她被人拖着往前走,黑漆漆的乱葬岗,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 那边,萧楚笙带着几个人正要劫法场,却见着约莫二十个训练有素,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出现,他们各个枪法精湛,几乎一枪一个,将鬼子一一击毙,劫走了槿兮! 他们几个没有再出现的必要,以防鬼子援兵到来,悄悄离开。 —— 她是被丢上轿车的,摔得浑身酸疼,爬起来时,轿车已经开动了。 “你们是什么人?!”她双手手腕还被从后面捆绑着,坐在座椅上,看向前排的司机和副驾驶上的人,他们都戴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衣服。 不像是她的同党。 “坐好!你到了自然知道!”副驾驶上的男子低声道,山路崎岖,她被晃得头晕眼花,跌坐在座位里。 谁会救她呢?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体力不支地睡过去…… 头上被戴着黑色头套,到了阴冷的地方,头套才被摘掉,方方正正的房间,铁门紧锁,像是另一间牢房! 手腕上的绳索已被解开,她得以活动自如,一身的恶臭味,那身旗袍早已沾满污渍、血渍,手腕处被勒出深深的伤痕,血肉模糊。这阴森的牢房内,什么都没有,水泥地面倒是干净,没有老鼠。 墙壁上有一扇小窗,嵌着钢筋,防止犯人逃跑。牢房的门是一根根手腕粗的钢筋制成,镂空的,可见外头的过道,亦可见对面的一排排牢房。她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不吵不闹,亦不见一个人影。此刻,仍不知是谁救了她,又将她抓来这! 许是快天亮了,从小窗照射进一点亮光。她在角落蹲下休息,这一年里,她学会“既来之,则安之”。 天已亮,狭窄的牢房,晨曦从墙壁上方的一扇小窗透射进来,照亮了一隅。角落里,女子抱膝而坐,脸埋在膝盖里,她似乎睡着了。 黑色皮军靴锃亮,从这扇牢房门口离开。 “司令!早!”军人响亮的敬礼声将她惊醒,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人叫了一声:“司令!早!” 而后,她听到了响亮整齐的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她走到了门口,光线很暗,只能看清楚,那是几个军官,身后跟着士兵。 被簇拥在头排中间的高大巍峨的身影,越来越近,那轮廓,与那个人,如出一辙。 难道是他救了她? 怎么可能?! 第185章:他无情走过 宁死也不愿落入那个人手里,更不愿被他看到她此时的狼狈模样! 可,她切切实实,看到了他,高大、冷肃的身影从她的视野里毫不留情地走过,晨曦在一瞬间照亮了他那张亘古不变的硬气侧颜,他已走远,身后跟着的,都是他的兵,那国军军装,她不会认错。 真的是他! 他从她面前走过,没看她一眼,她的心,狠狠地撕扯,是很久未曾有过的揪心的疼痛感觉。 从未曾想过,此生还能再见,更不曾想过是这番场景。 她想躲起来,却无处遁形。 不过,那个人已然出去了,牢门外,空荡荡,连个士兵都没有。这不像是官邸的地下室,像是哪里的牢房。 心中波澜四起,她靠着墙壁蹲着,如何也无法平静。那张冷峻硬气的侧脸在脑海中,如何都挥之不去。 她仰起头,后脑勺抵着潮湿的水泥墙壁,无望地看着斑驳的有壁虎匍匐的房顶。昨夜,以为会死于鬼子乱枪之下的,不想,被人救下,万万没想到,救她的人会是他,而自己,又落入了他的手中。 她曾开枪打伤他,他这次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此刻,对他的那股恨意徒然又升起,一年来,她以为,自己已然学会了放下、忘记,但此刻,他的种种可恶之处,教她忿忿不平。 —— 周副官听说司令一早便去巡视了牢房,据他所知,牢房里没关几个俘虏。他亲自又去了牢房,不想,在里头见到了逃走一年的司令夫人! 原来如此。 嘴上说不救,到底还是救了。 周副官并未走上前去与她搭讪几句,只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出去了。 江南的梅雨,下个不停,牢房内潮湿闷热,不知这小女子这小身子骨能撑几日了,亦不知他家司令舍得让她呆几日了。 汇报前线军情时,周副官只见司令心不在焉的,烟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没完没了,背对着自个儿,站窗口位置,双眼一直望着外头。 周副官没提时槿兮的事就出去了,剩下萧慕白一人站在那,满脑子都是早上那匆匆一瞥的那个女人的身影! 这一年,她竟去做地下党了,真是能耐了! 还能扮成交际花模样去鬼子军官身边接情报,胆子是真肥了! 她剪短了头发,一副女学生模样,身上穿着肮脏不堪的旗袍。一年前,她还是养尊处优,娇滴滴惹人疼爱的小女子…… 男人的嘴角不禁嘲讽上扬。 她宁愿与萧楚笙这样出生入死,过着颠沛流离的苦日子,也不想做个养尊处优、无忧无虑,被他护在手心的司令夫人! 还未抽完的香烟,被他紧紧握在掌心,揉得粉碎! 紧接着,电话机响了—— “我是萧楚笙!”刚接通,那头传来男子冷硬的声音。 他冷哼,仿佛听到了奸夫的名字!他自认为除了抢了他的恋人,他待这大侄子不薄! “何事?!”他冷冷地问。 “槿兮是不是被你抓了?!”萧楚笙质问的声音传来,听他这话,萧慕白真后悔当初没多给他两枪! 第186章:萧司令,我犯了什么罪?! “萧楚笙!你这过街老鼠有何资格与我对话?!”目前,地下党势力日益壮大,无论是扶桑鬼子还是国军,只要碰到地下党,皆抓之!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他仍是那样傲慢、目中无人! 萧楚笙咬牙,若不是看在他肯积极抗战对付扶桑鬼子的份上,他们早已对付他了! “只因为她长得像你的初恋,你便抢她做你的新娘!她嫁给你之后,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萧司令,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就把她放了!”萧楚笙在电话里冷冷地说道。 他的话,教电话这头的萧慕白蓦地心惊,他挑着剑眉,“你是如何知道她是替身的事的?!” 楚笙知道了,那么,那个女人是否已然知道,或者,她当初便知道,所以才离开他的?!这于他而言,何其重要! “我如何知道?!萧司令,怕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不是槿兮告诉他的,而是方少卿说的。不过,听方少卿说,她离开萧慕白,全然是为了他,并非替身这事儿。 “时槿兮知道吗?!”不可一世的萧司令,此刻,已然失去了镇定,激动地问。 萧楚笙扬唇,嘲讽道:“她知道与否,有区别吗?!” 他这是故意说得模棱两可,教他心急的!萧慕白恶狠狠摔上了电话,不再与他废话! —— 她已在牢里蹲坐了一天一夜,时而睡着,时而醒着,第二日一早,抱膝而坐打盹的她是被军人响亮的声音扰醒的。 “司令!早!” 又是他! 睡眼惺忪,看向牢房门口,只见一行排列整齐的军官踏着步子,从门口经过,他们步伐一致,为首的,正是那个人!他那冷峻、硬气的侧颜,匆匆一瞥。 脚步声逐渐远去,她吃力爬起,头晕眼花,双腿麻痹。 这牢房里,闷热、潮湿、阴暗,再呆下去,她会疯掉…… 巡视的队伍走到牢房尽头,又折了回来,那整齐响亮的脚步声又近了,她已来到了牢房门口,双手紧紧抓着门上的钢筋。 她看到了他的脸,帽檐下,显得阴沉冷酷,那高大笔挺的身子迈着矫健步伐,愈来愈近,她愣着,心口止不住地撕扯,不争气地疼。回神时,那队伍已然远去! 他的脚步未曾停留一下,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萧司令!”她大喊一声,用尽了气力,双手紧紧抓着钢筋,声音响彻整个牢房,回声荡着。 已然出去的队伍,走在最前头权位最高的军官顿足,后头的军官齐刷刷停下脚步。 那个死东西,竟然在喊他! 垂在裤线处的双手,紧紧攥着,抑制着内心的躁动。 没人回应,槿兮恨恨地晃着钢筋。 “萧司令!我犯了什么罪,为何将我关在这?!”她不死心地大声喊,用尽了气力,双眸凸睁,白眼球爬满红血丝,里头闪烁着泪光。 那个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人!她恨不能再给他几枪! 牢房内仍静悄悄的,门口的士兵一动不动。她颓然地退后,身子倚靠墙壁,无望地看着这牢房。 不知何时,牢房门口多了一道高大身影,男人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眯着眼,看着里面背靠墙壁,仰着头看着上方的女人! 第187章:为什么救我?!(2000) 原本好好的一头乌黑青丝,被剪成了齐耳短发,脸上染着污渍,差点教人看不清她的容貌,身上穿着又脏又臭的旧款式旗袍,从旗袍开叉可见那条被染上污渍的玉腿,丝.袜残破,亦是肮脏不堪,鞋子早不知哪去,赤着的双脚上,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染上的。 他眯着眼,面无表情,心中却早已波澜四起! 活该! 将她的狼狈看在眼中,却不想有一丝一毫的疼惜! 那也是他曾经发誓,要往死里疼的女人,此生唯一的夫人! 似乎感觉空气中多了别样的气息,那熟悉而陌生的男人气息,她蓦然转首,只见一身军装的男人,一身冷酷,站在铁钢筋门外,一双黑眸冷冷地看着她。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扇钢筋焊接成的铁门,他望着她,她亦看着他! 喉咙梗着,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她,此刻,竟没了一点勇气。 望着那一身冷酷的男人,她的心,一点点地紧紧缩成一小团,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藏于身侧,要拼命压抑,才能抑制住那股痛苦。 时槿兮! 你宁愿与萧楚笙那小子过着亡命天涯的苦难日子,也不愿留在我身边,做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司令夫人!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愿先开口似的,即使开口,又能说什么? 他冷然转身便走,忍着冲进去,掐死她的冲动! “萧司令!”还是她先开了口,望着那道高大背影,“为什么救我?!” “自以为是!这也叫救?不过是抓你回来服刑!当真以为,我那一枪是白挨的?!”他转身,睨着她,冷酷无情道,那伤口,又在疼。 一年过去,那道伤仿佛一直没愈合。 她望着他,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为何之前一年不抓我?” 他眯着眼,骄傲道:“为你,还不足以浪费我的一兵一卒,这一次,还可杀几个扶桑鬼子解解气!” 她的心,狠狠扯了扯,身子退后,靠在墙壁上,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太累了,“请萧司令看在我们曾夫妻一场的份上,直接杀了我,坐牢太难受了。” 好一个“夫妻一场”! 她可还记得他是她的夫君?! 他正要开口讽刺,只见那小女子身子沿着墙壁,一点一点滑坐下去,头一歪,倒了下去。 “时!槿!兮!”见她倒下,他再也抑制不住,咬着牙,一字一字喊出她的名字,拉开铁门冲了进去,原来,那门连锁都没上! 他来到她身边,将她从冰凉潮湿的水泥地面上打横抱起,这一刻,哪还顾得上自尊、骄傲,一切,听从本能。 她的身子,骨瘦如柴,轻飘飘…… —— 萧司令的军营有条军规:军人不得带女人及家眷入营中,违者,杀! 军纪如山,十几年来,第一个触犯此条军规的,乃萧司令本人!他当着军官、士兵的面,将牢房里关押着的女人,亦是司令夫人,抱去了他的营舍内! 司令营舍乃套间,外间为客厅,内间为卧室。他踢开.房门,勤务员正在为他整理内务,被他轰了出去,那一身脏污的小女子被他放在了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床铺上。 她躺着一动不动,双唇干燥苍白龟裂,脏污的小脸,毫无美感可言,他竟视若珍宝地注视着,失了神! 脑子里尽是她曾经在他面前笑靥如花、娇嗔调皮的模样…… 亦有这一年里,想起她,恨不能立即抓回来活活掐死! 此刻,她近在眼前! 他依然恨,恨之入骨,心口才会那样疼吧?! “活该!”他咬着牙,恶狠狠道。双手却抖着将她身上那一身脏污不堪的旗袍扣子一一解开,露出里头素雅的肚兜。 “好多老鼠……我怕……救我……”她呢喃,说着梦话,头不安地左右摇动。 男人嘴角嘲讽地上扬,心却在滴血,她被扶桑鬼子抓去两日,在牢里呆了两天,又在他的牢房呆了一天一夜,受的苦,可想而知! “指望那小子救你?”他嘲讽道,一双爬满血丝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边继续手上的动作。 听说那小子那晚去救过,他那点兵力,简直自投鬼子的罗网!若不是他派出私下养着的鲜少出动的特种兵,她与那小子已然下了黄泉了! 哪怕他们有心共赴黄泉,他也不准! 时槿兮,生是他的人,死亦是他的鬼! 他不知她为何没逃出国去,怕是与那小子约好,一起加入的地下党。 “傻东西!就凭你这样,自个儿能护着自个儿就不错了,还逞能救别人?自不量力!”仍是嘲讽的语气,一字一句却是咬着牙说出口的,看着她布满茧子的手心,他能想象得出,这一年她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烽火连天的乱世,她没被乱枪打死,也算不错了! 当得知她没出国去投奔亲人时,他还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将她剥了个精光,亲自打了热水过来,一点点擦拭掉她身上的脏污,虽恨着,手上却一点不敢使大劲,他亦恨这样没骨气的自个儿,忘了那一枪似的! —— 军营中的伙食不比家里的,于他们这些当兵的糙汉而言,顿顿有肉吃便是美味。营中炊事员亦比不上家中的厨子,做不了江南的精细食物。炊事班被他撵出了后厨,萧司令独自一人在厨房内忙活。 和面时,想到也曾亲自下厨给她做过炸酱面,他不禁苦笑。 掏心掏肺地对她,她回报了他什么?! —— 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房间,墙上挂着军装,没多余的装饰。她的意识渐渐回笼,犹记得自己昏迷前是在牢房里的,那么现在是在哪?身上已然没了那股臭味,干净、清爽,穿着的是暗黄色衬衫…… 意识到衣服被人换过,她猛地坐起,手揪着衬衫衣襟,若没记错,这是军装内搭衬衫。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那个人凶神恶煞,大步走来,手里端着托盘,一股葱香味飘来…… 他将托盘粗.鲁地放在桌上,碗里的馄饨汤洒了出来,而后,瞪着她冷声喝:“下来吃饭!” 第188章:她又跑了!(2000) 她本能地瑟缩,每一根神经皆紧绷着,混沌的脑袋亦变得清明。这大概是他的寝室,她此刻坐于他的床铺上,身着他的军衬衫,靠窗口的位置有一张书桌,桌上放几本书。 那托盘就置于那张桌上,碗里热气腾腾。 她的视线从那碗上移开,看向矗立着的高大身影,她要仰着脸,才能看到他的脸,冷酷、黑沉,一副随时都要把她毙了的架势!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过于肥大,更凸显她的削瘦,虽弱不禁风的样儿,却一副大无畏的样儿! “放心,没下毒!把你毒死太便宜你了!”他打破这窒息的沉默,冷冷一哼说道,随后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房门被他摔得震天响!她身子一惊,打了个哆嗦。 “还要怎样折磨我,才不算便宜我?”她嘲讽自语,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吃力地挪到桌边,坐在床尾刚好能够着桌子。 原来是一碗小馄饨,比她脸大的海碗,飘着葱花、两颗青翠欲滴的油菜,汤里还打了一只荷包蛋,馄饨皮看似很薄,可见内馅。 闻着热腾腾的香味儿,咽了咽口水,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与他斗智斗勇呀!这么一想,拿起了调羹。 皮薄馅嫩,口味清淡,多久未曾吃到这精细的江南小吃了? 这一年,呆在北方居多,又是兵荒马乱的年月,每顿能有馒头吃就不错了…… 想不到,这军营里还有不输官邸的厨子。 —— 司令缺席了军事晨会,由周副官主持,散会后,几个军官议论纷纷,有人认出了,那关押的女犯人是司令跑了一年的夫人! “周副官,你说说,这叫啥事啊?!” 这他.妈大概就叫爱情吧! 周副官一糙老爷们在心底回答,面儿上神情严肃,“司令的私事儿,各位睁只眼闭只眼吧!” 他们的司令大人怕是有受虐的癖好,被那时槿兮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他老人家还洗手作羹汤,亲自为她下厨!且犯了军纪! 司令的私事,大家伙儿的哪敢妄议,散了。 —— 吃饱喝足,她有了点力气,下了床,透过窗户可见外头有训练场,各种军事武器,大炮、坦克,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的。这里,应该是他的军营了。 以前只听说过,从未来过,这里位于省城远郊。 镜子里,暗色的衬衫衬得女子脸色煞白,宽松的衣裳穿在身上凉爽舒适,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草木香。垂着头,看着这一身行头,她发着呆。这军中应该不会有女人的,那么,应该是他为自己净身换衣的…… 既然那样厌恶她,为何将她从牢房里弄到他的寝室内,为何还给她吃的? 心中隐隐悸动着,似有一道暖流划过心头,转而,在看到镜子中自己那张脸时,那股撕心裂肺的感觉又折磨得她喘不上气来。 还不是因为这张脸! 她仰头,狠狠逼回眼眶里的湿润。 卧室外还有一间小客厅,黑色皮沙发、茶几,简洁无杂物。门口,有两名持枪护卫把守,她出去时,被他们无情拦住。 她说,她要去如厕。 即使司令的寝室亦没有单独卫生间的,军营内只有厕所。 护卫为难,不敢得罪她亦怕司令怪罪,眼见着,穿着司令衬衫、马裤的她已经跑出去了,他们只好跟上。 —— “司令对这小夫人可是真心的!” “不见得,上回去杜老板那玩,听杜老板说,这小夫人深得司令宠溺,不过是因为那张脸!司令未成军前便邂逅过一女子……” 隔着厕所的墙壁,里头的她,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听口气应该是军官吧…… 原来,杜如墨都知道这事了。 “可是司令亲口对杜老板说的!大意是,一个替身,跑了就跑了,不找了!” 两军官在墙根抽烟闲聊,哪知厕所里头正站着他们的司令夫人。 她嘴角上扬,木然地走了出去,墙太高,她翻不出去…… —— 萧慕白回到营舍,门口护卫一个人影皆没有,意识到什么,他立刻冲了进去,果然,屋内哪还有她的身影?! 她,又逃了?!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目光阴鸷,拳头紧紧攥着。 这是军营,她插翅难逃,愚蠢的东西! 远处的枪声教他心中一震,遂循声而去—— —— 两名穿着中山装的男青年各持一把枪,带着槿兮被士兵包围住,他们分别是许晟、陈志坚!而秋晨正在军营外等他们!他们是来救她的! 她出厕所不久,两名护卫就被他们打晕了,带着她逃到了军营偏门这。 黑背军犬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吠着,一排排长枪瞄准他们,槿兮就知道,他们来军营救她等于自投罗网。 彼时,又有一批士兵赶来,他们站成两排,人群中,她看到了那道高大身影,心中一紧,为许晟和志坚的安危堪忧。 她当真又要逃走,还有同党来救! 看着被两个男青年护着的她,他目光凶狠,随时想下令将那两个不识好歹的小子乱枪打死! 槿兮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萧司令!我跟你回去!放他们走!” 她大声喊,望着那个人。 “时槿!”许晟懊恼地喊,他们是来打探她的消息的,好不容易潜入了军营内,刚好遇到她,岂会不带她出去。 萧慕白一言不发,冷酷地做了个手势,转身便走,他们三个人,谁也逃不掉! —— 她是被他摔进屋内的,动作粗.鲁,她摔倒在地上,骨头碎了一般的疼,倔强地爬起,愤恨地瞪着他,“把他们两个放了!” 转而,他掏出手枪堵在了她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头,“时槿兮!你还是想想你自个儿这条贱命吧!”男人恶狠狠道,已开了保险,那食指按在了扳手上。 她无畏地闭上双眼,“你杀了我吧!”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男人的怒意被激到了顶点,这一刻,他真有杀了她的心! 她不言,闭着眼,等着他开枪! 那食指稍微用力,她便肝脑涂地了! “时槿兮!”他咬牙切齿,再次吼她的名字,这刻在他心尖上的名字,之前的一年,绝口不提的。 到底还是下不了手,他丢掉手枪,将她拉起,单手夹在腋下,进了里间卧室,羸弱的身子被他丢在硬床铺上,高大身躯欺身便压了上去! 第189章:抵死纠缠 她被他摔得头晕眼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比要杀了她还激动。 “萧慕白!你别碰我!”她咬着牙,大声喊。 他抽出皮.带,“啪”的一声,打在床面上,吓得她浑身哆嗦,紧接着,那皮.带缠上了她的手腕。 她还是那般娇弱,不敌他的蛮力,像一只提线木偶,任由他摆弄,被迫等待着他的惩罚! 她会被他活活折磨死吧? 一动不动躺在那,双手被举高在头顶,手腕的伤口还没愈合,却被勒着紧紧的皮.带,身上的衣服被他撕开,他那狰狞的脸悬在上方,“哼!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这是我的军营!你居然还想着逃跑!”他边说,边撕,想着她当着全军的面要逃跑,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她恨恨地瞪着他,眼眶涨得通红,“萧司令,想要女人多得是对你俯首称臣的美女,为何非要我不可呢?难不成,你爱上我了?!”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愣住,一双猩红的眸子里,一瞬间盛满了哀伤,她根本不知她是替身的事儿,此刻,亦正看着他的笑话! “爱你?”他笑了,仿佛听到了笑话,“爱”这个字眼,已然撕碎了他的心! 他爱她,往死了里地爱她、疼她、信任她,换来的是什么?! 她屏息着看着他的脸,心中竟仍有一丝的期待。 他粗糙大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嘴角尽是嘲讽的笑:“时槿兮,你该感谢这张脸,因为它,我萧慕白才他.妈鬼迷心窍地非你不可!说白了,你就是个替身!” 他是谁?! 统霸一方,扶桑鬼子都忌惮他三分的萧大帅萧司令!偏偏,栽在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小东西手里! 他的骄傲、自尊不允许再对她心软,说着违心的话,狠狠羞辱她! 起初,是因为这张脸,他承认!后来,一切发展得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他可以运筹帷幄掌控一切,偏偏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刹那间,她像被抽走了魂魄,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她早已麻木…… 因为,为这事,她那颗心早被伤过无数次了!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他再也不压抑自个儿,将心中的怨、恨,化为炽热火焰! 久违的两具身子,纠缠在一起,他哪管这儿是军营,哪管如山军纪!亦解开了那皮带…… 单薄的床板吱呀作响…… 她死死地咬着他的肩头,他吃痛,粗糙大手紧紧按着她的背脊,将她往骨子里揉。 这一年里,每每想起她,恨得不能自拔,此时此刻,她就在他怀中…… 他古铜色的身躯与她白皙的娇躯缠着、叠着,是野兽与猎物的互博,她亦是一头不怕死、倔强的小兽,利爪不停抓着他。 “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死了与她在九泉之下团圆?!”她喘着粗气,将他的耳垂咬出血来,贴在他耳边,咬牙嘲讽。 他只冷笑,不予理会,变本加厉往死了里地弄她。 …… “那小子,究竟哪比我好?!”他低声地问,声音嘶哑,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汗如雨下,身子仍抽搐着…… 第190章:她一哭,他的心就软了(3000) 听着他的话,槿兮心中一恸,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滚烫的男性气味,之于她有毒的味道,无数次午夜梦回,似乎都能闻到的味道,欲罢不能。 犹如鸠毒。 “他,比你年轻,比你温柔,比你君子。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的初恋!就如同你的初恋之于你一样!”她恶狠狠地咬了下他的耳垂,尝到血腥味才松开,在他耳边讽刺道。 他有什么资格问这个问题?! 她说的每句话,字字诛他的心! 恶狠狠地一沉,她的尖叫响彻营舍…… 这一场疯狂的肉体纠缠,他宣泄了心中的恨意,她又未尝不是?!一年里,每每恨起对方来,恨不能对方就在眼前,发狠地咬着、啃着,拆之入骨! —— 淡淡的桂花香气幽幽罄入鼻息,好像从枕头里散发出来的。记得春妈会在深秋时收来后花园内的桂花,晾干,塞入枕头里。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她曾经熟悉的天花板,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夫人?”那是属于春妈的声音,她心惊,飘渺的心神这才定下,蓦地转头看向床畔,伏在床沿的老妇人,不是春妈是谁?! 这里是,官邸后院,是那间主卧! 从一年前离开起,就未曾想过今生还会再回到这里! “春妈……”喉咙嘶哑,干巴巴的声音,少了几分生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笑容。什么时候,她已被他从军营弄来官邸了,她竟浑然不觉。那狂风暴雨过后,被他折腾地晕死过几次,最后就再也没力气抬眼…… 她吃力地要爬起,浑身的疼,尤其双腕,头也晕乎,天旋地转。 “夫人,您这一年去哪了啊?!您为何要伤害司令呀?!夫人!您咋不知好歹呢?!”春妈边哭边气愤地指责她,为他们的好司令打抱不平! 槿兮跌了回去,无言地看着天花板。 春妈这样的传统妇女,一定觉得她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殊不知她家的好司令,对她有多不公平!她懒得与她说这些,无望地看着天花板。 —— 春妈再进来时,端了许多吃食,有她喜欢的白粥、小笼汤包,还有桂花糖藕,以及几盘小菜。 她叫她起来吃,她不肯,只淡淡地扫了一眼。 “这都是司令叫送来的!司令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记着你爱吃的呢!换作是我,都不见得肯这么对你!”见她不领情,春妈懊恼道。 她对这不知好歹的夫人,真是又气愤又无奈。 “这一年里,司令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把你俩的结婚证书撕了,丢在垃圾桶,我打扫了,他差点把我杀了,多亏我留了那证书,司令才没怪罪。” “司令被你打了一枪,外人没几个知道的,他没脸说,丢脸啊。那一枪,没打在心上,说是打肺叶上去了。他养伤的那些天,还抽着烟,莫医生每次来,次次说他,他还不听,抽完烟就不住地咳嗽,咳出血来,我看了都心疼!你说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呐?!”春妈又数落道。 她仍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回应。 “你刚失踪那会儿,他抛头颅洒热血地打了胜仗回到家,你不见了,我说你跑了,他偏不信,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找了好几趟,还以为你跟他玩闹躲起来来着……后来,唐大小姐和周副官都说你跑了,他还是不信,直到,被你打了那一枪,我估摸着,司令才彻底相信!”春妈又说道。 槿兮默默地听着,那几天,她躲在白公馆里呢…… 他是不是还不知白公馆是她放火烧了的?是不是还不知她早已知晓真相? 他若知道,还会如此恨她吗?会不会良心发现,放她离去?放了许晟他们? “夫人,你跟我说说,究竟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看你不像是那种狠心无情的恶毒女人!”春妈越说越气,站在床沿,望着躺着一动不动的她。 这时,萧慕白沉着一张黑脸进来,春妈忙是恭敬垂首,识脸色地出去了。 方才,春妈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看着一口未动的吃食,他眯着眼,“你不吃,我保证牢里的那两个愣头青也挨饿!”威胁的口吻,冷硬的语气! 想到待她掏心掏肺地好的许晟,傻弟弟一般的志坚,她总算动了动,吃力地爬起,身上我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丝质的睡裙,清凉舒爽,她下了床,还没站起,双腿虚软,就要摔倒。 他冷眼旁观。 将她狠狠一通折腾后,心中似乎好受多了。 “我吃,请萧司令善待他们。他们不过是出于义气救我的热血青年,无意也不敢与你作对。”她垂着眼眸,扬声道,吃力走到桌边。 是要喂饱她,然后继续折腾她么? 他看着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 彼时,天已黑透,他走去了窗口,点了根烟,兀自地抽。都是她爱吃的食物,却食不知味。 烟味飘来,那个可恶的人,正抽着烟。 食物被她硬着头皮吃下了大半,快要撑得吐了,她放下了筷子。 彼时,抽了三根烟的萧慕白,被呛得剧烈咳嗽,她想起了春妈说的话,也才知道,那一枪,伤到了他的肺叶。 她无动于衷地看着,双手却紧紧攥成拳头。 是他先负了她,她问心无愧! 他的咳嗽声止住,转过身时,仍不可一世的模样! “时槿兮!你老实回答我,当初是不是你放走姚路川的?!”他走来,距她一步之遥处停下,黑着脸,冷声质问。 她记得那件事,还被软禁了几天。 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一码归一码,她无畏地望着他,平静道:“不是。” “那你去密室做什么?!” “唐大小姐叫我去的!”他问,她答。 萧慕白了然,那姚路川,应该是唐紫萱放走的,嫁祸给她,好教他对她失望。 “是你央唐紫萱帮你逃走的?”哪怕真相早就了然,仍怕冤枉她,不死心地心平气和地问。 “是!”她笃定地答,萧慕白心中再次扯了扯,握着拳头,他迈开步子,就要出去。 没走几步,转过身,瞪着她,“据我所知,这一年里,你鲜少与那小子见面!为何?!” 抓了那两个愣头青,多少是要问问的。 她扬唇,笑得复杂,“国难当前,在我们心里,救国救民才是大事,小情小爱,只能退后。我与他,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的信仰。” 他何必纠结一个替身是否爱着别人呢?!这骄傲自大的萧司令,真是可笑! 心口的那道伤怕是这辈子甭想愈合了,瞧着她一脸自豪的模样,倒把他映衬得渺小、卑鄙、无耻了! “呵呵……他叫你去色诱鬼子你也甘愿?!”这算是爱吗?!想起她差点被鬼子杀了,他皆背脊窜寒,而那混小子居然将她往火坑里带! 他对她掏心掏肺,千好万好,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夺人所爱的土匪!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这与他无关!是我自愿的!”她斩钉截铁道,“萧司令,我不过是一个替身,请你放过我行吗?我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要去做,不想与你纠缠不休!” 他一动不动,这节骨眼上是不该纠缠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可他做不到! “萧司令,您是杀敌无数的英雄,往大了说,您是个好人。何必非要霸着我,这个你不爱,我也不爱你的女人!我不是那个人……”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流下,她曾爱他,爱得像个笑话…… 她一哭,他的心就软了,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望着那个爱到骨子里也恨进骨子里的小女子,他不知所措,慌乱无章,不知该如何待她! “那两个愣头青已然放了!以及在军营附近抓到的叫秋晨的女子,在她身上搜到了这玩意!”他开了口,从兜里掏出那把精致的特意叫工匠为她打造目的给她防身用的小手枪,他走去了后窗口。 “她为了给你求情,居然说这是你冒死从废墟里取出来的,呵呵……唬谁呢!”他说罢,朝窗外扬手一扔! “不……”想要阻止的声音很小,几乎堵在了喉咙里,他听不到。 他已转了身,见她止不住地流着泪,一副看他一眼都很痛苦的样儿! 已经放了许晟他们了,还骗她吃了饭…… 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他迈开步子便走,连夜要赶回军营去,明个儿一早要去打鬼子的,没工夫与她浪费时间! 她追着要跑出去,门口的护卫将她拦住,她冲着过道大吼:“萧慕白!放我出去!” 他听到她的叫喊声,当没听见。放她出去?继续在外头出身入死?萧楚笙舍得,他舍不得! 嘴角嘲讽上扬,他下了楼。 他刚走不久,外头便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槿兮立即跑向窗口,只见远处火光冲天! 空袭! 一定是扶桑鬼子空袭省城了! 转而,听到了急促的防空警报声! “夫人!请跟我们撤离!”那护卫进来,沉声道。 她立即跑了出去,在外头遇到了吓得浑身哆嗦的春妈,她拉着春妈的手臂便跑。 官邸后院也是有防空洞的。 “夫人,司令刚出去,会不会……”春妈边跑边担忧道,槿兮倏地停下脚步。 第191章:你受伤了(2000) 爆炸声,枪响声从远处传来,她站在幽长的过道内,望着过道尽头,旁边的春妈吓得直喘粗气。 “他是军人,不会轻易有事。”她轻声说道,像是自语,说完转身,拉着春妈继续往前跑。 人性,真是复杂。明明对他恨之入骨,却在灾难来临之时,还是不免担忧他的安危。 她无奈地在心中感慨。 到了黑漆漆的地下防空洞,已然听不到任何声响,这里固若金汤,鬼子的导弹再威力再强,亦打不着这儿。官邸的佣人陆续躲了进来,她不再是司令夫人,与这一年古道热肠胸怀天下的时槿一样,安排他们往里躲,为他们照着路。 直到大部分人都躲了进来,她才站在一旁休息,大家惶惶不安,万万想不到省城这么快也遭殃了。 她也一样没想到,鬼子肆无忌惮,直接空袭省城。 这可是萧慕白的官邸所在! “不好了!司令受伤了!” 刚刚进来的人大声喊,是官邸的一名长工。 她愣了下,一旁的春妈早已慌了,嘴里不停念叨“怎么办?!伤得重不重呀?!” 只穿着睡袍外头套着一件长衫的槿兮,已迈开了步子,她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到了那名长工跟前。 “司令人呢?!回官邸了吗?!”她镇定地问。 “回、回了!我看见他被军官扶着进屋的!”那长工急切道。 只见她提着睡袍裙摆,朝出口处走去,外头危险,只让进不让出,护卫拦着她。 “我不是跑,我去看看司令。不放心的话,你们让春妈跟我上去!”她懊恼道,春妈已经走了过来。那护卫仍不肯放行,槿兮只好动手了,他们哪敢碰到夫人,而夫人一点不避嫌,动手推搡,黑灯瞎火的,护卫连连后退,她得空便上了台阶! “夫人!属下不是怕您跑了,是外头危险!”那护卫着急地追着,边喊。 出了防空洞,又能听到那远处的爆炸声与枪声了,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硝火的味道,到了二楼过道,已看到主卧门口有几个士兵。 只知道他受了伤,还不晓得伤得重不重…… 心中没过多的感觉,只知道,萧慕白不能死,他若死了,省城也就沦陷了。 “司令伤得怎样?!让我进去看看!”她对门口的护卫道。 那护卫行了个礼,“报告夫人,司令的车遇到扶桑炸弹袭击,司令第一时间跳了出来,目前昏迷着!” 她的心一沉,“请医生了吗?” “派人去请了!只是,听说医院也被炸了!”那护卫又道。 医院也被炸了…… 这些黑心的鬼子,太狠了! “我进去看看司令!”她说着,就要进去,被护卫拦着。 “夫人,这里不安全,请回防空洞去!” 又来这一套! 槿兮直接冲了进去,谁知他们是真担心她安全,还是担心她趁机又害他们司令呢…… 萧司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额头破了,还在流血,身上的军装沾满了灰尘,破了好许多个洞! 他很平静,像是睡着了,她回神,才发觉自己一直屏息着,手也抖着。 她喊着春妈进来,吩咐她去接热水。 这些士兵都是些糙汉,哪会料理人。她卷起衣袖,找来备用药箱内的纱布,按在他额头的伤口上,这一用力,弄疼了他,他突然睁开双眼,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本能的防御动作,粗糙大手用力握着她的皓腕,她吃痛拧眉。 “你受伤了!我在帮你止血!”她沉声道,想必,他的意识还没清醒。一双黑眸虽凸睁着,却无神采。 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缓缓松开她的手腕,手臂垂落,双眼一闭,又昏睡过去了。 血是止住了,春妈已端来热水,槿兮亲自拿起热毛巾,擦掉他脸颊上、额上的血污,拿棉球蘸碘伏药水,一点点细心地擦拭伤口处,手法娴熟,教春妈诧异。 她不知,槿兮这一年里,常常去战区帮忙,照顾伤患。 迷迷糊糊中,一双温柔的手抚他的额,鼻息间是那总教他沉沦的气息,他在做美梦,梦见那个小女子在床榻边温柔地照顾自个儿。 那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小女子,怎会这般温柔地照顾自己? 真真是个美梦! 她动作轻柔地抬起他的头,一圈一圈缠上纱布,弯着腰,衣衫擦过他的鼻尖,缕缕体香沁入。 他的军装被炸开很多个洞,还沾满了灰尘,也不知身上有没有伤,纤纤素手一粒粒将扣子解开…… 男人古铜色肌肉累累的身上,几乎布满了伤痕,新伤旧伤,触目惊心。那些旧伤,有枪伤、刀伤,留下一个个疤痕。那新伤,除了抓痕外,有许多是方才被炸伤的吧,擦破了皮,露出鲜红的嫩肉。 他,伤痕累累。 鼻头突然一酸,眼眶湿热,他的手指动了动,她立即别开头去。动作娴熟地为那些新伤口消毒,昏睡的他许是感觉到了疼意,眼皮跳了几下。 彼时,剧烈的轰炸声响,地板震了震,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剧烈摇摆,窗外,火光冲天,她本能地趴在他身上! 他在此刻醒来。 他垂着眼,看到身上趴着个女人,仔细一瞧,居然真是她。 梦,是真的! 震感消失,槿兮爬了起来,看向他时,刚好与他四目相接! 萧慕白冷漠地闭上双眼,“谁要你碰我!滚出去!”他冷冷道,着实伤人的话。 她却无所谓的模样,“你受伤了,医院也被炸了,没医生护士来,我帮你处理伤口。”她淡淡道,拿着蘸着碘伏的棉球擦上他手臂上的伤口,然而,萧慕白铁臂一挥,挡开了她的手,力气之大,将她甩倒在地上。 药水洒了一地,她跌坐在地上,十分狼狈。 “来人!把她给我关地下室去!”他坐起,头疼欲裂,却双手按着床面忍着,对门外大声喝。 槿兮从地上吃力地爬了起来,恨恨地瞪着床上那无情的男人,护卫已经过来,槿兮却执意上前,“萧司令!这种时候,请你把私人恩怨暂且放下可好?!省城还指望您保卫呢!” 瞪着床上那不可一世的可恶男人,她愤慨道。 所以,她在这照料他,只因他可以抗战!心口狠狠一扯,他还以为,她良心发现了! 第192章:你怎么知道静知的?! 他没理她,双腿着地就要站起,奈何又倒了回去,头晕目眩。 那可恶的鬼子知道他回城,又一次设埋伏杀他,发生爆炸时,他是从轿车里跳出来的,慢一下,便葬身火海了! “你身上还有许多破皮的伤,上点药水,回头感染了就麻烦了!这节骨眼上,医院都被炸了,你病倒了都没处医治!”看也没看床上骄傲自大的他一眼,她平静说道,又要给他上药。 “你们当我这个司令是死了吗?!把她拉走!”他闭着眼,沉声喝。 鬼子的炸弹还在投,这官邸亦不安全,他是为她的安危着想! 那护卫上前,请槿兮离开。 “萧司令!你是怕我跑了吧?放心,我不会跑!”她激动地吼,恨恨地甩开护卫的铁臂。这危难时刻,当真不想与他闹,可他…… “这里不安全!”只见原本闭着眼的他,突然睁开双眼,瞪着她,厉声地喝。 他双眼里爬满红血丝,那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情深与关切,而他的话,亦震了她的心。 他那意思是,撵她去地下密室,不是怕她逃走,是为了她的安全…… 她红了眼,因这份关切而心悸,转而一想,兴许是为了这张脸呢!冲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她不语,继续为他上药。 那笑容,教他的心狠狠悸动着,亦不明白那笑代表什么! 让春妈端了盆热水来,她又将他脸上、身上残留的脏污一一擦干净。他眯着眼,享受这份被她照料的温暖,哪怕她不是真心为他。 “司令,你身上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吗?”她轻声问。 他掀开眼皮,淡淡道:“没有。” 她去衣柜边,去找他的衣服,亲自为他穿上了干净的衬衫,换了一条干净长裤,他倒也配合。 “竟学会照料人了!”他似是嘲讽的口吻道,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外头的动静也消停了,房间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静悄悄的,可以听见彼此的气息声。 “这一年,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忙救人。”她自豪地回答。 他斜眼看着坐在床沿的人儿,明明是对她刮目相看的,却一副鄙夷的口吻:“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儿,救人?我看,别人救你还差不多!” 槿兮狠狠白了他一眼,他爱信不信! “被我说中了?就你这傻样儿,竟然也去当特务,若不是我,你这条小命早没了!”他又挖苦她道,与她斗斗嘴,头没那么晕乎了。 她仍白了他一眼,“若不是您那汉奸小姨子,我和秋晨也不会被识破!” 白静晓不是去报社工作了吗?为何在扶桑餐厅里做了艺伎? 他怎会让白静知的妹妹堕落成那样? “啥小姨子?你哪来的妹妹?!”他扬声反驳。 槿兮望着他,不发一语,那眼神,在无声控诉,他是否能看得出来。 许久,萧慕白皱着眉道:“你说的是,白静晓?” 话一出口,只见她的脸色煞白,起身便走,他也才意识到什么! “你回来!你怎么知道静知的?!”他撑着坐起,冲她背影大声质问。 第193章:送你去国外!(2000) 如果她先前不知道那个真相,为何知道白静晓是静知的妹妹?为何知道静知?!答案应该是:她先前知道! 见她朝门口走着,他掀开被子便下床,顾不上头晕目眩,三两步便追上了她,扯着她的手臂,将她转了过来,一双大手紧紧扣着她的窄肩。 “你是如何知道的?!何时知道的?!”男人激动地质问,他三番两次在给她的狠心无情找理由,认为她定是有什么苦衷,才那样狠心,自认为自个儿对她是的掏心掏肺的。 她很想冲他吼,小产那天就知道了,很想知道,他对她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是不是婚后一直,一直都将她当成白静知的替身的! 可她问不出口,他都那样明着说她是替身了,她有她的骄傲,不想卑微至尘埃里! “楚笙告诉我的,是在我离开你之后,才知道的。原本,我还因为打了你一枪,觉得挺愧疚的呢,后来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也不觉愧疚了。我的清白,我的初恋,被你毁了,你挨我一枪,扯平了,不是吗?”望着他的脸,她平静地说道,嘴角甚至染着浅浅笑意。 那般无所谓的样儿。 她的话,如同锋利的刀子,一下下戳着他的心! 大手用力,掐着她的骨头,她疼得皱眉,觉得很莫名,他为何一副受伤的模样?! “萧司令,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吗?你看清楚了,我不是白静知,我是时槿兮!”她激动道,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的眼眶又不争气地泛出湿意。 “时槿兮!我没瞎!我他.妈有眼!”他恶狠狠道,松开了她,背过身去,“是!我错了!我萧慕白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便是招惹了你!” 也许,这便是对他的惩罚! 只因她长得与静知七分神似,便夺侄儿所爱,执意娶了她! 活该他后来爱上了这个心里从不会有他的小女子! 是他活该! 开始便错了,才受到了这般沉重的惩罚! 呵呵……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终于肯认错了! 一滴清泪流下,她背过了身去。 “时槿兮!你出国去!就在近日,我安排好,让人送你去你亲人身边!”萧慕白仰着脸,暗暗深吸口气,沉声道。 槿兮蓦地转身,看着他那依旧高挺的背影,愤慨反对! “我不去国外,更不需要你的安排!我要找我的战友他们去!”他凭什么为她安排?! “时槿兮!你别不自量力了!你的那些所谓的战友,萧楚笙?他那晚去救你,差点自投罗网!还有那俩愣头青我就不提了!”他转过身,面对着眼前仍然那样倔强的小女子,反驳道。这战火风飞的,她自保都困难,还留下抗战?! “抗战不是几句口号的事,是拿命拼的!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你父母将你交给我的那天起,我对你便有了责任。现在,你还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把你平安送回你父母那!”他望着她,无比地认真道。 她不住地摇头,“我是我,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包括我父母!我不出国!” 瞧着她那股倔强的劲儿,萧慕白气得紧紧握拳:“你不走也得走!你是舍不得那小子吧?好,我把他也弄出国去,让你们在一块,成全你们!” 罢了,罢了,他不会一错再错了! 她仍摇着头,把眼泪也摇了出来,再也忍不住地跑卫生间去了,那门是被她摔上的,背靠着门板,她放任地哭号了出来…… 她的哭声之大,隔着门板都能听到。 她的梦想,不就是出国去学画么? 他可是一直记着的。 现在让她出国去,她又不肯了!当真想留在国内送死?他不准! 周副官赶来,他让去书房等,穿上军装外套,立即出去了,吩咐春妈看着她,且看紧了。 扶桑鬼子似乎停止了空袭,这里暂时安全。 他与周副官去了书房,一直没出来,一场恶战即将开始,他们需要讨论如何打这一场保卫战! —— 司令那被炸坏掉的军装,春妈不知该如何处理,拿在手里抖了抖灰尘,却从口袋内掉出东西来。 那是折起来的画纸,纸张挺硬的,她没敢打开,告诉了槿兮。 那是画纸,她一眼认出。 于是好奇拿过,小心打开,竟是她在他命令下,随手画的他的素描画。 上头还有她的落款。 萧时槿兮。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 他的口袋,不见了怀表,却见她画的画…… 回神后,她发觉自己又想多了! —— 一直到凌晨,东方露出鱼肚白,上下属二人才商议出守卫省城的对策。烟灰缸里,堆了一堆烟蒂。 他实在太疲倦,趴在书桌上,随时要睡着,头更昏沉了。 周副官刚拉开门要先出去,他又抬起了头,打起了精神。 “奇勋,想办法,将我夫……时槿兮!送美国与他父母团圆去!这事儿要快!”他沉声吩咐道。她不再是他的夫人。 这节骨眼上,出国去委实不容易。 周副官领了命,没多说啥,他前不久也刚将妻儿送去了国外。 对于他们这些当兵的来说,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只有家人平安,他们才有十足的精力抗战杀敌! —— 他被发现的时候,已发了高烧,槿兮从没见过这样虚弱的萧慕白,原来他亦有脆弱无助的时候,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我是时槿兮!”她咬着牙,忍痛道。 “我知道!”他生气地说,即使虚弱仍有蛮力拉了她一把,她倒在他身上,他的铁臂紧紧圈着她,不由她离开。 “槿兮,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别恨我……想想我的好……别恨我……出国去……我是为你好……听话……国内不安全……”他喃喃呓语,她没有挣扎,趴在他身上,泪水沿着眼角汩汩流下…… 被当作替身的委屈、不公,她对他的爱意……仅一句道歉,根本没用! 书房内,沙发上,小女子趴在发着高烧的大男人身上,泪如雨下…… 第194章:跟那小子,有这样过么? 一夜之间,繁华的金陵城千疮百孔,硝烟弥漫,哀鸿遍地。标志性建筑百货大楼被炸毁了一半,医院几乎成了废墟,最热闹的歌舞厅,霓虹灯牌半垂在空中,歌星海报垂落…… 白大褂上沾满了血污、脏污,眼镜镜片开裂,莫其琛站在废墟中,愤慨而绝望地看着一地废墟,空袭发生时,他还在手术室做手术,眼睁睁地看着灾祸从天而降,手术台上的病人与同事,被掉落的天花板砸中…… 他仰天咆哮:“惨绝人寰呐!” 金陵城著名的风流人物杜四爷,带着养的上百号打手来到医院,在废墟里搜救。 “其琛!”他找到了跪在废墟里的莫其琛,将他拉起,见好兄弟无恙,杜如墨着实松了一口气,“你们继续救人!只要还剩一口气在的,都给我救出来!” 他说罢,拉着还处于悲怆之中的莫其琛,离开那片废墟。 —— 她趴在他身上,沉沉地睡着,他嘴角不知不觉地扬起,空虚了一年的心,此刻沉甸甸的,很踏实,被暖意包裹。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不敢用力,怕扰醒她。 男人望着天花板,嘴角噙着笑意,没人知道他想着什么,因哪些往事而愉悦…… 昨夜不知哭了多久,他的铁臂一直不肯松开,她渐渐地便睡去了,一年来,没睡过这么踏实、安心的一觉。 意识到自己趴在他的身上,怕把他压着,忙是要下去,他却用力扣着她的腰,她这才发现他是醒着的,那双漆黑浓眸紧紧锁着她。 “放我下去。”她淡淡道,这个对自己无情的男人,为何总用看似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眼神,她不会会意错,那时,他在黄昏里,亦是这么深情看着静知的照片的。 他却突然起来,坐着,将她禁锢在怀中,低下头便堵住了那两片娇唇。 她嘤咛,没有挣扎,他是鸦片,教她欲罢不能,放任他吻着、啃着,那双大手探进了衣衫里,在她的肌肤上游走…… 松开时,二人皆气喘吁吁,她仰着脸,平静地看着他,“萧司令眼里此刻的人,是谁?” 萧慕白嗤笑:“一个叫时槿兮的小丫头片子!” 说罢,又堵住了她的小嘴,如何也吻不够,兴许,此生不再有机会碰她了。 她被他压在了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书房内,光线昏暗,她躺着,衣衫凌乱,表情迷离,情欲之火,撩着彼此。 他的头埋进了她的怀里,只听他粗噶道:“瘦成小笼包了!” 流氓的话,教她好笑,“司令想要馒头,应有尽有!” 他不言,偏偏好她这一口,见她并不反抗,也不问她为何,只顾一时贪欢,与她缠着,哪管外头战火烽烟的! “跟那小子,这样过么?”一身汗珠,汗水渍得伤口生疼,他只觉痛快!望着她氤氲一层雾气的眸子,他吃味地问。 槿兮在心里嗤笑,手臂还挂在他的脖子上,高烧退去的男人,一身臭汗,黏腻而情色,“他是谦谦君子,你,是没道德没底线的土匪!” 她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一个土匪了呢?!哪怕此刻,那颗心都还为他悸动…… 第195章:我不走,我有话与他说!(2000) 听她这么说,萧司令乐了,虎躯一震,将她送上云端去了!那是一种令人沉沦的淬骨滋味,无法自拔。 “我瞧你是挺喜欢我这土匪的!”他坏心眼儿地逗弄她,边得意道,惹得她又是一波颤栗……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媚眼如丝儿,望着他。若可以,时间就此停留,没有爱恨,也是人间极乐了…… 然而,现实这般残酷。 何止是喜欢…… 她在心里苦笑,纤纤素手描摹着他的面部轮廓,“男欢女爱,食髓知味嘛!人世间,男人、女人都一样……” 说得那般潇洒。 他也不生气,冲她笑笑,拿过书房内屋的床铺上的床单,将她抱起,裹着,出了书房,去了卧室,二人泡进了一缸热水里。 “司令,我不出国的,你别逼我。”她趴在浴缸边缘,轻声道。 他不依,沉着一张脸道:“不成!” 说罢,出了浴缸,带着一身的伤痕。回给她一个不容反抗的背影! 槿兮深吸口气,看着他的背影,当然知道他是为了她好,虽然他对她无情,但终归是夫妻一场,他当真是关心她的。 —— 二人下楼时,杜如墨带着一身狼狈的莫其琛刚好赶来,槿兮见莫其琛那样,可见外头有多乱。 “莫医生,你先上楼洗漱洗漱,换身衣裳吧!”她主动上前去,对满脸悲痛的莫其琛说道,医生本就有着一颗仁心,现下,满目疮痍,他比普通人更要心痛。 仍不忘绅士地对她说:“谢谢,夫人!” 杜如墨是没想到,时槿兮又回来了,看到她,委实诧异。 槿兮也与他打了招呼,吩咐春妈去厨房弄些吃的来,好在,官邸厨房还有些粮食、蔬菜。 “司令!我把我金库里的金条可都给你送来了,这一仗,咱必须将鬼子打回老家去!”杜如墨说着,将旁边地上放着的一只木箱子打开,刹那间,金光耀眼,那一箱子里,都是金砖、金条的。 槿兮以别样欣赏的目光看着杜如墨,在她的印象里,他可是一位精明奸诈的商人,无利不趋的,没发国难财就不错了,竟然还—— 不过,她也信,能做萧慕白结拜兄弟的,绝不是等闲之辈。 “老四,你放心,这些金子,我全部拿去与美国佬买军火武器。”萧慕白沉声道,递给他一根烟。 二人在客厅沙发里坐下,边抽烟边说着事。 她带了一名佣人上楼,给莫其琛找了一身萧慕白的衬衫长裤,让佣人拿给了他换上。 莫其琛看到她,想起萧慕白将她当替身的事儿,有些无奈,也只字不提。 “莫医生,司令昨晚险些被鬼子炸死,我瞧着他只受了些皮外伤,为他上过药,回头请你再为他检查检查。”他应该是没啥大毛病的吧,早上刚退过烧就在书房与她…… 体力还是惊人。 莫其琛点点头,二人走在过道里,他突然停下,认真地看着她:“夫人,眼下,你与司令的恩怨,暂且放于一边吧,司令,他也不容易。” 槿兮认真地点头,看着镜片皆裂开的莫其琛道:“我明白!” 她那点小情小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那样渺小、不值一提。 四人一块用了早餐,匆匆吃过饭,萧慕白已去换上了军装,额上的伤戴上军帽后,已然看不见。天气炎热,她怕汗水又渍了伤口,提醒他,他只看了她一眼,不理会。 出门时,他转身望着她,沉声道:“你老实呆着,哪也不许去!等周副官的消息,周太太带俩孩子已然出国去了,他会安排你也出国去!” 说罢,他就要出去,槿兮冲上前,挡在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 “萧司令,你是逼我再逃跑吗?!”她现在只想出去,找到秋晨他们,与他们一块,哪怕是救救伤员也好的。她红着眼,瞪着他。 “时槿兮!你别逼我将你关牢房里去!你大哥前几天才打过电话来问我要人来着,你必须给我滚出国去,看你这自不量力的样儿我就烦!”他冷声喝,脸色黑沉,说罢,推开她就走。 她要追出去,被护卫拦着。 “把她给我看紧了!哪也不许她去!”他在走道里,对护卫冷酷命令。 既然不爱我,为何如此关心我?! 她看着他们的卧室,想着他望着自己时,那深情的模样,窃以为,他对自己是有情的。 萧慕白一摸口袋,发现那幅画不在,立即要上楼去拿,想到什么,狠心作罢!既然断,就该彻底! —— 她被软禁在官邸内,萧慕白在与鬼子打仗,每天都能听到外头有枪响声,官邸守卫森严,她出不去,各种法子都使过了,他们就是不放人,春妈也一样。 “夫人,司令这是为你好!当下,活命最要紧!”春妈苦口婆心地劝。 槿兮苦笑,不与春妈争辩。 这会儿,外头有了动静,是周副官来了,他一副官,这节骨眼上没在战场作战,却被派来送她离开,可见司令对她的重视。 “夫人,请跟我走吧!我们去飞机场,那有一架军用飞机,先送你到沪上,再坐邮轮出国去,一切我都帮你安排妥当了!”周副官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对她说道,时间很赶。 槿兮摇着头,她仍不肯走,春妈却为她拿了手提箱,里头有为她准备好的衣裳。 “我不走!我要去见他!我有话与他说!”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很怕,她若真走了,与萧慕白今生便不得再见,与秋晨、方少卿、许晟……还有楚笙,今生都不会再见…… “夫人!时间紧急,请你快跟我走!”周副官不与她妥协,也没工夫与她耗着。 “我要去给他打个电话!我有话要与他说!”她说罢,出了卧室的门,护卫防着她逃跑,一直跟着,到了书房,她拿起电话机拨军营司令部的号,那电话机却是坏的。 周副官跟来,“省城电话线路皆被鬼子炸了,通信瘫痪!夫人,请别为难我,有这时间,属下可以去杀一批鬼子了!我也听说,你远在美国的父母,成天担心你,身体都不太好,尽快过去,与他们团圆吧!” 提到父母,她心口一紧。 当真就这么走了么?总觉有许多遗憾…… 亦不想让周副官为难,她终于肯走了。 第196章:找他当面说清楚! 出了官邸,看到满目疮痍,槿兮才知道省城已沦陷,与当初的中州一般,处处可见巡逻的鬼子,亦有无家可归的百姓。商户门窗紧锁,昔日最繁华的百货大楼都被炸了,街口不复热闹。 周副官今日穿着便装,司机亦是,到了鬼子关卡处,还要给他们通行证,他们检查后才给放行。 “周副官,能让我再见一下司令吗?我有话与他说!”周副官坐于副驾,后座只有她一人,她再次恳求,不想就这么走了,不想……那个人,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多深的影响力,明明说了只当她是替身的,她却还想对他表明心意。 “夫人!司令现在正在军营,他真真没工夫!你能不能让他安心抗战?!目前,他心里只有敌人!”周副官狠心道,斩断她对司令的情丝!这时槿兮对司令的感情,他不是不知,许多事,他都知,但没告诉司令。 红颜祸水,军中上下,成千上万的官兵的命都在司令手中,这美人,司令要不得。 槿兮黯然垂首,“周副官,请你转告他,白公馆的火,是我放的……我是小产那天知道他娶我的真相了……我不是为了楚笙才逃走的,我是为了我的尊严,为了我的爱情!” 她哑声道,眼泪落下。 周副官暗暗叹了口气,不言不语。 “停车!我要去军营!我要去找他当面与他说清楚!”她再次激动道,很怕自己这么一走,与他再无见面的机会。 司机停了车,槿兮打开车门就要下去,周副官下去将她拦住,“司令他没精力与你谈情说爱!你就是找到他,也是,也是自取其辱!” 武器还没到,他担心他们撑不了这一晚了,司令交代过,无论如何也要看着她上飞机,让人护送她到美国! “周副官!我现在还是司令夫人!我命令你,带我去见司令!”槿兮双拳紧握,仰着下颌看着周副官,扬声道。 周副官迟疑了下,还是开口:“是!夫人!” —— 轿车直接开进了军营里,训练场上,只剩一批刚招的新兵,在接受训练,这些士兵素质参差不齐,有人高马大的,亦有骨瘦嶙峋的,紧急关头,他们只要会用枪就成,没那么多讲究了! 轿车在军营办公院子里停下,槿兮立即下车,顺着一间间办公室上的牌子,找到了司令办公室。 门是虚掩着的,她刚要进去,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慕白,你当真会娶我?!”那是属于唐紫萱的声音,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触电般地收回。 “当真!”男人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 “那个女人呢?!我听说她还在你的官邸里!”唐紫萱激动的声音传来,这句话像是帮门外的她问的。 她屏息着等他的答案…… “她算什么东西!已然叫奇勋送她出国去了,这会儿该是在去沪上的飞机上了。她走了不会有机会回来,你不必担心!鬼子要打,我的阵地也要防守!这节骨眼上,姓姚的仍不肯死心!”萧慕白无情的声音传来。 办公室的门被她猛然推开,门板打在墙上发出剧烈声响,她看到了里头的两个人…… 第197章:你终究是时槿兮,不是她! 唐紫萱一身军装,头戴女贝雷军帽,脚蹬黑皮靴,仍飒爽英姿。见她进来,她已转了身,复杂地看着自己。 那个人,原本背对着门口方向,此时也转了身,一脸不悦,眉心轻皱,脸色黑沉。 显然一副不愿看到她的模样。 时隔一年,见到时槿兮,唐紫萱仔细打量着她,除了发型变了,她还清瘦许多,一看便是吃了不少苦,她眼里泪光闪烁,楚楚动人。 “你来干什么?!怎还没走?!”萧慕白冷声质问,拍了下桌子。 槿兮勇敢上前,走到办公桌跟前,他就现在桌后。 “司令,您这次真要娶唐大小姐?”她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一定是娶唐紫萱,他可以获得不小的政治、军事利益。 今日非同往日,他再有骨气,也不得不与现实低头,她能理解。 “你没资格过问!周副官!”萧慕白打发她道,仍狠心无情的模样。 他唤周副官,要将她带走。 “司令!我现在还是你的妻子!我这个原配,是有资格过问您纳妾的事的吧?!”她大声反驳,没客气,亦无畏。 萧慕白剑眉一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旁的唐紫萱双臂环胸,一副看戏姿态。 “一年前,你就不再是我妻子了!结婚证书,我撕了!”他冷酷道,背过了身。 “是被你撕了,又被你捡了回去!”她大声道,嘴角扬起一个笑容。 “时槿兮!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周副官,叫人将她拖走!”萧慕白转身,铁青着一张脸道。 周副官点头,带着两名士兵过来请她出去。 她却不肯动,一双深情的眸子看着对面那冷酷无情的男人,她嘴角依然扬着笑意。 “司令,有些话我本来是想烂在心里一辈子的,可是我怕我不说出来,遗憾终生!”她笑着看着他,语气里却有哽咽。 萧慕白挑眉,不知她想说啥。 “我和你没啥好说的了!你替身的戏份已然没了,你终究是时槿兮,不是她!”他违心道,只想赶紧将她打发出国去! 他的话还是伤到了她,即便如此,她仍要说出来。 “我小产那天,就知道真相了,也是听到您与唐大小姐对话了……知道自己原来一直是替身,我很伤心,慌张地跑了,才摔下楼梯的……”她垂眸,哽咽道。 桌子对面的男人,垂在裤缝处的拳头紧紧攥着,震惊、诧异,心疼…… “白公馆也是我放火烧的……我烧了你和她的照片,烧了你写给她的笔记……”她已哽咽出声,垂着头,这么说,他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吧?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不舍与心疼?会不会,从此爱护她,再不伤她的心? 办公室内有短暂的静默。 “啪”的一声,桌子被他拍得震天响,男人从桌后过来到她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凶神恶煞的模样,教她错愕。 “白公馆居然是你烧了的?!静知的照片,我写给静知的笔记……你……时槿兮!你简直找死!”他恶狠狠道,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儿,而她的心,在此刻彻底坠入了无底深渊…… 第198章:但愿我们此生不再见!(2000) 他非但不心疼她,反而责怪她放火烧了白公馆…… 衣襟被他揪着,她被迫仰着脸,双眼望着他,眼眶通红,一滴一滴的透亮泪珠自她眼里滚落。 泪眼朦胧,她已看不清他凶神恶煞的模样,身子似乎要被他提了起来,轻飘飘。 “我,我是……”嫉妒,两个字终究没说出口。 “你是不自量力!你有何资格烧毁我的东西?!”他恶狠狠地指责她、羞辱她,双手用力往后一推,就要将她轻飘飘的身子推倒,还是唐紫萱反应够快地上前将她扶住。 唐紫萱看着狠心无情的萧慕白,皱着眉。 骄傲如她,立即从唐紫萱臂弯里挣开,她整了整褶皱的旗袍,拿下胸前别着的锦帕一点点擦干眼泪,微笑着看着不远处那面色铁青,对她厌弃、鄙夷的男人。 “司令,现在还要将我送出国去吗?”她望着他,不卑不亢地问道。 知道是她放火烧了白公馆,他还有心送她出国吗?也是因为他的关心,她才心存那一点点侥幸,想来与他说清楚的。 他背对着她,闭着双眼,眉头深锁,外表冷硬无情,心中早已波澜起伏。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时槿兮,我不想再看到你!看在你被我强娶的份上,我不追究!你出国去,别让我再看到你!”他背对着她,残酷道。 真的不想再看到她了,连身都不转一下。她笑着,双手手臂发麻,那心绞痛的毛病,在时隔一年后,又一次发作了。 感觉自己快撑不住要倒下了,暗暗深吸口气,双拳紧握,用尽力气撑着自己这副单薄的身子! “萧司令,永远这般霸道、强势。既然我已不是你的妻子,你有何资格管我去哪?!”她本就不想出国去的,现下,更不想听他摆布! 只因他是萧司令,就可以玩弄她于股掌吗?! 萧慕白蓦地转身,气愤地瞪着她,不远处的小女子,穿着素雅旗袍,还是以前的衣服,显得宽松了些许,她眼眶通红,泪已擦干,看似柔弱,却一身倨傲。 “你跟我提资格?!我萧慕白想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时槿兮!你烧了白公馆,我没要你命已然是对你开恩了!周副官,还愣着干啥?把她带走!”他咆哮道,迸发着怒火的双眸似要将她吞了! 她的身后就站着唐紫萱,想着她曾经在官邸明朝暗讽过自己,而她像小丑一样,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待她……现在萧慕白当着她的面对她如此无情,只觉好丢脸。 士兵过来,扯她的胳膊,她用力甩开,上前一步,仍挺直脊背。 “萧司令,我该感激你的不杀之恩么?”前几日在官邸,他们还那样亲密过,他高烧时不停说是为了她好,这会儿,在知道白公馆是她烧了后,这般冷酷无情了。 她冷笑,“对了,打你那一枪,是因你负了我!我时槿兮,虽只是个弱女子,但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萧司令,我这便走,但愿我们此生不再见!”她说完,又看了他最后一眼,那高大挺拔的男人,无情地望着她,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更别说疼惜她了。 罢了…… 她转了身,挺直着背脊,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从他的视线里离开。 “周副官,麻烦您了,送我去飞机场吧。”走到门空的位置,她笑着扬声道。 周副官看了眼萧慕白,没说什么,立即出去,槿兮已然出了这间办公室,外头,有清风徐来,没那么闷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男人高大的身影缓缓下坠,跌坐进椅子里,他右手颤抖着从桌上摸过香烟,抽出一根迅速叼在口中,双手捧着打火机,打了几次才将烟点着,狠狠吸上好几口,那宽厚双肩仍在抖动。 好似受了很沉的打击。 外头传来轿车发动的声音,他蓦地抬首,饱含哀伤的眸子望着那门口方向。 唐紫萱将他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 “慕白,她……爱你!”唐紫萱终究还是帮时槿兮说出了口,因为,她亦有愧!背过身去,她心口闷得难受。 他的心,被狠狠劈开了两半,男人闭上眼,屏息着。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那是他刚从京城老家回去的时候,她才怀孕不久,之前因为白静晓一直与他闹别扭的,他们的关系才回温些,她就知道了那个真相。 受了打击,摔下楼梯,他们的孩子因此流掉了…… 望着门口的方向,他的心疼如刀割,她一定早就爱上自个儿了,小心翼翼,疑神疑鬼,却不想,自己真的是替身,那时,她该多痛! 他仔细回想着她躺在医院里,像具躯壳的模样,其实,那会儿她正受着双重打击! 丧子之痛,替身之悲! 他们的孩子,因为他这个爹而离开。他单手扶额,忍着锥心刺骨的痛,她走了,他挚爱的夫人,此生,或许如她所说,不会再见了…… 他多想抱抱她,安慰安慰她,告诉她,他的心与她一样! “时槿兮!”他突然大吼,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军帽,立即冲了出去。 唐紫萱立即跟着,只见他在院子里大吼:“备车!” “慕白!你不能出去,外头不安全!扶桑鬼子随时会追杀你!你不能贸然出去!”唐紫萱担忧地劝,可,她哪里拦得住他,只见他跳上了一辆军用越野车。 萧慕白!你不要命了! 唐紫萱无奈地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车子,一脸的担忧! 这危难关头,他们人人朝不保夕,现在谈爱情,太奢侈! 她理解萧慕白的用心,更明白他对时槿兮的爱护,她好生羡慕她…… 越野车很快跟上了那辆黑色轿车,车距拉得很远,他怕被她发现。 男人的深情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辆车,他看不见她,但她就在里头。 分不清是何时,为何,一颗心就被她渐渐地占去了,脑子里,心里,此刻尽是她的可爱模样…… 他突然就笑了,一脸的幸福,想着她处心积虑地逃走,不是因为楚笙那小子,他便窃喜,只是为何幸福也会落泪? 第199章:等我去找你!(2000) 噬心的是他的宠溺,说过的那些情话,来这之前,她一直怀疑,是不是,他对自己也是有真心的。她要先表白出来,等他的回应,万一他也是爱她的,她就这么走了,不是遗憾终生? 她来了,说出来了,然而,他…… 如他所说,她替身的戏份结束了。 那些甜言蜜语,那些誓言,全是假的,他唬她而已,又或是对静知说的。 心啊,又恢复了知觉,却只有疼痛的感觉,让人喘不上气的疼…… 她垂下头,双手掩面。 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萧慕白,在你的心里,我真的只是个替身吗?! 她仰起头,在内心里无声地问。 “周副官,他当真要娶唐紫萱?”许久,抬起头来,她扬声问。 副驾上的周副官沉声答:“是!” “夫……还是叫你时大小姐吧!司令他是政客,他有他的宏伟抱负。他不会与任何女人谈情说爱,爱慕他的,为他死心塌地的女人,太多。请你别伤心难过。”周副官平静地说道,按照司令的意思,这个时候不该给她任何希望。 所以,是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所以,他对女人也是动过真心的,比如,白静知。 那也是他此生唯一爱的女人了。 她微笑,以前周太太就常常在她跟前说,这些男人,爱不得,女人呐,要爱自己多一些。 “周副官,谢谢你的安慰。”她淡淡说道,眼见着,军用机场就要到了…… “不客气。你尚年轻,又是画家,有大好的前程!对了,我的夫人与儿女皆在美国,到那后,你可找他们叙旧。” 槿兮笑笑,没说什么。 男人的深情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辆车,他看不见她,但她就在里头。 分不清是何时,为何,一颗心就被她渐渐地占去了,脑子里,心里,此刻尽是她的可爱模样…… 他突然就笑了,一脸的幸福,想着她处心积虑地逃走,不是因为楚笙那小子,他便窃喜,只是为何幸福也会落泪? 轿车停下,偌大的机场,只停着一架直升飞机,那飞机已经启动,刚下车,便能感受到强劲的气流,她的短发迎风飞扬,周副官递给她那只手提箱。 噪音很大,听不见周副官的声音,看口形应该是:“保重!” 槿兮点点头,没有回头,提着轻巧的手提箱,朝着那直升飞机走去。 风很大,她很冷,随时要被刮跑一般,身子在风中飘摇…… 远处,男人拿着望远镜,紧紧锁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不敢靠前,怕被她发现。 一对陌生男女过来,男人接过她手里的提箱,女子过来扶她,槿兮站在大风里,转过头,看向身后方,除了那辆黑色轿车,再无其他。 她还在指望什么呢? 指望那个男人良心发现地出现挽留她么? 她以为不说出来会遗憾终生,不想,说出来更是自取其辱…… 萧慕白,不,萧正则,再见。 她望着一片寂寥的野地,在心里道。 再也不见…… 多想自己立即就将他忘记,将与他的回忆,彻底抹去…… 她回首的瞬间,他心疼地差点冲了过去,那个傻丫头,一定在盼着他! 他只能无奈地握紧拳头,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直升飞机。 飞机缓缓上升,渐渐离去…… 他心爱的小女人,离他远去。 她说,此生不再见。 他高大身躯冲了出去,像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小伙,追着那飞机跑! 他仰天大吼:“时槿兮!我打退鬼子后一定去找你!等我!” 乖乖等我……不许不等! 飞机远去,不留一丝痕迹,舞动的野草亦恢复平静。 “司令,回去吧!”周副官过来,劝道。 “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他望着周副官,沉声问。 那眼神里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司令,她没说什么,那样子像是死心了。”周副官平静地回答。 萧慕白拳头紧握,忍着那股心疼,没再说什么,上了车。 —— 她一直沉默着,像具没有灵魂的驱壳,浑身发冷,打开手提箱看是否有厚实点的外套。 还是春妈仔细,给她准备了一条披肩,她随手拿了起来,乍一眼以为花了眼,再定睛看去,那闪闪发光的物件,竟是那把小手枪! 她愣住…… 不是被他扔了吗?!为何还在? 他根本没扔掉,却放在了她的手提箱里,什么用意? 没什么用意,只是她还在痴心妄想。想从飞机窗户扔掉,又觉还是留着防身用吧。 她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 沪上,全国最繁华最摩登的都市。夜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他们要先在旅馆住上一晚,明日下午才有远洋邮轮。 趁那二人不注意,她在墙壁上留下暗号,夜半,门口传来动静,她佯装上厕所,悄悄出门,离开…… —— 十日后,乃萧慕白与唐紫萱订婚的日子,由于现实情况特殊,没有任何仪式,宴席都没有。 只有萧慕白在报纸上发的订婚声明。 “奇勋,她到美国了没有?”算算时间,理应是到了,这件事,全权由周副官负责的。 周副官一脸平静道:“昨夜通过电话,美国那边说,夫人已于前日平安抵达纽约,与家人团圆。” 他哪里敢告诉司令,那小女子到了沪上便逃走了,怕是找她的同伙去了。 他亦没派人去寻找,茫茫人海,哪里找去? 但愿那小女子自求多福吧! 大敌当前,他与司令皆有大事要事要做,哪有精力管她! 他也知道,若司令知道,定会不安。 听说她平安抵达,萧慕白也算安下心来。 —— 槿兮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秋晨与许晟,见到他们,她一一拥抱。 “阿坚呢?”她抹了抹眼泪,对秋晨问。 “怎不问问我?”这时,萧楚笙不知从哪冒出的,看着她,一副受伤的模样问。 看到他,她的鼻头忽而一酸,萧楚笙却上前,将她抱住。 “怎又跑出来了?!出国去多好!”他语带斥责地问。 她反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身躯,“我本就不想出国去,更不想听从他的安排,所以,逃了!” “他是为你好!”楚笙松开她,垂着头看着她道,对她,满心愧疚。 曾经懦弱、无能,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保护不了。如今,仍是。 他对她,不是不爱了,是觉无资格,也不是不知,她爱的,是那个人。 “楚笙,你还没看到新闻吧?萧司令与唐大都督的女儿订婚了!唐大都督将兵权交给了他!”一旁的秋晨上前,为槿兮打抱不平道。 第200章:怎么可能怀孕(2000) 今日,国内各大报纸都刊登了直系军阀江南总司令萧慕白与大都督千金唐紫萱的订婚喜讯,大都督唐厚霖将兵权交予萧慕白,自此,萧司令成为国内最有实力的军阀首脑。 萧楚笙过去,接过秋晨递来的报纸,仔细看完那条新闻,浓眉轻皱。 槿兮立于一旁,不悲不喜。 “他当真要娶唐大小姐!”萧楚笙放下报纸,看着一旁的她,气愤道。 其实,他早已感觉到她对那个人的感情了。 “难道你也与秋晨一样,为我打抱不平?我与他一年前已不再是夫妻,他娶任何人皆与我无关。何况,他娶唐大小姐,是为了大都督手上的兵权!这样一来,萧司令才有实力与扶桑鬼子抗衡,保卫金陵城!”她的爱情,已然覆灭,那个人的私事,她不再关心。 她说起来,像在谈论很平常的时事。 “槿兮,为何不出国去?我也希望你出去!”回想起上次她落入扶桑人手中,他至今心有余悸,更为自己无力救她而感到自责!现如今,萧楚笙不再是当初那个成天将情爱挂在嘴边的毛头小伙,他亦明白,爱不止嘴上说的那般容易。 爱的背后是担当。 他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如何配谈爱? 他为曾经的自己感到羞臊。 “楚笙,我不想行尸走肉地过活,我要留下,与你们继续做有意义的事!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她笑着道,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她也清楚自己尚未从情殇中走出,正需要做些有意义的事充实自己。 她虽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倔强得很,过多的劝告只是徒劳,他便不再多劝。 槿兮在沪上用越洋电话,联系上了远在美国的家人,这电话打了许多次才打通。 她在电话里报了平安,也说清楚了与萧慕白的情况,请大哥时槿楠好好帮她为父母解释。时槿楠在电话里不停劝她出国,她没答应。 —— 两个月后,金陵城不见扶桑鬼子踪影,他们被打退到了江北,这场恶战以国军大捷告终。金陵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千疮百孔,百废待兴。 打了胜仗的萧司令回城,沿街百姓敲锣打鼓迎接,坐于车内的萧司令,没半点喜悦。 回到官邸,他甚至没迫不及待地回后院,立即召开会议,讨论关于战后重建的内容,这会议,一开便是半天,喝完酒才回后院,彼时,夜已深。 他站在天井院子里,看着门口,一如以往的失望,他的夫人,已然到美国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门口欢欢喜喜地跑出来迎接他?! 他们之间,现在隔着一个太平洋,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他这里是黑夜,她那是白天…… “慕白!你回来了!”这时,从门空出来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欢欢喜喜地走了过来,边走边道。 是换上了女装的唐紫萱,她要挽他手臂,被他躲开。 “你咋在这?!”一身酒气的男人,不悦地问。 唐紫萱微笑,笑容温柔,卸下了以前的骄傲、跋扈,“你忘了,我们订婚了,不演演戏,我爹如何信服?” 名义上,她是萧慕白的未婚妻,实则,什么也不是。 “紫萱,我萧某很感激你,你若要我回报你,我给你命都可以,但是,这一辈子,都不会用感情回报你!”他斩钉截铁,说罢,带着一身酒气就往屋里走去。 徒留唐紫萱一个人,站在庭院里,望着他的背影,一身落寞。 她已然不再求他回应,只想自己对他能有点帮助,她愿意做萧慕白背后的女人! 只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她就已经喜不自禁了! 他们的主卧,空空荡荡,不复她的倩影,望着里头的一景一物,他仔细回忆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刚想点根烟,想起那个小女子讨厌他在卧室抽烟,立即作罢,嘴角不禁上扬。她其实,并未远去,活灵活现地在他心里。 过去的两个月,他一直在想,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自个儿的? 他想不明白,将来找到她,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他去了她的画室,原来,里头早已空空如也。没留下她的一件作品,只剩一堆空画框、画架,水彩颜料。 那日,她去找他,他说了那么重的话,他怕,怕她对他死心了,那么骄傲的小女子…… “时槿兮!你敢死心试试?!”他双拳紧握,对着空气,霸气道。 心中却在隐隐担忧,怕自个儿没那个命去找她,这战火连天的,抗战不知何时打到头…… —— 远在沪上的槿兮打了一个喷嚏,夜已深,她还在印刷宣传画,这是萧楚笙为了照顾她,分给她的活计,不让她再在外头冒险,秋晨仍是她的搭档。 秋晨过来,给她披上披风,“不早了,歇着吧,明天再印也不迟!我瞧你最近身子不太好,都没吃什么饭!” “最近胃口不好,可能肠胃毛病又犯了。”槿兮边工作,边说道,一点不以为然的样儿。 “明个儿我带你去医馆看看,你身子骨本来就娇弱,可不能拖着!”秋晨连忙说道。 槿兮仍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头也没抬,专心印着海报,“哪有你想的那样娇弱!” 秋晨没与她争,她是铁了心要带她去看病的。 第二日一早,槿兮刚吃了一口秋晨排了老长队伍买来的生煎包便吐了,秋晨二话不说,找衣服给她披上,拉着她出门去。 沪上的弄堂别有一番风味,与她苏城老家的味道,看到有卖老酸奶的,她特别嘴馋,问秋晨要了零钱,孩子气似地跑着过去,从老奶奶那买了一罐子老酸奶,要了两只小木勺,与秋晨分享。 秋晨嫌酸,她却不然,“很开胃呀!” 说着,一勺一勺地挖。 酸奶见底时,她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驻足。 “大小姐!你又咋了?!”秋晨也停下,对她问。 槿兮忙是摇摇头,“没,没什么。不可能是的,怎么可能……” 她喃喃地咕哝道,脸色已然变了! “那就快走!出了弄堂右拐,就有家医馆!你这肠胃,该抓副药调理调理!”秋晨拉着她说道,她却还傻愣着,回神后,扭头就要回去。 第201章:流掉吧!(2000) 她怀过一次,当初也是这样的反应,没胃口,总是吐。现在这反应,很像是有了,算算时间,来沪上也两个月了,而与那个人的那两次,她没吃过药……所以,很可能是的! 她既觉得可能,又怕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该怎办? “时槿!你到底是怎么了?!快点跟我去呀,你今天若不去看病,我就不理你了!”秋晨没好气道,她虽还是个大姑娘,却比槿兮还要大上几个月,在她跟前总以“姐姐”的姿态,关心她、照顾她,自然也很强势。 槿兮深吸口气,仰着头看了弄堂上方那狭长的蓝天,心中一横,迈开了步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与秋晨一起去了那家医馆,排着长队,等着看诊。 当老中医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时,槿兮便有了不好的预感,那老先生低声说道:“姑娘,恭喜,你这是喜脉!” 秋晨听了,一脸惊讶,就要开口,槿兮忙是站起,对她摇头。 “时槿!这,这是假的吧?!”秋晨小声道。 “秋晨,给先生钱吧。”她很小声道,说完就带头走了,秋晨付了钱,连忙去追她。 槿兮进了弄堂,背靠着墙壁,仰着头,无望地看着那狭长的蓝天,一手捂着肚子,此刻,她那般无助,无助地想哭,两个月来,第一次想哭。 她蹲了下去,脸埋进膝盖里。 “时槿!这孩子,是,是萧司令的?”秋晨也蹲下,很小声地问,小心翼翼的,怕触到她的伤心之处。 不是萧司令的,还会是谁的呢? 槿兮不说话,她埋着头,脑子嗡嗡作响,心脏正撕扯般地疼着,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她?在她与他一刀两断之后,还要让无辜的小生命来到…… “你别哭啊,哭不是个事儿!”秋晨安慰她道,这时,她抬起了头,并没哭,只是红着眼。 “秋晨,我只是觉得很可笑,又很无助。你说,我该怎办?”她苦笑道。 秋晨拉起她,说是先回去再说。 她站起来时,差点晕倒,眼前发黑,好一会儿才恢复。 到了屋里,秋晨为她冲了一杯糖水,让她先喝着。 “依我看,你还是回金陵找萧司令吧,听说金陵的扶桑鬼子被他打走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还会与唐大小姐结婚么?”秋晨边整理床铺边说道。 “秋晨!我死也不会再见他!”她激动地生气道,声音很大,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对秋晨失态了,“秋晨,不瞒你说,我以前是真爱他的,离开他之前,我找他,想要他挽留我,结果,他把我撵走了……他不爱我,我怎么可能再去找他,太卑微了!我更不会用孩子做筹码……”她哑声道。 秋晨一脸心疼,扶着她起来,让她先去床上躺着,“那你想怎办呀?你一个弱女子,怀着身孕,又是地下党的身份,东躲西藏的,能行吗?” 她躺在床铺上,闭着双眼,眼角有清泪流下,“流掉吧!他都不要我了,我还留着他的孩子做什么?自讨苦吃吗?我只想与他断得干干净净!” 说这些话时,她的心在滴血。 想到了先前的那个孩子,想到那天,得知真相后,那天翻地覆的痛苦…… 可怜了无辜的孩子,才两个多月,便没了。 秋晨知道,她很痛苦,肯定舍不得流掉的,但是,她又没理由留下。 “时槿,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我不打扰你,先去外头做事。有事的话,你叫我啊!”秋晨帮她盖上薄毯,边轻声说道。 “嗯。”她轻声道,声音哑得不行。 她的手轻轻抚着平坦的腹部,两个多月了,这孩子还是一颗小胚芽吧。如何也没想到,会再次怀上,且是在离开他之后。压抑了两个月的泪水,放肆涌出…… “萧慕白!你这个恶魔!”她咬牙切齿道,以为已经忘记了,此刻,恨他恨得无法自拔,全身颤抖。 好想不争气地冲到他面前,告诉他,她又怀上了,好想问他,他到底有没有良心?!更想问他,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因他没了,这一个,他到底要不要?! “不爱我,为什么要碰我?!”毫无节制,每次都是。 这个问题也很好笑,他亦不爱歌星阮香瑜呀,同样也碰她,还有其她的,她不知道的女子。 她与她们一样,一样的。 至今,她还不肯从那黄粱一梦中清醒,心中仍无法将他彻底忘掉…… “孩子,我该怎办?”仍记得,第一个孩子没了后,那种无奈又悲催的痛苦。那时,自我安慰,那个孩子走了,是上苍的安排。 那么这个呢? 为何又给了她一个孩子?!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如何忍心做刽子手,去将这孩子流掉?!若不流掉,这乱世,她如何将孩子平安带大? 越想越恨,恨那个人,那个连名字都与他爱的女子有关的男人! —— 她央求秋晨,不要将她怀孕的事告诉任何人,就连楚笙都不许告诉。她做好了流产的打算,央秋晨去医馆帮她抓堕胎药。 “时槿,我不敢!听说那药很伤人的,你身子这么弱,吃了那药,万一大出血啥的可怎办?不如,咱们去医院吧!”秋晨一脸担忧,看着她娇弱削瘦的模样,不敢冒那个险。 她也没了主意。 秋晨带她去了西医院,询问了人流手术的情况,那护士说,需要丈夫陪同才可。那护士的话,简直诛她的心。 路过商店,玻璃门上贴着“公用电话”字样,她信步走了进去。 鬼使神差地拨了官邸的号,哪怕知道,那边通信可能还没恢复。 意外的是,电话真的通了,她屏息等待。 那个人,是知道她还在国内的,没派人找她。 秋晨站在一旁,不用猜想也知道她打给谁的…… “喂,司令官邸。”电话接通,里头传来女人的声音,是唐紫萱。 槿兮闭着眼,双手紧紧握着话筒,像是被人扇了一个耳光,电话机旁边就是一摞报纸,上头赫然写着萧司令与唐大小姐要完婚的新闻,她一句话也没说,立即挂断。 第202章:追杀她(2000) 槿兮跑出了商店,秋晨帮她付钱后立即追了出去。 “时槿!你给谁打电话呢?”打了电话,一句话不说就挂断了,秋晨拉着她的胳膊问。 她仰着头,看着天空,满心酸涩,打给那个人作什么?还不够自取其辱么?医院,就在马路对面…… “秋晨,我们回住处吧。”她轻声地说,迈开了步子。 “我,我帮你通知楚笙吧,让他……”秋晨的话还没说完,被槿兮的眼神打住,她郑重其事地再次交待秋晨,不要告诉任何人! —— 她没再提流产的事,依然帮忙印刷海报,胃口还是很不好,吃点吐点,一天也没说两句话,见她这样,秋晨委实着急,还是背着她悄悄地联系了萧楚笙。 休息的时候,她总爱捧着一杯水站在阁楼小窗处,看着外头的天空发呆。 这几天,她总是会想起上次怀孕的时候,那会儿,她因黎南馨的事儿与那个人闹别扭,那个人,变着法子地哄她。还亲自下厨,为她做他家乡的炸酱面。 那炸酱面,她在京城的时候见路边有卖的,都没再吃一口。 突然就特别馋了,天色已黑,秋晨刚刚出去发海报了。她放下杯子,简单收拾了下,找了点零钱就出门去了。她与秋晨住的是阁楼,这栋老房子是楚笙好友家的。 她记得,不远处有个巷子里就有卖炸酱面的,是一对从京城来的老夫妻卖的。 彼时,天色已黑,弄堂里还很热闹,时不时地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沪上尚未沦陷,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家小摊。 “姑娘是南方人?咋也好这一口呀?”她在小桌边坐下,老妇人正在帮她煮面,边搭讪。 煤油灯光下,姑娘秀气水灵,一看便是江南人。 槿兮笑笑,有点腼腆,“我是江南人。没吃过北方的面食,想尝尝。”吴侬软语,是地道的姑苏话。 那炸酱面上来,与那个人做的看似差不多,她细嚼慢咽,勉强吃了几口后,恶心感上来,付了钱立即跑走了。 没走多久,扶着墙壁就吐了出来,吐得比以往每次都厉害。 她嘲讽地取笑以前的自己,可口的不是面,而是那时,那个人,亲自为她做的。 幽暗里,身材纤细娇弱的她,扶着墙壁吃力地往前走。 本以为离开那个人,忘记他,便可以潇洒过活了,不想,又有了身孕…… 剪不断,理还乱。 暗巷尽头有两道身影朝着她这边走来,莫名的恐慌感教她停下脚步,想起秋晨的千叮咛万嘱咐,她更加害怕。 那身影越来越近,她的手朝口袋内摸索,摸出那把小手枪后,转身便跑,那几个人立即追上,槿兮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真的是要害她的! “别跑!”就要被身后的人抓住,她立即转身,握着那把小手枪朝上方开了一枪! 那两个黑影被吓住,停下脚步。 “你们别过来!我有枪!”她故作镇定,大声吼。 “你有枪,我们也有!”其中一个邪笑道,他们继续向前逼近她。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不知何人要她的命! “你是萧司令的夫人,有人要你的命!”对方狠戾道。 他们是冲着她这个司令夫人来的,是谁?谁要害她? “我已经不是司令夫人了!”她激动道。 “把你送出国去,你却逃了,只好把你杀了,以绝后患!”对方说罢,已掏出了匕首,朝她刺去,槿兮还因他们的话失神着,根本忘记了反抗。 她只不停地后退,双腿虚软,跌坐在地上。 那人拿着匕首朝她刺去。 “砰”的一声枪响,那人朝后倒去,坐地上的槿兮双手紧紧握着手枪,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她开枪打死。 她杀人了…… “时槿!”属于秋晨的声音传来,她那颗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另一个歹徒被萧楚笙与方少卿吓跑了…… “槿兮!你没事吧?!”楚笙过来,将她从地上拉起,她的身子虚软,倒在了他怀里。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她虚弱道,“是他,是他要杀我,那个人,知道我跑了,怕我破坏,破坏他和唐紫萱……他找人杀我,一定是……一定是……” 她全身颤抖,像没了魂,不停地喃喃道。 这不是说话的地儿,方少卿检查了那个人的气息,确定断气了,立即叫萧楚笙抱着她快离开这地方。 他们身份特殊,万一警察追查起来,这是件麻烦事。 萧楚笙将她打横抱起,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 他们连夜换了住处,槿兮蜷缩在床上,身心俱疲。因杀了人而后怕,因那个人追杀她而悲愤…… 萧楚笙已然知道她有身孕了,是那个人的,他去外头抽了几根烟让自个儿冷静。 他也憎恨那个人,不要她,还要沾染她!不管这孩子要还是留,受苦受累的,都是她! 他进了屋里,让秋晨先出去,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英俊的青年坐在床沿,大手轻轻抚摸她的短发,满眼疼惜。 “别怕,警察查不到你头上。这世道,光天化日都有杀人的,他们也不管。”他轻声安慰她道。 她的身子还瑟缩着,微微颤抖,心有余悸。 “楚笙,肯定是他要追杀我……他为何偏偏对我这么狠?一定是因为我烧了他的白公馆……楚笙,他爱的女人姓白,所以他给自己改名叫萧慕白……我怎么就爱上这么个土匪呢?楚笙,是我的报应对不对?是我不好,移情别恋……”她闭着眼,泪水无声滑落。 “不!这不是你的错!槿兮,我其实早就明白你爱上他了,但我从没怪过你!爱情,不分先后,没有对错!”他沉声安慰她道,真怕她越想越想不开! “我想,今晚的刺客应该不是他派的,要不,我去帮你问问他?” “不!不要去!别去了,不管是不是他,我对他是死心了!”槿兮连忙阻止他,这时腹部隐隐有坠痛的感觉,她皱起眉心来。 “楚笙,我,肚子疼,你帮我叫秋晨!快!”她紧张道,那股害怕失去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原来,当真的要失去的时候,她竟这么害怕,害怕这个孩子真会没了…… 第203章:她与你的侄儿在一起(3000) 见红了,秋晨吓得束手无策,倒是床上的槿兮,镇定地爬了起来,血不多,她感觉还有希望。 “秋晨,送我去医院吧!我要保胎!”她那般坚定,没有一丝的迟疑,权当是弥补上一个孩子流掉之痛吧! 慌张的秋晨,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给她找了衣服,又唤萧楚笙进来,背着她出门去。 前几天还决心要去流掉的,这会儿见红了,怕了,那样地怕,怕又没了,心中又多了一道遗憾。趴在楚笙的后背,心中想的尽是那个人的无情,也罢,这孩子虽是他的骨肉,但这辈子怕是不会再见到他了,也算与他无关。 这孩子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她的,她不该因为那个人,不要这孩子。 —— 她躺在病床上,右手手背上插着针头,正打点滴,查过血,医生说她血糖太低,挂的是葡萄糖。先兆性流产,打了保胎针,孩子还在。需要卧床静养,切不可再磕着碰着。 孩子还在,她安心地睡着了,是来沪上后,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西医院费用昂贵,打完点滴后便回到了住处。萧楚笙虽然很忙,却没走,听她的,没找那个人。 她靠坐在床上,拿着那把小手枪发呆,子弹是之前楚笙给她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而她这双手,也是沾过人命了的……方少卿让她别担心,警察不会找来的。 可她仍放心不下。 楚笙说,不可能是那个人派来的,不知是不是安慰她的,不管是不是,总归是因为他,她才被追杀的。 果真,她爱不起他。 亦恨不起啊…… —— 沪上,著名的夜总会,夜上海门口,女子刚从人力黄包车上下来,被一人高马大的壮汉拦住,她慌慌张张,立即拉他去角落。 “要死啊!大白天地来大门口找我,被警察看到了咋办?!”穿着洋装,一头时髦卷发的女子,正是白静晓,她现在又改名叫黎南馨了,在夜总会里唱歌,还是个备受排挤的新人。 那次在苏城,她识破时槿兮的身份后,怕被萧慕白追究,立即逃来了沪上。 那日,她去抓药,万万没想到与时槿兮狭路相逢,悄悄给了点钱给医馆小厮,便打听出时槿兮有身孕了。 “黎小姐,听说你一晚换一个老板,我不来这儿找你,去哪?”男人便是追杀时槿兮两个歹徒里的其中一个! “行了行了,差你们办的事怎样了?”黎南馨抽出一根香烟点上,边吸边问。 那男人张开手便问她要钱,黎南馨这才知道,另外一个被时槿兮杀了! “我哪有钱?!我只是让你们吓唬吓唬她,让她误会,可没要你们真对她动手,现在好了吧?你问我要什么钱?问她要去啊?!”黎南馨没好气道,心中有些发憷,怕被这人赖上。 毕竟,一条人命啊! 那男人听她这么说,哪肯放过,黎南馨使了心眼,才将他先行甩开,而后,她去警察局报了案。 —— 外头传来动静声,好像是警察,她立即将手枪藏起,躲进了被窝里,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不一会儿,动静没了,秋晨进来,说是查昨晚的命案的,不过让她别担心,他们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细问。 她让秋晨将楚笙叫了进来。 “秋晨,楚笙,我觉得,我在国内不安全了。昨晚追杀我的人没成功,会不会二次害我?还有,我昨晚确实杀了那个歹徒,警察若真追究起来,我说不定会被判刑……思来想去,还是出国去吧!”她看着他们,认真说道。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刚刚萌芽的小生命,她可以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但,对它要负责。 秋晨听说她想走,满心不舍。 萧楚笙却举双手赞成! “槿兮,你打算去美国?你的父母在那边,我认为,你去投奔他们比较妥当!”去美国,是她再好不过的选择了。萧楚笙建议她道。 她点点头,面带微笑,“我哥现在是美国加州华人商会副会长,他在那边发展挺好,上次在电话里头催我过去的。” “那敢情很好!时槿,我虽然舍不得你,但是,你现在安全第一!”秋晨在床沿坐下,抓住她的手说道。 “嗯!到了那边,我会想办法与你们保持联系的!”她说着,看向萧楚笙,“记得,以前的梦想是与你一块去法国……仅仅两年的时间,南辕北辙,面目全非了!” 她感慨,脸上染着淡然的笑。 萧楚笙亦感慨万千,他的心上人,如今,她是他的婶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与他平辈。命运,如此荒唐! 他将秋晨支开,认真地看着被爱情被现实摧残得褪了色的花朵似的她,“槿兮,向前看看吧,你还年轻,不要放弃你的美术梦想!先去美国把孩子平安生下,再想着学画的事儿!” 这一年,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梦想。其实,在爱上萧慕白后,就已经断了去法国学画的念头了。 她望着萧楚笙,目光里闪烁着泪光,是感动,仿佛回到了最初,他们恋爱的时候,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与她谈梦想,鼓励她、支持她,那般懂她…… 没了爱,感动仍在。 她曾气过自己,爱上一个无情无心的萧慕白,背叛了她与楚笙的爱情。 爱情,像个野蛮狂徒,来势汹汹,不讲道理。 被它伤害,只能自认倒霉。 —— 那枚鸽子蛋粉钻戒指,她一直放在秋晨那帮忙保管,请方少卿拿去当了,当的钱自然不如它的实际价值,但也够她买一张邮轮的传票及在邮轮上的开销了。 那手提箱内,还有周副官为她办好的签证。 知音号邮轮会于三日后从码头发出,目的地是美国西海岸,若天气晴好,最短半个月抵达……方少卿还为她找了一位同行的女性朋友,途中方便照应她。 三日后,她顺利登船,是楚笙与秋晨一起来送行的,许晟等人没能赶来。与秋晨告别时,不禁又红了双眼。她还用力抱了下楚笙,祝他平安。 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岸边,想着祖国当前正处于危难时期,不知何时能恢复太平,亦不知楚笙、秋晨、方少卿、许晟、陈志坚……不知他们,能否于这乱世保全生命。 亦不知自己此生是否还会回来这片故土…… 也许,今日一别便是永别。 她鼻酸、伤感,泪眼朦胧,纵有满心不舍,亦只能虔诚地祝福他们。 而,远在金陵的那个人,此生,不要再见! “时小姐,风愈发大了,我们进船舱里去吧!”同行去美国的女子叫苏婉,沪上名媛,她穿着精致考究的旗袍,盘着发髻,大气、美艳。 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来,与苏婉一起走去船舱,边说边聊。 邮轮豪华,宛若一幢水上别墅,有大厅、餐厅、音乐酒吧,房间亦装修不简单,应有尽有。船上的游客全部是家境阔绰的上流社会阶层,不然,他们是乘不起这邮轮的。 苏婉擅交际,晚上经常去音乐酒吧喝酒,而她,很少出房间,一来,身体不允许,二来,没那份心情。 —— 每每从战场上回到军营,萧慕白第一件事便问办公室的书记员,是否接到过越洋电话,答案皆是否定的,难得回官邸也一样,都要问一问。生怕远在美国的夫人,打电话来,他没接到。 又觉自个儿挺白痴的,她那样决绝地离开,如何会打来? 这日,他回官邸开会,回后院,唐紫萱仍在,唐大都督催了好几次他们的婚事,他一直拖着,以打仗没空为由! 他问春妈是否接到过电话,春妈说没有,倒是唐紫萱有点心虚。 那通电话,她直觉是时槿兮打来的,后来还调查过,是从沪上打来的。私下问过周副官,果然,那时槿兮没有出国去,就在沪上。 他每次回来,都要住主卧的,还要去画室看看,以及西露台。 一身军装,外表冷酷无情,唯独,为那个叫时槿兮的小女子,藏着一颗柔情似水的心。 “司令!司令!书房有您的电话!”春妈慌慌张张爬上阁楼露台,冲正在抽烟看夜景的男人大声喊道。 他故作镇定,不疾不徐地下楼去。 接起电话,对方尚未挂断,他暗暗吸了口气,冷酷道:“喂——” “萧司令,你的夫人时槿兮,压根没出国去,就在沪上,与她的旧情人,你的侄儿萧楚笙在一起!”对方是个男人,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声音,而,对方的话,教他怔住。 萧司令的大脑在一瞬间是空白的,“你是何人?!” 对方已然挂断! 她没出国去?! 怎么可能?!周奇勋说了,她已到纽约了! 不放心,一个电话打到周公馆! “周奇勋!你老实告诉我,时槿兮到底去了美国没有?!”他严厉质问,悬着一颗为她担忧的心。 电话那头,周副官拧着眉,不知司令为何知道了,不可能是唐大小姐说的。 “司令……”他在迟疑,他的话音,已然说明了一切! “周奇勋!你丫不想活了!”萧司令怒吼,脸色铁青,一只拳头紧握。 “司令请恕罪,是,是她趁机逃了的,应该是找楚笙去了,属下找了多日,一无所获!”周副官沉声道。 第204章:当真没动过真心?(3000) “胡扯!她找那小子作甚?!”萧慕白咆哮,已然没了理智,他以为她早已平安抵达美国了,不想,她还在国内,随时可能面临危险!他有杀了周副官的冲动! 周副官擦了把冷汗,“楚笙少爷是她的同党,亦是她……” “周奇勋!你他.妈瞒着我,是何居心?!”萧慕白愤慨地咆哮道,恶狠狠地质问。他知道,周副官一直想让他娶唐紫萱,但他没想到,他会瞒着他这么大的事! “司令,当断则断!您就甭再找她了!找到她,又如何?!”周副官以祈求的口吻道。 萧慕白气愤地撂了电话! 找到她是无可奈何,但他得确定她是否安全!曾经对她许诺过,护她一世周全! 那皆是真心实意的承诺。 槿兮,你跑啥?!难道以为我会害你?!护你、疼你还来不及的! 他在心里痛心道。 这些天,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惦记着那个教他魂牵梦萦的小女子! —— 连找了几天,大海捞针一般,杳无音信,她大概是真随楚笙走了!想到她与楚笙可能旧情复燃,他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前线战事不断,上万战士的性命在他手中,他无法抽身去找她,似乎连想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萧慕白纵使命再大再硬,成日战斗在枪林弹雨中,随时都可能丧命。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当初送她出国去,也是这心思。 想着她那样年轻,画得一手好画,出国去,实现被他扼杀的梦想,他帮她安排好了一切,那是他亏欠她的。 而这些,她没来找他时,他就安排好了,他原本就是要放手了的,甚至想帮她把楚笙也弄出去,让他们两个双宿双飞去…… 舍得么?自然不舍! 现在知道她的心意后,更加不舍! —— 邮轮在海上已航行了十余日,风平浪静,船长通知说再过五日必能抵达美国西海岸。 这些时日,她除了睡觉便是望着窗外的茫茫浩海发呆,好在这些天胃口好多了,餐厅里提供的多是西式餐点,很可口。 苏婉看似像个交际花,成日在一楼玩,实则很细心,很照顾她。 熟悉之后才知她原来是位作家,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爱亮着一盏台灯,在灯下写稿子,她抽烟,却从不在房间内抽。 知道她是孕妇。 她亦知道她是金陵城萧司令的发妻,几次她试图想听她与萧司令的故事,槿兮装傻,只字不提。 偶尔想起那个人,如同旧伤疤被狠狠撕开…… 钻心的疼。 水静流深,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往往酝酿着风浪。 邮轮一楼大厅正开着舞会,一直闷房间里的槿兮愣是被苏婉好说歹说劝下楼去,她就坐沙发上,看着豪绅淑媛们沉醉在纸醉金迷中。 仿佛有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她逡巡一圈,也没发现异样。她其实一直害怕,怕那个人让人跟踪她,或是追杀她…… 委实无聊,找不到苏婉的身影,她不告而别,上楼去。 没走几步,突然之间,仿佛地动山摇,船身左右摇晃,巨大的水晶吊灯不停摇摆,餐桌上的杯碟全部摔在了地上。 槿兮的身子摇摇欲坠,她本能地护着肚子,失了重心,纤细的身影朝着墙壁撞去。 那一瞬,她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 可她没任何抓靠,绝望地感受到自己的身子飞了出去。 一双铁臂突然将她失去重心的身子抱住,而后,她落入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中…… 稳稳的,没有摔倒,她亦本能地抱住那结实的身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灾难并未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发生,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船身恢复了平静,大厅内一片狼藉,女人们的尖叫声亦戛然而止。 而后是疯狂的欢呼声,无论男女,认识与否,他们拥抱,喜极而泣。 男人已然松开她,她却还紧紧抱着他的身躯,鸵鸟似地埋在他的胸膛里,他身上有那股她熟悉的烟味…… “时槿!”苏婉的声音传来,槿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为,立刻从那陌生男人的怀中出来,她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她慌了神,忙说:“先生,谢谢你救我!” 没多说一句话,快步就走开了,只记得那是一张成熟英俊的脸庞。 找到苏婉,她立即就回房间里去了,房间内也是一片狼藉。 收拾妥当后,她那颗因为恐慌而激荡的心才平静下来。 如果,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想,即使船沉了,她都不会感到任何恐惧的。 鼻息间似乎还有那位先生身上的味道,可笑的是,她当时以为是那个人救了她…… 好似当初被土匪黑七掳去,他赶到救了她的感觉。 那也是她第一次对那个人有了心悸的感觉…… 中毒太深,遗忘是需要时间的。 —— 五日后,他们终于平安抵达终点。 陌生的港口,陌生的国度,陌生的面孔,她提着手提箱,走下邮轮,想着这里有她最亲的家人,那颗茫然的心,不禁有了依靠的感觉。 到了岸边,她转身往后看了一眼,她与他之间,这下真真隔了十万八千里,她当真已远离他了…… 眼角有滴泪水坠落,她深吸一口气,转了身,这时听到了无比亲切的声音…… 那是她白发苍苍的父母在叫她,刹那间,她泪如雨下。 却在到了父母跟前时,努力保持微笑…… —— 清晨,她是被打鸣的公鸡叫声扰醒的,父母嫌无聊,在后远里养了几只鸡。 她来这一个月,天天有新鲜鸡蛋吃,经常喝鸡汤。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身体比以前结实多了,胃口也逐渐好多了。母亲说,难熬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算起来,也近四个月了。 她与父母住这农场,哥嫂带着孩子们在市里做生意,生活平静、安逸。 年迈的父母仍惦记着祖国,惦记着老家苏城,他们还盼望着国内早日恢复太平,他们好回国去。 父亲几乎将毕生的积蓄都捐回国内了,用以支持国军买武器打鬼子。 —— “抛开对槿兮有愧不谈,这萧司令,是条汉子,是个好人!眼下,国内只有他最积极抗战!不过,形势不太好呀!”看完报纸的时宗秋对妻子道。 “老爷,你可别再提萧司令了,小心槿兮那丫头听到又伤心!哎……”何氏叹气道,彼时,槿兮就现在二楼拐角处,她正要下楼的,听到了父母此番对话。 真的伤心吗? 好像不了。 见她下楼,时宗秋立即藏起报纸,绝口不再提那个人。 在父母得知她怀孕后,她就将自己与萧慕白的恩恩怨怨都说了,他们为她打抱不平,却也没辙。 他们也自责,当初不顾女儿的意愿,答应了萧慕白的提亲。 回想起那些事,历历在目,又恍若隔世。 —— 加州的阳光总是那样充足,深秋时节,农场一片金黄,委实壮观。 大着肚子的她现在一把遮阳伞下,跟前支着画架,她左手托调色盘,右手拿画笔,正在写生。 旁边的桌上有新切好的橙子,邻居史密斯太太送的,他们家院子里就有一棵橙子树。 站久了,小腿开始浮肿,胀胀的,脚面都肿了起来,现在穿鞋子都大了一码,她在一旁椅子里坐下休息,五个月,肚子大得惊人。 母亲怀疑是双胎,她也常感觉不止一个孩子在动,若真是双胎,也是极好的,两个孩子,相互有个伴儿。 邮差的叫声将不小心睡着的她扰醒,她站起,腿还浮肿着,去了前院。 邮箱里有今天的报纸没拿,还有一封信,这信又退回来了。 那是她来到这边就写给秋晨的信,退了两次了,都说无法投递。 拿报纸时,无意中看到国内的新闻,她才知道,国内局势有多严重…… 扶桑鬼子对国内发起全面进攻,城市一座一座地沦丧,她亦看到了与那个人有关的新闻。 唐大都督病逝,他与唐紫萱尚未完婚,二人一起在前线杀敌,同仇敌忾。 那个人,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她…… 其实,在他心里,她又算什么呢? 大概与阮小姐一样…… 可那些亲密的时光又那样真实,她甚至还记得他拥着自己说甜言蜜语时的感觉…… 当真只是替身,当真没动过真心吗? 眼泪落在报纸上晕染开,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站这失神很久了,苦涩一笑。 她从不看报纸的,就怕不小心看到有关他的新闻,没想到,随手拿个报纸也能看到。 美国这些媒体似乎很爱关注那个人,也是,他是国军里的大帅,也只有他最有血性敢无所顾忌地与扶桑鬼子拼命…… 她想,将来如果孩子问起,她应该可以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英雄。 —— “司令!小心3点钟方向!”周副官一声惊吼,那宫田躲在树林中,朝他的方向开枪。 周副官正要冲过去掩护他,已来不及,只听唐紫萱大声喊:“慕白!” 第205章:厚葬(2000) 唐紫萱大吼着同时,毫不犹豫冲了过去,她英勇无畏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子弹从她胸口穿透,身子后仰,倒在他怀中。即便如此,穿着军装的男人,仍朝树林内连开数枪! “周副官!带人进去追!”想着宫田就在树林内,萧慕白吼着命令。 “唐参谋!”唐紫萱的部下冲了过来,看着萧司令怀中奄奄一息的她,红着眼眶喊。 萧慕白这才看向怀中的唐紫萱,她胸口的血窟窿正往外喷血,他的大手摁了上去,却止不住不断涌出的热血,“军医!”他大吼,那边,早已投身部队作军医的莫其琛迅速跑来。 “司令!这一枪打在了心脏大动脉上……”他看着萧慕白说道,缓缓摇头。 “慕白……”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已然惨白,唐紫萱嘴角噙着微笑,看着他,轻声喊,嘴角不停流血。 能够死在他怀中,她无憾了。 纵使他再冷酷无情,此刻,看着为救他而负伤的唐紫萱,多少有些动容。 “慕白,我此刻,很幸福……你要保重,早日把鬼子打跑,去,去找你心爱的夫人……那丫头,好福气……”唐紫萱笑着说道,纵使莫其琛死死地按着那出血点,亦止不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土地被她的鲜血染红,唐紫萱一点点地合上了双眼,嘴角一直染着幸福的笑容。 这个对她冷酷无情的男人,即使在她死的时候,亦没说一句暖她心窝的话,罢了,为他而死,她已无憾。 那年,她正值豆蔻年华,是统霸一方的唐大帅的掌上明珠,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却在见到这个男人第一眼时,钟了情,陷了心。而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见他一次损他一次,背地里在父亲面前却没少夸他、帮他,亦看着他一步步,成为今天的模样。 她恨过他,恨他有眼无珠,放着爱他那么多年的自己不娶,偏偏突然娶了一个家世背景什么都不如她的小女子。 后来以为自己输的是一张脸。 而今,她唯有认命…… “唐参谋!”唐紫萱的部下悲痛地喊。 萧慕白平静地看着唐紫萱离去,而后,缓缓摘下军帽,其他人跟着摘下军帽。 唐紫萱为救他牺牲了她年轻的生命,享年,三十岁。 他将唐紫萱放在一旁,站了起来,下令将她的遗体抬回城里去,随即亲自带着另一批士兵支援周副官去了。 唐紫萱对他的感情,他明白,前十几年,他无动于衷,是为了心中那轮明月,如今,他铁石心肠,是因为心中只有那个叫时槿兮的小女子! 他亦明白,唐紫萱对他的感情,比那个小女子对他的感情要深厚得多,但,没办法,他对她,动不了心、动不了情! 还是教宫田给跑了,他们追至天黑,杀光扶桑鬼子,就是没见到宫田。 —— 军中上下,无人不知唐参谋对萧司令的感情,唐大都督以前的部下,几个团长心疼大小姐,他们集体要求萧慕白将唐紫萱以司令夫人的身份厚葬,否则,他们不再听他指挥! 萧慕白哪里被人这样威胁过,气得要将他们毙了,被周副官拦住。 “司令!使不得!这节骨眼上,您若杀了他们,伤了士兵的心,他们集体造反都可能!再说了,属下认为他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唐参谋名义上是您的未婚妻,她又是为您牺牲的!”周副官劝谏道。 萧慕白脸色差到了极点,“我稀罕她为我丧命?!”仍是无情,亦觉自个儿没错,唐紫萱爱他,那是她的事,与他何干?! “司令,您说这话,就教人寒心了!”周副官斗胆道,真为唐大小姐感到不值啊! 萧慕白冷着一张脸,“哪怕唐紫萱活着,我都能这么跟她说!这是我与她的事,你们瞎掺和啥?!何况,我的司令夫人不是唐参谋!” “司令,不管怎样,还请您依了他们!否则,他们造反,咱又腹背受敌了!咱们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周副官又劝他道。 他仍寒着一张脸,不肯妥协。 “司令,事到如今,谁对您是真情,谁是假意,您还不清楚吗?!那时槿兮若对您是真心,当初如何忍心给您一枪?!”周副官不怕死道。 萧慕白心口扯了下,不是没找,一直在找,还没她的下落。 “那是她误会了我!周奇勋!你亦始至终就没盼着我和她好过!我已然狠心将她撵走了,被迫与唐家联姻,你还要我怎样?!我萧慕白从没这么窝囊过!”他拍着桌子喝道。 “属下不敢!”周副官垂首,沉声道。 萧慕白暗暗深吸口气,握着拳头,这节骨眼上,性命都可以牺牲,还他.妈谈啥对她的承诺?! 不稳住军心,他这个司令还如何当下去?! —— 哥嫂带着侄儿侄女过来玩,大嫂为她买了很多衣服过来。大侄子摸着她的肚皮说,里面肯定是有弟弟也有妹妹。时母说,小孩子说的话最灵验,兴许还真是龙凤胎。 大嫂摸着她肚子,也说是两个。 “小妹这么瘦,身子骨弱,将来足月了,去我们那医院里生!我看这些美国人生孩子都去医院的,可不像我们国内。”大嫂舒雅欣很细心,怕她这身子骨将来难产什么的,去医院生安全有保障! “嫂子想得真周到!”她笑着道。 “总之,你安心养好身子就是了!快足月就去我们那待产!”舒雅欣又道。 大侄子正是识字的年龄,拿着国语版的报纸,不停问爷爷这是什么字,那是什么字,听说大哥最近正在给两个孩子找学校。已经找了英文家教老师在家教了一年了,他们学会了不少英语,应该可以去上学了。 “萧、司、令、厚、葬、爱妻、萧、唐、紫……爷爷这个是什么字?”大侄儿那稚嫩的声音传来,正在与嫂子聊天的槿兮像被施了定身术,愣住不动。 时宗秋立即将报纸拽了过来,抱起孙子要出去玩。 “爹,您把报纸留下,我想看看。”槿兮站起,扬声道。 第206章:他死了(3000) “萧司令厚葬爱妻萧唐紫萱” 她拿着华人报刊,看着新闻标题,身子晃了晃。唐紫萱牺牲了,萧慕白以丈夫的身份,厚葬了她…… “爱妻”两个字,刺痛了她。 舒雅欣过来,将报纸从她手中抽开,他们夫妻俩早就知道这事了,这新闻也是明日黄花了,时父就怕女儿看到,一直藏着的,哪知被小孙子翻了出来。 “槿兮,你别在意,你现在是个母亲了,坚强一点。依我看,是那萧司令配不上你。”舒雅欣拉着她的手劝,身为女人,在心里为她难过。她这肚子里还怀着那萧司令的孩子呢,结果怎么着?那萧司令娶别的女子了! 之前还将她当做替身! “嫂子,我明白。唐大小姐,是为救他而牺牲的。萧司令啊,也算良心发现了,还以为,他只对初恋有情呢……”槿兮笑着道,笑里夹着嘲讽。 唐紫萱为了他,牺牲了生命,才只换来他爱妻的名。 而她,在他心里,什么也不算了吧…… 还是会恨,恨不能冲到他面前,质问一句。 她还是没能做到心如止水,尤其当肚子日益大起来后,会心酸、委屈,会恨,会怨。 那个人,兴许早已将她忘记了,她却还受他影响着…… —— 怀孕七个多月时,肚子已经巨大,她本身就瘦,感觉肚皮都快被撑破了。两个孩子每到晚上她睡觉前,都要不停地动上一会儿,肚皮经常被撑起一个又一个疙瘩,这样的时候,她才感受到他们的真实存在,才有了一种为人母的感觉。 浮肿更厉害,鞋子都穿不上了,双脚肿得像猪蹄,耻骨疼,尾骨也疼,走也不是,躺也不是,就连坐着都不成,委实辛苦。 画都不能画了,发呆的时间多了就容易胡思乱想,常常在想,如果没发生那么多事,如果她现在还是他的夫人,她现在怀着身孕,那个人会如何对待她? 会不会亲自帮她洗脚、洗澡,揉肿胀的小腿…… 不会! 他以前对她的好,都是假情假意,都是因为白静知! 思想在打架,她折磨着自己,快疯了。 她亦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见她抑郁寡欢的样儿,时家父母很是担忧她,每每问起,她只说是身体行动不方便,才导致的心情不好。 等生完孩子,或许就好了。 —— “我若负你,粉身碎骨!”这一晚,她做梦了,梦见了萧慕白,他望着她,深情地说了这番话,转眼就葬身火海了! 她被这噩梦惊醒,肚子里的孩子不停地动,肚子一阵一阵地紧绷着,她躺也不是,侧身也不是,下床的时候差点摔倒,肚子太沉,她要双手托着才敢走动。 梦里,她连他的面容都没看清。 梦里,他死了。 很真实,她喊他,怎么也喊不出声来,然后惊醒了…… 口干舌燥,她喝了大半杯冷水,混沌的脑子也才清明起来,心仍慌慌的,空落落的,好似,那个人当真粉身碎骨了。 不,怎么可能?! 他若死了,水深火热的国内怎办? 肚子还一阵阵地发硬,不规律,她索性不睡了,开了灯,坐暖炉边学英语。 —— 这几天,时家父母总提心吊胆着,时父每天一大早都在邮箱前等报纸,拿到报纸,第一时间拿外头去烧了,生怕被女儿看到。 能瞒着一天,是一天! 兴许,等过段时间,报社便不报道了。 老人在家里亦是绝口不提这件事的,怕女儿知道承受不住打击。 —— 身体的不适教她度日如年,尤其夜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神不宁。 最近,她发现家里没有一张报纸,她想看看国内现在的情况,几次写给秋晨的信还是被退了回来,很担心他们几个安危。 天还没亮,她早早起来,在门口等邮差,已是冬天,寒风刺骨。 父亲起床后,见她在外头,忙是将她叫进了屋里。 “槿兮,你何时出去的,瞧你的脸冻得通红!”时宗秋责备她道,“冻着凉了可咋办?你这大着肚子的!” “爹,我在等邮差,等信。”一定是国内的情况不容乐观,父亲担心她看了影响心情,所以不给她看报纸。她也确实在等信,当初费德勒先生回法国时给她留了通信地址,她试着给他写了信。 “有信爹不拿给你?傻闺女!”时宗秋宠溺道,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槿兮噘着嘴,还是忍不住地问:“爹,国内现在到底怎样了?扶桑鬼子还那样嚣张吗?” 时宗秋叹了一口气,粗略说了情况,让她先保重自己,国家大事,她一个弱女子愁也没用! 话虽如此,她还是免不了担心。 —— 怀孕已八个多月,大哥接她去了洛杉矶城里,她住哥嫂家安心待产,想着苏婉也在洛杉矶,她想通过她打听方少卿他们的消息。 于是找去了苏婉说过的那家书店,果真联系上了。 店长让她坐下等着,苏婉很快到。她在店里无聊地看报纸,虽都是英文,她大体都看懂。 今天的报纸上果真有国内的新闻,说是姚天雄消极抗战,国军溃败,不堪一击。 怎么会这样?! 那个人呢?他也不抵抗了? “时槿!”苏婉进来,看到她,热情地喊,看到她的大肚子,一脸惊奇。 “苏婉姐!好久不见!”她笑着道,因为肚子太大,身材臃肿,有些腼腆。 这是她最丑的时候。 两人在落地窗边的位置晒太阳喝咖啡,边聊着。 苏婉说,地下党壮大后,已有了武装队伍,萧楚笙他们都很好,就是比较辛苦,一面要抗战一面被国军打击。 听说他们平安,她也算安心了。 拿着报纸问苏婉是怎么回事,为何姚天雄的军队成了主力军。 苏婉是聪明人,她这么问,肯定还不知道那件事,她以不清楚为由,很快岔开了话题。 看着她的大肚子,不免心疼这未出世的孩子。 她们要出去时,进来三名华人男青年,见到她们主动打了招呼,皆是同胞,异国他乡分外亲切。 苏婉牵着她朝门口走去,不停叮嘱她多与她联系。 “说起来,萧司令是真可惜!自打他牺牲后,国军节节溃败……” 刚要出门的槿兮,听到一位男青年的话,停下脚步。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他们,苏婉与店长正打招呼没看到她的反应。 那几个青年确实在讨论萧司令,槿兮立即走了过去,挺着大肚子,步履蹒跚,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苏婉看到时,她已经站定了。 “请问,你们是否是在讨论萧司令?”她仍礼貌地问,一脸镇定。 “时槿!不早了,我们快走吧!”苏婉匆匆过来,不忍让她知道那件事。 槿兮却像没听见,“你们方才说萧司令,他,他怎么了?” 什么叫牺牲了?!但愿是她听错了! “萧司令啊,他牺牲了!这新闻已然是明日黄花了!小姐,你才知道?萧司令是一个月前在江宁大战中与扶桑皇军宫田野次郎同归于尽的!” 苏婉想阻止已来不及。 “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看似淑女柔弱的槿兮突然疯了似地抓住那人的风衣衣襟,气愤地质问。 “时槿!你冷静点!” “你胡说的是不是?!他怎么可能死?!”槿兮根本听不见,疯了似地吼。 惊动了书店里其他客人。 “先生,请别生气,我朋友她是孕妇!”苏婉生怕她把人惹怒了,对方会不客气。 槿兮突然松开那人的衣襟,跑向墙角边,那里的报架上挂着许多旧报纸,每一期都有,她挨个翻,将报纸弄得乱七八糟。 终于,她看到了熟悉的照片。 那是他穿着军装拍的正照,照片下方,还有中文写的讣告。 讣告 国军总司令萧慕白先生在江宁大战中,因追杀扶桑皇军宫田野次郎时,英勇就义,享年三十八岁。 她看着报纸,轻轻摇着头,假的,肯定是假的! 那个土匪,那个命硬的,狠心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死了,怎么可能…… 不可能! “时槿,萧司令确实于一个月前,牺牲了……”他是每个爱国赤子心目中的英雄,苏婉也不例外。 她不信,不信…… 抓着报纸,推开苏婉,她慌张地跑开,顾不得那沉甸甸的大肚子。 苏婉立即追上前去! 萧慕白死了,他死了…… 她仍跑着,脑子里尽是这个消息,不管来来往往的车流,她乱窜。追出来的苏婉看到这一幕简直崩溃! 她终于跑不动了,跌坐在马路上,肚子又紧绷发硬,她也顾不上,疯子一样坐在马路中间,低着头看那报纸,看他的照片。 “萧慕白……你骗我的,是不是……骗我回去的,是不是?我不会上你的当的……”她自作多情地想。 曾经,恨不得他死,永生不再见。如今,当他真正死去,他们此生再不相见,她的心,为何还是那样疼? 为何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车来车往,喇叭声不停,她就傻坐在路中央,低头看着报纸,地上,羊水涌出,她亦没感觉。 她仰着头,耳边还回荡着他许下的誓言:我若负你,粉身碎骨! 第207章:他真的死了吗?(2000) 我若负你,粉身碎骨! 他当真负了她,当真粉身碎骨了! 异国他乡,大着肚子的她,跌坐在马路中央,无望地望着天空,两行清泪从眼下一直挂到脖颈,她压根感觉不到腰部一阵一阵的酸胀感,羊水从体内不停流出。 苏婉站在马路边,对着车流坐手势,她咆哮地吼:“stop!stop!” 一辆黑色轿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一名穿着长风衣的华人男子,他到槿兮跟前,立即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着他的车走去。 苏婉从缓慢的车流中穿梭跑来,看着槿兮乳白色的裙子上染着血水,她慌得不知所措。 “愣着干嘛?!帮我开车门!”男人冷声喝。 “哦,好!”苏婉回过神来,立即为他拉开后车门,男子将她放进了车里,将车门甩上,自个儿匆匆上了驾驶位,苏婉愣了下才从另一侧上了车。 “这位先生!麻烦你送我们去医院!我想她是要生了!”上车后,苏婉才找回一点冷静,男子理都没理她,已经打了方向盘。 苏婉双臂抱着槿兮上身,看着面如死灰,一动不动的她,“时槿,你别怕!很快,很快就到医院了!” 她像块木头,一动不动,根本不是害怕的样子,倒是她,怕极了!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好像还不足月吧?这可如何是好?! —— 到了医院,苏婉慌张地拉着医生的手告知槿兮的情况,她表达不清楚,被那男子粗鲁推开,男人操着流利的英文对医生说明她的情况。 “她今年二十二岁,怀孕八个多月!应该是双胞胎!” 苏婉震惊,他怎会如此清楚?不禁仔细打量了这位看起来很成熟且很冷酷的男人,好像是在哪见到过。 槿兮已被推入了产房,不一会儿,女医生出来,说是要做手术,需要产妇家里人签字,苏婉更急了,她去哪找她的家人,就算找到,已然来不及了! 只见那男子让这医生稍等,他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位戴着眼镜的老者,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他签了字。 苏婉看着槿兮被推入了手术室,她双手合十祈祷他们母子平安。 她侧躺在手术台上,仍旧像个木头,当麻醉师往她腰椎管内下麻药时,她才动了动,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萧慕白牺牲的讣告,他穿着军装的照片…… 他死了……死了…… 麻醉师问她话,她像没听见,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当锋利的手术刀割开她的肚皮,只听她尖叫一声,而后晕了过去! 她本是抗麻药体质,即使打了麻药对她也没多大作用,她是被活活疼晕过去的!麻醉师加大麻醉剂量,手术接着进行,她醒来,仍疼得手心冒汗,旁边的护士一直在鼓励她。 她双眼凸睁着,看着上方。 “萧慕白,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这么走了?!欠我的,你不打算还了吗?!你的孩子,你也不要吗?!萧慕白!我更恨你了!”她哭着吼,双拳紧紧握着,伤口再疼,哪有她的心疼? 痛彻心扉! 那个人,他就那么死了,此生,当真永不再见了! 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还没当面问他,到底对她动没动过真心呢! 与他曾经在一起的一幕幕,不停地在她脑子里回放,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仅仅一年的光景,聚少离多,却已刻骨铭心。忘不了他的容貌,忘不了他的味道,亦忘不了他的狠心无情! 他就这么死了,她所受的苦、委屈,对他的怨,她要问谁讨? 肚子突然被人用力一扯,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拽了出去,钻心的疼! “奥!上帝!里面真的还有一个!”医生大声道。 刚取出来的羊膜被剪开,一个红彤彤十分瘦弱的小婴儿被取出,“上帝!这是个男宝宝!” 护士的声音传来,随即,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彼时,她才从萧慕白的死讯里缓过神来,她生了,孩子出世了…… “哦!上帝!这个是女宝宝!感谢上帝!龙凤胎!” 这时,主刀的女医生走到她面前,亲吻她的额头说:“你真棒!” 她默默地流泪,一波一波的疼痛感淹没了她,她晕了过去。 那个人无情地死去了,却留给她一双儿女…… 没有一丝的喜悦。 —— 那个男人一直没离开,苏婉不知他是如何联系上槿兮的家人的,她还没出手术室时,槿兮的哥嫂来了,时槿楠与那男人好像认识。 “顾先生,感谢你对舍妹施以援手,时某感激不尽!” 原来,他姓顾。 苏婉也算是沪上名***际花,沪上姓顾的大户,她也熟识,唯独没见过这位看似冷酷的顾先生。他惜字如金,与时槿楠也没多说两句话,走了。 这时,舒雅欣走过来,对苏婉也是一番感谢。 “时太太,说起来怪我,没及时拦着她,教她知道萧司令的事了。也多亏了那位先生,送我们来医院!”苏婉惭愧道。 就在这时,护士抱着两个孩子出来,听说是龙凤胎,他们喜不自禁。 见槿兮也被推了出来,苏婉可算松真正松了口气。两个孩子是不足月儿,被护士抱走了,说是要放在保温箱里照料。 —— 梦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有人被烧死了,她想去救,跑不动,眼睁睁看着那人被烧死…… 惊醒,钻心的疼痛感从腹部传来,她痛苦低吟,“司令……好疼啊……给我……止疼药……” “槿兮!”舒雅欣推着她喊。 病房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没将父母接来,怕将他们吓着。老人们依然不适应国外的一切。 她被人晃着醒来。 “嫂子,我在哪里?”她喃喃地问,双目无神,面如死灰。 “槿兮,你在美国人的医院里,你生了,是剖,剖腹产,开刀的,是龙凤胎!孩子们现在在保温箱内呢,说啊,不会有事的,等他们长结实点了就可以出来了,不足月,太小!”舒雅欣笑着道,她提孩子,哄她开心呢。 她却无动于衷,转了头,看到了时槿楠,“大哥……你过来……” “好妹子,大哥在!”时槿楠立即过来,柔声道。 “哥,你告诉我,他真的死了吗?”她平静地问。 第208章:他乡故知(2000) 时槿楠依稀记得,妹妹刚到这的那天,她在他们这些家人面前,无比决绝地说会把萧慕白忘掉,且说,肚子里的孩子与他无关。现如今,当萧司令真正死了时,她还是悲痛欲绝呀! 望着她那殷切的,仿佛在期待奇迹发生的眼神,他一爷们委实不忍心开口。 “槿兮……你安心养身子——” “哥!你别劝我!”虚弱得气若悬丝的她,用尽全身力气打断他,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把你了解的都告诉我,不要再瞒着我了!” 她说完,闭上双眼,肚子上的刀口亦比不上心口的痛。 “槿楠!你就告诉她吧!”舒雅欣焦急道,她能理解槿兮。 不将萧司令的死明明白白仔仔细细告诉她,她是不会信,也不会释然的。 长痛不如短痛! “萧司令,是一个多月前牺牲的,美国大大小小的报纸都刊登了那条新闻。纽约时报转载了国内申报的报道,有许多细节。他是在追捕扶皇军宫田时,拉开手榴弹,与他同归于尽的!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先前,那唐大小姐也死于宫田枪下!”时槿楠悲痛道,那位萧司令负了他的妹妹,但是一位让人敬重的英雄! 槿兮闭着眼,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周副官呢?”她轻声问。 “听说,也牺牲了!”时槿楠又回答道。 她无法接受,脑子里还清楚地记得那次官邸晚宴上,那些威武霸气的军官,那些衣香鬓影的官太太,一个个鲜活的人儿,如今,都死的死,伤的伤…… “槿兮,节哀顺变吧。你还有一对儿女呢,他们刚出生,需要你的照顾。”舒雅欣握着她冰凉的手,柔声劝,生怕她想不开。 她又像没了魂似的,不说话,目光空洞。 原来,那晚上,她做的噩梦,是真的。 他就是那天死的吧,那个无情的男人,居然托梦给她了…… 她不吃不喝,亦不知肠道通气了没有,木然地躺在那,一动不动,谁劝都不成。 —— 她在医院住了五天,每天靠营养液维持,时槿楠怕她出院回到家中不肯吃饭又没营养液,不同意她出院。 哥嫂二人怎么劝她,她都不听。 这天,时父被接了过来,老人还穿着从苏城带来的长衫,拄着拐杖,看着病床上只剩下躯壳的女儿,委实心疼又气愤。 “时槿兮!你当真不想活了,不要那俩孩子了?!好!槿楠,等那俩孩子能出院了,你找个好人家收养去了算了!”时宗秋愤慨道,冷硬浑厚的声音,教槿兮回神。 “父亲……”时槿楠为难。 “愣着干啥,现在就去找!他们的父亲牺牲了,母亲不管他们,不如找个好人家算了!”时宗秋又道。 “爹!您请消消气,这俩孩子可是您的外孙啊,您舍得将他们送人吗?!”舒雅欣哀求道,“槿兮!你快求爹啊!” 槿兮眨着眼,泪水涌了下来,她吃力地坐起,要下床,身子太虚弱,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将大家吓了一跳。 “爹,我要他们。我想明白了,那个人,不值得我为他伤心……”她趴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抬着头,平静道。 “他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我,我只是个替身……人家,现在,已然去九泉之下,找他的静知了,我在这伤心个什么劲儿啊……”她嘲讽地笑着道。 时槿兮啊时槿兮,你咋就不长记性呢? 她说这样的话,更教人心疼,心软的舒雅欣已然哭了,边扶她,边哭着道:“妹妹说的是!萧司令是英雄没错,但是,对你,他就是个渣男!咱不伤心,好好活着,教在地下的他刮目相看!” 时槿楠过来,将她抱了起来,舒雅欣立即打开公公带来的食盒,里头有粥,有婆婆亲自包的小笼包。 “大哥、嫂嫂,这些天,辛苦你们了,也让你们费心了。”她诚挚地感激道,以前没出嫁的时候,不觉哥嫂多好,如今,国难当头,一家人躲来国外后,比以前温情多了。 “都是一家人!说哪的话!以后,俩孩子嫂子帮你带!”舒雅欣说着,给她勺子。 时宗秋看着生完孩子后,骨瘦如柴的闺女,心中有一万个后悔,他后悔当初将女儿嫁给了萧司令。 一遇萧郎误终身啊! 她吃了饭,说要去看孩子,时槿楠去借来稀罕的轮椅,推着她去儿科。 两个孩子在玻璃箱子内,身子还红红的,那么小,那样瘦弱,她好想进去看看他们,抱抱他们,跟他们说,她是他们的妈妈。 她的嘴角,渐渐地浮现起温柔的笑容来…… 萧慕白,你看到了吗? 你在人世间,还有一双儿女…… 萧慕白,我会好好活着,把孩子们养大,继续我的梦想,我要活得精彩,教你刮目相看! —— 一年后—— 她从洛杉矶辗转到了纽约,刚下邮轮,便听到有人喊她,那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夫人!” 循声望了过去,接客人的人群中,她一眼便看到了穿着旗袍,风姿绰约的女子,她愣住,心中已然百转千回。 那是周太太,周副官的妻子。 仔细算起来,她们有三年不见了…… 她提着行李箱,朝着她缓步走去。她亦穿着她最爱的旗袍,梳着典雅大方的后挽式发髻,宛若成熟妇人。 周太太远远地便迎了上来,他乡遇故知,彼此红了眼。 “周太太!”语带哽咽,紧紧握着她的手,哑声喊,“原来是您——” 周太太将她拥抱住,“真是没想到,还能再见着夫人!” “夫人”这个称呼,已然很陌生了…… 她轻轻拍了拍周太太的后背,二人分开,周夫人拉着她走向停车处,一辆黑色老爷车送她们去了周太太现在的家里。 位于市区里,一幢白色的洋房,带前后院,气派不失雅致。 “周先生虽抛下我们母子三人去了,但至少,为我们安排好了未来。”下了车,周太太茫然四顾,看着这一切,悲凉地笑着道。 一年了,她除了在学校授课,便专心带孩子,成日奔波忙碌着,没人提过去的事,过去的人,她也从没想过,今日,看到周太太,那些过往才又清晰如昨。 “司令他,其实也给你安排好了未来。我差人四处打听你,就是为了这事儿!”周太太抑住悲伤,说着,拉着她,进了洋楼。 第209章:他为你安排好了未来(2000) 第209章 刚进屋,一眼便看到了正厅墙壁上挂着的周副官的照片,他一身军装正气浩然,五官俊朗栩栩如生。照片下的案桌上供着他的灵位,香炉。虽知道周副官对自己有成见,但,在其位谋其职,他是一位冷静、睿智的好副官。 如今,这样一个人也不在人世了。 周太太见她看着先生的遗像,不免鼻酸难过。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们都曾是人人艳羡的官太太,如今,皆是没了夫君的苦命女人。 “他刚出事那会儿,我回了趟国内,辗转半个月到了国内,亏得将士们有心,将他放在水晶棺内,我见到他的时候,真真栩栩如生呀……”周太太语带哽咽道,眼眶通红,以手帕掩鼻。 槿兮走了过去,点上三炷香,虔诚鞠了三躬,什么话也没说。 “周太太,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原来,周太太还回国去见过周副官的遗体,比起她,已然少了点遗憾。 “夫人,你也一样。”周太太轻声道。 “周太太,别再叫我夫人了,我啊,早就不是什么司令夫人了!”她早已释然,拉着周太太的手说道。 周太太愣了下才想起她为何这样,“你能想开便好,你与我不同,你才二十来岁,年轻着,还有大好前程。对司令,忘了便忘了吧!他们这些狠心的眼里只有利益的男人,走了便走了,罢了罢了!” 提起来,周太太也是有怨的,她也希望自个儿尽快走出来,人生还长着,还有一双儿女要抚养。 逝者已矣,生者坚强。 她还不知槿兮生了一对孩子,还是打听到她大哥的公司电话,得知她也在美国的。她也知司令与唐大小姐订婚的事儿! 槿兮微笑,神情淡然,“周太,我懂这些!我正是要去法国学习西方美术的,学校已经申请下来了!” 听着她的话,周太眼前一亮,委实赞赏她:“那敢情好的呀!” 她说着,让她在沙发里落座,唤佣人送上咖啡,甜点,她去了书房,说是有东西给她。 看到周太太拿出的那些存款票据、房屋地契什么的,槿兮才明白她说司令也为她安排好了未来是什么意思。 当初,他让周副官安排她来纽约,已提前为她购置了房产,还在银行存了一笔巨款,足够她过完余生的。 “我听周先生说,司令交待,你到这边,如果想学画,就去欧洲学,总之呀,你想做啥便做啥。我一直盼着你来呢,后来听周先生说你跑了,为何要跑呀?怎又去了洛杉矶了?” 听着周太太的这番话,她忽然就想起,那一晚在书房,她趴在他胸口,发着烧的他不停地说:“我是为你好……” 她平静的心,像被丢进了一颗小石子,泛起涟漪。 “周太,一言难尽。”往事不想再提,槿兮笑着道,她拿着小匙轻轻地搅着咖啡,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突然很想哭。 又极力克制! “司令他对你,也是上心……你,不会还恨着他吧?”周太太还记得那年,她打了司令一枪逃了的事儿,都说是为了萧楚笙。 她抬起头来,看着周太太,眼眶泛红,却笑着。 “人死如灯灭,我恨他什么呢?恨他、怨他,为难的是自己,他又不知。” 周太太哪里知道她是替身的事,还以为她爱的是楚笙,恨司令横刀夺爱来着,也就不再多提司令。身为女人,倒觉得她不爱司令是一件好事,不然,会误了一生! “就是这个道理!对了,那幢房子很不错,比我这的还要大,前后院也都大,常年有人在打理,佣人、司机什么都有,要不,你接你父母过来住也好的呀!”周太太忙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这是代过世的丈夫完成未完成的事儿。 她摇着头,很不屑,他这算是什么? 伤了她之后,又安排好她的一切,让她无忧无虑地度完余生,算什么?补偿么?她不稀罕! 如果,他这是在知道白公馆是被她烧了的之后,还会继续这么做? “周太太,这房子,要不您帮我转手卖了?我要去法国学习,父母在洛杉矶有哥嫂照应,不会来纽约的。”想着还有两个刚蹒跚学步的孩子,日常开销又大,她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呢? 苦的还是自己和孩子们。 她想,她拿了他的财产也不为过。 周太太仔细思索一番,点了头,“这存根啥的,你收好了,都可以去银行换钱的。房子我先叫人帮你挂着卖,若卖得出去,就把钱给你。若卖不出去,你租与别人,还能收租呢!” 她是典型的精明细心的南方女人,槿兮不由得佩服。 —— 她连那幢洋房看都没去看一眼,在周太太那休息了一天后,准备回去的,纽约与洛杉矶,一个在东部一个在西部,美国幅员辽阔,来一趟不容易。 一个人漫步在纽约街头,车辆、行人,来来往往,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寂寥的心情教人惆怅,索性买了一包女士香烟、打火机,去了纽约港边,边抽烟边欣赏远处的自由女神像,亦有画家坐在那,正在写生,还有无数白鸽,时而来到她脚边,时而落在她肩头。 天很蓝,海很蓝,风平浪静。 这一年,她其实、其实,有时候还心存一丝侥幸,会想,他是不是还可能活着…… 他若还活着,周太太不会不知,她也不会一点消息得不到。 萧慕白,你这么做,我一丁点儿都不领情! 我的未来,亦不是你能安排好的……现在知道补偿我了,当初凭什么招惹我呢? 眼眶湿润,滋润了干涩的眼眶,舒服多了。 不知到何年何月,再提起那个人,她才能心如止水。 总之,那个人,真的与她永别了! 肩头突然被人用力一扯,她惊慌地转身,是她的皮包被抢了! 她迈开步子就追,边大声喊。 哪里跑得过那小偷,差点摔倒,沮丧地停下,那包可是她与周太太逛百货公司新买的,里面还有船票和一些现金! 罢了,出门在外,人是安全的便好。 她只好往旅馆走,不一会儿,有人捉住了她的手臂,还以为又是抢劫的,槿兮防备地转身,在看到那人时,愣住…… 第210章:梦里,没有他(2500) 怎会又是他?! “顾、顾先生!”她僵硬地开口,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只见他提起了她的皮包,“你的包!” 男人沉声道。 槿兮愣了下,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原来,是他帮她追回了包。立即接过,礼貌道谢:“谢谢顾先生!” 他叫顾倾城,大商人,大哥说他是个大人物,在美国投资银行的。 而她,见过他不止一次两次了。 第一次,在邮轮上,遇到风暴那晚,也是他救了她,不然,怀有身孕的她,不定被撞成什么样了。 第二次,生产那天,若不是他送她去医院,还找了医院院长先行为她手术,两个孩子才能顺利出世。 第三次,是孩子们六个多月的时候,急性肺炎,看不上医生,大哥找他帮忙的! 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了…… 他身材高挑,穿着风衣,内搭羊绒背心、白衬衫,系着领带,很绅士,拥有一张完美的东方男性面孔。 “你一个人也敢出远门?不知这里很乱?遍地都是黑社会!”他的一通指责,教她莫名其妙,想来,也是善意的提醒,不与他计较。 “我来这边办点事,今晚便回去!再次感谢顾先生,我先走了。”她礼貌地说完便走,顾倾城却跟了上前,走在她身侧。 他说,他也要回洛杉矶,也是今晚的邮轮,要与她同行。 —— 是否有权有势的男子皆霸道、强势?顾倾城是她见过的第二个强势的男人,他竟拿了她的行李,帮她改了船票,由普通的舱位定位单独包间,从纽约到洛杉矶,邮轮要穿过巴拿马运河,行驶好几天时间,她来的时候,就是坐票。 他的包间就在她隔壁。 这位顾先生,为何屡次帮她?听大哥说,与他交情不深,他这样的大人物,大哥还高攀不上。 兴许是看在同胞的份上,国内的抗战还没完呢…… 包间的床铺很舒适,她躺在床铺上很快入梦,梦里,梦见了许多人,楚笙、秋晨、许晟……还有官邸后院的春妈,她还是老样子,“夫人、夫人”地叫她。 她上了二楼,去了那间主卧,推开门,欣喜地喊:“司令!” 偌大的房间,空空如也。 她去卫生间、书房、客房、画室,挨个房间都找遍了,仍找不到他。 院子里,桃花灼灼,后花园里,百花齐放,美好的景致,可就是找不到他。 她蹲在后花园,哭着骂:“萧慕白!你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他到底还是没出现,醒来,泪水沾湿了枕巾,她才意识到那是个梦。梦里,她看见了所有她想见的人,就是没见到他! 而现实中,他亦不会再出现。 好像,这一年,从没梦见过他,从来没有…… 他在九泉之下,与静知团圆了,是不会再来找她的。 大厅有自助早餐,她端着餐盘,一眼便看到了那位顾先生,有金发美女端着餐盘问他对面是否有人,他点头,一身冷峻。 她端着餐盘路过他身侧时,差点被他伸出的脚绊倒,他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顾先生,这里不是有人了吗?”槿兮笑着问。 顾倾城喝了口咖啡,看着她道:“那人便是你。” 喝着牛乳的她,差点呛着,“顾先生,您真幽默。” “我是不愿意被那些金发碧眼的女人打扰。”他淡淡地说道,打开了今日的财经报纸,自顾自地看着,不再与她说一句话。 她无语。 槿兮吃好后,从钱包里取出几张纸币,递与他,“顾先生,这是船票钱,请您收下!” 顾倾城放下报纸,眯着眼睨着她,这才看到她一双红肿的眼,哭过? 他一脸不悦,她已然起身要走,“等等!” 她又坐下,只见他将钱推了回来,“船票是我未经过你的同意,帮你换的,你为何倒给我钱?” 槿兮再次哑口,委实气恼,她复杂地看着对面莫测高深的男人。 “请顾先生以后别做昨天那样强势的事,因为,我与你不熟!”她收回钱,很是气愤道,起身便走了。 顾倾城抽出一根烟,点上,边吸着烟,边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优雅倩影。 在船上的几天,她刻意躲着顾倾城,与那样的男人说话都很费脑筋的,不如不理。 —— 谁知,下船后,那强势的男人,拦住她,抢过她的行李,上了黑色轿车,她上前去追,他让她上车。 槿兮十分懊恼。 行李箱内,有她为两个孩子买的礼物,还有给侄儿侄女的伴手礼。 “上车!顺路载你一程而已!”顾倾城沉声道,为她开了车门。 “顾先生,我大哥说好来接我的!”她撒谎道,这位大人物,她不好轻易得罪,亦不想被他左右!他们当真不熟,他只是好心地帮助过她。 “他人在哪里?这大黑夜的,没有车,你压根回不去!”男人不耐烦道。 “我宁愿找旅馆住一宿!”槿兮倔强道,弯腰就要拿车内的行李箱,谁知,那顾倾城反而将她朝车内一推! 自个儿也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车。 她正想骂他土匪,那两个字眼,教她想起了那个人。 心口一阵钝痛。 她不再言语,像变了一个人。 —— 一早,她是被两个孩子扰醒的,侄儿侄女分别抱着平儿乐儿来她房间里,将他们朝床上一放,便跑出去了。两个小孩童立即朝她爬来,妹妹小人儿直接钻进了妈妈的被窝里,手臂圈住了妈妈的脖子,吧唧吧唧地亲她下巴。 槿兮幸福地醒来,捧着妹妹人儿细腻光滑的脸蛋狠狠亲上几口,又转过身,将平儿搂在怀中。 哥哥叫平儿,妹妹叫乐儿,平安喜乐的寓意。 “平安,乐儿,想妈妈了没有呀?”她问,咿呀学语的孩子,还不会表达,妹妹人儿看着她,甜甜地笑,一双乌黑大眼,长长的睫毛扑簌扑簌的,而哥哥则不爱笑,酷酷的小模样儿,哪里像个小孩童。 “平儿,妈妈给你带小汽车回来了!”为了讨好儿子,她立即下床,从行李箱里取出带给他们的礼物。 妹妹人儿欣喜地抱过了妈妈给她买的金色头发的娃娃,而哥哥小人儿似乎并不喜欢小汽车,扁着小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平儿,你不喜欢小汽车呀?”男孩子不是都喜欢的嘛? “那我们平安喜欢什么呀?”槿兮耐着性子地问。 “biu~biu~”平儿小手弄成手枪的样子,嘴里发出音节来。 他喜欢手枪! 槿兮委实纳闷,这么小的孩子,怎会喜欢枪?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人,望着儿子浓黑如剑般的眉毛,不禁失神。 到底是土匪的儿子! 小土匪! 才一岁大的人儿,就喜欢舞刀弄枪的了! “平儿,不可以玩枪,知道吗?那是土匪、坏人才玩的东西,平儿要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好人,知道吗?” 小人儿哪里听得懂,仍闷闷不乐的样儿。 吃饭的时候,她严肃地教育已经十岁大的侄儿,不许他在平儿跟前舞刀弄枪,平儿做了鬼脸就跑了。 “依我看,平儿这小子就是子承……”时槿楠的话没说完,意识到什么,立即打住。槿兮权当没听见,继续喝粥,也只有在父母、哥嫂这才能吃到清粥了。 子承父业,若萧慕白还活着,平儿就是小少帅了! “槿兮,昨夜儿是顾先生送你回来的呀?”舒雅欣以打探的口吻,笑着问。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顾先生对槿兮是有心的,若他们真成了,那自然是大喜事了! “嫂子,我与顾先生不熟的。对了,我打算近日就带着平儿乐儿去法国!”她十分干脆地断了嫂子那八卦的念头! 她岂会不知嫂子的意思,她早就劝她趁着年轻,再找个人嫁了。 第211章:非分之想!(2000) 时槿楠夫妇早些时候就听她说过去法国学习打算的,那会儿她也只是在打算,若要真去法国,那自然又是一通折腾,很现实的问题便是花费,少不了一笔巨资。 如今,时槿楠虽是华人商会副会长,但,华人在这边的生意并不好做,目前,他们家还靠家底撑着。 见他们面露难色,槿兮明白他们在愁什么,她扬唇,“哥、嫂嫂,你们不必为我筹钱,这次去纽约,我见到了周太太,就是周副官的遗孀……” 她一五一十地将那件事告诉了他们,并且说,临走时,让周太太到时与大哥联系房子的事的,若能卖掉,钱汇给他就成,若卖不掉,租出去的房租也汇到大哥账户上。 “他留给我的钱,足够我与平儿乐儿在法国开销的了。房子的钱,留给你们帮我孝顺爹和娘!”槿兮又道,这个时候,当真要感激那个人了,不然她还得伸手问哥嫂借钱出国,虽然费德勒先生在信中说,不必担心费用,她人过来即可。 “槿兮,你一个人带着两个这么大点的孩子,去那么远的国家,能行吗?”舒雅欣担忧道,她也还是个传统女人,还是想着槿兮若能找个不嫌弃她的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嫁了,便是最好的归宿。 学什么画呀?像现在这样在育幼院教孩子画画不也挺好的么?女人离了男人,可怎么过活? “嫂子,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这是我未出嫁前就想做的事!”她坚定道。 曾经,父母以为,她嫁给大帅,这辈子就不愁了,时家也不用愁了。 结果呢? 再大的靠山,也总有倒下的一天。 人呀,无论何时,都得靠自己。 —— 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刚刚只会站着走几步的孩子,毅然登上了去法国的豪华邮轮,赛琳娜号。那天,她一个臂弯抱一个孩子,请邮轮上的服务员帮她提的箱子。 要带的东西不多,两个孩子喜爱的玩具是必须要带的。 订了豪华的包间,路上要几天的时间,两个孩子不能受苦。 虽是龙凤胎,性格却迥异,哥哥平儿好静,妹妹乐儿好动,母子三人在一起,话最多的就是妹妹,“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偶尔能说出几个清晰的字。 她要不停地陪她聊天才行,穿着白色衬衫,背带裤子的平儿则站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看着窗户外面的大海。他不是看海就是自己玩玩具,很少与她们说话。 她生怕这孩子将来孤僻,也不知是否是天生性格如此。 妹妹人儿说着说着睡着了,哥哥还在看海。 浩瀚的海洋,一望无垠,只是一片茫茫蓝色,相较于大海,轮船太小,看不出在移动,才一岁光景的孩子,看着这静态的蓝,不枯燥吗? “平儿,告诉妈妈,你看到了什么?”她过去,弯着腰,从儿子身后圈住他的小身子,下巴抵在他乌黑柔.软的发顶,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柔声问。 小人儿说话本就不利索,看到了许多东西,不会表达,“蓝,水,鸟,云……” “平儿真棒!”槿兮由衷夸赞,他话虽不多,但比乐儿聪明多了。 母子俩一起看着窗外,看着看着,哥哥人儿也睡着了…… —— 一个美艳动人的东方女子带着一对龙凤胎,自然很是引人瞩目,许多人主动上来搭讪,有西方人,也有东方面孔,她去取餐时,他们还主动帮她照应孩子。 教她意外的是,取餐回来,他们的位置多了一个人,又是那位顾先生! 平素不苟言笑,外表冷酷的他,竟然与妹妹人儿有说有笑,帮她拿手帕擦拭嘴角的奶油,极为耐心的模样。 不禁想起大嫂说过的话,难道,这位顾先生当真对她…… 她不愿考虑儿女情长的事儿,带着一双儿女独在异乡,又要照顾孩子,又要谋划未来,够她愁的了! 没有当着孩子们的面撵他走,那是不礼貌的举动,会影响到孩子。 晚上,两个孩子睡着了,她站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见到那位顾先生走了过来,他的西服外套被他一手拿着,甩在右肩头,人还没走近,浓烈的酒气已飘来。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狭窄的过道,她突然觉得这样找他不太合适,转身推开.房门,刚要进去,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突然被人按住,被迫用力往外拉,门被关紧。 她吓得转身,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堵在他的胸膛与门板之间,一股浓烈的烟酒气将她包围。 这气味,是她所熟悉的。 “顾——”她懊恼地开口,谁知,话被那强势的男人打住。 “在等我?”男人低下头,嘴角勾着得意的坏笑,低声问。 哪里与还算陌生的男人如此近距离,且这般暧昧,她早已慌了神,本能地推拒,“顾先生!你误会了!请让开!” 他退后两步,眯着眼睨着她,槿兮气愤地瞪着他,“顾先生!感谢你一次次帮助我们,但是,我与您连朋友都算不上,若您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请打住,我是不会接受您的!” 一股脑地说完,立即转开门把手,进了房间。 胸口剧烈起伏,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算平静。不管是否是自己自作多情,她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 上了床,看着两个孩子,她会心一笑。 闭上眼,那位顾先生身上的味道竟那样清晰,还有那宽广胸膛。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亦是如此。 那时候,还以为是那个人突然出现来着…… 余下的日子,那位顾先生鲜少出现在她的视线内,下船的时候,遇到过,她一个人抱着俩孩子,行李箱不好拿,是他为她提的,到了岸边,费德勒先生来,他便不告而别了。 —— 当初告别时,正是她计划逃跑的时候,那时想,这一生怕是再没机会见到先生了,如今,再见到他,心中万分感慨。费德勒先生同样,再见到这位得意门生,已从一个弱女子蜕变成了一位坚强妈妈。 师徒二人,品着红酒,促膝长谈,聊着这三年里发生的一切。 “槿兮,请不要难过,萧司令一定是爱你的!”听说她是替身,费德勒先生震惊,感觉不可思议。 第212章:他的画(2000) “先生,请别安慰我。他已然过世,我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她捏着红酒杯,垂首看着赤红的酒液,嘴角噙着笑,眼眸里却闪烁着泪光。与先生说了这么多,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还从没与任何人,将烂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先生是了解她的,知道她心中的委屈与不甘是什么。 费德勒那幽蓝的眸子里盛满心疼,他缓缓摇头,如何不知爱徒深爱萧司令,她对司令的爱意,都在画里。 “萧司令,他爱护你、为你着想,请我教你油画,他对你,很上心!槿兮,你这样美好,值得他爱。”费德勒又安慰她道,槿兮却笑了,露出洁白贝齿,眼角有湿润流下。 “谢谢先生的安慰!我,我真的,没那么难过了!看,我已过来投奔您了!继续我那被搁置的梦想,养好孩子!没准,过个两年还能遇到爱我的法国大帅哥,您说,是不是?”她站了起来,一脸轻松与乐观地说道。 西方人的思想很开放,这是个自由而浪漫的国度,她想,她会真正快乐起来的! 会忘掉悲伤,忘掉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费德勒先生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位身材高挑瘦削的法国艺术家,笑起来,两腮都是褶皱,但他并不老,他只是太瘦。 —— 先生当真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住处、佣人、学校,等等。 住处是一栋两层小洋楼,带前院,那是费德勒先生老母亲过世前的家,布置温馨舒适,尤其小花园,极为漂亮。三名佣人,都是亚裔,都讲中文。她不会担心两个孩子将来一口洋腔洋调。 他们是中国人,将来是要回祖国的。 她何德何能,教先生如此偏爱、器重?! 学校亦是最好的皇家美术学院,她将在那里系统地学习西方美术艺术。 巴黎,如她曾经在书本上领略过的一样,这里是艺术、浪漫之都,街头,随处可见流浪艺人支着画架为游客画画挣钱,亦有画家在这里写生。 香榭丽舍大街上,恋人乘坐马车,当街热吻,既教她这个路人脸红,又不禁感慨西方人开放与直白。 他们说爱,便是爱,毫不扭捏、克制。 费德勒先生的画廊就在最热闹繁华的地段,每天来画廊参观的客人不绝,她下课后,便过来这里帮忙。 每次见她对客人说一口很地道的法语,费德勒先生便冲她竖起大拇指,她说,怀孕的时候,无聊,每天都在学习英语与法语,为将来做打算。 她以前是个无忧无虑甚至无知的弱女子,如今,被现实所迫,不得不学会计划,并且去实行它! 她打算礼拜天的时候,去广场卖画挣点生活费的,那个人留给她的钱再多,也总有用完的时候…… 就是想争口气,不管他是否看到。 她穿着典雅旗袍,梳着优雅发髻,典型婉约东方美人气质,女客人最爱过来与她搭讪,打量她身上穿着的精致旗袍。她很乐于与她们攀谈,讲解旗袍的考究做工,这也是中国文化的传输。 身上的这身旗袍是来之前,母亲用从苏城带来的一块家里产的丝质布料,亲手为她量身做的。 白底青花,清新雅淡,那青花是以苏绣手法一针一阵刺上去的。 客人走后,费德勒先生过来,见她如此开心,他甚是欣慰,本担心她会不适应来着。 他陪她参观了他这三年来的新画作后,带她去了二楼,“槿兮,你当年的那些画,每一幅都在我这,就在里面!” 她画的那些画…… 当初计划逃跑后,将官邸后院阁楼画室里的画都以搬去学堂的名义搬去了先生的画廊,后来没管过,不想,先生千里迢迢带来了法国。她还以为,她那些作品早已毁了的。 画室内,她的作品,一幅一幅都被装裱起来,挂在墙壁上,就连她写生练习的作品,也被装裱了起来。 “先生,您太用心了!我,我真的没有想到,它们都还在!我当初真是,心中只剩下了仇恨,只想着逃跑,连它们都被我抛弃了!现在想来,当真糊涂!”她后悔道,看着墙壁上挂着的,自己在苏城老家时画的姑苏老城水墨画,满心的亲切。 还记得,那天画这幅画时,家里的丫鬟跑来说,有人提亲。也就是那天,她的命运被改写了。 每一幅画,画的不仅是风景,还绘着意境,记录着画者的心境。 “你知道便好!”费德勒先生笑着道,槿兮一幅一幅地欣赏自己曾经的画作,边说着哪些用色、笔法有误,在转角处,她因一幅画而变了脸色。 那是一幅画面唯美的画作,橘黄色的光线,男人着白衬衫,沐在夕阳余晖中,神情专注,深情凝视着手中的“宝物”…… 她闭着眼,忍着心口的钝痛,仿佛伤疤被撕开,疼得难受,先生走过来,安静地立于她的身侧。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只怀表,怀表中贴着初恋的照片……”她平静道,“画这幅画时,我还不知道这些。讽刺的是,当初的我,被他这副深情模样感动。” 她想起,有位叫卞之琳的诗人写过这样一首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又淡淡道,释然一笑,又看下一幅,很巧,是他的素描画。 她甚至没多看他的脸一眼,立即走过,“先生真是,什么画都帮我收着!” “在我眼里,这些都是佳作,我看到了你对萧司令的情真意切!”费德勒毫不保留地赞美。 槿兮笑笑,还有一幅他在书房看书的画…… 他曾怨她,只为楚笙画,从不画他,他不知,她悄悄地偷偷地画过他。 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 香港 歌舞厅内,灯红酒绿,穿着粉色旗袍,头上插着彩色羽毛,手里拿着纱巾的女子,站在麦克风前,边舞动身子,边唱着流行歌曲。她便是大陆小有名气的歌星,阮香瑜。 现如今,在这里以唱歌为生。 年岁大了,嗓子不如当红小歌星,出场费并不高。 第213章 :他活着(2000) 唱完最后一首歌,她到了后台,化妆位又被新人抢去了,她不客气地走了过去,也不说话,将桌上的他人物品全部挥开,自己拿出化妆包就要卸妆。 “你凭什么动我东西?!”梁小姐站起身,插着腰,操着粤语质问。 阮香瑜索性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为了生存,她已然学会了粤语,“这是我的桌子,我看到桌子上有垃圾,自然要清理掉咯!”她动作娴熟地摘掉耳环、项链,擦掉胭脂唇膏。 当真是今非昔比,乳臭未干刚出道的小丫头片子都踩到她头上来了。 “哼!半老徐娘!本小姐不与你计较!”梁小姐见经理过来,很小声地在她耳边嘲讽说完,笑意盈盈地走了。 阮香瑜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已有了细纹,现年,三十出头了吧,她已然忘记实际年龄了。 前几年,势头正风光的时候,多少富商高官想娶她做阔太太,她不依,外人以为她傲,实则,她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子。 现如今,仍是。 哪怕是半老徐娘了,香港这边的朋友多次要与她说媒,她这样的条件,嫁入豪门做姨太太也是可以的。 她不肯。 经理过来,她客气起身。 听说,有男客人请她吃宵夜,她拒绝了经理,以家里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去为由。 “阮小姐,你总是这样,教我也很难做,那几位是我们这的常客,得罪不起呀!您次次有事,这如何是好?”经理气恼道。 阮香瑜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好的吧!” 她怕将这的饭碗也弄丢了,只好跟着经理过去。 被灌了大半瓶烈酒,下了饭局,她到了外头便吐了,洗了把脸,撑着叫了辆黄包车回到了住处楼下。 穿着高跟皮鞋的她,踩着木质狭窄楼梯上了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司令,香瑜,香瑜回来了!抱歉,我回来晚了!”刚打开屋里的灯,她慌忙道,脱掉高跟鞋,赤着脚进了屋里。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她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后,从纸箱子内取出一瓶吊水,“司令,香瑜今晚有应酬,回来晚了,我这就给你输液!” 床头竖着一根竹竿,竹竿顶部挂着吊瓶,她拿过他的手,在手腕处绑上皮筋,动作娴熟。 他的手背上,有无数的针眼,她拍了许久,才拍出青筋来,扎上针头,贴上胶布,调整滴速,抑住回血,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不输医院里的护士。 一双杏眸落在床上躺着的人的俊脸上,眸里,深情款款。 她缓缓坐下,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嘴角噙着笑:“司令,您打算啥时候醒来呀?躺太久,对身子不好的。” “香瑜既希望您醒来,又希望您一直这么躺着,宁愿苦一点、累一点,起码,您不会离开我……”她笑着道。 常年不见天日,他原本古铜色的皮肤褪成了小麦色,略显出病态的苍白。 五官依旧那样帅气,霸气的男人,即使昏迷不醒,仍旧如帝王般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他便是那位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英雄,人人敬仰的萧司令。 萧慕白。 “司令,香瑜终究还是盼您能早日醒来的,即使是健康的人,这么一直躺着,也不好的呀……”阮香瑜仍笑着道,她碰都不敢碰他一下,知道司令不喜欢。 男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仍沉睡着。 医生说,他摔坏了头,成了活死人。 —— 时间倒回一年前的那会儿,被追剿狼狈逃跑后的宫田野次郎卷土重来,带着精锐部队夜袭萧慕白司令部,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第二日,反击战打响。 连续三日恶战,萧慕白军队所剩无几,增援未到,他们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司令,我们撤吧!”周副官来到他跟前,无奈道。 萧慕白眯着眼,看着远处刚刚冉冉升起的红日,“我萧慕白成军以来,还没有过撤军逃跑的先例!这次,也不例外!今日,哪怕与那个宫田野次郎同归于尽,也不能撤退!” “是!司令!”周副官亦知道,这次他们没有后路可退,不趁这个机会铲除宫田野次郎,扶桑鬼子将占领金陵城,到那时,全省沦丧。他们谁都不愿眼睁睁地看着金陵落入鬼子手中,拼死也要守住! “传我的军令下去吧!”萧慕白沉声道,坚定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轮红日。 “司令,奇勋在您手下做事,今年,刚满十年。这十年,对您忠心耿耿,只是,有件事,奇勋一直对您有所隐瞒……”周副官看着他的背影,诚恳道,垂着头。 “和她有关的事?”他早已料到,“那会儿,放她逃跑,我估摸着你也参与了!” “是!还有白公馆失火的事儿,属下故意没让警察厅查下去!司令,奇勋这么做,只是怕您陷入儿女情长里!”周副官垂着头,诚恳道。 那会儿,他眼睁睁看着司令忍受被那小女子“背叛”的痛苦,他不敢宽慰他一句,长痛不如短痛,抛却儿女情长,他们的司令才会更强悍! 情爱,乃英雄之软肋。 萧慕白并未生气,周副官对他忠心耿耿,他向来清楚,情与爱,他要不起,也要不得。 当初娶她,亦没想到会弥足深陷。 好在,悬崖勒马,放她离去。 孤寂的身影,望着东方的红日,战争即将开始,他奢侈地又回忆了一遍曾经与她打情骂俏的一幕幕,那是他一生之中,最灿烂甜蜜的时光…… 后来,他在战争中,被打中左边胸口,摔下山坡,周副官知晓,他的心脏在右侧,点了狼烟,唤来萧慕白私下精养的特种兵,其中一个特种兵换上他的军装,扮作司令引宫田离去,后来,周副官在追杀宫田过程中牺牲,那个穿着萧慕白军装的特种兵与宫田同归于尽,人们皆以为,萧司令与宫田同归于尽了…… 为掩人耳目,为了他的安危,他们送她到了阮香瑜那,后来,辗转到了香港,接受最好的治疗。 第214章:我的父亲是谁?(2000) 四年后…… 法国巴黎,夜晚,灯火璀璨,大礼堂内,正在举行一场慈善拍卖会,此次参与竞拍的画作,来自几位著名画家。而此次拍卖会的发起人,是由来自中国的画家时槿兮女士。 今晚,亦有她的画作拍卖。此次拍卖会所筹得的善款全部用来捐助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中国难民。 她穿着一身素雅旗袍,走上台,作开场白。 当她讲述国内目前的现状时,几度哽咽,战争还在继续,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她感谢来了法国之后,认识的各位前辈,感激他们帮助她,献出各自的作品,帮助她那些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同胞。 同时发起“反对战争,祈祷和平”的号召。 台上的她,纤瘦的身影,却迸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她泪流满面,却露出微笑,深深地鞠躬,感谢大家捧场,也请大家多多施以援手。 她缓缓下了台阶,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到她跟前,为她披上西装外套,槿兮抬眼,对上顾倾城面带微笑的脸庞,这个男人,笑容越发多了! 挽着他的手臂,回到了座位,右手边坐着的便是她的恩师,费德勒先生。 他给予她一个拥抱,“槿兮!你很棒!” “谢谢!”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两个字,她紧紧地拥抱先生一下,才松开,坐了下去,左手边的男人递来手帕巾。 “也谢谢你,顾先生!”她转脸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诚恳道。 “谢?不够诚意。”男人歪着头,以瘦削的腮帮对着她,淡淡道。他在向她索吻,槿兮装傻道:“开始了,请保持严肃。” 顾倾城没再言语,一晚上,他都在举牌,但,前面的画作都被其他买家以高价收入,唯独到了她那一幅画,顾倾城像是要死磕一样,不停参与竟拍,最终,那幅画拍出了全场最高价。 被他所得。 “顾先生!你让我说什么好?!”槿兮叹了口气,看着身侧这位追了她四年的男子,若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说,你很感动,感动得爱上我了!”男人转首,看着她,莞尔道。 “我是很感动,但,感动不是爱啊,顾先生。”她无奈道。 顾倾城似没听见,他鼓着掌,视线落在台上。 男人的心,撕扯了下,很疼,他却露出恬淡的笑容。 从最初的排斥,到后来的接受他这个朋友,再到现在这样,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他该知足的。 —— 拍卖会,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画家作品被天价拍出,一时,在圈内的名声大噪。 为此,槿兮有点惶恐,她当然明白,之所以是天价,是顾先生的功劳。 “槿兮,顾先生对你的感情深厚,你该考虑考虑。”转眼,又四年过去了,那位萧司令已然过世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足以忘掉一个人。费德勒先生站在一旁,看着正画画的槿兮,诚恳建议。 她微愣,笑笑,继续画。 “先生,我明白。我也很苦恼,心中有个死结,打不开,无法让别人住进去……”她喃喃道。 那个人,过世五年了。 五年啊…… 忘是忘了,想起,也不会再为之心痛,心口的伤痊愈了,那个结却始终打不开。 假如,那个人还活着,只要他的一句话,她兴许能够打开那个结。 但他到底是死了,那个结永远打不开了。 费德勒先生不再劝她,只愿她遵从自己的内心,也别勉强。 —— 回到家中,她刚进门,妹妹人儿便红着眼跑了过来,“妈妈,妈妈,哥哥把我的洋娃娃丢了!” 五岁大的乐儿,扎着两只小辫子,白皙幼滑的小脸蛋上,染着好几块墨水印,那双小手也是沾满了污渍。槿兮有打她屁股的冲动,看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她到底是舍不得动手。妹妹向来淘气,她个小东西一定又是恶人先告状。 “好,我们先洗干净小手小脸,妈妈再带你去找哥哥理论!”槿兮一把两沉沉的小闺女抱起,去看着她自己洗干净了手和脸,才上了楼梯。 二楼,有一间房间,专门做他们的书房用的,敲门,得到里头那位小大人的应允,她们母女俩才进了屋。 五岁大的平儿,穿着白色小衬衫,腹扣小马甲,一副小绅士模样,彼时,他现在小书桌前,右手握着狼嚎毛笔,正有模有样地写书法。 那是端端正正的正楷字,写得比她写的还要工整,而旁边小桌上,妹妹写的毛笔字鬼画符一样! 都说男孩子比女孩子顽皮,她家刚好相反。 写好一个字,哥哥不急不躁地放下毛笔,看向她:“妈妈回来了。” “平儿乖!”她放下妹妹,在沙发里坐下。 “妈妈!哥哥扔了我的洋娃娃!”乐儿怕妈妈忘了似的,嘟着嘴,白了哥哥一眼,大声道。 平儿没说话,妈妈问他后,他才回答:“是妹妹一直玩娃娃不练字,我才扔掉的。” 果然…… “我不练字关哥哥何事?!”妹妹人儿凶巴巴地反驳。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若每一个中国小孩都像你这样!那就完了!”小小的人儿义愤填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 妹妹哪里听得懂这些大道理,被哥哥凶得直往妈妈怀里扑,一副委屈模样儿…… 看着这对活宝儿,槿兮直想笑,先哄好妹妹再给她讲道理,见妈妈宠溺妹妹,平儿接着练字去了。 夜晚,哄妹妹睡着后,槿兮正要帮平儿掖被子,小家伙居然醒了,他一直没睡。 “妈妈,请您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他去了哪里?”平儿爬了起来,看着她,十分认真地问。 看着儿子那认真的模样,她不忍拒绝,她笑着仰着脸,看向天花板似在回忆。 “你父亲姓萧,名正则,字灵均。他是大帅,五年前,在打扶桑鬼子的时候,牺牲了。平儿,你懂牺牲的含义吗?”她平静地说道,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回忆那个人了。 平儿缓缓摇头。 “牺牲就是,为了救国家和百姓,死去了。你们的父亲,是英雄。”她看着儿子,缓缓道,嘴角一直笑着。 第215章:他突然睁开了双眼(2000) 这是她第一次在儿子面前介绍那个人,竟是不悲不喜的心境。 且对孩子说了他的本名,至于萧慕白这个名字,说起来还是那样讽刺,不想教孩子知道他们的恩怨。 还是正则好,寓意也好。 父亲死了…… 他知道死是什么,平儿眉心轻皱,心里很难过,他是个没有父亲的小孩。 “平儿,他是英雄,他的死,换来许多人的平安,我们不该难过,是不是?”那个人,九泉之下是否看到了这两个孩子? 突然有一丝伤感,为两个出生就没有父亲的孩子。 “妈妈,你想他吗?”平儿认真地问。 她心口倏地一紧,笑着缓缓摇头:“不想,妈妈也不难过,因为有你和妹妹,还有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费德勒先生……” “顾叔叔喜欢你。” 这孩子,怎什么都懂! 槿兮苦笑,“小孩子家家的,说这些做什么?赶紧睡觉!” 平儿不再吱声,乖乖地闭眼,长长的睫毛长而翘,他闭眼时漂亮得像个小女孩。 她忍不住吻了下他的脸颊,“晚安,平儿。” “妈妈也晚安。”他认真道。 她的平儿总是很认真很正经,一副小大人模样,让她很省心。 她不知,她刚出去,平儿便钻进了被窝里,偷偷呜咽。 他一直在等爸爸,却不知,他们的爸爸早已过世,很失落也很伤心。 槿兮同样有点难过,倒不是因为怀念那个人,只感慨,五年的时间过去了…… 那个人,当真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仍然能梦见很多人,就是没见过他,那个人连梦都不肯给她。 —— 香港 阮香瑜在歌舞厅演出结束后,照例回到住处,却不知,身后有道身影一直跟着她,直到门口。 进屋后,她看着床上仍静静躺着的男人,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司令,香瑜回来了,今天啊,我遇到了一位故人,你猜是谁?”她像往常那样,在床沿坐下,边为他按摩手臂,边说道。 这几年,每天都有推拿师傅来,帮他做按摩,擦洗身子,防止肌肉会萎缩,生褥疮。 不然,他何以这么安安静静,干干净净躺了五年。 “司令,不怕您笑话,香瑜得嫁人了,一个富商,做他四姨太,好歹我也算个角儿,娶进门撑撑脸面,他们都兴这套,好像不娶个小明星过门做姨太太,就不是豪门似的。其实,皆是暴发户。” “香瑜不想嫁,没办法,房东太太又来催租了……”她无奈道,嫁人,亦为了他。 再不嫁人,以她现在的收入,快撑不住了,司令每天都要花钱的,他滴水不进,需要靠营养液维持生命,请师傅也要花钱。 —— 第二日傍晚,阮香瑜上班去后,躲楼下拐角处的身影走了出来,她踩着高跟皮鞋,一扭一扭地上了楼。 女人用细铁丝轻轻松松撬开了锁,推门进去,别说,这房子虽老,房间内倒收拾得干干净净,刚进门就能闻到淡淡的沉香味儿飘来。 阮小姐,也是位讲究的人呀。 房间内很安静,衬得女人的高跟鞋声更响亮。 她缓缓走近里间,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安安静静地睡着了,在看到男人的脸时,女人差点尖叫出声,她捂着嘴,吓得后退,见他一动未动,她又停下脚步。 “司、司令?”她试着喊了一声,他一动不动,这时,她亦看到了床头竹竿上挂着的空药水瓶子。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确定床上躺着的人是萧慕白没错。 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在这里?! “司令,你,你醒醒?你,你怎么了?我,我是静晓啊,司令……”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抚他的脸,她颤声喊。 他即使是这么躺着,她仍有点怕他,可不曾忘记他原来那冷酷无情的模样,哪怕她是白静知的亲妹妹。 确定床上的这个男人昏睡着,白静晓的胆子才大了起来,外头传来动静,有人进来。 是一位老头,她也没躲,佯装成阮小姐朋友。 这老头是护工,往常一样来为他推拿的,白静晓这才知道,昔日威风凛凛的萧司令,已然是位活死人。 他当年没死,不知怎的被阮香瑜弄来了香港! 他就这么一直躺着,躺了五年了! 护工走后,她还未从震惊中恢复。 “萧慕白啊萧慕白,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活死人……亏得那阮香瑜对你还挺真心的,伺候这样的你五年!”知道他不会醒来,白静晓也不怕了,双臂环胸坐在椅子里,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挖苦讽刺道。 “对了,你不是爱那个时槿兮么?她人呢?怎不见来照顾你?” 白静晓没发现,她说“时槿兮”时,床上的男人,手指动了动。 “对,我差点忘了,时槿兮啊,她逃美国去了!她啊,怕被你追杀才逃走的,对了,她当时怀孕了,我猜是您那大侄子的种!”白静晓故意撒谎道,哪怕萧慕白是个活死人,她亦不想让他好过,她还说了以他的名义雇凶追杀槿兮的事儿。 昏迷了五年的男人,眼皮终于动了动,他突然睁开双眼又合上,吓得白静晓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走近仔细检查,发现他又一动不动了。 吓死人了! 次日,阮香瑜在家时,她毫不害怕地来了,反而以萧慕白威胁阮小姐。 以后,她每日都来威胁。 若她不肯给她钱,她扬言就将萧慕白没死的事曝光出去,内地的扶桑鬼子还没撤,若他们知道萧慕白还活着…… “黎南馨!好歹你也是个中国人!怎这般下作?!”阮香瑜手里握着菜刀,瞪着蛆虫一般的白静晓,恨恨道。 “阮小姐,我没你高尚无私,话又说回来,你不过是个女表子,又在这装啥爱国人士,贞洁烈女?!哈!还私藏着昏迷不醒的男人,他当真让你这样痴迷?不会趁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占他便宜吧?”白静晓说着,到了床边,伸手就要摸他的下身。 “黎南馨!” “啊!” 阮香瑜喝了一声,这时白静晓突然见鬼似地尖叫,只因,那个活死人抓住了她的手腕,且突然睁开了双眼! 这下,就连阮香瑜也愣住了…… 第216章:她是生是死?(2000) 第216章 昏迷不醒五年的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的手擒住白静晓的手腕,竟还有力气甩开,很嫌恶的样子。白静晓见鬼似地后退两三步,惊恐地望着床上已然苏醒的萧慕白! 阮香瑜回神后,立即上前,她激动地看着他,“司、司令……你醒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暗哑、颤抖,医生说,他会躺一辈子的,说若想醒来,除非奇迹发生! 眼眸转了转,一张女人的脸映入眼帘,头很晕,他没说话,撑着手臂就要坐起,却没什么力气,身子又倒了回去。 “司、司令,您,醒啦?”他当真是醒了,白静晓忙是推开阮香瑜,看着他,已然一副讨好谄媚的样儿。 俗劣的香水味刺鼻,他嫌恶地皱眉,冷漠地看着她那浓妆艳抹的脸。 “司令!你看到我了没?”白静晓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她又试探地问,他昏迷那么多年,说不定早成傻子了! “滚!”男人冷冷道。 吓得白静晓又退了回去。 “黎小姐!请你出去!”阮香瑜气愤道,这黎南馨也太不要脸了!这气愤的话才说出口,又怕她出去大肆宣扬,万一教外人知道司令还没死,尤其那扶桑鬼子,他们若知道,定会来刺杀司令! 白静晓哪会听她的,见萧慕白闭上了双眼,他的样子不像是傻了。 “阮小姐,你什么意思?趁着司令昏迷不醒,独占着,是何居心呢?”白静晓反驳道,故意在萧慕白面前说这些,好教他误会阮香瑜,“再说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司令初恋爱人的妹妹!” 阮香瑜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司令还有一位初恋爱人。 白静晓挖苦她的话,竟教她有些心虚,私心里,她是想独占司令呀…… “司令,你听我说,你昏迷这几年,外界都以为您牺牲了!谁知,是阮小姐将您藏在这呢!静晓一直不肯相信您不在人世了,满世界地找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教我找着您了!我想,这也是姐姐的安排……”白静晓变脸像变天那般快,哭哭啼啼道。 阮香瑜看着她拙劣的演技有点反胃,她没吱声,想着应该送司令去医院检查检查的,不然如何放心,她此时还震惊着,且欣喜着。 “滚!”他再次撵人。 白静晓面红耳赤,在这也不是,走也不是,“司令,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静晓啊!” “黎南馨,司令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请你离开这里,别打扰他休息!他才刚刚醒来,需要清净!”阮香瑜不再客气,说罢,将她往门外推。 白静晓还是识相地先出去了,阮香瑜也跟了出来。 “黎南馨,你该知道,凭我一个弱女子当年是没法将司令从内地带来香港的!司令现在虽虚弱着,但是,他养了好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杀手!你最好别将他还活着的消息散播出去,否则,你甭想活了!”阮香瑜故意吓唬她道,当年的特种兵只有两个,他们到了香港出去谋生后不久便没来过。 白静晓当然信,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昏迷不醒的萧慕白都让她敬畏三分的,方才他突然醒来,差点没把她吓死,现在心还慌慌的。 总算将白静晓打发走了,阮香瑜回到卧室,床榻上的他,闭着双眼,但她肯定,他没睡着。 “司令,香瑜去医院请医生过来,为您检查检查,可好?”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闭着双眼,淡淡地开口:“现下是哪一年了?” “司令,民国xx年。”她回答。 他没吱声,阮香瑜轻轻地退了出去,躺了五年的人,刚刚苏醒,他需要适应、思考的时间及空间。 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缓缓张开双眼,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还是战场上的一幕幕,记忆,在他中枪滚落山下时,戛然而止…… 周副官哪去了? 他如何到了香港? 时槿兮…… 想起她,内心波涛翻涌,他冲动地爬起,羸弱的身子将将坐起,又倒了回去。 如今,她在哪?是生是死? 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谁说起过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紧紧咬牙。 上苍让他大难不死,苟活于世,应是叫他以余生好好弥补那个被他辜负的小女子。当然,这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毕竟,他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 —— 躺了五年,所幸肌肉没有萎缩,只要经过复健,便可行动如常。阮香瑜将他如何活下来,他们如何到香港,以及内地现在的情况都与他讲述了一番。 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着,阮香瑜正帮他整理床铺。 “司令,那黎小姐自打发现您还活着,常来我这威胁,不给钱给她,她便扬言要把您还活着的事,宣扬出去。”阮香瑜边抚平床单上的褶子,边说道。 这两天倒没见着她来,她正担心她会去宣扬呢。 “司令,您今后有何打算?”转过身,看着坐在那一言不发的男人,她轻声问。 他仍如以前那般冷酷,沉默,威严的气场,哪里是一个大病初愈之人有的,依旧深不可测。 “杜如墨哪去了?”他终于开了进口,平静地问,目光落在某一点。 阮香瑜愣了下才答:“四爷先前举家搬沪上去了,后来就没听说了,要不,我帮您打听打听吧!” 萧慕白不言,沉默即默认。 曾经那样威风凛凛的男人,住在这样简陋狭小的房子里,委实屈居了。阮香瑜不禁觉得,自己就好比这房子,自然是配不上他的。 —— 杜如墨如何也没想到,今生会再见到萧慕白! 三十好几的老爷们,看到站在那,双手撑着手杖,气势仍威严、霸气的昔日总司令,激动得红了眼眶。 “司令!老四该死!现在才知您在这儿!”杜如墨已不再是当年的风流模样,他红了眼眶,语气激动。 他当真以为司令当年就牺牲了的,哪知他还活着! “不怪你,甭自责。”他平静道,示意他坐下,他也坐下,又是一通询问。 莫其琛也还活着,他原来的剩余部队现在全部被收编为中央军了。 杜如墨知道的都与他说了。 “老四,你是否知道,时槿兮的下落?”他沉声问,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儿。 他还不知,她是生是死?! 第217章:准未婚夫(2300) 时隔那么多年,司令竟还惦记着那个小女子,当初口口声声说是替身来着的呢? “司令,这我倒是不知!楚笙我倒是知道,他现在可是地下党的主席,带领红军打鬼子来着,很有您当年的风范!只是没听说时槿兮在他身边!”杜如墨如实道。 她没与楚笙在一起…… 那她到底去了哪?!忽而记起,那天昏迷时,应该是白静晓说的她的下落,立即叫杜如墨将那女人找来。 白静晓当年是被报社开除的,那次,她故意去官邸后院,穿着槿兮的衣服企图引诱喝醉酒的萧慕白不成,被他的人丢了出去,当晚,在街上就被扶桑鬼子掳去糟蹋了,就在暗巷里。 那之后,她便堕落了。 在扶桑人的酒馆里做艺伎,讨好扶桑皇军。槿兮因她被抓后,她怕萧慕白报复,逃去了沪上,重回老本行,在歌舞厅唱歌。害槿兮不成,反被那个被杀死的歹徒同党威胁,后来不甘被胁迫,杀了那人,又离开了沪上。 今年刚偷渡到了香港,不想在这遇着了熟人,阮香瑜。 如今的杜如墨,在沪上有自己的帮派,明着是做生意的,暗里则是黑道组织。 很快便将白静晓找来,她被按跪在萧慕白面前,一旁,有两名穿着白衫黑裤的男子,手里持着手枪,指着她的脑袋。 “司令!您这是……”白静晓吓得魂飞魄散,萧慕白坐在椅子里,一旁站着杜如墨,“杜、杜四爷!” 萧慕白双手撑着手杖,闭目养神,旁边的杜如墨厉声道:“黎小姐,你最好将那天与司令说的话再仔仔细细说清楚!如有半点虚构,今个儿就叫你吃枪子儿!” 那天的事…… 白静晓欲哭无泪,她哪里知道萧慕白会醒来,只记得自己在他昏迷时说了很多嘲讽挖苦他的话,他可能都记着呢。 “哪,哪一天呀?” “关于时槿兮的!你说她怀了身孕,逃美国去了!”杜如墨冷声帮萧慕白质问她,而萧慕白真是懒得与这女人多说一句话。若不是那张脸,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静知的妹妹! 自幼离家,过着流浪讨钱的生活,估摸着良心早已在千方百计填饱肚子时丢失了。 “是,是,我看到她在沪上和萧楚笙在一起,她,是怀孕了,后来被,被追杀,流产了,再后来,就,就去美国了,坐邮轮走的,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白静晓若有所思道,她哪里敢说自己曾让人追杀她的事!此时,吓得已经大哆嗦了。 怀孕,流产…… 他不信那是楚笙的种,想起军营、书房那两次,他蓦地睁眼,抬起手杖,手杖底端刚好指着白静晓的鼻尖,“你怎知她流产了?!怎知道这么清楚?!”他咬牙切齿地质问,想着那是他的孩子,心如刀割! “司、司令,我,看到她去医院的呀!萧楚笙,背着她去的!我,我也不知她是被何人追杀的,她,她还开枪杀死了一个歹徒!”白静晓又道。 连时槿兮都不知那歹徒是她雇去的,她坚信,萧慕白也不会知道,死无对证的事! 她去了美国,应该是投奔父母哥嫂去了,那么,她应当还好好地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他便知足,悬着的一颗心,也算可以安下了。 他收回了手杖,闭上双眼,冷冷道:“白静晓,你虽是静知的亲妹妹,但,心术不正,曾给扶桑鬼子献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四,你帮我把她处置了!” 静知有这样的妹妹,不如没有! “司令!您,您是什么意思?!要将我怎样?!”白静晓颤声问,惊慌失措,她被杜如墨的手下拖了出去。 她若还活着,当年应该是听说他的死讯了…… 一定很伤心吧?是否还在等他? 一想到这,他有立即找到她的冲动! “老四,我要去美国!你帮我安排!”他坚定道,哪怕身子还很羸弱,行走还需要手杖支撑。 杜如墨眼中死过一次的萧慕白,提起过去的人、事,提起战争,皆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唯独,提起那个叫时槿兮的小女子,仍如毛头小伙般冲动! 仿佛他死而复生,只为了那个她。 “放心吧,一定帮您安排妥当!司令,这屋子太简陋,咱们住别墅去!还要请最好的医生再给您检查检查!”他说着,挽着他,萧慕白却骄傲地不要他扶。 阮香瑜一直站在门口,见他要离开,不免心酸。 当萧慕白让她跟着一块走的时候,阮香瑜受宠若惊,万分感动。 这个对她无情至斯的男人,只要他肯多看她一眼,她便十分感动了。 —— “司令,这些年,阮小姐待您,当真情深义重啊!”上车后,杜如墨感慨道。 阮香瑜坐后面一辆车内。 萧慕白不言,杜如墨也不敢多嘴,怕他生气,司令心里,只有那个下落不明的小女子呀! 休养了半个月,萧慕白执意要去美国,他的身子尚未复原,杜如墨有些担心,但也没办法,只好花重金雇了医生路上陪护他。 萧慕白只带了医生与保镖,没让任何人跟着,乘邮轮开始漫漫寻妻路。 他记得当初自个儿滚下山,昏迷前,想的都是与她在一起的一幕幕,他还没来得及表明他对她的爱,他,死不瞑目。 杜老四都没打听出她家人在美国哪座城市,他打算先去纽约找周太太问问。 —— 每一个画家,都有开个人画展的梦想,她也不例外。 彼时,她正在筹备在法国几个大城市举办个人画展的事,有几位赞助商支持,等于筹备一半。 她与费德勒先生商讨,选哪些画作为参展作品,因两幅画,他们起了争执。 先生让她带上萧慕白的两幅画,一幅是怀表那张,她给起名叫《情深不寿》另一幅则是他在书房看书的那张,名叫《萧司令》。 都是后来起的名,落了款。 “槿兮,这两幅作品虽然存在技巧上的瑕疵,但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你最好的作品,它们让我感受到了情与爱!” “是你现在的作品中看不到的!”费德勒先生补充道。 她现在的作品风格与以前在金陵时的完全不同。 槿兮苦笑,那会儿的心境已然模糊了,只记得自己被那个人深深吸引,便有了这两幅画…… 再也回不去了,也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心境了,如今的她,成熟而稳重。如今,那个人,已然不在…… “先生,听您的。嗨,我又在怕什么呢……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画……那个人,又不会看到!”她笑着道,又像自言自语。 曾经啊,怕他看到自己在偷偷画他,都把这几幅画藏起来的。 “不过,你该与你那爱吃醋的准未婚夫说清楚!”费德勒先生耸耸肩,笑着道。 槿兮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也笑了笑。 抬起头,望着画里的那个人,她微微鼻酸。 “巡回画展结束后,我要与别人订婚了……”看着他的脸,她喃喃说道。 第218章:我的夫人在哪?(2300) 五年过去了,对那个人,由最初的恨、怨,到如今的释怀、忘却。想起他,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爱、恨、纠缠……仿若隔世。也很少记起他,看到孩子们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曾经有那个一个霸道、强势,帝王一般的男人,从她的生命里经过。 只是,他的身影,仍清晰地烙在她的心坎里。 她选择接受顾倾城,选择全新的开始。仍然相信爱情,渴望温暖的家庭,期待幸福美好的生活。曾经,她年少,以为此生非萧楚笙不嫁,后来,被那个人强娶,那么短的时间,移情别恋…… 如今,谁知会不会再爱上顾倾城呢? 他对她好,对孩子们好,对她家人亦照顾有加,于这乱世,给予她温暖与帮助,虽然,感动不是爱,但,没有感动与温暖的爱情,只会教人心力憔悴不是? 爱那个人,曾经爱到了尘埃里,爱得抑郁、心绞痛,都不曾换来他的一句爱,带着满身伤痛,狼狈逃离…… 想到这些,她便不再怀疑与顾倾城在一起是错误的。 她何错之有? 每个人,都该被爱与感恩。顾倾城为她付出那么多,她亦该回报他。 就在她看着那个人的画失神时,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高大身影,他轻咳一声,槿兮才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了他那张脸色不太好看的俊脸! 顾先生吃味了! 她到底还是有点心虚的,“什么时候来的?!一声不吭!” 说罢,立即走开要去拾掇堆在一旁的画框,手臂被他拉住,人被他强势地拽了回来,男人的目光还落在那幅画上,那是萧慕白穿着衬衫长裤,沐在夕阳余晖里之景。 “未来的顾太太,方才,你盯着这画,在想什么?”顾倾城垂着头,看着被他环腰圈着的她,沉声问。 槿兮淡然一笑,鼻息间是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后背贴着他的胸膛,竟不再排斥,很安定的感觉。安定感,是一个身于乱世,带着两个孩子在异国他乡的单亲母亲多渴望的感觉呀…… 就是顾倾城给予她的这份安定,才让她有了一点与他在一起的勇气与决心。 “在想以前,也在想以后!但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转身,仰着头,笑着看他。 初见她时,还是一头学生短发,宛若一只掉队的候鸟,惊慌失措,小心翼翼,教他顿生怜惜之情。他这只苍鹰很想将她这只掉队的候鸟,纳入自己丰.满的羽翼下好好保护着。 原本对他冷淡疏离的小女子,现如今,会对他真正敞开心扉地笑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的话,教他豁然开朗,没那么酸了。 “让你为我作画,总不肯!”他板着脸,抱怨。 “顾先生,我记得是帮你画过呀!”槿兮狡黠道。 “小姐,那是我掏钱买的!”顾倾城没好气道,他曾追她的时候,她在广场卖画,他排了很久的队,才挨上号。那次,她可算认真为他画了一幅肖像画。 槿兮见他那气恼的样儿,忍俊不禁。 男人瞪了她一眼,松开她,脱了西装外套随意挂在一旁架子上,松开领带,挽起衣袖,“这些画都要封箱是吧?” 他已不再与她计较,已准备做免费劳力。 槿兮就是喜欢他这一点,与他相处起来,没压力。 “是的!这些画都是拿去参展的!”她扬声道,“顾先生,让您这样一位日进万金的大财阀为我做免费劳力,暴殄天物啊!” 她玩笑道,但说的是真的,这几年,顾倾城的财团势力已然发展到了欧洲,他是大财阀,货真价实的土豪! “谁说免费?”将一幅画小心放好后,他来到她跟前,幽幽道,说罢,低头就要吻她,槿兮连忙躲开,偷香的男人堪堪只亲到了她的脸颊。 她推开他,慌慌张张地跑开,她这小动作对于男人而言无疑很伤自尊! 冲她白了一眼,他继续做免费劳力! 她也装傻,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整理,她要取下那两幅画,很高,顾倾城过来帮忙的,听她说也要封箱,男人皱眉,她居然要将她前夫的画拿去展览! 自然是吃味的,比她盯着看这画失神还要吃味。 槿兮只好将费德勒先生的建议与他说了,顾倾城的脸色才好看些。 她与那位萧司令的过去,他多多少少是了解的。 “聪明、大气的女人不会死磕着过去不放,不会活在自欺欺人的虚幻里,你要记住,他已经死了,你若还记挂着他,下一世找他去,这一世的余生,不准再想他,想想你眼前的我!”顾倾城认真道。 说完,还是小心翼翼将那两幅画放进了箱子里,至于那幅素描画,还挂在拐角处的墙上。 在他眼里,这画,只是她的作品之一二。 希望她也只是将它们当成作品,只是作品,无关其它。 下一世她都不愿去想,珍惜当下才是真。 —— 邮轮半个多月后才平安抵达美国东海岸,在纽约港停靠,他有周太太在纽约的地址,当年周副官告知他的,为她准备好的房子也在周家附近。随行的医生是英籍,很顺利便找到了。 看到拄着手杖出现在眼前的司令大人,周太太震惊不已! 激动得一直说不出话来,仔细看清楚,穿着衬衫、西服,剃着寸头与五年前在世时无异,只是略显虚弱的男人,那不是司令是谁? 他还是昔日沉肃、不苟言笑的模样。 进屋后,萧慕白二话没说,直奔周副官的灵位前,步伐极快,一双目光紧紧盯着周副官的脸。 “周副官!”他沉声喊。 再也没人干脆利落地回应他:“是!司令!” 看到此情此景,周太太潸然泪下,喉咙口堵着。 铮铮铁骨的男人红了眼眶,他扔掉手杖,抽出三炷香点上,他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 没有睿智、忠诚的周副官,他今日,也早已是一堆白骨。 “奇勋,不负你所望,我尚苟活于世!九泉之下,你甭再为我担心了!这条残命,我会好好保重!”萧慕白沉声道。 周太太走近,擦了擦眼泪,看向照片上的丈夫,“奇勋,你先前总在梦里问我司令咋样了,这下,你瞧,咱们的司令还好好的,你可以安息了!” 一番告慰之后,周太太想起什么,立即道:“司令!您,长途奔波,一定很劳累了,我,我先吩咐厨房给您弄些吃食!” “周太太,你别忙活了!你先请告诉我,我的夫人,时槿兮,她是否来找过你?”这是他最着急想知道的,萧慕白礼貌地问,他对周副官的遗孀满是敬意。 司令如此着急时槿兮! 周太太立即回答他,将四年前槿兮来找过她的事告知于他,而那栋房子,已然在两年前出售了。 她还活着,并且去了法国巴黎! 这个消息,对于萧慕白来说,极好! “司令,夫人这四年应是都在法国,我也是听她兄长说的。您若是找她,还得去法国!她的亲人都在美西呢,很远的。”周太太边说着边琢磨着他的心思。 第219章:是我爱你的意思(3000) 司令这样焦急地满世界找她,不像是对她狠心无情的,且在他心里,那时槿兮还是他的夫人呢…… 听说他昏迷不醒五年,周太太唏嘘不已。当下,国内局势面目全非,眼前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统霸一方的大军阀,如今…… 周太太的一双儿女还记得萧司令,尤其周副官的儿子,已然是十几岁的少年,看到死而复生的司令大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军礼!他崇拜他,比崇拜父亲还甚! 萧慕白亦是很疼爱他,想到槿兮二次小产,他的心狠狠抽搐着。 周太太没听说她怀孕的事儿,那说明,她在沪上是真的小产了,而后才去了美国。在美国待了一两年,又去了法国。 遵循古礼的他,避嫌,没住在周太太府上,订好了船票,住旅馆等候,三日后,又坐上了开往法国的豪华邮轮,意外的是,在船上遇到了阮香瑜。 “司令,香瑜其实一直跟着您的。您请别多想,香瑜只是不放心,我,不会打搅到您的!”阮香瑜毕恭毕敬道,很怕他似地,又是那般敬重。 萧慕白虽不愿被她跟着,但对这个对自个儿痴心如一的女子,委实不忍责备,他萧慕白并非真正冷酷无情之人! “随你的便!”他仍旧冷酷道。 阮香瑜立即出去了,萧慕白坐于沙发上,闭着双眼,他这一生,爱慕他的女子当真无数,其中,过世的唐大小姐与这位阮小姐,他最熟悉。 唐大小姐爱他,骄傲跋扈;阮小姐爱他,卑微入尘。 却都是死心塌地,奈何,他只有一颗心,不会也无法分与她们! 余下的时日,阮香瑜很少出现在他视线里,她当真只是想跟在大病初愈的他身后,照顾了他五年,习惯了,入骨了,一时不见便焦躁难安。 眼见着,离巴黎越来越近,萧慕白寝食难安,想着,再见到她时,会是怎样一番场景?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是否还爱着自个儿? 若不爱,或是嫁人了…… 嫁人? 她是他的夫人,怎会嫁人?! 每天如此,越想越胆怯! 他今年,已然四十有三的年纪了而她,二十有七,他已是中年,而她,芳华正茂! 萧慕白突然意识到,自个儿老了…… —— 这日,槿兮回到家中,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她吓了一跳,首先想到的是两个孩子! “平儿!乐儿!”平时,他们都在家乖乖等着自己的,做了妈妈之后,最担心的便是两个孩子的安危了,她摸着墙壁就要开灯,这时,黑漆漆的客厅内,亮起了烛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稚嫩的歌声响起,她亦看清楚了两个孩子的脸,槿兮激动得捂着嘴,感动得差点落下眼泪! “妈咪!祝你生日快乐!”妹妹人儿跑了过来,以撒娇的口吻,大声道。 而平儿此时也走了过来,送上了自己亲自为妈妈做的音乐贺卡! 槿兮瞬间幸福得飞了起来,在两个宝贝的脸上,各亲了一下! “你们怎么,怎么知道妈妈生日的?!”槿兮激动地问,那餐桌上还有插着蜡烛的蛋糕呢。 “哥哥说的!”妹妹人儿大声道,“妈妈,妈妈快吹蜡烛,人家要吃蛋糕!” 槿兮感动地看着平儿,他虽然才五岁大,却能记住她的生辰,还有心地为她做了生日贺卡,那贺卡一打开就有音乐声,是《祝你生日快乐》的曲子,他怎么会弄的? 而妹妹人儿,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她很爱吃甜品,但是小孩子吃太多甜食不好,她平时是禁止他们吃的,只是偶尔才会允许她吃。 “小馋猫!你怎么没有给妈妈准备礼物?”槿兮以宠溺的口吻对她道。 “因为我就是最好的礼物呀!我把我送给妈咪!”妹妹人儿十分认真地说道,出口的话,教她忍俊不禁。看着她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狠狠亲上了两口,才去吹蜡烛。 蜡烛刚吹灭,客厅的灯被打开了,槿兮这才看到站在墙根的顾倾城。 “你怎么也来了?!”他不是说今日外出考察去吗? 顾倾城莞尔,一只大手指缝间夹着两只高脚杯,而红酒已然醒好了。 “哪一年,我忘了的?”他沉声道,倒上两杯红酒,让她老实坐下,他去了厨房,大厨一般,推出餐车,为他们母子三人上餐。 顾倾城做得一手好西餐。 往年,她生日,他送的礼物都被她拒绝了,亦从没答应过他共进晚餐。 “谢谢顾先生!”她笑着道,看着顾倾城细心地为妹妹人儿系上餐巾,世间,当真有如此完美男人! 平儿自己系好了餐巾,他很独立,男儿应当这样。 两个大人喝着酒,两个孩子吃蛋糕,妹妹人儿不一会儿就将自己弄得跟花猫似的,脸颊上,手上都是奶油。 她平时也没少教育乐儿要独立自主,但是,小人儿恃宠而骄,傲得很,哪里肯听! 平儿看起来对妹妹很严厉,实则也很宠她、让着她。 “妈妈,我答应你,你出差的时候,去顾叔叔的庄园玩儿!”平儿吃好后,起身走到她跟前,认真道。 她近日就要启程了,两个孩子在家,虽有佣人,她不放心,顾倾城先前就让他们去他郊区的庄园住的,平儿一直不肯,现在竟答应了。 “平儿真乖,妈妈这下可以放心地出门了!”她笑着道,平儿拉着妹妹人儿上楼去,将空间让给两位大人。 顾倾城来到她跟前,单膝跪地,槿兮本能地要站起,见他不悦地皱眉,她没好意思起身,他已然打开了珠宝首饰盒,钻石的光芒耀眼,闪闪烁烁。 “我怕你跑了,这订婚戒指现在就将你套上!接受否?”男人蹲在那,仰着一张俊颜,看着她,满眼真诚。 他最近隐隐不安,总怕她反悔似的。 没理由的,她没理由反悔,他如此爱她。 她迟疑着,满心复杂,说不感动是假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她本就是心软之人。 “嗯!”突来的勇气,她重重点头,顾倾城兴奋地扬唇,露出洁白的贝齿来,捉住她的左手,将那钻戒精准地套上她的中指! 他捉着她纤细的素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她感觉像是在做梦,扬着唇,却垂着头,“顾先生,谢谢……谢谢你!诶,我何德何能啊……我,我结过婚,我,有两个孩子……” 这傻女人! 看着她眼角溢出的眼泪,听她又在说蠢话,顾倾城既心疼又好气! “成心逼我说那些肉麻的话是吧?你知道的,我不爱说好听的。”他沉声道,抽过手帕,帮她擦眼泪。 她也不爱听肉麻话,但,他对她的爱意,她全然感受得到! —— 夜深人静,回到自己的卧室,洗漱好后,躺在床上时,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五味陈杂。 “萧慕白,你看到了没有?你自然不会看到,因为,你不会来看我!”她喃喃自语。 又梦见回到了金陵城,那座官邸,梦见和春妈聊天,唯独,没见着他…… 也罢,就让她完完全全忘却过去,重新开始吧! 次日,送两孩子去顾倾城在郊外的庄园去了。这座庄园有百年历史,也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区,彼时,正是葡萄成熟时节,葡萄园内正繁忙。除了葡萄,还有成片的薰衣草花海,这可乐坏了妹妹人儿,吵着要去花田里玩。 而吸引平儿的则是顾倾城收来的一架失灵的战斗飞机,就放在庄园前院内,小家伙爬进了驾驶舱,十分认真地研究。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顾倾城冲身侧的人儿问。 槿兮重重点头,“放心了!” 她不知,这庄园是顾倾城四年前追随她来法国时便买下的,为她,为两个孩子而买…… —— 他终于到了巴黎,这座欧洲最著名城市之一的大都市,人海茫茫,全然陌生。 异国他乡,他无权无势,哪里找她去? 不过,他还记得费德勒,那个法国人。 只会中英文的医生,不会讲法语,萧慕白让他找一名当地翻译,最好对巴黎很了解的。 茫茫人海,他们像大海捞针一般。 叫费德勒的男子,比比皆是。 陌生的街头,他这个昔日军阀大帅,坐在马车上,目光一直在逡巡,到巴黎已有五日,每天他都会出来,亲自寻找。 若有缘,他们应该会在异国他乡相遇。曾经只信权力的萧慕白,如今也信起了缘分。 他走在广场上,身边有法国翻译陪同,随处可见画家在画画,他幻想着,他要找的那个小女子,就坐在一隅,正在帮路人画画。 找了无数圈,他都没见着他要找的她! 一旁,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法国男子,站在喷泉池边,正单膝着地,对他跟前的女子说:“je t''aime!” 神经病吧,骂爱人是猪! 他记得这个法语发音,她说,是猪的意思,那个小女子,曾胆大包天地骂他是猪! 现在回忆起,吃了蜜似地甜。 不对…… 他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身侧的翻译,“那男的,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见法国男翻译认真道:“先生,那位先生是在对那位小姐示爱,他在对她告白,je t''aime,在法语里是我爱你的意思!” 第220章:他是我的一位故人(2000) 一群白鸽突然飞起,扑腾着翅膀,齐齐发出“嗡嗡”声,飞向空中。他的心因翻译的话,波澜四起,亦如这扑腾的白鸽…… 记忆中,那是一个秋天的清晨,一觉醒来,她先坐起,对他用法语说“早安!”。他当时紧张,哪学来的法语,学来作甚?不解风情地追问,吃味、发火,生怕她偷偷学了法语,将来跑了! 他甚至对她说了狠话,坐落地窗前的沙发内,抽着雪茄独自生闷气,他是怕呀,曾经,他最爱的女子,亦是像那枝头的秋叶,无情离去。他怕,他的夫人,亦离开他…… 那调皮的丫头片子,从卫生间出来,终于晓得安慰他了,她学法语,受费德勒影响而已。 后来,她踮起双脚在他脸颊边印上一吻:“je t''aime!” 什么意思? 法语,猪的意思! 她一溜烟地跑了,双颊羞红如三月里的桃花,灼灼动人。 原来,那是她的告白! 热闹的广场,满身孤寂的男人,望着天空,手紧紧握着手杖,他喉咙口堵着,呼吸皆变得沉重。 多年之后,他才、才知道,她那会儿便爱上了自己! 他的心,激动着,澎湃着,温热的泪水湿了眼眶,是感动,更多的是愧疚!她爱他,在他还将她当作别的女子影子的时候! 他还记得,她离开前去军营找他,卸下骄傲与自尊,说的那两句四两拨千斤的话。 她虽然没确切地说爱他,只说,小产那天便知道真相了,很伤心……还说,是她烧了白公馆…… 她早已爱上了他,那次,他因黎南馨彻夜没回,她与他闹别扭,她怀疑他在外头金屋藏娇,与他闹得不可开交,他那会儿还嫌她小家子气,还因误会她,吃醋当她的面开枪…… 爱着他的她,那段时间,活在患得患失里,有了身孕后,仍提心吊胆着。 他以为送走了黎南馨,那颗炸弹就被拆了,不想,教她知道了她是替身的事。她因为伤心,不甚摔下楼梯,导致小产,那会儿,她肯定身心俱疲,不敢质问他,每天活在憋屈里吧…… 想到这些,他的心似被一刀一刀地剐着,即便这般痛,亦比不上她身心所受的痛苦!她逃走的那一年,在外头更是吃尽了苦头,以及后来再次小产…… 无法再想下去,他怕自个儿承受不住这些,晕倒在异国他乡的街头! 他突然羞愧于再见到她! 却又想在下一秒就看到她,哪怕在角落里看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先生,我刚刚去打听了下,附近便有一家画廊,主人叫费德勒,在古老的塞纳河畔!”法国翻译称职地去问了广场上坐着的画画的艺人,有人知道著名的费德勒先生。 他迟疑地点头,正要迈开步子,这时,一身旗袍的阮香瑜走了过来,她一直跟着他的,如影随形,只是不曾这样出现打扰。 “司令,您今日出来太久了,脸色也不太好,先回去休息吧,改日再找吧……”看着他泛白的脸色,她担心道。 “多事!”他不客气道,转身便走。 同样是爱他的女子,他待她们的态度,天差地别。 他固执地走开,翻译与保镖随行。 那家画廊正是费德勒的,可惜,费德勒先生不在,出差去了。 只有他的两名徒弟在。 “时槿兮!她叫时槿兮!”法国翻译总说不好槿兮的名字,萧慕白冲那两名法国年轻人,沉声道,语气很慢,吐字清晰。对方还听不清楚,他想到什么,忙是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他们大婚当天拍的照片。 这照片,他一直锁在保险柜里藏着的。 他拿照片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就是她!” 昔日不可一世的司令大人,此时,左手里拿着照片,右手指着照片上穿着婚纱的新娘,满眼殷切,他沉声道。 “我认识!她是jesse!槿、兮!”年轻的留着半长头发穿着圆领白衬衫的法国帅哥,看了照片后,扬声道。 “哇哦,这竟然是jesse!太难以置信了!”另一名男青年惊讶道,说的都是法语,萧慕白只看得懂他们惊讶的表情,一旁的翻译对他说,他们认识她。 “她现在在哪?!”他激动地问,翻译帮他问。 “jesse去外地办个人画展了,她现在是一位了不起的画家!” 他们边说,翻译边说给他听,她平安,他心口的一块巨石也算落了,听说她现在是一位画家,他不禁为她开心。 她已然实现了当初被他扼杀的梦想。 “他们第一站去的是戛纳!然后是尼斯,里昂……最后回到巴黎,大概两个月的行程!” 终于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她却不在…… —— 来参观她画展的客人络绎不绝,每天都有画作卖出去,此次巡回画展所出售的画作,均会捐回国内,用于帮助她的同胞。 她穿着典雅朴素的中国旗袍,梳着发髻,以中国女画家的身份,招待每一位来宾。 当有客人问起,她会以流利的法语为他们讲解。 虽是油画作品却融入了很多中国元素,很是吸引这些外国人,她更是乐此不疲地为他们讲解。她的很多画都与江南水乡有关,这几年,对家乡的思念,都融入了画中。 有几名客人在她很少有的人物画作前驻足,正是那个人的两幅画。 “jesse小姐,请问这位先生是?” 槿兮微笑颔首,而后淡定大方地回答:“这位先生乃中国抗战英雄,萧司令。他是,是我的一位故人,在五年前的抗战中,他英勇牺牲了。带这两幅画参展,亦是为了缅怀他,同时,呼吁停止战争,祈祷和平!” 如今,她是那般镇定、平静地向他人介绍他,在她心里,萧司令,仅仅是她尊敬的为国捐躯的英雄。 那几位客人唏嘘,感慨战争的残酷。 槿兮立即介绍他们去看她另外几幅关于战争的画作,那是她出逃的一年里,看到的战争的画面,她这几年都一一画了出来…… 她在介绍萧慕白的那两幅画时,顾倾城一直站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地听着。 谈论起那位萧司令,她的态度教他欣慰、安心。 —— 萧慕白当真立即从巴黎乘坐火车到了戛纳,继续寻找她的踪影。 第221章:他来到画展看到那幅画(2000) 思念犹如扎根在心中即将要枝繁叶茂的树木,迫不及待要冲出心房! 找不到她时,想着能知道她安好的消息便好,知道她安好后,还是无法满足,他要见到她,迫不及待…… 阮香瑜亦在火车上,他们从香港出来,到现在,已快两个月时间,漂洋过海,他满世界地找他的心爱女子,而她,如影随形,追随着他。近日染了风寒,正发着热,坐在拥挤的车厢内,她实在难过。 不多久,她便晕倒了。 萧慕白听保镖说,阮小姐晕倒了,让他们将她弄来了有电风扇的包厢内。是他吩咐保镖悄悄盯着她的。 一个弱女子,不懂外文,独在异国他乡,不容易。 听说她晕倒,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阮香瑜醒来时,见自己是在司令订的火车包厢内,简直受宠若惊。 他仍旧冷酷,不与她说一句话。 火车抵达戛纳是在半夜时分,他们分别在旅馆住下,想着她就在这座城市,他简直有半夜出去找的冲动。 然而,懊恼的是,他们又错过了…… 她在戛纳的画展已然结束,去了下一站,他紧接着又乘火车追寻,马不停蹄,到了当地,一打听,她又走了! 难道,他们如此无缘? 他不知,槿兮这一站一站坐的不是火车,而是她现在的恋人,顾倾城包下的小型飞机。 火车的速度哪能与飞机比? 他找到下一站时,听到她刚刚离开,萧慕白苦笑,终于因体力不支而晕倒…… 当真是命运的安排? 他躺在旅馆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无力地叹息。 彼时,槿兮已然回到了巴黎,刚回到巴黎便被顾倾城带去了庄园,连日奔波太劳累,他霸道地说,她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看着两个孩子在庄园过得非常好,她更加感激顾先生,吃饭的时候,敬了他一杯红酒。 长长的餐桌,只有他们二人相对而坐,听她又说感激他的话,他表示,他的耳朵快起老茧了! 他走到她跟前,绅士地请她舞蹈。 她大方地起身,将手放于他手中,留声机里播放着优雅舞曲,两人在偌大的璀璨的水晶吊灯下跳舞。 以前,她总不敢直视他深情的眼眸,如今,她能很自然毫不羞赧地望着他,与他对视。 她喝了不少红酒,微醺,脸颊泛着红,灯光下的她,愈发地迷人,教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哪里敢,怕将她吓跑。 “顾先生,遇见你,是我的幸运。尤其平儿与乐儿,多亏了你……当初在邮轮上,若不是你,他们可能又没机会来到这人世间了。你知道吗?在他们之前,我还有过一个孩子,意外没了……”酒后,话便多了起来,他洗耳恭听。 却也揪心,她曾经爱的那个人,究竟有多可恶,让她受了那么多罪! “还有,生产那天,也多亏你,不然啊,我可能难产,母子三人都可能……”眼里闪烁着泪光,她开始语无伦次,“这几年我真的挺幸运的,有你,费德勒先生,一对宝贝……离开那个人之后,运气就好了呢……” “时小姐,你醉了!现在,回房去,泡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觉!”她知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样多诱人,他可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 松开她,退后两大步,指着螺旋式的楼梯,对她说道。 她只有三分醉而已,冲他微微一笑,迈开步子上前,在他跟前,她踮起双脚,在他下颌处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然后立即跑开。 受宠若惊的男人愣在那,回神时她已上了楼梯,看向他大声道:“顾先生,晚安!” 随即,提着裙摆飞快跑了…… 他真想追过去! 高大身影只是站在原地,嘴角扬得很高,然后去找香烟,他需要冷静! —— 她休息了两天,在庄园里一心陪孩子们玩,而顾倾城这两天挺忙的,在庄园有见不完的客户。 还有最后一场画展要办,她要回市里,见他在忙,只对管家说了声便坐车走了,两个孩子还留在这。 刚回到费德勒先生的画廊,她的一位师弟便说,之前有一位中国先生来找过她。 一听说是中国人,槿兮十分上心,会是楚笙吗?方少卿?还是许晟?又或者是她大哥? “是一位中年男人,拄着手杖,带着翻译还有保镖,很有气势,像是个大人物!对了,他拿着你的照片!你穿着婚纱的照片!杰茜!你在中国的时候结过婚?”他们对她的过去并不了解,只有费德勒先生最清楚。 穿着婚纱的照片? 槿兮霎时便愣住了,究竟是谁?会有她结婚时的照片!她只记得,除了放大的婚纱照,还有的照片在官邸保险柜里…… 中年男人,拄着手杖…… “他没有留下名字?口信?”好想知道会是谁,漂洋过海从国内来巴黎找她,还拿着她结婚时的照片…… 师弟亚当摇头。 她哪里会想到,漂洋过海来到法国找她的人会是已经过世五年的萧慕白。 她请师弟多帮她留意那个人,若再来找她,留住他。 —— 画展在巴黎市中心的博物馆大厅如期举行,槿兮又开始忙碌起来,每日应接不暇。 虽然很累,却乐此不疲,因为,这便是她的梦想。以前只是爱好画画的那个小女子,如何也没想到,如今的自己,会成为一名女画家,且是中国女画家。 每当接受到那些赞赏的目光,一股自豪感,荣耀感,油然而生。 “槿兮,那边有位客人有意向买你的画,去谈谈吧!”费德勒先生过来,将她叫走。 她刚走,一道身影从画展侧门进来,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持着手杖,边走边浏览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画。 在画上,竟看到了他所熟悉而亲切的金陵城,无奈悲怆的抗战场面……正转身寻找画家的身影,他看到了对面墙壁上挂着的画,大步走了过去,驻足,仰着下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幅画,那画上,是他自己都想不起来的场景,主角却是自己! 黄昏里,他手里拿着怀表,深情凝视…… 彼时,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双手紧紧握着手杖上的龙头柄,他移看到了相邻的一幅画! 他如雕塑般站在那,一动不动…… 第222章:如此重逢!(2000) 男人手里握着一只金色怀表,表链垂落,他微微垂首,神情专注地看着那只怀表。彼时,站在画下的男人,轻轻合上双眼,怀表内,是静知的照片!那时的他,正处于矛盾之中…… 一面想继续将她当作静知的替身,一面又清楚地知道,她是时槿兮!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正楷小字。 “《情深不寿》时槿兮作于公元193x年。” 另一幅画,则是他在书房沙发上看书的画面,右下角亦有正楷小字落款“《萧司令》时槿兮作于公元193x年。” 那是她画的,他的画! 从巴黎到戛纳,到尼斯,再到里昂,他追随着他,每次似乎都迟了一步,再回到巴黎,他今日一个人出来,并没指望能找到她,路过而已,却不想,误打误撞…… 更没想到,她的画展上,还有她为他画的画! 他曾气她不肯为自己作画,不想,那个偷偷爱着自己的小女子悄悄为他画了很多画…… “夫人,这幅画是我今年的新作——” 槿兮刚走到一幅画前,为身边的一对法国夫妻介绍,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幅画下立着的一道身影,以为是错觉,她侧过身,认真地看了过去,彼时,嘴角的微笑凝固…… 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双手持着手杖,正站在那幅画下。 隔着挺远的距离,只是一眼,只是一道身影,她已然忘记了呼吸,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与那道身影…… “杰茜小姐?”身旁金发碧眼的女士看着失神愣住的她,轻声地喊。 她置若罔闻,迈开脚步,向前走了几步,待那道身影转了身,她倏地驻足,不近不远的距离,男人的脸庞夺去了她的呼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纤细的身形晃了晃。 他亦看到了她! 不知何时又蓄起了长发,梳着民国妇人常见的后挽式发髻,端庄、优雅,一身素色的旗袍,勾勒出东方女人柔美的线条,成熟、大气。不是离开时的学生模样,知性、婉约…… 那么多年过去,再看到那张脸,仿若隔世,她仍然愣在那,仍然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眼。 那是他的魂魄么? 她的梦里,他都不肯来,却要来她的画展…… 不,她是在做梦吧! “槿兮!”费德勒先生找来,喊了她一声,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道身影时,亦是震惊、错愕,他低低感叹。 槿兮迈开步子,像一缕游魂,朝着他走去,她的倩影优雅,面无表情,随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略显局促,僵硬地站在那。 他看起来与她记忆中的模样没什么变化,还是剃得很短的寸头,高大的身躯,硬朗的五官,不同的是,皮肤白了些,没有穿军装,还多了一根手杖…… 一步之遥,她停下脚步,他还站在原地。 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魂,她似乎能听到他的气息,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仍旧是那股浓烈的男性气息,夹着淡淡的烟味…… 独属于他的味道。 是他! 活生生的他! 那个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萧慕白,在死了五年后,竟然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的身子终于晃了晃,他的喉结在蠕动,“夫……” 该叫她什么? 夫人? 槿兮? 时小姐? 那堵在喉咙口的声音到底是没能发出来,他无措地干愣着。 槿兮当着他的面,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仔细看着他,她表情十分复杂,那真的是死而复生的萧慕白! 他还活着! 过去那么多年,他居然还活着,这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恍若隔世的两人,一步之遥,面对着面,谁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该说什么! “萧……萧司令!”终于,她开口,声音沙哑,拳头紧握,她僵硬地叫他。 萧司令…… 陌生而疏离的称呼,教他失落,彼时,他很想不管不顾冲上去,将她紧紧抱住,告诉她,他爱她! 彼时,他看到了她左手中指上戴着的钻戒,钻石很大,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那不是他送给她的鸽子蛋,钻石很大,她一向不爱戴首饰,那怕是他人赠送的……中指,订婚的意思。他当年给她订戒指时,听说这规矩的。 “你没有死?!”她又问了出来,声音很大。 他缓缓点头,“是,我没死……”嘴角轻轻扬起,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从一个活死人,奇迹般地苏醒,漂洋过海来找你,你呢?是否还在等我? 他没勇气问出口。 他亏欠她太多! 他残疾了吗?为何撑着手杖? “你,你来找我?”她哑声地问,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她微微仰起头,将就要夺眶的眼泪逼了回去,想起了师弟说的事,她如何也没想到,会是他,拿着他们的结婚照片,来找她! 只是将她当替身的无情男人,为何要来法国找她?! 彼时,匆匆来找她的顾倾城,从围观的人群中走来,他大步走到她的身侧,自然地圈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时小姐,你干嘛呢?” 问完,才仔细看着她对面,仅仅一步之遥的男人,那一瞬,他亦愣住了。 画中,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待她是替身,教她吃尽苦头却爱得死去活来的昔日军阀大帅,竟就在她的面前,在他的面前! 他没死! 顾倾城顿时警铃大作,圈紧了她的腰身,而萧慕白也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亲密地抱着他的夫人! 他是谁?! 英俊年轻,衣冠楚楚! 她强撑着的身子朝他身上微微靠了靠,有了支撑点。 “这位是……”顾倾城已然恢复了镇定,他自信地睨着对面那位身材与自己一般高大的萧司令,淡淡地开口。 槿兮这才找回了一点理智,心中仍波涛汹涌,认定了过世了五年的人,突然出现,任谁都震惊、错愕,不知所措吧! “顾先生,这位便是萧司令呀……”她喃喃道,嘴角染着淡淡的浅笑。 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他们亲密的模样,他本是沸腾的心,突然坠落至冰窟,冻成了冰块。 “萧司令!您好,我是她的未婚夫,顾倾城!幸会!”顾倾城这话,教萧慕白那颗冻成冰块的心,又坠入了山崖,碎裂成片! 第223章:她的未婚夫(2000) 她的未婚夫! 他一如以前那般沉着、自持!无动于衷的模样,教槿兮又找回了一点理智。 只见他淡淡地开口,对顾倾城微微颔首:“你好!” 他与顾倾城那般礼貌地打招呼,那样大方、自然。不然,她能指望他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一股不甘与委屈涌上,那股久违了的心痛感觉袭来,教她喘不上气来。 而他,已经动了动身子,转过了身子,男人挺直背脊,持着手杖,骄傲地迈开步子,向前匆匆走去,他怕再多留一会儿,便会忍不住杀人的冲动! 他死里逃生,昏睡五年,醒来便漂洋过海满世界地找她,结果,她已有了新的恋人! 他亦不甘、委屈! 却只能骄傲地离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心口堵着,几次要挣开顾倾城,他不肯松开。 “你说过,忘掉他了!”顾倾城受伤地低声喝。 “他还活着,我,我有话要问他,要和他说清楚!顾先生,你,松手……”她仰着头,看着他,满眼哀求。看她那让人可怜的模样,顾倾城只好放手,她立即迈开步子,朝着侧门小跑去。 外头,刺眼的阳光教他头晕目眩,心脏正绞着疼。 熟悉的幽香飘来,女人扶住了他,“司令,您注意台阶!”他忘了脚下的大理石台阶,差点落了脚。 是阮香瑜,她扶住了他。 刚生病痊愈的她,见他一个人悄悄出来,她不放心地跟着,刚刚,她见一身落寞、悲凉的他从里头出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萧慕白!”槿兮跑了出来,她站在门空,看到外面那道身影,大声喊,彼时,他的身侧多了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他的身影顿住,身侧的阮香瑜侧过了身,看向站在博物馆侧门门空的女子,多年不见,她愈发动人了。褪去了青涩,已是成熟女人…… 扶着他的女人,是歌星阮香瑜。 她还记得呢。 那个人,他无情地背对着自己,她闭着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教自己保持冷静与理性。 朝着他们缓缓走去。 “阮小姐!多年不见呀!”走近他们,她大方地开口,笑着问。 阮香瑜早已悄悄松开了司令的手臂,看着走来的槿兮,她礼貌颔首,礼貌而微笑道:“夫人,是,多年不见。司令,总算找着您了!” 所以,他就是来找她的! 那股不甘与委屈,总算得到了一丝宽慰,她看着那道可恶、可恨的背影,紧紧攥着拳头:“萧司令为何来找我?” 她冷静地问。 她问他为何?!萧慕白苦笑,身侧的阮香瑜正要开口,被他拦住,他转了身,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她,“路过而已!” 他倔强道。 那个仍旧年轻貌美,不过二十有七的小女子,周身似乎散发出光芒,已是他无法与之并肩的。 他退缩了…… 好一个路过! “那为何拿着那张结婚照片,去费德勒先生的画廊打听我?”她气愤地质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此时此刻,她都不敢相信,他还活着…… 萧慕白心口一紧,无言以对,那张他们结婚当天的照片,他一直放在贴身衬衫胸口位置的口袋内,睡觉前总要拿出来仔细看看她的模样的,激励自个儿好好活下去,有生之年找到她,诉说对她的爱意! 受伤那天,那张照片被打穿,只留下了她的那一半,醒来后,阮小姐找给他的,她这几年一直帮他收藏着。 阮香瑜正要开口,只见司令迈开步子,拄着手杖走向她,男人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那道朝思暮想的倩影,甚至带着一丝恨意! 时槿兮!你居然,居然有了新欢,成了他人的未婚妻! 她手上的戒指,委实刺眼! 又有将她紧紧抱住的冲动! 唇角上扬,他克制着,平静地看着她:“听说你后来又有了身孕,我找来,看是不是真的……” 他平静道。 槿兮突然很想大笑,她还以为是什么感人肺腑的理由呢,结果,现年已四十有三了的男人,找到她,只是想打听孩子的。 不然,她还期望什么呢? 那年,离开他时,他已然对她说清楚了! 只是替身! “是真的。”她轻声道,“不过,被你派来追杀的人,害没了!” 她残忍道。 “我何时派人追杀过你?!”他激动地反驳,孩子,当真又没了! “歹徒说,是你派的。那时,我怀孕两个多月吧,在沪上,被他们追杀,我还开枪打死了其中一个……怕惹官司,才去了美国。”她平静道,他说没有,她信。 她其实一直没认为是他派的杀手。 “一定是白静晓!”他咬牙切齿,有立即让杜如墨杀了那恶女人的冲动! “哦,静知的妹妹呀……她一直喜欢您呢,一直视我为眼中钉,当年她去官邸做客时,我便知道了。”她平静道,“她还以为我不知道静知与您的关系,成天在我跟前有意无意地提起,烦得很。” 她当时是有多憋屈?! 萧慕白看着她,感到愧疚、无地自容。而她却云淡风轻地笑着,平静地看着他。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总算实现了以前的梦想。司令,你呢?这几年,去了哪?都说您牺牲了,为何又……”她看着他,虽然,心口在隐隐地疼,却一直笑着。 “一言难尽,你也别问了,与你无关!你很成功,你的未婚夫看起来不错,我祝福你!”他沉声道,说完,立刻转身。 她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恨恨地看着那道背影,“谢谢萧司令的祝福!再过些天就是我的订婚宴,到时请来喝喜酒啊!” 骄傲地扬声道,说完,她亦转了身,快步回去了。 彼时,顾倾城就站在门里头不远的位置抽烟,看到她回来,他会心一笑,还以为,她一去不回,跟那老男人跑了! 她双眼泛红,很难过的模样。 “他还欺负你?!”顾倾城不悦地问,双手扣着她的肩膀。 槿兮缓缓摇头,“没有,他没欺负我,他祝福我呢……” 第224章:夫人,司令病了(2000) 她以为他死了,他却还活着,五年了,才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是那般无情,原以为,他漂洋过海来找自己,是因为……那个无情、自私的男人,只是想问,他的孩子还在不在…… “你很失落,是不是?以为你的前夫来找你,是要与你重归旧好,结果却是这样,你在失落!”顾倾城受伤地问,且笃定地说道。 “说好的忘掉的,他一出现,你就像变了个人!”他眼眶亦泛红,心口堵着,“他究竟有什么好?!明明对你无情至斯!” 顾倾城一通发泄完,迈开大步便走,槿兮立刻追了上前,从他身后将他抱住,“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震惊!我以为他真的死了,他突然出现了,我震惊,我……” 好在,她的道歉,她的解释,一下暖了他凉了的心窝,顾倾城转身,冲她温柔一笑。 “是我不好,没能体谅你的心情!这个时候,你该去休息,静一静,别忙招呼客人了!”他柔声道,牵着她的手便走。 “嗯!”她心里现在还在剧烈起伏着,满脑子都是萧慕白的身影,他拿着手杖,走起路来不像是残疾,她不知为何,也许只是在赶时髦,西方绅士都喜欢拿着一根手杖出门。 “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了?最近不是很忙的吗?” 顾倾城白了她一眼,“还好意思问,对我一声不吭自己回来了!”他指责她道。 “我与管家说了的。”她轻声回答。 “那能一样?!”顾倾城没好气地反问,槿兮垂下头,“只是不想打扰你的公事。” —— 她回到家中,顾倾城给她空间,让她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他便要出去。 “顾先生!你别去找他好吗?”她跑到门口,对已经走到门外的顾倾城扬声道,她担心他会去找萧慕白,说些为她出气的话。 “你怕我去,打他一顿?骂他一顿?”他反问,他是想去找那个男人,她的前夫,但不够光明,也显得他不自信。 他有何不自信的? 他对她那么好,那么爱她!反观那位萧司令,给她什么了?尽是伤害! 槿兮无言。 “放心,我不去找他!我给你买你爱吃的那家甜品去!”他笑着道。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一点甜品,甜食,会使人愉悦。 无微不至的顾先生!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满脑子还是今天刚见到他时的场景,梦一样,不,梦里,他都没出现过…… 久违的心绞痛的感觉袭来,她翻身趴在枕头里,泪水恣意地流下。 该庆幸,他还活着的,起码,平儿乐儿是有亲生爸爸的…… 此外,他还是英雄! 今日,她在他面前,没有失态,她是一名成功的女画家,她的身边有爱她的深情多金的未婚夫陪伴,她做到了,让他刮目相看,也算争了一口气。 可为何,那已经痊愈的心口,突然又空落落的…… 也许是因为,她还没好问出那个问题吧。 —— 萧慕白回到房间,无力地瘫倒在床上,闭着眼,满脑子都是功成名就的她,身侧陪伴着新欢的画面!挥之不去,教他痛心疾首! 那么多年过去,他还指望曾经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的她,保持那份爱他的初心?! 他哪来的自信?! 当初,可是他狠心无情地撵她走的,还又说了中伤她的话! 门外,阮香瑜端着热水和药,想敲门又不敢。 他们离开时,时槿兮说的话,她也听见了,她那意思,她要订婚了! 她心疼司令,刚刚苏醒,便从香港穿越太平洋到了美国,又马不停蹄穿越大西洋来了法国,为了找她,他们又穿过了大半个法国……终于与她重逢,结果,他的妻子已然有了新的恋人…… 他该多难过呀! 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没人应门,她推门进去,“司令,您请先将今天的药片吃下吧。” 萧慕白无言,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香瑜觉得,您还是将心里话对夫人说了吧,不说出来,苦了您自个儿,说不定也苦了她……不管她现在是否还会接受您,您该对她说的话还是要说了,您昏迷五年,奇迹般地苏醒,为的不就是这般?”她斗着胆子劝道。 他仍无言。 她轻轻叹了口气,出了房间。 说了又如何?迟了!她已然有了新的开始,他说再多,都迟了! —— 她连着失眠好几晚,萧慕白果真有毒!白天,她打起精神,当他没来过,忙画展。 画展顺利结束,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顾倾城做东,请她与费德勒先生吃饭,饭桌上,一向了解她,是她知己的费德勒先生,对她也对顾倾城说,让她去找萧慕白问清楚,不然,槿兮心中的那道死结会一直如噩梦缠着她。 听着先生的话,槿兮一口喝掉红酒杯里的酒,她看向顾倾城。 “顾先生,我可以去找他吗?”她轻声问。 顾倾城满心苦涩,却要佯装大方,“当然。回头,我送你过去,他就下榻在这附近的宾馆。” 末了,他补充一句:“我没去找过他,只是查了他的酒店。” 怕她误会他去把那位萧司令怎样了。 说罢,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 她又与他说了“谢谢”。 —— 还没到他房间门口,就见着阮香瑜从房间里出来。 “夫人,司令病了,好几天了。”她才走近,阮香瑜走上前来,看着她便说道。 “他怎么病了?”她平静地问。顾倾城将她送到这宾馆二楼就下去了,他说在外头等她。 阮香瑜叹了口气,“夫人,您有所不知,司令他昏迷了五年,两个月前刚刚醒来,医生说是奇迹。醒来后,他顾不上休养复健,听说你去了美国,立即去美国找,到了美国,又听说你来了法国,又找来法国……到了巴黎,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下落,你又去办画展了,他也挨个城市找了……” 她平静的心因阮香瑜的话,早已掀起波澜,嘴角的笑意僵住,“他昏迷了五年?!” “是!当初他被鬼子打了一枪在左边胸口处,又摔下山坡,撞着了头,九死一生啊!”阮香瑜红着眼眶,心疼司令。 第225章:到底有没有动过真心?(2000) 宾馆过道里,灯光很暗,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四下里很安静,唯有阮香瑜那沙哑的声音,缓缓道着他这几年的境况,如泣如诉。 她先前哪里知道他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昏迷了五年啊,医院都不再救治…… 他的房间,房门紧闭。槿兮笔直地站着,看着那道门板,心口堵着喘不上气来。 她是可怜他,同情他的遭遇的。 他能醒来,活着来到她面前,已然是奇迹。 阮小姐说了很多,意思是,他漂洋过海,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她,是为了她这个夫人,因为在乎。 她没有反驳,看着对面笔直站着的,这五年悉心照料着他,不复昔日光彩的歌星阮小姐,她没有吃味,唯有敬佩。 阮香瑜见她似乎仍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禁为司令难过。 亦看到了她中指上的钻戒,造型别致且时尚,定是出自珠宝设计大师之手。阮小姐复杂地看着她:“你,当真要订婚了?” 槿兮看了眼中指上的钻戒,看着她,笃定地点头,“是的!” 亦没有多言。 阮香瑜以为,自己刚刚那番话已然打动她了。心中既欣喜,又有点不是滋味。她不是圣人,这五年,悉心照料着司令,多少还是希望他能有点回应的,哪怕说一句体贴她的话。 然而,司令满心都是眼前的这位,别的任何女子,他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又怎会被她这个半老徐娘打动? “夫人,你快进去看看司令吧,他还发着热,劝他喝口水,都不肯。你去劝,他一定听的!”阮香瑜回神,忙说道。 槿兮迟疑着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迈开步子,“阮小姐,我进去看看。” 没来的时候,想着找他问清楚,找来时,又迟疑了。 —— 房间内黑漆漆的,没亮一盏灯,窗户似乎也没开,很闷,还有淡淡的烟味。 听阮小姐说,他得了肺炎,他不会是得了肺炎了,还在抽烟吧?! 她开了灯,房间内瞬间明亮多了,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那个她曾发狠地说今生不再见,也曾以为今生已生死永别的男人,活生生地就躺在那! “出去!”她还没走几步,只听他沉声喝,她顿住脚步,人虽病着,气势倒不减! 她当没听见,看到矮柜上有开水壶,走了过去,还没倒水,只听床上的人又沉声喝:“出去!” 这一次,声音比上次大,语气冷硬,像是命令。 他还当自己是昔日霸气不可一世的军阀大帅么?! 萧司令虽闭着眼,但,他听得出进来的人在倒水,这阮香瑜,胆子倒是大了! “阮小姐,我再说一遍,出去!”他厉声喝。 槿兮端着茶杯,看着不远处,躺在大床上的男人,细眉微拧,当真是无情,阮小姐那样细心照料他五年,他对她还这样不客气。 没吱声,走了过去,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拿掉他额头上的毛巾走去盥洗室,冷水淘洗好后再拿了出去。 冰凉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记忆中那熟悉而遥远的淡淡清香教他心悸,蓦地睁开眼,在看到她的那张脸时,他愣住,心脏狠狠撕扯了下,四目相接,她面无表情,他一脸错愕! “你来干嘛?!出去!”激荡的心,立即恢复平静,男人冷冷喝。 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瞪着她,然而,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心早已柔软似水…… 她不与他这个病人计较,拿过冷毛巾,弯着腰,贴上他的额头,她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那光芒着实刺眼。 想着她已变了心,有了新欢,昔日霸道强势的军阀作风上来,伸手抓过额头上的毛巾,甩了出去!他有掐死她的冲动! 他当年狠心逼她离开,怕她于那乱世里,受到伤害,他斥巨资,为她安排好未来的一切,让她出国来。结果,她功成名就,亦有了新欢。 其实,他也没理由怪她、怨她这么做,当初放手时,就该料想到有这一天! 毛巾就落在她脚旁,她弯腰捡起,又去盥洗室洗了洗,回来时,只见他已坐起来,嘴里叼着一根烟,正要点。 她大步冲了过去,气愤地夺走他嘴里的香烟,攥在手里,捏碎! “你不要命了?!”她咬着牙道,恨恨地瞪着看着坐在那,看似颓丧,却固执的男人。 她这是来关心他,还是可怜他? 心脏扯了扯,他萧慕白可不稀罕她的怜悯! “与你无关!”他冷硬道,仍不可一世的模样。 又是这四个字! 亏得阮小姐为他说了那么多好话! 槿兮深吸一口气,保持理智,扬起唇角:“萧司令的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他不肯看她一眼,怕看到那张刻骨铭心的脸,便把持不住自个儿! “你昏迷了五年,九死一生,活下来了,更应该好好保重身体不是吗?”她耐心道,但愿他能听得进去。 “时槿兮!你忘了,你可是有未婚夫的女人,你还来管我这个前夫作甚?!”他侧过头,瞪视着她。她穿着淡雅旗袍,一张绝美的脸蛋,皮肤还犹如当初刚嫁给他时那般光滑、细嫩,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这些年应该过得不错。 槿兮直起腰,暗暗吸了口气,“是,我不该来,我是经过他同意,也是他送我来的。萧司令,您也别误会,我来,只是,只是有个心结,一直没能解开。” 她轻声说道,眼睛看向别处,想着顾倾城还在楼下等她,她该长话短说的。 他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心却在滴血。 “当初,得知你牺牲了,我以为,这一辈子也没法解开这个结了。”她又看向他,看着这个她曾经飞蛾扑火一般爱过的不可一世的男人,记忆,纷至沓来…… 甜蜜的,心酸的,苦涩的,痛彻心扉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个夙愿未了。如今,你还活着,我得问一问才是。虽然我早已将你忘记,重新开始了新的恋情。”她平静地说道。 她说,忘记他了。他绝望地看着前方某一点,没敢侧头看她一眼。 “萧慕……算了,还是叫司令吧,每每叫你的名字,总会想起这名字的含义……”她嘴角仍笑着。 他一愣,原来,她还知道这个!一股愧意涌上,在她面前,他无地自容。 “萧司令,我只问你,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是否动过真心?” 第226章:想见你的父亲吗?(2000) 房间内,如死一般的沉寂。 槿兮看着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男人,她过去常常在想,他们曾经那般恩爱甜蜜的时候,他亦只是将她当成替身看待的吗? 这个问题,在他听来,仿佛是最可笑的笑话! 他终于侧过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双漆黑的眸子锁着她,五脏六腑都在撕扯,他对她,何止只是动了真心?! 他死死地望着她,那个平静的,淡然的,成熟的女子。 她亦看着他,那股不甘与委屈涌上,想到自己被他当做替身对待,便无法淡定。 “你回答啊!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真心?哪怕只是一瞬间?”她又追问,神情有些激动。 “没有!”他说了一个骄傲且自卑的答案,亦是教她彻底无憾的答案。 彼时,她突然感觉轻松多了,嘴角上扬,“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能听你亲口告诉我,我心中的那个结也算打开了!” 看着他,她认真而平静道。 无怨无恨,有了他的答案,她今后亦不用再为这个已成故人的男人,浪费一丁点的感情。 他却坠入了无边无底的深渊,他想告诉她,心底的真心话,却没了勇气与底气! 不是没打听过她那位新恋人,法国翻译告诉他,那个叫顾倾城的男人,富可敌国,年仅三十三岁! 他是什么? 死里逃生,苟延残喘,已是中年一无所有的老男人! “你走吧!”他又侧过头,想要拿茶几上的烟盒,她抢先上前,拿走那盒烟,拿起白瓷杯,递给他。 茶杯就在眼前,还冒着热气,她的纤纤玉手握着杯身,“多喝点热水,早点康复。骄傲如你,哪见得自己病恹恹的?既然不爱我,也不是来找我的,还跟我拗什么呢?难不成,还在气我烧了您的白公馆?”她笑着道,语气轻柔。 男人的心狠狠地绞着,克制着,他怕她再多呆一秒多关心他一下,他便冲动地拉她入怀! 告诉她,早就被她这个小女子夺了心魂摄了魄!告诉她,他是那般爱她,她却还在问那样白痴的问题! 可她说忘了,她已有了未婚夫! 终于,接过了她手中的瓷杯,仰头大口大口喝下,她笑笑,迈开优雅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又顿住,背对着他说道:“司令,请保重身体!我先走了,顾先生还在楼下等我。这些年,多亏了他的照顾,若不是他,我当年和两个……我当年可能早已死在了邮轮上……遇见他,是我的幸运。” 而遇见他,是她的万劫不复!萧慕白在心里替她说了出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到了门口。 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曾经那般爱他的小女子,偷偷画着他的画,迷恋着他…… “时槿兮!”他终于忍不住地喊,那声音来自心底,“我对你……” 他说不出口,她转过身,并没因为他的叫喊有所触动,“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无所谓了。我现在不想辜负那个为我付出那么多却从不求回报的人!”她决绝地说道,说完,决绝地离开! 阮香瑜看着她从里头出来,只对她点点头,便匆匆离去。 槿兮跑着下楼的,在楼梯口,果真看到道顷长的身影,站在墙边,正抽着烟。 听到动静,顾倾城侧过头,看向她,嘴角流露出安心的笑容来…… 亲自送她来见她的前夫,他是够蠢的!怕么?当然怕!怕她这一去便不再回来,与那个男人重归旧好! “顾先生!”她哑声喊,已来到了他的跟前,“你能不能也少抽点烟?!” 她没好气道,冲他白眼。 不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大概那个男人也爱抽烟! “我发誓戒烟!”他当真举起了三根手指,指头朝上。 “也不是不让你抽的,少抽点!”她又道,“回去吧!我们回庄园好不好?我特别想他们!” 刚才,都没告诉那个人,他有一双儿女…… 如果他知道了,就怕又有理由与她牵扯不清了! “依你!”顾倾城说罢,脱下西装外套,为她披上,已是夏末季节,夜已薄凉。 两人走到一直在等待的轿车边,上身穿着衬衫腹扣马甲的男人,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上车后,她闭着双眼,很累的样子,顾倾城将她的头挨在自己肩头,等着她说些什么。 到了半路,她才缓缓道…… “我问他了,到底有没有动过真心,他很坚决地说,没有。”她轻声道,他伸出手臂,将她圈自己臂弯里,头靠着他的心口一侧。 这下,她该彻底死心了吧?他既安心又难过,她一定又伤心了! “我不难过,反倒松了口气!那个夙愿总算了了……哪怕他说有,我也会无动于衷!”她眯着眼,又说道。 顾倾城欣慰地扬唇,她总算走出来了,他五年的守候与等待,总算柳暗花明。 他本以为,那位萧司令一经出现,他便立即出局的。 “我对他不爱不恨,倒是挺尊敬他的,因为他是英雄。”她又道,说的话教顾倾城十分安心,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发际。 —— 两个孩子早已安睡,妹妹人儿身侧围着一堆布偶娃娃,而哥哥身边什么玩具都没有,唯有枕边放着一本书。 她轻轻地在他身边躺下,哥哥立即醒了,这习惯,和他曾经是军人的父亲很像。 “妈妈,你回来了……”平儿小声问候。 槿兮小声回应,将他圈外臂弯内。 “画展结束了吗?顺利吗?有没有筹到善款?”平儿一连三问,那般懂事。 “结束了,很顺利,善款数目很可观,择日便捐国内去!”她认真回答儿子,平儿虽小小年纪,却十分关心国内大事。 “妈妈真棒!”平儿难得夸赞她这个妈妈,槿兮简直受宠若惊。 她亲了亲儿子的脸颊,叫他早点休息。 “平儿,想见你的父亲吗?”许久,她轻声问,总觉孩子们有权知道,而他们的父亲也有权知道他们的存在。 又担心把事情弄复杂了,她很矛盾。 第227章:不再奢望(第一更) 听着妈妈的话,平儿鲜少露出一个五岁大的孩童该有的脆弱,他往妈妈的腋下缩了缩,平儿心中的父亲,是“沙场秋点兵、弓如霹雳弦惊”的大英雄,他崇拜他! “妈妈,我想见父亲,但是,他牺牲了。虚妄之事,徒增伤悲,平儿不愿做那虚妄之事!”平儿抱着她,说着比她这个当妈的还理智且看得开的话,儿子越懂事,她就越心疼。 回忆着他们两个这五年,从嗷嗷待哺的小娃娃,一点点长大,其中的艰辛,历历在目。 “平儿,如果,你的父亲他还活着呢?”她轻声问,不知为何,感觉不告诉他们的话,心口会堵得难受。若是告诉了,那个人知道他有一对儿女,肯定会要孩子。 平儿的小身子明显一僵,他抬起头,望向妈妈。 槿兮也望着他俊帅的小脸,明显看到了儿子乌黑的大眼睛里,那期待的神采。 “妈妈,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平儿很认真地问。 聪明如他,已经猜出了妈妈话里的意思。 “平儿,顾叔叔不好吗?”她要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虽然,顾倾城与他们没一点血缘关系,但是,若没有他,平儿与乐儿早没了!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好!顾叔叔非常好,但他不是我心目中的爸爸!”平儿很认真道,叔叔是叔叔,爸爸是爸爸,谁都无法取代谁。 “妈妈,你不要愁了,不要说话了,睡觉!”许是察觉出了她的为难,平儿十分懂事地说道,槿兮感动不已,安心地闭上双眼,拥着暖心的宝贝,沉沉睡去。 —— 彼时,宾馆内的男人,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他习惯性地要去拿香烟,而那烟已然被她扔了! 他颓丧地坐在那,为自个儿今晚那无情的两个字而懊悔! 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活着见到她,却还他.妈的口是心非! 表白了又如何? 她能不计前嫌地与他在一起?也许,真正的放手,才是为她好,她对他也当真放下了,她已然找到了那个爱她护她的男人,重新开始! 他再不甘,再委屈,还有什么资格去抢?! 害她不够惨还是伤她不够深? 罢了…… 男人仰着头,后脑勺靠着床头,闭着双眼,逼着自己不再奢望那依旧如花似玉的人儿。 —— 清晨,她起床到草地呼吸新鲜空气时,顾先生早已起来了,他站在温暖的阳光下,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扬起手臂一挥,动作那般流畅、矫健。 她没走过去,仰着头,深深呼吸新鲜浮动着花香的空气,沐浴着晨曦之光。 怡然自得。 晨曦里的女子,穿着休闲舒适的长裙,披着一头乌黑秀发,她闭着眼,深呼吸着,那般美好,娴静。他忍不住走了过去,路过花丛,随手摘了一朵含苞待放还沾着露珠的红玫瑰,走到她跟前。 他将那多玫瑰插在她耳旁的发卡里,鲜艳的红衬着她白皙无暇的肌肤,愈发得白。 槿兮缓缓睁眼,闻到一缕淡淡幽香,“顾先生,早!不过,你刚刚打扰到我晨间冥想了!” 她小小抱怨,是调皮的模样。 “那,抱歉了,未来的顾太太!晨安!”他柔声道,来到她身后,从她后方拥着她,“早晨露水大,穿这么单薄出来,不冷?永远不知多带一件衣服!笨女人!” 她已渐渐习惯他的拥抱,他温柔的声音,带着斥责,却是浓浓宠溺。 她挣开他,转身面对他,仰着头,瞪着那高大的男人,还记得他当初追自己的时候,虽然每次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十分冷酷呢。 “我这么笨,顾先生还喜欢,怎么想的呢?”她狡黠地反驳。 “我就喜欢你这笨样儿!”男人丝毫不保留地直接道,教她面色绯红,腼腆地吐了吐舌头,跑走了。 美丽如童话般的庄园,完美如王子的顾先生,一切美好得不真实,像是在梦中。原来,每个人都喜欢美好的人,美好的事,她也不例外。 顾倾城看着那一道远去的仙子一般的身影,她又何尝不是他的美梦,但愿这个美梦,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出现被打扰…… —— 顾倾城带着他们母子三人回到了市区,趁顾倾城工作去的空隙,她亲自去了厨房,佣人见她下厨,忙是拦着,她却让她们帮她包些水饺,而她则在煮粥。 煮了两份,一份是清淡的纯白粥,一份是加了桂花、桂圆、红枣的甜粥。桂花是金秋时节,她采摘回来晾晒收藏着的。 佣人以为她是为顾先生及两个孩子做的,结果,好了以后,她找来餐盒,全部打包,还放了几只她亲自腌制的咸鸭蛋。叫来司机,让他为她送走。 阮香瑜没想到,时槿兮会让人给他们送饭来,且是实实在在的中餐,竟然还有水饺! 这两个月来,顿顿西餐,吃面包吃得她快吐了…… 司令应该也是,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国人,初来乍到,一顿两顿还好,吃久了洋餐,会疯掉的! 也想过煮点粥什么的,住在宾馆里,灶台都没有,哪里弄去? 到底是她想得周道,还留了纸条。 说是白粥、咸鸭蛋、一份水饺是给司令的,另一份甜粥、水饺是给她的,知道她是地道的江南人,口味偏甜,但材料有限,望她见谅。她还特意强调,不要告诉司令,怕他知道是她送来的,他不肯吃。 这使得阮香瑜感动不已,夫人当真大气。 她送去司令房间,他居然下床了,请他吃饭,他立即让端出去。 “司令,今天的餐点不同,有白粥呢,咸鸭蛋,还有水饺呢!”阮香瑜笑着道,将餐点放在桌上,萧慕白挑眉,提起水饺,他这个北方人,倒真有了食欲。 阮香瑜放下餐点便出去了,她是了解司令脾气的,他若不吱声,便是默许。 热气腾腾的白粥,散发出淡淡米香,软、绵、滑,做法十分地道,居然还有咸鸭蛋,萧慕白不禁狐疑,再看那水饺,亦是地道,旁边还放着两瓣蒜! 他不信这些洋人会做出地道的中式家常简餐! 第228章:父女俩(第二更) 一连三日,每天都能吃到地道的粥,还能吃上馒头、生煎、包子、米饭、红烧肉等等,再平常不过的家常便饭。萧慕白不傻,除了她,还能有谁? 阮香瑜再送餐进来时,只见差不多痊愈的司令一副要出去的架势,他穿着长裤、白衬衫、腹扣铁灰色马甲,还打着领带,胡子也刮过,看起来容光焕发,不似前几日的颓唐。 “司令,用餐时间到了!”她放下餐盘便要出去,他将她叫住。 “叫她以后别送了!”他那不悦的声音传来,阮香瑜立即转身。 “司令,您怎么……”刚开口意识到露馅了,立即打住,露出僵硬的笑容来,“司令,您说的是谁呀?” 萧慕白的脸色更加不悦,抿着唇,扫了眼桌上的餐点,阮香瑜知道,司令是知道了,她只好折回去要端走。 “司令,夫人她想得很周到,说是这边饭菜不合口,怕我们吃不惯,让她的司机每天都送了这些家常便饭来……香瑜跟着司令也算沾光了,每天都能喝到甜糯的桂花粥……”阮香瑜笑着道。 他没说什么,拿着拐杖,就要出去。 她立即跟上,出了房间,让那两名保镖跟着他。 —— 槿兮站在门廊边,看着司机回来,她接过昨日的参合,转身要进屋,只见顾倾城站在门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有种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有点局促,想必,他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让司机送点吃的过去,他们吃不惯这边的食物,我给阮小姐也送了的!”她上前,看着神情严肃的男人,怕他难过,诚恳解释。他还是不说话,好像真生气了。 “我若对他还有什么,肯定是不会关心他死活的,正因为没什么,才会关心一下的!”她信誓旦旦道。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还亲自下厨?!”说罢,捉住她的手,让她看她自己手背上的水泡! 槿兮皱眉,顾先生一脸的不悦,脸色很黑,看来是真生气了,他以前从没对她发火过,“告诉你,你肯定不让。我只是帮着煮点粥而已,其他的都亚芳、萍姐她们做的!” 顾倾城无言,进屋拿了外套便要出去,他是真生气了,也不是生气,吃味而已。 她知道他不会让她给那男人做饭,她还那么做! “顾先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相信我!我只是希望他的病早点好!我说了,我不恨他,当他是朋友一样!那阮小姐,在他婚前,还是他地下情人呢,我现在对她,都很尊敬。你说,我若对他还有什么,能这么大度吗?”拦在他跟前,她诚心解释。 不想伤他的心! 她的这番话,在顾倾城听来,受用了许多。 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原谅你,罚你给我画幅画!我不介意当模特!” 哪敢生她的气,她这一解释,他便心软了,她说的也是,若对那人还没放下,自然不会这样大度。 “好!我答应!”她笑着道。 顾倾城接孩子们去了,他们今天有钢琴课。文化知识都是她自己在教,兴趣课除了美术外,都有老师辅导。 —— 他都那样说了,她为何还要关心他? 独在异乡,来来往往皆是金发碧眼的陌生人,他撑着手杖,边走边想,边看沿途她看了四年的风景。 她还能给他送饭来,便说明她放下了,当真是放下了! 想起来,心中仍很不是滋味! 明明不该怨她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从一开始,以自个儿的权势,明知她是侄儿的恋人,偏要横刀夺爱,娶来当作静知的替身!一直隐瞒着她,怕她知道,偏偏她自己知道了,受打击地摔下楼梯,流掉了孩子。 她憋屈地隐忍着,不敢质问他,一个弱女子,成天提心吊胆,筹划着逃跑。 现在想来,那一枪,也是他活该承受的,她爱得那么苦,自然也恨他入骨!烧了白公馆,他一点不怪她,静知死了那么多年,他也早已忘却,留着白公馆有何用? 烧白公馆前,她看到了他写给静知的笔记,虽然记不大清了,但,写过什么,还是有印象的。 她得多伤心?换作是他,也早已将她杀了! 逃亡在外的一年,她吃尽了苦头,做着危险的地下党情报工作,随时可能丧命! 压死她对他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应该是那日,她离开前,特意去军营找他,告诉他那两句话后,他仍说她是替身,气她烧了白公馆的话! 望着天空,他苦笑,他何以要她一直保留爱他的初心,有何资格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何况,她得到的消息是,他牺牲了! 她曾那般爱着他,如今能与他冰释前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其中,经历了莫大的辛酸。 虽然,他亦有他的苦衷。 “伯伯,伯伯,你的鞋带松开了!”小女孩稚嫩如银铃般的声音,将失神的他拉回神,垂下头,只见一个堪堪到他膝盖上方的小女孩站在他脚边,仰着一张白皙无暇的小脸蛋,正望着自己。 小女孩扎着两只小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曾相识,且她是东方面孔! “伯伯!你的鞋带松开了,这样走路容易绊倒哦!”她又好心地提心,萧慕白总算回过神来,立即蹲下,没急着系鞋带,望着她的小脸蛋。 一向冷酷的男人,露出发自会心的笑容,多漂亮的小丫头! “谢……谢!你的提醒!”他哑声道,才要系鞋带。 “伯伯,我帮你拿手杖!”乐儿乖巧道,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杖,萧慕白笑着,立即将大头皮鞋的鞋带系上。 “你的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他逡巡了一周,也米简直她的家长。 乐儿撅着嘴,“哥哥不带我去广场上喂鸽子,我自己跑出来了!” 萧慕白看向对面的广场,正是黄昏时分,金色的阳光洒落一地,广场上一片成群的白鸽,“自己跑出来,很不对,万一被坏人抓去了,咋办?伯伯先带你去找你哥哥,好不好?” 他柔声,耐心地问,生怕自个儿声音大一点,就将这漂亮的小娃娃吓着似的。 第229章:他是父亲(第三更) 乐儿垂着头,小手抓着衣服下摆,她穿着滚着蕾.丝边的小洋装套装,一副很委屈很不情愿的样儿。 “不要……人家就想去广场玩……”乐儿任性道。 他倒乐了,“就不怕伯伯是坏人?还是你随随便便都会跟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伯伯肯定是好人!别的人我都不会理一下!伯伯,你带我去玩,好不好?等哥哥练完琴我就回来!他就在那边!”乐儿说着,小手指向一家琴行。 看着堪堪及自己膝盖的小人儿,他哪里舍得拒绝,一把将她抱起,走向马路对面。一路上,他没少教育她。 问起年龄,她竖了一只小手,代表五岁。 问起名字,她说,她叫乐儿,哥哥叫平儿,她与她哥哥是龙凤胎,她还说,她是中国人。 到了广场上,他们从小贩那买了一包粮食,乐儿小手抓着一把粮食,撒了出去,一群胖胖的鸽子立即来抢,看着它们吃自己喂的食物,乐儿兴奋不已。 萧慕白蹲在一旁,看着身侧小小的人儿,一颗灰暗的心,已然被治愈。 若自个儿也有这样一个小闺女,该多好! 可惜,他的两个孩子都因他而没了…… —— 平儿是个专心的孩子,一首曲子没弹结束,绝对不会分心,只是,他弹完曲子后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操着流利的法语问老师,老师这才发现,乐儿跑没了! 平儿立即出去找,刚下楼,看到了来接他们的顾叔叔,见平儿神色匆匆,顾倾城便知,肯定出事了,一问才知是妹妹不见了! 立即抱起了平儿出了琴行,“平儿,告诉叔叔,乐儿那小淘气先前是否跟你说了什么?” 平儿仔细想了想,“叔叔,妹妹一定去了广场!她叫我带她去喂鸽子,我没理!” 顾倾城抱着平儿,立即去对面的广场找去,同时,双眼四下里逡巡那抹小身影,心中不免担心,怕妹妹人儿跑没了,遇着坏人或是出意外…… —— “乐儿,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他担心这小娃娃的家人找不着她着急,见还在喂鸽子的小人儿,他笑着道。 “伯伯,人家还想玩!”乐儿撅着嘴,撒娇道,那撒娇的模样,教他莫名地熟悉。 他不忍拒绝,却不得不拒绝,这么可爱的小人儿,今个儿碰巧是遇到了她,若是坏人,她现在早被拐跑了! 抱起了她,“下次伯伯再带你来玩,可好?” 乐儿撅着嘴,思考了一下,才点头,他抱着小人儿,大步离去。 迎面,身材顷长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正朝着这边走来,金灿灿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逆着光,他看得不甚清楚,而顾倾城却一眼看得了他们。 “乐儿!”怀里的平儿已喊出了声。 萧慕白这才看清不远处的男人,正是那个顾先生! 小男孩从他怀里下来,朝这边跑来,他怀中的小人儿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直往他怀里钻,“伯伯,我怕,哥哥又要骂我!” 所以,那是她的龙凤胎哥哥,那,他们与顾倾城是什么关系?! 穿着大头皮鞋,牛仔裤,深色夹克的顾倾城站在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父子三人在一起的画面,心口堵着,有点闷。 “乐儿!你又乱跑?!你真是一个讨厌的小孩!”平儿仰着头,瞪着缩在一个陌生伯伯怀里的妹妹,大声指责,他凶巴巴的模样,活像个小大人。 乐儿继续趴着装死。 萧慕白蹲了下去,一时只被可爱的一对孩子吸引,已然忘了与顾倾城的尴尬关系! “乐儿,做错事了,就该承认!”他愣是将扑在自个儿怀里的小人儿拉出,让她勇敢面对这个凶巴巴的小哥哥。 彼时,顾倾城大步走来。 乐儿像见到了另一个大救星,双脚刚着地,立即朝那道高大身影跑去。 “爸爸!”乐儿鬼机灵,知道怎么讨好顾倾城,平时叫叔叔的,这会儿怕他生气,居然喊他“爸爸!” 那一瞬间,顾倾城心中乐开了花儿,仿佛等待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儿……他弯腰,将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小娃娃接住,高高举起,转了一圈,才抱在怀中。 而萧慕白的心,瞬间坠入深渊。 这一对龙凤胎是顾倾城的孩子?! 那,他们的妈妈是谁?! “伯伯,谢谢你照顾我妹妹!”平儿小大人样儿,仰着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萧慕白回神,看着小小男孩,不由得扬唇,点点头,“不客气!以后,看紧点儿你的妹妹!” “我会的!”平儿大声道,小家伙上前,弯下腰将他的手杖捡起,“伯伯,给你!” 多有教养的孩子! “平儿!我们该回家了!”顾倾城已走来,他单手抱着妹妹人儿,另一只手臂抄起哥哥人儿,一只手臂抱一个,而后,看着发愣的萧慕白。 “感谢你照顾我的孩子!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伯伯再见!”平儿大声道,趴在顾倾城的肩头朝后看,看着他,而乐儿也趴了过来,她冲他挥挥小手,也大声喊:“伯伯再见!” 顾倾城心中五味陈杂,两孩子还不知,他们口中的“伯伯”,正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那一对那样可爱的孩子,难道,是她与顾倾城的孩子? 不,不可能! 他宁愿相信,他们只是顾倾城的孩子,不是她与他所生! 如果,她两次没小产,如今,他也会有一双儿女吧? 那会不会,是她与他的孩子?!转念,他因自己这想法,感到羞耻! —— “妈妈,我看到父亲了!”晚饭后,平儿悄悄来到她跟前,很小声很小声地问。 正在叠衣服的槿兮诧异,“平儿,你说什么?” “我看到他了!就是带妹妹去喂鸽子的伯伯,他是父亲!我看过你很久以前的速写本,上面画满了他的肖像……”平儿无比认真地说道,槿兮的心,一点点沉下。 原来,在广场上带妹妹喂鸽子的好心人,竟是他! 他们父子三人,已然见过面了…… 还没听顾倾城说呢。 第230章:带着我的孩子嫁人(第四更) 她信平儿说的人真的就是他,拄着手杖,一个人,带乐儿在广场上喂鸽子。 他与孩子们如此相见。 “乐儿,乖,再叫爸爸!”顾先生今晚因乐儿的那声“爸爸”,心花怒放,逮着小人儿不停让她再叫。 腹黑的小丫头片子哪里肯,“顾叔叔拿糖果给我吃,我就叫!” 为了防止他们吃甜食伤牙齿,槿兮一般不准他们吃糖果的,除非过节的时候才会奖励一两颗。 顾倾城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捏捏她肉乎乎的小脸颊,“叫爸爸也不许吃糖!” 原则性问题,他与槿兮保持一致!该宠的宠,不该宠的,可由不得他们。 妹妹人儿噘着嘴,“叔叔坏!” 在门口站了很久的槿兮走了进来,妹妹人儿看到妈妈,立马老实了,佯装着要去找哥哥玩,跑了! 看到槿兮,顾倾城便想起来他们父子三人见过面的事,没等槿兮开口,他就说了。 “顾先生,平儿已经认出他了。”槿兮如实道,坐在沙发里,顾倾城为她冲了一杯牛乳,递给她。 “平儿知道他的模样?小家伙见到他喊的是伯伯。”他在对面沙发落座,看着她。 “平儿不知从哪翻出我以前的速描本,上面有他的……画……”那素描本与那些画一样,被费德勒带来了这边。 她拿回家了,不知平儿是怎么看到的。 顾倾城摸口袋习惯性地掏烟,没摸着,对她发誓戒烟的。 他背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眯眼看着对面捧着一杯牛乳的她,“你是怎么打算的?我估摸着,那人很快就会怀疑是他的孩子!” 槿兮暗暗吸了口气,“我是想让他知道,毕竟,他有权知道,但我怕因为孩子,他会来与我争孩子。” 她也很苦恼,也要顾及顾先生的感受的,他这些年,一直对两个孩子视如己出,结果,还不如从没照顾过他们的爸爸,他肯定觉得委屈。 “只要你不想给,他敢怎样?这儿不是他的地盘了!”顾倾城沉声道,就怕她心软,因为孩子,又与那个人牵扯不断。 “我当然不想给他!算了,不告诉他了,他若知道,再说吧!”她说罢,一口喝了一杯牛乳。 她以找儿子谈心为由,上楼去了。 —— 自见过那两个孩子后,萧慕白满脑子都是那一对孩子的可爱模样,回想起那小乐儿叫顾倾城“爸爸”,他简直妒火中烧,想着她很快就会与那姓顾的订婚,将来成为顾夫人、顾太太,那种折磨,比半死不活还要难受! 怀疑他们是他的孩子时,他又欣喜若狂,他萧慕白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好运气? 他从没奢望过有这样的好运气! —— 她自己的画廊也开业了,里头陈列的都是她的个人作品,她一般在三楼的画室画画,画廊一般由经理打理,有客人想买画时才会找她。 这日,她正在工作,经理敲门进来,说是有位先生看好了两幅画,要买下,他在会客室等候。 槿兮没想到,那人竟是他! 他背对着她现在会客室,手里仍拿着那根手杖,他的腿没有残疾,之所以用手杖,因为躺了五年多,身体还很羸弱吧! 他转了身—— 她一头长发随意挽起,身上还套着帆布围裙,围裙上有油彩污渍,刚刚应该是在作画。 即使已为人母,她的身材依旧单薄,那模样与记忆中那个爱画画的小女子无异。 “萧司令,你来买画?”她平静地问,过去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是!你应该知道是哪两幅!”他望着她,沉声道。 槿兮装傻,“我怎么会知道您说的是哪两幅?”真不知他有什么意图! 萧慕白看了她一眼,那个云淡风轻的小女子,他爱进骨子里又恨进骨子里的人! 见不到她,想见,见到她,心又在疼! “《情深不寿》与《萧司令》!”他咬着牙道,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对不起,那两幅,是我最差的作品,不出售。”槿兮早已想好了说辞,回答他。 最差的作品?他不信,分明从画里看出来她曾经对他的爱与依恋。 他拉过一把黑色的皮椅,坐了下来,“那我们就谈谈孩子吧!” 男人扬声道,只见她脸色一凛,他心中瞬间有了底! 故意与她玩心理战术来着! “我不觉得与你有什么好谈的!”她说罢,就要出去,坐在那的萧慕白突然起来,箭一般的速度,赶在她关门前,将门板摁住! “那一对孩子我已经看过了!在沪上时,没小产,是不是?!那是我的孩子,是不是?!”男人双手紧紧扣着她瘦削的肩头,沉声质问。 她终究还觉得有一丝的悲哀,之前不知道有孩子,他是那样的态度,知道了,态度便不同了。 “是你的孩子又怎样?!你想要去?门都没有!萧司令!你已然不是以前那个威风凛凛,呼风唤雨的司令了!别认为你能把孩子从我这抢走!”她激动地说道,用力推开他,不想,真把他推开了。 他不再似以前那般,一身肌肉,岿然不动。 那样羸弱,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 果真是他的孩子,他竟然还有一双儿女! 男人仰着下颌,双眼看着天花板,硬是将眼眶里的湿意逼了回去。 他转而看着一身防备的她,一股愧疚与疼惜涌上,她单薄的身子是如何将那一对孩子生下的? 又是如何养育大的? “槿兮……”出口的声音有一丝沙哑,他看着她,眼眶泛红。 “不管你威胁我,或是求我,平儿与乐儿,是我的命,不会给你。”她平静道,亦平静地看着他。 “你竟然瞒着我!你当真要带着我的两个孩子嫁给别的男人?!”他绝望般地问。 槿兮讽刺地扬起唇角:“萧司令,你的一双儿女,当初若不是顾先生,早已小产没了,或是生产那天,我们娘几个一尸三命了!这几年,他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但胜似!我知道,说这样的话很伤人,你也有你的无奈,但是,我怎么就不能带着孩子跟他在一起了?!” 第231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第五更) “你还是我的夫人!”男人想也不想地厉声反驳!想着她要嫁给别的男人,还带着他的两个孩子,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教他恢复霸道模样。 槿兮却笑了:“夫人?若我没记错,我大着肚子时,看到的新闻是,萧司令厚葬爱妻唐氏!” 萧慕白愣了愣,没想到那条新闻,在国外也能看到。 见他无言以对,她笑笑,“还有我离开那天,你当着唐大小姐的面说我是下堂妻,她是你未婚妻的。” 现在,见她为他生了一对孩子,他又认她这个妻子了! 他怎么能这样可恶?! “那都是做做样子!当初我需要唐家的兵权!她牺牲后,迫于她部下的压力,我不得不登报那样说!”他沉声反驳。 她自然信他说的。 “你承认我是你夫人,但我不承认你是我丈夫!萧司令,我以前也只是你的替身夫人!在你心里,静知才是你想娶的妻子,甚至,你那般拼命征战沙场,也是为了她呀!你的笔记,我都看过了!现在,你为了孩子,承认我这个夫人,是不是太无耻了?”她恢复平静,反问他。而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那,一言不发。 愧疚,羞耻,教他开不了口!怒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愧疚。 “我辛辛苦苦生下孩子,将他们养大,为何这么不能带他们嫁人呢?你知道,我当初从怀孕到生产,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这几年,我一直以为你真过世了,以为你在九泉之下与静知团圆了,悲哀的是,我的梦,你都不来。”她又道,嘴角染着浅浅的若有似无的微笑,不怕他笑话。 她突然说的这些,教他既心疼又愧疚,若不是手杖支撑,他早已倒下。 “你让周副官送我去美国,我负气不肯,凭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不是说只是替身吗?管我那么多?于是,联系了楚笙他们,继续地下党的工作,也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不想被情爱所困。哪知,两月后发现怀有身孕,惊惶无措,想到你的狠心,曾去西医院做掉的,没舍得。打电话去官邸,好巧不巧,接电话的是唐大小姐,想着他是你登报承认的未婚妻,我膈应,一句话没说便挂断了。”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平静叙述道。 萧慕白紧紧握拳,那时,他还以为她早已平安到了美国,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怀孕恶心,吃不下东西,弄堂里有卖炸酱面的,想到你曾经做给我吃过,突然馋,一个人跑出去吃,没吃几口便吐了。回去的路上遇到两歹徒,说是你派去追杀我的,还好,你送我的那把枪在我身上,情急之下,杀了一个人。当晚见红了,楚笙背着我去了医院,好在孩子保住了。一条人命在身,又被人追杀,觉得国内不安全,我才去了美国。没去纽约,去了洛杉矶,半个月的航行,遇上风暴时,差点撞流产,多亏了顾先生,那是第一次遇见他,没留下多少印象。”她面对着会客厅的窗户,外面是树叶开始泛黄的梧桐树,又平静道来。 身后方的他纹丝不动,没发出任何声音。 “到了洛杉矶,投奔了父母哥嫂,我在父母那,安心待产,八个多月的时候,才知你已经牺牲一个月的消息,那天,我到底是伤心的,悲痛的,跌坐在马路中央,羊水破了,不足月儿,还是两个,只能剖腹产。那天,是顾先生送我去的医院,他找关系帮我安排手术的,剖腹产,就是把肚皮、子宫割开,将孩子取出来。” 萧慕白听她说这些,闭着双眼,呼吸都变得困难。他记得,她是抗麻药体质,那一刀得多疼?! “我不抗麻药,但是,肉体上再深彻的痛亦比不上心里的痛……所以熬住了,龙凤胎,不足月,很小,在保温箱呆了大半个月才出院……他们一岁时,周太太联系到了我,我才知道你给我留了那么多钱和一幢房子,当然,也知道你为我安排好了未来。当时不觉得有多感动,人都死了,也该死心了。”她又平静地说道,那段刚得知他牺牲的消息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现在回想起来,唯有一声叹息! 望着她的背影,听着她讲着那段他未曾参与的过去,她越是平静,他的心越疼。 越是无言以对。 槿兮转过身来,望着矗立在那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男人,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儿子叫平儿,女儿叫乐儿,这乱世,能平安喜乐便是福气。”她微笑道,不知他听了这些后,会不会良心发现地放弃要孩子呢? “得感激你留给我们的财产,在用钱上,我们从来没拮据过,也没依靠过他人,包括顾先生。但是,有些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顾先生比谁都有钱,他为我们付出的,却是真情实意。他爱我,爱两个孩子,我有为何不能嫁给他?” 他哪里还有资格和底气阻止她! 对她只剩下满腔不知如何表达的歉意,亦明白,她对他当真是死心了。 “你爱他么?!”他沉声反问,最后一次问,这问题教槿兮迟疑。 “在我看来,爱不爱不重要,我曾爱过,却爱得心力憔悴,你还不知吧,那会儿我心脏难受,正是因为被替身的事折磨的,那段时间,我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眠……爱太沉重,太累人!但我仍渴望无害的爱情,我曾爱楚笙,后来被你强取豪夺,不也爱上了……顾先生对我那般好,我想,我也会爱上他的。” “萧司令,你很奇怪,还问这些做什么?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卑微的替身啊!”提起那两个字眼,她都无动于衷了。 “是!我不该问,不该问……”曾经不可一世的霸道男人,喃喃道,他已然转了身。 “时槿兮,是我对不住你在先,今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更不会问你要孩子!”他背对着她沉声道。 她该松一口气的,望着那依旧高挺的背影,却闷得难受。 他说,对不住她,不再打扰。 很好的结果! “谢谢。如果你想见他们,我也欢迎!”她大度地说道,孩子们都知顾先生不是他们生父,尤其平儿,都知他就是爸爸。 他忽然转身,朝着她大步走来,没几步已到她的跟前,在她的错愕下,将她扯入怀中,铁臂紧紧圈着她的身子! 将她往心口的位置,那般用力地按,似要将心口那个洞给填上。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压低声音用力说道,似哀求。 为何要抱她? 她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终于做出了刚见到她时便想做的事! 唇瓣蠕动,在她的发顶,轻轻吻了吻。 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的力道,紧紧抱着她,她苦笑,他总这样,看似深情,却是无情! 第232章:吻!(2000) 看似深情,却是无情。 逃离他一年后重逢时也是,救她于扶桑鬼子的乱枪之下,带她去他军营寝舍,帮她洗澡,给她吃的……后来到了官邸,他发烧时,不停说是为了她好,叫她出国…… 真是又被他感动了,临走时执意要找他,告诉他,她为何那样狠心对他开枪。结果,他口口声声说她是替身…… 这不,上次去宾馆问他,他依然说没动过真心! 此刻,这一副怕失去她的拥抱,又算什么?在可怜她? 她不可怜,可怜的是他,恋人过世那么多年,还要陷在里头…… “萧司令,你该不会是在可怜我吧?”她打破沉静,轻声问,要挣开,他的铁臂一如以前那般,紧紧地牢牢地圈着她,她挣不开,属于他的气息从头顶上方洒落。 “我并不可怜,我伤过痛过,爱过恨过,现在,已经忘却,禁锢的心又自由了,开始期待新的爱情。我更不需要你的可怜,因为,可怜的人,是你。”她又道,他还是不肯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紧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疼得无以复加,嘴角却在笑,手臂缓缓放松,大手在她的背脊抚了抚。 不是可怜她,是心疼! 他曾经发誓要将她往死里宠的人儿,这些年却因他经历了太多身心折磨! 他愈发地怀疑、鄙视自己了!这也配叫爱?! 他未来又拿什么往死里宠她?! “时槿兮,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我不会再要孩子了,也不打算认他们!我准备回国去!”他终于将她从怀里拉开,垂着头,一双黑眸平静地看着她的脸,嘴角甚至勾着浅笑。 她愣了,心口有说不上的感觉,闷得难受。 他这是良心发现了,知道对不起她,所以不再与她争孩子了! “再多的对不住,也无济于事……好在,我放下了!也没什么对不住的,一切都是我曾经的选择!”她迟疑着,终是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来! 他知道,现在就算对她说出那三个字,她也不会回头了! “国内目前还在打仗,很危险,你真打算回去吗?”还是,他打算继续抗战杀敌? 他这样,哪里还能打仗?!她怕,怕他还会死! 她的关心,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不然,留在这作甚?!”他沉声道,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顾倾城么?看着他的一双儿女叫别的男人父亲?他做不到! 他怕自个儿会被逼急了,心生邪念,杀了顾倾城也不一定! 槿兮深吸口气,认真地看着他,他比先前生病时精神多了,当然,比起以前那威风凛凛的大军阀,如今的他,身躯不复以前的雄壮,气色也不好,昏迷五年,哪怕被照料得再好,与常人也是有差距的,何况,他没来得及等身体好了,便漂洋过海的…… “你应该留下,把身子养好了!国内还在打仗,像样的医院都不会有,巴黎就不同了。你先留下,回头我联系医院,你去复健!”她认真道。 骄傲的萧司令哪里肯领她的情,嘴角嘲讽地上扬,“不需要!” 他迈开步子便要走,槿兮气恼,明白他的骄傲! “平儿最喜欢宋朝诗人辛弃疾的《破阵子》!在他心里,他的父亲便是沙场秋点兵,弓如霹雳弦惊的大英雄!你不认他,但他认得你!在广场,他便认出你了!哪怕是为了孩子,你也应该好好活下去,早日恢复以前的风采吧!”看着他的背影,她又劝道。 儿子居然已经认出他了! 他紧紧咬牙,想着被儿子看到了这副落魄模样,十分不是滋味! 而以前的他,确实如诗里描述那般,威猛霸气! 他让儿子失望了! “你就别骄傲了行吗?你留给我的财产,被我捐掉了大部分,但还有一部分买了很多股票,都在赚钱,那都是你的钱……”没好告诉这个骄傲的男人,股票都是顾先生帮她参考投资的,她哪里懂这些! “你是怕我没钱花?笑话!”他反讽道,“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会好好活下去!” 与你无关! 又是这四个字,好似她在自作多情。 他已然迈开了步子,没有手杖,脚步有些踉跄,她忙是上前,捡起地上的黑色手杖,走到他跟前,递给他。 两人再次四目相接,男人看着眼前仍关心着自己的小女子,心口一下一下地撕扯。 见他不动,她拉起他的手腕,将手杖柄往他手心里塞。 他的忍耐力到了极限,猛然间,她只感觉后腰被他用力圈住,紧接着后脑勺被他捧住,一股灼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温热的唇,火热的舌,强势席卷而来,她根本没来得及躲开! 男人霸道强势地席卷她口里的甜津蜜意,铁臂、手掌死死用力,她一如记忆中那般甜美迷人! 去他的理智、克制,此时,他只遵从内心的渴望,将对她的爱意、思念及占有欲疯狂发泄出来! 看似羸弱的男人,吻却一如曾经那般霸道、强势,教她毫无反抗的机会! 她也懵了,如何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 凭什么?! 她反应过来,开始推拒,他却像上了瘾,哪肯依她,将她往墙根推,双手被他举高分别按住。 “别碰我!”她咬牙切齿,他的唇又要落下,这时,槿兮用力一推,终于将他推开一点距离,她立刻溜走,到了安全距离,气喘吁吁,气愤地瞪着那个混蛋! 就在此时,从门口进来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男人进来,一把将纤细的身影拉在身后,顾倾城铁青着脸,目光阴鸷,瞪着不远处纠缠她的老男人! 槿兮怕他们动手,立即拉住顾先生的手臂,却堪堪擦到了衬衫,他亦朝着萧司令冲了过去! “不要!”槿兮大声喊,却见顾倾城的拳头已然落下,不过,被他轻易躲开! “顾先生!你别与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土匪!”槿兮也气愤,不愿他们为她动手! 顾倾城如何不气?!方才,在外头透过落地窗,看到他们吻在一起,他有杀人的冲动! 第233章:你要命,还是要她?! 他曾嫉妒这个男人,因她被他伤得体无完肤还甘愿为他忍受身心折磨生下一对孩子! 他也曾敬重这个男人,于大义,他确实是英雄! 但此时,在他眼里,他仅仅是个混蛋! 一拳未打中,顾倾城却揪住了他的衬衫衣襟,一向绅士冷峻的顾倾城,此刻双目猩红,恶狠狠地瞪着他! 萧慕白亦不甘示弱,怒目圆瞪! “我该叫你什么?你的大名,太恶心!叫你萧司令?你现在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甚至算不上男人!我还是叫你混蛋吧!”顾倾城满眼鄙夷,嘲讽道。 除了那不远处的小女子,他哪里被人如此当着面辱骂过,曾经也没人敢?! “你又算什么东西?!松开你的手!”他冷冷喝,亦是鄙夷、不屑!此刻,他的眼中,顾倾城仅仅是他的情敌! 看着剑拔弩张对峙着的两个男人,她不知所措! “本敬你抗战杀敌是条硬汉!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个孬种!不爱她,强娶她,将她当做替身!六年前就说放手,将她放逐异国他乡!现如今,又来纠缠她!她问你对她是否动过真心,你他.妈说没有,结果又来强吻她!你不是个混蛋,是什么?!她是个女人,不是你想要便要,不想要便扔掉的玩偶!以前,是她初恋能力太弱,你有权有势,她才被你夺去!如今,没门!姓萧的,我警告你,你再动她一下,我顾倾城让你出不了巴黎!”顾倾城说罢,恶狠狠地将他推开,萧慕白的身子往后踉跄,差点狼狈摔倒。 而顾倾城已然到了她的身边,牢牢地圈住她的腰,她的身子紧绷着,像块木头。 “我们走!”他沉声道,拥着她便走,槿兮回神,立即跟上他的步子。 他们刚出门,顾倾城感觉身后有动静,他才转身,只见萧慕白将手杖柄拿下,从里头掉出一把手枪来,一双手动作娴熟老练地将手枪上了膛,对准了他! 槿兮回头,见到这一幕,想也不想地挡在顾倾城面前! “萧慕白!你究竟想怎样?!”她气愤地吼他的大名,瞪着握着枪,指着他们的男人。 “你让开!”睨了她一眼,他沉声喝。 她哪会让开,倒是顾倾城将她拉开,他甚至上前两大步,一副让他打的意思! “顾倾城!”槿兮一脸焦急,她信,他会开枪,就如当年,他给了他亲侄儿一枪!想到这儿,心慌意乱!且顾倾城还一副挑衅他的样儿! “你要命,还是要她?!”他黑着脸,冲顾倾城冷冷质问。 他的话在顾倾城听来,是天大的笑话! “你没资格质问我!更没资格说出让我选择的话!我的命是我的,她是她自个儿的,不属于任何人!请你搞清楚,是她愿意跟我在一起,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 看着顾先生的背影,听他说的此番话,她的心,被他打动,再看那个固执的自以为是永远不知尊重她的男人,真不知,他以前有何值得她爱的…… “我去报警!”她紧握拳头,说罢,转身便出去。 第234章:我萧正则,早就爱上你了! 槿兮才出门,就听一声震颤人心的枪响! “顾倾城!”她心慌大喊,转身就要冲进去,却见拿着枪的萧慕白已然出来,他将门带上,门自动锁上,她根本没看到顾倾城是被他打死了,还是伤了。 她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萧慕白扣住了她的腰,俊脸铁青,“你杀了他?!” 还能闻到她讨厌的硝火味儿,他右手里,还握着枪! “他没死!时槿兮,如果,我现在对你说,我萧正则,早就爱上你了,你信不信?!你跟不跟我走?!”男人垂着头,一双黑眸紧锁着她,沉声道。 槿兮像是没听见,推开他就往门口冲去,她转着门把锁,门打不开,她拍着门板,大声喊:“顾先生!你怎样?!你从里头把门打开!” 没人应门,她转身瞪着他的背影,“你伤他哪里了?!” “时槿兮!我说我爱你!”他背对着她,厉声地吼。 槿兮被他吼得一怔,这才听明白,他说,他爱她…… 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额头流血的顾倾城,从里头拉开了门,槿兮见他没中枪,终于安心。 “我没事!”顾倾城沉声道,“槿兮,他说,他爱你……” 那道背影,背对着他们,孤寂而落寞。 槿兮闭着眼,脑子嗡嗡的,身子无力地往顾倾城身侧靠,“我听到了,我知道了。但是,没有用!萧正则!没用了!迟了!你别以为你说爱我,我就该乖乖跟你走!我早不稀罕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近乎歇斯底里地冲着那道背影吼。 不远处的男人,心脏抽搐了下,不过,总算将对她的爱意说了出来,感觉没那么憋屈了! 她这样回答,他丝毫不意外! 二话没说,迈开步子便走。 而顾倾城,已然轻松了不少,他背靠着门板,扬着唇角:“真不跟他走?你可以走,我不阻止。” 槿兮苦苦笑着,眼眶湿润,她缓缓蹲了下去,双手掩面,“我若想跟他走,谁也阻止不了。我不想!顾先生,你让我一个人,哭一会儿,好不好?” 泪水顺着她的指缝里,溢了出来,她哭出声音来,而那道身影,早不见踪迹。 顾倾城心疼地看着蹲在墙根的纤细身影,见楼梯口处有警察朝这边走来,他背过身以西服口袋巾将额头的血渍擦干,而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警察说有枪声,他说,这里没发生任何枪击!他们见槿兮在哭,顾倾城立即拦着,怕她被打扰。 打发掉警察,他转身看了眼蹲在那,还在痛哭的人儿,他低低叹了口气,那个混蛋,到底是没真杀他,只是将子弹打在了地上,只伤了他额头。 他说:“你敢对不起她,老子崩了你!” 然后,便出门去了! 这混蛋! 当真对她放手了! 不过,他也算说出了对她的爱意…… 她一直在哭,他就站在楼梯口守着,不让人上来打扰她,给她空间、时间,宣泄掉对那个男人最后的一点情感残渣…… 第235章:给我找个干净的女人(2000) 第235章 那日,萧慕白说完那两句话便走了,不知去了哪,巴黎没他的踪迹,顾倾城派人找了几天,大概是离开法国了。 她大哭一场后,好似恢复了平静,不悲不喜,生活作息如常,工作如常。一连几天过去,顾倾城没好跟她提萧慕白。即使,她说迟了,不稀罕了,乍然听到她曾爱得飞蛾扑火的男人,亦爱着自己,心中自然会掀起浪潮的。 就不知多久才能真正平静了。 天已黑,还不见她回来,顾倾城将平儿乐儿交待给佣人后,去画廊找她。 一楼大厅只剩下保全大叔在值班,说她还在楼上,顾倾城找遍了办公室、画室、会客室,最后在陶艺室找到了她。她满手陶泥,坐在那,正认真地拉坯,神情平静。 他站在门空,轻轻敲门,她头也没抬,习惯性地以法语说:“请进!” 待他到了她身边,槿兮才看到是他,“你怎么来了?” 顾倾城抬起手腕,看了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还不下班?” 她还在认真地拉坯,一双素手在转动的花瓶坯胎上细细地磨,“做好再走吧!”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他轻声道,额头的伤已经结痂,有刘海遮着,看不出来。 槿兮想了想,摇摇头,“不饿,等回家喝粥吧!” 顾倾城见她不甚开心的模样,便不再问,去了外头的露台,不打扰她。 这一等,便是两小时。 她找到他时,他已在露台椅子里睡着了,她愧疚地看着微弱灯光下,那张睡着的俊脸,“顾先生?” 他立刻醒来,习惯性地看了时间,“我居然睡着了!” “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她一脸愧疚,他摇头,“与你在一起,我早习惯了等待!” 事实如此,他等了她五年,两小时又算什么? 订婚宴,他也一再推迟,在她面前提也没提,不想教她为难。 她要陪他去吃点东西,被他拒绝,他说,这个点,她该休息了! “他貌似出法国了,不知去了哪,邮轮查过,没他名字,但不知他是否用了化名!”到家后,两人在餐厅随便吃点东西,顾倾城主动告诉她。 他走了…… 她愣了下,抬起头看着对面很自然地在吃东西的顾倾城,“顾先生,这几天,谢谢你啊……给我时间、空间……很抱歉,我确实很没用,这几天总会想起他说的话,心里很难受……” “说不上为什么……与你都要订婚了,我还在纠结过去的感情,很对不起你……”他对她越好,她越是愧疚。 顾倾城皱眉,拿叉子的另一端敲了下她的头,“又与我客气!” 表面云淡风轻,温柔浅笑,心中多少是酸涩的,爱着她,包容着她的一切,只盼她能真正爱上自己。 她显然还没爱上。 槿兮感动不语,顾倾城又道:“男欢女爱愿打愿挨的事儿!” —— 一到晚上,只要躺下,一闭上双眼,总会想起那日他说的话。 他说,他早就爱上了她! 早是什么时候? 她当真不稀罕,一股说不清的怅然! 他走了,丢下那两句不如不说的话! 本不恨他了的,想起这事,那股恨意反倒又来了! 早就爱上,为何不早说清楚? 记得他那天还说了两次,就好像他第一次说完见她无动于衷以为她没听见似的! 是不是他说他爱她,她就得乐呵呵地跟他走?! 这是爱吗?不过是施舍! —— 三个月后…… 香港 武馆,男人光着上身,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及一道道旧伤疤,铁拳一下一下打在沙袋上,汗水顺着他额头大颗大颗滚落。 杜如墨进来时,看到那一身累累肌肉的男人,他刻意摘掉墨镜,仔细瞧了清楚,那是司令,没错! 短短三个月时间,他从弱不禁风的羸弱模样,变成了雄壮威猛的肌肉男!那铁拳打得,与武馆教练有得一拼啊! 连连鼓了三次掌,杜如墨走上前,一脸笑意。 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司令”,拿了他的毛巾,双手奉上。 萧司令拿了毛巾,擦汗,身子后仰在拳击台护栏上,喘着粗气。 杜如墨自然是一通夸赞。 他打断他:“听说大总统病了?” “是啊!司令,总统大人危在旦夕,恐怕,熬不到年末了!”杜如墨认真地回答。 “中央军现在一盘散沙!”他又道。 萧司令一言不发,像是在考虑什么。 “司令,您还关心国家大事呢!我看,不如回沪上,做我老大!您知道的,我也就打理打理生意还成,不是打打杀杀那块料!”杜如墨说着实话,如今司令已不再是司令,以他的性子,这后半生总得体面过活才甘心! “哼!杜老四,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个拉帮结派的,与土匪有异?!”虽然他原来也是个土匪! “司令,这当然有区别!”杜如墨喊冤,与他说了一通。 他是从巴黎乘邮轮直接来了香港,这三个月一直在复健,前一个月在医院做一些生理性康复训练,后两个月,他成天耗在武馆内打拳训练。 —— “司令,咋没把那小夫人抢回来,这可不是您的作风!”二人在酒馆喝着酒,见他微醉,杜如墨终于敢问出来。 萧司令抬眼,面色不悦,杜如墨便知说错话了! 不敢再问。 如今的他,虽已不再是司令,无权无势,但,杜如墨仍旧敬重他! “老四,不该管的,你甭管!”他说着,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尽! 三个月过去了,她估摸着已从顾倾城的未婚妻变成顾太太了! 想到这,他连喝三杯酒,一副要醉死的模样,教杜如墨看了心疼。 这司令,对那小丫头片子咋就这么上心呢?!可怜了阮小姐,不辞劳苦照顾他这么多年,他连声“谢谢”都没有! “老四,今晚,去给我弄个女人过来,干净点儿的,我他.妈想女人了!” 他兴许真是醉了,又或者妒火烧身,需要发泄一通! 杜如墨听罢,咧着嘴笑,倒是好奇,司令那方面行不行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他找个黄花大闺女! 当即架着他出了酒馆,找温柔乡去了。 第236章:司令大人不为所动(2300) 她既然已经和姓顾的好了,他凭啥还为她守身如玉?!许是身子恢复了,突然就想要女人了! 彼时,他歪躺在房间沙发上,各种迷乱的灯光直晃眼,索性眯了眸子,杜老四给他找女人去了! 脑子里,白白嫩嫩娇滴滴的小女子,穿着大红色的衣服,被他抛在床铺上,她两眼瞪大活活一只小白兔见到大灰狼的模样,惹得他更是心痒难耐,非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不可! 当真那么做了!不顾她手腕上被勒出的伤,不顾她的惊恐,将那稚嫩的小身子压在身底下,侵占她的一切美好…… 想想,那会儿娶她进门,心中多少存着愧疚的,没好在大婚当晚就与她圆房,就这样,她还骂他是土匪呢!他堂堂正正明媒正娶了她,哪里是土匪了?土匪是黑七那样,逮着她就入洞房的! 如今回忆起,仍销魂入骨…… 沙发上,禁.欲太久的男人,想到与那心尖上的人儿的初。夜,那凸起的喉结不住地上下滑动。 房门刚好打开,一个女子被推了进来,她唯唯诺诺朝着沙发里躺着的男人走近,萧慕白听到动静,已然坐了起来,一抬眼,以为看花了眼,定睛看去,这杜老四当真他.妈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小女子生得白白净净,水灵干净,一双乌黑大眼怯怯地看着他,她竟穿着一身大红衫裙! “大帅!”小女子垂下头,双手交叠于下腹,恭恭敬敬地欠了身,低着头喊,声音皆甜甜糯糯,口音似江南女子。 外头,杜如墨见那小女子进去好一会儿没出来,得意地扬唇。 沙发上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粗粝食指扣着她纤细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不错,五官亦精致,倒有她的影子!眼神闪躲,怯怯的样儿。 “多大了?哪来的?”他松开她的下巴,转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洋酒。 “回大帅,我,我今年二十,从杭城逃难来……” 果真,江南女子,二十岁…… “去床上,躺着!”他喝了酒,沉声道。 那一身大红色的小女子,恭恭敬敬地朝那张大床走去。 连喝三大杯洋酒的萧慕白,脑子已不甚清明,望向床铺,那红色身影飘渺着,伴着半明半暗的灯光,饶是晃眼! 他朝着床铺一步步走去,全身如火烧…… 站在床沿,脱掉上衣,望着床上躺着的一身火红的小女子,他的大手揪住那衣襟,两手用力一撕,露出里头红色肚兜,映衬着雪白肌肤,饶是惹火。 小女子被吓得紧紧闭眼,全身紧绷,“大帅……不要!” 他才压下去,她突然惊恐地吼,双手推拒他的胸口,男人直起身,不悦地瞪着她,小女子立即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地上。 “大帅请饶了我!求你饶了我!我,我是逃难来的,不想被黑帮弄来,被迫卖身,我,我,我老家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他,他被抓去当兵了!”小女子跪在地上,边说边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七分醉意的萧司令,这下,只剩三分醉意,一声怒吼:“杜老四!” 杜如墨太监似地冲进来,就见着那小女子跪在地上,赤条着上身的司令大人站在那。 “咋回事?!让你好好伺候大帅,你他.妈这是干啥?!”杜如墨没好气道,一定是这黄花大闺女败了司令兴致了! “还不滚出去!” 他又喝。 却被司令揪住了衣领,“还他娘的跟老子说,不是土匪不是土匪,这他娘的跟土匪有啥区别?!” 杜如墨一头雾水。 门外候着的杜如墨手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老大被人拎小鸡似地扔了出来! 萧司令丢了一句:“自个儿反省去!” 腾腾欲。火,到底还是得靠冷水澡浇灭! 偏偏这一夜,梦里全是那个如何也忘不掉的叫时槿兮的女子,偏偏,全是春。梦! 萧司令醒来后,坐在床上,扒着短短的头发茬懊恼!思念如亿万只蚂蚁,在他心窝里爬着,痒得教人抓狂,恨不能马上将她捉来,偏生,那小女子与他远隔重洋,并可能已作他人妇! 他嘶吼一声! 因这件事,萧司令解救了一批从内地逃难来的良家妇女,让杜如墨联系送她们去工厂做工去了! 连着好几天,他一直黑着脸,杜如墨猜,司令大人是欲求不满! 后来不是没给他找过,各种各样的女人都找了,偏生,司令大人不为所动啊! —— 阮香瑜过来时,司令正在后花园拿着大剪刀修剪冬青树,他穿着长衫,卷起衣袖,露出半截手臂。见他恢复健壮体魄,她为他开心。三个多月前,他突然要回来,一路上,一句话没有。 回来这么久,也没要再去巴黎的意思,听杜四爷说,他对时槿兮绝口不提。 这真真是放手了? “司令!”上前,喊了声。 萧慕白只稍稍看了她一眼,算打了招呼,从巴黎回来后,他让杜如墨给阮香瑜在最值钱的地段添置了一套房产,算是他对她的感谢。那之后,不再联系。 对阮小姐,多少还是心存感激的,也只是感激。 就如同对唐紫萱。 两个女人,一个为他挡枪牺牲了性命,一个在他最落魄之时,悉心照料五年! 偏生都被他挡在了心墙之外! “司令,香瑜近日遇到一位手艺极好的老裁缝师傅,想着天气转凉了,请他为您做了两身衣裳,这便给您送了来!”阮香瑜笑着道,她穿着一身新做的旗袍,最近保养的好,整个人又焕发了神采! “放着吧!下次别给我做了,我不差衣裳。”他淡淡道,继续修剪。身子练得差不多了,这几日总爱做些修身养性的事儿,养花、喝茶、修剪草木,也会去喷泉广场喂喂鸽子。 每当喂鸽子时,总会想到他那远在巴黎的小闺女,想起来,是那样不舍、心疼! 尤其想起,那小人儿甜甜地喊姓顾的“爸爸”,他心里,委实不是个滋味! 那又如何呢? 去抢回来?他们的娘,不会肯! 他也不会那么做! 阮香瑜岂会没听出司令的不悦,心中很不是滋味,“司令……香瑜先回去了!” “慢走!”冷淡的语气,没一点温度。 想来,那个时槿兮,已然与那位顾先生成婚了吧?司令难道后半生都要单身守着她了? —— 杜如墨找来时,萧司令还在后花园里忙活! “司令!内地有人来找您!”杜如墨上前,小声道。 “何人?”他沉声问,直觉是他所想之人。 杜如墨贴在他耳畔,小声道。 “真不知是怎么走漏消息的,他们咋就知道您还在人世呢?司令,您说,我是矢口否认还是,您去见他们?”杜如墨认真地问,萧慕白问他要了一根烟。 他站一旁,兀自地抽,来者是总统府的人,要见他。 杜如墨当然希望他去见,在他心里,萧慕白天生乃将帅之才,总不能后半辈子隐姓埋名,在这养花种草吧? 第237章:回国(2300)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萧慕白见了总统派来的两名太保,即,秘密警察。这两位太保乃组织极为严密的带有情报性质的秘密政治团体光复社的骨干成员,都是军校里的精英人才,完全效忠于大总统。 萧慕白亦有自己的太保,那十二个特种兵便是。 此次见面,十分秘密,萧慕白只身一人见了他们,他们谈了近两个小时,杜如墨都不知谈了些什么。 司令不说,他哪里敢问。 房间内,男人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拿毛巾,正细细地保养手枪。那手枪被拆卸成几个部分,他细细擦拭每一个部分,待枪如待最忠诚的老伙计! 刚苏醒那会儿,他哪里想过,此生还能有机会再拿枪打仗,不敢想,那时,这具身子像不听使唤似地,羸弱不堪,得靠手杖撑着! 这三个月,复健极辛苦,但他是谁?!成军十几二十年的,啥苦没吃过? 他对着枪管口吹了下,继续擦拭,枪管被他擦得锃亮。 不去打仗,难不成真在这养花种草度完余生?若说,有妻、有儿有女,那也成! 他甘愿为他们放弃一身戎装,伴他们左右,为他们做牛做马! 可人不肯啊! 跟着他受了那么多窝囊气,吃了不少苦,爱他爱得身心俱疲,曾经捧着一颗真心给他,却被他摔得粉碎! 那姓顾的多好啊,温柔体贴,总在她需要帮助时出现,尤其救了俩孩子的命! 光这一点,他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就比不过! 他亦老了,她才将将是个风华正茂年轻有为的女画家,前几天杜如墨还说在一富商家看到了她画的画,从法国拍卖会上弄来的。 十六岁的年龄差,不一样的思想、见识。最重要的是,她不要他了! 他去追她?拿什么追?继续做土匪,再抢一次,再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是爱她,似乎又不懂如何爱! 枪擦好,一个个零件组装上,置于一旁。 随即,自口袋内翻出她的照片来,又是一阵回忆。 忆大婚那日,她一袭西式白纱,苦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像个傀儡。 忆大婚那晚,她一身大红喜服,拿着藏在枕头底下的剪刀,要杀他的决绝模样…… 萧时槿兮啊萧时槿兮,如今是否已成顾时槿兮?! 三日后,光复社十名太保将他秘密接去了大陆,到了内陆,直抵江城总统府。 —— “妈妈,你说父亲回国后会做什么?”深夜,她睡不着,又来找儿子,刚躺下,平儿偎进她的怀中,认真地问。 槿兮皱眉,提起那个人,心中又是一阵怅然,“妈妈不知……” 她真不知,亦没打听,去哪打听?她连她是否回国了皆不知! 他那样羸弱的身子。能做什么?以他那骄傲固执的性子,正自暴自弃着也可能。 也或许,复健好身子又投身战场了,不是不可能的。 他是胸怀天下的政客,情爱在他眼中,算不上什么! “我想父亲一定又穿上军装,抗战杀敌去了!妈妈,我想看他穿军装的样子!”平儿十分肯定道。 槿兮无言以对。 “妈妈,我能跟你们回国去吗?平儿不想再呆在法国了,平儿想回自己的祖国!”小家伙又道,槿兮诧异,小小的孩子,却有一腔爱国情怀。 “平儿,国内现在还有战争,带你和妹妹回去,不安全,你们先去舅舅家,妈妈与顾叔叔很快回来!”槿兮耐心地劝,平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少对她提要求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妈妈,我应该回去的……”平儿失落地说道。 到底是虎父无犬子,平儿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却成天关心国内局势。 回国是顾倾城的主意,要带她回沪上拜访顾家长辈。 先要去美国,拜访她的父母,将平儿乐儿寄养在大哥家里,再去沪上。 上次订婚后,一直没举行婚礼,这三个月来,她平平静静,却一直怕顾倾城提结婚的事儿。 好在他一直没提,她并无压力。 应该是他在体贴她吧! —— 父母对顾倾城这样的女婿无可挑剔,只是他们封建传统思想比较严重,知道萧慕白没死,还想着她能与他重归旧好! 他们劝她多为孩子想想,怕顾家不接受她带着俩孩子。 这问题她不是没想过,顾先生也不是没提过,他说,在顾家,他说了算,没人管得了他! 叫她无需烦恼。 回国拜访顾家长辈,拜访的多是死者。 她并不觉得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改嫁有何不妥,她与那个人的婚姻早已结束,她是受新思想运动启蒙的一代女性。所以,对于父母说的话,她也只是左耳听右耳冒。 —— 仍是那艘知音号豪华邮轮,载着她,离故土越来越近。 从当初离开到现在,六年的光景,心中不少感慨。 不同于以前躲房间里不肯出去,她以陪同顾先生社交打发漫长的旅途。他们,一位是女画家,一位是控制资本市场的大财阀,一对璧人,教人羡煞。 为看日出,顾先生包下了甲板,槿兮是五更天时被他敲门叫醒的,彼时,她脸都还没洗,便被他拉了出去。 一轮巨大的红日从海平面冉冉升起,朝霞烧红了甲板,晨曦之光照耀在脸上,教人心生希望…… 她身上裹着顾先生的厚实的风衣外套,他站在她身侧,望着她喜悦的侧颜而喜悦,总是想看到她喜悦,发自内心的快乐,所以,他努力走进她心里,想她所想,为她制造一些快乐。 即使再忙,一年四季,每个季节总要抽出一些世界,带她去法国各地采风、写生。 邮轮即将在今日抵达沪上海岸,红日之下,依稀可见沪城轮廓,她转头望向身侧的男人,嘴角不禁上扬,若,就这样一直彼此陪伴下去,该多好…… 但她明白,这样不是顾先生所愿,他要的是她的爱,与全身心的付出。 下了邮轮,举目皆是亲切的同胞面孔,不再是清一色的金发碧眼,路边,各种小摊贩在吆喝,报童背着挎包,手肘处压着一摞今日尚未卖出去的报纸,想着船上下来的乘客一定好奇今日新闻,不停地吆喝。 “卖报卖报嘞,大总统病逝,大总统病逝,新任总统是萧是姚,快看报咯!”槿兮见那报童只穿着一身单衣单裤站在冷风里,十分可怜,已然走过去要报纸了,却不想,从报童口中听到了“萧”字。 她迟疑了下,“给我两份!” 说着就要掏手袋,发现手袋内一分零钱都没有,立即习惯性地找顾先生。 顾倾城哪里有铜板,让随从给报童一块大洋。 他亦接过了一份报纸,油墨味儿扑鼻,彼时,槿兮已站在了一旁,看着头版新闻,兀自发愣。 “接总统阁下遗诏,命中央军总司令,萧正则先生代任现总统!”副标题,赫然出现那个她所熟悉的名字!萧正则,就是他啊! 第238章:缺个总统夫人! 一旁的顾倾城亦看到了这则新闻,他当然知道,萧正则即萧慕白!眯着眼,看向一旁穿着一身长风衣,戴着女士宽边礼帽的她还低着头看着报纸。 萧正则就是他! 她仔仔细细看了那则新闻内容,确定,萧正则是死而复生的萧司令,如今,他手握军事大权,是已逝总统生前任命的新任总统,由于国军内部不和,目前,他是代任。 他果真回国了,回国后又做回他的萧司令了! 不知为何,见他当代任总统的新闻,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愤慨!亦说不上是为什么! 将报纸收起,顾倾城就在不远处,她走了过去,没有避讳,“我之前还担心他会自暴自弃来着,不想,萧司令还是那个萧司令!”她嘲讽道。 所以,她在气什么呢? 她自己也理不清! “时小姐,你两个孩子的父亲平安着、威风着,你该感到安心!”她自己不清楚,顾倾城却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笑着说罢,牵起她的手,朝码头停车的地方走去。 她是在怨那个人,嘴上说爱她,却放手走了,以为他是自暴自弃,苟且度完余生,不想,他又做回萧司令去了! 沪上,好似没受战争的影响,仍旧繁华、摩登,将那个与她无关的人抛却在脑后,她坐在轿车里,一直看着车窗外,边与顾倾城说着各式各样的变化。 “不知秋晨、楚笙他们如今在哪……一定应该很好!”她也曾是地下党的成员,如今地下党已然壮大成了实力不可小觑的党派。往事如烟,回忆起几年前的事儿,仿若隔世。 “回头安顿下来,我帮你打听打听!”提起萧楚笙,顾倾城并不会吃味,反倒也气那位土匪一般不可理喻的萧司令!他竟然连亲侄子的恋人都抢! 槿兮侧着头,靠在他的肩头,“不知老家苏城如今怎样了……” 顾倾城笑了,“会带你回去看看的!自个儿不许乱跑,我看国内还乱着!” —— 大总统逝世,尸骨未寒,各军阀便开始争权夺势。尤其萧慕白的死对头姚家闹得最凶,死了好几年的对头突然出现,还当上了代理总统,如何服气?! 最可气的是,萧慕白竟下令将姚系军阀收编为中央军! 姚天雄在会议上拍着桌子冲他这个代理总统怒吼:“姓萧的,你这是公报私仇!老子不服!” 当日晚间,姚天雄的专列被炸毁,他死无全尸! 姚大帅死于何人之手,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敢言说! 这件事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今的萧司令,阴险、冷血,残酷的铁腕作风教人闻风丧胆,不过,倒是将原本一盘散沙的国军,治得服服帖帖! 这日,他刚回办公室,在外头的会客厅遇着了杜如墨。他穿着一身黑色貂皮大衣,戴着帽子,墨镜,妥妥的暴发户兼黑道老大的样儿! “参见总统大人!”杜如墨故作一副狗腿样儿,太监似地对他喊道,萧司令冷着一张脸。 “没空招呼你,该干嘛干嘛去!”那日从香港秘密回来,都没惊动他。 “哟,我的总统大人,一步登天了,不认老弟了?”杜如墨仍旧跟着他去了办公室,故意不怕死地挖苦,“一人得道,鸡犬还升天呢,何况我是您拜把子兄弟!” “有屁快放!没屁滚蛋!”他说着丢了跟雪茄给杜老四,自个儿并没抽。 杜如墨边抽着雪茄,边打量总统办公室,还边与司令官邸办公室做对比,萧慕白已然在椅子里坐下了,拿着钢笔批示公文。 嘴上烦着杜老四,实则并不真反感他,活在尔虞我诈里,能交心处着的,杜老四排第一。 他风光时,他跟着沾光,他落魄时,他亦不嫌弃! “老四,我那日不告而别,你甭跟我见怪,那是规矩。”萧慕白边拿着钢笔写着字,边沉声道。 “我去!在您眼里,我杜老四何时这等局气了?!”杜如墨忙嚷道。 “姚系被我收编了,他家常年占着那两座矿山,以后,包给你了!你丫可得给我认真干!黑道的事儿,就甭掺合了!”萧慕白认真道,说的话教杜如墨受宠若惊! 两座矿山,无疑是一大块能将他噎死的肥肉! 杜如墨嚷着要去后院看看,到了吃饭的点儿,萧慕白带他去了总统府后院。 “这么大的后院,没个总统夫人怎么行?!司令,不对,总统大人,回头老四给您弄位夫人来?”他嬉皮笑脸道,却见萧慕白的脸色阴得很! 他带头走了,杜如墨忙是跟了上前。 “司令!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实话告诉您,您那小夫人回国了!” 这话一出,萧慕白愣住,一身军装的他,眯着眼,看向杜如墨,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儿。 “千真万确!目前在沪上,跟那姓顾的回老家探亲来着!”杜如墨又道,萧慕白愣在那,心中狠狠一扯。 随即,他冷冷地看着杜如墨,“你告诉我这个作何?!杜老四,你给我听好咯,不许动她!更不许动姓顾的!否则,拿你是问!” 他担心杜如墨这小人,又给他捅什么幺蛾子出来! “司令!您现在可是大总统了!还怕姓顾的啥?!再说了,那是您的夫人!”杜如墨没好气道,若说之前,他还病怏怏的时候,退缩也就罢了,现在又恢复昔日威风了,还退缩个什么劲儿?! 萧慕白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次警告。 这辈子,除非她肯主动来找他,否则,他不会去打扰她! 她又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他?! 所以,散了! 杜如墨刚走,他便差人去打听了,她和顾倾城果真回国了,目前住在沪上顾家,两个孩子没回来,想必很快便回去! —— 如顾倾城所说,顾家果真是他说了算的,即使知道他的未婚妻是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改嫁女人,他们谁也不敢说什么,反倒捧着顾倾城,要为他们举行婚礼。 却被顾倾城拒绝,她不明所以。 沪上有许多洋人画家开的画廊,趁顾倾城忙碌,她无聊的空档,她出来看画,有保镖、丫鬟随行。 能被这些洋人画家认出,槿兮很是意外,他们尊称她为爱国女画家。 一连几日,她都出来看画,有喜欢的,也会买下。 这日,她正在画廊内看画,聚精会神,差点撞到人,忙说“对不起”,抬眼时,竟看到一张熟悉面孔。 “杜先生!”正是杜如墨,他一身貂皮大衣,摘下墨镜,冲她微微一笑。 见到故人,槿兮自然是欣喜的。 “嫂子,别来无恙?”杜如墨故意喊她“嫂子”,成心膈应她。 “我挺好!杜先生如今在沪上做生意?”她实诚地与他寒暄,哪只杜如墨是故意来找她的。 “是!做点小买卖!嫂子,几年不见,您愈发大气、美貌了!对面有家咖啡馆,咱那边聊去?”杜如墨说道。 “不了,这个点,我该回去了!杜先生,咱们改天再叙旧好了!我近日都在沪上!”怕顾倾城误会,槿兮抬腕看了看女士手表,忙推辞道。 这时,却有两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来她身后,杜如墨嘴角勾起一个笑意,“司令夫人,先得罪了!” “杜如墨!你这是——”槿兮的话还没说完,嘴被人以手帕捂着,一秒的工夫,她已昏迷过去,而她的保镖和丫鬟也早已被迷晕在角落里…… 第239章:老子没那么贱!(2000) 槿兮醒来的时候,是在轿车上!车子正在马路上疾驰,副驾驶位上坐着戴着帽子的男人,他转脸看着她,笑着喊:“夫人,醒了!” “杜如墨!你绑我何为?!”她气愤地质问,虽然身上没任何束缚。 “还有,别再叫我夫人!我现在是顾先生的未婚妻!不再是什么司令夫人!”她又懊恼道,看向车窗外,是陌生的风景,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轿车。 杜如墨听着从身后方传来的声音,扬起唇角,“这可不成,我杜老四可没见着司令与你解除婚姻关系,只记着你们当年成婚那日,我还是证婚人来着!” 他一如以前那般不正经! 萧慕白的两位兄弟中,杜如墨是出奇得不正经,不修边幅!不像莫医生,是个纯粹的好人、正人君子! “到底把我绑去哪?!”难道,是那个人…… 不可能,他已经放手了…… “夫人,您可冤枉老四了,我这哪里是绑,分明是请!请您去哪,难道您不清楚?”杜如墨一脸得意,勾着唇角,邪笑道。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她冷冷地问。 杜如墨不置可否,一路上,不再多话。 如果真是他让杜如墨这么做的,那他也太可恶了! 这算什么?又是抢吗?那他还真是又恢复土匪本性了! 顾先生此时一定知道她失踪了,一定又担心了! 半路上,车子在途中停下时,她立即开车门要冲下去,奈何,刚下车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穿着黑西服的男子,愣是将她押上了车! “夫人,您急啥,这还没到总统府呢!”杜如墨并不恼,邪笑道。 槿兮气得咬牙,不与他这种无赖争辩! —— 时序已到了冬天,天黑得早,抵达江城已天黑,黑色轿车在总统府门口被持枪警卫拦住,见是杜先生,立刻放行。 轿车直接去了总统府后院,那是总统及家眷的居所,是一幢三层小洋楼,透过门灯,可见是红砖砌成! “夫人,里面请吧!”杜如墨一副绅士模样,笑着道。 刚刚问过了,司令还在办公,刚刚接手总统职位,多的是棘手的公事! “杜如墨!若我不从,你们能将我怎样?!”她厉声道,说着,就要离开。她执意要走,他们肯定不会将她怎样,她信萧慕白不至于对她下狠手。 “我说夫人,您咋就非得逼我呢?!”杜如墨没好气道,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槿兮二次中招,被迷晕了过去,随即被弄屋里去了。 这次的迷药吓得重,杜如墨估摸着能睡上两三小时,防止总统大人怪罪,他带人撤了,而卧室门口,有警卫把守,她即使醒了也逃不出去。 —— 深夜,萧司令还在办公室内处理公务,他这个新任代理总统并没啥风光的,完全是在帮前总统处理烂摊子!深夜十一点,书记员第三次来催促,他才合上文件。 书记员提醒他,他尚未用过晚餐。 他直接回了后院,这总统府的后院,竟与他的司令官邸后院有几分相似,每次走到这门庭处,总还会有几分幼稚的期许! 那不是期许,是妄想! 他自嘲地扬唇,甩甩头,甩去那不该有的虚妄,进了屋。 主卧室门口,站着两名警卫,他委实纳闷,好端端的,来卧室站什么岗?! “回司令,是杜先生吩咐的,不让里头的夫人跑了!”其中一名持枪警卫笔直站着,大声回答。 夫人?! 萧慕白愣了下,转念明白了什么,立刻推门而入,一颗死灰死灰的心,一下活了起来,居然有点儿紧张! 他入住前,这卧室已然新装修一番,家具皆是新的,豪华如新房。房间内,灯光亮起,偌大的雕花铁床上,果真躺着一个女子。 心悬到了嗓子眼,屏息着,朝着床沿走近。 她平躺在床上,盖着锦被,越走越近,那张刻骨的脸庞夺走他的呼吸,他全身紧绷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的脸,朝思暮想的人儿突然出现在眼前,且在他的床上! 他、他娘的,他这是在做梦吧?! 萧司令难以置信地甩甩头,眨眨眼,那床上躺着的,不是她,还会是谁?!果真是杜老四那混账东西将她给掳来了! 他站在床边,弯着腰,失神地看着她,那粗粝大手朝着她的脸颊探去,指尖因紧张而颤抖。 彼时,床上的槿兮已醒来,感觉有人,她想也不想地抬起手,上去就是一巴掌,那一巴掌直直打在萧司令的脸上! 她防备性地爬起,一双喷火的水眸恨恨地瞪着他,前后又四个多月不见的混蛋! 挨了她一巴掌的萧司令,傻愣着站在那,想说什么,发不出声儿来。 “萧司令!你真卑鄙!”槿兮瞪着他,恶狠狠道,突然想起那日,他背对着自己,说的那两句话,想起那天,他放手离开的画面。 他这才回过神来,她肯定是误会他了! 杜老四那混账东西做出的龌龊事,这下赖他头上了! 她掀开被子,立即下床,头还有些晕乎,她跑到一边,与他保持距离。 “我现在是顾倾城的未婚妻!若你还有点道德、一点良知,就放我走!还有,您现在可是总统,做这种事,不觉丢人现眼吗?!”他没说话,她继续数落他! 看着不远处咄咄逼人鄙视着他的小女子,他委实心酸,“时槿兮!老子没那么贱!是杜老四那混账将你弄来的,我不知情!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不拦你!” 他沉声反驳,脸色森寒。 槿兮被他吼得愣了下,才明白过来是怎的一回事,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她没说什么,立即走到床边,她的一双皮鞋在那,过去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手工订做的皮鞋拉链还没拉上,她便往门口走去,看也没看他一眼。 “请你别再让你的好兄弟做这种龌龊事了!”到门口,她背对着他,大声说道,而后,迅速跑出去,毫不留恋。 萧慕白还愣在原地,一颗心好似被她的离去拉扯着,撕着、疼着,更是不舍…… 这么晚,她往哪去?! 立刻迈开大步追了出去,彼时,槿兮已经下了楼,逃也似地跑出去,身影有些踉跄。 他追了出来,冲上前去,拽住了她的手臂! 第240章:非你不可(2000) 深更半夜,兵荒马乱、寒冬腊月的,她能去哪?! 见他追了出来,槿兮本能地要甩开他,哪里抵得上他的力气! 庭院内亮着壁灯,灯光微弱,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他沉声道:“太晚了!白天再走!” 语气仍旧冷硬,却透着一丝关心。 她却不领情,一点儿也不领情! “我可以找旅店住!”就是不肯住有他的地方!她语气坚决,别过头,不看他。 一眼也不愿看! 她宁愿住旅店也不肯住他这,萧慕白很是受伤,二话没说,拽着她直往屋里拉! 他已然不是几个月前那弱不禁风的样儿了,力大如牛,她被他愣是扯走了几步,“你放开我!” 她停下,倔强地喊。 丝毫不怕他,这不是几年前了,他为刀俎她为鱼肉。 其实,几年前,她也不该怕他的,那会儿他也爱着她。 “时槿兮!你非得跟我倔是吧?!你留下,我能把你咋滴?!”他气愤道。 她不言,转身便走,不管他会不会把她怎样,她只知道不能留下,顾先生知道了会难过。 且,他是她前夫,这样不合适! 看着那道朝思暮想的倩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的心再次撕扯,她可是他的女人! 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他两个孩子的娘! 这么一想,一身军装的他,迈开大步,朝着她便冲了过去,这一次,没拉没拽,他土匪似地将她扛在肩头,直奔屋里,哪管她拳打脚踢地挣扎! 她被他扔房间内,他堵在门口,看着一脸气愤的人儿,沉声警告:“老实点!我不碰你!你若再闹腾,我保不准将你就地正法!” 她头发乱了,夹棉袍子皱了,因为气愤气喘吁吁,一双大眼干瞪着他! 他出去了,很快又进来,看着还一脸气愤、一身防备的人儿,他按捺住性子,难得与她见上一面,该珍惜的不是? 好好说话,哪怕聊上几句也好的。 “真的是杜老四那混蛋的主意,你别气了。”望着她的脸,他心平气和道。 她亦看着不远处,一身军装,看似霸气威严的男人,不再是上回见到的弱不禁风模样,他看起来,那样健壮,一如从前,也看不出年纪,皮肤也黑了许多,恢复健康的古铜色。 “我留在这不合适。”她也平静道,手上还戴着订婚戒指呢。 “怕姓顾的误会?你俩感情这般薄弱?”他扬唇,讽刺道。 这时有人敲门,他让进来,是佣人送来了食物。 “过来吃点东西!”他沉声说着,去了洗手间,出来时端着脸盆与毛巾,让她洗手用。 她早就饿了,头还有点晕,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他当正人君子看。 顾先生那边,只要她与他当真没发生什么,他一定相信她的。 于是洗了手,在桌面坐下。 是清淡的苏式汤面,汤很清,面很细,是她喜欢的。还有一笼小笼包,清粥,几盘小菜,她坐下,他也坐下。 深更半夜,套房外间,餐桌边,两人多年以来,第一次一起吃饭…… 两人心中各不是滋味,也都在感慨,谁也不说话,心却都在难受。 他吃起饭来仍土匪样儿,狼吞虎咽,不同于她,养尊处优,吃饭时细嚼慢咽的。 “俩孩子没回来?”他打破沉默,沉声问。 槿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嗯,他们在美国了,我哥嫂那!” 两个孩子,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见过他们一次…… 够狠心,换做是她,一定不舍。 “啥时候回去?”他又问。 槿兮愣了下,“顾先生忙完沪上的事便走!” 开口闭口顾先生,他吃味,却也没法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杜如墨做事咋还不修边幅?他凭什么下迷药迷晕我?这是什么行为?绑架!您不管么?”她窝火道。 萧慕白扬唇,放下筷子,拿餐巾擦嘴,“杜老四现在是沪上黑帮老大!” 槿兮差点没呛着! 他已起身,去倒了两杯水来,递给她一杯。 “太无法无天了!总统大人不会包庇自己的拜把兄弟吧?” “老四也是为了我!”他喝着水,直接道。 “那混账,知道我非你不可,便把你弄来了!”他背对着她苦笑道,说这话其实挺难为情的,亦如那次的告白。 非你不可…… 这四个字,戳了下她的心,她抬眼看着他的高大背影,又是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憋得她难受,也没胃口了,放下筷子。 “萧司令,我吃好了,麻烦帮我安排一间客房!”她沉声道,不愿与他再提感情,听也不想听! 事到如今,她死心了,他放手了,还谈那些何用?! “你住这间,其它房间没汽炉,没热水!”他沉声道。 “不必!我能将就一晚!”她坚定道。 他哪敢强势,好不容易能与她心平气和地说上两句。 让佣人带她去了一间打扫很干净的客房。 槿兮才准备洗漱,有人敲门,是他,亲自端来一大木盆热水,此时,他已脱了外套,只着衬衫,袖口挽起到胳膊肘位置。 “你先刷牙洗脸,我在去接一盆给你洗脸!”他放下热水,说罢又出去。 他出去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然而,心不由己,总会想那日他告白的话,总会想,这个男人如今还爱着她…… 平静地洗脸刷牙,他再进来时,端了大半桶热水,放在椅子边。 没说什么便出去了,想起,上次他为她端洗脚水,还是祖母过世,在苏城老家的时候…… 多年前的事了,却好像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 他离开巴黎那会儿,她一个人的时候总在想,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呢?什么时候开始,没将她当作替身了? 虽然没意义了,却那般好奇…… 有些感情,怎么能说断就断,有些关心,怎么能说断就断。 冰凉的床铺,被子褥子其实很软和了,对于她这个冬天怕冷的人,冷硬如铁。 门口又传来动静声,似乎有人进来,她吓得屏息着,一只手探进被窝里,熟悉的气息传来,她立即起身,还真以为他成正人君子了,没想到趁她睡着来偷袭! 第241章:是不是还在恨我? “萧慕白!”她立即爬了起来,气愤低喝,摸索着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身子后退,防备地看着立在床沿的男人,果真是他!还真以为他变成正人君子了,表面一副放手了的深情模样! 她后退着,以锦被裹着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一双大眼瞪得圆圆的。 立在床沿的男人,皱着眉。 “伪君子!你再不出去,我这便走!”她板着脸,冷声喝。 她又误会他了! “你看清楚!我这是给你送热水瓶来的!”他沉声道,一脸愤慨,满心委屈。将手上用毛巾裹着的两只热水瓶朝床上一丢,转身便要走。 槿兮傻眼,锦被上,确确实实放着以白毛巾裹着的热水瓶,瓶子是打吊水用的白玻璃瓶。 是她误会他了…… 她看向他,他快走到门口了,顿住身子,背对着她,“还有,我现在叫萧正则,甭再叫那个名字了!” 他的声音传来,教她一怔,鼻头一下便酸了……因防备而紧绷的身子也一下松垮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 萧慕白亦不是滋味,当初,她刚刚知道自己是替身,又知,他的名字都与初恋有关,心里得有多苦?! 四下里,静悄悄的,氛围僵凝,她坐在床上失神着,他站在门空的位置发愣。此时此刻,两人就在一间屋子里,他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遵从内心的渴望,他转了身。 一步一步,走到床沿。 就一盏台灯亮着,欧式风格的五尺宽的床上,她裹着被子,靠着床头,呆愣地坐着,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 说是忘了,平静了,怎么只提起这名字,她都会心酸、悲愤呢?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女人!想起来,抓狂着,心痒难耐的! “是不是还在恨我?”他打破沉寂,沉声问。 槿兮听到他的声音,猛然抬头,而他就站在那! “萧司令,你怎么还不走?”她竖起了防备,冷眼看着他,平静道。 “回答我!你若还恨我,我任你打任你骂,别憋着!”宁愿被她恨着,亦不想是这副相敬如冰的境地。 槿兮扬唇,垂下眼皮,不看他,“我不恨你,以前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现在有未婚夫,有了新的开始!我不愿意想以前的事,那对我来说,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耻辱!” 被人当替身看待,任谁都觉得是羞辱、耻辱吧? 哪怕说,他后来爱上她了,那又如何?还不是一句道歉就完事了! 她的话,狠狠戳着他的心,被心尖上的人儿如此嫌弃,他的心狠狠地绞着,扯着,十分不是滋味! 不再说什么,将热水瓶往她被窝里塞去,知道她怕冷,虽然,他们只过过一个冬天,但,她怕冷的事,他一直记着。 “快躺下吧,我给你再加床被子!”他又沉声道,槿兮滑了下去,她背过身,侧躺着,脚头的位置,有点暖意,是热水瓶。 他果真又拿了一床被子来,为她盖着,大手在被子上四下拍了拍,这样更贴身。 一股暖意划过心头,她闭着眼,并不贪恋那一丝丝的暖意,同样的温暖,顾先生也能给她,甚至更多更贴心…… 他紧握着拳头,隐忍着拥她入怀的冲动,后退着,朝着门口走去。 听到关门声,槿兮松了一口气,他总算出去了…… 摸着中指上的订婚戒指,即使与萧慕白什么都没发生,她也有点愧疚,愧对顾先生。 此时此刻,他一定满沪上地找她吧? 又害他担心了! 与萧慕白多说一句话,对他们的过去,哪怕有一丁点的回忆,都觉得是对不起顾倾城…… —— 两名保镖和丫鬟都只是被迷晕,人没事,顾倾城便猜出是萧慕白掳走了他!连夜,赶去江城。总统府门口,警卫重重,深更半夜,他进不得。 坐在车内,望着路灯下,那森严的大门,想着她可能正在被萧慕白…… 紧紧咬牙,攥紧拳头,忍着钻心的痛! 巡逻的警察见他的车停在这很久,正要上前来询问,顾倾城吩咐司机开走。 却在下一个路口,被三辆轿车堵截,车上下来的人,各个持着手枪,他们上前来,打开车门,命令顾倾城下车。 顾倾城掏出手枪,对准外头的人便是一枪,关上车门,命令司机开车。 这时,一帮警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们手持长枪,将他的车包围住,顾倾城这下才明白过来,这似乎是个圈套! 当夜,他以持枪杀人的罪名被警察抓走了! —— 这一夜,她几乎没睡,被窝一直是凉的,早早便起了,想着早点出这总统官邸,兴许,顾先生已在外头等自己了。却不想,刚出房间,便看到了那个人。 他比她起得还早,怕她早起跑了,还是碰巧? “起这么早……”他上前来,轻声道,她的那点小心思,他岂会不知?! “我得早点走,顾先生该担心了。”她很平静地说道,与他保持距离。 开口闭口离不开那个姓顾的,他心口堵着,却只能认了! “先去吃饭!吃过早饭我让人送你走!”他沉声说完,带头下楼去。 昨夜,晚饭都吃了,也不在乎这顿早饭了,也都是她爱吃的早点,清粥小菜配小笼包子,他坐主位,她坐客位。 想着吃过早饭,她便要离开,他食不知味,“你和顾倾城,啥时候结婚?” 问这话时,心在滴血。 槿兮愣了下,看了眼中指上的戒指,嘴角露出淡淡的浅笑,“回美国去,注册结婚。” 萧慕白倏地放下筷子,拍在桌上,发出清脆声,他的脸色黑得吓人,槿兮瑟缩了下,也放下筷子就想逃走,怕他那土匪脾气上来,强硬地关着她,她也没辙的。 “时槿兮!我和唐紫萱没结婚!她死的时候,我是登报以爱妻名义藏了她,但那是情势所迫!那是给她的部下一个交代,不然,他们不让我!”他还坐在那,沉声道,她已经快走到门口的身影顿住。 “你不用解释,过去的,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才对她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她不明白。 第242章:逼顾倾城放手 她说完,一只脚已然踏出了门槛! “即便你不在乎,我该解释的,还是得与你解释清楚!”他坐在那,扬声道。她这一走,何时才能再见?! 纵有满心不舍,只能眼睁睁看她奔向他人怀抱! 槿兮听到他的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就怕慢一点,便会不争气地回头…… —— 阳光从窗棱透射进来,照在闭目养神的他的脸上,听到铁门声,他缓缓睁开因疲劳而酸涩的双眼,右手食指与拇指捏揉几下鼻根。 审讯他的警察,态度极差,重重地踢了下桌子,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外面套着大衣的男人,眯着眼,气定神闲。 “顾倾城!当街持枪杀人,你认不认罪?!”那一脸凶恶的警察,厉声喝。 “等我的律师来,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他眯着眼,沉声道,仍气定神闲。 那警察抡起警棍就要打他,这时,外头进来一个人,喊着:“慢!” 来人正是杜如墨,一大清早,他打了个哈欠,“怎么对待顾先生的?知道顾先生是谁么?!都滚下去!” 杜如墨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穿着一身名贵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大衣的顾倾城,这便是传说中能将欧美资本玩于股掌的大财阀?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那样轻易就着了他的套了! 顾倾城看了眼对面一脸阴险的男人,若没记错,他便是沪上新起的黑帮组织老大,杜如墨。 亦是萧司令拜把子兄弟。 杜如墨翘着二郎腿,玩着手上的戒指,“顾先生,听说您当街杀人了?唷,那罪名可不小,重则是要砍头的,轻则……免不了牢狱之灾的!” “杜先生,有话直说!”顾倾城不想听他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成!顾先生果然是个爽快人!我杜某就喜欢你这样的!”杜如墨站了起来,笑着道,他走到了顾倾城面前的桌子边,双手撑着桌面,看着他。 “顾先生,请你离开时槿兮!否则……”杜如墨一脸阴险,对他威胁。 顾倾城嘲讽地扬唇,“这是萧司令的意思?” “甭管是谁的意思,总之,你得离开她!否则,别说是杀人的罪名,江城你都甭想出去了!”杜如墨再次威胁。 “以萧司令的为人,不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之事!杜先生先斩后奏,不怕司令怪罪?”说话间,顾倾城见杜如墨在点烟,他直接从他手里抢过,话音落下,那烟已然被他叼在了嘴里,就连打火机也被他抢去了! 杜如墨委实气恼,他是先斩后奏,甚至还没奏!绑了时槿兮,设计了顾倾城,全是他一人主意! “我说顾先生,你咋就冥顽不灵呢?那时槿兮可是司令的结发妻子!他们又因误会、战争而分开。你以为那时槿兮对司令没感情了,爱上你了?可别傻了!人夫妻俩这会儿正沉醉在温柔乡里头呢!你跟着瞎掺合啥?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啥女人没有?干啥跟司令抢女人?再说了,这是国内,不是你的地盘了,我就现在把你毙了,你也没辙!”杜如墨又道。 对面的男人,吞云吐雾着,自打对她保证戒烟后,他这是第一次抽烟,眯着眼眸,若有所思。 似乎对杜如墨的挑拨充耳不闻。 杜如墨有点拿他没辙! —— 总统官邸比金陵的司令官邸还要大,走在里头,她经常迷路,绕很久,出大门时,太阳已经升起了。 冬日的清晨,街道冷冷清清,冷肃森严的官邸门口,有持枪警卫来回巡逻。道路两旁的商户尚未开门营业,只有三两家起早贪黑的铺子,小二正拆下门板,准备营业。 远处,卖包子的小摊上,妇人掀起蒸笼,立即冒出白色蒸汽,妇人开始吆喝。 还看到了卖甜豆花的,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有点馋的,但这时候哪有心思。 她眺望了许久,不见顾倾城的车,她以为,他肯定会找来的,以为他就在门口等着她的…… 不会是误会她了吧?不会以为她被那个人掳来,她就与他冰释前嫌,重归旧好了吧? 不会的,顾先生知道,她不是那种没道德底线的女人!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江南的冬天,清晨一如记忆中那样,又湿又冷,她双手冻得已没了知觉,搓很多下还是冷,不停向手心哈着气取暖。 大门里头,萧慕白坐车上,车窗玻璃下滑到一半的位置,他一直看着门口站着的正等着顾倾城的她。 那姓顾居然还没找来,他挑眉,吩咐司机开过去。 轿车在她身侧停下,披着军大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脱下大衣就往她肩头披,槿兮见是他,立即要躲开。 “躲什么!今个儿似乎降温了!上车,我让司机送你回沪上!”他沉声道。 槿兮理都没理他,扯下大衣便跑了。 落下满心受伤的萧司令愣在原地。 —— 杜如墨找来时,他才知道这顾倾城被抓了! “总统大人,昨夜怎样啊?是不是,重振雄风将那个……”杜如墨还不知死活地调侃他,见他脸色铁青,才稍收敛,他可是邀功来的! “杜老四!你个混账东西找死是不是?!”几年前他还仅仅是个商人,这几年混黑道混得还真成了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黑帮老大了! “总统大人,您可别得了便宜还——” “老子没碰她!”杜如墨的话被他狠狠打断,萧司令拿起电话机就要给警察局打电话。 杜如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 “司令!那姓顾的已然讨饶了!您这是想把到嘴的鸭子放飞了不成?”杜如墨没好气道,经过他一番威胁,没想到那姓顾的居然认怂了,答应不再缠着时槿兮! 萧慕白哪信杜如墨的鬼话! 顾倾城在国内虽然没啥势力,但是还没到能被杜如墨威胁的地步,更不可能拿时槿兮作为筹码! “他当真会放手?!”萧慕白一脸狐疑,又问。 “千真万确!他说只要不定他杀人的罪名,放他出去,他不会再找时……嫂子!”杜如墨认真道! 第243章:继续做我的夫人! 叱咤欧美资本市场的大财阀,能被杜老四三言两语就被威胁了的?再说了,以顾倾城那强势的性格,亦不是一个能被人威胁的主儿!何况,他又那样爱时槿兮! 他一直认为,顾倾城比他更爱她,纯粹完美的爱,无半点瑕疵! 就在此时,书记员进来,说是有位叫时小姐的要见他! “找来了!”杜如墨一脸得意,“司令,您可甭糊涂!就这阵势,把她牢牢地绑着,回头慢慢哄着,不怕她不回头!您对自个儿要有信心,老当益壮不是?!更何况,还有一儿一女呢!老夫老妻了都,甭矜持了!那不是您的风格!” 杜如墨一脸邪笑地劝,遥想当年,司令大人那淫·威可是……他可还记得,当年他在阁楼就将那小夫人办了! “滚你丫的!” 这杜老四,何止没脸没皮,连底线都没了! “司令!您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夫人跟那姓顾的跑了?!国外呀!见上一面都他娘的要十天半个月的!”杜如墨又道。 他瞪了杜如墨一眼。 门外的槿兮看着杜如墨从他办公室出来,紧紧握拳,没给他好脸色,亦没打招呼。 杜如墨却道:“我还想着那姓顾的对你多情深义重呢,对他而言,你还不是没他的名誉、性命重要!” 槿兮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进了办公室,早晨还避之不及的男人,此时,她竟然主动找来了! 他定是故意的! 她是在火车站遇到顾倾城的律师的,还有他的贴身保镖,那会儿才知他出事了,律师去警察局问了,说他犯了杀人的罪名。听保镖详细说了情况,她好不气愤! 这不是圈套是什么?! “司令!请问,设圈套陷害顾先生,也是杜如墨的主意吗?”她心平气和地问。 萧慕白转过身来,神情严肃,“什么圈套,我只知,他开枪杀人了!且在总统官邸附近!” 生而为人,皆不是圣人,都有着自私的一面! 既然,眼前的人儿,他放不了手,迫切地想与她在一起,何不顺着杜如墨的套路往前走?!他也信,她心里还有自己! 只是那个顾倾城对她太好,她不愿辜负他的一往情深罢了。 顾倾城要放手了,他若不掺合一下,他和她只会永远处于这僵局里! “那您当真不知,是别人先堵截他要杀他的吗?!”槿兮反问,她是不信他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的,一定是杜如墨的主意! 萧慕白眯着眼,“我没听说有这一回事!警察局那边说,那几个混混手里连枪都是假的,哪怕是自卫,他何以直接将人杀死?!” 所以,他不信是圈套还是明知是圈套故意装傻? 以他的睿智,定是后者! “四个月前,在巴黎,你已然放手了!现在又来这一招,不觉有失风度吗?!”她气愤地反问。 “风度?我他娘的夫人和孩子都快成别人的了,要那风度作甚?!时槿兮!老子后悔了!你若不想顾倾城蹲牢房,就得回到我身边,继续做我的夫人!”他狠下心来,威胁她道,活活一副土匪样儿! 第244章:只是想你回我的身边! 土匪! 居然又威胁她!她被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自个儿这么做,太不是君子,也太混账!但,除了威胁她,他还有什么法子?! 看着她气得发抖的样儿,他于心不忍,还是上了前,“槿兮,我认真想过了,对你最好的补偿便是余生往死了里地爱你!而不是放手!” 他看着她,十分诚恳道。 “何况,你心里还有我!你我错过了那么多年,不要再蹉跎了,成么?”双手扣住她的手臂,他看着她,又诚恳道。 槿兮很想笑,她甩开他的双手,退后几步,为被设计陷害的顾倾城,为那个守护着自己和孩子们五六年的男人,感到心疼,她摇着头,“萧司令,你怎么这么可恶?!你死了五年,你没活过来之前,我就与他要订婚了!现在,你活过来了,你说你爱我,是,我信!但,这样,我就要甩了他,与你在一起吗?!那顾先生成什么了?!我成什么样的女人了?!” 她苦笑道,边说着边轻轻摇着头。 “时槿兮!你根本不爱他!你以为,这样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他好?!”他当然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确实,他也很感激顾倾城,但不能为了回报他,苦了三个人吧?! “你怎知我将来不会爱上他?!别忘了,我以前还爱楚笙的!还有,在我看来,陪伴比爱情更重要!我信,他需要我的陪伴!”她恨恨道,“一句话,你究竟放不放人?!” 就不该回国来的,又让她掉进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恶循环里! “若你不肯与他分手,我坚决不放!”他不听她讲的那些道理,他只认一个死理,他爱她,她心里还有他,就必须在一起! “身为代理总统,你公然构陷害人,王法何在?!”她愤慨道,“你别忘了,顾先生他富可敌国,你这样构陷他,美国政府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她又道,说完便转了身。 她不信,顾倾城能被他们这帮土匪欺负,一定有其它办法救他出来! 这个小女子,果真是不一样了! 她的话,堵得他无言以对!她说得是没错,若顾倾城想脱身,以他的财力,在欧美的影响力,他国定会来干涉! 他上前几大步,“时槿兮!我不想气你、伤你!只是想你回我的身边!” “我这辈子,最恨被逼迫!”槿兮背对着他,咬牙道。 她走了,她要想办法救顾倾城。 —— 教槿兮疑惑的是,当她带着律师到了警察局时,得到的消息是,顾倾城已经被释放了! 她不知他去了哪,想着他可能去总统府找她,她让保镖过去找,结果是,他没去总统府。他为何又被释放了?萧司令良心发现了吗?还是,他怕了? 江城开始下雪,她在旅馆住下,四处打听他的消息,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肯定还在江城,也在找她的。 “时小姐,刚刚得到消息,顾先生已然回沪上去了!”保镖过来,对她说道。 怎么可能?他没找到她,便独自回去了?这不像他的一贯作风…… 第245章:顾倾城不要你了! 这是江城入冬以来下的第一场雪,落地即化的水雪,所以天气极冷。听说顾倾城回沪上去了,她立即就退了旅馆的房间,打算连夜赶回沪上。心中打着鼓,必须见到他才能弄清楚。 刚出旅馆,只见旅馆门口站着一排排持枪警卫,披着大衣的萧司令就站在雪地里,他的头发上染了一层雪花。 冷风吹在她身上,一瞬间感觉被风穿透了,她瑟缩着,防备地看着他。 顾先生已被释放,他如何威胁她?! “上车!跟我回官邸!”他口中的官邸,当然指的是总统府。 槿兮觉得很好笑,“我为何要跟你走?” “因为,顾倾城不要你了!时槿兮,你到底比不上他的性命与声誉!”萧慕白沉声道,虽然,这话说得十分心虚!他本也不信顾倾城会如此轻易放手的,但,他确实签字画押了! 他签字,保证离开时槿兮,与她退婚! 她当是在听笑话,懒得与他争辩,只想赶紧回沪上,向顾先生问清楚! “大冷天的,你去哪?!这么晚了,火车都没了!”萧慕白上前,捉住她的手臂,沉声道。 “去哪都比去你的土匪窝强!”她一肚子火气,也焦急着,没工夫与他斗。 萧慕白冷哼,“我今晚还真就把你抢去土匪窝了!”说罢,当着众警卫的面,他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愣是将她抱上了车,拿过放椅背上的大衣,就将她裹住。 “你要去找姓顾的也可以,明个儿再去,我派车送你去!但今晚,天气太冷,会冻坏身子!乖,我是为你好!”想着顾倾城放了手,与她毁了婚约,他这心里便是一阵兴奋。 亦不吝啬说些好听的哄她了。 轿车已经在疾驰,槿兮不停往另一侧躲,刘海、颊边碎发已被淋湿,想着顾先生没事,也没那么焦急了。只是感觉,事有蹊跷。 她不说话,也不理他。 他倒是好,捉着她冻得冰凉的握在手心里,又是搓又是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的脸,厚着脸皮,去他的骄傲、自尊的! 骄傲、自尊固然重要,哪怕没了,那滋味也不及想她却看不着她难受! 他温热的大手搓揉着自己的手,想缩回来,哪里挣得开,车厢内尽是他身上的浓烈气息,此时的他,脸皮厚得一如以前那土匪样儿。 “槿兮,今后你就留在国内,而我,继续做代总统的职位,鬼子被打得差不多了,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你安心地做我的夫人,画你的画,等过段时间,让杜老四筹备筹备,在国内也给你举办画展,沪上、香港都成!”他又道。 “还有,我的儿子和小闺女,我要把他们接来,与我这个当爹的相认!”男人一脸的喜悦与憧憬,脑子里尽是他们一家四口团圆的画面,以及他的一对龙凤娃儿。 槿兮侧过脸,没好气地看着他,“萧司令,您似乎想多了!” 萧司令不以为然,眼见着,轿车已进了总统府,下车后,槿兮双脚还没沾地,又被他扛着抱起,奔向后院去! 第246章:一堆话要与你说 这两天的奔波劳累,心中的各种疑惑,教她实在没力气与他抗衡,他将她抱进了有汽炉的主卧室,屋内暖融融的,不一会儿,她的耳朵便红透了,又热又痒。 他递给她毛巾擦脸擦手,她也接过。 让她坐下吃饭,她也坐下,不管不顾地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萧慕白坐在她对面,也吃着,边吃边说话。 “还记得当年你被我从鬼子手里救下,弄军营寝舍里不?”他问道,而后吃了一口面,就了一口大蒜,脸上染着笑意。 槿兮回神,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她想到的是那次在军营,他像一头禽兽,将她折磨得昏死过去的事儿,又气又羞,瞪着他。 “瞧你,想歪了不是?我是想说,那碗打了荷包蛋的馄饨是我包的!你还不知,我的军营从来不准女人入内,那是老子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当着整个军的面,抱着女人进寝室!还去了炊事班,亲自给你包馄饨下馄饨!”他又道。 槿兮愣住,复杂地看着他。 他也看了她一眼,又剥着大蒜,边说道,“那日,我以为我真死了,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想着,我还有一堆话还没与你说,还有很多事压在心底没告诉你,还以为这辈子永远没机会与你说了!” 说着说着,不禁有些伤感,但他脸上仍旧噙着笑。 “得!老天待我不薄,让我有生之年还能活着见到你!”他收敛起伤感的情绪,看着她,笑着道。 槿兮心口闷闷的,手上还戴着顾倾城的订婚钻戒,听着他这位前夫与自己说着深情的话,她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该是什么滋味,什么反应! “还在想那姓顾的?”见她不说话,细嚼慢咽的样儿喝着粥,他有那么一丝不悦地问。 “总之,我不见到他,当面问清楚,是不会理你的!你说得再好听,再深情,我也无动于衷。我现在,还是顾倾城的未婚妻。” 她仍认她的死理! 萧慕白也不恼,谁叫他栽她手里了呢?!当然,也是他咎由自取,他认! —— 身上穿的还是前两天的衣服,感觉这两天的自己足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所以,他让她去泡个热水澡,她没有拒绝。卫生间的门被她从里面闩上,以防他进来。 只要他想进来,那一道门闩又如何奈何得了他! 胆战心惊地匆匆洗了个澡,便出去了。 到了卧室,他果真还在,见她披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忙是去拿了毛巾,要为她擦干,槿兮接过,自己擦。 清水芙蓉般的女子,身上穿着厚实的睡袍,她侧着头,一头乌黑秀发如瀑垂落,晕黄的灯光里,饶是迷人…… 他直直地望着,身与心,都在为她吸引,尤其是那鼓噪不安的欲念! 睡袍有些大了,肩膀的位置下滑,露出半截香肩,隔着不近的距离,仿佛能闻见她身上那股子刚沐浴后的温热香气。 喉咙口燥得很,欲.火焚身的男人,不禁咽了咽口水,性感喉结上下滑动,他握紧拳头,克制住冲过去的冲动! 第247章:只是我放弃了你(3000) 越是克制,那些香艳往事越是来折磨他,惹得他浑身燥.热,脚步不由控制地朝她走去。 槿兮还在擦着头发,随着手不停地抖动,那一头秀发也在波动着,散发出撩人香气。萧司令满脑子都是她披散着一头秀发,躺在床上,迷离着双眼,吐气如兰的香艳画面…… 那会儿真是幸福! 他最近常常也会梦到以前那些香艳撩人的春梦!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他真想与她重温旧梦! 一头秀发被她甩在了脑后,刚抬起头,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他,一双喷火的眸子紧锁着自己!她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危险、兽欲! “不早了,我去客房休息。”她平静道,不敢招惹这头随时可能发狂的禽兽。 她刻意绕开他,朝房门口方向走,还没走两步,他伸出铁臂,拦腰就将她圈住,没容她说话,那铁臂将她抬了起来,他只单只手臂就将她抱起,走向床榻。 她被他抛在床上,随即,高大身躯压了下去。 “萧慕白!”虽然这个名字很膈应,但出于习惯,愤怒地吼他的大名。 他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大手揪住睡袍衣襟,往外一扯,露出一片刺目的雪白! “乖乖的,你不知我快被你折磨死了!”他抬眼,看了下她愤慨的脸...... 温香软玉似毒药又似解药,一如记忆中的味道,就是这味儿,占据了他的身与心,每一条神经,以致,其她女人入不了他的眼! 这禽兽! 简直与在巴黎时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她捶打他的身子,肌肉累累,打得她手疼。 只好抬起脚朝他胯下踢去,彼时,他吃痛,终于抬起头,最脆弱的部位被踢中,简直要人命! “时槿兮!那是我命根子!”男人没好气地喝,翻身,还疼着。 槿兮爬起,将滑落到胳膊上的衣襟拉了上去,她也不说话,绝美的脸蛋冷若冰霜。她从大床另一侧下去,与这土匪有什么道理可讲! 这一记钻心的痛楚,终于教他清醒,那兽欲已然凉却! 也是懊恼自己太禽兽,怎么就不能克制住?!等她去了沪上,与姓顾的说清楚了也不迟,何必急于这一时?! 见她就要出门,他快步冲上前去拦着,“你别出去,今晚就在这屋睡,我走!我去睡客房,成么?别生气了,我这老弟见着你就他娘的金枪不倒,你别怪我!” 他又厚脸皮道,说着下流不知羞耻的话! 说完,没等她回应,他就拉开了门。 “乖,你睡这屋!我去睡客房!”冲她温柔一笑,他说罢,已然出去了。 真真是怕冻着她! 那房门被他从外面锁起来了,她叹了一口气,在沙发里坐下,人也松懈了下来,安静下来,不想他方才的兽行。刚低下头,就看到了手上的钻戒。 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曾经爱之入骨恨之入骨的人,一个是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给予无数温暖和帮助的人……吃饭时,他对她说的话,她都记着的,只是没法回应,没心思回应,只想知道顾先生是怎么回事。 她不信萧慕白说的话,不信,他会是被威胁的人,更不信,他会选择放弃她。 —— 彼时,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男人歪倒在沙发里,手里拿着酒瓶,另一只手里握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遇到她以后,他从没如此颓废过。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如钻石般珍贵…… 泪流下,顾倾城知道,今后,他的心也空了。 这世上,还没人能威胁得了他,这一场战役,是他退出而已,他退出,才不会三败俱伤。 她永远也不会知,此次,带她回国,便是给她与萧慕白机会。就连家人要为他们举行婚礼,他都拒绝了…… 他爱她,爱得忘记了自我,总是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 他怎会不知,自那个人对她告白后,她的变化。 她不开心,经常失眠,她为难,她太善良,她总是想对自己感恩,甚至以身相许。 再也不愿看她为难自己了,他选择退出! 那只候鸟,终于要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了,不需要他的羽翼了…… 烈酒入喉,难解心愁。 —— 极寒天气,雪后,道路结冰,火车站封闭,轿车行驶危险,她被这场初雪堵截在了江城。 “哪里有电话机?我给他打个电话,可以吧?”吃过早饭,她对他问。 萧慕白点头,“电话机在书房,我带你过去!”十分爽快。 她跟着他去了书房,槿兮记得沪上顾家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管家接的,帮她去叫顾先生接电话,结果,他还在休息。 “老李,顾先生从不睡懒觉的,你确定他在房间里?”槿兮又问。 老李表示确定,她请老李等顾先生醒来时,给她来个电话。 她这边刚挂断电话,被萧慕白拽入怀中。 “你干嘛?!”她激动地喝。 “你与姓顾的,上过床了?!”男人的话十分难听,脸色也极为难看! 他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以前从没想过,刚刚听她说姓顾的从不睡懒觉,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早就同床共枕了?! 槿兮愣了下,明白他的意思。 只觉他的问题很无聊! 推开他便要走,萧慕白不肯,“时槿兮!你给我说清楚!” 真是可恶的大男人主义思想! “我没义务与你说清楚!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不是?”槿兮故意堵他。 “甭想气我!我不上你的当!你心里还有我,怎么可能与他人做苟且之事!”他一副十分自信的模样,沉声道。 槿兮白眼他,也不说话,还是冷处理。 他也拿她没辙。 被萧司令的人看着,她出不了后院大门,外头还在下雪,寒意袭人。 书房没汽炉,很冷,她却一直坐着,等顾先生的电话,生怕错过。 从早晨等到中午,也没接到一个电话,办公回来吃午饭的萧慕白,见她还坐在书房等电话,气得头上冒青烟! 他吃味不打紧,更气的是,她坐在没暖气的书房冻了一上午! 捉住她的手,冰凉刺骨。 “我说了,他放弃你了,咋就不相信呢?!”说着,从军装内口袋掏出一张白纸黑字,甩开在她的眼前,“你看清楚了,这是那个顾倾城在警察局签字画押的文书!” 槿兮乍一眼看到了他的签名,还有红手印,再接过那文书,仔细看。 “吾与时槿兮废除婚约,从此不相往来!谨以此书为证!” 她愣在那,一脸的难以置信,不信这是顾先生写的,但,他的签名他人仿不了。 “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我不信,他能被你们这群土匪威胁了!”她气愤道,归心似箭,想去沪上找到他,问个究竟。 萧司令黑着一张脸,冷哼,“我说过,就是蹲大牢和你,让他做了个选择,他选择了前者!” “我不信!”她坚定道,立即去打电话。 这会儿,即使睡懒觉,他也该起了吧。 电话接通,又是管家老李接的,不过,没多一会儿,顾倾城接了电话。 彼时,顾倾城在自己的房间,握着乳白色镶着金丝边的电话机,他一脸平静,“喂,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槿兮欣喜,“顾先生!是我!你怎么先回沪上去了?我,我还在江城!” 听到她的声音,顾倾城莞尔,点了根烟,抽着,使自己保持冷静。 “槿兮,我在江城杀人了,为保无罪释放,对不起,我放弃了你。”他很平静地说道,说着教槿兮难以置信的话。 “什么?顾先生,我没听明白。”她笑着道,那笑容僵硬,萧慕白看在眼里。 “槿兮,我们的婚约不作数了,具体的,萧司令应该与你明说了。”他平静的声音传来,她的身子晃了晃,摇着头。 “不,这不是你,你不可能被他们威胁到的。即使被威胁了,你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顾先生,为什么?”要她如何相信,一个爱他至深的男人会做出这种选择?! 他那样强大,不可一世,怎么可能被威胁到?! “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苦衷?”槿兮喃喃地问,死都不信他的话。 电话那头的顾倾城笑了,因她的信任而欣慰,瞧,他们多有默契! 只是,他在她的生命里出现得太晚! 如果他比萧慕白更早出现,他们一定会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槿兮!没有苦衷,只是我放弃了你!”六年,他追着她,守着她护着她,陪着她,而今,说出“放弃”二字,需要多大的决心与狠心?!已然感觉不到痛了,只觉自己剩下了一具空壳。 她捂着嘴,眼泪无声无息地滚落,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喉咙梗塞着。 站在一旁的萧慕白,看着她因另一个男人而泪如雨下,他的心,像被人砸了一拳,狠狠钝痛着。 突然间意识到,她与顾倾城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久了许多许 第248章:都怪我!都怪我! 他哪里知道,眼前泪如雨下的人儿,曾经在顾倾城面前,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对他避之如蛇蝎。他不知,那个男人,用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少真意,才一点一点打开这只刺猬的心扉…… 他亦不知,曾经身心俱损的她,花了多少时间,才从情殇中渐渐痊愈,试着重新接受一个男人。 这六年里,他对她无微不至,她对他亦如知己,朋友以上情人未满。 他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陪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蜕变成一位小有名气的女画家,陪她将两个孩子养大。多少次,在她因两个孩子同时生病忙得焦头烂额快崩溃时,他出现,为他们约最好的医生看病。 萧慕白不知,在她的记忆里,一想起顾倾城,便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他左手臂抱着平儿右手臂抱着乐儿,冲进医院里的画面。 如今,那个深情至斯的男人,如今要与她分手,不是撕心裂肺的痛,只是心疼,为他的放弃感到心疼! 她怎会不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谁能威胁得了他?!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心疼,因她知道,此时的顾先生,有多痛苦!一定是她这几个月来,表现得太差劲,才会教他有了放手的打算! “顾先生……我,我……”努力清了清喉咙,发出声音来,却不知该说什么,声音哽咽。 她哭了。 是心疼他,也有不舍的吧?他又笑了,得到了些许宽慰,“什么也别说,更别替我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 末了,他故作洒脱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是没错,但他偏偏只爱她这一朵。 “顾先生!我不想你痛苦!我不要!不分手!我要陪着你!我不要你痛苦!”她激动地哭出了声音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一旁的萧慕白,因她的话,心也一点点地下坠。 她当真是舍不得那顾倾城的! 顾倾城的心在滴血,紧紧握拳,忍着那股不舍,“时槿兮!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你以为我只满足于你陪着我吗?!我是一个男人,不是圣人,我需要你的爱,你的身子,你的心!扪心自问,你能给我吗?!你给不了!别再自欺欺人了!” “好了,别难过了,我们,到此为止。今后,我不再陪你,也该去找该属于我的那份幸福了!”他的幸福,只有她能给,说的都是些屁话。顾倾城十分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他狠心挂断了电话,她的身子缓缓滑落,就要跌倒,萧司令上前,将她扶住。 “你放开我!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萧慕白!都是你的错!”她挣扎,捶他的胸口,踢他的腿,愤恨地吼,恨不能撕烂他的脸。没了理智,她需要宣泄! “是是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怪我!”他心中亦不是个滋味,她与顾倾城的感情,可见一斑! 说着,将她挣扎的身子抱紧在怀中,铁臂牢牢地圈着她,她没法挣扎,下巴抵在心口,脸后仰着,满脸的泪水,闭着眼,那眼泪止不住地流…… 第249章:好好爱你、补偿你! 她像个孩童,放声哭嚎着,那哭声震着他的心!记忆中,她还从没哭得如此伤心过!想着她这是在为顾倾城而伤心,他自然是吃味的,别扭的,却也心疼着、自责着。 若是以前,别说是为别的男人哭了,就是看楚笙写给她的信,他都会大动干戈! 脑海里,是与顾先生在一起的一幕幕,全部是他的好,他默默地深情守候的样子,等着她,为他敞开心扉。 “我在海上遇到大风大浪差点摔倒的时候,你在哪?我早产的时候,你在哪?!孩子们生病的时候,你又在哪?!都是他,都是他陪在我身边!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有多辛苦,你不懂,我们在异国他乡,有多艰难!光是有你留的那笔钱,就够的吗?!你凭什么、凭什么威胁顾先生放弃?!萧慕白!你哪来的脸?!”她满眼泪水,视线模糊,看着他,气愤地质问,双手紧紧揪着他军装衣襟。 她的双眼已红肿,鼻涕眼泪尽数流下。 “我是没脸!所以,在巴黎的时候,我退缩了!我也放手过!但你想想,那是最好的结局么?!你当真能给顾倾城他想要的?你的心在我这!”扣着她的双肩,他激动地说道。 “我的心不在你这!不在!我要去找他!”说着,便要推开他,他哪给她这个机会,知道她现在正处于悲痛中,没理智可言,说的也是气话。 她的心怎么可能不在他这?! 纤细的身子又被他牢牢地圈紧在怀中,“外头还下雪,等天晴了,天气好了,我带你去找他!我亲自带你找他去!”他不停说着,安抚她。 她的心,那般疼着,纯粹的疼,为那个好男人而心疼。 多想见到他,给他一个拥抱。 多想告诉他,她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可不可以,不谈情爱,无关风月,一直陪伴着彼此? 他在电话里说了,不可以。他想要得更多,因为,他对她是男人对女人的爱!不会满足于单纯的陪伴!而她对他,不是爱…… 她的哭声渐渐消失,身子渐渐虚软,一动不动,他将她抱起,她也不挣扎,他抱着她回去了主卧,放在床.上,脱了鞋子,盖上锦被。 一闭上双眼,眼泪便倾泻而出。 他望着她,那扇形乌黑的长睫毛上,沾染着泪珠,眼底挂着两行清泪。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蹲了下去,“槿兮,把他忘了吧,今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相信我!我会学着,以你喜欢的方式,好好爱你、弥补你!” 说的是真心话,她方才数落他的那些,他虽然有点冤,但,站在她的立场,确实是他不好! 他去抗战杀敌,是条汉子,是个英雄,却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唯独得不起她! 她不言,像没听见,仍沉浸在那份伤感里…… 他只好起身,离开卧室,下了楼,刚到楼下,就见着杜如墨笑呵呵的立在客厅内,他带他去餐厅吃饭去了。 “司令,怎样,那姓顾的果真放手了,是不是?小夫人对您又回心转意了是不是?”杜如墨一副想邀功的样儿,为他倒着酒,边笑着问。 第250章:见你长得像她,执意娶了! 他白了杜如墨一眼,当他是在说笑! 回心转意,谈何容易?! 那顾倾城花了六年的时间,都没能走进她心里。如今,她那颗为他封闭的心扉,要多久才能再次敞开? 杜如墨不是没眼力劲的二愣子,自然瞧出了司令大人的失意,“这时槿兮!咋就不晓得好歹呢?!” 这话一出,他感觉到了杀意,“司令,您甭生气,以后我杜老四保证尊敬夫人!您别沮丧,您是谁?!从来没有您得不到的女人不是?!当初她不也很快被您给征服了?!” 萧慕白的脸色仍不太好看,“老四,你在沪上,不准再为难姓顾的!以后,缺德事少干!” 想起来,他对那顾倾城还是有愧的,尤其杜如墨整的这一出,委实不光明磊落。想来,那顾倾城早就做好放手的打算的,顺着老四这圈套往里头跳了! 当然,那家伙也是精明的。 对槿兮说,是被威胁了,好让她生他的气,不轻易对他回心转意,这是要考验他呢! “是是是!司令,我哪干啥缺德事了!我杜老四都凭良心做事!” 萧司令只当他这是在放屁! 杜如墨对他又是吹捧一番,说了不少鼓励他的话。 萧司令自然有信心让她回心转意,想当年,他都不知她是怎么爱上自个儿的!发自内心地对她好呗! —— 饭还没吃完,便有佣人跑来,说夫人要走。 他和杜如墨立即过去,彼时,槿兮已经到后院里了。 看着她一脸平静,去意已决的模样,萧慕白抬起手腕,看了手表,“得!我这便带你去沪上!” “司令!使不得啊!您才杀了姚天雄,除了江城安全些,江湖上多得是要取你人头的杀手!”杜如墨忙阻止道。 失了魂的槿兮哪听进去这些,她也不愿让他陪着去,只想自己回去。 萧慕白像没听见,进屋拿了军大衣和另一件黑色大衣,裹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便走,吩咐属下去备车。 杜如墨见阻止不了,只好尽快安排好人手前后保护着他。 司令为取.悦时槿兮,当真连安危都不顾了! 孽缘啊! 杜如墨感慨。 萧慕白也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好脾气亲自带着她去见“野男人”! 若是以前,早一枪崩了那姓顾的了!他以前就一土匪,哪管什么道德、道理的! 如今,当真不同了! 身侧的她,一动不动,身上披着他的大衣,手仍冰凉刺骨。她面无表情,双眼无神,任他牢牢地握着她的一只手。 “槿兮,我承认,最初我是混账,第一次在官邸后院见着你,被你的容貌怔住了,仿佛看到了……她……”车子正在向前行驶,他焐着她的手,边缓缓道,到底是没说出那个名字,怕她听着会激动。 “我那会儿也是糊涂,见你长得像她,执意娶了!”他又道,这时,一直像块冰的槿兮,终于转过头来,她恨恨地看着身侧的男人,拼尽气力地缩回手! “你别生气,听我继续往下说!”瞧,她还是在意的,他立刻厚脸皮地圈紧她。 第251章:在可怜我?(2000) 她被他抱坐在腿上,他的铁臂牢牢锢住她的身子,脸自她右后方贴在她的脸颊上,委实亲密。 槿兮又恢复了没魂儿的样儿,冷着一张脸,由着他。 她的脸颊冰凉,抱着她的身子,闻着她身上的气息,此刻,好不幸福。思绪也拉回到遥远以前,边为她叙述着边回忆。 “我承认,当初娶你,目的不纯!但是,日久生情呀,我自个儿都不知啥时候栽你这小女子手里了!”男人的嘴角噙着温和笑意,想着她曾经一直爱着自个儿,一颗心别提多激动了! 她虽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儿,却还是听进去的,那一场大伙,白公馆内的照片,那本笔记,历历在目,原来以为忘却的记忆,鲜活而五彩斑斓地重现…… 他越是提起这些,她越觉得他可恶,越想着顾先生的好,越心疼那个人。 不公平…… 气自己,这个人对她那般可恶过,哪怕他死了,她还一直念念不忘的。 而顾先生那般地好,她却只能将他当知己,无法全身心地接受他。 爱情,毫无道理可言。 “我那会儿,成天提心吊胆,就怕你知道真相,压根不敢告诉你,怕你知道了跟我闹翻天,离开我!你不知我是多怕失去你啊!没娶你之前,我就是个只知道打仗的粗人,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生活可以这般有趣!原来,女人不止是床上那点意思,还……”意识到又粗俗了,他忙是打住。 她还是不说话,一动不动的。 “我爱你跟我任性的模样,跟我叫板,跟我闹腾!给我原本沉闷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欢乐!”他又道。 “怕你知道怕你知道,结果你早已知道,你怎么就憋得住呢?我以为,以你的影子,知道后,定会与我大吵大闹的,谁知,你个小东西,你一直憋在心里!”他又是气又是心疼,那段时间,她得多憋屈! “萧司令,请你别再说了!”那是她最痛苦最灰暗的一段日子,提都不想提的。 他当真不敢再说,她从他怀里离开,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目光落在车窗外…… 心里仍想着顾先生,没心思与他理论过去的事。 —— 外头风雪还在肆虐,这一路不好走,有的路段坑坑洼洼,还要担心被姚家或是鬼子袭击。 明知这一路危险,为了似得了失心疯的她,还是要去的。 也是他表现诚意的时候。 好在,天黑前到了沪上,那也是杜如墨的地盘了,不必过分担心。 她要去顾家宅邸,执意要去,顾不上吃晚饭,萧司令仍陪着她。 夜晚,雪还在下,男人撑着一把伞,一只手揽着女人的窄肩,站在豪宅门口。 管家拎着一只皮箱子出来,似乎没有邀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时小姐,这是您的行李,先生让我给您的,他说,您拿了行李就请回吧!他不见您了!”老李恭敬道。 槿兮看了眼那从巴黎带到这的行李箱,听着老李的话,鼻头泛酸。 顾先生,当真要与她断绝往来了。 分手便是分手,今后,朋友、知己皆做不得,她明白他的意思。 “老李,请你转告他,我只见他一面,我有话与他说。”她不死心道,她与顾先生,不能只一通电话便结束了一切吧? 心一抽一抽地疼,她知,这个时候,他也在痛苦。 “时小姐,请回吧!先生不会见你的!”老李又道,说完便要进屋去。 “老李,请你转告他,他不见我,我就一直站在这等他!”她扬声坚决道。 外面寒风刺骨,她早已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只有那颗心,还在疼着。 老李一去不回,她一直一动不动地站着。 萧慕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顾倾城在外头挨冻,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一股醋意上来。 “时槿兮!你还想与他说啥?要他别分手?要跟他在一起?你怎么就不清醒呢?!”他站在她跟前,气恼道。 真怕那顾倾城心软,她又说跟他在一起,然后,他们真在一起了! “不关你的事!”她说完,跑去门廊下,敲着那扇乳白色的双开大门。 “顾先生!你开门,求你开开门,我想见你,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她的手边拍着门板,边大声喊,没几下,手便肿了,她根本感觉不到疼意。 萧慕白也冲过来,见她手都肿了,如何不心疼,“你让开,我帮你去见他!” 他说着,将她拉开,男人抬起长腿,不顾他代理总统的形象,对着紧闭的欧式木门便踢,狠狠踢了数下,那门硬生生地被他给踹了开来! 槿兮见门开了,迈开步子便冲了进去! 奔跑间鞋子都掉了,狼狈地跑上楼去,直奔顾倾城的卧室。 在卧室门口,她敲门,门被锁得紧紧的。 “顾倾城!你开门!”声嘶力竭,这一天下来,早已筋疲力尽。 午饭晚饭都没吃,伤心过度,她快撑不住了。 欧式风格的过道内,乳白色的房门口,女人身上穿着很肥很大的黑色大衣,头发凌乱,还有雪花,她的手不停地拍着门板,那手又红又肿。 如此模样,惹人疼惜。 男人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裤带里,他穿着衬衫、西裤,深灰色羊绒背心马甲。 试了几次,他才收敛掉所有不再应该有的表情,露出一个平静笑意。 “别敲了!”他沉声道。 槿兮立即停下拍门的动作,转了身,看到不远处体体面面站在那的他,立即露出一个笑容来,她激动地走过去。 还没到他跟前,又停下,望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在为他流泪,他该高兴的,因她在乎他,却开心不起来。 她一身狼狈,实在不符合一贯的养尊处优样儿。 “还来找我作什么?当真以为我放不下?在可怜我?时小姐,我也是一个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什么都经历过的人!一次恋情,一次分手,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片段!”他故作云淡风轻、无谓的样儿,耸耸肩,说道。 第252章:我谁都不要了,可以吗?(2000) 她知道,他在口是心非,这就是,他让她更心疼的地方。不想她为难,不想她觉得亏欠,所以如此故作轻松。仰着头,深吸口气,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眼泪却掉得更多。 望着她,顾倾城脑海里尽是她当初避他如蛇蝎的模样,每次见到他,她都不给一个好脸色,就好像他能把她怎么着似的!像只刺猬,满身防备。 他也曾以为,这一辈子可能得不到她的一次回眸凝望,甚至一个笑容。 如今,她在为他流泪,对他不舍。 他看似云淡风轻的外表,心早已疼得无以复加。 “顾先生,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心疼……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放手?!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我们都已经订婚了不是?”她愿意回去巴黎,带着两个孩子,与他生活在一起,她继续画她的画,他继续做他的生意。 他大步走近,来到她跟前,垂着头看着她,她仰着脸亦看着他,“你怎么还不明白?!是我不再满足,我是男人,你懂么?!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连一个真正的吻都没法给我,你当真以为我是圣人?仅仅陪在你身边就满足了?!时小姐!你不小了,也是个成熟.女人了!爱情,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依恋,是灵与肉的结合,懂么?!” “跟他走吧!别耽误我了!我这一生还长着呢,结束这一段,很快,就会有新的一段。”看着流着眼泪,说不上话来的小女子,他笑着道。 离开她身边,推开了房门。 “六年的苦行僧生活终于要结束了,时小姐,你该替我开心,我解放了!我到底也是个俗人呐!”顾倾城背对着她,笑着道。为了她,洁身自好六年呢…… “顾先生,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会信吗?”她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厌恶自己!” 顾倾城心中一横,一把将她抱起,朝着卧室内奔去。 刚找上楼来的萧慕白见到这一幕,心中一震,他大步上前,到了房间门口,那房门被锁得紧紧的。 槿兮被他放在床.上,他高大身躯压在她身上,“时小姐,那我们试试,如何?!” 真真是他心尖上的人儿,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的人,就在他身下,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并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槿兮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并未立即动作,唇.瓣缓缓靠近她的,她的睫毛在抖动,身子明显僵了…… 他在心中一声叹息,她是没法接受他的,但是,却在隐忍。 彼时,房门被萧慕白以蛮力踹开,凶神恶煞的男人,带着一身杀气,望着床.上的他们。他若再能隐忍,便不是男人了! 冲过去,一把将顾倾城给拽住,顾倾城站了起来,迎面便挨了一拳。 槿兮这下也全然回神,她坐起来,看着顾倾城被打得嘴角流血。 她下了床,也不说话,萧慕白还要揍顾倾城。 而槿兮,像一缕游魂,走向阳台方向,她开了阳台的门,一股寒风灌入,窗帘飘飞。 “槿兮!”顾倾城先看到了这一幕,心惊肉跳地喊,想起她方才说的话。 她说,厌恶她自己。 萧慕白亦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即冲过去。 “你别过来!”槿兮突然转身,大声喝。她背后便是阳台扶栏,不高,没她的腰高。虽只是二楼,但,她这样跳下去,不死也残! “时槿兮!你疯了?!”萧慕白厉声喝,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轻生的念头,她居然会有轻生的念头!她再苦再难的时候,都没想过死! 顾倾城走了过来,心疼地望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人儿,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发。 槿兮望着对面的两个男人,她苦笑,“萧慕白,我是爱过你,但,那点爱,或许早就被误会、生离、死别,折磨得一丁点不剩了。在我已然忘掉你,重新开始相信爱情的时候,你居然活着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你活着,拖着羸弱的身子,漂洋过海来找我,我是很感动很欣慰。这么些年,我一直有个夙愿未了,就是想当面问清楚,我去问了。你说你对我没动过真心,我当时一点不伤心,真的,反而觉得很轻松。” 她的话,一点点敲击着他的心! 想要反驳,只听她又道:“你的答案对我并不重要了,经历了那么多,到底还剩多点爱呢?我也不清楚,只知还是放心不下你。你丢下那句爱我的话后,走了。那段时间,我很不在状态……” 说着,看向顾倾城,“也就是这段时间,让顾先生你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了,是吧?为了让我心安理得,你还故意钻进他们设的套里!” “槿兮!你过来,别做傻事,这不像你。我心目中的时槿兮,可不是这般软弱!还记得你生产那天么?刚得知他的死讯,又临产,你不抗麻药,那般生不如死,都挺了过来!现在这般,太不应该!”顾倾城望着她,沉声道。 “我太难了!我承认,没法跟你成为真正的夫妻!但是,我更没办法抛弃你,与他在一起!跟他在一起,我会觉得对不起你!你们要我怎办?!我谁都不要了,可以吗?!”她激动地说道,身子后仰着。 彼时,萧慕白大步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扯在怀中,她安全了,他悬着的一颗心亦安稳下来。 她被他圈在怀中,却无望地看着顾倾城。 他亦看着她,“时槿兮!不许再做傻事了!不要觉得对不住我,你开心,好好地活着,我才会安心,才是对得起我!懂么?!”说话时,他的喉咙硬硬地疼。 多想自私地将她禁锢在身边,却知道,她不会放下此刻正抱着她的男人! 她流着眼泪,拼命地点头。 顾倾城看向萧慕白,神情冷峻,“萧司令!在她面前,请你收敛你的大男子主义作风!多替她着想!我也送回你送给我的一句话:如果,你再对不起她,我顾倾城饶不了你!” 说罢,他转了身,萧慕白将她打横抱起。 第253章:当真不愿要我了?(2000) 她被萧慕白抱走了,只剩下顾倾城一个人,站在原地,吹着从外头灌进来的寒风,心已然空了,他不知,今后没有那个小女子的人生,该如何过活。 定是枯燥的、乏味的。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她之于他如此,他之于她,亦如此。 —— 她当晚就病了,萧慕白.带她下榻于杜如墨的宅邸,墨帮之所在。得知新任代理总统寄居在此,沪上不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前来拜访,都被总统大人拒绝。 听闻,总统大人一心一意照顾病中的夫人,无暇见客。 槿兮反反复复地发热,浑浑噩噩的,总是不见好转。给她擦身子时,他才看到她腹部因剖.腹产留下的疤痕,亦记起顾倾城那晚说过的话,她生产那天,遭的罪! 这日,她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到他,她别开脸,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饿不饿?想吃点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去!”他轻声问。 “桂花糖藕粥……”她喃喃道,他一愣,没想到她真会想吃东西,不禁窃喜。 “成!我这便给你弄去!你好生躺着!”萧司令忙是说道,只要她想吃的,哪怕是龙肉也会给她弄来! 他出去了,留下一名中年女佣人在一旁看着。 床榻上,披散着一头乌发的女子安安静静地躺着,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谁都不想。 那边厢,杜如墨听说司令去了后厨,很是震惊,忙过去看热闹,就见着司令大人脱下了外套,只着羊绒背心、衬衫,衣袖卷起到手肘处,已然在忙活。 穿着貂皮大衣,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杜如墨进了厨房,看着后厨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禽肉、畜肉,嫌恶地掩鼻,“早就说搞台照相机玩玩的,偏生没弄到手,这会儿,若是有照相机在手,把咱司令大人洗手做羹汤的画面一拍,我看那小夫人感动不感动!” 杜如墨扬着声道!萧司令置若罔闻,不理会他。 那小灶台的砂锅里已然炖上糯米莲藕了。 “桂花呢?!”看向候在一旁的厨子,他大声问。 “回司令,咱家后厨没,没存着桂花!”那厨子忙是道。 “还不快给我找去!”萧司令喝道。 那厨子立即领命出去找桂花去了,这寒冬腊月的,哪去找桂花呀?!那厨子也算机灵,知道沪上有几家开粥铺的,桂花糖藕粥乃常见的江南名点。 杜如墨还想损他,被他一个眼神给吓住,灰溜溜地出去了。 这司令,这几日留在沪上也不回去办公了,当真连代理总统也不肯做了! 厨子找来桂花酱,萧慕白见那粥已然黏稠,放了两块红糖进去,搅合化了,再熬上一会儿工夫,看着时间,怕她等着急了,关火,淋上桂花酱,热气腾腾的桂花糖藕粥算好了。 回到卧室时,见她已经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脸色煞白,很平静的模样。 他端着粥,在床沿坐下,槿兮看了他一眼,闻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味道,那甜甜糯糯的味道,吃下去,仿佛能温暖人心。 “我亲自下厨做的,第一次做,你尝尝!”年过四十的男人,笑起来,眼角有淡淡的细纹,他的鬓角处,可见三两根白头发,然,精气神十足,不见老态,与青壮年无异。 她张开了又干又白的唇,含.住调羹。 桂花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开,甜糯的滋味滑进胃里,亦渗透进了心里。 “味道如何?第一次做,还是照厨子教的学的!”大男人笑着问。 槿兮点头,“莲藕还有一点点生,不错了。” 不要他喂,自己接过白瓷碗,拿着调羹。 “怕你等着急,火候是小了些!”见她肯一口一口吃下,他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她不肯理自己的,居然也理了。 “在国外的时候,总想念这一口味道。”吃下一小碗,她的后脑勺靠着床头,轻声道。 “这是哪里?我睡多久了?”她又问。 “还在沪上,杜老四的宅邸!你昏睡了三四天了!”萧司令心疼道,握着她的手,她也不躲开。 “他人呢……”她轻声问。 萧慕白愣了下,心口紧了紧,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 “走了,昨日的邮轮。”他沉声回答,“槿兮,你既然放不下我,便安心地跟着我!我知道,那顾倾城比我更爱你,也比我脾气好,还比我年轻,但是,唯有我给你的,才是你最想要的,不是?” “司令……”她看向他,轻声地喊,一双水眸与他的对视。 “司令,我那晚说过,谁都不要。请你也放手,好吗?我想回美国去,我还有平儿乐儿要照顾,他们该想我回去了。”她看着他,不吵不闹的,很平静很理智地说道。 到头来,她还是要走! 他深深地望着她,缓缓摇头,紧紧握着她的手,“我可以叫人把他们接回来!槿兮,别走了,你当真不愿要我了?还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对不住顾倾城?!” 她就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想回忆回忆他的好的,让自己心软一点,可回忆起来的,都是让人沮丧的事儿。 “你从黑七手里救了我,那一瞬,我是心动的,后来啊,听说司令为了我剿匪,我更以为您喜欢我来着。可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您救我、剿匪,都不是为了我。因为静知,死于土匪手中,正是被黑七所杀……”她平静地说道。 “记得那幅画吧,情深不寿……那日,你站在黄昏里,深情地凝视着那只怀表,那是我第一次见野蛮、跋扈的您,还有温柔深情的一面,也对您动心了……” “槿兮!你别再想这些了!”男人不淡定了,简直无地自容,打断她。 她却还要说,“除夕夜吧,我去保险柜取戒指,看到了那只怀表,打开,里头是静知的照片,我与她,当真很像呢……” “司令啊,我也愿多想想您的好,都有俩孩子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跟你凑合着过呗,可是,我会想起这些,怎么凑合?如果,我不与静知长得七分相似,您会多看我一眼吗?”她边说边问,又像自言自语。 第254章: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2000) 答案自然是,不会。 这段感情开始得并不纯粹。 她因他的“好”而被他打动,而那些“好”却不是为了她。 水眸里,泪光涟涟,望着坐在床沿,神情复杂的男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槿兮,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不管是怎样开始的,总归是爱上了,你我都陷进去了,我也想过脱身,试过,做不到!我相信,你和我一样!” “时光无法倒流,我的一生亦无法重新来过,发生过的,好的坏的,就是发生过了,谁都无法改变,也没法改变。只能向前看,在一起,努力地爱下去。” 握着她冰凉的柔荑,他看着她,深沉道。 槿兮仰着头,深吸一口气,“你别逼我,至少现在,我还做不到。我又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候鸟,茫然不知去向。” 他起身,大手抚了抚她的发顶,“不逼你,谁逼你了,只要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便是!你在家画画,我办公回来,能看到你,便知足!我现在没以前那样忙了,等党内事务回归正轨,我便辞职,你想去哪我跟去哪,照顾你,照顾两孩子!可好?” 他又道,仿佛看到了他们一家四口平静且美好的未来。 她沉默,他当她是默认! —— 碍于她身体虚弱,萧慕白不急于回江城,亦不关心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公事,仅仅是陪着她。 这场雪停了,天气晴好,槿兮总算有了一点好精神,中午的时候,坐在二楼阳光房晒太阳。 他坐在一旁看着报纸,沉默地陪着。 好一会儿,她起身。 “去哪呀?”他问。虽然精神好点了,她还是不大爱说话,不理他。 “我的行李箱呢?!”她认真地问,很激动的模样。 “在房间里呀!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这儿太阳比房间里好,你该多晒晒,对身体有好处!”他沉声道。 “你把箱子拿来,都拿来!”她有点激动道。 他二话不说去拿来了。 阳光房里,温暖的阳光洒落一地,她就坐在厚实的手工地毯上,手提箱打开着,里头有几件她带来的衣裳,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衣裳被她拿了出来,放在一旁,其余便是她带的一堆随身物品。 各种首饰,手包,速写本,相册。 她要找的便是相册,打开来,扉页上便夹着两个孩子的百天照片。 萧慕白见她在看照片,立即走了过去,在一旁坐下,歪着头,看到了黑白相片上的两个娃娃! “是平儿乐儿?”他激动地问。 照片上,两个孩子穿着大红色肚兜,脖子手腕各戴着金锁、金手镯。 槿兮嘴角染着慈祥的笑容,“是呀,这是他们的百天照。” “哪个平儿哪个是乐儿?我瞧着咋一个样儿?”从她手里抢过相片,仔细地看着两个咧着嘴笑的百日大的小娃娃,他们重点部位都没露出来,分不清男孩女孩。 “左边的是哥哥,右边的是妹妹人儿!哪个笑得更欢乐便是乐儿,平儿不太爱笑!”槿兮耐心道,是提起孩子的缘故,才有话说。 他又仔细看着他的两个孩子,“儿子随我!闺女随你,可爱!”毫不吝啬地夸赞。 槿兮没说什么,继续翻,后面是他们一岁时的照片,彼时还是全家福,一大家子的人,父母、哥嫂、侄儿、侄女,还有她带着一对孩子。 “我的两位老丈人,他们身体可好?”他关心地问。 “母亲身体不是很好,父亲身体还硬朗。出国那么多年,还惦记着国内,惦记苏城,盼着哪天解放了,好回国来,安享晚年。”她平平静静地,像是在与他闲话家常。 萧慕白侧耳倾听,两人一起晒着太阳,翻看着照片,如此和谐,于他,时光正流淌着平静的幸福。 他们母子三人到了法国后,每年都会拍一张照片留念,萧慕白看着两个孩子从小婴儿长成了小孩童,想着自己这个为人父的,没尽到应有的责任,十分愧疚。 恨不能立即将两个孩子接回来,好好照顾他们,宠着他们。 槿兮看着那些照片,看着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萧慕白凑过头看去,在照片上,看到了顾倾城! 他与她分别穿着西装、礼服,身前站着平儿与乐儿,两个孩子也是穿着小西服小礼服,俊男靓女及一对龙凤胎孩子,画面十分温馨。 而这温馨的画面,委实刺了他的双眼与心! 萧慕白直接抢过了照片,他站起,槿兮回神。 “你把照片还给我!”她激动道。那是 他们几个月前订婚宴上拍的合影。 吃味的男人哪里肯,一下一下沿着顾倾城身子的轮廓,硬是将他的影像给撕了下来! 槿兮看到这一幕,有杀人的冲动! 她的心情才平复些,他就又做了惹她生气的事! 他将被他撕破的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合影的照片还给她! 槿兮看着那残破的相片,愤慨地瞪着他:“你凭什么,凭什么破坏我的东西?!” 他自知理亏,但没啥好辩解的,“都分了,还留着他的影像干啥?!” 土匪永远是土匪,不知道“尊重”二字! 她没有理论,只蹲了下去,将箱子整理好,那箱子里还有他送给她的那把小手枪。 看到戒指盒子,她像是想起什么,默默地将中指上的订婚戒指摘下,那晚,忘记将戒指还给顾先生了…… 还给他,他肯定更难过吧。 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一滴眼泪落下。 一声再见,一句珍重都没来得及与他说。不过,她愿意用自己的十年甚至二十年寿命,换得他余生的幸福。 顾先生,你要幸福呀,找一个更好的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撕坏了她的照片,她不再理他,一直冷着他。 “槿兮,别气了,明日回江城去,为保你的安全,咱们得分开回去!”进了她的卧室,他走到她身后,一把将她从身后拥住,槿兮一动不动。 为何分开走? 大概是因为许多人想要他的性命,分开走,是安全起见。 第255章:夫人,本帅回来了!(2000) “带着我,是怕连累我,还是觉得我是拖累?”她轻声问道,就要挣开他的怀抱,他那有力的铁臂紧了紧,不容她挣开。 他很是不悦,“当然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很容易被伤到!” 语气也重了。 他纯粹是为她好,在她眼里却变得那样复杂。 “我跟你一起走。”听起来是很平静的语气,却透着不容人反驳的坚定。 “槿兮——”他正要反驳,她用尽力气从他怀中挣开,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司令!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心领了!作为夫妻,该共同面对,同生共死不是?你怎知,让我苟且独活就是好事?!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望着他,大声道。 他总自以为是,自以为是为了她好,就如当初,她去军营找他,已然告白了,他还是狠心逼她走,说那样伤人的话。 萧慕白皱着眉,还要反驳,又被她抢了先。 “既然想与我重归于好,就请司令多了解我,哪些是我需要的,哪些是我不想要的!别总自以为是!伤人伤己!你心里觉得是为我好,却让我带着怨恨离开,那种滋味,不好受!以至于现在,我都不感激你!甚至对你没半点信心!”已不再是当初的任性小女孩儿,如今的她,冷静而克制,该说的,自然会与他说出来,不会再赌气。 希望他能改进吧! 那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一脸的复杂,仍皱着眉头,想辩驳什么,又怕惹她生气。 “如果明日司令不肯与我一起回去,那么,我就不回江城了。不早了,您回房间休息去吧。”她又开始撵人了,这几日,每晚都被她撵出去。 他能怎办?只能忍着,听她的,乖乖出去。 出了她的房间,萧司令回到自己房间才敢开口:“不识好歹!不识好歹!” 为了她好,怎的就成了自以为是?!他可不信,有什么比活命更要紧的! —— 第二日一早,吃早饭时,不见萧慕白,她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肯定还是执意与她分开走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吃了早饭。 他早就防着她逃跑的,她即使不愿意回江城也不得不回,几乎是被他的属下押着上车的。 一路上,她心静如水,一路顺当,没任何危险的事儿发生,很快便到了江城。 “司令回来了吗?”他比她先出发的,按理说应该到了,下车后,对护卫问。 “夫人,司令尚未到,您请回后院吧!” 槿兮什么也没说,也不想,回去了后院,实在无聊,她收拾主卧,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地放进柜子里,再将他的衣服一件件收拾出来,等他回来,让他住客房去! 到了中午,仍不见他回来。 是出事了么? 不愿担心的,心却不由理智控制。 —— 原来,萧慕白并非防着被敌对势力袭击,而是以自己作为诱饵,直接来了个瓮中捉鳖! 之前,杀了姚天雄,有情报称,姚天雄儿子姚路川要投靠扶桑鬼子,这次,他将他抓了个正着! 被俘虏的姚路川,看着死了五年的萧司令从草丛中.出来,委实愤慨! “姚少帅!总统的车,你也敢劫?!不要命了,是不?”说话的是杜如墨,他手里拿着枪,冲已然穿上扶桑军装的姚路川,鄙夷道。 “要杀要剐,快点动手,甭他娘的废话!”姚路川恶狠狠道,骄傲地仰着脸。 “嘿!这小兔崽子!说起话来倒是硬气,可他娘的咋就成扶桑鬼子的走狗了?瞧你穿的这身狗皮,有脸么?”杜如墨绕姚路川走了一圈,边打量,边嘲讽道。 萧慕白已然走到了轿车边,“老四,甭跟他废话,押回去!” 说罢,上了车。 姚路川嘴角阴狠扬起。 车队行驶一段距离后,萧慕白直觉不对劲,“停车!” 那是军事家天生的敏锐的嗅觉,车刚停下,他便喊杜如墨一起跳下,趴在野草地里,“司令!又咋了?!” “附近有埋伏!姚路川怕只是个诱饵!”他沉声道,随即换来通讯员,传他的令下去,让押着俘虏的大军车先走。 那辆军车仿佛是点燃了导火索,顿时,火光冲天!一群群头戴钢盔的鬼子从埋伏地里露出头来,彼时,萧慕白嘴角得意上扬。 “老四!干吧!多少年没打鬼子了,今个儿杀个痛快!”萧司令兴奋道。 “司令!您老就一旁看着吧,小心伤着!”杜如墨这可不是损他,发自内心的,司令再强壮,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哪还能像以前那样威风凛凛,杀人如麻! 杜如墨这话着实气到了萧慕白,真想一枪崩了他! 他拿着枪,站了起来,朝天空开了一枪,一声令下,打响了战火! 他亲自上阵,杀红了眼,身手不输当年,斗志昂扬,看得杜如墨热血沸腾,亦不遗余力地冲在头阵里! —— 夜幕已然降垂,吃过晚饭,槿兮站在门口,又望了望前庭,不见任何动静。 “夫人,外头凉,请进屋吧!”现在的佣人叫芳嫂,亦是中年妇女,应是与春妈差不多的年纪。 “不碍,我这赏赏腊梅呢,这腊梅的香气,当真清幽。”她笑着道。 彼时,外头传来动静声,她立即转身,那是一沓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整齐而响亮。 院落里,光线昏暗,隐约可见披着大衣的女子,站在一株腊梅树下,她正翘首以盼。 一身军装的男人,心中窃喜,大步走了过去,他得意洋洋道:“夫人!本帅回来了!”说话间,那高大身影已然到了她的跟前。 说话的,正是她心里惦记着的男人。 随着他走近,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心中一凛,光线很暗,看不清他哪里受伤了! 他若受了伤,还会这般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多虑了,没正眼看他一眼,她避开他,朝屋里走去。 萧司令立刻追进了屋里,借着明亮的灯光,这才看见自个儿军装上一身血渍,槿兮头也不回地上楼去。 第256章:夫人,冬天冷,让我给你暖被窝吧!(2000) 打了一场胜仗,他方才感觉自个儿是真真正正活过来了!凯旋而归,又遇心上人在等他回来,他心中更是大喜,丝毫不觉疲惫,仍旧沸腾着一身热血! 快步冲上楼去,追随她的倩影。 槿兮正要关上房门,一身血腥的萧司令挤了进来,军装上染上的血渍,并不见红色,而是深色发黑的印记。他的脸上,亦有血渍,还有划伤。 她退后几大步,平静地望着他,萧慕白自个儿动手开始脱衣服。 一脸的得意笑容,“夫人,你可还记得姚路川?姚天雄的儿子!姚系少帅!那小子,自不量力,还想着给他爹报仇呢!我就知道,他会埋伏袭击我,索性给他来了个瓮中捉鳖!好家伙,还联合了鬼子!” 槿兮不爱听这些,冷漠地转过身去。 “我萧正则哪能被他们给坑了,今个儿算是解了气,带着中央军,将小鬼子打得落花流水,仓皇而逃!”萧慕白又得意道,已脱得只剩下衬衣裤。 “司令,你的衣服我都让人拿客房去了,您去那屋休息去吧。”槿兮说罢,在沙发里落座,拿起茶几上的书籍,就要翻看起来。 司令大人像没听见,径自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将脸上的血渍洗干净。 闻着身上还有血腥味,想着她肯定是嫌弃的,索性去冲了个热水澡,而后,兴冲冲地出去,到了沙发边,大喇喇地坐下,将她往自个儿怀里拉! “担心我了?”他沉声问。 槿兮冷着脸就要从他怀里挣开,他不依她,捧着她的脸,朝着她的唇.瓣强吻而去! 他又开始狂了! 她不停挣扎,双拳捶打他的背脊,他不管不顾,索性将她压在沙发里,狂肆地吻着、啃着。 他的气息将她笼罩,没有任何心动,只有气愤!槿兮双脚踢着,蹬着,无济于事,被迫承受着他的吻,任他放肆。 松开时,他笑呵呵地望着她,粗糙大手捧着她白.皙无暇的脸蛋,“就知道你会担心我!别介,我不可能再被他们杀了!” 槿兮的脸色无比黑沉,她别开脸,冷冷道:“滚开!” 昨晚在沪上就跟他把丑话说了,他还是不听,怕她跑了,让人押着她上车的。呵呵……她对他好声好气说了,他根本没听进去,那个霸道、强势、不可一世,不懂尊重她,自以为是的萧司令,还如以前一样! “口是心非!”他不以为然,说罢,又低头要啃吻她,槿兮索性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兴头上的萧司令,意识到自个儿的错误,这才起身,槿兮忙是爬起,下了沙发,“你不出去,我出去。” “夫人,明明担心着我,在院子里等着我回来——” “错了!我是在赏梅!”她大声打断他的话,反驳。 “黑灯瞎火的,你赏啥梅花?!看得见?!”萧慕白没好气道,只裹着睡袍的他,冲到她跟前,脸上仍染着笑意。 槿兮不想理会他,“萧司令,你又是想逼我逃走吗?是,我是担心你,我怕你又死了!我怕我的两个孩子,又没了父亲!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尊重我都不肯!我想,你的性子是改不了的了。跟你在一起,我注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我真后悔,没回美国去。” 她苦笑,望着他,心灰意冷。 他要给他一个机会,她看在过去的份上,看在还放不下他的份上,给了,这才几天呢…… 她的话,如当头一棒! “你让我跟你一起走,难不成我真要带你去抗战杀敌?!这计划是我和杜老四早就商议好的,带着你作甚?!时槿兮,我不仅是你的男人,我还有我的职责!”他反驳道,心中委屈得很。 他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这也是我之所以说那个顾倾城更爱你的原因。我他娘的不仅仅是你的男人,肩上还扛着担子,哪能像他那样,带你满世界地跑,变着花样地哄你开心?!” 声音很大,说完,他大步离去,摔门而出。 打了胜仗的喜悦,被她这一瓢冷水泼得凉透,客房内果真有他的衣服,穿上后,他独自下楼去餐厅吃饭,开了一瓶陈酿,独自喝着。 他似乎,又说错话、做错事了! —— 槿兮刚刚有点困意,要睡着了,只听门板“咚咚咚”地响,有人在拍门。 “夫人!我错了!你开门!我给你赔礼道歉!”夜深人静,衬得他的声音格外响亮,她叹了口气,借着床头灯看了下床头柜上的手表,已是深夜十一点。 拍门声没停下的意思。 “时槿兮!我给你打,给你骂!我尊重你,今晚,我不撬门,我等着你开门!”他又喊。 被不停拍门的声音打扰,她哪里还睡得着,下了床,开了屋里的灯,走到门口,开了房门。 一股酒气袭来,门空站着的男人,望着她,一脸憨笑,就要进来。 “你别动!”她喝。 他果真停下脚步。 “请司令回客房休息!别再拍门了!”她又下了道命令。 醉醺醺的萧司令立即要转身,想起什么,摇着头,“那不成!夫人,冬天冷,让我给你暖被窝吧!” 他厚脸皮道,嘴角噙着邪笑。 她立即要关门,他那高大的身影愣是挤了进来,伸出铁臂就熊抱住了她! “萧慕白!你给我放开!” “夫人,萧慕白是谁?这里只有萧正则!乖夫人,以后就叫我正则吧!”醉醺醺的男人,唇.舌贴在她耳边,气喘吁吁道。 “放开!”他喝醉了,胡搅蛮缠的样子,很是危险。 他若没醉,兴许还肯听她的! “不放!夫人乖,乖夫人,我想死你了!”他咬着她的耳珠,说话间,一股子酒气喷洒在她的耳边,一只粗糙大手已然将从她睡袍衣襟里探入…… 分别六年,见是见到了,但,没有裸诚相见,对他而言,总觉不是真正的见面! 槿兮紧紧握着他的手臂,企图将他那只咸猪手给拽出来,但是,他粗糙的大手已然握住了…… 刚抬起头,唇又被他堵住,女子柔弱的身子被男人高大的身躯推着,往一旁的墙根撞去—— 第257章:真真切切的重逢(2000) 醉酒的男人,身子比清醒时更沉,言行也更野蛮、粗鲁,她只有干气愤的份儿,压根躲不开他的兽行。 后背抵着墙壁,他黏着她,睡袍衣襟被拉开,里头的睡裙也成了残布,火热的吻离开她的唇瓣,一路向下,他的身子弯下,一路攻城略地…… 当他单膝跪在她跟前,她弓着身,差些尖叫出声,捂着嘴,手指紧紧抓着他的精短发茬。 她低着头,望着疯狂如斯的他,摇着头,奈何,挣脱不了,身体亦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像提线木偶,被他的唇舌操控着一切神经! —— 于他而言,能切切实实地拥有她,才是真正的失而复得!肌肤相亲还不够,要与她深深交融,方能满足。 只是,惨了身底下的她了…… 他一定是疯了,喝了酒,理智全无,她怕自己真的就命丧黄泉了! 叫他停下,他可不听,坏得很。 她嗓子哑了,气若悬丝地说,坏了,死了。 他却邪恶道: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地儿! 她恨恨咬牙,诅咒他累死!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躺了五年,做了五年活死人,四个月前将将苏醒,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竟如以前…… 比以前更甚!好似八辈子没碰过女人似的! 还胡言乱语说了一堆荤话,不堪入耳! —— 原来,比打了胜仗还要像真正活过来的,是,与她恩爱缠绵! 他睡了无比憨甜的一觉,醒来,心上人儿就在怀中,甜美滋味,无法形容。 敲门声传来,他看了手表,不好,已是晌午十点多钟!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真真是醉死在这温柔乡里也情愿。 他侧过身,凝望着面色泛红,正熟睡中的人儿。一头乌黑青丝披散开来,鬓角凌乱,有的贴在脸颊上,他粗糙手指一点点将那碎发撩开,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的脸。 她细而弯的黛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娇艳红唇…… 当真是他魂牵梦萦的人儿,时槿兮! 时槿兮!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他在心中念着她的名字! 这曾经想死便会心疼的名字! 四个月前,刚刚找到她时,见她仍旧美好如初,而他自个儿,那样不堪,他便退缩了,那会儿,以为,这一辈子,只能眼睁睁看她投入他人怀抱了,他连抢的资格都不再有。 这会儿,看着真真切切的她,想起昨夜那般疯狂的占有,这才安下心来。 她还是他的女人,他的夫人! 这一辈子,唯一的夫人! 外头又传来了敲门声,他再次吻了吻她的脸颊,才不舍起来! 看着古铜色肌肤上阡陌交错的抓痕,他不禁笑出声来,“瞧!我们还如过去一样不是?” 他自言自语。 该是万分庆幸的。 在经历那么多年的分离之后,他们的感情,一如往昔! 他坚信,一如往昔! —— 萧司令知道,昨日他杀了姚家少帅,且杀了一个连的鬼子,今日,定有不少要事去处理,所以,这属下才叫得这么勤。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办公室,看到的竟是—— 杜如墨弓着腰站在那,萧司令看完报纸后,再看着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拔出手枪,就要杀他! “杜老四!你他娘的还是人吗?!他都走了,你还,你——”子弹上了膛,他扣着扳手,恶狠狠道。 杜如墨也不动,真犯了错事没啥好辩解的。 “败类!”他到底没舍得杀了这个拜把子兄弟!将他往一旁狠狠一推! 萧司令背过身去,抽出一根香烟,狠狠地抽。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瞪着那个越来越放肆的杜老四! “还不去想办法把消息封锁了?!不单单是国内的报纸!国外的,也要封锁!她的亲人、朋友都在国外!她要是知道了,我让你不得好死!你个败类!当真他娘的没人性了!杜老四,你再不给我收敛些,老子不认你这兄弟了!懂不懂?!我是代理总统,但他娘的只是代理!随时可以不做!” “是!司令!”杜如墨没辩驳,垂着头,沉声道。 —— 提线木偶活活被折腾散架了,她醒来后,如同死人一般,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不敢动,动一下,浑身都疼。 那个罪魁祸首不在。 若在,她想找出那把小手枪,杀了他! 瞧她,这辈子招惹上的人什么样的一个男人?! 她实在是累,又昏睡了过去。 —— 他回来时,她还在睡着,听佣人说,她一直没起来过,眼见着都要天黑了。 望着她的睡颜,他满眼愧疚。 此时,她的双眉不安地皱紧,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像是在做噩梦。 “顾先生……顾先生……”她不停地喊,他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槿兮,醒醒!”他轻轻晃了晃她,轻声喊。 床上的她,摇着头,娇艳红唇不停地翕动,还在噩梦里。 “顾先生……不要……”她哭了,眼泪从眼角流下,这一幕,教他震惊又心慌。 “时槿兮!你醒醒!”他沉声喝,她果真停止哭泣,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 看着还算陌生的天花板,看到萧司令的脸,她才明白,那只是个噩梦。 庆幸,那只是一个噩梦。 “梦见啥了?还哭了!小傻瓜!”男人宠溺的声音传来,她亦感受到了身上那散了架似的痛! 都是拜他所赐! 她合上双眼,冷淡道:“我不想看到你。” 他微愣,转而厚着脸皮地笑,“对不住,昨晚我喝高了,弄疼你了?” 呵呵……明知故问! “这都又要天黑了,起来洗漱洗漱,吃点东西吧?”他柔声问,掀开被子,被子底下的她,未着寸缕,白嫩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他的“杰作”! 他立刻去端了一盆热水来,盆里放着一条毛巾,亲自动手要为她擦拭。 槿兮也不反抗,由着他! 忽而想到一个问题,会不会再怀上? 他四十多岁了,她还能怀得上么? 殊不知,他也正想着这问题。 他像是自言自语道:“要不,再生一个?还是别了,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儿,哪受得了!” 第258章:找不回以前的感觉 一句话,勾回怀.孕生子时的辛酸,她都不敢回忆的。 他呢,想着她怀.孕前曾吃了一年的苦,亦是弱不禁风的,还怀着双胎,其中辛苦,远超过他的想象。这些痛苦,他该如何弥补? “起来吧?”他再次询问,声音轻柔。 她仍不肯动。 只不咸不淡道:“萧司令,昨夜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此外,今晚开始,请你睡客房,不要再跟我耍横。你这样,只会将我推得越来越远!再也找不回以前的感觉!” 以前那种爱慕他的感觉,她似乎记不起来了,对他,只是放不下而已。 她这认真的话,教他心中一凛! 加上那件事,着实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将她绑在身边,未必就是真正拥有…… “我昨夜,当真是醉了!我依你,都依你的!”哪还有资格强势,哄都来不及,他忙说道。 她试着要爬起,动一下,腿.根酸疼,腰、臀都疼着,比曾经帮老乡插一天秧后还累!那年,在江西的时候,她还会插秧呢。 越是疼,越是气他。 当真是禽兽,不懂体谅她! 咬牙坚持爬了起来,“请你先出去,对了,我要看今天的沪上报纸,请司令帮我买一份过来。” 男人的心又是一阵激荡,想起她方才做的梦,他嘴角轻微抽.搐,是她察觉不到的,“成!我立刻叫人去买!” 一身军装的他,大步离去。 槿兮靠坐在床头,闭着眼,想着那个噩梦,心有余悸。 邮轮出事了,顾先生掉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里,他很痛苦,要她救他,她够他的手,怎么也抓不着。 很真实,真的一样。 顾先生不会出事的,亦不知他乘的是哪艘邮轮,先去美国还是直接去法国? 算算日子,无论先去的哪,邮轮也还没靠岸。 难道,真的出事了? 心,不由得慌乱起来。 撑着酸疼的身子,她勉强去洗漱,洗漱完,还不见他回来,倒是芳嫂,端了许多吃的过来。 她喝了一盅燕窝,吃了俩小笼包,歪靠在沙发里,等他送报纸来,这一等便是个把小时。心中愈发不安起来,立刻去找衣服换上,她得亲自去打听。 萧司令进来时,就见她正动作利索地穿衣。 “腰不疼腿不酸了?穿衣服倒是利索!想去哪啊?”他故作轻松地挖苦她道,双手扁在身后。 槿兮见他回来了,立即迎上前去,“报纸呢?!” “这么着急,到底想看啥新闻?”他从身后拿过报纸,她伸手便要抢,他举高,不给她,垂着眼眸,看着她。 “你给我!”她是真的急,他自然知道,她为何而急。 “好好好,给你!”他哄着她道,将一股油墨香的《沪上晨报》递给她,“这都天黑了,找了好几家小商铺才给你找到这份报纸!” 她不理他,拿着报纸,站在一旁,不停地翻找,没有一丝一毫的,关于邮轮出事的新闻,刊登的邮轮信息上显示,去往美国的知音号邮轮,正在航行中,去往法国的邮轮亦平安。 “顾先生,你要平平安安的……”槿兮合上报纸,自言自语地碎碎念道,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杵着一大醋坛子! 第259章:宠女儿不宠儿子的萧司令!(3000) 即便吃味,掉进了醋坛子里,想到顾倾城,萧司令亦没了醋意!反倒感到十分歉疚,难以想象,她知道后,会多痛苦! “夫人,当着我的面,思念别的男人,不太好吧?”他仍酸溜溜道,脸上染着好脾气的笑意,槿兮回过神来,将报纸放一旁桌上去,居然一手的油墨,这报纸是刚印的不成? “司令,以后每天请帮我订一份《沪上晨报》,谢谢!”她一本正经地与他客气道,“对了,我需要一间画室,还有越洋电话机,我巴黎的画廊还需要打理,我需要以电话机与画廊经理联系!” 只见萧慕白抬手,做了个洋人爱用的“ok”手势。 那一瞬,萧司令的模样挺滑稽的,她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立即去卫生间洗手上的油墨去了。 槿兮回来的时候,他已然出去了,房门被她从里面闩上,免得他又进来胡作非为!身上委实难受,只有趴着的份儿,拿出速写本、铅笔,她趴在床.上画画,旁边放着两个孩子的照片。 他总说将孩子们接回来,但是,以目前国内的形势,能确保他们的安全? 若他的仇家知道,他还有两个孩子,平儿与乐儿会不会更危险? “顾先生,你带我回国来,故意让我与他有交集,让我追随真爱,你可知,如今的我,已然不再如过去那般纯粹!我是放不下他,刻骨铭心的人,永远放不下……但是,我与他,似乎永远没资格追逐爱情。就如现在,我们在一起了,顾虑也更多了。” 她抬起头,失神地自言自语。 这烽火乱世,谈爱情,太奢侈。 萧司令,终究不会放下他的家国天下,而她,亦不愿做他的附属。她的美术梦想刚刚起步,又要因他而放弃么? 难、愁! 书房里的萧司令,同样愁着。打电话找杜如墨,没联系上,又打了两回,他才回电话。 “联系上了没有?!顾倾城到底死没死?!”对着话筒,他冷声喝。 “司令,他被丢海里去了,邮轮还没靠岸!是,是顾倾城的保镖报的警!”杜如墨在电话里头,回答道。 丢海里! 浩瀚的无边无际的大海,人被丢进去,水性再好,也喂鲨鱼了!萧司令拳头砸在桌上,“杜老四,我,我他娘的该说你什么好?!” “司令!我,我杜老四不也是为了你!那姓顾的,凭啥抢你的女人!不除了他,以后你与夫人不得安宁!”杜如墨仍理直气壮。 “你他娘的给我住嘴!”他得想办法治一治杜老四了,如此放任他下去,必然会惹出更多的祸事来! “司令!您就是太仁慈了,您这样,干不成大事!女人而已,你为她,顾虑那么多干啥?!她若知道了,便知道!我杜老四认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您无关!”自古帝王多薄情,他杜如墨是想辅佐萧慕白当上总统的,可,司令真是越来越让他失望! “我要干啥大事?!我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他对着话筒,歇斯底里地吼,而后,摔上了话筒。 这话,就连他自个儿都被震惊到了。 曾经,周副官也多次劝谏他,不要贪恋儿女情长,如今,连杜老四都在劝! 他倒在椅子里,仰着头,他心中的愁闷,她可知? —— 三天之内,他为她安置好了画室,在三楼朝南的一间房间,有拱形阳光房,日照极好,室内还安上了取暖用的汽炉,作画工具一应俱全! 他每天都会亲自拿报纸给她,她每天都会关注,邮轮是否到岸了。萧慕白对她说,顾倾城那日是乘的去法国的邮轮,所以,还要晚几日到法国。 越洋电话也装上了,其实电话线早就有,接根国际线路过来便是。 “中美之间有时差的,这会儿打过去,肯定打扰他们休息,夜里再打吧!”看着电话机,槿兮自言自语。她总爱自言自语,却不肯与身侧站着的男人主动说话。 她抬起手腕,看了手表,才上午,她的亲人们都还在睡梦中呢。 萧慕白亦抬腕看了看手表,“晚上打电话时,可要喊我!让我也跟他们说说话,尤其你的父母,还有两个孩子!”提起孩子,萧司令的心便激动起来。 他与他的两个亲生骨肉,此生才仅仅有一面之缘! 回想起与扎着两根小辫儿,长相甜美不失俏皮可爱的小闺女在广场上喂鸽子的情景,他这心头便划过一股暖流。 他双眼里充满了渴盼的眼神,看着她。 她没法拒绝,点点头,想起那般崇拜他的儿子,想起儿子对他相识不相认,她喉咙也堵着,很是伤感。 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这个活生生存在的人,想着当初平儿问起父亲时,她满心酸涩地告诉他,他们的父亲,是英雄。那会儿,以为他是死了,他们永远见不到他的…… 萧慕白亦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她是那样认真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他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且有点受宠若惊。 槿兮连忙别开视线,“没什么,我去画室了,晚上叫你。” 她溜了,他还傻愣在原地,刚刚,仿佛看到她眼里,许久不见的绵绵情意了! 他欣喜地扬唇,这一整天,萧司令工作时都十分带劲! —— 晚饭时,不见他回来,午饭他也没回来吃。不知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她还要不要等他一起打电话给家人了? 她在画室又等他好一会儿,他还是不见回来,应该是有要事。 自从回国来,还没联系过家人,他们兴许还盼着她回去呢。 不再等他,她去打了电话。 打了四次,终于接通,是大嫂接的,父母、平儿乐儿都在家。 “槿兮啊,你和顾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大嫂舒雅欣在电话里关心道,他们哪里知道,她与顾先生已然分手了,她还下意识地看了眼中指,不见那枚优雅钻戒。 “大嫂,我与顾先生,我们,分手了。我现在和,和萧司令在一起……”她很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道。 舒雅欣愣了好一会儿,“槿兮啊,那,顾先生他,岂不很难做?” “嫂子,是顾先生主动退出的。哎,一言难尽!他现在,应该快到巴黎了。” “妈咪!兮兮!你在哪里?!”这时,她听到了属于妹妹人儿那甜甜的又不失调皮的声音,心中的忧愁顿时化开,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悦。 “乐儿!我是妈妈!妈妈在电话里!你听得见妈妈的声音吗?”她忙说道,虽然有点杂音,却能听到妹妹人儿浅浅的气息声儿。 “妈妈!我听见!”妹妹人儿在电话里大声道,“是妈妈!妈妈,乐儿好想你!” 甜甜的声音,暖人心窝的话,教她潸然泪下。 “宝贝,妈妈也想你!”她哑声道,彼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是他,很匆忙的样子,还喘着大气,见她在打电话,他松了口气。 站在一旁,没吱声,听着她与他们的小闺女讲电话。 他的小闺女才五岁,而他已然四十有三的年纪! “妹妹,哥哥呢?妈妈要和哥哥讲话,你把话筒给他,好不好?”聊了好一会儿,妹妹人儿一直在电话里与她撒娇。 小丫头片子的那张小.嘴,可会说甜言蜜语。 “妈妈!我是平儿!”儿子的画风与妹妹完全不一样,他十分认真道。 “平儿,你和妹妹在舅舅家,还好吗?”她笑着问,有平儿这个哥哥在,似乎没啥好担心的。 “妈妈,我们很好!你不用担心!”平儿认真道,一旁的萧慕白想到她与儿子在打电话,脑海里回忆着与儿子的一面之缘。 虎父无犬子,那小男孩,明明知道他口中叫着的伯伯就是自己亲生父亲,却那般淡定、从容,何况,还是个五岁大的孩子,搁别的小孩,早沉不住气了。 男孩子,就该沉着、冷静! “是的,妈妈现在与你的父亲在一起。”说话时,槿兮侧过头,看着身旁站着的他,“平儿,你的父亲,要去你说话。” 电话那头,穿着小毛衣的平儿,小手紧紧握着话筒,认真地说:“好的。” 他神色一如平常的冷峻,像接下属的电话,槿兮不禁挑眉,他也太严肃了! “平儿,你好,我是你的父亲,萧正则!”他沉声开口,很认真的样儿。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五岁大的儿子,竟然是这般口吻!槿兮没好气地白眼他,以手势叫他对儿子温柔点! 大男人不以为然,只听电话那头,儿子也认真地说:“父亲,你好!” 他的嘴角这才扬起一丝笑意,“你母亲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你妹妹!” 她听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走去一旁沙发边坐下。 平儿真可怜,他心里崇拜的父亲,与他第一次联系,就给他交代任务!连宠溺的语气都没有! 他对五岁大的儿子,还不如对她! “乐儿!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的爸爸!”就在她郁闷时,听到无比温柔的磁性嗓音传来,此刻的萧司令,与方才的那个,判若两人! “你没有爸爸?不,你有,还记得和你在广场上一起喂过鸽子的伯伯吗?我就是他!”萧司令一脸温柔笑意,耐心且激动地说道。 第260章:让我抱抱你,可好?(2000) 平素一向严肃冷酷的萧司令,此时,一脸温柔笑意,眉眼都在笑,听着那头小女娃软软糯糯的声音,想着她粉粉嫩嫩的小模样儿,恨不能马上抱着她,狠狠亲几口,且让她喊他:“爸爸”! 大洋彼岸,妹妹正握着话筒,若有所思,小小的人儿似乎在想,到底是哪个伯伯? “就是手里拿着手杖的那位!”一旁的哥哥帮她回忆! 妹妹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老伯伯!”小人儿大声道,而电话这头的萧司令,听到那个“老”字,十分受伤!他的小闺女竟然嫌弃他老?! “乐儿,爸爸不老!不信的话,你问你妈妈,好不好?”他笑着耐心道。 坐沙发里的槿兮听到他的话,不禁得意,不可一世的萧司令被他的宝贝女儿说老了! 这时,他看过来,以眼神对她会意,让她过去! 槿兮哪肯过去,算起来,他四十有三了,而她,二十有七,整整十六岁的年龄差…… 他确实还没老,身强力壮,仍有一腔抱负! “伯伯,你是我爸爸,为什么不跟我跟妈妈跟哥哥在一起?你肯定不是爸爸,你是骗子!”妹妹小人儿天真地说道。 他哑口,该如何跟他的宝贝闺女解释? “因为爸爸是英雄,爸爸打仗保卫祖国去了,没办法跟我们在一起!”一旁的小哥哥对妹妹大声说道,小小的孩子怕妹妹的话伤爸爸的心呢! 好儿子! 萧司令不禁感到一丝欣慰,那不愧是他的儿子! “哥哥,你怎么知道?!”妹妹人儿仍旧天真地问,这时平儿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是爸爸!”乐儿大声道,这会儿,外公外婆走了过来,外公要讲电话。 两个孩子被舒雅欣带出去了,萧司令还想与闺女聊天来着,他听到了岳父大人的声音,肃然起敬。 “岳父大人,您好!”他尊敬道。 “萧司令,这是越洋长途,咱们长话短说!”时宗秋语气严肃,已然不再是当初对他敬畏的口吻。 “是!您请说,正则洗耳恭听。”他毕恭毕敬道,槿兮看向他。 “萧司令,你还活着,我们老夫妻俩很是欣慰!如今,听说你俩又在一块了,我这个为人父的,既欣慰又忐忑。欣慰的是,外孙外孙女可以有个完整的原生家庭!忐忑的是,你曾待我闺女如别的女子的替身,且教她吃了不少苦头,我们曾非常后悔将她许配给你!”时宗秋语气严肃道,听着老丈人的话,萧司令心中有愧。 “岳父大人,是,我的错!以前没能照顾好她,让二老担心了!抱歉!”他诚恳道。 槿兮垂着头,突然间鼻头泛起酸意来。 “萧司令!如今待我闺女还是她人替身?!” “不!绝对不是!”他立刻反驳! “不是最好!否则,我们死也不答应你们再在一块!你不知我闺女生孩子时遭受的那些罪。得知你死讯那一个月,我们瞒着她,用尽办法!她生产那天才知道你的死讯。你可知,她生完孩子后,那不吃不喝,一心只想死的模样?!”时宗秋又道。 岳父的话,像锋利的刀子,戳着他的心,他望向坐在沙发里,垂着头的人儿,除了愧疚,还有无尽的心疼。 他曾发誓,护她一世周全!结果,害她身心俱疲! 他一时哑口,愣在那,槿兮察觉出了不对劲,也能猜出父亲会对她说些什么。 她走了过去,要接过话筒,他却开了口,“岳父大人,我保证,再也不让她受一丁点的罪!” 保证有何用?不知她所求,不尊重她所求,就是让她遭罪,不是吗? 又寒暄了几句,他们结束了通话。 不早了,她该回主卧休息了,她出了书房,他仍愣在那。 槿兮洗漱好后,听到敲门声,开了一点门缝,见是他,她一脸狐疑。 男人扬唇,露出温和的笑意,“别怕,我是给你送药来的。这个是避孕的药物,担心你再怀上,伤身体,所以……” 他就站在门外,没进来的意思,手里拿着一只白色小瓶子。 她伸手接过,是需要这个药的。 没想到,他还挺有心的。 “司令,还有事吗?”轻声问。 他望着门缝里防着自己的小女子,曾经偷偷爱着自己的人儿,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槿兮,让我抱抱你,可好?”他轻声地问,很没底气,嘴角的笑意,僵硬得很。 她不说话,面无表情,他笑笑,嘴角抽搐,“早点睡吧!” 她还气着他,哪肯让他抱! 他只好转身离去。 这时,只听门板吱呀作响,房门被她拉开,房间里的暖气往外冒,他感受到了那股暖意,她感受到了外头的寒意。 他愣着,看着穿着睡袍站门里的人儿,回神后,高大的身影闪了进去,几乎没有半分迟疑,他紧紧抱住了她!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长臂紧紧圈着她,他闭着眼,眼角湿润了。 她也闭着眼,深深吸气,闻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亦不知是心软,还是发自内心的渴求,她开了门,让他抱。 她却没反手拥着他。 “明明以为是替身,还爱着我,吃那么多苦为我生孩子,傻不傻?”男人沙哑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那声音里饱含浓浓的疼惜。 “我爹跟你说什么了?”她轻声问。 “他说,知道我死了以后,生完孩子的你,不吃不喝……”他心疼道,将她拥得更紧。 “有这件事吗?”她云淡风轻地问。 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不吃不喝,父亲看了气愤,要让哥哥将两个孩子送人,她当时就被吓清醒了,跪在地上,求父亲不要将孩子们送人…… 他将她松开,低着头看着她:“我倒是真希望你把那些痛苦都忘掉了!” 他知道,她没有忘记。 “司令,你回房休息去吧。错也不在你,是那些可恨的扶桑鬼子的错。”她轻声道,他也不容易啊…… 所以,后来对儿子介绍起他时,会说,他是英雄。 他本就是一个她爱不起的男人。 第261章:迟来的答案(2000) 这个男人,他不可能像平凡男人那般,将一颗心完全交予爱人。 她该体谅他的,眼下,亦不该拘泥于小情小爱。她心中唯一无法释怀的,还是曾被他当做替身对待的事,不过,他说早就爱上自己了,那么,那道伤,她让它慢慢痊愈。 她的话,教他惭愧,愈加地无地自容。 “槿兮,我真不知,将你留下,是对是错了!我是真怕,再让你受到伤害!”他望着她,双拳紧握,沉声道,“或许,我就不该听杜老四的,将你强行留下!” 想着顾倾城还被杜如墨害了,她若知道,定又恨死他! 霸道、强势、不可一世的萧司令,在爱人面前,亦有软弱而不知所措的一面! 眼前的他,似乎没那么可恶了。 见她没说什么,他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不早了,你休息!”说罢,转了身。 “司令!”看着他,她沉声喊,男人立即顿足,看着她,只见她朝着自个儿扑来! 他愣了,下一瞬,那纤细的身影已然到了他的怀中,她的手臂,将他紧紧抱住,他还愣着,准确地说,是受宠若惊。 槿兮紧紧地抱着这个她曾经爱过、恨过的男人,深深吸吮他身上的气息,“萧慕白,曾经,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否动过真心?!” 她又问那个问题,且叫他这个名字。 他的心狠狠扯了下,“有!不但有,还早就爱上你了!时槿兮!在你认为我将你当成替身的时候,我早就爱上你了!对你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真的!你懂不懂?!” 这一次,他无比坚定地说出心里话,那般激动,而不是上次那样,说着违心的孬种的话! 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坚定的爱语,她唇角扬起,那颗麻木的心脏,扯了扯,仿佛在悸动,又好像在疼着,丝丝的抽疼,犹如当初爱他时的感觉。 鼻酸、眼眶酸胀,温热的液体滋润了干涩的眼球。 他将她轻轻拉开,大手扣着她的大臂,垂着头,心疼地看着她。她的双眸里,闪烁着泪光。 主动抱着他,是不是代表,她冰释前嫌了?! “刚知道你的死讯那会儿,想起以前,你说过,若负我,粉身碎骨。那时,还觉得你是报应呢……”她轻声说道,是她那会儿想多了…… 男人不禁心酸,却露出无比愉悦的笑容来,“还有心口的这一枪!也是白白受的!” 语气里,透着一丝抱怨,又似在对她乞怜。 她可知,那段时间,他有多疼?! 望着他心口的位置,想着曾经那个为了爱情,歇斯底里的自己,她不禁惭愧。 “我那会儿逃走,躲在白公馆许多天,那白公馆里的一景一物,我现在都还记得……尤其是你写给静知的笔记,一页一页记录着的,皆是你对她的深情!”说话时,喉咙堵着。 嘴上说忘记了,然而,回忆起来,躲在白公馆的那几天身心所遭受的痛楚,如今还那般清晰。 “我逃出来,怕唐大小姐的人追,也怕被你抓回去,躲在白公馆,内心又被你们的爱情炙烤着。你那么爱她,那我算什么呀?我恨,多少次在床.上被你折腾的时候,我都想抢过你的手枪,把你杀了!”她平静地说道,声音却沙哑了。 “为何不问我?!”他气愤地反问,紧紧捏着她的手臂,晃了晃她。 还记得她那段时间反常的模样,他记得,她还抽过烟! “问出来,你若真将我当成了替身,不放我走,将我关在金丝笼里,怎办?司令,我不是没犹豫过,你对我那般好,很像是真的,但,我逃出去后,看到那笔记,你在笔记上亲笔写着,娶我,是因为我长得与她像,你对你的静知保证,永远对她忠贞不二。那会儿,我还庆幸,没自以为是地问你呢……”她又道,嘴角染着自嘲的笑意。 他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什么好! “都是我的错!”他沉声道,“以前的萧正则,白手起家,打下一片江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可一世。回首过去,唯一的遗憾便是,曾经眼睁睁看着心爱.女子被土匪杀害!好不容易遇着一个与她七分相似的人儿,不顾礼仪道德,不顾众下属反对,不顾十六岁的年龄差距,一意孤行,硬是娶了回来!以为可以弥补曾经的遗憾……那时的我,也真够混账!” 他忏悔道。 “活该我爱上了你,被你误会,被你折磨!夫人,你可知,爱上你之后,以为你不爱我,我心里是多难受!”他苦笑道。 到底是谁折磨谁? 彼此折磨,彼此深陷,彼此又都念念不忘着…… “一直以为你爱着楚笙那小子,直到你离开之前去军营找我,我才知道……”他又道,脸上的笑容无限扩大,一想着她爱自个儿,仿佛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爱,可以化解掉恨、痛、不甘、委屈。 “还爱着我的,是不是?”望着此时此刻的她,他激动地问。 槿兮回过神来,她白了他一眼,“萧司令,我至始至终都没说过爱你!请别自作多情!” 说罢,便要潇洒转身,他紧紧扣着她,将她掰正,面对自己。 男人嘴角噙着得意的笑,“je t''aime!”看着她,他心里念了好几遍,才以蹩脚的口语,念出这个法文发音。 看着眼前一身戎装,威严霸气的男人,蹩脚地以法语说“我爱你”,她心脏狠狠悸动了下,亦想起了遥远的往事,她笑了,“你才是猪!” 她反驳他,以为他还不知它真正的意思。 “你才是猪!”男人宠溺地捏了下她的鼻头,目光柔柔地看着她,嘴角染着笑:“多年后的萧司令,来到异国他乡,寻找他的爱妻,在喷泉广场上,看到男人单膝跪地,对女人说这句法语时,他才明白,原来,那是我爱你的意思!他亦才明白,在他对他的小妻子患得患失的时候,那个小女子已然爱上他了!” 他操着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看着她,一字一句,饱含情意道。 第262章:后遗症(3000) 他的嗓音那般动人,说出的话语亦敲着她的心扉,脑海里,浮现着他所描述的画面,她满心感慨,鼻酸难受。 她傻愣着,他居然知道了,却又知道得那样迟! 彼此凝望着,他的心在狂跳,而她那颗沉睡的心,仿佛正被他的心引诱着,想要醒来又尚未完全苏醒。 全身热血沸腾的他,倏地捧住她的脸,便要吻住。 槿兮忙是别开头,躲开他的吻,那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推他的胸膛,他却紧紧圈着她的腰,她的头歪得不能再歪了,露出雪白无暇的天鹅颈,他啃了过去,胡渣刮得她痒得很。 “痒……讨厌!”她嗔道,湿濡温热的舌在那滑腻的天鹅颈上游弋,唇.瓣边狠狠吸吮着,落下一枚一枚红印。 怕惹恼她,他克制住吃了她的冲动,幽深浓眸锁着她的脸,她退后几步,没好气地瞪着他。 他却冲她憨笑着,连目光里皆满是笑意,“你这磨人精,害我吃过多少冤枉醋!你啊你!” 宠溺的语气,食指点着她。 他以前总以为,她心里惦记着楚笙的,那样在意,生怕她跟那小子跑了! 却不想,这个总教他抓心挠肺的人儿,怕是在他从黑七手里救下时,便对他倾心了! 对她真是又心疼又是气愤,既然爱他,为何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用法语说,他这老土,哪懂那洋语! 槿兮仰着下颌,一副很拽的模样,现在想想,让他吃那么多醋,也算便宜他了! “司令,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她又在撵人!说完,已潇洒地转身。 “回哪去?!这是主卧,我是男主人!”他厚脸皮的本性又来了,追上前,自她身后将她圈住。 哪舍得走!同一个屋檐下,却不同房,传出去,他这总统颜面何存?! 给点阳光,他便灿烂! 她挣开,他死死不肯松手,脸埋在她的耳边,咬她的耳廓,“好媳妇,让我回房睡,可好?只搂着你睡,绝对不碰你,成不?我这都四十多了,再过几年,你想跟我睡,都不成了!” “闺女都叫我老伯伯了!”萧司令想着自个儿的年纪,越想越心急! 萧司令啊萧司令,您也有今天! “不好,不成!”她坚持原则,“几年前的爱语,搁今日未必作数了!司令,我方才与你说了那么多,并不代表与你冰释前嫌了!等哪天,您不那么自以为是,懂得尊重我,听我的话了,我们可能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她这话教他心紧,想着前几天还对她发过火,酒后那样折腾她,又惹她生气了。 可还是舍不得松开她,“在改!当真在改!以后你说啥便是啥!” “那请你现在松开我。”她认真道。背贴着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他那有力的心跳声,及温暖的怀抱。 曾经,在她孤单无助的时候,多希望能有他的胸膛、怀抱可以依靠…… 他听话地松开,不舍地看着她,“那药记得吃了,可不能再让你受罪了。” 手里紧握着白色药瓶,她点头。 “槿兮,感谢你,为我生了一个特懂事的儿子,一个特可爱天真的闺女!” 说这话时,他嘴角不自禁地上扬,仿佛还能听见闺女那甜甜糯糯的声音。 “我生下他们,是为了我自己!他们是我身上的血肉。平儿是不是一般的懂事,也聪明,五岁大像小男子汉了,他很想回国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他都懂。妹妹嘛,就是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没心没肺的!”说起孩子,她一脸的愉悦,“他们是早产儿,八个多月来到人世的,多亏美国医疗先进,在模拟子.宫环境的保温箱里呆了许多天。” 听她讲这些,他更觉自己失职,而那个时候,是顾倾城帮了她。 想到顾倾城,他便头疼,这几天每天印一份假报纸给她,不知还能瞒她多久。别说她了,他想起那个男人坠海了,都觉可惜! “你当初到沪上又逃跑了,周副官一直瞒着我,我是两个多月后才知道的,派人在沪上找你,那会儿,你可能已经走了。我在香港,是听白静晓说,你怀.孕被追杀的事的!” 所以,当年不会是他派人追杀她的。 白静晓…… “你放心,白静晓已被我打发到餐厅刷盘子去了!”担心她误会,他忙是道。 “不说了,你早些休息!晚安吧!”他说罢,就要出去,怕她烦。 她送他到门口,房门关上,槿兮背靠着门口,想着方才与他说的那些话,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心里仍酸酸的,但也泛着一丝丝的甜蜜。 “顾先生,我会渐渐地开心起来的,希望,你也能真正地开心!”她轻声说道,这样自言自语地与顾先生说话,已然成了一种习惯,想到那个完美无暇的男人,仍会心疼。 而今晚,她发现自己亦心疼着萧慕白。 他也不容易。 —— 算算日子,顾先生应该已经到遥远的法国了,可,迟迟没等到他打来电话报平安。他打算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了,是吧? 她是不是也不该再打扰他,不该再关心,让他自己慢慢淡忘? 就如当初对楚笙那般狠心,时间长了,他自然会痊愈的。 顾先生,值得更好的女子与他般配。 所以,没有打电话到他巴黎的家里、公司找他,甚至没有打听他的境况。 见槿兮不再看报纸了,萧慕白算松了一口气,而顾倾城,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她几乎成天呆在画室里,最近似乎在创作一幅作品,他好奇,想去看看,她不让他看。 她创作时,废寝忘食的,他几次中午回来,见她还没吃午饭,很是心疼,夜里也是,常常到半夜。 这晚,她在画室累睡着了,他进去,正要将歪倒在沙发里睡着的她抱起,她却醒了。 “我还没画完呢,我要继续……”她轻声道。 “不成!很晚了!你瞧瞧你的黑眼圈,是有多严重!”他气恼道,语气很重。 槿兮不理他,掀开遮挡布,又要拿画笔,他蹲在她跟前,“乖,听话,明个儿再画!” 语气放柔,他仰着头,看着她,小声地劝。 她还迷迷糊糊的,本能地摇头,“顾先生下个月月底生日,我得赶紧将这幅画赶出来,早些给他运过去!” 萧慕白这才转身,看向背后的那幅未完成的画。 画面上,果真有顾倾城的面孔! 说不吃味是假的,她废寝忘食地画画,为的就是画别的男人,但,想着那个男人因他而死,那点醋意已然消失。 只剩下满心的愧疚,和不知如何是好的苦恼! “你画吧,我在这陪你!”说着,他去为她倒杯水来,槿兮却撵他走,“你在这,我无法专心。我创作的时候,不喜被打扰,那样,灵感会消失。” 他只好离开,却没真走,站在墙边,不发一言,而她专注画画,察觉不出他在。 顾先生的肩膀上,栖息着一只苍鹰,这鹰代表的是他,他双眼正望着半空中的一只飞鸟,那鸟儿便是她。背景是阳春三月的景致。 阳春三月,候鸟飞回栖居地。 她想,他肯定会明白这幅画所要表达的意思。 凌晨三.点,她终于收工,准备回卧室休息,刚转身,看着倚靠墙边而蹲着睡着到男人,她吓了一跳。 司令他,怎么还在?! 她走了过去,他还睡着,她缓缓蹲下,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发呆。他的五官轮廓,一如以前那般刚硬,线条明朗。 即使公事再忙,每天中午,他都回来后院,喊她吃饭。 无意中,看到他鬓角处的几根白发,手指轻轻地抚了上去,这时,他醒了。 他玩笑说她是趁人之危,她却白眼他,反驳,她只是想帮他将那几根白头发给拔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早点休息!”她数落他。 没良心,他是在等她,她不知道么?! 他可是总统大人,竟然陪着总统夫人,为别的男人画画,且到了凌晨! 见她要去书房打国际长途,且是要打给顾倾城的,萧司令一下就慌了,“嗷——” 他假装头疼,痛苦地低吟。 “司令,你怎么了?!”见他双手抱着头,痛苦的样儿,槿兮被吓着了,紧张地问。 “没事,老.毛病,后遗症……”他嘴上说得轻松,却一副在隐忍的模样。 后遗症! 想到他之前是因为头部受伤而昏迷五年,她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紧张地抱住了他的手臂,“一定是没休息够,快回卧室去!” 瞧,她如此紧张自个儿! 男人的鼻头忽而一酸,因她的关心、紧张而感动。即便再强势的男人,亦需要心爱之人的关爱。 因紧张而慌忙的她,将他扶进了卧室都不自知,且让他躺在了床.上,问他有没有药吃,他摇头。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这后遗症没去找医生看吗?会不会有大问题的?”她一连三问,坐在床边,两手食指帮他揉太阳穴,萧司令闭着双眼,享受着她的关怀,委实惬意、感动。 “没大问题,多休息休息便好。这是你的卧室,我还是回屋去!”他十分君子道,却在起身时,又假装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司令!你今晚就在这住下吧!”她想也不想地回答,却不知自己中他的套了! 第263章:你向着谁?(2000+) 这是因“祸”得福?! 萧司令窃喜,而她,已在帮他脱衣服,纤纤玉.指要很用力才将军装上的扣子一一解开。 想着他年轻的时候打仗,受过那么多伤,不仅头部,不知还有多少后遗症……这头部的后遗症,会不会很严重?越想越担心,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般怕他生病! 是怕,怕这个伤痕累累的英雄,真的死了,怕她两个孩子没有父亲。 好不容易脱掉了那又沉又硬的军装,亦脱下靴子、裤子,为他拉上被子,“好受点了吗?”轻柔地问,床.上的男人,闭着双眼,他的眉心轻皱着,好像还很难受。 “还是疼。不早了,你也快上床休息!”他沉声道。 “我去洗漱。” 她果真去了卫生间,床.上任何毛病都没有的男人,困意全无,躺在那,怀揣着窃喜的心情,翘首盼着她回来,与他同床共枕。 教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洗漱好后,竟抱着一床被子去睡贵妃躺椅! 他没好气地下床,将正在铺被子的人儿抱起,“怕我吃了你不成?!放心!我又累又头疼,根本没那闲情逸致!” 说着,大男人将洗得香喷喷的小女子丢在了大床.上,重心不稳,他压住了她,立即翻身,在她身侧躺下,她要起来,被他长.腿压住,他一手够着开关,关掉电灯。 “别动,睡觉了,头疼。”男人操着低沉而饱含磁性的嗓音,低声道。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那防备的心,一点一点地轻松下来。 除去上次,被他折腾得意识全无。时隔多年后,这是她真正第一次被他拥着入眠,被他那阳刚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心,奇异地踏实着。这几年里,多少个午夜梦回,醒来后,身边空空荡荡,想着与这个人阴阳两隔,那股绝望感、悲痛感,至今,她还记得。 身子轻轻地动了动,头在他的怀中轻轻地蹭了蹭,这如猫儿一般的动作,教假装睡着的他,感动得喉咙发紧。 她终于,像曾经那样,猫儿一般地依赖着他了! 瞧,他们这般契合,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他更加确定,留下她,是对两人的爱情,最好的交代! 这一夜,没有情.欲纠缠,历经风雨的二人,拥着彼此,在寒冷的冬夜,安然入睡…… —— 暖阳从窗户斜射.进来,她在他的怀中,悠然醒来,刚睁眼便对上一张温柔的俊脸,他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她看。 她被看得不自在,双颊绯红,心头一荡,“你,你头不疼了吧?” 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娇羞地不敢看他,忙是要爬起,边问。 他的大长.腿牢牢地压住她的,铁臂还圈在她的腰上,她起不来。 “头是不疼了,有一处却疼得紧!”他沉声道,嘴角勾着流氓一般的坏笑! “哪里疼?!”她又紧张地问。 他索性翻身,压着她,那疼得难受的地方,蹭着她,她恍然大悟,“流氓!唔——” 温香.软玉在怀,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非得沾点便宜才甘心,这一吻,吻得她快喘不上气来,他才肯松开,怕她生气,忙是下了床。 槿兮冲他翻白眼,那小模样,活像几年前他们才开始好的那会儿,男人的目光贪恋地看着她,刚好一缕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最初为她心动,爱上她的感觉回来了…… 是这个美好阳光的小女子,照亮了他这个只知打仗杀戮、念着旧情的大军阀新的人生,哪怕后来被她气被她折磨甚至被她打过一枪,忍受她“移情别恋”,到如今,他仍觉得,遇到她,是他的荣幸,萧正则,在遇上时槿兮后,又重新活了一回! 被他那么盯着看,她脸如火烧,羞窘得皱着眉头,要骂他。 只见他嘴角露出温柔似水的笑意,“夫人,你不知,我是有多离不开你!哪怕你打我骂我给我醋吃,只要留在我身边,我便甘之如饴!”他说罢,立即躲去卫生间了! 脸皮再厚,对心上人儿说出酸溜溜的情话,也是难为情的。 而她,傻愣在那,回味着他的话。 嗯,萧司令喜欢被虐! 这是她得出的总结! 他洗脸的时候,她进来,嘟囔一句:“司令,你该刮胡子了!” 于是,萧司令拿出刮胡刀,硬是要她帮他刮胡子,她哪里敢,他说,不怕,刮伤了不要她负责。 槿兮小心翼翼地为他刮干净胡子,没破一丁点皮,还为他拔了几根白头发。 “夫人,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因为老,是为家事国事愁的!四十多岁了,媳妇还不肯跟我好好过日子,与儿子、闺女远隔一个太平洋!这国事,扶桑鬼子还没投降,地下党窜起,要革命,老百姓全都拥护他们!” 他坐在单独的沙发里,仰着头,看着弯着腰还在为自己拔白头发的她,沉声道。 如何也不情愿承认自个儿老了! 他的娇妻还貌美如花,他怎舍得老去?! 他的体力,确实还不老!国事,确实够多的,他如何不愁?! “谁国军不肯积极抗战呢,老百姓自然拥护为他们好的,能够保护他们的军队和党派!听说,楚笙现在是领袖人物了。”想起萧楚笙,她嘴角愉悦地扬起,又将一根白色的头发茬放在他的掌心。 “是!好小子!倒能耐了!敢来革他叔叔的命了!”他沉声道,看到她在笑,顿时一股酸意涌上,表情十分不悦。 民国政府就要不保,难怪他愁了! “司令,您会打楚笙吗?”她认真地问,自然不希望他们打起来。 他眉心皱起,低低叹了口气,又仰着头望着她,自然明白,她不希望他们打起来。 “我不打他,他也会来打我,我若不打他,党内其他官员亦不让我!你说,我打,还是不打?!”他看着她,沉声问。 她可知,他的身不由己?! 见她不言,他又问:“如果,我与楚笙打起来,你向着谁?” 她在犹豫,他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的夫人,该无条件向着他不是?但也不能怨她,她都还没能全然接受他,而她曾是地下党的成员,她也为难。 没等她回答,他便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他该忙公务去了。 落下她一个人,愣在那,没有答案,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 画好了,她亲自出门,联系了一家做出口的贸易公司,帮她带画去巴黎。 也是出门后才知道,原来,外头发生了不少的事! 街头的公示栏上,尽是追捕地下党人员的通缉令,难以置信的是,萧慕白竟然在展开一起暗杀行动! 这几日,不见他的踪影,难道是因为这些事?! “夫人,外头乱,请回吧!”护卫上前来,对还在看公示栏的她,恭敬道。 外头是乱,人心惶惶的样子,人们仿佛正活在一股恐怖的迷雾之下,而始作俑者便是他。 轿车没驶多远的距离,突然刹车停下,她慌了神,枪林弹雨袭击而来! “下车!”黑衣男子打开车门,粗.鲁地拽着她的大臂,将她拽下车。 她根本没反抗的能力,手包于挣扎中掉落,高跟皮鞋也掉了一只,她被人按着进了另一辆轿车! 第264章:救她(3000) 刚被摔车里,后脑勺处的头发被人揪住,一把手枪枪口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别动!别喊!否则杀了你!”凶狠的声音传来。后脑勺被揪住,脸被迫上仰,她无法转过头看对方的脸,而司机和驾驶位上的人皆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帽子。 头皮被揪得又紧又疼,似要被生生拽掉! “你们为何抓我?!”她冷静地问,想来,这些人一定是萧慕白的仇家! “到了你便知道,萧夫人!”身后侧的男人又抓紧了她的头发,冷冷道。 果真,他们是冲萧慕白来的! 她不再言语,不一会儿,轿车便走小道避开关卡,出城去了! 陌生的郊外,人烟稀少,很快,双眼被他们用黑色布条蒙上,应该是快到这些人的根据地了。没有慌乱,亦不害怕,清楚地知道,他们抓她意欲何为。 他们抓她,是要挟持当人质,威胁萧司令的。 所以,她现在不会有生命危险。 —— 萧司令将将从中央军军营巡视完毕,回到总统府邸,直奔后院。 几日不见她,甚是想念,正是午后时分,他猜,她又在画室作画,遂找了过去,结果,画室哪有她的影子?! “夫人呢?!”刚出画室,看到芳嫂,他沉声问。 “回司令,夫人她今日出门办事去了!”芳嫂毕恭毕敬地回答。 “不是交待过,不让夫人出门的?!”听说她出门去了,他的心立即悬了起来,这节骨眼上,除了官邸,她去哪皆危险! 说话间,已然到了楼梯口,军靴踩着木质楼梯,发出清脆声响,萧司令的身影匆匆,刚到楼下,只见府邸警卫队队长大踏步走了进来。 “报告司令!夫人被革命党的人劫持了!” “饭桶!”萧慕白紧紧握拳,厉声喝斥,浓黑的剑眉眉心纠结成一个“川”字。 亦是没想到革命党会做出这种事! —— 这是她第三次蹲牢房,并不害怕,且这里没有如扶桑鬼子牢房里肮脏的老鼠。唯一不舒服的是,掉了一只皮鞋,另一只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地上铺着一张草甸子,她淡定地坐在草上,那只没穿鞋子的脚压在腿下。 身上的棉袍子面料上尽是褶子,头发肯定也乱了,后脑勺那一块头皮还一抽一紧地疼着。 槿兮揉了揉后脑勺那块头皮,这些小伤小痛于她而言,算不上什么。她仍震惊着的是,萧慕白的暗杀革命党重要人物的事,原本在她眼里,还算光明磊落,是抗战英雄的他,怎会做出这般令人发指的事?! 外头传来动静声,槿兮只见一位穿着军装的女兵走了过来,看到她灰蓝色军装手臂上的红五角星徽章,她震惊,立即爬了起来。 这分明是革命党的徽章! “同志!”她走到牢门边,大声喊,看那短发戴着军帽的女兵,不禁有种亲切感,想起了秋晨,想起她在外颠沛流离吃尽苦头却无比充实的一年。 那女兵走了过来,看着她,眼里明显有着敌意和蔑视。 “同志这个称谓,可不是你这个恶魔的夫人配叫的!”那女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鞭子,冲她嘲讽道。 “你们当真是底下党的人?!但是,为何做出这种劫匪才做出来的事?!”她不卑不亢,甚至语带斥责!她亦是革命党的成员,这个党派是正派且有信仰的组织。 那女兵嗤笑,眼神却十分狠戾,“你家萧司令杀了我们三名同志,就不许我们抓了他的夫人来?!” 槿兮无言以对,她现在仍不信萧慕白会做出这种事,之前与他的误会太多,现下,有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只有当他的面问清楚,她才可以信。 “你们抓我来,想要如何对付他?”她又平静地问。 那女兵冷哼,“我只是个狱兵,哪知道上头的意思!若是我,定会拿你的命换那萧司令的命!听闻,萧司令爱你如命呢!”女兵说完便走了,瞧得出她对自己的恨意和鄙夷。 大概是恨她为何与萧慕白那种大魔头在一起吧! —— 天已黑透,牢房门口亮起了煤油灯,气温也骤降,她已然被冻得麻木。从上午被抓到现在,滴水未进。 倒是不想他来救自己,那样,一定又会有不少死伤。 她垂着头,双手相互插在袖口里取暖,困意袭来,打着盹。 “槿兮?!”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在叫她,她立即惊醒,看向门口。 光线昏暗,看不清对方的脸,“槿兮!真的是你!”那样熟悉的声音,教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 “快!把门打开!”男子又道。 牢门被打开,只见穿着灰蓝色的军装的男子低头踏了进来,他抬起头时,坐在地上的她,刚好看清了他的脸,她呆愣住。 “槿兮!” 坐在地上的女子,头发凌.乱,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一如往昔那般绝美动人,她的表情还愣着,“槿兮!是我!楚笙啊!” 他笑着道,眉眼都在笑,只是喉咙有些哽咽,算起来,他们已有六年不见了! 六年前,沪上一别,以为此生再难相见…… “楚笙,是楚笙啊!”她这才恍然回神,颤声喊,激动地要爬起,萧楚笙上前,弯腰将她扶着站了起来。 眼前的楚笙,褪去了曾经的青涩,成熟稳重了许多。 “是我!”楚笙笑着道,眼眶里泛起湿意,很快便收敛。 槿兮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的脸,他的衣着打扮,他亦穿着革命党的军装,仍旧意气风发! “将你关在这,委屈你了!我们先出去再说!”他沉声道,见她只穿着一只鞋,立即去拿了一双布鞋给她。 一间简朴的办公室内,槿兮正喝着热水,她刚刚吃了点饭,萧楚笙坐在一旁。一番叙旧后,他已然知道了她的境况。知道她当年顺利到了美国,生了一对龙凤胎,后又去了法国。 “在香港时,我应该看过你的画,那会儿没敢想,怕不是你!不想竟是真的,槿兮,恭喜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想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对心爱的女子,构筑未来的梦想,如今,恍若隔世。 她浅浅一笑,亦想到了曾经。 “只是,你为何要回来国内,回到他身边?!”萧楚笙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听他的语气,不想她回到萧慕白身边。 “楚笙,一言难尽。我与他以前有太多误会,如今解开了,他死而复生,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与他,总是割舍不掉的,这牵扯,是一辈子的。”她平静道,明白楚笙的难处。 “说实话,当初知道他还活着,我亦是欢喜的,毕竟,是我叔叔,血缘在那。他曾经也是一位人人称赞的抗战英雄!可他如今变了,看着他的手下滥杀无辜,鱼肉乡民,他视而不见!” “近日,他开始暗杀行动,我党多名骨干被残忍杀害,有些被抓去,严刑拷打,摧残至死!怎么,复生后的他,越来越像个魔鬼了?!国党腐败至斯,自然有百姓拥护的革命党崛起,颠。覆政。权也不为过!他若有半点正义,理应自动放弃!而不是靠这种卑劣手段!”萧楚笙站了起来,义愤填膺道。 槿兮皱眉,“楚笙,我也觉得他不会做出这种事,回头,我向他问清楚可好?” 她还是爱着那个人的。 萧楚笙在心中感慨,皱着眉。 “这次,我们的人抓了你,我实在不知。也是他的做法太教人发指,才会惹怒了我同志。请你原谅!”萧楚笙诚恳道。 “你们的愤怒,我能理解。”她平静道。 这时,外头响起了枪声! 萧楚笙立即走去门口。 “萧委员!是中央军,还有墨帮的人!定是来要人的!” 槿兮也起了身,走到门口,以他的性子,他们抓了她,他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楚笙!你带我过去,让我和他谈!” 萧楚笙点点头,他是不会以她做筹码要挟那个人的! —— “司令!打啊!以我们的人手,分分钟将他们歼灭!”说话的是杜如墨,站在他身侧,厉声道。 萧慕白瞪了他一眼,“我夫人在他们手上!” “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开枪!”萧司令大声命令。 月黑风高夜,一排排士兵手拿火把,槿兮与萧楚笙并肩走了过去,他们身后跟着革命军。 “司令,夫人身侧陪着的,是楚笙吧?”杜如墨拿着望远镜看完,说道,将望远镜给了他。 不用看,他已认了出来。 他眯着眼,望着那一对与自己越来越近的两个人! “司令!我安然无恙!你不要伤任何人!”属于她的声音传来。 他走了上前,杜如墨立即派人跟上,跟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清了她和她身边的楚笙! “萧楚笙!你竟然敢劫持她!”他冷声喝。 叔侄二人,多年不见。 萧楚笙是那样憎恨又感激对面不远处的男人! “司令!这是个误会!不是楚笙劫了我!”槿兮大声道,“司令,究竟是不是您下令刺杀革命党人的?!” 第265章:你太可怕了!(2000) 槿兮这问题一出,萧司令眉心轻皱,他知,她的心偏向了楚笙那头! 萧楚笙站在她身侧,一言不发,他也很想知道,那位百姓心中的大英雄,是否还秉持正义,是否为了权势,当真不择手段! “夫人!你先过来!”他扬声道,不怕楚笙留下她、伤她。 她看向身侧的萧楚笙,“你知道他的脾气,我先过去,问清楚可好?” “不成!萧委员!我们好不容易捉到了她!”这时,这片根据地的司令过来,手里拿着枪,冷声道。 “陈司令!”萧楚笙皱眉,喊了声。 那陈司令走上前去,拿着枪指着槿兮,他身后的士兵立即手持长枪同指着她! 而那头,萧司令的人也立刻齐刷刷地将长枪子弹上膛,瞄准他们! “萧司令!你刺杀了我军三名骨干,这个仇,我们拿你夫人换,不为过吧?!”那陈司令扬声喊。 萧慕白眯着眼,“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革命军也就这点气候,对一个女人下手?!” “你们不仁在先,休怪我军不义!”陈司令又扬声喝。 “司令!跟这帮瘪三争辩啥?!”杜如墨没好气道,“你们这帮土匪给我听着,现在,咱们萧司令要剿匪了!” 杜如墨说罢,朝天空开了一枪! “杜如墨!”槿兮气愤地喝,局势紧张起来,她看向对面的他。 萧慕白上前,将杜如墨手中的枪按下,虽然萧楚笙不会伤她,但不代表这位陈司令不会。 “司令!”杜如墨见他上前,很不放心。 “老四!没我的命令,不许开枪!”萧慕白低声喝,他大步上前,快与她面对面了,依稀可见,她的头发凌.乱,皮鞋亦不知哪去了,穿着一双不配她气质的黑色布鞋。 一直没开口的萧楚笙看着他,沉声问:“敢问萧司令,您为何与黑道帮派共事?!” 萧司令看也没看他的侄儿一眼,一双黑眸锁着她。 “司令,革命党的人,究竟是您杀的,还是杜先生杀的?!”她沉声问。如果是后者,她倒是信的。 他一时无言。 “这位夫人,难道萧司令与那姓杜的有分别?!他们狼狈为奸!”陈司令愤慨道。 槿兮摇着头,表示不信,然而萧慕白他亦没有反驳!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手突然被人握住,枪口之下,萧司令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她拉入怀中,他迅速转身,将她护在怀里,彼时,杜如墨立即下令开枪! 萧慕白抱着她到了安全地带,毫发无损,而她转身时,只见革命军已然有被打死的。 “住手!不要打!”槿兮歇斯底里地吼,枪林弹雨中,她看不到楚笙在哪,他是否受伤。 “夫人!我们回去!”萧慕白抱着她,沉声道。 “为何开枪?!萧正则!你让他们住手!不然便放我回去!我要选择楚笙!你太可怕了!”她气愤地吼,如今,不用问,革命党人并没冤枉他!是他,为了手里的政权,开始大开杀戒,以卑鄙的暗杀手段,铲除异己! “亏得我还相信你!”她又吼,望着刚刚楚笙所在的方向,仍不见他踪影。 “杜老四!撤!”看在她愤怒的份上,他下令。 杜如墨哪里肯善罢甘休,但,避免像顾倾城的悲剧发生,他只好做好撤退准备,不然,以他们的火力,将这根据地端了真是分分钟的事。 她是被他扛着到了车边的,他将她塞入车内,槿兮立即要从另一扇门下去,腰被他从身后抱住,“萧正则!你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我也是革命党的人,你杀我,杀我啊!” “槿兮!我说过,我也是身不由己!”他沉声喝,将她紧紧抱住。 她扭着身子,想着他搞暗杀弄得人心惶惶的卑劣行为,满心愤慨,“萧司令!你可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我在地下党工作的时候,我的同志们可都尊敬你的!如今,你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下来,就是为了这些?!” “时槿兮!你冷静点!”他沉声喝,声音凶恶。 她被吼得愣住。 他自她身后,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没受伤吧?吓死我了,谁你乱跑的!” 槿兮苦笑,闭着眼,“如果楚笙今晚被你的人打伤,这一辈子,你别想我再对你付诸真心了!” “不会的!那小子鬼得很,不会受伤!再说了,他到底是我亲侄子!”他又道。如果,她知道那顾倾城亦因他而坠了海,岂不是—— 他不敢想! —— 回到总统府邸,已是深夜,她是被他抱着上楼的。刚被他放下,槿兮立即躲开他,她望着他那双手,想着多少无辜的生命死于他手里,不禁开始怀疑,这个男人,她究竟该不该再爱?! “夫人,我有我的立场,我的身不由己,我的无奈!那日,你为我拔头发时,我已与你说过!”他望着她,认真道。 槿兮看着他,目光凌厉,“所以,您便有理由刺杀他们?!您与杜如墨那黑道帮派勾结,又是怎的一回事?!正面打不过革命党,便来阴的,这还是我认识的萧司令的行.事风格吗?!” 在她眼里,革命党是正义的一派,而他呢? “时槿兮!我萧正则从没说过自个儿是好人!”他不悦地大声反驳。 槿兮也不让他,“那么,我只能站在你的对立面了!” 她拿了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 出来时,他还在,看着她,他露出温和笑容,她却板着一张脸,“萧司令,我刚刚仔细想清楚了,我没法留在你身边!” 他不以为然,当她是在说笑,“夫人,我为你寻了枚鸽子蛋回来,粉钻!与那年我送你的那枚一模一样,你瞧瞧!” 厚着脸皮,在她面前打开了绒布盒子,灯光下,那硕大的钻戒闪闪发光。 槿兮本不想多看一眼的,但,听说是鸽子蛋,想到了以前的那枚,不禁看了一眼,居然那样熟悉,不是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同一枚…… 自己的东西,怎会认不出? 第266章:为我解甲归田,好吗? 鸽子蛋大小般的粉色钻石被一圈圈细碎的钻石簇拥着,它安静地躺在八角形的宝蓝色绒布盒内,优雅而不失大方。看着失而复得的钻戒,莫名的一股酸意涌上心头,那颗被他气得坚硬的心,一点点又被软化。 “我在沪上珠宝店淘到的,乍一眼觉得挺眼熟,仔细瞧了瞧,还真是以前的那枚。指环内的‘槿’字还在!” 他温和地笑着道。 真真是那枚,被她当年狠心当掉,买了船票。 她没有接过,抬眼看着他,这个她曾经又爱又恨的男人,那些往事,又汹涌而至…… 经历了那么多,她真真舍不得放弃他,但他现在做的那些事,实在让人发指! 见她愣着不动,他捉起她的手,就要给给她戴上,她却缩了回去。她红着眼眶,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心疼。 “这枚戒指,出国前被我当掉了,那会儿,身无分文。”她轻声道,“那个时候是铁了心的,当掉就不可能再赎回来……就好像我对你的感情,那会儿是铁了心地不再爱……” 他的心,因她的话而触动,亦回忆着与这个小女子曾经的爱恨纠缠。 还得,六年前最后一别,她还不知,当初他跟着她到了飞机场,目送着载着她的直升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吧……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得到你的死讯,我等了一年,期待奇迹会发生,结果……我以为你当真死了,我们再无可能。如今,你死而复生,而这戒指,竟也失而复得!” “这是天意吗?”她望着他,哑声问。 他重重地点头,“是天意,注定你我历经风雨,仍会在一起!” “司令,就算是天意,也要珍惜啊,不是?”她哑声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 “你认为我不珍惜你?!”他沉声反问,“槿兮!那些事,你别掺合成么?!那与你无关!我向你保证,以后不管与楚笙如何对你,亦不伤他分毫,成不成?他也是我亲侄子,我不可能真害他!” 她摇头,“不是因为楚笙!你能保证不杀一个革命党的人吗?你能保证你的军队与革命军一样,善待黎民百姓吗?” 他沉默,脸色黑沉。 她上前一步,仰着脸看着他,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了他的俊脸。 他很高,她很吃力。 他垂着头,被她突来的举动打动,而她那绝美的脸蛋上已然挂上了两行清泪。 “为什么非要逼我离开你不可呢?”她哑声问,撇着嘴,“司令,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脱下这身军装,好不好?你不要再做这个代理总统了,跟我去国外,我们一家四口在国外安安静静地生活,好不好?” 她以近乎乞求的语气,对他问。 他望着满脸泪水的她,一颗心被撕扯着,左右摇摆。 “对了,你留给我的那些钱,我,我没全花掉,顾先生帮我买了很多股票,他是炒股高手,挣了不少钱的!我知道,除了打仗,你不会做别的。但是,我不需要你做事挣钱,我们有很多钱的,不必愁生计。余生,你就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好照顾我和平儿乐儿,好不好?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过,余生,会好好弥补我的吗?”她哽咽着,又说道。 “我不忍放弃你,别逼我离开你,成么?”卸下所有的骄傲,她近乎求着他道。 为了政权,他变得越来越可怕,她担心,权势会将他的良心吞没,彻底改变他!到后来,他就真不再是她爱的那个萧司令了…… 他不说话,目光复杂,很为难的样子。 她明白他的为难,身在其位,太多的无可奈何。 “曾经,你为死去的静知,不当土匪,改邪归正,参了军。如今,是否可以为我,解甲归田?”她捧着他的脸,望着他,又问道。 他那星子黑眸开始闪烁。 松开他的脸,她自嘲地笑了,“瞧,我又不自量力了,我怎么可以和静知比呢?” 心狠狠地疼着,她开始怀疑,他是否是真的爱自己,如果爱,为何不能让着她一些? 一直都是她在让步。 为了他,她辜负了一往情深的顾先生,暂停了她的事业…… 她的话教他心疼,“时槿兮,你是你,她是她!有何可比的?!我是为她参军的,如今,你要我解甲归田,那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我明白,你就是不愿意!也是爱我还没到那个地步,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做到?”她闭着眼,双拳紧握,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时槿兮!你说啥傻话!”他喝道,而后将她紧紧抱住。 “你以为我不想过你说的那种生活?!我做梦都想!为你安置美国的房产时,当初就想着,哪天仗打完了,便去找你,与你踏踏实实过日子,生一窝孩子!”他紧紧抱着她,沉声道。 “时槿兮!我是政客!我的政治生涯是我半条命!” “说到底,你还是不想放弃权力,不想放弃荣华富贵……说到底,你爱我,没爱到忘我的地步……或者,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需要我……既然我求你都没用了,那么,我走吧,你放心,我不找顾先生,我投奔俩孩子去……”她苦笑道,说的话教他心疼。 “我怎么不爱你?!我爱你!”他松开她,捧着她的脸,哑声道。 她趴进他怀中,故意哭出声音来,她亦是在拯救他,不愿他继续错下去! 自古,邪不压正。 “别哭了,我答应你!”他终于松了口,为了她,解甲归田,过着安逸无忧的小日子,就如她在香港时…… 他真肯答应了?! 有点难以置信,又明白,他向来说话算话。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我的命么?!”他苦笑道,槿兮从他怀里挣开,明明一脸泪水,却在傻笑。 “你答应我了,可要做到!”她大声道,说罢,主动踮起脚尖,那两片娇柔的瑰唇印上了他的唇! 他傻眼,印象里,她真真没怎么主动吻过他! 第267章:奖励 他简直受宠若惊! 当然,她奖励性的这个吻,于他而言,代价会很大,保不齐是真要丢了性命的!他现在是有总统大权,有千军万马的兵权在手,扶桑鬼子才有所忌惮,在国党内部才有威信。 假若,他不是啥总统,不是啥司令,别说出国了,江城都出不去。多得是要他命的仇家! 既然答应她了,他必然会往这方面努力! 见他发愣,她又问:“司令,你,不是敷衍我的吧?” 他回神,唇角上扬,“你仔细想想清楚,我有敷衍过你?!小没良心的!” 他捏了捏她的鼻头,宠溺道,眼前的小女子,明明二十有七了,在他眼里,还是那个二十岁,任性且天真的小女孩儿,见她哭,他的心瞬间便软了。如何忍心不答应她! 有他这话,她又安心了不少。 主动要拿他手中的绒布盒,他却扬起手,不给她够着。 “刚刚为你戴上,你不肯,这下哪那么容易?!”大男人板着脸,酷酷的模样,沉声道。 她踮起脚尖就要够,戒指是没够着,唇倒是擦到了他的,一瞬间,感受到他的气息,唇瓣的温度,似初吻,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激荡了下,一瞬间,像点燃了花火。 立即要离开,他的唇却凑了下来,逮着她的,精准衔住! 她的心又是一阵激荡,嘴里被他的唇舌塞得满满的,周身尽是他的气息,那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汹涌而来,竟不自禁地主动回吻他…… 感受到她的变化,他是那般窃喜!虽说分隔那么多年后,上次醉后已将她吃干抹净,但他毕竟是醉了,几乎忘了是啥滋味了!像此刻这样,彼此吻着,她主动,实属难得! 像是分别多年之后,第一次接吻,那般激动,激烈,干柴遇到了烈火,彼此燃烧着彼此! 他技巧娴熟,她却仍像一张白纸,笨拙地回吻着他。 他在她津津有味时,故意停下,她懊恼地看着他,像吃不着糖的孩童,竟仰起头来,主动迎上去。 重逢以来,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娇媚模样,他的心狂跳着,嘴角露出一个勾魂的邪魅笑容,而后,如她所愿,狠狠吻住那教人欲罢不能的娇艳红唇! 她醉了,沉醉在他撒下的激情密网里,任他予取予求。 洗得香喷喷的人儿,身上的睡袍被他那粗糙大手一把扯下,他离开她的唇,激狂地啃住她的雪白香肩…… —— 她倒下,白嫩的身子躺在盛开花朵的深紫锦被上,男人站在床沿,边脱着军装那双喷火的黑眸边望着床上教人血脉贲张的人儿! 她亦看着他,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既激动又害怕,那累累肌肉上,旧伤痕衬得他更加野性粗犷,萧司令的身材,依然如往昔那般健美呀…… 她在心中感慨,这时,如雄狮般的他朝她就要扑来,她却打了退堂鼓,翻身躲开,差点从大床另一侧摔下去! 萧司令又气又急,黑着脸,伸出长臂,大手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用力往自个儿这边拽了过来! 第268章:请你轻点儿 他那火热健美的身躯覆上她的酥香娇躯,粗糙手指扣着她的下巴,她一脸惊慌的样儿,活像一只想逃跑的兔子! “想反悔?嗯?不想我解甲归田了?”他的嗓音被欲念浸透,粗哑不已。他拿这事在威胁她! “不,不是,司令,请你轻点儿!”她忙道,说完,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儿…… 他得意地笑了。 “萧司令!我是认真的!”她大声道。 “好好好,依你依你!”他忙安抚她,生怕把她吓着了。 “温柔点!”她还是怕,手却抚着他的俊脸,手上已然戴上了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 “不然,我挠死你!”她又调皮道。 他坏坏一笑,依着她的指令,他对她真真温柔起来…… —— 今夜,强势霸道的他一切皆听她的! 他温柔起来,亦是要她的命,不过,她喜欢,也很感动。 “不要了……司令,睡觉!”她懒懒地趴着,嘟囔着,他覆在她后背,吻那道当初被刺伤留下的疤痕。 算起来,她跟着他,当真吃了不少苦,当初,她家人让她嫁给他,可是冲他这大帅身份的。 “不成,还没尽兴呢!这才到哪?”来到她耳边,他反对。 “……” 她就知道! 好吧,再来一次…… —— 事后,他问她是否可以抽根烟,她应允。 他倚靠床头抽着烟,眯着眼,若有所思。她打了一小会儿盹,醒来后,他还在抽。 她伸手抢过,也吸上两口,那模样,妖媚极了,他低头便狠狠一吻,吃她嘴里的烟味儿。 “我的小夫人,我咋就这么爱你!”他咬着牙,低低地说。 她得意,又吸了一大口,呛得泪流,趴在床沿咳嗽。 “以后可不许抽了!”他笑着宠溺道。 “那您别让我憋屈,我憋屈时,就想抽上两口!”她笑,仰躺着,看着他垂着的俊容。 “这身肌肉,怎么回来的?”素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肌肉线条,她道。 他笑了,“自巴黎回来后,去了香港,天天搁武馆练呗!” “一大把年纪,难为您了!”她玩笑道。 “又嫌我老是不?”他满脸黑线,没好气道,又要使坏。 “不是啊!司令老当益壮!”她连忙改口,躲开他,却爬他身上去! “司令,你当初就一直呆在香港多好,为何还要回来从政……”弄得现在,骑虎难下。 她也愁,他如何脱身。这一身铠甲,哪是说能脱下就脱下了的。 “小傻瓜,你不明白。总之,我回来,是救急的。前总统将将过世,国党内部一片混乱,中央军一盘散沙,他过世前请我回来主持大局来着。我呢,也糊涂,当时铁了心地要放弃你,不想给自个儿留后路,便临危受命了!”他笑着坦白道。 他的话,教她心酸,翻身而下,脸色变得难看。 “这么说来,如果顾先生没带我回国,如果,他没主动放弃,是不是,你我之间这辈子已然错过了?”她苦笑,幽幽嘲讽,生他的气。 “槿兮,我也有自卑,懦弱,钻牛角尖的时候!”他沉声道,人无完人啊…… 第269章:我们家是女尊男卑!(2000) 不可一世的萧司令,居然也会承认自己有缺点,听他这么说,她宽慰了许多。他侧过头来,看着她那仍不甚好看的脸色,“还生气?给你训,可好?” 他深知自个儿的错误,亦在心中感激那顾倾城,只是——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这些天,他做梦都怕她知道那件事,但她迟早会知道的,只希望她知道得迟一些,在对他的感情全部回来之后,那样,对他的责怪或许会少一点。 “当真是因为这些吗?还是不够深爱?放弃得那样彻底,不留后路!”她好气,好心酸,顾先生放手是因为知道她的心在他这,他呢? 依她看,还是爱得不够深! 她闭着眼,情.欲未散尽,双颊仍泛红如桃花,却一脸的让人心疼的落寞。看着眼前亦是他失而复得的人儿,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脸。 “瞧瞧,我解释了,你又不信。放心,我一定为了你,为了俩孩子,尽早脱身!到时候,你可甭嫌弃我不能挣钱!”他笑着道,后半句带着玩笑意味。 槿兮倒是乐了,她睁开眼,“不嫌弃!到时候,我主外你主内!我在外头画画挣钱,你在家里带孩子!带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说话时,她想象着将来他照顾两个孩子的画面,满心欢愉,不禁又想,他会么? 只会打打杀杀的萧司令会带孩子? “夫人,那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了?!”他的身躯在她身上蹭了蹭,粗嘎道。 “照顾孩子也是工作!”她反驳,“司令,我在西方生活几年,最大的感触便是,女人也可以撑起半边天的!在国外,男女是平等的,什么男尊女卑皆是封建糟粕!” “那我们家不平等!”萧司令幽幽道。 槿兮瞪着他:“萧正则!你敢!” “我们家是男女不平等啊,我们家女尊男卑!”他也反驳。出口的话教她傻眼。 看着他一脸不满的模样,她也乐了。 她还以为他不同意“男女平等”的观念呢! 没想到,他也会有幽默的一面,他的话,她越想越觉得有趣。 “女尊男卑?萧司令,我怎么没感觉到?”他的意思是,他们家,她的地位比他高呢! 萧司令抱着身下夫人的腰,一起翻了个身,这样,原本在他底下的她,变为趴在他身上了,她吓了一跳,“干嘛呀?!”娇嗔道。 “女上男下!够不够女尊男卑的?”男人坏笑道,她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流氓思想。 “老不正经!”说罢就要下去,腰被他紧紧扣住,她正坐在他身上,“夫人,甭管你是否感觉得到,我发誓,在我心里,你的地位可是比我高的!” 她比他小十六岁,小了一个辈分都不为过,以前,她惹怒他了,总想着,让着她一点,让着她。 “以前的,咱就不提了,今晚起,你让我做啥,我都做,如何?”比如,她要他解甲归田,他亦答应了。 听着他的话,她不感动是骗人的,满心的感动,嘴角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意,“希望萧司令说到做到!”说罢,低下头,赏他香吻一个! 头却被他按住,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教她脸红心跳的话,而后,二人真真实践了一回,女尊男卑! —— 自他临危受命,接任代理总统后,做事手段雷厉风行,不管党内还是扶桑鬼子皆避让三分,这其中少不了杜如墨墨帮的功劳!杜如墨是个亦正亦邪的角色,他既支持萧慕白打鬼子,亦希望他稳住政权,这刺杀革命党的事,大多是他先斩后奏做的。 他曾责骂过杜如墨,但正如杜如墨所言,手段不狠,地位不稳! 除非,他想将政权拱手让与革命党! 如今,他答应槿兮解甲归田,第一个不答应他的,便是杜如墨! 二人在办公室,一番争论,杜如墨气得面红耳赤,甚至满眼鄙夷地望着他:“司令,你当真让我瞧不起!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放弃已然到手的江山!她时槿兮究竟有什么好?!别忘了,她当初爱的可是你侄儿!如今,她心里又惦记着那顾倾城!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一个——” “啪!” 杜如墨的话还没说完,萧慕白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阴着一张脸,瞪着他。 “杜如墨!你可以不喜欢她,但,她是我的夫人!你的大嫂!你如此不尊敬她,打你这一巴掌,算轻的!我警告你,你若敢动她,休怪我不讲情面!”萧慕白瞪着他,恶狠狠道。 杜如墨虽一身西装,骨子里却一套封建传统的大男人主义思想,哪里将女人放在眼里过?! 他的姨太太不知有几房了! 为了一个女人,打了他一巴掌,望着他尊敬的、景仰的萧司令,他心目中的老大,杜如墨委实寒心! 他紧紧.咬牙,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眶泛着红意。 “老四,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已然明白,啥才是最重要的!我的雄心壮志便是希望这个国家能真正好起来,扶桑鬼子滚回老家,百姓安居乐业!现如今,为了政权,搞这些刺杀行动,除了让百姓更恐惧国党,无任何益处!那革命党人,是你能杀得完的?!” “那个女人,是比我命还重要的人!过去,我愧对她,让她吃了不少苦,如今,正是弥补的时候。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她心的事儿,希望你能理解!你若肯听我的,我们还是好兄弟!你若不肯,那我只能抱歉!”他又道。 杜如墨一脸复杂,当初,可是他透露给前任总统,萧司令还活着的消息的! 他不愿看着他景仰的司令,后半生隐姓埋名,过着养花种草的日子! 什么也没说,他出了他的办公室。 —— 他傍晚回到后院,不似以往,见她等他的身影,他心里一塌,遇着佣人便问:“夫人呢?!” “司令,夫人在后厨忙活了!” 后厨? 她去后厨干啥?!也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她又出事了!或是知道那件事了!成日提心吊胆着,他快瞒不住了…… 第270章:顾先生他,他坠海了 后厨是何地?! 岂是她这个养尊处优的贵夫人能呆的地儿?! 那样脏,那样乱,又是肉腥味鱼腥味的,她不嫌弃?当他到了后厨,看到他的夫人,坐在干净的一隅,有模有样地包着饺子时,才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当真会下厨。 “大人、大人好!”见总统大人来了后厨,后厨大娘忙恭敬地喊,心中万分忐忑,总统大人咋也来了?! 不过,下午时夫人进来,她比见着总统还吃惊。 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贵夫人,怎踏得进脚来的?不想,她当真进来了,穿上一条干净的围裙,卷起衣袖,问她面在哪,竟有模有样地和面、揉面起来…… 正包着饺子的槿兮循声望去,就见着一身军装的他大步走了过来。 她放下刚包好的一只饺子,抹干净手上的白面儿,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司令下班了!我这给您包饺子呢!” 夫人亲自为他包饺子,萧司令简直受宠若惊! “这种事叫下人做便是,还需你亲自到后厨来?!”她那双纤纤玉.指,哪能做粗活!说话间,司令大人已然坐下了,拿一旁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槿兮也坐下,“我闲着无聊,画家也需要体验生活的。我在巴黎的时候,还会烤面包呢!” 他大概以为,她还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千金! 瞧她包子,造型当真不错,亦想到他在巴黎时,也吃过她让人送去的饺子。她知他是北方人,爱这一口。 他也动手包起来,槿兮看着动作娴熟的他,才肯相信,她在他军营吃的馄饨,确实是他包的。 她将后厨的伙计、大娘全都叫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二人,一会儿的工夫,现有的饺皮都被包完了,他见还有剩余的剂子,拿过擀面杖动作娴熟地擀饺皮儿,擀得可比她擀得强多了,又圆又薄。 “司令,等将来您跟我去国外了,我们装修个小点的厨房,到时候,我们自己做饭!”她认真道,幻想着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栋洋房里,有一间干净整洁的小厨房,他们夫妻俩一起为两个孩子做饭的温馨画面。 “那敢情好!”萧司令沉声道。 两人一块下了饺子,她不忘给他剥蒜,二人之间,在一起做过的这样温馨的小事极少,却也记得对方的一些喜好。看着如今温柔贤惠的人儿,他愈发有放下一切,与她出国过安稳日子的冲动。 不过,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 —— 二人吃了个温馨且家常的晚饭,吃饭时,他说,过两日,有酒会,届时,他要携她这位夫人参加,要她准备准备。 她欣然答应。 他洗完澡出来时,见她不在,去书房才找着,是她约定好与家人通电话的日子。 找到书房,电话已然通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与儿子、闺女都通了电话,他之前已与她说好,暂时让他们呆在国外,那儿更安全。 “愣着干啥,回房休息去呀!”见她站在电话前发呆,他催促,嘴角噙着淡淡的浅笑。 槿兮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司令,我可不可以给顾先生去个电话?”她柔声问,平时,她没有私下打过电话去,就是怕他知道了,又吃醋,而且,她也不该瞒着他。 总归是要避嫌的…… 只见萧司令的脸色越来越沉,而她,那希冀的眼神也渐渐灰暗下去,他为何这么小气呢?她当着他的面,给顾先生去个电话,不为过吧? “司令,情理上,我该给他去个电话,问候一声的。自他离开后,我还没联系过他。”她好声好气道。 她相信,他虽然强势霸道爱吃醋,却也该是个讲理之人,于情理,他该感激顾先生的。 她哪里知道他的苦衷! 他上前去,从她手里霸道地夺走话筒,朝电话机上重重一放,“分了就分了,还打啥电话?!你这样打过去,教他又有了希望,咋办?只有绝情到底,他才会将你彻底放下,寻找新的爱情去!” 大男人对她沉声劝,像是个导师,她竟然觉得,他说的话挺有道理。 长痛不如短痛吧! 希望顾先生能早日从这段情伤中走出来。 “我听你的,不打了。”她笑着道。 心中却仍放心不下他,多么希望那个完美无缺的男子,能遇上他真正的爱人。 这一晚,萧司令难得没求.欢,挺是反常。 —— 印象中,这是她第二次陪他出席晚宴,第一次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候,那会儿,还有不少她认识的面孔,如今,晚宴虽气派,却物是人非。 他的身边少了周副官,她亦没有周太太可以闲聊。 作为总统夫人,槿兮大方自如地应酬,她以前没少陪顾先生应酬过,这样的宴会派对,她游刃有余。 “那位总统夫人,看起年纪不大呀,总统阁下虽说看不出年纪,但,实际年纪也四十多了呀……” “你们有所不知,这位夫人,比总统小十六岁呢!二人之前分开好些年了,她这几年一直在国外!”角落里,不乏聊着八卦的名媛,槿兮听得很清楚,却视而不见,继续为自己拿甜点。 “是呀!我在沪上时,明明见到她陪顾家大少爷应酬的,她明明是顾大少爷的未婚妻呀!说起顾大少爷,甚是可怜呐……富可敌国有何用,还不是英年早逝!” 无意中听到这一句,她的手一抖,餐盘掉落,糕点全都卡在了皮鞋上,旗袍上都被沾上了。 那几个名媛并未看到这一幕,什么叫,英年早逝?! 槿兮耳朵嗡嗡的,她迈开步子,朝着她们走去,原本大方优雅的总统夫人,此刻,已然乱了分寸。 “请问,你们刚刚说顾先生什么?为何要诅咒他?!”她激动道。 那几个名媛面对夫人的质问,花容失色,而总统大人正朝这边走来。 “顾先生他,他坠海了……您,您不知道吗?”一穿着挂满亮片礼服烫着欧式宫廷卷发的女子,看着她,轻声反问,很怕她的样子。 第271章:你骗我的(2000) 华丽喧嚣、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晚宴,此时,在她眼里,一切都是静止的,成了虚景。她如石化了,僵在那,绝美的化着淡淡妆容的脸蛋上,是难以形容的表情。 顾先生坠海了…… 这个讯息教她想起那晚的噩梦场景,顾先生掉海里去了,他拼命地挣扎、喊她救他。 对,她是在做梦,噩梦而已。 全场最有权势、最具威严的总统阁下,来到那失态的娇美动人的女子身边,此刻,乐曲声戛然而止,全场的焦点皆汇集在此。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很不好的预感! “司令!”槿兮回神,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手臂,她仰着头,看着他,激动地喊! “司令,我,我在做梦是吗?快拉我,把我叫醒,我,我梦靥了!”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激动道。外人眼里,总统夫人如疯了一样。 “夫人!我在!”说着将她的腰圈住,众目睽睽下,总统阁下担心地抚夫人的额头,以为她发热了。 听到他的声音,槿兮看向四周,那些端着酒杯的男男女女正看着自己,而那个说顾先生坠海的名媛,也在。 “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他贴在她耳边轻声问,温柔如斯。 “司令,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她说,她说顾先生坠海了!我是在做梦,是不是?”她仰着头,望着他的脸,哑声问。 这下,轮到他震惊了! 她知道了! 向来无所畏惧的萧司令,此刻,却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他是那样怕她知道,结果,她还是知道了! 他无言以对。 “司令,你,你说话啊!”她揪着他的衣襟,激动地催促。 “夫人,我们先回去!你喝高了!”他沉声道,拥着她便要走,她如梦初醒,看着那些活生生的面孔,已然明白,自己并非在做梦! 她用尽气力地从他怀中挣开,立即回去,到那位穿着湛蓝色礼服的名媛面前,“这位小姐,请问,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她激动地追问。 那女子胆怯地看了总统大人,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我,我,夫人,您请当我没说吧!” 槿兮差点摔倒,被他扶住,他不顾形象地将她横抱起,朝出口走去,吩咐随行的秘书,继续主持晚宴。 “萧正则!你告诉我!顾先生他到底是不是出事了?!”刚出门口,槿兮挣扎着要从他怀中下来,她大声质问,早已慌了神,全身都在抖着。 他不说话,事到如今,再想隐瞒,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将她抱上了轿车,吩咐司机立即开回去,到了车上,槿兮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她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总统礼服面料坚硬似铁,她的那纤细玉.指被折得生疼她却不自知。 “他究竟怎么了?!”看着一脸难色沉默不语的他,她再问。 “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你瞒着我,你在瞒着我,那些报纸,都是假的,是不是?!他,他早就出事了?!” “你说话!说话啊!”她疯了,脑子里尽是那个噩梦。 “是!他坠海了!”看着怀里浑身颤抖的她,他终于承认。看着她为顾倾城如此疯魔,他竟没一点酸意,因为,他心中有愧! 刹那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停滞,休克过去。 “槿兮!”他心惊地吼,立即去掐她人中。 —— “顾先生!请你别再帮我了,我是不可能对你有回应的!” “你这女子,真是自以为是,我有说过,我在追你?” “……” “我是在追你!时小姐,做我的女朋友,ok?” “不ok!” —— “顾先生,谢谢你!” “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那你想听什么?” “我爱你!” 她的脸刷地通红,飞快跑了,再转身,对他道:“不可能!” —— “顾先生,追了我这么多年,累了吧?” “不累!还能再追个三年五载的!我体力好!” “那,我们试着交往,可好?” “……” 他竟然哑口,一脸复杂的表情,她红着脸转身,没多久,被他从身后拥住,他激动得全身发抖,“不是好,是极好!” —— “顾先生……” 她睁开双眼,口干舌苦,喃喃地喊。脑海里,尽是那位叫顾倾城的男子的音容笑貌。 “顾先生!”她猛地坐起,大声喊。彼时,门被人推开,萧慕白走了进来。 槿兮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顾先生,到底是怎么了?!”心,那样疼…… 萧慕白走上前,来到床沿,“他在邮轮上失踪了,怀疑是坠海了!”他哪里敢说是杜如墨的人,一直跟着他,害他致死。总之,警察都查不出顾倾城为啥坠海! “他好好一个人,那么豪华的邮轮,他怎么可能坠海?!我不信!他肯定没事,你骗我的,你骗我对他死心的是不是?!”她倒真希望他是骗她的,那样,顾先生才真的安然无恙。 他苦笑,“我倒也希望是骗你的!” 一句话,将她打入修罗地狱。 是真的,不然,她不可能做那样的梦…… 她的魂魄似被人抽去了,了无生气,呆愣地坐在那。他亦坐下,抚着她的脸颊,“我派人去海上找了,一直在找,顾倾城的手下也都在找……怕是凶多吉少!我怕你伤心,一直瞒着你……” 她不理他,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去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帮她洗脸,她一动不动,由着他将她脸上的残妆卸去。 她难过,他能理解。 只是不知她会伤心难过到多久,多久后才会恢复如常? 看着她没了魂的样子,他亦心疼,她当初得知他的死讯后,也是这样? 将她的脸洗干净后,他去卫生间倒水,回来时,床.上哪还有她的身影?! 他的心倏地一紧,立即找了出去,外头过道空空荡荡,他立即下楼,见着佣人便问,佣人说,没见夫人下楼。 他立即折回楼上去! 脑子里竟浮现起她那天要跳楼的画面…… 第272章:帮我杀了他!(2000) 他找遍了每一个阳台,也不见她的踪影,只好挨个房间地找。 在书房门口,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似乎在说着法语。 “槿兮!”他推开门,她果真在,双手紧握着话筒,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还在不停地说。 “时小姐,很遗憾,顾先生失踪了!我们还在找他,没有他,美国的华尔街几乎要大地震了!”电话那头,顾倾城驻巴黎分公司的秘书对她说道。 “他为何失踪,你知道吗?” “警察说他在邮轮上失踪,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顾先生也没有下船,怀疑坠海了!” 是真的…… 手里的话筒掉落,她的身形晃了晃,他立即上前,将她扶住。 “顾先生……我的顾先生……为什么?怎么可能?!他那样强大,怎么可能坠海……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顾先生……请你别吓唬我了,你好好的,我才会安心啊……”她喃喃道,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既然此生不能相爱相守,那请为彼此珍重,你若安好,我便安好。 他为何食言? “别哭了!或许,他跟我一样,奇迹地活下来了!”为了安抚她,他哄她。 她抬起头看着他,手捂着心口,“司令,我的心,好疼啊……” 是她的真心话,她的心在为顾先生疼,那个一心只为他好的傻男人! 因为愧疚,他一丁点不吃味,想起来,那顾倾城确实无辜,对她也是真好! 她还不知顾倾城是因他被害,还在对他倾诉,他的良心更加不安了! 没说什么,直接将她抱起回卧室。她的心口一片薄凉,那凉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睡觉时,他将她紧紧圈在怀中,而她,身子不疼地抖动着,浑浑噩噩的样儿,嘴里不停地念叨“顾先生”。 见她为别的男人如此,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却只能忍着,哄着。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的意识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为顾先生伤心,而他默默地陪着自己,那凉透的心房,有一丝丝暖流划过,瞬间而已。 只要一想到顾先生坠海了,她的心如被刀一块一块割肉一般,那样痛不欲生。 “顾先生不会死,他无所不能,怎么可能死,他骗我的,他故意让我心疼他呢……不,他那么好,才不会故意让我伤心。一定是,是被人害的……”她喃喃低语,最后一句教闭着眼的他猛地睁开双眼。 心中也是一阵懊恼,杜老四啊杜老四! “乖,什么也别想了,别想了,我在,我将她对你的爱,也一并给你好不好?我努力脱身,我什么都不顾了,只为你,好不好?”他柔声地哄着她,这一刻,当真什么都不想要不想管了,只带着她,悄悄跑了! 她听不见,或者听见了也不心动,因为,没什么比顾先生的生死还重要。 —— 夫人当真魔怔了,不吃不喝的,也不出门,成天闷在卧室里,有时又疯了似地跑出来,闹着要出门去,好在门口有警卫看守,她出不去。 新总统夫人为另一个男人疯了的消息不胫而走…… —— 作为男人,萧司令自然会觉得面上不光彩,但他是谁,从来不在乎外人眼光! “当真在找,没下落,不是死了才怪。”上次被他训过之后,杜如墨老实了不少,面对他,稍有愧意,报告寻找顾倾城的事儿。 “杜老四,你要我说啥好?!”他紧紧握拳,咬着牙。 “司令,错就错了,我认!不过您也看到了,您的夫人,为另一个男人疯成啥样了?!您就不气么?!”杜如墨鄙夷道,若他的女人对别的男人如此,他早休了! 萧司令的脸色更黑,“我是气!老子气得恨不能杀了你!这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不是你,那姓顾的不会死,她也不可能这样!你可知,她对我已然回心转意了!” 他气得火冒三丈! 这时,书房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以为她又怎么了,萧司令立即去开门,芳嫂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司令,夫人在您这吗?她又不见了!” “她不是在卧室吗?!” 萧司令黑着脸质问,就要出门去,这时,只听后方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槿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双手高举着一只清代青花瓷瓶,朝着杜如墨的后脑勺砸去,只是她力气太小,没砸到,花瓶就掉地上了,四分五裂。 她怎么会躲在书房里?! 书房内陷入一片冷寂中,而后,只听她歇斯底里地吼:“是你害死了顾先生!你害死了顾先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疯了似地对杜如墨拳打脚踢,厉声嘶吼,萧司令立即走过去,将她紧紧抱住。 她是听到他刚刚说的话了,知道是杜老四害了顾倾城! “槿兮!”他紧紧抱着她。 “放开我!我要给顾先生报仇!放开我!”她全身都在用力,拼命挣扎,脸色通红,满眼恨意。 “杜老四!还不快滚?!”萧慕白瞪着杜如墨,厉声低喝。 杜如墨刚迈开步子,槿兮更加用力,“你别走!萧正则!你别让他走!你杀了他!我要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他害死了顾先生!” 一字一句,泣血一般,跺着脚。 杜如墨顿住,转身看着他们。 槿兮咬住萧慕白的手背,他吃痛,松开了她。 她伸手就要抢他的枪! “槿兮!你冷静点!”他闪开,没让她够着,他这一吼,似乎把她吼住了,魔怔的她冷静了下来。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看着他,想着顾先生是被杜如墨给害了的,她紧紧握拳:“司令,该不会是你指使他的吧?!” 不然,杜如墨为何平白无故杀他?! 她是平静了,冷静了,但是,她的话委实伤人。 “夫人!这件事与司令无关!他不知道!是我自作主张的!”杜如墨抢在他前面,大声坦白道。 槿兮蓦地转身,愤恨地瞪着他:“你为何杀他?!他碍着你什么了?!”她犀利质问。 杜如墨愣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杜先生,你凭什么啥顾先生?请你回答!”她上前一步,逼问。 第273章:我们完了(2000) 匪夷所思,杜如墨竟然害死顾先生! 杜如墨面无表情,毫无愧意的样儿,让她有杀人的冲动,她也不是没杀过人! “槿兮!杜老四他一时糊涂!他是为了我!”这段时间,这件事他一直压在心底,一直心怀愧疚。如今,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为了他?! 她更加不懂了,转身望着他,“司令,难道真是你要他杀顾先生的?!” “不是!”萧慕白立即反驳,“老四他想帮我除掉情敌……” 这理由,他都觉得底气不足。 “夫人,是我的错,与司令无关。我担心顾倾城还会回来纠缠你,派人跟踪他,发生了冲突,他坠海了!”杜如墨解释。 事到如今,他亦没觉有错,一条人命在他杜如墨眼里如草芥!这烽火乱世,最廉价的便是人命! 她笑了,嘴角尽是嘲讽,看着杜如墨,“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们的事?!”她嘲讽道,转身看向萧慕白。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一直瞒着我,哪怕我知道顾先生坠海了,你仍不告诉我原因!你包庇他!”她恨恨地瞪着她爱的,信任的,依赖的男人,想着顾先生那样惨,如何不恨,恨不能跟他们拼命! “萧正则!那是你妻儿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们母子三人可能早就客死他乡了!你居然,无动于衷!你居然,还跟这个人狼狈为奸!你还有良心吗?!”双手揪住他的衣襟,她晃着他,大声质问,跺着脚。 “你还我顾先生!你还我!”她声音沙哑,喉咙冒火,周身冰冷。 “槿兮!我也不想这样!我派人找了,一直在找,我真希望他还活着!”萧慕白大声道,说的是实话,他深知,她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你撒谎!你瞒着我这么久!你一直知道却不告诉我!可笑的是,我还对你回心转意!你要我怎么对得起顾先生?!他那样希望我跟你在一起,结果,反倒因为你丢了性命!萧正则!你今天不杀了杜如墨,你就不配做人!”她又吼,正在崩溃的边缘。 杜如墨听着她的话,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仿佛是要看萧司令到底会不会杀他! 到底,女人重要还是他这个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重要?! “槿兮!”他怎么可能杀了杜老四?!她这是在为难他! “司令!杀人偿命,不是么?!”槿兮冷声道。 “您下不了手,是不是?那好,我去报警,我告诉世人,顾先生是被他害死的!我想,以顾先生在国际上的地位,他杜如墨能被人五马分尸!”槿兮又反驳道,说着就要去打电话,被他一把拉回来。 “好!那你说,你要我还是保他的命?!今天,你若不杀了他,我跟你便完了!你们欠顾先生一条命,我无法与你再心无旁骛地在一起!那样,是对可怜的顾先生的残忍!”她说完,趁他不注意,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片。 “时槿兮!”萧慕白大吼。 “别过来!”槿兮以瓷片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雪白的天鹅颈顿时被划出一道血痕。 她的身子连连后退! 这一幕夺了萧慕白的呼吸! “时槿兮!”他吼,希望她能冷静些,起码不要伤害自己。 “你不杀他,不为顾先生报仇,我只好离开你,不然对不起他。”她喃喃道,后退到了门口,“让那些警卫让开!不然我死给你看!” 说罢,又要割脖子! “司令,您杀了我吧。”杜如墨此时将枪递给他。 这个杜老四也在逼他! 萧慕白接过那把枪,看向槿兮。 “当真要我杀了他?”他平静地问,希望她也能冷静一点。 杜如墨是挺该杀的,但,他若真杀了他,后果将不堪设想! 再者,他也要顾及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 槿兮想也不想地回答:“是!” 语气十分坚定! 她哪里会想那么多,只知道,杜如墨害死了顾先生! 站在门空的她,恨恨地望着书房里的两个人,右手还紧紧捏着白色瓷片,那瓷片边缘染着血痕。 他显然是犹豫的,毕竟,那是他的好兄弟! 今天,她就是要他在兄弟情义与正义之间做个抉择! 萧慕白拿着手枪,将子弹上了膛,枪口抵在杜如墨的心脏位置。 “老四,对不住了,虽说你的初衷是为了我,但,人命关天。一命抵一命!”他握着枪,看着咫尺距离的杜如墨,沉声道。 杜如墨面无表情,眯着眼。 他食指指头已然落在了扳手上,缓缓往下摁! “砰”的一声,门空的槿兮吓得打哆嗦,手里的瓷片掉在地上,门外的警卫立即上前,将她擒住,而杜如墨依旧稳稳地站在那。 原来,他打了一个空枪! “你们放开我!”槿兮大声吼,萧慕白迅速出去,将警卫喝开,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你骗我!你骗我!你没杀他!萧正则!你是要我连你一起恨啊!”她嘶吼,是她太天真,他怎么可能为了顾先生杀了杜如墨?! 他不说话,将她抱起,朝着卧室奔去。 “叫医生过来!”刚进门,他对外头的警卫吩咐! 她还拼命挣扎,在他的怀里又打又骂,好在医生及时敢来,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萧正则,我恨你,我们完了……”她被放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仍凸睁着,平静地说道。 站在床沿,满身无奈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夫人,别说傻话,事已至此,我杀了杜老四,他也回不来!求你冷静地想想!”为我想想! 到底还是他不好,让她受了这么多罪! 看着歇斯底里的她,真怕她真的会疯掉…… 药物起了作用,她缓缓阖上双眼。 杜如墨仍在书房内,一动不动得矗着,他进去,怒目直视:“我方才真想毙了你!你看看现在的局面,这便是你为我好的下场!” “司令,这个错我认!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杜老四的命,从来都是你的!”杜如墨垂着头道。 见他这副模样,他明白,方才,他没赌错! “成!那你给我想办法脱身!”本来,杜如墨不肯听他的,经过这么一闹,他应该肯了! 第274章:先送你出国(2000) 帮他脱身的意思,即:不管革命党造反,卸下总统职务,且平安无事地离开内地!杜如墨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他当真舍得将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让人?! “司令!脱身后,您就再也不是萧司令了!不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帅了!您,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您当真有自信,那时槿兮还会爱您?!更何况,她现在就要因为别的男人疯了!”杜如墨再次对他劝道。 “司令!您做总统,还有权势,还能将她绑在身边,您一旦脱身了,连控制她的能力都没有了!”杜如墨又道,当真不愿看到他敬重的,景仰的司令大人,放下他的雄心抱负,解甲归田! 萧慕白对他的劝告嗤之以鼻! “老四,一个女人若不爱你,纵使你富可敌国,权倾天下,她仍不会爱!相反,她若爱你,你一无所有,她也会对你死心塌地!活了大半辈子,余下的时间,我只想陪着她,你懂不懂?!”他苦口婆心道。 他知道,如此,会让杜如墨失望,但,兄弟终归是兄弟,他更在乎的是她! “司令,这些道理我不愿听,从今以后,在我眼里,您不再是我杜老四钦佩的英雄!您不过是个为了女人啥都不要了的熊人!不过,欠您的,我会还!我会想办法帮您脱身!”杜如墨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开书房。 剩下他一个人,走到窗口,掏出一根香烟点上,兀自地抽着。 曾经,静知死的时候,他向她发誓,将来定要为她打下一片江山! 如今,为了时槿兮,他要放下这片江山! —— 房门外白天黑夜都有警卫把守,她出不去,房间内,也有芳嫂与丫鬟守着。她闹起来时,医生就来为她注射镇定。 “我要出去。”她走到门口,平平静静地说道。 “夫人,没阁下的命令,您不能出去,请回吧!”警卫机械作答,是她听腻的答案。 她像一缕游魂,转了身,走去窗口,阳台的门被锁得死死的,“把门窗户打开,我要透透气!”她激动道。 屋里像蒸锅一样热,她烦躁、憋闷。 “夫人,正是三九寒天,外头冷。”芳嫂柔声劝。 槿兮双眼无神,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外头发呆,那纤瘦的身子,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他进来时,看到这一幕,有些意外、惊喜。要知道,他每次回来,见到的都是她歇斯底里的模样。 立即让芳嫂去厨房端吃的来,尤其是她爱的桂花糖藕粥。他拿了一件厚实的睡袍走过去,为她披上,她没闹,他窃喜。 “夫人,快过年了。”他站在一旁,不敢碰她,小心翼翼道。 “外头看起来就好冷,寒冬腊月里,顾先生在海里,更冷……他的好心,反而害了自己,他不瞑目啊……我好想去陪他,他太可怜了……”她喃喃自语道。 “是我害了他,是我不好……我有罪,我欠他的,那么好的顾先生,被我害死了。他,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那样温暖。”心在滴血,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自眼角坠落。 他的心,何尝没在滴血?! “槿兮!你想想远在美国的两个孩子!你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哥嫂!你再想想我!你爱的是我!你不要想着对那个人的亏欠,他不需要你拿命去抵!”他看着她,沉声道。 “顾倾城那样爱你,他不忍心看到你为他抑郁!你忘了他之前说的话了?!你开心,他才开心!”他又道。 她哪里听得进去,也知道,那是顾先生不愿意她有负担才那样说的! “萧司令,你打算将我软禁到死吗?”她看向他,平平静静地问。 他立刻摇头,“我这不是软禁你,是怕你乱跑出去受伤!槿兮,我已经准备脱身的事了,很快,我们便能出国去了!你向往的生活,很快便能实现了!” 她丝毫不为所动,顾先生都死了,因她而死,她还有什么资格幸福? “我不需要了。也不会信你了,你留下,继续做你的总统。我走,我要出国去。”她清醒且认真地看着他,十分平静地说道。 她的话,教他心痛,双手牢牢地扣着她的双肩,“槿兮,你不要我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求我的了?!” “萧正则,你真自私!顾先生因为我们死了,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跟我好?!这辈子,除非他能复活,否则,我死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让我回美国去,我要走!”她咬着牙道,恨他隐瞒她,恨他包庇他的兄弟,恨他的自私! 他愣住。 他是谁,曾经同样视生命如草芥的一方统帅,亦不是什么好人,眼里能容下情敌,已然是仁慈了! 何况,他亦觉很对不起顾倾城,但人死不能复生,他能怎样?! “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我不与你争论。”他忍着怒意,看着她,平静道。 “你最近没吃什么东西,去吃点好不好?你爱吃的桂花莲藕粥!”他柔声问。 槿兮像没听见,“我要去美国!” 那样坚定的语气,不容他反驳。 “好好好!等过段时间,我将总统的职务交接出去,立即跟你去!”并非敷衍她,杜如墨已然在着手准备。 他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痛,不管她愿不愿意,余生,他都会陪着她。 陪着她…… 如影随形…… “我不要你跟着,也不信你的鬼话!”她咬牙道。 “信我,信我!请相信我!”他连忙道,看着她朝着桌边走去,心中暗暗欣喜。 她坐下,拿起调羹,默默地吃着。 看着郁郁寡欢的她,想着前几日.他们如胶似漆的恩爱场景,他心如刀割。 也许,让她见到两个孩子,见到她的父母亲人,她或许会好一些。他怕她抑郁成疾,香消玉损…… 晚上,被打了镇定的她,平静地躺在床.上,他拿着热毛巾,仔细为她擦洗,“夫人,我联系过你兄长了,打算,先送你去美国。你放心,我一定会早点过去的!你留下,怕被我连累……” 后一句,他说得很小声。 第274章:你要等我!(2000) 第274章 他是做好全身而退的打算了,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岔子。 她也不说话,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我为你买了架小型客机,你乘飞机过去,比邮轮快多了。”他又道,她缓缓阖上眼皮,睡着了。 熟睡中的她,眉心仍浮着愁云,脸色苍白没半点血色,她这些天几乎不吃不喝,心情好点了,才吃点粥。 当初,她得知他的死讯后,也是这样吧? 这几年,她吃过的苦很多,经历得也够多,理应有强大的心理的,之所以又被击垮,只因,那顾倾城对她太重要。 他丝毫不怀疑她对自个儿的爱,他信,她仍想他放下一切,余生跟她和两个孩子好好生活。所以,他不会信她说的那些话。 他相信,她仍然希望他用余生照顾她和两个孩子,做一个平凡的丈夫、父亲。 “槿兮,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他看着熟睡的她,再次保证。 —— 之后的几日,她依旧时好时坏,萧慕白很忙,忙得没空回来看她,偶尔凌晨回来,她已熟睡,他上床后,拥着她,平平静静地睡到天明。他醒来时,她已经起床了,拿着铅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曾偷偷看过那本子上的内容,皆与顾倾城有关! 若是以前,早就将画本烧了,如今,他哪有那资格?! 只能忍着心中的酸意,将画本悄悄放回原处。 这一早,他先于她醒来,看着熟睡中的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槿兮,醒醒,你该起床了!” 他轻声喊,她缓缓睁开惺忪睡眼,只听他在耳畔说:“一会儿,八点的飞机,直飞美国纽约,到那后,你再转客机去洛杉矶。放心,一路上都有人陪着你,这一次,千万别再擅自做主,半路逃跑了。我不会害你,跑什么!” 六年前,她就是偷偷跑掉了,害他六年后,漂洋过海,苦苦找寻。 她有点恍惚,愣了许久,才想起,他答应让她去美国的事。 “陪着你的,都是我信任的人,其中还有革命党的人,我与楚笙联系过了。乖,别想着逃跑了,别再让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怎么赎罪?”看着她的脸,他柔声道,眸中有万分不舍。 这烽火乱世,每一次分离,都可能是永别。 她还是不说话,被他扶着起来,“快去洗漱吧!最多明个儿下午,你就能到纽约了!”他催促道。 槿兮像才听懂他的话,立即下了床,她步子不稳,几次要摔倒。 她洗漱好后,他去拿了一身特意为她订做的棉袍,为她穿上。 “这戒指,你摘下好些天了,也戴着吧!”将她随手丢在梳妆台上几日的鸽子蛋粉钻拿过来,就要为她戴上,她立即缩回手,也不说话。 他也不恼,“这么大钻,是挺招摇的,我看码头小偷挺多的,别被偷去了,放盒子里,装你行李箱里,你别忘记了。”他笑着耐心道,她垂着头,平静地看着那戒指。 一言不发。 他走过去,将戒指放进了她的行李箱,她突然冲过去,将他用力推开,不让他碰她行李箱似的。 弯腰站在那,在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好一会儿,只见她将画本和另一只首饰盒抱在怀里,怕弄丢了似的。 “你清醒点!不想去见平儿乐儿了?!快点去吃饭,吃过饭有人送你去机场!”他催促道,那首饰盒怕是顾倾城送给她的什么定情信物。 她终于看了他一眼,将画本和首饰盒放进行李箱内,立即将箱子锁上,将钥匙紧紧握在手心里,才肯去吃饭。 吃过早饭,外头才刚刚露出晨曦之光,是大晴天,天空很蓝。 他从她身后披上一件披风,绕到她跟前,为她系上领口处的绳子,“我不便去送你!时槿兮!你和两个孩子,乖乖等我去找你们!咱们约定好了的,谁都不许食言!” 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双眼,他板着脸沉声道。 她仍一脸淡漠。 他的唇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胡茬很长很硬,扎人。 提起她的行李箱,他另一只手牵着她出了卧室。 虽是大晴天,却异常得冷,寒风刺骨,每个人呼吸时都吐出白色哈气。天很蓝,月亮还挂在天空,太阳自东方升起。 裹着裘皮披风的女子站在轿车边,穿着军装披着军大衣的男人,提着手提箱,站立于一旁,他将皮箱放在车上。 而后面对着她,大手轻柔地撩开她耳鬓处的发丝,他看着她。 “到了那边后,可别再这样不正常了,积极一点,咱们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还有你的父母,一把年纪了,你这样,他们会担心!”他轻声道,她的头垂得很低,他哪能看清楚她的脸。 “等我!我给你时间思念他,心疼他,但,我再见到你时,希望你已经走出来了!不然,我可就真要伤心了!”他又道,当真舍不得她走。 她还是不说话,他叹了口气,一手放在车门上方,防止她的头磕碰到。 大手握住她冰凉的素手,紧紧用力,一堆话想与她说,却不知怎么说,只不舍地看着她:“等我!你是爱我的!” 他压低声音对她说道。 “快上车吧!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不管她是否听了,他仍旧像个丈夫送妻子的模样。 她很快上了车,他站在原地,目送着黑色轿车缓缓离开,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上演,何时,他与她还有两个孩子才能过上真正幸福快乐的日子?! 他是多希望时光能够倒回去,回到他们最好最甜蜜的时候…… 不想了,只愿她能平平安安抵达大洋彼岸! 坐车后座的槿兮,下意识地转头,透过后车窗往后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又离开他了吗?他们又分离了吗? 后知后觉! 她暗骂自己,不过,离开了也好,与他多在一起一天,便觉得对不起顾先生。 很快,到了机场,果真看到了一架飞机。 第275章:她还不如一个歌女!(2000) 崭新且豪华的小客机,是萧司令花巨资从美国进口的,机舱内设有舒适的真皮沙发座椅,配有两名四名空乘,堪比豪华邮轮。还有四名保镖,他们上机后,又将机舱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排除没有危险物品。 这四名保镖乃光复社成员,是总统的太保。 萧司令最最担心的便是她的安危,党内之人定是听到了风声,他们哪里见得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片江山,那样的话,他萧正则即是国党的罪人! 不排除他们会谋害她的可能! 保镖检查完毕后,飞机准备起飞,空乘为她系上了安全带,她很少乘飞机,飞机票贵不说,且不甚很安全,经常有飞机出事的新闻。 然而,她一点不紧张。 生与死,于她而言,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 三天前便通知了晨会,与会官员悉数到场,他亲自主持会议,上午十时许,秘书员进来汇报,夫人的客机失事。 他愣着,坐进椅子里。 中央军师长,嘴角上扬,看向首席位置的他。 “阁下,这样一来,您便无后顾之忧了!那女子,委实是个祸害!”程师长,亦是他以前的老部下,扬声道。 “程胜龙!你干的?!”他站起,厉声喝。 程师长垂首,“是!阁下!应龙追随您多年,看着您带着我等,打下这片江山,如今,军阀势力几乎覆灭,我民.国政.府刚刚稳住脚,您却为了一个女人要卸任!司令,难道在您眼中,江山、我等忠臣就比不上她?!您忘了,对您忠心耿耿的周副官了?!” 他笔直地站着,在座的官员,目光里流露出失望,好似他是一个贪恋美色的昏君! “如今,你们杀了我的夫人,还有何好说的?!”他冷冷道,就要离开。 “那女人若一心为您,对您忠贞不二也罢了,她为别的男人而疯,阁下,您当真不气?!作为您的夫人,她该与您一样,有共同的理想、抱负!她还是地下党的成员!所以,她不配!她还不如一个歌女!我杀她,是为风雨飘摇的民.国政.府除害!”那程师长又道,理直气壮。 他像是没听见,无动于衷地出了会议室。 —— 傍晚时分,得到客机已然平安出境的消息时,正在抽烟的他,才将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下。 为了她的安危,为了掩人耳目,他其实安排了两架飞机,放消息出去,她乘坐的是另外一架。 并不觉为了她牺牲了一切,有多伟大、多可惜,相反,若赢得了天下,失去了她,那将有何意义?!只希望那个小女子,早日走出阴霾,待他再见到她时,面对的,是她的如花笑靥。 飞机上,她十分平静,空乘送上她爱吃的西式甜品,她不为所动,摇摇头,礼貌地说:“谢谢。” 这一路上,她滴水未进,睡了两觉后醒来,已然要降落。 前方便是纽约的机场。 平安落地后,迅速辗转,上了飞往洛杉矶的小型客机,一切还是安排好了的,无需她操心任何事。 —— 大哥与大嫂早已在机场等待,她刚出来就见着了他们,在轿车上,她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张可爱的小.脸蛋,一直抑郁的她,终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平儿、乐儿,妈妈不是在做梦吧?” “妈妈!你不是在做梦!”妹妹人儿天真地说道,小手指捏着妈妈的脸,“乐儿也没在做梦,妈妈真的回来了!” 她握住妹妹人儿的小手,反过来,亲吻小掌心。 灰暗的心,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光亮。 “妈妈,我顾叔叔呢?”乐儿的话音才落下,平儿立即捂住她的小.嘴,小小的男孩,皱着眉,很气愤的模样。 舅舅早就说过,不许在妈妈面前提顾叔叔,妹妹这个笨蛋,还要提。 只见,妈妈的眸色灰暗了下去,一脸的伤心,“乐儿,你顾叔叔他……他……” 死了…… 无法忍心说出这两个字,心仍然疼得难受。 满心愧疚。 “妈妈,你不要理妹妹,她太不懂事!妈妈,你也不要难过,顾叔叔看见了,会心疼!”平儿对她安慰道,说的也是真心话,顾叔叔最怕见到妈妈难过的样子了。 妹妹人儿一脸的委屈,垂着头,撅着小.嘴。 “人家,人家想顾叔叔了……” “乐儿!你跟我出去!”看着妹妹垂着小脑袋,委屈巴巴地说道,平儿更气,追着她的小手往外头拉。他知道,妹妹越是这样,妈妈就越伤心! 当然,他也很想顾叔叔。 槿兮看着天花板,深深吸了口气,她也不想悲伤,却无法控制的。 她终于离开江城,来到美国了,终于又离开了他…… “顾先生,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为你这般难过,但是,我无法昧着良心与他在一起!”她喃喃自语。 不一会儿,只有平儿一个人进来,他站在床沿,看着在默默落泪的妈妈,拿自己的小手帕为她擦眼泪,“妈妈,你以前从来不哭的。” “平儿……妈妈心里难受……对不起,我与你们的父亲又分开了!”她心疼地看着儿子,哑声道,“之前在电话里答应你们,带他回来与你们团圆的。” 平儿摇头。 “妈妈,父亲他不是普通的爸爸,他回来,国家怎么办?”小男孩认真道,小小年纪,已然了解政.治了。 槿兮无言以对。 她无法对孩子们说,他们的顾叔叔,因他而死,她没法再和那个人在一起。 —— 父母、哥嫂都知道了顾倾城的事,她也才知道,金融界因为顾倾城的失踪,发生了“地震”,好在顾先生的智囊团做出了及时应对,避免了一场金融危机。 看不见那个人,有两个孩子和家人陪伴,她抑郁的症状有所缓解,谁都不敢跟她提萧慕白、顾倾城。 而萧慕白打来电话,她也不知。 他打来电话,听说她安全到家,总算安了心,对岳父一再保证,会想办法早点来美国,与妻儿团聚。 第276章:我爬也要爬过去!(2000) 远在国内的萧慕白盼着她主动来个电话,却迟迟没盼到。她是说过狠话的,除非顾倾城复活,否则,她死也不会跟他在一起!如今,怎么可能主动打电话过来?! 除夕之夜,他应酬回来,站在电话机边上,等着电话。 眉头深锁,想着爱情这道难解之题…… 她终究没他爱得纯粹,他爱她,却从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唐紫萱以生命爱他,他却从不曾对她有半点愧疚;阮香瑜照顾昏迷的他五年,他也同样,不曾觉得有所亏欠! 论深情,唐紫萱、阮香瑜对他的感情不比那顾倾城对她的感情浅薄! 论亏欠,他对这两女子的亏欠,亦不比她亏欠顾倾城的少! 为何,他可以心安理得? 只因,他不爱她们,是她们爱着他,与他无关,他从未曾回应过!而她,到底是回应过顾倾城了,他若真死了,他们现在已然是夫妻了。 想到这些,他苦涩一笑,这是在责怪她么? 不应该,他没那资格!且,顾倾城因他而死是真! 只是心中有点不是滋味罢了!谁不愿自己的爱人,对待自己也是坚贞如初、一心一意呢? 何况,她与他不同,她是向着真、善、美的艺术家,而他,土匪出身的粗人一个!曾视生命如草芥! 就在他叹了口气,要出书房时,电话机响了。 以最快的速度,立刻冲到电话机旁,接起了电话。 “父亲,您好,我是平儿,打电话来,给您拜年!祝您身体健康、平安喜乐!”是儿子的声音,稚气中透着这个年龄鲜有的成熟,一直觉得对儿子该严肃管教,对儿子偏心的萧司令,在这个热闹而孤寂的夜里,听到儿子的祝福语,喉咙一阵紧缩。 他木讷着,一时间不知所措。 拿开话筒,背过头清清喉咙,他的嘴角才又贴近话筒,“平儿,你好!除夕快乐!” “你母亲在旁边?”是她让儿子打来电话的吧?一定是!她一定在一旁! 殊不知,电话机边,只有平儿一个人,他跪在椅子上,双手握着电话机,偷偷给父亲打了长途电话。 “父亲,母亲在与外公外婆包水饺,妹妹在捏面团玩儿。”如实回答,他那颗希冀的心,摔入谷底。 “好!”还是儿子懂事呀! “父亲,您很为难,是吗?”平儿认真地问,这问题,教他心中泛起一丝暖流。小不点大的儿子皆明白他的难处! “不为难!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当断则断!平儿,帮父亲好好照顾你母亲和妹妹,尤其是你母亲,她精神不太好,你们要多哄她开心。”他轻声道,尽量放低语气,却没有对妹妹一成的宠溺。 “是!父亲大人!平儿会的!请您放心,请您保重!”平儿无比认真道。 有这样懂事识大体的儿子,他甚是欣慰,小家伙又劝他早点休息,而他,要去和外公一起书写春联去了。早就听槿兮讲过,儿子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他还未曾看过。 父子俩结束通话,平儿刚从椅子上下来,转身时,见到一手面粉的妈妈站在不远处,她神情平静,嘴角染着浅笑。 “妈妈……”平儿像做错事一样,垂下头。 槿兮却诧异,“平儿,你与你父亲通话,是应该的,你很懂事,很有礼貌。”她柔声道。 她与他的恩怨,不该影响到孩子们身上,此刻,她那般清醒。 平儿点头,笑着道:“妈妈,我要去写春联了!” 飞快地跑了。 落下她,站在那,愣着看着那部电话机,失神着。 不能多想,一想起来便纠结进去,陷入死胡同里,她立即去了厨房。 —— 春天来临,她闹着要去巴黎,被家人拦住,担心她的安危。她也才知道,来美国时,自己差点被杀死。 费德勒先生将她的画作请托运公司全部运来了洛杉矶,时槿楠还为她开了一间画廊,希望她忙碌起来,淡忘顾倾城。 那些事、那些人,哪能说忘记便忘记的? 是年8月,国内传来喜讯,扶桑宣布投降! 那日,父母老泪纵横。 那日,两个孩子跟随他们的表哥表姐楼上楼下地跑,欢呼庆祝,妹妹人儿更是跑到她跟前问,是不是可以回国去了?! “妈妈,我想回姑苏城,我要看小桥流水人家!我要划船!”妹妹人儿天真道,这些都是听妈妈讲的,妈妈小时候就是如此。扎着两根羊角辫,沿着青石板路满街跑,划船、采莲子、摘菱角,好不欢乐。 虽是大家闺秀,却深得长辈宠溺,调皮得很。 乐儿就随她小时候的性子。 她何尝不想回苏城,何尝不想回到小时候,过无忧无虑的欢脱日子…… 哥嫂说,扶桑鬼子是投降了,但,革命党与国党还在抗衡中,小战不断。 她恍然想起,他要脱身来与他们团聚的事。 不来最好,免得她也跟着成为历史的罪人! —— 分别以来,他第一次要求她接电话,过去这么久,她对他的怨恨该平息了吧? “槿兮!你去接吧!总该要面对的,总逃避不是事儿!”时宗秋对不肯接电话的她,劝道。 她皱眉,似是在迟疑,还是去了。 拿起话筒,轻轻咳嗽一声,电话那头的他立即听出了她的气息,“槿兮!”他的声音传来。 “你找我,什么事?”她冷声问,听着他的声音,便会想起杜如墨害死顾先生的事,而他,选择了他的兄弟! 听到她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他苦笑,“我问你,是否还盼着我与你和两个孩子团圆?槿兮啊,请用你心底的声音回答!” “自从知道顾先生的死因后,我就再没期盼过,只想着躲着你,萧司令,你不懂吗?!”她大声反驳,心中仍有满腔愤慨、绝望。 他已然得到了她的答案。 “那,我不去找你们了?”他轻声问。 “那最好不过!”仍想也不想地回答。 “不,我爬也要爬过去!我答应你的,会做到!”只听,他那坚定的声音传来,而后,电话挂断…… 第277章:我是你的爸爸!(2000) 爬也要爬过去! 她哪里听出这话的深意! 放下话筒后,他立即被人扶着,出了房间。门外,一身立领中山装的萧楚笙,仍旧意气风发,他平静地看着头上缠着绷带,左小.腿有枪伤的叔叔,萧正则! 如今,他已然不再是那位统霸一方的司令,亦不是国民政府代理总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叔!”萧楚笙唇角上扬,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看着他,沉声喊。 他仍一脸严肃,“飞机安排好了没有?!” 语气那样不客气,即使已是个平头百姓,在萧楚笙面前,他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萧楚笙气了,皱着眉,“不是说过,您腿伤还没好,先治好伤再去找她!现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想,您并不乐意让她看到您受伤的惨状!”萧楚笙又道。 萧慕白瞪着他,一言不发,而后,用力挣开身侧扶着他的两人,瘸着一条腿,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离开。 萧楚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那道踉跄的身影,至今,仍不敢相信,他真的是一无所有的萧司令……心中,突然升起一抹凄凉来…… 为他,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如今,解甲归田,只为心中所爱。 槿兮啊…… 他也不容易。 他在心里,叹息道。 彼时,萧正则已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那条受伤的小.腿搭在枕头上。当真一无所有了,一身轻松,心中好似也空了。 从二十岁至今,他的前半生,一多半的时间都在为权势、为荣誉而战,如今,全都没了……没了! 他本不该如此空虚的,毕竟,还有那心爱的女子,还有一双儿女。却被她在电话里无情的话伤着了,放弃了政.治生命,他愿意为她做个普通的丈夫,为两个孩子做个好父亲,她却不需要了! 心里如何不空…… —— 每逢礼拜天,是两个孩子的陶艺课,授课老师便是她自己,授课地点在画廊二楼的陶艺室。 “乐儿同学!请你专心一点,ok?!”见乐儿又弄了一鼻头的泥巴,槿兮没好气道,冲她瞪眼,而平儿则有模有样地在为他要做的小碗拉坯了,拉坯机不停地转着,他两只小手一直稳着那已然成形的小碗。 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几乎是一起出来的,差距还真不小。 平儿似乎学什么像什么,而乐儿,永远只会调皮捣蛋! “ok!妈妈,我不要拉小碗了,我用这团泥巴捏一个泥娃娃,好不好?”乐儿仰着小.脸,一脸天真道。 “为什么不做了?这是今天的任务,你今天必须完成!”她严厉道,乐儿已经六岁了,该学着懂事了! “妈妈,我学不会!” “为什么学不会?哥哥为什么会?” “因为,哥哥是哥哥!哥哥比我大!” “没有这道理!今天,你必须会!哥哥也不许帮你!来,妈妈再教你一次!”她今日十分严厉,不能再一味地惯着妹妹了,她终究是要长大,要离开家人庇护的。 妹妹人儿撅着小.嘴,气呼呼的模样。 槿兮坐下,身上系着围裙,衣袖也戴着套袖,一头长发绾在发顶,利索得不留一丝碎发。 “妈妈为什么要教你们陶艺?乐儿,你回答!”她边转着拉坯机,边严肃地问,乐儿猛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平儿,你告诉她。”她看向儿子,目光变得柔和。 “中国是瓷器的故乡,陶瓷蕴含.着代表中国文化的精神和气质!我们了解它、学习它,也是亲近我们的祖国……”平儿十分认真地回答。 槿兮满意地点头,看向妹妹,要她复述,小人儿哪里背得出来! 她无奈地在心里叹气。 好在,她还小。在她带着平儿去晾坯时,乐儿被她叫去罚站了。 谁知,待他们回来时,调皮的乐儿已不知所踪,槿兮一下慌了神,魂都要没了,和平儿及画廊的经理找遍了上上下下三层楼,也没发现小丫头的踪影! —— “妈妈骂我、罚我,哥哥嫌我笨,乐儿不要回去了!哼!”小人儿坐在公园长椅上,嘟着小.嘴,自言自语。 刚刚说完话,眼前突然一黑。 小人儿头上被罩上一只黑色套子,被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扛在肩头拐走。 乐儿立即用英文大声喊救命,声音十分响亮,而那黑人跑得也极快,眼见着就要将她拐上车了,车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关上。 来者正是跟着他们母子的保镖。 那黑人拿着乐儿当人质,两名保镖不敢轻举妄动。 逃也不是,带走小孩也不是,那黑人只想脱身,将小小的孩子居高就扔出去,两名保镖着实心惊,乐儿吓得大喊一声,彼时,被抛落的小小身子,被飞奔而来的高大身影稳稳地接在了怀中!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乐儿被刚刚那一摔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穿着黑色中长风衣的男人,忙是拍着她的背,“乐儿不哭!你没摔着,那坏人已经被抓了!” 他忙是安抚。 被吓着的小人儿趴在他的怀中,还是嚎啕大哭着。 这小人儿,可真能哭! “咦……你是伯伯!”乐儿终于哭消停了,她身子往后倾斜,仰着头,看着救了自己的叔叔,那张俊脸,是她认识的呢…… 可不就是伯伯!和她一起喂鸽子的伯伯! 他苦笑,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怀中穿着驼色毛呢小大衣的小人儿,心脏在狠狠悸动,这便是他想念着的小闺女。 她粉嘟嘟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尤其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染着泪珠,惹人怜爱。 “乐儿,忘记我在电话里说的了?我不是伯伯,我,是你的爸爸呀!”他轻声道,闻着小闺女身上的奶香味,看着全然陌生的风景,他心中万千感慨。 乐儿疑惑地看着他,一脸的不解。 “妈妈!”这时,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大声地喊。 “乐儿!”找得快崩溃的槿兮,远远地看见小乐儿被一个男人抱着,她大喊,刚要跑过去,那道熟悉的身影教她顿住脚步…… 第278章:我现在,一无所有(2000) 第278章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中长款风衣,留着一头极短的寸头,虽背对着她,但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她如何认不出?!是他! 那股怨,倏地就升腾起来,她迈开大步走了过去,气势汹汹。 他转身,一眼便看到了她。 穿着时髦的套裙,外套似乎忘记了,没穿出来,一头乌黑青丝随意以簪子绾在发顶。随着她走近,他可以感受到她那一身的怒气!但,与重逢比起来,他丝毫不介意。 他们一家四口,总算重逢了! 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小男孩,也穿着小风衣,朝着这边走来。 “乐儿!你又乱跑!”她眼中只有那不听话、调皮捣蛋的女儿,再无其他,上前便大声喝斥,伸出双臂直接从他怀里抢过女儿。 抱过,她已然转了身。 “妈妈!伯伯是爸爸吗?”乐儿连忙问,脸皮很厚,根本不在乎妈妈的责备。 “不是!”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抱着她奔向了不远处的儿子。 平儿站在一棵大树下,认真地看着不远处的父亲,散发出睿智光芒的眼眸里,闪烁着泪光。 “平儿!我们走!”她到了儿子跟前,对他伸出小手,狠心道。 平儿迟疑,目光还落在不远处的父亲那,认真地打量他的面容,生怕这次见面后,又将见不着他。这也是他们一家四口第一次全部在一起。 还是听话地伸出了小手,转身时,他转过头,不舍地看向身后方不远处的父亲 她的脚步异常地快,好似要带着两个孩子在他眼前立刻消失!那样不情愿看到他! 他矗立在那,眯着眼,看着她一手抱着闺女,一手牵着儿子离开的身影,暗暗握拳。到底还是迈开了大步,追了上去! 身手依旧敏捷的他,弯腰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直接居高在头顶,让他跨.坐在自己的后颈,坐得高高的平儿惊喜捂着自己的嘴,难以置信、受宠若惊。 他正跨在父亲的肩头呢! “妈妈我也要!我也要!”没心没肺的乐儿见哥哥骑坐在伯伯的肩头,她激动地喊。 槿兮看着那个人双手扶着儿子的身子,让他跨.坐在他的后劲,父子俩带头朝南面走去! 看着那温馨的画面,她微微有点动容,但,很快就想起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顾先生之死!那颗心狠狠撕扯了下,喉咙堵着,她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乐儿!别胡闹!”对小人儿轻声斥责了一句,她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爸爸,你不走了,是不是?”一个温馨的举动,已然拉近了父子之间的距离,平儿垂着头,看着父亲的发顶,问道。父亲的发顶有三个旋呢,与他的一样。 “是!往后,你们母子三人到哪,我便到哪!”他沉声道,小家伙的体重在他这可以忽略不计。 “国内的事,您不管了吗?”平儿又问。 “扶桑鬼子滚回老家了,没你爹啥事了!”他潇洒道。 说话间,他已然进了她的画廊,而那对母女还没到。 “儿子,让你爹好好看看你!”他将儿子放下,高大身躯朝会客沙发一座,拉着平儿站在自己跟前,拳头砸在小家伙胸口处,轻轻捶了下,小家伙纹丝不动。 “底子不错!”他笑着道,目光落在儿子的五官上,他与她的儿子,长相自然优秀!六岁大的孩子,乌黑的大眼里已然散发出睿智的目光。 他萧正则的儿子,果然不错! “爸爸,我有每天练拳!”平儿自豪道,被父亲夸赞,他很开心。 “好小子!回头教你格斗!”他沉声道,嘴角勾着浅笑,平儿开心地笑着,眉毛弯弯,双眼眯起。 这会儿,那对母女姗姗来迟。 刚进门,便看到了坐于会客沙发上的男人,这一眼,看得比较仔细,他还系着领带,衬着灰色针织背心,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见她进来,他立刻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她怀中,那可爱的小闺女脸上。 乐儿从妈妈怀里挣下,立即朝着他这边跑来,“伯伯!我也要举高高!” 妹妹人儿撒娇道,冲他张开了双臂,他心中一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举高到头顶以上。 槿兮见着妹妹笑出了声儿来,平儿也仰着小.脸一脸笑意,她仍无动于衷。 “说了不是伯伯,我是你的爸爸,不信的话,你问平儿!”放下还没认他的宝贝小闺女,萧正则蹲在那,看着她,宠溺道。 “乐儿,是爸爸!快叫爸爸,不要再叫伯伯了!”平儿对妹妹说道。 这时,妹妹人儿却看向了妈妈。 好像在询问她,是不是真的。槿兮并未回答乐儿的疑问。 “萧司令,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请您自行离开!平儿、乐儿,十分钟后,你们两个去陶艺室找我!” 她说完,迅速上楼去了。 他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她,她已然上楼去了。 “爸爸,妈妈还在生您的气!”平儿认真道。 而小乐儿还在怀疑,他真的是爸爸吗?哥哥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认错人吧? “你真的是我爸爸?是大英雄?”小乐儿认真地问,听哥哥说,他们的爸爸好伟大,很牛的! 他笑了,逮着可爱的小闺女,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上几口。 “小傻瓜,快叫爸爸!不叫的话,信不信我挠你痒痒!”他沉声威胁,作势就要挠她! 乐儿最怕痒痒了,立即嘴甜“爸爸,爸爸”叫个不停,可把他乐坏了! 十分钟后,槿兮没等来向她承认错误的兄妹俩,倒是等来了他! 男人进来后,顺手将门关上,还在拉坯的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请出去!” 他不以为然,迈开步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认真拉坯的她,“槿兮!我们心平气地谈谈,可好?” “萧司令!请你出去!”她抬起头,冷冷道,她也怕,怕见到他,又勾起往事,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再次抑郁。 “我现在不是啥司令了!我是萧正则!我现在,一无所有!”他看着她,沉声道。 第279章:那鸿沟便是顾先生的性命!(2000) 意思是,他真的解甲归田了! 她垂下头,继续她手上的活儿,沾满泥浆的修长双手,抚着不停转动的花瓶坯子。像是没听见,无动于衷。似乎忘了,曾是她哭着求他,让他放下一切,与她和孩子们过着平凡的生活的。 “当然,我还有你和一双儿女!这也算拥有全世界了!”他走上前,嘴角染着轻松愉悦的笑意,认真道。一无所有,是指没了权力、财力,那曾是他作为萧司令,最基本的具备! 槿兮仍无动于衷,她淡漠地看着眼前不停转动的泥坯,“我在电话里好像对你说过,我不需要了。如今,你放下一切来了,我一丁点不感动。顾先生,他没复活。” 终于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缓缓道。 顾先生,仅仅从嘴里念叨出这三个字,她的心都如刀割一般。这几个月,谁都没在她跟前提起他,她也忙着画廊的事和照顾孩子,甚少想起他。 她还没走出来! 并非圣人,他的心狠狠一扯,暗暗咬牙,转而将那一丝不快抑制住,嘴角噙着温柔笑意。 总算克服一切万难,成功脱身,飞洋过海,来到了她的身边,不该再责怪她,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况,她也是爱着他的。 他丝毫不怀疑她对自己的爱意! “你不需要,我需要,两个孩子也需要!槿兮,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拿别人犯下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惩罚我!我知道,你怨我当初没杀了杜如墨,替他报仇。但是,你可知,我若杀了他,你我都没法活着逃出国来!”他像个长者,对她语重心长道。 “这世间,多少事是能说对错的?亦不是非黑即白的!你也不小了,该明白这些,别再钻牛角尖了,好好地活下去,快快乐乐的,才是对得起那顾倾城!”他又道。 槿兮却嘲讽地扬唇,“您还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死的是他!您当初活着到巴黎找我,见我和顾先生在一起,不也很酸?凭什么认为顾先生他现在希望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你别过来,我和你之间,隔着一道鸿沟,那鸿沟便是顾先生的性命!萧先生,您若还有点良心,从今而后,别再提跟我在一起的事!平儿、乐儿,是你的儿女,你可以看望他们、照顾他们,但是,我与你没半点关系!” 她字字诛他的心,不留半点情面! 说罢,又垂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计。 他可谓是死里逃生,总算活着来到她身边,可她…… 忍着! 时槿兮啊时槿兮,你这是有恃无恐是吧?!谁教他非她不可呢! 不再向前,他与她之间,一步之遥,这一步,即夹着顾倾城。 “槿兮,楚笙让我给你带个好!他现在是革命党委员之一,革命军几乎解放全国了。这次,我逃出来,多亏了楚笙,我们叔侄俩和解了!”他不走,继续说道,她像没听见。 他虽然在楚笙面前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心中仍当他是自个儿侄儿的! “槿兮,当初虽然是我强行拆散了你和楚笙,是我的错,但,我不后悔!不后悔娶了你!”他又道,语气坚定。 她仍沉默不语。 “那个叫秋晨的,你的朋友,现在也挺好,也是革命党内重要人物之一。你不知,杜如墨曾要暗杀她来着,被我阻止了。槿兮,如果我知道杜如墨要害顾倾城,我肯定第一个阻止!我没理由害他!”一堆话要与她说,即使她不肯听,他仍想说。 “杜如墨那样做,也确实是自以为是地为了我,顾倾城因我而死,我承认!你若觉得杀了我才会解恨,随时欢迎你向我索命!但你不能再继续活在悲怆里了!”他又道。 见她毫无反应,铁了心地不理他似的,他暗暗咬牙。 “我带两个孩子去我为我们安排好的家!”说罢,转身便走。 她仍沉默。 —— 他为他们一家四口安置的新家,就在她大哥家不远处,是一幢带院子的三层别墅,春天时就已购置好了,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楼便有她所说的厨房! “爸爸,妈妈也会跟我们住在一起吗?她好像不喜欢你的样子,你真的是我爸爸吗?”乐儿还赖在他的怀中,天真地问。 瞧,闺女都看出来了! 大男人心中委实有点受伤,他将小闺女放在沙发上,在她跟前蹲着,与她平视。 “你.妈妈当然喜欢爸爸!不然为何跟我生了你和哥哥?是爸爸做错了事,你.妈妈还没原谅爸爸!明白?”他认真道。 “有时候我惹哥哥生气了,哥哥也不理我!我明白了!”小乐儿认真道,小手抚摸着他的脸,一堆的疑惑,一堆的为什么,不停地问他。 比如,爸爸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爸爸多少岁?爸爸为什么比妈妈大那么多岁? …… 而平儿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很是嫌弃妹妹的幼稚! 当父亲带着他去了他的房间,看到一整个柜子里陈列着的各种飞机、大炮、坦.克模型时,平儿乐得欢呼雀跃,此刻的他,才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与烂漫。 而妹妹的房间里,是一堆的洋娃娃,和许多漂亮的小洋裙! 小乐儿惊喜得跳着,冲入爸爸怀中,捧着他的俊脸,大口大口地亲,“谢谢伯伯,不对,谢谢亲爱的爸爸!”小嘴甜得齁人! —— 槿兮回到家中,不见两个孩子,自然知道他们被他接走了,而家里,摆了许多他送给父母的礼物,父亲说,他上午就来过了。 “槿兮啊,你啥时候搬去他那里住?你们这一家子,好不容易团圆了。娘就算马上就走,也能闭眼了!”体弱多病的何氏,咳嗽着道,虽然在这边生活多年了,她的穿着打扮仍与在苏城时一样。 花白的头发梳成后挽式发髻,穿着棉袍,坐在椅子里,语重心长道。 槿兮不想说些反话惹她生气,只好敷衍,“娘,我东西多,得慢慢搬。再说了,您病还没好呢!我好留下照顾您!” 第280章:爹爹,你也怕我娘?(2000) “槿兮,娘哪需要你照顾!生逢乱世,相聚相守不易。有些事你也不能怪司令,他也不容易。余生,你们好好过日子才是真。”时母何氏语重心长道。 “娘,您别为我的事操心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不愿意听,他们只看到了高高在上的萧司令为了她放弃了一切,滔天权势,荣华富贵。 却忘了那个爱她护她六年的顾先生! 他们都将他忘了,甚至觉得他是不该存在的第三者,但是,她没忘,谁都可以忘了他,唯独她不能! 这一晚,两个孩子没回来,她也没去找。她相信,他回来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两个孩子跟着他,不会有差错。 别墅里,昔日的萧司令刚将洗完澡的闺女抱着回到了卧室,他拿着毛巾轻柔地为她擦拭头发,小淘气却时不时地喊疼,嫌弃他粗手粗脚弄疼自己头皮了。 “小丫头片子,比你娘还要叼!”虽觉得小闺女也是个小烦人精,但,满眼满嘴的宠溺。 他不是没帮人洗过头发,以前常常帮她洗,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了,嘿,这小公主还嫌疼! “老爹爹,你不行说我娘!”乐儿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着嘴道。 小人儿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五黑秀发,裹着纯白色大毛巾,一身洁白细嫩的肌肤,活活的小美人坯子。 不错,看着调皮,却挺向着她娘的。 不过这小闺女似乎又在嫌他老了! “宝贝乐儿,以后喊爹不许加那个老字!”一把年纪的萧先生捏着闺女的鼻头,满心的受伤! 乐儿撇着嘴,“谁叫老……爹爹那么迟才生我?!” 萧先生苦笑,拿着毛巾擦揉女儿湿漉漉的发丝,“没办法的事儿,我遇着你娘时岁数便不小了!还多亏你爹我勇敢威猛,把你娘抢过来,不然,你出来更迟了!” 乐儿似懂非懂,“那您以后背着妈妈多给我买蛋糕吃,我就不说您老!” 小坏丫头,当真的“坏”! 坏得让他更喜欢她! 他萧正则的闺女就该被宠坏! “成!”爽快地答应,“不过,这可是咱们俩的秘密,若你娘知道了,肯定得怪我!” 乐儿重重点头。 “爹爹,你也怕我娘?”小乐儿站在自己的小床上,歪着头,仰着脸对他问。 “胡说!爹是一家之主,当家的,怎么可能怕你娘?!”为保自个儿在闺女面前的地位及威风,他心虚道。 实际上,怕得要命! “哦!耶!那乐儿以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小乐儿在自己的小床上欢欢喜喜地跳着,大声说道。 她以为自己有了爹爹这个大靠山就可以在妈妈面前无法无天了! 平时,槿兮对女儿的管教很严格的,而平儿那样懂事,根本无需管教。 —— 才一天的工夫,他就将小闺女收服了,现在,闺女对他可谓忠心耿耿! 槿兮为了不让老人们操心,从家里搬了出来,说是搬去萧司令那的,实则住在画廊三楼休息室里。 “妈妈!” “妈妈!” 中午时分,画廊没什么客人,她正在整理画框,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直起腰来,双手扶着后腰。 当初怀孕落下的毛病,腰稍稍弯久一点,便酸疼得难受。 亦看到了那道身影,一身黑色,拎着食盒朝这边走来,孩子们已然跑到了她的跟前。 乐儿手里拿着棒棒糖,看到她,立即藏口袋里,还假装很自然的样儿! 想必,乐儿已经被他收买了! “怎么自个儿干活?!没请伙计?”他刚刚进门时,第一眼就见她弯着腰在整理那些很大尺寸的画框,她那小身板,哪是干粗活的料! “没请。”她淡淡道,挣钱不容易,能省便省了!常常自己干活的。 他将食盒递给她,“上楼吃饭去,我跟孩子们都吃过了,这些是要搬杂物间去?” 所以,他是带着两个孩子来给她送午饭的! “我有饭吃!” “妈妈!爹爹做饭好好吃的!您别啃面包就白开水了,太瘦容易长皱纹!快上楼去吃饭啦!”小乐儿这时大声道,将她往楼梯口推,而平儿拿过父亲手里的食盒,牵住了她的手。 而他已经脱下了风衣外套,正卷着衬衫衣袖,一副要干活的架势。 她还想拒绝,他已然弯下了腰,“快去吃饭!” 他沉声道,头也没抬。 —— 十分地道的红烧肉里,还有两只虎皮蛋,胡萝卜炖牛肉,一盘清炒娃娃菜,还有一盅鸡汤,一碗白米饭。 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她怔忪着,平儿拿着筷子直往她手里塞。 “娘!你要把这些都吃完!你还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爹爹做!他什么都会!”小乐儿在一旁很认真地说道。 槿兮却瞪了她一眼,“乐儿,你那天偷偷溜出去的事儿,妈妈还没惩罚您呢!还有,你口袋里的棒棒糖,最好在我吃好午饭前扔掉!” 她一副严厉的样儿,板着脸道。 乐儿吓得立即捂住衣服上的口袋,“娘!我没有藏棒棒糖,我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着妹妹人儿的小人精样儿,她不禁想笑。 “妈妈,您快吃饭吧,再不吃都要凉了!”平儿催促道。 槿兮动了筷子,他的手艺确实不错,昔日叱咤风云的萧司令,做得一手好菜,说出去,谁信? 可就是真的。 那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放弃一切,来到异国他乡,为妻儿洗手作羹汤,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可,事实就是。 杂物间很乱,灰尘也多,想必没人打扫,他索性收拾起来,将有画和没画的画框归类整理,在收拾有画的画框时,看到了属于他的三幅画,其中两幅他在她的画展上有幸欣赏过,另一幅还是头一次见。 是他的素描像,日期也是多年以前的,一根根铅笔线条将那个面容冷酷不失帅气的自己,展现得淋漓尽致。 男人的嘴角露出愉悦的笑容,拿着抹布将染一层灰的画框仔细擦干净! 也着实为她将自己的画放进杂物间而不满! 吃好午饭的她站在门口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第281章:少些来往!(2000) 杂物间内,被他清扫出了一地的垃圾,画框码得整整齐齐置于墙根。看着穿着背心、衬衫,领带松散,衣袖卷到手肘部位,露出半截古铜色手臂的男人,脑海中不禁浮现起曾经那个威风凛凛的萧大帅,简直判若两人。 亦不禁佩服他的强大内心,从一个翻手云覆手雨的大人物,变为普通人,一般人会很难接受的。 他正要将画框放下,看到了门空的她,嘴角上扬,“这三幅画,回头卖我,可好?” 她的表情染上一层冷漠,“那是要扔掉的。”她无情道,说罢,进来杂物间,将门给关上。 放杂物间里,等着被扔掉,他看着那三幅画,心里挺受伤的,“你的心血之作,扔了多可惜,不要我拿走!”他抬起头,看着她,沉声道。 对上的是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她双臂环胸,微仰着脸。 “萧先生,关于教育乐儿,我有几点原则性的问题,要与你谈!”她沉声道,目光里不夹杂一丝感情,唯有严肃。 他扔掉手中的抹布,看着她,也认真道:“你讲!” “第一点,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尤其对于乐儿这种不爱听话爱耍小性子的孩子来说,不能宠不能惯!”她认真道。 萧先生挑眉,“乐儿她才六周岁不到,何况还是小女孩,宠坏了又如何?!不成,我的闺女就是要娇生惯养!” 他虽然啥都想让着她,但,这点无法认同! 槿兮显然是没想到他敢反驳,对于他的观点十分不能苟同,甚至是气愤! “您确定,小女孩管教不好,长大了会有好的归宿?!”她没好气道。 “为何不能有好的归宿,有我这个爹把关,她将来不会差!将来给她招个上门女婿都成!”他一脸得意道。 槿兮嗤之以鼻,觉得可笑,“萧先生,请你想清楚,这不是封建社会了!女性该自强独立,您这么宠着她惯着她,将来,她能自强独立才怪!我看,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回头,还是让他们搬回我家里去得了!” 才第一点,他们的分歧就这么大了,实在没法继续说下去。 “别,你说的,也挺有道理。不过,你不能总麻烦你.娘家人!你看这样,你搬我们那去,辅佐我教育他们可好?”放柔了语气,他又道。 他这是想将她绕进去呢!还辅佐……真当自己还是萧司令呢! “不好!”她冷冷道,“你若想继续照顾孩子们,就请别再惯着乐儿!首先一点,她不能再多吃甜食了,糖果、甜品都要控制!免得将来一口龋齿!” “好好好!以后我不给她买糖、买蛋糕!”他忙是点头答应,哪敢再惹她生气。 “他们两个的学习也不能落下,课本在我父母那,每人每天都要会背一首唐诗,每天都要习字、弹古筝、跑步!”她又交代道,他一一答应。 “萧先生,现在,你可以请回了,我的画廊并不欢迎你!也不必给我送饭来!既然没关系,就少些来往!”她又道,就要开门出去。 “槿兮!你现实一点,我们咋可能没关系?你是我俩孩子的娘!这层关系,这辈子都变不了!此外,你可还是我妻子!说啥傻话呢!你嘴上再跟我撇清关系,也改变不了这些事实!”他看着她的背影,扬着声道。 她像没听见,拉开门板,甩门而去。 他没好气地呼了口气,拍了拍自个儿的脑门道:“时槿兮!我让着你!谁教我欠你的!” 自言自语地说罢,继续埋头干活。 —— 那三幅画他带走,她也没说什么,回家后,萧先生将那三幅画挂在了为她准备的画室里,他怀里抱着小乐儿,身侧站着平儿,他十分骄傲地对他们说:“那是你们的娘当年暗恋我,偷偷画的我!” “爹爹,什么是暗恋?”乐儿天真地问。 男人嘴角扬着得意的笑容,“暗恋就是,偷偷地喜欢!” 乐儿皱眉,“为什么要偷偷地喜欢?” 这问题倒是将他难住了,“你.娘她是个胆小鬼!” “乐儿不要做胆小鬼,不要偷偷地喜欢!”小人儿天真道。 “我娘不是胆小鬼!娘是矜持!”平儿这时勇敢反驳,小家伙到底是向着妈妈的。 乐儿又问,“什么是矜持?” 父子三人,没完没了地讨论着。 —— 偌大的画廊,上下三层,她住在三楼的休息室内,一到晚上,房门锁得死死的,还用桌子抵着。画廊的大门也上了几道锁,附近一带,犯罪猖獗,挺乱的。 就怕遇到夜里入室偷盗、抢劫的。 而她也算小有名气的画家了,画作价值不菲。 外头风雨雷电交加,她了无困意,不知妹妹人儿这会儿是不是又吓哭了,不过啊,小人儿现在有亲爹保护了,一定不怕。 两个孩子是需要父亲的。 好在,他们没有软磨硬泡,让她和他们的父亲和好。 一闭上眼,总会梦见顾先生落水的画面,那样惨烈,叫她救他,她的手怎么也够不着他的。 “顾先生……天气又凉了,你请记得加衣服。”她喃喃低语,心又在为他疼。 “你也一定没想到,他的兄弟会害你,是不是?也不是他的错,顾先生,我都没脸请求你原谅,有什么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呢?”她又道。 爱之深,责之切。 虽不是他的错,她却将气撒在他头上。人在悲伤、愤怒的时候,总要找个宣泄口的…… 明知这样对他不公平! 半醒半睡中,听到门口有奇怪的动静声,她爬起,还没来得及睁眼,闪电刚好照亮了房间,乍然看到一道人影,她吓得放声尖叫。 双手捂着头,一动不敢动,接着又是一声开天辟地的巨响。 她被吓得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全身颤抖。 “槿兮?”雷电过去,房间内静悄悄的,有人在叫她,她更加害怕,拉过被子胡乱将自己蒙住。 “槿兮?”那人又在叫,于她而言,如鬼魅。 不要,救命…… 她在心中默默地喊,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第282章:顾先生,是你吗?(2000) 是鬼么? 这么想着,突然却不怕了! 猛地掀开被子,“顾先生!顾先生,是你吗?!”窃以为是顾先生的灵魂来了,她大声喊道。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男人看着沙发上裹着被子叫着顾倾城的人儿,剑眉高挑,“是我!”他沉声道,弯下腰,双手扣着她的窄肩。 不是顾先生,是萧先生! 他黑着一张脸,望着自己。他那极短的发茬上染着水珠,风衣也湿漉漉的。 不是顾先生的灵魂,是他!那颗“突突”直跳的心,此时渐渐平静下来,亦失落地垂下眼眸,没几秒的时间,她突然抬起头,瞪着他,“你怎么会在这?!” 房门明明紧锁着,他是从哪里进来的,外头雷电交加的。 她显然是不欢迎他的,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倒很想是顾倾城来找她,哪怕是鬼,她也乐意的吧?! “从后窗户进来的!”他沉声道,“乐儿说你怕打雷,我过来看看。” 所以,刚刚那道人影也是他了! 她觉得好笑,“雷我倒是不怕,却被你吓着了!乐儿说的话,你也信?!” “当真吓着了?见我不是你的顾先生,失望了吧?”他酸溜溜道,站直了身子,走去一旁,找到毛巾擦头上的水珠,外头的雷电还打个不停,大雨倾盆。 她懒得理他,裹着被子靠墙而坐,脑子里还有闪电亮起时,出现人影的一幕,当时是真被吓到了。 驼色的风衣…… 再看向他,明明是深灰色的,被雨水打湿的缘故,风衣上可见斑驳暗影。 是她看花眼了吗? 为何觉得那道她以为是鬼的人影,不是他呢? 难道,真是顾先生的鬼魂? 她甩甩头,嘴角苦涩地扬起,世间哪里有鬼魂之说,不过是她眼花了。 见她垂着头在发呆,他轻轻冷哼,脱下风衣外套,挂在椅子上。 “你还不走?两个孩子在家不会有差错吗?!”她回神,对他指责道。 “雨下这么大,怎么走?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佣人、保镖,怕啥!倒是你,一个弱女子一个人看着这么大间画廊,夜里不怕被打劫?”他坐在椅子上,睨着她,沉声道。 本不怕的,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怕。 “就在方才,我来的路上,附近一家金店就被打劫了,警车一辆接一辆地赶过去,那劫匪还没被抓着呢。”他又道,不是故意吓唬她,当真有这件事。 被他说得她心里发毛,表情仍冷漠着。 “你睡,我坐这看着。”这雷电交加的,她肯定没睡好,已是凌晨一点了。 “不需要!你先走吧!”她冷漠道。 “时槿兮!你是怕我对你图谋不轨还是怎么着?!你咋这么倔?!”他没好气道,气得牙痒痒的,真想上前去,将裹在被子里的她就地正法了! 狠狠折磨她一顿,她就老实了! 她不说话,只干瞪着他。 “你再瞪,再瞪我这就——”话音还没落,他欺身上前,将她压倒,一双大手胡乱地摸起,她全身顿时紧绷,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萧正则!你住手!别碰我!”她大声吼,拳打脚踢。 他擒住她的双手,按住她的双腿,将她服服帖帖地压在身底下,两人面对面,彼此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他的脸近在眼前,他气喘吁吁。 “女人,这会儿我哪怕将你就在这办了,你也没法子,只有迎合的份儿!但我不动你,不是我不敢,是我尊重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地睡觉,不准再撵我走,否则,我可不管我这昂首挺立的老二!”他说罢,在她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下,才不舍地起了身。 她只有干干生气的份,拉上被子将自己蒙住。 他回到了椅子里,坐下,身上某处委实难受,想抽根烟,怕她嫌弃,只好忍受那股难捱的折磨,待欲火渐渐熄灭。 他对她真真是百依百顺了,那么她呢,到底啥时候才能珍惜他这个眼前人?! 时槿兮啊时槿兮,这个简直要他命的小女子,她可知,他为了她,可以说是脱胎换骨,重新活了一次! 她蒙在被子里,倒也真不怕他将自己怎样,心也渐渐踏实安定下来,困意袭上,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感觉她睡熟了,他起身,到了沙发边,将蒙着的被子轻轻拉下,露出她那张因缺空气而泛红的脸,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 总会好的,他相信,他们总会好起来的。 —— 她早早就醒了,睡了沉沉的一觉,想翻身伸个懒腰的,意识到这是沙发上,没好翻,伸长了腿,却踢到了什么,立即爬起,只见他坐在沙发另一端,仰靠在沙发里,还在睡。 他真守在这儿一夜。 也真君子地没动她。 她起身要下去,他立即醒来。 看到披着一头青丝的她,嘴角上扬,轻声道:“早!” 她没听见,朝卫生间走去,看着卫生间地上的几只脚印,挑着眉,拿拖把就要拖干净。 “等等!”他沉声喝,吓她一跳。 只见他神情严肃地看着瓷砖地面上的几只泥浆脚印,见他那样严肃,她的心也慌了起来,“你看什么呢?不是你的脚印吗?!” 只见他抬脚放在一只脚印旁,他的脚比那脚印大了一公分长! 所以,那不是他的脚印! 她吓得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他,“这,是谁的脚、脚印?!” “你这里来过人!”他这话一出,她被吓得差点摔倒,双腿虚软,“萧正则!你别吓唬我!” 只见他不说话,抬起头看着卫生间上方的一扇通风的小窗户,他向后几步,随即,高大的身躯轻轻松松越起,爬上了那扇窗户,窗户虽小,却能塞得下他的身躯,他的头和上半身都探了出去,朝外头张望。 那底下,是二楼的露台,一丈高的距离,跳下去并不会摔伤。 她这里,确实有人来过,且是昨晚! 那泥浆的脚印就是最好的证明,最近天气晴好,昨晚才下的大雨! 他从窗户上跳下,严肃地看着她,沉声道:“你这里不安全,尽早搬走!” 第283章:被闺女出卖了(2000) 他神情那般严肃、认真,不像是骗她的,且地上的脚印确实不是他的,她更慌了。 “怎么、怎么回事?”喃喃地问,脸色煞白。 “你傻么?昨晚这儿有人来过,指不定是来劫财还是劫色的,可能见我在这,没敢下手!”他看着她,又严肃道。 她的心沉了沉,蓦地想起那道人影,这才后知后觉地怕起来,不是什么鬼魂,那真的是人啊!更不可能是顾先生的鬼魂,只是歹徒。 “我知道了……我,我搬走……”她喃喃道,还是得花钱请保全的。 她终于肯搬走,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地上的脚印,幸好昨晚他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那歹徒啥时候离开的?应该在他进来之前,不然他不会没任何察觉。 二十多年的兵不是白当的,洞察力高于常人。 她说搬走,可不是搬去他那,见他已经着手收拾她的东西,槿兮上前制止,“我晚上回父母那,顺便搬走,东西不多,不需要你帮忙。” 他愣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还搬你父母那?”没好气道,真想骂她,到底是忍住了。 “槿兮,搬家里去吧,我是指,我们的家。我不强求你跟我同居,同一屋檐下,相互有个照应,且方便你管教孩子们呀!”他好声好气道,双手轻轻扣着她双肩。 她别过头,不肯搬过去。 “别倔了,我保证,我发誓,绝对不勉强你!槿兮,你忘了在江城,你描绘过的,我们未来的幸福日子了?如今,你想要的,我都兑现了,就差你了。跟我在一起,咋就是对不起那顾倾城了?他若泉下有知,定被你气活了!他那般爱你,是希望你幸福的,不会愿意看到你成天活在悲怆里。”他再次劝道,真希望她能想通、想明白! “萧先生,你别劝了,我不会想开了!”她垂着眸,沉声道。 就是在惩罚自己,固执地以为,过得痛苦一点,才对得起因他们而死的顾先生。 看着这样的她,他并没有责备,反倒心疼她,她心里是真心不好受啊! “好好好!我不说你了!搬去我们家里住,好不好?这样吧,你搬过去住,我搬出来!这样好不好?”他微笑着问。 她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点头。 他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落了地。 当天,他就将她的东西,搬进他们的家里去了,也带她过去。 这是槿兮第一次来,三层带院子的别墅,沐浴在雨后初晴的秋天里,如童话里的城堡,与她想象中的家,那样相似。 见到她来,两个孩子快乐得蹦蹦跳跳的。 “妈妈,妈妈,一楼有厨房,三楼还有你的画室!二楼的主卧,主卧大床还挂着,你和爹爹的婚纱照片诶!”小乐儿大声道,牵着她的手,就要拽她到处参观。 她仍无动于衷的样子,被女儿牵着到处走。 看了厨房,上了二楼,看到了那幅婚纱照,放大的照片,镶嵌在画框里,是他保留了底片吗?这么多年,底片还有用?她是好奇,却没被打动。 萧先生将她的东西搬了进来,也就一个行李箱,里头有些杂物,其它东西不需要搬来,他这里,都为她准备好了。 “这结婚照的底片,还是我回金陵官邸找来的,没想到,那只保险柜还在,底片也还在,带来,去做了这幅放大框!回头,我们一家四口也拍张全家福去!”他沉声道,可没忘记她和顾倾城还有两个孩子拍过合影,像一家人。 槿兮也想到了这个,可恶的他,将顾先生从合影里撕掉…… 牵着乐儿的手,立即出去。 她怎么又生气了?!他哪里说错了?! 他是这么想的,但她不配合,他也不能将她强制拉去! 三楼的画室,装修得教她心动,尤其全幅落地窗,可见外头的风景。 他当真是用心的,这点其实无需怀疑,他肯放下国内的一切,来国外,就已经是最大的诚心了。 —— 她陪孩子们一整个下午,不见他的身影。 晚饭前,他终于回来,带了很多新鲜食材,去了厨房,亲自下厨去了。 一家四口,第一次聚齐了,一起吃饭。 妹妹人儿依旧挑食! “爹爹,我不要吃芹菜!”小乐儿皱着眉,撒娇道,一双乌黑大眼看着父亲。 萧先生立即从小闺女的小勺子里夹出芹菜,立即送嘴里去,平时都这样,闺女不爱吃的,他直接帮吃了。槿兮见到这一幕,气得只能干干瞪了他一眼,当着孩子们的面,又不好说他。 “乐儿!妈妈有没有说过,多吃芹菜好处多多?!”她瞪着餐桌对面的小闺女,没好气道。 乐儿求救地看向父亲,萧先生看到女儿的眼神,但他哪敢反抗她的娘.亲,只好假装看不见,给儿子夹牛肉。 “儿子,多吃点肉,多长肌肉才有力气!”他难得对平儿这么好,小家伙受宠若惊,重重点头。 “谢谢父亲!” 那边,槿兮又夹了芹菜给乐儿,乐儿这时又看向爹爹,一副快哭了的样儿。 “爹爹老大,救命……我不要吃芹菜!”求救的眼神,爹爹看不到,小乐儿只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叫他。 “乐儿,听你.娘的,把碗里的芹菜吃了!”他笑着道。 乐儿更不高兴了,苦着一张小.脸,“爹爹老大,可不可以叫妈妈别让我吃芹菜?!” “不可以!你.妈妈说的是对的!”他连忙道,一副讨好她的样儿。 “妈妈不对!乐儿不喜欢吃,她还要我吃!爹爹,你说妈妈怕你的!你说了算的!”乐儿气呼呼道,仗着有爹爹老大撑腰,哪管妈妈会不会骂她,殊不知,自己这么一说,倒是把她的爹爹老大出卖了! 槿兮看向他,嘴角微微扬着,皮笑肉不笑的样儿。 原来,他告诉闺女,她怕他呀。 最可气的是,乐儿比以前还要任性了,都是被他惯的! 而萧先生则满脸黑线,低着头,扒着饭碗,气恼小闺女出卖了他,也急得不知怎么下这台阶! 第284章:别搬走了(2000) 他是反驳闺女好还是不反驳? 反驳吧,在闺女面前食言了,也有失他在闺女心目中他威严、霸气的形象! 不反驳吧,在闺女面前继续装大尾巴狼,这不是把她给得罪了么?!他当真是怕她的! 槿兮看着埋头扒着米饭,像没听见的大男人,在心中冷哼,他平时在两个孩子面前,定是狂妄自大的模样,让两个孩子以为,他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还真是不改军阀作风的本性! “爹爹!你说话呀!你说的,妈妈很怕你的,你是咱们家老大!”小乐儿以为他没听见呢,又追着问,声音很大。 他终于放下饭碗,瞪了眼懵懂无知的小闺女,“胡说!爹爹啥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乐儿肯定听错了,咱们家里,你.妈妈当然是老大!快把芹菜吃了!” 说罢,笑呵呵地看着对面的她,“甭听乐儿胡说,小丫头片子记错了!” 心中却是万分崩溃,以后,他这个当爹的还怎么在两个孩子面前逞威风?! 槿兮嘴角扬起,冲他白了一眼,一副不信他的样子,在孩子们面前,她懒得说他! “乐儿没有记错!爹爹亲口说的!爹爹怕妈妈!”乐儿不死心道,嘟着嘴气呼呼地看着碗里的芹菜,芹菜味道臭臭的,太难吃了! 这小丫头片子! 萧先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着实难堪。 “乐儿听话,快把芹菜吃了,以后,再难吃的菜都要吃完,懂不懂?你可知,我们国家许多像你这么大的小孩都在挨饿?”他哪里会教育闺女,只会宠她,笑着耐心地劝。 乐儿仍不情不愿的样子,“爹爹撒谎!乐儿以后不跟你玩了!” “乐儿!别废话!快把芹菜吃了!”槿兮这时板着脸,严厉道,乐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小勺子挖芹菜,要吃之前,还求救地看了爹爹一眼,奈何,她以为的什么都不怕、无所不能的爹爹,又在埋头吃饭,没看自己一眼。 在妈妈的催促中,小人儿才将芹菜一点点地咽下。 这丫头,让她吃点芹菜比吃药还难!平儿却从不挑食,她让他吃什么便吃什么,哪怕不爱吃,只要她说吃了对身体怎么怎么好,他便吃下。 她又夹了块牛肉给儿子,乐儿却说她偏心,一家四口第一顿晚餐,在乐儿的吵吵闹闹中结束。 明明有佣人的,萧先生却揽下了洗碗的粗活,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呢! 她则去检查两个孩子近日来的功课,首先检查的是书法,平儿的字更进步了,她忍不住在儿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平儿真是个小天才!” “妈妈,我是天使!”乐儿吃醋了,大声道。 槿兮再看着妹妹人儿写的鬼画符一样所谓的字,“还天使呢,乐儿,妈妈快被你气晕了,你知道吗?” 最气的是,她那亲爱的爹,她真担心乐儿被他宠坏了! 不让他照顾他们又不现实,她可以不接受他,但两个孩子不能。 “妈妈,爹爹说,女孩子会识字就可以了,乐儿认识好多字了!” 又是他! 简直不可理喻! —— 她的行李箱被搬进主卧去了,她进去时,只见他坦胸赤膊地正在拿毛巾擦头,她像撞见陌生男人的不雅模样,立即转身回避。不是说了,他搬出去住的,怎么还在主卧洗澡?! 她这又装啥矜持?!他浑身上下,她哪没看过?! “把我的行李箱给我,我出去。”她背对着他,冷淡道。以他那土匪本性,肯定不想搬出去的,这司马昭之心估摸着两个孩子都懂! “你住这,我这就收拾行李!”他沉声道。 “那请你快点出去。”她又道,依旧背对着他。 他慢条斯理地去更衣间穿衣服。 “萧先生,乐儿是什么性子,你也看到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的样儿!不然,两个孩子我都不会交给你照看!”她扬声道。 边穿衣服的他,听到她的话,笑笑,没吱声,很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你放心,乐儿她就是淘气了些,不会真的无法无天的!我萧正则的闺女,岂会差?!”他边收拾衣服,边得意道。 “您未免也太自信了吧,别忘了,您是土匪出身!乐儿就像个小土匪!”她没好气道。 “土匪咋了?!你不还嫁给我这土匪了?!”他想也不想地反驳,话出口才意识到,语气冲了。 立即来到她跟前,她又要转身,肩膀却被她扣住,她被迫着面对他。 “我说笑来着,别当真!你若是怕我管不好乐儿,那她就交给你管!还有啊,今晚饭桌上乐儿说的那些,你也甭介意。你也知道我这臭脾气,当司令当惯了,好面子,在闺女面前吹了点牛!我这心里,可是真怕你的!”他看着她,怕她置气,也说着真心话。 “我没介意,您怕不怕我,都无所谓。”她淡淡道,往后退一步,背过身去。 “成!不管你是咋想的,该说的,我得说了。我们家,永远你说了算!你是当家的!”他说罢,去将行李箱合上,提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她转身看到他拎着手提箱的背影,因他的话,心中微微有点触动。 这么晚,他要搬去哪住? 她刚刚还误会他的…… “司……萧先生!你,你住其它房间吧!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你是主人,搬出去不像话。”她平静道。 听她这么说,他简直窃喜! 算她还有点良心! “不,这房子的主人是你,地契啥的可都写着你的名字!不过,感谢夫人收留我住下!”他转身,笑着看着她,乐呵呵的。 “你又何必——”她信他的话,也懂他的诚意,对他当真有点愧疚。 他伸手打断她的话,上前几大步,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跟前,垂着头,“我这还不都是因为爱你?说真的,我要有那个能耐,真的会去阎王殿把顾倾城给你要回来!可是我不是那白娘子,去不了阎王殿啊!” 第285章:还要冷落我到啥时候?(2000) 他满眼、满脸的无奈,说的是真心话。 她的心,因他的话,隐隐被触动。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想回他一个微笑,却笑不出来,“早点休息去吧。” 他出去了,关上门的瞬间,长长地叹了口气,暗暗咬牙。 女人啊,你啥时候才能站在我的立场,为我着想着想?!当真是他有的,都给她了! —— 自那晚她的画廊有人潜入过后,萧先生雇佣了五个持枪保全,日夜秘密守在周围。奇怪的是,自她搬出画廊后,夜里就任何人潜入里头,好像知道她搬走了似的。 他更怀疑那晚的歹徒是冲着劫色去的,想起来,仍有点后怕,他那晚若没去找她,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同一个屋檐下,不同房。她对他,漠不关心,他对她,殷勤殷切。 平儿当然懂父母之间的恩恩怨怨,但乐儿哪里懂,总是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睡在一起! 每问一次都被妈妈责备一次,小女孩子家家的,羞不羞?! 见父亲成天像条哈巴狗似地跟着妈妈,乐儿有点嫌弃,说好的,爹爹是骑在马背上,举着枪杆子打鬼子的英雄的呢? “爹爹,别的总统都很忙,您为什么这么闲?”乐儿怀里抱着小洋娃娃,来到卫生间,看着正在为妈妈洗衣服的父亲,气呼呼地问。 他愣了下,可能是平儿说的,乐儿一直以为他是总统。 “乐儿,爹忙着照顾你们,没空当那劳什子的总统!”他笑着道,继续洗衣服,最近一家四口的衣服都是他洗的,二十多年没洗过衣服了! 乐儿嘟着嘴,“人家想要爹爹去当总统!或者当司令!不要成天在家里洗衣服做饭,那是佣人该做的事!” 他被闺女嫌弃了! 这个认知,教他突然想起杜如墨那混蛋曾挖苦讽刺他的话,杜如墨说,他为她解甲归田,将来会遭她嫌弃类似的话。 没想到,第一个嫌弃他的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小闺女! 以儿子的悟性,定然也是不愿看到自己父亲成日在家洗衣做饭的,但,小家伙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像乐儿,天真无邪,有啥说啥。 槿兮在楼梯上就听到了他们父女俩的对话,不知听了乐儿的话,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改变,她看在眼里。 如果顾先生没死,如今的生活,是她所满意的,她肯定会开心。而他,也是心甘情愿,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的吧?没有战争、没有敌对,只有平安喜乐的生活。 多好啊…… “小丫头片子!你懂啥!爹不爱打打杀杀的了,你爹现在满心满脑子只有你.娘!”他沉声道,轻轻搓.揉着她丝质面料的衣服。 瞧,他是喜欢的。 她没过去,只听乐儿没大没小地说了句:“没出息!” “乐儿!你给我过来!”她气得大声喝,这就是他惯出来的女儿,敢这么说她的父亲! 她冲了上前,扯过乐儿,扬手便打她屁.股! 满手肥皂沫的他立刻冲了出来,“你打她干啥?!” 乐儿一下便哭了,躲他身后去,“她太没大没小了!她敢那样说你!” 突然间,她挺心疼眼前这位,昔日萧司令的。 “乐儿说得挺对,男人大丈夫的,成日洗衣做饭是挺没出息的,不过,我乐意!”他沉声道,转身又去安抚还哭着的闺女。 槿兮心口堵着,暗暗握紧拳头,没说什么,走了。 —— 夜深人静,两个孩子都已沉入了梦乡,她睡不着,起床去倒水喝,不经意间,看到站在阳台,独自抽着烟的他。阳台窗户开着,有冷风灌进来,他只穿着衬衫和背心。 背影落寞、孤寂。 一代枭雄,当真已然谢幕了…… 好似他穿着军装,威风凛凛地回官邸的画面,就在昨日。 他嘴上说乐意,心中多少是有不甘的吧?尤其被闺女那样说…… 她还没走到他身边,他便反应敏捷地转了身,见到她,有那么一点局促,因手上的烟,“我这开着窗户的,不怕烟味留屋里!” 什么时候起,他都不敢在她面前抽根烟了? 她可还记得,当初他当她的面开了一枪,那般霸气凌人的架势,还逼她喝烈酒的事…… “不碍,你抽吧,少抽点,你肺受过伤。”不忍斥责,淡淡地说道,话里却透着对他的关心。 她还记得他的肺不好! 他就知道,她还爱着自个儿! “不抽了!”忙是拿过烟灰缸,将还剩一半的烟摁灭,脸上染着笑,到底是年纪大了,笑起来时,眼角有些细纹。 见她睡袍外只裹着大衣,立即将窗户拉上。 “你脱身的时候,受了不少苦吧?司令,也许,您不该放弃一切,来这儿……屈才了!”她有点哽咽,喊他“司令”,抛开他们的恩怨不谈,她打心底地为他难过。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时槿兮!你这是什么话?!是,我是有点难过,但我难过的不是放下一切权势,做成天只会洗衣做饭的男人,我难过的是,放下那一切来了,成天面对的是对我不理不睬的你!” 心脏撕扯了下,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我不甘心的是这个,你懂么?槿兮,如果还关心我,就别说那些没用的,放弃了就是放弃了,我现在不再是那个萧慕白,我是萧正则,没任何社会地位,也没多少钱,不过,有一颗只为你的心!” 她望着他,目光盈盈,闪烁着泪光,见她在迟疑,他一把将她拉过,扯入怀中,紧紧抱住,一双大手紧紧按.揉着她的背脊,炽.热的唇在她的侧颈里啃着、咬着。 “还要冷落我到啥时候?嗯?”唇来到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廓,他粗喘着问,身体某处,紧绷得要爆炸。 身与心,备受折磨。 她无言以对,双手推拒他的胸膛,他却将她的双手手腕扣住,举高,将她往墙边推去! “萧正则!你放开我!我不——唔——”他这次直截了当地堵住了她的唇,不与她啰嗦!他倒是想看看,他就算强迫地要了她,她能怎么着?! 第286章:是顾倾城!(2000) 他的身子炙热如火,紧紧贴着她的,唇.舌野蛮、粗.鲁地肆虐着她嘴里的一切甜蜜。她能感受到他的疯狂,亦懂他的需求,哪怕心理上想抵制,身体的感官却本能地被他那有魔力的双手唤醒…… 她的身子变得那样柔.软,他再也忍不住,拉开大衣下的睡袍衣襟,埋首进去。 不稍片刻,男人的粗喘声与女人的娇.吟声缠绕在一起,形成淬骨的暧昧旋律。 “救命!爹爹!哇——救命!”不合时宜的孩童声响起,乐儿的叫声如一瓢冷水,猛地将她浇醒! “是乐儿在叫!”无力地推着他,拍打他的肩头,瞪着弯着腰埋首在怀里的粗.壮男人,她低声喝。他懊恼地抬起头,已然听到小人儿的脚步声了,立即将她的大衣衣襟拉起来,将自个儿已经卷到胸口的背心、衬衫下摆拽了下去。 “乐儿!怎么了?!”槿兮从墙根走出去,看到灯光里一脸懵懂的小人儿问道。 “妈妈,怎么会是你?我刚刚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好吓人!”乐儿天真道。 这话教她的脸更红了,想必是乐儿刚刚听到她和他的声音了,这时,他也走了过来,好事被打断,欲.火还没熄灭,委实难受。 “乐儿!大半夜地不睡觉,乱跑什么?!”即使是他最疼爱的小闺女,此时,他也气愤! 爹爹怎么也在这?! “我去卫生间……”乐儿撅着嘴道,她的房间没有单独卫生间。槿兮立即抱起她,朝着卫生间走去,她也要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他本想去主卧等她回来,继续刚刚的好事的,谁知,乐儿吵着闹着要跟妈妈睡。 站在门口,他懊恼地看着紧闭的门扉,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不过,也不知是她打心底原谅他了,还是出于本能,方才,她并没抗拒!想到这儿,多少还是有点欣慰的。 —— 那晚后,一到晚上,她都躲着他似的,不见踪影,他也是气了,索性不找她。 夜深人静的夜,那辆黑色老爷车又停在了楼下,据他观察,这辆车一到深夜便会出现,十分可疑。 了无困意的他,索性穿上衣服,悄悄下楼,他是从后门出去的,绕到那辆老爷车后方,悄悄逼近。 借着街灯,可见里头坐着一个人,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是短发,应该是男人! 他并没惊动附近巡逻的保全,悄悄靠近那辆轿车,随着他的靠近,清楚地听见了车里传来男人的咳嗽声,那阵剧烈的咳嗽,似乎得了重病。 车内,男人不经意抬头间,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方有人逼近,立即转动车钥匙,打火! 听到轿车引擎声,他意识到这人要走,立即跑上前去,仅仅差了一步,那老爷车驶了出去! “站住!”他大喝一声,随即,迈开大步,奔跑着向前追去。 前方是条死路,那老爷车打了个急转弯,调了头,两盏大灯打开,那刺眼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而那车朝他飚来,一副要将他撞死的架势,好在他反应敏捷,在轿车快撞到他时,以最快的速度躲闪开。 惊鸿一瞥间,他看到了车内男人的侧脸。 那一瞬间,他怔住。 似见了鬼般?! 他居然、居然看到了,顾倾城! 车里开车的人是顾倾城?! 回神后,他甩了甩头,以为是自个儿看花眼了,仔细回想那一个瞬间,确定,没眼花,确确实实是顾倾城,双手握着方向盘,穿着驼色风衣,打着领带! 守在附近的保全赶来,被他遣散,他独自一人坐在马路边,抽着烟,使自个儿冷静。 顾倾城没死! 他该第一时间跑回家,将睡梦中的人儿拉起,告诉她这个喜讯才是,但,想到方才差点被顾倾城撞死,直觉这件事有蹊跷。 那顾倾城没死,为何迟迟不出现找她? 大难不死,不该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么? 杜如墨的手下说过,他当初确实是坠海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海,是太平洋!怎么活下来的?! 不管怎么说,顾倾城还活着,这对于他和那个善良的小女人来说,应该是喜讯! —— 平时他们母子三人起床后便有现成的早餐吃,今晨起来,厨房内却是佣人在忙碌,以为他出去晨跑了,菲佣却说先生不在家,半夜出去的,一直没回来。 他一夜未归,去哪了? 没听说他在洛杉矶有什么朋友或是认识的人,就算有,也不可能半夜出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三口吃到一半,他才回来。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问他去了哪,他说晨跑去了,乐儿说:“爹爹撒谎,还穿着皮鞋呢!” 他说,他穿不惯那运动鞋。 槿兮更不信他的解释,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有事。 两孩子吃好上楼去了,她细嚼慢咽吃着吐司面包,对面的他,吃不惯面包,自个儿煎了一张鸡蛋饼。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关心地问。 他抬头,看着她,嘴角上扬,“能发生啥事?只不过嫌漫漫长夜百无聊赖,去洋人的酒吧玩玩,来这儿后,我还没进去玩过呢!” 故意这么说,悄悄观察她的脸色。 她垂下头,继续喝粥,却在心中鄙夷,他如何有脸说出来?!那些酒吧,她不是不清楚,里头乱得很,和国内的青楼没差别,西方人开放,有的酒吧可比青楼乱多了! “您一把年纪,可别反过来被人玩了。”她幽幽道。 “吃醋了?”他笑着道。 却遭她一记白眼。 “跟你说笑的来着,自跟你在一起后,其她女子,哪入得了我的眼过!”他又道,心情很好地继续吃饭。 “您慢慢吃,我去画廊了。”她丢下一句,便站起。 “槿兮!如果那顾倾城还活着,你是会跟我和好如初的吧?”他看着她的背影,问了句。 他为何又提起顾先生,她的心,又疼了下,“萧先生,您能别说些废话吗?!还有,以后别再提他了……”提一次,疼一次,她也不愿再折磨自己了。 第287章:死里逃生(2000) 所以,她这是将那顾倾城淡忘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他还不能完全确定,昨夜那个人真是顾倾城,眼花了也不一定,若现在告诉她,害她空欢喜一场,到头来还不如不说。昨夜他开着找了很久,也没找着那辆车。 后来带人去打听了,那老爷车是劳斯莱斯公司限量款,在洛杉矶应该屈指可数,打算今天再叫人去查的。 —— 今日天气晴好,加州的阳光永远这样充足,男子坐在阳台,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椅子上放着的一幅画。画上,男人一双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走的鸟儿…… 他嘴角泛起一抹浅浅温柔的笑意,目光里闪烁着泪意。 到底是知己,她懂他的心。 在她心里,他就如画中的他肩头上的那只苍鹰吧,为她这只掉队的候鸟遮风挡雨。 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束鲜切的玫瑰花,微风从玻璃缝隙中吹进来,花香淡淡,就这一缕花香,教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喉咙又干痒起来,又是一通剧烈的咳嗽。 系着围裙的女子快步走了过来,端着一杯水,她轻拍着他的背。 好一会儿,他才恢复正常,那帅气的脸庞因咳嗽而潮.红,“顾先生,您喝点水吧!” 他接过,淡淡说道:“谢谢。” “您两天没打针了,为什么不打呀?打了针,才好得快呀!”女子站在一旁,垂着头看着他,皱着眉,关心地问。 男子不言,代表他不愿意说话,佣人打扮的女孩只好识相地离开。 这会儿,门铃声响,她去开门了。 又是为他做事的人,戴着墨镜,很神秘的样子。 “顾先生,有人在查您的车!”男子恭敬地说道。 他眯着眼,自然知道是谁在查,“我要知道的萧慕白在洛杉矶的关系网,打听了没有?” “萧慕白现在叫萧正则,在洛杉矶的资料是空白,没任何关系网!他独来独往,没朋友、没势力,手下十个保全还是花钱雇佣的!”属下认真道。 他点点头,“静观其变。” 阳台,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后仰进躺椅里,闭上双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笑意。 萧慕白,你是做梦也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脑子里,浮现起那张娇丽面容,一股鼻酸。 时小姐,我还活着,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时间倒回到十个月前—— 邮轮上的派对结束,喧闹的夜恢复它本能该有的面目,寂静、孤独、苍凉…… 喝了不少酒的他,站在甲板上,吹着冷风,吸着烟,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嘴角染着嘲讽的笑容,那是对他自己的嘲讽,明明不甘心,却要佯装大方,对她放手! 放手…… 她是可以幸福了,他的一颗心却空了! “槿兮,你要幸福啊……”喃喃自语,九分醉意,根本没意识到身后有歹徒靠近,当对方靠近时,他才转身,迎面就是散发出森寒冷光的匕首。 那匕首朝着他扎来,他躲闪,不得已,身子翻到了护栏外。 “来人!”他大声吼,保镖怎不见了?! “顾先生,别喊了,你的人现在都在睡大觉!而你,见阎王爷去吧!只有你死了,有人才能永远安心!”戴着帽子的杀手,恶狠狠道。 “谁要杀我?!”醉意全无,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萧慕白! “明知故问!”说罢,匕首朝着他紧紧抓着栏杆的手背刺去,他伸手便躲开,那锋利匕首又刺向他另一只手…… 高大身影坠入了黑漆漆的海面。 想到这,他睁开眼,看着左手手背上落下的疤痕,目光里迸发出狠戾的光! 呛水时,他以为,必死无疑,几次差点被卷入船底,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丢下的游泳圈,他靠那泳圈,在海上漂泊到天亮,苍天有眼,附近就是一座孤岛…… 他做错了什么,那个人何以赶尽杀绝?! —— 他查顾倾城的下落,屡屡受挫,好在得知他曾去附近的一家的医院治疗过,是肺部的疾病,怕是溺水造成的后遗症。 槿兮见他这几日早出晚归的,不知何事,他在美国又能有什么事呢? 难道昔日的萧司令,是想出去工作吗?他连英文都不会,除了打打杀杀的,还会什么? 但,不出去工作,他的后半生就在家洗衣做饭了吗? 她最近也在为他盘算着将来。 医院后门,他躲在车里好半天了,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又不耐地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他该回家做饭的。 那顾倾城好似有意躲着他! 在他就要打火离开时,总算见到了那道身影,他的身边伴着一个女人。 那可不就是顾倾城?! 还活着,为何不去找她,让她放心?! 他们上了车,他立即打火发动车子,准备跟上。 —— 他只一个人,没带任何保镖,跟着那辆老爷车,越走越偏,跟着跟着,那车不见了,外头已是黑夜,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直觉自个儿迷路了。 这顾倾城,搞啥名堂?! 就在他打算原路返回时,又见着那辆车了,这次,一脚油门踩下,追了上去! 那车上,只剩下顾倾城一个人。 两辆车像是在比赛,老爷车的速度不比他这辆。 急刹车的声音划破夜空,他的车横在马路中央,顾倾城的车丝毫没减速的迹象,直接撞了上去,他的车身被撞得狠狠震了几下。 气得打开车门冲下去。 “顾倾城!你出来!”他站在车外,沉声道。 车门打开,男人下了车,明显瘦了一圈。 黑灯瞎火,只有两辆车的大灯还开着。 “萧司令,别来无恙?”顾倾城幽幽问。 阴阳怪气! “你还活着!”他咬牙道,既然活着,失踪了十个月,为何不早点联系她?! “萧司令盼着我活不过来?”幽幽地问,他眯着眼。 “你他娘的这是什么话?!既然活着,干啥不去找她?!你可知——”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感觉身后有动静,正要转身,后脑勺被人当头一棒…… “抬走!”顾倾城冷冷命令。 第288章:他一夜未归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已是第三次看时钟了,去哪了?深夜十一点了,还没回来! 最近这几天,他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什么,前几晚都八.九点回来,今晚倒好,这么晚还不归!他在这边连个朋友都没有,哪里去了?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实,她最怕的是他以前的那些仇家找来。扶桑鬼子是投降了,应该不至于跑美国来对他赶尽杀绝。他以前的仇家就多不胜数了,他们会知道他来了洛杉矶吗?会不会来找他寻仇? 以他的远见和能力,她想,他打算脱身时,应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一把年纪的人了,去哪也不告知一声,她之前问过他,他没个正经,玩笑说,她不能满足他,只好出去鬼混了!她当然是不信的,她信他自从与她在一起后,没染指过其她女人。 —— 后脑勺一阵尖锐刺痛,眼睛也不大灵光,模糊的画面里,好几张女人的脸在晃动,他一下惊醒,猛地坐起,一个个穿着暴露,打扮艳.丽的金发碧眼的女人,包围着他! 他像是被蜘蛛精包围的唐僧,挥开女人们白花花的手臂,“滚开!” 这是什么鬼地方?! 眼花缭乱,她们穿着三.点式的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衣裳,红的、黄的、绿的都有,五颜六色!浓郁的香水味刺鼻,他想站起,双.腿虚软,一点力气没有。 这也才意识到,自个儿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亵裤! 顾倾城! 是他干的! 四个女人,垂涎地打量着他健壮的身材,古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那些粗犷的疤痕,教他看起来更加性.感。彼时,他像是刀俎上的鱼肉,就要被这几个外国女人荼毒! “滚!”身上一点力气没有,像是被下了蒙.汗.药,委实难受,他却使出浑身的力气,恶狠狠地撵她们。 “达令,你说什么,我们听不懂!”穿着红色三.点式的女人,抚摸着他的脸,笑盈盈道,像喝了血的红唇,吻上他的脸颊。 “滚!都他娘的给我滚!”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在心中已然问候了顾倾城的祖宗十八代了!亏他之前还觉对不起他! 脑子晕乎乎,他现在都还没弄清楚,那顾倾城为何让人打晕他,将他送进美国人的窑子里来! 撵走了面前的女人,另一个女人自他身后将他抱住,后颈传来瘙.痒感。 他心中一沉,陷入绝望中,感觉自个儿要名节不保了!他全身没力气,如何逃过这几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的荼毒?! 他若是被这些个女子玷污了,槿兮会嫌弃死他的!别说他了,他自个儿都怕被染上花柳病! —— 她一直坐一楼客厅沙发等他,不知是什么时候等睡着的,醒来时,快天亮了,打了个喷嚏,怕是要被冻感冒。 他一夜未归,会不会真出什么事了?! 就在她打算出去找他时,外头有了动静,她立刻去开门。 门口,两个陌生的黑衣男子,架着不省人事,衣衫凌.乱的他…… 第289章:时小姐,是我!(2000) 他垂着头,一身的酒气和刺鼻的香水味,脸颊上,依稀可见口红的印记。她的心,沉了沉,不解地看着那两名墨镜男,他们都是白人。 这时,他们松开刚睁眼的他,萧先生双.腿不稳,就要倒下。 “小姐,这位先生你认识吧?他昨夜在我们店里叫了三扎啤酒,叫了四个女郎,共欠我们一百美元!”其中一个男子开腔道,他的话,教她愣住。 脑子嗡嗡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时,保全过来,与那两名男子起了争执,正要动手打起来时,回神的槿兮大声喝止。 她进屋,去拿了钱,交给他们。 “你们将他抬进去!”她厉声吩咐,看着瘫坐在门空的男人,此时,还不信他昨夜真是去嫖了! 可能是被讹诈了吧,为了息事宁人,她才拿钱打发的,一百美元不是小数目。 幸好两个孩子还没醒来,不然以乐儿的性子,肯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被保全抬着放在了他的房间大床.上,一身狼狈,衣衫凌.乱,背心都不知哪去了,大衣里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带也不知哪去了,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上头猫抓一般的抓痕,教她的心沉入谷底! 都是过来人,她自然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 他昨夜当真出去嫖了?! “槿兮……救我……我不要……”床.上的他,嘟囔着,双眼迷蒙,脸颊潮.红,像是还没从温柔乡里清醒。 她双手发抖,被气得心脏都在颤抖,见他那难堪的样儿,出了卧室,到卫生间接了一盆冷水,冲进来,不管不顾,朝床.上的他的脸上泼去! “萧正则!你清醒清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嘶吼,眼眶涨红。 这一盆冷水刺激得他,彻底清醒,脑仁疼得快炸开! 他甩了甩头,双手手肘撑着坐起,眼前没了那几个女人的身影,只有她,一脸气愤地瞪着自己,他垂眼,一眼看到了身上的抓痕。 猛地抬起头,看着她,昨夜后来发生啥了,他咋没一点印象了?! “萧正则!你都一把年纪了,你去那种地方鬼混,一大早被人架回来,我被人索要你的嫖资!你,你是种马吗?!”她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道。 床.上的他,大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心中也是一沉,那几个恶心的妓.女后来是不是对他下手了?! “槿兮!是,是顾——” “恶心!”懒得听他的解释,她只觉反胃,丢下两个字,摔门而出! 亏得她把他想得那样高尚、有节操,结果倒好—— 她一口气跑下楼,拿着包和外套便出门去了。 她骂他恶心,他也觉自个儿恶心,不管昨晚是不是被算计的,他都觉自个儿恶心,站在花洒下,看着上身那一道道抓痕,他懊恼,以拳头砸墙! “顾倾城!”恶狠狠地咬牙吼出这个名字,头还晕沉沉,他没法思考顾倾城打的什么坏主意!亦不知那些妓.女是否得逞! —— 一上午,她没心情画画,在一楼接待看画的客人还频频出错,想起早上的事,便是一阵反胃,明明气的什么也没吃。他也没找来解释清楚,看来,八.九不离十了!所谓,饥不择食! 昔日堂堂的萧司令,如今自甘堕落了! 她知道,他以前都不去青楼这些地方的,没与她成婚前,只有地下情.妇,还是歌星,有社会地位的名媛。 外头的野花,他是看不上眼的。 她出了画廊,只想赶紧回去,找他问清楚,不然憋在心里太难受! 马路上,车来车往,行人匆匆,穿着大衣,挎着包戴着女士礼帽的她,站在马路这一边,心中有事,发着愣,身后的行人推了她一下,她才回神,快步往前走。 不经意间,马路对面一道顷长身影,吸走了她的心神。 “顾先生!”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愣在原地,这突然停下,后面鱼贯的行人不小心撞到了她,她那纤瘦的身子一下便跌坐在地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是爬了起来。 马路对面,哪还有那道身影?! 是眼花了吧,或者看错人了,她的顾先生,早已被巨浪吞噬…… 差点被车撞着,她就站在马路中央,一动不敢动,等车流过去才敢继续向前。 拐角处,又见那道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 踩着高跟皮鞋的她,鬼使神差地小跑起来,朝着那道身影追去。 好像…… 明知不可能,却想一看究竟,着了魔似的。 “顾先生,是你吗?!” 她的身影,一路找寻,那道顷长身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冷清的马路,只有她不停小跑、徘徊的身影。 走着走着,突然摔倒,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原来是高跟鞋鞋跟钻进了窨井盖小孔里了,脚踝被扭伤,疼得难受,她跌坐在地上! 沮丧地叹了口气,想站起,鞋跟还钻在洞.眼内,像将她一只叫钉住了,使不上力气爬起。 “小姐,需要帮忙吗?”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她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僵在那。 怎么可能?! 秋天的阳光温暖耀眼,长长的寂静的马路边,女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她深色的高跟鞋鞋跟钻在了井盖里,着长风衣的男人,在她跟前缓缓蹲下,修长手指缓缓解开皮鞋上的鞋带…… 她呆呆地望着他,那完美侧颜,高.挺鼻梁,上扬的唇角…… 是做梦还是鬼魂?! 光天化日,哪来的梦,哪来的魂?! “顾、顾先生?”她迟疑地喊。 他转过脸来,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笑意,眉眼都在笑,“时小姐,是我!”已然抬起她的脚,脱掉了那只皮鞋。 她一脸的错愕,双眼瞪大。 “傻.瓜,以为见鬼了?是我!”他苦笑道,捉住她的柔荑便往自己的脸上贴去,状似她在抚摸自己的脸,一点一点的暖意,将他心里的冷意消融…… 虽然,她的掌心冰凉。 那是正常人的皮肤温度,自手心传来,活生生的顾先生就在眼前,他对着自己,温柔地笑着,说着话。 “我没死啊!”说着,喉咙口又干痒起来,他立即起身,到大树旁,弯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第290章:他故意算计我!(2000) 那剧烈咳嗽的声音传来,他是那样痛苦。她狼狈地爬起,仍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身影,顾先生没死啊,他没死! 一只脚没穿鞋,她向他走去,身形有点踉跄,嘴角噙着笑,笑着,眼泪也流了下来……一直沉重的心,现在轻松多了…… “顾先生!”她大声喊,还在咳嗽的男人,直起身,握着空心拳,堵着嘴,又咳嗽了好几声,不那么狼狈后,他才转身面对她,嘴角噙着温柔浅笑,望着双眼盈满泪水的她。 望着那真真切切的男人,她突然无声地笑了,顾先生没死,他好好地活着! 他也在笑,笑得苦涩。 走近了一大步,将她拽入了怀中,谁也没说话,只安静地抱着彼此。 她深深吸气,拥着这具顷长的身子,流下喜悦的泪水来,“顾先生,真好,这样真好,你还活着,真好!” 不用因为他死去而心疼,也终于不用再自责、愧疚,大家都可以恢复正常了…… “我是差点就永远见不到你了!”他沉声道,话里有话。 马路对面,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朝着这边奔来,双眼喷火地望着拥在一起的男女,像是要抓奸。 两人刚松开,槿兮感觉到有人靠近,还没转身,就听到属于他的声音响起:“顾倾城!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他揪住顾倾城的衣襟,右手猛地一挥,一拳砸在顾倾城的脸颊上,手松开,那道顷长的身影朝后踉跄着倒去。 “萧正则!你干嘛?!”望着仰着倒在地上的顾倾城,再看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揍人的土匪,她气愤道。 “槿兮!就是这畜生昨夜算计了我!”他看着一脸愤慨的她,大声说道,一副被冤枉的模样。槿兮哪肯听他的,才与死而复生的顾先生重逢,她的情绪还在剧烈起伏着。 她上前,就要扶起他。 顾倾城的脸颊已青了一大块,他在她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想着昨晚被算计的憋屈,他看着顾倾城,恨不能真将他给宰了,“你他娘的为何算计我?!” 又要上前揍他,槿兮转身挡在他面前,“你冷静点!我与顾先生刚刚遇到!就在刚刚!” “槿兮!你不知道,他早出现了!他故意算计我!”一脸铁青的他,按着她的双肩,激动地辩解。 顾倾城眯着眼,冷哼一声,“萧司令,我有何理由算计你?” “我他娘的也想知道理由!”他恶狠狠反驳,拽住她的手腕,“快跟我回去,你不能跟他在一起!这混蛋居心叵测!” 说罢,拉着她便走,他在国外,无权无势,能被顾倾城玩死! 没看见她一只脚没穿鞋,槿兮被他粗.鲁地往前拉着,就要摔倒,她叫了一声,他转身,立即将快摔倒的她抱住。 大马路上,这样拉拉扯扯,委实难看,尤其当着顾先生的面,她不想与他争得面红耳赤,“我跟你回去!你别拉拉扯扯的成吗?!”低声道。 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见她赤着一只脚,才见她的鞋子在窨井盖那儿,立即过去捡来,蹲下帮她穿上,他也冷静了不少。 槿兮收拾了下凌.乱的发丝,才转过身去,面对不远处矗立着的顾倾城,“顾先生,我今天还有事,你还是住以前的地方吗?改日我去拜访你,可好?” 仍满心欢愉,只是,他们早已分了手,如今,只是朋友。 顾倾城神情复杂,没吱声,他转了身,大步离去。 她望着他走远,还没来得及问他如何死里逃生的,还没来得及对他致歉…… “还看什么?!他回来了,怎么着,你想跟他过?!”他吃味道,脸色铁青,空前的危机感,教他沉不住气,何况昨夜被算计的事,还教他郁闷着。 她瞪了他一眼,一语不发,捡起地上的包,沉默着往前走。 他,不可理喻。 —— 刚到家,她就去了主卧,许是感冒了,头昏脑涨,但,一颗心因顾先生而雀跃,他还活着,她终于可以成日活在悲怆中了。 她倒在床.上,脑子里尽是看到他时的画面,过去十个月,他还活着,为何没找她?是以为不知她知道他坠海了,还是与她划清界限,不再联系? 门被打开,他进来,看着歪在床.上的她。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她冷冷道,想着昨晚的事,十分膈应。 “时槿兮!昨晚我可真是被顾倾城算计的!你得相信我!”他站在床沿,弯着腰看着她,激动道。 槿兮死也不愿相信他的话,但是,他不像是在故意诬陷顾先生,“你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萧先生懊恼地扒了扒头发,将之前发现顾倾城并且找他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以及昨晚的事…… 槿兮面无表情,仍不信顾先生会做出这种事。 “我会去找他问清楚!至于你,我现在看见你,就膈应!”不是他愿意的又如何,他这身子是脏了,一身别的女人的痕迹。 “问什么问?!老子想宰了那畜生!畜生!”他恶狠狠道,十分憋屈。 “萧正则!你能宰谁?!还以为自己是权势滔天的萧司令,或是总统吗?!这里是美利坚!是个人都能把你杀了!能不能别再气我?!”她没好气道。 “你瞧不起我?!”大男人黑着脸问,心中着实不快。 “不是!但我说的是实话!我了解顾先生,或许他对你有误会,才想害你!你能不能冷静些,别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成么?!我不想看到你们结怨!”会不会顾先生误会是他当初要害他的? 他清白都被毁了,还他娘的能冷静下来?! 换作是她,早寻死觅活了! “我管他误会不误会,总之,这道梁子我和他结下了!以后,你不许再去见他!他巴不得你去找他!”他沉声道,气恼地捶了捶脑袋,只觉如今的自己,十分窝囊! “我要去见他!我要解开这个误会!他一定是误会你了!那是你好兄弟干的好事,你不能怪顾先生!”槿兮站起,生怕他将事情弄得更糟糕! 第291章:你误会他了!(2000) 她下了床便要走,满心委屈的他听了她的这些话,更加憋屈。 “他可能误会我了,就他娘的能对我下.药,把我扔**里?!时槿兮!你现在不该心疼心疼我吗?!”他挡在她跟前,不让她走。 心疼他? 她气还来不及呢,想着他昨夜跟别的女人,且不止一个,四个,只觉好脏! 她不理他,去了更衣间,身心都备受委屈的大男人,满心的不甘和受伤,出了卧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抽着烟。那顾倾城似乎是有备而来,是回来夺走她的么?! 而她对那姓顾的,显然是关心的! 她都不关心他昨夜被人玷污的事儿,只会嫌弃他! 这个可恨的小女人,他真想将她关起来! 在槿兮收拾妥当要出门后,他立即跟着,“你要去找他,成,我跟你一块去,我保证这次不动粗!” “你送我过去,但是,你们不能再碰面!”她认真道。 他迟疑,见她神情严肃,不容他反对的样儿,只好点头。 —— 果然,在那栋别墅门口,他看到了那辆老爷车,意味着顾倾城就住这,听她说,这是他在洛杉矶的住处。 “我自己进去,你在这等着,等不及的话,先回去。请你不要以你龌龊的思想,想我对顾先生的感情。我对他有感恩、心疼、愧疚,就是没有爱情!”她平静且认真道,知道大男人主义的他会乱想。 顾先生还活着,他该庆幸的,不然她心里这辈子都会有根刺。 可是他爱你! 他在心里吼,很不是滋味,只好听她的,下车帮她开了车门。 她站在大门口,按了门铃,不一会儿,有管家过来为她开门,还是几年前的那位老管家,恭敬道:“时小姐来了!” —— 她刚上楼,在楼梯口遇见一个陌生的东方面孔的女子,年龄看起来很小,面容姣好,一身佣人的打扮。 正要微笑点头,却见她敌意地看着自己。 槿兮十分莫名,“请问,顾先生在休息吗?”还是礼貌地问。 “他刚刚睡着,请别打扰先生休息!”女子说罢,抱着托盘快速下楼去了。她当真没去打扰他,坐在二楼阳台等候,不经意间,看到了阳台上的那幅画。 是她在他离开后,为他画的那幅画,是寄到巴黎去了的,如今,辗转到了这儿。 他看到了,她很是欣慰。 忆起与他曾经的过往,尽是满心的温暖与美好。 如今,他还活着,她更感动,终于可以放下心上的那副十字架了。 —— 早饭午饭都没吃的她,一直坐阳台等着,饥肠辘辘,一口水都没得喝,下午三.点多,他还没醒?她只好起身,在楼梯口又遇到了那女孩。 “请问,顾先生还没醒吗?”她仍微笑着礼貌地问。 “没有。”女孩冷漠道,刻意不看眼前这位面容绝美,气质优雅的女人,她知道她是谁! “阿樱!”低沉的男声响起。 叫阿樱的女孩立即慌张地转身,垂下头。槿兮只见穿着厚实睡袍的顾倾城站在过道里,他左手拿着毛巾捂着脸颊。 “顾先生!”她扬声喊,一脸笑容,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叫我?”顾倾城关切地问,刚才阿樱对她的不礼貌,他看在眼里,很是气愤。 槿兮连忙道:“我刚来一刻钟不到!” “我去换身衣服,去阳台等我。”他柔声道,嘴角仍噙着温柔的笑意。 “嗯!”她应了声,立即去了阳台。 矗立在原地的阿樱,只见那平日冷漠寡情的顾先生,如变了个人似的,快速去主卧,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他没直接去阳台,而是去了楼下厨房,亲自煮咖啡,从冰柜里取出冷藏的蛋糕。 据她观察,顾先生有个怪癖,每天都会买块蛋糕回来放冰箱,他也不吃,也不许别人动,第二天早上亲自扔掉,嘴里还念念有词。从巴黎到洛杉矶,几乎每天如此。 她看着他亲自端着托盘,两杯咖啡,一份蛋糕,上了楼。 原来,那蛋糕是他为这个时槿兮准备的! 时槿兮,她是从他的梦话里知道她的。 她喝咖啡,喜欢现煮的黑咖啡,配着一块舒芙蕾蛋糕,蛋糕太甜,苦咖啡正好可以降低甜度,不至于太腻人。他还记得她这个习惯,看到活生生的他,那一脸温柔的笑容。 眼眶泛红,望着他,兴奋地傻笑。 她吃了整块蛋糕。 发现他瘦了一圈,半边脸颊还青紫着,阳光里,他温暖如初。 “顾先生,要杀你的人,不是司令,是他的那位结拜兄弟,黑帮老大,杜如墨!您是不是,误会成司令了?”来找他,不是叙旧的,她直截了当道。 顾倾城喝咖啡的动作微僵,愣了愣,放下咖啡杯,侧过头,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顾先生,你身体是不是不好?当初坠海,吃了不少苦吧?”也看到了他手背上不知何时添的疤痕,她心疼地问。 顾倾城很想笑,拿着手帕,拭了拭嘴角,才看向她。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平静地问,语气里透着一丝伤感。 槿兮皱眉,“是杜如墨在我面前承认的,是他自作主张的!真的!顾先生,不是他要害你,得知杜如墨害了你,他也很气愤!你想想,他害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激动道,看来,顾先生是真的误会他了。 顾倾城扬唇,“我死了,他才没后顾之忧。” 他怎么会这么想?! “顾先生,你别这样想,他虽然作风强势,但是,并不真的坏,不至于为我害你!他若害你,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她沉声道,不会告诉他,刚得知他被害的事后,自己都疯魔了,那时,即使知道不是他干的,都怨恨着他。 见他不信的样儿,她一脸愁容,“顾先生,昨晚,他被算计的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顾倾城不言,心却狠狠地疼着,她到底还是爱着、向着那个人的! “杜如墨,亲口告诉我,是萧慕白叫他下手的!昨晚的事,算我便宜他了!”顾倾城沉声说完,站了起身。 第292章:那畜生欺负你了?!(2000) 他心爱的,心心念念的人儿,终究是向着那个人的,心里不难受是骗人的,他转了身。 槿兮因他的话皱着眉,“那杜如墨是在撒谎!顾先生,我当初知道你坠海后,也怀疑是他叫杜如墨干的,但事实并不是!他没理由害您的,估摸着又是杜如墨从中作梗!他一心想着让司令当总统,做了不少坏事!” “顾先生,您昨夜不该那样对他!”他指的便宜了他,意思是没杀了他报仇吗? 顾倾城背对着她,薄唇颤抖着,拳头暗暗握紧,她在指责他! “我已然看在你的份上,对他客气了,你回去吧。”他忍着钻心的痛苦,淡漠道。 他迈开大步,先于她走了。 她不知他受了多少苦,也不知他还会不会报复司令,只知道,他看起来很不好,但她无济于事。对他,关心越多,反而越残忍。 刚下楼,又遇到那位叫阿樱的女孩,她的目光不仅敌意,似乎还夹着恨意。 她回以微笑。 “你知道,先生受过多少苦吗?!都是被你害的!”阿樱瞪着她的背影,凶巴巴道。 她像没听见,继续朝门口走去,“他肺里进水,现在都还没好,医院要他做手术,他不肯,这样下去,他会慢慢咳死!” 阿樱的话,教她停下脚步。 “他为什么不做手术?!”她心疼地问,难怪他一直咳嗽。 阿樱一脸鄙夷地看着她,“我只是个佣人,你去问他好了!”说罢,继续抹桌子去了。 她朝楼上忘了忘,迟疑了一会儿,才上楼去。 房间内,男人弯着腰,正剧烈地咳嗽,她也经常咳嗽,难受得整夜睡不好觉。难道这十个月以来,他一直这样被咳嗽折磨着? “顾先生!” 他愣住,似乎没想到她还会回来,直起身,仍背对着她,“还有什么事啊?” 总是狠心不起来,就连语气都硬不起来,他苦笑。 “您为什么不做手术呢?”她关心地问,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身影,他所受的苦,必定是她无法想象的。 一定是阿樱又多事了! “手术也不见得会好!”他转身,仍笑着,“回去吧,别管我的闲事了!” “那也要听医嘱啊!顾先生,我希望你好好的,你不知道,以为你死了,我这过去的十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我心疼你,也愧疚!你总归是因为我遭受了这些的……”她深吸口气,忍着鼻酸,哑声道。 顾倾城的心撕扯着,哪怕是被她怜悯,仍觉有一丝暖流划过心田,他爱她,竟快到了尘埃里…… 此时,他是那般渴望她的关心和爱意,哪怕是怜悯、同情! 再强悍的男人,都有脆弱委屈的时候,哪怕是她眼里完美无缺的顾先生。 他的双眼里闪烁着泪光,第一次,将自己那伪装起来的不甘、委屈,撕开来,给她看。 时小姐,我这般爱你,为何,为何我要放了你?你为何不能爱我一点? “顾先生,听医生的好不好?”她岂会不懂他的眼神,岂会不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在等,等她上前去,但,她不能! “槿兮,我可不可以,自私一点?”他颤声问,极力忍着冲过去,抱住她的念头。 “不可以!”她摇头,坚定地拒绝,“不可以的,你的幸福,不在我这儿!” 她的残忍,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剜着他的心。 男人眸色里那期盼的光芒,瞬间灰灭下去,黯然无光,还是笑笑,“回去吧……那件事,我会查清楚,我总该为自己讨个公道,最好别是他!” “顾先生!你现在当务之急是看病!”去哪里查?杜如墨不知是不是还在国内做黑帮老大,他问谁去,若招惹了杜如墨,他再害他怎办?! “时小姐,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他冷冷道,“除非,你还是我女朋友,我才会去看病!” 他亦有他的任性! 她不停地摇头,“顾先生!你何必逼我?” 顾倾城朝着她走来,很危险的模样,她连连后退,在他逼近她时,她转身跑了出去。 徒留下他,嘲笑着卑鄙又可怜的自己! 她知道,他是故意吓唬她的,跑了出去,冲到了别墅大门外,才放声哭了出来。一直在等她的萧先生立即从车上下来,到她跟前。 “那畜生欺负你了?!”见她哭了,他咆哮,一副要冲进去杀人的架势。 “没有!你回来!”她后,拽住他的手臂。 他听她的,将她送上车。 她坐在后座上,一路上都在哭,捂着嘴,嘤嘤地抽泣。 “时槿兮!你到底哭什么?!”边开车的他,又气又急地问。 “我心疼!为什么要遇见?!我到底有什么好?!他为何非我不可?!”她边哭边道,怕顾倾城因为自己,自暴自弃,不去看病。也因,残忍地拒绝了他而心疼。 以前,他从来没逼过她,今天他那样说了,哪有完美的男人,哪有完美的爱?!人,都是自私的。顾倾城也不例外。 他以前之所以那样大度地退出,不过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并没因为他的这点不完美而讨厌他,反而更心疼。 “时槿兮!你还敢为他心疼?!你当我是死人吗?!”他没好气道,在路边突然停车,双手拍着方向盘,懊恼地扒着头。 “顾先生他,他因为坠海,受了不少罪,现在肺还有病,他不肯做手术!”她又哭着道,垂着头,泪水肆虐。 他愣了下,下车后,从后门进来,“你心疼他,跟他好呀,他可不就是想让你可怜他,跟他在一起吗?!” 自己的女人为另一个男人这样伤心地哭着,他如何不吃味?! 她却在他的诧异下,趴进了他的怀里。 “还不是因为你?!你当年如果不撵我走,他也不会遇到我!”她趴在他的怀中,拳头捶着他的背,痛苦道。 她是庆幸遇到了顾倾城,然而,遇到她,却是顾倾城的不幸! 全心全意地付出,却永远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回应,那种痛苦,她也曾体会过。 第293章:将他推倒(2000) 他心里还郁闷着了,她倒怪起他来了,还为那姓顾的流这么多眼泪! “不许哭了!那姓顾的纵然对你再好,也是个第三者!何况,他昨夜卑鄙无耻地设计了我!你是我的女人,不心疼我,倒心疼他!他坠海,说是因为我,但他娘的我也很冤成不成,我后来花了多少财力、人力、物力搜救他?!他娘的不分青红皂白!我现在还想宰了他!”他气呼呼道,满心的委屈和不满。 “还不是你那好兄弟杜如墨!顾先生说了,杜如墨亲口告诉他,是你指使他干的!”槿兮从他怀里出来,气愤反驳,只见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不是你好兄弟吗?你不是很器重他吗?为何总坑你?!”她愤慨道。 “红颜祸水,你明白么?当然,在我眼里、心里,你比一切都重要!但,在杜如墨那些人眼里,是祸水!杨贵妃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么?古今中外,伟大的帝王、领袖,皆冷血无情,女人之于他们,不过是玩物。杨贵妃集三千宠爱在一身,安史之乱时,不也被玄宗赐死了?”他沉声道,无奈地看着她。 “我当初若不送你出国,如何得到唐大都督的援兵?恐怕,你也早已死于我部下之手了!周副官为人如何?忠诚、厚道,然而,你逃走后,他竟瞒着我。无论周副官还是杜老四,他们对我都忠心不二!”他又道。 看着她一脸受伤的模样,他扬唇,捧住了她的脸颊,“现在,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吧?不许心疼那顾倾城了,你该心疼心疼我!老子为了你,总统都不做了,被我的亲信追杀,堂堂一国军首脑,还躲地下党根据地避难,你说苦不苦?” 他嘴角噙着浅浅笑意,故作轻松。 她无言,大颗的眼泪滚落,“你也傻!” 他为她的改变,她不是没看到,如今,好在顾先生还活着,她不会再迁怒于他。 她突然捧住他的脸,拉下,就要吻他,却出乎意料地被他躲开,她一脸莫名。 “怎么了?”轻声问,她知道他需要什么。 他沮丧地垂头,脑子里尽是昨夜那几个妓.女的肮脏模样,感觉身上有粪水一般,觉得很脏,很恶心,他别扭,不想把她也污染了。 “没啥,这是大马路上,没看见么?”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垂着头道,立即下车去,绕去驾驶位。 槿兮一脸呆愣,车子开走了,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都没害羞,他羞什么?! 无论是他还是顾先生,她都心疼,只是对顾先生更愧疚,因为,她无法回应他的爱。 —— 回到家,他瞧她有点感冒,去给她找了感冒药倒了热水。 “你最近总早出晚归的,我还以为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昨夜在客厅沙发等你,后来睡着了,有点受凉了。”她平静道。 她坐在床沿,双手捧着水杯,看着蹲在床沿的他,轻声道。 “我去找顾倾城的,后来被他的人打晕送……”昨夜的不堪,他实在不愿再想,只有杀人的冲动! “你别气了,他是误会你了,我也不怪你。”她轻声道,手抚摸着他的刚毅脸颊。 说得轻巧,他所遭受的屈辱,被玷污的清白,如何挽回?!立即站起,又想去洗澡。 “萧先生,我想劝顾先生积极看病,他的性子也固执,可能一次两次不见得听,我多去找他几次,你不会生气吧?”如今,她已然是将他当丈夫看待的,知道作为妻子,与顾先生该避嫌。 心中正憋屈的他听她这么说,蓦地转身,“萧太太!你说我气不气?!你的丈夫昨夜被四个妓.女玷污了,你咋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还要去慰问那罪魁祸首!老子的心可不是太平洋,没那么宽阔!不许去!他死了拉倒!” 真真是看在她份上才没宰了顾倾城的! “我不是不怪你了?”她皱着眉道。 “你不怪我就开心了?脏的是我的身子!我身心都受伤了!”他又道,像个委屈的老小孩! 她竟然很想笑,觉得他很可爱,“萧先生,您以前咋没有洁癖?应该阅女无数的吧?” “胡扯!老子可不是饥不择食!”他吼着,又扒了扒那极短的发茬,气冲冲地出去了。 “傻.瓜!”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槿兮笑着道。 只要不是他自己出去寻花问柳的,她当真不在意,不想,他自个儿那么别扭。真是个老傻.瓜! 吃过感冒药,困意上来,她倒床便睡,没去找他。 —— 一觉醒来,天已黑。 晚餐依旧是佣人做的,不见他的身影,乐儿上楼去喊他吃饭,下楼来说,他还在卫生间。 “妈妈,父亲下午去了卫生间洗澡三次,这会儿应该是第四次。”平儿认真道。 槿兮愣了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不禁感慨,他还真是洁癖,她都没嫌弃他,他嫌弃什么?! 她去楼上找他,他不在卫生间。 卧室的房门虚掩着,她推开门,里头一盏灯没开,只有窗子透着亮光,隐约可见坐在床沿的身影,烟味刺鼻。 她找到开关,室内亮起,只见穿着睡袍的他坐在床尾,正抽着烟。 见到她进来,他也没灭烟的意思,因她的不在乎,因昨夜的事,生着闷气,耿耿于怀。 她走了过去,在他跟前蹲下,仰头看着他,一脸温柔笑意,“还在别扭呢?” “你别管我。”他冷淡道,继续抽烟。 她却将睡袍衣襟撩.开,他的皮肤通红,一大.片破了皮。 “别傻了!顾先生后来没让她们玷污你!”这话是她编的,她想,顾先生应该也没真动真格。 他愣了。 “你说啥?!” “真的没有,你的清白还在呢!”她笑着道。 “不对,你咋不早说?唬我的是不是?怕我找姓顾的算账,是不是?!”他也希望她说的是真的。 槿兮站起,膝盖抬起,跪上他的腿,捧着他的脸,这次,没容他躲开,愣是吻住了他! 他还排斥来着,她索性将他推倒,他躺了下去…… 第294章:他就爱听她叫他“土匪”!(2000) 几年前,那个统霸一方的萧司令,万万也没想到将来某一天,他会被他那稚.嫩、青涩的小夫人推倒在床.上,且,不情愿的人会是他这个不知节制的! 他因别扭而躲闪,她学他的强势、霸道,紧紧吸着他,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夹杂着烟草味儿。记忆中,独属于他的味道。 成熟而教她安心的味道。 “司令,是我啊……我又不是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你怎么还排斥?”她心疼道,舌尖轻轻.舔.舐他的唇.瓣,他哪经得住她这般**,腰眼处颤了下,下腹传来紧绷感。 一个翻身,改被动为主动,将她压在了身底下! 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那顾倾城当真没让她们毁我?夫人,我可是怕被她们染上花柳病,万一,将你也传上了,咋办?”狠狠吻了她几口,他粗噶道。 “当真!”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信顾先生并非那么可恶之人,即使是真的,哪怕他染上病了,她也甘愿。 所谓夫妻,甘苦与共,不是? “夫人,那为夫今晚就不客气了!”他说罢,那大手粗.鲁地撕她的衣服。 “新做的!”她没好气道,以前他也爱撕坏她衣服,柔荑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这次死活也不肯被他撕坏,身上这件夹棉的旗袍面料可是母亲那压箱底的绸缎! 他已然撕坏了一只盘扣,不肯听她的,还要撕扯,“不许撕了,不然我反悔了!” 土匪! 他听话地不敢撕了,粗粝的手指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解开旗袍上的盘扣,见里头还有衬衣,十分懊恼,他在床.上总是耐不住性子! 外头的旗袍是躲过一劫了,里头的衬衣可就遭殃了,他可没那耐心再一粒粒地解扣子。 算起来,禁欲都快一年了! —— “土匪……我还没吃晚饭!我今天只吃了一块蛋糕!”她趴着,恨得咬牙切齿,用尽气力地说道。 他就爱听她叫他“土匪”! “乖,再玩一次!公粮还没交完呢!” 谁要您交公粮了?! 槿兮在心里没好气道,实在没力气骂他了。 —— 一身轻松的萧先生下了楼,给心爱的夫人弄吃的,弄好后,端了上楼。 在房门口遇着了乐儿,气呼呼地瞪着他,“你打我娘,我不认你这个爹了!还是顾叔叔好,从不欺负我娘!” 刚刚若不是哥哥拦着,她早就去叫警察了。 她有听到妈妈在哭,还有打人的“啪啪”声! 萧先生满脸黑线,这鬼丫头! “小丫头片子!胡扯啥!你爹刚才是在疼你.娘!快给老子练字去!瞎捣乱!”亦想起,他们干柴烈火烧得正旺时,这鬼丫头不停拍门的事。 爹爹凶她! 乐儿泫然欲泣。 “不许哭!”这会儿,连他最疼爱的小闺女,他都不放心上了,满脑子都是房间里正饿肚子等饭吃的妻子! 懂事的平儿跑过来,强行将妹妹人儿拉走,乐儿的哭声响彻整座别墅! —— 吃饱喝足,她趴在他身上,手指细细地抚摸.他胸膛上那些抓痕、擦伤,满满的幸福感,只是,想起顾先生时,一丝心疼涌上。经她的允许,他正抽着烟。 “司令,我明天再去劝顾先生,好不好?”常常会习惯性地唤他“司令”,这个称呼于她而言,更亲切,更能让她对他有依赖感,仿佛回到了以前。 “不好!”他想也不想地回答,怕她被顾倾城抢去了似的。 她抬起头,不悦地看着他,“难道你还怀疑我对你的心?我要是对顾先生有什么,早跟他结婚了!现在,他自暴自弃,不肯治病,这病又是因我们而起!” “司令,有点良心,好不好?” “你说我没良心?我若没良心,早让人把他杀了!他不去医院是吧,我找人把他绑去!不需要你去哭哭啼啼地劝他!”他只剩下她了,往后可得把她看得死死的,再也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将他们分开! “绑绑绑!就知道土匪那一套!幼稚!”她数落他道,翻身而下,蒙着被子。 “时槿兮!我弄死你,信不信?!”他按灭烟头,霸气道,将她压住。 “你敢?!”她也不怕他,一脸气愤。 他当然敢,立即以行动证明! 边折腾她边道:“依我看,那姓顾的就故意在你跟前示弱,好让你可怜他!哼!” “有病就去治病,不想治?可怜给谁看?!回头拿枪堵他脑袋上,看他肯不肯配合!”他边粗.鲁地动,边冷哼道。 永远不改霸道、蛮横的臭脾气! 她气得牙痒痒,翻身时,直接咬住了他的肩膀,“萧正则!你真是可爱又可恨!” —— 第二天,教她气愤的是,她到哪,他的视线都跟着,好像怕她会跟顾先生私奔跑了似的!她也不搭理他,偷偷打了电话去顾先生的别墅,通过别墅的老管家询问他的病情。 问清楚后,又联系以前买画的医生客户,打听目前美国最好的医院。 她约好了默克医生,于下午三.点一刻在咖啡厅见面。见她要出去,一直跟在画廊的他立即跟上,问她去哪,她不说,出门就拦了一辆的士。 上车后,可以看到他的车一直跟在后头。 咖啡厅内,他看着她与一名年轻英俊的美国男人喝咖啡边聊天,不知谈的什么内容,他坐角落盯着。 本以为她是去找顾倾城的! “先生,一个人?”一位优雅的女士走来,操着流利的英文,问。 来美国一段时间,简单的句子还是听得懂的,望着这个穿着大衣,戴着礼帽的美国女人,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她问可不可以坐下,他也点点头。 不远处的她好像没看到似的,还与那男人很投入地聊着什么。 待他们离开后,他立即起身,理也不理这位女士,走了。 无论在国内,还是到了国外,从来不乏爱慕他的女人。 他出咖啡厅,她居然不见了! “时槿兮!你居然偷跑!”他没好气道,紧紧握拳。 他并没找去顾倾城的住处,而是开车回家去了,不做那跌份儿的事了,免得被她瞧不起! 第295章:他找了她一夜(2000) 听说她是来劝他做手术的,阿樱对她的态度好了些,但仍有敌意。这阿樱不会是喜欢顾先生吧?完全有这个可能的。其实,这几年爱慕顾先生的女子也不少。 他从来不予理会。 已是傍晚时分,听说他在二楼最西面的那间书房,她到了门口,轻轻敲门。 冷漠的声音传来,她进去。 穿着纯手工羊绒线衣的顾先生,坐在拱形落地窗边的沙发里,正低头看书,许是以为是佣人,头也没抬。 “顾先生!”她扬声喊。 顾倾城愣了下,抬起头,合起书籍,看向站在不近不远的距离处,穿着夹棉旗袍、风衣外套的娴静女子。见到她来,他自然是开心的,却故作冷漠。 站了起来。 昨天之后,两人之间已然划清了界限,有了隔阂。 “怎么又来了?!”他沉声道。 显然是不欢迎她的。 她知道,他也有他的骄傲! “顾先生,你的病情我了解过了,也帮您找了医生咨询过了,目前,美国最好的心肺外科在纽约,您可以——”话音还没落下,他抬起手,做了制止的手势! “时小姐,我的事,与你无关!”他冷酷道,从没在她面前说这么重的狠话,哪怕当初分手的时候。 他的心撕扯着,槿兮也有点难受,并不是失落,是明白,他说的是违心的话,说这些话时,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顾先生,别为难自己了。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怪我,明明不能真正接受你,回应你的爱,还要给你机会!对不起!对不起……”声音嘶哑,落下两滴泪水。 见她自责,他心疼,心也绞着。 逼着自己背过身去,“愿打愿挨的事,都是我在一厢情愿,我一直明白!回去吧,别来了!” “顾倾城!你能不能去好好治病啊?!你这么年轻,还有庞大的商业帝国要管理!你这样,是故意让我愧疚、不安心吗?!”她激动地说道。 “不是!”他背对着她,沉声道,双拳紧握。 “那就去治啊!纽约就有最好的医院,相信一定能治好的!”她激动道。 “你肯陪我去?”他转身,望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心爱.女子,明知不该,明知她不会答应,却不死心地问。 她愣住。 他又道:“你肯陪我去纽约治病么?” “顾先生,我得问问他,看他是否同意。”她以抱歉的语气说道,双肩垮了下来,那爱吃醋的大男人,肯定不会答应。她下午还是故意躲开他,来这的。 她,如此在乎那个人! “你走吧!时小姐,我不能再卑微了!”他紧紧.咬牙,忍着钻心的疼意,说道。他本可以用手段将她留在身边的,却知道那样她会痛苦,所以,狠不了心。 所有的痛苦,他独自品尝。 甚至不忍对那个人下狠手,只因那样会毁了她的幸福。 她无奈,背过身去,“顾先生,你我之间,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何必继续错误下去?多的是比我好,多的是,爱你的女子!” “那个人,前夜被几个女人玩弄了,那样不堪,你不也一样爱他?!”他反问。 “那不是他愿意的!”她沉声道。 顾先生啊顾先生,当真要将他们的关系闹僵么?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他。”她又道。 顾倾城笑了,“所以,同理,你凭什么让我放弃爱你?别的女子再好,与我何干?!” 她无言以对,只好迈开步子,不早了,她该回去了。 “槿兮!前晚,他晕过去之后,什么也没发生!他是清白的!我终究是做不到教你恨我的事!哪怕那会儿我与他不共戴天!”两人皆背对着彼此,他看着窗外的黑色,沉声道。 她悄悄地笑了,笑得心疼,顾先生,还是那个顾先生! “顾先生,谢谢您!”她敬重地说道,“我会陪你去看病的!你照顾我们那么多年,我也该照顾你一次!只是照顾,我给不了你更多了!我和他经历了风风雨雨,爱过、恨过、分离过,如今,相互包容,他为了我,放弃了做民国总统的机会,一无所有。而我,也找回了曾经爱他的感觉!” 说完这些,她毫不犹豫地出去了。 —— 客厅里,还生着闷气的萧先生拿着一份他认不全字母的英文报纸在“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儿,却时不时地看向门口,天已经黑下了,她居然还没回来! 会不会出啥事了?! 只顾着生她的气,倒忘了她的安危了! 这么一想,立刻出门去。 —— 的士上,她笑着看着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时不时地往后窗户望去,不见他的车。他没跟踪来么?还是回家生闷气了?! 小气鬼! 她要是跟他商量陪顾先生去纽约的事,他铁定炸毛,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儿! 要怎么与他讲理呢? 他虽然宠她、让她,但不代表无原则的。换作是她,也无法容忍他陪爱他的女子看病且照顾什么的。 正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没注意到司机转了方向,道路越来越偏僻…… —— 荒郊野外,的士疾驰,她想开车门下去,怕被摔死,大声警告,那司机无动于衷,刚站起拿包砸那司机时,的士停下,她重心不稳,摔得七荤八素,后座的车门被打开,那司机上车后,便将她压在了后座上。 “别碰我……救命……司令……救我!”被摔得头晕眼花,意识到被侵犯,她拼命地踢着脚,挥舞拳头,却使不出力气。 昏迷前,也不知哪来的枪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了一张模糊的俊脸。 “顾先生……”她呢喃,安心地闭上双眼。 “槿兮!”他晃了晃她,心疼地喊,立刻抱她出了车厢,快速上了自己的车,吩咐司机开车,那劫色歹徒已被他保镖杀了。 —— 他找了她一夜,冲进顾倾城的别墅了,结果,两人都不在,佣人说,她和顾倾城是一前一后出去的,不知去了哪。 难不成真和那姓顾的私奔了? 怎么可能?! 回到家中,见她还没回来,他的心凉了半截…… 第296章:是我该死!(2000) 事到如今,他仍怕她离开他,尤其在顾倾城出现后,那种危机感更加强烈。他没法淡定地等下去,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和香烟,继续出门找去! 他刚走到院子大门口,只见她被顾倾城扶着从黑色老爷车上下来,内衬旗袍领口敞开,发丝凌.乱,如此模样,教他一下红了眼! 她彻夜不归,衣衫不整地和顾倾城回来,教他不禁联想到些什么! 铁门被他开得哐当作响,带着一身怒意出去,来到他们跟前,强势地将她从顾倾城的身边拽过,她差点摔倒,被他护在身后。脸色铁青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顾倾城,他脸颊上的淤青还没完全褪去呢,咋就这么不长记性?! 上前大步,揪住了顾倾城的衣襟,顾倾城的保镖立即上前护主,拿枪指着他! “姓顾的,甭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他恶狠狠道。 “你放开他!”槿兮上前来,大声道,她没一点力气,感觉随时都要倒下。 见她维护姓顾的,他更是气愤,一把将顾倾城推开! 心中窝着一团火,又不能真将顾倾城怎样! 他动作粗.鲁地将她扛起,进了大门,进屋后直奔楼上主卧,将房门踢上。 木偶一般的她被他丢在了大床.上,他看着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她,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一夜和他干什么去了?!时槿兮!你是要逼我杀人么?!”他咬着牙,恶狠狠道,被气昏头了! 头本就晕乎,这一摔,更难受。一闭上眼,都是被歹徒非礼时那恶心、恐惧的画面,身子瑟瑟发抖。 “你是聋了么?!昨个儿下午,在我眼皮底下跑了,找姓顾的去了!一个女人彻夜不归,跟野男人回来,你——” “你别吵了!滚开!别碰我!”她大吼,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涨红,眼眶里闪烁着泪光,身子在发抖。 “时槿兮!你不给碰,给谁碰?!啊?!”看着她旗袍上被扯掉的盘扣,透过敞开的衣襟,可见白.皙的肌肤上印着红痕。他猩红了双眼,“你真让他碰了?!” 心也沉入了谷底! 槿兮闭上双眼,泪水汩.汩流下,一股委屈涌上。 她一夜未归,只让他联想到这些吗?!她在他眼里,就这样不堪?! 见她沉默,在他看来是默认,他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我掐死你!” 嘴上这么狠,那双手却使不上力气,备受打击的他,眼神灰败…… “那个奸.夫!是姓顾的错!该死的是他!”他说着,从床.上立即下去,从保险柜里拿出手枪,检查了子弹,朝裤腰后面别去! 槿兮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脸泪水的她,大声吼:“萧正则!是顾先生救了我!你个混蛋!昨晚我差点被人强.暴了!是顾先生赶来救了我!” 因他的误会而气愤、委屈,她抽噎着,坐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 昨晚,要不是顾先生他一直跟着那辆的士,后果将不堪设想,她或许连命都没了…… 就要出门的他,听她这么说,愣在那,看着抱膝坐在床.上,埋首在膝盖里不停哭泣的她,震惊着……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迈开大步,朝着她走去! “到底怎么、怎么回事?你,受伤没有?!”他在床沿坐下,手刚碰到她的后脑勺,被她躲开。 “除了误会我,责备我,对我施威,你还会什么?!我在你眼里,就这样不堪吗?!”她抬起头,悲愤道。 他满心愧疚,被她数落得无言以对,看着头发凌.乱,满脸泪水的人儿,他刚刚差点就忍不住对她动粗了! “我说了不爱顾先生,你好像不信似的,不让我去见他,我只是想劝他去治病!昨晚,我从他那回去,被的士司机带去偏僻地方,他非礼我,是顾倾城救了我!他怕我晚上自己回来出事,就悄悄跟着!萧正则!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是,在我喊救命的时候,你在哪?!见我一夜未归,你不关心我是不是出事了,却误会我!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好意思说是爱吗?!”她几乎崩溃地吼,声音都哑了,说不出话了,倒了下去,啜泣着,快喘不上气来。 亏她还以为,他昨晚会悄悄地跟着自己呢。 他被她这一通指责,愧疚不已! 将她拉起,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是我该死!我该死!我没头苍蝇似地找了你一夜,顾家佣人说你和顾倾城出去了,我,我就乱想了!”他惭愧地解释,如果昨晚顾倾城也没跟着她,他现在哪还能这样抱着她?! 西部本来就乱,那些歹徒哪会劫了色哪会轻易饶过她,先.奸.后杀再抛尸,一贯的手法! 她连哭都没了力气,昨晚晕厥后醒来是在医院里,观察了一夜,确定头没有撞出脑震荡来,医生才准出院,后脑勺现在还鼓着一个大包。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去放水,我要洗澡……”一身的脏污,仿佛还能闻到那歹徒身上的狐臭味儿,恶心。 他愣了下,忙说:“好!” —— 她泡在浴缸里,一动不动,闭着双眼,他被关在了外面。 他几次敲门,她都没反应,半小时之后,他怕她出事,只好进去。她居然泡在热水里睡着了! 一头乌黑青丝漂浮在水面上,清澈的水面下,是她白.皙的玉.体,胸口处,隐约可见新的淤痕…… 他蹲在那,心疼地看着差点没命的她,后怕着、懊悔着! 不该骄傲地与她赌气,更不该不跟着她! 她被他抱回卧室里,拿着毛巾,细细地擦掉皮肤上的水珠,一点点擦干。 “司令……”她被扰醒,眯着眼,看着他,喃喃喊,“救我……” 那般柔弱无助,他的心狠狠一绞,双.唇颤抖,粗糙的手抚着她的脸颊,想着她遇到危险时,想着自己救她,他却不在,简直悔青了肠子! “别怕,我在!”声音低哑道。 她闭上双眼,又昏昏睡去。仔仔细细检查过,她身上没什么伤,他才安心。 她睡着时,他就在房间里守着,同时反省着糟糕的自个儿! 第297章:让他去给顾倾城道歉!(2000) 她断断续续地说梦话,惊怕的模样,他索性上了床,将她拥入怀中,果真,她踏实多了,不再呓语。一只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腰身,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如此模样,惹人怜惜。 他的大手轻轻地不停抚摸她的背,安抚受了惊下,也差点丢了清白与性命的人儿。 想想,还真是后怕!这一次,也多亏了那顾倾城了…… 他也知道,他缺席的那几年,她经历过不少比昨晚还可怕、艰难的事儿,那会儿可都是那顾倾城帮她的!是他早上太冲动了! —— 这一觉,从早晨睡到了午后。 她醒来,头没那么晕了,转身看到他古铜色的胸膛,想到他早上不分青红皂白骂了自己和顾先生,立即从他怀里挣开,彼时,他也醒了。 感受到她的冷漠,心有愧疚的大男人十分难堪。 大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干透了。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他柔声问。 “不饿。”她平静道,翻身背对着他,紧裹着被子,一副不肯理他的样儿。 他下了床,绕到大床另一侧,在床沿蹲下。 “槿兮,我为我早上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正因为太爱你,反应才会那么激烈,我,我他娘的一时昏了头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他诚恳道,满心愧疚,也很不好意思。 她的嘴角轻轻抽.搐,一股心酸涌上。 “我的头被撞晕了,顾先生送我去了医院,观察了一夜。虽然医生说可以出院,但,他不放心,要我再住医院休息一上午。我就怕你误会,怕你担心,才执意要回来!身心都受了不小打击,现在想起昨晚的事,背脊还一阵窜寒!谁知,刚到家,你便那样……还对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你还要掐死我!”她满腹的委屈,看着他的脸,还记得他要掐自己的凶狠模样。 听她这么说,他愈加惭愧,垂下头。 “我真是昏头了!”他诚恳道。 “你还是一堆臭毛病!将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了!萧先生,这是美利坚,不是封建社会了!我,虽是女人,但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我有权利去见想见的人,有权利支配自己的时间!别一副我去见顾先生,就是偷情的模样,成吗?!我要是想和他有什么,今天你还能与我同床共枕?!我早跟他好了!”她又道。 他和她生于不同年代,长于不同年代,两人很多观念不尽相同。 “是!你教训的是!”他频频点头道,即使心里多少不很赞同她所说的。那顾倾城可是爱慕她的,她能随便去见?! “你先出去吧,让我平静平静。”谁知道他是不是敷衍呢? “我出去!你别生我的气了,原谅我一时昏头了!”他连忙道。 只见她闭着双眼,不理他。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惹她生气,灰溜溜地出去了。 —— 怕她不肯理他,做好饭后,他让儿子端了饭菜送给她。 看到暖心的儿子,她的心情才好一些,听儿子的话,吃了一碗馄饨。 “妈妈,父亲他脾气是差了点,你不要生他的气了,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他才是!”平儿很小声地说道,生怕父亲听到。 槿兮却笑了,她的宝贝儿子,既聪明又懂事理,比他父亲强多了! 不过,她能理解那个霸道强势且心胸狭窄的大男人。他以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萧大帅,哪有男人敢与他抢女人,哪有人敢拿枪指着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是不会与他赌气,最好的办法便是借这个机会教育他! “平儿,妈妈明白!你啊,平时要多看着妹妹一点,她太顽皮了!”她一脸慈祥道,平儿重重地点头。 小家伙问了不少关于顾叔叔的问题。 顾先生知道两个孩子很惦记他,应该会很欣慰吧! 听说她吃了一碗馄饨,没吃米饭和菜,萧先生还是挺知足的,起码她肯吃。 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昨晚那事,想起来,没那么后怕了,倒是长了记性,以后晚上得少出去。 —— 晚饭时,她与平常一样,和俩孩子有说有笑的。他却不敢插嘴,只默默地为她盛汤夹菜。做错事了,心中有愧,怕她不肯原谅他。 他一下午都没敢去找她。 饭后,照例去检查两个孩子功课,晚上九点钟才出来,在过道里遇到他,他有点局促,不好意思的样儿。 她也没主动理他,朝自己房间走去。 大男人心里一沉,她还生自个儿的气……! 这晚,他识相地继续回客房睡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槿兮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他终于按捺不住,一脸笑意,走上前去。 “去上班?我送你去!”他殷勤道。 “我去找顾先生!”她沉声道。 他一脸堆笑的表情,立即垮下!一股酸意涌上,即使他很感激顾倾城前晚救了她,但,危机感更重了!她会不会因为那姓顾的英雄救美,对姓顾的又多了几分舍不得? 他的反应,她看在眼里。 “又、又去找他做……我送你去!”他僵硬地笑着说道,哪敢反对!谁教他心中有愧呢! 他既想反对又不敢的模样,还挺好笑的! 不过,也很可恶!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任她?!她去找顾先生,究竟能怎样?! 她带头出了门,他跟着出来后,立即为她打开车门,很绅士。 —— 到了顾倾城的别墅门口,他停车,下车为她开了车门。 “我在这等你!”他沉声道。 “你跟我一块进去!”她看着他,十分认真道。 他十分诧异地看着她:“我进去干啥?!又不担心你们会做啥!” 她明白他的意思,一双大眼瞪着他,“萧先生,我让你跟我进去,不是要你监督我和顾先生的。是要你去给顾先生道歉!你不是左一句又一句错了,请求被原谅的吗?!你是不是该找顾先生道个歉,表达自己的诚意呢?” 让他去给顾倾城道歉?! 她怕是撞坏脑袋了吧?! “我对不住的是你,凭啥给他道歉?不去!”虽然怕她,但他也是有底线的!原配哪有给第三者道歉的道理! 第298章:水火不容(2000) 看着他自大又狂妄的模样,哪是知错的样儿?!她不说话,板着一张脸,瞪着他。 “槿兮,你让我为你做牛做马,哪怕要我这颗脑袋,我都能毫不犹豫地给你!可你,你让我去给那顾倾城道歉,我这辈子都做不到!”他黑着一张脸,沉声道,双手按着她的双肩,当真很为难的样儿。 槿兮别开脸,“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她气得红了眼,“萧正则,今天早上的事,是你误会了也就罢了,但,顾先生因你那好兄弟坠海,如今还得了很重的肺病,你难道不该跟人家说声抱歉吗?!他可是你妻儿的恩人!” “那天晚上,他本可以叫那些女人毁了你的,结果并没有!换作是你,你能做到吗?!今天,你要是不进去给他道个歉,我今后也不理你了!咱们各过各的好了!”她撂下狠话! 想到这件事,他确实还挺他娘的感激那姓顾的! 但是,要他当面向他道歉,他…… “槿兮!你别逼我好不好?!我是感激他也有对不住他的,我,我说不出口!我可是——”他可曾是称霸一方的萧大帅,哪怕是对前总统,都没有低三下四过!何况对情敌! “你不是萧大帅了,你只是个普通人!我们的人生还很长,难道你余生还要将自己当做不可一世的大帅?以后你就会明白,一个普通人,必须能屈能伸!”她又道,说完,转了身要离开。 她又生气了。 “我去!我去成了吧?!”他大声道,大步上前去按了门铃,佣人开门后,他立即进去,那高大的气势汹汹的身影直奔别墅里,她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身影,不禁好笑。 哪里是去道歉的样儿,分明是像去打架的! “顾倾城!你出来!”到了别墅客厅,他仰着头朝二楼望去,大声喊。 槿兮进来,只见他双手扁在身后,仰着头,大声喊的模样,没好气地上前,“你这是来道歉吗?我看像是领导问责!” 她在他跟前,低声道。 这时,顾倾城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他穿着背心、衬衫,双手插在西裤口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楼下的萧正则! 他来作什么?! 他身侧的小女子,一脸柔和的微笑,仰着头,看着自己。 见她看起来气色不错,他安了心。 “顾先生!萧先生说,之前有对不住您的地方,特意来跟您表示歉意!”槿兮扬声道。 简直胡扯!他若知道她想要他给顾倾城道歉,压根就不会来这! 虽然挺憋屈的,但他哪敢说出来! 顾倾城用脚趾头想也清楚,这是她的主意,而那位,压根不情愿。 他缓步下楼。 “坐吧!”他看向她,微笑道,没看那位昔日威风凛凛的萧司令一眼。槿兮见他一动不动,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臂,而顾倾城已坐下了,翘着二郎腿,一副大佬的姿态。 萧先生亦坐了下去,他也翘着二郎腿,习惯性地要掏出烟盒,口袋却是空的。 这两天不敢气她,烟都不敢带身上! 槿兮看着这两个颇有剑拔弩张之势的,同样骄傲的大男人,真怀疑他们今天会闹得更僵! “时小姐,小客厅有阿樱刚烤好的蛋糕,你要不去尝尝?”顾倾城有意支开她,她怕她家的那位大佬将事情搞砸,不甚想去,但她一个女人夹在他们中间,挺尴尬的,她临走前,又投给他一个眼神。 萧先生不是没看到。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个一样骄傲亦曾一样卓越的男人! “那个,之前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今个儿跟你道个歉!希望你今后甭再使坏算计我和我夫人!我们夫妻,情比金坚,不是你耍那点小花招就能拆散的!”萧先生直截了当道,态度极不诚恳,后半句明显是警告! 顾倾城冷哼。 “若我没记错,昨天早上,你还误会她了!萧先生,别在我面前装了!我不需要你的什么道歉,你是我的敌人!”顾倾城冷声道。 “姓顾的!你以为老子想来的?!嘿!还真蹬鼻子上脸了!”他放下一条腿,站了起来,瞪着对面沙发上那一副了不起的顾倾城,恼火道。 在小客厅里的槿兮,哪有心思品尝什么蛋糕,翘首望着大客厅,见那两个一个似火一个似水的男人没说两句话,好像就闹不愉快了,那火一般的男人已然起身了! “阿樱,这蛋糕我不尝了!”她说完便出去。 到了大客厅,见脸色黑沉的萧先生要走,她皱着眉,“怎么了?!”小声问。 “夫人,人顾先生压根不需要我道歉!我们回家去吧,今个儿不是说带两个孩子去拍全家福的?”当着顾倾城的面,他占有性地圈住她的肩膀,拥着她,扬声道。 就是要恩爱给姓顾的看! 她岂会不明白他是故意的,气得想揪他耳朵! “顾先生,萧先生是真心诚意来道歉的,他若不想道歉,就不会来了。”她在中间圆场,一脸诚恳笑意。 “谁真心诚意了?!还不是你逼的?!”他没好气道,“我们回去!” 槿兮无语!简直被他气得吐血! 坐在沙发上的顾倾城悄悄扬唇,他也站了起来。 “时小姐,你前晚答应我,陪我去纽约治病,何时有时间启程?”顾倾城故意道,他得意地看了眼萧先生。 什么?! 萧先生怒火中烧! 她居然答应顾倾城,陪他去纽约治病?! 正要开口反对,一只手被槿兮紧紧握住,她的指尖狠狠掐了下他的手心。 “顾先生,我这就将手头的工作安排安排,越快越好,您的病不能拖的!”她笑着道,殊不知身侧的大男人,快被气出了内伤! 道歉的事已然被他搞砸了,这事他再当面反对,只怕她又生他的气。 —— 上车后,他铁青着一张脸,愤慨地转动车钥匙,车子发动好后,他一脚踩下,轿车飚了出去,她知道,他在炸毛。 “没我的同意,你凭啥答应他?!时槿兮!你不准去!”他边开着车,边大声咆哮,又气又受伤的模样,倒教她挺心疼的…… 第299章:中了她的美人计! 这样的他总会教她想起昔日的萧司令。 当她还是楚笙的恋人的时候,哪里会想过,今生今世,会与那霸气、威武高高在上的萧大帅结为夫妻,也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这让她敬而远之的大人物,更没想过,他会为了自己解甲归田,且对自己百依百顺…… 他这一吼完,谁也没说话,车内安静极了。 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大男人意识到,她可能又被自个儿气着了,不禁有点害怕,她觉着自个儿又不尊重她了吧?! 大气不敢喘,悄悄放缓了车速,轻轻咳嗽一声,以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副驾驶位上的人儿,想知道她是不是又生气不理他。 这一瞄,他以为自个儿花眼了,侧过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副驾驶位上的人儿,一脸柔和笑意,眉眼都在笑,她安安静静地侧着头,看着驾驶位上正开车的大男人,她就这么注视他很久了。 正开车,听到喇叭声,他立即转头看前方。 她那笑容、注视的目光,教他受宠若惊,本以为她生气来着! “看着我.干啥?甭以为这样看着老子,老子就、就不气了!”蹬鼻子上脸,他说顾倾城的,用于他自己最合适!见她没生气,他接着横! “您气您的,我去我的!”她笑着扬声道,也丝毫不怕他的样儿。 “时槿兮!你,你就恃宠而骄吧你!”他没好气道,黑着一张刚毅俊脸。 她偷笑,就是失宠若惊,你能奈我何?! —— 她已在安排画廊的工作交接,这两天很忙,早上去画廊,傍晚回家。她家的萧先生当真是生气了,中午午饭都没给她亲自送来,都是让佣人送来的。 傍晚回到家,她和两个孩子等他吃晚饭,等了两个钟头,仍不见他回来。 他们只好先吃了。 深夜,她坐在客厅沙发,等着还没回来的他,频频看时钟,又是担心又是气愤。夜黑风高的,她不敢出去找他,也不知去哪找! 近十一点,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大门是被他撞开的,门将开,一股浓烈的酒气伴随着冷风袭来,紧接着,穿着风衣,领带松开的大男人,走了进来,步子稳健,不似烂醉。他酒量好,一般不会烂醉如泥。 看到她,他冷哼,直接去楼梯口。 “萧正则!”她大声喝。 刚要上楼的大男人,顿足,槿兮站起,朝着他走去。 她是真生气了! “你出去喝酒?”她质问。 “怎么着,我连喝酒的权利都没有了?”他转身,扬声反驳,脸色很黑,声音很大,说话时一股酒气,臭死! 他口气倒不小! “你一大把年纪了,当然没权利这样喝得大醉!”她也没让他,本以为他只是赌赌气,不想,他还与她较真起来了! “嫌我老!又嫌我老!”大男人自尊心委实受挫,说罢,土匪似地扛起她,朝着楼上奔去。 直奔主卧室。 “我不是嫌你老!喝酒伤身懂不懂?!萧正则你这土匪放我下去!我不想跟你吵架,今晚我们好好谈谈!”头朝下,腹部在他肩膀的位置,她大声喊,头上的簪子都掉了,几缕青丝垂落。 他哪肯听她的,将她朝大床.上一抛,她那娇.躯在席梦思床垫上弹了弹,他死沉死沉的身子压上去,“我让你嫌我老!信不信我弄死你?!总嫌我老,被我折腾哭的时候,咋不嫌?!” 说罢,粗.鲁地堵住她的小.嘴,双手亦没闲着! 连日来堆积的憋屈、醋意,这会儿他要尽数发泄.出来! 虽粗.鲁、野蛮,却深谙教她欲罢不能的技巧,稍稍一逗弄,她便丢盔卸甲,化为一汪春水。 她爱他那古铜色的肌肤,尤其在灯光下,那被汗湿的肌肤似乎泛着金属光泽,配合那一身肌肉,分外健美!爱皮肤上那滚烫的皮肤,紧紧贴合自己的薄凉皮肤,更爱他那双似乎有魔力的砂纸一般的粗糙双手。 “老么?!嗯?让你嫌我老!别说让你哭了,就是让我现在上战场,老子照样以一敌百!”虎腰重重一沉,他霸气道,她要捂嘴,手腕被他粗.鲁擒住,不让她得逞。 那媚叫声,销.魂入骨…… 她捧着他的俊脸,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人家哪有嫌你老……在我心里,您还是当年力壮如牛的萧司令啊!”他一向吃软不吃硬的,说完,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他哪受得了她这样,怒意全消,喜不自禁。 立即咬住她的娇唇,一通热吻。 “妖精!你就折磨死我吧!”松开时,他气喘吁吁道。 论折磨还在后头,七分醉意的他,愣是被她在床.上逼着松了口,答应让她去纽约! 醒酒之后,他懊悔不已,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只有干生气的份! 彼时,她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萧先生,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两个孩子就交给你啦!”看着靠坐在床头,赤着胸膛在抽烟的他,她笑着道。 他吞云吐雾着,脸色黑沉不已,她当没看见。 “尤其是乐儿,你管不住她的时候,就叫平儿管她好了!千万别多给她吃糖果、甜食!”她又交待道。 “说话呀!难不成又反悔了?你昨晚在床.上可是清清楚楚答应我的!”她又道。 他是喝醉了,中了她的美人计! 他仍然不说话,隔着烟雾望着站衣柜边,蹲在那叠衣服塞行李箱里,把他哄得团团转的小女子! 哎,他还是不高兴的。 槿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朝着他走近,站在床沿,拿掉他叼在嘴里的半截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这时,他一把将她扯入怀中,野蛮地吻住,他的唇.舌唾液尽是烟味,教她陶醉。 “你……!”她气恼地瞪着他,他一脸冷酷,望着怀中躺着的人儿。 “死开!”他冷酷道,心中十分不痛快! 想着她要陪那姓顾的治病、做手术、照顾他,他心中的委屈便不打一处来!明知没什么,也知她对自己坚定不移的爱,可霸道如他,不接受自己的妻子看别的男人一眼,何况是陪伴?! 第300章:她认认真真地告白,他居然不信! 他虽酷酷的,嘴上也酷,她还赖在他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脖子。 “你要是怕我跟人跑了,可以跟去呀!”她柔声道,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其实,即使不说,他也会悄悄跟去的吧! 他黑着脸,冷哼:“不去!就算你真被那姓顾的拐走了,我也不会去找你!时槿兮!你总想着改造我,却不顾我的感受,任性妄为、恃宠而骄!这回,老子真气了!明知道顾倾城喜欢你,你还要陪他!下次,他要你陪她上床,你也肯?!” 最后一句话,十分难听、低俗! 她也气了,“顾先生没你想得这么龌龊!他只是太痛苦了,希望我陪他走一程而已,你怎么就不理解呢?我不想跟你吵架了,我保证,他手术后,不管结果好坏,我都不再管了,好不好?” 他还是黑着脸,“时槿兮!你对那顾倾城比对我好太多了!” 说罢,将她推开,他下了床,“你要走走去吧!甭指望我会跟去纽约!” 他去了卫生间,落下她一个人躺在大床.上。 她有对顾先生好?对顾先生只是善良而已,对他,可是付出了身与心的爱啊!余生,她更会好好爱他的。 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她脱了睡袍,悄悄进去。 雾气蒸腾的浴.室内,她悄悄走到他的身后,将他拥住,唇.舌在他的脊背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男人喉结不自觉地颤动,紧紧握着双手,隐忍着,“死开!” 还以为他会中了她的美人计么?! 他冷冷道。 她的手在他的胸口处,轻轻地揉着一点,另一只手下移,他全身紧绷,一下就被她点燃了火…… 他要疯了! 她耐心地学着他,一点点爱.抚着他的身体,发自内心的爱,不带任何目的。 花洒淋着两人,雾气朦胧里,只听男人愈发沉重的喘息声最后化为一道低吼…… —— “正则,我爱你!”趴在他的肩头,贴在他耳边,她认真道。 第一次,认认真真对他说出这三个字,发自内心的爱语,不是哄他的。他的心狠狠一扯,感动的暖流在心里翻涌! “哼!又想哄我!除非你不去纽约,不然我不信!”他故意道。 他居然不信! 她认认真真地告白,他居然不信! 气得扭着身子便要走开,他哪肯让,转了身,将她压在墙壁上! —— 那日清晨,顾倾城的司机来接她时,萧先生就站在别墅二楼落地窗边,送都不肯送她! 她转身望着别墅,满心失落,他真的不会跟去纽约么? 这个骄傲、自大的男人啊! 等顾先生做完手术后,她一定第一时间回来哄他,也会顾及他的感受,少与顾先生来往。 —— 私人客机上,顾倾城近乎每隔一刻钟便咳嗽一次,咳中带血,十分痛苦。 看向身侧的她时,那点痛苦便不算什么了,“时小姐,为难你了!” 他哑声道。 机舱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正陪伴着自己。当初,绝望地坠海时,深以为与她阴阳两隔了。此时,她真正切切地陪在自己身边。 “我不为难,就是我家那位爱吃醋小心眼的先生,还生我的气!”她笑着道,看着因咳嗽而双颊潮.红的顾倾城,好希望他能从对自己的情殇中走出,遇到值得他爱的女子。 顾倾城想着那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昔日萧司令,并没那么强烈的敌意,只知那男人是真心爱她的。 他的心狠狠一绞,终究还是要他主动退出的,不能再让她为难了! “我会好好治病,让你早点回去!”他认真道,嘴角勾着淡笑。 “顾先生,谢谢!”她红着眼,看着他,哽咽道。 他是她的贵人,遇到他,是她三生有幸!而遇到她,是他的劫啊…… —— 手术前一天,顾倾城带她去看了自由女神像,槿兮还记得,当年来纽约时,包被抢,他为她抢回来的事。 这也是顾倾城带她来的原因,重新走一遍,有他们回忆的地方。 “槿兮,如果,我是说如果,萧司令当年真的牺牲了,五年后没有回来,你会不会爱上我?”顾先生双眼看着海面,平静且认真地问。 “牺牲”这个词,刺了下她的心。 “不会!”她斩钉截铁道,看向他受伤的侧脸,“顾先生,不是你不够好,是,是我的心早就被他占据了。我想,当初他即使没去找我,我们现在可能也没在一起。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这些话,对他而言,很残忍,却是事实。 她不能欺骗他。 他伸出长臂,圈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拥着她。 “我明白,我明白。”只怪有缘无分,遇见她太迟。 不远处,一道高大身影,看着这一幕,吃味地握紧拳头! 他才下邮轮,遇到他们,纯属偶遇! 说好的来看病的呢? 不是约会是啥?! 他忍着上前的冲动,酸溜溜地看着,顾倾城拥着她站在夕阳下,一起看海的画面。 她与顾倾城曾在一起五年,共同经历了不少事,这也是他之所以谈顾倾城色变的原因之一!他当真怕她被那姓顾的抢走! —— 来了纽约,有一个地方,他是一定要去的,那便是周家! 周太太看着不同于上次羸弱、颓靡,如今如昔日那般高大、健壮的司令,甚是欣喜。 不过,他还是像当司令时那般冷酷,对待下属家眷淡漠而不失礼节,给周副官上了香之后,他就要走,周太太留他吃饭,他都不肯。 “司令!杜先生前不久来过我”周太太想起这件事,连忙道。 他霍地转身,神情严肃,“他来这作甚?” “杜先生是来祭拜周先生的!给周先生上香后,他就走了!”周太太说道,“司令,您为何要放弃做总统呀?听说国党内部现在乱成一锅粥了,政权就要落入革命党手中了!” 彼时,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周副官的遗像,如果他还在世,对他也一定很失望! “周太太,一言难尽。告辞了!”他撂下这句话便走了,他赶去了医院。 到医院手术室外时,看到的便是她满脸泪水,苦苦哀求医生的画面! 难道是手术中的顾倾城出事了?! 第301章:我心里十分不舒服! 顾倾城的助理也在与医生交涉!那顾倾城不会真死了吧?虽然他恨不能这个情敌能彻底消失,但,他不能死,他若死了,那个善良的小女子一辈子不会安心! “医生,抽我的血!抽我的血给他好不好?!”她抓着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手腕,苦苦哀求道。 “小姐!血不是随便能输的!你与他血型不匹配,顾先生是稀罕的rh阴性血!”那美国医生操着英语抱歉道,这时,又有护士从手术室里跑出来。 主刀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了! “顾先生!”感觉天塌了下来,槿兮大吼,就要朝手术室里冲去! “槿兮!”熟悉的声音响起,身子被人抱住,泪眼模糊中,看到了他的脸。 “司令!顾先生病危了,他病危了!”她是那样伤心,哭嚎着。 “到底怎么回事?!”他看向顾倾城的助理,沉声问,他不会英语,问医生也没用。 “顾先生手术过程中大出.血,医院血浆不够用,刚刚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本来存好的血浆分了一半给急救的产妇……” “什么血型?!找人输啊!”他沉声问。 “是很稀罕的rh阴性血,o型!医院正在找,但,怕是来不及了!”顾倾城的助理又道。 这么巧! “你跟医生说,抽我的!我的血型合他的!”他沉声道! “你别哭了!我的血型跟他的一样!”他又将她拉过,沉声道。 槿兮诧异,“真的吗?!” “真的!不许哭,再哭我可就不救他了!”他沉声道,只见她连忙抹眼泪,那眼泪却掉得更凶。 他被医生请去了手术室,以最快的速度给因为失血过多休克的顾倾城输血。彼时,手术室内,他光着胳膊,手臂上插着很粗的针头,皮管内是他暗红的血液,皮管那头的针头插在正躺在无影灯下的顾倾城的一根手臂上。 若不是因为外头那个快哭晕的她,他才不会救他! —— 手术室外,坐在椅子上的她,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不知里面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为顾先生输血,会不会也出事? 心里一直慌乱着,备受煎熬,她怕他们都出事,无论哪一个,都不能有事啊! 大半个小时过去,手术室门口终于有了动静,只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连唇.瓣都泛白的萧先生走了出来,她立即迎上前去,“你,你没事吧?!顾先生他,他怎样了?!” 双.唇颤抖,她激动地问。 他只觉头晕,有点冷,一次性给那姓顾的输了一千多毫升的血! “我没事,他也死不了!”他沉声道,走到一旁,立即坐下休息。 护士过来,给他送了一瓶牛乳和饼干,槿兮连忙将牛乳打开,“护士说,你需要补充能量!快喝了吧!” 她来不及问他什么时候来的,只记得在她无助,以为顾先生会死了时,他突然出现,并且,还救了顾先生一命! 他仰头喝下一瓶牛乳,又吃了几块饼干。不一会儿,手术室门口又有了动静,她丢下他,立即跑去了门口,那顾倾城被推了出来,她激动地喊着他。 即使头很晕,他仍然吃着醋! —— 手术很成功,他能否痊愈就看术后恢复情况了,槿兮一直守在病房里,盼着顾倾城醒来。下午五点,他终于醒来。 “顾先生!你的手术很成功!不过,手术过程中,你大出.血,是,是萧先生给你输血的,很巧吧,你们的血型是一样的!”槿兮激动道,话音才落下,她愣住。 看向病房外,他呢?! 顾倾城皱眉,怎么会是那个人给他输血的?!十分嫌弃! “顾先生,我,我好像把他给忽略了!对不起,我要先去找他!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她连忙道。 该死! 是她粗心了! 听护士说输血给别人不会有问题,她就没将他放心上。 病房外哪有他的身影! 她又找去手术室门口,依然没找到他! 她站在医院门口,茫然无措,不知他去了哪,满心的担忧、自责及心疼。 “你在找谁?”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槿兮蓦地回首,看到了他! 快哭了的她,立即欣喜地笑了,将他紧紧抱住,“我在找你啊!对不起!我粗心了,把你忽略了!” 她还知道错了! 他不吱声,一脸的冷漠。 “司令,你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仰着脸看着他,关切地问。 “有!”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沉声道。 “哪里不舒服?!”她又慌了,生怕他输血输出了毛病来! “这里!”他的拳头捶着心口处,沉声道。 “时槿兮!我看你为那姓顾的哭,担心他而忽略了我,心里十分不舒服!”他说罢,将她从怀里拉开,迈开步子便走。 他真的很受伤! 她立即追上前去,“我错了,对不起!我今晚跟你走,好不好?” 他边大步向前走,她边小跑着跟着他,边道歉。 天色很暗,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很生气。 “不必,你接着照顾他去吧!”他傲娇道。想着她守在顾倾城病房里大半天,而对输了血给他的自个儿不闻不问,他心里便失落着,心酸得很! 他已然到了租来的轿车边,司机一直在等着他,槿兮见他上了车,立即跑到另一侧,也开了车门,厚着脸皮上车。 “你下去!”他沉声道,闭目养神着。 “我不!”她厚脸皮道,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跟来纽约的!这两天是不是一直在悄悄地跟着我?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她欣喜道,满心的温暖。 他不理她,想要推开她,她却像牛皮糖似地黏着他! 他下车时,她也立即下去,追上他,又厚着脸皮抱住他的手臂,路灯下,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并没甩开她。 哪舍得! 到了房间里,他理都没理她,倒在床.上,借着灯光,看到他的脸色仍很苍白,她心疼不已。 她趴在床边,抚摸着他的脸,“很难受吗?要不要紧?” 第302章:你要放弃我? 第302章 他衣服都没脱,躺在那儿,闭着眼,很累,不愿搭理她的样子。想着他今天及时出现,主动为顾先生输了血,没半分犹豫,她打心底地敬佩他! “司令,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一定很饿了!”看着他干燥苍白的双。唇,想着他中饭、晚饭可能都没吃,立即道。 他订的是套房,有厨房间,她想为他煮点补气养血的红枣小米粥的,但是,没食材。这家酒店提供的菜单上亦没有汤粥,在国外哪容易吃到汤粥,只能自己做! 她拿了房间钥匙,出去了。 他压根没睡,许久没听见屋里有动静,爬了起来,其实没那么难受了,他身体底子一向不错。当真是心里不舒服,想着自个儿曾经也做过手术,也是因为肺,且是被她开枪打的! 那会儿,她在哪? “时槿兮?!”她似乎不在,他大声喊,找了一圈,卫生间都找遍了,她不在! 放在入门柜子上的房间钥匙不见了,她出去了! 他懊恼,生怕她出事,立即出去找。 —— 已经是晚上,她去哪找卖杂粮的店铺?好在她脑袋灵活,知道这是一家星级酒店,这样的酒店服务一般都非常好,满足客户需求。 她到了大堂,找到大堂经理,告知了自己的需求。 服务员带她去了后厨,果真找到了她想要的小米和红枣,她还要了一些白砂糖,兴冲冲地回房间去。 回到房间直奔厨房开灶,却不知他早已下楼去找她了。 人生地不熟的纽约,他茫然无措地在街上寻找她,举目都是金发碧眼的美国人,他连句英语都不会说,哪里找她去?! 许是身体的缘故,站在陌生的车水马龙的异国他乡,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感!曾经,他想找她,只一声令下,他立即就能知道她的下落。 如今,他命令谁去? 她若遇到点危险,他如何救她? 他颓丧地扒了扒头,穿过马路,几次差点被汽车撞到,司机按着喇叭,有的探出头来对他破口大骂。 凭着记忆,他回到了酒店,没有地陪,他都不知该如何问大堂经理。 她去卧室时才发现他不在! 想着他可能出去找自己了,立即出去找他,刚到电梯口,见到他出来。 “司令!你出去找我的吗?我早就回来了!”她连忙道。 他气势汹汹地逼近她,吓得她本能地后退,“时槿兮!你乱跑什么?!三岁小孩吗?!” 男人咬牙切齿,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我,我去给你找食材煮粥……”她畏缩着道,也怪她,下楼时没告诉他一声。 他没说话,走去房间门口,她愣了下,立即跑过去,“你生气啦?我就是去大堂找了经理,问厨房要的米和红枣,这里都是西餐……” “开门!”他不想听她废话,暴躁道。 槿兮吓得连忙开门,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里,被他抢过,他开了门。 “你别生气了,别吓唬我……”她颤声道,感觉他是真生气了! 他去了卧室,打开衣柜,拿出行李箱,将挂着的衣服往箱子里塞,她慌了,“司令,你,你干嘛呀?” 他已将行李箱合上,上了锁,拎起来便要走似的。 “你要走?去哪里?”她拦在他面前,哑声问,心慌得要哭出来。感觉他这次是认真了! 跟前的她,仍旧穿着她偏爱的长袖夹棉旗袍,梳着成熟的后挽式发髻,她一脸惊慌,美眸里闪烁着泪光。 他的愤怒、暴躁,稍稍平息了一些,“时槿兮,你让我感觉到很无力!不仅仅是你,是整个西方世界都教我无力,我发现我到了这儿,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一个小孩!”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摇着头,“司令,我,我不是跟你道过谦,认过错了吗?我是真心诚意的!你若不信,我,我等顾先生稍稍好点,就跟你回洛杉矶,好不好?” “不是因为这个!时槿兮!我现在快不认识自己是谁了!你明白么?!我怀念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自己!”他咬着牙,大声道,眼眶也涨红。 为了她,他已然失去了自我,变得面目全非。 她愣了,他绕开她,拎着行李箱出了房门,槿兮回神后,立即追了出去,在门口,她从他身后将他紧紧抱住! “你要去哪啊?!我不许你走!你说了心甘情愿为我改变的!你答应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未来是这样的,不是吗?!”她哭着道。 “你松手!我他娘的不想再憋屈下去了!是你让我憋屈,是这地方让我憋屈!”他冷冷道,就要挣开。 所以,他是想离开她? 她的双臂缓缓松开,双。唇颤抖,“我以为,你这些天跟我跟孩子们在一起,过得很幸福很快乐的,原来,你其实真的觉得憋屈……亏我还觉得很对不起你……” 抹了抹眼泪,她嘲讽道,喉咙却堵得难受。 他的心也绞着,不是这样,大部分时候,他是快乐的,是知足的。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够让你放弃一切,追随我。现在,你终于醒悟了,很后悔是吧……你走吧!这次走了,就别再找我了!”看着他的背影,她哽咽道。 骗子! 他就是个骗子! 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翻。搅着,满心的苦涩,终是放下了行李箱,转了身。 对上的是一脸泪水的她。 她那样伤心…… “你走啊!走啊!怎么不走啊?!”她伤心地吼,恨恨地瞪着他。 “我更怕失去你!我不敢走!”他红着眼眶,苦笑着道,将她扯入怀中! “刚刚,我站在人生地不熟的街头,大海捞针一样,找不着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以前,想找到你,只是一声令下的事!”他沉声道,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他也有退缩和无力的时候! 而她对顾倾城的过度关心,对他的忽略,也教他受伤、委屈! 她明白他的所说的,但,仍是难过。 他差点就要放弃自己,起码,有这个念头…… 第303章:她是驯兽师 经历过风风雨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她以为无论再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再放弃她的…… 她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仰着脸望着他那染着悲伤的俊脸,他的眼眶泛红,墨色的黑眸看着自己。 “那你刚刚想去哪?!回洛杉矶?在那你同样无权无势!”她激动地问,斥责的语气,盈满泪水的眸子瞪着他! 他无言。 “难不成,你想回国卷土重来?!”她又质问,他仍沉默着。 “是!你在国外无权无势,与普通人无异同!可这里没有打打杀杀,没有灾难祸事不是吗?起码,我们一家四口可以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的!你在国内,权势再大,同样免不了被敌人追杀,不是吗?!”她哑声道。 这便是她当初请求他解甲归田的初衷,权力的背面即责任、身不由己! “是!”他终于开口,却没多说一个字!他怕说出心里话,她会生他的气。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说明他口不对心。 “那就不要有放弃的念头!你是无权无势了,但是,有我和两个孩子的爱,这些还不够吗?!”他们更不必为金钱发愁!她又道。 他不说话,只重重点头。 随即,沉默着拎着行李箱,进了房间。她望着房门口发呆,迟迟不见他出来。 自厨房飘来小米的香气,她才回神,立即跑了过去! 见米汤溢出,她冲过去,连忙接锅盖,手忙脚乱中,手背被锅盖烫到,红了一片,不一会儿就起了水泡,灼痛不已,这才想起放冷水里泡着。 他将行李箱丢进衣柜里便开了落地窗,走去了卧室外的露台,风很大,他抽着烟,俯瞰着繁华、流光溢彩的纽约城夜景。 她说得都对! 曾经他想宠她爱她,奈何,身不由己! 如今,是脱身了,与她和两个孩子朝夕相处,他与她之间的隔阂也终于消失,过着酸甜的小日子。 但他内心深处,总有一个角落,藏着憋屈。 过去,他自信、狂妄、不可一世,是他屡战屡胜赢来的! 他曾以那样的自己为荣! 如今…… 他苦笑,她是喜欢对她唯命是从的自己,可,是否想过他?! 一头在草原上称霸为王的雄狮,到了笼子里,被拔了獠牙,日益温顺,而她,似乎就是那个驯兽师…… 雄狮爱上了驯兽师,却也向往着他的草原! 她找来时,被灌进的冷风吹得打了个激灵,只见一身孤寂的他,站在外头的拱形阳台。 可以感觉得到,他心情很不好。 “司令……”总是不自觉地喊出这个称呼,而这个称呼在他听来,那样讽刺。 她是否也爱着过去那个萧司令?! 立即按灭烟头,他转身,嘴角已然露出了微笑,“进去吧,外头风大!”声音已恢复自然。 “我煮了小米红枣粥,点了炒饭,一会儿服务员送上来!”她边走边说着,他答应了一声,将落地窗关上,拉上了窗帘。 他们刚出房间,门铃响了,他拦着她,自个儿去开门。 警惕地透过猫眼,察看外头,确定是服务员,才开了房门。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送上她点的西式炒饭。 他要去盛粥,被她拦住,“我来便好!你坐下!” 平时这些杂活都是他在做,尤其一家四口吃饭的时候,他便是佣人。这些,他都是打心底甘愿的。 他垂着头,一直在吃,沉默不语。 她心里也还不是滋味,欲言又止。 “身体是不是还很虚?”许久,她打破沉默,轻声问。 他终于抬起头,“出了一点血而已,没那么娇气!” 十分轻松的语气,又要垂下头,却不经意间,发现了她右手手背上的烫伤。 “哪是一点血!那么多!我才知道人的血型是不同的——” “你手背咋了?!”他关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只见他猛地起身,椅子被他推开,发出剧烈声响。 他来到了她的身侧,捉住了她的右手,手里的银勺被迫扔掉。 “煮粥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她回答,他才发现啊…… “你没立即冲水?这么大水泡!”指责的语气,却是浓浓的关切和紧张,教她感动。 “一时忘了!不疼的,你别紧张啊!”她一脸轻松,仿佛真的不疼似的,其实那水泡还涨疼着,火辣辣的。 他气得没说话,将她拽起,走去沙发边。 他立即去了厨房,找来白糖,那白糖还是她从酒店后厨要来的,槿兮只见着他将白糖敷在了那水泡上,居然真的不那么刺痛了。 “咋不叫我?!”看着她修长白.皙的柔荑,手背上却鼓了一块,委实心疼。 “我也没那么娇气!”她笑着道。 他黑着脸,瞪了她一眼! 许是白糖的作用,不一会儿,那水泡竟然自动消下去了。 他还真有法子! “别再沾水了!”他沉声命令道。 “是!司令!”她调皮。 他的脸色却又沉了沉,“别再叫我司令了!”丢下这一句,他去卧室了。 —— 她洗完澡出来,他已然睡着了,她上床后,从他身后拥着他。 他一下便醒了,感受到她的拥抱,那落寞的心里,划过一道暖流,翻了身,习惯性地伸出长臂给她当枕头。 “还没睡呢……”她慵懒道。 这一天,一早便送顾先生进了手术室,手术过程中,她一直心惊胆战,情绪还崩溃过,晚上又因他伤心过度,她太累了。 “别再想着离开我,好不好?我更不能失去你……别再吓唬我了……我以后保证不再忽视你了……不会了……”她在他腋下蹭了蹭,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腰身,喃喃道。 听着她的话,大男人很受用,那股子委屈顿时烟消云散,拥着她,沉沉睡去。 这一觉,两人皆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然,她醒来时,身畔却是空的! 她猛地坐起,因拉上窗帘而昏暗的房间内,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顿时有种被他抛弃的感觉。 “萧正则!”她大喊,揭开被子便下床去,慌慌张张跑出去,他一定是偷偷跑了! 第304章: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去寻他的江山去了,不要她了! 她赤着双脚站在空荡荡外间,想着他走了,喉咙堵着,眼泪就要夺眶。酒店套间里里外外她都找遍了,不见他的踪影,以为他在厨房做早饭的,找了,没有! 他当真走了,不要她了…… 穿着酒店睡袍的她,披着一头青丝,露出半截小腿,赤着一双白皙玉足,拉门把手,转动着,那门怎么也打不开。这更证明,他跑了!我 “萧正则!你个骗子!骗子!”她拼命地拍着门板,一双玉足踢着,气愤地骂着。 骂着骂着,累了,手也拍肿了,双脚疼得麻木,身子沿着门板滑落,她抱膝坐在地上,脸埋进了膝盖里…… 想到他昨晚的沉默及后来的反应,她确定,他是走了。他放弃了,觉得放弃一切跟她在一起,很憋屈,很不值得。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他当她是白静知的替身,娶了自己。 小产、逃亡、被追杀、剖腹产子…… 她真不值得他放弃一切吗? “骗子……骗子……”满腹的委屈与心酸,她哽咽着,不停重复这两个字。 痛不欲生的滋味,盖过了愤怒。 就好像当初被他撵出国时,一样心痛。他说,要补偿她、爱她的,现在,又丢下她走了…… 他对她的爱,不过如此。 —— 早晨的纽约街头,上演着快节奏。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怀里抱着纸袋的男人,因迷路而耽误了不少时间,急匆匆朝着酒店走去。在他等着过马路时,不经意间,看到马路对面,一道女人身影,他怔忪。 一定是看花眼了! 酒店房门是被他从外面锁起来的,刚开门,一股冷风灌入,他皱眉。 一抬眼,就见着对面阳台的落地窗开着,他立刻走了过去。 “槿兮?!” 已是深秋,气温低到了零度,楼层很高,风很大,穿着酒店睡袍的女子,蹲坐在阳台上。她赤着双脚,露出半截我小腿,仰着头,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风吹着她的乌黑青丝,在空中飞舞。 她满身悲伤,教人心疼。 “时槿兮!你在干嘛?!”他的心狠狠扯着,心疼地问,声音很大。 她却像没听见,一动不动。他在她跟前蹲下,双手捧着她的脸,她的眼皮没眨一下。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眉心纠结,看着如此模样的她,很像是那失心疯的毛病又犯了! “槿兮,你怎么了?乖,我没走,我只是出去,出去买粮食!”他颤声道,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她还是像没听见,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塑。 他立刻将她抱起,进了卧室,将全身冻得冰冷的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裹上。 “槿兮!你看看我!我没走!”他颤声道,捧着她的脸,说罢,轻轻吻她薄凉的唇,她还是毫无反应。这样的她,如同当初刚得知顾倾城坠海时一样! 他双手扣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时槿兮!你说话!” 难道是顾倾城死了?! 正要起身去打电话问,听到她终于有了动静。 “你骗我……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憋屈。我不值得你为了我放弃一切……你觉得不值得……”她喃喃道,眼泪扑簌着,大颗大颗地坠落…… 她怎么会这么想?! 这些话也教他心疼,连忙摇头,二话没说,将她拥在怀中! “傻瓜!胡说什么!我昨晚那是一时糊涂!我没那样想!”他紧紧抱着她,颤声道,也自私地有那么一点欣喜。她,是那样紧张他! 她的心神一点一点地回来了,感受到独属于他的怀抱、气息,他的体温,所有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像个孩子“哇”的一声,痛哭出声…… 双臂死死地抱着他的身躯,她全身抖着。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停地安抚着她。 “萧正则!你跑哪去了?!我以为……我以为……你跑了!以为你不要我了!”哭得很凶的她,终于说出话来。 合着,她真以为他跑了! 瞧把她给吓得! “我没跑!是去买粮食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国人开的店,买了些五谷杂粮回来!”他沉声解释,不停地轻轻抚摸她的背。 她还嚎着,这些眼泪,只为他流,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为自己哭得这么伤心! 许久,她才渐渐止住哭声,变为小声啜泣。 双眼肿得似核桃,她崩溃的思绪渐渐恢复清明,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为自己被他吓成这样而懊恼,也为他的擅自出去而愤怒。 “你出去为什么把门锁上?!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她冷冷地质问。 大男人却咧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看着满脸泪水的人儿,既心疼又欣喜,他只是出去买点东西就把她吓成这样了!是有多怕他离开她呀! “你当时睡得正熟,没忍心,不锁上,怕你乱跑出去,我又找不着你!”他边说着,边以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的泪眸气愤地瞪着他,拳头捶了他胸口两下,又趴进了他的怀里。 “别伤心了,我不跑!我又能跑哪去?国内已然没我容身之地了!就算回去,又能做啥?想当土匪都不成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道。 她是想着他昨晚后来很不对劲,才会联想到他丢下他跑了的,那样害怕,怕他放弃她了。 此刻还后怕着,也委屈着。 见她不说话,还很难过的模样,他真不知该怎么对她保证,她才会信! “别难过了,你刚刚冻着了吧,再捂捂,我去给你做早饭!”他说罢,将她放倒,盖好被子,双手压了压被子,盖严实了。 待他做好粥,烙了饼来叫她起来洗漱吃饭时,发现她发烧了。 她一发起热来就怕冷,上下两排牙齿不停打架,发出磨牙声,很冷的样子。 “司令,别走,求你!你要说话算话,你说要弥补我的,我为你,受过那么多苦……”她呓语着,梦中都在怕他离开她。 看着这样的她,他十分气自个儿,那样冲动!他是七尺男儿!哪怕受点委屈,心里不痛快也不该在她面前发泄出来! 脱了衣服,翻身上床去,怕冷的她像是找到了热源,救命稻草,立即将他紧紧抱住! 他不停地亲吻她的额头,安抚着她。 她的唇却找到了他的,主动吻上,那样急切,手臂紧紧扒着他。 他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她,低声一吼,反被动为主动,将发着烧的人儿压在身下…… —— 她出了汗,热也散了出来,床单被干湿了大片…… 醒来时,已是下午,一睁眼,他在身畔,她心安。 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他拿着热毛巾,一点点仔细地擦掉她皮肤上的汗珠。 他在呢,在的…… “快起来吧,吃点饭。你不是还要去医院看你的顾先生?”提起顾倾城,他又酸了,刻意说:“你的顾先生”! “不去了……”她轻声道,这回答教他诧异 “当真不去?”他又问。 “不去,去了你又吃醋,你又觉得憋屈。萧先生,是不是因为我对顾倾城的关心,让你觉得很憋屈?”她翻身,双眼仍肿着。 他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若回答是,那显得他也太小气了! “不是!我还多煮了些粥,回头你带给他去吧!”他故作大方道。 知道她对顾倾城只是报恩的心态,他若还小气,她肯定不会再去照顾顾倾城,如此,她良心也不会安稳。 他的大度连她感动,尤其昨天,他给顾先生输了那么多血。 “你跟我一块去!通过这一次,顾倾城对你的误解肯定也没了!对了,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她连忙问,仔细看着他。 他却轻松一笑:“我身体怎样,你刚刚没感受到?” 她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刚刚,他们还激战一场! 立即蒙被子里去了,不予回答这个问题! —— 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刺鼻味道,偌大的氧气钢瓶竖在病床里面,病床上的顾倾城,鼻孔里插着氧气管,闭着双眼,原本俊帅的脸皮如今是病态的苍白。 心情立即沉重起来,鼻酸难受。 长长的睫毛扑簌着,那狭长的双眼缓缓睁开,她上前两步,笑着喊:“顾先生,我来了!” 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尤其刀口处,紧绷着灼痛着,看到她,那股疼意缓和了些许,他微笑着,扬起唇角,看向她。 乍一眼便瞧出了她红肿的双眼,亦看到了她手背上的伤,他皱眉,“那个人欺负你了?!” 她愣了下,连忙道:“没有没有!顾先生,他没欺负我啊!我这是不小心烫伤的!” 他这才安心,“你哭过?” 她点头,将昨晚发生的事,与他倾诉。 她的话音落下,病房内只剩下“呼噜噜”的氧气声,顾倾城双眼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其实,当他得知那个人为了她解甲归田时,他是震惊的、意外的,如何也没想到,那位土匪出身,白手起家,拼着性命打下一片江山的萧司令,居然肯为了她,放弃权力、荣华、富贵…… 他远比他想象得要爱她! “槿兮,他会这样,在情理之中。草原上的雄狮,如何甘愿被圈养在马戏团的牢笼里?”他轻声道。 第305章:是白静晓?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她怔住,心脏震了震,然后摇着头,“顾先生,难道,让他放弃一切,跟我们母子三人在一起,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折磨?这怎么可能是一种折磨?!” 她激动道,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他当然愿意跟你们在一起。”顾倾城又道,真是笑话,他居然在为他的情敌说好话! 伤口的疼亦比不上他的心痛…… 她的心终究不会往他这边偏移,他也终究做不到以卑劣的手段将她抢走。能在人生最低谷时有她的陪伴,已然是他最大的福分。 “我想,他更愿意做草原上的雄狮,而你则是他身边依偎着的母狮!为何总觉得他当司令、当总统,和爱你和孩子们是对立的呢?你为何不能与他并肩作战?陪伴他,辅佐他?”他望着她,平静道。 心却在滴血,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伟大、高尚之人,向来是个奸商! 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圣人! 那病床.上躺着的浑身插着各种管子的男人说的话,之于她犹如醍醐灌顶! 她愣在那。 只听顾倾城又道:“你逼着他放弃了一切,是否想过,他亦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何况,他曾是那样呼风唤雨的人物!” 槿兮猛地转身,看向在病房外,死活不肯进来的骄傲自大的男人。 将心比心,曾经她被他强娶,被迫放弃美术梦想的自己,也是觉得像被关在了笼子里的金丝雀不是? “他好不容易脱身啊……如今,还能回国去吗?”她喃喃自语。 他没回答,一阵剧烈的咳嗽,她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一个人根本弄不动他,她求救地看向外头。 萧先生见到这一幕,立即进去,是他将顾倾城扶了起来,槿兮拿着痰盂,拍着他的背,这一通咳嗽,肺里如火烧般难受。 “顾先生,你好点没有?”她心疼地问。 萧先生脸色黑沉,心想,又不会死,至于这么紧张?! 他也想起当年肺部受伤的时,那生不如死的煎熬,那会儿,她可没照顾他! 顾倾城摇摇头,放下他时,萧先生十分粗.鲁,他几乎是摔下去的。 “你轻一点啊!”槿兮气恼道,冲他翻白眼。 他是故意的吧,这老醋坛子! 萧先生气得就要出去,却被顾先生叫住。 “那个,输血的事,多谢。”顾倾城淡淡道,硬着头皮说了这句话。 哟呵,这顾倾城居然在跟自己道谢,怕是故意在她面前装绅士的吧?他可不觉得他会安什么好心! 他转身,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瞪着病床.上的男人:“甭自作多情,我是看在她的份上!我夫人一直觉着对你有亏欠,正好,我帮她还了这份人情!今后,她对你没啥可欠的了,我们家也不欠你啥!至于你爱谁谁,是你自个儿的事,甭绑架到她头上。她没那义务回报你!” “萧先生!”这句句带刺的话,教槿兮气愤,顾先生可还是羸弱不堪一击的病人,他还这样刺激他! “怎么,我说错了?”他也瞪着她,反问。 “你先出去!”她怒了,激动道。 她以为他想进来的?! 他气呼呼地出去了,槿兮连忙转身,想要安慰病床.上羸弱的顾先生。 “他说得不假,槿兮,你也走吧,别再来看我了!你放心,我会好生休养,不再自暴自弃。”三角恋情,注定要有一个会受伤,不能再让她为难了…… “顾先生……”她明白他的意思,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颗心又在为他疼。 “走吧!愿打愿挨的事!很荣幸,之前的五年,我陪你走过,你也被我打动过!很荣幸,你也做了我未婚妻一段时间……够了,我很满足!”爱情,哪有满足的! 故作大方的话而已。 “顾先生,虽然你不爱听,我还是想对你说,谢谢你!”于他,也只有说这三个字了。 顾倾城释然一笑。 “我接受!以后遇到任何困难,欢迎随时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他扬声道,语气轻松。 她明白,他心里不会多好受,却只能这样。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什么也别说了,你给我好好的!我困了,先睡了。”他再次撵人。 转身时,还是落下了一滴泪。 顾先生,请你也要保重,要幸福! —— 病房外的过道里,哪有他的身影,他不会负气走了吧?! 她出了住院部,在院子里看到了茫然四顾的他,像是在找什么,她立即大步走过去。 “你在找谁?!”上前,一把便握住了他的手。 “没什么!”一定是看错了!也许,那可能是白静晓! “咋出来了,接着照顾他呀!”酸溜溜道,明知该哄哄她的,想到她那样关心姓顾的,他便憋屈。 “小气鬼!你能不能学着顾先生那样,宽宏大量一点?!”她紧紧握着他粗糙的大手,说道。 “我跟他学?说啥笑话?!”他骄傲,嗤之以鼻! 他低着头,见她眼角还有泪痕,刚刚她又为那姓顾的哭过吧?! “萧先生,我们回洛杉矶去!”牵着他,她说道。 “啥?那姓顾的不是刚手术过!” “顾先生他不要我照顾他了!你也不必吃我和他的醋了!”她牵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道。 他明白过来,得意地扬唇,“那姓顾的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 槿兮无语,不与他争辩! —— 订了两张去洛杉矶的邮轮票,后天下午出发。 今日,她拉着他去逛百货公司,要给他和两个孩子添置些衣裳,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陪她逛街来着。 当她在专柜里拿过一件大衣给他试穿时,他很不好意思,尺码合适就成,试啥试! 还是听她的,去了试衣间。 她则在外头等候,透过镜子,不经意间看到一张教她心中一咯噔的女人脸庞,她蓦地转身,看了过去。 不远处,穿着旗袍,裹着皮草坎肩的女子,正在挑选衣服,她鬼使神差地走出了专柜。 刚出去,那女子已然走远,她追了过去。 萧先生穿着当季最新款大衣从试衣间走出,对上的是本土导购那花痴的眼神,却不见她的身影,他立即脱下衣服,拿起自己的,找了出去! 第306章:跪下!(3000) 跟到一楼,她怕与他走散,不再追那道倩影,立即要回去,这一转身,她追的女子,就在前方不远处。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是…… 白静知! 不对,静知早已过世了! 她,她是白静晓吧?!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感觉却完全不同。 她上前几大步,几乎到了她跟前,她却转了身,槿兮立即跑着跟上,“白静晓!”她大声喊。 —— 他找遍了整座楼层,皆没找到她,一时间,心急如焚。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又将他吞没,拉着路人便问:“有没有见到一个中国女子,这么高,这么瘦……” 对方只是摇头,他说的是中文,没人听得懂,他也不会说英语。 时槿兮!你又乱跑什么?! 这磨人精,一会找到她,非揍她一顿不可! 商场共五层,他挨个楼层,没一间商铺都找遍了,都没找着她,出去时,已然天黑了。 想到她可能回酒店了,立即回去,结果,她根本没回来! 她失踪了…… —— 她醒来时,是在一间陌生的欧式风格的房间内,意识到的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立即坐了起来,这刚坐起,就见着那个女人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那笑,教她毛骨悚然。 不同于白静晓的轻浮,她端庄、稳重,气质优雅。 “你,是谁?”她防备着,轻声问。 房间内的水晶吊灯亮着,应该是晚上了。 “你认为我是谁?”女子反问,从椅子上站起,慢悠悠地走到床沿,她穿着旗袍,手里捏着手帕,莲步徐徐。 她不言,保持冷静。 咫尺的距离,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幽香气,亦不似印象中白静晓身上的味道。 女子扣着她的下巴,抬起,仔细盯着她的脸,“还真是,七分神似……”她幽幽道,话语刺耳。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白静晓,你演得倒是逼真!”他的笔记里,清清楚楚地写过,白静知死的那天,他抱着她的尸体,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冷却…… 所以,眼前这个给她白静知感觉的女人,一定是白静晓扮演的! 她松开她的下巴,不愠不怒,脸上仍旧噙着浅笑,“你何必管我是谁?” “是!不管你是谁,我想知道,你为何抓了我?!抓我做什么?!”她从床.上下来,她沉声问。他现在一定在焦急地找着自己,一定又难过了,他无权无势,又不懂英语,该怎么找她?! “过两天到了你便知道了,忘了告诉你了,这是在邮轮上!私人豪华邮轮!”女子幽幽说完,走了。 邮轮上?! 难怪房间内一扇窗户都没有,那金属房门被紧紧关上,她没法打开。 —— 他找了地陪报了警,打电话到洛杉矶,确定她没回去。 一夜搜寻,不见她踪影,大海捞针一般。逼不得已,他去找顾倾城帮忙,为了她,哪怕向人下跪,他都愿意。遗憾的是,顾倾城出院了,说是回家去修养,他哪里知道他家在哪?! 他站在天桥上,俯视这片之于他,全然陌生的地方,黯然神伤。 他的爱人,不知去向了何方,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只知,自己束手无策。 扔掉烟头,他唤来地陪,报了个地址。 很快,他们上了轿车。 那是位于纽约郊外,半山腰上的一座庄园,轿车在门口被门卫拦住,门卫乃中国人,各个持枪。 后座的他摇下车窗,阴着一张俊脸,“萧慕白!找你们老大,杜如墨!” 他淡淡道,说罢,已然摇上了车窗。 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找杜如墨的,到底还是找来了! 那杜老四好像故意摆谱,让他等了半个钟头,才放行。轿车进了大门后,又行驶了二十分钟,才抵达别墅门口,可见庄园之大、之阔气! 他下了车,那乳白色的欧式风格的别墅门口,站着两排穿着黑西服、黑帽的墨帮成员。 迎接他的并非杜如墨,而是他的二当家的,董季山。 上了七层台阶,进了大厅。 一进门,便见到后墙上写着一个“墨”字。 “萧爷,请坐!四爷他,还在休息!”董季山恭敬道,随即唤佣人看茶。 休息,想必在玩女人! “叫他立刻下来!”他沉声命令,声音极大。 这会儿,穿着睡袍的男人站在二楼,栏杆上,朝下看,打了个哈欠,“哟,这谁啊?!” 正是杜如墨,他是故意的,嘲讽的语气。 他头也没抬,继续喝茶,杜如墨从楼梯上缓步下来,边走还边打着哈欠,一副散漫的样儿。 “让我算算,是什么风将您给请来了!”他边下楼,边幽幽道,右手手指捏着,一副算卦的模样。喝茶的男人,仍没理他。 “得!不是那女人才怪!怎么着,她跟姓顾的跑了?!”杜如墨又道。 已然到了沙发对面,他坐了进去,抬起双脚搭在茶几上,眯着眼看着对面,昔日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这才看向他,眯着眼,脸色黑沉。 杜如墨的手下上前,打开一盒雪茄,他从里面拿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立即有人给他点上。若是以前,对面的大人物眯着眼瞧他,他胆子都会抖一抖的,如今—— 如今可不一样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抓了她?!”他沉声质问。 杜如墨冷哼,“我抓她?劫色?还是干啥?就那样的女人,我杜老四随手一抓便是一大把,也就您将她当宝贝!”他十分不屑道。 杜老四没理由抓她! 不过,他这刺耳的话,教他有揍他的冲动! “她失踪了,怀疑被人绑走了!不是顾倾城!”他沉声道,那天从医院回去,她转述了顾倾城的话。 听说时槿兮失踪了,杜如墨好不得意! “哦!可惜了,纽约治安很乱,最近有女人被奸杀的连环案呢!”杜如墨不怕死道,笑话,他怕他什么?! 如今的萧司令,要啥没啥,这不,丢个人还来找他! 杜如墨对他的讽刺、挖苦、不屑,他不是不知! 来找他之前,便做好被他嘲讽的准备的。亲耳听到,还是这般刺耳! “杜如墨!你是帮我,还是不帮?!”他咬牙质问。 抽着雪茄仰靠在沙发里的杜如墨,吐出烟圈,一脸得意,“萧司令也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当初您在我跟前信誓旦旦地说,将来铁定不后悔,还说,永远不会再与我有牵扯!” “啧啧,这才多长时间?!”杜如墨又挖苦讽刺道。 这时,对面的男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过来,他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手枪,枪口抵着杜如墨的脑袋! 杜如墨的手下见状,纷纷拔.出手枪,指着他! “杜老四!你他娘的甭跟我废话!现在赶紧给我吩咐下去,帮我找人!”自打他脱身后,杜如墨也失去了靠山,他来了纽约,如今,墨帮在纽约的势力亦不容小觑。 “司令,这可不是国内了,您也不是啥代理总统了,更不是啥司令了。这样拿着枪,指着我的头,合适么?”杜如墨幽幽道,仍是嘲讽的语气。 “你他娘的,帮还是不帮?!”他已然心急如焚,想着她可能遇到了危险,更无法淡定,没工夫与杜老四废话! “不帮!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个一无所有的萧司令能将我杜某人怎么着!”杜如墨狠着心道。 若不是他,为了个女人,他早已当上了总统,他哪用跑来美国?! 没出息! 杀了杜如墨,他只有死路一条! 枪松开了几分,立即有人拿着枪抵住他的脑袋。 杜如墨站了起来,“跪下!给我跪下,我就吩咐下去,帮你找人!” “杜老四!你——!”他咆哮,怎么也没想到,杜老四会这么为难自个儿! 他萧正则,这辈子只跪过天地,跪过父母,哪里跪过他人?! “你到底跪不跪?!”杜如墨恶狠狠道。 他虽然没了权势,仍是个硬骨头,杜如墨不信,他会给自己下跪,然而,此时此刻,那高大挺拔四十多岁,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为了那个叫时槿兮的女子,双膝弯下…… “司令!”他咬牙吼,在他双膝着地之前,将他拉住。 如何受得起! 杜如墨立即背过身去,仰着下颌,深深吸气,“你他娘的还是我杜老四认识的萧慕白么?!”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他垂着头,用力咽了咽喉咙,“老四,请你帮帮我,我在纽约,只能找你!” 请求的语气,诚恳的态度。 杜如墨转身,眼眶涨红,他也清了清喉咙,“董季山!传令下去,找一个叫时槿兮的中国女人!” “是!四爷!”董季山领命。 “老四,多谢了!”他沉声道。 “萧慕白!你他娘的再跟我客气,老子毙了你!”杜如墨大声喝,说完却笑了,“萧司令,您也有今天!” 却不是嘲讽。 他仍神情严肃着,在为她担心,刚刚这一出,更教他心中不是滋味。 “放心吧,不出半个钟头,准有消息!”杜如墨安慰他道。 第307章:果真是她! 如杜如墨所言,不到半个钟头,电话机响,有了她的下落。 “昨日下午五时,有人看到她被人迷晕带走。六时,到了码头,上了私人邮轮。”杜如墨对他转述。 “私人邮轮?谁的?!”他沉声问。 起码,她没遇害,他那颗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些。 “挺神秘的,目前还没查出来!您真不觉得是顾倾城掳走她的?”杜如墨沉声问。 “不是!”提起顾倾城,他想起这混蛋干的好事,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 “司令,您就不想回国,趁这乱世,卷土重来?!您有所不知,这段时间,多少人在打听您!眼见着,革命党越来越壮大,数以万计的国军可咋整?!”杜如墨认真道。 他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等于是废话,但,兴许他动摇了呢? “我现在没心情想那些!”他沉声道。 谁抓的她,为何抓她?! 他抽着烟,上身前倾,垂着头,边抽边在思考。 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杜如墨,“老四!我问你,那白静晓现在在哪?!” 他两次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让他觉得是静知的女人!后来仔细想想,不可能的事,一定是白静晓。 “白静晓?”杜如墨差点忘了这号人物! “在香港的餐厅打杂吧!”他也不确定,谁会关注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 “你赶紧给我问问!” 杜如墨只好打电话去问,很快有了结果,白静晓早逃了,不知所踪。 “是白静晓抓了她!”萧正则笃定道。 —— 不知过了几天,下了邮轮,不知到了哪,她被关在房间里。 不知是不是白静晓的女人,再次出现,她带两个佣人进来,送了画架、画笔、油彩颜料进来。 “莫奈的画,你都学过吧?”女人幽幽地问。 槿兮没理她,不是初冬时节了吗?这里为什么很热,她穿着无袖的旗袍。难道,到了南半球? “你想怎样?!”她沉声问。 “给你三天的时间,画出一幅莫奈的《日出》!记住,要一模一样的!”女人又道。 槿兮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她画一幅《日出》的赝品吗? “白静晓!你也太抬举我了!你知道莫奈是谁吗?!那是印象派大师!”她反驳道。 “你在美术学院毕业时,画的就是这幅画!”女子亦反驳道。 “所以,你是白静晓!”她叫她白静晓,她没下意识地反驳,不是她是谁?!总归不可能是白静知! 女人愣了下,表情立即恢复优雅自然,“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三天后画不出来的话,会有人砍掉你一只手!快画吧,我知道你可以!” —— 三日后,她果真画出了同尺寸的印象派大师莫奈的画作《日出·印象》。 “先生,这幅画,当真与真品一模一样?我怕她从中作梗!”女人看着拿着放大镜,正细细查看这幅画细节的男人,疑惑地问。 “何止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同一幅!这就是同一幅画!你瞧瞧,你瞧瞧这轻快跳跃的笔触!那画家在哪,你将她找来,我要与她好生聊聊这幅画!”穿着背带裤,短袖衬衫,头发齐肩的男人,激动道。 女人有不好的预感。 “先生,那女子要死要活的,我怕她伤着您,还是不要见她了吧。” “胡说!她咋能伤着我?!快去找来!”男人阴沉着一张脸,喝道。 她只好去叫。 —— 槿兮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凭借着仅有的一点才能,竟然与绑架她的恶人攀谈上,看着留着齐肩头发,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约莫五十多岁,画痴一般的男人,她想,他应该不会害她。 倒是那女人,若真是白静晓的话,她将性命不保。 “贺先生,我还不知那位与我长得很像的小姐姓什么呢……”她喝着椰汁,继续套他的话。 这位叫贺先生的,还拿着放大镜,欣赏她画的赝品,他还没发现她在画中做的手脚呢。 其实瑕疵还是许多的,但又有几个人见过莫奈大师的真迹? “你说的是米莎?” “米莎?米莎小姐不是中国人吗?”她笑着问,“我还以为,她是我的一位故人呢……” “米莎来自香港!她是我的助理!”贺先生又道。 香港…… 她记得萧先生说过,白静晓在香港刷盘子! 果真是她! —— 他从纽约乘船到了东南亚,杜如墨花了三天时间才查出那艘邮轮的主人。拍卖行老板,贺清远。 “司令,三日后,有一场拍卖会,压轴作品据说是那谁谁谁的画,什么印象派的。”他们坐在一家酒楼二楼窗口处,杜如墨穿着短袖花衬衫,戴着墨镜。对面的萧先生穿着黑色背心及一件衬衫,也戴着墨镜。 莫奈的画。 他一粗人,因为那小女子的耳濡目染都知道有一位叫莫奈的印象派油画大师。他并没说话,现在还没弄清楚,这个叫贺清远的为何抓走她! 亦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想着她就在这座岛屿上,他悬着多日的一颗心,终于稍稍安下。 这下找到她,一定打她屁.股不可! 他就该拿手铐十二个时辰都拷着她,看她下次还跑不跑! 吃过午饭,他们才下楼,人群中,萧正则看到一道款款倩影,他立即大步上前,追了过去。 “静知!”他大声喊,喊出多年没喊出口的名字。 穿着乳白色旗袍的女子,像没听见,朝着无人的窄巷走去,他立即追上。 杜如墨一头雾水,只好带人追去。 “静知!”他侧身快步走在窄巷中,看到那道身影,放声喊。 女人终于顿足,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一步一步,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静知,是你吗?” 窄巷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墨镜下,藏着他阴鸷的双眼。 那女人缓缓转身,放在腹部的双手,捏着薄纱手帕,那张与他夫人七分神似的脸上,噙着优雅笑容。 他摘下了墨镜,仔细锁着不远处的女人。 阳光正照在窄巷中,男人衬衫衣襟敞开着,黑色贴身背心勾勒出他健硕的胸肌,完全不似之前在香港时见到的那般羸弱…… 第308章:见到他 那仍是她看着便心潮澎湃的男人,是她渴望的、向往的男人。 她克制着澎湃的新潮,沸腾的血液,努力保持优雅、大方,不能教他识破。庆幸拥有这张脸蛋,还能迷惑他! 白静知,她的亲姐姐早死了多少年了,她是白静晓!一个脱胎换骨,想要翻身的白静晓! 他迈开大步,朝着她这边走来,距离越近,心跳越快,手心沁出细汗来,她到底是紧张、没底气的。 “静知,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一步之遥,他站定,一双饱含浓情的黑眸紧紧锁着她的脸,声音暗哑,好似激动地快说不出话来。 “正则,是我呀……我死不瞑目,我的魂魄无***回,我借了妹妹的身体。”说着说着,泫然欲泣,晶亮透明的泪珠坠落,她垂着头,以纱帕拭去。 他咽了咽喉咙,性.感喉结上下滑动。 难以置信的样子,缓缓摇头,“静知,我为你报仇了!” “我知道!我……我是……算了,你已然有了新的爱人,我不该再纠缠你……正则,别再跟着我了!”她的意思是,死不瞑目是为了他,声音里带着哭腔,语气里透着一丝幽怨,最后一句是决绝的语气。 说罢,她转身便走,脚步很快。 “静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愣了下,立即迈开步子朝着他追去。 他相信她的话了,女人窃喜,脚下故意一崴,就要跌倒,他上前,将她及时拉住。 男人扣着她的双肩,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她,天气很热,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更浓,更炽.热,教她脸红心跳。 对她弃之如敝帚的男人,此时如此深情地望着自己,白静晓简直无法呼吸,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摔着没有?”他关心地问,那样温柔,她以前哪里见识过。 哪怕当初刚认识他时,他对得了肺炎的自己,亦是不冷不热,客客气气。 “脚踝有点疼,不碍事的。正则,你松开我!”她故作倔强道,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所谓,欲擒故纵。 “静知!你,你怎么会到了这里?这不是说话的地,找个地方,有些事我与你说清楚,可好?”他跟上前,沉声问。 “你又怎么到了这里?”她明知故问,他一定是来找时槿兮的!他应该不知道,时槿兮在她手中! 他惭愧地低下头,“我是来找她的。静知!你应该知道,我为何娶她!” “你们之间的事,我都知道。正则,我能理解你。你不必跟着我了,我们的缘分在我死的时候便没了。”她又道。 她又要走,却被他紧紧拽住手腕,他摇着头,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出了窄巷。 杜如墨看到他抱着白静晓从巷子里出来,着实诧异,这不是他弃之如敝帚的女人么?! 他丢给杜如墨一个眼神,杜如墨立即叫人将车开来,白静晓一直说把她放下,他却不听,直到了车里,才将她放下。 —— “司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白静晓咋被你掳来了?!”见他从房间里出来,杜如墨低声问,感觉没那么简单。 他故意扬声道:“她不是白静晓,她是静知!” 杜如墨一头雾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跟着他走了! 浴.室内,他正冲着澡,洗了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地闻,确定没那个女人味道了,他才罢休! 白静晓以为自己装得很像?东施效颦罢了! 即便真的是静知重生,那又如何?他清清楚楚明白自己的心,他心里、脑子里时刻惦念着的,是那个教他爱到骨子里的小女子! 还不知她现在的境况,是否被欺负了,是否受伤了…… —— 眼见着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槿兮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外面湛蓝的天,骄阳似火,照着对面的房屋金色屋檐反射.出刺眼光芒。 今晚的拍卖会上,他们会发现那幅画是赝品吗?如果没发现,买家得多冤?若发现了,那贺先生知道她是故意做了手脚,会不会杀了她?! 这两天倒是没看见白静晓,不知她哪去了。 此时此刻,她的萧先生是不是在担心自己,他找不到她,一定又急了! 就在她失神时,房门被人推开,她立即防备性地转身,只见那贺清远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女佣人,她们弯着腰,双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的似乎是衣服和首饰。 “贺先生!”她礼貌地喊。 那贺清远手拿玉扇,指着托盘对她道:“时小姐,这礼服和首饰,你收下,今晚,你就是我的女伴!让我们共同见证,何为天衣无缝!” 他十分自信道。 槿兮微笑,“贺先生,您实在是抬举槿兮了!不瞒您说,莫奈大师的真迹,我都没见过,万一有差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也请您不要怪罪槿兮呀!” 贺清远忙是摇头,以京剧的唱腔道:“时小姐太谦虚liao~” “我来瞧瞧,这幅《野罂粟》画得如何了!”他说着,走向画架边。 槿兮面露愁容,“贺先生,实在抱歉,由于我长时间呆在室内,头昏脑胀,经常出错,不知贺先生是否能放槿兮出去透透气?” 她是被白静晓抓来的,并非这位贺先生。 “当然可以!不如,我带时小姐去我的罂粟园采风,如何?” 槿兮眼前一亮,惊喜道:“贺先生还有罂粟园?!” 只要能出去,她便有逃跑的机会,不然,她不知要被关多久。 —— 两匹白色骏马拉着一辆乳白色镶着金边的马车在大街上行驶,马车上挂着白色纱帘,车上坐着一对男女,路过的行人皆知,那男人乃鼎鼎大名的贺先生,岛上第一大豪绅。 槿兮戴着宽边遮阳帽,帽檐下的双眼悄悄地逡巡着,她时不时地与贺清远谈笑。 迎面的一辆马车行驶而来,在看到黑色马车上,坐着的黑色身影时,她嘴角的笑容凝固,亦看到了他身侧坐着的女人,她犹如石化!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槿兮忍不住转首往后看去,“那,不是米莎小姐吗?”她喃喃道。 第309章:停止演戏! 她的视线却紧紧盯着坐在白静晓身侧的他的背影,即使距离很远,即使人群茫茫,她第一眼便看到了他!他怎么和白静晓在一起?不会是将那恶心的女人当成白静知了吧? 贺清远头也没回,他扇着扇子,得意道:“是她没错,又在为我钓大鱼了!有她牵头,今晚定有不少豪绅参加拍卖会!” 槿兮转过头来,嘴角上扬,附和着笑笑,看似镇静,心里早已如排山倒海般。 她激动、欣喜也忐忑。 他到底是找来了,他来了,她便不怕了。当然,也还因为方才的画面忐忑着,她怕,怕他被白静晓的花招迷惑。那天,她就是错认为那是白静知,才鬼使神差地追她的。 白静知…… 似乎还是她心中的一道刺,就算他再爱自己,静知这个人,会被他永远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吧? 萧先生,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不要被那龌龊的女人迷惑,她不是静知啊…… 另一辆马车上,白静晓侧过头,看着身侧面无表情的男人,“正则,她身边坐着的便是贺先生,岛上第一豪绅,是他抓她来的。起初,她还寻死觅活的,现在不知怎么了,成日与贺先生腻在一起。贺先生对她亦宠爱有加的!” 他面无表情,热带岛屿,成日骄阳似火,将他的皮肤晒得黑了不少,衬得他脸色也黑沉。 白静晓是在挑拨离间,她一定不会以美人计对付那姓贺的老头,一定是因为其它!愚蠢的白静晓竟还不以为,他知道槿兮是被她抓来的,她对她的演技也太自信了。 画虎画皮难画骨! 静知岂是她能模仿的? 实际上,那么多年过去,他对静知的印象也早已模糊了! “我千里迢迢找来这里,以为她正受人虐.待,吃着苦,这倒好!”他气恼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到底是我无权无势了!” “正则!也许她并不是你想的这样!兴许,她是在用美人计吧……”这个贺先生也是,不怕那小妮子趁机跑了么,还带她出来!白静晓在心里懊恼,表面还装作大方的模样,为她说好话。 这几天,他在她面前说了时槿兮不少坏话,诉了不少苦,也不知是真是假,她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 —— 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在阳光的普照下,分外妖.娆。如此美丽妖.娆的花朵,却是鸦片。 贺清远与她谈话,她认真回应,与他讨论,他已然找来这里了,她便不再害怕。 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一片火红的罂粟花田里,妖.娆的红,映衬着纯洁的白色,她看起来宛若降临凡间的仙子!贺清远看着看着,动起了色心,他偏生有个变.态嗜好,亵渎美好。 以假乱真拍卖古董艺术品,便是他对艺术的亵渎! 正在赏花的槿兮,感受到了一双不安分的目光,她就知道,这位贺先生并非善类,不然,也不会做这种勾当了! 荒山野岭的,万一他对自己图谋不轨,她该怎办? 就在他企图从她身后抱住她时,槿兮突然转身,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贺先生!不好,我突然想起来,我画的那幅《日出》有明显的瑕疵!”她一脸认真、紧张道。 贺清远挑眉,“有瑕疵岂会躲过我的火眼?” “贺先生!我是当真的!不信的话,我们这就回去,我找给您看!”她大声说道,说罢,提起裙摆,带头便走。这罂粟园是他的,肯定不乏他的手下,她是逃不掉的。 不如回去,等晚上拍卖会再想办法脱身,她相信,他一定也会想办法救自己的! 那贺清远虽起了色心,却也是个十足的商人,下午就有一批专家过来鉴定此次拍卖的艺术品,这会儿修改还来得及! 作为一名画家,她在知情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临摹大师的作品,让这些奸商得逞? 这幅画上也不止一处瑕疵,她故意留下的,也是对原著的一种致敬。 “贺先生,您看,这只船与水面交接处的波纹,颜色我调得浅了,虽乍一眼无法察觉,但仔细看,光线上还是不对劲的。”放下画笔,她轻声道。那贺清远仔细观察,好一会儿才点头。 似懂非懂。 槿兮在心里冷嗤,这位贺先生,也只懂个皮毛而已。 —— “贺先生!她是我找来为您画画的,如今已然没了利用价值,您为何还留她?!竟然还带着她出门去,不怕她趁机跑了?”眼见着拍卖会就要开场了,得知贺先生要携着时槿兮出席,白静晓气愤不已。 贺清远正在整理领结,照着镜子,“米莎,你有所不知,这时小姐,可是个宝贝!她曾在巴黎美术学院深造,乃费德勒先生的得意门生,旅居巴黎多年,画莫奈的画,当真可以以假乱真!” “倒是你,这几天为我拉来几个豪绅?”贺清远看向她时,目光变得犀利,不怒而威的语气,教她垂下头。 “贺先生,我,我……”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啪!”看似绅士的贺清远,突然扬手,给了白静晓一巴掌! “废物!不甘寂寞的淫.贱女人!”贺清远冷声喝。 “贺先生!那女人当真留不得!你不知,你不知她的男人已然找来岛上了!”只要贺清远杀了时槿兮,她就可以和司令在一起了!白静晓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贺清远不屑,“她的男人?何许人物?对付得了我?” 白静晓立即摇头。 —— 拍卖晚会在岛上最大的酒店举行,宾客云集,皆是熟悉的东方面孔,贺清远果真携着槿兮出席,不见白静晓的身影,亦不见他的身影。 “正则,你是不是很伤心?”看着站在露台,独自一人抽着烟的男人,白静晓上前,从他身后将他抱住,脸颊在他散发着浓烈男性气息的背脊蹭了蹭,深深地贪婪地吸吮,她身上的气息。 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他这几天没少同她说些恶心的话,及肢体接触。 此刻,他实在忍受不了了。 转了身,一只铁臂圈着她的腰,亲密的模样,教白静晓花心乱颤,然而,下一秒,她感觉太阳穴被硬硬的东西抵着! 是枪! 第310章: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正则,你,你这是做,做什么?!”白静晓颤声问,他一只手臂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里握着枪,正抵着她的太阳穴! “白静晓,别他娘的跟老子装了!”他冷声喝,这时,杜如墨带着几个手下从房间外进来,对他点点头。表示外头白静晓的手下已被解决!他的人,已然换上了他们的衣服。 他,他没上当?! “正则!是我,我真的是静知!我真的是啊!”白静晓还不死心,几乎哭着道。 他哪里愿意搭理她一句! 这时,以手铐将她双手拷上,对杜如墨吩咐,“快些!” 杜如墨打开手里拎着的皮箱,从里面取出一套炸弹装置,他吓得冒冷汗,“司令,这玩意当真灵光?!” 只玩过炸弹,哪里玩过定时炸弹! 杜如墨表示怀疑,却见着他的司令老大蹲在那,双手灵巧地组装那炸弹。 他吩咐杜如墨撩起白静晓身上的蓬蓬裙,让他将炸弹绑在她大.腿上。 “不要!正则,你想做什么?!我真的是,是静知!只是这身体是静晓的!”白静晓吓得全身发抖,哀哀道。 “都他娘的啥时候了,你还给司令装?!”杜如墨也没好气道。 白静晓苦苦看着他,还是嘴硬。 “正则,我,我死不瞑目,灵魂好不容易得以重生,好不容易遇见了你,你为何不信?”白静晓哀哀地问。 “怪就怪你的演技太拙劣。”他看也没看她一眼,讽刺道,这白静晓在纽约出现过两次,故意的吧?真以为他蠢?! “正则!” “闭嘴!再说一句话,割了你的舌头!”他冷声警告。 接着又道:“你腿上装的炸弹,是定时炸弹。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去拍卖会现场,将时槿兮平安带出来,否则,这炸弹会自动爆炸!若你办得顺利,看在你是静知的份上,或许我还会饶你一命!甭想着自己拆下,你假若乱动这炸弹,它随时会爆炸!我故意调弱了它的威力,放心,它不可能让你粉身碎骨,但,可以炸掉你下.半.身!” 一身黑色的男人,边抽烟,边眯着眼道,彼时,杜如墨已然将炸弹装好。 白静晓已然吓得双.腿颤抖,“萧慕白!我,我可是静知的妹妹!你答应过她的……”终于肯承认了,她望着那冷酷无情的男人,苦苦哀求道。 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记住!十分钟!十分钟你不将她平安带出现场,等着生不如死吧!老四,开始计时!”他扬声道。 杜如墨也心惊胆战的,生怕这炸弹突然爆炸,调好时间后,立即躲白静晓远远的。 “我,我听,听你的!别爆炸,别让它爆炸,我,我不想,不想……” “还不快滚!”男人冷声喝,瞪视着那道厌恶的身影。 找死的蠢货! 白静晓心惊胆战地迈开步子,一条腿如灌了铅似地沉重,每走一步,她都怕藏在裙摆下的炸弹爆炸。 此刻,她只想哭,又不敢耽误时间。 白静晓刚出去,杜如墨只见他拿着枪,别在裤腰后,穿上了黑色衬衫,他要去现场。 杜如墨连忙拦着他:“司令!您就不怕那炸弹失控,提前引爆?!那样,您也会死!甭以为我信你吓唬白静晓的鬼话,那炸弹威力不会小!” 他淡淡地扫了眼杜如墨:“她在现场,也可能被炸死,她若死了,我何以独活?!杜老四,很抱歉,我就是很没出息!今晚,万一我和她皆去了,我在洛杉矶的一双儿女,仗你庇护了!” “萧慕白!你丫说啥屁话!我也去,要死一起死!”杜如墨大声喝。 他先于杜如墨出了房门,随即,将房门从外头锁起,拔了钥匙,带着他的手下,上顶楼宴会厅去。 —— 拍卖会刚好到了压轴环节,即将拍卖的便是印象派大师莫奈的著名画作《日出·印象》,贺清远上台,讲了这幅画如何到他手上的,编得离奇曲折,槿兮嗤之以鼻。 这幅画曾经是被盗过,后来被寻回了,目前正在博物馆里藏着。 趁着全体鼓掌时,她起身要走,被贺清远的手下拦住,这时,刚好白静晓走了过来。 “你们让开,我找时小姐有要紧事!”白静晓对贺清远的手下吩咐,他们愣了愣,才肯放人,跟着她们两个往会场外走去。 他呢? 他在哪里? 心中忐忑着,多希望他就在外头等着自己。她没与白静晓说一句话,总感觉她没之前那样淡定、从容了。 白静晓抬起手腕,只剩下四分钟,她全身颤抖,转身瞪着她,“你快走!” 对她低声喝。 穿着白色长裙的槿兮,只好提着下摆,大步跟上。 酒店顶楼,会场外是空旷的露台,有豪华游泳池,有大.片草坪,亮如白昼。 槿兮是被白静晓推着出来的,她随即抓着槿兮的手,疯了似地喊:“萧慕白!你出来!快拆弹!不然我和她同归于尽!” 只剩下两分钟的时间。 “白静晓,你说什么?!”什么炸弹?! “他在我腿上绑炸弹了!”她激动地吼。这时,一道身影从暗处出来。 正是他! “萧先生!”看到多日不见的他,她哑声喊,眼眶顿时涨红,好想立即将他抱住。可白静晓紧紧抱着自己,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放开她,我给你拆弹!”他冷声道。 “不,万一我放了她,你不拆……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白静晓死死地抱住她,大声喝。 这时,藏在门旁的杜如墨手下上前,从白静晓脑后给了她一棍子,白静晓晕倒在地。 她被他一把扯入怀里,紧紧抱住。 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住:“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她紧紧抱着他的身躯,大声道,语气里透着撒娇的味道。深深地吸吮他身上的味道,也嗅到了一丝女人的香水味。 她立即从他怀里离开,转身看向晕倒在地上的白静晓,“不是有,炸弹吗?!” 颤声问,心慌得不行。 “有炸弹还不快点跑?!”他垂着头,看着她,严肃地问。 第311章:我他娘的休了你!(3000) 她几乎想也不想地回答:“你都没跑,我为何要跑?” 眼前的人儿,穿着一袭纯白色长裙,一头乌黑秀发全部盘起,束成发髻,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颈项佩戴华贵钻石项链,再往下,是深v领口,露出诱人的教人难以自持的沟壑。 正因她的话而感动着的大男人,看到这一幕,一股血液直往脑门上冲。 “该死!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他没好气道,说着就将身上的黑色衬衫脱下,裹在她身上! 槿兮也意识到自己衣着有点暴露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也不想穿的……”她小声道,怕他生气。 他没说什么,蹲下.身子,拿着匕首将她身上的拖尾长裙划坏,到膝盖位置,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不禁挑眉。 槿兮明白他的意思,没用他动手,自己立即踢掉那双高跟鞋子,然后邀功地看了他一眼。 结果,他十分没默契,看也没看她一眼,而是看向晕倒在地上的白静晓。 “这么久都还没爆炸,肯定不是真炸弹吧?”她疑惑地问。 只见他蹲下.身。 怎么不是真炸弹?只是定时时间并非十分钟那么短!离引爆时间剩下不到五分钟。 他准备拆弹,那会场有上百人,不是每个人都该死的。 就在他准备拆线时,白静晓突然有了意识,看到他,她立即爬起将他死死抱住,“萧慕白!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活着!大不了一起死!” 她腿上还绑着炸弹,炸弹的威力足以教他们死无全尸! 槿兮见到这一幕,心慌不已。 “白静晓!你别再动了,你再动,这炸弹随时爆炸!”他冷冷道,这时,看向一旁赤着双脚站着的人儿,对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快跑!槿兮这才意识到,真的有炸弹! 她不停地摇头。 那白静晓也是怕死的主,吓得满头汗水。她不想死的,随着贺清远刚刚混得风生水起的。 “时槿兮!你快给我滚!滚!”他也急了,只剩下四分钟时间。 “我不走!这炸弹,不好拆掉吗?!”她激动地问,却靠近了他们。 白静晓坐在地上,手臂紧紧抱着他的上身。 “要拆线!”他沉声道。 “白静晓!你听到没有,这炸弹可以拆掉,你不用死!你让他把线拆了,好不好?”她只好安抚那全身发抖,随时等死的白静晓。 “快拆!快拆!”白静晓激动道。 这时,宴会厅大门打开,贺清远带着人找了出来。 “你们站住!这里有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槿兮冲上前去,大声喊,也朝着会场里喊,里面不少宾客呢,都是无辜的人。 贺清远丝毫不信,上前几大步,真的看到白静晓腿上绑着炸弹,他才吓得转身便跑。 槿兮冲宴会厅里又喊了几声,立即跑了回来。 见她又回来,他懊恼,线明明剪短了,那定时器还在跑,额上,掉下一滴汗珠来! 只好又解开那绳结,白静晓还紧紧抱着他,他跑不掉。 “啊!”他用力一扯,低声咆哮,那炸弹被他拽了下来,随即,迅速朝泳池跑去,槿兮见他跑,赤着双脚的她,立即也跑了过去! 那炸弹被他扔向泳池里,刚落水,便是一声轰隆巨响—— 泳池里的水喷涌而出,温度很高,整栋楼都在晃动。 她被迫趴倒,身体被他牢牢地护在身下,那边,白静晓被这一幕吓得屁滚尿流,哭喊着在地上爬着。 差一点,她就粉身碎骨了呀…… “司令!”找来的杜如墨,站在楼梯口,亲眼目睹这一幕,悬着一颗心,放声喊。 “萧、萧先生……”她轻声地喊,没感觉到任何的疼意。 但是,不知道他怎样了。 鼻息间,尽是火药的味道。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泳池还冒着滚滚浓烟。 “我没事!”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她安心地扬唇,身上的重量消失,他已翻了身,下一秒,便将趴在地上的她抱了起来。 “伤着没有,蠢丫头!”他气恼道,语气里却透着宠溺。她是蠢,明明要爆炸了,还跑向他。 “完好无损!”她看向他吐吐舌头,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女人的身影! 只见白静晓冲他们,举起了手枪。 “小心!”她转身便将他挡住。 这时,枪声响起。 一瞬间,他被夺走了呼吸。 下一秒,只见白静晓倒了下去! 怀里的人儿,并没受伤。 “二位,要如何感激我啊?”杜如墨从他们身后走来,扬声道,一脸得意,右手还在把.玩着手枪。 正愁如何面对时槿兮的,这下好了,他可是救了她一命! 那一对拥抱在一起的夫妻,完全无视他! “蠢女人!刚刚的事儿,你再敢做第二次,我他娘的休了你!”他双手扣着她的双肩,瞪视着她,厉声警告。 她知不知道,他的心脏此刻还“突突突”地狂跳着。 槿兮并不生气,反而感动,仰着完美的鹅蛋脸,露出一个恬淡笑容来,“休了我,您舍得么?”说罢,踮起双脚,啄了下他的脸颊。 这安抚性的吻,教他心里受用了不少。 将她按进怀里,紧紧抱住,“说好的,我要护你一世周全的!不需要你为我逞能!懂不懂?!” “那不是逞能,是本能!其实,我也很怕死啊……”她傻傻道,说的是实话! 所以,任何时候,毋庸怀疑她对他的爱,这个男人,已然比她生命还重要。或者说,他们的命,早已融合在了一起,她生、他生,他死,她亦不独活。 “嘿嘿嘿!甭再你侬我侬了!还没完呢!”杜如墨没好气道,这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么?! 槿兮从他怀里出来,看到站在一旁的杜如墨,想到他的可恶,没给好脸色,她看着自己的英雄。 “我们怎么跑啊?贺先生让我帮他画假画,肯定不会放过我!”炸弹虽然拆了,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危机解除了,相信贺清远的人会立即过来。她担心道。 这时,会场的大门有了动静,他立即将她打横抱起,“夫人,接下来做好跟我逃亡的准备吧!” 他看了怀中的她一眼,沉声道。 槿兮扬唇,虽然他们现在四面楚歌,但她一点不怕!刚刚已然经历过一回生死了不是?! 与他在一起,干什么都好! 重重地点头,随即,他奔跑起来,身后响起了枪声,杜如墨立即为他们打掩护,也边跑着。 他抱着她,一口气跑到了楼梯口,将她放下,躲在门口,朝追来的人开枪,一枪一个,枪法还是神一般精准。 “沿着这楼梯快往下跑!”他沉声喝。 “不!我不跑!我就跟着你!”她倔强反驳! 狭窄的楼梯口,她借着一点点灯光,看着上身只穿着露手臂的黑色背心一身湿哒哒的大男人,吮着他身上阳刚的男人味,感受他一枪杀一个人的霸气,她满心依恋。 他关上门,以最快的速度从裤子后口袋里,掏出弹夹,立即装上。 “时槿兮!咋就不听话的你!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边换弹夹时,边说道,没看她一眼。 “哈!我等着你收拾我呢!”她调皮道。 他重重地打了下她的屁.股,还**地掐了一下,邪魅不羁!教她心潮澎湃! “快走!”那是一扇铁门,已被他上了门闩,他与杜如墨下午便踩好点的,有一套逃跑计划,就不知是否能成功。 她不忘牵着他的粗糙大手,紧紧抓着,边下楼梯。 赤着双脚,她的脚心多嫩?一点点小石子都磨得钻心的疼,却忍着,脚步没一秒的停留。 连着下了三层,这栋楼共有五层,到了第二层楼梯口,有了动静,他立即将她护在身后,对着楼梯间门口处出来的敌人开枪,连着开了两枪,门口两人当场毙命。 “夫人,教你的枪,还会用么?”从地上捡起两把枪,塞进裤袋里一支,另一支给她,他沉声问。 “当然记得!”她一脸自豪地回答。 她不要做他的累赘,要做他的搭档,与他并肩作战! 他会心一笑,“跟紧我,注意身后方动静!” “嗯!”她应道。 他牵着她,进了门,到了酒店二楼的过道里,过道尽头,有敌人,他踹开一扇房门,拽她进去,搬了桌子过来,将房门抵上。 槿兮第一时间翻开衣柜,从里面找出酒店客人的鞋子穿上。 只见他扯了床单,被套,拧成绳状,开了窗户,打算带她从窗户逃下去的吧,她也上前帮忙。 门口,不停传来踹门的声音。 “这床单只能载一个人重量,你先下去!”他沉声道。 “我不……”她虽然知道两个人一起下去不太现实,但,仍不想与他分开。 “听话!没时间了!”他说着,就将床单裹上了她的腰! “楼下是草地,到了一楼的位置,你跳下去也没事!别担心我,这点高度,我跳下去都没事!”他边沉声道,边安抚地亲了她一下,哪里容许她反驳,他已经抱着她到了窗口,一只铁臂紧紧抓着床单,一点一点地,将她往下放。 彼时,房门已然被人撞开,他加快速度,她的身子悬在空中,抬起头,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枪声。 “萧先生……”她呢喃,眼眶涨红,生怕他逃不出来。 第312章:真想这就弄死你!(2000) 那床单在空中摇摆,他左手铁臂紧紧缠着那床单,大臂肌肉青筋暴起,紧紧.咬着牙,另一只手握着枪,连续应对冲进来追杀他的敌人!彼时,绳子那一头没了重量,他知道,她着地了。 又进来一个人,正要开枪,却没了子弹,他立即趴下,躲开子弹的袭击,掏出另一把手枪,迅速回击。 她站在草地上,仰着头看着二楼的那扇发光的窗户,边警惕身后,是否有追杀他们的人。 终于,他看到了窗口的他,他一手拿着枪,做双手抱头的姿势,就要往下跳,她立即让开,那么高,他跳下来不会有事吗?! 她看着他跳了下来,快落地时,蜷曲起身子,那黑色身影在草地上翻滚,像球一样,渐渐停止后,借着灯光,立即跑了过去。 “你,你没事吗?!”她激动地问。 “没事!”他沉声道,脸上却染着鲜血,是擦伤。 “这里是酒店屋后,暂时应该没什么人,跟紧我!”他沉声道,随即,带着她进了绿化带,黑夜隐去了他们的身影。 —— 逃出了酒店,到了马路上,似乎没追来的敌人了,他们松了口气。 “这、这座岛上,八成的产业都是贺清远的,所以,这里几乎都是他的人!估计很快,就更多人追来了。”她跑得气喘吁吁,弯着腰,喘着粗气道。 他点点头,抽.出一根香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从他鼻孔中喷出。 “对了,杜如墨呢?!”她这才想起那混蛋,四下里逡巡着,没发现他的身影。 杜如墨当她是祸害,她当他自然也不是好人,且,他真不是什么好人,顾先生差点就被他害死! “那家伙命大!应该早逃出去了!”他沉声道,丢掉烟头,看到马路边停靠着轿车。 他牵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就见着他从地上拿起石块,朝车窗砸去,他,是要偷车?! 车窗被他以蛮力,砸出一个洞,他的手臂伸进车里,一下就将车门从里头打开,“上车!”他沉声道。 她立即上去,从驾驶位挤到了副驾驶,他也上了车,关上车门。 “没有车钥匙,这轿车能开走吗?”她好奇地问,听他的话,帮他举着打火机,看着他借着微弱的亮光在捯饬着什么。 “有我做不到的事?”他反问,头也没抬,十分自豪的口气。 “土匪!轿车都能偷!”她撇着嘴道。 他没吱声,拿着两根线擦着,铜丝擦出火花来,车子似乎发动了又熄火,他继续擦着,终于,点着了。 她以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的男人! “打火机关了,小心烫手!”他提醒她道,明明头都没抬。 她关掉打火机,见车灯亮了,她欣喜,有了车,他们逃起来肯定方便。 “萧先生,您乃神偷呀!”槿兮戏谑他道。 他侧着头看着她,一把拽过她,在她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他这一热吻,使得原本就燥热的车厢内,更加闷热,彼此的粗喘声碰撞着,似要擦出火花来…… “真想这就弄死你!把衣服穿好!”男人粗噶道,幽深的眸子睨了眼她的胸口处,他肥大的黑色衬衫,罩在她身上,露出半个肩膀和胸口出来,槿兮低头,看到了刺目的沟壑。 想着他的话,不禁咽了咽口水,竟然也十分想要他! 真是胆子肥了,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可谓死里逃生!此刻,她居然还有闲心想那档子事! 连忙将衬衫剩下的扣子系上。 他已然将轿车开走了,望着正开车的,她的土匪一般的男人。 “这几天,你和白静晓混在一起,没少用美男计吧?”她幽幽地问,语气里透着酸意,“还是上了她的当了?” 他认真地开着车,也边反问:“你这几天跟在那老头身边,没少用美人计?” “我哪有!”她立即反驳,话出口觉得自己心急了,“土匪先生,明明是我先问的你!” 他不置可否。 她心里还气不过,虽然白静晓死了,但,她的那龌龊伎俩她不是不知。 “你肯定以为她是那位了!”她吃味道,说罢看向窗外。 大男人没好气地看向她,只见她赌气地看着车窗外,他笑了,“白静晓蠢,你当我像她一样蠢?!她是想扮演静知来着,可惜,东施效颦。” “哟,东施效颦……”她酸溜溜道。 意思是,静知在他的心中是西施呗! 这小心眼的女人! 他不是没听出来,也不解释,她也该吃点醋了! 这时,后头似乎有了追兵,他眯起双眼,提高警惕,“注意后面,趴着坐,别让头超过椅背!” 危险又来了! 她心里一沉。 一路追杀,一路逃亡,到了悬崖边,没路了,他抱着她下了车,两人小心翼翼下了山坡,也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他们快到海边了。 后面犬吠声不断。 到了礁岩后方,他抬起手腕,看了看夜光表,又看向身后方寂静无声的海面。 与杜如墨约好十点汇合的! 他们躲在礁岩后,眼见着追兵越来越近。他们带着嗅觉灵敏的狼狗,躲在礁岩后,不是办法。 见他又上了新弹夹,槿兮紧张,这海边,除了礁石,他们往哪里躲,难道要往海里?! 这时,感觉有海浪涌来,他立刻看向海面,一艘游艇过来,顿时,看到了希望。 “是杜老四来了!快跑过去!快!”他对她沉声道。 槿兮听话地朝着淡淡的月光下,那白色的船跑去,而他跟着在身后,边掩护着她。 杜如墨站在游艇甲板上,朝她伸手,槿兮没有丝毫迟疑,这时,有子弹打了过来,落在船身上,她趴在甲板上,对他伸手。 这时,杜如墨到了船舱里,以装好的机关枪,不停开火。 他终于爬上了游艇…… “怎样,受伤没有?!”槿兮激动地问,他躺着,摇着头,随即,将她的头按下,堵住自己的唇。 狠狠亲了几口。 游艇以飞快的速度,朝着海中央行驶而去…… 槿兮也躺了下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还在“噗通噗通”地狂跳着。 第313章:我的夫人脱胎换骨了! 回想起今晚所经历的一切,仿佛是做了一个惊险、刺激的梦,然而,犬吠声、枪声还不停地从岸边传来,甚至还有人趟着水追来。游艇的速度越来越快,犬吠声、枪声渐渐远去。 凉风拂面,她那剧烈的心跳才稍稍缓和,甲板上的二人,头挨着头,平躺着,皆气喘吁吁着。游艇速度极快,冲起的浪花如雨滴洒下。 “我们、我们真的安全了!”她爬起,看向洒着月光的海面,没了犬吠没了枪声,只有浪花的“哗哗”声。凉风拂面,带着海水潮.湿、咸腥的味道。 闭目小憩的他,睁开双眼,嘴角扬起,休息下来,全身皆酸疼,却着实痛快! 开枪、杀人,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爬了起来,俯下.身,借着皎洁月光看着他的脸,以衬衫衣袖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渍,“很累吧?身上有没有受伤?” 说话时,还微微喘着粗气,她哪里跑过这么快过,心口还似灼烧的感觉。 他不说话,伸出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朝下按,这次,她主动找到他的唇,灵巧的舌狂侵入他的嘴里,他立即捉住,不管一身狼狈,两人忘我地热吻着,带着将彼此吃入腹中的力道。 她爱极了英勇无敌,无所不能的他,他亦爱极了今晚对他不离不弃,勇敢无畏的她! 不舍地松开,她还趴在他身上,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心脏正撞击着自己的。 男人的大手还扣着她的后脑勺,抬起上身,以额头抵着她的额,“我的夫人今晚脱胎换骨了?”他粗噶道。 在他心里,她就如一朵娇.嫩的花儿,别说经历枪林弹雨了,就是那画面,她都看不得。然而,今晚的她,教他刮目相看! 她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也是深受顾先生那番话的启发。她与他之间,不该谁向谁低头,应该彼此平等才是。他为了自己,牺牲那么多,她为何不能为了他,变得勇敢无畏? “喜欢么?”她跨.坐在他腰间,双手捧着他的脸,低声问,语气里透着媚惑。 “何止是喜欢,简直爱死!”他粗噶道,真想立即将她在这星辰大海里给办了! 她得意极了! 又主动吻住他,他双手撑着甲板,她坐在他腰间,双手捧着他的脸,忘我吻着,彼此索取的感觉从未有过的强烈! 那厢边,游艇的速度慢下,杜如墨从船尾进了船舱,“哗啦”一下拉开船舱窗户要去甲板,看到的便是他们拥.吻的画面,听到动静,槿兮忙是松开他。 这才意识到,这汽艇上还有个人呢! 她忙是背过了身,看向海面。 “啥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杜如墨幽幽道。 萧先生上前,一把将玻璃窗拉上,将碍事、多余的人关在了船舱内! 拉下她,扯入怀中,“不要!”她以为他又要做什么的,抗议。 “想什么呢,我是要抱着你睡觉。”他已然闭上了双眼,轻声道。 她羞窘…… —— 夜空中繁星点点,璀璨耀眼,如细碎钻石堆砌成的长长银河,流泻向天际。深色的海面铺满白色月光,他们躺在甲板上,以星辰大海为伴。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听着他因为疲惫而发出的低低鼾声,安心入眠。 一觉醒来,月光更加耀眼,夺了星辰之光彩。男人悠悠转醒,侧过头,看着怀中拥着的人儿,不由得扬起唇角。 再次回想起这一宿发生的,他对怀里的小女子的表现,仍难以置信! 他的夫人,当真胆子肥了! 她本该吓得掉魂了才对! 海上凌晨时间,夜凉如水,怕她冻着,轻轻抱了起来,进入船舱,踢了踢鼾声如雷的杜老四,将他叫醒,撵去甲板上。 她被他放在了舱内,关上四周玻璃,拥着她,继续睡。 这些时日,她虽没受多少委屈,却提心吊胆,没睡过一个踏实的好觉。不知睡了多久,亦不知身在何处,只知,自己在他的怀中,掀开沉重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那张刻骨铭心的俊脸。 是英勇善战、足智多谋、无所不能的他。 枕在他的臂弯,她仰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他的俊脸,她的目光里,尽是爱慕深情。 这会儿,他突然睁眼,将深情凝视着自己的人儿逮个正着! 她的小.脸刷的通红,如灼灼桃花,正要低下头,他的脸凑了过来,那火热的唇摩挲着,硬是碾压上了她的,火舌稍稍用力,撬开她的贝齿,侵了进去。 火热的唇,带着好闻的男性气息及烟草味,勾缠着自己的舌,她心跳加速,又在“噗通”狂跳。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与他接吻,却如初吻般教人心潮澎湃。 他大半个身躯压在了她的身上,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合…… 在甲板上睡觉被冻得半死的杜如墨正要拉开玻璃进来,再次看到他们二人亲热的画面,这时,一只皮鞋朝自己砸来,他忙是退后。 太欺负人了! 杜如墨在心里没好气道。 她连忙从他身边爬开,背过身,整理好衣衫,冻得半死的杜如墨厚着脸皮进了船舱里。 天已亮了,正是看日出的好时候,她捡起舱内的毛毯,裹在身上,理都没理杜如墨,她爬出了舱外,到了甲板上,游艇体积小,在海面上漂浮着,晃动得厉害,她却习惯了,坐在干净的甲板上,看着东方,等日出。 那两个男人在船舱内抽着烟,说着什么。 时不时有海鸥过来,并不怕人,有的落在游艇扶栏上,可惜,她没有吃的可喂它们。 一轮红日从东方一点一点出来,朝霞烧红了一片,巨大的红日,冉冉升起,她正要喊他一起,那大男人,不知何时已然到了她身侧,坐下,随着他的动作,游艇左右晃动着。 他坐在那,将她拉过,搂在怀中,毛毯将二人包裹着。 多年前骑在马背上征战沙场的萧司令哪里会想到,多年后的自己,会脱下军装,与一个叫时槿兮的小女子飘在太平洋上,一起看日出! 她抬起头,看着他胡渣滋生的下巴,他也低下头,对上她的目光,“是不是觉着在做梦?”他低声问道。 第314章:我还欠你一枪 其实,是他感觉在做梦! 槿兮愣了下,才回答:“是!是啊!哪想过能有机会和您一起看日出啊……” 回答得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因为,她不是第一次在海上看日出。年轻的时候,幻想过与楚笙一起去海边看日出,后来,倒是经常与顾先生一起看日出…… 一点点心虚都逃不出他的法眼,“你很勉强似的!”大男人不悦道,还以为她与自个儿一样的感受呢! “我哪有!是像做梦一样啊!”她连忙笃定道,一双大眼坦率地看着他。 无边无际的天空、湛蓝无垠的大海,冉冉升起的红日,精灵一般的海鸥,她靠在他的怀中,一起看着日出,橙色的光线,温柔地抚上他们的脸庞…… 他心情这才好了些,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晨光的洗礼,吹拂着海风,颇有浪迹天涯的味道。 —— 快中午的时间,他们才于浩瀚的大海上找到他们来时的邮轮。这艘小型豪华邮轮是杜如墨花巨资租借来的,准备逃跑时,就让人将邮轮开到这了,不然,那贺清远肯定会将邮轮扣下! 饿得头晕眼花的槿兮,是被萧先生抱着上了邮轮的。 邮轮上装修奢华,不输贺清远的那艘,设有厨房,有厨师、服务员。 他抱着她,直奔他的房间,门刚关上,他便要吻她,十分急切的样儿。她快饿晕了,且二人身上如此狼狈,哪有那心思?! “脏!”她抗议。 “那去洗澡!”说罢,抱着她就进了房间内设的洗浴间,她还没来得及从他身上下来,花洒被打开,温热的水流从发顶淋下…… 他放下她,刚脱下上身仅着的背心,立即堵住她的唇,她亦被激情似火的他点燃,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看着水流打在他古铜色的爬满疤痕的性.感身上,那样健美、迷人…… 不禁圈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她身上的衣服是被他那双粗糙大手撕了的,一件件,从外到里,一件不剩! 他咬着她的耳珠命令她,脱掉他身上的束缚,她那一双素手颤抖着放在那皮带扣上…… 哪里做过如此疯狂大胆的事! 先前在游艇上便有两次冲动要了她,碍于那多余的杜老四的存在,这下,他终于可以如愿! 花洒下,二人激烈地纠缠着…… —— “下次还会不会丢下我乱跑了?!”可没忘记教训她的事儿,她求饶数次,他仍不肯放过她,他贴在她耳边,严厉道。 “不了不了,不敢了……昂……”学乖了,哪敢反驳,有气无力道。 “下次还敢不敢逞能地为我挡子弹了?!”他又严厉质问,这件事比她乱跑被白静晓捉走还要气愤,若不是杜老四及时出现,良心发现,她可就真挨了那一枪了! “不敢不敢了……那是本能啊……何况,我还欠你一枪……”她低声道,后一句话,教他一愣,转而气死! “时槿兮!你成功地惹毛老子了!不想理你!”他没好气道,抽身坐起,她还没心没肺地趴在那,简直累惨了,哪里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她居然有欠他一枪的想法! 他低着头,看着心口处早已愈合的疤痕,仍因她的话而生着闷气! 他早说过,这一枪权当当年将她当做替身付出的代价,他是活该!她心里却一直愧疚着,居然说欠他的! 混账! 穿上衣服后,他就出房间去了。餐厅内,洗漱一番后的杜如墨人模狗样的,正大快朵颐着。 看见他过来,他露出坏笑来,戏谑道:“咋滴,没吃饱呀?” 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儿! 他一言不发,叫来服务员,送上吃的,狼吞虎咽一会儿,想到她还没吃饭,立即去了厨房间。生气归生气,何必冲她发脾气,好声好语地教育不就是?! 回想起她昨晚为自己挡枪的一幕,是很感动,更多的却是愤怒及后怕,他哪里需要她为他牺牲性命?!无论何时都不需要! 她若为了他死了,他哪还能苟活于世?! —— 他变脸简直比海上的天气变化得还快!她都不知自己怎么惹了他的,丢下她便出去了,可恶! 坐在床.上,想穿衣服,奈何一件女士的衣服都没有! 肚子饿得直叫,全身酸疼,她裹着毛毯下床,没走两步,浑身疼得难受!昨晚逃亡及方才被他折腾的后果! 正皱眉疼得龇牙咧嘴时,那可恶的大男人端着餐盘进来了,她瞪着他,满腹的委屈,“请问萧先生,我又哪惹到您了?” 看着她双眼涨红,一副要哭的样儿,他已然不敢再生气。 仍板着脸,严肃道:“你说欠我一枪,这句话,这种思想,惹恼我了!”坦率道,说着,将托盘放下,抱着她去沙发边坐下,看着托盘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她不禁咽着口水,刀叉都来不及用,直接拿起一块小面包,塞进了嘴里。 更别提生他的气了,填饱肚子祭一下五脏庙才是头等大事。 看着她狼吞虎咽没了淑女风范的样儿,他忍俊不禁。 她白了他一眼,“我没衣服穿!游轮上有女性的衣服吗?” 他点头,“我去找找看!” —— 他记得邮轮宴会厅附近有衣帽间,里头有男女士礼服的。 “先生,求求你,放过我!”还没到衣帽间,听到女人的哭声传来,他挑眉,这船上厨师都是男的,服务员也是,哪来的女人?! 随即,听到杜如墨的声音传来:“老实点!知道我是谁么?!” 他本不想管这闲事的,还是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一个看似很年轻的女子被杜如墨压在了沙发上。 杜如墨才起身,那女子立即跑过来,躲在他的身后,“先生!请救救我!我只是想回家,才躲在你们船上的!” 他瞪了杜如墨一眼,这混蛋,还嫌被他霍霍的女人不够多么?! 好事被打断,杜如墨十分不爽,却只能悻悻地走开,那女孩跟在萧先生的身后,寸步不离。待他挑好了衣服离开后,她还跟着他! “别再跟着我了!”他沉声道,看也没看那女子一眼,甚至还没看清楚她的模样。 第315章:为了你,他差点下跪! 这世间,能入得了他眼的女子,能有几个?如今,除了时槿兮,别的女子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进了房间,那女子仍守在门口,一步不敢离开,生怕再遇到那恶霸! 他为她找来的是一身改良式的短袖旗袍,穿上后,大小正合身! 婀娜身子,来到沙发边,朝坐于沙发上的大男人怀里一倒,他伸出手臂圈着她。她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脸上染着几分怒意。 “萧先生,请你以后别动不动生气好么?”她认真道,“尤其是,生气了,丢下我就走了!” 他认真地点头,“也请萧太太以后别再说欠我一枪这种话!这一枪,明明是我还你的!” 槿兮认真地看着他的俊脸,想到多年前的那一晚,那一枪……当时,她怎舍得下手的?不禁鼻酸。 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我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了!以后我一定先保护好自己!你我都明白,我们之间现在,少了任何一个,彼此都无法独活于世!请你也要时刻想着这句话,为我珍重!” 听她这番话,他放心多了。 —— 当他们出门时,槿兮发现门口蹲着一个披着一头乌黑秀发,穿着粗布衣服的年轻女孩,她诧异。 那女孩看到他们,立即爬起,躲到萧先生的身后,一双无辜的大眼,充满了防备的目光,但她对他的信任及依赖,教槿兮莫名,也教萧先生懊恼。 生怕他的夫人误会了。 “你咋还跟着我?!”他转身,没好气你地喝道。 随即看向夫人,“这女孩差点被老四那畜生糟蹋了,被我撞见,拦住了。她、她就赖着我了!”十分冤枉的语气,生怕夫人怪罪。 槿兮却笑了,她同情地看着那女孩,她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幸好被你撞见了,不然,真是作孽!”提起杜如墨,气不打一处来,她看着他,大方道,走到女孩身边,露出温和的笑容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会到我们的船上?”她柔声问。 女孩垂着头,很害怕的模样,“我,我叫何采薇,我爹爹会做瓷器,被,被贺清远抓来为他做赝品,我是来找他的……爹爹没找着,我也回不了老家了……偷偷躲在你们的船上,想回老家去……” 又是那贺清远! 听了女孩的话,她更加同情她。这女孩姓何,与她母亲同姓呢。 “采薇,你别害怕了,有我们在,那个恶霸不会再动你,放心吧!”她对她安抚道。 不想她多管闲事,他拽着她便走,槿兮却坚持,她带着女孩去了餐厅,叫服务员送上吃的。 杜如墨走来时,何采薇吓得本能地往萧先生身后躲,槿兮又安抚了她几句,她才敢回到座位。 对于杜如墨,槿兮没给他好脸色。 “杜先生,这位姑娘是我新认的妹妹,请你以后离她远点!”槿兮冷冷警告,这混蛋居然有脸与他们坐同一张餐桌。 “夫人,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的,您就随便护着了?!”杜如墨反驳道,“再说了,这条船都是我弄来的!” 他嘲讽道,言外之意,她时槿兮没资格警告他! “杜老四!注意你的态度!”见自己女人被嘲讽了,萧先生自然要护着的,沉声道。 本就一鼻子灰的杜如墨,更加郁闷,“司令,您忘了在纽约求我找她的事了?” “杜如墨,你丫给我闭嘴!”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对面的他拍着桌子站起,厉声喝。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为了求我找她,差点给我下跪了!怎么着,人给你救了,又翻脸不认人了?!”杜如墨愤慨道,他的话一出口,满脸气愤的槿兮,面容僵住。 为了求杜如墨找自己,他居然差点下跪! 她转过头,只见他双拳紧紧握着,发出清脆的骨骼摩擦声。 他简直想杀了杜如墨! “时槿兮!你也是!为了那个姓顾的,对我爱理不睬!你这不是承认,他是你的奸夫么?!哦,对了,你可是都和那个人订婚了的!”杜如墨又嘴贱道。 彼时,萧先生抄起椅子,朝着他砸去。 杜如墨立即闪开,那椅子摔在地上,发出很大声响,吓得何采薇本能地抱头。而槿兮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表情呆滞,眼眶渐渐泛红。 “杜如墨!你丫再给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信不信老子丢你下海喂鲨鱼?!不信,你就试试!”自尊心受挫的大男人,冷冷说完,转身走了。他需要独自呆一会儿,没脸面对她。 骄傲的男人,一无所有之后,为了救心爱的妻子,差点给人跪下! 她的心,那样地疼,钻进心底地疼……为他疼! 都说,两个相爱的人之间,不必计较谁付出多与少,可仔细算起来,她很对不起他。 尤其杜如墨说的…… 她亦起身,默默离开。 他不在房间,她没去找,明白他的骄傲。他不想她知道这件事的,一丁点也不愿她知道,那关乎于他的尊严! —— 月亮升了起来,漫天繁星,海面风很大,男人坐在船顶,灭了最后一根烟,起了身,下了船顶,回到房间,她却不在。 甲板上,风很大,吹拂着她的发丝在风中飘扬。她趴在栏杆上,望着海面发呆,周身笼罩着一层愁绪。 “出来怎么不披件衣裳!”略带责备的语气,他为她披上了西装外套,站在一旁。 她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他一身的烟味,下午不知多哪去抽烟了…… “司令……”总情不自禁地这样喊他。 “什么也别说!”怕她再提下跪的事,他立即打断,“不早了,吃饭去!”说着,牵她的手。 她却从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背脊。 “时槿兮!不许说那事!一个字也别提!权当那混蛋没说过!算我求你!”多丢脸的事儿,比杀了他还难受,但那时,不得已,她的安危要紧,哪怕杜老四叫他去吃.屎,他都可能答应! 她的眼泪汩.汩流下,抱着他的臂膀又紧了紧…… 第316章:撩(3000) 苍穹繁星下,甲板周围的护栏上,一盏盏小灯组成的灯串流光溢彩。身形高大的男人,被爱人自身后拥着,那双玉.臂那般用力。似她对他的疼惜! 他以为她是因为下跪的事在心疼他吗?实则,她是在惭愧。 比起他对自己的付出、包容,她为他付出得太少,尤其过去的几个月,她对他太狠心了! 当她为了顾先生而疯魔的时候,当她为了别的男人,拒绝他的时候……当他为了她,放弃权势脱下军装的时候……他的心里得多难过? 如果换作是她,她早已弃他而去了吧? 他对自己的爱,坚定如山,在他的爱面前,她显得那般渺小…… 她不说话,教他更难受,转过身,故作命令的口吻道:“你权当杜老四是放屁!不许再想!包括他说你的难听的话!明白没有?!” 双手紧紧捏着她的双肩,他黑着脸瞪着她。 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却扬唇,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大声道:“是!” 就差没给他敬礼了! 谁也不再提那件事。 但,在她心里,她会记得他的好,也会记住自己的狠心,好好待他! —— 吃饭时,没见着杜如墨,倒是那个叫何采薇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角落,被她叫过来,带她一起吃饭。听她讲述,她是如何躲在他们船上,这些时日是如何生存的。 杜如墨说她来历不明,经她一番“试探”,确定,她懂瓷器,且懂得比她还多,她的父亲一定是位技艺精湛的匠人。 可惜,下落不明了。 她好心地安排她在一间房间内住下,教她晚上睡觉时将房门反锁上,这样就不怕被杜如墨那恶霸欺负了。 “姐姐,谢谢你,你和萧先生都是好人!”采薇看着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笑起来时,两腮有深深的酒窝,水灵极了,一身粗布衣裳也难掩她的姣美。 “这纷乱的世道,萍水相逢便是缘分。帮助你,是应该的!不要与我们客气!”她诚心道。 刚从采薇房间里出来,便看到了守在外头的他,过道狭矮,容不下他的高大,他需微微弯着腰。她带采薇整理床铺又是闲聊一番,半个钟头有了,想来,他也等了这么久了! 二人一道出这狭窄过道,她在前,他在后,即使光线再暗,她亦不怕。 路过大厅,杜如墨正坐于吧台灌洋酒。 俊逸脸庞染上红晕,双眼因醉意略显迷离,他晃着脑袋,看着他们二人从视线里离开,谁也没停下看他一眼! 他忽而想起那年,繁华的金陵城,喧闹的歌舞厅,灯红酒绿里,他邀请她跳了支舞,娇美佳人,舞步青涩,时不时踩着他皮鞋,那个穿军装,省城至高无上的男人,带着全副武装的卫戎队,霸气登场,径直从他跟前,将美人儿抱走…… 朋友妻不可欺。 谁皆不知,风流花心的杜四爷,也曾动过一次真心。 一瞬间的情动,永世不忘。 他苦涩一笑,继续醉生梦死! —— “防人之心不可无,槿兮,你对那个女孩还是要提防着点儿!”甫一关上房门,他沉声道。看着那背对着自己,正摘玉簪的她的窈窕倩影。发簪拿去,一头乌黑青丝柔顺而下,饶是迷人。 她挑眉,转过身来,“采薇?晚饭的时候,我试探过了呀,她懂的瓷器知识,比我还多呢!” 来到他跟前,一双白.皙玉.臂环上他的脖子,他顺势便圈住了她的纤腰,“这说明不了啥!你漂泊在外的那几年,亦这般信任他人?” 他低声地问,她的唇就要蹭上他的。 “并非呀……能教我信任的人,极少!又不蠢!”她笑着道,又在他的唇上磨了磨,要人命的撩! 他垂着眸,眯着双眼,“防着点准没错!” “不是有你嘛……连体婴似地黏着人家……”说话间,有意无意地啃他线条刚毅的下巴,撒娇的吴侬软语,酥了人心。 男人的额头已然沁出了细汗。 “怜惜你,怕累着你,你倒好,非要撩,回头被折腾哭了,又哀哀地骂我!”他没好气地抱怨,箭已然上了弦! 男人好听而磁性的嗓音撩着她的心弦,闻着他灼热的气息,她心神荡漾,“哭也欢着呢……如同爱你一样,欲罢而不能!”说话间,咬他的喉结,动人的蜜语,撩人的动作,教他再无法自持。 “这话可是你说的!”说罢,再不与她“客气”! —— 萧夫人第二天一整天没出房间,吃食是由萧先生端进房间里去的。吃饱了便睡,补充体力。他每次进来,她皆一脸幽怨,但,每当他投以某个眼神,她便无趣地埋起脸来! 是她主动撩他的不是?是她说,哪怕哭,也是欢愉的,欲罢不能的不是? 自找的,怨不得他! 她趴在床.上,头悬在床沿,一头黑发垂落,他撩起那秀发,再将一勺子炒饭送入她口中,漏了不少饭粒。 “嘴张大些,看看,又浪费了半勺米饭。船上物资紧张,还不知何时能靠岸,得节省,不能浪费。张不大?吃我的时候,咋塞得下?”流氓粗.鲁的话,教她羞恼,想着昨夜的疯狂,哪还吃得下去! 抬起头,干干地瞪着一脸平静如绅士,实则是个禽兽的男人! 简直又爱又恨! “再吃啊,咋不吃?”拿手帕擦掉她嘴角的米饭粒,他淡淡地问。 “嘴酸、疼!”她没好气道。 他邪恶地笑了,“我亲.亲就不疼了!” “滚!”抓过枕头,朝他砸去,他扬手便接住,她又躲被子里去了! 看着那隆.起的被子,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贝齿! 放下盘子,扑上前去,将她压住,她吓得嗷嗷叫,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死死攥紧被头,却没顾上被尾,脚被他捉住,他坏心地挠她脚心,痒得她“咯咯咯”笑不停。 被子被他从脚头撩起,一直露出她的脸来,见到他,吓得忙往床里面躲,被他拉了回来。 “胆儿肥了!敢叫我滚!”说罢,又“教训”起她来…… —— 风平浪静的午后,她在吧台忙碌,亲手磨着熟咖啡豆,磨出细细的粉末,一股咖啡香窜鼻。采薇就站在一旁看着,那两个男人则坐在不远处,抽着烟,聊着。 她也边和采薇闲聊,聊她和他的爱情。 “萧先生,为何不做司令了?”采薇疑惑地问。 “为了我呀……我不让他打仗,他便不做了。”她轻声道,目光眷恋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她的男人。 “先生对姐姐你真好!”采薇托着腮,艳羡道。 “好得教我自惭形秽。”她莞尔,轻声道。 水开,倒入咖啡粉末,煮开,咖啡的浓香飘溢四方。她亲自端着托盘,走向他们。 当她将一杯咖啡放于杜如墨面前时,他简直“受宠若惊”! 槿兮在他对面坐下,她的身侧坐着萧先生。 “这咖啡里,该不会加啥毒药了吧?”杜如墨玩笑道。 槿兮扬唇,“杜先生,你是正则的结拜兄弟,这次又帮了我们,请你喝杯咖啡,也是应该的。” 她微笑道。 虽然杜如墨差点害死了顾先生,但,他到底是为了萧先生,且,他们的交情匪浅,她夹在中间,也教萧先生为难,不如和解。当然,若顾先生不肯轻易放过杜如墨,她亦不会拦着。 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她只是个外人。 虽然她完全不必讨好杜如墨,但,她的体贴教他感动! 萧先生看了身侧的人儿一眼,品着她亲自煮的咖啡。 杜如墨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喝了一口咖啡,夸个不停。 “嫂子,先前,害那姓顾……顾倾城,是我的错!之后司令骂了我,我便后悔了!我说的,当真的!”他忙诚恳道。 槿兮扬唇,“那你还与顾先生说,是萧先生的意思?” 杜如墨垂下头,有点下不来台的样儿,“这不,怕那姓顾的对付我么!我刚到纽约,初来乍到,哪敢惹他!” “你不怕他对付萧先生?他差点——”她没好气道,“算了,这事儿,他都没怪你,我急什么!总之,请你以后少做破坏我们的事!” 杜如墨连连点头:“是是是!司令对你,那是比命还重,甭管以前还是现在,我皆看在眼里!你不知,你逃走的那一年——” “老四!哪那么多废话?!”怕杜如墨又说些“废话”,他冷冷喝。 “得!我闭嘴!”杜如墨识相道。 槿兮却满心好奇,“我逃走那一年,怎么啦?”她好奇地问。 杜如墨哪敢说,站起身走了,她却十分想知道。 萧先生瞪着她,嫌她无聊,“过去的事儿,还提啥?!” “你不说,我改天悄悄问他!” “你敢?!”他黑着脸道。 那一年,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儿,却又历历在目。 她给了他一枪,跑了,音信全无,他恨着她,恨得不敢找她,怕一找着,又陷进去! 她啊,伤他再深,他总舍不得伤她一分,除了不得已而为之! 她呢?任着性子折磨他,他却爱她如初。 他洗完澡出来时,她不知哪去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出事的他,一下慌了神! 第317章:寻仇 私人的邮轮,她又能哪去呢? 不过是没忍住好奇心,找了正在喝酒的杜如墨。 杜如墨说,其实也没啥。却如数家珍,说了一堆。 “我说,帮他把你找回去,他说,你不过是个替身!后来,我再劝他,何必为一个替身守身如玉,他差点没毙了我!哦,对了,那晚上,是庆功宴吧,他是叫了阮小姐陪的,到了房间,又出来了。你不在,他对你可是守身如玉!” “别的女人呐,他看都不看一眼。那阮小姐对他死心塌地,辛辛苦苦照顾昏迷不醒的他五年,又跟着他漂洋过海地去找你,回头,他只赠人一套别墅!” “不是我说你,他做活死人的五年,你呢?你跟别的男人好了,那会儿,我都替他不值!”杜如墨又醉醺醺道。 “你可知,他要解甲归田有多难么?党内,拥护他的,对立他的,只要他萧慕白不是总统了,没权没势了,他立即成众矢之的!他——” 这时,心急如焚的男人找来,看到这一幕,看着垂着头的她,看着醉醺醺说着他事的杜如墨,他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时槿兮!咋又不听话啊你?!” 没好气地指责她道。 她抱住他,脸埋在他怀里,“我没乱跑啊……”笑着道,隐忍着快哭出来的冲动。 “我是说,别听他放屁!”说罢,将她抱起。 到了房间,她叫他关灯,他莫名,只好依她。 寂静的黑夜,房间内,她趴在他的心口,抚摸那道伤疤。他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心口。 她哭了! “时槿兮?”他轻声问。 她不吱声,鼻酸得难受,深深地吸吮他身上的气息。 “你别哭,我这人说不出好听话来,不会安慰人,只会下命令!”他着急道,想坐起来,她却压着他,不让。 “不用安慰我,我这是开心呢!”她笑着道,声音却哑得不行,“得你这般厚爱,不枉此生了。” 听她这话,他微愣,一定是杜如墨对她说了些什么! 他正要开口,她爬了起来,捧着他的脸,立即吻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 一觉醒来,他不在身边,她一定是又睡太久了! 打开窗帘,外头仍是一望无垠的大海,他们已在海上行驶几天了?她记得不太清了!每天与他如胶似漆地腻歪在一起,忘了时间、忘了身处何时何地了! 开门时,门却打不开,好似从外头锁上的。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这门隔音效果极好,只隐约听到采薇的声音传来。 “采薇?!怎么了?!我打不开这个门!”她大声喊。 她还不停地敲着门,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她,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困意全无! 试了试门把手,还是打不开。 好像还有一把钥匙的,“采薇!你等等!我去找钥匙!” 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钥匙,正欲开门,想到在纽约时,他怕她跑出去也是从外头锁了门的事,插入锁孔的钥匙,被她拔了回来。 是他怕她危险,才将她锁着的吧? “姐姐!你开门啊!我好怕!”隐约可听见采薇在外头拍着门,焦急地喊。 采薇好似真遇到了什么危险…… “姐姐!”她又喊。 她的内心挣扎着,到底是不是他锁的门?是不是外头发生了什么,怕她危险,才锁上的?她该不该出门去?采薇到底怎么了?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只听采薇尖叫一声,外头没了动静。 她的心“噗通噗通”地一阵狂跳,手里紧紧握着钥匙,到底该不该出去?若是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开门出去了,如今不同了。谨记他交代的话,不敢妄自行动。 外头似乎没了动静,她就站在门口,屏息着。 他人呢? 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时槿兮!无所不能的他,哪怕真有危险,他也会化险为夷的,你只要保全自己! 心底,有道声音在提醒自己。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外头依然没任何动静,她实在担心,终是开了门…… —— 过道内,静悄悄的一片,不见任何人,光线仍然很暗,她摸着墙壁向前走,小心翼翼。 大厅内,空无一人,这才意识到,这是凌晨,天刚刚亮的样子。 他去哪了? 她朝着厨房走去,以往,他清晨会去厨房,亲自为她熬粥的,会不会在那? 鲜红的血,从厨房门口一点点地流了出来,她吓得立即缩回脚,转身便跑,这时,听到外头传来…… —— 年轻的女孩站在船尾处,手里拿着一支枪,她身姿飒爽,似一名训练有素的女特工,不再弱不禁风的样儿。 栏杆在晃动,男人的双手紧紧抓.住,身体悬挂着,下面,便是轮船的涡轮浆,若掉下去,他会被搅成肉泥的! “你是谁?!”他仰着俊脸,瞪着那自称叫何采薇的女孩,厉声问。 那女孩一头长发在空中飞舞,仰着头,说了一串他听不懂的语言,但他可以分辨出,那是扶桑语! 原来…… “我是宫田将军的女儿!我来找你,是为我父亲报仇!我从江城找你到纽约,从纽约跟到了那座岛上!萧慕白,今天,是你的祭日!”她又以一口流利的中文,大声道。 说着,上前两大步,将枪对准他的头。 “啊啊啊啊!”这时,拿着铁棍的槿兮像个身披铠甲的勇士冲了过来,她大声地吼,那何采薇还没反应过来,便挨了一棍子! 她当场倒在地上。 这时,她立即弯腰去拉他。 “把手给我!”她弯着腰,看着悬挂着的他,她大声喊。 “我没事!我自个儿可以爬上去!你小心点,到一边去!”脸上染着血渍的他,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沉声道,一双铁臂使劲,青筋暴起,她让开到一边,他以双手撑着栏杆,身子跃了上来。 见他上来,她松了口气,只见他手臂上也有伤口。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后怕地问,他的头还很晕,高大的身子晃了晃,甩甩头。 槿兮这时看向倒在地上的何采薇,刚好见她朝他们的方向举起了枪…… 第318章:别睡,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我叫宫田何穗子,扶桑国人,我父亲是扶桑国最具荣誉的宫田将军,他是一名英雄。我的父亲,本着共建大东亚经济繁荣圈的目的,来到中国,却惨遭敌人杀害。 他们说我父亲是侵略者,我不信。他是那样热爱中国,热爱中国文化,尤为偏爱中国瓷器。自幼,我跟他学习中文、中国文化,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乃至瓷器…… 我相信,他来中国是为了帮助中国,不是侵略。 他们是在诬陷他! 意外的是,那个敌人居然没死。 我要替父亲复仇! 在父亲的灵位前,我起誓,带那个敌人回扶桑国,在父亲面前,将他处死! 从江城到洛杉矶再到纽约,我一直没机会下手,这次,终于有了机会!我藏身于他们的邮轮里,我要想办法让这艘船驶向扶桑国…… —— 本晕倒在地上的何穗子,醒了过来,她举起右手,手里的枪朝这边指着,槿兮刚好看到这一幕,本能地转身,将他紧紧抱住。 枪声响起,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教晕头转向的他彻底清醒! 子弹穿透衣服,以强劲迅猛的力量,钻进了她的身体里,腰间像炸开了,火辣辣的痛,钻心入骨! “槿兮!”他恍然意识到什么,双手按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的脸,大声地吼! “正则……小心!”她用尽气力,吐出这几个字。说出她刚刚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然后,安心地闭上双眼。 她趴在了他的怀中,他的手缓缓下移,到了她腰间的位置,摸.到了一手的温热、湿濡!抬起手来,一只大手被鲜血染红! 看着那一手鲜红的血,看着怀中她那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他的呼吸被夺走,俊脸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 “时槿兮!”他歇斯底里地吼,眼眶涨红,眼角噙着两滴清泪。 她已然没了意识,软软地趴在他怀里,他的心,已然没了知觉,脑子嗡嗡的,即使不远处的女子一点点爬起来,朝着他又要开枪,他都毫无反应! 浑身是血的杜如墨从船舱里爬了上来,他双手握着枪,顷长的身影,左右摇摆,随时都要倒下。 他按下扳手,子弹飞了出去,打在何穗子的手臂上,她吃痛,手里的枪落地,低声哀叫,看向这边,杜如墨踉踉跄跄走了过去。 他看到穿着睡袍的时槿兮,白色睡袍后,一片血红…… “啊啊——”他咆哮着,使出浑身力气,冲向何穗子,一脚踢开她身边的枪,抓起她的长发,将枪抵在她的头上。 皮肤洁白,眼睛乌黑圆亮的女孩,无所畏惧地仰起头,视死如归地看着他。 血滴从他的额头滴落,杜如墨气喘吁吁,摇摇欲坠,竟连开枪的力气也没有…… “时槿兮!你他娘的给我醒醒!你这个蠢女人!老子——”他是那般地恨她,恨她逞能,谁他娘的稀罕她救了,他不稀罕! 他跪在地上,她倒在他的臂弯里,这时,缓缓张开双眼,“你骂我……你又骂我……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好开心……能为你做点事……我好开心……这几天,我一直,一直觉得,在你的爱面前,自惭形秽……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爱……为你做的太少,还折磨你那么久……” 她喃喃道,双眼看着他的俊脸,他哭了,他居然、居然也会哭…… 泪珠从他的内眼角滴落,滑到他的鼻翼上,他居然还流出了鼻涕…… 听着她的话,他愈加气愤,也更加心疼,双.唇在颤抖,泪水涌.出得更多,在纽约时,他是因为她成日守着顾倾城,而有过放弃她的念头的,如今,看着怀中,这个为了自己中枪的傻女人,他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时槿兮!你最好给我没事!不然,不然我恨死你!”他低声地吼,这才想起,要抢救她! “正则……如果……如果我死了……好好、好好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顾先生说,你是草原上的雄狮,因为我,被关在笼子里了……你该……”一点力气都没有,气若悬丝,有些话,她得说了,她怕没机会再说了。 “姓顾的是放屁!被你关在笼子里,我也幸福!我也快乐!他娘的,他是嫉妒我!”他激动地大声反驳,“你不许死!老子不让你死!时槿兮!我求你——我求你——” 吼着吼着,霸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时,杜如墨跌跌撞撞地走过来,那何穗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甲板上。 看着一地的鲜血,杜如墨瞪着抱着她在哭的他,咆哮道:“萧慕白!你傻了?!给她止血啊!” 这一吼,他才反应过来,“止血……止血……” 杜如墨见甲板上晾着的衣服,扯了过来,他跪在地上,这时,萧先生也才反应过来,抢过衣服,撕扯成布条,朝她腰间缠去。 伤口在她后腰的位置,缠好布条后,他的大手紧紧按着那伤口。 “疼……好疼啊……”休克的她,又被这疼痛刺激醒,意识混乱,喃喃道。 他心疼地亲吻她的额头,将她紧紧圈住,“槿兮,最好的爱我的方式,就是活着!别吓唬我,别离开我,我带你去医院,你给我坚持坚持,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平儿、乐儿,不能失去你这个妈妈!” “可是我好困……我先睡一觉,好不好?”好累,全身轻飘飘,没一点力气。 她虚弱道。 “你不能睡!别睡,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你想听啥,我讲给你听!”他颤声道,生怕她睡着,生怕她一闭上双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他是那般紧紧用力抱着受伤的她,那般珍惜她的每次呼吸。 “好啊……你给我讲你少年时的故事,好不好?在老家京城的时候……我逃亡的那一年,冬天的时候,我路过过你家门口,想起,你说过要带我去京城老家看雪的事……那时候,心,好疼啊……”在说起这些时,她那无神的眸子里,亮起一丝光彩,她微笑着说道。 第319章:她舍不得走 那年,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景致,唯有她独自欣赏。 他说,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马上带你回京城老家去,还没来得及带你回老家祭祖,还没带俩孩子回去认祖归宗! 她说,好呀……有你在,雪再大,再厚,肯定也不冷。我们带平儿、乐儿在雪地里打雪仗,他们一定玩得不亦乐乎…… 他说,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许食言! 浩瀚无垠的海面之上,阴云密布,云层压得很低,红日被遮掩,不见阳光。轮船在海面上失去控制地左摇右摆,船长及他的妻子,皆被杀害。 受伤的女人靠在男人怀中,钻心刺骨的痛从腰间传来,她却笑着,听着他一字一句,缓缓讲述少年时代的往事。 她说,你比我年长十六岁,你少年时,我还未出生呢…… 他说,正因为比你大这么多,所以啊,能让着你的,一直让着。他还说,槿兮啊,说好的,护你一世周全,你为何要为我受伤?! 她说,因为我爱你啊……原来,我爱你比我想象中得要深呢…… “我自幼,父母双亡,与大哥相依为命,祖上乃清朝武官,到了我父亲那代,没落了。大哥娶了妻,大嫂不容我,楚笙出生第二年,我便外出自谋生路了,临走时,大哥悄悄塞了几块碎银与我,还有一身棉服。那年,我十五岁,正是冬季……”他轻声道,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认真地听着,十五岁的他,已然离家万里,闯荡天涯了,她心疼少年时的他。 “难怪很少听楚笙说起过你……”气若悬丝,双眼目光无神,随时要阖上。 “槿兮!别睡!我还没讲完,我接着讲!你不想知道静知?”他连忙道,不得已,以静知刺激她。 那厢,杜如墨从船舱房间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浑身是血的他,跑起来,仍跌跌撞撞。 静知…… 这个名字,刺了下她的心,不过,看着为自己流泪的他,她一切皆不再计较。 “司令,血止住了!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船长也死了,这船我不会开!”杜如墨沉声道,将被子裹在槿兮身上,看着满脸泪水的男人,他知道,他这会儿是没啥理智的! 他像没听见杜如墨的话,双眼一瞬不瞬地锁着她,察看她的眼神,她的气息,生怕她停止呼吸。 “静知一定是个好女子……你,也是不可多得的深情专一的好男人……”她笑着道。 他面露惭愧,却诚实地点头:“她虽与白静晓为亲姐妹,性格却迥异。静知乃女中豪杰,我十八岁时认识的她……” 这会儿,杜如墨从驾驶室来到船尾。 “司令,前方有一座岛,岛上似乎有人!快!我们乘游艇过去!”他是用驾驶室里的望远镜发现有岛的,岛岸边有不少渔船,肯定有人! “萧慕白!你丫听到没有?!你冷静点,兴许她还有救!”杜如墨激动地吼! 平素冷静睿智的萧司令,此刻,一副要随了她去的样儿! 听说她还有救,他瞬间打起了精神。 “槿兮,你等等,我一会儿再给你讲故事,你别睡,不许睡!乖,求你别睡……!”他连忙道,说话时,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 “嗯!我等着,你继续讲故事,我不,不睡……”她笑着道,眼皮好沉,好困啊…… 这艘船其实一开始就不是往纽约方向驶去的,藏在船上的何穗子,威胁船长,他们是往东方绕行的。 他将裹着被子的她抱起,游艇就系在邮轮后。 “司令,那个女人怎么处置?!”杜如墨沉声问。 “杀了!”他冷冷道。 小小年纪,心肠歹毒,轮船上,前到服务员,后到船长、厨师,皆被她杀害! “是!”他沉声道。 “船上,还有个,孩子,我看到了……救救她……”槿兮这时吃力地说道。她亦想到了远在洛杉矶的平儿、乐儿,如果,她走了,他们就没妈妈了,像他们的父亲小时候一样可怜…… 她也舍不得走啊…… 杜如墨立即去办事了,他才转身,只见那何穗子爬上了栏杆,翻身跳下,尖叫一声,她的身体瞬间被轮船的涡轮搅碎,血水染红了一小片海域。 “坏了!”这是深海,就怕这血腥味会引来鲨鱼! 立即去找槿兮说的孩子,刚进船舱就看到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看起来既像中国人又像美国人! 他抱起她便跑。 上了游艇,她已然休克了。 若不是她还有一点点微弱的气息,他还以为她去了…… “槿兮!你醒醒,不想听故事了?我再讲给你听,可好?”他拍着她的脸颊,颤声道。 她昏迷着,一言不发。 “杜老四!岛呢?!还没到吗?!”他激动地吼,无望地看着茫茫海面。此时此刻,他是那般渺小无助,自个儿的女人,就在怀里,就要香消玉损,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望远镜上是能看到,肉.眼根本看不到,所以,距离肯定还很远。 那个扎着羊角辫,看起来比乐儿还小的小女孩,蜷缩着蹲在角落,碧绿的大眼里,泪水汪汪。看着她,他想起了平儿、乐儿,再看看怀里奄奄一息的她,心如刀绞。 下巴抵在她的额头,闭上双眼,抱着她的力道又紧了紧。 她若去了,他定是要陪着的,只是可怜了两个幼子! 当她的气息几乎没了时,他的心反而平静了。 船舱里没了动静,在开船的杜如墨朝里头望去时,心凉了半截! 她,她真的没了? 抬起头,深深吸一口气,只又抽了抽油门,游艇泻.了出去。 总归,是要靠岸的! —— 当杜如墨看到在海里忙碌的渔船时,他诧异,难道他们到国内了?这些渔民看起来像中国人! 游艇渐渐到了码头,杜如墨关掉发动机,进了船舱。 “司令!到岸了!”他大声道。 被棉被包裹的她,脸色煞白,毫无血色,杜如墨伸手,朝着她的鼻息探去…… 好像,没有感受到她的呼吸,定是他的错觉!他的手指颤抖着,又朝着她的鼻头探去! 第320章:还活着 他抱着她,一动不动,紧紧地不肯松开一丝一毫,仿佛两人已然成了一体的雕塑。 好像只要一松开,她就真的没了…… 他萧正则当真命硬? 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 “司令!还有气!夫人还有气啊!快点,快点上岸去找医生!快啊!”即使气若悬丝,仍是能感受得到的,杜如墨激动道,抓着如雕塑般的男人的肩头,来回地晃! 想着如何死,如何能与她一起到九泉下,一起投胎转世的他,如梦初醒! 看着怀中,脸色苍白近乎透明的她,晃了晃,她的头左右摇摆,“槿兮?别睡了,到岸了!快醒醒,看我们到哪里了!” 他方才甚至在想,到了奈何桥,如何逃开孟婆,他若喝下孟婆的汤,岂不忘了她了? 她没醒,他站了起来,差点摔倒。 抱着她,下了船,杜如墨跟在后头,怀中抱着那个小女孩,他们上了岸,沿岸,是头戴蓑笠的渔民,他们诧异地望着他们,天气清冷,比海上冷了许多。 “老乡,请问,这里附近有医院吗?”浑身是血的杜如墨上前去,对一个大婶问道,那带着孩子的大婶看到他,吓得直往后躲。 “叔叔!镇子上才有医馆,我们这里只是小渔村!”躲在大婶身后的小女孩探出脑袋来,对他大声回答。 杜如墨愣了下,望着那一脸无害的单纯孩子,露出一口白牙,对那小女孩道了谢。 在村头,有一家中药铺,门口的招牌旗上,写着三个大字“华佗在世”! 他抱着她,直接进去,店堂小二看到他们,立即请来坐馆郎中。 “华佗在世,救不活她,摘了你的招牌!”一脸黑沉的男人,看着那郎中,厉声喝。 胡子花白的郎中,立即拿出槿兮的一只皓腕,与她把脉。 随即,亲自去抓药,拿来一颗自制丹药,塞入她口中,她的喉结动了动,咽了下去。 “这位夫人中的乃枪伤,失血过多,需立即送去西医院急救!这颗续命丹足以让她撑到医院!在下愚钝,请二位恕罪!”那郎中弓腰作揖,抱歉道。 郎中好心地让小二拉来马车,借与他们赶路。 —— 镇子叫青莲镇,镇上的西医院设有手术室,她被推了进去,他执意要进去陪着她。 子弹,刚好打在她腰椎上。 麻药不耐的她,在手术刀割开皮肤时,惨叫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子弹很快被取了出来,她仍昏迷着,插着氧气管。 医生说,子弹是取出来了,至于她会不会醒来,会不会有后遗症,暂时无法知晓。 于他而言,她还活着一口气,他便欣喜了! 简陋的病房内,墙壁上的白色石灰斑驳、泛黄,还有许多铅笔、粉笔留下的字迹。他弯着腰坐在一把稍动一下,便吱呀作响的椅子上,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换了身干净衣裳的杜如墨从外头进来,向他说明了一些情况。 原来,他们的船早已被何穗子控制,往东方绕行,如今,到了清湾海峡,这座岛,便是清湾省。 第321章:醒了(3000) 听说这里是清湾省,他们脚踩的是祖国的土地。 一排排青砖白瓦的江南水乡风格的房子,一道道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以及满街撒欢跑的孩童。门框、门板上贴着的旧春联早已泛黄,破掉,半耷.拉着。 病房带玻璃窗的门被敲响,站在窗前看着外头景象的男人,转了身。 那是护士,端来一盆热水,他上前去,支开护士,卷起新换上的长衫衣袖,拿起面盆里的毛巾,拧干,坐于床沿。 “槿兮,你醒醒,咱们现在回国了。这里有你喜欢的青石板路,有你爱的青砖白瓦。快好起来,我背着你去街上遛遛,兴许还有你爱吃的桂花糖藕卖……”他看着昏迷不醒的她,柔声哄道,边拿湿濡的热毛巾,轻轻擦拭掉她手上的血渍、污渍。 她一动不动,沉睡着。 “对面有一间老裁缝铺,我瞧门口挂着的旗袍做得还像模像样,快起来,我带你去试试!你忘了,在纽约逛商场那天,我要给你买衣服,你说,非旗袍不要的。”他又道,语气轻柔,像是在与她闲话家常。 “确实,我也最爱瞧你穿旗袍的模样。还记得那次咱家官邸晚宴不?你穿那件带镂空蕾丝的改良式旗袍,甭提有多诱人了,我那会儿啊,看你从楼上下来,差点没沉住气把你给扛回楼上去!”他又道,满脑子与她之间的过往回忆。 “赶紧给我好起来!瞧你现在的脸色,一丁点血色没有!还记得刚结婚那会儿,我出征回来,在庭院里头遇着正写生的你,二十岁的你,那般年轻、稚.嫩,尤其那脸蛋,白里透红,比三月里的桃花还灼灼耀眼!那会儿,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欢喜?不仅仅是因为你长得像她,不仅仅是……” 一双素手上的污渍被擦拭干净,一双柔荑委实冰凉,尤其正在输液的那只手,手背青肿。 他坐下,双手握着那只手,焐着。 “或许,是我当初太自私、太过分,才教我俩的感情,充满了波折。是我不好,可为何教你受伤?你个傻女人,为我挡枪,居然觉得我为你付出太多……我付出是多,我甘愿的不是?你傻啊,忘了当初我是咋横刀夺爱的了?忘了你当初如何恨我的了?”他沉声道,目光里尽是宠溺。 “你,是我强娶来的,还被当成过替身。我后来,为你付出的,都是应该的,你咋就不懂?”望着她的脸庞,他又诚恳道。 他想,她应该是能听到这些的。 这时,杜如墨进来,面带一丝喜悦道:“高官办公室的电话打通了,我说了情况后,那高高官说,立即派专列过来接咱们!司令,您这老部下够意思!” 原来,在听说这是清湾省后,他想起自个儿以前的部下高彦在这里当高官,于是,叫杜如墨去打了这通电话。 在他意料之中。 清湾省虽是座岛,发达程度却不输内地的沪上,省城的医疗条件应该不差。 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这简陋的小医院,定然是没法保证她能活下去的。 —— 傍晚时分,一列警卫护着清湾省高官高彦及其秘书来到青莲镇医院,穿着中山装高官高彦向昔日的萧司令行了个军礼。 “司令!”他郑重地喊,看着眼前面容沉肃,神情憔悴的昔日萧司令,百感交集。 六年前,萧司令指挥千军万马攻打扶桑鬼子时,他还只是名不起眼的副团! “高彦,不必拘礼!我已然不是司令,你肯帮忙,萧某不胜感激!”他平静道。 “您永远是属下心目中的司令!您的事便是属下的事!听说了夫人的情况,属下已安排好省医院最好的大夫!”高彦忙是道,那般诚恳。 不再客套,很快,她被推着出了病房、医院,被他抱着上了轿车,杜如墨带着那小女孩也上了车,直抵火车站。 专列火车上,有医生、护士,时刻监护她的情况。 他无暇与高彦叙旧,一心一意守在她的身侧,倒是杜如墨,一直与高官交谈,说了萧正则如今的情况。 —— 天黑时,她终于有了动静,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缓缓睁开双眼,守在床畔的他,激动地语无伦次,几次喊不出声来。 “槿兮!”声音嘶哑不已,用力咬牙喊了出声。 模糊的人影、光影,脑袋昏昏沉沉,后腰处钻心地疼。 用力眨了眨沉沉的眼皮,模糊的人影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憔悴的面容,两腮、下巴上尽是胡渣。 “司令……”她轻声喊。 听到她的声音,看着双眼露出一丝亮光的人儿,他喉咙一梗,露出喜悦的笑容,紧紧抓.住她的手,“乖!时槿兮!你真乖!”他激动道,声音沙哑。 此时,他是如此感激她,感激她没那么狠心,弃他而去! “我们……现在……在国内了?我,我好像听你说的……”实在没力气说话,一句话拉得很长,苍白的双.唇一点一点翕动着。 “不是!我们在火车上,马上到站了!”他立即回答,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容,双眸紧紧锁着她,那双白眼球上,爬满了红血丝。 她让他担心了…… 他的鬓角,好多白头发啊……她好想帮他拔掉,好想帮他刮胡须…… “司令,你只顾着照顾我,忽视了自己……要吃饭!我好累……还想睡……”她气若悬丝道,话音刚落,眼皮已然阖上。 “槿兮!”他的心猛地一沉,以为她没了。 好在医生过来,说她只是睡着了。 望着睡容安详的人儿,提心吊胆的他再一次松了一口气。 —— 外头霓虹闪烁,巨幅海报上印着清湾省最当红歌星的照片,街边,来来往往的黄包车拉着俊男美女,小摊贩不停吆喝。上演一幅不夜城之景,仿若多年前金陵城的夜景。 清湾省曾在清朝时沦为洋鬼子的殖民地,随处可见欧式风格的建筑。 一辆辆载着达官显贵的轿车跟随着救护车驶入了清湾省最好的西医院,慈恩医院。 槿兮很快被推入了最好的病房,医生第一时间为她做了检查。确定,她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子弹伤到了腰椎,情况如何还不好说。 一众高官在病房外等候,皆为见上昔日的萧司令一面! 杜如墨劝他出去见见他们,他不肯,只好再劝。 “司令,您还是见见他们比较合适,无需你应酬,说句客气话就完事了!这毕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咱在这无权无势,可以说身无分文,往后,还得仰仗他们给夫人治病呢!” 杜如墨如何不理解他的心思,解甲归田的他,已然不再当自个儿是司令,甚至,有些无颜面对昔日部下! 不过,他点了点头,走向病房门口。 一身粗布长衫的他,神情憔悴,站在一众官员面前,拱手作揖道:“今日萧某与夫人落难至此,多谢各位援手相助,萧某感激不尽!” “萧司令!您言重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他们并非他想的那样,来看他笑话的,可以感受到各位的真诚。 深深鞠了一躬,以表谢意,再无话语,回了病房。 —— 杜如墨带着那个小女孩去了高高官的官邸,他打了越洋长途,告知墨帮二当家董季山,亦帮萧正则打电话到洛杉矶,给槿兮家人报了平安,还不敢说她受伤的事。 高家佣人过来,说那小女孩不肯吃饭,他只好过去哄。 这孩子认生,可能自她出生到这么大,还没下过船,一双幽绿的眸子,畏怯地看着一切,瘦巴巴的身躯蜷缩在墙角。 问她叫啥名字,不说,好似听不见,也从未说过一句话。 怕是个聋哑人,杜如墨暗忖。 第二日去医院,仍旧带着。 夜里,槿兮发过烧,浑身抽.搐,差点没了气,被抢救过来后,又是昏睡着,脉搏很弱。医生判断,大概是失血过多,造成心肌损伤,还尚未痊愈。 带了吃食给一直守着,双眼都没阖上过的他,好在,他肯吃了点。 不吃不睡不喝,即使铁人也会垮的。 槿兮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这日晚上,她意识清醒,口齿清晰,能回答医生的问题了。 “我没死……你的手,是温热的,我能感受得到,还有,我的腰很疼……”她看着一脸憔悴的大男人,喃喃道。 动了动手指、胳膊、头,想要动脚趾,却感受不到。 连忙要爬起,腰也使不上力气。 “司令,我,我的脚是不是麻了?我腰也麻了吧?为何想动,动不了?”她激动道,手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瞪大双眼,看向身后穿着白大褂的几个医生。 一名留过洋的骨科医生过来,他手上拿着一只小木锤子,轻轻敲着她的小.腿,“萧夫人,你现在有何感觉?” “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她反问。 那医生皱眉,拿锤子轻轻敲她膝盖处,完全没膝跳反应。 这时,站在一旁的他,已然明白了什么,心,一点一点地沉入谷底,几个医生一起出了病房,并请他也出去…… 第322章:无法动弹(2000) 他的身上,不知中过多少颗子弹,伤在哪一处,会有怎样的后遗症,他比谁都清楚!无需医生告知,但,当听他们说,他的夫人下.半.身可能会瘫痪,再也无法站起来时,他仍备受打击! 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会瘫痪…… 医生走了,空寂沉闷的过道,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瘫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双手扒着头,想抽根烟,长衫连口袋都没有,哪来的烟? 杜如墨过来,见到这一幕,主动递上一根香烟,情况,他大概也了解了。 他点烟时,手都在抖,划了好几次火柴,才将烟点上,上半身前倾着,双眼看着水泥地面某一处,不停地吞云吐雾。杜如墨坐在一旁,锁着眉心。 “甭担心,兴许会好呢!好歹,捡回一条命了!”他诚心安慰道。 他不是担心,是在冷静,如何劝慰里头的她!已拜托各位医生,不要给她的身体判死刑,要给她希望。 病房内,槿兮双手手肘撑着床面,企图坐起来,腰部没一点力气。 脚趾头都动不了…… 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心一点点地沉下,上身也倒了下去,无望地看着苍白的天花板。 这时,他推门进来,一脸温柔笑容,看着睁着双眼,有了生气的她,他是真真地打心底的喜悦。 只是,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下,那悲伤的模样,教他的心揪了起来。 “怎么了?哭啥?腿脚不能动弹,是不是?医生说了,腰椎中枪后的正常反应!你想想,一颗子弹打在骨头上,它能不受影响?需要时间恢复的,别急,乖啊……我夫人最乖了!”他柔声道,说着,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她看向他,破涕为笑,“真的吗?真的还会好起来?” “当然!”他笃定道,忍不住吻住了她的唇,不顾她的虚弱,狠狠地吻,吸吮她的气息,差一点,他就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差一点…… 她何尝不庆幸?! 庆幸自己化险为夷,活了过来,还可以继续爱他,她的两个孩子没有失去妈妈。 “好像听你说,我们回国了?怎么回事啊?”她轻声问。 “等你硬朗些了,我再跟你细细道来!饿吗?想不想吃点东西?”他轻声问。 她羞赧地摇头,贴在他耳边道:“我想小解……”那般害羞…… “羞啥!”他宠溺道,去给她拿夜壶去。 她的下.身,当真一点知觉没有,疼意都感觉不到,夜壶皆不好用,还是护士过来,为她插上了导尿管。 上一次用这个,还是剖.腹产后,倒不甚难受,只是觉得没一点尊严。 她不想病着,她想健健康康的。 那个三天三夜未合眼的大男人,终是倒下了,倒在隔壁的空床.上,沉沉睡去,鼾声如雷,太累了。 她侧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穿着粗布长衫,面容憔悴,为了她,又生了不少白发的他。昏迷的时候,他好像对自己说了许多话,她大概记着呢。 也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日,他为她哭的样子。 第一次,见他流了那么多眼泪,那深情的模样,刻入她的心坎里。 —— 在医院住了三天后,她的身体才硬朗些,怕扯到腰间的伤口,她不能动,成日地躺着,腰间垫着中空的圆圈垫子,避免压到伤口。 听他讲了,那个清晨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才知道,那个叫采薇的,在她看来无比单纯的女孩,竟然是扶桑鬼子的后代,她小小年纪,竟那般狠毒。 清晨,与船长发生了冲突,杀了船长后,被在吧台喝酒睡着的杜如墨发现,与他打斗起来,那杜如墨也是黑帮老大了,竟然被她打得浑身是伤。 船上的服务员、厨师,皆死于她之手。 后来,他听到动静起来,发现了异常,特意将房门从外头锁上,情势紧急,他忘了还有备用钥匙。出去后,看到一地鲜血,都还没怀疑到何采薇头上。 槿兮仔细回忆,那何采薇敲门喊救命,可能是想故意引她出去的…… 那何穗子撒了可吸入性的迷.药,害他神志不清吃了不少亏。 若不是她赶到,打了何穗子一棍子,他兴许已然坠海,被涡轮绞死了。 他说,就算我会死,我也不愿你为我受这份罪!他说,时槿兮,你当真以为,你死了,我会独活? 她鼻酸得无言以对。 —— 半夜,她又被尚未愈合的伤口疼醒,几乎她一醒,他就知道了。 先是揭开被子,将那扎起来的导尿管解开,将导尿管出口一端放入夜壶口,给她排尿。 “伤口又疼了?”他轻声问。 “嗯……”她轻声答应,倒抽着凉气,钻心的疼,仿佛是骨头在疼,他安慰她说,那是受伤的骨头在愈合,所以会疼。 没拿止疼药给她吃,像往常一样,陪她说话,讲他前半生发生的许多事情。 —— 彼时,美国 手术后尚未痊愈的顾倾城,在得到槿兮中枪的消息后,差点窒息而死,好在有家庭医生在。 他还不知,她为何中枪,如今怎样! 可他无能为力,自身难保不是? “时小姐……你为何不能好好的,教我安心?”他靠坐在床头,看着她的相片,忍着肺部如火烧般的灼痛,颤声道。 —— 伤口渐渐愈合了,结了痂。导尿管也早就拔了,插那玩意,容易尿路感染。 她亦是个骄傲的人,生活不能自理,委实屈辱。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人伺候自己,亦羞愧难当…… 能靠着床头坐着,无数次捏大.腿了,仍没任何知觉。 他可能又在病房外应酬,她的男人,即使解甲归田了,仍德高望重,成日有当地显贵来探望。甚至,高高官还请他回去统领三军。 被他拒绝了。 她知,他是为了她。 他进来时,病床.上的人儿,上半身歪着就要掉地,他大喝一声,冲了上前,一把将差点头朝下栽地上的她给抱住。 “干嘛呢?!”他沉声喝,因为焦急,声音有点震耳,脸色亦严肃黑沉。 第323章:让我好好看看你穿军装的样子!(3000) 她差一点从病床.上摔下!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病人的心理脆弱得很,见他凶自己,她便难过了。她只是想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站起来。看着他,哑口无言。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立即露出一个温和耐心的微笑来,将她扶着放倒在病床,盖上被子。 “你的腰椎脆弱得很,再摔着,造成二次伤害,可就麻烦了,懂吗?”抚了抚她的额头,柔声道。她现在兴许还有恢复的可能,若再摔着,怕是永久性损伤了! 她一脸落寞,眸光暗淡,“我懂了,以后不会乱动了……” “我媳妇真乖!”他宠溺道,一双漆黑浓眸锁着她的脸,不管将来她是否能站起来,他只知,她活着,便是一种幸运。 能够感受到他的宠爱,她会心地扬起唇角,“你也不要成天忙着照顾我,医院里有护士、护工呢!我听说清湾省沿海一带并不太平,你该管管的。” 他成日在医院照顾自己,教她很内疚,在纽约时听顾先生说的话后,她就想着他该重新开始他的事业的。 这时,他挑眉,表情变得严肃,“是不是谁跟你说了啥?!” “哪有!我是听小孙护士说的,她老家现在经常被外敌入侵,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她忙回答,其实,她知道高高官请他统领三军的事,是杜如墨悄悄说的,让她劝劝他。 杜如墨也不愿意他这辈子就这么被埋没了! 他却扬唇,“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你,哪顾得上他人!” 槿兮却白了他一眼,“萧正则!你家国天下的胸怀哪去了?!别成天只想着小情小爱好不好?” 她居然在指责他! “我这心里,如今只容得下你!中午想吃啥?我去给你做!”他笑着道,转移话题,说的也是实话。哪里还有什么雄心抱负,心里、眼里,看到的,只有她。 “司令……你……”她撒娇,还想劝他,却被他的眼神止住。 他是铁了心的不肯再穿上军装了,可她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不想他的后半生就这样被自己拖累了…… —— 他拎着食盒刚进医院大门,就见着急诊室门口,许多伤员,皆是士兵,他们有的腿伤了,有的头伤了,被护士扶着往门里头走。他的脚步没作任何停顿,径自走去住院部。 一路上,听说他国又来攻击沿海小镇。 大陆一片混乱,国民政府岌岌可危,无暇顾及清湾,派兵增援。 回到病房,又听她讲了这件事,他仍无动于衷。 —— 半个月后,她出院。 她以为他们要去住宾馆的,不想,他带她去了私宅,宅子门口上方刻着“萧公馆”三个字。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了,他道:“这儿房子不贵,杜老四购了一幢,我瞧这套不错,买下了!” 萧公馆虽位于繁华地段,但,大隐隐于市,四周环境极为清雅,亦是清湾省城权贵居住地。 主宅气势恢宏,颇具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桔红色、灰色砖头相间,门口拱形大门外,凸出两根罗马柱。前院宽阔敞亮,地上铺着红砖,角落里有一棵树龄几十年的红豆树,已抽.出了新芽。 角落还有一口六角形的古井,井水甘甜。 二楼主阳台是乳白色拱形雕花护栏,两边的阳台可见拱形顶落地窗。 她被他横抱在怀里,站在前院中央,四下里打量这宅邸,他到底是了解她的,这住宅非常合乎她的心意。 “别说,这儿的建筑风格儿颇具江南特色的,繁华程度快赶上沪上了。只可惜,总受周边几个弹丸国家欺负!”槿兮偎在他怀中,扬声道。 屋内的家具亦都是古朴风格,做工精美,散发出阵阵树木清香。 “你喜欢便好!”刻意忽略她说的后一句话。 她暗暗叹了口气,他当真不想管了吗? 他抱着她进去底楼东首的房间,方便她以后坐轮椅出入,但,采光很差,显得屋里不那么亮堂。 “花了不少钱吧?”她好奇地问。 被他放在了干净整洁,铺着崭新纯棉质地的床单上,是硬床板,她这腰不适合睡软床。 “说了不贵!你也放心,你的男人虽是一介平民,但,后半辈子不愁没钱花!”他淡笑道,拿过枕头,靠在她后腰处,她每天能坐上一会儿。 他则脱掉外套,卷起衣袖,坐在床沿,帮她揉腿。他没事,她醒着的时候,他就帮她捏腿,免得时间长不动弹,肌肉萎.缩。 她看着坐在床沿,正专注且认真地帮自己揉腿的,她的男人,满眼的依恋满心的感恩。 已渐渐接受了下.半.身不能动弹的事实,亦不再像当初那样,心里抑郁难过。正如他所说,能捡回一条命,便是福气了。她要珍惜、知足。 等骨头彻底长好后,她便开始锻炼。 “西厢房给你布置了一间画室,等你能坐着的时间长了,无聊时就去作画,我呢,就陪着你,我可爱看你作画时的模样!”帮她捏完腿后,他又道。 “您有心了。”她微笑着道,眼睛都在笑,但心里仍有一丝难过,她不愿他成日将时间耗在她身上的。 唤他过去,趴在她的怀中,她一根一根为他拔着鬓角的白发。 “喔嗬,疼呀!”鬓角处的肉多些,他的发茬又短,她得很用力才拔下来,大男人吃痛,声音颇有撒娇的味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小点力气!”她忙说道,还吹了吹他头皮,这一吹,吐出一口香气在他耳蜗处,他心头一荡,竟有了欲念。 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蛋,忍不住就啄住了她的唇。 一吻方毕,她那长时间没见太阳的苍白脸颊泛起红晕,委实迷人。 “你的胡子该刮了!扎人疼呢!”她一脸娇羞,嗔道。 “得!回头找刮胡刀来,你帮我刮了!”他笑着道,这时,外头传来防空警报声! 只见他眉头紧锁,拳头暗暗攥紧,而她也皱着眉头,“司令,小念儿呢?将她看好了!” 小年儿是那个他们从船上救下来的小女孩,念儿是她为她取的名字。 “那孩子指不定又在哪个角落躲着了!我去把她找来,陪你玩会儿,我要出去看看!这高彦咋搞的!”他沉声道,说罢就去找来了小念儿,随后,他出门去了。 —— 省城靠海,南洋鬼子从海上进攻,冲破了海岸防线,在沿海小镇烧杀掳掠,大有入侵省城内的阵势。一路上,看着遍地哀鸿,他委实气愤! 到了高官办公室,他不客气地拍了高彦的桌子,一脸愤慨。 高彦也无奈,与他说了目前清湾省的军事情况。 山高皇帝远,清湾这座孤立的岛屿,距离大陆遥远,国民政府无暇顾及,全靠自治,军事力量薄弱。 再加上军中无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帅领导,屡战屡败后,久而久之,士兵没了士气! “你这高官为何不亲自坐镇指挥?!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欺负?!”他狠狠指责道,那高彦惭愧地低下头。 “司令!您教训得是!是属下无能!愧对高官的职务!”穿着中山装的高彦,垂下头,惭愧道。 这时,秘书又进来汇报战况。 听着最新伤亡情况,萧正则紧紧握拳,他要求高彦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 那日,他出去后,晚上没回来,一直到第五日上午才回来,他看到她愧疚地说,打仗去了! 她却欣喜若狂,坐在床.上的她,圈着他的脖子,在他的两边脸颊上,狠狠亲了几口。 “我的司令又做司令了!”她激动道,替他开心,而且她早上就听说他撵走了南洋鬼子,且杜如墨从美国买了不少武器来! 他去当司令了,她就这么开心? “你快快站过去一点,让我好好看看穿军装的你!”她又道。 一身军装的男人,皱着眉,朝后退了两大步,一脸严肃。 他的身材依旧高大健硕,在一身线条笔直,面料硬实的军装的衬托下,更显威严、霸气,与她记忆中的萧司令,一模一样。 床.上披着长发,穿着睡衣的美人儿,面带浅笑,目露依恋、爱慕的光芒,正看着自个儿。她是那样娴静、温婉,及善解人意。 他知道,她一直盼着他找回过去的自个儿。 眼眶微微有些湿热,她立即抑制住,“司令!这才是您呀!” 他却黑着脸,摘掉军帽,随手放桌上,“这几日,你还好么?让我仔细瞧瞧!” 说罢,上前仔细检查。 “我怎么不好了?有佣人伺候,有盲人推拿师过来按摩双.腿,吃得香睡的踏实!司令,别以为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活不下去了,好不好?”她看着他十分认真道。 “相反,您出去抗战杀敌,保护百姓,挽救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我才感到心安呢!”她又道,说的是实话。 看她的气色,确实不错! 他也算安心,“我这司令,是临时的,若不是看在百姓受苦的份上,我不会去领这个职!还是好好照顾你,才是真的!等你硬朗些了,带你回美国去!” 她立即表示反对,说了一堆理由。 这时,管家在外头敲门,他出了房门,管家恭恭敬敬地说,外头有一位姓顾的先生来拜访。 第324章:怕他终生不娶!(3000) 外头飘着小雨,一身西装的男子,怀抱捧花,头戴绅士礼帽,站在湿漉漉的红砖地面上,顷长身影笔直等候思念已久的伊人。 听说他来了,坐在床.上,双.腿动弹不得的女子,心揪了下,垂下眼眸。 男人矗立在那,等她回话,许久等不来,“我去叫他进来!”他体贴道,说罢,便要转身。 “司令!你等等!”她立即叫住他,“他是客人,让客人进来卧室里见我吗?总该要换身衣服,去客厅见的吧?” 他愣了下,憨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粗糙大手挠了挠发茬,“夫人说的是!是我没考虑周全!” 说着,去衣柜里为她找了一身衣裳来,他亲自为她换上。 一身暗红色旗袍,外面罩着一件小衫,她从他手里接过镜子,看着面色苍白的自己,问他要来胭脂、唇彩,在脸颊上稍稍擦上两抹红晕后,又涂了唇彩。 怕他吃味,她笑着道:“这样看起来精神些,免得顾先生又要为我瞎操心!” 她是那样了解那个一往情深的顾先生。 “傻夫人,我是那小心眼的人么?”看着化了淡淡妆容,如花似玉的人儿,他笑着道。 槿兮哈哈笑了起来,“您不是,谁是?!” 他满脸黑线,瞪了她一眼,没说啥,将她抱起,去了客厅,放于沙发里,为她的腿上盖上一条毯子。 在他出去叫人的时候,她又整理了下旗袍,心中竟有一丝丝的紧张。 顾倾城之于她时槿兮,就是一场温暖且美好的梦,童话一般的梦,这个梦早已结束,她只希望给彼此留下的是完美的回忆。 庭院内,两个男人面对着面,顾倾城眯着眼,看着对面一身军装的萧司令,扫了眼他双肩上的军衔,他责备他道:“我以为,你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如今,她却下.半.身瘫痪了! 顾倾城的指责,教他惭愧,但,不会写在脸上:“她在客厅等你,请吧!” —— 坐在沙发上的女子,披着一头秀发,头上戴着精致素雅的发箍,面带浅笑,端端正正地坐着,看起来气色无差,与以前一样。只是,下.半.身以毛毯遮掩,她的双手交叠,放在毛毯上,左手皓腕上,戴着一枚剔透的祖母绿色翠镯。 那样温婉动人的美人儿,下.身无法动弹? 他无法接受,亦不敢信! 不同于上次在病房里的羸弱模样,阔别两个多月,顾先生的身体已然恢复如常了,他还是那样挺拔、帅气,绅士范!他的怀里还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水粉色玫瑰花…… 她习惯性地起身相迎,要动时,腰以下的部位不听使唤,一动不动…… “顾先生!”扬声喊,一脸笑容。 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这么叫自己,他的喉咙哽咽,也扬起了温柔的笑容,大步上前去。 他走到她的跟前,单膝着地蹲下,摘下礼帽,放在一旁,露出一张俊逸脸庞,他的唇边噙着微笑,“槿兮,我来看你!花儿,送你!” 声音透着一丝哽咽,他不愿这样的,却控制不住。 她是那样乐观,笑意盈盈,他不能失落! “谢谢!”她接过捧花,低下头,深深吸吮花香,随即,抬起头来,看向处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萧司令。 “司令!帮我把花儿插起来吧!”怕他吃味,她扬声道。 不过,她的司令大人也该反省反省了,他啊,从不知送花儿给她! 他走过来,接过那捧花,对顾倾城客气道:“顾先生,请坐!” 又唤佣人上茶,那束花被他插入了花瓶中。 他打了个招呼后,上楼去了,难得大方地将空间让给他们二人。 “顾先生!你喝茶呀!这是本地的绿茶,不输西湖龙井。”她笑着道。 顾倾城拿起茶杯,推开杯盖,呷了一口,无心品尝,放下茶杯看向一脸乐观的她。 欲言又止。 “顾先生,你的身体好了吧?”她关心地问,他看起来很健康的模样,痊愈了吧?那样的话,她便安心了。 “好了!”他沉声道,“那日,你出了病房后,下午,我便转华盛顿去了!抱歉,没能帮得上你们!” 他想,萧司令该是去找过他帮忙的,巧的是,他走得太急。 她轻轻摇头,一脸淡然的笑容,“这都是天意!顾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在为我难过,请别这样,我真的很好!还有啊,再过两个月,我便可以锻炼了,肯定会站起来的!” 那样乐观、自信。 却教他更加心疼。 “时小姐,你教我敬佩!”他沉声道,喉咙略有点沙哑。 她很自豪地笑了,刚醒来时,下.半.身不能动弹,她也急过、怕过,也因为生活不能自理而觉得羞辱,但,现在好多了!经历了那么多,她的心理也强大了! “顾先生,我很坚强的!已然不是当初那个柔弱无助的时槿兮啦!”她仍笑着道。 “不,你以前也很坚强!”他由衷道,满脑子都是那个倔强的,面对他时,浑身带刺的时槿兮! 两人寒暄一会后,她请他帮忙,她以前购买的股票债券,她要兑现,兑现的钱,购买武器,运来清湾岛。 顾倾城诧异,刚刚也看到了,那昔日的萧司令又穿上了军装! “当初,他为你脱下军装,如今,你真的愿意他回军中去?”顾倾城认真地问。 槿兮毫不犹豫地点头。 “只要他不滥杀无辜,是正义的,我便全心全意支持他!做他的贤内助!”她笃定道,说话时,一双黑眸里闪烁着信仰的光芒。当初劝他解甲归田,是因为他滥杀革命党的人。 “好!我会叫人去办!这边的情况,我来时在路上听说了,看在你的份上,我会以我的财力帮助你们!当然,也是帮助岛上的同胞!”顾倾城又道。 他的话,教她动容,万分地感激。 顾倾城临走前,槿兮拜托他一件事,那便是,不要找杜如墨报仇,以免两败俱伤。她说,她会让杜如墨给他道歉,顾倾城却说,不必。 他说:“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我既往不咎!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 他走后,坐在沙发上的她,弯下腰,双手捂着脸,泪如雨下,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溢出。 萧司令下楼时,客厅只剩下正掩面哭泣的她,他不知顾倾城是何时走的,在她身侧坐下,将她往自己怀里揽,“咋了?” “没什么,觉得自己好幸福啊……”何德何能呢? 能够让两个男人爱她如命! 其实,顾先生的爱对她来说,并不是幸福,反而有些沉重。她生怕那个深情的男人,为了她,终生不娶……! “你要警告杜如墨,不要再动顾先生,他不会再找他报复了!”她说道。 “放心吧,老四其实还是懂分寸的,当然,我会再叮嘱!”他说道。 槿兮这才发现,他已然脱了军装,换了身便装。 之后的几天,他都没出门去,无时无刻不跟在她身边,她撵他出门去,他死活不肯。 春日午后,阳光正好,他抱她上了二楼的阳光房,放于矮桌上,佣人端来热水,她躺在矮桌上,一头乌黑秀发垂落,地上放着一只面盆,瓷面的,图案是鸳鸯。 他蹲在一旁,拿着瓜瓢舀着温水,淋上她的秀发,淋湿后,抹上洗发香波,轻轻搓.揉,揉出一头的细腻泡沫来。 她闭着双眼享受他的服务。 楼下,副官找来,当听佣人说司令正在楼上为夫人洗头发时,他傻眼。 早听闻新任司令爱妻,不想,爱到为她做这点琐事! 听说副官在楼下,正在为夫人洗头的萧司令沉声道:“让他候着!” 槿兮这时睁开双眼,“副官肯定有急事,快下去吧,让玉嫂帮我洗也一样!” “一样?夫人,你说我与佣人一样?”萧司令不满地扬声道。 亲自为她洗头发,她居然这么说。 她却笑了,“不一样,不一样!能够教司令大人亲自为我洗头发,实属荣幸之至!” “这才像话!”他板着脸,冷哼道。 “快下去啦,公事要紧!”她催促道。 “这副官就一毛头小伙,做事毛毛躁躁,不及周副官一根头发丝儿!定没啥屁事!”他沉声道,一只粗糙大手轻柔地在她发丝里穿梭。 “你又粗俗了!”她指责他道。 他却得意道:“土匪就这样,你还指望我是啥文人雅士?” 为她冲洗干净秀发,又轻轻柔柔地以毛巾擦拭干水分,抱着她在阳光最好的地方,让她好生晒着。 他做好这些,才不紧不慢地下楼去。 那副官足足等了一个钟头! 她坐在窗口的位置,可见换上军装的他,与那年轻的副官出了公馆,大概有重要的公事吧。 当真希望他多忙忙公事,不要成日将时间浪费在她这儿。 他带兵打仗,才是如鱼得水呀…… 念儿进来时,抱着一束捧花,送给她,她指了指楼下。又是玫瑰,应该是顾先生……那日,他来了之后,就没回美国去,亦没回大陆,听说在附近买了幢宅邸,要长期定居似的。 第325章:你去与别的女子约会不好么? 她正犹豫着是否请他上来,顾先生不请自来。顷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仍西装革履,面带温柔浅笑,而她手上正拿着他送的玫瑰。 空气中浮动着洗发香波的淡淡幽香,阳光正浓,她一头如瀑秀发已然晾干,柔顺黑亮。她穿着纯白的缀着蕾丝花边的羊绒线衣,脸上噙着优雅笑容,美好、娴静。 “顾先生来了!”她扬声招呼道,礼貌、客气。 用得着与他客气? 自洛杉矶重逢后,她对他的态度、情感已然彻底改变,可以说,是与他划清了界限! 很受伤,但理解也尊重她! 于他而言,这个叫时槿兮的女子,怕是一生也割舍不掉,亦不愿割舍了…… “我给你从美国弄来了一把轮椅,就在楼下,天气暖和了,推着你出去转转,可好?”他扬声道,一脸笑意。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也就出院那天出门过,其余皆在室内度过的,听说可以出去,到底是心动的,但似乎不太方便,细眉轻挑,这细微的表情躲不过他的眼。 “觉得不便?”他笑着道,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瞧瞧你,如今对我跟防贼似的,说好的做朋友的呢?” 他这话说的,倒显得她小气了! “哪里!这不怕打翻我家那只老陈醋坛子么?!”她指的是她的司令大人,一脸幸福笑意。 实则,也不愿再麻烦他。 他哪里不懂她的心思! “翻了便翻了,你怕他?”说着,来到她跟前,将她手里的鲜花拿掉,随手放于桌上,拿起沙发上的毛毯,将她裹住。 “顾先生!你——” 正疑惑他要做什么,他已然将她打横抱起! “轻飘飘的,姓萧的没给你饭吃?”说着,抱着她就往楼下去。 “顾先生!我不想出去,你把我放下好不好?!”她挣扎道。 “不好!”他扬唇,执意道。 小念儿也跟着跑下楼,佣人看着这位顾先生抱着夫人下楼来,有些傻眼。 “顾先生!”她是真急了。 他们已然到了外头,阳光直射在她身上,空气清新,是室内无法比的。 阳光下,金属的光泽有些刺眼,她仔细看去,才注意道地上放着一辆崭新的轮椅,不锈钢材料制成,光可鉴人。上头很贴心地铺着厚实的垫子,及靠背。 下一瞬,她已被他放在了轮椅上,她仍不情愿,想说什么,只见他弯着腰,将毛毯仔仔细细盖严实,尤其双.腿,全部遮住,以免受凉。 “推你出去转转而已,怎么就一副我要将你拐跑的样儿?”他扬唇,半玩笑似地道。 她欲言又止。 “双手扶着两边,别害怕,这是美国医院里专用的,最好的轮椅,很安全!”说话间,他已到了轮椅后方,握着扶手,右脚将刹车松开,稍稍用力,轮椅动了。 “顾先生!你就欺负我不能动吧!”她生气道。 听出她真的生气了,顾倾城挑眉,“你在怕什么?我相信,萧司令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是你多心了!”他以为她在怕萧司令生气。 “我是怕,怕你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有这时间,你去与别的女子约会不好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轮椅还没出大门,因她的话而停下…… 第326章:夫人被顾先生接走了 庭院里静悄悄,依稀可听见鸟雀叽叽喳喳在叫,这静,教她紧张起来。 顾先生生气了。 男人微仰着下颌,一双眸子无望地看着天空,心上,因她残忍的话而划上一道伤口,伤口不深,就好似翻一本新书,不小心被纸页的边边拉伤,那样不经意,却也丝丝抽疼,渗出.血丝。 无奈地扬唇,在她转首仰望着他时,露出笑容来,“我陪朋友,也叫浪费时间?再说了,哪来的女子与我约会?” 她啊,如此急切将他推出去! 他似乎没生气,她松了一口气,“只要你肯,想约你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鲤!这样吧,回头,我帮你物色物色,可好?” “我到了这边后,与高官夫人处得比较熟的,她一定认识不少名门淑媛,不如就请她介绍好了!”她转过头去,扬声道。 殊不知,这些话在他听来,有多难过! “成!听你的。”是不是他肯与别的女子约会了,她才会安心,才会乐意与他似朋友般交往? 她没想到他会这般爽快答应,心中一片豁然,“这才对嘛!”她笑着道。 门口有台阶,但他早有准备,他的手下拿一块带弯角的铁板,铁板弯角与台阶倾斜角度一致斜着铺在台阶上,这样形成一道平滑的坡,他推着她,顺利下去。 外头并非马路,是一条长长的弄堂,铺着光滑的青石板路,路两旁,皆是长长的围墙。 “念儿!”她喊了声,那小念儿立即小跑着跟上,亦步亦趋地跟着轮椅走。 先前医生给她检查过,确定她并非聋哑,不说话,可能是发育问题,又或者是心理问题。与她熟悉了,她到哪都跟着,面对其他人则露出怯怯的目光来。 “对了,顾先生,你打算在这边长期住下了?”她好奇地问。 他想说,你住多久,我便住多久。 “清湾,非常具有商业投资价值,我短期内不会离开。”他认真道。 他是要留下做生意。 “那很好啊,有您这位大财阀的投资,清湾省的经济一定会突飞猛进!” 他想说,清湾是托她的福! —— 出了弄堂,她怕念儿走累了,让顾倾城抱起她,放在她的腿上,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坐轮椅上,由他推着。 他想,若她们是他的妻女,该有多完美。 即使,这个女子瘫痪了…… 他要推她去街上,她死活不肯,且总弯着腰,将脸挡在念儿的脑后,怕过往的行人认出她似的,偏偏顾倾城是那般耀眼之人! 名字没起错,一顾倾人城! 下.半.身不能动弹,坐轮椅上,过往是行人异样的目光,她心里很不好受。 不过,她会站起来的,以后积极锻炼就可以了! 她一直相信,受伤三个月以后,接受恢复锻炼,便可以站起来。 —— 从美国购置的大批的最先进的武器到了,军营里,一身军装的萧司令,看着一辆辆坦.克,一架架最新型战斗机,一箱箱枪支弹药,他转身面对一众官兵,侃侃训诫! 这是一个拥有武器便拥有实力的年代! 官兵大受鼓舞,投入了更积极、刻苦的训练中! “司令,我看,这众军官最服您!也是,您可是赫赫有名的萧司令!哪个当兵的没听过有关您的传说!”高彦诚心道,并非溜须拍马! 昔日的萧司令,乃众军阀中,最年轻的一个,且白手起家! “高彦!你甭跟我净说好听的!有这工夫,不如治治那几个只会寻欢作乐、贪污腐败的酒囊饭袋!”他沉声喝,“作风要强硬,一旦有证据,立即惩治,以儆效尤!” “是是是!司令,您教训的是!这几日,属下每天都在召开会议,廉政署也在调查取证,您放心,只要证据确凿,不管是谁,必定惩治!”高彦连忙道。 —— 晚上,高彦请他参加饭局,被他断然拒绝,他从不参加这些应酬!倒是杜如墨,在清湾政界混得风生水起,同时,墨帮也在渐渐壮大。 清湾以前的黑道势力就很猖狂,墨帮的加入,也起到了一定的抑制、平衡作用。 所以,对于杜如墨的一些行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到家中,一楼不见她的身影,想起她在二楼,立即上去,仍不见她,顿时,心便慌了起来。 一身军装的大男人,匆匆下楼,黑色军靴踩踏楼梯,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夫人呢?!”还没下楼,见一楼客厅的佣人,他大声质问。 “司令,夫人下午时被那顾先生接走了!念儿也一块去了!”玉嫂答道。 被顾倾城接走?接哪去了?! 这可恶的顾倾城,甭以为他捐了一大批武器,他便会对他客气! 尤其不能再觊觎他的夫人! —— 刚到顾公馆,穿着军装的萧司令,气势汹汹地直奔公馆主宅,只见客厅内放着一辆崭新的轮椅,却不见她的人影。 “顾倾城!你丫给我滚出来!”他厉声喝,虽然知道顾倾城那厮不会做啥出格的事儿,但,他把他的夫人弄来他家,他自然不舒服! 何况,他们曾是订过婚的一对! 彼时,二楼楼梯口有了动静,只见顾倾城抱着她从楼上下来。 “司令!”槿兮大声喊。 见她被顾倾城抱着,他又气又酸,但,在她面前,克制住了,维持风度。 大步迎上前去,在楼梯口,立即将她从顾倾城怀里接过,仰着头,瞪了他一眼,投以警告的眼神。 “司令,顾先生下午带我出来转悠,我在路上睡着了……”她解释,所以,顾倾城带她回他的公馆休息?! “我还以为你发生啥意外了,没事便好!念儿那小丫头呢?”他满眼宠溺,笑着道。 嘴上这么大度,善解人意,心里可没那么好受。 “念儿也睡着了,我去抱来!你们留下吃个便饭再走!”顾倾城说道,就要上楼抱念儿去。 “不了!今晚我与她回家共享烛光晚餐!”他扬声道,嘴角尽是得意。 —— 回去时,顾倾城将轮椅折叠好,塞进了他的车里,萧司令很不情愿要的。 刚上车,他便亲了她一口,深深地吸吮,仿佛在嗅有没有顾倾城留下的味道! 第327章:还有感觉吗? 唇角边没啥异味,尽是她的淡淡体.香味儿,倒是身上,有淡淡的男士古龙水味儿。那顾倾城不同于他这个糙老爷们,精致得很。 老爷们,抹啥香水! 娘! 萧司令是这么认为的! 那姓顾的应该没胆子亲她,占她便宜,但,她双.腿不能动弹,抱,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她被顾倾城公主抱了,他心里着实窝火! 立刻摇下了车窗玻璃,透气! “司令,我也不愿意顾先生来找我的,可我双.腿不听使唤……他只是带我出来转转,怕我闷在屋里闷坏了!”她急切地解释,生怕他生气、委屈。 虽然,萧司令看起来大度极了! “傻.瓜,我是那小气的人么?别说,那顾倾城还挺有心的,比我还先给你弄轮椅!先前我已然叫人去医院买了,医院说是没全新的,厂家正在制作!”他仍大度道,还夸起了自个儿的情敌! 萧司令抓了抓后脑勺,自个儿都在揣摩自己是否是真心夸那姓顾的的! 她又想说,您不小气,谁小气?! “不过,您放心,顾先生已经松了口,他还叫我为他介绍合适的女子呢!”她又道,“我也可以安心了!” 那个男人,爱她爱得够苦了。 顾倾城会肯接受别的女子? 他咋不那么相信呢? —— 回到家中,其实没安排什么烛光晚餐,但,为了不食言,吃饭时,他找来烛台,点上了蜡烛,制造出了点氛围来,吃的却是家常便饭。 槿兮哪会不知,他那话是故意说给顾先生听的。 吃饭时,听他说,武器到了,他很有信心地说,很快边便会让清湾变成没有外敌敢来侵犯的军事强省! 她说,等到那时,把两个孩子及父母接来。 他却挑眉,认真道:“槿兮,你不必为了我所谓的事业,想要一直留在这!” “我哪里是为了你!我是当真喜欢这片土地!”她忙解释,根本原因,还是希望她的司令能继续发光发热,不要埋没了他的才能。 —— 入睡前,他像往常一样,以温水为她擦拭身子。 她十分嫌弃地看着裸.着的两条纤细修长的腿,拳头在上头砸着,在心里求道:“争气点,好不好?咱们别拖司令后腿呀……” 他那样爱她,巴不得每天在家照顾自己,万一以后忙起来,他肯定不愿因公事忽略了她,那会儿,就怕自己会拖累他! 床.上的女子,正望着睡裙下摆外裸.着的一双玉.腿发呆,她弯着腰,睡裙领口扣子还没系上,不经意间,春光乍泄,那诱人的幽深沟壑…… 不禁咽了咽吐沫,性.感凸起的喉结上下滑了滑。 禽兽! 她都那样了,他居然还想入非非! 萧司令不禁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句! 他上床后,正要为她系起扣子,又看到了那教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她的伤早已好了,只是两条腿不能动而已,兴许,兴许,在那方面还是可以的呢? 扣住她的后脑勺,立即将她的唇堵得死死的,她因诧异而愣了许久,渐渐地被他的吻燃烧…… 第328章:杜耐克?杜耐克是什么? 她的身子娇娇.软软,散发着勾魂儿的淡淡体.香,望着歪靠在自己怀中,睡裙领口散乱的人儿,男人双目喷火,犹如发狂的禽兽,直想将她一口给吞了! 被他啃、吮得红肿双.唇,娇艳欲滴,那样暧昧,教他抓心挠肺的。 她被他望得心里犹如小鹿乱撞,面颊羞得更红了。自受伤瘫痪后,二人之间最亲密莫过于吻,可能由于双.腿无法动弹,有点自卑心理,才会觉得羞怯吧,不由得垂下头。 殊不知这娇羞模样,更勾起了禽兽的欲念。 他低低吼了声,不客气地拉开了那衣领,埋首进去,一只手缓缓下移…… 她下.半.身毫无知觉? 在听到她那无法抑制的娇.吟时,他是那样欢乐,激动得愈加热血沸腾。 “有感觉的,是不?”春光旖旎,他来到她的颊边,灼热男性气息喷洒在她的唇.瓣,声音沙哑,问着。 “嗯……司令,不要了……休息吧……我……”她低低喘着粗气道,那两条腿,一动不能动,委实不方便。 “咋了?怕累着?不怕,我柔着点儿!乖,不少时间没要你了,我这儿疼得紧!”说话间,捉着她的柔荑,往下按去。她心头着实被一烫,下意识地收回手,他不许。 她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模样,他好声好气地劝着、心肝宝贝地叫着,还说什么多“运动”有助于她康复锻炼! 分明就是歪理! 为他的兽行找借口罢了! 她在心里嘀咕,又不忍真不配合,嚷着闹着叫他把灯都关了,才肯配合。 他意识到,她可能在因为那双“休眠”了的玉.腿而自卑,心里那个疼惜,细细地从她玉.足吻起,一路向上,耐心到了极致,似要唤醒那双沉睡的腿.儿似的。 其实,她双.腿能动与不能动对他来说没啥区别,以前好着的时候,不也常被他当木偶似地玩儿? —— “哟,你可不能再怀上!”黑漆漆的房间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说这话时,他一定在皱眉头。 不能尽兴。 待气息平复,黑暗中,只听他道:“回头问杜老四要点那啥来着,投耐克!对,是这么叫的来着,投耐克!听说用那玩意,女人也不用吃药。” “投耐克?是什么?”她也从那股子空虚中恢复过来,没那么难受了,好奇地问。 他嘿嘿一笑,“乳胶做的套子,避.孕用的”后面的话,教她害臊,打断他,不许他再说。 “不许问他要!也不觉难为情!”她嗔道。 大老爷们“嘿嘿”地笑了,“老爷们之间有啥好害臊的!” “那杜先生,怎没见他一个妻妾过来?”闲聊道,对杜如墨不甚了解,只知道他妻妾成群。 “他哪还有一个妻妾!离的离,休的休!这混蛋也怪倒霉,抗战的时候,原配被扶桑鬼子杀了,二姨太得病死了,三姨太跟鬼子搞一起,被他发现,直接宰了!也是那时候混了黑道……四姨太好像也被他休了!”他说道。 槿兮听着有点乱,心想这杜如墨的私生活真是精彩,到底是花心,不得好姻缘。 “伤口那疼么?累着没有?”幽暗中,男人柔声问道。 “不疼呀,若是能感觉到累,那便好了……”低低道,声音里透着丝丝幽怨,怨这双不争气的腿.儿。 “不急!急啥!可能是老天爷啊,看你以前总爱乱跑,现在惩罚惩罚你,不让你再乱跑!”他幽幽道,躺了下去,拉上被子。 说话间,那手又在不老实,他说,还没教她欢乐。 她哪拒绝得了。 好在,特别喜欢这样的温柔、旖旎…… —— 主宅门口的台阶被加了转头、水泥砌成的平滑坡道,方便轮椅进出。怕她偷偷跑出去似的,他特意交待,宅子外的台阶不做。 她平时可以自己转动轮椅到前后院里,赏赏花,画画速写,最多的时间是教念儿画画,教她惊讶且不可思议的是,这与她没半点血缘关系的小念儿,在画画上很有天赋。 比她那任性顽劣的小闺女有天赋,乐儿五六岁了,她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天赋! 正教念儿画画,前院传来动静,玉嫂过来,为她推轮椅,说是高太太来了。 高太太与她很投缘,也是苏城人,本姓许,比她年长四岁。这不,又带来了几匹丝绸给她挑,还带了名丫鬟,要为她量尺寸,说是认识从内地来的老裁缝师傅。 她上次来,也是带了东西,她不好拒绝。后来,让管家买了些礼物送高官官邸去了。 有来有往,叫礼;有来不往,便是受贿了。回头传到官场人耳里不好听,她不能给司令添乱。实际上,每天都会有人想送礼来,萧司令已放过话了,家里不招待客人! 高太太是例外。 “高太太,您能来看我,我便开心极了!怎又与我客气?!这些绫罗绸缎,面料丝滑,刺绣精致,是上乘料子。可您看我这腿,再好的料子,再美的衣服,我这样穿上一天,那褶子抹都抹不平的呀!送我是浪费了,快带回去!以后,人来便好!”她笑着道,委婉谢绝。 那高太太岂是轻易就被她说服的,槿兮只好拿萧司令出来压她,说是这么做,传出去,不利于两位先生在官场共事。 瞧着高太太这处事方式,也可从侧面看出,清湾省官场先前腐败风气挺重的。 她也提了给顾倾城介绍名媛之事,说了他的基本情况,请她帮忙看看。 周太太极热心道,这事儿包在她身上! —— 又去军营忙了几日,萧司令早出晚归的,今晚倒早了不少,饭后,仔仔细细地伺候她一番洗漱。 她了解他的性子,他刚要亲她,她便要求关灯。 “怕我嫌弃你不成?”他没好气道,不肯关,转而又温柔似水道:“乖媳妇,不看着你,我这还有啥兴致?” 说着想起什么,下床去拿公文包,从里头掏出一只纸盒,扔床.上。 纸盒上全是英文,她好奇地拿过,念叨:“durex!” 第329章:夫人,你再骂我一个‘老\’字试试?! durex! 印象中没这个英文单词,看起来应该是品牌的名称。 这时,他坐在床沿,翻身上了床,看着拿那玩意正认真看盒子的人儿,笑着道:“就是我跟你说的杜耐克!” 她愣了下,床头灯下,一张白.皙脸蛋,顿时红透了! “你还当真问杜先生要的?!”说着,将那盒子丢了出去,他抬起手一下便抓在手里。 听起来倒是像他家生产的,不过,不可能的,盒子上介绍了,durex公司成立于1929年,是英国的品牌,杜耐克是国人对它的音译,这音译不够标准,叫杜……杜蕾斯还差不多! “君无戏言!”他好整以暇道,“再说了,我是为你的身子着想!” 说着,司令大人十分好奇地打开那纸盒,像个刚接触一种全新玩具的孩童,那般好奇,甚至有点激动。 她也想看看,这种新潮的东西。 撕开独立的包装,取出,是一枚圆形的橡胶圈一样的东西,这橡胶圈又不是中空的,中间部分是一层薄薄的橡胶膜,一股子胶味儿。 “这,这咋用的?”司令大人第一次见识这玩意,打量着,看着。 那日杜老四给他时,还要告诉他使用方法来着,他十分不屑地拒绝,直接将这盒玩意收包里了! “我,我哪知道!”她红着脸道,拉过被子将脸蒙住,想背过身去的,奈何那不争气的下.身,动弹不得。 “嘿!我还就不信了!”繁琐复杂的各种武器,他都能上手就来,不信搞不定这橡胶套! 半天没听到他的动静,槿兮以为他怎么了,掀开被子,双手撑着爬起,这一看,教她尖叫出声,立即倒下去! 真是要长针眼了! “嘿!就是这样!”他似学会了一样新玩意,得意道,说着揭开被子。 她嗔骂他道:“老不正经!老流氓!” “夫人,你再骂我一个‘老’字试试?!”骄傲的司令大人沉声道。 “老土匪!”她不怕死道。 这下,老男人揭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看我这个老土匪今晚不把你这个小娇.娘折腾个半死的!” 他霸气道。 正好,她双.腿动不了! 活活的刀俎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有了这杜耐克,司令大人毫不克制,只是隔着那一层玩意,到底不甚舒服、痛快! 她居然还有点嫌疼,他耐心地哄了好一会儿,弄得跟初.夜似的。 —— 这样一闹腾,到了后半夜,他才肯歇着,她早已昏昏睡去。 她做梦都想他天天呆在军营里! 不过,下.身瘫痪,她当真感觉不到像以前那样的浑身酸.软、疲惫的感觉,就是困。心理上,也不如以前那样投入,因这份残缺吧。他却不一样,比以前还狠似的,而且,她现在对他顶多是张牙舞爪地反抗。 没法踢啊踹的了……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老男人在她的脸颊边轻轻亲了亲,迷迷糊糊中,听他说,要去练兵,让她自个儿接着睡。 她不知,他临走前还交代玉嫂,让她多喝热水,多吃饭,无论她愿不愿意大小解,到了时间,必须帮她解手。 就怕她皮薄,怕麻烦别人,又觉没面子,忍着不解。 她也确实这样。 双.腿的残疾对她来说,不是失去了自由,而是没了做人的基本尊严,尤其对于她这个追求美、精致的女子来说。 —— 她当真帮他介绍了清湾省城的名媛,有豪门千金,名门淑女,大家闺秀…… 顾倾城心中很不是滋味,为了能让她安心、开心,他没有拒绝。她哪怕让他死,他都二话不说,何况,叫他去约会。 第一个女子,官宦后代,世代当官,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什么年代了,竟还缠着小脚。 那所谓的美的三寸金莲,惨不忍睹。 他只看了她一眼,她便吓得头快垂到地上去了,他甚至没那耐心看一下她的容貌! 这样更古不化的女子,应该放进博物馆里展览才是! 第二个女子,又太open,看到他,花痴一般,就差流口水了! 第三个、第四个…… 他不予评价。 本来还想着,随便找个顺眼些的,应付她算了,结果,顺眼的都没有。 当真,眼里除了她,没一个女子入得了他的眼了?! 槿兮也愁,那高太太见过顾倾城本人后,也是惊艳,还问她,顾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然,那样完美,为何迟迟不婚? 她哪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 见到顾先生时,他认真地劝她,有那时间不如多画几幅画!怕她烦心,他刻意忍着不找她。 —— 一个月后,又有邻国海军攻击沿海渔船,这一次,清湾省政府没有坐视不理,军方主动发动对侵犯者的攻击,出动数架战斗机,击翻敌人多艘船只,被击退后,他们不敢妄动。 沿海设立了海军基地,严防死守,海上亦有军舰巡逻。 这一个月,萧司令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军营里,很少回去,他表示很愧疚,每次回家,特意去花店,亲自买上一束鲜花带回去给他的夫人。 这一套还是跟那情敌顾倾城学的! “没良心!见我回来,如临大敌似的!”看着夫人那不咋好看的脸色,萧司令板着脸,没好气道。 “哪有!您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去把花插上,上次那束,刚好枯了。不过啊,被我夹在书本里,压成干花了,当书签用也是好的!”她说着,自己转着轮椅,朝桌子边挪去。 她现在已然能自己转着轮椅出来进去了,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他忙是要跟上前去,她已经到了桌边,伸手便去够花瓶,够过花瓶,弯着上身,将那鲜花插入瓶中。 见她这样,他不心疼么? 当然心疼! 每每想到省城医院医生说的那些话,他的心皆是一沉! 还好,他的夫人具有百折不挠的品质! “司令,这几天我已经开始锻炼了!”转过轮椅,看着站不远处发愣的他,扬声道。 “你急啥?!”他沉声问。 “我去医院问过了,医生说了,可以恢复锻炼了!”她认真回答,每天躺在床.上,手扶着竹竿,做向上撑起的恢复训练,一天要做三组呢,每组二十次,很累。 他紧张了起来,“那医生还说啥了?” 第330章:流言蜚语 槿兮没丝毫的怀疑,垂眸看了眼无法动弹的腿,嘴角露出乐观的笑容来。 “医生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不能急,要坚持锻炼,总会好的。”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大男人,她一脸的乐观,心态也很乐观。一直相信自己会站起来,一直信…… 他松了一口气。 不过,昏睡五年的他都能醒过来,她为何不可能站起来?! “我的夫人,一定能重新站起来!不过,也别太给自个儿压力了,别太累,慢慢来,你身子骨本就弱!”他沉声道,捉过她的柔荑,在手背上亲了亲。 “我懂!对了,您最近怎样?官场上,有没有不服您的?您性子冲,我担心会得罪人,这毕竟不是军阀年代了。”她认真地问。 如今,他身边没有足智多谋赛诸葛的周副官了,亦没有一众对他忠心耿耿的属下,初来乍到,除了高高官,其他官员会服么? “我有武器,他们哪敢不服!高彦仗着我帮他稳固政权,必须服从我指挥!”他霸气道,“何况,还有杜老四做我后盾,当然,也多亏了那姓顾的经济支持!” 说到顾倾城,他的语气仍有些别扭。 “姓顾的,姓顾的,人顾先生都与你们不计前嫌了,那样帮您,您还不待见人家!”她白眼他道,为顾倾城打抱不平。 他扬唇一笑,“那姓顾……顾倾城可不就是看在你的份上!你以为,他诚心想帮我?”语气酸溜溜的,顾倾城对她的好,他当然知道。一个男人,为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女子,如此付出,换作是他,他一定做不到。 且,这不是他性格。 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只有他不想要的,眼前的她,不就是个例子? 槿兮这下又白了他一眼,一副很鄙视的模样,“对,顾先生是看在我的份上,但,他也是看在他是国人的份上,不忍看到同胞被外敌残害!您就小心眼!” “成成成!是我小心眼!话又说回来,我这小心眼还不是因为在乎你?”看着眼前的美人儿,他咧着嘴笑着道。虽是笑着的,那双黑如幽潭的眸子里,盛满了深情。 事到如今,他还怕她会被那顾倾城抢去了似的。 —— 床是铁床,东西向放着,床头到床尾的栏杆上绑着两根结实的竹竿,彼时,她躺在床.上,双手捉住竹竿。 “十……五!” 那纤细的胳膊因用力,大臂练出了一点点肌肉,她咬着牙,熟道,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上身起来了,腰部以下仍瘫着。 他站在一旁,看着如此辛苦的她,委实心疼,想说,别练了,那样又是害她! 不练永远不可能恢复,坚持锻炼,起码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吧! “十……七!呼……”好累,汗如雨下,双颊滚烫。刚开始练习的时候,她也就能做两个,如今,做到第十个的时候,开始累,后面十个得咬牙坚持。 “夫人,歇会儿吧!”他心疼道。 “不,还有三个,我……我得做完!”再难受,也得咬牙坚持! 他拿着热毛巾,擦拭掉她额上的汗水,她哪里吃得了这苦! 做完二十个时,她直接瘫在了床.上,不停喘着粗气,两条胳膊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着,连手指都在颤,满身的汗水,双.腿的皮肤皆湿漉漉的。 即使很累,但心里很踏实。 感觉只要努力了,就离成功近一步了! 他要端水来帮她擦身子,被她打断,“司令,抱我去楼上主卧泡个澡吧,我想好好洗洗。” 平时锻炼后,只叫玉嫂端水来,她自己擦洗的,不肯让玉嫂伺候。 他点点头,先是上楼放水去了,放了大半缸水后,下来抱她。 —— 温热的清水下,是她横成的玉.体,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却拿毛巾将腹部的疤痕遮上,更想将那两条没用的腿遮住! “傻.瓜……遮啥遮!”他心疼道,喉咙梗着,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拿着毛巾,洗洗地帮她擦洗。 她坐着,他一只粗糙大手扣着她的香.肩,后背,刚好是蝴蝶骨那一块,斜着一道疤痕…… 瞧瞧,她为你,受过多少伤,吃过多少苦?! 男人满心自责。 她后背的伤是在司令官邸门口,被刺伤的,腹部的伤疤,是为他生两个孩子时留下的,那一双再也不能动的玉.腿,是因救他而伤…… 这些伤,比割在他身上还疼! “我在培养司令人选,到时候,我是要将军权下放的。我年纪也不小了,在家多陪陪你才是真!你也不许再劝我!”他沉声道,这话在她听来有些突兀,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她认为他现在很好,她又不是三岁孩童,成天要他照顾! 他没说什么,认认真真地帮她洗澡,毫无杂念。 —— 萧正则萧司令成为了清湾省民众心中的大英雄,他先前的英雄事迹及传奇的前半生亦被多家报纸争相报道,他的相片一经刊出,更是惹人瞩目,尤为吸引女性! 虽年过四十,步入中年,仍是个美男子。 不过萧司令为人处世十分低调,要见他本人不比见皇帝容易! 槿兮也看到了报道,看着自己的丈夫如此惹人瞩目,香饽饽一样,她自然是喜悦的、自豪的!如今的他,威风不减当年呀! 不过,如今的自己,亦是与他比肩的地位了。 而不是当初见到他便心生敬畏,有多远躲多远的小女孩了…… 又是复查的日子,他早上出去时,她特意没告诉,也叫玉嫂别告诉他,就是怕他有公事不去做,忙陪着她。玉嫂力气不输男子,她上车下车有她抱下车即可。 “可惜了萧司令,夫人居然是残疾人……他可是大英雄诶……” 不同以往,许是报道的缘故,许多护士知道了她是萧司令的夫人,见她来,议论纷纷。 残疾人,三个字,委实刺耳。 类似的刺耳的话,她听好多了,不与她们计较。 不远处还有个贵妇人,说的话更刺耳,“难怪从来不见萧司令带她出席过公开场合,原来,他的夫人是瘫子啊……多丢脸呀……” 可就在这时,那一身军装,威武霸气的萧司令踩着黑色军靴,到了医院大厅! 第331章:秀恩爱 他的霸气出场,夺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论男女老少! 他是男人们心中所向往的模样,是女人们心中的理想男人,是老少心中的英雄人物,没有萧司令的到来,清湾省不会有今日的安宁。 而他的目光,自到了大厅后,寻到那心尖上的身影后,便如磐石坚定不移,其他人、物,化为了虚景。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配枪随从,冷面似铁。 彼时,槿兮才注意到那快要走到自己跟前的男人,在他人眼中,他是威武霸气的司令大人,而在她眼里,他只是她的亲密爱人,她的男人!不由得露出温柔的笑容来。 在人们的瞩目下,萧司令走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夫人跟前,他缓缓蹲下,单膝着地,右手轻柔地撩.开她颊边的碎发…… “咋又背着我来医院?”语气轻柔,略带一丝责备,却是浓浓的宠溺。 她笑着,双颊泛红,竟有一丝害羞。 “您不是要去军营吗?怎又回来了?”她疑惑地问,当着来来往往的医护、病人的面,他的大手就握在她的手背上。 他没回答她,“佣人哪去了?怎放你一个人在这?” “玉嫂去帮我拿药了,没什么事,医生说,还得坚持复健!”她轻声道。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察觉到有妇人看着他们窃窃私语,不用猜,亦明白这些妇人会嚼舌。他起了身,没有推轮椅,而是直接将轮椅上的她,打横抱起。 众目睽睽下,萧司令公主抱式地抱着他双.腿瘫痪的夫人,离开医院大厅。 “我,我没眼花吧?那是,是萧司令?他,他抱着夫人……”刚刚私下议论的贵妇人,边说着,边跟到门口,朝外头张望。 “你还说那夫人不受宠,我看啊,萧司令宠她得很!”旁边一位打脸道,那妇人表情讪讪的。 “我,我也是听那些爱嚼舌的护士说的呀,她们说,夫人每次都自己来医院!” 说话时,见着司令大人抱着她放进了轿车里。 轿车上,军帽下,萧司令的面容冷峻,他侧过头来,看着他的心爱夫人,“下次,不许再不告诉我!” 他很生气的样儿。 她莞尔,“您不是去军营了嘛,我是怕耽误您正事!” “哼!啥叫正事?自以为是!啥事都比不上你的事要紧!”他气呼呼道,“时槿兮,你再这样,我保证不当这狗屁司令!”说着,摘下了军帽。 “别!”她连忙道,拿过军帽,仔仔细细地看着,柔荑抚着上头散发出金属光泽的军徽。 “您要是为我不当这个司令了,可折煞我了,我又成祸水了,清湾省的百姓得恨死我呀!”看向他,她笑着道。彼时,轿车好像不是去往萧公馆的方向。 他冷嗤,“我重要,还是他人的眼光、性命重要?!” “当然是人命最……司令!这个问题没可比性!您这是要去哪呀?!”连忙岔开话题。 “带你逛街!”萧司令笃定道。 她愣了下,忙要拒绝,但,被他那坚定且吓人的脸色吓住。 萧司令就是要带着他的夫人,秀恩爱! 高调地秀恩爱! 先是带她去了百货公司,遇到不好走的台阶,他便亲自将她抱起,让随从搬轮椅跟着。 无人不知的萧司令,携夫人出现在商场里,委实是桩大事,好比古时的皇上携皇后出游,不一会儿,连记者都赶到了。即使看到了记者在拍照,萧司令亦没阻止,想着明日的新闻头条,他心中得意得很。 倒是司令夫人,很不自在,不停地劝他去阻止。 “怕啥?嫌我老配不上你是不是?”萧司令没好气道,其实知道她是在怕啥。 “哪里!”她心里胀满了感动,但,看着坐轮椅上的自己,想那些外人的议论,心里酸溜溜的,是她配不上他…… 这时,只见萧司令走到记者身边,那记者吓得以为司令要摔他的相机,不过,受宠若惊的是,司令大人贴在他耳畔,小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教他震惊又感动。 司令大人说:“我夫人是为了救我双.腿才瘫痪的!明日,我要在新闻里看到这句!” —— 逛过百货公司,中午时分,他又带她去下了馆子,是一家苏式餐馆,菜的口味偏甜,他明明不甚喜欢的,全然是为了她。 醇香排骨、松鼠桂鱼、红烧狮子头等主菜做得非常地道,听说厨师是姑苏老城来的。 吃着这些家乡菜,她不禁想起了尚在美国的亲人,尤其两孩子。其实早就想念他们了,顾倾城不止一次提过,帮她将他们接过来,她也很想见到他们,碍于双.腿瘫痪,她犹豫着。 总想着痊愈了,再把他们接来,那样更好不是? 教槿兮更惊讶的是,下午一觉醒来,她的司令大人正动手为她换旗袍! “晚上,我携夫人出席一场婚宴!”他沉声道,之前丝毫没透露。 “婚宴?!谁的?您为何没告诉我!”她惊讶道。 他该不会是听到医院里那两贵妇人说的话了吧?不可能呀,隔那么远…… “现在这不告诉你了么?”他理所当然道,抬起左手腕,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钟头时间!” “我不去!”她气恼道。 她这样怎么参加那种场合! “你必须去!”萧司令不容她抗议,沉声命令。他是没打算出席那他连新郎新娘是何身份都不知的婚宴,还是听那玉嫂说的,在医院的时候,听了不少闲言碎语。 她双手撑着,想往床里侧爬,被他抱了过来。 “乖夫人,听话!来来来,穿上我为你挑的旗袍!”他好声好气地哄。 她反抗几下,也没能成功,边数落他,他却执意要她去。 她想低调的,结果,因为他们去的比较迟,成了压轴到场的了,全场宾客都在等他们,这也是这些豪绅名媛第一次有幸见到司令夫人的尊容。 长长的红毯上,一身军装的萧司令推着坐轮椅上的夫人,姗姗来迟。 那坐轮椅上的司令夫人,着一身大方优雅的旗袍,那染着微笑的绝美脸庞,惊艳了全场,似乎教人忘了她的残缺…… 第332章:故人 全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有惊讶、有惊艳也有惋惜。先前只听闻过萧司令的威风盖世,听说他很爱很爱夫人,哪里知道,夫人患有残疾。那样美貌的夫人,教人想起四个字:天妒红颜! 她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大多是善意的。 即便这样的善意,也是出于同情、怜悯吧?她的内心到底是没能做到足够的强大,可以毫不介意他人的目光。 这时,婚宴主家过来,新郎、新郎的父母及家人,各个洋溢着笑容,热烈欢迎他们的到来。这可是萧司令第一次出席宴会,亦是他第一次携夫人一起参加。 主家连连说:“实属荣幸!” 他们被邀请坐上首,萧司令并不推辞,带她过去入座,当着众宾客的面,抱起她,将她置于座位上,随后,高高官夫妇过来,与他们打招呼,其次,众宾客一一过来。 萧司令仍铁面无私的样儿,应酬的事全落在了她这儿。 滑稽的是,那对在医院里说她闲话的贵妇人也来了,一前一后,随各自的丈夫。 槿兮先是没认出她们,听那刺耳的声音听出来的,她们赛着谄媚,教她心里很尴尬! “累么?”他去拿了新榨的果汁来,放在她面前,柔声问。 “怕我累,还带我过来!”她低声抱怨,脸上仍噙着得体笑容。他是鼎鼎大名的大人物,可以不理人,她可不行,身为他的夫人,得赔些微笑不是? “还在生气?我小心眼的夫人!”说着,在她的侧脸重重地印上一吻! 丝毫不顾及他人的目光! 此时,婚宴正式开始。槿兮这才弄清楚,这对新人乃清湾省城首富之子与市长千金! 好一场完美的政商联姻。婚礼也是传统的中式。 那首富之子江公子眉宇间明显染着愁容,新娘子头戴红盖头,穿着大红喜服,垂着头,看不清她的面容。 槿兮遥想起当年,她与身侧的这尊大人物的婚礼,至今还有点浑浑噩噩的感觉,那天,她虽是新娘子,却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全身心的不情愿! 好在他不是爱热闹之人,简单地拍个合照,她就被送入洞房了,而他则和他的兄弟下属们喝到深夜。 就在二人开始拜堂时,一对宾客姗姗来迟! 比她和司令还晚? 从她这上首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门厅,乍一眼,她就看到了顾倾城的俊脸,好奇地看向他身侧,那女子的脸庞怎那般熟悉…… 正欲拜堂的江公子,在看到到访的宾客时,神情一下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穿着乳白色剪裁合身的改良式旗袍,烫着卷边发式的女子,尤其在看到她挽着的男子时,暗暗握紧了拳头。 女子手里拿着红包,二人走到记喜帖的先生跟前,“苏婉携未婚夫前来道贺!” “这位不是鼎鼎大名的顾先生嘛?!” “是是是!他这尊神竟然也来了!江家面子可真大!” “我看,八成是看在孟市长的面上!” 顾先生比萧司令还要低调,清湾省城最近只闻其人不见其身,商界皆传,清湾省未来不到一年,经济产值将翻番。 “苏婉!”槿兮捉住萧司令的手,激动道,声音不大。 她想起来那穿着白色蕾丝面料做的旗袍,妩媚不失优雅的大气女子,正是几年前曾萍水相逢过的女作家,苏婉! “谁?”萧司令哪里知道这号女子。 槿兮激动地看着那一对璧人,嘴角露出喜悦的笑容来,想当年,她早产那天,就是他们两个将自己送去医院的呀! 她好想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呀! “苏婉是我当年去美国时,方少卿介绍给我认识的,她也去美国,我们一路彼此照应。”她激动地小声道。 她鲜少的朋友之一! 想起那年,那时,心中有万千感慨。 也是疑惑,顾先生何时与苏婉也重逢了?自那年她早产那天后,再没见过她,后来的几年,与顾先生提起过,他也不知那苏婉下落。 彼时,那对璧人到了二位新人跟前,明眼人都能看出,那苏婉与今天的新郎官是旧识。 “江少,恭喜了,这位是我的未婚夫,顾先生!”苏婉双臂环着顾倾城的右臂,一脸明媚.笑容,对那江公子介绍道。 她身侧的顾倾城,面无表情,连个笑容都极为吝啬似的,只稍稍颔首。 那新娘子许是听到了苏婉的声音,自己掀起了红盖头,看到是她,表情僵住。在看她身侧那卓尔不群的男人,表情更加复杂。 “孟小姐,不不不,应该叫江太太,恭喜恭喜!对了……”她笑着道,说罢,倾身上前,她小声道,“还要感激孟小姐,不然呐,我哪可能遇上顾先生!” “孟小姐手上的戒指,看起来很眼熟啊,若我没猜错的话,内框里还磕着俩个英文字母,sw……”她接着又道。 她是成心来惹事的! 胭脂的红亦掩饰不了新娘子乍然泛白的皮肤,看着手上的戒指,很想立即摘下来看看,里头到底刻没刻字母! 看在顾倾城的佛面,江家哪敢怠慢了他们,立即从主桌腾出两个位置,邀请他们入座。 彼时,苏婉也看到了多年不见的美人儿,她事先已然知道她的情况,到了她跟前,弯着腰,与坐在位置上不能起身的槿兮,拥抱住。 “时小姐,好久不见了!”苏婉笑着道,而槿兮已然微微红了眼眶。 “是好多年不见了……苏小姐!”她哑声道。 寒暄过后,苏婉在她身侧坐下,而顾倾城在苏婉的另一侧坐下,婚礼继续。 晚宴开始后,主家亲朋过来敬酒,苏婉几乎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而顾倾城像没看见似的,槿兮心想,这两人一定是在演戏。 “苏小姐!别再喝了!新郎官过来了……”她小声提醒她道,苏婉放下酒杯,一下抱住了身侧顾倾城的手臂。 “顾先生,您好歹配合一下啊……回头我帮你写本传记,可好?”她贴在他耳畔,小声道,酒气混合着淡淡的魅惑香水味,喷洒在他耳畔…… 第333章:她与这顾先生当真不对付! 他像是个苦行僧,对于当前女色,无动于衷,心还牵着与苏婉邻座的人儿。 “顾先生,拜托拜托!”苏婉又道。 彼时,新郎官与新娘已然在敬萧司令夫妇的酒。 新娘孟小姐虽垂着头,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找苏婉!那苏婉,可是她的夫君,之前交往了六年的未婚妻! 她悄悄地摘下了手上的钻戒,手指沿着指环内侧抚着,果真,摸.到了细细的凹凸感,顿时,心中大为光火! 那江公子亦心不在焉地敬酒,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那道白色倩影身上,她是那样亲密地与那顾倾城黏在一起!他不信,她这么快便移情别恋! 新郎新娘来到了苏婉顾倾城这边,见新郎官愣着,江家老爷上前圆场,为小儿介绍,眼前的顾先生乃何许大人物。那江公子更加妒忌,双眼死死地盯着苏婉。 苏婉嘴角勾着嘲讽笑意,当他敬顾倾城酒时,她抢过顾倾城手中的酒杯,扬声道:“不好意思,顾先生身体抱恙,不能喝酒。” 说着,她将酒洒在了地上。 仗着身侧这大人物撑着,她就算将桌子掀了,又如何?但她苏婉不至于为了一个渣男,那样作践自己的声名! 当新郎官敬她酒时,她身侧那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也抢走了她的酒杯,看了眼新郎官道:“抱歉,婉儿也不能再喝了。” 说罢,将酒杯里的酒倒在了地上…… 她心中是那般感激身侧的这尊神! “什么时候,喝二位的喜酒?”新郎官喝了酒后,眯着眼,幽幽地问,他还不信苏婉这么快就有了未婚夫。 彼时,苏婉左手中指上的钻戒,委实刺眼! “江绍同!你够了!”这时,新娘子终于忍无可忍,她低声喝,拽着新郎官便要走。 终于清静了! 苏婉看着那两道刺眼的大红身影离开,暗暗道,她立即坐了下去,亦不像方才那般黏着顾倾城,而是与槿兮叙旧起来,亦与她身侧的萧司令打了照面。 “总之就是,我苏婉不小心遇到了一人渣!耻辱、耻辱!不提也罢!”说到最后,她笑着道。 “不小心?谈了六年叫不小心,依我看是没长心!”顾倾城插话道。 苏婉懒得理他! 她与这顾先生当真不对付! —— 婚宴散去,他们两对分别上了车,槿兮是被萧司令抱着放进这里的。 而苏婉则是自己厚着脸皮上了顾倾城的车,到了车上,她冷淡道:“捎我到前个路口,我便下车去!” 什么未婚夫未婚妻的,不过是编出来撑撑面子罢了,手上的钻戒亦是她自己买的。 到了前方路口,顾倾城果真叫司机停车,而苏婉也果真下了车,外头凉,冻得她瑟瑟发抖,正要拦黄包车去酒店,萧家夫妇的车在身边停下,槿兮在窗口叫她上车。 槿兮早已猜到他们是在演戏,怕苏婉吃亏,让司机跟在他们车后头。 她请苏婉去家里住,被她谢绝,她请他们送她去了下榻的宾馆。 槿兮一再请苏婉有空时去她家里做客,苏婉口头上答应了,具体哪一天没说。 —— “您不知道,我难产那天,就是苏婉和顾先生送我去医院的,我先是和苏婉约见面的,无意中看到了你过世的新闻,然后……”睡觉时,槿兮与他闲聊道。 “印象中,苏婉很精明的,怎会遇人不淑呢?那江公子可能也是无奈吧,不过,他让苏婉等他这点,够渣了!”她又道,“还是我家司令最好!” 平躺着,双臂紧紧圈着他的铁臂,头往他肩头靠去。 这话,他爱听,翻身,便压她身上,埋首进她脖子里,就要吻。 “扎人呢!今晚不行,我,我太累了……” 确实是太累了,不是不想要他。 萧司令体贴爱妻,只好憋着! 第二日,萧司令与爱妻的新闻果真上了头条,而司令夫人为了救司令受伤而下.半.身瘫痪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二人的爱情,教人羡煞、唏嘘不已。民众也才知晓,司令夫人还是有名的画家。 再也没人敢说,司令夫人不受宠了! —— 苏婉过来找她玩,请她为她画一幅画,槿兮毫不犹豫地答应,她说,她正缺模特。 二人在画室里,边闲聊,边画着,槿兮为她画的是油画像,苏婉以蒙娜丽莎的微笑坐姿坐在那,有模有样。 槿兮总想着为她和顾倾城牵线,苏婉对顾倾城显然是没任何想法,她深知,那样的男子,就算她肯,怕是穷极一生也追不到手。何况,她对爱情已然失望透顶。 何为爱情? 小说里写来糊弄痴.男怨女的罢了! 画不是一天两天就完工的,她的身体每天也不能坐太久,苏婉隔三差五地来一次,她慢慢画。 顾倾城来的时候,她也劝了他。 “你认为苏婉与我很合适?”顾倾城忍着心酸,平静地问。 “是啊,你们都是沪上人,男未婚女未嫁,郎才女貌,我觉得挺好呀!”她认真道,正在给苏婉的那幅油画润色。 顾倾城绝望地看了她一眼,“成!你说好便好!我这就找那苏婉去!” 他说罢,已然转了身。 比起那些相亲的女子,苏婉算是能入得了他眼的女子,为了她,他可以将就! “顾先生!为什么你总一副赌气的口吻?!请你理智点,好吗?!我是希望你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才劝你试着去寻找爱情的!你为何总赌气的样子?好像是为了我才去相亲,才要结婚的!”她看着他的背影,气愤道。 他有片刻的怔忪,背对着她,暗暗握拳,而后,离开…… —— 教槿兮挫败的是,一连锻炼了三个月,她的双.腿,一丁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还能站起来。 “夫人真的很可怜,明明再也不能站起来了,每天还坚持锻炼,当真不容易,当真不愧为萧司令的夫人!”说话的是护士,她们似乎没看见她自己转着轮椅过来……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听医生说的!实际上,夫人当初刚进医院时,下.半.身就被判了‘死刑’!怕她伤心难过,瞒着的……”她们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她的耳里,她愣在那,面无表情…… 第334章:夫人不见了 医生其实一直瞒着她,她的下.半.身早就被判了死刑。 她仿佛失去了听觉,嘈杂的医院,死寂一片,她只看到人们张着嘴正说着话,也仿佛看到了一双双异样的目光。 她垂下头来,双手放于大.腿上,用力,死死地掐,仍毫无知觉。 她好想呐喊,好想大哭一场! 可她不能,她是鼎鼎大名的萧司令的夫人,她该是优雅的、坚强的、泰然的…… “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继续坚持!”萧司令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在她跟前蹲下,古铜色的脸庞上染着温柔笑意,他柔声道。 槿兮缓缓抬起头来,已然恢复了镇定,望着他深情的眼神、温柔的笑意,以及眼角淡淡的细纹,鬓角斑白的发,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露出喜悦的笑容来。 “是嘛,也不枉我每天如一日的锻炼了!司令,我们早些回家去吧!我有点累呢……”她柔声道。 他看了看手表,“成!我也还要赶回军营去!” 知道她今天复查,昨夜特意赶回来的! 回去的路上,她好像真的很累似地,靠在他的肩头,闭目养神。 回到家中,她仍无精打采的样儿,直说想睡觉,他抱着她去了房间,将她放在大床.上,粗糙大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还以为她发热了。 “司令,我没生病,有点累而已。你赶时间,快些走吧!”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舍不得,让我好好亲.亲!”大男人十分不害臊,说罢低头便吻住,那吻热情得教她难以招架,也没心思招架。 “不要了啊……真的累呢……”柔柔的声音,似乎要睡着的样儿,她慵懒道。 看着慵懒娇柔的美人儿,司令大人当真想放下一切公事,留下,与她腻歪在一起! 为她拉上被子,又不舍地在她柔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他才不舍地离开。 房间内,没了动静,许久,她缓缓睁开双眼,霎时间,眼泪汩.汩流下,她双手捂着嘴,压抑着哽咽声,仍有悲怆的呜咽声在偌大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她不敢在他面前悲伤,怕他自责、担心,只能独自承受这份痛苦! 她坚强、乐观,那是以为,会好起来的。 如今,如何再坚强、乐观? —— 夫人的脾气变了,沉默寡言,足不出户,成天不是将自己关在主卧,便是画室。 她不再笑,就连念儿都有点怕她了,那怯生生的大眼,不敢直视她。 槿兮知道自己变了,变得不再积极乐观,她四天没锻炼了,盲人推拿师过来时,佯装身体不舒服,让过几天再来,就连苏婉来找她玩,她都没见。 这天,夫人要出去买东西,玉嫂露出愁容。 “夫人,您缺什么,我差人去给您买便是了,您出一趟门,不容易呀……”司令也交代过,最好别让夫人出门去,一来是不方便,二来,怕她遇到坏人。 槿兮嘴角上扬,嘲讽道:“玉嫂,跟我出去,你觉得跌面是吗?” “夫人!哪里哪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玉嫂真是有口难辩,夫人这几天实在不对劲,回头司令打电话回来,她一定请他回来看看。 她不再说话,脸色黑沉。 玉嫂不敢忤逆她,兴许残疾的人,脾气就是不太好吧,正准备推她,她自己滑着轮椅的轱辘,出了门口,玉嫂忙是跟上,在她下坡前,稳住了扶手。 侍卫要跟着,被她喝斥回去。 夫人今天脾气实在大,没人敢忤逆她的命令。 她是要去买画笔的,玉嫂推着她,满街地找文具店,终于在偏僻的拐角处,看到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铺。 进了店里,她亲自挑选着,挑着挑着,说是想吃蛋糕,让玉嫂去买,她在这等着。 玉嫂哪敢不从。 待她回来时,她家的司令夫人已然不见了! 玉嫂这下慌了神,问店里老板,老板说那夫人自己滑着轮椅出去了,谁知道她去哪了?! —— 玉嫂回到家后,家里哪有夫人,就连念儿也不见了,她吓得告知管家,管家立即差人出去找,也立即给军营的司令办公室去了电话。 彼时,萧司令正在开会,秘书员进来,在他耳边报告了什么,只见萧司令立即起身,拿起军帽便道:“散会!” 他匆匆出了会议室。 公馆来电话说,夫人上街买画笔,支开佣人玉嫂后,不见了! 她不见了! 我的夫人,你是要我的命么?! 车上的萧司令,在心里感慨,随即,吩咐司机再开快些! 他回到家中,玉嫂跪在客厅,不停地求饶,也边说着夫人这几天的不对劲。 “报告司令,夫人不在顾公馆!”去顾公馆找人的侍卫跑回来,报告道,那边,顾倾城听说槿兮不见了,也立即搜寻起来。 这下,萧司令心中一沉,从玉嫂的描述看,她很可能已经知道双.腿不能站起来的事实了,那么…… 他不敢再想象下去! 就在他要出门亲自找去时,一抹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孩气喘吁吁的,小.脸通红,她仰着头,看着他。 “念儿,怎么了?!”他沉声问。 念儿的小手指着门外,气喘吁吁,“海……海……” 一直被当成哑巴的孩子,发出了声音。 “你是说你槿兮妈妈在海边?”他蹲下,双手扣着孩子的双肩,激动地问。 小念儿拼命地点头。 —— 海边,风很大,涨潮了,浪潮一下一下地涌来,拍打岸边的焦岩,轮椅上的她,双手撑着扶手,吃力地站起,双脚一动不动,全身的力量都在手臂上,她依靠双臂的支撑,勉强离开了座位。 咬着牙,望着天边的夕阳。 她低吼一声,着地,却没一点力气,双臂再也撑不住,那纤细的身影狼狈地摔倒,连带着轮椅也砸在了她身上我…… 那轮椅乃实实在在的不锈钢制成。 她却感觉不到痛,趴在地上,沙滩上的砂砾、贝壳割破了她的手掌心,亦浑人不觉。 萧司令找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眼见着那浪潮就要拍打在她身上,他心疼地大吼:“时槿兮!” 第335章:爱的代价 浪潮带来砂砾、冰凉的水滴打在她的脸上,她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槿兮!”他来到她身边,一把将轮椅拎起扔开,蹲下,将她拉起,她面无表情,脸上沾上了不少沙子。 “时槿兮!你怎么了?!为何这么折腾自己?!啊?!”他咬着牙,厉声地质问,也心疼不已。 他将她抱起,她的那双.腿悬空挂着,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双脚着地稳稳站住,看着他那表情复杂的俊脸,她的眼泪终于落下。 “我根本就不可能站起来!你说我是为什么?!你说我,我为什么?!我这样,还不如死了啊……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她苦吼道,眼泪哗哗地流下。 她知道了。 她说的这丧气话也教他着实气愤,大手掐着她的腋下,举着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扣着她的双肩教训她。 “活着有什么意思?时槿兮!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时槿兮!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你已然成熟了!”他气愤地斥责她道。 “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换作是你,你能积极乐观?!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你管!”她厉声反驳,一脸的泪水,此刻,心里只有自己的残缺,完全没有他! 且因他的话而愤慨。 他知道,自个儿的话是重了,也是气,气她自暴自弃,有寻死的念头。 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按着。 “乖,是我不好!伤在你身上,我做不到感同身受,但是,夫人,你想想我,想想两个孩子,想想你年迈的父母……我们离不开你,谁都无法失去你!你想想我,乖夫人,想想我……你若难过,我把双.腿砍了,陪你,好不好?”紧紧圈着她的腰,他哑声求道。 她不再闹腾,“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那哭声,绞着他的心。 “我以为我努力锻炼,总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可是,可是,不知道我的下.半.身早已被宣判了死刑!你知道,哪种由希望到绝望的感觉吗?!你知道,我多想重新站起来吗?!你知道吗?!萧正则!我想重新站起来,我想做你的司令夫人!我想与你并肩、般配啊!”眼泪汩.汩流下,她歇斯底里地吼。 字字句句,诛他的心! “槿兮,乖夫人,不论你咋样,在我眼里、心里,仍完美如初!不要在乎他人的目光,好不好?如今,清湾省哪个人不知,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我是人人尊敬的萧司令,你更是他们尊敬的司令夫人!”他心疼道,铁臂圈着她臀.下的位置,一手按着她的后背,稳稳地扶着她。 他说的是事实,自打报纸刊登过他们的故事后,无人不尊敬这位风华绝代的司令夫人。 “我不是在乎别人的眼光,亦不怕你嫌弃我!我是嫌弃我自己!我想自由自在地活动,我还想满世界地去采风,去游玩,而现在,我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她是一只鸟儿,瘫痪后,犹如被折断羽翼的鸟儿,如何才能自由自在地飞翔? 彼时,海岸上,矗立着一道顷长的身影,男人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下面沙滩上,抱着的两人。 顾倾城心口很闷,这些痛苦,他很想替她承受了,奈何,他不是神,帮不了她。只能希望她能慢慢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不是没为她找过医生,美国最好的医生他都联系了,看过她的病历,都表示遗憾。 —— 她被他抱着上了车,回到家中,将她放进了一池子温水里,细细地帮她清理手掌心里嵌入的沙子、贝壳,她的掌心被割出许多小伤口。 “以后有什么难过的,就当着我的面发泄.出来,别自个儿乱跑出去了,成么?今天下午,还好你没事,若自个儿出去,遇着什么意外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你就当我是自私吧,不管你变成啥样,只要你活着,我便知足。”他认真道。 她还一动不动的。 双眼一直盯着那两条腿…… 见她这副模样,他的心不由得抽紧,她曾经精神不正常过,这次,会不会也…… 他抬起她的脸,面对着自己,“明个儿开始,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你想去哪,我背着你去!” “不!我不要!你去军营,做你的事!”她回过神来,立即拒绝。 “那我带你去军营去!”他又道。知道她一心希望他重返军营,越是在家,她越觉得会拖累他。 她又拒绝。 —— “对了,念儿下午说过话了,说了个‘海’字。多亏了这孩子,不然,我哪找你去?!你再问问她,看她能不能说话。这丫头是挺乖的,比我那小公主乖多了!” 静悄悄的夜晚男人拥着怀里的娇.躯,低声道。 念儿居然说话了…… 她早猜过,这孩子其实会说话,只是不敢说,被吓着的。 她到底是没跟他去军营,萧司令也跟她耗上了,没去军营,在家就看着她,照顾她,军营里有事,全靠电话联系。 他刚接完电话,听到楼下传来“咚”的声音,萧司令大步下楼,在画室找到了她。 只见她又摔在了地上! 这是她今天第四次摔倒。 “司令,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只是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万一有奇迹呢!万一,我真能站起来了呢,你说,是不是?”她平静道。 他忙说:“是!” 她每天摔倒的次数越来越多,可,双.腿仍然没有能站起来的迹象,教萧司令心疼且感动的是,他的夫人,每天仍在坚持锻炼。 天气越来越热,每次锻炼完,她都要汗湿一身衣裳,却坚持不懈着。 —— 临时机场 私人小客机安全降落,一身戎装的男人,站在空旷的地面上。 舱门打开,升降梯放下,穿着小西服的男孩首先下来,随即,穿着小洋装的小女孩也跟着出来。 在看到不远处矗立着的一身军装的酷酷男人时,小乐儿愣住了,一时间没认出他是谁。 “父亲!”哥哥已然到了他的身边,大声喊,小小的孩子还冲父亲大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那是爹爹?!他的身后好几辆轿车,还有好多威武霸气的兵哥哥! 乐儿一脸懵懂,她被舅舅抱起,下了梯子。 “爹爹!”才反应过来的小乐儿,大声地喊,从舅舅身上下来,朝着她的大帅爹爹扑去,萧司令见到宝贝女儿,将她一把抱起,对着她的小.脸狠狠亲了起来。 那胡渣刺得乐儿呵呵直笑。 放下宝贝闺女,他立即上前,迎接他年迈的岳父母。 时母何氏已然病入膏肓,勉强能站住,这次,也是她强烈要求回国来的,她怕自己客死他乡。不管能不能回苏城去,只要能死在国土上,便安心了,那是老人心中的爱国情结。 一辆辆轿车浩浩荡荡地驶入萧公馆,原本在外头自己玩耍的念儿看到轿车,立即跑躲到大树后面,她看着一对小哥哥小姐姐从车上下来,看到他们进了屋里。 好多人啊,她不敢进屋去,原本以为这是自己的家,现在不是了…… 小小的孩子,失落地垂下头。 —— 槿兮怎么也没想到,父母、哥嫂,及她的一对心肝宝贝会突然回来!坐在轮椅上的她,看到他们,喉咙堵着,说不出话来,刹那间,眼眶已然泛红。 “妈妈!乐儿想死你了!”小乐儿一溜烟地跑了过去,爬上了她的腿,跪在她的腿上,双臂圈着她的脖子,而后,不停地亲她的脸颊。 到底是她的小棉袄……她的心快融化了…… “妈妈!”平儿走上前,看着她,激动地喊。 刚刚在来的路上,两个孩子已然被他们的司令父亲交代过多次了,在他们的母亲面前,不要提她的腿。 “乖,妈妈也好想你们!”她差点没命再见到两个孩子呢! 这一晃,又快半年没见到他们了,哥哥人儿长高了不少,小乐儿也高了一点。 母子三人亲密了好一会儿,他开口,叫他们出去找念儿玩去,将空间留给大人们。 时母见女儿瘫痪了,掩面哭泣,而一旁的萧司令,当着槿兮的面,郑重、诚恳地向她的亲人们致歉,说怪他没照顾好槿兮。 他们哪里怪他,明白他对槿兮的深情。 这也是槿兮爱他的代价! “爹、娘,大哥、嫂子,我已然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了,你们别难过。”她笑着道,一脸的乐观。 见她很乐观,他们也都放心了,只要她能过了心中那道坎,就没啥可悲的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午饭,细心的槿兮发现念儿不在,立即叫平儿去叫她。 彼时,念儿正坐在萧公馆门口的石狮子旁,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平儿走到她跟前,皱着眉道:“你怎么不进去吃饭?” 念儿很怕他的样子,垂下头,一声不吭。 平儿只好拉住她的手,“快起来!跟我回家!”怕她听不懂,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小念儿被他拽着向前走,两个小孩子,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这么漂亮的小女娃娃,给我们平儿做童养媳好了!”时家大嫂舒雅欣看到那绿眼睛,皮肤赛雪的小女孩儿,说笑道。 第336章:父母健在,儿女绕膝 时家大嫂的一句话惹得哄堂大笑,大家皆看向朝着这边走来的一对小孩童,平儿足足比念儿高了一个头,小念儿怯生生的样儿,倒真像个小媳妇儿。 “妈妈,童养媳是什么呀?”小乐儿仍旧以前那副霸道模样,爬在妈妈的腿上,霸占着她。 槿兮是接受新思潮启蒙的新时代女性,童养媳那可是封建糟粕,对女性的不尊重,要不得。不过,大嫂也就是玩笑话。 “就是小女朋友的意思!”她笑着道,“念儿,快坐槿兮妈妈身边吧!” 瞧得出小念儿怕生,她柔声道,深知这样的孩子心理脆弱,以后她对她要比对平儿、乐儿更关心才是! “念儿是哥哥的小女朋友,那是我的什么呀?”乐儿认真地问。 “乐儿,小念儿是你小嫂子呀!”舅妈舒雅欣笑着道,看着三个孩子实在是可爱,她家的两个孩子都大了,这次没带回来,他们还在洛杉矶读书。 乐儿似懂非懂,“小嫂子,你坐这里!” 童言童语,引得大家又是一阵欢笑,倒是萧司令,笑不露齿,他这人向来沉敛,也只有单独与孩子、妻子面前,才会开怀地笑。 “念儿,平儿、乐儿是你的小哥哥、小姐姐,也是槿兮阿姨的孩子,你不要怕他们,与他们一起玩,好不好?”槿兮抚摸着小念儿的脑袋,轻声道。 念儿不吱声,只怯怯地点点头。 “平儿、乐儿,你们比念儿大,是小哥哥、小姐姐,不许欺负念儿,知不知道?无论玩什么,都带着念儿一起,知道吗?”槿兮又对两个孩子教育道。 平儿很认真地点头,乐儿甜甜道:“好的,妈妈!” 她不担心平儿会欺负念儿,就怕乐儿这个小霸王,不过,乐儿虽脾气顽劣,却不是没教养的孩子。 饭桌上,时宗秋看着一桌除了孙子孙女都聚齐的一家人,不禁感慨:“这乱世,我们一家人谁都不少,当真是福分了!” 萧司令早在之前就买下了隔壁的别院,传统的江南风格庭院,留给两位老人颐养天年。 如今,内地局势尚不稳定,暂时还不好回苏城老家去。 —— “以后甭再提念儿是平儿童养媳的事儿,别看平儿年纪小,这孩子聪慧、博学,且胸怀大志,将来大有可为!”将她擦洗后,放于床.上后,他说道。 槿兮挑眉,“司令,您这是觉得念儿的身份背景配不上平儿?您怎会有这种思想!” 她责备他道。 他知道她会这么说,“这是现实的思想!平儿这一代将来与我这一代不同,我这一代,流民出身照样也能混成大帅!” 槿兮不以为然。 “别说配上不配上了,我也不赞成童养媳的说法,无论是平儿乐儿还是念儿,他们将来的婚姻,皆由他们自己做主!希望司令您也别在平儿跟前说那些现实的思想!”她又道,态度十分坚定。 萧司令迟疑地点了点头,“夫人教训的是!” “司令啊,您那些老传统的思想也该改改了,空闲的时候,多看看新思想书籍呀!”她又道。 他明白她说的那一套,尤其政治思想,在美国时,他也了解过一些。 “成!你有空也多看看,看完了给我讲讲!”他爽快道,也是怕她闲下来,总想着腿的事儿。 “那我现在就给你讲!”她说道,又禁欲小半个月的大男人,此时,磨磨蹭蹭,已然要逞兽行了…… 她推拒,他不肯,撕咬她睡衣上的盘扣,眼见着就要将她磨入状态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从门口传来乐儿那稚.嫩的喊叫声。 “妈妈,妈妈,乐儿今晚要跟你睡!” “这小丫头片子!我算是白疼她了!”萧司令满脸黑线,咬着牙道。 槿兮却笑了,“快去开门,我也好久没抱她睡了!” 今天是她们母女俩重逢的日子,小丫头来就来吧,萧司令大方地想。 乐儿明明是来抱着妈妈睡的,结果,趴在了她爹爹宽广的胸膛上睡着了,萧司令好不得意,也倍感窝心。 身侧躺的是他的爱妻,怀里趴着的是他小闺女,夫复何求? —— 双亲健在,儿女绕膝,槿兮每天过得都很欢乐,很少再顾影自怜。只是母亲病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很想在她生前最后一段时光,给予伺候,奈何,双.腿这样,做不到。 父亲近日与大哥筹划着在清湾省将时家老字号重新开起来,这样一来,时家的老字号也算没丢。 盛夏,黄金葛爬满了红砖墙壁,穿堂风吹过,绿油油的叶子掀起波纹。矮桌上,托盘里放着切好的一片片西瓜,垃圾篓里一堆瓜皮。穿着肚兜的小乐儿,肚子撑得圆.滚滚,又拿过一块,大口大口吃下,两腮粘着西瓜子亦不自知。 轮椅上,养尊处优的司令夫人,端着盘子,盘子里整齐码放着切好的瓜瓤,她拿着牙签,细嚼慢咽,额上挂着黑线,看着她的宝贝女儿。 其实,乐儿很像小时候的自己,不拘小节,调皮捣蛋。 正要唤她少吃点,淡淡的古龙水味道飘来,没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那次不欢而散后,顾先生好久没来了…… 没有带鲜花,孑然一身,也没看她,而是直奔那吃得肚子圆圆的小可爱! “顾叔叔!”小乐儿激动地喊,顾倾城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小乐儿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口,高冷绅士的他丝毫不嫌小可爱的口水。 “乖乐儿,还记得顾叔叔!”他甚是欣慰,当真是没白疼她! “乐儿怎么会忘记顾叔叔呢!顾叔叔是最好的叔叔!乐儿最喜欢你了!”小乐儿小.嘴抹了蜜似地甜。 放下乐儿,他才转身,看向坐于轮椅上的人儿。 “顾先生!你脸上有瓜子!”她笑着道,那是乐儿脸上粘上去的。 “没带手帕,你帮我擦!”他在她跟前蹲下,笑着道。好似,与她在一起的时候。 她手上就拿着手帕,明明是举手之劳,却只是将手帕递给了他。 第337章:如果没有遇见你 小气! 她当真小气! 含笑的眸里,闪过一丝失落,一瞬间的事儿,接过她的手帕,擦了脸颊。 “没了。”她笑着道。 不是不知他会难过,这小小的细节,也会伤到他的。但她必须这么做! “这段时间,我回内地一趟!”他依旧蹲在那,将手帕还给了她。 “是吗?内地现在情势怎样了?还在打仗吗?”新闻偶尔能看到内地的报道,很少。 “几乎不打了,两党在谈判吧。对了,我去苏城了。”他又道,重点是后一句。还记得,前年他带她回国时,承诺过,抽空带她回苏城老家看看的,结果,没做到。 他一个人,去了她的家乡,走过她孩童时奔跑玩耍的青石板路,幽长窄巷,亦走过一座又一座的石拱桥,乘坐乌篷船,感受水乡之魅力。 她却没有丝毫的惊喜,一股心疼涌上,望着近在咫尺的顾先生,她鼻酸。 “你又何必……”她哑声道,眼眶泛着红,不敢看他,垂着头,看着膝盖。 “是不是挺后悔当初答应跟我交往?是不是后悔遇见了我?”他平静地问。 她本能地摇头,“怎么会?!顾先生,你这样说,是在骂我!”她激动道,抬起头,心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穿着白衬衫,修身的西装马甲,一张俊逸的脸庞近在眼前。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早死了,平儿和乐儿也可能……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那五年,会更艰难……顾先生,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我对你只能是感激!”她哑声道,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你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之一啊!”她垂着头,哭着道。 脑子里,浮现着与他曾经在一起的一幕幕,感激他,陪她走过最艰难的一程。可惜,她无法回报他。 “别哭了!”他沉声道,“怪我不好惹你哭了,别为我难过了,时小姐,我来,是给你送请帖的!” 说话间,从衬衫上口袋里抽.出一张大红色请帖,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模糊的视线里,他脸上染着轻松的微笑。 她愣了,回神后,忙是擦了擦眼泪,立即打开那喜帖。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 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恭请萧正则先生、时槿兮女士 莅临顾倾城与苏婉新婚典礼,公历194x年8月8日18时 席设明珠饭店 顾倾城敬邀 大红的纸上,写着黑色小楷,她看到了苏婉的名字,抬起头,仍有点不信。 “你不信,到时来了便是!婚姻不是儿戏,我考虑清楚,做的决定!放心,婚后我会好好待苏婉!”他认真道。 她不知他为何又想通了,但知道顾先生说到会做到。 “顾先生,恭喜你!好好待苏小姐!你们会很幸福的!”她笑着道。 他站了起来,轻声道:“但愿吧!” 但愿我真的会幸福…… 顾倾城走了,他走后,她弯下腰,双手捧着脸,为顾先生流着眼泪。 顾先生,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们,只是共同走过了一程。 —— 萧司令回来时,听他的小闺女说,顾倾城来过,他的夫人哭了。不禁很是吃味,她为那顾倾城哭啥? “听说那姓顾的来过?”他酸溜溜地问。 “是啊,顾先生要与苏婉结婚了,亲自来送喜帖的。喜帖就在桌上,请你和我一同去的。”她平静道,不见悲伤的模样。 “哦,他要结婚了,你难过了!”他板着脸道,将毛巾朝面盆里一丢,十分小家子气! 槿兮愣了下,只见他端着面盆走了。 这下,她也气了! 他回来时,她已自个儿套上了吊带睡裙,躺下去了,还背过了脸。 咋滴?她不打算解释一下? 上床后,一把脱了汗衫,将她转过,一手抓.住那细带就往下拉,槿兮连忙按住他的手,“大热天的,别折腾了!” 回头又是一身汗,又要在洗一遍。 这几日正是高温天气,晚上也闷热。 他不依,索性堵住了她废话叨叨的小.嘴,粗.鲁地撕下那细吊带,粗糙大手砂纸似地抚她细滑的肌肤,她招架不住,也反抗不了,被他撩着撩着,也有了反应。 欲望的火焰将这燥热的夏日夜晚燃烧得如火炉,彼此的汗水肆意地流下,沾湿.了床单,二人沉浸在酣畅淋漓的快意里…… “姓顾的结婚了,你不该高兴么,居然还为他哭!我的夫人,你是想酸死我么?!”身下的人儿,脸颊酡.红,满脸的汗水、泪水,湿漉漉的,发丝也是潮.湿的,委实性.感。 他虽是斥责的语气,却忍不住啄她的唇,她狠狠掐了下他那硬实的肌肉。 “萧正则!你胡说什么!我是哭了,不是因为他结婚而伤心!算了,不想理你,你居然这么想我!”他就是混蛋,吃着莫名其妙的醋!她之前不是还张罗着给顾先生说对象的事么?!他这就忘了?! 他就是故意找茬欺负她的! 见她别开头了,他坏心地逗她,“别,理我啊!” 被他逗着,她的身子没法不理他,死死地翻白眼。 他却邪恶地笑了,“顾倾城结婚了,咱送他啥好呢?” 嘴上这么问着,下.身却******,教她如何回答他?更没力气思考,捂着嘴,侧过头去。 凌晨时分,槿兮是因为双.腿抽筋的疼痛而醒来的,她皱着眉,忍着那股痛苦,不知道这两条没知觉的腿,为何还会抽筋,难道是…… “夫人,怎么了?天还没亮,继续睡……”他听到了动静,翻身,嘟囔道。 槿兮双手撑着床面,吃力地坐了起来,“嘶……我,我抽筋……” 就好像怀.孕时,夜半抽筋似的,她看到自己的脚尖都蜷缩起来了。 “啊?”他立即爬了起来,“我帮你捏捏!” 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难过的感觉消失,“我怎么会抽筋呢?平时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她这话一出,他也愣住了。 难道奇迹发生了?! “你试试,看能不能动!”他欣喜道,激动地看着她的双脚。 第338章:那个,早生贵子! 她的心激动得“噗通噗通”狂跳,双眼直直地看着双.腿。 “动?怎么动啊?我,我不会了!”已经忘了怎么动了,她激动道。 “乖,别激动,冷静点,脚、脚往上抬起来,试试!”瞧她那傻样,他宠溺道。 她深深吸气,呼气,使自己冷静下来,试着抬脚,却仍没一点反应! 一颗激动的心,瞬间凉透,他还期待着,“抬啊!” “没用,抬不起来。”她平静道,一脸的灰败,“司令,接着睡觉吧……” 她沮丧道,心灰意冷的样儿。空欢喜一场,不如认命!他也有点失望,但不死心,轻轻揉着她的小.腿。 “咋会突然抽筋?不是啥感觉都没有?”他思忖道,她已经闭着眼要睡了。 见她没动弹,他也躺了下去,啥也没说。 兴许这抽筋和能不能动是两回事,还有的瘫痪的人,双.腿还成天疼的。 —— 大热天的,她却在赶一幅国画,每天汗流浃背,废寝忘食,这画是要赠与顾、苏二人的新婚礼物。 一直到结婚前,没看到他们二人。 婚宴是在饭店举行,但婚礼是在教堂里举行的,邀请的亲朋不多,顾、苏二人都不是本地人,亲朋都在沪上,苏婉又是嫡出,没一个家人到场。 美好的早晨,阳光和煦,神圣的教堂里,穿着白色婚纱与黑色西服的男子,站在神父面前,宣誓着对彼此的誓言。 “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不离不弃终身不离直到永远……”美好的誓词,触动她的心弦,彼时,她捉住了身侧的一身军装的他的手,看向他。 萧司令已然感受到了夫人的会意,嘴角轻轻扬起。 如果时间能倒回去,他还会逼她离开么? 他也不确定这个答案,时间终究无法再倒回去,发生的终究是发生了……! 平儿和乐儿这两个小花童,托着婚纱长长的拖尾,跟在新娘新郎后,出了教堂。 晚宴邀请的人也不多,苏婉只邀请了她的前任江绍同夫妇,那江绍同这才相信,苏婉结婚了!她居然真结婚了! 当他们过来敬酒时,江绍同的妻子捂着隆.起的小腹说,怀有身孕,不能喝酒时,苏婉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蠢! 而江绍同,亦是渣得令人发指! 当初他要回清湾省结婚,还瞒着她的,若不是她听到风声,哪会赶来清湾参加他的婚礼,这人渣还让她等他,说什么他也是被逼无奈,将来一定会和孟小姐离婚! 既然那样,为何孟小姐已然怀.孕好几个月了,肚子已隆.起,没有四个月,也足三个月了! 她说了恭喜后,一饮而尽。 一对新人来到了萧司令夫妇跟前。 “槿兮,你就别喝酒了,以茶代酒好了!”苏婉体贴道,就要唤侍者。 “不不不!苏小姐、顾先生,你们的这杯喜酒,我一定要喝的!”坐在轮椅上的她,坚决道。先前就与司令说好的,她今天要喝酒。 “让她喝吧!”萧司令沉声道。 “顾先生、苏小姐,我祝福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那个,早生贵子!”一向沉肃、内敛的萧司令,开了金口,尤其后一句,不像是他能说出口的话。 当真希望这顾倾城能和这苏婉生米煮成熟饭,这顾先生也就没心思再想着他媳妇了! “承蒙萧司令吉言!”顾倾城淡笑道。 四个人,一饮而尽,作为新郎官的顾倾城,连喝了三杯,槿兮想到他的身体才恢复不久,想拦着,又觉不好,没开口。 顾先生是她牵挂一生的知己。 —— 洞房没有特殊布置过,不过,那偌大的双人床.上铺满了大红色的床品。 穿着大红色旗袍的新娘子,边走边摘耳钉,听到身后的动静声,她惊讶地转身,只见脱了西服外套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今晚喝得有点高,面颊泛红。 “顾先生,你要睡这屋?那我睡客房好了,我个人还是偏好小点的房间。”苏婉看了他一眼,扬声说道,走去衣柜边,找自己的箱子。 顾倾城没吱声,站在房门口附近,看着一身大红色,身材婀娜性.感的女子,双手吃力地踢着大箱子,朝这边走来。 他右手扯着黑色领带,修长的手指将衬衫扣子解开好几粒粒,苏婉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眼前的顾倾城,倒如她那年在邮轮上遇着时的模样一样,邪魅、不羁,成日泡在吧台。 不得不说,他是俊美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无法抵挡的男性魅力。 她苏婉能嫁给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哪怕是形婚,也不亏。 “要不要吩咐佣人给你送一碗醒酒汤来?还有啊,听说你才动过手术不久,下次少喝些酒。”她关心他道,与这顾先生做个朋友,也不错。 他没理她,她就要提起皮箱出去时,他拽住了她白.皙的皓腕。 另一只手臂圈着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稍稍一带,将她转过,背抵在了墙壁上,他单手撑着墙壁,一手扣着她的下巴。 他像一只优雅的猎豹,鼻息凑近她的唇.瓣,深深吸吮她的味道,似猎豹进餐前的品味。 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双柔荑抵在他的胸口,隔着衬衫,能感受到他身上烫人的温度,“顾先生,你喝醉了!别再点火了,否则,我可要将你扑倒了哦!到时候,您可别怪我……” 她妩媚一笑,扬声道。 她当然知道这顾先生对那司令夫人的一往情深,她可是见证过。 这顾先生,怕是喝醉了! 男人那漫不经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危险光芒,她正要推开他,手腕被他擒住,她被迫转了身,面朝着墙壁,被他按着,他也不说话,大手从旗袍开叉探进去,一把将吊带丝.袜往下扯。 苏婉这才意识到了危险,她要挣扎,然而,这个看起来无害、斯文的男人,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 “顾倾城!你是当真的吗?!”她大声喝。 他像没听见,继续手上的动作,一张俊脸没任何的表情,机械性的动作似要完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仪式! 第339章:故里 本以为两个人已经没交集了,他又找到她。 他说:苏婉,跟我结婚吧!我可以帮你报仇,给你想要的一切! 她在江绍同的婚礼上夸下海口,他是她的未婚夫,不继续演下去说不过去。教江绍同知道她是演戏,那她更跌份。 于是,便有了这场婚礼。 她甚至无法弄清他为何又配合了! “苏婉,我没醉,我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难道,你还想要退路?我们没后路可退!”男人自她身后,贴近她耳畔,冷若寒冰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只有,冷。 他的心上人,早已为人妻为人母。 她的男朋友,也同样! 还要演戏作何?只有真正地在一起了,彼此才都会断了杂念! 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你松开我,别跟暴徒一样,好吗?”被他按在墙壁上,很疼的好么!她没好意思说他像穷凶极恶的强.奸犯! 他缓缓松开了些,苏婉得空,转了身,双臂主动圈住了他的脖颈,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妩媚.笑容来,“那顾先生,你可别后悔呀……” 男人面无表情,只有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散发出危险冷光,而后,变得火热,他倾身上前,便要吻她。 苏婉别开头,“你容我先去把妆卸了,ok?” 他稍稍松开,她这次如鱼儿一般,从他腋下溜走,直奔浴.室,将卫生间的门反锁上。 看着镜子中一身大红色的新娘,苏婉拍了拍脑门,这会儿,她很想抽根香烟冷静冷静! 这顾先生,当真要假戏真做?! 而她的心脏这会儿还在狂跳,被刚刚那场景吓的!他将她的吊带裤袜都撕毁了!斯文儒雅的男人,禽兽起来,也是真禽兽! 彼时,顾倾城躺在大红色的喜床.上,闭着眼,等着,什么也没想。 等着等着,昏沉睡去…… 苏婉卸了妆,出来时,见他睡着了,她也算松了一口气。看着睡着的俊美、深情的男人,她好心地为他拉上了那红得刺眼的锦被。 她还是提着行李箱找了一间客房休息。 —— 这日傍晚,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刮起了大风,一股冷风从窗户灌进,带来一股凉意,槿兮正因这股清凉而窃喜,听到隔壁传来父亲的声音,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本能地转动轮椅,大喊玉嫂。 玉嫂推着她去了隔壁父母家,只见父亲站在门口,正对管家说着话,大概是叫他快去找大哥时槿楠。 “槿兮!你.娘她,她快不行了!” 她的心慌了慌,立即进屋去,主宅有门槛,轮椅不方便进,玉嫂抱着她进去的。 “娘!” 时母张着嘴,不知说着什么,她侧耳倾听。 “回……回姑苏……我要回家……”母亲的话,教她心疼地落下滚滚热泪。 立即点头,“娘!您撑着,槿兮带你,带你回苏城去!司令,司令有飞机,我们乘飞机,很快就能回去了!”她哑声道。 老人却已然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一口气,留着等儿子儿媳回来…… 待时槿楠夫妇赶回来,时母看了他们一眼后,已然咽气。 主宅里响起了哭嚎声。 得到消息的萧司令也很快赶了回来,带了一个连的士兵来帮忙处理时老夫人的身后事,槿兮坐在轮椅上,垂着头在哭泣。 “节哀顺变!”他已摘下军帽,蹲在她跟前,沉声道。 泪眼朦胧的她看着他,点点头,还在落泪。 “我进去!”他说罢,进了主屋,与岳父、大舅子道了“节哀”,表示老夫人的身后事他的人会帮着料理。不一会儿,各个穿着军装的士兵就在前院里忙碌开来,搭起了灵堂。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顾倾城携苏婉过来。 “节哀顺变!”顾倾城在她跟前蹲下,沉声道。 彼时,槿兮已穿上了白色孝服,点着头。 “夫人,请节哀啊!”苏婉也弯下腰,安慰道。 “嗯!谢谢你,顾太太!”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婚后的他们。 不一会儿,杜如墨带着一众手下也前来吊唁。 第二天,听说萧司令的岳母过世,清湾省城所以排的上名的达官显贵皆来吊唁,花圈排出了那条长长的弄堂…… 槿兮说了母亲生前的遗愿,一家人商量着将其火化了,骨灰带回内地,葬在苏城,也算魂归故里。 —— “司令,我也想送母亲回国,你说,方便吗?革命党方面,我觉得无需担心,就是,国党方面,会为难我们吗?”丧礼结束,回到自己家,她看着跟着忙了几天的他,轻声问。 他蹲下,大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为难也无碍,咱现在不比之前,我有军队,他们不敢动我!回吧,我也陪你回去!带平儿乐儿也一起回去看看!” 槿兮愣住,有点难以置信,“真的吗?” “当然!君无戏言!回头我好好安排安排!倒是你,这几日一直伤心,怕你身子吃不消!给我好生养着,不然,不带你去!”他捏了捏她的鼻头,宠溺道。 “我身体很好!”她连忙道,手拽着他军装下摆,一副撒娇的模样。 萧司令心里好不得意! —— 从清湾到苏城,并不容易,尤其拖家带口,保险起见,行.事还是得低调。明明,只是想回个家,却这么难…… 一切皆因为战争。 好在,有杜如墨的墨帮势力,到了内地,仗着墨帮保护,他们可以安全抵达苏城。 他们乘船从清湾到了内陆沿海城市,在墨帮分舵休息几日,再出发去苏城。 乘火车、客机,辗转好几天,千里迢迢,才到了苏城。 时家大院还在,只是面目全非,被扶桑鬼子扫荡过,屋内一片狼藉,好在,宅子还在。 “妈妈,这是你的家,那我们家呢!爹爹的家在哪里?”乐儿好奇地问,明白这是妈妈的娘家,她的外公外婆家。 槿兮皱眉,看向一旁的司令,“你爹爹的老家在京城,我们家,应该在金陵城……” 不知道,金陵城的萧司令官邸,如今安在? 乐儿说,她想回金陵城看看去! 她何尝不想?那里,是她与他开始的地方,有他们曾经的家…… 第340章:本能地站起来 烽火乱世,颠沛流离,能回归故里,已然是一种幸运,不必奢求太多。 过去的,好的、坏的,如过眼云烟,无需再惦念。她劝乐儿,他们现在的家在清湾。 安葬好时老夫人后,他们便打算回清湾的,教大家气愤的是,时家老字号的牌匾教槿兮那汉奸四叔时宗仁不知卖哪去了,时父差些气出病来!那是时家的命脉,世代相传的。 萧司令劝慰他,会差人去找找看,兴许那牌匾还在苏城。 战争结束后,苏城街上基本恢复了战前的样貌。萧司令体贴她,亲自推着她带着三个孩子去街上游玩,跟着玉嫂和两名随从看孩子,暗中亦有墨帮的人保护。 老街比记忆中破旧了很多,但,依稀有她以前熟悉的东西。这也是三个孩子第一次出来玩,尤其乐儿,十分好奇,坐在她的腿上,一路问东问西的。 “妈妈,这个大大的门是什么呀?”乐儿指着前方三间四柱式的石头雕刻成的门楼,向妈妈问道。小乐儿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小念儿和平安手牵着手,跟在一旁。 “那是牌坊呀!是用来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的。这座牌坊就是清朝的时候,为表扬我们苏城的科举状元建的!”她回答道,苏城的一景一物,她都了如指掌。 乐儿似懂非懂地点头,槿兮又给身侧的儿子讲了一遍。 “乐儿,你看,那一对石狮子,你猜哪只是公的,哪只是母的?”坐在轮椅上的她,贴在小乐儿的脸颊边,又问。 “那个是公的!”乐儿不假思索地指着。 “笨蛋!”平儿没好气道,“那脚下踩着球的是公狮子,怀里有小狮子的是母狮子!” 乐儿撅着嘴,十分不服气,“我又没有跟你说话!不要跟哥哥玩了!哥哥就知道骂我!” 平儿一副他更懒得理她的样儿。 看着吵吵闹闹的儿子、女儿,槿兮仰着头,刚好对上为自己推轮椅的男人的脸,她的萧司令,也正看着他,他啊,仍一脸严肃,但,看着自己的双眼里,盛满了情深。 —— 苏城最高的建筑,雅阁。 三个孩子站在窗边的椅子上,正俯瞰苏城全貌,她与他在另一扇窗前,她被他横抱在怀中。 “那年,我就是在这,正画着画呢,家里丫鬟急匆匆跑来,叫我回去,说是有人上门提亲。我还以为是楚笙呢,结果……谁能想到会是你!”她回忆道,已经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仿若隔世,又好似昨日刚发生的。 他垂着眸,一脸的严肃,“楚笙去当兵,也是我安排的!就是故意支开他的!” 萧司令理直气壮道,谈起过去,一副很光荣的模样。 “卑鄙!”她没好气道,至今还很心疼当年的楚笙,他多冤啊! “夫人,你敢骂我!若不是我当初卑鄙一下,现在,你能跟我在一块?!”仍是理直气壮,他一脸的严肃。 土匪! —— 回到下榻的宅邸不久,管家进来禀告,有位姓萧的先生,前来拜访。 彼时,萧正则正与杜如墨喝茶聊着查听到的国内政局形势。 “姓萧,是楚笙吧!”杜如墨说道,“到底还是教他们知道您回来了!” 这也是他们早已料到的。 萧正则不置可否,神情严肃。上午才与她提过他,这小子下午就找来了!是见她的,还是找他谈政事? —— 炎炎夏日,后花园里的荷塘,莲花盛开,粉色、白色相间,假山、凉亭,长廊、流水,从任何一个角度看,皆是一幅画。彼时,凉亭内,坐这的优雅女子亦是一幅画,他心目中的最美画卷,唯一的遗憾是,她坐在轮椅上。 男子矗立在长廊里,一双澄澈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那抹倩影,从她身上,他看到了这些年战争的缩影。 这个女子,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蜕变成了坚强不屈的女性。 战争背景下的爱情,摧残着她,亦滋养了她…… 她感受到了两道温柔的目光,抬起头的刹那,愣住,转而,露出温和的笑容来。 很想站起身去迎接,奈何,动弹不了。 男子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他脸上染着温和的笑容。 “楚笙!”她扬声喊。 他该叫她什么? 槿兮?时女士?还是婶子? 在她的跟前,蹲了下来,一双澄澈的眸子坦荡地打量她的容颜。她盘着后挽式优雅发髻,穿着乳白色绣着青花的旗袍,绝美的容颜,未施粉黛。 哪里还是他曾经爱着、护着的槿兮妹子。 “夫人!听说你们回来,我特意来看看你们!”如今,她是他尊敬的仰慕的萧司令夫人,是他敬佩的女性。 她笑着点点头,“快坐下吧!”说着,微微转身,拿起头朝下摆放的空茶杯,倒了杯茶,涮了涮,又倒了一杯。 楚笙坐下。 二人边喝茶边聊了起来,她问他,她一直惦记着的秋晨、许晟,还有方少卿等等。 那些她曾经的同志,那年分开后,就再也没见到过。 他说,他们现在都好!只是不在本省,都在京城了。 来见她之前,他的那位叔叔,萧司令提醒过,不准提她的腿。可他的目光总不经意落在那双无法动弹的腿上,满心的疼惜。 她是欢快的鸟儿,如何能承受被折断翅膀的苦闷? 不过,看得出她很乐观、开朗,没有自怨自艾,这也是他敬佩她的一点。 “对了,你还没看到我的一双儿女吧?”三个孩子在园子里玩耍的来着,槿兮说着,伸着头朝亭外张望。 这时,传来乐儿的尖叫声,以及玉嫂的呼喊声。 “快来人啊,乐儿小姐掉池塘里了!” 楚笙听到,立即起身,而坐在轮椅上的槿兮,亦本能地站起,她迈开大步,朝着外头冲去—— “乐儿!”走了好几步,就要摔倒,她扶着亭柱子,焦急地喊。 乐儿那么小,根本不会游泳! 彼时,楚笙到了池塘边,就见着小女孩在里头扑腾着,他纵身一跃,下了水,池塘并不深,只及他大.腿处…… 第341章:皇天不负有心人 当平儿跑去前厅喊来了父亲时,小乐儿已然被她的大堂.哥救了起来,浑身湿透的乐儿还在嚎啕大哭着,吐了好几口水,哭着哭着,看到眼前陌生帅气的大哥哥,花痴地不哭了。 “乐儿,没事吧?乖,别怕,爹爹在,不怕不怕啊……”一向严肃的萧司令,哄着女儿时,那般慈祥,楚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爹爹……我,我……”小乐儿本来没事了的,看到爹爹后,反而撒娇地趴进他怀里又大哭了起来。 楚笙那西裤沾上了大半截的淤泥,一身狼狈。 “玉嫂,带楚笙少爷去换身干净衣裳!”萧司令扬声道,也抱起浑身湿透的调皮闺女往前院走。 “槿兮她……”楚笙想起凉亭里的她,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夫人还在凉亭里,怕是等着急了!” 萧司令立即将乐儿给了玉嫂,大步朝凉亭走去。 彼时,槿兮既焦急又惊诧地低着头,看着自己能站立着的两条腿,即使心里担心着乐儿,但,看着自己的双.腿,她无法不激动。 “槿兮你——”他匆匆走来,在看到亭子门口站着的人儿时,傻眼了,愣在那,一动不动。 穿着白底青花旗袍的女子,双手扶着亭子红漆斑驳的柱子,站在那,垂着头。她的轮椅,还在亭子里…… 听到他的声音,她抬起头,“司令……乐儿……我……” “乐儿没事!你,你的腿……”他是那般地激动,知道她担心啥,说了之后,大步走到她跟前,颤声道,那双黑眸紧紧锁着她的腿。 她感觉双.腿正不停地颤抖着,许是太激动了,心也在抖着,而后,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我,我能走了……我没看错吧……” 下一瞬,他抱起她,几乎将她举了起来! “你没看错!乖夫人!我的乖夫人!”他是那般喜悦,声音极大,把平儿和念儿都引来了。 他又将她放下,松开她,双手却没离她太远,像对待刚学走路的孩童一般,她感觉双.腿有些颤抖,身子有点不稳,还是蹒跚学步似地往前走,他边往后退。 她走了几步,就要摔倒,他立即上前扶着。 “别沮丧,这是正常现象,我刚醒那会儿也是,等你腿上的肌肉完全恢复了就行动自如了!”他知道她心中所想,激动道,随即,当着孩子们的面,捧着她的脸,便是一阵热吻。 槿兮激动地也忘乎所以,抱着他的腰身,亦热烈地回吻着,激动的泪水汹涌而下…… “我,我听说乐儿掉池塘里,都要吓死了,本能地就站了起来,冲到亭子口,才意识到自己能走了,我……我……”她激动道,回忆着方才奇迹发生的那一刻。 也许,并没有奇迹,皇天不负有心人吧! 不枉她每日坚持不懈的锻炼,不枉她流下的汗水与泪水,双.腿终于有了回应……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不停地吻她,他比她还要高兴! “我媳妇真棒!”大男人扬声道,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往前厅去。 —— 彼时,楚笙已换好了衣裳,穿的是他那叔叔的衣服,不大不小,不肥不瘦,正合身,这表明,他如今的体格与他一样。 在看到他将她放在地上时,楚笙是震惊的,而槿兮也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她笑着看着楚笙,满眼含泪。 “楚笙,我好了!刚刚一时心急,就能走了!”她看着楚笙,笑着道。 他方才还惋惜她的双.腿的,此时,她就已然能走了,他也激动,克制着上前拥抱她的冲动。 萧司令,轻轻咳嗽两声,喊来平儿和刚从楼上换好衣服下来的乐儿,那小乐儿见到妈妈,立即扑了过去。 “平儿、乐儿,这位是,你们的哥哥,他叫萧楚笙!”萧司令沉声道。 虽然楚笙已然三十出头了,但,确实是这两个六岁大的娃娃的哥哥,他垂着头看着这对龙凤胎,心中怪怪的,更多的是柔软。 蹲了下去,平时着平儿。 “哥哥好!”平儿认真道。 楚笙点头,这时,小乐儿来到救了自己的大哥哥面前,甜甜地喊:“哥哥!” 他抱起六岁大的小人儿,举高高,转了一圈,心中各种感慨,但,一切,都已释然。 —— 晚上留住了楚笙,槿兮亲自去了厨房,萧司令陪着,时不时地叮嘱她休息,她嫌他啰嗦。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对楚笙客气些,楚笙他对咱们都是真心的!他可是你亲侄子呀!甭总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儿!”他总一副好像楚笙欠了他似的,明明是他当初对不住楚笙在先,不过啊,她也是懂他的。 这严肃惯了的大男人,除了对她和两个孩子,还对谁有过好脸色? 不过,楚笙确实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啊…… 萧司令不满地捏了下她的翘.臀。 “老不正经!”她立即躲开他。 炒了几个菜,饭桌没别人,他们夫妻俩、楚笙,及三个孩子。她开心,主动要喝酒,萧司令没拦着,只准她喝三杯。 “楚笙,我要敬你一杯!很多话,一言难尽,就不说了,相信,你会懂!我们过几日得离开内地了,下次再见,不知何年了,楚笙,我祝福你!”她笑着道。 而后,一饮而尽。 楚笙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他与对面的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彼此都感激彼此,曾经拥有过的一段,单纯而美好的一段时光。 “楚笙,你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考虑过没有?”萧司令心中仍酸溜溜的,他的爱,没那么伟大,就是占有,恨不能眼前的这两个从没遇见过,恨不能,她这一生只遇着了他! “是啊,楚笙,抗战结束了,你也没那么忙碌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她也认真道。 瞧,他被叔婶催婚了! “还没遇着心怡的女子,遇着了,会把握的!叔叔、婶子甭为我担心。”他认真道,终究是喊了她“婶子”…… 小心眼的萧司令,见他这样,心中舒畅不少。 第342章: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织(正文完) 良心上,对这个侄子确实有亏欠。 但他这辈子除了对她对俩孩子,没对其他什么人说过软话。 至于在纽约时,求杜如墨那一段,早已被萧司令从脑子里洗掉了,压根没那回事儿! 送楚笙到大门口,刚转身,只见她蹒跚着走来,由玉嫂扶着,怀里捧着纸袋,道:“楚笙的衣服,玉嫂给熨干了,忘拿去了。他走远没有?” 他立即接过,将出大门,听到枪声,心中一惊,“快进屋去!”转身对她沉声喝,他将大门关上,拔.出手枪,逼着墙角往前去。 她也吓了一跳,没出去添乱,叫玉嫂扶着自己赶紧回主宅去,也边喊人出去帮他。难道是有人刺杀楚笙? 两党还在内斗,刺杀楚笙并不奇怪。 她们将回到主宅没多会儿,萧司令扛着中枪的楚笙进来,看着楚笙那被鲜血染红的衬衫,槿兮的心狠狠一紧,“伤哪了?!” 蹒跚着跟在后头,看着他扛着楚笙去了一楼的侧卧。 卧室的灯打开,楚笙被放在了床铺上,他的手按着腹部的位置,修长的手被鲜血染得赤红。 “忍着点!我叫医生来!”他沉声道,眉头深锁。 苏城才恢复战后重建,哪有医院,外头都是刺客,也出不去。 她大步走了过去,手按在了楚笙那血红的手上,“玉嫂,你快去找些纱布来!” “我没事……”楚笙轻声道,嘴角强撑着笑容,说话间,倒抽几口凉气,咬牙忍着那痛意。 他的眼里,穿着素雅旗袍的她,坐在自己身边,焦急中不失镇定,不似当年,见他受伤,哭得痛不欲生…… “是!你会没事的!”她坚定道,见他正看着自己,她微笑,目光里流露出心疼。 楚笙这些年也不易。 玉嫂从这府邸老佣人那找来了一卷白纱布,槿兮和她一起,将楚笙腹部的伤口缠上纱布以止血。 等了大半个钟头,才请来了医生,巧的是,那医生正是她多年未见过的莫其琛。他在沪上定居,巧的是,这几天来苏城出差。 没空寒暄,就在房间里弄了简易手术室。 她在门外候着,被萧司令强硬地抱起,送楼上主卧去了,“你的腿才恢复,别太劳累!我去看着,那小子不会有事,安心睡你的觉!” 他说道,下楼去了。 她哪里睡得着,不过,这双.腿确实不能再劳累了,感觉肌肉还颤着,一阵阵地紧绷又松开。 半夜,他又上楼来,说楚笙没伤到要害,子弹取出了,昏睡过去了,有莫其琛守着,不会有事。她这才安心,准备休息,见他没躺下的意思。 他说,他还有事要去做,让她先睡,在她额上亲了亲。 她大概能猜出来所为何事,“司令,你要小心呀……咱们再也不能发生任何事了!”拉着他的手腕,她叮嘱道。 “我懂。放心吧,不会有事,赶紧睡!”男人轻柔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沁入心脾,她也就真的安心闭上双眼,什么也不想,不担心。 他出去了。 大概与今晚楚笙被行刺有关,与两党之间的争斗有关,他这位昔日的大人物,夹在中间要如何调节? —— 第二天醒来,双.腿肌肉酸疼得厉害,勉强由玉嫂扶着下楼的,见到莫其琛,他说,她这样刚恢复肌肉疼痛属正常,还要慢慢复健,才能恢复如常。 楚笙还没醒,司令与杜如墨也都还没回来。 她与莫其琛叙旧很久,了解了他这些年的境况,他在沪上自己创办了一家医院,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教她敬佩。 晌午时分,楚笙苏醒过来,发着低烧,莫其琛差人买来了消炎吊水,继续帮他注射。 “有没有人来找我?”他很虚弱,轻声问道。 “没有,倒是司令昨夜出去,还没回来,我猜,跟你的事有关。刺杀你的,是国党人吧?”槿兮轻声问,拿湿濡的纱布,擦拭他干燥的唇。 “应该是!”他沉声道。 槿兮拿着勺子,舀了温水喂他,他愣了下,才张口。 这么多年,他一直将她藏在心里某个位置,此刻,得到她的一点照顾,知足了。 “我猜司令是去找国党人调解了,你们总这么斗着,国家何时能发展起来?受苦的也是黎民百姓……”她说道,那些政事,她这个思想单纯的小女子想不通,也不愿想。 只盼国泰民安,司令能带他们一家早日回清湾去。 就在这时,一夜未归的萧司令刚好回来,进门后,见她正在照顾楚笙,那双幽深的黑眸看了他一眼。 槿兮镇定自若,放下碗后,站了起来,“回来啦,楚笙也刚醒不久,莫先生说了,没大碍,得好生静养。” 他点点头,没走开的意思,好像有事要与楚笙谈。 “没吃饭吧?我去叫厨房给你弄些吃食。”她借故就出去了。 叔侄二人在房间内聊着两党之间的事,具体内容谁皆不知,他没告诉她,她也不问。有些事不是她这个女人家能明白的。 —— 后来,楚笙被他的同党接走了。 时家老字号的牌匾被找了回来,她问,是不是可以回清湾了,他说,带她去省城看看…… 省城不复昔日的繁华,那萧司令的官邸成了旧址,被革命党的封条封上了,而他们带着孩子,大喇喇地坐轿车进去了。 整座官邸虽有了破败的痕迹,仍透着一股庄严、气派,这可是他曾经让工匠花了一年的时间修建的! 带了个摄影师,他们在办公区合了影后,去了后院。 站在后院门口,槿兮有点怔忪,望着曾经熟悉的一景一物,眼眶温热,喉咙梗塞…… 那日,周副官带她离开后,她便再没回来过。 三个孩子早跑进屋了,他站在她身后,将她拥住。 “哥哥!这是什么呀?!”乐儿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织。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平儿那高亢嘹亮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彼时,一阵微风拂过,一缕花香沁人心脾…… 男人怀中的女子,会心一笑,仰起头来,对上那张刻骨面庞。 ——正文完—— 第324章:小番外 那是萧司令牺牲前,最后一次回司令官邸,他自个儿哪里想到,这会是最后一次。他还奢想着尽早将扶桑鬼子打回老家去,尽早将他的司令夫人找回来,好好宠着、惯着、爱着! 也不过是奢望,他若有底气,当初就不该在她去军营找他说出那番话后,以决绝的态度回应她! 画室内,空空荡荡,不留下一张她画的画,留下又如何? 他是个粗人,赏不来那些画,只知道,那狠心的丫头谁都肯画,唯独不肯画他! 那一起赏过烟花的西露台,蜷着一只橘猫,见他过来,肥硕的身子轻轻巧巧跑没影了!他还曾想过给她弄只品种高贵的猫的,可还记得那会儿她说,小产是因为看到一只猫,想去捉来玩,不小心摔下楼梯的。 他以为她喜欢猫。 后来,没多久,她就跑了! 现在想想,说是追猫,不过是借口。 不能闲着,这稍微闲下来,满脑子就是那个小女子,教他抓心挠肺,欲罢不能的可恶丫头! 最可恶的是,她早已知道那件事,居然一直瞒着他,一直忍着,可恶得教他心疼得如刀割,是真心疼她。 第一声鸡鸣,他醒来,臂弯处,空空荡荡,空洞的心中划过一丝悲凉。 她离开已半年有余,去了哪,此时身在何处,他无从得知! 高大身影,沉稳如山,边穿着军装,一双漆黑浓眸边盯着床头墙壁上挂着的那幅放大黑白相片。 白纱下,那绝美的脸蛋,那不情不愿的表情,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往事一幕幕…… —— 被扫荡过的房间,值钱的物件早已被搬空,窗户上的玻璃坏的坏,掉的掉,地板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放大的相框倒置在地上,女.童从地上捡起一张红色印着鸳鸯繁花图案的纸,满页她不认识的字。 旁边的男童拿过,便放声念了出来。 幼小的孩童,哪里知道那是他们父母的结婚证书,一直藏于结婚照片相框后,历经多年、战争的洗劫,竟还在。 孩童又将倒置在地上的相框掰正,两双乌亮的大眼放出晶亮光彩。 “这是爹爹和妈妈!”女.童欢喜道,声音很大,传到楼下去了。 “是的,是他们的结婚照片!”男童说道。 “妈妈好像很不高兴诶……”女.童又道,“爹爹那么帅,妈妈为何不开心?” 他们的爹爹,那会儿正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的时候,一身大帅戎装,铁骨铮铮! 他们的娘.亲,把会儿芳华初露…… 楼下,庭院中。 她道:“萧先生,将来无论再发生什么,我会永远与你并肩同行!也请你不要再放开我,我是你的妻,你的另一伴,遇事与我商议,喜乐与我分享,灾祸我们共担!” 他毫不迟疑地答应,拥紧怀中的纤细身躯。 现世残酷,半生历劫。命运终究待他不薄,余生,得怀中之她,白头永偕,此生无憾! 面对眼前残败的家,谁皆无憾,任天之涯海之角,有彼此,有儿女,便是他们的家! 第345章:倾城之恋(01) 她从陈年木料散发出的清幽香味儿中醒来,陌生的床笫,陌生的房间,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光线,显得房间阴暗,床品残有阳光的味道,干净、舒适。她慵懒地拉伸双臂双.腿,打了个哈气。 无意中摸.到无名指上的钻戒,这才想起,她结婚了,对象是顾先生,这是新婚第二日。 有点荒唐,又在情理之中。 这段没有爱情为基础的婚姻,走向如何,她倒有些期待。 顾先生…… 这个男子给她的初印象是风流,如今,深情?专一? 不禁想起他昨夜在她耳后说的话,她笑笑,也不知为何要拒绝那样一个尤.物! —— 梳洗打扮好下楼,已然是上午十点了,还没下楼梯,就见着着白衬衫的男子,正坐于长方圆角的餐桌边,正看着报纸,他似乎用过早饭了,右手边放着一杯咖啡。 “顾先生,早安!” 女子高跟皮鞋“啪嗒啪嗒”地响着,声音悠扬,透着笑意,她已然到了餐桌边,拉开一把椅子。 顾倾城看着她,道了声:“早!” 随即扬声叫管家上早餐。 二人常年旅居海外,习惯分餐,上的是两份早餐,所以,他也刚刚起床? 她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顾先生是在等她一起吃饭。 顾倾城以湿毛巾擦掉手上可能染上的报纸油墨,才拿起刀叉。 偌大的餐厅,唯有彼此咀嚼发出的细微声音,太静,又算陌生人,显得尴尬。 “顾先生,报纸上刊登我们结婚的新闻了吗?”她打破这尴尬的沉静。 顾倾城抬起头道:“是,大篇幅报道,你以为,会将你的前任未婚夫气着?” 她立即拿过那报纸,摊开,找头条,果真有他俩结婚的新闻。 他是大财阀,她是知名女作家,珠联璧合?完全不搭好么? 苏家祖上虽做过官,却早已没落,当然,在国内时,她亦算沪上名媛。能与顾先生珠联璧合的女子,该当下豪门名媛才是。 “气不气,我不确定,不平衡是有的。他哪里想到,我会这么快嫁了一个比他高强千倍万倍的您!”她笑着道,在她心里,顾先生当真比江绍同强了千万倍。 “顾先生,我这不是讨好你呀,这是实话!”她补充了一句。 顾先生仍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儿,他自然比那江绍同强千万倍,哪需她说?! 那江绍同,不仅欺骗了她的感情,且卷走了她尚未发表的手稿!如此下三滥,何以与他比较! 这女人,当真不是一般的蠢! 其实,也不怨苏婉蠢,交往了六年的男人呀,她是那般信任那人,谁能想到会被他辜负、算计! “太太,有您的电话!”管家过来,恭敬道。 她起身去接听,哪里会想到,那江绍同将电话打到顾公馆了! “婉儿,你之前放在我这让我保管的手稿,还要么?”江绍同开门见山地问。 笑话! 她凭什么不要?! “江公子,那些手稿请你立刻还给我!”她的声音很大,餐厅里的顾倾城听得清清楚楚。 不稍片刻,只见她折了回来,脸色不太好。 他等她主动告知他电话内容,直到她吃完早餐,也没吱一声! 这教他莫名不悦! —— 二人在清湾皆无亲无故,也就没回门之说,下午时,他从书房出来,不见苏婉的身影,问管家才知她方才出去了,约大半个钟头。 苏婉啊苏婉,绝对不是能教他省心的妻子! 咖啡厅面朝大海,整幅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海景,她坐下好一会儿,江绍同才过来,拎着一只皮箱。 苏婉看着那皮箱,暗暗握拳。 “婉儿,别急,我有许多话,想要与你说。”江绍同看着她,深情款款,轻声道。 “江公子,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稿子给我!”她冷冷道。 对面的江绍同,面冠如玉,一副书生模样,谁知道,会是人面兽心的下三滥!她现在都还不愿承认,自己的眼光有那么差。 “苏婉!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娶了佩珊!我若不娶她,我祖父将与我断绝关系,不允我踏进家门!”江绍同再次说出了教她鄙夷的所谓的苦衷。 这样的苦衷,不必他说,她岂会猜不出! 嗤之以鼻。 “婉儿,你等我两年,待我成了江家——”他的话,被她扬手打断。 她是那样鄙夷、嫌恶地看着对面的斯文败类,“江公子怕是忘了,我结婚了!就在昨晚,你与你怀有身孕的妻子,出席了我的婚宴!” “苏婉!你根本不爱那顾倾城,他更不爱你,他爱的是当今司令夫人!你与他,只是在演戏!”江绍同激动道,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得意! 苏婉并没乱了阵脚,刚要开口,那江绍同的妻子,孟家千金孟佩珊气势汹汹地出现,还带着两名穿着黑西服的男人。 她上前便扯着嗓门道:“苏小姐,绍同已然与我结婚了,你还不死心地来纠缠他!是要将我们拆散吗?!” 声音很大,似要让全咖啡厅喝下午茶的客人听到,来这家咖啡厅消费的,皆是上流阶层,这样传出去,她苏婉不会落下好名声,她的丈夫顾倾城也会颜面尽失! “苏小姐!你也是个已婚人士了,怎么昨日才举行了婚礼,今日就来纠缠我丈夫!”孟佩珊又道,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她是个弱者。 她的故意的! 苏婉被气得一时想不起来如何反击她,这时,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儿飘来,他如一缕春风出现,为她解难。 “顾太太,抱歉,让你久等了!”男人在她身侧,弯腰,说道。 转而,他直起身,看向对面的江绍同夫妇,“江先生是吧?听说我夫人的文章手稿在你那?” 他的个头比江绍同见高,蔑视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的站着的下三滥。 顾倾城的到来,破了孟佩珊“捉奸”的伎俩,挽回了苏婉的颜面,那孟佩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暗暗握拳。 “顾先生,你怎么才来呀?!害得江太太还以为我与江公子私会呢!”苏婉起身,对身侧的男人嗔道。 第346章:倾城之恋(02) 幸好,幸好他及时赶来,破了孟佩珊的算计。此刻,她甚至怀疑对面她处了六年的男人,是故意联合他的妻子给她难堪的! 人心,如此险恶! 江绍同哑口,那皮箱就在一旁的座位上! “江公子!手稿可以给我了吧?那是我辛辛苦苦写了一年多的稿子!”她故意提高声音,好让其他客人知道,她今天来找江绍同是为了那稿件,不是来与江绍同勾搭的! “顾太太,你的东西都在这箱子里,告辞!”他将箱子递送过去,顾倾城并未亲手接过,而是他身后跟着的随从伸手接过。 那随从在他的示意下,打开皮箱要检查。 江绍同见状,立即要离开。 “夫人,请您过目!”随从拿着皮箱到苏婉跟前。 苏婉只见那皮箱里,除了一本笔记,哪有她的手稿! “江公子!”她厉声喊,那江绍同拉着孟佩珊已走向很远,像没听见,匆匆离去。 这江绍同压根没还她的诚心! 那些稿件都是她没发表过的作品原稿,她担心被江绍同卖掉,那可都是她的心血! 身侧的顾倾城,见她那气得涨红的脸,冷眼旁观。 苏婉要上前追去,被他低声喝住,“还嫌自己不够蠢?” —— “顾先生,感谢你帮我解围……”上了轿车,苏婉诚恳道,看着坐在另一侧,面无表情的高傲男人。 男人嘴角轻蔑扬起:“帮你解围?苏小姐,你写的都是童话故事?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你,你现在顶着我顾倾城妻子的头衔,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我!我不是帮你解围,我是怕你给我丢脸,ok?!” 这个蠢女人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怒火! 苏婉被他数落得脸色涨红,而身侧的男人,已然恢复了冷漠。 “sorry……”是她的错,现在想想还后怕,若不是顾先生及时出现,她现在可要顶着“第三者”的骂名了,也差点损了顾先生的名誉。 很好,她懂点礼貌! “你要出来见江绍同,为何不告知我?以后,这种事是否还会发生?!”他看着她,冷冷质问。 苏婉立即摇头,“我不会再单独见他!不想我的事麻烦到你……” “不想麻烦我,就少给我惹事!不要自作主张、自作聪明!”他黑着脸道,侧过头去,恢复冷漠。 她好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诶,居然被他数落得跟什么似的,好像她真的有多蠢一样!苏婉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顾先生,错我认了,道过谦了,也感激你了,你再咄咄逼人,就过分了!是,我是没考虑周全,遇人不淑,但不代表我蠢!”苏婉看着他冷漠的侧颜,反击道。 顾倾城侧过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一副不情愿搭理她的样儿,而后又转过脸去,直视前方。 她也不再自讨没趣,不理睬他,一直到家,谁也没吱声。 那只箱子被她丢垃圾堆了,那本笔记是江绍同写给她的情话,现在看来,恶心至极,从手包里找出打火机,她就站在垃圾堆边,点着,毫不留恋地烧了! 她给自己点上一根女士香烟,就站在一旁兀自抽着,垃圾堆里烟雾袅袅飘来,熏眼睛,呛得她泪流,只好进了院子里。 如此自己,怎一个狼狈形容?! 甚至无颜回沪上,无颜告知苏家人,她结婚了,新郎不是交往了六年,向他们炫耀了六年的富家子! 至于顾先生,她更没脸炫耀! —— 她以减肥之名义,没下楼去吃晚饭,关在自己找的一间空房间,当书房,奋笔疾书。 顾先生并没来找她,她这一写,已然到了凌晨,才回到自己房间。 之后的几日,她皆黑白颠倒,几乎遇不见他,亦不想见。她苏婉也算是个人物,在那顾倾城面前,犹如小巫见大巫! 那日.她完成稿子回到房间,朝大床.上一躺,想要睡个昏天暗地的,房门响起,她打着哈欠去开门,不是顾先生还会是谁? “给你半个钟头时间,洗漱好,不许化妆,衣着素淡,随我去参加丧礼!”他十分严肃道。 丧礼? “谁的丧礼?”困意全无,她小心翼翼地问。 “时家,时老夫人。”他严肃道。 时槿兮的母亲,过世了。 “好的,稍等!”她没敢怠慢,且不说她与时槿是朋友,她深知时槿在顾先生心中的位置! 他们一同去参加,顾先生对时槿的怜惜,她看在眼里,想着顾先生这些年也不容易,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注定以伤心落幕。 回去的路上,她在车里睡着了,不过几分钟的车程,靠在他的肩头,呼呼大睡,到了家,他推了好几下她都没醒,居然还发出细微的鼾声,瞧她眼底的黑眼圈,是多久没睡? 她是被他抱下车的。 —— 这一觉,她睡得委实憨甜,迷迷糊糊中,抱着被子,一条腿不老实地压着被子,蹭了蹭,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 被子不老实,会跑似的。 “苏婉!”男人忍无可忍,厉声喝。 她被吓得立刻醒来。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熟悉的顾倾城! 他穿着睡袍,正在整理衣襟,一副被她非礼了似的,苏婉皱着眉,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还好,还穿着昨晚出门时的衣裳。 “顾先生,我怎么、怎么在你的房间?”她疑惑地问,头发凌.乱,睡眼惺忪。 她确定,是他将自己弄来他房间的! 他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窗帘,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样儿。 这其实是他们的房间,不过,大红色的床品已然换掉了,房间的格调与他的气质一般,高雅、清冷。 “我回自己房间,继续睡……”不继续没意义的追问,她下了床,赤着脚,绕了一圈,才找到自己的鞋子。 “苏婉!以后你必须睡这个房间!除非你不想拿到手稿!”顾倾城看着她的身影,冷冷道。 彼时,她才完全醒来,皱着眉头,她大抵明白他的心思了。 顾先生是想用她来忘记时槿兮呀…… 第347章:倾城之恋(03) 她朝着他走了过去,边走边道:“顾先生,我还没做好接受你的准备,给我一些时间,可好?” 与他结婚,并非冲动之举。她虽说是写爱情小说的,但,她的文字里,爱情并非那般美好。婚姻,更是不堪。 尤其在遭遇了江绍同的背叛后,她对爱情、婚姻更无好感、依恋。 所以,嫁谁不是嫁? 况且,嫁给顾倾城,她不会吃亏。 穿着睡袍的男人,一脸冷漠,清冷的目光流露出一丝狐疑,好像这话不该是从苏婉这个交际花口中说出的。 记忆中的苏婉,确实是交际花。 亦是他选择她的原因,不会像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那般无趣,或是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苏婉,是大气的女子。 “不过一个下三滥,还值得你费心伤神地去忘记?”他留意到了她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她气色也不太好,这些时日黑白颠倒,难道与江绍同有关?那样,他可就瞧不起她了! 苏婉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您也太小瞧我苏婉了,我可不会为了一个下三滥浪费一点精神!最近在赶稿子,伤了元神,你容我好好休整休整呀!”清晨的他,少了些高冷,多了些许慵懒,美色当前,她还真有点心动。 顾倾城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允:“快去洗漱,照旧穿朴素些衣裳,去时家。” 他丢下这句,洗漱去了。 ——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丧礼上,她又遇见了江绍同,按清湾的习俗,孕妇不方便参加丧礼,所以,他的妻子孟佩珊没来。 看着苏婉与顾倾城出双入对,江绍同心中别提有多不痛快,郁闷的是,父亲还带他去奉承顾倾城! “顾先生,犬子年幼无知,之前有所冒犯,烦请顾先生大人大量,别与他计较!”江父哪里不知自家儿子与苏婉的恋情,如今苏婉摇身一变,当上了顾倾城这大人物的妻子,教他实属难堪。 江家虽说是土著大户,但,顾倾城的财力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江老先生,我顾某人从来不会主动与人为敌,但不代表我会任人欺负。江公子先前欠我夫人的东西,于我给的期限,剩下不到七日,到时,他若不肯归还,请别怪我顾某人无礼了。” 看着身侧顾倾城,苏婉着实明白,何为“笑里藏刀”! 只见那江老先生,眼角的余光恶狠狠地瞪着身侧的江绍同,他一定在极力隐忍着立即质问不孝子的冲动! 面上还要保持和善笑意,“哦?顾先生请放心,回去后,我定问个清楚!” 苏婉没与江绍同说一句话,她寸步不离顾倾城身侧。虽然知道顾倾城对她没半分感情,但,这个男人是她法律上的丈夫,她已是外人眼中的顾太太,他们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顾倾城,是她可以信任之人! 他起码不会害她,且会帮助她! 想来,真真是讽刺。 六年的感情,还没利益来得可靠! “顾先生,您私下找过江绍同?”上车后,她好奇地问,不然,哪来的最后期限之说? 顾倾城老神在在的样儿,不愿理她似的,他这人,惜字如金。苏婉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是明知顾问,又看向一身黑西服的男人。 “顾先生,感谢了!”她发自内心道,虽然这个神一般的男人,一副不情愿搭理她的模样儿,不是她看低自己,是他确实有作为“神”、高高在上的资格! “不必,我倒要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抢江家生意的理由!”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果然,他是神,不是人,她的思维节奏总跟不上他的! 总之一句:他不会那么好心地帮她便是了! “那好呀,回头您得给我分红呀!”她皮笑肉不笑道。 顾倾城没理她。 彼时,江家已乱成一锅粥,江父逼江绍同交出顾倾城要的东西,他压根交不出来。 原来,苏婉的手稿,早已被他以高价卖给香港的一家出版社了,且不是以苏婉的名义卖的! 江父甩手给了江绍同一个耳光,啐骂:“败家子!” 江绍同哪里料到,苏婉会嫁给那大财阀顾倾城! “爹,清湾可是咱们的地盘,顾倾城再打的本事,也不敢动咱家!您放心,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江绍同自信道。 江父抽着烟,眯着眼,“你别忘了,他是萧司令的朋友!此外,他是享誉欧洲的财阀大亨!” “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您何必妄自菲薄?!”江绍同仍自信满满道。 江父不置可否,江家确实是一条地头蛇,如今又攀上了孟家,旁人想动江家,是要三思的! —— 萧司令携一家人回内地去了,苏婉以为,顾倾城也会悄悄跟着去的,他们离开后,一连几日,他都都没动身。 用晚餐时,她忍不住问:“顾先生,您不打算回内地了?” 彼时,顾倾城拿着刀叉正吃着牛排,右手边一杯红酒,留声机里正播放悠扬乐曲。 他挑眉,不悦地看着苏婉,这女人,总能不经意间惹他不悦,到底还是压制了怒火,认真道:“顾太太,从我决定结婚那一刻起,已然下了决心,不再过度关心时小姐!” 其实,前年带她回国,他就做好放手的准备了,不是? 即便放手,不再关心,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仍为她留着…… “她有她的丈夫关心她,爱护她,足够!与我何干?!”这话,似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顾先生,我只是问问呀,您别与我置气!”她连忙道,“对了,我的手稿……” 提起她的手稿,顾倾城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他起了身,走去吧台,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走了过来,放在她的手边。 苏婉立即拿过,扉页上的寄语,教她心中一震,再看看内容、作者的名字,她整个人都懵了。 而顾倾城已然回到座位,继续品他的红酒吃他的牛排! 自己呕心沥血写出的书,被他人盗去,以他人的名字发表,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无异于自己亲生的孩子被人偷去了! 她瘫坐在那,因为气愤,手在颤抖。 顾倾城很想损她一句:“瞧你之前的六年,眼是瞎了么?” 话还没说出口,只见苏婉起身,椅子被她弄出很大的刺耳声响,她朝着门口便大步冲去…… 第348章:倾城之恋(04) 见苏婉气势汹汹地要出去,顾倾城不悦地皱眉,放下刀叉,扯掉领口的餐巾,起了身。 “苏婉!你站住!”他沉声喝。 那已然被怒意燃烧了的女子,哪里听到了他的话,聘婷倩影已到了门空。 顾倾城没好气地皱眉,只好迈开大步追出去。 他在院子里追上了她,拉住了她的皓腕,“回去!” 冷冷地喝。 “放开我!那是我写了三年的作品!现在署名都不是我!我要杀了他!”她歇斯底里地吼,如此失态,是顾倾城从未见过的! 那样伤心欲绝,好像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人抢去了! 他双手扣着她瘦削的双肩,彼时,灯光下,可见她脸上闪烁着莹莹泪光,她居然还哭了! “你杀他?拿什么杀?!你这样冲动找到他,别说杀了,他的一根汗毛你都动不着!”虽然这女人怪可怜的,他仍没客气,讽刺她道。 苏婉用力挣扎,瞪着他,“不用你管!你放开我!” 她扭着身子,激动道,气得浑身发抖。 顾倾城立刻松开了她,苏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迈开步子,朝着院子大门走去,愤慨、憋屈,燃烧了她的理智,她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找到江绍同,将他杀了以宣泄心中的怒火! 哪怕与他同归于尽! 知道江绍同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时,她都没像现在这般愤怒、难过! 眼见着那个傻女人已然到门口了,本气得不想管她的顾倾城,到底是迈开了步子,追到院子门口,这次,他没劝,也没与她讲道理,直接将她粗.鲁地抱起,扛在肩头,进了院子,直奔主宅。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下三滥!那是我的心血!混蛋!”一路上,苏婉歇斯底里地吼,拳头不停捶打他的身体。 顾倾城扛着她,进了主卧,将她朝床.上一扔。 她的身子在那席梦思床垫上弹了弹,立即爬起,他索性将她压住,“苏婉!” 男人厉声地喝。 这一喝,被气得魂儿都没了的苏婉,仿佛才回魂,她泪眼婆娑,看着顾倾城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突然捧着他的脸,上身前倾,在他的错愕下,她吻住了他的唇…… 顾倾城这个大男人愣住了! 她是那样用力撬开他的齿,粉.舌在他的嘴里放肆,带着一股决绝! 一直愣着的男人,回过神来,许是太久没沾过女人了,他竟然有些许的悸动,一团火苗在下腹燃烧,反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理智渐渐收回,才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他亦松开她,两人的身子贴合在一起,鼻尖贴着鼻尖,粗喘着,彼此的呼吸碰撞在一起…… 他那修长的手指来到她旗袍盘扣上,多年没碰过女人,他体内的野兽正在苏醒! “苏婉,是你先主动的!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说话间,他那染着红酒香气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息间,诱.惑着她,磁性的嗓音,教人心悸。 尤其那修长手指,一点一点,优雅地解开盘扣,似野豹进餐前的优雅…… 美色当前,她为何要拒绝?! 双臂主动换上了他的脖子,明明泪眼朦胧,表情却饶是妩媚,“顾先生,你会帮我出气的是吧?” “当然!”随着那白.皙的肌肤、黑色的蕾丝,一点点地裸.露,男人的眸色愈发沉了,他沉声道。 身下的女人,亦是性.感尤.物。 苏婉深吸一口气,再度吻住了他,她喜欢他的味道,喜欢他的吻,无关爱情,只是情爱。 —— 他起初还以为她是身经百战的交际花,性.感妩媚的妖精,实则不过外强中干! 她怕得连连后退,终究逃不过他的魔掌! 这女人,有趣! 不管她的叫苦连天,他尽情驰骋,结束苦行僧的日子…… —— 早晨,男人拉开厚重的窗帘,一缕阳光透射.进来,照亮了大床.上趴着的一动不动的女子。 锦被滑落至蝴蝶骨下之下,波浪一般的卷发凌.乱地散开在白.皙的肌肤上,房间内还残留着一股子膻腥味儿…… 他点燃一根香烟,兀自地抽,太久没吸,将将痊愈的肺部,被灼得难受,忍不住掩鼻咳嗽,立即按灭在烟灰缸里。 彼时,床.上的女子动了动,嘴里发出难过的低吟。 云雨的滋味,哪里销.魂入骨了?分明是疼痛入骨! 她只动了动,又沉沉睡去。 顾倾城嘴角微微上扬,垂首看了眼胸口处她留下的抓痕,那笑意更深了…… —— 苏婉彻底清醒时,已是午后,她勉强爬起来,倚靠床头坐着,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拿过打火机,熟练地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袅袅青烟从嘴角吐出一个一个烟圈。 想起自己的作品被江绍同盗卖,想起昨夜与顾倾城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心思有点乱,狠狠地吸上好几口。 荒唐的是,是她主动吻他的…… 她苏婉虽喜欢以交际花的一面示人,却真真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女子,喜欢玩,喜欢交际,不过是为了写书服务。 作家,该有丰富的阅历。 还好,顾倾城不在! 一会儿,她该如何面对他? 她是做贼似地偷偷溜出主卧的,忍着腿心的酸痛,小跑着去了自己的卧室。 幸好,下楼时,他不在。 早已饥肠辘辘,她需要饱餐一顿。 听管家说,顾倾城上午乘车出去了,不在家。 “太太,先生交代过,请您别出门去。”管家转告了顾倾城出去时交代过的事。 苏婉猜想,顾倾城是担心她再要去找江绍同算账。想起来,心仍气得颤抖,恨不能将那下三滥撕了,但,正如他所说,她又能把江绍同怎样? 吃过饭,她冷静地思考一番后,打了个越洋电话给她远在美国的律师朋友。 朋友说,要证明那本书是她苏婉所著,必须拿到手稿,那样才可以做笔迹鉴定! 顾倾城回来时,刚推开书房的门,一股呛人的烟味,他皱眉,就见着苏婉坐在皮椅里,正吞云吐雾,动作熟练如老烟枪。 第349章:倾城之恋(05) 那烟味儿呛人,袅袅烟雾里,身穿丝质睡袍的女子,赤着双脚,翘着二郎腿,一只手臂横在胸口,另一只手夹着烟,垂着眼皮,似乎正在想事情。 裸.着的大半截玉.腿,不禁教他这个刚开荤戒的成熟男人忆起昨夜的旖旎,口干舌燥。 他轻咳两声。 这会儿,那失神抽着烟的女子才意识到,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想起昨夜的亲密,难免感到羞赧,狠狠吸口烟以掩饰,只见他不悦地皱眉,浓烟似乎呛着他了,一手掩鼻。 苏婉这才缓缓站起,将香烟按灭在书桌上的烟灰缸中,那烟灰缸里已然躺着好几颗烟蒂。 “乌烟瘴气,顾太太,你这烟该戒了!”他走到窗口的位置,将半遮着的窗帘拉开,而后,转身看着她,幽幽道。并非命令、不悦的口吻。 “我以后不在你的地盘抽便是了!”这是他的书房,她在这抽烟,确实是她的不对,何况,他的肺不好。她以为,他是介意这个。 顾倾城站在窗口处,外头新鲜的空气灌进来,稀释了浓烟的味道。 他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外强中干的女子,轻声道:“不是你在哪抽的问题,是我不喜欢我的太太是个老烟枪。” 这话教苏婉不悦,正要反驳,他又道:“我们以后是要孩子的,吸烟会影响到下一代的发育、健康。” 他是那样认真、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苏婉却是诧异的,她睁大了美眸,复杂地看着他。 顾倾城又道:“也许,昨夜你已经有了!今后不能再沾一根烟!” 这话,教她心中一惊,更加复杂地看着他,她压根没想到这些,倒是他,一个大男人,想得比她细。 “顾先生!我现在只想将我的那部作品的版权要回来,我心里很乱,我只要一想起自己的书,成了他人写的了,心口就窝着一团火,我没心情顾其它的!”她激动道,一手叉腰,一手拍着脑门,踱了好几步。 想起那件事,依然被气得浑身发抖! 顾倾城上前大步,一只长臂圈住她的后腰,另一只轻捏着她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不悦道:“我答应过你的,一定做到,你是不信我的本事?还是不信我会帮你?!” 被处了六年的对象背叛,一时间,教她如何轻易就相信眼前的才嫁不久的男人? 活在传说里,神一般的男人。 哪怕昨夜与他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她仍恍恍惚惚的。 “后者!”她认真道。 顾先生,明明在婚前还嫌弃她的来着。 他薄唇上扬,大概也能理解她的心理,随即,咬住她染着烟味的性.感朱.唇,狠狠吸吮一口,贴在她唇边道:“我顾倾城一向护短,既然你是我的妻子,昨夜又成了我的女人,我没有不帮的道理!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别再杞人忧天!那个下三滥,我会让他将来跪在你面前,求你放过!” 男人霸气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她的心扉上。 因他庞大的财团势力,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地位,他的话,掷地有声。 苏婉,这是你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丈夫,你只要规规矩矩做他的妻子,足矣。 一切,就交给他去处理吧! 她在心中对自己道,目光一瞬不瞬看着眼前这张祸国殃民的俊脸。 “江家是清湾的地头蛇,你要小心。我答应你,戒烟!孩子嘛……”她垂下头,手指隔着单薄的衬衫,轻轻地点着他的胸口。 哎呀,她可从没想过会和他进展得这么快,更别提孩子了…… 他垂首,等她的话。 这时,苏婉抬起头来,仰着一张妖精似的媚人脸庞道:“顺其自然咯……” 他不甚满意这句话,双手扣着她那不盈一握的细.腰,用力一提,将她放在了书桌上,脑子里尽是她昨夜拱着细.腰的模样。 “不要顺其自然,以后每天都要造人!”他眯着眼,一本正经道。 转而那修长大手便扯下了睡袍衣襟,啃上那白.皙香.肩…… 天气燥热,她刚沐浴过不久,身上还残留着淡淡花香。 她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抬起玉.足踢他,“顾先生,我很累!” 他哪肯听。 虽已是阳历九月份,清湾暑气未消,傍晚时分西向的书房,委实燥热,欲.火点燃,不稍片刻,彼此已然大汗淋漓…… 她到底是怕疼,在他解皮带时,白.皙玉.足用尽气力,踢开他,挂着丝质睡裙,衣襟凌.乱的她,水蛇一般从书桌上滑下,裹住衣襟就朝门口跑去。 他正懊恼,那狡猾的女人已然溜出了书房。 从过道传来她那赤着玉.足踩踏木地板发出的“哒哒声”,他没好气地干干瞪了一眼,将已然从裤腰里扯出的衬衫下摆又塞了回去。 他一定是多年没碰女人才会如此! —— 晚餐时,她能感受到欲求未满的顾先生生气了,闷闷的氛围,像是雷雨来临前的低气压。 她倒是挺得意,本来就是他的不对,不体贴她的身子吃不消! “那个……槿兮他们还没回来?”实在找不到可聊的话题了,她这问题一出口,感觉气压更低了。 真是,好端端的戳他的伤疤作甚?!苏婉意识到自己嘴欠了。 他甚至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吃着自己那份晚餐。 “那个,顾先生,你爱吃本帮菜吧?我在家无聊,以后每天给你烧菜可好?”她又道。 这次,顾倾城终于肯看她一眼,“我想吃什么口味,多的是厨师为我做。你若嫌无聊,可以锻炼好身子,为孕育做准备,以及在床.上经得起我折腾!” 他还是那样认真且一本正经的模样,苏婉咋舌。 那样绅士优雅的顾先生,在饭桌上也能说出这样色情的话…… 看着对面又垂下头,拿着刀叉优雅地切着牛排的男人,苏婉傻眼。 明明是尊神的,却走下了神坛,化身为禽兽! 不过,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呀…… 她早早吃过晚饭,猫书房里去了,夜深,她的丈夫来敲门,催促她回房。 第350章:倾城之恋(06) 她不仅有抽烟的坏习惯,还有熬夜的臭毛病,印象中,她还很能喝酒。 他的妻子,坏毛病还真不少。 “顾先生!我还有稿子没完成,写完再去睡!”她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他扬唇,说是写稿子,实际是在躲他! 不顾绅士礼仪,索性推门而入,只见她坐在皮椅里,当真在奋笔疾书。 她工作起来的模样,倒是认真。 男人的手半握成拳,轻轻敲了敲上了年代的黄花梨木桌面,苏婉这才意识到他进来了。 沐浴后的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清新味道,他穿着丝质睡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苏婉想到什么,立即合上笔记本,好似怕被他窥见。 他扬唇,很不屑她这一小动作,好似他很稀罕看她写的东西似的。实际上,他从未看过一本她写的书,也没买过一本。 “现在是夜里十点,你该休息了,熬夜对身体不好,也会影响下一代!”顾倾城认真且严肃道。 灵感被他打乱,算了,不写了。 只好起身,拿着那笔记本,先于他出了书房,直奔她自己平时睡的房间,将笔记本宝贝似地塞进了皮箱里,还是上了锁。以后,无论是谁,她都会防备,保护好自己的作品。 顾倾城双臂环胸倚靠着门框,等她回主卧室住,苏婉亦不是个扭捏造作的女人,拿了几身衣裳跟着他去了。 刚进屋,她便以累为由,拒绝他今夜索欢。 他没吱声,已然上床休息去了,苏婉在浴.室里耗到十一点,才回卧室,上床后,借着台灯微弱的灯光,可见他已然熟睡。 熟睡时的顾先生,那样温和、无害,且迷人…… 她的心,一片柔软,小心地为他拉上了薄薄的凉被。是从时槿那听说,他先前做过一次手术,很吓人,可能这辈子肺都不会如常人一样健康。 当然,她也知道他为何生病。 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他却为了心上人儿放弃了报复…… 顾先生,对时槿真真是一往情深!这情深义重,教她感动,原来,人世间是有真情的,只是没教她遇着。 她出生在旧式的封建大家庭里,虽是嫡出,家中女孩多,她排行老九,最小的一个,不得长辈疼爱。她那见一个爱一个的父亲,有六房姨太太! 自小到大,父母亲人都无视她,姐妹兄弟欺负她,何来的真情? 作息时间尚未调整过来,这一晚,她就看着身侧熟睡的男人脸庞,想了很多事,过了十二点才睡去。 顾倾城醒来时,她居然不在,难道趁他睡着了,那女人又睡客房去了?! 如何也没想到,苏婉早早便起床了,还亲自给他煮了润肺的川贝水梨粥! “太太五点便起了,亲自泡了川贝、圆糯米,等了半个时辰,又亲自下厨给您熬了这份粥!”上了年纪的女管家,亦是顾倾城在法国时的管家,对他说道。 苏婉就坐在一旁,脸上染着笑意,那笑意里透着一丝羞赧。 她是真心实意想对顾先生,她的丈夫好些的。 心中已然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要白头永偕的另一伴。 看着面前瓷碗里的粥,顾倾城挑着眉,狐疑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她今日穿的是连身裙,未施粉黛,刚好望着自己,脸上还染着笑。 “有事求我?”他认真地问,拿着勺子尝了一口粥。 啊? “顾先生,你想多了。作为你的妻子,我只是单纯地想为你做一碗润肺的粥而已!我自己也要喝的呀,我常年抽烟,肺也不大好。”她大方道倒显得他小气多疑了! 甜甜糯糥的粥,滑过喉咙,滋润心肺,味道不错。 “顾太太还真会下厨,意外……”他淡淡道。 他其实也会下厨的,不过,自与时小姐分手后,没再进过厨房…… 苏婉得意地笑了,“我会的事,多着了!” 中午,她便下厨做了十分地道的本帮菜,可惜,顾先生临时出门去了。 “太太,先生娶了您,当真是他的福分!”穿着黑色制服的管家,诚心实意道。起先,这夫人看起来像交际花,不想,却也是个正经人。 昨个早上,下人换床单时,看到了床单上的血迹。那佣人还是不谙世事的小丫鬟,拿着床单大惊小怪跑来问她。 她心里如明镜似地,明白那是什么。 今早,再见到太太亲自下厨给先生熬粥,对她的好感更强烈了…… “金夫人,嫁给顾先生,才是我的运气呢。”她很现实道,虽然不爱顾倾城,之前亦是觉得与他不好对付,但二人成了夫妻后,便不一样了。 那管家连连点头,她家先生,可是人中龙凤! —— 顾倾城忙了起来,常常早出晚归,苏婉的作息时间调整了过来,以致他晚上回来时,她都熟睡了。 二人没什么时间交流,于顾倾城而言,他们似乎不需要交流,与她没多少共同语言。吃早饭时,常常都是苏婉一直在闲扯,不过,她的每句“废话”,他都听进去了。 愈发觉得,娶她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婉,成熟、大气,不黏人、不缠人,亦不矫揉造作,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她亦懂社交,带她出去应酬,能为他省不少心。 苏婉也乐意陪他出去,毕竟,站在这个光芒万丈的男人身侧,她能感受到来自同性那羡慕、嫉妒的目光,谁不好面子呢?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孟佩珊对自己的嫉妒,不是因为她与江绍同处过六年,是因为顾倾城。 “婉儿,别装了,顾倾城根本不爱你,他来清湾投资,皆是为了他的心上人!”不过是去个洗手间,出来也能遇到这个下三滥,且,以卑劣的伎俩挑拨离间。 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他那小腹隆.起的妻子,她不怒反笑,穿着性.感礼服的她,走上前,与江绍同几乎贴在了一起。 “江公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很小声道,手指却在他的心口滑动。 孟佩珊见到这一幕,匆匆走过来,只见江绍同圈着了苏婉的腰! “啪!”苏婉突然向后一步,扬手给了江绍同一巴掌! 第351章:倾城之恋(07) 心中对江绍同的愤慨尽数发泄在了这一巴掌上,手心又麻又疼,没有一秒的迟疑,她板着脸,扬声喝:“江公子!请你自重!” 她的声音很大,板着一张脸,一副被江绍同轻薄样儿。 江绍同哪里料到她是故意引他又反咬一口的,正想辩驳,苏婉根本不给他机会。 “江公子!如今你夫人已有孕在身,你在外头胡来,对得起她么?!”苏婉又扬声道,她是故意说给孟佩珊以及从洗手间出来的几个名媛听的,她们并没看到她主动去贴江绍同,只知道是江绍同对她不轨。 “苏婉——你——”江绍同正要反驳,又被苏婉的话打断。 “我什么?你肯定又会说,是我主动勾引你的吧?这种鬼伎俩谁会信呢?这里可是女士卫生间门口,你怎么会来这里?更何况,我苏婉可是有夫之妇!”她的声音尖锐,透着愤慨。 只听那几个名媛小声道。 “对呀,人家是顾倾城的妻子!是那江公子胡来的吧!” “一定是了!” 孟佩珊听到苏婉的话,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是谁勾引的谁,这里是女洗手间门口,一定是江绍同先撩的。 所谓,先撩者贱! 但,她在外头要保持风度和大气,立即走上前去,要替自己的丈夫解围。 苏婉见她走来,先发制人道:“江太太,请你看紧些你家先生!” “佩珊,她是故意的!”江绍同这时对孟佩珊解释,只见孟佩珊一脸优雅笑容,一副不信苏婉的话模样。 “顾太太,你一定是误会我家先生了!”孟佩珊笑着道。 “江太太,我们亲眼看到,是江先生先欺负顾太太的!”这时,那几个名媛异口同声帮苏婉出气道,即使孟佩珊故意不信苏婉的话,这会儿,也没法相信了,有四个人证在。 江绍同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看着那几个面生的女人,怀疑她们是与苏婉串通一气的! 孟佩珊被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恶狠狠地瞪了江绍同一眼,转身离去。 “佩珊!”江绍同见状,立即追着离开。 苏婉嘴角得意地扬起,她转身,感激地看着那四位小姐,“各位,真是太感激了!要不是你们,我苏婉今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太太,您快别这么说!您是顾先生的妻子,怎么可能去惹那江公子呢!”其中一位连忙道。 “就是!那江公子哪能与顾先生比!”另一位又道,这时,西装革履,领口打着领结的顾倾城,绅士地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看着苏婉,明知故问道,他方才可是一直站在拐角处,悄悄地看着苏婉演的这出打脸好戏的!他本以为这傻女人会把事情搞砸的,在孟佩珊出现时,他欲上前替她解围的,不想,那四个名媛,竟帮了她。 苏婉一脸委屈状,说着方才发生的事,那四个名媛也帮她说话。 顾倾城捉着她的手,看着她泛红的掌心,目露怜惜,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叫我便是,你亲自动手,打坏了自己的手,我会心疼的。” 哎呀,顾先生好疼顾太太呀…… 四个名媛简直被顾倾城迷倒,而苏婉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先生当众故意秀恩爱,她还真不适应! —— “那四个名媛,你先前认识?我明明看到,是你先贴江绍同的。”上车后,顾倾城幽幽道。 外面霓虹的灯光透射.进来,照亮了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哟,被他看到了呀…… “那几位嘛,沪上来的小歌星,想跻身清湾名媛圈,少不了打点关系的,卖我这个顾太太一点人情咯!何况,是江绍同先惹我来着!”苏婉耸着肩道,心中十分得意! 不过,掌心现在还有点疼呢,那一巴掌,真真是用尽全力的! 打江绍同一巴掌,怎么够解她的心头之恨?! “他对你怎么了?”他倒是没见江绍同把她怎样,认真地问。 霓虹灯光闪闪烁烁,身侧的女人,这身晚礼服委实性.感,别说是江绍同了,就连他,喉部也一阵一阵发紧。 苏婉转头,嗤笑:“他啊,除了下三滥地挑拨离间,还能怎样?说您来清湾,是为了时槿!” 她毫不避讳道。 顾倾城的眸色一暗,隐在黑暗里,谁也瞧不见。 许久,只听他认真道:“他说的是实话。” 苏婉却笑了,侧过头看着他,后半场得意,喝了不少酒,头有些晕乎,她斜倚着身子,头靠在他的肩上。 “顾先生,你与时槿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的呀。你来清湾是为了她,我也知道呀!我又不会计较这些,那江绍同拿这事挑拨,对我没辙!”苏婉没心没肺道,闭着双眼就想睡去。 不愧是苏婉,大气的、成熟的苏婉!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妻子! 不会缠着他,乱吃飞醋,不会要求他将心里的人儿剔除掉。 —— 彼时,江家被孟佩珊闹得鸡犬不宁。 怀着身孕的孟佩珊,看到什么砸什么,尽数朝江绍同身上扔去。 那孟佩珊有孕在身不说,她是孟家的千金,高官之后,江家人谁敢说她一句! “是她故意的!”江绍同气得咬着牙喝。 “她故意,还不是你先去惹她的!江绍同,别以为我瞎!在外面,为了保我的面子,我都向着你说话,但是今晚,你太给我丢人现眼了!”孟佩珊说着,抓起茶杯朝他砸去。 江绍同抱着头朝楼梯跑去,孟佩珊立即追上去,张牙舞爪的样儿,俨然没了在外头的大家闺秀风范…… ——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叫她,肌肤上,犹如羽毛拂过,酥酥.痒痒,委实撩人,惺忪的睡眼里,男人赤裸.着肩头,一张媚惑人心的俊脸悬在眼前,平素清冷的目光,被情.欲染上一层迷雾。 她正情不自禁地抬起上身,凑近他,突如其来的猛力,撞得她差点哭出来,将她的心都要撞出了嗓子眼似的…… 那样激狂,绚烂,迫使她不得不攀住他的肩头,指甲深深掐入他的肌肉里…… 第352章:倾城之恋(08) 窗帘拉着,室内光线昏暗,顾倾城醒来,摸过床头的机械手表,看了时间,已然上午九点了! 他垂首,臂弯里,躺着裸.着香.肩、玉.臂的女人,那一头上直下卷的发凌.乱地遮着她半边脸颊,红肿性.感的唇在发丝里若隐若现……昨夜放纵到凌晨,才肯罢休。 全身心的慵懒、舒畅,他眯着眼,没起床的欲念。 性.感女人,猫儿似地蹭了蹭,嘴里发出浅浅低吟,被窝里的修长玉.腿,不老实地磨了磨,这一磨,那还得了…… 睡得正香的苏婉,活活被他折腾醒的,清醒后,抓着他的发丝,迫使他从她胸脯里抬起头来,一张惺忪俊脸上,下颌染着青色胡渣,委实迷人,她明明该气的,却被他给诱.惑了。 “顾先生,您也是个俗人呐……”女人修长的玉.指指甲染成了红色,抚着男人俊逸惺忪的面庞,幽幽道。 他不吝与她调情,衔.住一根玉.指含进嘴里,火舌缭绕,惹得她心神荡漾,爱极了这感觉!然,下一瞬,他那惺忪的眸子暗了下去,如野兽苏醒,吐出她的玉.指,将她翻转过去,她被迫趴在了大床里…… —— 神一般的男人,到了床.上,与禽兽无异! 她该悲还是该喜? 苏婉浑浑噩噩地趴在床沿,听着从卫浴间传来的哗啦啦的水流声,嘴角染着笑意,暗暗地想。 不一会儿,一截毛发浓密的小.腿映入眼帘,男人站在床沿,正擦着头发,“你还不起?” 苏婉吃力地翻了个身,仰躺着,看着居高临下,发丝还滴水的男人,恨恨地瞪了一眼,“麻烦帮我放一缸水,我要泡个澡!” 他似乎有点不情愿,迟疑了一会儿才去放水。 她起身时,浑身酸疼,下床时差点摔倒,那站在衣柜边,正系领带的男人,不但没来扶她一下,反而在笑她。 苏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恨恨地进了浴.室。 泡在浴缸里,她才舒畅了不少,温热的水流缓解了肌肉的酸痛,对外头的顾倾城的幽怨也削减了几分。六年没沾荤腥的男人,乍然开了戒,也不足为奇吧…… 她其实并不很了解男人,她自幼受母亲影响,是个基督徒,虔诚地拒绝婚前性.行.为,所以与江绍同的六年,一直守身如玉。现在想来,江绍同一定因为这个没少受气…… 男人呀,多是下.半.身动物。 外头的顾先生也好不到哪去,他对她,明明没半点感情,却能…… 不过呀,她也一样,不是?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食髓知味。 —— 苏婉无聊的时候,就在厨房煲汤、烘焙,或是做菜。 顾倾城很少在家,那些汤啊菜啊蛋糕的,她吃不完,尽数分给佣人吃了。 这日,他难得在家,她忙出了好几样本帮菜,其中红烧肉最为诱人,也是她最拿手的。亲自上楼去书房叫他下楼吃饭。 “你这么爱做菜?”他淡淡地问,一桌的特色本帮菜,看起来有模有样。 还以为苏婉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精致女人。 “我兴趣爱好广泛!顾先生,尝尝我最拿手的红烧肉吧!这肉没加一滴水,纯料酒熬的,没有半点腥味!”她说着,夹了一块肥瘦均匀烧得色泽红.润的肉,放进他的碗里。 顾倾城刚要品尝,他的属下匆匆进来。 他放下了筷子,看着阿添,问道:“什么事?” “顾先生,萧司令一家回来了,时小姐……” “时小姐怎么了?!”阿添的话还没说话,顾倾城立即站起,沉声问,难掩的紧张之色。 苏婉也以为槿兮出事了。 “时小姐的腿好了!属下亲眼看见她是走着进院子的!”阿添又道。 她的腿好了! 顾倾城难以置信,转而,一股喜悦涌上心头,拉开椅子便要出去,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苏婉也是欣喜的,为槿兮感到开心,之前一直听说,她的腿不会好了的。 “顾先生!”她叫住那匆匆就要出门的男人,扬声喊,瞧把他给激动的,他这样冒冒失失过去,回头萧司令又得不高兴了。 顾倾城这才恢复了理智,苏婉白眼他道:“他们才刚刚回来,旅途一定劳累得很,我看你还是晚些时候去吧,我陪你一块去,免得萧司令又吃味。” 她的话,不无道理。 他回到了饭桌边,继续吃饭,却没了品味的闲心,满心满脑子都是她,很想立即见到能站起来,自信、快乐的她。 顾先生啊,真真是爱惨时槿了。 苏婉莫名地想起了那年在邮轮上他救了时槿,以及时槿生产那天,他神一般的出现…… 意识到她的目光,顾倾城抬起头,看着对面,他的妻子,沉声道:“苏婉,你是聪明大气的女人,我不希望你对她心怀嫉恨。” 他这是在警告她么?好像她会因为他对时槿好而吃醋一样。 苏婉嗤笑,“顾先生,我与时槿也是好友好吧?我又不爱你,嫉恨她作甚?!” “最好是这样!”他沉声道。 他们只是夫妻,可以相伴到老,但不会有爱情。 顾倾城窃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苏婉同样,她对爱情、对男人,不存幻想,她对爱情、男人的幻想,都写在了作品里。 现实中,没有完美的爱情。 —— 那日,顾倾城是带着苏婉一起去拜访槿兮的,听她说了她是如何站起来的,顾倾城逮着小乐儿,举高高转了好几圈,感谢这个小丫头将她妈妈的一双.腿刺激醒来。 看着恢复如初的时槿兮,顾倾城由衷地安心。 苏婉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时槿的身上。 也不禁意识到,她与江绍同虽说在一起六年,好像她也并没真正爱上他。她不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她清楚,自己对江绍同,不似顾倾城对时槿这般执着! 天气渐渐转凉了,转眼,他们结婚已有三个月的时间,二人之间,除了在床.上,没多少交流。 她的肚子也一直没动静,顾倾城倒是挺急的,很想要个女儿。 “为何是女儿?我倒想要个儿子,你的家业,也得有个继承人呀……”事后,她躺在床.上,还有些喘,好奇地问。 第353章:倾城之恋(09) 他靠坐在床沿,因她的话而挑眉,只听她接着又道:“母凭子贵,到将来我儿子继承了你的家业,我可就是富可敌国的皇太后了!” 她故意的玩笑,却惹恼了他。 顾倾城面色阴沉,嘴角微微扬起:“顾太太,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即使我有儿子,我的财产也不会留给他!女儿也一样!” 苏婉愣了下,抬起头看向他,“顾先生,您真当我是在觊觎您的财产?我苏婉与你比起来,是个穷人,但,我的稿费够我和我的孩子吃一辈子的了。” 她莫名地很生气,说罢,坐了起来,抓过地上的睡袍穿上,出了主卧,去客房了。 顾倾城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苏婉可不是那种贪财的女人…… 至于他的财产,早在他死里逃生后,便让律师立下了遗嘱,若他死了,财产全部赠予时槿兮及她的一双儿女,事到如今,他身体康健了,仍没毁了那份遗嘱的打算。 这些,他法律上的妻子苏婉都不知道。 她又何必在意顾倾城的眼光,客房里,苏婉抽了根烟,冷静后,拍着脑门想。 是她小心眼了,但,顾倾城也有不对,他啊,似乎还是瞧不起她,在床.上倒是一副“爱死她”的样儿。 可恶! 她要冷落他几天! —— 就连管家也看出了顾太太的反常,几天不做饭了,早出晚归,白天与清湾的名媛约会、购物、打麻将,晚上参加各种派对。 问起来,她说,最近写文章没灵感,需要出去放松寻找灵感。 顾倾城丝毫不管她,于他而言,只要她不在外头乱来损了他的声誉、颜面即可。 这晚,他应酬完回来,她居然还没回来。 老管家都休息去了,他独自坐在一楼吧台等她,等了半个钟头,门口才传来汽车引擎声,不一会儿,是高跟皮鞋发出的清脆声响。 晚归的顾太太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一身旗袍包裹着她曲线完美的娇.躯,看见他,她微愣了下,“顾先生,晚上好!” 她扬声说道,朝着楼梯口走去。 男人坐在吧台,手里把.玩着酒杯,眯着眼,看着已然到了楼梯口要上楼的身影。 “对了!顾先生,我虽然天天出去购物,但没花您一分钱哦,都是我自己钱买的!”拎着大包小包的女人,转过身来,望着隔着很远距离的男人,扬声道,她还耸了耸肩。 而后,踩着楼梯,上楼去了。 顾倾城这才意识到,她为何反常了。 原来还在因为他的那句话生气! 他将杯中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扯掉领带,上楼去了。 到了客房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推门而入,彼时,苏婉正在卫生间洗漱,脸上敷着一层白白的珍珠粉出来,委实有点吓人。 “顾先生,找我有事?”她抿着唇,从牙缝里发出声音来。 顾倾城双臂环胸,斜倚着门边,睨着她。 “你说呢?”他幽幽道。 “我不知道,顾先生,我要休息了,请出去。”她抿唇道,说话时,脸上的珍珠粉哗哗往下掉。 顾倾城挑眉,神情很是不悦,“苏婉!回房去!别惹我生气!” 苏婉向来不是软柿子,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本没生气的,被他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话给气着了! “顾倾城,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你没资格要求我!”她激动道,上前就要将他推出去,她哪里是他的对手,顾倾城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臂扣着她的腰,立即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直接出了客房。 “姓顾的!你放开我!”苏婉气愤地喝。 他将她抱到主卧,朝那大床.上一丢,也不管她脸上还敷着珍珠粉,就堵住了那双娇艳欲滴的红唇,啃着、吻着。那珍珠粉一股子蛋白腥味,他都下得去口。 苏婉简直气疯了,更气的是自己这具不听自己使唤,只听他使唤的身子! 一番激烈的纠缠后,大床凌.乱地像战场,她头发凌.乱,脸上跟鬼似地仰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他从卫生间出来,拿着热毛巾,朝她脸上一扔,苏婉接过抹了抹,擦掉了那层珍珠粉。 随即,将毛巾朝那该死的男人狠狠一砸。 他不怒反笑,走到床头柜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丢在床.上。 “你的手稿!”他沉声道。 苏婉愣了下,立即爬起,看着那本厚厚的失而复得的笔记本,一颗心狠狠地颤了颤,立即拿起翻开…… 是她的笔迹…… “这手稿我让人从香港的出版社弄来的,接下来,会拿去做笔迹鉴定,而后,控告江绍同。”顾倾城沉声道。 苏婉看向他,所有的怒气在看到这本手稿后,已然消失,她本以为他已经忘了她的事的…… “谢……谢了!”她硬着头皮,对他感谢道。 顾倾城没想到她会致谢,他扬唇,“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做到。” “倒是你,这几天为何与我闹别扭?因为我误会你?”他走了过来,认真地问,苏婉靠坐在床头,怀里抱着那本笔记本。 她将笔记本放进枕头底下,嘴角上扬,“顾先生,您是呼风唤雨的神,神嘛,喜欢俯视众生,不过,请你别瞧不起你的太太。我虽然爱财,但只爱自己挣来的财!” 看在他帮助自己的份上,她就不与他计较了,不过,语气里带着刺。 什么神不神的,他顾倾城不过是个俗人。 眼前的苏婉,教他刮目,他也听助理汇报过,她这些年挣的稿酬,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她挥霍一生的了。 “我实则很欣赏你!不然,也不会娶你做我的太太!”他虽是夸赞她的,却是高高在上的语气。 说罢,将她压倒,还要来第二回合。 欣赏她什么? 苏婉嗤之以鼻,一副不在意的样儿。 “我该对顾先生的欣赏感激涕零么?”她幽幽反驳,别过头,躲开他的吻。 他邪魅一笑:“你只要乖乖躺着承欢便可!” 呸! 苏婉在心里啐他,不过,想到失而复得的手稿,想着不久,江绍同就要吃官司了,她委实兴奋,也就不躲他了! 第354章:倾城之恋(10) 第二日清晨,她刚醒来,几乎是刚睁眼就见着枕头边放着一把很长的黄铜钥匙,顾先生刚好从卫浴间出来。 “那是书房保险柜的钥匙,里头的金条,你随意拿去花。”顾倾城扬声道。 苏婉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头,看着站在衣柜前,正穿衣服的他。先前还怕她觊觎他的财产似的,这会儿又大方起来了。 “顾先生,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她幽幽道,视线艰难地从男人那完美的倒三角身材离开。 她吃力地爬起,坐在床沿,她的睡袍就挂在一旁椅子上,她伸长玉.腿,用脚将丝质的睡袍给勾了过来,披上。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方才的一幕,欲念被勾起,喉结颤了颤,克制住。 这女人,妖精似的……! “不必跟我客气!”他淡淡道,镜子里,穿着丝质睡袍,光着一双玉.足,披着卷发的女人,走了过来。 彼时,他正在打领结。 她站在他身后,踮着双脚,将他衬衫衣领后方折好,而后,绕到他跟前,他默契地放开领带,由她这个妻子为他系领带。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他不禁挑眉,“以前帮姓江的系过?” 苏婉愣了下,不禁扬唇,仰着脸看着他的俊脸,“那下三滥哪有这福分!我偏爱男装,以前经常穿西服打领带呢!” 她是个爱好广泛之人! 他想象不出眼前性.感妖.娆的妖精穿上西装打着领带会是什么模样,倒挺好奇的。 听说她没给江绍同打过领带,他挺意外,也莫名愉悦。 为他系好了领带,她从衣柜里拿出西服递给他,“听说江家的生意被你抢了大半了?” 他挑眉,挺意外她会知道这些。 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儿,苏婉耸耸肩道:“我也是听那些阔太太说的!”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女人在一起,只会聊美容、时尚……”他幽幽道,边整理好衣服。 不禁佩服苏婉的交际能力,他们才来清湾多久?她已然混进了清湾的上流社会,与那些官太太、阔太太、名门淑媛打成一片。 苏婉却笑了:“顾先生,您太看低我们这些新时代女性了!” 说罢,就去洗漱。 “苏婉!你平时也多与她……时小姐联络联络,多带她进官太太的圈子里。”顾倾城叫住她,认真道,提起时槿兮,仍有几分不自然。作为司令夫人,她该多出去交际,与那些官太太打成一片,有助于萧家在清湾站稳脚跟。 苏婉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她双臂环胸,看着衣柜边上矗立着的男人,随即大方道:“没问题呀!” “别把她带坏了!”顾倾城冲着她的背影扬声一句,这话教苏婉莫名火大。 “顾先生!你是说我坏咯?!”冲他没好气道。 他却扬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竖着右手食指摇了摇道:“sorry!我说错话了!” 这还差不多! 苏婉潇洒地进去卫生间了。 —— 他的保险柜,塞着满满当当的金条,想起他说随意她拿,苏婉觉得,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方,话又说回来,顾倾城是谁啊,富可敌国的大财阀,这点金子,在他眼里也就是零花钱吧。 她没同他客气,最近迷恋上了摄影,她要买一部照相机,还要弄间暗室洗照片,需要花不少钱的。 当然,也没忘记他的交代,她时常约萧夫人出去,购物、喝下午茶、打麻将…… 槿兮的双.腿已然恢复如常,和平常人没任何区别,由于锻炼得勤,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秋日的午后,晴空万里无云,她们正在一家咖啡厅喝下午茶,苏婉手里正摆.弄着她刚到手的照相机,边说道:“等我将这相机整明白了,你给我当模特呀。” “好的呀!”槿兮爽快道,在她眼里,苏婉当真活得潇洒、自在。 苏婉拿着相机,镜头对着她,按下快门。 “哎呀,你怎么不先告诉我呀!拍成什么样了呀?”槿兮这才后知后觉地整理头发,衣着。 “我哪里知道,照片洗出来才好看呢!不过,你怎么拍都美!”苏婉放下相机,看着她由衷道,对面的女子,仍如她初见时那般温婉动人。 难怪顾先生对她念念不忘,她这个女人都由衷地喜欢她。 喝完下午茶,两人又逛了逛,在百货公司,苏婉看到了熟悉的孕妇身影,她悄悄跟着,拿着照相机,只见那孟佩珊和一个年轻的西装革履的男子,一同进入了洗手间方向。 槿兮试衣服出来,不见她,等了好一会儿,只见苏婉拿着相机回来,脸上染着得意的笑容。 问她去哪了,她也不说。 —— 一连半个月不见顾倾城,他好似去北部出差了。她租了一栋洋楼,空出一间房间做洗照片的暗室,,找专业的人布置过。为了学习摄影,她还跟着一名摄影师学习。 那摄影师是留过洋的,是省城最好的照相馆老板,她这几天几乎成日跟在他身边学习。 出差回来的顾先生,回到家中,不见顾太太,管家说,她最近皆早出晚归。他立即叫来司机,仔细一问,才知,他的夫人在外头租了房子! 晚上九点,仍不见她回来。 正要叫司机去接,他索性拿了西服外套,与司机一起去找她。 她租的房子是一栋上了年代的欧式风格的洋楼,独栋,在马路边上,一楼的门开着,门灯亮着,楼上却黑灯瞎火。 他坐在车里,吩咐司机上楼去叫她。 司机支支吾吾想说什么没敢,只好进去,不稍片刻,回来,躬身站在后车车门边。 “顾先生,夫人她……”司机哪敢说,夫人此时正跟一男人,在黑灯瞎火的房间里! “夫人怎么了?”顾倾城冷冷地问,司机那样,好似他的顾太太正在里头偷情似的! “夫人……”司机又支支吾吾的。 这会儿,那门口有了动静,高跟鞋声音清脆响亮,那大半个月不见的女人从洋楼里出来,教他意外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第355章:倾城之恋(11) 大半夜,她和一个男人在黑灯瞎火的房间里,做什么?! 答案,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顾倾城紧紧握拳,骨骼发出清脆的声音,站在轿车外的司机感觉到一阵寒气,不禁打了个哆嗦。 苏婉抬首间,看到了司机,并没看到车里还有人,“mike,我的司机来接我了!明天见!” 叫mike的摄影师,与她告别后,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他就住在这条街上。 高跟皮鞋的声音,愈来愈近,司机站在车门口,若是平时,早就为她拉开车门了,他灵机一动,绕到车子另一边,拉开了车门。 在暗室站了大半天,穿的又是高跟,小.腿肿得紧绷绷的,涨得难受,她一点不想绕路,走到车门边,自己拉开了后门,这一开,借过路灯,可见车内坐着一尊神,她委实吓了一跳! “顾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没好气道,车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他很不对劲。 她挑眉,难道是误会她和mike了? 只好绕到另一侧车门,进了车里。刚上车她就弯腰捶着紧绷绷的小.腿,还倒抽着气道:“腰酸背痛……!” 一旁的顾倾城,忍耐到了极点!他以为,她是与野男人颠.鸾.倒.凤折腾疼的! 他终于侧过头,看着身侧穿着风衣外套,内搭旗袍的女人,眯着一双眼道:“苏婉,这顾太太你是做腻了?” 苏婉愣了下,精明如她,怎会不知这尊神在生什么气! “是……是有点腻了!”她故意道,侧过头看着他,车内没有灯,只能借着外头的灯光看到他的面部轮廓,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森冷寒气。 顾倾城暗暗咬牙,他转过头去,冷冷道:“行,你可以不做了!” 苏婉却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他,顾倾城却一副嫌恶的样子,朝边上移。 “顾先生这是要与我离婚?”苏婉笑着问,看着幽暗里,他的脸庞。 他不吱声,一副她明知故问的样儿。 “那你还来接我回家?不该将我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丢路边去?”她又道。 “老吴,停车!”顾倾城冷冷吩咐。 司机老吴擦了把汗,就要靠边停下。 苏婉这时却笑了,头靠在他的肩头,“停什么车!继续开!我才不要下去!” 这女人是个疯子! 顾倾城正要粗.鲁地将她推开,她却说:“顾先生对自己这般没信心?以为我在外头养男人?”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庞,幽幽地问。 顾倾城抿唇,一言不发。 “那是我的摄影老师!我最近迷上了摄影,租下这房子做洗照片的暗室的!对了,我拿了保险柜里的金条买的相机。”她说着,拿起帆布相机包,放他腿上。 顾倾城这才相信她说的话,也意识到方才被她耍了! “苏婉,你最好没骗我。”他冷声道。 “老吴,你是怎么跟先生报告的?那mike有先生高、富还是帅?!你怎么会认为我和他有一腿?!”苏婉这时冲司机老吴扬声问。 老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儿,连连点头,憨笑道:“没有没有。夫人,我,我瞧着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 “废话!你们知道什么是洗照片的暗室?就是要黑漆漆的,不能有一丁点光亮,否则照片就曝光了!”苏婉又道。 “是是是!夫人,是我,是我误会了!”说话的是老吴,他连连点头,身侧误会了她的男人,纹丝不动。 眼见着,已然到顾公馆门口了。 苏婉拿起相机包,先下了车,没等顾倾城就进去了。 这女人! 顾倾城心中委实不痛快,说不清为何,慢悠悠地进了院子。 到了主宅,只见她已经自己从厨房找出了剩菜剩饭,端出来吃了,他没理会她,径自上楼去。 小气的男人! 她可不会以为他是吃醋了,纯属小气而已,与一般的男人一样,见不得自己的妻子在外头有半点不清不楚的事儿! —— 回到房间,他已然上床了,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翻看。 她大方地走了过去,递了几张照片给他,“没有时槿的允许,这些照片不能给你,不过,可以给你看看!” 那都是她帮槿兮拍的照片,有随意的抓拍,有特意的摆拍,还有她和三个孩子的合影。 顾倾城拿着那些照片,认真地看,目露爱怜,嘴角泛起微笑的弧度,彼时,苏婉已经洗漱去了。 悄悄地将最小尺寸的她的重复的照片藏了起来,在苏婉回来前,将那些照片放在她的枕头上。 苏婉回来时,一眼就知道少了一张,且是那张钱包照。 “苏婉,你以后在外头最好与异性保持距离!我并非担心你在外头乱来,而是,你这样可能有损我顾倾城的颜面!如果,你真想乱来,可以先告诉我……”他平静地看着坐在床沿的她,认真道。 “先告诉你,让你休了我?”她笑着问。 顾倾城认真地点头。 与感情无关,纯属怕她给他戴绿帽子,有损他颜面。 “顾先生,您要对自己有自信!”苏婉笑嘻嘻道,随即,揭开被子上床去,背对着他睡下,伸手一拉开关,关掉了床头灯。 这死女人! 他欺身上前,就要治她。 “顾先生,不好意思,我来事了……”她眼都没睁,说道。 顾先生愣了下,明白什么,更加窝火,拿她没辙,翻身躺下,也关了灯。 她并非骗他,是真来事了,方才洗漱时发现的,刚来。所以,半夜她是被小腹的疼,折磨醒的。 每次来事,疼得都想打滚,不过,这还是婚后第二次来,第一次来时,她还睡客房,他没见过。顾倾城是被她那痛苦的呻.吟声吵醒的,起初还有点不耐烦,开灯后,在看到她那煞白的脸色时,被吓了一跳! “苏婉……你怎么了?!”他皱着眉,关切地问。 “肚子疼……顾先生,你有没有止疼药?我要疼死了……”她的身子蜷缩得像虾米似的,咬着牙道。 第一次见到这没心没肺的女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第356章:倾城之恋(12) 明白她是生理痛后,顾先生也就没那么担心了,止疼药他多的是,去找了来,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 彼时,她裹着被子,蜷缩在被窝里,嘴里哼哼唧唧的。 “药找来了!”拍拍她的肩膀,他沉声道。 苏婉疼得一阵一阵痉.挛,一动不想动,不是她娇气,要说着世上能将她折磨得苟延残喘的痛苦,非这经.痛莫属!好在,伟大的西医发明了止疼药,吃一次能缓解大半天。 “拿给我啊!”她没好气道,吃力地翻了个身。 顾倾城在床沿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若悬丝的样儿,她这副模样,真是难得。 真该拿她的相机拍下! 将以油纸托着的止疼药递给她,苏婉看着那药片,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咆哮道:“顾倾城!你就不能扶我一下,喂我吃下吗?!” 混蛋男人,折腾她的时候可没这样冷眼旁观! 他挑眉,咂了下嘴,只好起身,弯着腰,将她拉起,在床头放只枕头,让她靠坐着。 苏婉仍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儿,随时要倒下去,只见这寡情的男人,将药片放在她手心,将水杯递给她。 “赶紧自己吃了,我不会喂你。”他淡淡道。 苏婉被他这无情的样儿刺激得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药片塞入嘴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将药片咽了下去,她恨恨地瞪着顾倾城道:“姓顾的,你将来某天可别栽我手里!哼!之前熬的润肺粥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说罢,她滑进了被窝里。 顾倾城扬唇,心想,他也没请她熬粥呀! 他又怎么可能栽她手里去! 关了灯,躺下,那疼得不能动弹的女人居然力大如牛地踢他,他翻身将她压住:“止疼药这么快奏效了?” 苏婉忿忿不平道:“顾先生!请你睡客房去,以后也别碰我!” “苏婉,你没资格这么要求我。”幽暗里,他淡淡道,手插.进她的发丝里。 “你不走我走!放开我!”不愿与他闹的,可能是生理期情绪不太好,再加上他的可恶,她委实窝火。 他虽不再压着她,但铁臂牢牢地圈着她的腰,任她动弹不得。 “再乱动,我保不准这就要了你!”他低声威胁。 苏婉却不以为然,“不嫌恶心你就来呀?!”故意扭了扭,蹭他身体的某处。 “你……!”出差半个月有余,他当真有些想念她的身体,被她这么一撩,委实难受,他没好气道。 苏婉的心情总算舒畅了点,很是得意。 “别动了,睡觉!”他冷冷道,并未松开她。 她调皮地故意扭了扭,晾他不会真的动她,气得顾倾城想去冲冷水澡,好在,他有强劲的自制力。 这一夜,他的手没离开她的腹部,亦不知是不是止疼药起了作用,她后半夜睡得很沉,很温暖。 —— 早餐有红糖姜汤喝,管家说先生一早起来吩咐她叫厨房煮的,还加了些许的益母草,对女人好的。苏婉真怀疑是管家有心要撮合他们,才说是他叫的。 他哪里有那好心! 老管家怕她不信,还刻意当着顾倾城的面又提了,见他没反驳,苏婉才信,是他吩咐的。 “看不出来,顾先生还挺懂妇科的呀……”饭桌上只有他俩,拿着勺子喝汤水的苏婉,幽幽道。 顾倾城抬起头,淡漠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在说:阴阳怪气,肚子不疼了? “你以前也没交过女朋友呀……”这话一出口,她意识到了什么,忙是垂下头,不小心踩他痛处了,她真心不是故意的。 他以前的女朋友,可不就是时槿。 对面的他没吱声,不怒而威,气场都变了,“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她连忙道,捧起碗,大口喝下那汤水。 这一碗热乎乎的红糖姜汤下肚,微微有点发汗了,挺舒适。 想来,他以前这么照顾过时槿…… 他一直没吱声,苏婉匆匆吃饱后,丢了句:“谢谢顾先生的汤!” 然后逃之夭夭! 这死女人!活该她疼死! 顾倾城看着她匆匆上楼的身影,在心里冷冷道! —— 那一叠洗好的照片里,有几张照片简直教她“热血沸腾”! 照片里,江绍同的妻子孟佩珊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的,那孟佩珊还大着肚子呢,那男人看起来与她差不多的年纪,亲密的样子绝非正常的男女关系! 江绍同啊江绍同,真是活该! 起初,他踹了自己与那孟佩珊结婚,她还真以为他是被逼无奈的,后来,他将她的手稿私自拿去卖了,且以他人的名字,她才认清楚他有多下三滥! 她找来报纸,以剪刀剪下自己所需要的字,以胶水一个一个粘信封上,这样拼出一个地址和收信人,将照片塞信封里,亲自出门去邮寄。 收件人是江绍同。 她或许该狠点心,寄给报社,爆出这桩豪门丑闻。又怕后果严重,对顾倾城生意不利。 —— 江绍同刚回到家中,将那几张照片甩在了正在喝汤养胎的孟佩珊脸上。 “江绍同!你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养胎?这孩子怕是个野种吧?!”江绍同怒不可遏,一脸狰狞,原本在孟佩珊面前处于弱势的他,此刻如一头被激怒的疯狗。 孟佩珊这才看到那些照片,她愣了。 听到动静的江母下楼来,忙问怎么了。 “妈!我要离婚!”江绍同气愤地咆哮,猩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孟佩珊的肚子。 孟佩珊看到那些照片,十分镇定,“几张照片而已,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什么?!好,我拿给报社去,让全省城的人看看你孟大小姐的面目!”江绍同说着,抓起照片就往外走,孟佩珊追了上来。 “江绍同,你有没有脑子,那样丢脸的是你——啊——”江绍同狠狠一推,孟佩珊被他推倒,跌坐在地上。 江绍同看也没看一眼,摔门而去! 他刚出门,屋里传来孟佩珊的尖叫声,他似没听见,开着车扬长而去。 —— 苏婉正和三个太太打牌,听说孟佩珊小产了,坊间传言,是个野种,被江绍同打掉的! 她当没听见,专心打自己的牌。 麻将因徐太太头疼而提前散场,彼时,天还没完全黑,她打算步行回去,没走几步,就遇着了江绍同。 她扭头便走,江绍同立即跟上,将她扯入怀中,紧紧抱住! 他说:“苏婉,我们回纽约吧!” 第357章:倾城之恋(13) 恶心! 这是苏婉从江绍同口中听的最恶心的话!他怎么能说出这种瘆人的话?!被他紧紧抱着,她更觉恶心! “姓江的!你放开我!”苏婉咬牙切齿,紧紧攥着手包,而后,抬起手腕,朝身后的他砸,江绍同那趴在她肩头的脸,被她打中,被迫松开她,苏婉立即退后几大步,嫌恶得瞪着捂着半边脸的江绍同。 彼时的苏婉,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旗袍,外罩保暖针织小衫,手里拿着包,一脸嫌恶地瞪着不远处的江绍同。 “江绍同,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起以前跟你交往了六年,就好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教我更加恶心的是,你居然现在跑来跟我说,跟你去纽约?你是脑子坏了吧?!”不远处的江绍同,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但领带松松垮垮,一副丧气样儿。 虽然,他那张脸仍该死的俊逸。 当初她也是被这张脸蛊惑了吧?! “苏婉!我是被逼的!”江绍同涨红着双眼,咆哮道。 “你少来!我的手稿被你拿香港出版社,以他人的名字出版,你当我不知道?!”鉴定已经出来,下一步就是控告他了,苏婉紧紧握拳,歇斯底里地吼。 江绍同愣了下,立即反驳道:“那是孟佩珊干的好事!苏婉,不是我.干的,我留你的手稿,无非想威胁你,绑着你!我不知道孟佩珊偷去卖了!” 他边说着,边朝她走近。 苏婉还在气头上,她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江绍同,将你的这些话留在法庭上说吧!”她嘲讽地说了句,转身便走,那江绍同立即追上,将她拽住,往车上拉。 苏婉哪想到他会这样,这弄堂里,此刻没什么人,她心中一沉。 立即放声喊:“救命!” 江绍同拉着她,直往前走,到他车门口时,她抓.住车门不肯进去,边大声喊。 窄巷里,西装革履的顾倾城从拐角处出来,冷着一张俊脸道:“放开她!” 他只身一人,朝这边走来,苏婉看到他,安心不少,江绍同还死死地抓着她。 “把她放开!”他再次冷声道。 江绍同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最近,江家的生意因为他的到来,被冲击了不少。 这个顾倾城,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顾倾城!苏婉她爱的是我!我们在一起六年,六年里,我们朝夕相处!”江绍同大言不惭道。 苏婉一个用力,甩开他的触碰,她退后几大步,被顾倾城稳住,靠在了他的臂弯里,“姓江的,你还能再恶心一点么?!我爱你?笑话!若说以前,我也以为自己挺在乎你的,不过,我现在发现,你都没我的稿子重要!你啊,不过是我前几年的一个伴!” 不需顾倾城开口,她自己就能对付江绍同! “顾先生,不必与他废话!我们回家!”苏婉大声道,说罢,牵着他修长大手,拽着他离开。 顾倾城对江绍同投以警告的眼神后,转了身,他反手牵着她的手,离开。 进了窄巷,苏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个下三滥!居然要我跟他回纽约!脑子进水了吧?顾先生,你说的没错,我以前的眼光是真有问题!” 她的声音在幽长的并不很宽的巷子里响起,语气里透着嘲讽,嘲讽江绍同,亦嘲讽自己。 顾倾城松开了她的手,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是从家里独自走出来找她的,这女人,成天在外头不是采风就是应酬,比他这个大老板还要忙。 刚刚,若他没赶到,兴许被江绍同拐走了! “顾先生,你吃醋啦?”见他没吱声,苏婉侧过头,仰着脸看着他,夜幕降垂,看不清他的表情。 顾倾城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哼道:“顾太太,请你别自作多情!” “切!好像谁稀罕似的!”苏婉也冷哼,她和顾倾城,不谈爱,这样也挺好,过着不累! 她对爱情没任何幻想,而他,这一辈子,哪怕下辈子,心里只会装着那么一个叫时槿兮的女子。所以,他们永远不会擦出爱情的火花。 他们更像一对在床.上十分默契的情人! 两人正向前走着,顾倾城靠着墙边,苏婉靠路中间,这时,从身后传来不对劲的声音,像是汽车的引擎声。 苏婉立即向后看去,只见一辆轿车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这巷子也就比一辆汽车稍微宽一点的距离。 顾倾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苏婉张开双臂,将自己圈住,而后,他往后面的墙贴去,只听苏婉尖叫一声。 轿车疾驰而过,声音渐渐远去,留下刺鼻的尾气。 她的身子重重地撞了下他的身子,那一下,撞进了他的心里! 他屏息,脑子有点懵。 愣了很久,他才回过神,大声地喝:“苏婉!” 她还紧紧抱着他,刚刚,轿车朝着他们冲过来,是她护着他,将他推倒了墙边,不然,他们早被撞飞了! “好疼啊……呜……顾先生……我没死吧?”她终于有了动静,倒抽着凉气,快哭了似的。 “你哪被撞了?!”男人不再淡定,悬着一颗心问。 “屁.股……我的翘.臀该不会是被……被撞没了吧?!”苏婉吓得抬起头,看着夜幕里的他,激动地问。 听她这么说,他松了一口气,她应该没事。 “好疼啊!”她一手抓着他的西服,一手朝屁.股摸去,这一摸,热乎乎的,一手的湿濡。 顾倾城已然将她转了过来,她的翘.臀还在,不过,旗袍都被擦破了,好像破皮了。 好险! 想起方才的一幕,若是她没护着他,他们兴许像保龄球一般,被撞飞了,而她,也差点没命! 他暗暗握拳,看向轿车消失的方向,是江绍同无疑! “苏婉!你不要命了!”他莫名地有些气愤,那颗心,也还在颤抖…… “你还在指责我?!要不是我,我们都被撞飞了!”苏婉没好气道,吼完,转了身,蹒跚着往前走两步,屁.股火辣辣地疼。 不过,很快,她双脚离地,被身后的男人追上,打横抱了起来…… 第358章:倾城之恋(14) 一路上,苏婉疼得不停叫,也不停数落他没良心,顾倾城反常地没与她斗嘴,一直沉默着,那深沉的气场,教苏婉还以为自己真惹到他了! 老管家见二人回来,先生抱着夫人,许是走很久了,额上汗涔.涔,却一脸严肃。 他只交代一句:“请医生来!” “不必叫医生!”苏婉大声反驳道,伤在屁.股,叫医生看?羞死个人! 她还有力气叫,伤得应该不重。 顾倾城垂眸,睨了怀里的她一眼,这从她的角度看,像是白眼! “请医生!”他又扬声吩咐。 苏婉气得捶了他两拳,屁.股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还火辣辣的,八成是被蹭破皮了,要是掉了一块肉,她还有力气说话?! 到了主卧,他将她放在床.上,头朝下趴着,视线落在她那高高翘.起的臀.部,苏婉连忙伸手去捂,哪里够得着。 “姓顾的!你别看!”她没好气道,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糗样,被他嘲笑。 她穿着浅色的旗袍,臀.部的一块布料被擦破了一点,血渍渗透出来,看不出伤口。 想到那惊险的一幕,他只感到庆幸,庆幸只是一点擦伤,那么窄的巷子,她再稍微往后一点,可能就被撞飞了。 他哪会嘲笑她。 更多的是气愤,谁教她逞能了?! 谁又稀罕她保护了?! 但她奋不顾身扑了他的那一下,他现在还记得那被她保护的感觉,很微妙的感觉,心也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她爬起来,企图翻身,被他按住。 “别乱动!”他沉声道,语气严肃。 “怎么了?我,我难道伤得很重?不对啊,我感觉没那么疼了啊……”苏婉紧张极了,手臂不停地往后够。 门外,管家道:“医生来了!” 顾倾城出了卧室,对医生说了她的情况后,拿了纱布和碘伏药水。 他又怎会让男医生为他夫人看隐私.部位的病! 刚进门,就见着那可爱又可气的死女人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见不得人似的。 他走过去,拽着被子一角,用力一扯,将被子掀开,“顾倾城!我不要看医生!” 哪有医生,只有他,手上拿着药水、纱布。 他将药水纱布放下,脱了西服外套,卷起衬衫衣袖,动手就要为以被子遮住屁.股的苏婉,脱衣服。 苏婉捉着他的手腕不许他碰,这种情况下与欢.爱不同,怪难为情的。 “你再不配合,我让医生进来,你信不信?”他没好气道,冷冷的口气,一脸的严肃、认真。 “我信!”苏婉想也不想地回答,退而求其次,只能让他动手。 待他将她的旗袍脱下,苏婉才想起来对他说:“顾先生,那个,让丫鬟来帮我擦药吧……” 回应她的是他的沉默。 “啊!”没一会儿,从臀.部传来清凉而又火辣辣的刺痛,毫无准备的苏婉,疼得大叫,臀.瓣的肌肉皆紧绷着,她本能地要翻身。 “别乱动!”顾倾城没好气道。 “你轻点嘛!”苏婉气呼呼道,后仰着头,白眼他,只见他仍一脸严肃,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顾先生!我的伤很严重?会不会留疤?我的翘.臀,我……!”她是个爱美的女人,自认为自己的蜜.桃臀十分完美,若留下疤痕,那可怎办? 呜呼哀哉! 顾倾城那紧绷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这蠢女人! “留疤又怎样,除了我,谁能看到?”他认真道。 苏婉愣了下,正想反驳,那股钻心的疼意又传来,只穿着一件黑色蕾丝款式肚兜的她,趴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咬着牙,发出痛苦的低吟,若不是她臀上有伤,瞧她那性.感模样,他真想立即要了她! 白.嫩的皮肉上,那擦破的地方,血渍已被他一点一点擦掉,露出嫩.红的肉,看着很是揪心。 “下次还敢逞能么?没被撞得支离破碎算运气!”他严肃道。 苏婉趴在枕头上,疼意渐渐弱了,回想起那一幕,她现在心里也后怕,不禁感慨,自己还真伟大,那会儿居然还想着救他! 她可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 “不敢了!”她回答,连忙爬下床去,拿着衣服遮掩重点部位,顾倾城只见她去了穿衣镜前,背对着镜子,后扭着上半身,往镜子里看,苏婉勉强能看到臀.瓣上擦着难看的深色药水。 “该死的江绍同!幸好姑奶奶命大!”她咬着牙道,就该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他被戴绿帽子了! 顾倾城从衣柜里找出她的睡袍,走过来,为她披上,“身上有没有其它地方不舒服的?”他语气平淡。 “没有呀!”她活动活动筋骨,说道。 他沉默着出去了。 —— 书房内,顾倾城在打了电话出去后,点了根烟,坐在椅子里,兀自地抽。 明明戒烟已久…… 一根烟仍无法教他那颗激荡的心平静下来,脑子里乱得很。 过去六年的顾倾城,一直在付出,一直在给予,成了习惯,也自认为不需要任何人的付出、给予…… 他按掉烟头,站了起来,停止一切杂念。 主卧里,苏婉正饿得饥肠辘辘,就闻到了饭菜香,只见她家顾先生端着托盘进来。 “起来吃饭!”他冲趴在床.上的女人沉声道。 她是个精致女人,在床.上吃饭是不允许的,除非像坐月子、重病卧榻啊之类的,艰难地爬了起来,下了床。 茶几很矮,站着吃不方便,顾倾城只见她拿了一只抱枕,跪了上去,而后,没心没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他没管她,出去了。 回来时,这作死的傻女人居然准备洗澡,他冲进去,及时关掉了花洒,“你那伤口不能沾水不懂么?!” 看着浑身光.裸,曲线诱人的她,他冷声道,嗓音暗哑。 “那我怎么洗澡啊?!”苏婉没好气道,转念邪邪一笑,“那你……伺候我?” 教她意外的是,他竟然伺候起她来,以毛巾为她擦澡…… 澡没擦完,他热出了一身汗,苏婉亦不再是一张白纸,她深谙撩他之道,见他气息变得低而粗,她的纤指抚上他的胸口处,“顾先生,你很热么?出了这么多汗……” 第359章:倾城之恋(15)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玉.指在他胸前裸.着的一小片肌肤上轻轻擦拭掉汗珠,如蚂蚁在爬,男人性.感的喉结上下颤了颤,双眸里散发出危险光芒…… 她是故意的! “老实点!”他第一次发出警告! 苏婉对他的警告置之不理,玉.指灵活地解他衬衫的扣子,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底下惹火,闻着他身上那灼灼的男性气息,她竟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算起来,与他也有二十来天没欢.爱了…… 她那个昨天才干净。 看着眼前不老实,且一身光.裸的女人,顾倾城再也没法忍耐,扣起她的下巴,一双危险的眸子锁着她:“第二次警告,你听还是不听?” 明明一脸淡漠,像尊神,却惹得她春.心.荡.漾,苏婉忍不住继续勾他道:“不听呢?” “啊!” 他已然将她转了过去,直接往瓷砖墙壁推,她面贴着冰凉的墙壁,被刺激得尖叫一声! 这下,她才意识到了他的危险。 “顾、顾先生!别,我逗你玩的,我还伤着呢!”苏婉连忙软声下气地说道,听到了皮带扣发出的金属声。 顾倾城冷哼:“晚了!” 逗他玩? 他要让她明白,逗他的下场! 女人的求饶声在浴.室里响起,他还没碰到她呢,她便鬼哭狼嚎说屁.股疼,他索性将她抱起,去了主卧。 “顾先生,等我的伤痊愈了我们再……我现在伤着,疼啊,扫兴的……”她双.腿圈在他的腰间,双臂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眼前的男人啊,一脸的冷酷。 她再要反驳,那喋喋不休的娇艳红唇,被他堵住…… —— 他果真没让她那破了皮的臀二次受伤,而她今晚,似个女王,驾驭着他…… 顾倾城明显感觉到,不再是纯粹的肉.欲,他与她之间,已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那是他的变化,至于她,一如既往地妖.媚,没心没肺。 一个人,当信念开始动摇、变化,总会陷入迷茫之中。 彼时,他抽着烟,苏婉就趴在一旁沉睡着,他看着身侧的她,拉过被子,将她裸.露在外的香.肩盖上。 眯着眼,细细、认真地打量她。 脑子里,另一张脸渐渐模糊,对那个人的感觉,亦变得飘渺。 不,不可能! 他懊恼地别开视线,按掉烟头,进了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 他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地想,不可能栽苏婉手里去的! 只因她那一个不假思索的保护他的动作,他便动心了?怎么可能?! —— 屁.股有伤,苏婉老实多了,成天足不出户,除了趴在床.上睡觉,其余时间一律站着。 呆久了,委实无聊,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人。 彼时,顾倾城正在书房打电话,听到敲门声,他开门,见是她,立即折回电话机跟前对电话那头的下属道:“剩下的,明天这个时候再与我报告。” 苏婉拎着大包小包进来,脖子上还挂着她的照相机。避免碰到屁.股的伤,她这几天都穿着宽松的长裙,上身穿着针织衫。 “顾先生,我没打扰到你吧?” 顾倾城靠着书桌站着,双臂环胸,淡淡地看着她,缓缓摇头,亦看到了包装袋上印着某奢侈品牌logo。 是他平时只穿的品牌。 “最近天气凉了,这些都是我之前逛百货公司给你买的衣服!今个儿正好在家,闲着没事,拿来给你试穿看看!”苏婉一脸笑容,说着就从纸袋里拿出一件羊绒背心。 顾倾城一动不动,以狐疑的目光看着她。 苏婉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别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嘛,这都是花你的钱买的!” 果然,他就知道没那好事! 不过,她能有心给他买衣服,出乎他的意外。 “顾太太,谢了!”他淡淡道,“不必试穿,这码合适!” 那张寡情冷淡的俊脸,教她揣摩不透,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管他喜不喜欢,总之她买了! “那,顾先生,请问你有空么?”苏婉又笑着问,一脸娇.媚。 他想也不想地点头。 “yes!”她说着,摘下脖子上的相机,“既然顾先生有空,那就做我模特呗!” 她着实无聊,玩着相机,又没什么可拍,索性来请他做模特。 所以,给他买衣服,是有求于他! 顾倾城在心中没好气地想。 到底还是答应他了。 而后,苏婉像是个专业摄影师似的,对她的模特“指手画脚”。一会让他坐在椅子里,作埋首办公状;一会让他倚靠着桌子边缘站着,手里摊开一本书,作看书状;一会儿又叫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作深沉状。 这些,他都完美地配合了她,没浪费她一张底片。 教顾倾城难以接受的是,她居然叫他捧腹大笑! 她怕是故意的! “顾先生,配合一点啦!想点让你能哈哈大笑的事就ok了!”她催促道,奈何,模特的脸更臭了。 她甚至怀疑,顾倾城这辈子有没有哈哈大笑过! 她偏想看看他笑起来的模样。 怎么将这冷酷的模特逗乐呢? 于是,苏摄影师冲他做了个鬼脸,靠着书桌而站的顾先生,不为所动,且扬唇讽刺她道:“顾太太,我不是三岁小孩。今天的拍摄,到此为止。” “别,别嘛!多拍几张呀!”她连忙拦着他,“想想开心的事,比如,和时槿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只见他的脸色瞬间乌云密布,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女人,顾倾城简直有掐死她的冲动! “顾先生,你,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这么激动嘛,我虽说是你的妻子,又不会吃醋!我啊,大方着呢!”她连忙安抚他,殊不知,这话在他听来,更有掐死她的冲动! “苏婉!我是你的丈夫!”他忍不住冲她咆哮,一脸的凶恶,那目光好似锋利的匕首,似要扎死她! 苏婉这下糊涂了,他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没容她说话,顾倾城瞪了她一眼,撂下她,甩门而去! 苏婉耸着肩,一脸的莫名其妙! 转念一想,她愣住,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他这是……这是……” 第360章:倾城之恋(16) 怎么可能?! 苏婉在心里否决自己的猜测,但某人方才的模样,分明是在气她不在乎他! 她有点懵,难以置信。 找出他的香烟,抽了一根,立即点上,她需要冷静冷静。她站在窗口,吞云吐雾,一脸深沉,认真思考着,他究竟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喜欢上了,她该如何应对? 她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是她深知顾倾城有多爱时槿兮! —— 当晚,她下楼吃饭没见着他,老管家说他出去了,不回来吃晚饭。 哪去了,也没交代。 清湾省城夜晚,不输沪上的繁华,这里有夜总会,有明星驻唱,亦有热闹喧嚣的喝酒的bar,洋人开的。 他坐在高脚椅上,正喝着酒,保镖藏在暗处,时刻保护他的安全。 六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声色场所,买醉、泡女人,曾经的他,风流花心! “先生……一个人?”打扮妖.艳的女人上前来搭讪,他睨了一眼,便转过头去,扬手打发掉。 女子识趣地离开,不稍片刻,又有前来搭讪者,他也一样反应。 不是太俗就是太艳,没一个入得了眼的! 这酒,越喝越多,醉意渐渐袭来,这会儿,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走了过来,看起来没那么俗气…… —— 苏婉趴在床.上,脸上敷着珍珠粉,看了看时间,她家顾先生居然还没回来。 有应酬? 他出去应酬一般都带她,几乎没见他一个人出去应酬过,一般的应酬,他这尊神也不会去。 洗掉珍珠粉,他还没回来,她只好关灯睡觉,屁.股上的伤结痂了,估摸着再过两天她就可以自己洗澡了,每晚都是他帮擦身,擦着擦着便擦枪走火。 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卧室的灯亮起,苏婉侧过身,还没开口,闻到一股浓得刺鼻的酒气! 只见顾倾城肩膀上搭着西装外套,领带松松垮垮的,衬衫扣子解开到第三粒,随着他走近,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她嫌恶地皱眉,爬了起来。 居然会以为他对自己动心,这不,这就出去风流了! “顾先生,去哪玩了?”她下了床,走到他跟前,酒气实在重,实在臭。 看着他,她笑着问。 一眼瞧见他脸颊上的口红印! 她不是没见过他风流的模样,当年在邮轮上见识过,左.拥.右.抱,夜夜笙歌! 顾倾城眯着眼,薄唇抿着,淡淡道:“bar。” 酒吧呀…… “好玩么?你应该好多年没去过了吧?怎么不玩个通宵呀?”她幽幽地问,双臂环胸,没有气愤,也不吃味,只觉挺脏的! “你吃醋?”他淡淡地问,虽有些醉了,没大醉。 苏婉忍俊不禁,笑得露出了洁白贝齿:“我会跟外头的那些野花吃醋?那也太降我身份了!” 死女人! 他恨恨地咒骂,只见她又趴上了床。 “顾先生,你身上太臭了,快去洗洗,不然,您今晚睡客房去!”她扬声说道,“我太困了,先睡了!” 等他醒酒后,她得好好与他理论理论才是。 他们是夫妻,是伴侣,他的心可以没有她,但身体必须忠诚! 他洗漱好出来,头发都没干,扑上床,将她压住,一阵乱吻,苏婉气得将他推开后,正要骂他,这尊神居然睡着了! —— 顾倾城下楼时,苏婉已经在吃饭了,她是坐着吃的,看来伤是好了。 “顾先生!早!”她放下勺子,看向他,扬声道。 顾倾城礼貌性地对她点点头。 “小翠,把先生的醒酒茶端来!”苏婉扬声吩咐。 顾倾城在她对面坐下,彼时,他西装革履,一副绅士儒雅的模样,不似昨夜的风流浪荡。 “身体不好,就少喝点酒!”看着正喝茶的他,她像个妻子,对他劝道。 顾倾城挑眉,“谁身体不好?” 骄傲、自大! 苏婉心里骂他,面上却笑着:“您先前做过大手术的,忘记啦?” 顾倾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顾先生,我们该好好谈谈,关于你出去,出去泡夜店的事。虽然呢,你昨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是,我得把我的原则先摆出来。”苏婉看着他认真道。 “我这人,思想很开明,看得开。我认为我们的婚姻,可以或者说,不需要爱情。但是,对彼此绝对要有肉体上的忠诚!”她又道。 对面正喝粥的顾倾城,抬起眼,看着她。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极其优雅。 对面的苏婉,又穿上了旗袍,外头罩着针织衫,双臂环胸,一脸的认真。 “否则?”他淡淡地问,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儿。 “否则……咱们现在就散了呗!江绍同现在与孟家闹翻了,手稿也在我这了,我找美国的律师朋友告他即可!至于江家怎样,我也没那么在乎了!”苏婉并没生气,把.玩着手上的钻戒,一副要摘不摘的样儿。 倒是他,心里极为不痛快。 她还真是潇洒! 他作势抬起手腕,看了手表,赶时间的样儿,起了身。 实际上,他当真没辙治她! “没空与你废话!”他酷酷道。 苏婉立即站起,“我权当你答应了!总之,跟我在一起,你不可以纳妾也不能在外头养女人!” 他背对着她,嘴角悄悄地扬起。 蠢女人! 别说纳妾、养女人了,他现在对别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苏婉死死地瞪着他的背影,待他走远,出门去了,她才想起,他今天穿的这一身西服,是她给他买的那一套! 顾倾城啊顾倾城,她还真捉摸不透他! ——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出去泡吧过,更没染过女人香回来,偶尔,他还会带她出去吃西餐。她以为,她与顾倾城会这么一直若即若离却又亲密无间到老的,直到一个叫阿樱的女人出现…… 这日,苏婉如往常一样,从外头回来,怀里还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 刚进门,就见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客厅里晃悠,她穿着朴素的衣服,扎着一根麻花辫。 见她进门,她也看着她,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家里来客人了呀……”她还以为是老管家或是谁的亲戚,扬声道。 第361章:倾城之恋(17) 这就是顾太太! 阿樱看着穿着皮鞋、旗袍、开衫,烫着卷发,挎着手包,捧着鲜花的精致女人,暗忖。随即,垂下头。 “太太好!”阿樱恭敬地叫道。 “你好!”苏婉也礼貌道,这会儿老管家过来,为她介绍说,她叫阿樱,从洛杉矶来的,顾先生以前的佣人。 这个,苏婉倒没听说。 她又仔细打量了她,挺年轻俊俏的女孩,打扮朴素,模样看起来也实诚。 只是一个佣人,怎会千里迢迢从洛杉矶过来? “夫人,这鲜花,我帮您插起来吧!”阿樱跑过来,勤快道。 “好的呀!先生还没回来?”苏婉扬声道,阿樱说,他在楼上书房。 “夫人,这花真娇艳,朋友送您的吗?”阿樱随口问道。 “那是我自己买的!”她应了句,上楼找顾倾城去了。 —— “对了,顾太太,阿樱不是一般的佣人。她其实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以后,对她客气些。”两人只要下楼吃饭,顾倾城对她说道。 “救命恩人?”苏婉好奇,双臂环着他的胳膊,“你给我讲讲!” 顾倾城说,他当初坠海,被渔船救了,渔船就是阿樱家的,她父亲救了他,带他去了他们家,是海里的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孤岛。后来,他在阿樱家养了很久,才联系上自己的人。 离开孤岛那天,阿樱的父亲将阿樱托付给他,请他照应她,阿樱在那岛上一辈子都不会有出路。 “原来是这样。放心,我压根也不是那种会亏待下人的阔太太!”苏婉认真道,心里也有了数,今后该对阿樱照顾一些的。 阿樱看着他们夫妻一起下了楼,忙去厨房上菜,手脚麻利,做事勤快。 吃饭时,顾倾城让阿樱坐下一起吃,阿樱受宠若惊,得到苏婉的应允,她才坐下。 “阿樱啊,你今年多大了呀?”苏婉认真地问。 “夫人,我今年整整二十岁了!”阿樱抬起头,看着她,恭敬地回答。 “二十岁呀,正是许人家的年纪!回头,我帮你就在清湾物色物色,你看如何呀?”她笑着道,既然顾倾城没将她当佣人看,那阿樱是要嫁人的,可不能耽误了姑娘的未来。 阿樱听了苏婉的话,脸色顿时变了,她垂下头。 “夫人,阿樱……阿樱……不愿意离开先生……”阿樱低声道。 苏婉先是愣了下,想着阿樱以前生活在孤岛上,是顾先生带出来的,她肯定还怕生,很依赖他,所以这么说来着。 她看向坐主人位置的顾倾城,他一脸的自然,似乎没觉得阿樱的话有何不妥。 “阿樱,你迟早是要嫁人的。”这时,他说了句,表示赞同苏婉的主意。 阿樱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其实一直在隐忍,在洛杉矶听说顾倾城结婚之后,就一直在忍。 他不是非那个时槿兮不可的吗? 怎么娶了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苏婉? 当初,爹爹将她托付给他的时候,他还说,这辈子不会娶妻,也不会纳妾的,怎么就…… 原来,阿樱的父亲曾经要将阿樱许配给顾倾城做姨太,知道她配不上顾倾城,做不了正室。 这一段,顾倾城没好意思与苏婉提。 “先生……我……”阿樱支支吾吾,头垂得极低。 苏婉这时圆场道:“既然阿樱现在不愿意,就先不说,年龄还小。我看啊,阿樱就是没出去见识过,回头我多带她出去玩玩,她便开朗了!” 说的也是实在话,她以为阿樱性格内向,才不肯的。 “这样也好!”顾倾城点头道。 —— 阿樱的卧室不在佣人住的侧宅,而是在主宅,也是顾倾城让管家安排的,在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间。 入睡,他从她身后,手抚上她的腹部,轻轻地摩挲,苏婉只听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消息?” 他指的是孩子。 这男人,夜夜折磨她,经常问这问题,奈何,她的肚子不争气,一直没动静。 她转身,黑夜里,捧着他的脸道:“顾先生就这么想要孩子啊?” 他没吱声。 “还不想要儿子,只想要闺女,哪那么容易啊,万一是男孩呢?”苏婉又道。 “男孩也要。”他将就道,有了孩子,他们的关系会进一步,她也不至于没心没肺。 苏婉奇怪,还想问什么的,他的唇堵住了她的,温柔缱绻的吻落下,她亦不吝与他耳鬓厮.磨…… —— “夫人啊,经常买鲜花回来,我们家夫人是个很精致优雅的夫人!”正在擦桌子的小翠,看着正在整理花瓶里插花的阿樱,扬声道。 “先生不送的吗?”阿樱好奇地问,这时,小翠摇头,说没见过。 “那就是了,先生啊,只会给另一个女人送花!那个人才是先生的心头好!”阿樱又道,声音不大不小,在二楼楼梯口的苏婉,刚好听到了。 她并没往心里去。 也知道阿樱说的是谁。 顾先生确实没送过她花,不过,她为何要他送花?她自己花他的钱买不就是了? 小翠正要说话,见到夫人下楼来,连忙闭嘴,冲阿樱也使了个眼色。 “夫人!早!” 阿樱和小翠异口同声地喊。 苏婉笑笑,“先生早出门了吧?” 这会儿都上午十点了,她问,昨夜又被那禽兽往死里折腾,那个累! “先生六点便出门了!”阿樱连忙回答。 苏婉吃过早饭,小翠端来一碗汤药。 她委实不想喝,还是硬着头皮喝下了。 “小翠,夫人喝的是啥药?”阿樱跟到后厨,对小翠问。 “先生和夫人结婚快半年了,夫人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先生请大夫看过了,给开了这副药,每天早上都要给夫人喝的。”小翠小声回答。 阿樱了然。 —— 当苏婉带着阿樱去萧家时,槿兮一眼认出了阿樱,也还记得阿樱曾经对她态度不友善过,是因为顾先生。 “顾太太,这阿樱,好像喜欢顾先生呢……我只是说好像,不确定。”没人时,槿兮小声道,她手里拿着苏婉给她看的她近期拍的照片,其中不少是顾倾城的相片。 第362章:倾城之恋(18) 她虽说是好像,却给苏婉提了个醒,按理说,阿樱确实有喜欢顾倾城的可能! 一个灰姑娘,自小到大生活在没什么人烟的孤岛上,遇到顾倾城,可以说是遇到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顾倾城那样的男人,别说是阿樱这样的灰姑娘了,名门淑媛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别说是阿樱了,哪个女子不被顾先生迷得神魂颠倒的?我看啊,这世上也就你不买他的账!”苏婉笑着道,半是玩笑。 槿兮看着一张张顾倾城的照片,照片里的男子,英俊倜傥,完美无暇。 她将照片全部叠起来,看向苏婉道:“这么说来,你也被顾先生迷得神魂颠倒咯?顾太太,快告诉我,是不是很爱顾先生?” 想起顾倾城,宛如想到了自己的亲人,兄长一般,她比谁都希望顾先生与苏婉能幸福美满。 “哎呀,我当然喜欢顾先生的呀,不过呢,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苏婉凑近她,小声道。喜欢,并不算爱情吧。 分得那么清作甚! 他们是夫妻,无论爱与不爱,只要顾倾城不对不起她,她必然与他携手并进,走到白头。 “要死要活干嘛,平平淡淡最好,谁也不受伤害……”槿兮认真道,回首她与司令的过去,历经千帆,受的伤害、痛苦不少。 性格决定了命运,苏婉这样大气、直爽的性格,一定会打动顾先生的。 这时阿樱从外面进来,她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她身上穿着苏婉带她去买的裙子,头发也剪成了齐肩短发,打扮得像个富家小姐。 “阿樱,我记得你会做蛋糕的,有没有想过出来开个西点店?你啊,迟早是要嫁人的!”槿兮将阿樱唤到身旁坐下,柔声道。 阿樱听她这么说,连忙摇头。 “我做不来的!再说了,我会的那点算什么呀……”阿樱连忙道。 她是打心眼里不肯离开顾倾城。 苏婉喝着茶,没插话。 “起码你会些基础的了呀,可以去学的,你不知省城西点屋有多受欢迎,西点师更是香饽饽!”槿兮又劝道。 “夫人,我,我……”阿樱很不情愿的样儿。 苏婉笑了,放下茶杯道:“夫人,阿樱既然不愿意,就别劝她了。” 槿兮只好作罢。 —— 阿樱推开主卧室的门,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这房间,她是主动要帮小翠打扫房间的。 主卧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苏婉的油画,惟妙惟肖,画里的苏婉栩栩如生。 她又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相框里,贴着顾先生的照片。 她走过去,拿起相框,贪恋地看着他的模样,手指轻轻地抚着他的脸…… 她一直很想问他,说好的非时槿兮不娶的呢?为何娶了这个苏婉?!为何是苏婉,不能是她?! “阿樱,你在做什么?”苍老而严肃的声音响起,阿樱连忙放下了相框,她看向门口,只见苍老却不失优雅的老管家站在门口。 “小翠、小翠拉肚子,我帮她打扫主卧!这相框一层灰,我,我正擦呢!”阿樱连忙解释道。 老管家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动作麻利些,不该你碰的东西,不要碰,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阿樱没吱声,老管家的话,教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不知道先生对她是特殊的吗?没看到她与先生平起平坐吃饭的吗?! 这个老管家真是多管闲事! —— 苏婉刚从孙太太家出来,就见着她家顾先生站在车边等她。 没听他说有应酬呀…… 穿着长风衣的男人,英俊倜傥,着实迷人。 他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她看着他:“亲自为我开车门,这么好?” 顾倾城不置可否,苏婉弯腰上了车,不一会儿,他在她身侧坐下。 教她意外的是,他不是接她回家的,而是去了西餐厅。 更意外的是,吃了西餐后,他带她去看话剧了,她可是非常喜欢话剧的! 且是经典的《茶花女》,一票难求。 散了场,她还意犹未尽。 “顾先生,你是不是,有事求我?”苏婉挽着他的双臂,边走边问。 他们走在人群中,似最普通却也最耀眼的一对夫妻,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顾先生嘴角上扬,冷笑的模样,似在嘲讽她说:我堂堂顾倾城会有求于你苏婉? “我就不能请你吃顿饭,看场话剧?”他伸出手臂,搂着她的腰,轻声道。 这明明是恋人之间该做的罗曼蒂克的事。 苏婉仰着头,看着他,又开始怀疑顾倾城喜欢自己了。 “先生,买捧花送夫人吧!”这时,稚.嫩的声音响起,他们垂下头,只见一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穿着单薄的小女孩,怀里捧着一束鲜花,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求道。 顾倾城皱眉,苏婉不动声色,想起了阿樱说的话。 “先生,这是红玫瑰,买一捧,送给夫人吧!”小女孩又道,模样甚是可怜。 然而,顾倾城却迈开了步子,拥着她朝停车的方向走。 那一刻,苏婉心中莫名地有点酸涩。 “你等等!”她沉声道,从他怀里挣开,折身回去,叫住正在卖花的小女孩,她蹲了下来。 “小妹妹,这花多少钱呀,给我一捧吧!”她和蔼道。 不远处,一身风衣的他,看着他的妻子,那个在他眼里没心没肺的女人,此刻正蹲在卖花的小女孩面前,打开钱包,在找钱。 哪里没心没肺,明明那样温柔美好,教他有走过去给她买花的冲动。 但是,他到底是忍住了! 不一会儿,穿着风衣外套,怀里捧着一大捧玫瑰的优雅女人,满脸欢喜地走了过来。 “比我在花店买的可便宜多了,这花也娇.嫩!”她笑着道。是看小女孩很可怜,才买的。 丝毫不介意他没给她买花。 倒是他,心中十分难过,觉得自己挺不像个男人! “你喜欢花,花园里明年开春养些吧!清湾好像很适合养花花草草。”他挑着眉道,继续拥着她往前走。 “那不一样!”苏婉嘀咕了句。 他们回到家,已是深夜,刚进门,阿樱站在楼梯口,扬声道:“先生,太太,回来了!” 一眼,看到了苏婉怀里捧着的鲜花。 第363章:倾城之恋(19) 看着晚归的夫妻俩,看着苏婉怀里抱着的玫瑰花,以及先生脸上染着的淡淡笑意,阿樱心口堵着,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他们,好像十分恩爱,并不是貌合神离。 “阿樱!你快回房休息吧,我们也要去休息了!”苏婉见穿着睡衣愣在那不动的阿樱,扬声说道。她不会是在吃醋吧? 虽然她对阿樱很和善,权当她是顾倾城的妹妹,她的小姑子,平时有好吃的好物件,都会与她分享,但,她没忘记阿樱喜欢顾倾城这一茬。 “夫人,先生给你买的花真娇.嫩!我帮您插起来!”阿樱连忙跑下楼梯,奔到他们跟前,对苏婉道。 阿樱的话,教顾倾城惭愧。 苏婉倒不以为然,也没否认,将花给了阿樱,“顾先生,好累了,我们快休息去吧……”她亲密地抱住他的手臂,略带撒娇的语气道。 顾倾城点头,没与阿樱说一句话。 这个花,真是先生送给她的? 阿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曾经,他是那样爱那个叫时槿兮的女子,她亲眼所见,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喊着她,如果没有时槿兮作为他的信念支撑着他,他不会起死回生吧?更不会去做手术! 如今,他居然对另一个女人眉开眼笑,如胶似漆…… 阿樱跌坐在椅子里,趴在桌上,嘤嘤抽泣起来。 —— 一如往常的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摆在她面前,苏婉哀求地看着对面的顾先生,撒娇道:“顾先生,真的很苦啊,我不喝了,ok?” 顾倾城不禁扬唇,多大的人了,还嫌药苦。 “喝!喝完了吃甜汤!”他沉声道。 她不情不愿地端起汤碗,小声嘀咕:“生孩子也要看缘分的,何况,我还没潇洒够呢!有了孩子,麻烦。” 他想要孩子,可不就是想让她收收心?! “麻烦什么,可以交给佣人带!”顾倾城又道,“快喝了!一滴不许剩!” 并非命令的语气,倒像是哄她的。 她硬着头皮,一鼓作气,将又难闻又苦的汤药喝了,连忙又去喝甜甜糯糥的银耳羹。 “江绍同跑了,这几天你注意点,没什么事就别出门去。我担心他狗急跳墙像上次那样报复!”出门前,他垂着头,看着眼前为自己整理衣衫的她,叮嘱道。 “他居然跑了……” “我也是早上才知的!懦夫!”他不屑道。 “顾先生,我现在还真不情愿江绍同变得如此不堪,我以前的眼光是得多差……”她笑着道,手抚平他西装衣襟。 “你现在的眼光也没见得好!”他幽幽道,结婚这么久,对他仍无动于衷! 他丢下这句教她莫名其妙的话,拎着公文包出去了。 苏婉耸耸肩,转身时,就见着阿樱在角落,刚刚好像一直看这边。 她假装没看见她,上楼去了。 江绍同跑了,她还真怕他再来纠缠她,这两天就不出门了,打了个电话给mike,取消这几天的摄影采风。 —— 阿樱端着一盆水进来书房擦桌子,苏婉正在书房里读书,她读的是《茶花女》,很认真、专注,边走边读,阿樱即使在书房里做事,也没妨碍到她。 彼时,阿樱正在擦装字画的缸,缸里的字画被她放在了书桌上,那画摊开了一半,苏婉挨着桌子站着。 “夫人!你小心!”正专心看书的苏婉,听到阿樱突然这么叫,反而慌了一下,转身时,手将桌上的水盆打翻,盆里的水洒开,尽数泼在了那幅画上。 “阿樱,怎么了?!”她皱着眉,大声问。 只见阿樱瞪大着双眼,看着书桌上被污水毁了的画卷。 苏婉转身,这也看到了那幅画。 那是一幅油画,油画上画着一个男人,男人肩头栖息着一只苍鹰…… 这时,阿樱疯了似地冲了过来,“完了,完了!这是先生最珍爱的一幅画!是时小姐画给他的!” 阿樱激动道。 苏婉皱眉,并没慌张,“阿樱,快去拿一条干净的毛巾!” 这是油画,不同于书画,沾上水便浸染开,补救及时的话,应该不至于毁了。不过右下角的落款处是用墨水写的正楷小字,已然晕染开了。 阿樱傻愣着,苏婉再次催促她,她才回神,匆匆跑出书房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拿了一条干净的白毛巾过来。 “快点!”苏婉有点不悦道,从阿樱手里夺过那毛巾,认真地按掉油画上的水渍。 “怎么办?能和之前的一样吗?这是先生最珍视的一幅画,是时小姐送给他的。”阿樱在一旁不停说道,苏婉像没听见,认认真真将污水吸干。 落款处是恢复不了了,她皱着眉,想着办法。 “先生这下要心疼死了……”阿樱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苏婉这才抬起头,不悦地瞪着她,“你能不能安静一点?要哭出去哭!” 她没客气。 阿樱显然没料到苏婉会喝斥自己,还是她被自己的话刺激得不淡定了? 她哭着跑了出去,直奔楼下,到客厅拿起电话机就给顾倾城的办公室打电话,那号码是她之前要来的。 “先生!您的画,那幅画坏了!”电话才接通,阿樱哭哭啼啼道。 电话那头的顾倾城几乎想也没想,便明白阿樱说的是那幅画,他的心提了起来,二话没说,撂下话筒,就出了办公室。 —— 苏婉哪里想到,顾倾城会突然回来,他气势汹汹地来到书房,推开房门。 “我的画怎么了?!”他咬着牙问,脸色黑沉,看到了书桌上摊开的画。 苏婉皱眉,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阿樱,刚刚还在想,他那么在意这幅画,干嘛没做任何保护就放在那。 “啊!”她单薄的身子,被他一把从书桌边拽开,看着那幅画,他眉心紧锁,一眼看到了右下角题字模糊了! “苏婉!你动我的画?!”他咆哮,咬牙切齿。 苏婉转身,看着那道隐约有些颤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我不小心把水碰洒了!我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水是阿樱放在那的,画也是她拿出来的!”她沉声道,语气很重,斩钉截铁! 第364章:倾城之恋(20) 这阿樱一定是故意的! 没想到这个二十岁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居然还懂得玩这些雕虫小技! 苏婉委实气愤。 顾倾城满心满脑子只在乎这幅画,哪里听得进苏婉的解释。 “出去!”他背对着她,厉声道。 见他这样,苏婉直想笑!也是,这可是他心上人的画,他视若珍宝的物件,被糟蹋了,他这副反应,在情理之中。 她立刻转了身,刚好看到站在门空,一脸惊慌的阿樱,她眼角还挂着眼泪。 “夫人!我,我只是拿出来整理一下,是,是我不好……”阿樱一脸无辜的模样,忙着对她解释。 苏婉嘴角上扬,嘲讽地看着她,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眼光势力的女人,但,此刻看着不远处的阿樱,就像看着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一般嫌恶!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长得也不错,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自毁前程! 她不愿对阿樱浪费一个吐沫星子,投以警告的眼神后,从她身边走过,她气场强势,差点将阿樱撞倒。 “夫人!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阿樱看着她的背影,又连着大声道歉。 这些,在苏婉看来,皆是虚伪! 她甚至转眼就将阿樱那小丑模样抛在脑后,满心满脑子皆是顾倾城对那幅画的在意程度。 也才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得到消息,他立即就赶回来,也还记得他颤抖的背影…… “先生,是我不好,我……”阿樱刚进书房里,哑声解释。 “阿樱!你出去!把门关上!”顾倾城冷声吩咐。 先生还是在乎时小姐的,还是爱着她的,他没有变心,但是为何…… 阿樱连连后退,出了书房,将房门合上。 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摊开那幅画,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见画如见人,他很久不曾仔细看这幅画了,亦是她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他甚至很少去萧公馆。 —— 苏婉下楼时,已然换了一身衣服,她穿着长风衣,戴着女士礼帽,穿着黑色皮靴,脸上化着精致妆容,腋下夹着手包,优雅夺目,气场强势,阿樱正在和小翠说话,小翠见到夫人下楼,忙躬身垂头。 阿樱也迟疑地垂下头。 “夫人,您要出去?”管家从后门进来,恭敬地问。 “是,我约了孙太太出门玩去,晚上别等我吃饭。”苏婉看着老管家说道,而后,迈开步子,踩着优雅的步伐,出门去了。 “夫人生气了!”许久,小翠小声道。 阿樱在心里偷乐,不知是什么心理,知道先生还爱着时小姐,她心里平衡多了。 —— “顾太太,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手气也太好了吧!” “就是就是!顾太太今天心情看样子特别好,主动约我们打牌,平时呀,是请都请不动的!” 四名太太正在和麻将,旁边还有两名太太在看着,顾太太和孙太太嘴里皆叼着细长的女士香烟。顾太太面前放着一叠厚厚的纸币,用烟盒压着,右手边放着一只烟灰缸。 她一脸笑意,修长玉.指夹着香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陈太、孙太,瞧你们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心情不好似的,我哪天心情不好过呀?!今个儿运气好!”她笑着道。 打起牌来,心情丝毫没受影响,越打越顺。 “是是是,顾太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顾先生又那样英俊多金,您要是再心情不好,还教我们怎么活呀!”饶太太这时搭腔道。 苏婉一脸无懈可击的笑容,她从不在外头说顾先生的不是,亦不会与这些阔太太深交,大家不过是逢场作戏的亲密而已。想到那男人,心口堵了下,她按掉香烟,收敛心神,继续专心打牌。 牌桌散场后,赢了钱的她,请几名太太出去吃饭,吃过饭她们去歌舞厅包了包厢听歌,好不潇洒自在。 顾倾城在傍晚时分拿了那幅画出去,回来后已然是深夜。 “阿樱,夫人呢?”他到了卧室,不见她,立即下楼来,见到阿樱,沉声问。 这才意识到,她不在家。 “先生,夫人,我,我也不知道,她下午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阿樱一脸茫然道。 顾倾城抬起左手腕,看了手表,这都夜间十点了! 她负气出去了? 他朝门口走去,阿樱连忙跟上,“先生,您要出去吗?” “是!我出去找她!你休息去!”他头也没回道,拿过衣架上的呢子长风衣,快速出去。 阿樱很想问,在他心里,苏婉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她不敢逾矩。 —— 现下,歌舞厅不仅仅只有女歌星和舞女了,男歌星也备受欢迎,尤其备受这些阔太太们的欢喜。 台上正唱歌的小生,面冠如玉,长相委实俊俏,穿着皮鞋、小脚西裤,上身穿着衬衫、马甲,梳着油亮的分头,边唱边跳,委实迷人。苏婉没想到,小小清湾省,都跟上纽约的潮流了。 她还是头一次来,台上的小生,双眼不停朝这包厢放电,也是,这厢是最贵的,几个太太被电得心花怒放。她们平时大都独守空房,各自的先生当兵的当兵,做生意的做生意,应酬的应酬,鲜少在家。 她今晚不仅花光了赢来的钱不说,还贴了不少。 谁教她愿意花钱买乐呢! 唤来服务生,耳语了什么。 教几个阔太太惊喜的是,这曲歌舞结束,那小生居然来到了她们这包厢,与她们打招呼。 “牧之,你今年到底多大呀?” “牧之,你给我签个名可好呀?” 那小生元牧之对阔太太们有求必应,唯独苏婉,坐一旁旁观。 “顾太太,听说您是东家,牧之斗胆,敬您一杯酒!”元牧之主动与苏婉搭讪,端起酒杯,说道。 “元先生客气了!”苏婉笑着道,亦端起了酒杯。 两人喝了酒,苏婉笑着道:“元先生也为我签个名吧!” 说着,她摘下自己的手帕,摊在桌子上。 元牧之刚签完名,包厢门口多了一堵身影,她家顾先生找来了…… 第365章:倾城之恋(21) 包厢里,几名阔太太和一名白面小生,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上流社会圈子虽豪气,却也脏、乱。富婆包养小白脸的风流韵事屡见不鲜,并非只有男人可以包养情人,女人亦可以。 她冲那个白面小生笑得妩媚,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顾先生来了!”开腔的是孙太太,她这一嚷嚷,包厢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看向门口方向。 元牧之见到久闻大名的顾倾城,立即上前去伸手,“顾先生,幸会!” 他礼貌地与他打招呼,而顾倾城并没伸出手来,只是点头表示,他随即进了包厢里,冲各位太太们点点头,算是招呼。 “顾太太,不早了,该回家了。”顾先生到她跟前,扬声道,说着,拿起她的包和挂在衣架上的风衣外套,拽着她就要走。 她可不想在外人面前与他翻脸,只能一脸无奈地看向几位太太和元牧之,与她们告别,并说她去买单,让她们接着玩。 到了服务台,苏婉要找钱包结账,只见顾倾城从风衣内口袋里掏出皮夹来,帮她付款,十分绅士。 下午那冷冷的让她出去的态度哪去了? 他结账后,拥着她出了人声鼎沸的歌舞厅。 刚出去,苏婉就见着他的四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黑人保镖都在,这几个保镖她很少看到,看来,他今晚找她找得很辛苦。 “苏婉,我找你,从十点找到了现在!”车子刚开动,幽暗里,只听顾倾城咬着牙道,他显然是窝火的,解开衬衫领口的暗扣。 车厢里,尽是她身上的烟味、酒气以及混杂的香水味。 乌烟瘴气! “顾先生找我做什么呀?”苏婉说着,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燃打火机。 火光照亮了她那张精致容颜。 还没能点上,她嘴里的香烟被他抽去,顾先生摇下车窗,将香烟丢了出去,车窗没拉上,冷风灌入,散去她身上的乌烟瘴气! “我交代过,江绍同跑了,让你呆在家避一避!”男人愠怒道。 苏婉冷哼,“顾先生,我不是那三岁孩童,难不成被他掳走?再说了,我不是傻.子,今晚到哪都有人陪着,那江绍同还能将我抢去了?” 说话间,她拿着那元牧之签上名字的手帕,借着外头的灯光,仔细地看:“不出来,还不晓得省城有这么好看有才的男明星呢!顾先生,下次我带你来听哈!” “苏婉!你在生我的气?”他侧身,扣住她的下巴,认真地问。 也是找她的时候,才想起下午时,因那幅画,他好似凶她了,也不禁有些愧意,他万不该在她面前那样…… “生气?我生什么气?因为你特别在乎那幅画还是因为你为了那幅画误会了我?如果是后者,我表示确实够郁闷的。如果是前者,顾先生,你请放心,我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你挺深情的!对了,那画若真坏了,我也很心疼,赶紧拿去找专家修复才是!至于题词部分,改天我请萧夫人再给你重写吧!”苏婉一口气说了一堆,她脑子清明得很。 她这段话,简直教顾倾城气得吐血。 他私以为她今晚不回家,是因为吃味了,不料…… “顾太太,你倒是不一般的大方、体贴!”顾倾城咬着牙道,语气里透着嘲讽笑意。 苏婉却笑了,“我一向是一个大方、懂事的女人,不然,顾先生您也不会娶我呀!娶了那些小家子气的,回头天天揪着你的过去要死要活的,您要被烦死!” 她当然知道他为何娶自己! 这话,气得顾倾城牙痒痒:“顾太太还真有自知之明!” 苏婉不以为然,心口却不那么是滋味。 “顾先生,您既然那么宝贝那幅画,怎会随意放在书房?应该弄个暗格藏起来才是呀!你下午是觉得我故意的吧?我苏婉至于那么小家子气,跟一幅画作对?何况,我认识时槿比你认识得还早!”感情的事,一边去,阿樱的事,得先解决了! 苏婉话里有话。 那幅画,平时用画筒装着的,画筒外还封着塑料膜保存的,仔细想起来,那画似被人打开了放画卷缸里的。 她确实应该不是故意的,没理由那么做。 顾倾城闭目养神。 丝毫没怀疑阿樱。 见他没吱声,苏婉在心里冷哼,她也不能明着告诉他阿樱会因爱生嫉妒之心,挑拨离间他们,做些卑鄙之事! 他与阿樱应该相处不短的时间,她这么贸然告诉他,很可能让他觉得她是故意针对阿樱,那样的话,更中阿樱下怀了! “因为这事,所以你在外头玩到现在不归家?”许久,他侧过头来,看着她问。 苏婉正把.玩着那手帕,手帕是白色,即使光线很暗,也很醒目! 他一把抢过那手帕,丢出了窗外。 “顾倾城!你干嘛?!”苏婉几乎是咆哮的,他凭什么扔她的东西! “断了你与小白脸勾搭的苗头!苏婉,以后不准你再踏进那种场所半步!”顾倾城厉声喝道。 他很少在她面前发这么大的火,她一丁点也不怕,将他惹怒了,她却觉得很有成就感,毕竟,他是真生气了,生气得好像他很在乎自己。 “顾先生,你这就不讲理了。我又不是去逛妓院,您管得着么?”她幽幽道。 “你是我妻子!我当然管得着!那些小白脸与男妓有何区别?!”这死女人,他真想掐死她! 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在他眼里,苏婉是个思想前卫的女人,她不受封建礼仪那一套约束,随心所欲,他真怕她被外头的小白脸勾走了,与他离婚! 轿车在顾公馆门口停下了,苏婉没回答他,打开车门就下去,他立即下车追上。 “顾先生,我很不喜欢你专制的这一套,今晚,分房睡!”到了主宅,她故意扬声道,说给躲在暗处的阿樱听,她确定,她此刻一定没睡! 话音才落下,果然,如她所愿,顾倾城将她粗.鲁地抱起,直奔楼梯。 “顾倾城!你放开我!讨厌!”女人又气又嗲的声音响彻主宅,幽暗的走道里,猫在一隅的女孩看着她的心上人,抱着那个女人进了主卧…… 第366章:倾城之恋(22) 在她心里,清冷专情的先生,竟有这样狂野的一面! 阿樱躲在暗处,紧紧.咬着下唇,忍受钻心的痛及不甘…… 看着他与苏婉越来越亲近,她心痛,看着他就那样属于别的女人,她好不甘心! —— 卧室的门是被他踢开的,进屋后,长.腿后踢,将房门踹上,怀里的女人被他丢在了大床.上,随即,那顷长身躯压了上去! 席梦思床垫因他的压迫弹了弹后深陷下去,他的鼻尖触着她的,灼灼气息与她的气息碰撞。 “顾太太,想分房睡,也要看你有没有那能耐!”优雅的猎豹,俯视着身下的猎物,嘴角勾着得意浅笑,霸气道。 她推他的胸膛,冷着一张脸,方才故作娇嗔,那是故意激他,装给阿樱看的! “顾先生,瞧你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女人的男人,不好意思,我今晚当真不想要你。我啊,现在满心思都装着你所谓的小白脸,对你,似乎乏味了。”她故意在他嘴边拔毛,给他不痛快。 “苏婉!你找死!”果然,他发飙了,咬着牙吼,狠狠吻住她娇艳欲滴的朱.唇。 她哪里肯回应他,逮住他的舌,恶狠狠地用力咬住,教他吃痛,被迫松开了她。 一嘴的血腥味混合着她嘴里的烟酒气,顾倾城懊恼,身下的女人哪里像他的猎物,分明是一头小兽! 苏婉眯着眼看着悬在自己上方一脸懊恼的他,得意地笑道:“顾先生,放开我,今晚我对你确实没兴趣。” 她以为,他真会识相地放过自己的,不想,这男人有她不知的强势、霸道的一面,只见他危险地扬起唇,脱下长风衣朝地上一扔,扯掉领带…… “顾倾城!”意识到他真不会放过她,苏婉板着脸喝。 彼时,他上身裸.着,露出精壮的胸肌,心口处那道伤疤给斯文儒雅他,增添了几分粗野,他到底是迷人的,迷得她有些恨他! 尤其想到下午他对自己那态度,恨得牙痒痒!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长指一点一点将她内搭旗袍盘扣解开,苏婉却不再反抗,只恨恨地瞪着他,那瞪视的目光,教他心里有点发毛。 这女人,不是与他说笑,更不是欲擒故纵,她是真的在排斥他! 他还是捧着她的脸,送上自己的唇,哪管她是否排斥,她咬着挠着他,他都不顾,想着她不在乎自己,还有春.心.荡.漾的嫌疑,他比以往每次都要狠,将她的衣服都撕烂了! 苏婉反抗不得,只好回应,她的吻,她的动作,比他还要狂烈,翻身,女王似地在他身上,驾驭着他! 他爱死了她这副热情、强势的模样,与她不断纠缠,直到彼此到达神往的地方。 —— 浴.室里,热气袅袅,偌大的双人浴缸内,她靠在他的怀中,右手里夹着香烟,放纵地抽,烟雾喷洒在他的鼻息间,那是他的烟,被她抢去的。 “顾太太,下午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信你不是故意将那幅画弄脏的。”激情一场后,她还很不高兴的模样,他只好冷静地与她道歉,她不是说了,她很气他误会她。 他垂着头,在她耳边道。 苏婉冷哼,心里仍不是个滋味,她讨厌这种滋味! 按掉烟头后,她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身上,故意蹭了蹭:“然后呢?这就完事了?” “你还想怎样?”他挑着眉,浓黑的眸子锁着她,轻声问,声音沙哑。 “起码要认认真真地当着全家人的面,跟我道歉吧!”苏婉认真道。 “顾太太,我和你,不就是全家?”顾倾城笑着道。 “不算!要当着佣人的面!”苏婉坚决道,尤其是要在阿樱面前! 他明显有点为难,当着佣人的面对她道歉,多丢面儿! “好,我答应!那么,顾太太,你今晚与小白脸勾搭是事,怎么说?”他认真问。 苏婉突然爬起,踏出浴缸,抓起一旁架子上的浴袍作逃跑状:“顾先生,等我与他真正勾搭上了,您再追究我也不迟!” 撂下这句教他窝火的话,她逃之夭夭。 “苏婉!”她居然还想与那小白脸勾搭! 他追了出去,彼时,苏婉刚跑到房门口,见他追来,她吓得拉开房门就跑,顾倾城立即追了出来,苏婉跑在过道里,见他追了出来,吓得大叫,想起阿樱也在这层,她还故意大声地喊。 边跑边叫边开那些空着的客房房门,没一扇能打开的,眼见着他就要追上了,苏婉只好往三楼跑。 “苏婉!被我追上你就死定了!”他没好气道,已然跟着她上了楼梯。 彼时早已过了午夜,夫妻二人,各自只穿着浴袍,却像孩童似地在主宅里追逐打闹。 阿樱一直没睡着,听着外头的喊叫声,她嫉妒得发狂,蒙在被子里,自怨自艾地抽泣。 苏婉到了三楼,随手拉开一扇房门,没想到这次开了,她立即躲进去,正要将房门反锁上,顾倾城那高大身躯硬是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纵使她拼命用力,也挡不住来势汹汹的他。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苏婉吓得往后退,跑了很久,彼此都气喘吁吁,那粗喘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顾太太,你死定了!”危险的声音响起,他看着那道白色身影,步步向前。 苏婉步步后退,“顾倾城!你,你别过来!” 她真心怕了,甚至想举手投降,求他饶过。 还没容她说话,他已然到了她跟前,她后背抵着桌子,“顾太太,你倒是跑啊!”他冷笑着说完,将她抱起,放在桌上。 没有多余的废话,横冲直撞…… 苏婉的尖叫声几乎响彻主宅! 不是痛苦,是要人命的快意…… 完全陌生的房间,连灯都没开,比在卧室里刺激得多,也就更有激情,她享受着、沉沦着,而他卖力着,想尽法子地逗她,教她被自己死死迷住,再不想外头那些小白脸。 “顾太太……那些小白脸,看中的,不过是你们这些阔太太的荷包……你可别犯傻……” “顾先生,我们当然知道。花钱买乐子,你不懂?那小白脸,你叫他怎样他便怎样……” “你叫我怎样,我也便怎样!”顾倾城咬着牙道。 第367章:倾城之恋(23) 她叫他怎样,他就怎样? 黑暗里,彼此还连接在一起,彼此喘着粗气。 她双臂环着他的脖子,鼻尖抵着他的鼻尖:“顾先生当真?” “当真!”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苏婉得意地笑了:“好呀,那顾先生学小狗叫给我听听?” “……”他无语,接着没好气道:“顾太太,你这是成心为难我呢……”也才意识到上了她的当了! “不是呀!听说那些小白脸,富婆们让他们做什么便做什么,别说学狗叫了,就是狗一样地跪在地上给她们***,都愿意做!”苏婉又道,说的是实话。 “龌龊!恶心!”顾倾城没好气道,“苏婉,我弄死你!” 他以为她也想找小白脸那样的来着,恶狠狠道,重重顶了一下,她一下便酥.软…… —— “苏婉,一心一意地跟着我,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不会亏待你,乖乖做我的太太。”他认真道。 她被他折腾得气若悬丝,思考的力气都没有,昏昏睡去。 其实很想问:“你呢?肯一心一意对我?只爱我一个?” 顾倾城只知,对精明的苏婉,必须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时刻盯着她,对她好,不然,她可能真跑了!偏生,他又离不开她了…… 是,他离不开她。 似乎,真栽她手里了! 他抱着她回了他们的卧室,细细地洗干净彼此身上的狼狈,拥着她入眠,直到日上三竿。 “先生和夫人都还没起呢,夫人昨晚被先生找回来的吗?”小翠对不停擦着桌子,一刻没闲着的阿樱问道。 阿樱像没听见,动作更快。 “阿樱!那桌子要被你擦掉漆了!”小翠上前,拦着道。 “我乐意!你管我?!”阿樱暴躁道,她当然知道他们为何这么晚还没起床! 她彻夜未免,听了大半宿的墙脚! 这阿樱,口气真不小,小翠委屈也气愤,撇着嘴低声道:“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小翠!你说什么?!”阿樱激动道,声音很大,刚好被正下楼的顾氏夫妇听到。 小翠正想反讥,只见先生和夫人下楼了,忙是垂下头问候,而阿樱,涨红着一张脸,什么也没说,奔后厨去了。 —— 阿樱回来时,已然一脸殷切了,她笑着将那汤药放在桌上,还请苏婉趁热喝。 苏婉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眯着眼,背脊一阵一阵地窜寒,但愿,是她想太多了! 人性,不至于如此险恶吧? “顾先生,破个例,今早不喝,好不好?”苏婉拿出杀手锏,对他撒娇道,虽然,这话教她自己都肉麻得起鸡皮疙瘩。 可,他受用呀! “下不为例!”他看了她一眼,笑着道。 “达令真好,爱你!”苏婉旁若无人地对他肉麻道。 她居然叫他“达令”,居然说爱他! 顾倾城简直难以自持,心想,她没发烧吧?不就是没让她喝药! 瞧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儿,不过是在敷衍他,他却忍不住说:“夫人开心便好!” 阿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在滴血。 饭后,顾倾城对管家交代了什么,不一会儿,顾公馆全体佣人悉数到场,他履行承诺,当着佣人的面,说了昨日下午,误会了夫人的事,并且诚恳地向她道歉。 先生居然当着下人的面对苏婉道歉! 阿樱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而后,当场晕倒。 “阿樱?”顾倾城皱眉,正要上前去,被苏婉拉住:“我去看看!你过去不合适。”她低声道。 阿樱是真的晕倒了,气血攻心。 苏婉吩咐管家让人将她抬回房间去,请医生过来看看,虽然掐了一会儿人中后,她已经醒了。 顾倾城上班去了,并没表示过多的关心。 阿樱在房间休息,苏婉带管家去了后厨,老管家是可靠且善良之人,若阿樱真害她,老管家肯定会为自己作证。 “夫人,这就是每天为您熬汤药的砂锅,今早的残渣还在。”后厨只有她和老管家两人,老管家打开药壶盖子。 苏婉点头,她掏出准备好的绢布,拿起砂锅,亲自将里面的残渣全部倒出来,而后包起来。 她央老管家替她保密,老管家心如明镜,自然明白她在怀疑什么,别说夫人了,她自己也在怀疑阿樱图谋不轨。 嫉妒,是可以害死人的。 —— “夫人,您的这味药可不是什么暖宫驱寒的补药,可是避.孕偏方,这里头有麝香!”戴着眼镜,胡须花白的老中医,以苍老手指碾开那些药物残渣,仔细辨别后,对她说道。 苏婉的心沉了沉,“先生,麝香对人体有害吗?可无毒副作用?” “毒副作用倒没有,长期服用,有避.孕疗效。”老中医如是说。 苏婉那颗紧张的心,总算轻松了几分。 她曾在书籍上看过,说是古时的青楼女子为了避.孕,都要吞食水银的,那水银乃毒物,长期服用,终身不.孕。 那阿樱应该不懂这个,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她去了萧公馆,请槿兮再写一份落款题词,其实那落款只是写了她的名字,以及作画时间。 “顾夫人,没必要了吧!顾先生都没来找我重写,你这个夫人还来!”槿兮打趣她道,这苏婉,当真是没心没肺。 苏婉扬唇:“画毕竟是我弄脏的呀!快快快,帮帮忙嘛!” 郁闷!她当真是圣母心泛滥了,居然这么为他着想! 那天,他看到那幅画时,那颤抖的背影,她现在还记得,现在想起,居然会莫名地心疼他。 —— 当苏婉拿着槿兮亲笔又写了一遍的落款给他时,顾倾城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儿,气得发抖。他拿着那落款,看着“时槿兮”这个名字,心口扯了下,而后,当着苏婉的面,一下一下,将那长条撕碎。 苏婉诧异,皱着眉道:“顾先生!你这是干嘛?!我好不容易央她写的!” “苏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他甩手,扔掉碎片,双手掐着她的双肩,恶狠狠地质问道。 失落、受伤的神色,从他的俊脸上一闪而逝…… 第368章:倾城之恋(024) 他的表情变得凶恶,目光里流露出恨意,咬着牙,死死瞪着她! “顾倾城……你爱上我了?”她已然捕捉到了他那失落、受伤的神色,虽然,他此刻看起来十分凶恶!她轻声地问,表情认真。 如果,他没爱上自己,何以如此生气、受伤? 她的话,教他愣住了。 爱…… 他爱苏婉?! 一切静止了…… 画面静止,声音静止,就连时间似乎也静止不前了…… 苏婉一脸平静,等着他的答案。 过了不知有多久,久到她回神要再次开口,他终于有了动静。嘴角轻蔑地上扬,冷哼一声,他鄙夷道:“苏婉,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爱你!你,只是我的妻子!” 说的是实话,他顾倾城早已发过誓,这一生只爱时槿兮,娶妻已然违背诺言了,怎么可能再爱上别的女人?! 她的心,好似被蜜蜂蜇了一下,刺疼。 只是一下而已,她就冷静了下来,没有为情所困。 “你既然不爱我,何必问我把你当什么?!我把你当丈夫呀,我是你大方体贴的妻子呀,你心爱的宝贝毁了,我当然得想办法帮你补回来呀!一句感激都没有,还冲我发火!顾先生,你很奇怪!”继续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道,其实,她能感受到,他是在乎自己的。 或许是出于男人的骄傲,或许是还没完全从对时槿的感情中走出来,所以,他可能也还不懂对自己的感情。 顾倾城哑口无言,只知道自己很气,气她一点不吃醋,反而那样大方! 他不爱她,又何必要求她在乎自己? “自以为是!苏婉,我不需要你这好意!以后少去麻烦时小姐,免得她烦恼!”他松开她的双肩,冷冷道。 苏婉白眼他:“你也少自以为是,我和时槿的交情深着呢!” 顾倾城咬牙,看着她转身去,他委实拿这死女人没辙! 苏婉从包里拿出纸包,还有那老中医写的药物残渣成分,走了过来,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在房间里弥散开,他挑眉。 “这是什么?”看着她递来的纸包,他沉声问。 苏婉将黄色毛边纸打开,递给他,顾倾城看了她一眼,接过。 全部是中药的名字,他哪里看得懂。 “顾先生,这是我每天早上喝的汤药药方,这里头有味药叫麝香,用来避.孕的药物,其它几味药皆性寒。”她平静道,将那包药渣放在一旁柜子上。 “什么时候成了这药方了?!你为什么吃这药?!”他心紧,一心想着她能怀.孕,结果成了避.孕的了! “顾先生,你仔细想想,再问我成么?!这药方不是我抓的,是有人把我每天早上喝的补汤换成了避.孕的汤剂!” 她说着,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过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来,翘着二郎腿,正要给自己点烟,顾倾城大步过来,将香烟摘掉,他在她身侧坐下。 “你指的是谁?!这个家,除了你,谁敢做这种事?!”他压根没怀疑到任何佣人头上去,更没怀疑到阿樱头上去! “顾先生,我说了,你会信吗?你是信我,还是信她?”苏婉看着他,认真地问。 “我当然相信你!”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不信她,信谁?! 难不成信哪个下人? “那我说,是阿樱,你信么?”她又严肃道,双眼认真地看着他。 顾倾城想也不想地回答:“怎么可能?!顾太太,你搞错了吧?” 苏婉冷哼,她猜得没错,他对那阿樱是特别的,也是,那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肯定得特殊照顾。 “我没搞错!阿樱喜欢你,她不愿你跟我好,所以从中作梗!那幅画不也是,若不是她将画拿出来,我也不会那么不小心!她就想让你责怪我,让我误会你呢……可惜啊,我苏婉可不是任人欺负的白莲花,我是童话故事里的毒皇后,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她扬声道。 见他一脸狐疑的样儿,苏婉又道:“以为我是故意针对阿樱?顾先生,我没理由跟一个小丫头过意不去!你去问问管家,每天早上熬方子的是不是她!端药的来,殷勤地劝我喝下的是不是她!” “苏婉!一定是你误会了!”阿樱对他忠心耿耿,怎会害他的夫人?! 苏婉只想笑,她冷笑两声,瞪着顾倾城,“你干脆说,是我诬陷她的得了!顾倾城,我不想与你吵,你不追究这事,也成!总之,我不会再喝任何的药了!我连饭都不敢吃了,我怕我哪天被毒死!” 她是真的气了!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我没这样认为!”顾倾城反驳,追上前去:“这么晚,你去哪?!” “不用你管!顾倾城,我嫁给你,不是受这些窝囊气的!这件事,你若处理不好,我立即与你离婚!”苏婉甩开他的手臂,斩钉截铁道。 她又朝着门口走去,顾倾城立即上前,将她抱住。 “你放开我!”苏婉窝火道,他哪里在乎她、爱上她了,宁愿信阿樱也不信她! 他哪里肯放开她,“苏婉!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你确实没理由跟阿樱过意不去!”说罢,抱起她到了床边。 苏婉心里还闷闷的,窝着火气,她坐在床沿,恨恨地瞪着他:“你怎么查?去质问阿樱?她肯定不会承认!” “我自有办法!”他蹲在她跟前,沉声道。 “那方子,喝了不少天了?是否有副作用?”想到这个,他的心悬了起来。 他倒是还关心她! 苏婉心里受用了不少,“本来就不易受.孕,这下又喝了不少麝香,恐怕更怀不上了。顾先生,不如,您就娶了阿樱吧,她年纪轻轻的,肯定能帮你生一群娃娃!” 她没心没肺道。 “苏婉!你——你又找死是吧?!”顾倾城简直气死!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是认真的呀,我看那阿樱巴不得给你生孩子呢!说不定现在正在听墙角呢,不信,你出去看看……”她双臂环胸,睨着蹲在跟前的他,幽幽道。 第369章:倾城之恋(25) 顾倾城哪相信阿樱会做出那种事,他印象里的阿樱,是个老实巴交,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姑娘而已。 “我没那么无聊!顾太太,我们该休息了,明个儿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他白了她一眼,道。 “顾先生,你说我无聊咯?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说的!你到底去不去看看?!”苏婉生气道,别开头去,不愿理他的样儿。 他拿她没辙,只好依她:“好好好,我出去看看!”说罢,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苏婉立即也站起,兴奋地跟在他身后,她敢保证,这会儿阿樱肯定偷偷躲在了外面! “顾先生,你要悄悄地出去!”苏婉追着他,小声道。 他站定,转身睨着她道:“顾太太,如果外头没人,怎么说?” 苏婉笑了,双臂环胸:“顾先生,如果阿樱就在外面,你怎么说?” “我就信她图谋不轨!”他笃定道,“当然,如果她没在外头,我也会调查清楚!至于你,以后不准再说跟我离婚的话!” “好啊!我答应你!”苏婉爽快道。 随即,将他往门口推。 夜深人静,佣人们皆退出主宅去侧屋休息了,过道里静悄悄的,顾倾城十分自然地从卧室出来。 门开,卧室内的灯光照亮了门口,他很自然地左转,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另一扇门门框里站着一道身影,他皱眉,万万没想到,会被苏婉说中! “先、先生!”阿樱怕被他发现,立即从门框里出来,颤声喊,垂着头。 “阿樱,这么晚,你怎么还不休息?”顾倾城扬声问,声音传到了卧室,苏婉窃喜,满心得意。 “先生!我刚刚听到外头好像有猫叫,就出来看看,怕是有野猫进来……”阿樱连忙解释。 有这么巧合? 他不禁相信,苏婉说的是真的了! 正如她所说,她何必跟阿樱过不去,不可能凭空诬赖阿樱。 “早点回房休息!”他沉声道,朝楼梯口走去。 “先生!你去哪里?!”难道他们吵架了?阿樱没一点怀疑,追上去问。 “夫人口渴,我去给她倒水。” “先生!我去吧!这种事,我来就好!”阿樱连忙道,说着,她麻利地跑了。 他眯着眼,看着阿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信步跟上。 阿樱看着那一杯热水,刚想朝里头吐口水,又怕被发现,只好作罢,藏起的顾倾城,见她回来,立即上楼去。 卧室内,苏婉看着那杯水,想着是阿樱倒的,她碰都不想碰,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讪讪的顾先生道:“顾先生,我们打的赌,你得服输!” 他皱着眉,捏了捏鼻梁:“你赢了!阿樱一家,对我有恩……我没想到她会这样!” “是呀!阿樱呢,对你确实忠心耿耿,她讨厌的是我,她嫉妒我啊,因为,她爱你!”苏婉认真道,起身走去衣柜边,拿衣服准备去洗漱。 他一脸复杂,眉心深锁。 “顾先生,依我看,你还是对你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吧!”她冲他又激了一句,顾倾城站起身就要“揍”她,这次,苏婉已然将自己关进了卫生间里,门被她反锁了! 苏婉独自一个人泡在浴缸里,冷静地审视自己对顾倾城滋生出的感情,苗头是有了,她信,他对她也是有点在乎的。只是这种在乎,会是爱情?会超越他对时槿的感情? 她没那自信。 外头的顾倾城,站在阳台上,抽着烟,心中有些烦乱。 他确定,对苏婉十分在乎,这种在乎,超出了他的想象,不敢去深挖。 —— 第二日一早,阿樱像往常那样,给苏婉端来一碗漆黑的汤药。 “夫人,这药刚熬好,您趁热喝了吧!”阿樱一脸笑容,殷勤道。 “阿樱啊,以后就别为我熬药了,我已经怀上了!”苏婉一脸娇羞笑意,扬声道,桌子底下的脚,踢了踢顾先生的小.腿,示意他配合自己演戏。 她这话一出口,顾倾城就明白她是故意的,所以没任何讶异,他看向阿樱,只见阿樱瞠目结舌的样子,难以置信似的。 怎么可能?! 阿樱在心里想,这心里话差点脱口而出。 “真,真的吗?!夫人,您有喜啦!”阿樱回神后,激动地问,一脸夸张的惊喜。 “是啊!怎么,你好像很不愿意相信似的……”苏婉幽幽道,这小妮子,能被她玩死!但跟她玩,也忒跌份了! “不不不!夫人,我是太激动了!您终于怀上了,也不枉喝了那么多苦药了!”阿樱忙说道。 苏婉笑笑:“先前啊,我还怕自己怀不上呢,还跟顾先生商议着,让他纳你为妾,为顾家延续香火来着。” 这话一出,她对面的顾先生有掐死她的冲动,桌子底下的脚踢了她小.腿一下,苏婉咬牙,在心里偷着乐。 而阿樱,双颊酡.红,垂下了头。 他们真的这么商议过吗?! “夫人,您别拿阿樱开涮了,阿樱如何也配不上先生……”她很小声道。 她就不信,阿樱都这么说了,顾倾城还会不信她图谋不轨。 “这有什么配不配的,只要你能为先生生孩子便成了!不过呀,现在不需要了……”苏婉又道。 顾倾城终于忍不住,黑着脸,看着对面的死女人:“夫人,我可是从来没答应过。我说过,我顾倾城这辈子就你这一个妻子,妾室都不会有!哪怕你没怀上,怀不上,我都不会纳妾!” 这话,是说给阿樱听的。 当然,也是对她的承诺,哪怕她丝毫不在乎! 阿樱再也看不下去他们夫妻间这样恩爱,说去后厨忙了,便走了。 到了后厨,她将砂锅里的药渣都倒了出来,这几味药她明明都认识,里头确实有麝香。 “怎么会?!她怎么可能怀上?!就算怀上喝这药也会小产掉!”阿樱蹲在那,在心里忿忿地想。 不禁想起了苏婉的话,她又有了歪主意! 阿樱去了药铺,说了几味药后,那抓药的掌柜狐疑地看着她:“小姑娘,你哪来的方子?” 她说的这几味药合起来可是滑胎的毒方! 彼时,苏婉和顾倾城正坐在车里,不远处,就是药铺。 第370章:倾城之恋(26) 他们正看着对面的药铺,也看着阿樱进去的。 “顾先生,我猜阿樱是去抓滑胎药的,你不信的话,我们打个赌,怎样?”苏婉侧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身侧的男人,得意道。 又打赌! “顾太太,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他淡淡地问,那阿樱就不该来清湾,更不该得罪了苏婉! 苏婉得意地笑了:“顾先生忘了,我是写小说的呀!阿樱这样的小角色给我小说里的坏女二提鞋都不配!” “你的小说里,都写这些?”顾倾城挑眉,一副不屑的样儿,他还从没翻阅过她一本书! 苏婉一副“怎么着,我就写这些了,怎么的?瞧不起我啊?!”的样儿,看着他。 顾倾城哪敢说什么,这会儿,只见阿樱拎着药包从药铺里出来。 “阿樱这是何必呢?顾先生,我看不如你把她娶了吧,也算拯救一下你的救命恩人了!我真不想看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步步走上不归路……”苏婉故意道。 “苏婉!”顾倾城恶狠狠地咬牙道。 他气愤地扯了扯领带,铁青着一张脸。 这次,他是真生气了,一颗心已经被这个没心没肺的死女人碾压了无数次了!他想,就算他真娶了别的女人,她也不会有一丁点的难过,兴许还为他张罗来着…… “顾先生,你说,接下来怎办呢?这阿樱是留给你对付,还是我亲自对付?”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苏婉问道。 然而,她家顾先生像没听见,冷着一张脸。 “顾先生?”她又问了声,他还是没理她。 哦,顾先生生气了! 苏婉一丁点都不怕他,却觉得他生气与她冷战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比她想象得还要在乎自己。 —— 那药方是她在岛上从村里资格最老的大夫那偷看来的,滑胎药,不仅能致小产,很可能害命。阿樱犹豫了好几天,都没敢下手,她怕苏婉喝了这药后流.产,那样,她不就露馅了? 虽是能害了苏婉,但,先生也不会放过她呀…… 她于是想到了找一个替死鬼,替她下手。 殊不知,这些计谋,全被苏婉看在眼里。 那天,他生了她的气后,一直不怎么爱搭理她,亦很少在家,早出晚归的。 “顾先生,啊,我的脚,我的脚抽筋了,你快过来帮我按摩按摩!”餐厅里,二人正准备吃晚餐,苏婉突然叫道。 她是故意的! “你不肯呀?人家怀.孕后,经常抽筋呢,听说,这叫缺钙!”苏婉撒娇道,阿樱就坐在一旁。 阿樱一直不吱声,她正等着小翠上汤呢…… 对面的先生站了起来,绕过餐桌,来到苏婉的跟前,他拉过一把椅子,蹲下后,将她的脚抬起,搭在椅子上。 居然真的为她按摩起来。 苏婉得意地扬唇,“嘶……这样好受多了!谢谢顾先生!”她嘴甜道,故意在阿樱面前秀恩爱,故意装作怀.孕的样儿。 顾倾城没吱声,继续帮她揉着,直到小翠端来一大碗汤。 “夫人,这是厨房为你准备的大骨汤!”小翠规规矩矩道。 顾倾城已然站起。 “夫人,我听说骨头汤就很补钙的。”阿樱这时插嘴道。 “是嘛!那我可得多喝点!”苏婉笑着道,就要端过那汤,顾倾城心紧,正要阻止,那傻女人居然舀了一勺,喝了。 万一那药对正常人也有伤害,怎办?! 他紧张地看着她,阿樱比他还要紧张。 这汤里,她加了很多藏红花的,活血化瘀,孕妇多食会滑胎。 一碗汤下肚,苏婉没任何感觉,她不是孕妇,当然不会有感觉。 “夫人,您还好吧?”阿樱忍不住问。 “我很好呀!阿樱,你为什么这么问?”苏婉笑着道。 “没!没什么!”阿樱连忙道,难道,藏红花不管用? 过了好一会儿,苏婉突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那模样,教顾倾城吓了一跳,以为她真的怎么了?!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阿樱离开座位,走到她跟前激动地问。 “我,我肚子,好疼啊……”苏婉痛苦道。 “夫人,你,你该不会是……小产了吧……”阿樱心里无比激动,表面十分担心的样儿。 苏婉抬起头,看着她:“阿樱,你怎么知道我会小产?我只是肚子疼!” “我……”阿樱支支吾吾的。 “够了!”这时,顾倾城猛地拍了下桌子,“阿樱!你别再装了!夫人,你也别演了!” 顾倾城厉声喝,这时,他扬声叫来管家。 老管家带着两名年过半百的老佣人,走了过来,她们给顾倾城呈上了两包药。 “先生!这些药都是从阿樱的房间搜出来的!”老管家恭敬道,也满心愤慨。 阿樱的脸色已然惨白,她本能地摇头,要抵赖。 原本肚子疼的苏婉,这会儿活蹦乱跳地走到顾倾城的身侧,“阿樱,拜你所赐,我并没有怀.孕。” “夫人,先生,我,我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药啊?”阿樱装傻道。 顾倾城冷着脸,目光凌厉,“阿樱,别再装了,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无害的老实本分的姑娘,不想,你小小年纪,竟要谋害我的妻子!你做的那些好事,我几天前便知道了!” “先生!我,我没有!”阿樱激动道。 顾倾城的黑人保镖这会儿从门外进来,顾倾城做了个手势,他们立即上前来,将阿樱拉住。 “你家是对我有恩,但这不代表,我会纵容你祸害我妻子!现在,我就让人将你送回老家去!”顾倾城无情道。 “不要!先生!我没有!我没有!”阿樱死不承认道。 顾倾城哪里肯听她辩驳,只让人拉出去。 “先生!你忘了,你说过,你这辈子只娶时小姐!你只会爱她!”阿樱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要不是她,你的命都不会要了!”阿樱又吼道,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院子。 “苏婉!他根本不爱你!你还想为他生孩子!他的财产,都给了时小姐的孩子了!”阿樱的声音渐渐远去,但苏婉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她嘴角的笑意放大着…… 第371章:倾城之恋(27) 阿樱的声音渐渐消失,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回旋,嘴角却笑着,笑得很灿烂,无所谓的样儿。 “顾先生,这阿樱以前跟你关系很亲密啊,你的事她居然都知道。”她看向脸色复杂的顾倾城,笑着道,略带嘲讽的语气,也是好奇。 顾倾城回神,阿樱说的是事实,但苏婉似乎一点不介意。 她能介意才怪! 睨了她一眼,不情愿回答她的问题,就要上楼去。 遗嘱的事,他也不知阿樱是如何知道的。也是现在才彻底相信,阿樱并非他想象中的单纯,她富有心计,图谋不轨,也当真喜欢他,当真嫉恨苏婉! 他居然一声不吭上楼去了! 苏婉暗暗握拳,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有冲他咆哮的冲动,到底是忍住了。 何必自找没趣! 她走去吧台边,挑了一瓶年份最久的红酒,拿开瓶器,自己打开。 “夫、夫人,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小翠抖着胆子来吧台边,对她问道。 苏婉扬唇,拿过醒酒器皿,倒掉半瓶红酒,她晃着醒酒器,边看着小翠,才缓缓道:“阿樱她做错事,被解雇了。” “夫人,小翠知道了!阿樱她是没认清自己的本分!”阿樱居然敢觊觎先生,先生是什么人,是她一个佣人能攀上的? 苏婉看向老实本分年纪尚小的小翠,边晃着醒酒器,“小翠,作为女性,我们不该轻视自己,该争的也该争一争,但是呀,万不可用歪门邪道。” 小翠似懂非懂地点头,苏婉吩咐她休息去了,其他佣人也早退下了。 偌大的餐厅,只剩下她一个人,世界安静得教她感到孤独。 她走到留声机旁,将其打开,一首节奏欢快的爵士歌曲响起,低沉的男声醇厚磁性,她扭着身子,拿过高脚杯,给自己倒杯红酒,坐在吧台的她,边喝酒边听着音乐,抛却脑子里、心里的杂念。 书房里,顾倾城正在打越洋长途电话,近日,他直觉欧洲资本市场不对劲,嗅到了一丝气息,正在与智囊团商议。这电话,一打便是三小时。 他预测,近期欧洲资本市场会爆发金融风暴。 出了书房,便听到楼下传来的爵士乐曲声,他挑眉,立即下楼去。 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下,穿着旗袍、高跟皮鞋的女人,右手里捏着高脚杯,正听着乐曲声扭着身子,还摇头摆脑,欢乐不已的样儿。 哎,没心没肺! 顾倾城挑眉,不禁摇了摇头。 他走了过去,苏婉看到了他,冲他扬起酒杯:“顾先生,来喝酒呀?” 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他这些天因为她,心里没少受屈,她倒好,永远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儿! 看着快要见底的红酒,顾倾城皱眉,这死女人,还真有眼光,开的是他珍藏的最贵的酒!法国酒庄运来的! 她居然喝了一整瓶! 后背被人撞了下,苏婉踉跄着到了吧台边,撞上了他的背,怕摔倒,本能地抱他的腰,“顾倾城……你,陪我喝酒昂……我今晚,开心!” 他转了身,她全身的重量倚靠着自己,仰着脸,面颊潮.红,双.唇红.润,灯光下晶莹诱人。 没好气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可开心的?”捏起了她的下巴,目光不悦地打量她。 苏婉头晕,眼前的他的俊脸晃出好多个影像,嘴上说开心,心里却空落落的,阿樱的话,似魔咒,不停地在她耳边响着,教她难受,越难受,越想放纵,酗酒、跳舞,将自己灌得不省人事才会好受些。 “就是开心啊……你不懂,你不会懂!”苏婉嘟囔道,离开他跟前,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她趴在了吧台上,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酒,这次,酒瓶见了底。 “这酒让你这么喝,真是糟蹋!”他没好气道,更气她酗酒。 明明在准备怀.孕,她总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苏婉歪靠着吧台,一手撑着头,看着他道:“我喝你的酒,就是糟蹋?这酒,你跟时槿,花前月下,一起细细地品着,才不算糟蹋,是不是?” “苏婉!你提她做什么?!以后别在我跟前提她!”顾倾城板着脸,恶狠狠道。 “怎么,你的心上人我苏婉提都不能提吗?!我就是提了,怎么着?!时槿兮时槿兮时槿兮时槿兮!她不爱你!你别自作多情了!”苏婉疯了似地咆哮,说罢,“啪”的一声,手里的高脚杯被她恶狠狠地朝他砸去! 那质感极好的水晶高脚杯砸在他的身上,还弹了弹,杯中的红色酒液尽数洒落出来,脏了他的背心,杯子落地,四分五裂! “苏婉!你找死!”他恶狠狠道,上前将她的双肩扣住。 “你吓唬谁呢?!我不怕你!我偏要说,自作多情的顾大混蛋!你那么爱她,别跟我结婚啊!我才不会傻乎乎地给你生孩子!”苏婉也恶狠狠地回讥道。 顾倾城的脸都被气绿了,气愤冲昏了头,哪有闲心思考她为何如此! 她挣开他,转身又要进吧台里头去,继续糟蹋他的好酒,危险的男人,大步上前,扣着她的细.腰,将她往吧台按趴着。 “顾倾城!你放开我!别碰我!我要喝酒!把你的酒全糟蹋了!啊——”下.身徒然一凉,她尖叫。 “你干什么?!” 背后的男人,冷笑道:“跟你生孩子!” 说着,他解开了皮带扣。 紧接着,趴在吧台上的苏婉,仰着头,尖叫出声,那脖子伸得长长的,犹如优美的天鹅颈…… 阿樱被撵走了,下人们早退出了主宅,彼时,只剩下他们二人,他恶狠狠地惩罚着没心没肺,教他成日赌气的她! 苏婉被他欺负地哭出声来,梨花带雨,少了几分强势,多了几分娇弱,他越发地狠,让她哭得求他,才够解气! 正在兴头上,外头竟然传来敲门声,是黑人保镖的声音,操着流利的英语。 彼时,苏婉听到了声音,吓得连忙捂着嘴,衣衫凌.乱的她,转过头瞪着还衣衫完好的他,他居然还不停止! 衣冠禽兽! 第372章:倾城之恋(28) 没有他的应允,保镖自然不敢进来,而他还在兴头上,舍不得撤。 他操着英语问何事,而后,苏婉被折磨得哭出声来,想着外头有人,立即捂着嘴,她转过头来,恨恨地瞪着身后嘴角噙着笑意的禽兽!什么斯文儒雅、禁欲男神,全他娘的扯淡! 顾倾城就他娘的一禽兽! 这会儿,只听外头传来保镖的声音,他说,阿樱跳海里了,他们没捞着,下落不明,还在找。 顾倾城这才愣了下,有些懊恼,这懊恼被他化作“动力”...... “顾倾城!你他娘的畜生!”苏婉这时大声咒骂。 门外的保镖听到夫人的咒骂声,面面相觑,难不成他们在打架? 只听先生冷冷的声音传来,命令他们继续找阿樱! 保镖领命后,立即离开。 “苏婉!你敢骂我,而且是爆粗口?!信不信我就这样把你丢出去?!”他没好气地吓唬她道。 “你敢?!”苏婉不怕死道,挑衅他的后果,可想而知…… —— 她哭着求着昏死过去,看着床.上脸上挂着泪痕的苏婉,顾倾城心里这才受用了些,嘴角勾着浅笑,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道:“苏婉,你就不能对我温顺、依赖点?” 如果,她能爱他一些,他不至于如此憋屈! 事后烟,销.魂入骨,他逐渐冷静下来,回想着她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她是在吃醋! 他看着已然熟睡的女人,有将她叫醒,质问她的冲动! 苏婉啊苏婉,是否对他动了心? —— 苏婉一觉醒来,头疼欲裂,都是酒精惹的祸!教她更气愤的是,她昨晚好像酒后胡言乱语,在顾倾城面前失态了! 她猛地坐起,懊恼地拍着脑门。 苏婉啊苏婉,你精明一世,怎的糊涂一时?! 她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不肯起床面对,还是小翠来叫她,得知顾倾城出去了,她才肯起床。 洗过澡,清醒后,才想起保镖来的事,好像是说,阿樱跳海了,下落不明。那小妮子,该不会是跑了吧? 自作孽,不可活。 她下楼后,管家递给她一份报纸,说是先生交代,让她看的。 头版头条,就有她的名字。 原来,那是一条道歉声明,是香港的一家出版社,就盗用她的书出版一事,做出的诚恳道歉,并且,将支付她巨额版权费,那版权费比她之前的每一本书都要高处许多倍。 这都是顾先生的功劳呀…… 出版社方面说,他们亦不知原稿作者是她,将追究卖给他们版权之人的责任! 虽然全身酸疼,但她心情舒畅了不少,对顾倾城的恼意亦消减不少,但,看到那吧台、餐桌,想起昨夜的放纵,她想钻桌底去,还好,佣人们不知道。 —— 天气凉了,主宅升起了西式壁炉,自那晚后,她家顾先生消失三天了,苏婉不放心,要管家打电话给他办公室,才知,他飞美国去了! 苏婉一听这个消息,简直炸毛! “他去美国了?!”她激动地冲管家问。 “是啊!夫人!可能美国那边临时有事情亟待先生去处理!”老管家恭恭敬敬道。 “再急,再急他顾倾城也该对我说一声吧?!”苏婉愤慨道,烦躁得想揍人! 老管家见夫人如此激动,在心里偷笑,“是是是,这件事是先生的不对。夫人,一定是先生的事太紧急了!” “哈!天塌了下来,他也该跟我说一声!”苏婉嘲讽道,心中却难免受伤,她讨厌这种感觉!弄得好像她多在乎他似的! 得!本来就不是因为爱情结合的婚姻,能指望他心里有她多少?在乎她多少?! 顾倾城他最好呆在美国别回来,回来她就跟他离婚! —— 他走后第六天,这几天,苏婉简直度日如年,做任何事皆提不起兴致,很少出门,几乎住在书房里,守着那部电话机。 就是等不来他的电话,她性子傲,哪肯主动打给他,何况,她也不知他美国办公室的号码,她甚至不知他在美西还是美东…… 这他娘的算什么夫妻?! 十天过去,他杳无音讯,连老管家也不知他踪影,苏婉有些慌了,开始胡思乱想,她最怕的是,他可能出事了! 但是,他若出事,她怎会不知?报纸上也会说的呀…… 这天,她找去了萧公馆,槿兮那也没他的消息,她只好央着槿兮帮她打电话给顾倾城,但不能让他知道是她让的。 槿兮也是过来人,她想起当年,自己思念司令时,也是想给在军营里的他打电话又拉不下脸,看来,苏婉对顾先生是动心了! “顾太太,你让我给你先生打电话?这不太好吧?再说了,如果让我家那位老陈醋坛子知道了,又得跟我闹别扭了!电话号码我给你,你自己打!”槿兮笑着道,在心里偷着乐。 很想看看,没心没肺的苏婉,因为顾先生难过的模样。 “我,我不打!是他走的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我才不——”苏婉立即打住,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酸呢?! 看到不远处在玩的小乐儿,她来了主意。 后来趁着槿兮不注意,她抱起小乐儿去了她家书房,拿着棒棒糖,诱.惑小乐儿,让她给顾倾城打电话。 号码是她自己亲自拨的,拨通后就将话筒给了乐儿,说辞也都教好了,总之,她只想知道顾倾城是否安好。 电话接通,女人的声音传来,操着流利的英语,小乐儿也说着流利的英语说,她要找顾倾城,对方说,顾先生不在,苏婉立即抢过话筒。 “我是顾先生的太太,请问,顾先生是否在洛杉矶?”这是他洛杉矶家里的电话,苏婉猜想,接电话的应该是他住处的佣人。 “什么?顾先生的太太?我才是他未来的太太!你打错电话了!”女人傲慢的声音传来。 苏婉愣了…… 很快,她回神,对方不是佣人,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人,按照时差,美西现在是夜里! 这女人是谁? “未来的顾太太,你好,请问,顾先生在不在?!”她一只手紧握成拳头,强装出镇定,平静地问。 第373章:倾城之恋(29) 哪里来的狐狸精,故意让她误会,故意刺激她的吧? 这样一想,苏婉淡定了不少,保持冷静,等对方的答复。 “顾先生在洗澡,你是谁?这么晚找他什么事?”女人操着流利的英文道,听口音,像是沪上人。 得知他在洗澡,苏婉只感觉自己那颗不安了许多天的心,终于安下。她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这恶俗的套路,让她更相信,对方是故意的。 “我是他的朋友,时槿兮。顾太太,晚安咯!”骄傲的女人,不肯暴露自己对他的关心,她笑着道,说着国语。她不信,对方真是顾倾城的什么未来太太,或是爱慕他的女子,或是他故意找了个女人气她的,她猜想,是后者。 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顾倾城啊顾倾城,当她苏婉是那种就爱胡思乱想的受气小媳妇么?! 那头的女人,迟疑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高傲地挂断。 “苏婉阿姨,可以给我吃棒棒糖了吗?”小乐儿看着苏婉手里很大很大的一个棒棒糖,眼巴巴地问。 苏婉回神来,看着怀里可爱的娃娃,她哪里敢给她糖吃,哄她的罢了。 “乐儿,我们就先偷偷吃一口,好不好?吃完一口,阿姨帮你藏起来,被你妈妈看到了,她要打你屁屁的!”苏婉哄着乐儿,为她剥开棒棒糖的包装纸。 小乐儿才舔了一口,书房的门被推开,小乐儿看到妈妈来了,差点气哭了,抓着棒棒糖就想跑了,好在那糖在苏婉手里,她抢不走。 “哎呀,乐儿妈妈呀,我们乐儿只舔了一下,多乖呀,乐儿是不是?阿姨帮你收起来,我们明天再吃!”苏婉安抚她道,妈妈在看,小乐儿哪敢再要,心不甘情不愿,撅着小嘴,一脸委屈地跑了。 “我可没打算把这棒棒糖都给乐儿呀,我哄她的!”苏婉对槿兮笑着解释道。 槿兮取笑地看着她道:“顾太太,你自个儿不好意思给顾先生打电话,倒唆使起我姑娘来了!” “谁教我机灵呢!”苏婉娇笑道,心里还想着大洋彼岸的顾倾城与这个她不知道是谁的女人! 槿兮不以为然道:“没想到,堂堂苏作家,在爱情方面,也是个胆小鬼!” “谁胆小了?这叫战略!”苏婉没好气道。 —— 这晚,苏婉夜不能寐,自顾倾城无声无息出国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想起下午的那通电话,她气得哪里睡得着? “顾倾城,你好样的!”她坐了起来,扒着头,没好气道。 她不信他在美国还有女人,明明是在意她这个妻子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定是顾倾城那混蛋在阴她! 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然而,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安。那不安,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患得患失。 —— 那个左右她心神的男人,终于打来了电话,小翠来请她去接电话时,苏婉故意慢悠悠地去书房,从卧室到书房的距离,她足足走了十分钟。 “顾先生?”拿起话筒后,她扬起唇角,笑着道。 美西正是深夜,西装革履的顾倾城,坐在书房椅子里,听着她的声音传来,嘴角抽搐。 “是我。”他淡淡道。 “顾先生找我什么事呀?有话快说,我晚上要去歌舞厅玩的,这会儿还没梳洗打扮呢。”苏婉撒谎道,这几天窝家里,哪也没有,也没闲心去打牌听歌。 她倒是潇洒! 顾倾城暗暗咬牙:“之前打电话找我何事?别否认,我向时小姐核实过了!电话是你打的!” 苏婉懊恼,一时间哑口,好像做了羞人之事,被他抓包一样。 “是我打的。我只是想知道顾先生你是否还健在,万一你出什么事了,我好准备改嫁呀!”她嘲讽道,丝毫不客气。 这死女人! “让你失望了,我好得很!”他冷笑道,松了松领带,等着她质问。 “那还真是失望了,对了,顾先生,你在美西还有一位顾太太?”苏婉终于忍不住,她幽幽地问。 他后仰着头,靠在椅背里,轻声道:“你说的是cherry?” 樱桃? 解决了阿樱,又来了个樱桃! “我哪里知道是谁,只说是未来顾太太。”她淡淡道。 “是cherry……”他淡淡回答,并没向他的太太解释,深更半夜说他去洗澡的叫cherry的女人,是何身份,与他是什么关系。 等了许久,他似乎没往下说的意思,苏婉咬牙,若是他现在在自己跟前,她一定撕了他! “顾先生,你没其它事情了吧?我得打扮打扮出门了!今晚有牧之的场子呢!”她故意刺激他道,然而,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无动于衷。 “达令,你还不休息?”这时,从电话里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娇媚,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等会,你先去。”电话里,又传来他那平静的声音。 苏婉终于无法淡定,紧紧握拳:“顾倾城!你什么意思?外遇也该跟我这个原配知会一声吧?我可以让出顾太太的位置!但,你千万别给我戴绿帽子,那样有失我苏婉做人的尊严!” 她恶狠狠道,心被气得发抖,也因顾倾城的无视而难过。 但她不肯承认自己在为那个男人难过! “苏婉,你真的肯让出顾太太的位置?”电话那头的男人,问出的这个问题,教她整个人都懵了,他很认真。 她忘了呼吸,心脏在颤抖。 “苏婉?”他平静的声音又传来。 “当然肯!我为什么不肯?!做你顾倾城的妻子,也就顶个名,你的财产又没我的份!谁稀罕这顾太太身份,尽管拿去好了!”她岂会让他好过,冷笑着倔强道。 电话那头的顾倾城沉默着,许久,电话被他挂断。 听到那“嘟嘟嘟”的忙音,苏婉的手一抖,话筒掉落,从桌面悬挂下去。 他是生气了吧? 一定是这样! 奇怪,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她该高兴才是,又把顾倾城气着了! 但,想到他那平静的语气,那认真的问题,她的心揪着…… 顾倾城是想跟她离婚了吗? 那个叫cherry的女人,究竟是谁? 第374章:倾城之恋(30) 苏婉跌坐进椅子里,与顾倾城通话时是那样镇定、无情的样儿,实则,既受伤又愤慨。她突然摸不清他是什么心思了,顾倾城他究竟想做什么?! 哪怕有去歌舞厅潇洒放纵气他的心思,但,他在遥远的美西,气不着他,他也赶不回来! 她闭着眼,回忆着他出国前的那一晚,他对她明明那样炽烈,索欢无度,也明明在乎她的,为何突然变得淡漠、疏离了?不闻不问,走的时候,一个招呼不打,走了之后,一个电话不打…… 难道真出什么事了? 她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拿起话筒,拨了号码。 大半夜的,她的蓝颜知己被吵醒,接了她的电话,一通抱怨。 “没工夫与你废话,许岩,我问你,最近欧洲资本市场,有没有动静?”苏婉严肃道。 “你打听这些干啥?写书用?别逗了!”许岩打了个哈欠,嚷道,一副没睡醒的样儿。 “许岩!你给我认真点!老实回答我!”苏婉气急,厉声道。 那许岩打了个哆嗦后,立即清醒过来,想了想,告诉她最近资本市场确实在动荡,有报纸报道说,很可能引发金融危机。 果然…… “许岩,你认识一个英文名叫cherry的沪上女人么?”苏婉又问。 “cherry……没印象!” “好的,晚安。”苏婉淡淡说完,挂上话筒。 所以,顾倾城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接下来的几日,苏婉每天都要看报纸,关注西方资本市场,终于,看到了有关顾倾城的消息。报纸说,为了躲避这次金融危机,顾倾城很有可能选择与另一财阀大鳄联手,媒体猜测,他可能会娶大鳄亨利的干女儿。 看到这则消息,苏婉再也无法淡定。 虽然,她不会相信,顾倾城会是为了利益抛弃她这个原配夫人的男人! 直到顾倾城要与别的女人订婚的消息传来,苏婉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要与自己离婚…… 她去书房,主动拨了他洛杉矶家里的号码。 那边正是夜里,接电话的正是那个女人:“你好,我是cherry,顾太太。” “我找顾倾城!”苏婉冷冷道,不是说未来的顾太太,如今却以顾太太自居了。 “你是谁?” “你没资格跟我说话!叫他马上给我接电话!”苏婉强势道,声音极大,几乎是吼的。 好一会儿,她终于听到了顾倾城的声音。 算起来,他离开有二十天了。 “苏婉,是我。”他平静道。 “顾先生,听说你要与别的女人结婚了?”她嘲讽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到远隔重洋的他的耳里。 “是!”他几乎没有迟疑,沉声道。 苏婉的心,狠狠一扯,她很想咆哮,却忍住了,她扬唇:“顾先生不打算先与我离婚?你这样,不怕在美国被查出重婚?” “苏婉,我们离婚吧。”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与她斗嘴,很平静的语气。 他的这句话,于苏婉而言,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前一刻还与他斗智斗勇的苏婉,此刻,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掉,她跌坐进椅子里,心脏狠狠撕扯着。 “顾倾城,你以为,你能吓唬得了我吗?离就离呀,跟你离婚,于我有什么损失?!”她仍然倔强道,以为他在故意吓唬她。 “苏婉,我是认真的。我们离婚,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很抱歉,我现在需要一个对我有帮助的妻子。”他在电话里,十分正式十分冷静地说道,苏婉摇着头,仍难以置信。 脑子嗡嗡作响,炸开一样。 “苏婉?”他的声音又传来,语气轻柔了些,彼时,她的脑海里,尽是那晚他粗.鲁又野蛮,却也不失温柔地与她亲密纠缠的模样,与他有关的一幕幕,不停地浮现…… “我在。离婚,好啊!我答应,不过,你得多给点钱给我!”她僵硬地开口,即使脑子没法思考,仍说着骄傲的话。 “你放心,我对女人一向很大方!”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愠怒,但是,她听不出。 苏婉,你表现得难过点会死吗?! 那头的顾倾城,烦躁地捏着鼻梁,他以为,她会求他不要离婚的,然而,并没有! “那我就真放心了!”苏婉忍着钻心的痛苦,笑着道。 “我的律师会与你联系,你不必急着搬出去。”他那平静的声音又传来。 苏婉笑着,眼眶却酸胀湿热,前有江绍同,后有顾倾城,她苏婉,怎么遇到的都是下三滥?! 不,顾倾城是不一样的,他对她不错…… “顾倾城,你不会后悔,是吧?”她轻声问,声音有一丝暗哑。 “苏婉,你很好,如果不是这次危机,我不会结束这段婚姻。” “恶心!顾倾城,你让我恶心!”苏婉激动道,霎时间,眼泪汹涌而下,被交往了六年的江绍同背叛时,她都没流过眼泪! 她好恨! 顾倾城此时若在她面前,她一定去后厨拿刀将他碎尸万段! 而,电话那头的男人,终于得意地扬唇,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哭声…… “苏婉,我们之间,本就没感情,你何必怨我?”他说着,抽.出一根香烟点上。 “谁怨你了?!正好,和你我也玩够了,我苏婉也该换换男人了!”她大声反驳,不停地抹着那该死的不停流下的眼泪,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也该死的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居然都是他对自己好的画面! 他明明很好的…… 只是,遇到危机了,她帮不上他,他要找别的女人帮忙…… “ok,我还怕你会伤心来着,看来,我也不欠你的感情债。”他眯着眼,沉声道,似乎听到了她的哽咽声。 她仰起头,贝齿紧紧.咬着唇,将话筒拿开,整理自己的情绪,不让电话那头的他知道她此刻的狼狈! 他哪里在乎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什么这辈子只娶她一个,都他娘的是放屁! 他比江绍同还要可恶! “是,你不欠!”许久,她拿近话筒,冷冷道。 脑子一片空白,全身颤抖,如果,不是他正在说话,她会以为,这是在梦里,梦里,顾倾城要与她离婚…… 第375章:倾城之恋(31) 第031章 她只听他在电话里说了最后一句话后,无情地挂断电话。 他说,苏婉,你果真是个大气、潇洒的女人!与你的这次合作,我很愉快!后会有期! 他将他们的婚姻当作是合作! 她想冲他咆哮,奈何,通话结束,她只有干气愤的份! 顾!倾!城! 她在心里恶狠狠地念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钻进她的骨血里! 那样的恨,恨之入骨! 他当他们的婚姻是合作,而在她心里,倒像是一场赌博,前不久,她还稳操胜券,赌顾倾城会栽在她手里,如今,她已然成了他的下堂妻! 她输了,输得彻底! 书房里,她双肩颤抖,双拳紧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心口一片冰凉,麻木得失去知觉。 这种备受打击的感觉,前所未有。 亦才明白,短短几个月,那个叫顾倾城的男人,已然入了她的心…… 她爱上了他。 她后退,身子沿着墙壁缓缓滑下,跌坐在墙根,一向没心没肺、坚不可摧的苏婉,此刻,蜷缩在墙角,犹如一个受伤,被人抛弃的小女孩…… 角落里的女人,双臂抱膝,脸埋在膝盖里,越是恨他,脑子里、心里,越是有关他的一切。 他帮她对付江绍同夫妇,为她拿回那本书的版权,他待她不错,虽没爱情,却相敬如宾。 “顾倾城……我真后悔嫁给你……”赌局,若最初就没开,也就不存在输赢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怨自己太自信,怪她,自不量力地爱上了一个永远不可能爱她的男人!他是在乎过她,但,那一点在乎根本算不上爱,这不,当他遇到麻烦了,便一脚将她踢开,娶别的女人去了。 —— 挂断电话后,他仰靠在椅子里,兀自抽着雪茄,长发女子进来,端着托盘。 “您还抽烟呢!我这川贝雪梨粥给你喂再多,又有什么用?!”托盘放下,女子嗔道,伸手就抢他的雪茄,顾倾城别开头去,换另一只手夹着。 “休息去,别管我。要做新娘的人了,成日熬夜,做熊猫呢?”他仰着下颌,看着她,训道,语气里透着一丝慵懒与宠溺。 “天生丽质,任性!”穿着睡袍的女子,倚靠书桌边缘,双臂环胸,睨着他,笑着道。 他抬眼,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成么?!您老别忘了把粥吃了!”哪敢忤逆他,明白他不高兴了,说罢,快速消失在失意、失落的大男人面前。 夜深人静,书房里的小摆钟,不停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的川贝雪梨粥,满脑子都是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一副没心没肺的女人面孔…… 都离婚了,那死女人还一句软话没有! 苏婉啊苏婉……! —— 天早已黑透,老管家进了书房,开了灯,才看到背靠着墙角,坐在地上的夫人。那总是一副优雅大气的夫人,怎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夫人?地上凉,别冻着了!”老管家上前,好心地劝。 走近后也才看清,她眼下挂着的泪痕。 苏婉终于回过神来,全身僵硬、麻木,管家刚刚说了什么,她并没听见,只是觉得这样坐地上很丢人,立即要爬起,双.腿抽筋抽得她疼得龇牙,又跌坐了回去。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老管家关心地问,“难道是因为先生的事业?您放心,先生他自有办法应对!” 苏婉嘴角扯了扯,终究是笑不出来,“是呀,他是有办法应对……他已经想到办法了……” 她被老管家扶着站了起来,坐进椅子里,缓了很久,双.腿才恢复自然状态。 “夫人,您究竟怎么了?”老管家语重心长地问。 “以后别叫我夫人了,我与顾先生,离婚了。明天,我便搬出去。”她垂着眸,轻声说道,心口仍冰凉一片,四肢都是凉的。 老管家皱眉,一副很震惊的模样。 “夫人,您与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突然就要离婚?”老管家又问,看夫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委实可怜。 苏婉笑笑,她不该这样,她该振作,不能教顾倾城知道自己很伤心。 “你家顾先生,事业遇到了麻烦,我这个做妻子的,帮不了他,他需要娶别的女人,应对这次危机。”她是笑着说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心灰意冷的表情,干涸的泪痕,出卖了她的心。 “真的是这样?哦,先生他……他兴许也是无奈……”老管家叹息道,并没多安慰她。 无奈? 他顾倾城早已立下遗嘱,将所有的财产赠与时槿兮的孩子。他若真爱她苏婉,为了她,放弃财富不就是了。他舍不得…… 他终究是爱时槿的。 罢了,现在还介意这些做什么? 她出了书房,不久后,书房的电话又响起,老管家亲自去接了,是先生打来的,问了一些夫人的情况。 —— 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只皮箱,走时,还是一只皮箱。 一清早,她已提着皮箱下楼。 管家连忙拦着,“夫人,您去哪呀?” 她也没想过要去哪,她在清湾认识的人是不少,那都是因为她是“顾太太”的关系,今后,不再是顾太太,谁会理她? 也只剩时槿了。 “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归宿。感谢您这几个月来的照顾,我先住旅馆,顾先生的律师若找来,叫他们去颐和酒店找我!”她平平静静的模样,嘴角虽染着笑意,那笑,不及心底。 夫人,非常伤心。 “夫人,您先留下吧!等先生回来说清楚,再走也不迟呀!”老管家苦口婆心道。 苏婉这下真的笑了,笑得嘲讽、悲凉:“我留下算什么?哪天顾先生带他的新妻回来,我这旧人如何自容?” 说罢,她提起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外头,寒风呼啸,那风将身形单薄的她吹个通透,到了门口,司机从车里出来,忙问:“夫人,您去哪?我送您!” 是顾倾城的司机,她不稀罕。 “不必,我叫黄包车。”她冷淡道,径自往前走,司机却粗.鲁地抢走了她的皮箱,为她打开车门。 “夫人,顾先生交代过,他不在的期间,无论您去哪,老吴我必须得跟着!”老吴躬身,憨笑道。 第376章:倾城之恋(32) 司机老吴的话,让心灰意冷的苏婉在一瞬间看到了一丝希望,又在下一瞬,被刺痛! 老吴还不知顾倾城与她离婚了吧? “老吴,谢谢你。但是,我现在不是顾太太了!你可以不必在意顾先生以前的交代!”她平静道,鼻头却泛着酸意,又该死的想起了那可恶男人先前对她的关心。 风很大,吹得她瑟瑟发抖。 “怎么会呢?先生走之前才交代我的,夫人,上我的车吧!外头怪冷的,入冬了!”老吴又道,就差没将她推进去了。 苏婉迟疑片刻后,上了车。 又争这点骨气做什么?大方一点,何必为难、摧残自己! 颐和酒店是清湾省城最好的酒店,每日皆有外宾入住,苏婉住贵宾房间,到了房间后,她鲜少出来。一日三餐,服务员送上去,且,每日都会送她报纸。那日,她在报纸上看到了顾倾城与别的女人的婚纱照,她只顾着看图片,内容皆没看,只是注意到了“联姻”的字眼。 穿着婚纱的女子,面容娇美,看起来比她年轻多了,挽着他的手臂,郎才女貌。 她只盯着新娘看,没多看顾倾城一眼,那西装革履英俊倜傥的新郎,前不久还是她的男人,不,他们离婚手续还没办,他还是她的丈夫呢! 顾倾城! 他怎么可以?! 门铃声响,她回神,立即将报纸收起来,走到镜子边,整理了下衣着,才走向门口。 是她点的餐好了,服务员进来,收走早餐,那早餐,几乎没动。 “夫人,我们酒店一楼下午有免费下午茶,欢迎您届时光顾!有需要随时叫我,祝您用餐愉快!”身材高挑的男服务生,穿着酒红色马甲,毕恭毕敬道。 苏婉淡淡地道了声:“谢谢。” 镜子中的自己,面容憔悴,一头卷发几天没洗,邋遢至极。 她终于清醒,去洗了个澡,梳洗打扮一番,还上了点妆容,午后,下了楼。 坐于阳光充足的位置,隔着落地窗,沐浴阳光,喝着咖啡,吃着甜点。 “哟,那不是顾太太吗?”正喝着咖啡,听到有人说话,手微微一抖,咖啡差点洒落出来。 “是昔日的顾太太了,听说,她被扫地出门了,住在酒店好几天了!”又有女人的声音传来,是坐于她身后那一桌的女人,正讨论她,都是陌生的声音。 那些刺耳的话,教她咬着牙。 即使强装着镇定,心脏也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端着咖啡杯碟的手,不停打颤。 “看着她表面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头,肯定难过死了吧?迟迟不肯走,八成想找顾先生要分手费呢!”那女人的声音又传来。 苏婉再也气不过,她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姿态优雅,一脸大方笑容。 以前,她跟着顾倾城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狼狈,但她是苏婉,如何接受狼狈的自己?! “这几位太太是在讨论我?ok,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亲自告诉你们!”她笑着大方道。 四个女人讪讪的,她好似见过她们,但,不是她平时交往的那几位阔太太,否则,她会难过死。 “我们啊,我们没什么想知道的!” 苏婉冷笑,“那就请停止你们无聊的三八话题!” 说罢,她迈着优雅的步调,上楼去了。 刚到房间,关上房门的刹那,她背靠着门板,不争气的眼泪汩.汩流下,双拳紧握,捶打背后的门板:“顾倾城!你他娘的混蛋!我诅咒你——” “顾太太,你要诅咒我什么?!”顾倾城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打断了她的话,彼时,苏婉怔住。 只见一道高大顷长的身影从窗帘后走了出来,缓缓朝着她走来,光线暗,她看不清。 以为是在做梦。 房间里的灯全部被打开,西装革履外面穿着长大衣的男子,矗立在她跟前,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上,染着淡淡笑意,一双眸子,紧锁着她的脸,她的脸上,挂着伤心的、愤慨的泪水。 如老管家说的那般。 恨之入骨的男人,竟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活生生的顾倾城,就在眼前! 苏婉回神后,屏着呼吸,瞪着他:“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恶狠狠的质问,她忍着向前撕他的冲动! 然而,眼泪不争气地汹涌而下…… 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在他面前,如此狼狈。 那泪水,教他既心疼又感动。 他只是笑着,平静地看着她,这在她眼里,是无情,是狠绝! “顾倾城!你给我出去!从我的房间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滚!你给我滚!滚!”她咆哮着,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拳头重重地捶打他的胸膛,他身上的气息,仍如记忆中那般…… 是他啊,这个无情、绝情的混蛋,居然真的回来了,他回来做什么?! 新婚燕尔,不该正在度蜜月的吗?! 他也不说话,沉稳如山地矗立在那,任由她打骂、哭闹,心中甚是得意! “你滚啊!你再不滚,我叫保安去!”苏婉歇斯底里地吼,吼完,她转身便要出门去。 “苏婉!你冷静点!我们好好谈谈!”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恶狠狠地瞪着他:“顾倾城!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给我滚!” 几乎是跺着脚吼的。 “苏婉,你为何这么激动、愤怒?你不是不在乎我?”男人嘴角噙着笑,轻声地问。 他有多冷静,她就有多狼狈! 他们离婚,他丝毫不难过,而她,弄得一副崩溃的样儿。 “在乎?你做梦!”她尖锐地反驳。 他朝着她,一步步地走近,将她逼到了门口,她的背抵住了门板,他一手撑着门板,将她禁锢在胸膛与门板之间,垂着头,脸上染着笑,右手拇指刮着那晶莹的泪珠。 “不在乎,为何这么伤心?别说这些眼泪是水……”他得意道。 “你别碰我!滚开!我哭不哭,跟你没关系!”她咆哮道,踢着他的腿,拳头砸着他的胸膛。 “我回来,是跟你谈离婚的事的。”他沉声道,嘴角仍挂着笑。 第377章:倾城之恋(33) 离婚…… 这两个字眼,似定身术,教她怔住,仰着脸,呆愣愣地看着他,女人美丽的眸子里,一片死灰。 望着无情至斯的男人,她的心似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生生地疼。 他居然还在笑,笑得那样得意! 她也想笑,如何也笑不出来,想说什么,喉咙堵着,说不出来,只瞪大着双眼,不让眼泪再落下。 “除了给你一笔分手费,你还有没有其它要求?”他沉声问。 苏婉摇着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没有!” “想清楚了?当真没有了?我对女人,一向很大方!”他睨着她,沉声道。 “要你的命,行么?!”她忍不住问,杀了他的心都有! 她是多恨他与她离婚,恨不得她死呢!顾倾城暗暗地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可以!我这条命可以给你!随你处置!”他略迟疑的样子,而后,笃定道,嘴角仍染着温和笑意,眉眼间皆染着笑,笑得她莫名其妙! “当真?!好,我去拿刀子!”她当然不信他的鬼话,推开他,迈开步子,没走几步,双.腿虚软,狼狈地要跌倒。 他看到这一幕,心惊了下,忙上前将她扶住。 “你放开我!顾倾城!我才不要你的命!你以为你是谁?!”她扭着,挣扎着,泪水肆虐。 他的铁臂牢牢地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梨花带雨的脸蛋,“顾太太,你又哭了!” 从他口中叫出“顾太太”这个称呼,简直割她的心,眼眶里涌.出更多的眼泪来,自小到大,她哪里这样哭过?! “谁是顾太太!顾倾城,你这个混蛋,活该你一辈子得不到时槿的爱!你活该!”她嘶吼,疯了的样儿。 “我是活该!苏婉,我知道你在怨我、恨我。但是,没办法,为了我的事业,只能对不起你!以后,你多保重,有任何困难,欢迎你随时找我!”他沉声道,为她擦了擦眼泪。 苏婉将他一把推开,连连后退。 “我到死也不再找你!”她说罢,转了身。 顾倾城朝着门口走去,听着他的脚步声,她的心,狠狠地抽着,她想问他,之前他对她的在乎,都是假的?都是她自以为是的错觉? 门开的声音,又被人摔上,他走了…… 她的身子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再也不可抑制地失声痛哭。 那样伤心欲绝,坚不可摧、骄傲自信的苏婉,哪里这般痛苦过?就连她自己也不曾想过,当被顾倾城抛弃后,会如此痛苦……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女人,哪里是那个没心没肺的苏婉,他缓缓走近,心脏颤着,揪着。 “苏婉,别哭了!”那已经离开的男人,不知怎么又出现在了她的跟前,她看到了他那一尘不染的皮鞋,裤脚,垂落在地的大衣,听到了他的声音,抬起头,对上他的俊脸。 她愣着,转瞬哭得更凶,想说什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我没跟你离婚!我是唬你的!傻.瓜!苏婉啊苏婉,你也有今天!”他笑着道,嘴上这么说,却为她心疼着。 苏婉懵了…… “我没和别的女人结婚,cherry是我三妹!她嫁美国金融大亨去了!所以,报纸上说联姻,没错!”哪里再舍得虐她,他边将她拉起,边解释。 金融风暴是来了,但他早已做出了对策,影响不了他! 他顾倾城,又怎是一个见利忘义之徒?!哪怕真遇到危机,亦不可能抛弃发妻,那与江绍同那下三滥有和区别?! “顾倾城!你说什么?!”懵懵懂懂的苏婉,仿佛才明白他的话,她退后两大步,望着一脸得意笑容的男人,吼着道。 他就知道她会是这副反应。 “顾太太,我说,离婚是假的,我故意吓唬你的,我若不吓唬吓唬你,怎会看到你为我流泪的模样?怎会知道,你爱上我了!”男人一脸得意道,一副“苏婉,我赢了!”的样儿。 假的,离婚是假的?! 她仍难以置信,他顷长的身躯来到她的跟前,捧起她的脸,不顾狼狈的鼻涕眼泪,低下头就狠狠吻住。 还在思考中的苏婉,忘记了挣扎,不知过了许久,她才感受到他在亲吻自己,那个狠心与自己离婚,抛弃自己的顾倾城,此时此刻,正发狠地亲吻着自己,他的铁臂很用力,一只手掌抵着自己的后背…… 她不是在做梦吧? 恍恍惚惚,鼻息间,尽是他身上的味道。 离开近一个月,他太思念她的味道,缠着她的舌,怎么也吃不够,尤其在明白她的心意后,那吻如混着蜜糖一样,甜到了心坎里! 她被顾倾城算计了!算计了! 终于,苏婉那被爱情冲昏的脑子,变得清明起来,彼时,春风得意的顾先生,松开了她。 苏婉抬起手就要打他的脸,他立即躲开。 只见小女人在房间里急匆匆地走着,她走去了茶几边,弯腰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刀,而后朝他冲去。 “顾倾城!我杀了你!”她再次歇斯底里,拿着锋利的水果刀朝他冲去,他立即躲开。 她追着他要杀,他满房间躲闪,许久,她累了,气喘吁吁的,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床。 “姓顾的,你,你……”她气得浑身颤抖,望着整理好衣襟的男人。 “顾太太,你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他笑着道,那笑在苏婉眼里,那么贱! “顾倾城!你他娘的,你他娘的阴我!假离婚是吧?我告诉你,我们完了!我们真离婚了!是我提出的!”她斩钉截铁道,他太可恶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痛不欲生的表现,她现在真想钻床底下去! “苏婉,就你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我若不刺激刺激你,怎会懂你对我的心意?”他仍大言不惭道,站在上帝视角俯视着她。 看着这样的他,苏婉只想爆粗口,挨个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顾倾城!你给我滚!让你的律师来见我!离婚!”她气急,说罢,将手里的水果刀朝他砸去! 第378章:倾城之恋(34) 那匕首刚丢出去,苏婉就有点怕了,万一将他伤着怎办? 只见他的头稍稍一闪,那匕首与他擦身而过,砸到墙壁上,又落下。 她眼眸里的惊惧再次变为凶恶,尤其看着他得意的笑容,恨不能上前去撕烂他的脸! “顾太太,请息怒!”他绕过床尾,朝着她走来,笑着道,苏婉正要冲他张牙舞爪,被他牢牢抱在怀中,不给她打他的机会,纵使她在他怀里拼命地扭着,那纤细的身躯哪抗得过他的铜墙铁壁,她被他按进怀中,脸埋在他的心口。 “顾倾城!你……!”她实在找不出词来骂他,气得跺着脚,脸埋在他的心口,鼻息间尽是他身上的男人味儿。 那个她以为此生再无瓜葛的男人,此刻,正紧紧地抱着自己! “顾太太,我很机智,是不是?哦,对了,这一招我还是跟你学的!”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笑着道,“你的那本《半是蜜糖,半是鸩毒》里,史云生就是这么骗叶蝉衣的!” 史云生,叶蝉衣! 从顾倾城口中听到耳熟能详的自己笔下的人物名字,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看过她的书! 苏婉从他怀里挣出头来,仰着脸,瞪着他,英俊的脸上,尽是得意的笑。 “你,无耻!顾倾城,这婚要是不离,我就不——”姓苏,后头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他以吻封缄! 任她咬他踢他,他死死不松开,甚至将她压倒在豪华的席梦思大床.上! 多日不见,她瘦了不少,就连胸脯都有些瘪了,可见,她这些天定是度日如年,他若再不说实话,真怕她想不开自杀去! 他松开她的唇,对上她恨恨的眼神,她平日有多骄傲,这会儿就有多恨他! 可恶的男人,竟然用这一招逼她! 正要打他,双手手腕被他钳制住,他将她的双臂举高到头顶。 “顾太太,你憔悴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他望着她,疼惜道。他亦没想到,她对自己竟在乎到如此地步。 “你滚!”不要他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这么憔悴,还不是拜他所赐!这些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自己都不情愿回忆,而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面前,亦比杀她还狠! “我若真滚了,你又伤心了!苏婉,你爱我,我很开心!继续做我的顾太太,直到老死。”他说着,捉住她的左手,从兜里掏出被她扔在家里的结婚时的钻戒,牢牢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她挣扎,他压制着,再次狠狠堵住她的唇,攻城略地,将她嘴里塞得鼓鼓的,吸吮掉她嘴里的一切蜜.意。 这一吻,几乎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这一段时间,本就过得不好,刚经历过伤心欲绝的悲痛、打闹,她哪来那么多体力与精力,瘫在床.上,任这个她恨死的臭男人摆布! “骗子!顾倾城!你这个骗子!你给我等着!”她咬着牙道,话音才落下,腹部传来隐隐的疼意。 “顾倾城!你别动!我,我肚子疼!” 他嗤之以鼻,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会信?想报复我?你还嫩着点!” 他料到她会来这一招,男主角在欺骗女主角后,女主角如法炮制,反击!书里写着呢,他时刻谨记! 苏婉皱着眉,闭着眼,咬着牙,那隐隐的疼,像来事时的疼。 多日不见,他只想好好疼她,魔爪沿着白.皙玉.腿,缓缓向上,男人的呼吸渐渐粗重,喉结不自觉地颤动,“顾太太,你早就爱上我了,是不是?” 鼻头抵着她的,亲昵地蹭着,声音里透着磁性、沙哑。 “不是!”她嘴硬。 他得意地扬唇,长指从亵裤边缘探进去,心想,一会儿让你哭着承认! “还说不是,这是什么?”指尖探到湿.润,他更得意,指尖来到了她的嘴边,并非甜腻诱人的味道,而是淡淡的血腥味,教他皱眉,仔细一看,心下一沉。 “苏婉,你是生理期?!”他认真地问。 “不知道!我说了肚子疼!”她皱着眉道,之前没来的,难道被他气得早早地来了? 她没骗他。 他立即翻身下床,她缩着身子,疼得更厉害。 “送我去医院!好像不是那个……!”她咬牙道,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顾倾城也慌了神,“苏婉,难道你怀.孕了?!” “怎么可能……”她喃喃道,他立即帮她整理好衣裳,将她打横抱起。 “我们去医院!”他抱着她出了酒店房间,直奔西医院…… —— 医院里,他被拦在了急诊室门外,医生说,疑似小产,正在里头给她做检查。 顾倾城懊恼死,真怕自己整这一出,把他们的结晶整没了! “顾先生,很抱歉,尊夫人身子虚弱,可能是情绪波动极大的缘故,这个孩子没能保住,胚胎已然排出体外了……”出来一名医生,戴着口罩,对他说道。 男人顷长的身影,晃了晃,转而,听到急诊室内传来苏婉那痛哭声。 他立即冲了进去。 “苏婉!”掀开帘子,看到躺在床.上,捂着嘴哭泣的她。 他满心愧疚,满眼心疼,在床沿坐下,将她小心地拉起,抱在怀中。 “呜……孩子没了……医生说我可能再也不能生了!”她哭着道,顾倾城心脏一抽,心疼着将她拥住,嘴角强撑着笑容。 “没事,我们不要孩子!我有你这个活宝就够了!”虽然心中遗憾着,痛苦着,却还是安慰着她。 身子虚弱,情绪波动大,才没保住孩子,说起来,是他的错! 他心中懊悔至极! “我不!我要孩子!顾倾城!你赔我!孩子就是被你气没了的!”她有气无力地控诉道,感觉他的身子隐隐颤抖着,她得意地扬唇。 孩子,还在呢……她就是故意联合医生护士骗他的,谁教他之前摆了她一道! 此刻,她的内心还沉浸在怀有身孕的喜讯里,有点难以置信,因为之前喝了不少阿樱的药,居然还能怀上…… 第379章:倾城之恋(35) 兴许阿樱的那些方子压根就没有避.孕的效果! 男人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耐心。 “苏婉,我先前让你生孩子,并非因为我多喜欢孩子,全然是想以孩子牵绊住你!”他拍着她的背脊,轻声道,这是实话,也是之前想要孩子的初衷。 啥?! 顾倾城之所以想要孩子,只是想用孩子牵绊住她?! 她仰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瞧你对我没心没肺的,不弄个孩子,万一哪天你不高兴了,跑了怎办?”他垂眸,声音低柔,说话间,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不是情话,胜似情话! 不得不承认,她被他感动到了,那么怕她跑了,不是在乎、喜欢,是什么? 只是啊,心疼肚子里的娃娃! 瞧瞧它的爹,要它就是为了绑住它的娘! “现在孩子没了,你就不怕我跑?”她白眼他道。 见她情绪似乎好些了,他得意地扬起唇角:“你那么爱我,不会跑!苏婉,别不承认了!这辈子,你是被我套牢了!” “顾倾城!你又气我!孩子就是被你气没了的!”她就是见不得他那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样儿!泼他冷水道。 他纵使再不喜欢孩子,但,那是他们的骨肉,心里如何不疼,被她这么一通指责,心里愈加愧疚。 “好好好,我不说那话了,是我,是我先对你动心的!以后,我一定好好爱你,让你做个幸福的女人!哪怕将来也不会有孩子,我也无所谓!将你当孩子宠着,可好?”他望着她,认认真真道。 这些话,听得她心都酥了,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在她面前,总一副老神在在的顾倾城? 居然在哄她,且说了一堆肉麻话! 苏婉心中得意得很,前些时日的那些伤心、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此时,她只想笑…… “当孩子宠就不必了,我苏婉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总之,顾先生,你就好好表现吧!”苏婉说着,倒了下去,太累了,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几乎倒床便睡,那挂着吊水的手被他包在双手里。 —— 在医院里观察一晚上后,第二天上午出院时,顾先生怕她受风受寒,他让佣人从家里带来了一条开司米大毯子,将她从头到脚包裹在毯子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身材顷长英俊无匹的男人,怀里抱着用毛毯裹着的人从医院出来,上了轿车。 路人猜想,毛毯下包着的,定是他的爱妻。不然一个英俊倜傥的绅士会如此不顾形象? “那个,顾先生,我可以自己坐着。”到了车上,他还抱着她,苏婉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甜蜜,说道。 “你现在是小月子,不能坐着!乖点,你得好好调养好身子!”顾先生紧张道,将顾太太牢牢抱.坐在腿上!她这段时间,真真是瘦了不少! 去他个小月子,不过,她是该小心一点,好好养胎了! 她是打算等到肚子鼓起来了,再告诉他的,谁教他阴她! “顾先生,你将你三妹联姻出去了?”靠在他怀里,她好奇地问。 “是!”他沉声道。 “报纸上她穿着婚纱和你穿西服的合影,是你故意让媒体放的咯?” 他看着她,投以“这还用问?”的表情。 苏婉冷哼,也气自己,因为太伤心,那大篇幅的报道内容都没看,只看了照片! 她苏婉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呐! 偏生被顾倾城用自己的计谋摆了一道! 她记得自己在书里写过:蝉衣若不爱云生,又怎会着了他的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一物降一物! —— “夫人啊,你那天从书房出去后不久,先生就打来电话,问了你的情况。”老管家站在床沿,看着卧床休息的夫人,说道。 “听我说,你很伤心,很难过,先生不停叮嘱我,看着你,别让你乱跑,他会尽快赶回来!”老管家又道。 苏婉笑着,心里暖融融的。 “先生人呢?”今天吃过早饭后,还没见到他呢。 “先生兴许又在书房抽烟了,夫人,我瞧得出,先生很自责。您身子骨本来怀.孕就不容易,这下孩子没了,先生他到底是难过的……”老管家叹息道。 他真的很难过? 她以为,他真不难过的。他总安慰她说:“不要孩子也好,你爱好广泛,回头我忙完这一阵子,带你去欧洲玩一趟,或者回沪上也成,你可是顾家的当家主母。” 倒是挺在乎她身子骨的,每顿都要逼她喝下一大碗养生汤。 喝得她腻死! 短短三日,她就觉着自己圆润了不少,气色也恢复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气色能不好么? “我去看看他!”她爬了起来,揭开被子就要下床。 老管家忙是拦着。 “姆姆,孩子其实没掉!我骗顾先生的!谁教他骗我呢!您啊,必须帮我先瞒他一阵子,不然,我心里不痛快!”苏婉握着老管家苍老的手,认真道。 只见老管家一脸的惊讶。 “真、真的?夫人,那,您更不能下床了!”老管家说着,苏婉已然披上了棉袍子,朝门口走去了。 很遗憾,她并没能看到顾倾城独自抽烟的难过模样,还没到书房门口,他已然出来了,见到她裹着棉袍走在过道里,他大步走了过来。 有点怄火,到底是忍住了! “怎么出来了?”耐心地柔声问,作势就要抱起她。 苏婉小狗似地凑近他,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板着一张绝美的脸蛋道:“顾先生,您这烟不打算戒了?我可是听说,您当初答应时槿戒烟后,就没沾过香烟的。怎么,答应我不抽的,还偷偷抽呢?” 顾太太酸溜溜道。 她是怎么知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的? “我答应过你?好像一直是我在劝你戒烟吧?”他反驳道,稍稍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顾倾城!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戒烟!更不许背着我抽!”他是必须戒烟了,她在美国的时候了解过孕期保健知识,吸烟及二手烟,对胎儿发育不好。 “ok!欢迎顾太太以后随时监督!”他爽快答应。 骄傲如他,不愿告诉她,是因为对孩子的愧疚,忍不住抽烟解忧。 “顾太太,你好像没出.血,正常?”看着她换下的亵裤,顾倾城认真地问。 苏婉心中一紧,怕被他发现。 “说明我排干净了呀,恢复得好!”她连忙道,撒谎撒得她耳红心跳的。 顾先生并没多想。 —— 司令夫人得到萧司令的批准,才能来萧公馆看望苏婉。怕孩子们打扰到苏婉休息,她只带着一丫鬟。 “时槿!没想到,老实巴交的你也与顾倾城串通一气坑我!”苏婉也是后知后觉,怀疑她先前就与顾倾城说好了的! “顾太太,在你心里,我是老实巴交的人?”司令夫人冷哼道,她自诩自己很强悍的好不好?! “所以,你也是阴险小人咯?”苏婉笑眯眯地反驳,一脸狡黠。 “得得得!说不过你!”本来听说她小产,她想着来看望看望,安慰安慰的,可人苏婉,仍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真怀疑她是不是装小产的! 等等…… 槿兮狐疑地看着她,“顾太太,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啊?” 提起吃的,苏婉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尽是各种美食,“时槿,我跟你说,我现在特怀念多年前去川西时,吃的各种辣味!这几天天天吃清淡的吃得我直反胃!” 想吃重口味、反胃,有了! 她就知道,这苏婉没那么没心没肺的,哪有女人在掉了孩子后,还这么嘻嘻哈哈的的? 这孩子,肯定没掉! “想吃辣的呀……” “是啊是啊,好妹子,回头你帮我带点来,好不好?我偷着吃!”苏婉一副口水快流出来的样儿。 她可真逗,槿兮笑了,而后,认真地摇着头:“顾夫人,您就偷偷地想想吧!” “你……!”苏婉没好气道,真想逮过那小.美人蹂.躏蹂.躏! —— 槿兮下楼时,看到了从后厨回来的顾先生,他面前还系着围裙,一如她记忆中那般温柔,双手戴着防烫手套,端着砂锅,浓浓的香味飘来…… 看到她,他似乎有点局促,嘴角的微笑有点生硬。 “顾先生,不早了,我先回去!”槿兮扬声道。 “留下吃午饭吧!”他客气道,放下砂锅。 “不了!司令还等着我回去吃午饭呢,他今个儿亲自下厨!”她又道。 顾倾城摘下围裙,走上前去送她。 沧海桑田,一切都在改变,过去,他信誓旦旦要守候的人,此刻,面对她,心中只一声“叹息”! 后悔么? 不曾后悔过! 真真切切地爱过,与她在一起,度过了平静美好的一段时光,太美好,梦境一般虚幻。 对时槿兮而言,顾倾城亦是如此。 她终究还是愧对于他,但,如今很欣慰,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真爱! 感激这个温暖的男人,陪她走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程。 “顾先生,既然明白了你太太的心意,可要好好珍惜她呀!快进屋去吧,我得早点回去了!”她打破沉默,笑着道。 顾倾城点头,还是送她出了门口,看着她上车后,他才折身,进屋去。 …… “又是汤!顾先生,我看到这些汤汤水水都想吐!”她说的是实话,可能有了孕期反应,看到清淡的食物,一点食欲都没有,从嘴里到胃里一路,好像都是水,潮得难受。 鱼头豆腐汤,汤浓白,一点油花都没有。 “不想喝也喝点,我亲自下厨炖的。”他认真道,端着碗,拿着调羹就要喂她。 “你下厨?”苏婉惊讶道。 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儿,她哪里想到,这养尊处优的男人,富可敌国的大财阀,居然会下厨! “是不是觉得你夫君,无所不能?”他得意地反问。 她最近食欲明显很差,总想吃重口的,这坐月子呢,哪能吃重口的。打破只为那个人下厨的承诺,亲自煲汤,他想,知道是他做的,她总该赏脸,多吃点的吧? “恐怕这无所不能,不是因为我……”这话没过脑子,苏婉有点怕他生气,但,谁教她说的是实话呢。 孕妇的心情如江南的春季,说下雨就下雨。 他自然有点愠怒,还是笑着道:“以后只为你,快点喝!” 三十好几的成熟男人,自然懂得珍惜。 看在她家顾先生亲自下厨的份上,她的嘴巴张开,他立即喂她一勺。 这汤还没下肚,苏婉捂着嘴,一副要吐的样儿。 顾先生满脸的受伤表情,有这么难喝吗?! 她到底是咽下去了,然后,再也不肯喝第二口。 “顾先生,您别难过,汤是好汤,只是我天天喝汤,太腻人了……嘿嘿……我以后胃口好了,一定天天喝!”她忙说道,可不能打击他做好男人的积极性! 他肯为她下厨,已然又迈出一大步了! 总有一天,他对她的爱,会超过一切的。 她苏婉有这个自信! —— “夫人,您现在不能吃那么辣的东西,先生交代过了的呀!要是被先生看到了,我别想活了!”小翠几乎要给她家夫人跪下了! “哼!你怕先生,就不怕我是吧?!信不信我一句话,你马上卷铺盖走人?!小翠!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苏婉发飙道。 小翠快哭了,红着眼眶道:“夫人,我去,我去!您别让先生看到啊,求您了!” 苏婉点头答应,见小翠跑出去了,她又咽了咽口水。 等了近一个小时,站在窗口的她,终于看到小翠鬼鬼祟祟地跑进院子,她欣喜若狂。 不一会儿小翠进来,递给她一只纸袋,苏婉立即打开:“怎么这么少啊?!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夫人,这凤爪是麻辣的,太辣了,您就尝尝,尝一点点!”小翠满头大汗,多半是吓的,好怕先生突然回来。 “快去给我拿双筷子来!”她已然咽口水了。 小翠立即跑了出去,刚出门,差点撞上一堵人墙,她吓得双.腿发软。 见小翠鬼鬼祟祟的样儿,顾倾城挑眉,立即进门去。 房间里,苏婉已然不顾卫生地以手拿了一只麻辣凤爪,正要吃呢,房门被人推开了,而后,她看到了这一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第380章:倾城之恋(36)全本完结 凤爪就在嘴边,他却突然闯了进来,麻辣香味诱.惑着味蕾,口水涟涟。 “苏婉!谁让你乱吃东西!”顾倾城万万没想到,小翠鬼鬼祟祟的,居然是给她乱买东西吃的,也没想到,她一个贵妇人,居然喜欢吃这玩意,还直接用手抓! 见他上前来,苏婉没半点迟疑,将凤爪塞入口中! “你……!”他没好气道,她的模样也着实滑稽、可爱,教他想起了小乐儿。眼前的苏婉,和背着妈妈偷吃糖果被发现又狼吞虎咽的小乐儿有何区别?! 苏婉虽然觉得自己这样怪丢人的,但美味当前,管她丢人不丢人的! 嘴里塞得满满的,囫囵吞枣,一双大眼瞪着他。顾倾城立即就要抢她手里的纸袋,她连忙躲开,“唔唔唔……” 她说不出话,只能这样抗议。 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地看着她:“你的相机哪去了,我该给你拍一张!” 苏婉大口大口地嚼着凤爪,只剩下了骨头,她走到痰盂前,吐掉,麻辣味下去,将那股潮.湿的感觉压下,顿时觉得胃里好受多了! 手里的纸袋不注意,被他抢走了。 “看着就辣,顾太太,你怎么比孕妇害喜还馋?!”顾先生看着纸袋里的凤爪,闻着味道都觉得辣,他没好气道。 “老娘就是孕妇!吃点想吃的东西还不行了?!顾倾城!你虐.待孕妇!”苏婉一股脑地吼,这一吼,露馅了! …… 房间内,没了动静。 他愣住,苏婉也愣了,该死,她说了什么?! 就在她三十六计走为上的时候,他终于回神,朝着她的身影大步追去,“苏婉!你给我站住!” 他抓.住她的手臂,“该死的!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那颗心颤动着,脑子有点懵,但还有思考的能力,她说她是孕妇!她是孕妇! 苏婉转身,看着他,脸色露出谄媚的笑容来:“那个,那个……顾先生,好辣,我想喝水!” “孩子没流掉是不是?!”他想起她这些天根本没出.血,本就怀疑着,但他一个大老爷们哪懂女人这些私隐之事,没多想。 “是……是啊!” “苏婉!”顾先生几乎是咆哮的,这死女人,骗他! “顾先生,你小点声,吵着孩子了!”她知道欺骗他的下场,立即搬出肚子里的孩子做挡箭牌。 顾倾城的心狠狠激荡着,这些天,他哪天不活在自责、愧疚中?!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你这个死女人,你敢骗我!你拿这种事骗我,信不信我弄死你?!”他扣着她的肩膀,气愤道,实在拿她没辙,只好捧住她的脸,唇.舌狠狠压了下去! “呸!”没吻两下,顾倾城被她嘴里的麻辣给逼退被迫松开她,他皱着眉,没好气地瞪着她。 “你是孕妇,还吃辣,更……更可恶!”他没好气道,他一个大男人都嫌辣,她居然敢吃! “不是我要吃的,它想吃的!”苏婉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肚子,大言不惭道。 看着她平坦的腹部,男人的心渐渐平静下来,隐隐悸动着,连日来的自责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柔软…… 他上前去,在她跟前缓缓蹲下,侧耳听她的腹部。 苏婉低下头,看着他,嘴角上扬,还沾着辣椒油的手,抚上他的头。 “我还以为真没了,这些天,哪天不偷偷难过,你倒好,还忍心骗我!苏婉,你真是没心没肺!”他轻声道,脸颊在她的腹部蹭了蹭,还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 “顾先生,是你先骗我的好不好?我那些天被你害得多惨!”苏婉得意道,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顾先生啊顾先生,他亦是个渴望被爱的男人呀…… 他的手来到她的臀.部,一下、两下、三下……轻轻地打着。 在她抗议时,他突然站起,捧着她的脸,又将她狠狠吻住,管她的嘴辣不辣! —— 往后的日子里,诸如顾太太偷嘴的事屡见不鲜,顾先生自认为管得很严了,她还能想到办法弄到吃的! 夫妻俩,斗智斗勇,一如以前那样吵吵闹闹,亦少不了欢乐幸福的小日子。 春节时,她的腹部已然隆.起了,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已然显怀了。看着身材走形的自己,爱美的顾太太是崩溃的,但她家顾先生却说,她比以前还要美,尤其那一对峰峦。 怀.孕后,气球似地不停地长。 她胃口一直很好,尤其在孕四个月后,几乎没呕吐过,亦吃得了清淡的了。 在她的教授下,顾倾城拍得一手好照片,当她大腹便便时,他亲自为她拍了许多孕妇照,拍得很美很艺术,苏婉很满意。 到了怀.孕后期,顾先生几乎形影不离地陪着他的太太,不仅包了她的一日六餐,还帮她洗澡、洗发、按摩双.腿,无微不至。 恰逢七夕,他在最好的西餐厅订了餐位,约大腹便便的她共度烛光晚餐。 吃饭时,苏婉眼尖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顾先生,那,好像是阿樱!” 顾倾城看了过去,那穿着洋装,珠光宝气的女子,正是阿樱,只是,她挽着的居然是江绍同的父亲! 阿樱傍上了江父?! 苏婉也震惊了! 顾倾城立即派属下去打听,且加强了安保。这几个月来,不是没找过阿樱,也怕她还活着回来报复他们,一直防备着。 就在他们用餐到一半时,餐厅内出现了骚.动,原来是江母带人“捉奸”来了,她一口一句“小狐狸精”! 苏婉和顾倾城看着阿樱被江母拽着头发打着踢着,后来,这事以阿樱被打流.产告终。 她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到底是苏婉好心,上前去帮她:“顾先生!她这样下去会没命的!还是送医院去吧!”洁白的洋装裙摆被鲜血染红,阿樱的脸庞没一点血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狼狈不堪,奄奄一息时,会是苏婉出面帮她…… “夫人……”她认命地喊。 顾倾城命人将阿樱送医院去,并没多管。 “阿樱啊阿樱,她怎么就想不开呢?一个女孩子,做什么不好,非要去插足别人家庭。”苏婉感慨道,大腹便便的她,被顾倾城扶着。 出了餐厅,他扶着她就要上车。 “先生,买束鲜花送夫人吧!”卖花的小女孩上前。 顾倾城低着头,看着怀里抱着一捧红玫瑰的小女孩。 苏婉感觉他在迟疑,心口刺疼了下,“顾先生,好累了,走吧……” 这时,只见他蹲下来,掏出皮夹,买下了小女孩怀里的一大捧花,而后站起来,送给她。 “顾太太,i love you!”他认真道,那样自然的告白。 就在这感人时刻,苏婉突然觉得腰一阵酸胀,皱着眉,“顾先生,我,我是不是要生了?” “……” 他愣了下,而后将玫瑰花朝她怀里一塞,将她抱起,进了车。 早就与医院打过招呼了,她生产在医院里生。 到了医院,后腰酸胀的感觉愈来愈频繁,当医生要给她内检时,苏婉是拒绝的! “顾太太,都什么时候了,你要配合医生!乖……”顾先生哄她道。 “顾先生!你要,你接受别人的手指进入你太太的身体里?”虽然,那是个老修女! 顾倾城也有点膈应,“乖,你的安全最重要,听医生的吧!” 是要检查宫.口打开程度,一般十指全开,才进入产程。 隔着帘子,他听到了顾太太那惨叫声,他立即进去,医生说她才开了两指。 “呜呜……疼死了,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大腹便便的她跪在床.上,抱着他,哭着道。 小小的内检都疼死她了! “乖啊,忍忍,我们就生这一个,不管男女!忍忍,疼的时候,咬我!”他耐心地哄,心疼着她。 接下来的折磨,对于苏婉来说,简直生不如死,尤其开三指以后,后腰一阵一阵的酸胀,教她不能忍,开七指的时候,她疼得跪在了地上。 那样痛苦,教顾先生心疼不已,撩起衣袖,让她咬。 她真的咬,每次宫缩来的时候,就咬住他,直到阵痛结束,但阵痛间隔越来越短,他的手臂上留下一排牙印,有的地方身渗出.血来…… 当她被推入了产房,他在外头如坐针毡,生怕她发生意外。 不过,外科医生、麻醉师他都找好了,万一她生不出来,就让剖.腹产! “顾太太,双手抓牢扶手,我叫你用力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用力,知道吗?!”修女教她道。 “我试试!”她沉声道,到了产床.上后,竟奇迹地有了一股为母则刚的勇气! 羊.水已经破了,她要尽快将孩子生平安生下来。 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亦不管是男孩是女孩,是丑是美,只求小家伙四肢健全,健健康康,啥都不缺…… 试了三次,第四次的时候,孩子已被她挣进了产道里,助产士说已经能看到头了,让她再加把劲。 苏婉一鼓作气,用力过猛,孩子是生下了,而下.身撕裂。 “顾太太,恭喜,是个健健康康的千金!”助产士说话时,抱着小婴儿给她看了下,听到助产士的话,苏婉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下,此时,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如他所愿,是个宝贝女儿。 看着被推出来的她,顾倾城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吻着,说着疼惜她的话。 —— 小囡囡生于七夕夜,小名叫七夕,大名叫顾惜。顾氏夫妇常昵称她为七儿。 那日,小七儿百日宴,萧司令一家全员到齐,其乐融融。 过去的时日里,萧司令与顾先生早已成为了朋友。有萧司令的武力、顾先生的财力、杜如墨的墨帮势力,清湾省百姓安居乐业,无外敌敢侵犯! 江家亦垮台,孟家也失了势,整个清湾成了他们的地盘,萧司令甚至接纳了从内地来的国军残余兵力,军队更加壮大,无人能敌。 据说,后来的后来,萧司令被推选为总统,其子成年后,成为新任总统候选人。 传说之事,无从考证!看官请自行想象! 但,那些有关于他们爱情的佳话,字字属实。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