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欢北爱》 第1章:你想要什么 酒店,总统套房。 男士的西装、衬衫、领带,女士的黑色蕾丝bra、内裤、ol套装凌乱的扔在地上,配着垃圾桶里五个用过的淡粉色tt,形成一幅让人血脉喷张的暧昧画面。 白色的欧式大床上,沈南乔睁开眼睛,茫然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下的疼痛还很清晰。 栗色的、如海藻般的长发披在两边,遮住了她脖子、胸口上红色的痕迹! 身旁的男人还没醒,南乔掀开被子去浴室洗澡。 她速度很快,只草草的冲了一下,便裹着浴袍出来了。 男人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抽烟,被子只盖到他的下腹,胸口的肌理性感且充满力道,上面还有她昨晚划出的红痕。 听到声音,他回头,犀利的视线笔直的落在南乔身上。 女人裹着浴袍,皮肤很白,大概是因为刚洗了澡,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她站在那里,容貌倾城,足以自成风景。 “说吧,多少钱?” 莫北丞醒的时候,看到床上的血迹了,不止一处。 估计是昨晚要的狠了,伤了她! 南乔‘哈’的笑了一声,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漂亮的眼睛眯起,“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用钱解决这种事。” 莫北丞脸部的轮廓线条冷峻且凌厉,干净利落的短发下,一双黑眸锐利如鹰。 他眯了眯眸子,“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的人。” “······” “娶我。” “心还真大,”莫北丞讥诮的冷笑了一声,虽然他平时对女人也冷淡,但基本的尊重和绅士风度还是有的,他能说出这么不屑的话,足以说明,南乔的话惹恼了他,“一个晚上就想当莫少夫人,真当自己矜贵了?靠上床来达到目的的女人,和妓女有什么区别?” 对于他极具羞辱性的话,南乔半点没放在心上。 要放在心上,那也得有心才行啊,而她沈南乔,有吗? 有过,在几年前就碎的不成样了。 “若换成其他人,这一夜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您不同,您是军人,您身上代表的,那是国家的荣誉,”她盯着男人阴沉的脸,“但要威胁莫三少,没点实质性的东西还真不行,所以昨晚,我录像了,也非常不巧,我反抗了,而视频真实有效的记录了您不顾我的意愿,强行与我发生了xing关系。” 房间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南乔几乎以为,床上的男人会掐着她的脖子逼迫她删除视频,但是没有,莫北丞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 那样的目光,南乔作为一个女人,实在不敢与他对视! 几分钟后,他掀开被子下床,未着寸缕的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拉开门走了。 南乔深出一口气,仰头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 手机在响,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木子。” “南乔,昨晚我给你药,一次只能吃一颗。”女人的语气很重,似乎料到她不会太听话。 “你昨晚说过了。” 木子给了她三颗,她怕会在紧要关头出变故,全吃了,到现在,身体还有隐约的灼热和不舒服感。 “那种药多少有点副作用,你别为了······”木子话锋一转,“把自己身体搭进去了。” “嗯。” ········ 莫北丞出了房间,拿手机熟练的拨了个号出去。 等接通的同时,也在等电梯,薄唇紧抿,一身生人勿近f的冷漠气场。 那边的人好像还在睡觉,一接通就满满的起床气,劈头盖脸的道:“你一大清早的不陪你女人在床上快活,是阳痿还是肾虚了。” 第二章莫三少说说你想怎么办吧 莫北丞捏了下眉心,“我昨晚喝的酒里面加了东西,你帮我查一下。” “艹,”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出什么事吧?” 男人眸子一深,走进打开的电梯,按了一楼的键,“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你现在正好是升中将的重要关头,可丁点儿都经不起马虎。” “······” “嗯。” 他已经提交了退伍资料,但还没审批,事情没定之前,先不说了。 *** 南乔在房间里又睡了一觉,醒的时候已经傍晚了,退了房离开,开着车一时不知道去哪。 最后想着还是去木子那里喝一杯,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后,失眠已经成了习惯! 木子在皇家一号娱乐会所上班。 她去的时候,正是最忙的时候,木子忙着给客人送酒,“南乔,你先坐,我忙完这一阵来找你。” “好。” 南乔点了杯bluemargarita,手撑着下颚,看着舞台上热辣的钢管舞,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尖叫声混在一起,形成了夜店特有的喧嚣。 “怎么这个点过来?”木子将她手里的酒撤了,让调酒师拿了杯果汁给她,“别喝太多了。” “无聊,过来找你聊聊天,最近怎么样?前段时间不是说要升经理?” “嗯,已经升了。” 灯光太晃眼,南乔刚开始没注意,这会儿近了,她才看到她身上的制服和以前不一样。 她正准备让她再给几颗药,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犀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这道视线不陌生,她早上才见过,之所以背对着都感觉出来了,是因为一般寻常男人是没有这么犀利的目光的。 像狼一般,带着毁灭性的锐利! 南乔回头,莫北丞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身衣服很修身、干净利落,漆黑凌厉的眉毛下一双冷淡的有点透明的眼睛正盯着她和她身边的木子。 男人朝着她走过来。 “南乔。”木子有点担忧,她在这种声色场所上班,见过各色的男人,却从未见过气场这般凌厉的男人。 “没事,你去忙吧。” 木子走了,莫北丞也站在了南乔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沈小姐,我们聊聊。” “好。” 莫北丞带她去了二楼的包间,开了灯,橘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让气氛都变得柔和了。 “刚才那个人,是你朋友?”他开门见山,昨晚是他从部队里回来的第一天,和几个朋友就在这里聚的,都是信得过的,不会有人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嗯。” “昨晚的事,沈小姐难不成不该给我个解释?” “解释?”南乔理了理散下来的头发,“你睡了我,这么直白的事,还需要什么解释?” 男人讥笑了一声,“不在我杯子里加东西,我能睡了你?” “······”灯光下,她的肌肤白的过分,“证据呢?” 女人抬头,眯着眼睛看他,一字一句道:“我给你下药,证据呢?”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就开了,木子被人钳着手脚推了进来,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南乔看着摔倒在地上的木子,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但表面还是一派冷定自若,“莫三少,您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屈打成招?还是用她来换我手里的视频?” “如果是我强了你,我愿意负这个责,但我莫北丞最讨厌被人威胁,还是被人算计了再威胁。” 包间里很安静,南乔垂眸看着地上的木子,睫毛轻轻的颤抖了几下。 “莫三少说说你想怎么办吧。” 莫北丞低头点了支烟,不是打火机,而是用的一根长柄火柴。 第三章:撕裂伤 他叼着烟,用手遮住火光,烟雾熏得他眼睛微微眯起,“拿钱,了事。” 南乔抿着唇,半晌,拽住衬衫往旁边一扯,扣子崩落,露出大半个前胸,上面布满了青紫的红痕,昭示着昨晚有多激烈。 莫北丞眯了眯眼睛。 包间里还有人。 她就这么直接将衣服扯开了大半,虽然那两名保镖站在她后面,看不见,但这女人······ “南乔。” 木子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后面将她抱住,慌手慌脚的将她的衣服陇上,“别这样,南乔,别。” 她知道,南乔的心死了,这具身体于她就是一个物品,所以,她才这么不放在心上。 “莫三少,你觉得这身痕迹拿多少钱能盖住?”她推开身后的木子,往前跨了一步,“我连自己的命都没看在眼里,会在乎别人的命?” 莫北丞咬着烟蒂,露出上下两排森冷的牙齿,眯了眯眼睛:“药是你下的?” 南乔沉默了两秒,“不是。” “沈南乔,”男人盯着她的眼神漠漠的,声音里却带出一股子狠劲,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已经将面前这个女人的底细了解透彻了,“想嫁给我,也要看你够不够那资格,以为凭着一段av视频就能威胁的了我?你是高看了自己,还是小看了莫家?” 男人说完,直接掠过她走了! 南乔的脸色苍白如纸,背心被薄汗打湿,这会儿才觉得冷,那种沁入骨髓的冷。 “南乔,”木子的身体抖的厉害,唇也抖得厉害,“南乔,莫家我们惹不起,莫三少我们更惹不起,听我一句劝,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总会有办法让······” “是,还有个办法。” ·········· 南乔出了皇家一号的大门,要下暴雨了,风刮着树叶在半空中打旋,头发被吹得糊了她一脸。 她本来想去开车,但看到前面红绿灯处有交警查酒驾,只好放弃了! 一辆黑色的奔驰g级从身边呼啸而过,轰鸣声刺耳,她皱眉去看,只看到车屁股后面滚滚的浓烟。 南乔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直接拿了浴巾去浴室洗澡,身下疼的着实厉害,一沾水,更疼的她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身上累的跟散了架似的,本想泡个澡,这会儿也没心思了,只草草冲了个涼,就躺下睡了! ·· 第二天醒来,身下的疼已经从撕心裂肺到不能忍受了,一动就疼的全身冒汗。 南乔在心里将莫北丞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才强撑着换好衣服,用手机挂了妇科的号,洗簌完,又吃了两片烤面包,开车去了医院。 车是昨晚她回家后,让木子找信得过的代驾给开回来的,钥匙放在门口栽绿箩的花盆里! 早上的医院人挤人,南乔坐在外面等,离她排的号还差十分钟。 她捂着唇打哈欠,打到一半,视线自然一抬,就看到莫北丞了。 黑西裤,白衬衫,雪白的领子熨烫的笔挺周正,透着种凛然难以接近的感觉,他是陪着个怀孕的女人来的,过道人太多,他一只手搭在那女人的腰上,另一只手微张,将她和人群隔开。 视线对上,又很快错开。 寻常的不能再寻常! “沈南乔。”护士出来喊号。 南乔起身走进诊疗室,莫北丞瞧着她别扭的走路姿势,眯了眯眼睛,他想起酒店床上的几处血迹。 淡粉色的门关上,南乔坐在病人看诊坐的椅子上。 “哪里不舒服?” 南乔有点难以启齿,脸绷得很紧,尽量四平八稳的道:“撕裂伤。” 再怎么表现的淡定,耳垂上还是泛起了薄薄的红晕。 “······” 第四章:哥,你要不要这么猥琐 医生看了她一眼:“去里面床上躺着,脱一只裤腿,双腿分开放在托架上。” 检查完,医生尴尬的咳了两声,“第一次,还是要注意分寸,不要太激烈,裂口有点大,需要缝针,起码一个月不能再有性生活。” “······” 南乔拿着卡去一楼缴费,护士开始喊下一位病人,莫北丞扶着身旁的女人站起来。 她目光闪了闪。 病房里,莫北丞问医生,“刚才出去的那位,看的是什么病?” 莫七染见医生一脸怪异的看着莫北辰,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哥,你要不要这么猥琐?人家看妇科,肯定是女人病,你问来干嘛?” “······” 猥琐? 一个已婚妇女居然嫌他猥琐? 医生抽了抽眼镜,“你是她男朋友?” “······”莫北辰没说话,从烟盒里含了支烟,“我出去抽支烟,有事给我打电话。” 莫七染脑子打了两个转,反应过来后惊讶的瞪大眼睛,她哥的性子她最了解,冷情冷血,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问一个陌生女人的事,还是这么私密的事。 “哥,她和你······” 她原本想问是不是男女朋友,就看到莫北丞拧了下眉,淡淡道:“意外。” 意外? 意外的意思是上过床了? 还有比这个更劲爆的消息吗? “哥,你终于破处了啊?” 医生想到沈南乔的伤,本想训斥几句,被莫七染的话一堵,尴尬的改口道:“经验不足,就更该克制了,不要尝试高难度的动作和过长时间的运动,那位姑娘外阴几处撕裂伤,最长的有3·4厘米,都发炎了。” 莫北丞:“······” “······哥,你······是在部队里憋疯了吗?” **** 南乔拿了药,路过走道时,正好看到倚着廊柱子抽烟的莫北丞,他拧着眉,脸上的轮廓分明,身姿修长,衬衣底下全都是坚韧有力的肌肉。 他看到她了! 那双眼睛冷淡的有点透明,南乔却清晰的知道,那份透明背后,是怎样的无情和狠戾。 莫北丞迅速扫了眼她手上的药,直起身子,“视频呢?” 南乔的手指紧紧攥着,手心微潮,她没料到莫北丞会突然问她视频的事,她以为,像他这么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不屑看到自己被设计后,神志不受控制的狼狈模样的。 男人漆黑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唇角勾起一道似讽非讽的冷笑。 南乔知道,自己再不说话,他就要怀疑了,“没带。” 走道上人很多,莫北丞俯过身,压低声音道:“是没带还是没拍?老子是吃了春-药,不是醉得不省人事。” 那晚,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并不是神志不清。 房间是之前言瑾之给他定的,里面不可能有任何监控设备,视频这种事,也就当时起个震撼的效果,之后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是军人,拥有比常人更敏锐的洞察力,如果真有证据,也只有他睡着过后。 但那并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 南乔脸色雪白,她咬着唇,紧紧的攥着药袋子。 莫北丞没再说话,掐了手里的烟,走了。 “莫北丞······” “里面那个是你女朋友?”难不成,是调查的资料出了错? 若是换作以前,这样一个卑劣不择手段的想要嫁进莫家的女人,莫北丞还真不屑理她,但他居然只是沉吟了两秒,道:“我妹妹,不过我也有女朋友,在美国,是个著名的芭蕾舞蹈家,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晚的事,抱歉。” 他背对着南乔,所以没看到她的脸色在他说他女朋友是著名的芭蕾舞蹈家时变得有些阴沉,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冷漠恨意。 著名的芭蕾舞蹈家——陈白沫。 算起来,已经很久没见了! 她兀自出神,连莫北丞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 第五章,你是有多大的胆子 南乔从医院回去,冲了个澡,躺到床上准备睡一会儿。 她刚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加上她本来就睡眠不好,一整天都是头晕脑胀的! 睡之前,她给刷了刷朋友圈,手机就随手搁在枕头下了。 半梦半醒,被铃声吵醒了。 “喂。”她的声音沙哑无力,一听就是在睡觉。 “沈南乔,你是有多大的胆子,敢曝莫三少的春宫照。” 南乔本来脑子就晕,被时笙这气势轩昂的一吼,更晕了。 “什么春宫照。” 那头,时笙好半晌才出声,估计是对她无语,“自己看新闻。” 挂断电话,南乔打开腾讯新闻,头条:莫三少和不具名女士酒店缠绵一整夜。 照片质地模糊,她的脸还打了马赛克,但该看到的还是能看清楚! 这是事后,莫北丞抱着她,睡的正好。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但两人光裸的身子、身上暧昧的痕迹,床头柜上颜色醒目的几个撕开的tt包装袋······ 她伸到他身后的手没有入镜。 看起来像是在拍照。 新闻刚发没多久,下面的评论已经有一万多条了。 猛男,我要跟你生猴子。 终于见到一夜七次的战神了。 肾好,我也好。 她翻了几条,将手机关了扔到一边! 现在的人都这么饥渴吗? 一夜七次······ 没体验过,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到现在还疼着呢。 南乔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她就早上吃了两片烤面包,这会儿已经三点了,饿得不行。 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吃饭,拉开门就看到斜靠门框站着的莫北丞。 他抽着烟,看向她的目光冷冽、嘲弄,稍稍一侧身就把南乔压在了半开的门上。 门承不了力,‘咚’的一声撞在后面的墙上。 他与南乔的脸近在咫尺,男人独有的清冽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 南乔本能的排斥他的靠近,但理智却让她站着没动,“莫三少,这一大清早的就这么大火气,干嘛呢?” 莫北丞‘呵呵’冷笑,“我以为你是跟我睡上瘾了,才会这么不折手段的要嫁给我,想被我睡一辈子。” 即便南乔再不在意,但这极具羞辱的荤话,还是让她脸色发白。 “······” 她没有解释,就算解释,这个男人也不会信。 角度、动作、她之前用来威胁他的话,都对上了。 现在说照片不是她拍的,也不是她发的,谁会信? “照片而已,我这儿还有动态版本的,莫三少这么好的体力,说不定还有导演找您拍电影呢。” 到现在,她还痛得厉害。 这样的姿势,更让她痛得全身冒汗。 “沈南乔,我当真是小看了你。” 莫北丞脸上,是一种愤怒到极点的冷。他强悍的将南乔推进去,反手甩上门,虎口贴着她下颚的弧度,滚烫粗粝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男人和女人在力道上,天生差距就悬殊。 南乔被莫北丞禁锢着,在玄关处‘乒乒乓乓’的一阵胡乱撞击后,跌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恩——” 她被反弹着又一次撞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疼得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进一步的反应,男人的手已经覆上了她的牛仔裤,动作极其粗暴,粗粝的布料弄疼了她。 南乔按住他的手,笑得妩媚明艳:“三少,别这么急,我去冲个澡,昨晚在医院病床上躺了大半天,你闻闻,身上都有味儿了,要不,你先看会儿电视?” “要不要一起洗?恩?”他俯在她上方,低头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瞧着她一脸的假笑,越发的凶狠阴戾,“既然目的达到了,总要给我点补偿,喜欢什么姿势,我们今天再来重温一遍。” 他突然起身,将南乔抱起来,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将她趴着按在梳妆台上,“要不,今天我们换个劲爆的?” 第六章: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 南乔静静的看着镜子里一脸怒气的英俊男人,“我不介意,三少喜欢就行。” 莫北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他没那么重的口味,在镜子前对一个身上有伤的女人做那种事。 他这辈子没被人威胁过,何况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突然来了点兴趣。 莫北丞收回掐在她腰上的手,“沈南乔,你有招数尽管使,看最后是我莫北丞被迫娶你,还是你求我放过你,我……拭目以待。” 男人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南乔从梳妆台上滑坐下来,曾经灵动的眸子,此刻如同一滩不会流动的死水! 她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一坐,就一直坐到了晚上。 手机铃声从包里传出来。 南乔动了动身子,双腿已经麻得没知觉了,是时笙打来了,“喂。” “沈南乔,你就不能乘胜追击,开个记者会,装个可怜?莫北丞那个混蛋,占了你的人,还往你身上泼脏水。” “怎么了?” 时笙一听就知道她没看新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春宫照有新进展了,登照片的记者已经公开发表文道歉了,说是有人出钱让他发的ps的照片,字里行间都指向你,原图都找出来了,现在全部人都在说你不要脸,想一举成名,妈的,莫北丞这是要弄死你。” 她最担心的,是南乔现在的心理状况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些网络暴力。 如果被人肉出来…… “南乔,你先搬家吧,最近消停一段时间,也别去找莫北丞,这些喷子没理智的。” “我知道。” 挂了电话,南乔去楼下银行取了仅剩的一万块,去了城东的东方小区。 这片区域已经划入了城市规划,明年就要拆了,大部分人都搬走了 ,剩下的都是些外来务工人员和老人,斑驳的墙壁透出一丝颓败! 上了三楼,她敲了敲左边的那扇门。 “来了,谁啊?” 她调节了一下僵硬的脸,露出一个笑容来,“陆阿姨,是我,南乔。” “是南乔啊,快,屋里坐。”白橘芳打开门,热情的给南乔拿拖鞋,“什么时候回国的?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好准备几样你喜欢吃的菜。” “阿姨您就别忙了,”南乔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打算,她从包里拿出一万块:“这钱您先拿着,给陆然交了学费,剩下的给陆叔叔买药。” “不不不,我不能再拿你的钱了,南乔,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哪能让你挑这么重的担子,我们有低保,平时也捡些废品,做些零工,钱够用的。” “拿着吧阿姨,等陆然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我就不给 了,叔叔的病和陆然的学业现在都耽搁不得。” 白橘芳抹了抹眼睛里渗出的泪,“小乔啊,是我们阿焰拖累你了,这本来不该是你的责任。” 陆焰是她的男朋友。 现在…… 死了! 陆叔叔听闻噩耗,心脏病复发,现在只能靠吃药维系生命。 “阿姨,别哭了,叔叔听到又该难受了,我就不进去了,还赶着去上班呢。”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中年丧子的女人,不想多呆。 白橘芳收住哭势:“我送你。” 虽然南乔拒绝,但白橘芳还是 坚持将她送到楼下,嘴里一直念叨:“是阿焰没有福气。” …… 南乔去找木子,她现在需要一份能尽快赚钱的工作。 医生说,陆叔叔现在的情况,最好是做换心手术,时间越早,术后风险越小! 木子听到她的话,很惊讶,也坚决拒绝:“不行,你不能来这里上班,沈南乔,你是美国名校毕业,你跟我不一样,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 南乔看着她,“那你觉得,怎样才是不毁了自己?” 第七章:男人更要脸 怎样才不算毁了自己? 木子觉得,像南乔这样的名牌大学生,就该进大公司,一步步往上爬,被人仰望,被人羡慕,那才不算是糟践人生。 但她知道,她要是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肯定能找出一大堆理由反驳她。 “总之,你不能做这个。” “木子,一个普通白领的工资六千多,那还得是工作好几年的,像刚进公司的,可能也就三千块左右,等到我存够陆叔叔的手术费,他可能……” 木子知道她的情况,但是,“你不了解这行,南乔,这个行业比任何行业都要现实,你要赚三万十万,就得付出那么多东西。”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最终,木子也拗不过南乔。 跟经理说了后,带她去换工作服,没好气的道:“你今晚第一天上班,跟着我,当服务员没什么规矩,就是客人永远是对的。” …… 服务员的工作范畴很简单,南乔上手很快,在送完第三个包厢的酒后,她走出皇家一号的后门。 外面有点下雨,雨丝被风卷着灌进她薄薄的裙子里。 救护车的声音呼啸着远去。 渐渐的,耳边又只剩下嘈杂的音乐和人声! 木子说的没错,她的确不了解这个行业,就在刚才,她送酒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醉酒的客人将啤酒瓶砸在一个惹恼了他的包房公主的头上。 玻璃、啤酒、鲜红的血,在她面前开成了花。 经理匆匆赶来,陪着笑安抚客人,一脸厌恶的让保安打120,并让人把晕在地上的女人抬出去! 而她也了解到,在夜场,赚钱的不是服务员,而是包房公主。 如果真的走投无路。 南乔笑了笑,还是回去求人吧。 酒吧服务生的工作服又短又薄,堪堪只遮住了大腿的三分之一,细白的长腿大部分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靠着墙,点了支烟。 火光照射下,一举一动都透着潋滟的性感,白皙的肌肤,红色的唇,手指间,细白的烟。 南乔没有烟瘾,点燃了也不怎么抽。 她感觉到有人看她,转过头,就看到同样靠着墙抽烟的莫北丞。 穿着黑色的休闲t恤,一只手捏着烟,另一只手插在裤包里,面容携着素冷的寒意! 他站在灯光照不到的死角,漆黑的眼睛里噙着讽刺讥诮的笑意,唇角微动:“沈南乔?” 这三个字被他叫出来,有种余音绕梁的独特韵味。 她有一瞬间的难堪…… “莫三少可真会挑地方。” 后门一般是只有工作人员才会来的,客人有专门的吸烟区,像莫北丞这样身份的,连吸烟区都是贵宾区,水果、茶水因有尽有。 莫北丞掐了烟,朝她走过来,他很高,南乔需要仰视他。 他的手落在她肩上细得一用力就能扯断的肩带上,“你觉得,我会娶一个酒吧服务员这般低贱身份的女人做妻子?” 遇到沈南乔之前,他从来不拿身份说事,也不会因为工作看低别人。 但如今这些,都成了刺伤她的尖刺。 南乔笑了,身子前倾,靠在他的胸口,声音在夜色里透出无尽妩媚,“说不定,莫三少会为了我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不顾一切呢。” “呵。”男人冷笑,钳住她的下颚左右端详,“你哪里来的自信?” 南乔很美,但不是那种令人身心愉快,想要靠近的美,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种颓废绝望的冷感。 他不喜欢。 他的性格很沉,所以,更喜欢接近温暖柔和的女人。 也许是,互补! 男人的手指粗粝,薄茧摩擦着她细嫩的肌肤,有种微痒麻木的刺痛。 “你既然在这种地方工作,就应该了解男人,男人虽然喜欢刺激,喜欢在床上能取悦他的女人,但更要脸。” 第八章:你愿意,我还嫌脏 他俯身,带着淡淡烟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我可以不在乎门第,娶个打工妹、卖花姑娘、甚至一穷二白的宅女,但绝对不会娶个包房公主。” 南乔的身体僵了僵! 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莫北丞冰冷的视线掠过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不过,你在床上的表现我很喜欢,今晚出台?” “莫三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是服务生,不能出台。” 几秒钟的时间,她已经调整好了表情。 她知道,莫北丞是在羞辱她。 他是天之骄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对一个对他有所图的女人起兴趣。上次是吃了药,这次,他是清醒的。 而且,他说这话时,眸子里完全没有情yu浮动,只有不耐和漠然! “是吗?”莫北丞从裤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钱包,修长的手指从里面捏出一叠红色的纸币,“能让你出台吗?” 南乔咬着唇,脸上完美的面具总算有了龟裂的痕迹。 她几次想露出一个笑容,但是都失败了! 反正也就这样了,不如破罐子破摔,“够的,不过看在我们有交情的份上,莫三少能不能等我下班,让我接个私活。” 莫北丞眼底一片冰冷,手指一松,那叠钱就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了。 虽然是夏天,但湿衣服紧贴在身上,还是有些冷。 “抱歉,你愿意,我还嫌脏。” 莫北丞推开后门进去了,南乔闭上眼睛,环着肩,忍住了胸口不断弥漫开的空落。 是空落吧。 不疼,也不酸涩! 莫北丞于她,不过是一个正在努力追求的男人。 南乔又抽了一支烟,才进去,木子到处找她,看到她,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你去哪里了?我以为……” 她以为她遇到什么麻烦了。 来这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就为所欲为,全然不顾她们的意愿。 “我没事,去外面抽了支烟。”南乔笑了笑,冷得快冻成冰的心脏因为她的眼泪流过一道暖流,“别哭了,你是经理,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这个新来的欺负你了呢。” 木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南乔最近几年,性子越来越沉,也就跟几个熟悉的人还能开开玩笑。 “你怎么弄得全身都湿了?抽烟也不知道避雨,快去换套衣服。” “我在后面,遇到莫北丞了。” 一提到莫北丞,木子还是咬牙切齿的,“他?他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没有,聊了两句。” 她不想让木子担心,要嫁给莫北丞,本来就是她的一意孤行。 “南乔,你就听我跟时笙一句劝,莫北丞这样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真的不是良人,就算你想报复陈白沫,也不一定要搭上自己的终身幸福啊,我相信,阿焰在天有灵,也不愿意你为了他这么做。” 她不想多谈,“我知道分寸。” 走道那头,一行人从包间里出来,南乔一眼就看到了其中遗世独立的莫北丞。 第九章:我在派出所 他如众星拱月般被人簇拥在其中,挽着他的是个漂亮的女人,不是陈白沫。 几乎在她看过去的瞬间,莫北丞的视线也落到了她身上,眉头微蹙,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南乔微挑了一下眉,跟着木子进了另一个包间。 “三哥,”莫北丞身旁的萧念恩见他不走,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怎么了?” “没事,走吧。” 出了皇家一号的大厅,莫北丞站在路边抽烟,司机去开车了。 刚才一起的人都醉得差不多了,被代驾或搀或扶的弄上车带走了,就剩下萧念恩还陪着他,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小女儿家的羞涩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莫北丞看着手中忽明忽暗的火光出神,没有注意到她。 “三哥,我今天去你那儿吧。”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 莫北丞微拧了下眉,严肃道:“念恩,不许胡闹。” “我没有胡闹,三哥,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陈白沫那个女人真的配不上……” “萧念恩。” 女人的眼眶忽的一下红了,莫北丞是真的动了怒,他以前再生气,也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 她低着头,不再说话,眼泪啪塔啪嗒的往下落。 “好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他微微放柔了声音,抬手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不管怎样,那都是我和她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其实,他这次请假回来是因为陈白沫正好休假,当晚觉察出身体不对劲,他便给她打过电话。 那时她在机场,去美国。 团里临时有彩排,她必须要赶回去,要不然将会取消参演资格! 他尊重她的理想,但两人已经快一年没有见面了,再加上药效发作,他让她回来,第二天一早用直升机送她过去。 他没等到陈白沫,等到了沈南乔。 虽然生气,但他还是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 车开来了,莫北丞替萧念恩打开后车座的门,吩咐司机:“送萧小姐回去。” “三哥,你呢?” “我还有事,念恩,你是萧瑾洹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 *** 南乔下班,已经十二点多了。 这两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倒也没有太累。 她跟木子说道:“你等我,我去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家在南边,我家在北边,这一来一回的,你回去得凌晨两三点了,我坐公交车。” 南乔还想说话,手机响了,是陆然,陆焰的弟弟。 她掐着眉心,走到一旁,“喂。” “姐,我在城东派出所。” “出什么事了?” 陆然有些烦躁,“跟人起了点口角,要交五千块的保证金。” …… 挂了电话,南乔跟木子借了五千块,开车去了城东派出所。 她对陆然的感情很复杂,他是陆焰的弟弟,她不能不管,但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有那么一丝丝的怨恨。 南乔总觉得,如果当初他不是执意去找陈白沫,陆焰就不会为了怕他冲动做错事去追他而出车祸。 不出车祸,不进icu,也不会被陈白沫几句话气得脑血管爆裂! 她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车子停在了城东派出所的门口。 这一带是最老的老城区,现在拆了在重建! 一到晚上就没人了,好多不学无术的人喜欢约在这里打架,救护车一晚上跑两三趟。 第十章:我要告他 派出所很小,灯光不太亮,值班刑警问:“你找谁?” “陆然,他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说在你们这里。” 那人上下打量着南乔,“跟我来吧。” 他领着她往里走,南乔从他眼睛里看出了明显的不屑,她微微拧了下眉,没说话!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姐姐。” 警察好心提醒:“据说是喝酒起了点口角,没受什么伤,但对方是个女人,手蹭破皮了,要请律师,看样子是个富二代,不缺钱,你们到时候姿态放低点,赔礼道歉,这事闹到法院也是你们吃亏,一个男人对个女人动手,说出去也是怪丢人的。” 到了里面,南乔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长凳上,耷拉着脑袋的陆然! 他对面,坐着个衣着打扮很夸张的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五官隐约有些熟悉。 南乔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都是奢侈的品牌。 她在陆然面前蹲下,“谁先动的手。” 陆然的性格她了解,不会对女人动手,当年被陈白沫伤得那么深,最绝望痛苦的时候,也只是将怒气发泄在墙壁上。 陆然往后缩了缩,将脸更深的隐进阴影里! 但南乔还是看见了,他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几道杂乱的巴掌印。 “她打你了?”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打他了?受伤的明明是我,我手都流血了。”小太妹很激动,看着一旁的警察,“我告诉你们啊,我不同意私了,上法庭,我要这个男人赔偿我的一切经济损失,我的手是弹钢琴的,现在受伤了,我要告到他坐牢。” “那就法庭上见吧,”南乔起身,一脸平静的看着她:“记得去医院验个伤。” “姐,”陆然拉住她,“算了。” 警察也在一旁劝,这要搁在其他人身上,也就芝麻绿豆的小事,还上法庭,真当国家资源是随便浪费的。 南乔:“不能算。” 沈家的规矩没教过她,受了委屈要往肚子里咽。 小太妹想说话,被门口传来的一阵骚动打断了。 一旁的警察道:“局长,您怎么来了?” 南乔转头去看,莫北丞在两个中年男人的陪同下走进来,昏暗简陋的办公室因为他的到来,立刻就显出了蓬荜生辉的错觉。 右侧男人指着说话的警察道:“那个打人的呢?聚众斗殴,情节严重,拘留十天,罚款五千。” 应该是他们口中的局长。 左侧的男人西装革履,手提公文包,是个律师。 小太妹一改之前的彪悍,温柔的冲莫北丞喊了句:“姐夫。” 姐夫? 南乔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侧头去看陆然,对上她的视线,他一声不吭的将头转开了。 这个女孩是陈白沫的? 莫北丞也看到南乔了,她换了套衣服,白色的韩版衬衣配浅色牛仔铅笔裤,能隐约看到里面黑色的内衣。 头发在头顶扎成丸子,露出白皙且修长的脖颈! 他皱眉,朝小太妹道:“走。” “姐夫,这个男人打我,你瞧,手都流血了,我后天还要去参加比赛呢,万一因为手伤失了水准,姐姐肯定要怪我。” “你想怎样?”莫北丞一听,就知道她想闹腾,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许。 进来之前,他已经听说了过程。 陈妊涵先动的手,那个男人也没打她,只是挣扎间,推了她一下,手上的伤是摔下去的时候蹭到的,破了点皮,不严重。 但牵扯到沈南乔,就另当别论了。 他就是不喜欢她好过! 这种病态的想法,让他都有些不齿自己。 “我要告他,蓄意伤害。”她仰着下巴,像个骄傲的公主,一脸不屑的用眼角的光睨着沈南乔和陆然。 第十一章:为什么拦着我 莫北丞看向一旁的律师:“去处理,按二小姐说的做。” 一直安静的陆然突然激动的站起来,看着莫北丞的目光愤怒而憎恨,“蓄意伤害,老子今天就把罪名坐实了,坐牢也不冤。” 激动之下,额头上的青筋绷起,陈妊涵被他吓了一跳,躲到了莫北丞身后! 这个男人果然跟她姐姐说的一样,是个疯子。 莫北丞一直都是眉眼冷淡,此刻,也只是睇了他一眼,“再加一条,威胁恐吓。” 陆然甩了甩手就要冲过去,“你他妈要不要给我加条杀人未遂啊。” 南乔拉住他:“坐下。” “你松手,妈的,这个贱货就是想弄死我,我他妈一穷二白怕他们,死我也要拉两个人垫背,我要给我……” 哥报仇。 “啪——” 南乔一个耳光扇过去,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周围都安静了。 她蜷了蜷手指,脸上神情冷淡,“你坐下。” 陆然被扇得侧着脸,眼眶通红,死死的握着拳头。 南乔走到莫北丞面前,看到他,唇角淡淡的勾了起来,“莫三少,谁动的手,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我弟弟的脸被陈小姐打成那样,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律师信我会尽快寄到她手上,但我希望您能对得起您那套衣服,别以为权势滔天就能只手遮天,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今天这里的,我相信有人屈服您的淫威,也有铁铮铮的汉子,不愿意余生都良心不安。” 她用了‘您’,却是非常讽刺的语气! 莫北丞看着她,性感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线。 陈妊涵见他不说话,怕他为难,扯了扯他的衣袖:“姐夫,我们走吧,我不告了,我们不跟疯子计较。” “呵,”南乔低头笑了一下,讽刺又冷漠,“陈小姐恐怕没听懂我的意思,现在是我要告你。还有,与其在这里耍威风,不如花点时间,买盒芳香型牙膏多刷几次牙,说不定,你姐夫能转而看上你,一脚踹了你姐。” “你……” 她羞了个大红脸,小心翼翼的侧头打量了一下莫北丞的脸色,却见一脸阴沉的盯着沈南乔。 莫北丞强抑愤怒,拽着女人纤细的手腕,将她往身前一拉,“沈南乔,我看该刷牙的人是你。” 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 “我以为,我不刷牙你也喜欢,”她摸了摸唇,“那天晚上,你吻得挺带劲的。” 她的声音很小,也就只有站在莫北丞旁边的陈妊涵听见了,震惊之余,抬手就朝南乔的脸上扇去,“你勾引我姐夫,你不要脸。” 南乔站着没动,一双眸子里全是潋滟的笑。 倒是莫北丞,抬手挡住了陈妊涵的手,“还想在这里呆着?” 莫北丞抽回手,转身走了。 “姐夫。” 陈妊涵不甘心,瞪了眼南乔,跺了跺脚,追了上去。她想质问,但看莫北丞的脸色,咬了咬牙,没吭声! 上了车,莫北丞送陈妊涵回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刚才。 沈南乔凑过来时,他想吻她。 …… 沈南乔将陆然送回到楼下。 陆然伸手拉车把锁时她开口道,“陆然,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学习,其他的事不用管。” 陆然紧紧的握着门锁,“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我杀了那个男人。” “然后呢?” 相比陆然,沈南乔很平静,甚至还抽空去开大了车上的音响! 陆然高涨的脾气顿时焉了,“我给他赔命,但我为我哥报仇了。” “报仇?害死你哥的人是陈白沫,如果不是她那些话,你哥不会死,陆然,你已经是个能思考的成年人了,这件事跟莫北丞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是说,你还爱她……” 第十二章:我不陪酒 “我早就不爱她了,”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他稍稍转开视线,“怎么没关系?如果不是他追求陈白沫,那个女人不会提出跟我分手,我也不会……”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垂着头,双手插进头发里,死死的抠着! “莫北丞追求陈白沫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这件事,怪她虚荣,怪你冲动,但怪不到莫北丞头上。” 她这话对一个二十三岁的孩子来说有点残忍,因为她听见,陆然压抑的哭声。 他最崇拜的哥哥,最后却被他害死了。 南乔不会安慰人,安静的听他哭了一会儿,道:“陆然,伯母说你之前成绩很好,这一年才下降的厉害,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陆焰的死都没让他堕落,她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他突然堕落了。 打架斗殴、逃课…… 陆然咬了咬牙,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遇上什么事? 他喜欢上了本来应该成为他嫂子的女人。 他知道沈南乔的计划,但他不想,他不想她嫁给莫北丞! 车门撞上的声音在破旧的小区格外的响,南乔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发动车。 *** 之后,她再没见过莫北丞,工作也算是定下来了。 但这种地方上班,免不了要被客人占便宜,南乔不会服软,受了不少罪。 这天,她再次被个醉酒的客人堵在洗手间,又搂又抱,她没控制住,一巴掌扇过去,对方回了她两个耳光。 木子心疼的很,拿冰给她敷脸,“南乔,辞职吧,这地方真的不适合你。” “我下次会注意的。” “注意?你这个月都第几次了?你回国的目的不是来这里当服务员,是嫁给莫北丞,你倒是去找他啊。” 南乔低着头:“他就是块钢筋铁板。” 她无从下手。 木子努了努嘴,“喏,钢筋铁板来了。” 南乔回头,果然看到从门口进来的莫北丞,黑t恤、休闲裤,长身玉立,在这种环境下,竟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他一个人,面上表情冷漠! “你去。”木子起身要走。 南乔抬头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我现在这样,你让我去,是想斩断我的后路是不是?” “……” 她这样,确实有点不雅观,估计扑几层粉都盖不住上面的红印。 木子撇了撇嘴,“去休息吧。” 莫北丞从她们身边径直走过去了。 南乔等他上了二楼,才起身去休息室,从药箱里找了药,涂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她倒了杯水,刚准备喝,木子就进来了。 “去吧,莫三少指名道姓要你服务。” “……” 她放下杯子,问了包间号,上去了。 包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没开镭射灯,没放音乐,安静异常。 莫北丞坐在卡座上喝酒,看到她来,眯了眯眼睛,“坐。” 他冷着脸,目光湛湛的冒着寒光。 “倒酒。” 南乔倒了酒,莫北丞将杯子推过去,“喝。” “对不起,我是服务生,不陪酒,如果你需要人陪酒,我可以帮你叫。” 她端坐着,说的一板一眼。 “如果我就要你陪呢?”他倾身凑近她,恶意道:“陪睡都陪过了,现在说不陪酒,恩?” 带着酒味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男人结实的手臂撑在她身后的靠背上,身子下压…… 他的眸子很黑,一眼看不到底。 南乔避开,“那是私,现在是公,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她现在是上班时间,如果开了陪酒的先例,下次经理就更有理由叫她陪酒了! “谁打的?” 他捏着她的下颚,南乔张嘴要回答,男人却先一步吻上了她的唇。 第十三章:你故意的 莫北丞研磨着她薄薄的嘴唇,并没有张开嘴,也没有强迫她张开嘴。 这样的亲吻强势又极具征服性意味。 他一点一点的抿咬她的唇瓣,男人清冽的气息伴随着淡淡的醇厚酒香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南乔拧眉,和上次不同,这次她是清醒的。 他的吻对她来说,很陌生,连气息都很陌生! 嘴唇上传来清晰的痛意,她回神,莫北丞已经松开她了,眸子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薄怒,“在想谁?” 南乔看着他:“没有。” 莫北丞冷笑,也不知相信了没有,又要倾身过来吻她。 包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巨大的声音吓了南乔一跳,她侧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在看到门口的人时,她皱了皱眉,“陆然。” 陆然冲进来,眸子里布满血丝,一片猩红。 他拽着南乔的手往外面拉。 但是,莫北丞档在她面前,陆然又不敢用力,怕伤了南乔,试了几次都没拉动分毫,“莫北丞,你走开。” 他侧头,冷冷的睨了陆然一眼,冷漠、讥诮,丝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喜:“你没看见,我和你姐正在谈情说爱?现在应该走开的难道不是你?” “我不准你伤害她。” “你不准?可惜了,你姐喜欢被我伤害,是不是?恩?”他作势又要吻她。 陆然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经得起他激,新仇旧恨一起,脑子被怒气冲昏了头,竟然抓起水果拼盘里的叉子朝着莫北丞的背扎过去。 “小心。” 南乔推开压在她身上的莫北丞,抬手挡了一下。 叉子扎进肉里,南乔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疼得冷汗都下来了! 陆然没想到南乔会挡,心疼之下又生出些恼怒,手几度抬起又放下,似乎要去查看她的伤,又不敢。 莫北丞阴沉着一张脸,那模样,估计想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咬牙切齿的道:“沈南乔,你想护着他?” 叉子扎在她身上,最多也是出点医药费,但如果是伤了莫北丞,莫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三哥想出气,见血不比讽刺我两句更好?” 三哥。 相熟的人都这么叫他,但没有人能像沈南乔这般,能让他因为一个称呼,心脏都轻微的紧了紧。 “出什么气?” “您心情不好,难道不是因为我今天让律师寄了律师函给你的小姨妹?那个小太妹大概会很生气,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诉诉苦,大舞蹈家这会儿估计知道您出轨的事,正跟你要死要活呢。” 他眯了眯眼睛,陈白沫现在确实在跟他闹别扭,不过,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因为上次降到了冰点:“所以说,你故意的?” “算吧,毕竟在三少心里,我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如果不用点小心计,恐怕我以后只能在电视里看看你了。” 用了心计还能这么坦然的,估计也只有沈南乔了! 其他女人,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生怕被他看出那点儿不良善的心思。 鬼使神差的,他问:“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 南乔的手臂疼得有些麻木,脸色也白的吓人,她勾起唇角,将受伤的手抬起,顺势靠到了他的怀里,“三哥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让我说理由?” 莫北丞抿唇,将她抱起来。 第十四章:你老公真高冷 晚上的急诊科也是人满为患,排队挂号,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打了针破伤风,还开了两瓶点滴消炎。 等躺在病床上,已经三点多了。 液体顺着针管流进血管里,凉凉的! 病房里都是她这种临时躺下输液的人,很吵,莫北丞去了外面抽烟,她躺在床上,渐渐的睡着了。 她梦到了陆焰。 站在向日葵花海里画画,白色的棉布衬衫、黑色登山裤,五官清俊优雅,唇角带笑。 画布上,向日葵与天相接,她就站在这片花海中间笑! 莫北丞抽完烟,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进来,便看到南乔侧躺着睡着了。 她睡得不安稳,眼球转动极快,身体骤然一颤,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 脆弱、忧伤、痛苦,等等一切负面的情绪,在她眼睛里清晰无遗的表露出来,她惊魂未定的平缓呼吸,一抬眸,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男人。 他的眼睛深沉得要命,被灯光映得很黑! 南乔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我说什么了?” 她虽然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但刚才那个梦太真实,梦到的,又是自己曾经最美好的过去,难免不会失控。 “叫了个人的名字。” 南乔紧盯着他,有明显的戒备。 半晌,她垮下身子,“sorry。” 没有反驳,那就是了! 莫北丞又深又冷地盯了她一眼,“在自己男人面前想别的男人,恩?沈南乔,你好样的。” 南乔仰着头朝他笑:“你还不是……” “结婚,我同意了,明天早上十点,民政局见。” 他的神情冷淡,完全没有半点要结婚的欢喜和激动,看着她的目光,也跟看着个陌生人一样,毫无波动起伏。 但这有什么,他同意了! 结婚。 这样就够了。 之后的事,一步一步的来。 “明天早上,我让司机来这里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他不勉强,“好。” 莫北丞走后,南乔也没了睡意,点滴打完,她就离开了医院。 …… 周一民政局很挤,南乔到的时候还没到十点,已经排了好几长排的队。 南乔站在门口等莫北丞,简单到极点的白色衬衫配七分牛仔裤,一双腿修长笔直。 八月的太阳炙热,才早上,烘烤在肌肤上就有种灼伤的痛感了! 她听到身旁的一对情侣说:“今天七夕来领证的人真多。” 七夕。 她自嘲的笑了笑,她和莫北丞彼此没有感情,却偏偏选了个这么好的日子来领证。 十点。 莫北丞从路边一辆奔驰g级里下来,白衬衫配黑色西裤,干净利落,衬得他身材修长笔挺。 刚一下车,已经有不少人朝着他的方向看了。 南乔等他走过来,就径直转身进了民政局的玻璃门,舒爽的凉意侵入她的四肢百骸,扫平了皮肤的灼热感,很舒服。 她来的时候就看到那辆车了。 半个小时,他坐在车子,看着她站在外面被太阳暴晒! 心里多少有点不快,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和莫北丞,归根究底,也就是两个比陌生人稍微近一点的关系。 南乔去排队,莫北丞坐到最后排的座位上,他想抽烟,但又顾忌是在公共场合,没有点,只是放在鼻息下轻轻的嗅了两下。 几排队伍,都是一对对的,就只有南乔形单影只,格外显眼。 刚才还羡慕南乔的人此刻纷纷转为一脸同情。 前排的一个女人转过来跟她聊天,“你老公真高冷。” 第十五章:结婚 南乔笑了笑。 高冷。 已经是委婉到不行了! 莫北丞现在的模样,简直冷的要结成霜了。 队伍移动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到她了,她回头去看莫北丞,见他盯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便往旁边站了一步,让下一对先办! 她没有莫北丞的电话,又不想扯着嗓子喊他,便一直盯着他看。 男人的感觉敏锐,虽然心里有事,但还是很快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看了眼腕表,起身朝她大步走过来。 “12点半再领。” 南乔看着他,突然就明白了,今天陈白沫有演出,十二点半,足够她下台换衣服、卸妆、看手机了! 所以,自己做了回刺激女朋友的棋子。 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对一个晚睡又早起的人来说,有点难熬。 陈白沫有没有打电话南乔不知道,她本来想玩会儿手机,熬到十二点半,没想到坚持不住,靠着椅背睡着了。 莫北丞叫醒她时,大厅已经没人了! 她揉着眼睛坐正身子,“走了吗?” “恩。” 南乔有点跟不上节奏,这是和好了? 但瞧着他的模样,不太像,谁和女朋友和好了,还一副吃了大便的模样。 她跟着莫北丞出了门,一阵滚烫的热浪席卷过来,她退后一步,几乎想重新站到玻璃门里面去。 莫北丞拿出一把钥匙连着两本红色的证书一起交给她,“花水湾,知道?” 南乔盯着手上的结婚证,怀疑自己睡傻了,脑子不够用,“这是什么?” “不认识字?” 她翻开,上面赫然写着她和莫北丞的名字,照片上,她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 这样都行? “自己搬家,把皇家一号那份工作辞了。” “不行。” 这个月,基本工资、小费、酒水提成、全勤,林林总总算下来有一万多,比她找个公司上班工资高。 而且,按照规定,要押一个月工资,她现在走了,一分钱也没有。 莫北丞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冷笑:“莫家三少夫人的位置,还满足不了你?” “我需要钱。” 她说的坦荡,没有任何矫揉造作,让莫北丞一时无言以对! 他原本想送她,但是现在…… 莫北丞打开钱包,火大的从里面抽出一张卡扔给她,“密码……” 他顿了一下,报出一串数字,是生日,比她还小一岁,自然不可能是莫北丞的,那就是……陈白沫的。 “你自己去银行里改。” *** 下午没事,正好搬家。 花水湾的别墅环境好、占地宽、风格漂亮,一度被炒到了天价。 莫北丞的别墅很好找,在最醒目的位置,她的车在门口被拦了下来,保安问了她的名字后,开门放她进去。 房子南北通透,装修风格简单大气,色调简单干净,被子叠成方正的豆腐块,收拾的异常干净整洁。 完全是军营的作风。 鞋柜里只有一双男拖,南乔赤着脚走进去,将行李放到客房的衣橱里。 结婚证和卡一并塞在了衣橱的抽屉里。 南乔不打算用莫北丞的钱,这场婚姻是她心思不纯,陈白沫是罪有应得,但莫北丞没错,她不能毁了他的爱情,还花他的钱。 而且这钱,还是花在陆焰家里! 收拾完,已经到吃完饭的时间了,南乔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冰冻矿泉水。 她靠着冰箱门想了一下,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外面有个生活超市。 第十六章:为什么不愿意等我 南乔的适应能力有点差,花水湾到了晚上便极其安静,甚至听不到虫蚁的叫声,她需要把别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才能睡着。 陆焰死后,她就患了严重的睡眠障碍,在美国甚至看了长达一年的心理医生,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 而现在,她能感觉到,自己又开始有失眠的趋势了。 南乔几次将手伸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想拿安眠药,都忍住了。 她对安眠药过敏,不严重,但嗜睡头疼的症状会持续三四天,每次吃药,都跟打了场仗似的,很累。 莫北丞离开半个月后,南乔接到陈白沫的电话,她正在机场等时笙! 她要回国了。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归属地是美国。 “您好,请问哪位?” 那头微一沉默后,道:“沈小姐。” 南乔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机场大厅的温度适中,她却觉得犹如立在寒冷的冰天雪地。 耳边,是杂乱的广播和脚步声! 那头,没听到回答,又问了句:“沈南乔?” 陈白沫。 这个声音,她在当初陆焰留下的手机视频里听了无数遍,即便隔着听筒,她也不会忘记! 她的语气忍不住拨高、发尖,“陈白沫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是陈白沫?”南乔的手机号是她调查来的,之前并未有过联系,而她却这般毫不迟疑的报出了她的名字。 “陈小姐是名人,即使化成灰,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这句话带着尖锐的恶意。 陈白沫将这归结为是因为莫北丞的原因! “既然知道是我,那不妨猜猜,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她们之间现在的交集,只有莫北丞。 美国这个点,是晚上。 她随口道:“难不成,莫北丞现在在你床上?” 沈南乔的态度,冷漠、嘲讽、漫不经心。 “你……”打电话之前,陈白沫是打算这么说的,但这话从南乔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道,就像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你和他现在,已经结婚了吧,他在我床上,你不介意?” “介意是自然的,但我介意有用吗?他能马上从你床上飞奔回来?跪着求我原谅?” 即便是跟莫北丞交往了三年的陈白沫,也不敢用这样的话亵渎他。 那个男人,是如神衹般高高在上的存在。 无论是莫家,还是莫北丞本人的成就,都是让人仰望的! 南乔眯眼,她已经看到时笙了:“我最喜欢他大腿根部的小红旗,你借用别人东西,可得好好爱惜,别在上面弄些乱七八糟的痕迹。” “沈南乔,你无耻,”陈白沫再无法维系自己一贯的高贵优雅,气急败坏的吼道,“这么不要脸,难怪北丞宁愿在美国住酒店,也不愿意回去。” 南乔‘噗嗤’一笑,“我说的是他大腿上的纹身,陈小姐想哪儿去了?” 莫北丞身上,根本就没有纹身。 陈白沫却‘砰’的一声砸了电话! 她从来没将沈南乔放在眼里,哪怕知道他们要结婚,也笃定,莫北丞不会碰她。 他们交往三年,莫北丞对她永远都是君子之礼,从不越雷池半步,他说,他爱她,珍惜她,所以,会等到新婚之夜。 沈南乔不过是个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莫北丞用来报复她的工具! 但是现在,他居然和工具…… 她是女人,还是莫北丞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这一切本该都是她的,却被沈南乔捷足先登,怎么可能不介意。 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莫北丞带着一身水汽从里面出来,上身赤裸,腰上只围了条浴巾,一只手拿着毛巾,正在擦拭湿发。 看到陈白沫,他微蹙了下眉,取下一旁架子上挂着的浴袍裹在身上,“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表现出意外,这里虽是酒店,但房间却是他的私人住处,有指纹锁,之前录过她的指纹。 陈白沫刚在南乔那里受了气,这会儿,又被莫北丞冷漠的态度一激,眼眶都红了,“我不来,你是不是没打算去看我?” “……” 他已经结婚了,去看她不合适。 虽然不喜欢沈南乔那个女人,但这是他的原则! 陈白沫看出他的想法,情绪激动的道:“为什么不愿意等我?就三年?莫北丞,你等我三年都不愿意吗?我那么努力的想在芭蕾舞上崭露头角,为的还不是能配得上你,能让伯父伯母接受。” 第十七章:小红旗 “我莫北丞要娶的女人,他们必须接受。” “就像沈南乔?”陈白沫嘲弄的勾唇,“一个酒吧服务员?莫北丞,你是为了报复我吗?为了报复我,所以才娶个身份这么低贱的人做妻子?” 沈南乔的身份,莫北丞不想多说,这也是他好奇的,堂堂沈家大小姐,需要钱为什么不向家里开口,而是选择去做酒吧服务员。 “你调查过她?” “我的男朋友抛弃我另娶他人,难道我不该问问对方的身份吗?”她倔强的仰高头,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不甘心。 天知道,为了得到莫北丞青睐,她费了多少心思。 “我给过你机会考虑。” 那次他被下药、和沈南乔领证,他都打过电话给她。 事实证明,他莫北丞比不上她的事业。 陈白沫的视线落在他的腿根,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疯狂的想法:她要看看,那里是不是纹了枚小红旗。 莫北丞没注意到她的神情,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北丞。” 她喃喃的叫了一声,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莫北丞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过来,惯性下,他的身子往前一倾,差点趴到床上。 “白沫?” 陈白沫绕到他身前,急切的去拉他浴袍的系带,“北丞,你让我看看,小红旗呢?哪里有小红旗?” “白沫,什么小红旗?你先冷静一点。”他一只手抓着陈白沫的手腕,另一只手扶着床头,还要兼顾浴袍的带子,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狼狈! “莫北丞,你让我看看,”她抬头,表情狰狞的瞪着他,随后看向他扶墙的手,“你为什么不抱我?” 他要是不想让她胡闹,抱住她,是最省力的,何至于弄得这么忙手忙脚。 莫北丞皱了皱眉,松开她的手,“我结婚了。” 所以,抱她属于过界的举动,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坐。 他这句话却刺激了陈白沫,她发了狠似的转了个身,将男人推倒在床上,扯开他的浴袍去看他的腿。 莫北丞刚洗了澡,浴袍下什么都没穿! “够了,”男人绷着脸,眼眸黑的发亮,声音里明显带着隐忍的怒意,他将陈白沫推开,拢紧浴袍从床上坐起来,“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扯开浴袍,到他呵斥她、重新合拢坐起来,前后也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陈白沫却看得异常清楚,他的大腿根部根本没有沈南乔说的小红旗!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颓然的坐在床上,手捂着脸,“沈南乔骗我,她说你的腿上有一枚小红旗的纹身。” “……” 莫北丞在脑子里轻轻一过,便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没有小红旗,军人不能纹身,但是我跟她,确实是睡过了。” 陈白沫抬头看他,一脸茫然,似乎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回美国那天晚上。” “……” 陈白沫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想说她不介意,那晚,他也是身不由己,可是,她介意,她介意的要命! “如果那晚,我不走呢?” 那我的妻子会是你,也只能是你。 这话,莫北丞没说,事情已经过了,再纠结这些假设性的结局,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陈白沫点了点头,没再闹了。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向莫北丞,道:“我明天没有演出,我去机场送你吧。” 她知道莫北丞定了明天的机票回国,也正因为如此,她今晚才沉不住气跑来看他。 “我定的早班机,你不用来送我,好好休息。” *** 时笙来国内出差,特意绕过来看沈南乔,两个人久不见面,难免要闹腾一阵。 休息了一天,晚上在皇家一号喝了酒,南乔想着莫北丞在美国和陈白沫你侬我侬,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国,便让时笙去了花水湾! 酒柜里有酒,时笙找出来时,南乔阻止了一下,“这是莫北丞的,我们出去买吧。” 第十八章:谁让你跟她说的 时笙朝她喷了一口酒气,“莫北丞睡了你的人,还不能喝他两瓶酒?便宜不能让她给白占了。” 她眯着眼睛凑过去看了一眼logo,“这酒好,贼贵。” “……” 两个女人闹腾了一宿,凌晨三点多才睡过去。 *** 莫北丞打开门,最先看到的,是一件黑色的蕾丝bra,然后才是外套、裤子…… 他的视线顺着那些东西一路往里,最后落在沙发上,睡姿难看的两个女人身上。 好在,还知道穿睡衣! 他拧眉,直接走到南乔身边,用膝盖踢了踢她。 南乔睡的不沉,感觉有人在踢她,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莫北丞,楞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她喝多了,有没睡醒,脑子还是晕的,根本忘了自己现在住的是莫北丞的家。 “五分钟内,收拾干净。” 莫北丞进了卧室,关门的声音震得时笙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怎么了?地震了?” 南乔捏了捏眉心,试图缓解额头和两边太阳穴的胀痛,“莫北丞回来了。” 时笙:“……” 她多少有点尴尬,捡起地上的衣服‘呵呵’笑了两声,“小别胜新婚,我撤了。”她瞧了眼紧闭的房门,“你任重道远,加油。” 时笙用美团在附近定了酒店,又用滴滴叫了车,才去房间换衣服。 她走后,南乔冲了个澡,整个人都清醒了! 去厨房冲了杯麦片,喝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昨晚丢在莫北丞的床上了。 南乔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拿。 他刚下飞机,回来应该会去冲个澡,现在,大概还在浴室里。 现在进去拿手机,好过等一下手机响了,被他沉着脸扔出来要好。 她放下杯子,几步走到莫北丞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拧开…… 南乔半弓着身子,心跳的有点快,像做贼一样。 窗帘拉上的,房间里只有从她身后投进去的那一点光亮,很暗,但不影响视物。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莫北辰,离门很近,他大概刚洗完澡,身上的水珠还没擦干,手里拿着毛巾在擦拭头发。 身上…… 什么都没穿,连浴巾都没围。 南乔瞪大眼睛盯着他,男人经常锻炼,身材修长、如猎豹一般蓄势待发,匀称的肌肉循着骨骼,剽悍又凌厉!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看向她,被她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某处,也没有半点尴尬,“滚出去。” 南乔的性子有刺,越是凶,越是叛逆。 她原本还觉得抱歉,被莫北丞的态度一刺,顿时就破罐子破摔了。 双手环胸的倚着门,眯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莫三少难不成还怕被看?不过可惜,上次已经看过了,还非常仔细,连您身上哪个位置有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莫北丞哼笑一声,眉毛轻挑,“还知道腿根处有小红旗?” “……”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颜色已经开始泛红。 莫北丞口中的小红旗,绝对和她说的小红旗不是一个概念!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要不要再仔细研究研究。到底有没有你说的小红旗?” 他在调戏她,却没有丝毫情人间的亲昵,更多的是冷漠和厌恶。 “我手机落在你床上了,我来拿手机。” 她指了指叠成长条的被子,和他的豆腐方块相比,南乔叠的,谈不上任何美感。 “你睡过我的床?”男人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南乔反声呛道:“你人都让我睡过了,还计较床是不是干净?” 莫北丞彻底被她的话惹怒了,其实也不尽然,这股怒火从听到陈白沫说他腿根处有纹身时,就存在了,只是现在才爆发出来。 他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进来,扔到床上。 动作粗鲁暴力! 南乔很顺从,摔在床上后,还撑起半个身子,挑衅:“三少是想来硬的?” 男人俯身压下来,高大的身影形成了一道不可撼动的禁锢,劲长的手指掐着她的下颚,“谁让你跟陈白沫说这些话的?” “你是还想着离婚后,清清白白的跟她在一起?”她轻佻的笑了笑,手指从他的锁骨沿着肩膀一直抚摸到手指,像着了魔一般,乐此不疲的享受着他紧绷的力量,“可惜,已经被我弄脏了。” 她说的是离婚后。 而不是以后和我离婚。 就好像她从一开始,就存了会离婚,不,是肯定会离婚的心思。 莫北丞的心脏微微一缩,他扣住她的手,举过头顶,压住! 第十九章:矫情什么 南乔的身子微微战栗了一下,她看着莫北丞,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小小的缩影。 她的笑很僵硬,说不出的虚伪! 莫北丞低头吻她,撬开她的唇齿,强势的抿咬她,唇瓣被吮得发麻微疼。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掌贴合着她的肌肤,她甚至觉得,被她触到的皮肤青紫了。 这一刻,莫北丞表现出来的,不再是冷漠、讥诮,而是更为原始的东西。 他的反应无一不清晰的告诉她,他认真的! 南乔终于开始有些紧张了,指甲紧紧的抠着他的背,“我去洗个澡。” “完了后去洗。”他吻着她,声音有点模糊。 随着他的吻势深入,南乔抗拒的挣扎起来,“我要去洗澡。” 男人松开她的唇,却维持着压着她的姿势没动,“矫情什么?” “……” 她不是矫情,只是没吃药,怕被莫北丞发现她其实是个性冷淡。 前戏做了一半,她的身体毫无反应。 这让南乔不知所措,才慌的没控制住情绪。 没有男人能接受妻子有这方面的病! 此刻,莫北丞看着她,南乔重新笑了笑,“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心里藏一个,身下躺一个?我暗示陈白沫你跟我睡了,你明明生气,瞧,一眨眼,就……” 她示意了一下自己被完全解开的衬衫。 说完,她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温降了好几度,莫北丞绷紧身体,彰显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然后,手机响了。 南乔转头去看,是莫北丞的,屏幕上跳动着‘陈白沫’三个字! 莫北丞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轻了,南乔迎着他嫣然一笑,手里微一用力,修长的腿缠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继续?” “沈南乔,”他的额上青筋凸起,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被她气得不轻,“把你的腿给我拿下去。” 南乔耸了耸肩,乖乖的松开了他。 莫北丞拿着手机出去了,门用力甩上,声音震得南乔的耳膜‘嗡嗡’作响。 南乔整理好衣服出来,莫北丞已经离开了! 她昨晚的酒还没醒,刚才一番挣扎又耗体力,南乔躺在沙发上,本来想假寐一会儿,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差不多完全暗下来了。 她为了陪时笙,请了两天假,不用赶着去上班。 屏幕上显示的是木子的名字。 “喂。” “南乔,莫北丞喝醉了,你来接他?” “他一个人?”她不太想去,因为他早上的态度,就算是没有感情,但脾气还是有的。 “来的时候有人陪着,这会儿只有他一个,醉得不轻,”她顿了一下,“我刚才进去送酒的时候,听到他叫陈白沫的名字。” 南乔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有些僵硬。 陈白沫。 这个名字,还真是,时时刻刻都能勾起她心里潜藏的暴力因子! 她听到自己淡漠的说道:“那就让他在那儿躺一晚吧,反正死不了。” “······” “南乔,男人在这个时候是最脆弱的,你要让莫北丞爱上你,才是对陈白沫最好的报复,而不是仅仅只嫁给他,占个莫家三少夫人的位置,他要想离婚,分分钟能踹了你。” 爱。 那个男人? 哪有那么容易。 但是,木子说的没错,他要踹了她重新娶陈白沫,是轻而易举的事。 ··· 皇家一号。 南乔推开三楼的某个包间门,镭射灯闪得她眼前一片空白,站在门口缓了两秒钟,才看清半躺在沙发里睡觉的男人。 白衬衫、黑西裤,干净利落的短发。 五官俊朗凌厉,薄唇抿得很紧,即便是睡着了,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南乔曾听人说过,这样的男人,性格倔强、执着! 他歪着身子,衬衫解开了四颗纽扣,几乎是敞开了。男人的肩很宽,胸膛结实,锁骨凹陷的弧度很好看。 第二十章:我饿了 木子看了眼南乔,又看了眼沙发上似乎醉得不省人事的莫北丞:“你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我找两个保安帮你。” 南乔摇头:“你先去忙吧,我弄不醒他,再给你打电话。” “那行,要不冲杯咖啡,醒酒的。” “好,谢谢。” 木子吩咐人煮去咖啡,临走时关了镭射灯,开了顶上橘黄的灯带。南乔吸了口气,走到莫北丞面前蹲下,他估计睡得难受,眉头皱成一团。 她拿了个靠垫想给他垫在腰后,刚一靠近,莫北丞就睁开了眼睛。 里面有微醺的醉意,但并不影响其间的犀利和冷锐! 那是一种侵略性十足,让人胆颤的目光。 南乔:“你醒了?能走吗?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莫北丞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下一秒,南乔的手腕被拽住,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扑倒在了他身上,下颚撞在男人结实的胸口上,不小心咬到舌头,嘴里立刻就涌上了腥咸的血腥味。 男人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极具羞辱性的问道:“那里有你,还能称为家吗?” “那叫什么?”南乔不想跟他在这种问题上纠结,因为她知道,莫北丞的目的是想让她痛,她越是反驳,越是恼羞成怒,他越是高兴。 但显然,她错估了这个男人毒舌的程度。 莫北丞看着她,唇角一勾,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妓院。” 南乔捏紧了手,心里充斥着愤怒、羞恼、歉疚,各种复杂的情绪。 莫北丞以为她会生气,至少也该沉下脸怒视他,但没有,她只是沉默了几秒,平静道:“那好,我来带你回妓院,还能走吗?” 莫北丞心里头像是窝了一团火,直起身仰倒在后面,“滚。” “莫北丞……” “滚,滚出去。” 他转头紧盯着她,眼睛黑白分明,白色的眼白里布满了血丝。 莫名的,南乔心里一疼,转开了视线。 如果不是她,莫北丞也不会心里不痛快,在这儿喝闷酒! 不,不是的。 是因为陈白沫,她可以变心,可以追求权势、地位、财富,但不应该对一个刚刚从死亡线上抢救下来的人说那么难听的话。 她低垂着头,“我在外面等你。” 南乔从包间出来,正好碰到送咖啡来的木子,她往里探了探,见莫北丞还躺在那里,“还没醒?” 南乔接过咖啡,一口喝完了,将杯子往旁边的台子上一放,“醒了,有时间吗?喝一杯。” 木子:“……” 她们就在一楼大厅的吧台,南乔连着喝了好几杯,才道:“上次的药,再给我一些。” “不行,”木子拒绝的很干脆,“南乔,那药虽然是增加情趣的,但吃多了肯定对身体有害,你别想这些歪门左道。” “我没办法。” “······” 南乔盯着她,目光灼灼,“我没办法动情,身体自然给不出该有的反应,木子,我性冷淡。” 她对莫北丞的亲吻,完全没有反应,甚至在莫北丞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尝试过看一些尺度比较大的片子,还是没有。 “不是,南乔,你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木子说着,就有些急了,“陆焰呢?对陆焰,你也没办法动情吗?” 阿焰? 南乔不知道,她和阿焰交往,是常人无法相信的纯洁,亲吻都是清教徒式的。 她又要了杯酒,刚凑到唇边,被后面斜插过来的手夺了杯子。 莫北丞单手插着裤包站在她身后,眼神冷漠,“去开车。” …… 南乔喝的不多,开车没问题,只要不碰上交警。 她开的是莫北丞的车,因为不熟悉,车宽间距也预估的不是很准,这辆被誉为世界性能最强全地形的奔驰g级被她开得极为憋屈! 好在,她开车很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三十码的速度,要是还颠簸,他也是醉了。 莫北丞好几次想发火,但瞧着她认真盯着前方、背脊挺得笔直的侧影,又将火气忍下去了。 闭上眼睛假寐! 车子停在花水湾楼下,南乔不动声色的吁出一口气,没碰上交警。 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要下车,莫北丞突然道:“我饿了。” 南乔想了想,家里冰箱什么都没有了,她重新坐会车上,看向他:“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外面的小超市这个点大概也关门了。 她在脑海里搜索最近的、卖宵夜的地方,好像没有。 第二十一章:买宵夜 只能开车出去找了。 莫北丞拧眉想了想,报出一个地址! 那地方离的远,和花水湾几乎是南辕北辙,说真心的,南桥不太想去,“现在太晚了,过去估计也关门了,今晚要不随便吃点垫垫?” “24小时营业。”他挑眉看着她,“我喝多了,胃口不好,其他的都吃不下。” “带回来凉了。” 她抬头看了眼外面,风刮着落叶四处飞舞,树冠被吹得东倒西歪,一道闪电在上空劈开,接着是隆隆的雷声! 要下雨了。 夏天的雨来的迅速突然,和变脸似的。 “有微波炉。” 南乔觉得,莫北丞就像是个孩子,找到了一项能折腾她的游戏,挑衅她、看她生气,想让她知难而退。 她深吸了一口气,扭动钥匙打火! 莫北丞将车窗降下来一点,眯着眼睛点了支烟,他的神情在烟雾的笼罩下很模糊,“车库里有车,你重新开一辆,钥匙在入口的柜子里。” “……” 车库里的车大多是底盘极低的跑车。 如果遇到积水路段,很容易熄火! 南乔知道,莫北丞就是故意的。 这雨看着还要等一阵才下,她速度快点,应该能赶在下雨之前回来。 *** 南乔开车出门,走到一半,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她视力本来就不大好,现在更是需要眯着眼睛,身子前倾,看的有些费力。 雨越下越大。 她拧眉,有点后悔出来了! 但已经到这里了,回去和去买夜宵的距离都是差不多,她考虑了一下,继续往前开。 到了地方,店门口已经没停车位了,南乔开着车绕了一圈,停的位置有些远。 车里没伞,南乔咬咬牙,打开车门,雨水迎面扑来,没几秒钟,身上就湿透了。 她拢紧衣服,小跑着冲进了夜宵店。 店里坐了不少人,但也只有南乔是一身湿透,狼狈不堪。 她穿着件白色的衬衫,湿透后有点透,能隐约看到里面黑色的bra,虽然是夏天,但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还是有点凉! 南乔站在一旁等打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回去的时候雨更大了,有不少地方积了水,跑车底盘低,每次过积水地带,她都要紧张出一头的汗! 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车子在过隧道的时候熄火了。 她皱着眉,看着不停挥舞的雨刮器,心里有些烦! 在水中熄火的车是不能尝试点火的,南乔下车试图将车推出水坑,但女人的力气有限,她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车子还是纹丝不动。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干燥的地方。 她抹了把脸,这里离花水湾还很远,走回去不现实,她打开车门,拧着餐盒走出隧道,站在路边打车! 一连过去几辆都有人,好不容易看到辆空车,见她招手,立马将空车灯给熄灭了。 手机响了,她费力的从牛仔裤的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 直觉告诉她,是莫北丞。 “喂。” 刚说了一个字,身后突然有个人撞了她一下,手机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到了地上。 撞她的那人捡起手机跑了! “喂,抢劫。” 她追了几步,那人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 莫北丞站在落地窗前给南乔打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sh……该死。” 他火大的将手机揣回裤包里,走回了客厅,豆大的雨珠在玻璃上砸出密扎的声响,让他本来就烦躁的心情越发的不快。 不由自主的想到南乔那种表情温吞的脸,真是…… 莫北丞火大的踹了脚沙发,这女人当真是胆子大了,居然敢挂他电话。 冻死在外面算了! 想是这么想,但忍不住又将手机掏了出来,拨了她的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二十二章:蠢女人 “艹。” 反复了五六次,莫北丞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将撑衣架上的衣服取下来,披在身上出了门。 雨下的跟泼水似的,雨刮器调到了最快的速度,也不见得有丝毫的作用! 视线只在一米之内。 莫北丞拧紧眉头,终于在行驶了一半距离后,看到了路边坐着的沈南乔。 幸好她穿的衣服颜色扎眼,还是在路灯下,要是穿一身黑,估计今晚也只能在这儿坐一晚上了! 这么大的雨,又是深夜,路上没有车,她孤零零的蹲在那里,格外可怜。 莫北丞看了一会,将车停在路边,点了支烟慢慢的抽,想看她什么时候才会有动作。这个蠢女人,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冻死也是活该。 一支烟抽完,沈南乔还坐在那儿。 莫北丞将烟蒂重重的碾灭在垃圾桶里,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咻’的一下就窜到了她面前。 南乔头晕得几乎要栽倒在地,听到刹车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 黑色、奔驰g级、莫北丞。 几个关键的字眼在她脑子里闪过,终于串成了一条重要信息。 莫北丞来找她了! 但这种车型也不稀有,没看到车牌号,她还是不敢确定,因为那个男人的态度着实恶劣的令人发指。 她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绕过车头去副驾驶,特意看了眼车牌,是他。 车门关上,总算隔绝了浇下来的大雨。 南乔浑身湿透,刚一坐下,椅子就湿了,但她现在已经没力气注意这些细节,她只知道,如果再不回家,她可能就要晕倒在莫北丞的车上了! 凭着本能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想睡一下会儿,下车的时候能清醒点。 “看了车牌?” 莫北丞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自然注意到了她刚才弯腰下去的动作,脸上紧绷的弧度缓了几分,还算有点儿警觉性。 “恩。”南乔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 “不是我的车呢?” 她抽出精力思考了一下,“也会上。” 不上车,她就只能在大雨里淋一晚上,这儿周边都没有商铺,根本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呵,”男人冷笑,猛打方向盘转了个弯,南乔被甩得紧贴在车门上,但她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随波逐流,“你该庆幸是我,没遇上杀人奸尸的变态。” 她想回‘估计没谁会开着辆豪车做这种没品的事’,但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南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到家后,她坚持要去洗澡! 莫北丞换了鞋子,拧着她往房间走:“明天再洗,先去换衣服,把头发吹干。” “不,”南乔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了,但对洗澡这事异常执拗,闹着不让莫北丞拉她,跟个孩子似的闹脾气,“我要洗澡,我就要洗澡。” 莫北丞好笑的看着她撅嘴抗议,一双眼睛漆黑湿漉,瞪着他时也不像平时那般冷清,他觉得心上像有片羽毛拂过,很软,又有点痒痒的。 莫名的就放软了声音:“乖,别闹,你现在生病了,收拾完吃了药先睡一觉。” “我要洗澡,陆焰,你混蛋。” 莫北丞脸上的淡笑瞬间收敛,他往前走了两步,直到到了南乔跟前才停下,阴测测的问了句:“谁是陆焰?” 南乔飘忽的思绪清醒了点,其实,在她脱口叫出陆焰的名字时,她就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清醒了! 看了眼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莫北丞,转身往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她整个人都有点撑不住了。 关门的时候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嗡嗡’的响,凭着本能去开了水龙头,热水淋在身上很舒服,冰冷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温度! 她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洗发水,眼前一黑,身子打了滑…… 南乔晕倒了。 在洗浴间里。 莫北丞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刚点了支烟,就听到浴室里传来‘砰’的一声,然后是瓶瓶罐罐落地的杂乱声。 他皱眉,几步走过去,握着门把拧了几下,反锁了。 “沈南乔。” 没人应。 莫北丞一脚踹开门,就看到横躺在地上的南乔,蜷缩着身子,湿发糊了一脸。 “shit,沈南乔,你这个蠢女人。” 第二十三章 有事跟你说 他轻而易举的将女人从地上拧起来,放到浴缸里,膝盖弯曲,抵着她的身子不让她下滑。从毛巾架上扯了条浴巾,将她团团裹住。 粗鲁的扔到床上,拿出手机给言瑾之打电话,“来一趟。” 言瑾之正在睡觉,他刚做了台耗时12个小时的大手术,睡了不到两小时,这会儿脑仁都还没从之前的高速运转中缓过来。被吵醒了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三哥,你要是肾虚,我明天到医院给你开两瓶药吧,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呢?” 他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的。 莫北丞也猜到他恐怕是刚从手术室出来,看了眼床上睡死过去的沈南乔,缓了缓怒气,“感冒了。” “感冒?谁?” 言瑾之第一反应是,会感冒的一定不是莫北丞,他那身体,简直逆天。 “……” 谁? 莫北丞抿唇,半晌,憋出两个字,“佣人。” 言瑾之爆粗的冲动都有了,妈的,佣人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特意给我打电话?买包感冒药囫囵下得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床头点了支烟,尼古丁进了肺里,瞬间就清醒了。 “一个佣人,这个月的工资够我的出诊费吗?” “……” 难得将三哥堵得哑口无言,言瑾之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砰’的一声挂了电话。 …… 南乔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眼皮下,眼珠转动飞快。 她做梦了。 学校的操场上,陆焰一个人坐在那里,神情茫然的盯着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人!白色棉质衬衫,黑色的休闲长裤,他以前最经常的穿着。 平静美好,让她生出一种这些年都是她在做梦一般的怪异错觉,现在她醒了,陆焰还在,她还没毕业,他们还在为了毕业后是留在美国还是回中国而政治。 “阿焰,”她笑着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高兴的道:“我答应,我们回国,我们毕业后……”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因为她走不近他了。 两人中间像是隔了层透明的薄膜,她焦躁的四处寻找入口,不停的拍打,“阿焰,陆焰,陆焰,你看看我,你回头啊。” …… 言瑾之给南乔扎好针,被她一动,针头又歪了。 阿焰,陆焰。 女人的声音从刚开始的欣喜变得焦急,再到慌乱无措,额头上沁出汗水,将头发都濡湿了。 言瑾之几乎是如芒刺在背,三哥的女人躺在三哥床上,叫的却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迅速取了针重新扎进去,这次,南乔总算没有再乱动了。 他长长的吁出一口,转身去看一旁脸上几乎结出冰凌的莫北丞,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三哥,那个,我去客房里睡,等点滴打完了,取了就没事了。” 莫北丞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的病人让我给你看着。” “……” 好,看在他深受打击,心情不爽的份上,他不跟他争辩照看病人是家属的责任还是医生的责任。 但又不甘心,妈的,这到底是谁的女人! “那你呢?” “睡觉。” 莫北丞高冷的吐出两个字,转身出去了,留下言瑾之一个人彻底凌乱了。 他这是出门没烧香还是抢了菩萨的供果! …… 莫北丞出了房间,并没有立刻去睡觉,而是折到楼下酒柜拿了瓶酒。 部队里的人都是喝白酒,而且是对拼吹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洋酒度数不高,喝了半瓶也没有反应,反倒是那声‘陆焰’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陆焰。 陆然。 那天在警局,他听张局提到过这个名字,和妊涵起了冲突的那个男的。 他叫沈南乔——姐姐。 他眯起眸子,冷冷的勾唇,将酒瓶往桌上一惯,发出很大的声响。 一个姓沈,一个姓陆,算哪门子姐弟? 言瑾之下楼倒水,看到莫北丞坐在吧台上喝酒,想了想走了过去,“干嘛呢,大半也的坐这儿喝酒。” 他看得出,三哥对这个女人不一般,不光是态度,能出现在他床上,就很不一般了。 有些事,还是要尽早提。 莫北丞皱眉,“你下来干嘛?” “三哥,有件事要跟你说下。”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才坐下! 莫北丞抬头看他,“说。” 第二十四章:你玩老子 言瑾之给自己倒了杯酒,“三哥,你这……”他努了努嘴示意楼上,“你这啥意思?要是白沫姐知道,不得跟你闹翻天?” “分了,”他烦躁的将杯里的酒一口喝了,“还有,这个女人跟我没关系,就是个佣人。” “佣人?你当我傻子呢?佣人能睡你床上……”他顿了顿,“啊,啥?你跟白沫姐……分了?这都决定要结婚了,怎么分了呢?” 问完后,他意识到这个话有点伤口上撒盐的感觉,咳了一声,道:“三哥,如果家世比之前那位还差,玩玩就行了啊,可别动真格的,要不然又得拖个三四年才修成正果,到时候万一又出了岔子,你不就成大龄剩男了吗?” 陈白沫的家世不好,父母都是工薪阶层,莫家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女人做儿媳妇。 莫夫人反对无效,又担心和莫北丞闹得太僵,看在陈白沫工作还算体面的份上,才勉强同意了。 莫北丞冷着脸斜了他一眼,“滚。” “三哥……针还没抽。” “我抽。” 八卦还没问完,言瑾之哪舍得走,扒着他想说话,被莫北丞拧着衣领给赶出了大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他进去的希望。 言瑾之一阵乱叫:“我艹,靠,三哥,我的鞋子,我的鞋子还在里面。” 门开了条缝,又摔上了,是莫北丞将他的鞋子扔出来了,幸好他躲的快,要不然就砸他脑仁上了! 莫北丞又连着喝了几杯酒,才起身上楼。 他本想去客房睡,路过主卧的时候顿了顿,抱着一种恶意的心态开门进去了。 南乔打着点滴,已经睡的很安稳了,头发微潮,在枕头上铺开。 她偏瘦,蜷缩的躺在被子里,拢起小小的一块。 莫北丞走过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将台灯的灯光调到最亮,见她不舒服的拧起眉,缩着脖子往被子里钻,郁积的心情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失恋了?”南乔没有反应,莫北丞冷笑:“活该,像你这样攻于心计、又不解风情的女人,哪个男人要是看上你,当真是瞎了眼睛。” 床上的女人还是没有反应,似乎也已经适应这种亮度的灯光了,睡得安稳香甜。 莫北丞掀开被子躺进去,动静弄的很大,又将点滴的速度调快了,看到南乔再次拧眉,他便觉得舒坦。 南乔的病来势汹汹,高烧、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的状态,言瑾之开了四瓶点滴,莫北丞折腾了大半夜,取了针,摸到她身上不烫了,才关了灯睡觉。 高烧过后,就是彻骨的冷。 沿着四肢百骸沁进心里。 南乔缩着身子,本能的循着温暖靠过去,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从男人的衣服下摆探进去,一直探到胸膛,才没再动了。 莫北丞的警觉性很强,即便是在熟睡状态,几乎她一靠过来,他便醒了。 睡意正浓被吵醒,心里窝了团火,被南乔这一摸,瞬间没了脾气。倒是小腹处的那团火越烧越旺,睡意也没了,他咬牙,扯着她的胳膊将她往一旁拽,“沈南乔,你故意报复我?恩?” 南乔的身体好不容易温暖起来,哪里肯放手,手脚并用的夹着他的腰腹、胸膛,委委屈屈的哼了一声:“冷。” 拉扯中,两人的身体贴得严丝密缝,女人身体柔软,和他紧绷的肌肉形成了鲜明对比的触感,尤其是,她因为冷,还无意识的在他紧绷的小腹上蹭了几下,试图找个更温暖的地方! 莫北丞猛地一翻身,将南乔压在身下,一手撑在南乔的脸边。 怀里的女人还在熟睡,没有半点反应。 像是对这份紧贴的温暖很满意,满足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又睡着了。 莫北丞看着南乔,额头上青筋凸起,胸口一起一伏,被折腾出了一身的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一个安静的熟睡,一个蓄势待发。 怎么看都滑稽! “沈南乔,你玩老子。” 他重新在她身侧躺下,这次,再没有睡意,盯着天花板,等身体的紧绷灼热感慢慢平息。 南乔的呼吸慢慢平稳,抱着他的力道也松懈了。 莫北丞翻身从床上起来,将皱得不成样的衣服脱下来扔到一旁,裸着身子去了浴室! 第二十五章:帮我调查一个人 莫北丞洗完澡出来,差不多就天亮了,他也没心思再继续睡,站在阳台上抽了支烟,换衣服出去了。 清晨的街道基本没车,有环卫工人在扫地,发出‘刷刷’的声音。 他开车绕了一圈,等红绿灯的时候又点了支烟,才想到去处! 烦躁的拍了把方向盘,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 ac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乔瑾槐一开门,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睡觉的莫北丞,一开始没心理准备,突然看到沙发上有个人,吓了一跳。 “我艹,三哥,你有床不睡,在这儿挺什么尸呢?” 莫北丞被吵醒,天已经大亮了,刺眼的光线晃得他皱紧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滚,”他慢吞吞懒洋洋的坐起来,一脸难受的揉着眉心,“把窗帘拉上。” 乔瑾槐斜眼看了看刚跟他进来的秘书,吩咐道:“没听莫董说吗?窗帘拉上,这么傻傻呆呆的,下次扣你奖金。” 秘书在公司也做了一年多了,没听说有个莫董。 这突然看到有人,她还以为进贼了! 若不是看总裁跟他熟稔,她都要报警了。 拉上窗帘,办公室的光线立马就暗下来了,莫北丞重新靠回沙发的靠背,“煮杯咖啡,叫份中式早餐,再送一套洗漱用品和衣服进来。” “洗漱用品休息间里不是有吗?牙刷全新的。” 莫北丞睁开尚还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看了乔瑾槐半晌,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我有洁癖。” 所以? 他这是在嫌弃他脏。 妈的,他又没抱着洗发水沐浴露啃过,最多挤的时候用手摸了下瓶子,这都要被嫌弃? 变态,怪癖。 “帮我调查一个人。” “谁?”乔瑾槐来了兴趣,居然还有能让莫三少上心的人,还需要暗地里调查?他瞧了眼莫北丞阴沉的脸,试探的问:“你难不成又被睡了?” 莫北丞凶巴巴的看着他,一双眼睛往外冒着丝丝的寒气,“我~艹你妈。” 乔瑾槐和莫北丞多年兄弟,但瞧他这样,也有点怂,收起玩笑的脸,正色道:“调查谁。” “陆焰。” 乔瑾槐点头,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有下文,一脸见鬼的盯着他,“不会就一个名字吧?你当我福尔摩斯呢?” “……” 莫北丞的脸很臭。 乔瑾槐认命,“哪个陆,哪个焰?” 莫北丞沉默了半晌,唇抿得死紧,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 这哪是当他福尔摩斯,简直当他是玉皇大帝,手一划,那人的资料样貌就自动显示出来了,连祖宗八代的信息都有。 “他有个弟弟叫陆然,可能是沈南乔的前男友。” 有了这些资料,查起来就方便了,“好,等我消息。” *** 南乔是被饿醒的,每次感冒后人都格外虚脱,没有胃口,偏偏又饿的慌。 她摸了摸额头,温度又升上来了,她现在柔软的床垫中,全身无力,又饿又渴。脑袋和臀部都疼得厉害,她撩起衣服看了看,胯骨的位置淤青了一大块。 估计是昨晚在浴室里晕倒,撞在浴缸上了。 之后呢? 估计是声音惊动了莫北丞,她被拧出来了。 南乔抬手,手背上有扎针的痕迹! 陆焰不在了,她这两年独身在美国求学,已经改掉了从小养成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恶习,即便是病的这么严重,第一反应也不是叫人,而是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自己去楼下倒水。 家里没请佣人,别墅里空荡荡的! 她倒了杯水,拿锅煮粥。 南乔靠着料理台,她有点撑不住了,就这么小范围的走了一圈,背心里就被汗濡湿了一大片,身体烧得滚烫,心里却一阵阵冒寒意,止不住的颤抖。 她拿手机给时笙打电话。 时笙刚醒,还在赖床,接到南乔的电话精神很亢奋,在床上翻滚了两圈:“你的兵哥哥走了?昨晚一夜风流,今天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兵哥哥体力不行啊?” “我感冒了,你帮我带点感冒药过来。” 时笙正了脸色,从床上坐起来,“就你这身体,吃药能好吗?你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南乔的身体两年前的一场大病拖垮了,外表看着健康,内里其实遭透了,一个小感冒都要打点滴才好的了,那些药店里五花八门的感冒药到她这儿,跟吃糖丸似的,半点效果都没有。 第二十六章:你真想跟他过一辈子 南乔疲的动都不想动,上下楼都虚成这样,再去趟医院,估计就直接住院了。 “我昨晚打过点滴了,你帮我带点药就行了,效果不好就多买两包。” “你当吃糖呢,还多买两包,药这东西能多吃吗?”她接话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骂,她就是看不惯南乔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身体是你自个儿的,糟践坏了,吃苦受累的还不是你。” 南乔基本没听清时笙在说什么,耳边一通乱糟糟的‘嗡嗡’声,断断续续的听到几个词,组织一下能勉强理出意思。 “那我换好衣服等你。” “恩,”时笙起床换衣服,见电话还没断,不放心的又叮咛了一句,“你要实在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别逞强。” 挂了电话,南乔算了下时笙到的时间,将火调到最小,去了外面的沙发上坐着休息。 她要继续那么站着,估计还要再晕一次。 身体有了倚靠,倦意来的又急又猛,没几分钟便歪着身子睡着了! 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被她的气息吹得微微拂动,南乔的脸烧得通红,连身上的皮肤都泛起了一层好看的淡粉色。 这一觉睡的不怎么好,大概是饿了,外加上午睡多了,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科幻场面,她几乎隔十几分钟就要睁一次眼! 比不睡还累。 时笙遇上堵车了,比预计时间晚到了半小时,摁了好几下门铃,才听到里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松了口气。 门打开,露出南乔那张被病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脸。 时笙瞥了她一眼,“你要再不开门,我都要报警了,”她吸了下鼻子,“什么东西焦了?” 南乔:“……” 她熬的粥。 粥已经完全熬坏了,黑乎乎的一团,南乔关了火,只觉得更饿了,连这股焦味闻着都是喷香扑鼻。 …… 医院离的不算近,车子经过一个早餐店,时笙给她买了份白粥,“南乔,你好好保重身体吧,你本来就比我大一两岁,我们三个不是说好了吗?等孩子结婚了,结伴去旅游,你说到时候你要坐着个轮椅,我和木子谁也把你推不动啊。” “……” “你别瞪我,我说真的,你瞧瞧你现在,一个感冒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你说真要出去旅游,我们也不敢带着你啊。” 南乔没理她,时笙一路自说自话,一直到了医院。 医生一脸严肃,“你这必须打点滴,三天后再看情况。” “谢谢。” 南乔没意见,时笙让她在输液厅坐着休息,她拿单子去缴费拿药! 打点滴的时候她又睡着了,南乔有一米六五的个子,长手长脚的蜷在椅子上,怎么看怎么难受。 迷迷糊糊的,她听到了时笙的声音,睡意一下就散的差不多了。 “莫北丞,南乔是你妻子,她现在病得躺在医院里输液,你不照顾她,让我一个外人在这里守着?你还是男人吗?” 南乔以为是莫北丞来了,睁开眼睛才发现时笙在打电话。 她情绪很激动,没注意到她已经醒了。 “你莫三少只手遮天的人物,你要不点头同意,南乔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难不成还能绑了你不成?” 南乔坐起来,“时笙。” 时笙见她醒了,尴尬的挂了电话,“你醒了,想不想吃什么?或者喝水?” 南乔抬头看了眼挂着的输液瓶,“快完了,等一下出去吃吧。” “恩。” 时笙应了一声,看着她欲言又止,“南乔,你真决定跟莫北丞那……”她在南乔的注视下,将‘混蛋’两个字咽了回去,“过一辈子啊?” “……” 过一辈子? 她没想过。 当初从美国回来,全凭着一时的冲动,至于后续,她完全没想过。 南乔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视线扫到上面的玻璃瓶,“点滴完了。” 时笙知道她不想聊这个,也没有勉强,“我去叫护士。” *** 打完点滴,南乔精神已经好多了,时笙去开车,她站在门口等。 一辆黑色的奔驰g级稳稳的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莫北丞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车。” 第二十七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乔摇头,“我等时笙。” 她大概猜到,莫北丞为什么会来。 莫北丞拧眉,侧过头来看她,一张俊脸绷得很紧,“需要我将你拧上来?” 他的声音里压着火气,似乎轻轻一点就要着。 “……” 南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刚准备坐进去,莫北丞便硬声道:“后面去。” 上了车,南乔给时笙发信息,说自己上了莫北丞车,让她自己回去。 时笙回信息很快,“你要虐不死那渣男,就不配当我们学校的校花,睡了他,带着他的娃跑路,让他一辈子孤苦无依,伤心伤肝。” “那我不是还得帮他养娃?我当一辈子的单身母亲,万一要再婚,还得因为一个小拖油瓶看人脸色,到底是虐他还是虐我?” 莫北丞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正好看到她勾着唇角笑,弧度不大,但很温暖,眼睛里像是盛了星光,亮晶晶的。 她以前,是不是也不像现在这样冷漠? 他有些走神…… 车子‘砰’的一声撞上了前面一辆出租车。 追尾了。 南乔坐的中间,因为惯性,差点从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的那个缝隙扑到前面去! 她收了手机,抬头,“追尾了?” “你在车上坐着。” 莫北丞推门下车,因为刹车及时,擦碰的并不严重,“多少钱?” 对方见他开一辆豪车,衣服腕表一看就不便宜,干脆爽快直接就问多少钱,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恩,可以宰。 “哥们儿,正常行驶状态下追尾,你全责,看你这么爽快,我也不啰嗦,一口价,”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两千。” 莫北丞正低头点烟,闻言,掀起眸子。先是看了眼司机的脸,再垂下视线看了看两车相触的地方,“两千?” 司机被他问的有点怂,但还是硬着态度:“我这去修,还要将凹进去的敲起来,漆也要喷半个保险杠,你开车的也知道,光喷这一点有色差。” 莫北丞拿出电话。 司机心虚的问:“你干嘛?” “叫交警。” “哥们,这点小事叫交警,什么时候能解决啊,我这车里还有客人呢,反正你也看见了,是你撞上来的,除了修车,多少给点压惊费,我这车里坐的是个女乘客,吓得脸都白了。” 南乔在车上等的有点无聊,坐久了,腰有点疼,就下来了。 而这边,出租车的后门也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女人,即便是戴了个遮了大半长脸的太阳镜,南乔不陌生,莫北丞更是不陌生。 陈白沫! 趁她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碎花吊带长裙,得皮肤雪白莹亮,连太阳照在上面都微微反光,脚下瞪着一双嵌满水钻的高跟凉席,身材高挑纤长,就那么随意的一站,舞蹈家的气质便呼之欲出。 陈白沫走到莫北丞面前,摘下太阳镜,“北丞。” 莫北丞拧眉,“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下的飞机。” “恩。” 莫北丞不想多说,从钱包里抽出两千块递给司机,转身去拉南乔,“上车。” 从头到尾,莫北丞对陈白沫的态度都很冷淡,别说奸情,就是眼神碰撞的火花都没有一星半点,但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不一般。 像莫北丞这样睥睨众生、目空一切的人物,如果真不在意一个人,那会是一种根本不屑对你冷漠的冷漠。 但是刚刚,他给了那个司机两千块钱。 蹭一下,两千块! 南乔想着,自己在皇家一号要赚好几天才有两千块,不如每天开车蹭他一下,休息时间多、工作自由……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胡思乱想,每次思绪一分叉,她就强拉回来,再次想些乱七八糟的。到最后,她甚至开始回想那晚,莫北丞的技术问题! 陈白沫没调教好,累得她受罪了。 莫北丞将南乔送到浅水湾,车子停下,没有熄火。 南乔解开安全带,并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看着他道:“你不下车?” “我还有事。”他握着方向盘的后有点紧。 “我病了。” 莫北丞微挑了一下眉,他没想到南乔居然会挽留他,但仔细想想,便明白其中的曲折了。 他虽然没在沈南乔面前提过陈白沫的名字,但他书房有她的照片,加上他之前在医院说过,他有女朋友,是个芭蕾舞蹈家。 猜到不难。 第二十八章:她没哭 “你进过我的书房?” “你没说不能进。”她没进过莫北丞的房间,也不知道里面有陈白沫的照片,但如果说没进过,莫北丞要追根究底起来,不好解释,索性就认了! 莫北丞的眸色突然变得有点深,像覆了层薄薄的冰霜,“以后,没有我的允许,除了房间和客厅,你哪个房间都不能进。” “可是,我是你妻子啊。” 南乔在笑,因为陈白沫回国的关系,她今晚的情绪有点躁动,变得不太像自己。 她弯着眼睛,眸子又黑又亮,“莫北丞,现在你除了军官证、身份证,还多了本结婚证,和前女友这么触不及防的见了面,还这么魂不守舍的,我作为妻子,会吃醋的。” 她在说情话。但当一个女人用这般轻佻无谓的语气说出她在吃醋,这话的可信度就不高了。 他冷笑,劲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两人靠的很近,呼吸相抵,“吃醋?沈南乔,你有资格吗?” “……” “一个靠威胁嫁给我的女人,就算我真在外面有什么,也是你自作自受。我娶了你,但你被妄想我会爱上你。” 他甩开手,也没怎么用力,但却有一股尖锐的疼痛顺着下颚一路窜到心底。 疼得她连脚趾都蜷起来了。 南乔看着他,眼睛一闭,身子就软软的倒在了他怀里。 她是不舒服,但远没到晕倒的地步。 一只大手接住了她,常年锻炼,男人的肌肉很硬,鼓鼓囊囊的,每一处隆起凸陷,都蕴藏着力量感,靠着竟然也很舒服。 莫北丞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去掀她的眼皮,眼球上翻,一动不动,看着像是真晕过去了。 他气急败坏的在她脸颊上拍了两下,“沈南乔,“你给我起来。” 怀里的女人一动不动。 “我艹,”他爆了句粗,下车,将沈南乔打横抱起来,用指纹刷开门锁,径直抱着她去了二楼主卧。身子也没弯一下,直接将她扔在了床上。 南乔本来就晕,这一跌,就更晕了! 他倾身,覆在她的上方,“沈南乔,你最好装像一点。” 无论是风度还是作为丈夫的职责,他都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哪怕知道,她多半是装的。 南乔躺着没动,渐渐的就有了睡意,刚要睡着,又被莫北丞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他还没走? 手机一直响了好几声,才传来莫北丞起身的动静,他出去了。 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蕴藏着无数情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白沫。” 之后,她就听不见了。 周围很安静,她也渐渐睡着了。 醒来已经天黑了,莫北丞书房亮着灯,门没关,能听到他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她一整天就喝了时笙买给她的一碗白粥,这会儿饿的不行了,下楼去厨房找吃的,路过餐桌时,看到桌上放着碗虾米粥。 已经凉了,葱花的颜色看起来也不翠绿了! 但对她现在这种状态来说,已经是美味了。 吃到一半,莫北丞就从书房出来了,穿戴整齐,手里拿着车钥匙,要出去。 这次,南乔没有留他,也找不到理由留他。 他如果真要去见陈白沫,她也不能24小时跟着他,或者随时随地装晕倒,正如莫北丞说的,他娶她,但不爱她,所以,即便是肆无忌惮的伤害她,也无所谓。 莫北丞出去了。 门关上,南乔放下勺子,没了胃口! 她给时笙打电话,“时笙,我们去喝一杯吧。” “喝一杯?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身体虚成什么样了,找死啊?” “你在外面?”时笙那边很吵。 “跟木子汗蒸呢,热死我了,不行了,我得出去缓缓。” 开门、关门,估计是到了大厅,有音乐,一首很老的歌,南乔忘了名字了。 “地址在哪,我过来。” “沈南乔,你瞎折腾什么啊?在家里好好睡觉,等感冒好了,我带你蒸个够。” 南乔安静了几秒,“时笙,陈白沫回国了。” 她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自从陆焰的事情翻过页之后,时笙就再没听到南乔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没哭,至少没掉眼泪,却是一种比哭更让人挠心挠肝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侵入到骨子里的忧伤绝望。 “你在家等着,我和木子来找你。” 第二十九章:她在压抑自己 时笙和木子到的很快,南乔开了门,“不用换鞋,”她停了几秒,“没鞋。” 她连自己的都没去买,更何况是别人的。 时笙看了眼她赤着踩在地上的脚,虽然是夏天,但南乔是个病号,寒从脚入,这么冻着,什么时候才好的了,“莫北丞抠的连拖鞋都舍不得给你买一双?” “……” 时笙吸了口气,将那么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莫北丞对南乔没感情,怎么会记得给她买拖鞋,该被骂的人应该是沈南乔才对,嫁个男人不疼她,她自己还不知道疼自己。 木子转入正题:“陈白沫回来了?” “恩。”南乔斜倚在沙发上,精气神萎靡不振。 “你打算怎么办?”木子严肃的看着她,“当初你从美国回来,一心想着嫁给莫北丞报复陈白沫,现在,你嫁给他了,以后呢?” 南乔的状态着实不好,她便省去了问莫北丞的去向。 陈白沫今天回国,莫北丞便夜不归宿,想也知道他和谁在一起! 南乔维持着一个姿势窝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没说话,客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时笙吸了口气:“南乔,放弃吧,跟莫北丞离婚,回美国。” “不行。”她拒绝。 “那就让莫北丞爱上你。” …… 让一个男人爱上你。 怎么爱上? 时笙没主意,木子更没主意。 最后,时笙念了句胡兰成的经典名句,“若他情窦初开,你就宽衣解带;若他阅人无数,你就灶边炉台,你看着琢磨吧。” 莫北丞不是情窦初开,但也绝对算不上略人无数。 宽衣解带和灶边炉台中间的过渡期是什么? 南乔虽然是嫁给了莫北丞,但毕竟是‘寄人篱下’,时笙和木子没呆多久,便走了。 南乔坐在沙发上等莫北丞回来。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 花水湾白天都特别清净,一到晚上,更是一点儿人声都没有。 南乔吃了药,感冒药有安眠的作用,刚开始她还能撑着,后来实在不行,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莫北丞还是回来了,凌晨一点多,南乔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的水晶灯,一时有些茫然,自己怎么会睡在客厅。 莫北丞在玄关处换了鞋子,还是一样的白衬衫配黑色西裤,劲短的头发,身体和脸部的轮廓线条笔直凌厉,衬得周身气质通透、利落! 南乔看着他,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开口。 这两年,她越来越安静,即便是跟木子、时笙她们一起,也很少主动找话题。 灶边炉台。 她站起来,“那个……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莫北丞抬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探究的意味,看出南乔不是在说笑,挑了下眉,倚着鞋柜没再往里走,“要吃东西呢?” “我给你煮面条。” 只有面条了。 这几天她生病,没在家里动过火。 莫北丞皱起了眉头,“说目的。” 南乔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有些烦,这种事,她不擅长,她懂察言观色,却猜不到对方情绪变化的原因。 比如现在,她完全不知道莫北丞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得薄凉了。 “我去煮,你坐……半个小时。” 莫北丞嗤笑了一下,走过去,站在她去厨房的必经之路,“沈南乔,说你的目的,如果不为难,我可以帮你。我娶了你,你便是我莫北丞的妻子,我可以给你身份、地位、金钱,但除此之外,我不会给,也不愿给。” 除了之外是什么。 爱、忠诚! “或者你告诉我,你非要嫁给我的原因,我也可以一并帮你解决了。” “没有原因。” “是吗?”莫北丞的话里带着刻薄的讽刺,“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却费尽心思爬上我的床,嫁给我,没有原因,难道是本性如此?陆焰是谁?” 他突然转了话题,说的太自然,南乔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你怎么知道陆焰?” 莫北丞嘲讽的笑了笑,她才反应过来,他在探她的话。 眉头皱了皱,盯着他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出神,平静道:“前男友,和陈白沫一样。” 第三十章 你来干嘛 莫北丞挑眉,呼吸间,有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念念不忘的前男友?” 南乔已经从咋然提到陆焰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了,她勾着唇角笑了笑,“我有一个念念不忘的男朋友,你也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女朋友,莫北丞,我们扯平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莫北丞有些憋闷的烦躁,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呼吸才顺畅了些。 他拧着眉,“沈南乔,你有时候,真让人讨厌。” 莫北丞说完,径直上了楼。 这一晚,相安无事。 …… 时笙走了,南乔去机场送她,头顶的广播里,不停的催促着飞往美国的乘客登机。 时笙松开行李箱的拉杆,转身抱住她,“南乔,我走了。” “恩。” “你要好好的啊。”一句话说的,自己先哽咽了。 南乔点头,推她,“快登机,一会儿赶不上了。” 从机场出来,南乔开车去了皇家一号,这几天感冒,木子替她请了长假,今晚得上班!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陈白沫,皇家一号的包间,她穿着件白色民族风刺绣连衣长裙。 手腕上戴着一串蜜蜡配绿松石的珠子。 一米七的个子,但坐在莫北丞身侧,还是显得小鸟依人。 包间里还有两男两女。 南乔穿着服务员的工作服,站在茶几前,目不斜视的等着他们点单! 手中的单子被她捏的有些变形了。 乔瑾槐调查过南乔,自然知道她是谁,想到她给莫北丞下药那事,糟心的不行,脸色也沉了下来。 而言瑾之去过浅水湾给南乔看病,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新嫂子的身份是不是太不入流了? 酒吧服务员? 莫伯母估计死都不会同意。 他转头去看莫北丞,见他抿着唇,脸上笼着冰霜,落在南乔身上的目光又冷又厉,嗖嗖的要戳出无数个洞! 莫北辰冷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记得,领证那天,他说过,让她辞了这份工作,还给了她一张卡。 陈白沫往莫北丞身边靠了靠,不动声色的挽上了他的手臂。 她知道南乔,北辰现在的妻子。 南乔掀眸扫了一眼,重复,“请问要点什么酒?” “沈南乔,”酒水单被莫北辰扔在茶几上,凛冽的气势从他周身散开,“你到底是有多犯贱,才对这种地方情有独钟?” 除了犯贱,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让沈南乔不愿意辞职。 难不成,还是对这个地方有了感情? 南乔吸了口气,摘下耳麦,“莫三少,这句话你应该说给你身边这位女士,毕竟,在人家正牌老婆面前挽着人家老公的手臂示威,是小三才会做的事,也亏了我脾气好,要不然,明天的头版头条估计会很精彩,莫家三少出轨著名芭蕾舞蹈家。” 莫北丞觉得自己快被她气笑了。 脾气好? 而一旁的乔瑾槐和言瑾之被这个劲爆消息震得目瞪口呆。 正牌老婆? “三哥,你结婚了?” 陈白沫被南乔讽刺的脸色青白,但这个时候要松手,就证明她刚才是故意的。 虽然她不是明星,但也算公众人物,如果传出去……就毁了。 她抓紧男人的衣袖,“北丞。” 莫北丞侧头,陈白沫祈求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看向南乔,“三瓶轩尼诗。” 南乔收起酒水单,说了句稍等,出去了! 包厢里,每个人都心情复杂,一时竟然没人说话,言瑾之倒是想问,但碍于陈白沫在,只好忍了。 最后还是乔瑾槐打破僵局,“白沫,今天给你接风洗尘,这开场的第一首歌,一定得你来唱。” …… 南乔将酒水单子交给了搭档十九,“十九,等一下你进去送酒吧。” “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有,遇到个故人。” 十九了然,“行,你等一下就站外面吧,我去。” 南乔笔直的站在门的右侧,心思却有点魂游天外,刚刚和陈白沫的第一场对峙,于大病初愈的她而言有点累。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她回神,就看到匆匆跑来的陆然。 他穿着件白色t恤,外面罩了件牛仔外套,配套的破洞牛仔裤,板鞋。 他径直朝这边小跑过来,脸色很阴沉,完全不像个在读大学生该有的神情 南乔急忙上前截住他,“你来干嘛?快回去。” 第三十一章 我不是为了她 南乔以为陆然是来找陈白沫的,拉着他的手臂将他使劲往外推,“回去,这件事交给我。” 陆然看着她身上的服务员工作装,心里气怒交叫,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被她推着往外面走了好几步! 反手钳住她的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 陆然虽然还是个大学生,但也是个成年男人,动起真格的,力道大的南乔压根就反抗不了。 他死死的盯着南乔的脸,一字一句的问:“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 南乔的手臂被他攥得快要断掉了,她没说话,只是拧着眉,一脸不赞同的模样。 陆然悲凉的笑了一下,松开手,“为了我是不是?为了我们那个家,沈南乔,你这样……” 大哥会心疼死的。 他没往下说,如果真说了,心疼的会是南乔,会是他。 “我帮你,点单还是搬酒,我来。”他撸起袖子,朝着她刚站的包间走去。 南乔松了口气,原来他并不知道陈白沫在这里,他来,只是因为听到她在这里上班。 她急忙跑过去拉住他,“陆然,我这是在上班呢,你以为是在家里做家务啊,你说帮就帮,快回去,好好读书,以后等你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伯父伯母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陆然哽着脖子,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异常艰涩的说:“……姐,我不能让你……” 他身子一僵,突然就没了动静,连声音都没了。 南乔发现他的异样,抬头,才发现包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陈白沫和莫北丞站在门口。 里面没放音乐,显得格外安静,所以,刚刚南乔才没注意到! 看到陆然,陈白沫眼里闪过慌乱,几乎下意识的朝莫北丞身边靠了靠,她穿着高跟鞋,又心绪不宁,一不小心绊到男人的鞋尖,脚一崴,身子就朝着莫北丞的方向扑了过去。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接住她,视线从南乔身上收回,低头去看她的脚踝,“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因为陈白沫工作的特殊性,她的脚容不得一点伤,在别人看来不重要的扭伤,在她那里,可能就严重了。 陈白沫靠在莫北丞怀里,额头上冷汗盈盈,虚弱的像是随时都要晕倒,“疼。” 也不知是真伤了,还是突然看到陆然,吓的。 南乔冷笑,郎有情妹有意,还真是…… 精彩! 莫北丞犀利的目光几乎在她刚勾唇的瞬间,就扫了过去,眉宇间笼着阴鸷,语气也很烦躁,“我送她去医院,你别乱七八糟的胡乱猜测。” 说完,他抿着唇,二话没说,将陈白沫拦腰抱起! 陆然咬紧后槽牙,手指握紧成拳,手臂和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起,他盯着莫北丞,整个人都处在蓄势待发、准备战斗的紧绷状态。 但是,他没动。 他想起上次在警局,这个男人一句话便让他差点去坐牢。 他不是害怕坐牢,他是不想南乔因为他,跟莫北丞低声下气! 总有一天,他会出人头地,会护着南乔,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莫北丞抱着陈白沫走了,南乔安抚的拍了拍陆然的背,“早点回去吧,那个女人,不值得你为她搭上什么。” “我不是为了她。” 陆然有点火,挣开她的手,眉头拧得死死的。 一张俊脸在灯光下,即委屈,又冰冷! 南乔虽然只比他大两岁,但大学生和毕业生还是有代沟的,她无法揣摩他的内心想法,也不想去揣摩。 只当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好了,我要上班了,你先回去。” 陆然盯着她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负气跑了。 莫北丞离开后没多久,包间里另外的两男两女也离开了,其中一个人在南乔面前停了几秒,“沈小姐,看来你真是手段高超,居然能让三哥娶你,只不过,以下药拍照这种事作威胁,乔某还真是不屑。” 第三十二章 你最好乖乖的闭嘴 南乔笑了笑,不是任何人都能肆意羞辱她的,“乔先生,您屑不屑我不在乎,北丞屑就够了,你既然叫他一声三哥,就该叫我一声三嫂。” “你……” 乔瑾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被南乔一句话气得脸色都变了。 见过不要脸的女人,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卑鄙无耻,竟然还不知脸红。 “三嫂?你也配?你口中,屑你的丈夫,刚刚抱着另一个女人丢下你走了吧。”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束,完全不掩饰对她的鄙夷,“沈小姐还是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在床上,让男人提枪上阵的欲望都没有。” 他很少这么毒舌。 何况还是莫北丞的妻子,不管怎么坐上莫三夫人这个位置的,都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评论,何况还是说这种肮脏的话。 由此可见,他是真的被气的全无理智了。 言瑾之严肃的用手肘拐了下乔瑾槐,“胡说八道什么呢?三嫂,你别跟他介意,他这人就是这样,冲动。” 南乔笑了笑,走进去收拾包间里的残局。 乔瑾槐看不起她也是正常的,就她的行为,也很难让人看得起。 外面,乔瑾槐被她气得脸都绿了。 “你瞧瞧她这态度,真当自己是莫三夫人,有恃无恐了。” 后来还说了什么,南乔已经听不见了,言瑾之将他拉走了。 …… 她下班已经很晚了,回到家,居然看到客厅的灯亮着。 暖黄色的灯光在夜色里,像是给晚归的人留的一盏灯塔! 南乔拿着钥匙站在门口,有些心神恍惚。 那种属于家的温馨感觉在这一瞬间,直击她的心脏,她想到爸妈、爷爷、外婆…… 曾经,每次她回家,迎接她的,都是一屋子人的嘘寒问暖。 而如今…… 她身在异乡,不敢归家。 呆站了几秒,她才回神,莫北丞回来了? 这个认知在打开门,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后就十分确定了,他的拖鞋不在,客厅里没人。她抬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想着今晚要不要睡客房。 她和莫北丞从结婚到现在,还没有睡在一起过,之前他出差,后来她感冒,烧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他是睡的书房还是卧室。 总之,起来的时候没瞧见人,估计是睡的书房! 像他那样倨傲又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容忍得了一个靠着卑鄙手段做上他妻子位置的女人。 楼上房间的门突然开了,莫北丞裹着浴巾站在门后,劲短的头发上还有水珠,顺着他脸部的轮廓滚落下来。 一双眼睛漆黑,沉沉的,像是最深最暗的穹苍。 “上来。” 南乔今晚很累,不想应付他,甚至不想看到他。“有事吗?” 莫北丞俊美冰冷的面庞上笼着一层阴郁,腰腹的肌肤块块隆起,但又不夸张,像猎豹般优雅,蕴着性感的力道,“你不觉得,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 南乔想了想,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工作的事,她平淡的道:“我需要钱,但我不想用你的钱。” 男人哼笑一声,南乔觉得,自己现在如果站在他面前,他可能会一把钳住她的脖子。 他声音冷冷淡淡的,眯着的眼睛里有危险的光,“你费尽心思的跟我结婚,不是为了钱和身份,难不成还是那一晚睡出感情来了?” 南乔:“……” 这人毒舌的程度,不亚于乔瑾槐。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南乔最先绷不住了,垂下头,“我今晚睡客房。” 莫北丞似笑非笑的眯起了眼睛,“欲情故纵?现在才来这招,是不是晚了点?当初在酒店床上,你要是也能有这份傲气,说不定我会对你刮目相看。” 南乔看出来了,莫北丞这是心情不好,典型的在找她的茬。 “莫三少认识的女人,难不成都是和谁睡了都无所谓,第二天拿钱走人,互不相欠的那种?” 莫北丞被她堵得无言以对,“伶牙俐齿。” “我在体力上本来就不济了,这要再不耍些嘴皮子,恐怕要被欺负的不成人形了。” 她一说完,便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体力不济’和‘欺负’混在一起,听着就有几分暧昧,容易想歪。 南乔抬头去看莫北丞,希望他的脑回路能正常点! 但是,男人明显是想歪了,表情冷漠阴鸷,看着她的目光也是湛湛的发冷,“上次如果不是吃了药,你觉得我会要你?我现在很清醒,你大可以放心,就是你脱光了躺在我身边,我对你也没兴趣。” “哦。” 莫北丞看着她,俊美的眉心蹙了起来,南乔一脸你快说完我好睡觉的表情回视他。 他眉心蹙得更厉害了,‘砰’的一下摔上门,动静大的墙壁都在簌簌颤动。 “有病。”南乔念叨了一句,上楼,拧开了主卧旁边的客房。 客房里没有洗浴间,她一身烟酒味,不洗澡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但是,换洗衣服都在主卧里! 明天的衣服她可以等莫北丞走了后再换,但是睡衣呢? 她总不能裸睡吧。 而且,还有浴室到房间的这段路,她能够想象,自己裹着浴巾,遮住上面遮不住下面的模样要是被莫北丞撞见…… 估计真成了别有用心了。 思前想后,南乔决定还是去敲门拿衣服,敲了几声也没人应,她贴着门仔细听了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出去了? 她刻意用了力,如果在里面,不可能听不见。 南乔拧了下把手,门没锁,她便直接开门进去了…… 莫北丞清俊挺拔的身影伫立在衣橱前,手里还拿着刚解下来的浴巾,听到门口有动静,回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深邃冷静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南乔的视线足足定在他身上好几秒,才猛的回过神来,慌乱无措的背过身,神经像是一下子被火烧了般,热气从脚底一路窜上来。 略显苍白的脸在几秒钟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通红! 男人身材比例匀称,宽肩窄腰,每一处肌肉都藏着蓄死待发的力量感,马甲线,人鱼线,再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各种烦躁的心情,她也没想到,会正好撞见他换衣服。 “我敲门,你怎么不应一声。” 在莫北丞面前,她很少暴露情绪,即便是两人有过亲密关系的第二天,他掀开被子,赤身luo体的从床上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换上,她也没有半点尴尬! 或许是因为当初抱着豁出去的心,所以心思没放在这些小细节上,连害羞都忘了。 莫北丞看着她的背影,薄唇微启,嗓音低低哑哑的,“敲了门?” “恩。” 她确实是敲了门的,“我拿衣服。” 男人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从衣橱里取了衣服换上。 烟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袖口处黑色的、看不出材质的袖扣,满满的禁欲感。 南乔觉得,自己变色了。 莫北丞从她身边走过,劲长的手指曲起,在门上敲了几下。 “下次敲门的时候,带点脑子,墙上有门铃,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撑着的?” “……” 这里对她而言,跟酒店宾馆一样,之前一直没敲过门,她也没注意过这个细节。 她知道,有些门是经过特殊隔音处理的,外面敲门,里面是听不到的。 “我出去一下,今晚不回来,”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夫妻关系存续期间,你不用担心我会出轨,忠臣是我唯一能给的承诺,我希望,你也能如此。” 他想起今晚在包间门口看到的一幕。 沈南乔拉着陆然的手臂,虽然知道不是因为亲昵关系挽着的,但看着碍眼。 很碍眼! 南乔耸了耸肩,话里带刺,“这些,你不用跟我说,准备好说辞跟记者说,你也知道,现在的记者比私家侦探还厉害。” 她知道自己这样,只会将莫北丞越推越远,但每次碰到有关陈白沫的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跟刺猬似的,非要扎得彼此都遍体鳞伤! 莫北丞危险的眯起眼睛,南乔觉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头被惹怒的凶猛的豹子,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咬住脖子,撕成碎片。 “你威胁我?” “我是好意提醒,为了陈小姐的名誉,现在请个看护,在床上多躺两天,是最省事的。” 莫北丞冷笑。 他还真是小看了沈南乔这个女人! 莫北丞朝她逼近两步,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的眼睛,“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沈南乔,如果这件事曝光,小三的名声便只能落在你身上了。所以,为了你的名誉,你最好乖乖的闭嘴。” 第三十三章 去AC上班 莫北丞携着一身冷意走了,上了车,就接到医院护工打来的电话,“莫先生,陈小姐今晚没吃饭,情绪也差,一直躺在床上也没说话。” 他点了支烟,暖色的火苗将他冷峻的侧脸映得暖意融融。 陈白沫的脚踝伤的不重,韧带拉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给她办了住院手续。 没听到回答,看护小心翼翼的又叫了一声:“莫先生?” “由着她吧。” 看护看了眼床上,正盯着她的陈白沫,迟疑道,“先生,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她直觉,莫北丞这个男人不是好说话的主,要不是陈小姐非让她打这个电话,她还真不敢打。 “不了,我有事,她要是觉得医院饭菜不好没胃口,你打电话从外面给她定,我等一下把号码发给你。” 他今晚本来就不是去医院陪陈白沫,一切都是沈南乔自己胡乱猜测。 一想到那个名字,他就觉得头疼,心里像憋了口气,怎么都不顺畅! *** 南乔洗了澡,便睡下了,这一觉睡的不是很安稳,断断续续的做梦,十几分钟便醒一次,比不睡还累。 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睡眠不好,她的脸色很差,皮肤蜡黄,眼睛里覆盖着红血丝,看着倦的不行! 她穿着睡衣就下楼了,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人才精神些了。 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两个鸡蛋、一根黄瓜,还有一盒泡面。 南乔对吃的不挑,缓了一会儿神,将食材拿出来,准备煮泡面! 客厅门上的指纹锁传来动静,南乔抬眸扫了一眼,莫北丞推门进来,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烟灰色的衬衫,有些微的褶皱。 他径直走到厨房,扫了眼案板上的黄瓜、鸡蛋和泡面,“沈南乔,你到底是有多ji渴,连买个菜都暗示性这么浓?” 南乔:“……” 都说讨厌一个人时,看她哪里都不顺眼,这句话用在莫北丞身上,还真是贴切。 她煮个泡面都能碍着他! “莫北丞,如果你是专程回来找我茬的,那你先去客厅坐着喝杯茶,等我吃完饭再说。” 莫北丞寡淡的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神情,他是有些饿了,见沈南乔在厨房里做饭,便直接走过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南乔身上,她穿着真丝的睡衣,下摆也就到大腿的一半,属于成熟女性的曲线纤毫毕现。 男人的眉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换衣服,出去吃饭。” “我煮了泡面。” “换衣服。”强硬而不容违抗的语气。 南乔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起争执,关了火,上楼换衣服,还画了个淡妆。 出来时,莫北丞已经冲了个澡,重新换了套衣服,正坐在沙发上看腕表! 看到她出来,脸色有些冷,但并没有发脾气。 南乔恶意的想,看来是陈白沫经常让他等,已经调教的很好了。 在车上,莫北丞问:“吃什么?” 南乔朝窗外看了一眼,还在到城区的路上,路边除了郁郁葱葱的观景树,什么都没有,让本来就没有胃口的她更是提不起吃饭的兴趣,“都行。” 莫北丞没说话,就近选了家法国料理,法国人讲求浪漫,餐厅布置的唯美温馨,鲜花、烛火、红酒。 南乔觉得,他们两个来这地方,简直是浪费了这份美感。 点了餐,莫北丞道:“皇家一号的工作辞了,我知道你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学的是建筑设计专业,去ac上班,过了实习期,拿的不比你现在少。” ac。 学建筑设计的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她回国的时候曾想过,但ac的应聘流程太复杂,一个职位,有时候要好几个月才有结果,所以,她再三考虑之后便放弃了。 所以,莫北丞一提ac,她便有些动摇了。 莫北丞拿出一张名片,“决定了给他打电话。” 这是一张私人名片,除了名字和电话号码,没有其他的职称。 黑色的烫金暗纹底子上,乔瑾槐三个字格外的扎眼。 她皱眉。 捏着名片的手指微微用力,名片的边角被她捏变了形。 乔瑾槐,那天在皇家一号羞辱她的男人,南乔回来之前对莫北丞身边的人做过简单的调查,所以不陌生。 她勾着唇笑了笑,将名片收了起来,“好。” 第三十四章:南乔,你有病 莫北丞觉得南乔在看到名片时,神色有些怪异,但没放在心上。 只随口问了句:“有问题?” “有点啊,”南乔偏着头,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少女时的娇俏,“这事,乔瑾槐知道?” 莫北丞皱了皱眉:“我跟他说过了。” ac他有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要安排个人,不需要经过乔瑾槐的同意,但他现在是执行总裁,今早的时候,还是支会了他一声。 “那他给我安排的什么职位?” 那位乔总的性子,一看就是会在工作上给她穿小鞋的,话里话外都是鄙夷,这么憎恶一个人还放在自己公司?除非他脑子有毛病,找虐。 “设计师助理,如果你想做其他的职位,可以提。” “我做乔总的位置可不可以?”她笑的眉眼弯起,眼睛里,却并没有笑意,见莫北丞沉下脸,她道:“我开玩笑的。” 用过餐,莫北丞刷卡付账,签字的时候头也不抬的对南乔道:“我有事,自己叫车回去。” “好。” 南乔拿出手机叫车,饭点,这个地段又是拥堵高峰期,很多车都不愿意接单。 她专心致志的盯着屏幕,并没打算跟莫北丞说。 她觉得自己还真是矫情,在大事上都豁出脸不要了,却偏偏在这种小事上找自尊,要面子! 莫北丞离开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接单,她正想加价,手指顿了顿,取消了订单。 南乔想着刚吃了饭,要不就顺便散一会儿步,等错过这段高峰期再打车,或者直接走回去。 刚拿起包要走,手机就响了。 南乔看了眼来电显示,重新坐会到作为上,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狡黠无奈又带着捉弄意味的笑来,“唯安,我很好,没犯病。” 唯安不打电话来,她都忘了,她有病。 陆焰死后,她在美国接受了一年多的心理辅导,才慢慢从那场噩耗中走出来,但那只是表面,内心里,她依然渴望报复,会控制不住的去翻看那段视频。 唯安是她的心理医生。 一个三十岁的美国男人,对她特别的关照。 时笙每次都说,他要不是想跟你一夜情,就是想跟你一辈子,归根究底,都是想睡你。 “不,南乔,你听我说,你还没完全走出来,不然,你现在不会还在中国。” 南乔不想听心理辅导,“唯安,中国是我的根,是养育我的国家,我在中国很正常,我在美国才不正常。” “no,no,no,南乔,你……” 南乔觉得,自己当时是有病,自闭症、抑郁症,不善表达,才会忍受他在自己耳边聒噪这么久。 现在,她只想挂电话! 每个人都不想承认自己心理有病,所以,总是下意识的逃避以前的人和事。 “唯安,我现在很好。” 唯安的声音变得很严肃,就像面对他的每一个病患,“你抢了陈小姐的男朋友。” “你内心深处,渴望看到她痛苦,你想报复,你要一样一样摧毁她在乎的人、事、物,南乔,你病了,你应该认识到自己的病情已经很严重,再这么下去,你最先毁的,是你自己。” 南乔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僵硬痉挛,如果唯安不说,她还真不知道,她的心思,已经这么黑暗了。 她睁着眼睛,盯着吧台的红酒架子,声音异常的平静,“不,唯安,你说错了,我不是内心深处渴望,我是正在这么做,她喜欢的男人,热爱的舞蹈,看中的一切,我都正在一点点摧毁。” 性格是天性使然,她不是白莲花,也当不了白莲花,归根于沈家的基因。索性,就彻彻底底的当个邪恶的女巫,反正,沈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到她这里突然变了,别人还以为她不是沈家的孩子。 说完,她便直接挂了电话,耳边总算清静了。 南乔搓了搓脸,缓和了一下僵硬的面部,每次和唯安谈话,都像是做了一场剧烈运动,从身到心,都格外的倦怠。 她起身,准备离开! 刚一回头,便看到了本已经离开的莫北丞,他单手插在裤包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冷峭的盯着她。 第三十五章:你赶紧跟她离婚 “莫北丞,你不是走了吗?” 南乔有点心虚,说话的时候,手指指尖都在轻微的颤抖,化了妆,也看不出脸色苍不苍白。 莫北丞神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个点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好。” 上了车,南乔一直很忐忑,怕他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了。 莫北丞的车性能极好,他又是开车的老手,一路上基本上没什么颠簸,但南乔心里却忐忑的厉害,身上的裙子都被她抓出了褶皱,但是是在莫北丞看不见的地方。 她侧头去看男人的脸,下颚的弧度依旧紧绷,有青色的胡渣冒出来,很种落拓不羁的性感。 “莫北丞……” 男人侧了下头,示意她继续! 南乔咬了下唇,还真是为难,问吧,如果他没听见,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不问吧,心里不安,怕事情发展超出自己的预料,到时候无法掌控。 她又去看莫北丞的侧脸,除了淡漠,什么都没有! 等了半晌没见她说话,莫北丞拧眉,不耐烦的道:“说。” “陈白沫的脚伤怎么样了?” “呵,”莫北丞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湛寒的视线扫过她的脸,“你想听什么?” “……” 她摸不准。 每次从她口中提起陈白沫,莫北丞都很有敌意,好像她提陈白沫,就是在想办法算计她一样。 “断了?残了?还是问题不大?” 南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就我本人而言,她残了更好,但我怕你心疼,毕竟,残废的前女友比正常时更容易勾起男人的同情心和保护欲,一辈子那么长,我不想浪费在她身上。” “那你想浪费在谁什么?” “你啊。” 莫北丞:“……” 他只是顺口一问,没想到沈南乔会答得这么干脆利落,但往往,不假思索的答案都是假的。 “那你最好,就记住这句话,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 莫北丞停住了。 反悔了又怎样? 难不成,他还想跟她天长地久? 这段婚姻,总有结束的一天,而且,时间不会太长。 车子停在别墅外面,南乔推开车门下车,刚关上门,莫北丞便一踩油门,快速的冲了出去! 南乔裸露的小腿被汽车尾气烫了一下,她轻‘咝’了一声,低头去看,有一处浅浅的有些红! 大门离主宅还有一点距离,道路两旁树荫浓郁,将上方的天空遮的透不进半点阳光,即便是慢悠悠的走,也没有难以忍受。 走近了,她才看到花园里停了一辆陌生的白色宝马,她站在远处,白色宝马的车门打开,迈出一条穿着细高跟的腿。 陈白沫从车里下来,转身正对南乔,抬手摘下脸上的太阳镜,“沈小姐。” 她穿着一套无袖、连体的衬衫短裤装,大腿匀称修长,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一看就是跳舞的。 南乔眯起眼睛,站在斑驳的光影下懒懒挑眉,“陈小姐,北丞刚走,你现在开车去追,说不定能追上。” “我不找他,我找你,我们聊聊?” 虽然是在征求她的同意,但言语神情中,皆是一副‘我愿意跟你聊,是看得起你’的高贵模样,这种高高在上不显山露水,却不容人忽略。 “我不知道陈小姐这副高大傲慢的态度是谁给惯出来的,但我拒绝。”南乔掠过她往里走。 陈白沫气得呼吸急促,“沈南乔,我才是北丞的女朋友,你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和他结婚,不觉得可耻吗?” “你来,是为了说这个事?”她一脸失望,“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谈陆然的。” 提到那个名字,陈白沫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连腮红都遮盖不住,”你和他什么关系?” “朋友,但不太熟。” 陈白沫稍稍松了口气,她最怕的是莫北丞知道她和陆然的那一段,至于南乔,她根本不放在眼里,莫北丞不爱她,和她结婚,也是为了和自己赌气。 离婚是迟早的事。 所以,听说南乔和陆然只是普通朋友,她便松了口气。 她了解陆然,即便是她对不起他,他也不会和不相干的人说什么。 看着陈白沫青白交替的脸,南乔觉得,暂时不捅开也挺好! “不过是他之前醉酒后说了些胡话,哈,他一个没车没房的穷大学生,居然敢说和世界闻名的陈小姐交往过,真是自不量力。” 没车没房的穷大学生。 这话,当年陈白沫也说过。 她看着南乔,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话,南乔兴致乏乏的下逐客令,“陈小姐没事的话,就先离开吧,家里什么都没有,就不招呼你了。” 陈白沫稳住心神,“沈小姐,你说你的条件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北丞?” “你觉得,多少钱能让我放弃莫三夫人的位置?” 南乔嘲讽的看着她,像是看一个自不量力的小丑。 她的话像一记狠厉的巴掌,重重摔在她的脸上。 多少钱? 她全部身家搭上,也比不上莫北丞的一星半点儿,莫家有的不只是钱,而是权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 就算莫北丞不宠她,南乔凭着莫三夫人的名头,也足以耀眼风光! 但在沈南乔面前,她不能示弱,“北丞迟早会跟你离婚,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劝你,多为长远打算。” “浪费你一番心意了,我就是这么不识好歹。” 说完,也不跟她浪费唇舌,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急。 回到家没两分钟,就听到外面车门用力关上的声音,车子轰鸣着冲出了花园。 不是腿伤了? 南乔考虑了一下,决定去ac上班。 她拨通了乔瑾槐的电话。 “喂,哪位?” “沈南乔。” “……” 乔瑾槐许久无语,南乔又施施然的补充了一句:“你三嫂。” 那边果然炸毛了,“沈南乔,你还要不要脸?” 虽然知道乔瑾槐看不见,但沈南乔还是勾着唇恶意的笑了笑,“要脸啊,但沈家从小耳语目染的家训,面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得不到也要下他一条腿,以后留着纪念这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你三哥的腿现在还完好无损的长在他身上,我已经很要脸了。” “……” “我决定了,来ac上班,什么时候来报道?” “滚,你要敢出现在老子面子,”沈南乔的事,是莫北丞亲自开口的,他一腔怒气憋着发泄不出来,脏话都出来了,“我艹,你他妈……后天来。” 也不知三哥哪根筋没搭对,居然让沈南乔来ac上班。 这他妈纯粹是给他找事! 挂了电话,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给莫北丞拨了过去,“妈的,你要让沈南乔来公司上班,这执行总裁老子不当了,简直日了狗了,她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跟你结了婚,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沈家的家训,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得不到就下一条腿,留着纪念这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三哥,你仔细着你那两条腿,指不定哪天就被她给卸了。” 那边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乔瑾槐发泄完了,情绪平静了,觉得自己跟个女人置气实在有点失了风度,讪讪道:“三哥,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你赶紧的,跟她离婚。” “乔哥,你跟沈南乔吵架了?” 听筒那头,传来陈白沫柔软的声音。 乔瑾槐有些尴尬,“白沫,三哥呢?” 莫北丞的电话一直不假手于人,这次居然是陈白沫接的电话,也怪不得他惊讶。 “北丞去给我买药了,忘了带手机,等他回来,我转告他你来过电话。” “不用了。” 就刚才骂沈南乔的那通话,也就当时怒极攻心才这么顺畅,真让他再骂一遍,他还真说不出口。 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真跟个女人来气了? 乔瑾槐准备挂电话,陈白沫又道:“乔哥,北丞和那个叫沈南乔的女人……” “我不知道,三哥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你还是问他比较好。” 感情的事,他不方便插手。 而且,他是真不知道! 结没结婚,进展到哪一步了…… 沈南乔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莫北丞中招后,打电话让他查了这个人,再之后,就是那晚沈南乔说自己是三哥的妻子。 第三十六章 他最好给我个解释 决定了去ac上班,南乔挂电话后,就去商场买职业装。 女人对逛街都有种天生的热爱,商场就六层楼,她逛了四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黑透了。 回到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莫北丞,南乔并没有多惊讶。 她今天让陈白沫受了气,还得罪了乔瑾槐,总有一个会到他面前闹一场。 南乔见他神色薄凉,目光落在她身上乍暖还寒,挑衅的扬了下眉,“你这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莫北丞一声冷笑的走到她面前,“你倒认的挺快。” 她不知道是谁告的状,又或者,两个都有。 只好模糊不清的道:“做都做了,有什么好隐瞒的,也就是点嘴皮子上的功夫,三少不会还和我一个女人计较吧。” 两人的距离贴的太近,南乔往后退了一步,她不了解莫北丞,万一他没品,打女人怎么办? 还是离远些好。 莫北丞哪容得她跑,钳住她的手臂将南乔重新拉回来,高大的阴影笼罩着她:“当时说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吗?我有三条腿,不知道你准备下哪条?” 南乔:“……” 乔瑾槐作为一个男人,居然小肚鸡肠的告状,看来,她还真冤枉陈白沫了,她至少没有不要脸到在莫北丞面前哭诉。 “恩?”见她不回答,莫北丞从喉咙里溢出一个轻音,颇有要跟她杠到底的意味。 南乔低头,目光在他笔直匀称的双腿上打量了一圈,“女人爱漂亮,当然选条没疤没痕、修长匀称的。” “修长匀称,没疤没痕,那都是中看不中用,不如选条可大可小、进退有度、还能调时长的,最主要的是,进得了山川入得了河流。” “质量不好,容易失控,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质量不好?容易失控?留给其他人?”莫北丞每说一句,脸色就冷一分,到最后,唇角的弧度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木着一张脸将南乔抱起来,“好不好,要试验过才知道,穿着裤子哪能看出来哪条漂亮?好不好,不只要看,还的上手摸。” 南乔表面刀枪不入,但毕竟见识的少,男人也就莫北丞一个,还是在那种两不相情愿的情况下完成的,听到这么流氓的话,脸上瞬间起了两团红晕。 “莫北丞,你先放我下来。” 被他这样抱着,她没有安全感,扭着身子挣扎了一下! “沈南乔,你现在装矜持,那是矫情。”他冷冷的勾唇,踏上了楼梯。 南乔静了几秒,“我大姨妈来了,所以,不能满足你。” 莫北丞目光深沉,半晌,放肆的笑了一下,南乔直觉,他肯定没什么好话,果然,下一秒,他道:“你又不是只有一张嘴。” “……”她一张脸由红到青,换了无数种颜色,“莫北丞,你这个流氓。” 上了楼,南乔被莫北丞扔到床上,男人欣长的身子俯身下来,“要不然,浴血奋战也可以。” “你滚。” 南乔的情绪很久没有这么剧烈的波动过了,羞恼加上愤怒,她瞪着莫北丞,像头发怒的小豹子,呲着并不锋利的乳牙,恨不得扑过来将她撕成碎片! 莫北丞觉得好玩,凑得越发近了,手指挑着她衬衫的衣领,“你喜欢哪种方式?恩?” 南乔有种错觉,她的回答要是不如莫北丞的意,衬衫下一秒就会被他给撕了。 她抬腿勾住他的腰,姿势很亲密,两个人的眼睛却都没有情动,“三哥平日里衣冠楚楚,看不出来口味那么重,还真是——衣冠禽兽。” 莫北丞低头吻住她的唇,手指扣着她的下颚,往上一抬,让两人的唇贴的密不透风。长舌在她口中强势的攻城略地,扫过每一处角落,一如他强势霸道的性子。 南乔跟不上他的节奏,被他粗粝的吻弄得有点难受,小脸皱巴着往后躲,却被他压着后脑勺更深的吻了过来。 吻了许久。 南乔已经无法呼吸了,气息急促,双颊酡红,莫北丞才终于撑着身子从她身上起来,“早点休息。” 他意味深长的扫了眼她的双腿,“今天欠的,下次一并向你讨回来。” 南乔:“……” 莫北丞一整晚都没回主卧,南乔躺在床上,本来想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半夜的时候醒了,爬起来去洗漱,之后就睡不着了。 她打开笔记本,鼠标移到e盘,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还没开始播放,南乔抬手就将电脑屏幕合上,光线消失,她整个人都像融入了黑暗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南乔颓然的靠进身后的椅背,双手捂脸,身子弯成了虾米状。 南乔难得早起,早上六点就去了厨房熬粥,她难得有心思,想做丰富些,但奈何没有食材,只能做白粥了。 莫北丞穿着套黑色的运动装从楼上下来,脖子上搭了条白色毛巾,听到厨房有声音,他缓步踱过去,双手环胸,靠着门框看着她。 南乔正在洗米,纤细的身子微微弯着。 黑色卫衣配修身牛仔裤,更显得肤白如凝脂! 感觉到莫北丞的目光,南乔回头,看到倚着门框站的男人。晨光中,他的眼睛很黑,像一个不见底的漩涡,头发很短,勾勒出他刚毅完美的脸部轮廓。 有种人天生自带光环,即便穿着最寻常款式的衣服,也让人不容忽视! 和他的视线对上,南乔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面无表情的脸:“你怎么在这里?” “饿了。” 南乔总觉得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意味深长的含义。 脸上的红晕更深,“还早,你先去跑步吧。” 莫北辰这样盯着她,她不习惯,已经连续好几次拿错东西了。 “你昨晚没睡?” 南乔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皮肤白,特明显。 他双手插在裤包里,散漫的走进去,原本很宽的厨房因为他进来变得异常逼仄,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烦躁的皱了下眉,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在锅边敲了一下,嘴里敷衍的回了句,“睡了。” 莫北丞截住她的手,蛋液从破口处漏出来,弄得她满手都是,“我不喜欢吃鸡蛋粥。” 南乔:“……” 她想煮的是白粥。 将鸡蛋打在碗里,洗了手,语气不善的问:“你还去不去跑步?” “不去了。” 他觉得,她不自在,他心里便高兴。 这比去跑步有趣多了。 南乔用毛巾擦了擦手,“那你看着吧,我去跑步。” 她从厨房出来,长长的吁了口气,又抓了抓头发,等情绪缓了点,才拉开门出去。 浅水湾绿化很广,而且都是独门独栋的别墅,相邻的两栋也离的很远,适合跑步! 她围着花园跑了两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额头,连睡都睡过了,还在乎昨晚的一个吻? 还真像莫北丞说的,矫情。 吃过早餐,她不想出去,在家里看国内最近的设计走向。她在美国读的大学,对国内建筑这块相对较想法较贫乏,也没有具体的经验。 ac那种大公司,对空降兵本来就较苛刻。 而且那是乔瑾槐的公司,她不指望那个男人会对她手下留情,能做到睁只眼闭只眼,已经是对她特别优待了! 忙起来时间过的特别快,等她觉得饿,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南乔闭上眼睛,捏着眉心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站起来走到窗边看远处的凤凰树。 手机响了。 离的距离有点远,她不想接。 但手机一直响,吵得她有点烦,只好走过去接了! 是莫北丞。 “喂。” “湖滨西路中段,农行门口。” 他这么没头没脑的报个地址过来,南乔很纳闷,皱眉问道:“干嘛?” “过来看看,你前男友的弟弟都做了些什么,让他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准备在监狱里蹲一辈子吧。” 说完,莫北丞就直接挂了电话,南乔根本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前男友的弟弟? 陆然。 她拨了陆然的电话,无法接通,又拨了几次,还是一样。 南乔头疼,陆然做事冲动,但她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去惹莫北丞。 难道是因为陈白沫? 从她一回国,陆然就出了两次状况,上次在皇家一号,不过最后稳住了,这次更好,直接惹上莫北丞了。 她设置好导航,拿着钥匙出了门。 第三十七章 我看你是欠教训 南乔的车开到湖滨西路农业银行附近,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给挡住了去路,没办法,她只好下车从人群里挤进去。 交警在疏散人群。 莫北丞站在中间的一片空地,眉头微拧,硬朗的短发在阳光下根根竖起,衬得五官越发的深邃立体。 他面前,是一辆已经烧成空架子的车,从外形勉强能看出,是他的那辆奔驰g级。 莫北丞一眼就看到了从人群中钻出来的沈南乔,大步跨过去,将她拉到他之前站的位置,给她一个完整的视角,“沈南乔,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前男友的弟弟,这是什么心理?” “陆然人呢?” 她刚才看了一圈,也没瞧见。 没听到他亲口承认,她不相信,放火烧车,这种行为已经不是年轻人的恶作剧了。 莫北丞看着沈南乔的视线冷冰冰的,陆焰人都死了,还这么关心他的弟弟,上次在警局,这次在这儿,这让他心里越发的不爽,声音也是沉沉的,“局子里。” “莫北丞,你怎么能把他送到警察局?他还是个学生,如果留了案底,这辈子都毁了。” 南乔有些恼,说话的声音也抬高了,一双眼睛很大,漆黑明亮,正怨怼的瞪着他。 莫北丞觉得,她这双眼睛真是,大的难看死了。 “不送警局,难不成我还要说他烧得好?沈南乔,他现在的行为你意识到了吗?他这是在犯罪。如果今天我在车里,他这一把火能把我一起烧了,要再不给他点实质性的教训,他下次能带着炮弹把银行给炸了,到时候你也别护短了,直接给他收尸吧。” 他的话很冲,却又字字珠玑。 南乔不善于管教,陆然变成这样,她无能为力。 而且,可能也是因为从小到大她在沈家接受的教育让她养成了不爱插手别人人生的性格。沈家的人冷清,对至亲也是如此,除了每年一次的年夜饭,其余时候基本都是各忙各的。 父亲从小就对她说:人生是自己的,你要过好过歹,没人插的上手,我是你父亲,生你养你教育你是义务,但如果你要作死,我也只能看着。 “你在车里,他就不敢放火了,他就是孩子心性,看你不顺眼想出口气,不会真的伤人。” “呵,”莫北丞眯着眼睛冷笑,“老子看对面银行不顺眼,你去捡块砖,把玻璃砸了,手法准一点,别弄死了人。” 南乔:“……” 她知道,莫北丞是在讽刺她。 “我去问他,如果真是他的错,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车的损失我会赔,你别告他,要是留了案底,他这辈子都毁了。” 莫北丞拦腰一抱,将她的身子压得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男人力气大,又长期锻炼,南乔被他一搂,差点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戏谑的笑:“你这话的意思是,他把我的车烧了,还是我停车碍他眼了是吧?还有,沈南乔,你现在拿什么赔?” 南乔沉默。 她没钱! 卡里余额不足五千,别说这辆车,就是一个车滚子都买不起。 看到她为难,莫北丞的心情就爽了,低头凑近她,‘呼’的朝她耳朵吹了口气,恶意又戏谑的说道,“不如,把你自己陪给我?这车179万,加上后期改装的两百七十万,沈南乔,你算算,你要陪我睡多少次才还的清?” 四百多万。 对她来说,是笔巨款,对沈家来说是一笔小数字,只要她肯回去求她父亲。 “好。” 沈南乔这么爽快又决绝的应了,倒让莫北丞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只是他的轻佻之言。 南乔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重复:“我陪你睡,时间你定,你高抬贵手放了陆然。” 莫北丞气极反笑,眼睛里闪动着湛湛的寒意,他松开横在南乔腰上的手,“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 警察局。 这是南乔第二次进这种地方,局长点头哈腰的将莫北丞迎进去,“三少,纵火那小子已经全认了,他放的火。” “原因。” 莫北丞步伐很快,却半点看不出急躁,一贯的雍容优雅,却是难为了南乔和矮胖的局长,在后面小跑着追。 听到他问原因,局长尴尬的搓了搓脸,“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小年轻吃饱了没事干撑的,寻求刺激,又见您那车停在监控的死角,就放了把火。” 南乔抓住了其中一句:“局长,您说车子是在监控死角?” 局长看了眼南乔,以为她是莫北丞的秘书,老老实实的回答:“也不算是死角,就是有一处看不见,不过,根据前后动作还是能看出是陆然放的火。” “所以,就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 局长被质问得有点火,但碍于她是莫北丞的人,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这莫三少的人怎么话里话外都为着个纵火犯说啊。 莫北丞皱了下眉,“给她看监控。” “是。”局长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引着南乔去看监控。 画面中莫北丞的车只看得到一半,陆然和几个同学站在那里抽烟,没一会,那几个人就走了,之后又过了几分钟,陆然突然很愤怒的看着监控死角的地方说了句什么,将燃了一半的烟蒂往那地方一扔,转身走了。 隔了没多久,车就着火了! 南乔指着电脑屏幕,“这里应该有个人,当时和陆然起了争执,你怎么不怀疑是这个人为了报复陆然,故意放的火呢?” “陆然都已经认了,还去追究他跟谁起冲突?可能就是个环卫工人,或者问路的路人,现在好些个的大学生,不好好读书,心理阴暗,仇富、爱出风头、爱刺激,总想着能一炮而红,这个陆然,就是这种人,得罚,还得重重的罚,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天有多大呢。” 南乔的脸色有点沉,“局长,就你刚才那番话,已经构成了名誉伤害罪。” “你……” 南乔在审讯室看到了陆然,他脸上有伤,长长的一道,不深,伤口干净利落,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破的。 双手拷着,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头发上有灰。 “他们打你了?”南乔蹲在他面前,仔细看他脸上的伤。 “不是,我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 他没有撒谎。 “你放的火?” 陆然重重的抿了下唇,手握紧,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是。” 答的太干脆,必定有鬼。 南乔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平静,“为什么放火?” “我看那个男人不爽,正好抽着烟,他又没关窗,就丢进去了。” ‘啪’。 南乔突然站起来,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那你就一直在里面蹲着吧。” 她转身走了。 出去的时候,看到倚墙站着的莫北丞,他在抽烟,一脚的脚跟垫高踩在墙上,讳莫如深的看着一脸火气从里面冲出来的沈南乔。 “陈白沫住在哪?”南乔快步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将他壁咚在墙上,眼眶泛着潮红,几乎憎恨的盯着他。 她百分之八十可以肯定,监控死角和陆然起争执的那个人,就是陈白沫。 只有她,才能让陆然露出那样的表情! 只是不知道陈白沫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陆然心甘情愿的顶了罪。 莫北丞皱眉,眉眼神色都冷了下来,“你找她干嘛?难不成你还觉得,是陈白沫放了把火嫁祸的陆然?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沈南乔,你……” “你屁都不知道。”南乔厉声打断他的话。 两旁的办公室,探出几个看热闹的脑袋,被莫北丞一记冷眼扫过去,顿时缩了回去。 他拨开南乔的手,语气阴沉,“别闹了,我不告他,不过要关几天,磨磨他的性子。” “磨个屁的性子。” 南乔骂了句脏话,转身走了。 莫北丞气得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嘴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几步追上去,“沈南乔你给我站住,胆子大了,都开始学骂人了。” 她不只骂人,她还想揍人。 身后,莫北丞跟了上来,南乔烦躁的转身推他:“你别跟着我。” “还敢动手?我看你是欠教训了。” 莫北丞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听惯了奉承阿谀,还从来没有人敢给他耍性子,就是陈白沫,也没这么无理取闹的使过性子。 第三十八章:他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我就是欠教训,莫三少难不成还想动手打我不成?” 南乔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完全是不讲道理,只凭着心情回话。 莫北丞拽住她的手臂,用力往怀里一扯,转身将她按在警察局的墙上,低头,在她唇上狠狠的咬了一下。 “呜。” 南乔疼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莫北丞勾唇,笑了笑,模样清俊,却又说不出的肆意妄为,“男人收拾一个女人,不一定要动用武力。” 南乔从来没有被这样赤裸裸的调戏过,脸瞬间就热了起来。 莫北丞再次低头,开始吻她。 吻的很剧烈,清冽的气息强势的灌入她的鼻息,其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不难闻。 男人的一只手撑在她的脸侧,另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紧紧的压在怀里,不让她动弹。 “莫北丞,你混蛋。” 南乔被他吻的气息不稳,说话都是模模糊糊的。 男人又笑了,“还有更混蛋的。” 他伟岸结实的身体紧紧的抵着她,一条腿强势的岔开她的膝盖,撑在她耳侧的手移到了她牛仔裤的扣子上,“想不想来个露天春宫戏?” “无耻,我告你强女干。” 她能接受这种事,但绝对不能容忍大白天的在这么敞亮的地方,还是警察局门口。 莫北丞松开她,低头替她整理了蹭乱的衣服,“你不用做出一副被我玷污的表情,我没那么重的口味。” 南乔被他吻的身子发软,手脚无力,靠着墙喘气,脸颊两侧红红的。 等缓一会儿后,才气鼓鼓的瞪着他,“莫北丞,你真是……” 她的声音里还有几分沙哑。 莫北丞挑眉,手指恶意的在她紧绷的小腹上点了点,“魔性?” 一旁的柱子后,陈白沫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在大庭广众下亲密的男女,手死死的抠着上面的瓷砖,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以前她和莫北丞交往,他从来不会跟她在公共场合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别说接吻,连亲一下脸颊之类的举动都没有,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他的职业特殊,外加性格冷漠,原来不是。 他也有这么火热的时候,只是不是对她。 这一点上,陈白沫其实冤枉莫北丞了,他刚才是被沈南乔气得脑子发热了。 他的性子内敛,莫家的家规又严,如果这事让老爷子知道了,定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和陈白沫在一起,他们几乎没吵过架。 南乔推开莫北丞,开着车走了。 她一秒钟都不想跟他多呆,开车前,还狠狠的擦了擦唇瓣! 莫北丞盯着她的动作,只觉得火气又蹭的一下上来了,“艹,沈南乔……” 话还没说完,那辆像乌龟一样的小车子就直接窜出了警局的大门。 莫北丞的车烧了,刚才他是坐南乔的车来的,这会儿南乔走了,就只能打车了。 想他活了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打出租车! 沈南乔,有你求我的时候。 直到莫北丞坐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陈白沫才从柱子后出来,紧咬着牙,恨不得将沈南乔那个贱人给撕了,一个低贱的服务员,凭什么让北丞另眼相待。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将那个女人放在眼里,在她心里,沈南乔就是莫北丞用来气她的工具。 但是现在,她回来了,莫北丞却一直对她爱答不理,也从来没提过会离婚! *** 南乔回到家,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想陆然的事。 当时气急了说让他在里面呆着,但也不可能真的不管,陆焰就这个一个弟弟,她要替他照顾好! 莫北丞说了,不会告他,所以,最多就是拘留几天。 但谁知道那个混蛋说话算不算数,万一他反悔了呢?自己难不成还能扑上去咬他两口? 陆然在监狱里不妥善,越早出来越好,还有陈白沫,她不知道她放火或者是挑唆陆然放火,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一路,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就算这件事和陈白沫有关系,她去找她,她也不会承认。 她难不成还能真动手打她一顿? 啊。 头好痛。 南乔烦躁的翻了几个身,又开始想明天上班的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没睡多久,醒来刚好饭点。 她换衣服下楼,莫北丞还没回来,南乔拿了钥匙出门买菜,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在家里开火了,外面的东西都吃厌了。 离别墅不远有一家生活超市,只是卖的很贵,一斤排骨几个萝卜,就要一百多。 南乔不想走远了,就只能将就了。 萝卜炖排骨,配上一碟小米辣的蘸水。 …… 菜刚出锅,莫北丞就回来了,身上的衬衫已经换过了。 他看了眼桌上的萝卜排骨汤和蘸水,挑了下眉,“你的生活水平够糙的。” “比不得莫三少,金汤玉匙。” 南乔坐下来开始吃饭,莫北丞俯身握住她拿筷子的手,唇瓣几乎贴着她的额头了,“沈南乔,我就吻了你一下,用得着说话这么夹枪带棍的?” “我没那项功能。” 莫北丞眯起眼睛,温热的颈动脉在她脸侧搏动,他笑得懒洋洋的,“沈南乔,你够色的,不如体验一下,看棍够不够硬。” “……” “你让开,我要吃饭。” 莫北丞夺过她的碗筷,自顾的在她对面坐下,“我也没吃,再去盛一碗。” 南乔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乖乖的进去盛饭了。 吃完饭,南乔去洗碗,莫北丞倚着厨房的门框问她:“请个佣人吧。” 他以前一个人住,也不经常回来,但现在有沈南乔了,女人总要娇气一点。 “每天都有家政的人来打扫卫生,不用请佣人。” 莫北丞没勉强。 南乔洗完碗回房间,莫北丞已经洗好澡躺在床上了。 半裸着身子,头发上还有未干的潮气,他在打电话,看到南乔进来,说了句‘去办吧’就挂了电话。 南乔去洗澡,一进去就闻到淡淡的薄荷味,那是莫北丞的沐浴液味道。 她从盥洗池的柜子里拿出木子给的药,倒出两颗干吞了下去。 药是增加情趣的,后劲不大。 女人洗澡速度慢,再加上要等药效,南乔在浴室里磨蹭了两个小时才出去。 身上被热气熏出了一层淡粉色,唇瓣水润、娇艳欲滴,半眯的眸子里全是朦胧的水汽。 莫北丞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最后落在她凸出的锁骨上,“我还以为,你今晚就打算睡在浴池里了。” “我现在负债累累,哪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啊,别说浴池,三少就是让我在门外走道蹲一晚,我也不敢有意见。”她靠在他的胸口,手指无意识的在他脖颈下方打圈,声音有些哑,配上她的神情和语气,媚得能渗出水来。 但是,莫北丞不喜欢她这副模样,作假的痕迹太重,他更喜欢今天下午在警局,她像头发怒的小狮子,张牙舞爪的冲他挥舞小爪子。 “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那就去外面蹲着吧。”莫北丞拂开她的手,侧身关了台灯,躺下睡觉。 南乔:“……” 她吃了药。 还吃了两颗,就算是调节情趣的,但也不是全无反应。 此刻,她借着外面模糊的光线,盯着他性感的薄唇一张一合,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吻他。 然后,她就真的吻了上去。 手捧着他的脸,学着他的动作生涩的描摹他的唇形! 莫北丞是个正常的男人,躺在他身边的,又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一个翻身,占了主导权。 南乔的眼睛黑得发亮,里面浮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她的呼吸很重,眉头皱紧,似乎有些难受,双腿蹭了蹭。 女人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 联想到她在浴室里呆了两个小时,男人危险的眯了眯眸子,俯身去亲吻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南乔拱起身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莫北丞虽然没经历过风月,但也是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人,几乎立刻就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他翻身坐到一旁,拽着南乔的手臂像拧小鸡仔一样将她拧了起来,神色狰狞的吼道:“沈南乔,你这是下药上瘾了,还是他妈的脑子有毛病?对我下药,对你自己也下药,艹。” 他是真的愤怒了。 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挑起他这么大的火气! 他莫三少今晚要是上了她,成什么了? 解药? 还他妈送上门,赶着往上凑的解药。 第三十九章 你是猪变的 莫北丞钳着她的下颚,女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手指上,烫得他蜷缩了一下。 他俯身凑近她,声音阴沉可怕,和现在血脉喷张的暧昧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吃药,是因为不想跟我上床?需要药物来帮你一把?” 南乔其实已经不太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磨叽透了,她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能坐怀不乱。 莫北丞一只手压着她胡乱扭动的身体,另一只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了个号出去:“女人吃了那种药怎么解决?” 言瑾之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是一场大手术,整整做了十四个小时。 他脑子有点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种药? 哪种药? 啊。 在他终于醍醐灌顶时,听筒里传来女人柔媚中带着愤怒和蔑视的声音,“莫北丞,你是不是不行?” “我艹,沈南乔,你他妈别后悔。” 莫北丞干脆利落的骂了一句,言瑾之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么纯粹又霸气的国骂了,舔了舔唇,只来得及嘱咐一句:“三哥,要节制。” 电话断了。 他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那边火辣的场景,卧槽,他急忙给乔瑾槐打电话,兴奋的语无伦次,“我跟你说,三嫂太他妈霸气了,她把三哥强上了,还说三哥不行,妈的,三哥的处子之身破了。” 乔瑾槐在那边直冷笑,“在三哥之前,不知道身经百战多少次了,简直是玷污了我三哥,下次,那个女人的事情别给我打电话,还有,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叫她三嫂,我他妈废了你。” 言瑾之:“……” “三嫂她怎么惹你了?” 电话断了。 艹,他今天第二次被挂电话了,三哥那是急,情有可原,乔瑾槐这他妈什么德行?人家三哥找女人,自己看对眼就行了,他这死活不认是什么心态? 他气不过,给乔瑾槐发信息:老乔,你是不是暗恋咋们三哥?所以见不惯他找女人?你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乔瑾槐:滚蛋。 …… 南乔迷迷糊糊中后悔了,她觉得不应该挑衅莫北丞这样的粗人,因为,她快要别捏死了。 好疼! 双腿被他折叠出一个高难度的动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压榨的不成人样了。 来来回回,他一直缠着她问一个问题,“行不行?” 南乔不回答。 莫北丞就更加用力,直弄得她连喘。息都连贯不上。 南乔忍不住尖叫,亮出爪子在他脖子上狠狠的划拉了一道。 男人的肌肉紧绷,汗水随着他的肌理线条滚落,他摸了下被她抓的地方,没血,但火辣辣的,估计是破皮了。 他冷笑一声,将南乔整个翻过来。 从后面…… 南乔觉得,自己真的要被做死了,后来莫北丞又问了什么,她都顺从的点头。 行不行? 妈的,你都能去破吉尼斯纪录了! 南乔以前在书上看的,第二天下不了床,她总觉得是作者寂寞空虚冷,在生活中得不到满足,就在小说中虚构。 现在真真实实体会到了,她只想骂人。 莫北丞你个混蛋! …… 莫北丞起晚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生在莫家这样的家庭,从小到大,生活都是军事化的。 早上六点起床,五分钟穿衣叠被,跑步,吃早餐。 然而,他今天起晚了。 甚至醒来后,动都不想动。 他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沈南乔,眼睛里锋芒毕露。 窗帘拉着,光线微弱,照在南乔一张素面朝天的脸上,她的眼底带着纵欲过后的乌青和浮肿,因为皮肤白,尤为清晰! 莫北丞拧眉,他醒了,便见不得她睡得这么安稳,倾身吻住她,开始很温柔,越吻越强势,到后面,直接俯身压了上去。 睡梦中,南乔呼吸不上,难受的拧着眉挣扎,像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 她眯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上方的莫北丞,声音里都带着淡淡的哭音了,“不要了,莫北丞,不要了。” 在情事上,她是冷淡的,身体不能给出反应,所以,时间太长对她而言是种难以描述的痛苦。 到现在,都还火辣辣的疼。 经受不起再来一次了。 莫北丞低笑,看着她难受,心情便大好,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变态的心思。 “行不行?” “行行行,你是超人,你让我睡觉吧,我都要困死了。” 此刻的她,像只扒光了刺的刺猬,楚楚可怜,寻求保护。 莫北丞心里一软,从她身上下去了! 他睡不着了,下楼准备弄点吃的,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就剩下一根黄瓜。 他拿出来左右看了看,评论道:“果然长的猥琐。” 黄瓜内心很崩溃:“……” 老子哪里猥琐了? *** 莫北丞开车去买菜,路上的时候他给乔瑾槐打电话:“今天的合同我不去了,你去签。” “妈的,你小心死在床上。” 昨晚和莫北丞春风一度的是他讨厌的不行的女人,连带着,这份怒气也牵连到了莫北丞身上。 莫北丞心情很好,不跟他计较,“死在床上的那个不会是我。” 乔瑾槐冷笑,“今天沈南乔第一天上班,无故旷工,开除。” “……”莫北丞打灯,左转,“她给我请过假了。” “什么时候?” “昨晚。” “呵,你们那时候在床上做的昏天暗地,还能惦记着请假这会儿?三哥,护短包庇也不兴这样的。” …… 买好菜,做好饭,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南乔还在睡,脑袋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很长,自然卷翘,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拨一拨。 “起来,吃饭。” 南乔嫌他吵,捂着耳朵背过身,“不吃。” “吃了再睡。”他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 “不吃,莫北丞你烦不烦,跟个女人似的。” 莫三少从来没有这么耐着性子哄过女人,被她一番赤果果的嫌弃,当即脸色也沉了下来,“沈南乔,如果不想吃饭,我不介意做点别的。” 南乔睁开眼睛瞪着他,湛黑明亮的眸子里全是委屈的恼意。 做点其他。 这个混蛋还能想出除了那种事之外的其他能威胁她的事吗? 她推开他,手脚并用的爬到床尾穿鞋,昨晚完事后,她都处在半梦半醒状态了,还闹着要穿衣服睡,莫北丞被她闹烦了,随手捡起自己的衬衫给她穿上。 这会儿,她跪趴着往前爬,衬衫下摆上移,露出女人形状漂亮的臀部…… 里面,什么都没穿。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咳了一声,将视线转开了。 已经红肿了,再来一次,估计又要去医院缝针了! 太娇弱,得多练练。 南乔穿好鞋子下床,脚刚沾到地,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 莫北丞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南乔咬牙,只觉得脸上烧得慌,“莫北丞,你混蛋。” “还有更混蛋的。”他低头在她耳边道:“下次,我们换个姿势。” “……” 莫北丞煮的皮蛋瘦肉粥,炒了几道菜,看着很有食欲。 南乔饿坏了,几乎是风卷残云的喝了整整三碗,才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唇瓣,“我要上去睡觉。” 一脸你将我抱下来的,得把我抱上去的理所当然的神情。 莫北丞掀起眸子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刚吃了饭,不能马上睡觉,运动一下。” 南乔脸色绯红,声音压低了几分,恼怒道:“莫北丞,你流氓。” 莫北丞顿了一下,疑惑的皱眉问道:“你在想什么?沈南乔,你他妈……老子是让你出去散会儿步,你吃这么多,躺下睡觉会胃积食。” “……” 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南乔尴尬的小声辩解:“我哪里吃的多。” “是,你吃的不多,我吃的多。” 等莫北丞吃完饭,又被强行拉着围着别墅花园走了两圈,南乔才被恩准去睡觉,躺在床上,她几乎连过渡期都没有,就直接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没有莫北丞吵她,醒来都早上五点多了。 手机开的静音,上面有五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短信是莫北丞发的,昨天六点:沈南乔,你是猪变的? 她关了屏幕,将手机扔到一边,睡不着了。 脑子清醒了,才想起昨天要去ac报道的事,完了! 第四十章:是我不对 九点,南乔去ac办入职手续。 人事部查了半天的资料,也没有沈南乔的名字,“沈小姐,你确定是收的我们公司的录取函吗?” “……” 南乔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不会太顺利。 乔瑾槐那么爽快的答应她来上班,估计是闲的蛋疼,故意整她的。 她正想说可能是自己弄错了,给她办手续的妹子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恭敬的喊了声:“乔总。” 南乔拧眉,还没转过去,就听到乔瑾槐欠扁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这位小姐说是来ac任职,但我查了资料,没有她的信息。” 乔瑾槐走到南乔身边,双手环胸,冲着她勾唇,又挑了挑眉,然后猛的沉下脸,看向站着的人事部职员:“眼睛长哪里呢?沈小姐需要资料吗?没瞧见人家全身上下都贴着‘走后门’几个字吗?” “……” 他的声音不小,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闻言,纷纷朝着她看了过来。 目光里掺杂了鄙夷、不屑,各种负面的意思! “乔瑾槐,”南乔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却一时卡住了。 “恩?”乔瑾槐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在南乔面前吃了太多次憋,难得扳回一局,心情大好。 南乔看着他,“你作为一个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能不能不要笑的这么yin荡?” “……” yin荡? 这个女人居然还敢嫌弃他yin荡? “沈南乔,你说我yin荡?”他指了指自己,‘哈’的一声冷笑,“你昨晚缠着男人要你,难不成还觉得这是件很矜持的事?” 南乔脸色煞白,她没想到,莫北丞居然会拿这种事情来调侃说笑。 她垂在两侧的手微微的颤抖,没有什么比两&性之间的私密事情从自己男人朋友嘴里说出来,更让她觉得难堪。 她咬着唇,控制自己没有当场发作! 这群人,太恶心了。 乔瑾槐看着她紧紧攥着的手指,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这种事在大庭广众下袒露,任谁都会羞耻。但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最快就说出来了。 “我……” ‘不是故意的’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莫北丞就来了,“瑾槐,办好没有?” 他今天本来有其他安排,结果堵车,他开着车转了几圈,停下的时候,就已经在公司楼下了。 所以,便理所当然的上来看看! 他坚决不会承认,他是怕沈南乔的入职手续出状况。 听到莫北丞的声音,南乔猛的回头,眼眶有点红,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心轻轻的跳动了几下。 莫北丞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疑惑的看了眼乔瑾槐,“怎么回事?” “三哥,那个,是我……” 他有点窘迫,道歉的话再一次被沈南乔的举动打断。 她几步走到莫北丞面前,抬手,一记耳光狠狠的扇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莫北丞,你混蛋。” “……” 莫北丞长这么大,没被人打过,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耳光,当即脸色也沉了,伸手一带,将已经走出两步的南乔拉回来扣在怀里,声音冷的能结出冰凌:“解释清楚,我怎么混蛋了?” 他脸上,四个指痕印慢慢浮现出来。 映着他阴鸷的脸,更显得骇人! 南乔冷笑的看了眼表情尴尬的乔瑾槐,“一丘之貉,同流合污。” “……” 乔瑾槐扫了眼人事部看热闹的人,冷声吩咐,“出去。” 南乔也想走,被莫北丞拽着手臂,挣扎不开。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后,偌大的人事部就剩他们三个人了。 “怎么回事?” 莫北丞问的是乔瑾槐,看着的他的眼睛全是锋利的锐光,他揽着南乔的腰,紧紧的压进怀里,不让她离开。 “三哥,sorry,我一时嘴快……” 莫北丞冷漠的打断他的话,“说什么了?” “我说她昨晚缠着你要她。” 莫北丞抿唇,冷漠的扫了眼乔瑾槐:“自己知道怎么做。” “三哥,”乔瑾槐的声音有点急,“这种耍手段上位的女人,你用得着放在心上吗?今天这事是我嘴快,我道歉。如果是白沫,斟酒道歉我心甘情愿,但对她……”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却清晰明了。 他就是见不惯沈南乔,莫北丞和陈白沫这么多年的感情,那么多艰苦困难都熬过了,现在好不容易柳暗花明,连一贯反对的最厉害的莫伯母都同意了,这个女人突然插进来,让他们彻底断了。 他为三哥不值。 这个女人除了家世和容貌,其他没一样比得上陈白沫的! 莫北丞还没来得及说话,南乔就先一步开口了,冷漠、不屑,像个睥睨天下的女王,“乔总这杯酒,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承受不起,我的概念里,喝了酒就是朋友,我身边的朋友没有这么没品的,我也不打算为了乔总破这个例。” “……” 莫北丞知道南乔伶牙俐齿,也不是第一次见她毒舌,但看乔瑾槐吃瘪,莫名的觉得好笑,竟然有种奇怪的骄傲感。 南乔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你放开我。” “不是我说的。” 莫北丞绷着脸,额头上青筋突突的跳,他在极力控制情绪,这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怪到他头上,他看上去就这么嘴碎,连那种事都拿出来到处念? “难不成,他还给你按了监控查岗了?看不出来,你还双性呢。” 莫北丞抬高声音,那模样,几乎是恨不得将她脑袋给拧下来,“沈南乔,你懂得倒挺多,还知道双性,昨晚不够卖力,才让你觉得我还有弯的可能?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 南乔被莫北丞拉着手腕,拽进了电梯,路过人事部的经理面前时,凛然的吩咐:“设计部助理,办好手续送到我办公室来。” “是,莫董。” 公司的人很少见莫北丞,而且,他几乎不参与任何公司的会议,如今他突然插手这么芝麻大小的事,弄得经理都异常紧张了。 莫北丞将沈南乔拉上了顶层他的办公室,甩上门,反身将她压在门上,手指张开,强势的裹着她的手,一根根插入,与她十指交缠,稍稍一紧。 他也没怎么用力,但南乔一个柔弱女子,哪里受得了这份力气,眉头一皱,忍不住叫了一声。 “疼?”他挑眉,脸上还有冷峭的冰霜,“打人的时候怎么没见疼?” 南乔摊开掌心,那里还有红的痕迹:“也疼。” 莫北丞被她的直白弄得哭笑不得,还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他咬牙,“沈南乔,你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莫北丞没说,因为,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强势狠厉,长舌撬开她的唇齿,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给她。 南乔的唇被吮得发麻肿胀,好像还破皮了,她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莫北丞很快放开了她,拇指在她唇上划过,带下来一点透明的液体,还有淡粉色的血迹,“出血了。” “不出一上午,全公司都会传,我被莫董潜规则了。” *** 南乔晚上的时候,才知道乔瑾槐所谓的斟酒道歉是怎么回事。 刚下班,莫北丞就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 她和莫北丞的关系,如今已经是公司里公开的秘密了,身份地位悬殊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别人能想到的除了潜规则,就是勾引。 整个公司,连看门的保安都知道,今天走后门进的设计部助理沈南乔是莫董的情人。 所以,她也没什么要遮掩的。 下了楼,拉开车门坐进去了! …… 皇家一号。 南乔皱了下眉,“来这里干嘛?” 莫北丞拉着她进去,上了二楼,推开其中一个包间门,里面,乔瑾槐和言瑾之已经到了,身边没带女伴。 包间是大包,就他们四个人,显得很空。 瞧他们的样子,也不是来唱歌的,没开音乐,灯也是照明用的暖黄的灯光。 乔瑾槐脸色不好,看了眼沈南乔,拿起桌上一瓶开了的酒,咬牙切齿的说,“三嫂,早上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 言瑾之急忙掏出手机发信息,中午的时候三哥打电话约他晚上到皇家一号喝一杯,但没说什么事,他想着都认识,就叫了陈白沫。 这会儿却看到三哥带了沈南乔。 旧爱新欢的撞在一切,那不是尴尬吗? 只是,信息还没有发送出去,包间门就再次被推开了。 第四十一章你没品 陈白沫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和莫北丞坐在一起的沈南乔,她很自然的和其他三人打了招呼,轮到南乔时,神情有些微妙,“沈小姐,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巧了。” “不巧,以后估计还会经常撞上。” 南乔丝毫没有要掩饰情绪,对陈白沫笑脸相迎的意思。 她甚至都没正眼看她! 气氛有些僵硬。 “三嫂。” 言瑾之想调节气氛,毕竟陈白沫是他叫来的,但称呼一出口,场面就更尴尬了。 因为,南乔和陈白沫都同时看向他。 陈白沫甚至还习惯性的脱口‘恩’了一声。 他一句‘白沫姐是我叫来的’硬是卡在喉咙里没出来,他求救的看向莫北丞,这感情世界太复杂,他还是遁了吧。 莫北丞看向浑身带刺的南乔,拧眉,他虽然也不太喜欢新欢旧爱撞在一起这种恶俗的桥段,但更不喜欢沈南乔尖锐的态度。 他沉下声音,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白沫今晚是瑾之叫来的,沈南乔,适可而止。” 陈白沫笑了笑,坐到了言瑾之的身侧,也就是莫北丞的另一侧,只不过中间隔了一人宽的距离。 言瑾之觉得自己今晚背透了,不只做错事,还坐错了位置,哪里不好坐,偏偏和莫北丞坐一起! 为了缓解尴尬,他将目光落到站着的乔瑾槐身上,“你怎么得罪……” 在称呼上,他又一次卡住了,叫三嫂,白沫姐还在呢,不叫三嫂,可他已经叫过了,再改口不是打脸吗? 他觉得今晚他就不该来,在家睡觉多自在,一个三嫂都没有。 真是的! “瑾槐,开始吧。” 莫北丞适时的插话进来,缓解了他的窘迫。 乔瑾槐拿起酒瓶,“三哥,你要是认了,我便认,既然你发话了,今天的事我道歉,对不起三嫂。” 莫北丞认了沈南乔是他的女人,那他就认她是三嫂。 公开道歉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外加陈白沫还在,他下意识的想不想给陈白沫添堵,怕以后三哥和她又好了。话说的很模糊,但在场的人都是熟悉彼此的,完全不用想就明白了。 他仰头喝酒,中途气都不带喘一个。 一瓶洋酒,很快就空了, 又拿了第二瓶。 洋酒虽然比不上白酒烈,但这么猛烈的喝法,两瓶下去也受不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南乔,陈白沫咬牙,手指痉挛的抓着膝盖上的布料,几次想阻止,都抑制住了。 这是他们几个叫的规矩,如果谁做错了事,喝到对方点头原谅为止! 之前也有过,但每次都是一两杯就搞定的事,喝了两瓶还无动于衷的,这是第一次。 第二瓶喝完,乔瑾槐又去拿第三瓶,他已经有些扛不住了,眉头紧皱,脸色发白。 他看了眼歪着头,静静的盯着他看的沈南乔,咬牙,伸手去拿酒。 “够了。” 陈白沫第一个绷不住,从位置上站起来,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啪’的一声摔在南乔的脚边。 酒溅起来,打湿了她的小腿! 她低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陈小姐,你浪费了一瓶好酒。” 陈白沫咬牙,她是真心把乔瑾槐和言瑾之他们当成朋友,所以才这么激动,“沈南乔,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你也不能这样作践人啊?你该知道,今天你要不说停,他就会一直喝。” “会死吗?” “……” 包间里安静。 不只是莫北丞,身为局外人的言瑾之也皱起了眉,觉得她这句话说的太过分了。 南乔站起来,她个子不高,比陈白沫稍稍矮一点。 但此刻,她像是个睥睨众生的女王,不屑的看着激动的有些狰狞的陈白沫,淡淡道:“不会,他最多喝成胰腺炎或者胃出血,大不了去医院待几天。” 而她呢? 因为乔瑾槐的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被否定了,包括她的学历,成绩,拿过的奖项,从今天到她离职,她身上都贴着一个‘靠睡男人上位’的标签。 是不是只有身体上、看得见的伤才是伤,心理上,那些看不见的,便不是伤呢? 可往往,道德上的伤害比拿刀子在身上捅几刀,伤的还深。 这些,她不屑和这群人说。 她沈南乔,不屑将自己的伤口剖开,给这样一群人看。 他们不会心疼,反而会当成可以取笑的话题! 真正会心疼她的,只有陆焰。 她的阿焰,每次在她竖起刺的时候,都会安抚的拍着她的脑袋,说,“南乔,我知道你也痛的。” 南乔的眼眶有点热,通红通红的,但幸好有灯光的遮掩,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 “喝完了?那我走了。” 她弯腰拿包。 乔瑾槐难受的吐出一口酒气,身子虚浮的往后退了一步,言瑾之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瑾槐,我带你去医院打解酒针剂。”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语气里还是泄露了他的不满。 乔瑾槐摆手,他的样子看上去很难受,眉头拧成一团,但依旧站得笔直,直盯着沈南乔。 南乔没兴趣在这里跟他‘眉目传情’,她抬脚要走,被莫北丞抓住了手,“道歉。” 她笑得弯起眉眼,斜着眼睛看了眼桌上还未开的四瓶酒,妩媚的问道:“难不成,让我也喝酒?” “道歉,沈南乔,给瑾槐道歉。”他抬高声音,声音气怒交加,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心疼。 他心疼,沈南乔怎么会是这样的女人。 没有心没有肺。 就算是瑾槐说错了话,但喝了两瓶,她也不该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 南乔沉下脸,甩开他的手,冷冷的说道:“真当自己是决策者了?你让谁道歉谁就必须得道歉?今天的事,要道歉也该是你莫北丞为你的自以为是给乔瑾槐道歉,因为,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对不在乎的人,他说什么做什么对我都没有丝毫影响,是你自作主张,让他来耍了一遭苦肉计。” 不在乎的人。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莫北丞是什么身份?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而且,句句似刀子,戳在他的心上。 他握着南乔的手蓦然加大了力道,额头上青筋绷起,咬牙,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沈南乔,你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南乔觉得,她的手臂快要被他给捏碎了,但还是强逞着调侃:“我很荣幸,所以,莫三少您能放开我了吗?毕竟,打女人和折断女人的手臂,后者更没品一点。” 莫北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但这一刻,他是真有一种想将这个女人掐死的冲动。 他今天让乔瑾槐给她道歉时说了句:瑾槐,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希望你尊重她。 当一个男人公开承认把一个女人当成妻子,这就是已经认了她的身份。 所以,乔瑾槐才愿意给南乔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 莫北丞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在努力化解她和他朋友之间的矛盾,然而,这个女人的话让他知道,自己这么苦心费力是有多可笑。 “沈南乔,你要是不道歉,那就把桌上的酒全喝了,我现在才知道,让瑾槐给你这种女人道歉,是有多可笑。” 南乔扔了包,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弯腰拿起酒瓶,熟练的打开,仰头一鼓作气的喝了! 四瓶。 她喝的很快,莫北丞想过阻止,但又将念头压下了。 他觉得,自己还会冒出这样的念头简直好笑! 至于其他人,这会儿恨透了她,哪里还会来阻止。 最后一瓶,南乔将酒瓶往地上一扔,抬手按在莫北丞的裤裆上,辗转了几下,直到有了反应才收手,“莫北丞,你也只有这里行了。” 她的脸色很白,衬得口红的颜色鲜艳异常,南乔勾着唇,不屑的睨了眼包间里神色异常的一众人,转身走了。 …… 出门时正好碰到木子,她在楼下看到陈白沫,不放心南乔,所以上来看看,还没推门,就见她踉跄着从里面出来。 一身的酒味,即便是在这种混杂的地方也掩盖不了! 她一看到木子就哭了。 眼泪大滴大滴的滚下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南乔。” 木子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她已经很久没见南乔这样哭了。 南乔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肩上,轻声喃喃:“陆焰。” 第四十二章:我去的地方你不敢 包间里,莫北丞看到醉的一塌糊涂的南乔被木子带走,垂在两侧、捏的青筋绷起的手才松懈开了。 他坐下来,让服务生将满桌狼藉的空酒瓶撤了,又重新上了酒! “瑾之,你先送瑾槐回去。” 言瑾之不放心,但现在乔瑾槐也确实醉的厉害,他只好嘱托陈白沫,“白沫姐,三哥就麻烦你照顾了。” 莫北丞皱眉,已经送到唇边的酒杯又放下了,抬头,一双眸子犀利劲锐,“她你也送回去。” “三哥……”言瑾之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点头,“好。” 今天闹成这样,估计最不好受的就是三哥。 想到此,心里对沈南乔的埋怨又深了些,三哥为她做那么多,她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拆台。 陈白沫看了眼沉默喝酒的莫北丞,他没看她,或许说,除了她进包间时扫了她一眼,之后就没看过她。她咬牙,拿起包,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她虽然家世不怎样,但她有身材、有样貌、有能力,从小就被那些男人追捧,养成了一副心高气傲的性子。 莫北丞对沈南乔的态度,要说没感情,她不信。 既然人家夫妻伉俪情深,她还掺在中间干嘛?又不是没脸没皮的人。 她气冲冲的离开了,言瑾之想追,但奈何身上还挂着个乔瑾槐,叫了两声就放弃了。 “三哥,那我先送瑾槐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啊。” 莫北丞不耐烦的吼他:“要滚快滚,老子一个大男人,还能被强了不成。” 言瑾之‘呵呵’的笑,“那可真说不定,三哥你长的那么好看,说不定还真有女人对你起了心思,往你酒里加点料……” 他本来是想说笑的,没想到一下子戳到马蜂窝了。 这次不等莫北丞赶,他嗷了一声,窜走了。 …… 陈白沫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出了皇家一号的门,正准备开车,就看到街边上站着的沈南乔,她一个人,醉得不轻,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路边的观景树上。 她在拦出租车! 陈白沫站在身后看她,手指紧紧的捏住手包,她慢慢的走过去,看着街上疾驰而过的汽车,有那么一两秒她想过,将沈南乔推出去。 南乔的模样看起来确实糟糕透顶,车租车都不敢带她,有几辆空车驶过,也没有停。 “沈小姐,不如我送你一程,你这样,我估计在这里站一晚上都打不到车。” 南乔醉了,但还认得出陈白沫的声音。 她回头,眯起了眼睛,唇角都是潋滟的笑意,“还是不要了,我去的地方,我怕陈小姐不敢去。” 她的眼睛很美,像天上的星星,又因为喝了酒,里面闪动着醉人的光芒。 让陈白沫都有几分妒忌了! 妒忌使她有些恼怒,“也亏了你长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不然,以你的性子,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男人会看上你。” 南乔没有生气,手指绕着肩上垂落的头发,漫不经心的道:“是啊,看来陈小姐不只性子不讨喜,长的也欠缺,所以到现在了还单着,你……”她拧着眉,“有二十六了吧,不过,陈小姐历来喜欢老牛吃嫩草,说不定以后还能找个十八岁的小鲜肉。” 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猛的拨高,“沈南乔。” “陈小姐还是注意着点,虽然芭蕾舞蹈家没有明星那么人尽皆知,但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这么狰狞的表情,还是收着点。” 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下下人,南乔不再看陈白沫,拉开后座,报了个地址! *** 出租车停在藤井小区,南乔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洋酒后劲大,刚才四瓶下去,她能撑着上出租车,已经是极限了! “小姐,醒醒,到了。” 司机连着喊了几声,南乔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有几分茫然的看了眼外面,“这是哪啊?” 司机:“……” 南乔给了钱从车上下来,没走几步就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小区门口破旧的椅子上。 后半夜的风褪去了白日的燥热,吹在身上很舒服。 她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藤井小区是陆然之前读高中时租住的房子,去美国读大学时,租期没满,又急着走就没来得及退。后来在美国和南乔恋爱,放假回国,他们大多时候都住在这里。 她在楼下坐了一会儿,酒醒了些,她才起身往楼上走。 小区很老式,电梯不是24小时的,她扶着扶手,走的有点费劲。 到了5楼,南乔低头摸钥匙,门就开了。 看到门口有人,来开门的王嫂先是吓了一跳,看清南乔的脸,才吃惊道:“沈小姐?” 南乔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之前请了佣人打扫卫生,“我今晚住这里。” 她摸着走到陆焰的房间,实在太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或深刻或不深刻的记忆,此刻都已经模糊了,甚至连伤心都感觉不到了。 躺在床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时,她紧紧的抱着陆焰盖过的被子,一串串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上面,已经闻不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了。 这是陆焰死后她第一次来,幸好,是在这种醉的无法思考的情况下,要不然,她真的怕自己会崩溃。 这一觉睡的特别久,她觉得身上都躺疼了。 等她挣扎着从深睡中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一片刺眼的白,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回不过神。 这是哪?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上方突然压下来一道黑影,她被人整个抱住了,“沈南乔,你知不知道,我都吓死了。” 是木子。 她哭的好不狼狈,眼泪全蹭在她脖子上了。 一边哭一边掐她的肩膀,她的指甲很长,掐着火辣辣的疼。 南乔觉得,估计是破皮了。 “别哭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已经不成样了,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是经理了,还哭成这样,会被人笑话的。” “你就知道用这句话唬我。” 每次受了伤都一个人挨着,上次是,这次也是。 她了解南乔,如果不是把她逼急了,怎么可能做那么没脑子的事,四瓶洋酒,那么眼睛都不眨的就喝了,而且,还跑到了藤井小区。 “我没事,你快把我压死了,先松开。” 木子松开手,从她身上爬起来,眼眶很红,脸色也白的很,头发乱糟糟的,“我睡多久了?” 她其实想问,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但是看木子这样,她又没敢问,怕她再哭! “睡了两天了,你都快把我们急死了。” 她说完,才想起莫北丞还在病房里,那天她扶着南乔离开,走到一半,南乔嚷嚷着要去上洗手间,没办法,她只好带她去了。 转身打个电话的时间,南乔就不见了。 她急的不行,如果平时也就罢了,但她那个状态,走路都成问题,能去哪? 找了一个晚上,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去了莫北丞浅水湾的别墅。 她没有莫北丞的电话,也不是轻易能打听出来的。 莫北丞找人的速度很快,木子一晚上没消息,他半个小时就锁定了南乔的位置。看到小区名字,木子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就后悔让莫北丞帮着找人了。 昨晚,南乔能去的、会去的,每个地方她都找了。 独独漏了这里。 她以为,在报仇之前,她绝对不可能再去这里的! 没想到,猜错了。 木子不想让莫北丞跟着,她知道,南乔一定不愿意让他知道陆焰的事,但她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来阻止他,莫北丞就先她一步迈开了腿。 他们到的时候,佣人正在急切的喊南乔。 说是来的时候看着醉的不轻,一直睡到现在没醒。 木子看向窗边的男人,他背对着病床,身子挺拔,伫立在那,像棵高大笔直的松木。 坚毅,果决,透出一股孑然天地的萧瑟感。 他应该是知道南乔已经醒了,但没有回头。 木子恍然,莫北丞从进了陆焰的房间就很安静,盯着照片上温润柔和的男人看了一会儿,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沈南乔喜欢的,就是这种弱鸡一样的男人?”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但隐藏在这份不屑和鄙夷之后的,却是另一种复杂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喜欢吗? 好像不是。 爱? 更不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看到这种场景,估计能气的把房间给掀了,平常的男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莫北丞这样的天之骄子。 第四十三章:沈南乔觉得,她病了 南乔从床上坐起来,睡了两天,全身的骨头都酥了,“我要出院。” 医生说,她醒来就没事了,木子知道她不喜欢医院,很快就应下了,“那我去办手续,你先坐一会儿。” “恩。” 两天没吃东西,她有点头晕,坐着缓了一阵才从病床上下来。 鞋子被踢到了床底下,她弓着身子,用脚去勾鞋子,这动作对普通人来说很简单,但对一个醉了两天,还在床上睡了两天没吃饭的人而言,就有点困难了。 折腾了两下,头更晕了,手几乎都抓不住病床扶手了。 感觉一道阴影压下来,南乔抬头,就见站在窗边的莫北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神情冰冷,眼睛里暗藏汹涌,目光又狠又厉。 南乔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莫北丞,有些心惊,连鞋子都忘了找了,呐呐的问:“你怎么了?” 莫北丞倾身压下来,手撑在她的两侧,南乔被逼得重新躺回病床上,“莫北……” 男人的唇落下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狠力道亲吻她,南乔疼得皱眉,又饿又晕,这会儿被他吻得天旋地转,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南乔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莫北丞的手轻易的就从她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另一只手强势的分开她的双腿。 她瞪大眼睛,嘴被莫北丞吻住,除了‘恩恩’的声音,根本说不出一句清楚的话来。 场面一触即发。 刚才木子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这会儿,房门大敞,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他不会准备跟她大庭广众的来一次吧? 幸好,莫北丞只是吻她,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木子办完手续,已经半小时了。 今天周一,楼下排了老长的队,想到南乔还没吃饭,她都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上了楼,她一边将单据往包里塞,一边说:“南乔,等一下你想吃……” 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了,病床上,一男一女交叠着,吻得如火如荼,木子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半晌,呐呐的道:“你们要亲热,怎么也不关门啊?” 木子退出来,体贴的替他们将门关了。 她一个见惯了风月的人,都被这场景弄得有点燥。 南乔:“……” 她从没试过接这么长时间的吻,而且还是这么凶悍的力道,她觉得,自己都快被莫北丞给吞了。 唇瓣已经被吮得没有知觉了。 男人的身体硬的像钢铁一样,紧紧的缠压着她,南乔推不开,只能承受着! 自己一定快死了。 思想也开始天马行空起来,如果真有地府这一说,判官问她是怎么死了,她难道要回答是被吻死的? 那会不会下辈子投不了好胎? 唇上一疼,她‘啊’的叫了一声,听到自己发出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莫北丞已经松开她了,正冷冷的盯着她,“你在想象着和谁接吻?” “……”南乔推他,唇瓣被吻得红肿,刚才不觉得疼,现在疼的都快爆炸了,”神经病。” “沈南乔,刚才跟我接吻,你在想谁?”莫北丞俯身,作势又要吻她。 南乔侧头避开他,因为紧张,手紧紧的掐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带出了一丝委屈的哭音,“疼。” 真的疼。 一呼吸,就钻心的疼。 而且还饿,头也晕,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看着她委屈到极点的表情,莫北丞心里堆压的怒气散了些,莫名的觉得好笑,唇角弯了弯,脸还是绷着,“难得,还知道疼?” 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他起身,不再看她,大步出去了。 门被用力的甩上,震得上面的玻璃都在‘簌簌的响。 南乔觉得,莫北丞真的就是个神经病,莫名其妙。她从床下找了鞋子穿上,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照了照。 唇瓣已经肿的没法见人了,妆都遮不住。 她在包里翻了一阵,没有口罩,洗了把脸,在洗手间站了几分钟开门出去了。 门口,木子和莫北丞都在。 木子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她的唇上,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莫北丞,给南乔做了个口型,“吵架了?” 南乔摇头。 她和莫北丞是永远吵不起来的,没有感情,怎么吵架? 下楼。 莫北丞是男人,步伐比她们快,很快就将她们甩在身后一大截了。 木子这才有机会问南乔:“你和莫北丞怎么回事?刚刚在病房里,吻的那么激烈,这会儿看着又像彼此借了几百万没还似的。” 南乔耸肩,“我也不知道,他就是莫名其妙。” “我觉得,他是不是喜欢你?” 喜欢这个词,让南乔有点愣了。 半晌,又自嘲的笑了笑,“喜欢?你没看见他那晚的样子,恨不得掐死我,他喜欢人的方式如果是这样的,陈白沫那么骄傲自大的性子,早跟他掰了无数回了。” 这种事,木子也不方便说太多,其实,她也只是猜测。 没喜欢上也好。 南乔和莫北丞两个人的性子都要强,以后要是真在一起,那也是两只想要拥抱的刺猬,只会刺伤对方。 除非,谁愿意为了对方把身上的刺都拔了。 南乔为了陆焰,已经拔过一次了,换来的,却是这么多年的痛不欲生,如果再为了个莫北丞。 她会死的。 至于莫北丞,他是天之骄子,形形色色的女人见了几万上十万,更不可能为了个女人做出太大的让步! 她胡思乱想的同时,南乔也是心神恍惚。 莫北丞将车开过来,等南乔和木子上了车,他从前面扔过来一打未开封的口罩。 刚开被吻的时候南乔都没有脸红,这会儿拿着口罩,脸上反而泛起了丝丝的红晕,她扯出一个戴上,从包里拿了耳机插在手机上,听歌! 南乔没什么胃口,只想喝粥,但是这个点又不是饭点,莫北丞开着车绕了几条街,也没看到现成的粥。 “想吃哪家的菜?让厨师给你现熬一份。”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能有这个服务的,也只有星级餐厅了! 莫北丞将车停在路边,打电话问了乔瑾槐,这些年他在部队,对市里餐厅的味道不了解。乔瑾槐报过来一个地址,离的有点远,开车要半个小时,“把号码发过来。” “要号码干嘛?你莫三少去吃饭,还需要预约啊?” “让厨师先熬粥。” 乔瑾槐顿时就知道为什么了,没好气的道:“三哥,我看你就快要栽坑里去了。” 他挂了电话,没几分钟,信息就来了。 路上有点堵车,到的时候,厨师已经将粥熬好了。 白粥,糯糯的,很软很香。 看着就很有食欲! 点了菜,包间里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南乔倒没什么,依旧怡然自得。 木子是不太习惯这种氛围,看着莫北丞道:“三少,这次谢谢你。” 说完后,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她看到莫北丞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瞥了眼无动于衷的南乔,阴测测的道:“木子小姐客气了,南乔是我的妻子,我找她是应该的。” 南乔敏锐的察觉到,‘妻子’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似乎是在刻意提醒,看着她的目光也讳莫如深。 有种莫名的暧昧流转开来。 南乔下意识的抿了下唇,疼痛让她又想起在病房里那个火热的吻了,幸好戴着口罩看不出什么,她低下头,没搭理他。 木子正襟危坐,也不敢随意找话题了,生怕触到马蜂窝。 一餐饭吃的极为压抑,吃完饭,莫北丞付了钱,送木子回去。 木子一走,车上的气氛就更紧绷了,两人都不说话,莫北丞直接开车回了别墅。 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刚解开安全带的南乔拉下来,半拖半抱的进了别墅。 动作一气呵成。 等南乔反应过来,莫北丞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指纹解锁的触屏上。 有了在医院的前奏,南乔再没经验,也知道他带她回去是要干嘛,她有几分抗拒,“莫北丞,你放开我。” 虽说饱暖思淫谷欠,但南乔是个性冷淡,没吃药,撑死都思不了。 如果真让他带上了床,就什么都曝光了。 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是个性冷淡,她不能让莫北丞知道,至少,在他心里还有陈白沫之前,不能让他知道。 “叮”的一声。 门开了。 男人和女人的力道在天生的差距,莫北丞几乎是毫不费力的便将她拽了进去,转身将她抵在门上,“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却要躺在我身下,沈南乔,你是不是就享受这种心灵和身体矛盾的冲击感?” 第四十四章:经常她上你下 “莫北丞,我不追究你和陈白沫的过去,你是不是也不应该揪着陆焰不放?”南乔说话的态度很冲,她不喜欢从莫北丞嘴里听到陆焰的名字,他每次提起,都让南乔有种被陌生人侵入的不舒服感。 那段过去,是属于她的,属于陆焰的。 “不追究?” 他冷笑,拇指摩擦着她的唇瓣,还有些肿,几处泛着血丝。 这副被人狠狠蹂躏过的模样惹人心疼。 莫北丞看着她,心里盘旋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闷涩感,他喃喃的轻声自语,“如果我让你……” 说了一半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 是莫北丞的。 他维持着抚摸她唇瓣的动作,没有要接电话的打算,但打电话的人特别执着,一遍一遍乐此不疲的拨。 能有这个毅力,又不担心会惹怒里莫北丞的人,除了陈白沫,不会有别人。 “说不定是要死要活的大事,你要是接晚了,说不定就抢救不过来了。” 莫北丞深邃的眼睛里闪过讳莫如深的暗芒,“沈南乔,你对每个人都这么恶意吗?就算有怨言,也该是白沫对你才是,毕竟,你设计让我上你床的时候,我还是她男朋友。” “所以呢?我现在应该感谢陈白沫的大方得体?” 莫北丞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白沫’的名字,他也没避开南乔,当着她的面接了起来。 “有事?” “北丞,我不太舒服。”陈白沫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一副病入膏肓的感觉。 莫北丞拧眉,松开了南乔,转身往里走,“哪里不舒服?” 隔得远了,南乔没听见陈白沫说什么,但却见莫北丞突然转过身往外走,估计是挺严重的。 看他这么焦急的模样,南乔突然起了恶意,“莫北丞。” “有事?”男人已经打开了门,听到她叫他,转身回头。 眉眼间笼着一层慎重,眉心紧拧,看得出很着急。 南乔本来想留下他,虽然知道就算开口也不大能留的住,但那一瞬间的心思,她不想他去理会陈白沫。 所以,她叫住了他。 但瞧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和烦躁,她突然觉得,没必要了。 南乔摇头,“没事。” 莫北丞不喜欢她这副神情,就好像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但陈白沫那边好像很严重,她的父母都不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亲戚朋友,他必须得过去看看。 陈白沫住在锦桐小区。 这一片是新开发的,入住率不高,周围的商圈也还没有正式起来,买什么都不太方便! 停车场里,只有寥寥的几辆车。 这套房是当时他陪她来选的,那时她说要买房,他便说将浅水湾的那套别墅送给她,或者在繁华地段买一套商品房送给她。 但陈白沫性子傲,坚持自己给钱。 临江市的房价很高,她这几年虽然在美国,但手里并没有什么余钱,就只能买这里了。 当时想着,结婚后两人就一起住了,买哪里都是扔在那里,她喜欢,便由着她了! 进了电梯,里面的保护板还没有拆,显得电梯又小又窄。 21楼。 他敲了几下门,没人应。 莫北丞打开一旁的消防栓,从角落里摸出一把钥匙,插进锁眼,打开门。 房子不大,九十几平,扫一眼便看完了。 客厅没人,他几步跨进了卧室,看到躺在床上、身子蜷缩成虾米状的陈白沫,头发糊了一眼,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脸上。 听到声音,她勉强抬了抬头,一张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连声音都在颤,“北丞。” 莫北丞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我送你去医院,忍着。” “恩。” 陈白沫是真的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虚弱的应了一声,便靠进了他怀里。 手指拽着他的衬衫领口,来来去去的说着几个字—— “北辰,疼。” 来不及送到言瑾之的那个医院了,莫北丞将陈白沫送到了最近的三院。 陈白沫直接被送进了急诊室。 几分钟后,护士出来,“急性阑尾炎,要立刻动手术,家属在吗?” “我是。” “这是手术同意书,在这里签字,后面写上你与患者的关系。” 莫北丞接过笔,签了字,在写关系的时候顿了一下,“必须要是直系亲属吗?” “对,手术同意书必须要直系亲属签字,你和她什么关系?” 莫北丞没回答她,直接在后面写了‘丈夫’,他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陈白沫现在需要立刻动手术,她的亲属不在,根本没有直系亲属可以签字。 没家属,就需要医院主任签字确认手术。 一来一回,又要耽误不少时间,万一出了事…… 护士翻到后面一页,“这是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意外,但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也不能排除特殊情况,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 签了字,之后就是等手术结束。 莫北丞去了安全通道抽烟,给言瑾之打了个电话。 言瑾之正在做术前准备,安慰他:“没事的三哥,阑尾手术是个很小的手术,只要不是智障,都不会在这种小手术上出差错,你不用担心。” 说不上为什么,莫北丞觉得他一番话说的他异常烦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担心了?” “……” 不担心你给我打电话? “三哥,说实话,我觉得你和白沫姐也算是历经了千辛万苦,上次那事她是做的不对,你气气她就得了,那个沈南乔,真不适合你。” 莫北丞拧眉,他和沈南乔适不适合,不需要外人说。 但这会儿,不知是无聊还是怎的,他突然想听听,“哪里不合适?” “太冷漠。” 瑾槐一口气喝了两瓶酒,硬是神色不动。 “太奔放,三哥,你们做那事儿,是不是经常她上你下?”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晚她蹂躏三哥命根子的劲儿,“三哥,你可悠着点,别到时候肾虚了,那玩意儿,不好补。” 莫北辰阴沉着说道:“我艹~你~妈。” 第四十五章 她被开除了 挂了电话,莫北丞将燃了一半的烟掐了扔进垃圾桶,就听到外面有护士喊:“陈白沫的家属,陈白沫的家属在吗?” 他疾步走出楼道间,“在?” “病人做完手术后用不用镇痛棒?如果用的话这里签字,下楼先缴费。” 莫北丞接过护士递来的笔,在她指的地方签了字,字体刚劲有力,几乎要透出纸张呼之欲出。 他转身时,视线扫到一个人影,下意识的抬头。 眉头拧紧,本能的不喜。 倒不是因为她的工作性质,而是因为,她是沈南乔的朋友! 木子嘲讽的勾唇,好看的桃花眼弯起,似笑非笑,“三少,您是陈小姐的什么家属啊?” 她是来看一个朋友的,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莫北丞,还正好见他成了陈白沫的家属。 想到那晚在锦桐小区找到南乔时,莫北丞盯着陆焰照片的神情,她还觉得莫北丞有一点喜欢南乔,想撮合他们真正的在一起,现在,她改观了! 莫北丞不喜欢木子说话的语气,让他想到了沈南乔,一样的咄咄逼人,“我和木子小姐还没有熟到,过问对方私事的地步。” 木子以为他至少会解释一下,毕竟她是南乔的朋友,这事她知道了,极有可能就传到南乔那儿了。 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不屑,当场气的脸色都变了。 ‘呵呵’的冷笑了两声,转过脸不看他! 这种男人…… 也幸好南乔没对他动情,要不然,铁定被气死。 陈白沫很快被推出了手术室,送进了单人套间。 三院是二线医院,没有vip的套间。 半小时后,麻药过了,陈白沫睁开眼睛就看见站在窗边的莫北丞,他单手插在裤包里,背对着她,身姿修长、挺拔。 一如她当年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那时他一身笔挺的军装,气势灼灼,一双眸子湛黑、深邃,如见不到底的深渊! 看着看着,她突然悲从心来,眼里渐渐的漫上了一层水汽。 莫北丞的洞察力异常敏锐,她的气息稍有变动,他便察觉到了。 转身,几步朝病床走过来,见她哭红的眼睛,一愣之下脱口问道:“是不是疼?” “恩。” 陈白沫点头,眼泪落的更凶了。 伤口不疼,她的心疼。 她和莫北丞,怎么会…… “我去叫医生。” 莫北丞知道麻药过后伤口肯定会疼,但是有镇痛棒,应该不至于疼得哭成这样。 陈白沫的忍痛能力还是不差,以前跳舞脚拇指都破皮了,也从来都是一声不吭的忍着,第二天继续跳,一直等到结痂、成茧! “北丞,”陈白沫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收住了哭势,“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打扰吗? 莫北丞想到接她电话时,他和南乔剑拔弩张的状态,如果不是她这通电话,他和沈南乔估计又要吵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帮了他。 他不想跟沈南乔吵架。 “没有,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你先休息一下。” “我没事,不疼了,北丞,陪我一会儿吧。” 莫北丞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刚准备将手从她的掌心里抽出来,门就被人推开了。 木子倚着门,双手抱臂,“我这是,打扰两位谈情说爱,旧情复燃了?” “出去。” 莫北丞冷声呵斥,犀利的目光落在木子身上,能结出一层冰来。 唇角下沉,勾出两道薄凉的弧度! 就是部队里的铁血男人被莫北丞这么一扫,也吓得腿脚发颤,木子心里也是怂的,但她就是想挤兑陈白沫,也不想让莫北丞痛快,“三少,您偷吃被撞见,不会就想杀人灭口吧?您可别吓我。我就是来看看陈小姐,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她这又动刀又缝线的,我不来,心里过意不去啊。” 陈白沫皱眉,她知道木子,皇家一号的服务员。 她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我不认识你,也不需要你探望,你出去吧。” “可是我对陈小姐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呢,只是没想到,陈小姐这么大名鼎鼎的人,对做人家小三也有兴趣。” 莫北丞本来就难看的脸色陡然阴沉到了极点,他看向木子,湛冷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别让我让人请你出去。” 就算他对南乔没有感情,他也不会出轨,更不允许别人以这样的理由羞辱陈白沫。 木子本来也没打算进去,她就是想让两人不痛快,达到目的,自然不愿意多呆,转身就走了! 出了医院,第一个便给南乔打电话,“南乔,我在医院看到莫北丞那个混蛋了,他居然跟护士说,他是陈白沫的家属,还两个人还真是破碗配破盖,蛇鼠一窝。” 南乔正在练瑜伽,气息有点喘,闻言,只是‘恩’了一声。 “你在干嘛呢?” “练瑜伽,丰胸。” “……”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练瑜伽。 木子就不信,莫北丞来找陈白沫,南乔一点没察觉! 算时间,那个时候他应该正好送南乔到家。 “你打算练出一对大胸器,憋死莫北丞那混球是不是?” “……” 南乔趴在瑜伽垫子上,平缓了一下呼吸,慢悠悠的道:“木子,我好像……”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境,所以说的异常缓慢,“我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我想替陆焰报仇,我想让陈白沫一无所有,但是,我面前却围了一堵墙,我不知道要怎么出去。” 木子不是心理医生,学历也不高,不太听的懂她这带比喻和意境的形容。 “那你想怎么办啊?” 怎么办? 她就是不知道。 *** 再见到莫北丞,已经是十天过后的事了,他回来拿东西,和正准备出门的南乔碰上。 两个人都愣了愣。 莫北丞抿了下唇,下意识的解释,“我这几天……” 南乔看了眼时间,几乎和他一前一后的开口:“抱歉,麻烦让让,我赶时间。” 男人周身的气场顿时就冷了下来,目光不善的盯着南乔,将‘出差’两个字咽了回去。 南乔风风火火的走了,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莫北丞火大的将车钥匙砸在茶几上,几步进了房间。 他这几天去了美国,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加上在美国呆的最后一天,他已经有两天没换衣服了。 打开衣橱,里面满满当当挂的都是沈南乔的衣服,格子里,她的内衣、内裤、胸贴、饰品摆得满满当当。 莫北丞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那一堆衣服,一分钟后,他伸手将属于沈南乔的全部东西都拿出来,扔的满床都是! …… 南乔上车后,才想到还有个东西没拿,她拧着眉,不太想回去,但那东西很重要,没办法,她只好又折回去了。 进了卧室,看到满床的狼藉,她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 拉开衣橱,里面,莫北丞的衣服挂的整整齐齐的,她的东西一样不剩,全被翻出来扔在了床上。 南乔是个讨厌收拾的人,又不喜欢别人碰她的私有物,这些衣服和饰品,她下了很大决心才整理成这样。 现在,全被莫北丞给毁了…… 她心里那团火蹭蹭蹭的一路上飚,见洗手间的门虚掩着,就直接推门就去了,“莫北丞,你什么意思……” 南乔半张着嘴,一股热气‘哄’的一下从脚掌心直冲头顶,她没想到,莫北丞居然在上厕所! 男人拧眉,没看她,也没避讳,甚至还能听出一丝调侃的笑意,“我倒是想问,你什么意思?沈南乔,你一直是这么奔放?” 你才奔放。 南乔尴尬极了,虽然莫北丞全身上下她都看遍了,但她觉得,上厕所是比做&&爱更隐私的事情,那要亲密过无数次的男女才能视若无睹的。 “你怎么不关门啊。” 她匆匆丢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了。 莫北丞从洗手间出来,南乔已经不在了! 他弯唇,觉得心情大好。 *** 南乔下了班,临时决定去皇家一号喝一杯,顺便和木子聊一会儿。 自从上次她打电话和她说在医院看到莫北丞,之后两人就没联系过了,她这几天也忙,每天都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去。 皇家一号。 南乔没看到木子,问了一个服务生才知道,木子被开除了。 “为什么?” 木子在这里工作几年了,好不容易提拔成经理,上司也很赏识她,大部分的事都交给她在管理,很少插手,怎么会突然被开除了呢? 第四十六章 懂得倒挺多 服务生也很为木子叫屈,义愤填膺的,“总裁亲自下的命令,我们也不知道,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这是存心要让她在这行里找不到工作啊。虽然没说什么原因开除的,但是哪个公司会要一个被开除的员工啊。” “什么时候被开除的?” “都有十天了吧。” 大人物。 南乔觉得,脑子里乱的厉害。 十天前,正好是她碰到莫北丞的时间! 之后就被开除了,这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谢谢。” 她出去挑了个安静的地方给木子打电话,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木子的声音很轻松,还在调侃她:“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呀,这都多少天没搭理我了?” “你在哪?” “这个点我当然是在上班啦,问的什么傻话?好了,我去忙了,有客人,我再……” “你在哪?” 南乔又问了一遍,语气比之前更严肃果决了些。 木子僵持了几秒,“你都知道了啊?我没事,正好换个心情,每天上夜班,皮肤都变差了,那地方上班男朋友都不好找,别人一听,都……” 木子每次心情不好,就爱东拉西扯。 然而,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只剩下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 这十天,她几乎把之前已经忘记的苦日子又重新复习了一遍,找不到工作,身上没钱,被房东赶出来…… 那时,她刚从学校,年纪小,斗志满满。 每次被拒绝,就昂首挺胸的去下一家。 然而这次,她只剩下满心的疲惫! 木子挂了电话。 在最后一秒,南乔听到她那边有广播催促检票登车的声音。 …… 南乔找到木子时,已经快天亮了,她带着两大包行李,蜷缩着身体睡在火车站候客厅的塑胶长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她走过去,将还在睡梦中的木子拉起来,在她空出的位置上坐下。 找了一晚上,还穿着高跟鞋,这会儿脚已经疼的不是自己的了。 “你那天跟莫北丞说了什么?” 木子被拉起来,脑子里都还是浆糊,哪记得跟莫北丞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哪知道那个男人那么小气,不过,有钱真好,一句话的事,你瞧,都把我逼到车站来睡了。” 莫北丞的家世,不单单是有钱那么简单,世上很多事,有钱也做不了,那得有权! 南乔站起来,将薄毯塞进包里,拉起两个大行李箱的拉杆,“走。” “去哪?” 见她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木子还以为她要拉着她去向莫北丞讨公道,急忙阻止她:“我真没事,你就别为了我去和莫北丞吵了,你还打着让他爱上你的如意算盘呢,闹崩了还怎么爱啊?相爱相杀啊。他那种男人,就喜欢陈白沫那样事事捧着他,又偶尔傲娇的白莲花,你照着学,以你的美貌,肯定迷得他神魂颠倒,指哪打哪,到时候再给我报仇。” 南乔:“……” 她正了正脸色:“我是想带你去酒店。” “……” 原来,不是要帮她报仇啊。 木子讪讪的笑,“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住什么酒店啊,等我找到工作,就包吃包住了。” 南乔还要给陆家钱,她经济也不宽裕,要不然之前不会来皇家一号上班。 就临江市的消费水平,一个旅馆都要三四百一晚。 南乔将木子送到一家环境、卫生都差不多的宾馆,然后开车回去! 莫北丞在家。 车钥匙和鞋子都在。 南乔站在卧室前紧了下手,才开门走进去,窗帘只拉了一半…… 空气中充斥着男人身上,浓郁的荷尔蒙味道。 “莫北丞,木子不是故意的,你一个男人何必跟个女人计较。” 她其实更想发火,但也知道,讨不到半点好。 床上的男人没动静,南乔和他处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洞察力敏锐的惊人。 她开门进来,还说了话,他不可能没听见!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南乔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回应,想到木子,她有些急了。 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 她走到床边,扯了被子扔到一边:“莫北丞,你起来。” 莫北丞在美国连续两天没睡觉,飞机上又没睡好,昨晚临时加开了一个会议,又和乔瑾槐讨论方案,弄到早上六点多钟。长时间的超负荷用脑过度,饶是他再强悍,也撑不住了。 他被吵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本能的抬手握住南乔的手腕,一个用力便将她拉到了床上。 身体缠着她的手脚,禁锢着不让她动弹,“别闹,我已经连续三天没睡觉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撩拨着她的耳膜。 气息温热。 拂在脸上酥酥痒痒的,她蜷了蜷脚趾,甚至忘了找他干嘛了! 南乔盯着天花板发呆,心里做着天人交战的思想斗争,是现在将他摇醒了说,还是睡一觉,等醒了再说。 她昨晚找木子,也一夜没睡。 刚才憋着一肚子的怒气没想睡的事,这会儿躺在床上,四周都很静,睡意就渐渐上来了。 南乔打了个哈欠,睡吧,莫北丞困成这样,把他吵起来也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谈。 她闭上眼睛,两分钟后,又猛的睁开了。 脸上全是羞恼的怒气,“莫北丞,你睡觉就睡觉,能不能收敛一点?” “你可以当没这回事。”男人的声音哑透了,但能听出,有几分清醒了。 “……” 后腰被一块硬硬的东西戳着,南乔皱眉,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 莫北丞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别动,他见到主人难免会兴奋,你不理他,他失落,自然就消停了。” 南乔被他一连串生动的比喻气得咬牙切齿。 见到主人? “他是狗吗?见到主人还兴奋。” 说完后,觉得这话不太对劲,而且他们讨论的内容也不对劲,长吁了一口气,转过去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莫北丞在她耳边低低的笑。 身下胀痛,虽然还有困意,但已经睡不着了。 他的唇落在南乔的后颈上,濡湿的舌尖轻轻的扫过,被他吻过的地方都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难受。 男人的手掌沿着她的小腿一路上抚,南乔轻轻的呻吟了一声,觉得他手掌所过的那一片,肌肤都要起青紫了! 南乔紧张的绷着身子,眼睛闭着,卷翘的睫毛在剧烈的颤抖。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怎么办?怎么办? 越是急,身体越做不出相应的反应。 莫北丞估计也隐约猜到了一些,所以,前戏做的特别足。 她在他身下战栗、绽放! 男人带着薄茧的粗粝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搓弄了几下,收手,从她身上翻身下来。 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包烟,披了件睡衣准备去阳台。 南乔有些窘迫,还有些愧疚,她拉着莫北丞的手,视线只敢看他的脸:“对不起,我……我可以用手,或者去浴室。” “去浴室?”莫北丞挑眉,似笑非笑:“懂得倒挺多。” 南乔:“……” 她脸上红晕未退,被他一调侃,身上更是要烧起来一般。 “时笙说那样可以。” 时笙? 莫北丞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隐约记起有这么个人,脸色一沉,“以后,不准跟她再联系。” “她只是想帮我,没其他意思。” 莫北丞现在不想跟她讨论这事,只是紧盯着她的脸问:“对陆焰呢?有反应吗?” 南乔有点抗拒,在她心里,陆焰是她最美好的初恋,她觉得现在的她跟他在这种事上联系在一块,是脏了他。 她低下头,声音也冷了很多:“我不知道,我跟他没有……” 莫北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睡觉,我出去抽支烟。” “莫北丞,”南乔又拉住他,祈求:“木子工作的事请你高抬贵手,她一个女人在这异地他乡打拼,不容易。” “为了朋友才这么乖?”他的脸色不太好,“既然有事相求,我不收点回报,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将烟盒往抽屉里一扔,将半赤裸的南乔从被子里捞起来,打横抱着去了浴室! 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寡淡的凉意。 莫北丞将南乔压在墙上细细的吻咬,伸手,打开喷头。 水珠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的小腿,今天阴天,南乔冷的往莫北丞怀里挤了挤! 第四十七章:吃完再走 “沈南乔。” 南乔抬头看他。 水落到她的眼睛里,有点疼,眼眶也泛出了浅浅的红色! 那模样,好像在控诉他的暴行。 莫北丞扯下睡衣上的系带,在她眼睛上绕了几圈,系上。 他俯身去吻她的唇,手掌磋磨着她的肩膀和背脊的肌肤,动作近乎蹂躏的粗暴,手掌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烫人。 南乔又一次刷新了对他持久性的认知,整个人都像是大水里的小舟,随着浪潮上上下下的沉浮! 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没了,又重新冒出了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浪终于停了,她无力的伏在莫北丞的肩上,细碎的喘着粗气。 莫北丞草草的给她洗了澡,拿浴巾将她裹上,放到了床上。 南乔又累又困,一挨到床就下意识的蜷着身体缩进了被子里,莫北丞拍了拍她的脸,“起来,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她不打算理他,实在被吵得烦了,就猫着身子使劲往被子里钻,头发上的水蹭的到处都是。 莫北丞捧着她的脑袋将她捞起来,“沈南乔,吹头发。” 南乔眯着一双盛满朦胧水汽的眸子,知道不吹头发,莫北丞肯定不会放她去睡觉,但她真的太累了,全身酸软,动都不想动。 “三哥,你帮我吹好不好?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好困。” 她的一声‘三哥’,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的拂过他的心脏,迅速窜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陌生感觉。 莫北丞一边拿吹风给她吹头发,一边在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出去后,南乔很快睡着了。 被子上、枕头上,都是莫北丞身上,清冽冷漠的味道! 睡得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床塌了一点,紧接着她就被人揽进了怀里。 后背贴在了男人滚烫结实的胸口,南乔觉得热,往一旁缩了缩,被莫北丞又揽了回来,“乖一点。” 然后—— 南乔就真的乖了。 …… 南乔醒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强势凌厉的脸,眼睑下,有浅浅的青色,下颚冒出了浅浅的胡渣,看上去很性感。 不可否认,莫北丞长的很好看,比陆焰还好看。 五官硬朗,连气息都很强势霸道! 她伸手,掌心在他青色的胡渣上来回晃动。 莫北丞本来还在沉睡,他实在太累了,这么多天没休息好,又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情事,身心舒畅之下,睡得格外沉。 但南乔一动,他就醒了。 半睁着眼睛,里面还有明显的睡意,“醒了?” 他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唇上吻了一下,“起来了吗?” 这样难得温馨平静的相处,让南乔红了脸,只觉得被她吻过的掌心都烫的厉害。 她收回手,“恩。” 南乔从床上坐起来,坐到一半就顿住了,尴尬的看了眼身旁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莫北丞。 她是被莫北丞裹着浴巾从浴室里抱出来的。 身上什么都没穿! “现在还怕羞?”见她窘迫,莫北丞抱住她,脚缠着她的腰,低沉沙哑的声音很磁性,撞击着她的耳膜,“那晚不是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调情?” 少了布料的阻碍,触感更加鲜明。 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腿上硬朗的毛发根部剐蹭过她肌肤微痒的触感! 这和那晚,是不一样的情况。 那晚她喝了酒,隔着裤子,心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和怒气,所以,即便做的再过火,她也不会觉得羞涩。 但是现在…… 她的手指被灼烫的根根蜷起,脸红的跟番茄一样,“莫北丞,你流氓,松手。” 莫北丞拧眉,压了压她的手腕,“别动了,再动就大了。” 南乔:“……” 平日看着一副衣冠楚楚禁欲的模样,脱了衣服也是个禽兽。 这一折腾,又挨了半个小时才起床。 南乔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手,挤了洗手液,仔仔细细的洗了三遍,凑到鼻端闻了闻,还是大股他的味儿。 变态! 大清早的,他居然强迫她做那种事。 莫北丞披着睡衣,站在一旁优雅的刷牙,全然看不出半点刚才在床上缠着她的流氓本性,见南乔瞪他,他邪气的挑了下眉,“手软?” “……” “第一次经验不足,力道和速度都有偏颇,以后多做几次,就不会了。” “莫北丞,你不要脸。” 说这种事他也能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是,脸皮厚的超乎想象! 莫北丞洗漱完,用毛巾擦了擦手,“二十分钟,下楼吃早餐。” 他下楼后,南乔洗了个澡,拍了水乳,刚好卡着二十分钟的点下楼。 莫北丞煮了面,还煎了蛋,配上精致的餐具,看着色香味俱全,很有食欲。 他吃的很快,动作是贵公子式的优雅,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速度上,男人和女人天生有差距。 莫北丞一碗面吃完,南乔才吃了一小半,有点烫,她一边吹气,一边用手将频频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次数多了,她索性用手握着。 莫北丞对她这副没规矩的吃相意见很大,眉头拧紧,再她又一次烫得龇牙咧嘴时,沉着声音命令:“手放下,抬头挺胸坐正,不准发出声音。” “……” 面太烫,南乔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 她要赶着去上班,没时间慢条斯理的吃,吃了一小半,虽然没饱,但已经不饿了。 放下筷子,站起来,拿手散了散风,“我不吃了。” 莫北丞沉着脸,一拍桌子,“坐下,吃完再走。” 口气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她昨天临近中午回来的,又经历了一番剧烈运动,到现在没吃过东西。 这碗面是根据她平时的饭量煮的,她才吃了一小半。 “我来不及了。”南乔有点急,有个处处想方设法寻她错处,想刁难她的上司,她连上个厕所都要小心翼翼。 莫北丞目光中闪过一道厉声,很严肃的说道:“吃完再走,要不然我就给人事部经理打电话,替你请假。” 南乔生气,觉得莫北丞是没事找事,存心让她不痛快。 他这种家世的人,难不成还是为了不浪费的传统美德才强制勒令她吃完的? 分明就是找她的茬。 “莫北丞,你无不无聊?” 莫北丞看着她没回答,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要想这么一直僵着也行。 南乔气恼,却又不能扑上去咬他两口,坐下来闷头吃面! 早晨起来那点温馨的气氛因为这个小插曲荡然无存了。 吃完面,莫北丞去开车,在南乔开车门时截住了她,“上车,我也去公司。” “我自己能开车。” “沈南乔,我不喜欢人忤逆我,所以,要不上车,要不,我们就在这里耗着,我迟到不扣钱。” “……” “莫北丞,你怎么这么恶劣?” 她觉得自己快被他气炸了。 莫北丞目不斜视的平视前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为自己解释。 车子直接停在公司楼下,豪车、牛逼的车牌加莫北丞的身份,足以引起小范围的轰动。 南乔本来是想提早下车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是莫北丞包养的小情人,没必要矫情。 时间还差五分钟,电梯外已经挤满了人。 她站最后面。 有人回头看她,冷笑,“她不是莫董的女人吗?怎么要迟到了,连个高层的专属电梯都坐不了啊?” “你以为,什么女人都能摆上台面明目张胆啊?莫董对她也就是图个年轻漂亮,还坐高层专属电梯,真当自己的莫太太了?” 南乔原本是低着头的,此刻,她抬头,目光犀利的看向那个一脸鄙夷的回望着她的女人,“公司发工资给你们,是让你们谈论八卦的吗?” 那人被驳了面子,立刻就不干了,“沈南乔,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瞧瞧这语气,怎么的,还当自己是ac的老板娘呢?不过就是爬了莫董的床,当了泄欲的工具,说白了也就是个充气娃娃。” 南乔一直觉得,跟这些人计较浪费精力,但她们却越加的变本加厉。 从开始的窃窃私语,到现在的明目张胆。 她冷笑,“既然知道我爬了莫董的床,那就收敛点,别哪天被开了,还找不到原因。” “你……”她话一顿,狰狞的脸上立刻换了副表情,“莫董。” 莫北丞看了眼一见到他就低下头的沈南乔,脸色有点沉,淡漠的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里侧的专属电梯。 电梯就停在一楼。 开门,他走进去! 第四十八章:回到原点 屏幕上的数字变动。 刚才和南乔呛腔的那人不屑的哼笑了一声:“瞧这脸打的,还老板娘呢,人家莫董根本没将她当回事。” 电梯到了。 这场风波也静下来了。 一个上午,南乔在电梯间公开承认自己是靠爬了莫北丞的床,才进公司的事就已经传遍了。 连她不受宠也绘声绘色描述的传的人尽皆知了! 走到哪都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南乔没有太大的反应,流言从她上班就一直没停过,现在也不过就是比之前更猛烈一点。 中午的时候,她接到莫北丞的电话,“上来。” “什么事?” 她一个小助理,没有值得莫董亲自问话的价值,何况还是打的她的手机。 “沈南乔,你之前的上司找你问话,你也这么追根究底?” 留言传的满天飞,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生气。 “莫董找我,是因为公事?” 莫北丞被南乔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找南乔确实不是因为公事。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公事需要找你问话?” 南乔无端的从里面听出了讽刺的意味,她盯着鞋子上装饰用的珠子,“哦。” 莫北丞的办公室和乔瑾槐的在同一层,一想到那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她就不想上去。 结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出电梯,就碰上乔瑾槐,他一身西装革履,正低头吩咐助理什么事情。 听到电梯开启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看到南乔,轩昂的眉头顿时就拧紧了,“你上来干嘛?” 语气里,丝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喜和厌恶。 南乔每次对上他,都忍不住要跟他呛腔,这是继陈白沫之后,她第二个控制不住体内暴力因子的人! 但毕竟是在公司,她公式化的回道:“莫董让我上来的。” 南乔这样逆来顺受的态度让乔瑾槐不喜欢,甚至有些怪异的失落。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吵架还能上瘾了不成? 他不说话,南乔便径直朝着莫北丞的办公室走了去,擦肩而过时,乔瑾槐突然问道:“你朋友现在过的很狼狈吧,还真是物以类聚,和你一样装强逞能,又不知道掂量自己的分量,什么人都敢惹,什么话都敢说。” 南乔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消化完他的话,回头,“你什么意思?” 乔瑾槐挑眉,看到她变了脸色,心情突然莫名的很爽。 不是浑身是刺吗? 那他就拔了她的刺看看,越是倔强,他越要折断她的翅膀。 “乔瑾槐,木子的事是你做的?”南乔其实不太确定,按木子的说法,当时只有陈白沫和莫北丞在,换言之,木子就算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乔瑾槐凭什么出手教训木子? 她好像想明白了一点,“是陈白沫让你做的?” 周围还有其他人,乔瑾槐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和白沫没关系,我就是单纯的看你不爽,正确来说,你朋友是受你牵连的。” 南乔恨恨的瞪着他,唇瓣被咬出一排小小的牙印。 “沈南乔,你主动辞职,我就放过她,恩?” 这事三哥已经给他说过了,南乔辞不辞职,他都不会再插手木子找工作的事,但他就喜欢看她变了脸色的模样。 “乔瑾槐你无耻,你要是个男人就冲我来,看我不爽,你正大光明的朝我下手,对付一个局外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算什么本事。”她的声音有有些大,秘书部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的看热闹了。 “局外人?”乔瑾槐冷笑出声,“你敢说,给三哥下药,没有她的一份?” “就算是我和木子联手给莫北丞下药,和你有关吗?他都既往不咎了,你揪着不放,有意思吗?” 乔瑾槐直起身,挑眉,脸上全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没意思,所以,我让有意思的人来处理。” 南乔有种不祥的预感,猛的回头,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的莫北丞,他一身冰冻三尺的冷意,脸上面无表情,“进来。” 南乔重新看向乔瑾槐,讥诮的扯了扯唇角,“乔总好计策。” 莫北丞也看向乔瑾槐,淡淡道:“我上午说的事,取消。” …… 莫北丞的办公室她上次来过。 今天阴天,色调看着比上次还压抑! 莫北丞背对着她,光从背影上,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南乔莫名的有些忐忑,舔了舔干涩的唇,又舔了舔。 “你那次说,不是你下的药。” 南乔:“……sorry。” 她无话可说。 虽然不是她直接下的药,但她却利用了两种加在一起能产生情谷欠的东西,给莫北丞下了套。 这件事会发生,确实是她有预谋的计划。 莫北丞转过身,手钳住她的肩膀,南乔觉得,两侧肩膀的骨头都要被他给捏碎了。 “沈南乔,你当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居然敢……” 他的脸色铁青,唇角抿出一道锋利的弧度。 他知道酒有问题,但沈南乔说不是她,他居然鬼使神差的相信了,如今想来,自己真实蠢的可以。 不,其实他还是怀疑的,毕竟一切来的太巧了,自己喝了掺料的酒,沈南乔又那么合适的出现在他面前,还威胁他结婚。但怀疑和听到她亲口承认,带给他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你知道,因为你的自私,毁了我这一生多重要的东西吗?” 南乔不敢承受莫北丞此刻的目光,那是一个男人滔天的愤怒,能将她烧成粉末。 她避开他的视线,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沈南乔,我们……一样还一样。” 南乔还没明白他所谓的一样还一样是什么意思,便见莫北丞拿出手机,迅速的拨了个号,“藤井小区,三号楼,6楼02号房,给我砸了。” “不可以,莫北丞,你不能这么做。”她扑过去抢莫北丞的手机,但男人在身高和力气上,分分钟碾压女人。 “不可以?”莫北丞拿着手机的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沈南乔终于变了脸色,不再是之前那副或冷漠或妩媚的表情,但却让他心里那团火燃得更旺。 他生气,他愤怒,但这样抱着她,盯着她涂着淡淡口红的唇,他该死的,居然起了反应。 并且,比之前每一次都要迅猛! 莫北丞额头上青筋蹦起,一字一句的说:“沈南乔,你毁了我和陈白沫的未来,我他妈砸了那个房间,已经算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对比之下,她对那个男人的在乎,比她毁了他和陈白沫的未来,更让他气愤。 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阴暗的那一面。 每次想到那套房子,那张照片上的男人,他就有种摧毁的欲望。 他是为了她的欺骗生气,不如说,他是终于找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对那套房子下手。 他想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多了去了,木子、时笙、沈家、陆然,哪个不是她的软肋,他却偏偏要跟个死人计较! “莫北丞,”南乔揪着他的衣服,似乎生怕一松手,那套房子就保不住了。 关于陆焰的一切,都在那套房子里。 她没有带出来一点。 如果莫北丞将那里毁了,就真的,彻底断了她和陆焰之间的那点儿联系了。 “我可以让一切回到原点。” 莫北丞只觉得心脏蓦然被一只大手捏着,很疼,很闷,仿佛窒息一般,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这种陌生的感觉,来的突然,却又剧烈的不容忽视。 他只感觉到疼,疼得他无力去思考,这种疼是为什么。 一切回到原点? 什么意思? 没等他猜,南乔又继续开口,急切,祈求,“我们离婚,并且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你依旧可以和陈白沫结婚。” 这一刻,报复、仇恨,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要陆焰。 哪怕只是一堆死物,她也不能让莫北丞毁了! 莫北丞觉得胸口剧烈一疼,他抿紧唇,压下了要伸手按住的冲动,他看着南乔,神情阴测难辨,目光像是一把把刀片,迅速旋转着要将她撕成碎片。 他松开揽着她腰的手,拿起电话,对那边吩咐,“给我一把火烧了。” 南乔只觉得,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烧了。 砸了尚且还剩下残骸,烧了呢? 就剩下一会黑色的焦灰。 第四十九章:取悦我 “莫北丞,你别逼着我恨你。” 南乔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一句这么矫情的话,说完后,才觉得有多傻,他会在乎她是不是恨他吗? 他的目的就是让她不痛快,至于恨不恨,他不在乎。 莫北丞却因为她这句话,身子僵了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正处在情绪崩溃边缘的南乔病没有发现。 他勾唇冷笑,手指在她唇上重重的擦过,“你恨我还是爱我,重要吗?” 办公室的气氛紧绷的一触即发。 两人像是互看不顺眼的斗鸡。 最终,还是南乔先软下态度,环住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胸口,“三哥,陆焰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你不能这么没品。” 她的声音娇软柔和,尤其是最后一句,透出一股子撒娇抱怨的委屈味道。 完全看不出,之前他们还在剑拔弩张的争吵! 莫北丞刚劲坚硬的腰被南乔柔软的手臂圈着,心脏像是被一块尖锐的利器戳了个小洞,原本一团晦涩,嗖的一下灌进来很多复杂的情绪,从南乔漆黑的眼眸里,他看到自己柔软下来的脸部轮廓。 被一个女人这么轻易的就哄得没了脾气,挺下面子的,他眯了眯眼睛,凑到她耳边,恶意的咬了下她耳朵上的小软骨,“沈南乔,取悦我。" 他的嗓音沙哑透了,带着一丝性感的、撩人的低沉! 环在她腰上的手陡然收紧,让她完全贴合他的身体。 严丝密缝。 夏天。 衣服布料都是轻薄透气。 南乔只觉得,小腹那一处的肌肤被一块滚烫的烙铁烫的快要熟了,她困在他怀里,更像是砧板上的鱼,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这里是办公室。 还是那种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隔出来的办公室。 虽然有百叶窗的遮挡,但南乔心里还是虚的! 总觉得,外面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那些缝隙看着他们。 但是,一想到陆焰的房子…… 南乔咬牙,用力推了一把莫北丞,眼里,是豁出一切的决绝神情。 莫北丞对她没有防备,被她蓦然出手推得退了两步,坐在身后的办公椅上! 她的手撑在他身侧,将他牢牢的钉在椅子上,跨坐上去,俯身朝着他的唇狠狠的吻了下去,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擦着他的唇说:“莫北丞,你不许反悔。” 一瞬间,莫北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朝着身下涌去。 他感受着女人柔软的手在他身上划过,顺着人鱼线一路探到底,动作虽然生涩,但绝对撩人。 男人仰着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怒气堵在胸口,涨的生疼生疼的! “为了个死人……恩……” 莫北丞简直要疯了。 她居然咬他。 而且该死的,他竟然觉得,自己被她咬得通体舒畅,一双手用力的握住椅子的扶手,黑着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她。 他抱着她起身,伸手一拂,伴随着‘乒乒乓乓’的一阵杂响,文件、笔筒……一切的东西都被他扫落在了地上。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南乔的眼睛,唇瓣紧紧抿着,脸色又凶又冷,“你会后悔的。” 南乔将他扎在西裤里的衬衫下摆扯出来,撩到胸口,毫不客气的翻身坐了上去。 莫北丞:“……” 我艹。 他被南乔撩得没了脾气。 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征服的欲望,什么房子、相片之类的东西,都他妈不重要了!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西裤的扣子上,“脱了。” 他觉得,西裤已经快让他给戳穿了。 南乔低头去解扣子,在刚才的挣扎中,头发上的发绳已经掉了,头发散下来,像个勾人的妖精。 场面火辣的一触即发。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乔瑾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三哥。” 南乔身子一僵,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毕竟是在办公室,他们这样…… 也太过火了。 南乔下意识的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乔瑾槐和陈白沫,顿时就断了想从莫北丞身上下来的念头。 她眯着眼睛,笑得妖艳妩媚,刚接过吻,唇瓣红的像熟透的樱桃,“站在门口,是想进来观战?” 莫北丞拧眉,将南乔凌乱的衣服整理好,推开她,从办公桌上下来。 看向乔瑾槐的目光又阴又沉,还飘着火,“进来不知道敲门?” 乔瑾槐:“……” 他有口难辩,以前进来,都是不敲门的啊。 谁想到他们会在办公室,这么神圣公开的地方做那档子事。 陈白沫目瞪口呆的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北丞,你们……” 若不是还有点理智强撑着,她几乎要扑上去,扒着他的脸看看此刻坐在这里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莫北丞。 以前在大街上和她拥抱都嫌伤风败俗的男人,居然在办公室…… 瞧刚才的阵势,如果他们不进来,他们是不是真的打算在这里来一炮。 莫北丞扫了眼身侧似笑非笑的南乔,心里烦躁:“你先出去。” …… 南乔刚出去,乔瑾槐就跟了上来,咬牙切齿的道:“沈南乔,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敷衍的回道:“小看我什么了?你以为我跟莫北丞会大吵一架?最好直接离婚?”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乔瑾槐被她的眼神看的莫名的心里发虚。 南乔问:“你喜欢陈白沫?” 乔瑾槐:“……” 他想掐死她。 她哪只眼睛看出他喜欢陈白沫了? 南乔说完,又兀自摇了摇头,“以你的性格,真喜欢她,不可能将她往莫北丞怀里送。” “我什么性格?”乔瑾槐没发现,他在问这句话时,唇角隐约带了丝弧度。 “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乔瑾槐脸色一沉,电梯门开了,南乔走进去,按了去设计部的楼层。 他盯着无动于衷的南乔,冷笑的看了眼莫北丞的办公室,“你还真是放心,男人硬成那样,你居然放着他跟前女友共处一室,你就不怕他控制不住,把刚才未完的事给做了?” 电梯门合上,南乔冷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不是你。” 我艹。 乔瑾槐想骂人,电梯已经下去了。 …… 南乔并没有立刻回设计部,而是在安全通道里坐了一会儿,才想起给王嫂打电话。 “王嫂,你在家里吗?” “在的,沈小姐您有什么事吗?”也不怪王嫂那么激动,南乔除了聘用她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这还是两年来第一次联系她。 “今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 “有,刚才来了好几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敲开门,什么话都没说,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南乔松了口气,看来,莫北丞是暂时不会动那套房子了,“恩,我挂了,辛苦你了王嫂。” “不辛苦,不辛苦。” 挂了电话,南乔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去设计部! 这会儿,快到饭点了,办公室的人都没心思工作,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八卦。 设计部不比其他部门,需要的是灵感,所以,偶尔放松,经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话题和莫北丞有关。 南乔正好解开手机屏幕锁…… “嘿,你们说,莫董和那个芭蕾舞蹈家什么关系啊?” “肯定是情侣,你们没瞧见莫董看她的眼神,那绝对是含情脉脉,温柔的能化成一滩水,还亲自替她开车门。”她说的正欢,抬头就看到南乔了,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不像有些人,下车还自己开车门,一看就是不要脸往上贴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还敢惦记莫董。” “这年头,脸皮厚的人比比皆是,有梦想是好事,万一实现了呢?” 一群人捂着嘴笑。 “怎么实现啊,床上功夫特别好啊?沈南乔,你跟我们大家说说呗,莫董在床上,都喜欢用什么姿势啊?一晚几次啊?” 话题越来越露骨,嘲讽的意思也越重。 被众人瞩目的南乔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点开外放。 “让乔瑾槐去处理。” 莫北丞冷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让一群刚刚还神采飞扬的女人变了脸色。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沈南乔会给莫北丞打电话! 其中一人别扭的道:“南乔,大家没事开个玩笑,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打电话给莫董,也太不厚道了吧。” 南乔笑,“我很厚道,今天这事我没打算告诉乔总,但是如果再有下一次,乔总做事什么风格,你们应该都清楚吧。” 第五十章 沈南乔,你不要脸 南乔那么干脆利落的承认自己厚道,倒是让那些人有些讪讪,想骂她不要脸,但又顾忌着乔瑾槐,不敢多说。 各自哼了一声,散了。 南乔长吁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捂着脸,半天没有抬起头来。 中午不想走远了,就在楼下的茶餐厅随便吃了份简餐,点了杯咖啡,一直坐到下午上班才进公司! 出了电梯,刚走进设计部,就被人拽住了手腕,用力将她拉得转了个身。 南乔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一个巴掌就已经重重的掌掴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 整个设计部都安静了! 毕竟,他们说是说,这么当众打人的,还真没有。 南乔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气愤得脸孔都扭曲了的女孩,觉得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沈南乔,你这个贱人,勾引我姐夫,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 姐夫? 陈白沫的妹妹。 上次打了陆然,还嚷嚷着要告他蓄意伤害的那个小太妹? 也难怪她认不出来,陈妊涵将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太妹头发拉直染黑,俨然是个娇俏玲珑的洋娃娃。 陈妊涵混惯了,在学校,大家见了她都得恭敬的叫一声‘涵姐’,见南乔看着她不说话,心里一恼,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甩过来,“跟你说话呢,贱货。” 南乔截住她的手,反手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可比陈妊涵打的重多了,右脸瞬间就肿了。 她有准备,而且以前还被逼着练过几年,对付陈妊涵这种只靠抓头发、抠脸的小太妹,简直是轻而易举,“教你懂点规矩,别下次动不动就打人,小三这个词也不是信口开河随便说的。” 南乔甩开手,毫不掩饰神色间的厌恶! “沈南乔你敢打我。” 陈妊涵被姐姐和父母娇惯着长大,后来姐姐和莫北丞交往,莫北丞对她也是好极了,每个节假日,礼物从来都是她和姐姐一人一份,平时对她,更是有求必应。 姐姐去美国后,她每次闯祸,都是莫北丞在帮她处理! 知道她和莫北丞的关系,就连学校的校领导对她都是恭敬有加,客客气气,还从来没有人敢打她,还是打脸。 陈妊涵被南乔这一耳光打得半边耳朵都失聪了,嘴里全是血腥味,她张牙舞爪的朝南乔扑过去。 南乔没兴趣在办公室跟她泼妇对打,往旁边让了一步,她身后是格子间,陈妊涵收不住去势,直接趴在了上面! 狼狈的不行。 经理已经叫了保全,陈妊涵转身再次朝南乔扑过去,被冲上来的保全控制住了。 “你们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你们……” 南乔倾身,压低声音道:“不想丢莫北丞的脸,就把嘴闭上。” 陈妊涵闭了嘴,不敢再提莫北丞的名字,只是一脸怨毒的瞪着南乔:“你不要脸,当人家小三还这么嚣张。” 这里的事惊动了乔瑾槐,他从楼上下来,看了眼被保全制住的陈妊涵,拧眉,“松开。” 他虽然也看不惯陈妊涵,觉得她整天像只苍蝇一样跟在三哥身边,惹人厌烦,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今天就觉得陈妊涵可爱极了。 “沈南乔,怎么又是你惹事?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对乔瑾槐的指责,南乔并不意外,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乔总,有苍蝇老爱盯着我,你不打苍蝇,难不成还怪我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难道不该反省自己?” 南乔:“……” “乔总,你口才真好。” 她竟然无言以对。 …… 南乔下班回家已经八点了,莫北丞还没回来,她不想做饭,随便泡了碗泡面吃。 洗完澡,刷牙的时候顺便扫了眼镜子,脸上的印记还没完全消,有一处被陈妊涵的指甲刮破了,难怪刚才碰水时有点火辣辣的疼。 一点小伤,她也没管,甚至还拿洗面奶洗了个脸。 吹干头发,直接就躺床上睡了! 今天折腾了一天,累的都不想动了。 半睡半醒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就在她身侧的床头柜上,偏偏南乔的睡眠又极不好,一吵便醒了,醒了就睡不着了。 她拿起手机,接通,“喂。” “沈南乔,我姐夫呢?” 陈妊涵的声音听起来很得意,南乔两侧的太阳穴隐隐的胀痛,眼睛也痛,整个一个睡眠不足、被强行吵醒的症状,“你姐夫在我床上,要不要让他听电话?陈……”她不记得她的名字,“陈白沫妹妹,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找不到事做?”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一听就是在睡觉。 “你还有心思睡觉,我姐夫现在在我姐姐的床上,不如,我发几张照片给你?” 她就看不惯沈南乔一副傲慢的样子,一个酒吧服务员,算什么东西,还敢跟她姐抢男人。 “你姐夫在你姐姐的床上?你拍照片?你们3p吗?” 隔着听筒,都是满满的尴尬。 陈妊涵脸色又囧又红,平时和她混一起的都是学渣,荤话胡话说惯了,她也见怪不怪了,但男主角换成莫北丞,她顿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恼怒道:“沈南乔,你不要脸。” 挂了电话,南乔睡不着了。 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去木子那里喝一杯。 刚打开门,就看到陈妊涵说的,此刻应该在她姐姐床上的男人,正从车上下来! 看到她,莫北丞的眉拧了一下,“这么晚了,你去哪?” “去捉奸啊,”她晃了晃手机,“你小姨子说,你现在在陈白沫的床上,所以,我这不正打算过去吗。” 莫北丞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冷光,哼笑一声,走过来将她堵在门内,“捉奸?” 他挺了挺胯骨,重重的撞了她一下,“你觉得他这样,像是刚满足过的?” 南乔:“……” 饶是她脸皮厚,也忍不住红了脸。 他不会是顶着这副模样,在外面晃了大半天吧。 “怎么不说话?恩?” 莫北丞灼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腰,沿着那一处曲线上下滑动,呼吸里有淡淡的酒气。 他靠过去,亲吻她的额头、脸颊,鼻尖、下颚…… 端端漏了唇。 但越是这样,越是撩人。 南乔全身都绷紧了,脚趾蜷缩着,口干舌燥的抿了下唇,“你先松开。” 这还站在大门口呢。 莫北丞咬了下她的唇,低低的笑开了,擦着她的唇说:“你认为,我还放的开吗?” “……” 这句话,若是换在其他时候,绝对是一句能让人心生悸动的情话。 但是在这种时候,领会出的,又是另外一种意思。 他轻而易举的吻住了她的唇,几乎迫切的将她抵在鞋柜上,粗粝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摆探进去,动作粗暴简单,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莫北丞,先进去。” “就在这。” 男人任性起来,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 他将南乔托抱起来,坐在鞋柜上,伸手撕了她的衬衫,弯腰,一路吻了下去。 被他吻过的那一片,估计已经淤青了! 南乔忍不住想推他,脚刚抬起,就被他拽住往旁边一摁,分开成最大的尺度。 南乔疼的尖叫,“关门。” 这不是一场让人身心愉悦的情事,莫北丞的动作粗暴的简直像是要拆了她,南乔身体反应跟不上。 疼,是她唯一的感觉。 莫北丞做着也累,南乔的身体打不开,他根本没办法动作,额头上的汗一滴滴落在她身上,异常辛苦。 “sorry。” 南乔真心觉得愧疚。 她推他。 莫北丞顺势站直了身体。 南乔合上衣服从沙发上起来,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阴沉隐忍的脸,“我没办法满足你,我同意你去找别的女人,只要……” 只要不是陈白沫。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莫北丞抱住大腿,头朝下的扛在了肩上。 “啊。” 突然的失重,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干嘛?放我下来。” “沈南乔,你他妈欠艹,让我去找别的女人,恩?”男人的声音又狠又厉,越说越恼,抬手在她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两巴掌。 “……” 她被颠得头晕目眩,男人宽阔的肩膀正好顶着她的胃,南乔难受的要命。 第五十一章:下次再敢用心机 莫北丞踹开房间,扛着南乔去了浴室,右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困在怀里。 伸手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从头顶的蓬蓬头里倾泻而下。 南乔瞬间被淋得全身湿透。 “冷。” 莫北丞亲吻她的唇,紧紧的揽着她的腰,将她按贴在自己身上,模糊不清的道:“很快。” 话音刚落,头上淋下来的水已经温热了。 南乔哪里经受的起他这么强势的吻,呼吸都缓不过来了,手脚发软,根本没力气挣脱他的钳制。 莫北丞拉开西裤的拉链…… “轰隆”的一声雷响,让所有一触即发的动作都像是按了暂停键,莫北丞看着她,眼里的火花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他在喘息,在渴望,手指沿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摩擦而过,却又止步不前。 几分钟的时间。 莫北丞已经缓和了,贴着她小腹的部位也不再灼烫坚硬,他直起身,“你先洗澡,我出去一趟。” 他迅速离开了! 浴室里,那股荷尔蒙碰撞出的火辣氛围还在,喷头下,已经只剩下南乔一个人了。 她用沐浴乳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澡,包括头发,又刷了两遍牙,直到身上再没有莫北丞的味道,她才拿浴巾裹了自己,从浴室出去。 外面已经没人了! 南乔穿上浴袍,赤脚走到窗边,手指将窗帘撩开一条缝隙—— 外面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珠砸在窗上,‘砰砰砰’的响,她的手贴着玻璃,都能感觉到震动的力度。 南乔有一种错觉,似乎下一秒,那些雨珠就会砸碎玻璃打在她的手心上! 这么大的雨,能让莫北丞在刚才那样的境地中突然抽身离开的…… 南乔转身走到电脑前,开机,在百度的搜索栏输入‘陈白沫、打雷’,回车。 跳出来数十条的相关信息。 南乔大致浏览了一下,得出一个既定的事实,陈白沫怕打雷。 打雷。 呵。 南乔冷笑,看着不远处一片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劈下的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 曾几何时,她还是沈家的小公主时,她也怕。 怕打雷、怕闪电、怕鬼怕黑怕蛇虫鼠蚁…… 后来她发现,只有善良的人才怕这些,一个人恶毒到一定的程度,还会怕这些吗? 她死死的盯着屏幕上,陈白沫笑颜如花的照片,咬牙切齿的道:“你连人命都不顾,还怕打雷吗?” 隔了良久,她突然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怕也好,会怕,就会恐惧失去。” 当一个人习惯了在雷雨天气总有人陪着护着,有一天这个人突然不在了,那种绝望,才是最难熬的。 南乔打开窗,瓢泼般的雨水从外面灌进来,浇了她一头一脸,身上的浴巾没几分钟就湿透了,冰冷的黏在身上,很难受。 站在窗边,近距离感受雷电的紧张感,是一种别样的刺激体验。 她甚至在想象,如果下一道雷劈在她身上,那一瞬间,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她想。 她又病了。 而且,这次比上次还严重。 上次她没有这种自残的念头! 雨越下越大,她周围的地板全湿了,窗帘也湿了,被风吹的四处翻飞,不停的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南乔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别说站在这里淋雨了,就是温差太大,也会感冒。 而她一感冒就是大病。 莫北丞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正在去陈白沫家的路上,闻言,调转车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驶了回去! 刚才听到雷声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到要去陈白沫那里。 她怕打雷。 从他们交往,他就知道她的这个习惯。 所以,每次打雷,不管他在哪,都会尽量赶过去陪她,如果实在不行,也会安排人去陪她。 但这次,车子一驶出别墅,他就后悔了。 他已经结婚了,也暂时没有离婚娶她的打算。 既然这样,又何必让她饮鸩止渴,他现在,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再陪在她身边。 他习惯性的关心,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但心里有个隐隐的念头,是关于沈南乔的,被他强压下去了。 莫北丞上楼,推开房门,迎面吹来的冷风里,夹杂着湿冷的水汽。 他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屈膝缩成一团的南乔,昏暗的光线中,她一身白色的浴袍尤为打眼。 莫北丞几步走过去,将脑袋埋在手臂中的南乔拧了起来,阴沉的目光在她苍白湿漉的小脸上巡视。 片刻之后,拽着她走打开的窗户前,“沈南乔,你告诉我,你他妈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雨水浇在身上,冰冰凉凉的,拽着沈南乔手臂的手掌下,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的沿着掌心的脉络传递过来,将他愤怒的心像是放在火上烤一般,滚烫、灼热! 南乔没力气的靠在他的胸口,但还知道回答问题,“你看,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灼烫中伴随着一股剧痛向他袭来。 莫北丞抿唇,拉着她手臂的力道已经不知不觉的柔和了下来,单手捧着她白瓷一样的小脸,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声音沙哑的道:“蠢。” 他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其中也不乏心计厉害的,以前,他只有满满的厌恶和不屑,但对象换成沈南乔,他竟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这个女人,比那些千方百计想得到他青睐的女人更坏,她丝毫不掩饰她的心机。 比如现在,她明明确确的表示,她就是用苦肉计,将他逼回来的! 但是看她奄奄一息的倒在自己怀里,他想生气也生不出来。 于是,他低头,在她白惨惨的唇上重重的吮了一下,“下次,如果再敢对我用心机,我……” 他咬牙,狠话说不出来,又俯身吻了下去。 将虚弱的南乔拦腰抱,几步走到床边,俯身压了上去! 床有点湿了。 莫北丞没有过分放纵,只粗暴的吻了她一阵,就松开她了,将她抱到了隔壁的客房,又回来关了窗、拿了南乔的睡衣! 刚替她脱了衣服,擦干身子,手机就响了。 南乔也听见了,是苹果的标配铃声。 莫北丞的!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他。 一双本来就明亮的眼睛被雨水洗涤过后,更是亮的出奇! 莫北丞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白沫的名字。 他没接,只盯着屏幕上陈白沫的名字看。 南乔从他的神情中就猜到是谁了,她嘲弄的勾了勾唇角。 莫北丞回头,正巧看到她眼里的一丝嘲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手机自动挂断,没一会儿,就跳出一条微信。 他没设置保密,所以,能看到前面的内容,信息不长。 “我在你家楼下。” 这次,他劲郎的眉动了动,烦躁的点了一支烟,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一支烟抽完,莫北丞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风雨大作,他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穿白色衣裙的女人。 她全身被雨水打湿,冷的瑟瑟发抖,却依然固执的盯着他房间的窗口! 时不时的埋头擦一下眼睛。 一拉开窗帘,陈白沫就注意到他了,唇角上勾,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抿了下唇,折回去拿手机,床上,南乔已经睡着了,莫北丞就着刚才的未接来电拨过去。 命令道:“回去。” “我打车来的。”陈白沫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你拿我怎样’的蛮横。 不惹人讨厌,反而显出几分可爱的娇俏! 莫北丞微微有些闪神,好像回到了他们刚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的陈白沫,天真可爱,还是个活泼的少女。 他性子过于冷漠,又不主动,所以,很喜欢陈白沫这样阳光的性子。 “车钥匙在鞋柜上。” 南乔其实根本就没睡着,听到‘车钥匙’三个字时,神经像是被蜜蜂的尾针蛰了一下,有点木木的。 记得上次也是这样的天气,莫北丞让她开的是车库里的跑车。 她还以为,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车,原来,只是对人! 陈白沫固执的不愿意走,“我有事跟你说。” 莫北丞沉吟了片刻,才道:“什么事?” 陈白沫咬唇,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是眼眶还是红了,她没说话,也没哭,只是倔强的跟他对视。 两人僵持了一阵,莫北丞重重的捏了下两侧眉心,“进来吧。” 第五十二章:恋爱炭烧了 指纹锁上以前就录了陈白沫的指纹,莫北丞并不急着下去给她开门,而是换了套衣服,才下楼。 卧室门拉开了又关上,床上本来已经熟睡的南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楼下会是什么光景,她能想象,并没有想听墙角的兴趣! …… 莫北丞下楼,客厅里并没有陈白沫的身影,他拧眉,走过去打开门。 陈白沫抱着胳膊站在外面,冻得脸白嘴青,看到他,虚弱的扯出一抹笑来,“北丞。” 男人拧眉,看得出情绪不怎么好,“怎么不进来?”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的记录删了,”她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毕竟这里有女主人了。” 她提起指纹,莫北丞才想起,他根本没有给沈南乔录指纹,刚才看她赤脚,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每次在家看到她,都是打着赤脚的。 莫北丞打开鞋柜,最下面一排,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她的鞋子,他一双双看过去,没有拖鞋。 没有拖鞋。 代表着什么? 是不是代表,她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家,随时都打算着要走? 见莫北丞神色不对,陈白沫打了个哆嗦,“北丞,怎么了?” “你在外面多久了?” “没下雨之前就在了,我看到你出去了……” 是去找我吗? 陈白沫没继续往下说,她怕听到的是失望。 回国到现在,她经受了太多次失望,已经经受不起他任何言语上的冷漠和打击了。 曾经,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男人这么狼狈,即便是和莫北丞交往的这段时间,她也有这个自信,认为莫北丞会对她始终不离不弃,即便她偶尔任性。 莫北丞往一旁侧了身子,“先去洗个澡。” “有衣服吗?” 她站的这一小会儿,地上已经积出一小滩水渍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狼狈的不行。 但如果不狼狈,估计莫北丞一晚上都不会开这道门。 “你上次带来的,在一楼客房的衣橱里。” 陈白沫抱着手臂走进来,莫北丞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仔细一看,她站的地方,水都是淡粉色的,“脚怎么了?” “刚才扎了个钉子,已经拔出来了,过几天就好了。” 莫北丞有些恼,更多的是烦躁,偏偏对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狼狈不堪的陈白沫又发不出火,只是沉着声音问:“你的脚有多重要,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是说,你不想要了,不想跳舞了?” 陈白沫背对着他,站着没动,肩膀却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莫北丞捏了捏眉心,他不擅长安慰哭的女人,如果是以前,他尚且能走上去抱抱她,但是现在…… “去洗……” “要着有用吗?”陈白沫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她凄凉的看着莫北丞,声嘶力竭的吼道:“我就是因为它才失去你的,没有你,我要它有什么用?你以为,我真的就那么放不下名利,我只是想……” 想配的上你。 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不被别人说成另有所图! 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爱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身为莫三少的地位和金钱。 这些,她都没机会说出口。 因为楼上传来一声浅淡薄凉的轻笑声,嘲讽的、冷漠的,充满了对她的不屑。 陈白沫死死的咬着唇,如果是别人,她尚且能争辩一番。 但是在沈南乔面前,她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一般,无所遁形! 她清楚的知道,她为了攀上莫北丞,甩了前男友。 陈白沫僵在原地,抬头,怨恨的瞪着一身睡衣的沈南乔,“你是故意的?” “故意干嘛?”沈南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笃定,陈白沫不敢说,如果她说了,而莫北丞还选择她,那么,她甘愿认输。 如果一个男人在明知道一个女人有多狠辣的情况下还喜欢她,那就是真爱了,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横插一杠。 陈白沫瞪着她,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她不能说,不敢说。 她不敢确定,莫北丞知道前因后果,还会不会要她。 “你妒忌我。” 南乔噗嗤一声笑了,有些意兴阑珊的点头,“是啊,我妒忌你,”她的目光落到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莫北丞身上,“这么好的男人,我也喜欢。” 她说‘喜欢’的时候,尾音上扬,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她叫他‘三哥’时的语气。 莫北丞莫名的有些躁意。 他将视线落到陈白沫身上,“去洗澡。” 南乔转身进了主卧,她睡不着,原本打算去拿两颗安眠药,没想到会撞见这么一出,顺便就插了两句嘴。 陈白沫去洗澡,短时间内不会出来,莫北丞给言瑾之打完电话,就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一条手臂搭在眼睛上方!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陈白沫才从房间里出来,头发吹得半干,散在肩上。 看了眼楼上,沈南乔不在。 她走到沙发前,见莫北丞闭着眼睛,一脸疲惫困倦的样子,以为是睡着了,便没有打扰他。 目光在他轮廓锋利的脸上一寸寸搜寻,鼻梁高挺,唇形性感,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 上次这么仔细打量他,好像是一年前! 他们聚少离多,虽然交往了三年,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你找我,什么事?” 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醇厚,还带着睡意的沙哑。 陈白沫吓了一跳,好在他没睁开眼睛。 “我决定从舞团里退出来。” 静了几秒,莫北丞终于睁开眼睛,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了,“这是你决定的?” “是。” “恩。” 陈白沫下定决心后,迫不及待的就来告诉他,退出舞团,莫北丞跟她提过很多次,但她都拒绝了。 本以为他会高兴,没想到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莫北丞从沙发上站起来,“等一下瑾之会过来,你坐他的车回去。” “我的脚没事,不需要他过来,”她的情绪很激动,“我决定不跳舞了,腿伤不伤对我来说没关系。” 莫北丞等她发泄完,待她情绪平静后才道:“南乔病了。” 南乔病了? 他叫言瑾之来,是因为南乔病了。 这一记打脸,当真是结结实实! 陈白沫笑的格外绝望,“莫北丞,好,你真好。”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还真是不负盛名。” 莫北丞冷酷无情、杀伐果决的处事方式,她早就如雷贯耳,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份冷酷也会落到她身上。 见他只是拧着眉不说话,陈白沫突然疯了一样扑到他怀里,抡起拳头在他胸口又捶又打,“你不爱她,莫北丞,我知道你不爱她,只是占了她的身体,所以要对她负责。” 她抬高声音,胸口因为气息不稳,剧烈起伏着。 他不爱沈南乔,却对她有责任。 而责任对一个军人而言,是凌驾于个人感情之上的。 虽然他现在退伍了! 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顶天立地、将责任看得比天大的军人。 莫北丞没否认,这让陈白沫心里燃起了希望,也顾不得一贯的高傲矜持,“你如果觉得对不起她,可以给她钱,或者给她介绍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北丞,我爱你,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让莫北丞拧了下眉。 就沈南乔那性子,再不错的男人,估计也要被她气的七窍生烟。 “没有女人会不介意她的丈夫不爱她,只是为了责任跟她结婚,你这样不是在补偿沈小姐,是毁了她。” 南乔真的没兴趣偷听,但陈白沫确实太吵了,她吃了安眠药都没办法睡着,不得已,只好又做一次恶人,出来插一次嘴。 “陈小姐,我不介意,”见陈白沫瞪着她,南乔道:“抱歉,陈小姐的声音实在太大了,陈小姐恋爱谈的少,不了解男人?男人骨子里都是喜欢征服的,陈小姐还是好好的回美国跳舞,说不定哪天莫北丞腻烦我了,就想起你来了。” 莫北丞的手此刻还搭在陈白沫的手背上,他是准备推开她的,南乔出来的时间太巧,他还没来得及用力。 恋爱谈少了? 这么说,她的经验很丰富? 莫北丞看向南乔,眯起的眼睛里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第五十三章:安眠药过敏 有人敲门。 莫北丞拉下陈白沫的手,去开门。 南乔晕的厉害,转身进去睡觉! 她对安眠药有轻微的过敏反应,她以前就知道,每次吃了都头疼、口干,有点云里雾里。 这种症状要持续三四天。 不过都不严重,挨一下就过去了。 言瑾之的车就停在别墅门口,下车的时候还打了伞,这会儿西服都被淋湿了半边! 一看到莫北丞就哀怨的诉苦:“三哥,你这是娶老婆,还是娶个……” 瓷娃娃。 他看到了客厅里的陈白沫,顿时就消音了,朝着莫北丞一阵挤眉弄眼,意思是:给白沫姐看病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给沈南乔。 “她脚扎钉子了,你先帮她包扎,沈南乔发烧了,在楼上客房。” 如果不是顾忌陈白沫在场,而且脸色不大好看,言瑾之简直都要夸赞他家三哥几句了,新欢旧爱共处一室,还能这么和平的相处,真是不容易啊。 陈白沫的伤不严重,清洗了伤口,包扎好,就没问题了。 “白沫姐,为了保险起见,你明天还是去医院打针破伤风,钉子上有锈,而且伤口又深又小,很容易感染。” 莫北丞:“等一下你顺道送她回去。” 言瑾之脱口问道:“你呢?” 问完后,立刻就知道错了。 莫北丞冷冽的扫了他一眼,言瑾之顿时觉得脚心里窜起了一层寒气。 他有些讪讪的,“白沫姐你先休息一下,我上去挂个吊瓶。” 莫北丞拧眉,“需要挂吊瓶?” 陈白沫眼眶一酸,刚才她包扎伤口的时候,他问都没问一句,这会儿该沈南乔了,他竟然还在乎她是挂吊瓶还是吃药。 言瑾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莫北丞问,他便回答,“就沈南乔那个身体,必须打吊瓶,一两天能好都不错了,三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她身体太弱了,怀孕的几率小的可怜,你还是玩玩就行了。” 莫北丞又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闭嘴。” 他没想过要跟南乔天长地久,更没想过生孩子的事。 所以,言瑾之说她不能生孩子,莫北丞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下意识的拧了一下眉。 …… 南乔已经睡着了。 莫北丞打开灯,也没有将她吵醒。 言瑾之走过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人即使是在熟睡中,对突然的强烈光线还是应该有基本的反应,但是沈南乔没有,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又将医药箱重重的放在床头柜上,还是没反应。 “不大对劲。” 他凝重的看了眼莫北丞,又伸手探了下她额头上的温度,滚烫。 他打开医药箱拿温度计的时候看了到床头柜上的药瓶,拿起来扫了一眼名字,脸色顿时严肃了,“吃了安眠药,不知道吃了多少,但看她这样,估计超量了,送医院,洗胃。” “我艹。” 莫北丞当真是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这他妈什么女人? 不是吃春药,就是吃安眠药。 真他妈当自己百毒不侵了? 你吃归吃,别他妈吃了还要死不活的啊。 他心里再气,也迅速掀开被子,将沈南乔抱了起来! 莫北丞低眸看着她,恶狠狠的道:“我他妈真想摔死你得了。” 他是真的生气,一个人,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折腾的,弄得一个感冒都必须要打三五天的吊瓶。 越想越气,抱着南乔在怀里重重的颠了几下。 南乔不舒服,皱着眉,费力的睁开了眼睛,被头顶刺眼的光线刺了一下,又闭上了。 “莫北丞,你干嘛?”她的声音小小的,有气无力,像是刚断奶的猫儿。 “我干嘛?我他妈想掐死你。” 莫北丞真的快让她给气炸了。 勒着她的手臂收紧,直看到她痛得闷哼,才松开,“你他妈是脑残了是吧,没事吃什么安眠药?脑子有病就赶紧治,别他妈祸害别人。” 南乔迷迷糊糊的等他吼完,“我没事,睡一觉就行了,我只是对安眠药有点过敏。” 莫北丞看向言瑾之,询问。 言瑾之点头。 莫北丞才将她放到床上,但还是火气很大,从脸上紧绷的弧度就能看出来。 言瑾之:“你吃了几颗?” “两颗。” 他又询问了症状,“那没问题,就是难受几天,你要是睡眠不好,我可以给你开些安眠的药物,安眠药副作用大,而且容易让人产生赖药性,不是重度睡眠障碍,都不建议用。” 南乔的样子看上去很倦,“谢谢。” “那我给你开一点,你先吃了看效果。” “不用,我是重度睡眠障碍。” 一直坐在沙发上,冷着脸的莫北丞‘呵’的一声冷笑,“重度睡眠障碍?我看你是被艹少了。” 第五十四章 莫三少夫人 言瑾之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三哥,节操呢? 你以前对着陈白沫不都是一副谦谦如玉,照顾有加,温文儒雅,半句脏话都不冒的贵公子吗? 南乔没多一会儿就又睡了。 身子蜷缩成一团,典型的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经过上次乔瑾槐的事,言瑾之对她,真没有什么好感。公事公办的替她扎上点滴,也没去管速度快慢,起身走到了站在阳台上抽烟的莫北丞身侧,也点了一支烟,“三哥,白沫姐那里,还是你去送吧。” 莫北丞转头看了眼里面,“弄好了?” “恩,明天如果还没好转,就再去医院打几天点滴,我没带解药性的针剂,安眠药只能靠她自己熬了,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是一两次吃了,没大问题。” 他语气里,全然是对陌生人的淡漠。 莫北丞没去计较言瑾之的态度,他不爱沈南乔,自然,也不会为了朋友对她的态度冷漠而心里不舒服。 他常年锻炼,很少生病,即便有不舒服,躺个半天也就好了。 所以,对沈南乔这种感冒就要打点滴的身体体质很懵懂,“她这样,是先天还是后天?” “她没有先天性的疾病,这情况肯定是后天糟践出来的,上次你也瞧见了,她喝酒那个架势,四瓶洋酒眼睛都不眨的就喝了,老乔都没她牛逼。明知道自己对安眠药过敏还吃,她这典型的是在慢性自杀。三哥,这女人心理有病,你利用她和白沫姐赌气,现在白沫姐也已经后悔了,你赶紧把婚离了,要不然,以后你还得负责送她去精神病院。” 莫北丞眉心微蹙,这次是真有些恼意了,“什么时候嘴巴这么毒了?” 言瑾之掐了烟,瘪了瘪嘴,“我就是看不惯她,上次你让老乔给她道歉,你看她那态度,能把人给气死……” “太晚了,你送白沫回去。” 他转身往里走,跟上来的言瑾之嗤笑一声,“我送她回去,她能跟我走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怕打雷,今晚这么大的雷雨,她回去一个人呆着不疯了?我在这里帮你看着沈南乔,你下去问问她,如果她不愿意走,让她在你楼下将就一晚上得了,总好过回去折腾,你担心,她也遭罪。” …… 莫北丞下楼,在客厅里没看到陈白沫。 外面电闪雷鸣,她不太可能会出去! “白沫。” 他喊了两声,没人应。 莫北丞的神色顿时紧绷了起来,大步走进刚才陈白沫洗澡的那个房间,拉开衣橱,果然看到里面缩着个小小的身影。 她抱着膝盖,后背紧紧的贴着身后的橱壁,身子在瑟瑟发抖! 有小小声的啜泣传来。 “白沫。” 莫北丞不是第一次看她这样,也知道陈白沫为什么害怕雷雨天气,她父亲,是在雷雨天气死的。 被入室偷盗的小偷用铁棒打中后脑勺,当场死亡! 她妈妈带着妹妹去了外婆家,她因为贪玩,出去玩到半夜,回来的时候发现停电了,摸黑走进去,被绊了一跤,头撞在柜子上。 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爸爸! “白沫。” 莫北丞蹲下身,几乎没作他想的将浑身汗湿的女人轻轻揽过来,安抚的拍着她的背脊,“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之前的无数次,他都是这么做的。 所以,这已经成了他习惯性的动作! 刚才还压抑着嘤嘤哭泣的陈白沫突然扑到他怀里,揽着她的腰,嚎啕大哭,“北丞,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哭的声嘶力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外面雷声停了,雨停了,房间里静的只剩下她时不时的抽泣声。 莫北丞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没事了,去洗个澡睡觉。” 陈白沫贴着他,不愿意松手,她已经很久没和莫北丞这么亲近过了,抱着他,感受他紧实的肌肉脉络,手指触到她的体温,她怎么舍得放手,“北丞,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以莫北丞的性子,如果不是心里还有她,就算她哭死也不会管她,更别说抱她! 他对她的感情。 是她现在唯一的筹码。 莫北丞抿了下唇,他逆光,五官的阴影投射进眼睛里,讳莫如深! 他没有回答陈白沫的问题,直接站起来,高挺的身子投下的暗影将她笼罩在其中,“好好休息。” “北丞。” 陈白沫要去拉他,但蹲久了,腿有点麻,刚起身就跌倒了。 膝盖磕在地板上,‘咚’的一声,疼得她眼眶都红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莫北丞的脚步停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回了身,也就是这短暂的瞬间,陈白沫强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扑进了他怀里,豁出一切的垫着脚尖去吻他的唇。 只是,还没有贴近,言瑾之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三哥……” 后面的话在看到房间里的情形时自动消音了,他站在门口,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抱歉,你们继续,我……那个……”他指了指楼上,“医院有急事,我必须要赶回去。” 说完,脚底抹油的跑了,还体贴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莫北丞推开陈白沫,“你好好休息。” 这次,不等她再说什么,便大步离开了。 言瑾之站在玄关处换鞋,看到莫北丞出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三哥和白沫姐能通过这一晚和好如初呢! 莫北丞上楼,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站在走道上抽了支烟,估摸着点滴差不多了,才进去。 药水已经见底了,他换了另一瓶,调慢了点滴的速度,然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半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的沈南乔。 她很瘦,脸只有巴掌大小,五官很漂亮,比那些红透半边天的女明星也丝毫不逊色。 黑色的头发铺在白色的枕头上,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她睡觉很不安稳,这段时间他深有体会,就像现在,即便是吃了安眠药,眉头也是皱着的。 “沈南乔,”他坐下来,手指压在她微蹙的眉心上,低沉的声音几不可闻,“你在想谁?” …… 南乔早上起的晚,头还晕的厉害,整个人都没力气,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 她翻了个身,手覆在一旁的枕头上,身边的位置平整冰冷,没有睡过的痕迹。 房间里还有隐约的烟草味道。 在床上赖了十几分钟,实在撑不住肚子不停发出的抗议,强忍着不舒服从床上起来,习惯性的去穿鞋,脚探了几次空,才想起她住进来这么久,还没去买拖鞋! 吃完饭要去趟商场。 南乔整个人都恹恹的,眯着眼睛下楼,看到正坐在餐桌前吃饭的莫北丞和陈白沫,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陈小姐,你还没走?” 陈白沫尴尬的咬着筷子,她本来就心高气傲,被南乔这么直接的询问,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莫北丞拧眉,“你在沈家,也是这么多刺?” 他并不是为陈白沫抱不平,只是不喜欢沈南乔这么尖锐的生活方式。 南乔大大咧咧的走到餐桌前坐下,随意的抬着脚,脚趾俏皮的蜷缩着,“沈家没有丈夫的前女友,所以,相对要态度平和一些。” 陈白沫紧紧的捏着手里的筷子。 莫北丞深不可测的盯着她。 刚才还一团和气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南乔像是没注意到,自顾的拨弄了一下餐桌上的食品袋,水晶虾饺、烧麦、叉烧包、鼓汁蒸凤爪…… 品种繁多,看着就勾人食欲。 陈白沫气的咬牙切齿:“沈小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没点你的。” “我随便的很,不挑,陈小姐点的我都喜欢,”她弯着眼睛笑,拿走了一份没动过的凤爪和一份叉烧包,“不过,陈小姐是不是应该改口了?我现在……” 她看了眼莫北丞,笑得更灿烂了,“是莫三少夫人。” 莫北丞矜贵的哼了一声。 低头吃早餐。 该死的,他竟然觉得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十分的受用! 陈白沫被讽刺的脸色青白,委屈的目光扫向莫北丞,却见他并没有要帮她意思,甚至没有打算反驳沈南乔的话,一颗心顿时像泡在了冰水了,全身上下都透着寒气。 第五十四章:沈家 这一餐饭很快吃完,自从南乔下来,陈白沫几乎没动过筷,莫北丞吃东西则完全延续了部队的速度。 他放下筷子,起身走到玄关处,拿了车钥匙对陈白沫道:“我送你回去。” 将目光转到慢条斯理吃着叉烧包的身上,见她吃的惬意,脸上的神情更淡了些,唇瓣抿紧,周身的气场都很冷! 莫北丞和陈白沫离开没多久,她就接到沈家的电话。 她拿着手机的手有轻微颤抖的弧度,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末梢神经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很疼,整个脑子都木木的。 自从她决定要和陆焰交往,沈家就和她断了联系,整整三年,没人给她打过电话。 她甚至以为,以沈家人的冷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没想到时隔三年,她接到了妈妈的来电。 “妈。”她接起来,声音有些颤,但也就是刚开始那一瞬间。 “南乔,你爷爷病了。” 没有母女间久不联系的牵肠挂肚,没有对她离家三年不打一通电话的责备,更甚至,没有任何情感的交流。 只是阐述事情的说了这么一句,便挂了电话。 南乔握着手机站了一会儿,下了决定,收拾东西,回陆林沈家! 沈家人的性子她清楚,如果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不会给她打电话。 去陆林的飞机最早一班是晚上六点,南乔没带行李,直接开车去了机场。 两个小时的时间。 南乔破天荒的有点晕机,一直撑到飞机降落,在陆林机场就吐了两回,出了机场,脸白的跟纸似的。 她没说要回来,也没让沈家的人来接。 三年,陆林的变化很大,南乔打了个车,报了沈家的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里瞧了她一眼,“姑娘,这么晚了你还去那么偏的地方啊?不安全。” “很偏?” 南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沈家和莫北丞的家一样,是独门独栋的别墅,但也没偏僻到不安全的地步。 “是啊,那里原来是沈家的别墅,但沈家一年前搬了,之后那里就空了,这大晚上的,怪渗人的。” 沈家是陆林的地产大亨,经常徘徊在财经新闻的头版,那里又是沈家的老宅,所以,陆林本地人基本都知道。 “搬家了啊,搬去哪里了?” 出机场的这段路有点拥堵,司机开车也闷的慌,索性就跟南乔闲聊起来了,“你是去找沈家的人?” “恩。” “你和沈家的人是亲戚啊?” “不是,我妈妈在沈家帮工。” 沈家家底雄厚,外面觊觎的人很多,爸爸小时候甚至被同学的爸爸绑架过。所以,从小爷爷就教她要留心眼,不能对陌生人透露自己是沈家的人。 司机对陆林很熟,估计平时也没少了解八卦,直接将她载到了沈家现在的住址,南乔道了谢,开门下车! 她按了门铃,佣人来给她开门,还是以前的管家权婶,第一眼没认出她,“你找谁?” “权婶,我是南乔。” “大小姐,太太、先生,大小姐回来了。”权婶一边给她开门,一边兴奋的朝着身后喊了一声,主宅离这儿有一段距离,估计没听见,没有反应。 “爷爷生病了?” 权婶看了眼南乔,点了点头,“晚期了,胃癌,医生已经劝保守治疗了。” 南乔整个人都懵了一下,感觉头皮都炸开了,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眼眶却渐渐红了。 胃癌,晚期。 “什么时候发现的?”指甲扎进掌心,很疼,疼得额头都冒出虚汗了。 “才发现两天,老爷子年轻时候当兵,身体倍棒,什么伤风感冒的熬两天就好了,老了也这样,据说已经疼了个把月了,老爷子一直以为是胃病,撑着没去看,那天吃饭的时候突然疼的受不住了,太太才强行吩咐司机将他送到了医院。” 说着话,人已经到主宅了。 客厅里亮着灯。 爸妈都在,显然是没听到权婶的话,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说事情! 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南乔,楞了一下。 “爸、妈,我回来了。” 沈舰闫还好,陈晴的眼眶却立刻就红了,在电话里掩饰的再好,但真见了,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回来就好,辛苦了。” 沈舰闫:“去看看你爷爷吧,刚上楼,还没睡下。” 爷爷住在二楼,她敲了敲门。 “进来。”声音如洪钟,和以前她每一次离家时一样。 南乔握着门把手,整个人都绷不住了,眼泪从眼眶里‘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 她不敢进去,怕爷爷看到她的样子多想,她不确定,爸妈有没有告诉他病情! 沈老爷子已经脱去外衣了,正准备睡下就听见有人敲门,刚开始以为是佣人送药上来,但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就知道不是了。 “晴子,是不是你?我没事了,已经不疼了,别担心,快跟舰闫去睡了。” 南乔已经收拾好情绪了,眼眶还有点红,但爷爷视力不好,应该看不大出来。 她推门进去,“爷爷。” “是南丫头回来了,爷爷这里来坐。” 态度很和蔼,但面容太平静,就少了像其他爷孙见面时的那股子激动亲密。 这就是沈家人。 淡漠、理智、冷情! “恩。” 南乔走过去,阻止了爷爷穿衣起床的动作,“爷爷您在床上坐着吧,我在这儿陪您一会儿。” 老爷子也没强撑,他刚疼了一阵,打了止疼针,这会儿倦得很,“爷爷没事。” “我知道。” 南乔盯着膝盖,不敢看爷爷瘦骨嶙峋的脸,她怕又忍不住崩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爷爷有生之年最遗憾的是,没看到你结婚。你和那个什么陆焰,还在交往没有?” “……” 见南乔低着头没说话,老爷子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坐直身体:“那小子把你甩了?敢甩我沈国明的孙女,他是活腻歪了?” 见他激动,南乔急忙安抚,“没腻歪,没腻歪,爷爷你别激动。” 她帮他拍背顺气,爷爷并不知道陆焰已经不在了的事。 南乔这样避避闪闪,老爷子更认定她是被甩了,“爷爷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得不到他的人,也要下条腿回来,腿呢?明天让权婶炖了喂狗。” “是我把他甩了。”南乔不想听爷爷继续说陆焰的坏话,找了个借口囫囵了过去。 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是莫北丞的电话。 南乔没接,关成了静音! 听说是她甩的,老爷子情绪才好转,靠在床头喘息。 “南丫头,这次回来多呆几天,爷爷带你去见个人。” 这晚,南乔和老爷子聊到很晚,最后撑不住,靠着床睡着了。 早上起来,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是从前的装饰,水蓝色的梦幻公主风。 她有短暂的失神,甚至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 洗漱完下楼,爸妈都坐在餐桌前了,没看到爷爷,估计是在房间吃的。 陈晴:“做了你喜欢吃的菜,看看合不合胃口。” 沈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陈晴有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看向南乔,但碍于在餐桌上,又低头安静的吃饭。 吃完饭,爷爷从楼上下来,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看着精神劲朗,容光焕发。 “走吧。” 南乔疑惑:“去哪?” “晚上有一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 这种宴会,多半是变相的相亲宴,昨晚爷爷说起她的婚事,她和莫北丞之间错综复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束了,不想爷爷担心,所以没提。 这会儿为了顺他的意,南乔也没拒绝。 也就是去走个过场,到时候说没看中就行了! 出门的时候,陈晴还是忍不住对南乔说了句,“南乔,在我们看来,给你时间舔舐伤口,不打扰、不干涉,就是对你最好的安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和你爸都在等着你回来。” 南乔被妈妈一句话说的心都酸了。 她确实放纵太久了。 点了点头,声音有几分细微的哽咽,“妈,会的。” 飞机已经准备好了,南乔跟着爷爷上了飞机,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她并没有多惊讶! …… 飞机停在停机坪上,阶梯已经放下了,下面有人等着。 南乔扶着爷爷下来。 第五十五章:跳舞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像是个管家,朝他们欠了欠身,“沈老爷子这边请,我们老爷子已经等着了。” 他们上了一辆停在边上的草坪车,这是一个高尔夫球场,很大,出了草坪,又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 爷爷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临江莫家是上百年的鼎盛名流,出了不少军政要员,在商场上也是首屈一指,莫家你们这辈儿的,莫三少,爷爷之前见过两次,人长的俊帅硬朗,气质卓绝,最主要的是这小子行事利落干脆,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现在在临江,他莫三少的名头可比莫家任何人都响。” 听到临江莫家,南乔脑子里就乱了。 所以,爷爷这次带她来相的,是莫三少,莫北丞? “今天是莫老爷子八十大寿,来的都是青年才俊,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说不定就有看对眼的。” 车子在外花园停下。 之后要走进去了! 莫北丞昨晚给她打电话,难不成是为了莫老爷子生辰的事? 不过细想,又不太可能,他既然没打算让她的身份曝光,自然不会带她来这种场合。 已经来了不少人,场面很热闹。 她挽着爷爷的手臂,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接待宾客的莫北丞,他穿着黑色西装,配白色衬衫,领子雪白挺括,头发劲短,衬得五官锋利林凛锐,很是好看。 身上的气场强劲,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看见! 南乔陪着爷爷走过去。 莫北丞看到她,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无袖礼服裙,及膝,样式保守,却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优雅,脚上踩着一双细高跟的凉鞋,衬得双腿笔直修长,莹润细腻。 和在他面前浑身带刺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她,更乖顺一点,更柔和一点,全身上下都透着女孩子该有的正常气息! 他将视线转向沈老爷子,“爷爷早就在念叨沈老爷子您了,这会儿在书房等您呢,非要跟您下一局才肯下来。” “南丫头,你自己先玩着,我上楼去一趟。” “好。” 管家带了沈老爷子上楼,莫北丞压低声音问南乔,“昨晚怎么不接电话?” “在沈家,不方便。” 不方便? 他是她丈夫,接他的电话怎么不方便了? 莫北丞危险的眯了眯眸子,但碍于门口还站着其他人,他没继续往下说。 南乔正准备往里走,陈白沫就从里面出来了,声音柔和温婉,“北丞。” 她穿着裸色鱼尾露背长裙,将一副好身材完完全全的凸显了出来,比南乔略高,站在莫北丞身边,出乎意外的和谐般配。 看到南乔,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沈小姐也在。” 南乔觉得她这句话问得很玄妙,下意识的想讽刺她两句,但又觉得意兴阑珊,于是,只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这种场合,莫北丞带陈白沫来,看来,他是真的打主意离婚另娶了。 宴会办的很盛大,南乔没认识的人,一个人拿着餐盘在料理区取东西吃。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前还碍于爸妈的面子敷衍两句,离开这个圈子三年,现在越发的懒惰了,连基本的交际都不喜欢。 她挑选的很专注,走着走着不小心撞到个人,刚放到餐盘里的奶油蛋糕‘咕嘟咕嘟’的滚了几圈,蹭到被她撞上的那个男人的西装上! “对不……” 南乔抬头,看到面前站着的,像个黑面神似的男人,顿时将后面那个字咽回去了。 碰上乔瑾槐,她觉得道不道歉都是一个下场! 这个男人就不会让她好过。 “乔总。” “沈南乔,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来这么一出。” 他站在这里打个电话,也能弄成这样。 是看他不顺眼。 但还没有无聊到故意去找他的茬。 “乔总站的位置也是够奇葩的,你没事站在餐饮区干嘛?” 乔瑾槐本来不打算为难她,但是沈南乔确实太气人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的火气完全点了起来。 他勾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不远处,和陈白沫站在一起的莫北丞,“你觉得,你这莫三少夫人的位置,还能坐多久?这种场合,三哥带了陈白沫,没带你,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跟猫儿抓一样?” 其实,陈白沫是莫伯母邀请的。 她以为莫北丞和陈白沫还在交往,为了表示看中,就亲自打电话邀请了她! 三哥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但他不打算跟她说,他就是看不惯她高傲的模样。 “是啊,难受的要命,我现在心疼的都快死了,”南乔敷衍了两句,抬头看他,格外认真,“乔总,你是不是喜欢你们三哥?” 乔瑾槐的脸黑的有点扭曲,恨恨的瞪着她。 “如果喜欢的话,你可以去争取。” 乔瑾槐气得七窍生烟,将沾了奶油渍的西装脱下来扔给她,“把奶油渍给我处理干净。” 如果这事换成其他人,还真有进退维谷,毕竟穿着件沾了污渍的西装穿梭在这一堆公子名媛中不太雅观,但这是莫家,以乔瑾槐和莫北丞的关系,完全可以上楼去换一件。 南乔将罩在头上的衣服扒拉下来,“你还是上楼换一件吧,穿着湿西装也不见得比穿着沾了奶油的西装好到哪儿去。” 两人对峙没两分钟,宴会就开始了,莫北丞陪着莫老爷子在台上致辞。 乔瑾槐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南乔捧着他的西装,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 下了台,莫北丞径直朝她走过来,“等一下你跟我跳开场舞。” “我不会。” 南乔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身在沈家,这点基础怎么可能不会,但她有点恐惧暴露在大家的视野里。 这也是上次心理辅导留下的后遗症。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不会?” “是,”音乐声响起,她看到陈白沫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你的娇花在等你,你跟我跳开场舞,她估计要羞愤自杀了。” 今天她表现的这么高调,几乎全程都跟在莫北丞身边,偶尔还帮着招呼客人,今天来的所有人,肯定都将她当成了莫北丞未来的妻子。 莫北丞看了眼她手中捧着的男士西服,认出来是乔瑾槐的,“衣服怎么回事?” “不小心蹭了点奶油上去,乔总让我处理干净还给他。” 他拧起衣服扔给一旁的服务生,“扔了。” 南乔:“……” 莫北丞弯腰,将南乔拦腰抱起,大步朝着舞池跨过去。 因为莫北丞的身份,他们顿时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你干嘛,放我下来。”南乔在他怀里轻轻的挣扎了几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拒绝,“我说了,我不会跳。” 所有人都看着,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激! 这是她第一次跟莫北丞在公开场合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脸上浮起了一层胭脂般的红晕。 “不会跳,我抱着你转两圈,就当是开场舞了。” “……”南乔咬牙,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没有对付无赖的经验。 “莫北丞,你无赖。” 莫北丞闻言,邪气的勾了勾唇角,凑到她耳边,玩世不恭的耳边低语,“还有更无赖的,今晚要不要试试?” 第五十六章 落水了 莫北丞将南乔抱到场中央,中途和朝他们走来的陈白沫遇上,也是目不斜视的直接掠过去了。 今天是爷爷的寿辰,来的都是莫家的亲戚、战友和二哥政局上的朋友。 在之前,他没想过要公开和沈南乔的关系! 但没想到陈白沫会来,还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他不会做让人误会的事。 穿过人群,走到大厅中间,莫北丞没有立刻放下她,音乐已经响了,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会不会跳?” 南乔点头,她还真怕莫北丞就这么抱着她转两圈。 莫北丞将她放下来,揽着她的腰,随着音乐的节奏慢慢起舞。 南乔已经很久没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跳过舞了,紧张的步子有点乱,脸色绷得很紧,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莫北丞被她踩了两脚之后,终于嗤笑了一声,手指重重的碾过她的唇,“沈小姐也就只有这里厉害一点了。” 这句话似曾相识。 南乔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不远处的陈白沫,勾了勾唇,靠在莫北丞胸前,笑得烟视媚行,“三哥还记仇呢,男人不都喜欢女人夸他们天赋异禀吗?” 莫北丞的眼睛陡然一眯,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危险意味,抱着她腰的手一个用力,将她重重的撞向了自己怀里:“沈南乔,你怎么这么荤?恩?” 一曲跳完,南乔看到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的爷爷,他身边站的是莫老爷子,暗红色的唐装,精神抖擞,偏瘦,一双眼睛锐利漆黑。 南乔和莫北丞一起走过去。 沈老爷子心情很好,“南丫头,还不叫莫爷爷。” “莫爷爷。” “沈老爷子。” 打过招呼后,沈老爷子将视线转到莫北丞身上,越看越满意,“看来,不用我们两个糟老头费心了,舞都跳过了,肯定也认识了。” 他们下来的晚,没看到莫北丞抱南乔的那一幕! 莫北丞没接话,饶有兴趣的看了眼沈南乔。 他就想看,沈南乔怎么答。 南乔点头,面上依旧是一派温婉的笑,“莫三少年轻有为,南乔如雷贯耳。” 莫北丞唇角下沉,脸上的笑已经收起来了。 这是要装作不认识? 沈老爷子没看出他们之间的暗涛汹涌,“你们小年轻去聊,我们上楼再下一局。” 莫北丞要忙着招呼客人,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南乔觉得闷,去外面走了一圈。 最后停在了游泳池边上! 晚上的温度没有白天那么燥热,被带着水汽的风一吹,还有丝丝的凉意。 “沈小姐,我们谈谈?” 南乔吁出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站着的陈白沫,不客气的道:“陈小姐,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恩?” 陈白沫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直接,有些尴尬,“这是莫家的地,沈小姐没有这个权利撵我离开吧。” “莫家的地,也对,那你呆着吧。” 陈白沫总觉得她说‘莫家的地’时,格外的不屑和讽刺,一回想,顿时就有些难堪了,她现在是北丞的妻子,莫家的地不也是她的吗。 “你要怎样才肯离开北丞?” 南乔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他是我丈夫,离开他,我就二婚了。” “他不爱你,沈南乔,你这么费尽心思的留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边,有意思吗?” “有啊,”南乔双手环胸,她没有陈白沫高,气场却足够强势,压得陈白沫硬生生的低了一头,“你过的不舒坦,我就算婚姻千疮百孔,也乐意。” 陈白沫恼怒的瞪大眼睛,因为陆然的事,在南乔面前她总有几分心虚,她恼怒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和陆然分手,那是私事,轮不到你打着正义的幌子来讨公道。” “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么无聊的理由来找你的麻烦?”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游泳池两边的路灯亮起,水波荡漾,幽蓝的光反射在她脸上,格外的渗人。 “陈白沫,你记得陆然有个哥哥吗?”南乔朝陈白沫逼近了一步,直将她逼退到游泳池的边缘,南乔学着她的语气,“像你们这种低贱的家庭,怎么可能配的上我?陆然脑子不好使,你当哥哥的,脑子也跟着坏了吗?玩玩也当真,你们陆家,果然就是贫民窟最低贱的下等人,一有机会就顺杆往上爬……” 陈白沫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了。 这番话,是她当初对刚出了车祸做完手术的陆然的哥哥说的,当时,她只想激起他们的血性,让陆然不再纠缠她。 可是她没想到,陆焰会死! 南乔嗤笑一声,“我好奇,凭你一个职工家庭,还丧父的人来说,怎么就成了高贵的上等人?因为莫北丞?可惜,你享受不到了,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一个下作的酒吧服务员,凭什么?” 她的身子抖得像筛糠,却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凭我床上功夫比你好。” 见陈白沫一副见鬼的模样,南乔弯唇,她就喜欢逗弄小白花。 “沈南乔,就算你是北丞的妻子,但他心里的人是我,你永远别想越过我,他总有一天会跟你离婚的。” 南乔挑眉,不置可否。 “不信,我们打个赌。” 陈白沫阴沉沉的笑了几笑,身子后仰,‘噗通’一声,整个人就栽进了身后的游泳池,溅起了一朵很大的水花! “救……救命。” 她在池子里扑腾,尖叫着喊救命,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游泳池本来就不偏,她这一叫,已经有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了。 南乔站在岸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没有要搭手的意思。 一道身影从旁边闪过,迅速跳进了池子,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已经沉下去的陈白沫的人。 几秒钟之后。 莫北丞半抱着陈白沫从泳池里冒出头,上岸。 黑色的西装往下滴水,水珠沾满每根发丝,顺着脸部的轮廓滚落下来! 有种别样的性感。 他将陈白沫放在地上,言瑾之立刻给她心肺复苏。 莫北丞拧眉站在一旁,担心、焦躁、不安,各种之前压抑的情绪这一刻都毫无遮拦的表现在了脸上。 “噗。” 陈白沫呛出一口水,悠悠的转醒了,“北丞。” 言瑾之松了口气,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了莫北丞,“没有大危险了,但最好还是送到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 莫北丞将陈白沫抱起来,转头看了眼沈南乔,目光森然,“把泳池填了。” 他没问她,但那眼神清楚明白的表示出:如果陈白沫出事,她吃不了兜着走。 “北丞。”她看向南乔,欲言又止。 “有事?” 陈白沫摇了摇头,靠在他怀里,既然他没有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就是想粉饰太平,她没想要通过这件事让莫北丞和她离婚,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勾起那些已经被他深埋的感情。 “难受。” 虽然是苦肉计,但呛水是实打实的。 所以她是真的难受。 这会儿靠在莫北丞怀里,只觉得全身上下,包括指尖都是软的! “难受就睡一会儿。” 莫北丞抱着陈白沫走了,看热闹的也散了。 但不时传来的议论声还是将火引到了南乔身上。 当时游泳池边上就她们两个,莫北丞和陈白沫是男女朋友,这事大部分人都知道。 “我觉得,肯定是莫三少和那个女人跳了开场舞,陈小姐吃醋去找她谈判,说崩了,小三一怒之下就将陈小姐推到了池子里。” “不像,当时三少多高调啊,直接抱着人去的舞池,估计是和陈白沫掰了,新欢旧爱遇一起了。” “什么新欢,一看三少就不喜欢这个女人,瞧瞧对陈白沫,不只亲自跳下去救人,还亲自送医院,还直接吩咐将池子填了,落了个水就要填池啊,多宠啊。说不定是三少跟陈白沫闹了矛盾,故意找人气她呢。” “这女人也是狠,这池子有两米深吧。” 南乔就静静的站在一旁听她们议论! 直到一声嗤笑传进她的耳朵里,“沈南乔,你还真是恶毒,你以为淹死了陈白沫,三哥就能喜欢你?你这种人,全身上下没一处值得人喜欢的。” 南乔朝乔瑾槐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我挺后悔的,当时就应该直接推她一把,最好是撞在游泳池边上,摔个半身瘫痪或者脑残什么的,现在好了,锅我背了,还没伤到人,多冤啊。” 乔瑾槐瞪着她,没见哪个女人将恶毒的心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你简直不可救药。” 她眯着眼笑:“不如,我们去喝一杯?你看,我的男人和你的心上人抱着他的心上人走了,留下我们两个人同病相怜,总得相互慰藉一下。” “神经病。” 乔瑾槐没理她,直接走了。 南乔索然无味的站在游泳池边,看着佣人动作迅速的开始放水填池,她蹲下来,摸了摸泳池边缘的瓷砖,“对不起啊,害你被填了。” “刚才一脸冷倔,现在跟个泳池道什么歉。” 第五十七 我是打电话来让你帮忙的 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南乔心里烦躁,这几年又习惯了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交流。 所以没有理会! 那人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站在南乔身侧,裙摆上的流苏被风吹得拂到了南乔的脸上。 “跟你说话呢,你都这么不理人的吗?” 听声音,年纪不大,还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优越感,没有恶意,应该是个被宠惯坏了的小公主。 南乔洗了手站起来,淡淡的扫了眼面前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脸稚气,白色的吊带长裙,“你让我说什么?” “说……说不是你推的啊?” 南乔没兴趣和这种稚嫩天真的妹妹聊天,敷衍道:“你相信?” “我看见了,刚刚我就站在那里,看见是她自己倒下去的。”楚茸茸指了指旁边一棵茂盛的热带树,“你干嘛不说实情?” 已经很久没人为她打抱不平了,南乔饶有兴趣的问:“说了呢。” “说了……”楚茸茸卡住了,有些恼,还有些愤怒,刚才那些人根本没问过事情经过,就已经认定是她推的了,“他们怎么能那样。” 南乔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情绪激动,只淡淡的道:“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自尊扯下来让他们践踏?他们不配。” 她像是个披甲上阵的女战士,冷漠、不屑、睥睨。 然后,她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折回来的乔瑾槐,正目光幽深的凝着她! 南乔冲着他挑衅的勾了勾唇,朝大厅方向去了。 楚茸茸看着南乔进了大厅,又等乔瑾槐离开后,才一跺脚走到了刚才她指的那颗热带树后。 那里,站着个穿暗红色西装的男人,这种常人无法驾驭的颜色,穿在他身上,衬得他俊帅的五官中多了些艳丽。 楚茸茸嘟着嘴抱怨,“看她的样子比我还淡定,哪像有事的,你喜欢人家自己不去安慰,让我去算什么啊。” “话多。” 男人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走了。 …… 宴会结束,南乔本来打算和爷爷回陆林,结果沈老爷子说:“你莫爷爷很喜欢你,留你在莫家小住几天,你就当出来散心,好好玩。” “爷爷……”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爷爷的身体,哪还有心思在莫家住,但莫老爷子在旁边看着,她也只能欲言又止。 莫老爷子笑了两声,“南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我去让醇敏给你准备房间。” 莫老爷子走后,爷爷拍了拍她的手,“我的身体还能撑一段时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结婚,听爷爷的话,你和北丞好好处几天,如果不合适就回来,爷爷再帮你物色几个。” 这也是儿子儿媳的意思,怕南乔一直这么耗着不肯结婚。 他便利用自己的病情逼她一把! 南乔最后还是留在了莫家,莫老爷子年纪大了,今天累了一天,撑不住上楼睡了。 莫北丞的父亲去书房处理公务,留下莫北丞的母亲陪着她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换了套白色套装,头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高贵、优雅、处处透着精致! 醇敏:“沈小姐,今天游泳池边上的事我都听说了,是你推的白沫?” 从唤名字的亲热度来看,莫北丞的母亲是完全接受了陈白沫,将她当成未来儿媳妇来看了。 “我和陈小姐正好在泳池边上聊天,陈小姐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掉下去了。”南乔回答的中规中矩。 醇敏瞧了她一眼,“说实话,我不太信。” 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掉下去! “我想知道,是你推了她一把,还是她自己倒下去的。” 陈白沫不是她一眼看中的,而是拗不过儿子喜欢妥协的,但面前的沈南乔,她也不是很喜欢,总觉得心思太重,不适合北丞。老爷子在楼上下棋,泳池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说,老爷子就留了南乔在家里做客,什么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意思她不能违背,便想着探探话,也了解了解南乔的性格。 “伯母,我确实不知道陈小姐是怎么掉下去的,但我没推她。” “沈小姐喜欢我们家北丞?” “我和三少第一次见面,谈不上喜欢,但三少气质卓绝,是了不得的人中龙凤。” 没有母亲不喜欢听见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醇敏笑了笑,“你很会说话,但沈小姐心思太深,我们北辰又是死心眼的性子,一旦陷进去就出不来,恐怕和你没有缘分。” 南乔拿了包,“我明白伯母的意思,麻烦伯母明早跟莫爷爷说一声,我突然有急事,离开了。” 如果不是以挑选儿媳妇的眼光来看人,醇敏其实挺喜欢南乔的,知进退、懂礼貌。 但和她相比,陈白沫更好驾驭,而且,北丞喜欢。 醇敏没勉强:“我让司机送你。” “谢谢伯母。”她没有矫情的拒绝,这里很偏,站到天亮都打不到车。 …… 南乔没有回浅水湾,而是让司机送她去了游乐场。 这个点去游乐场? 莫家的司机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即便心里有疑惑,也没有多说什么! 南乔下了车,从包里掏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司机,“就送我到这儿吧,这算是小费。” 司机可不敢接,一脸惶恐,“小姐,您是莫家的客人,接送您是我的分内职责,不敢收钱。” 南乔将钱扔在副驾驶座位上,转身进了游乐场。 这个点,只有摩天轮和旋转木马还开着,为一些寻求浪漫的情侣提供看夜景的场所! 她站在过山车的下方,仰望着在半空中弯曲旋转的、长长的轨道。 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偏着头,声音有几分俏皮的挑衅:“我在西郊的游乐场。” 莫北丞看了眼病床上,已经熟睡的陈白沫,拿着手机走到外面的阳台。 低头点了支烟,眯起眼睛看向西郊的位置,“白沫刚做了肺部ct,现在还在输液,你居然还有心思去游乐场?沈南乔,你是故意打电话来向她挑衅的吗?” “不是,我是打电话来让你帮忙的,游乐场关门了,但我现在想坐过山车。” 莫北丞:“……” 他都被气笑了。 真是要脸。 居然还敢打电话来让他帮忙,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帮她。 这么想,莫北丞也当真是笑了一声,嘲弄居多,“沈南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你的脸到底有多大。” “我是你妻子,如果这点特权都没有,我干嘛委屈自己陪你睡。” 她的语气软软的,像是在撒娇,莫北丞被她气的脸色一沉,手中的烟蒂已经被捏变了形,咬牙切齿的重复:“委屈?沈南乔,你觉得跟我睡是委屈?” 南乔漫不经心的坐在台阶上,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地上,“身心不一,确实挺委屈的啊。” 她说的是莫北丞心里想着陈白沫,但莫北丞却理解岔了,语气里全是森然的戾气,“身心不一,你躺在我身下被我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 南乔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游乐场的霓虹陆续亮起,有几个工作人员匆匆跑过来:“沈小姐,设备已经开始运作了,您想先坐哪一个?” 南乔坐了过山车、跳楼机、大摆锤,游乐场里凡是刺激的都坐了个遍,本想去蹦极,但工作人员说太晚不安全,阻止了。 全程,她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即便是害怕,也是死死压抑着! 她不是圣人,被人冤枉,被人讽刺,她会生气,会委屈,会难过,但她不会跟那群自以为是的人解释。 他们认为是她推的,那就是她推的好了,反正她也有那个想法,只是没实施,陈白沫就先一步跳下去了。 坐完最后一个,工作人员都捏了一把汗,莫三少特意交代照看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就别想活了,这大晚上的一个人来玩这些,完全是自虐的做法。 “沈小姐,我们游乐园里,所有刺激的项目你都玩过了。” 南乔停住脚步,静了一会儿,“那我去坐摩天轮吧。” 工作人员长出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多怕她来一句:那我再坐一次吧。 她坐进摩天轮,正准备关门,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握在边缘,拦住她的动作! 手指纤长,匀称,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般。 第五十八章 比一比 来人穿着套暗红色的西装,长身玉立,气场卓绝! 南乔抬头,顺着那人的手臂看上去,落在对方的脸上,紧绷的唇角上扬,挺直的背脊也松懈了,“楚衿,怎么是你。” 楚衿是她和陆焰在美国的同学,以前他们三个关系很好,后来不知怎么和陆焰闹僵了,他转学离开了。 直到在陆焰导师为他举行的追悼会上,才又碰上,恢复了联系。 “我正好在附近办事,看到你从出租车上下来,就跟进来了。” 这附近荒无人烟的,能办什么事。 但楚衿既然这么说,她也没去拆穿,“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楚衿坐到她对面的位置,工作人员锁好门,启动。摩天轮缓缓升起,大半个城市的夜景尽入眼底,也许是人不对,南乔没有感觉出半天的浪漫气氛。 她想叫停,但摩天轮已经升到半空了,她无聊的靠着窗,闭着眼睛假寐。 “今早刚回的国。” “恩。” 南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之后就陷入了安静。她用额头抵着塑料窗,眼睛闭着,外面的霓虹印在她的脸上,像蝴蝶翅膀上的花纹,色彩斑斓。 楚衿看着她发白的脸,“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有不开心就喜欢来游乐场玩刺激的项目,南乔,人不开心是需要发泄,但不是这样发泄的,你可以找朋友聊聊,或者去购物……” “我是个病人,”南乔睁开眼睛,说的一本正经,“楚衿,你不能要求一个病人用正常人的方式去发泄,那就不是病人了。” 楚衿:“……” 没见过有人对自己心理上的疾病这么坦诚的,还一副本应该如此的表情。 他捏着眉心,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是病人,你自豪是吧?” 摩天轮转了一圈,停下,南乔先从里面出来,楚衿紧随其后,他扫了眼一旁恭敬待命的工作人员,又看了看远处的霓虹,眸子里闪过些晦涩的暗光,“还想玩什么,我陪你。” “我回去了,太晚了,你也回去吧。” 她的情绪已经好多了,或者说,本来也没有多气。 “我送你。” “不用了,我约了车了,你今天刚回国,肯定很累,回去休息吧。” 楚衿知道她的性子,也没有勉强,只是展开手臂做出要拥抱的姿势。 这在美国是种基础的社交举动,南乔也没有多想,伸手抱住了他,“楚衿,欢迎回国。” 一道暗影以绝对强势的姿态从后面压过来,楚衿抬头,怀里的女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扯得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却只触到一团空气。 南乔被那人拉到身后。 楚衿看着拦在面前,脸沉如水的莫北丞,讥诮的勾了勾唇:“莫三少,这么大晚上的不在医院里陪着女朋友,跑到这儿来难不成是想坐旋转木马?” 莫北丞不认识楚衿这号人,但以他对南乔的了解,必定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匪浅,要不然她不会这么乖顺。 他握着南乔的手腕,眉头拧得死紧,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他冷冷的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南乔,“莫某的私事不需要向外人交代,倒是这位先生,下次还是注意点形象,别对别人的妻子动手动脚,指不定哪天这两条手臂就移了位。” 莫北丞一番话说的夹枪带棍,南乔拧眉,“他是我美国的同学,刚才只是礼貌性的拥抱告别。” “这里不是美国,告别不需要拥抱。” 南乔:“……” “我不管你和陈白沫的事,你也没权利干涉我的私事,不管我用什么方式告别,那都是我的事。” 她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反而被他扣的更紧了,手腕都疼得要断了。 他绷着脸,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恶声恶气,“我和陈白沫没什么?” “那我和楚衿有什么?” “你们刚才在拥抱,如果我不来,下一步是不是要准备接吻了?” 拥抱很正常,尤其是沈南乔在美国呆过几年,这在那边只能算是基本打招呼的方式。 莫北丞知道。 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生气。 而且,越看越气。 这次,南乔还没说话,就被楚衿抢了过去,“难不成刚才莫三少是拖着女朋友去的医院啊?我这大庭广众的,就算有后续发展,也就接个吻,莫三少跟女朋友在病房那种关了门就孤男寡女的地方,说不定都来了一炮了吧。” 莫北丞在军营呆惯了,不善于耍嘴皮,喜欢真刀真枪的来! 部队里的规矩,看不惯,打一架,一架不行多打几架,直到揍顺眼了才罢手。 但楚衿这样的身板,挨不过他两拳,他不想看到沈南乔中途冲过来护他。 莫北丞眯起眼睛,用下颚示意了一下对面的过山车,“比一下。” 南乔觉得莫北丞真的无聊透顶了,而且,楚衿居然还同意了,两个大男人比试坐过山车有意思吗? 两人一前一后分别坐到第一排和最后一排,莫北丞两手食指交叠,比了个十的手势,“给太太准备一份宵夜,搬张桌子在那边坐着。” 南乔:“……” 这里被称为世界上最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之一,轨道长,弯度大,速度快,还有720°旋转。 南乔刚才坐完后,在位置上缓了好半天才下来的。 她不担心莫北丞,她担心楚衿被他弄死了。 楚衿虽然平时也锻炼,但和莫北丞经受的魔鬼训练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十圈。 完全超出了正常人承受的范围! 她走到楚衿身边,一脸严肃:“你下来,这是我和他的事,你没必要参合进来,也没资格参与进来。” 她大概了解,男人禁不起挑衅,尤其是来自同性的。 所以,南乔给楚衿寻了个台阶。 他只需要抓住最后一句话,跟她吵一架,负气离开。 但楚衿只是看着她,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已经参与进来了。” 过山车启动,慢慢上升到最高点,又猛冲下来,伴随着尖利刺耳的摩擦声。 宵夜已经到了,桌椅也已经摆好了! “莫太太,您那边稍等一下,可能还要些时候。” 南乔看了眼快速滑动的过山车,“会有什么后果?” “过山车的前排座椅上我们都安了监控的,如果脸色不对会立刻停下,莫太太不用担心,他们也可以挥手叫停。” 过山车能装监控? 她之前没研究过,但这么说,她的情绪也没那么紧绷了。 十圈。 过山车刚一停稳,楚衿已经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锁从上面冲了下来,扶着一旁的柱子吐的昏天暗地,身体的难受是支撑他稳稳站着的信念,吐完后,胃舒服了,他整个人都软了。 狼狈的坐在地上! 脸色白中带青,他能坚持完,已经是极限了。 南乔本来想去扶他,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莫北丞冷声问道:“还想再来十圈?” 南乔站着没动了,但情绪却不怎么好:“神经病。” 莫北丞从位置上站起来,神色如常,脚步也没有丝毫的虚浮,他径直走到南乔面前,森冷的朝她笑了笑,“你是第一个敢骂我神经病的人。” 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下了台阶。 走出几步后,才吩咐:“那个人,送去医院。” 南乔没有挣脱,也没有闹着一定要去扶楚衿,她大概了解莫北丞的性子,要是驳了他面子,估计楚衿今天还得脱层皮。 第五十九章 我找到工作了 两人一路沉默,气氛很紧绷,中途莫北丞的手机响了两次,他都没接。 回到浅水湾,南乔刚解开安全带,就被莫北丞从位置上打横抱了起来。 南乔今晚心情不佳,又连续挑战了很多刺激的项目,这会儿身心疲惫,连带敷衍他的心思都没有,“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能走?”莫北丞眯起的眼睛里全是冷意,“回家能走到游乐场去,你还真能走啊,爷爷不是留了你在莫家做客吗?不好好在莫家呆着,四处乱晃什么。” 南乔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跟他说他母亲说的那番话,“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向你交代。” “私事?”莫北丞冷笑着将她放下来,反身压在路灯下,目光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手掌紧贴着她的腰线往下,强势的岔开她的双腿,压着她大腿内侧敏感的肌肤,“你全身上下哪还有隐私的地方?” “……” 南乔身上还穿着宴会时的礼服,裙摆只到膝盖以上,莫北丞的手就在那一处徘徊,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我想休息了,”南乔不想跟他吵架,她也不觉得两个人有吵架的必要,态度软了软,顺势就靠进了他的怀里,“你还出去吗?” 莫北丞憋了一肚子的火,她倒好,转眼就变了个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火气,低头,南乔已经闭上眼睛了,一副倦得不行的样子,“沈南乔,你哪来的自信……” 认为他不会将她直接扔在这里。 怀里的女人没动静,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的! 但不管是哪种,他此刻,还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心里怒气难消,早已经不知是对她的还是对自己的了,措牙道:“我真该就将你扔在这里。” 踹开门,将南乔放在床上,拉过被子将她从头到脚的蒙了个彻底,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几秒钟,掏出手机扔在床上,带着一身的戾气转身去了浴室。 南乔并没有睡着,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扒拉下被子,开了空调。 从衣橱里找了睡衣,去隔壁的客房洗漱! 洗漱完回来,莫北丞还在浴室,这也让南乔松了口气。 她今天太倦了,躺在床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 早上醒了,莫北丞不在,她也没在意,随便吃了几片烤面包,就去公司了。 没有乔瑾槐每天找茬,他在公司过的还算惬意。 快到中午的时候接到陆然的电话,“姐,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有事吗?” 陆然很少给她打电话。 “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中午吃饭的时候说吧。” 南乔看了看时间,也没几分钟了,“恩。”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陆然就将地址发到了她手机上,是离公司不远的一家西餐厅。 她下了班就直接赶过去了。 陆然坐在位置上跟她挥手,他今天穿了套西装,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很正式,看到她,甚至还起了身,“姐。” 大概是不习惯,有些拘谨。 他越是郑重其事,南乔的眉头越是拧的紧,到他将菜单殷勤的塞过来,南乔终于开口了,“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陆然脸上的笑容被深深的挫败感代替,将菜单往桌上一扔,烦躁:“没有,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南乔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性格,见陆然神情不耐,便也没继续往下问,点了餐,问起了陆伯母和陆伯父的近况。 “他们都好,你不用操心。”陆然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好几次欲言又止,南乔看见了,但没有多问,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说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陆然面前,“密码伯母知道,这里面有一万块钱,先拿去给伯父看病。” “我不要,”刚才还一脸忐忑的陆然突然暴躁的站了起来,像是愤怒到极点,脖颈的青筋凸起,恼怒的捏着拳头。 这里是西餐厅,这样的动静足以引起周围的人注意,好几道目光看过来。 陆然泄气的坐下,“姐,我不能要你的钱,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我找到工作了,以后我能负担家里的一切开销,不需要你操心。” “辞了,”南乔看着桌上装饰用的发财树,很平静的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大学毕业,其他的,不需要你来考虑。” 刚才看到他的装束,就已经猜到一二了。 哪个大学生会穿西装打领带。 “我已经填了入职申请了,我不会辞职的。” 南乔盯着他抿紧的唇,有些恍惚,陆然倔起来,和他哥哥一样。 不自觉的,她的语气已经有所松动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别人无权干涉,“你的学业怎么办?” “我休学了一年,如果我在我现在的岗位上闯不出名堂,我就回学校,老老实实的念完大学。” 只是休学一年,影响不大,出来吃点苦头也好,免得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白糟蹋了那么好的学校。 南乔:“上什么班?” 陆然欣喜:“你同意了?” “我同不同意不重要,你应该去问问伯父伯母的意见。” 她曾经是陆焰的女朋友,但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做主陆家的重大决定! “我妈说了,你同意就行,”事情搞定,陆然整个人都明快了不少,清俊帅气的的脸上浮起孩子气般稚嫩的笑容,“在华远国际当总经理,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总经理?你自己投的简历?” 南乔的视线落到陆然脸上,华远国际也是上市公司,怎么可能找一个只有大学没毕业,并且什么经验都没有的人当总经理? 这事有蹊跷。 “朋友介绍的,其实也不是总经理,是暂代总经理一职,有考核期的,三个月不过,就走人。” “谁介绍的?” 陆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他掩盖过去了,“班上的同学,知道我在找工作,就托关系给我找了这个职位。” “陆然,这份工作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南乔吸了口气,她不习惯语重心长的给人讲大篇的道理,“这一看就不正常,你觉得哪家上市公司会让一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人当总经理?你知道总经理的职责范畴吗?” “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我不行,”陆然悲凉的冷笑,“在你眼里,我就是没我哥行是不是?为什么他大学时候进公司就是天资卓绝,我进公司就是不正常?沈南乔,我已经二十三了,你能不能别总拿我当小孩子看?我是个男人,我不想让我……” 他咬了咬牙,理智让他没有说不该说的话,“我不想看着你这么辛苦。” “我不辛苦,陆然,你现在……” “我去趟洗手间。” 陆然想出去冷静一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又朝她吼了。 他知道南乔是担心自己,也知道他得到这个职位在别人看来是多匪夷所思,但是,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也笃定那个人不敢耍什么花样。 南乔疲惫的捏着眉心,连续几件事压下来,她不是神,也会觉得烦躁。 陆然不听劝,她甚至真想甩手不管,但她不能,他是陆焰的弟弟,她要替他看着他! 手机响了。 南乔浑浑噩噩的拧开皮包的搭扣,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手机铃声。 是陆然的手机,他没带,就搁在桌上的。 餐厅里很安静,手机铃声显得特别突兀,已经有不少人不满的朝这么看了过来,她伸手拿过来,本想关成静音,但对方已经挂断了, 屏幕暗下去时,她扫了眼上面显示的号码。 有点熟。 在哪见过呢?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头绪,刚准备放回原位,一条短信就进来了:陆然,华远的工作好好做,别让我这个介绍人丢脸,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帮你。 南乔的脑子嗡了一下。 华远。 陆然! 南乔顿时灵光一闪,这个号码,就是当初陈白沫在美国时打给她的那一个。 她捏着电话的手指指节泛白,唇瓣抿成一条凛冽的直线。 陈白沫。 南乔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拿了包,掏出五百块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第六十章:向白沫道歉 南乔站在路边打车,这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凭着刚才的记忆输入了一组号码,拨过去。 夏天的太阳很炽烈,晒得人脑子发晕,南乔眯着眼睛看着反光的柏油马路,等电话接通。 “喂。”是陈白沫的声音。 “陆然的事我们谈谈。” 撕破脸后,连最初敷衍的客套都没了。 在陆然手机上看到陈白沫的信息那瞬间,她就像冰天雪地里被丢进了冰窖,刺骨的寒意从周身的毛孔窜进去,紧紧冻住了她的心脏。 她又一次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两年前…… 所以,才会这么气愤。 陈白沫并没有惊讶会接到的南乔的电话,报过来一个地址,就直接挂了! 那是一家收费十分高昂的贵族私人医院,这个医院在临江,无论是师资力量或者医用器械都是最领先的。 南乔直接上了住院部的18楼,这一层都是vip病房,装修精致,处处透着金碧辉煌的奢华感。 护士都穿的软底布鞋,走起路来半点声音也没有。 08号房。 南乔直接推门进去。 病房里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朝这边看过来。 看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沈南乔,莫北丞急忙推开怀里的陈白沫,突然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局促。 他刚才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听到陈白沫在哭,以为做噩梦了,就走过来看看,没想到她会突然坐起来抱住他,他还没来得及推开,沈南乔就开门进来了。 莫北丞想解释,但看沈南乔面色平静,完全没有撞见自己丈夫拥抱别的女人时该有的愤怒,这让他心里升起的那股子局促瞬间变成了恼意,脸色也沉下来了。 解释的话也变成了质问,“进来不知道敲门?” 南乔没说话,直接走过去将莫北丞拉着出了病房。 她的手很软。 莫北丞甚至不敢用力,生怕会捏化了,鬼使神差的就被她带到了门口。 南乔松手,转身进了病房,关门,反锁。 动作一气呵成。 莫北丞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简直不敢相信他是被个女人关在了外面,这要是让那群兵蛋子知道曾经迅捷敏锐、威严冷漠的莫少将居然被个女人关在了门外,估计要笑掉大牙。 更重要的,他还是乖乖跟着走出去的。 “沈南乔,你开门。” “我跟陈小姐聊几句,只要她自己不寻死,我不会把她怎么着,”南乔说完,不再理会外面的莫北丞,走进去开门见山的问陈白沫:“你想干嘛?” “该是我问你想干嘛才是,要找我谈的不是你吗?” 看着南乔着急,她反而更气定神闲了。 这次总算是抓到她的软肋了,而不是自己被逼得理智全无! “我警告你,别再接近陆然,要不然,就是拼个玉石俱焚,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陈白沫低低的笑了几声,“工作是陆然自己接受的,他要是不想去我也不能勉强他不是?再说了,华远可是上市公司,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他去当总经理,你不为他高兴还来找我的麻烦,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有这么好心?” “我是没这么好心啊,但想想,让他去华远集团总比跟我一个城市要让我放心。” 门上传来钥匙插进锁眼的细微声音。 陈白沫身子前倾,看着南乔挑衅勾了勾唇,道:“要说真正放心,干脆呆在监狱里或者像他哥一样,直接死了,才好。” 南乔知道陈白沫是在故意激她,她也知道,莫北丞在外面,说不定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 但是,一遇到陆焰的事,她就没办法冷静。 她的思绪有些恍惚。 过去和现在重叠,站着她和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陆焰在脑子里相互替换,唯一不变的,是陈白沫不屑的讥笑。 陈白沫话音落下,南乔就抬手朝着她凑过来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和推门的声音一并响起! 医护人员从外面涌进来,莫北丞走在最后面,表情阴沉的能渗出水了。 南乔这一巴掌用了全力,陈白沫侧着头,头发糊了一脸,红肿的巴掌印透过发丝清晰的浮现出来。 南乔咄咄逼人的瞧着她,一双瞳眸亮的吓人,脸色冷到极点,“陈白沫,你要敢动他……” 莫北丞冷着脸走过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你疯了?” “我是疯了,所以管好你的女人,让她别招惹我,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你的女人’四个字,刺的他整颗心脏都缩了缩,他逼近南乔,在她退后之前手指先一步压上了她的唇,神情凛冽的反问:“我的女人?谁是我的女人?” 南乔冷笑,看了眼他身后泫然欲泣的陈白沫,意思不言而喻。 莫北丞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他妈就睡过你一个女人。” “北丞,”陈白沫急忙去拉他的衣袖,转移了话题,“你别怪沈小姐,是我没经过沈小姐同意,就擅自给陆然介绍工作,她怪我也是应该的。” 莫北丞没理她,而是紧紧的盯着面前高傲的沈南乔。 陈白沫尴尬的抽回了手,切切实实的体会到,莫北丞和沈南乔之前,她插不进去。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恐慌! 想叫他,又拉不下脸。 南乔没功夫留下来看陈白沫做戏,视线重新放回莫北丞身上,道:“你如果想替她打回来,我随时等着。” 莫北丞见过沈南乔很多面,妩媚的、淡漠的、张扬的,但这么剑拔弩张不计后果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却是因为陆然。 陆然。 他眯了眯眼睛,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另一个名字。 南乔会一反常态,完全是因为陆焰! 这个认知让莫北丞身上的戾气更重了,南乔转身要走,被他钳住手腕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处:“白沫一片好心,就算你不接受,也不应该打人,向她道歉。” “北丞,不用了,我没事。”陈白沫一边急躁的阻止,一边冲南乔露出胜利的笑容。 但她没这么蠢,认为莫北丞向着她说话,就是自己赢了! “道歉?”南乔像看怪兽一样看着他,“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打了她,事后还要跟她道歉,那我打她干嘛?闲着无聊啊。” “沈家的长辈没教过你,做错了事要道歉?” “我没做错。” “打人你还觉得理所当然?沈南乔,你的人生观怎么这么扭曲?” 他觉得失望,更多的是痛心疾首。 南乔拼着自伤的劲将手从莫北丞掌心里抽出来,手腕上红了一片,莫北丞不敢用力,只好松了。 “莫北丞,就算我人生观扭曲,别人也只会说沈家教女无方,不会扯上你一星半点儿。” “沈南乔,你现在嫁给我,就是我莫北丞的妻子,你以前在沈家是什么强取豪夺的人生观我不管,但现在,不管什么理由,打人就是不对,道歉。” 沈南乔笑意盈然的看向他身后,正等着她道歉的陈白沫,“陈小姐,你当真想听我给你道歉?” 她在威胁她。 不只是陈白沫,莫北丞也听出来了! 陈白沫抬头,被打的那半边脸已经肿得不能看了,唇角也破了,任谁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 莫北丞的唇抿出一道锋锐的弧度。 “不用了,这件事是我欠缺考虑。” 她话里话外,都将南乔划到了不识好歹的范畴。 南乔冷笑,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她,是不识好歹,还是张扬跋扈:“你听见了,她说不需要我道歉。” 说完,直接走了。 莫北丞拧眉,条件反射的想拉她,这次不是要让她给陈白沫道歉,而是单纯的,不想让她走。 陈白沫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北丞,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怪沈小姐。” 三两秒的功夫,南乔已经走出了病房! 下了楼。 外面阳光耀眼,刺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南乔在包里翻了一阵,没找到太阳镜。 难过吗? 好像有点。 自己的丈夫,却为了别的女人逼自己道歉,换作谁,也不会太好受! …… 从那天之后,莫北丞半个月没有回家,南乔也没给他打电话,两个人好像彻底断了联系般。 她也没在意,或者说没时间在意。 她担心爷爷的身体,但爷爷打定主意要让她在莫家住着,也不让她回去,后来被她闹烦了,直接去了美国。 第六十一章 喝的什么酒 南乔的工作算是上了轨道,能考上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无论是成绩还是设计上的天赋都不会太差。 一些刚开始嚼舌根,说她走后门的同事也渐渐认可了她。 中午休息的时候,姚静问她:“酒量怎么样?” 设计部分一组二组,都是一个设计师带两个助理,姚静是她的上司,属于二组。 “一般吧。” “赵娟酒精过敏,所以今晚谈傅井苑的单子你跟我去,我们这次无论如何要拿下来,如果今晚拿不下来,明天荣总就会交给一组。” “好。” 傅井苑是个以中国风为主的酒楼,青砖绿瓦,飞檐走兽,是临江最大、也最具特色的酒楼之一,这次拆了重建重装,是很多家公司竞争的项目。 最重要的是,傅井苑旗下囊括了商场、酒店、度假村,全国各大城市都有分店! 南乔在美国读的大学,对中国风稍显弱势,所以,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查资料! ······· 下了班,姚静带着她去了一家粤式的小馆,傅井苑那边的人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才到。 “陈总您好,我是ac的姚静,这位是我的助理沈南乔。” 来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胖胖的脸上堆着笑意,“不好意思姚小姐,路上堵车,让两位漂亮的小姐久等,真是抱歉。” 寒暄了几句后坐下点菜。 这个案子姚静足足做了两个月的准备,见对方迟迟不入正题,她便有些急了,“陈总,我把设计的初稿带来了,您要不要先看看?” “姚小姐,我们先吃饭。” 陈总点了两瓶五粮液,姚静酒量不行,又要谈和合作,所以大部分都进了南乔的肚子,她平时一般喝的都是红酒和洋酒,这种高浓度的白酒,她第一次尝试。 一瓶见底,就有点微醺了,第二瓶喝到一半,她便撑不住了,“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陈总一直看着她出去,才转头看向姚静,笑的意味深长,“姚小姐,ac是上市的大公司,我肯定相信你们的能力,也很愿意将傅井苑交给你们来设计,但毕竟还有那么多家公司,我要直接就定了,不太好吧……” 最后一个字,他拖的极长。 联想到他刚才看南乔的眼神,其间的意思不言而喻。 姚静的脸色有点不好,她虽然对这个案子势在必得,但是,也不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最主要的是,整个公司都知道,南乔和莫董的关系匪浅,她要设计了南乔,莫董不在乎倒好,要是在乎,她下半辈子都别想好过了。 “陈总,吃完饭我们要不再去皇家一号坐会儿,听说新来了一批妹子,各个都很漂亮。” “我还就是看上沈小姐了,不过就是个助理,难不成乔总还亲自过问?” 姚静:“……” …… 南乔几乎是闭着眼睛摸到洗手间的,吹了风,酒气上来,她便有些神志不清了。 白酒后劲足,从洗手间出来,她已经撑不住了。 本想和姚静打声招呼先走,摸了下身上,包和外套都在包间里,她现在身无分文,手机也没带! 南乔不想进去,坐在走廊上的休息椅上休憩,双手捂脸,眉头难受的拧紧。 对面的走道上。 有一男一女朝这边走过来,女人抱着男人的胳膊,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了,撅着嘴撒娇,“我不管我不管,三哥,你一定要说服我哥,我不跟那个男人订婚。” 莫北丞将萧念恩从怀里拨开,“那是你哥的决定,你如果不愿意,自己去找你哥谈。” “我跟他没法谈,他心里只有公司的壮大发展,哪管我这个妹妹的死活,居然让我去联姻。”萧念恩想去挽他的手臂,但又不敢,只能一脸怨气跟个小媳妇一样的跟在他身后。 走在前面的莫北丞突然停住了。 萧念恩一时不察,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她捂着撞痛的鼻子,一脸的委屈,“三哥,怎么不走了?” 莫北丞看着曲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捂脸的沈南乔,“我有点事,你先去吧。” “什么事啊?你不在场,我哥更要剥了我,说不定等你进来,我和那人的结婚日期都定下了。” “你不同意,你哥不会勉强你。” 莫北丞说完,没再理会萧念恩,直接朝着南乔走了过去。 萧念恩不敢拦着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丢下自己走了! 南乔感觉一道阴影压下来,她挣开眼睛,放下手抬头,便看到莫北丞了。 白衬衫,黑西裤,熨烫的笔直挺括,头发劲短利落,衬得五官凛冽锋锐,很是好看。 南乔盯着他雪白的领子,这样的男人,不是有严重洁癖,就是有强迫症。 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好半天,才软软的叫了句,“莫北丞。” 莫北丞看着她嫣红的脸和柔软的唇,以及湛黑水盈的眼睛,心里一软,这半个月的气也散了,“怎么喝这么多?” 他弯腰,手指轻轻的擦拭掉她唇角的一点油渍。 紧绷的背脊也松懈了。 她盯着他看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在害怕! 不过幸好,她叫的,是他的名字。 也许是喝醉了,南乔的性子格外柔软,脸靠在他的掌心里,眼睛闭上,模模糊糊的道:“傅井苑的单子。” 莫北丞大概知道了。 “你喝了多少?” 她的酒量不算差,能喝成这样,估计是被灌酒了! 南乔没有反应,他仔细去看,才发现是睡着了。 睫毛偶尔颤动,轻轻的刷过他的掌心,有点痒痒的,和他心里那片酥麻的异样混在一起。 莫北丞将她抱起来,见萧念恩还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过去道:“跟你哥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 南乔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只露出小半张侧脸,还是被头发盖住了。 能让莫北丞这么视若珍宝的,萧念恩只当是陈白沫,生气道:“三哥,这个女人到底有哪里好,伤你一次两次还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快去找你哥。” 萧念恩眼眶都红了,恼怒的跺了跺脚,“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二十了。” 南乔被他这样抱着压着胃,难受的又想吐,在他怀里动了动,抱怨,“我难受,你放我下来。” 莫北丞放她下来,却还是将她半抱在怀里,手指将她糊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巴掌大的脸来,“哪里难受?” 这样站着好多了,南乔摇了摇头,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萧念恩瞪大眼睛,看着莫北丞怀里的陌生女人,“她是谁?” “我妻子。” “你……你妻子?那陈白沫……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也难怪她会如此惊讶。 她从来没想过,三哥会和陈白沫彻底的掰了,而这个女人,她敢保证,之前真的从来没见到过。 莫北丞自然的回了句:“认识有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 萧念恩眼睁睁的看着三哥抱着那个陌生女人离开,脸色灰败的站在那里,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他结婚了,和一个才认识了两个多月的女人结婚了。 既然他能放弃陈白沫和别的女人结婚,那为什么宁愿找个人闪婚,也不选她? 她跟失了魂一样站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直到一个人拍了她一下,“你站在这里干嘛呢?” 是哥哥萧瑾洹。 萧念恩转身扑到他怀里,也不顾是不是在公共场合,‘哇’的一声就哭了。 萧瑾洹被她吓了一跳,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受谁欺负了?北丞不是跟你一起的吗?他人呢?” “哥,”萧念恩揽着他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哥他结婚了,他跟个认识两个月的女人闪婚了。” “哦。” 听到不是她出事,萧瑾洹才松了口气,至于莫北丞和谁结婚,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他一直都反对萧念恩喜欢莫北丞,他们之间阅历差距太大,若是莫北丞对念恩好,那是能好到天上去,如果不好,念恩有几个脑袋也玩不过。 这样不平等的感情,他不赞成。 萧念恩哭了一会儿见萧瑾洹没反应,气道:“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啊。”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赞成你和北丞,在我看来,他结婚了,你就能安心定下来找男朋友了,这样更好。” “坏人,我不理你了,我失恋都那么惨了,你还算计我。” …… 莫北丞将南乔放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见她乖乖的坐着没有东倒西歪,才关门绕到了驾驶室。 浅水湾。 他有半个月没回来了。 打开门,看到乱的不行的客厅,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沈南乔,你还是个女人吗?” 沙发上,靠枕东倒西歪的摆放的,茶几上凌乱的放着水果、零食、书、杯子。 将南乔放到床上,莫北丞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看着她被酒气薰得绯红的嘴唇,低低的问:“喝的什么酒?” 酒香醇厚,醇馥幽长。 随着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下颚,很好闻,他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酒。 南乔已经睡着了,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莫北丞等了片刻,轻轻的吻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我妻子 南乔醉成这样,他本来想浅尝即止,但一沾上她的唇,就放不开了。 启唇,用舌尖描摹着她的唇瓣,有点烫,有点软,还有醇醇的酒香,这感觉,让他差一点就失控了。 他撬开她的唇齿,吮吻她的舌尖! 睡梦中的南乔不舒服的拧眉,对这突然侵入的异物有些抗拒,晃着脑袋拒绝他的亲吻。 对男人而言,欲拒还迎往往比任他采撷更来的撩人,他单膝跪在床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禁锢着她,不让她有更大的逃避动作。 “乖,别闹。” 南乔困极了,再加上喝了酒,将她以前被沈家、被陆焰娇惯出的大小姐性子都勾起来了。 莫北丞越是禁锢她,她越是挣扎的厉害。 就算偶尔喜欢点欲拒还迎的小情调,也经不住一个女人一直不配合的闹腾,他有些被闹烦了,“沈南乔,别闹。” 南乔扁了扁嘴,扭了下被他按在头顶的手,“疼。” 莫北丞松开她,果然看到手腕处一圈红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怎么这么容易留下印子?” 他又一次俯身去吻她,从唇到耳垂,再到脖颈…… 修长的手沿着她白皙的双腿一路往上,停在她的裙摆边缘,又重新往下。 反复几次,就是不近一步。 因为南乔身体的原因,他的前戏做的很足,一点一点,极有耐心的开发她的那一点儿零星的身体反应。她身上还穿着工装,白衬衫配黑色包裙。 身下的女人被他扰得不厌其烦,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盛着前浅浅的怒气,“去浴室,或者拿颗药给我,我想睡觉,你最好快一点。” 莫北丞动作一僵,像是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来,再好的兴致也没了。 他目光冰冷且恼怒的看着她,翻身在她身侧躺下,西装裤被撑的像是随时都要破掉般,“沈南乔,你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让人倒胃口。” 莫北丞的呼吸还有些粗重,但眼睛里的情欲已经退下了。 休息了几分钟,他翻身起床去洗澡。 南乔困极了,被他一弄,反而睡不着了。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想给时笙发个微信,摸了个空,才想起包还在包间里。 莫北丞抱她离开的时候,姚静还在包间里应酬,她一个助理先遁了,还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要不拿莫北丞的电话给她打一个,顺便让姚静明天帮她把包带到公司, 姚静的号码她不记得! 打她的? 可她手机上存了莫北丞的名字,打电话过去,说不定明天又要闹的满城风雨。 想想还是算了,包里也没什么重要东西,就手机、钱包,化妆品! 南乔不知道的是,莫北丞在路上就已经给姚静打过电话了。 莫北丞洗完澡已经半个小时候了,他携着一身冰冷的水汽出来,用浴巾草草的擦了擦身子,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男人在这方面都很粗糙,擦没擦区别只在大腿和胸口那一片。 南乔不喜欢这种湿漉漉的感觉,裹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被莫北丞连人带被子一同揽了过来,“不想跟我做*爱,现在连跟我同床都不想了?” 前半句被他说的咬牙切齿,带着明显的恼怒。 “湿的,不喜欢。”她现在的模样,像只闹别扭的猫。 莫北丞松开她,拿过刚才随手扔在一旁的浴巾递过来,“你来擦。” “已经干了。” “那你躲什么躲?”莫北丞倒是没为难她,将浴巾扔开,但还是抱着她不让她走。 她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枕头,“被子和枕头上都是。” 莫北丞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又被她撩拨的冒出了头,趁着没有一发不可收拾时,松开了她,“那以后你帮我擦。” 这么亲密的事,南乔本能的抗拒,“我可以忍受。” 莫北丞难得的好心情因为她这句话,瞬间就布满了阴霾,森冷的盯着她,“可以忍受?那什么是你不能忍受的?” “……” 南乔没说话,莫北丞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陆焰。 掀了南乔身上的被子,“出去睡。” “……” 南乔看着他,只觉得莫北丞的性格越来越阴晴不定了,两人僵持了半分钟,南乔下床出去了。 她还没有买拖鞋,脚踩在地毯上,痒痒的,莹润的脚趾蜷缩成一团。 莫北丞本想将她拽回来,手伸到一半,看到她赤裸的脚,又将这个念头压回来了。 他真的是疯了。 居然会被这样一个攻于心计、人生观扭曲的女人弄得七上八下,他今天就不该带她回来,丢在那里被人拐了正好。 眼不见心不烦! 南乔出去了,莫北丞却失眠了,身体没得到舒缓,涨得格外难受。 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沈南乔那张淡漠的脸和柔软的身姿,他能想象出,那双腿缠在他腰上的触感。 第六十三章 这是我的隐私 越想,身体越是肿胀难安。 女人柔软的身姿及和他截然不同的柔软肌肤清晰的在眼前晃过。 莫北丞神思恍惚,翻身一压,却只抱到一团柔软的被子。 他能闻到上面,属于沈南乔的香水味。 他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明明不喜欢那个女人,甚至有些厌恶她的行事风格,和陈白沫比,她就像一朵开在阴暗角落的玫瑰,高调、张扬,倨傲,她身上,更是找不到一丝属于正常女人该有的善良和怜悯之心。 这样高调且晦暗的性格,并不讨喜! 但他想要她的念头却来的极其迅猛强势。 莫北丞一直认为自己属于禁欲那一类型,之前不曾有过这样的冲动,现在有了,才发现光靠意志压不下去。他不是个会勉强自己的人,在努力压制无果之后,起床去了隔壁的房间! 别墅里所有房间都是指纹锁。 反锁不了。 莫北丞开门进去,南乔正蜷缩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发呆,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看到走进来的莫北丞,眼睛里迷茫的水汽瞬间褪去,换成一副戒备的清明。 她从椅子站起来,抬手将笔记本盖上,“你怎么进来了?” “看什么?”莫北丞走过去,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身后的笔记本。 他原本是没注意屏幕上显示的东西,但南乔伸手过去时,他顺势瞟了一眼,屏幕上一张一张的,好像是照片。 南乔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时有些错愕,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忘了回答。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拧了下眉,倾身将扣上的电脑屏幕抬起来,她的电脑设置过开机密码,莫北丞进不去,侧头,“密码。” “莫三少,这里不是你的军营,这是我的电脑,请你尊重我的隐私。”南乔的态度有点强势,手按在键盘上,迎视着他逼人的目光。 莫北丞勾唇,神色阴沉冰冷,“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何来隐私?” 南乔争锋相对,“那你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看?” 他没有任何迟疑的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拉过南乔的手,拍在她摊开的掌心上,“密码4769。” 南乔:“……” 他能给她看手机,她却是不能给他看电脑的。 刚才她看的东西…… “密码。” 她越是戒备,他就越觉得有问题,看女人隐私,这不是他的风格,但是对沈南乔,他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底线。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 不能让他看的照片,以沈南乔的性子,除非是对她特别重要,属于她不能对外言说的,不然,就是两男一女3p,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摊开在他面前! 莫北丞已经没有要看的心思了。 其实,只要他想,一个开机密码而已,破解轻而易举。 但…… 莫北丞自嘲,他居然会觉得害怕。 这种陌生的情绪,从他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过。 现在,居然为了几张区区的照片…… 他低头,双手捧着南乔的下颚,俯身吻她的唇瓣。 目光又狠又凶,像是要将她生吞了一般。 南乔手里还握着他的手机,被他一挥手撞摔了出去。 男人常年锻炼,手臂结实有力,每一处都透着蓄势待发的粗暴张力。揽着她的腰,亲吻着将她逼到电脑的椅子上,手撑在她脸侧,居高临下,咬牙切齿盯着她,“沈南乔,你到底想怎样?” “我……” 南乔刚说了一个字,已被他俯身堵住口嘴。 带着惩戒的力度,一压一放,碾磨,辗转。 这是个侵略性十足的吻! 男人的手臂撑在座椅两侧的扶手上,后背绷直,肌肉快快的隆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沈南乔,是你先招惹我的,就要敢承担后果,除非我主动提出离婚,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身边。” 莫北丞将她抱起来,动作粗暴的踹开洗浴间的门,打开浴缸上方的水龙头。 南乔被他按贴着墙,男人用力的揽着她,将她的身躯紧嵌进他高大的身子里。 她被他逼迫的喘不过气来,嘴唇都麻酥了,口腔里充斥着微微的血腥之气。 浴缸满了,水漫出来。 溅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莫北丞放开她,却又一把将她抱起,放进了浴缸里,自己紧跟着欺身而上。 浴池大且滑,南乔稳不住身子,整个滑进了水里。 幸好早有准备,没有呛水。 但莫北丞在上方,她手脚施展不开,没办法第一时间起来。 莫北丞冷眼看了几秒,钳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 两人的衣服被水湿透,贴在身上,已经呈半透明了,根本遮不住什么! 莫北丞紧紧的盯着她,目光讳莫如深,复杂难辨,看着南乔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息,眸子里便揉上了一股犀利的光。 大掌覆上她睡衣的肩带。 南乔皱眉,她不太能接受这样粗暴且带着浓郁的感情**色彩的亲热,有些抗拒的缩了缩身体,“莫北丞,我……” 话才出口,肩上突然清晰的传来痛感。 “啊,”她叫了一声,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却是莫北丞低头咬住了她的肩膀。 没出血,但也是痛的! 莫北丞松开她,南乔身上穿着真丝睡裙,莫北丞任何技术含量的直接撕了下来。 娇嫩的肌肤被布料粗鲁的磨过,红了一片。 南乔虽然从内心里有些抗拒,但也没有太过剧烈的挣扎,一来矫情,二来男人和女人在力道上差距甚大,他要真想用强,南乔也挣不开,索性不费力气了。 但并不代表她能接受这种粗暴的方式。 有些不适的扭了扭身子,被莫北丞拉回来,压着肩膀固定在原位。 目光凶狠的瞪着她。 这一晚,他要的格外狠。 南乔以为,那些说第二天下不了床的,都是唬人的,但她第二天,当真没起得来。 全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腰疼,腿疼,酸胀难受! 昨晚做了一晚上的体力运动,这会儿又困又饿,闹钟在茶几上,一直响,她也没力气去关,但又吵得她睡不着。 整个人别提有多烦躁。 莫北丞那个混蛋! 她咬牙,用枕头蒙住脑袋,突然想起今天还要上班。 南乔撑着起床洗漱,整个人跟跑了个马拉松似的,双腿韧带疼的厉害,还在轻微的颤抖。 莫北丞推门进来的时候,南乔正准备换衣服,一副精神不济的颓废模样。 身体餍足了,他心情大好,也不去计较照片不照片的事了,靠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还能起来?看来我昨晚不够卖力。” 南乔瞪了他一眼。 见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说实话,在别人的注视下换衣服,她是有点排斥的,但想了想,她现在也没有力气走去洗手间,两相权衡,便直接脱了睡衣开始换衣服。 南乔的身材很好,肌肉紧实匀称,有一般女人没有的马甲线和人鱼线! 昨晚完事后,南乔几乎都陷入半昏迷状态了,但还惦记着要穿衣服睡觉,不给穿就哼哼,身子拱来拱去。 莫北丞被她闹烦了,随手在衣橱里捞了件睡衣给她换上。 所以,她睡衣下面,什么都没穿。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莫北丞的脸还是莫名的有点热,他看了两秒,背转过身,“沈南乔,你就不能有点正常女人该有的羞耻心?” 南乔换好衣服,将头发全部挽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显的脸小,下颚尖。 “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没看过?” 这话本来该男人来说,让沈南乔说出来,莫北丞总觉得怪怪的。如果不是她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他几乎要以为,她是在故意撩拨他。 南乔路过他面前时,恍然,“哦对了,我忘了你喜欢陈白沫那款的小白花,她那么做作,应该不会当着你的面脱衣服。” 莫北丞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既然有力气,就不用请假了,下来吃饭。” …… 白粥、酱油拌豆腐、一个素炒小菜。 很简单,却格外勾人食欲。 南乔是真的饿了,吃了两碗白粥,“我去上班了。” “我送你。”莫北丞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唇,不待南乔拒绝,他已经大步走到玄关处换了鞋。 他站在那里等她。 看着南乔从鞋柜里拿出高跟鞋,赤脚踩进去,一大早的好心情顿时没了,“今天下班后去买双拖鞋,别整天光着个脚在家里乱窜。” 见南乔吃惊的盯着他,他脸色不好的补了句:“脏。” 第六十四章 要说小三,你才是 南乔昨晚没睡好,又和莫北丞无话可说,于是睡觉,中间车子停了,她以为到了,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却是个商场。 她正疑惑停在这干嘛,莫北丞拉上手刹问:“穿多大码的鞋?” 南乔睡得迷迷糊糊的,跟不上节奏,等反应过来正准备回话,莫北丞已经弯腰握住她的脚踝。 她的脚踝纤细,置在莫北丞的大掌中,似乎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莫北丞并不是身经百战,目光一扫就能准确报出女人三围的传奇人物,他能精准的讲出国家最新型武器的构造、射程、及波及范围,但在女人尺寸这方面却是个懵懂的愣头青。 所以,他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之后,不耐烦的抬高声音问道:“多少码?” 南乔昏昏欲睡的又要闭上眼睛,被他一吼便清醒了。 抽回脚,“36。” 看不出来还看这么久,有病。 南乔的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刚才也没怎么睡着,一路迷迷糊糊的。 这会儿被莫北丞一扰,就更是睡不着了。 她靠着窗,捏着两侧的太阳穴缓解失眠头痛的后遗症,肚子有点隐隐的疼,刚开始她没怎么注意,后来感觉到一股明显的热流涌出来,脑子顿时就嗡了一下。 女人对这种事都比较敏感。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昨晚莫北丞没有戴套,会不会怀孕。 后来又算了下时间,她上个月来大姨妈,就这两天! 不过她的时间一向不准,难不成是提前了? 南乔今天穿的是套白色工作裙,沾了东西会很明显,她侧身看了下,裙子上很干净,但她这一动,身下就更泛滥了。 她这下完全可以确定,她是来大姨妈了,量还不小。 这种事多少有点尴尬,南乔皱眉,在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她现在下车,去地下商场买包姨妈巾和内裤再到洗手间换上,会不会泛滥到一发不可收拾! 莫北丞已经拧着一袋子拖鞋走过来了,阳光下,他的身影笔直、帅气,每寸每处都透着彪爽凛冽。 将东西扔到后备箱,坐进来。 南乔打开车门,一条腿迈下去,“我去买个东西,你等我一下。” “买什么?”莫北丞顺势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一拧,将放下的手刹又重新拉了起来,“你坐下,我去买。” “我是去买……”南乔看向他,话说一半,莫北丞已经下车了,脸色不太好看,她愣了一下转回视线时余光瞥见座椅上有一处较深的颜色,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南乔重新坐回位置上,这次,莫北丞的速度很快,将一大袋东西扔到她怀里,“这里没有卖衣服的,你先去公司,我去买了送到设计部。” “谢谢。”南乔打开袋子,里面各种牌子的卫生间,还有一盒内裤。 红灯,莫北丞将车停下,手搁在窗户上,“怎么不换?” 南乔:“……”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但还是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公司大厅有洗手间,我去那儿换。” 莫北丞嗤笑,想点烟,但是克制住了,“不是说哪里都看过了,这会儿反倒矫情上了?” 这个不一样。 但南乔没说,这个话题太亲近,不适合他们讨论。 车子停在公司大厅入口的位置,莫北丞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他很高,外套正好能盖住裙子上那一处血迹,“一会儿上我办公室拿还是我直接送到设计部?” “你让秘书送下来吧。” 南乔身体不好,每次大姨妈第一天都特别难受,肚子疼、腰酸,身体无力。 她身上披的是莫北丞的外套,对那些八卦的同事来说已经够震撼了,不介意更震撼一点! “我没有秘书。” 这是实话,莫北丞之前一直在部队里,这才刚到公司上班,还没来得及安排秘书。 乔瑾槐给他挑了几个,但不是很满意。 他这段时间出差谈合作,一直是带的乔瑾槐的助理! “那你送吧。” 南乔先去了大厅的洗手间,整理好后上楼,出了电梯就碰上姚静,“静姐,昨晚对不起,我喝醉了,就先走了。” 姚静看了她一眼,又特意看了看她身上的那件西装,目光里掺杂着比不屑更为复杂的情绪,“你昨晚走后,莫董就给我打过电话了,你的包和外套在你的位置上。” “谢谢。” …… 南乔开了电脑,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未接来电和短信,也就木子给她打过一个。 她回过去,聊了几句。 工作前她习惯喝杯咖啡,去茶水间时正好碰上一群人在聊她的八卦,看到她进去,立刻禁了声。 咖啡豆没了。 大姨妈,咖啡也没泡成,裙子脏了还没换,这让有洁癖又有强迫症的她心情很烦躁。 看了眼时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南乔想,自己要不要给莫北丞打个电话! 以他的行事作风,不像还会精挑细选的人。 刚拿出手机,就被人扼住了手腕。 从劲道和手掌的大小能看出,是个男人。 南乔拧眉,刚抬头就被人硬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她穿着高跟鞋,身上又极度不舒服,脚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乔总,你这是干嘛?” 乔瑾槐没工夫和她细说,拉着她就往外跑,南乔是女人,哪里跟得上他的步伐。 被一路半拖半拧给拽到了电梯口。 手腕都磨红了。 她的脸色冷下来,“乔瑾槐,你发什么疯?” “三哥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莫北丞出车祸? 他早上去给她买衣服,这附近都是写字楼,商场,是繁华的商业地段,车速都限了的,就算是出车祸,也是轻微的擦碰,怎么会弄得要抢救这么严重呢? 南乔眉心一拧,跟着乔瑾槐进了电梯。 莫北丞被送到了三环的一个医院急救,这里是一环,距离远又堵车,乔瑾槐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绷起,情绪暴躁透了,一路不停的按喇叭。 “他在哪里出的事?” 车祸出事,急救一般都是就近选择医院,他给她买衣服,周边就有几个比较好的牌子,不可能会走这么远。 “香樟路。” 他去三环干嘛。 看乔瑾槐绷着一张脸,一脸‘老子心情不爽,别惹我’的狰狞表情,南乔将疑问压了回去。 一路无话。 到了医院,两人急奔急诊室。 走了没几步,南乔就落后了乔瑾槐一大截。 急诊室的走道两侧挤满了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健步如飞,南乔好不容易才在一排塑胶椅上看到乔瑾槐,他身侧坐着同样一身是伤的陈白沫,护士正蹲着给她处理伤口。 不严重,都是皮外伤,至少她现在双目含泪,一脸焦急的的模样,不像是受了什么要死的重伤! 南乔一路拧紧的眉头此刻渐渐松开了。 香樟路。 离陈白沫住的医院很近。 这就能解释莫北丞为什么会出这么严重的车祸了,看陈白沫的模样,估计还有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她站在那里,考虑还要不要过去。 “麻烦让让,别挡在走道上。”身后有医生推着担架床疾跑而来。 南乔急忙让开,乔瑾槐和陈白沫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看了过来。 视线对上。 乔瑾槐抿着唇,一脸不悦,陈白沫眼眶通红,满脸的泪。 对视没维持多久,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从里面出来,将激动的要冲进去的陈白沫拦了下来,“这位小姐,这是急诊手术室,你不能进去,刚才送来的车祸病人的家属在哪,有几分文件需要签字。” 陈白沫急忙道:“我是,他怎么样了。” “你是他什么人?”护士翻开文件夹,准备让陈白沫签字。 “我是他……” 南乔走过去:“我是他妻子,我来签吧。” 护士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到底谁是?这签字可是要担责任的,不是闹着玩的。” 南乔神色未变,“如果小三算亲属的话,那这位小姐确实是。” 陈白沫咬着唇,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和沈南乔吵起来,之后还有需要她签字的地方。 她咬着下唇,眼泪流的更凶了。 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乔瑾槐看不过:“沈南乔,够了,说到底白沫才是三哥正式的女朋友,要说小三,你才是。要不是你耍手段逼着三哥娶了你,他们现在都结婚了。” 第六十五章 帮我找个装修公司 说完后。 乔瑾槐就隐约有点后悔了。 这几天,他莫名的会想起那天莫家设宴时,他折回泳池听到的沈南乔的那番话。 但是,沈南乔的性格着实刺多,还硬,让他拉下脸道歉,还做不到。 南乔已经签好了字了,看着护士道:“你把之后所有要签的,可能签的,一并给我签了吧,我还要去上班。” “你丈夫在里面躺着,你还惦记着去上班?”护士虽然也觉得这个男人在外面找小三不对,但这妻子的态度也太云淡风轻了吧。 南乔笑了笑,“你会守着一个为了救别的女人连命都不要的男人?” 护士:“……” 乔瑾槐:“……” 陈白沫:“……” 护士尴尬,“那个,现在还在做检查,除了头部有严重的撞击,身体其他地方看着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不排除有内伤的可能,所以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完了才知道,这个说不准,要不你先在外面坐一会儿。” 护士都这么说了,南乔也不好走,看了一圈,坐到了对面的那排空的位置上! 医院的空调温度永远维持在对人体最有利的26度,穿一件博外杉仅够了。 南乔有点热,但又不好脱衣服。 再加上陈白沫时不时的抬头往她这边看一眼,她就越发烦躁,拿着手机给唯安发微信,“聊聊。” 言瑾之穿着白大褂赶过来,焦急的问乔瑾槐,“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 “怎么会突然出车祸呢?”他的目光看向旁边也同样挂了彩的陈白沫,“白沫姐,你当时跟三哥在一起?” 这一问,陈白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 怎么也收不住。 哭了好一阵,陈白沫才缓过来,“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他闹脾气,不该跟他在车上吵架。” 唯安的信息回过来了,带着赌气的成分,“我只跟有病的人聊天。” “……” 言瑾之离开了一会儿,再过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个护士,带着他进了急诊的手术室。 南乔觉得闷,起身走到外面的走道透气。 她想抽烟。 她没有烟瘾,所以很少有想抽烟这种冲动。 第一次有,却是在医院这种敏感的地方,看着外面穿着病号服散步的病人,她只好将这种冲动又忍下去了! 南乔感觉到一道逼人的压迫感从身后袭来,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是乔瑾槐,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往旁边走开了几步。 “沈南乔。” 等了几秒也没听到他继续往下说,疑惑,“乔总有事?” “白沫不是故意的,她和三哥……” 南乔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陈白沫的事,冷声打断他:“乔总以什么身份来替她道歉?” 乔瑾槐拧眉,脸色不大好,“你每次都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难道你觉得我应该笑脸相迎?还是应该和陈白沫两女侍一夫,姐妹情深和平共处?”她像只刺猬。 “简直不可理喻。” 乔瑾槐气的不行,转身就走了,他看到沈南乔出来,鬼死神差的就跟着她走了出来。 他还真是脑子有毛病。 就她这样,别说一个陈白沫,就是三宫六院,她也能只手碾平了。 乔瑾槐进去后,南乔没过多久也进去了。 莫北丞伤的不算太重,就头部撞击导致暂时性昏迷,当时两人都系了安全带,车速也不算太快。 但具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还要看醒来后的情况。 从急诊出来后,莫北丞就被送上了救护车,要转到言瑾之所在的医院。 救护车上只能坐一个家属,言瑾之是医生,不算在内,陈白沫自觉的坐了上去,握住莫北丞的手,“北丞,你快点醒过来,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跟你吵架了。” 南乔全程小透明。 救护车走后,乔瑾槐看着她道:“坐我的车吧,我也过去。” “之后不需要签字了,我回去上班了。” 正好一辆出租车停下下人,南乔拉开车门坐进去,“师傅,去ac集团。” 乔瑾槐:“……” 这他妈什么人? 三哥怎么说也是她丈夫,就这么走了? …… 到目的地后,南乔去附近商场买了套衣服换上,出来后将脏衣服和莫北丞的外套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下午没什么特别的事。 下班后就回家了。 正好撞见来家里替莫北丞拿衣服的陈白沫,她穿着露肩的白色连衣长裙,头发扎成马尾,眼睛里还蒙着水汽。 配上她一身的伤,越发的楚楚可怜。 南乔脱了鞋,赤着脚走进去,拖鞋在莫北丞的后备箱,还没拿下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陈小姐怎么说也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这种不请自如的下作事情也做的出来?如果再有下次,我就直接叫物管了。” 陈白沫死死的捏着拳头,一张脸青白交替,盯着沈南乔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这是北丞准备送给我的婚房,里面所有的装饰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的,沈南乔,是你不知廉耻鸠占鹊巢。” 南乔喝水的动作顿住,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什么是你的喜好?” 她的视线扫向旁边柜子上,一个中国风的大红色花瓶,“这个?” 手一挥,直接将花瓶扫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 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南乔没有自残的爱好,怕瓷片划伤脚,刚才特意往想反的方向推的。 “沈南乔,”陈白沫失声尖叫,那个花瓶是她最喜欢的,当时跑了好多个家居店才选中的。 南乔走过去穿鞋,顺手将鞋柜上的一个木雕给扔了。 按下门禁上,印着保安头像的按键,“帮我找个装修公司。” “你这个贱人,沈南乔,有什么冲着我来,我不准你动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陈白沫疯了一样扑上去掐南乔的脖子。 南乔虽然以前学格斗的时候偷了懒,但要对付陈白沫,绰绰有余。 第六十六章:我饿了 南乔在陈白沫扑过来时,侧开了身子,不费吹灰之力的钳住她的手,将她按压在了鞋柜上。 “陈白沫,就你这力气,跳舞就好,别老想着动手,别打不过最后打了自己的脸。” 说完,南乔便迅速放开了她,似乎碰触到一点,都觉得沾染了晦气。 “你自己滚,还是我让人来请滚?” 莫北丞的公寓看似无他,暗地里却藏着不少人,隐在四周,保护他安全。 她也是上次回来时,无意中碰见,才知道的。 陈白沫目呲欲裂的瞪着她,但偏偏又拿南乔没办法,只能咬牙道:“沈南乔,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北丞如果知道你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过。” 南乔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不爱他,就算在他心里,我是个恶毒、心思深沉的坏女人又怎样?我不在意,但是你不同,你想想,如果莫北丞知道你贪图他的权势地位跟他在一起,甩了男朋友,还气死了男朋友的哥哥,你说,他会怎么看你?会不会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我不是贪图他的权势和地位。” 陈白沫气的措牙,吼完一句后,看到沈南乔脸上极其淡漠讽刺的笑容,如醍醐灌顶般,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跟她解释这些干嘛? 自取其辱吗? 别说沈南乔不会信,就算信了,她和她之间,也不可能和平相处。 她不甘心,却又无法反驳。 不得不说,沈南乔很好的抓住了她的软肋,她爱莫北丞,容不得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所以,就算知道沈南乔是蓄谋接近莫北丞,她也不敢说。 她不敢去赌自己在莫北丞心中的地位,就像她不敢赌沈南乔在莫北丞心中的地位一样! 陈白沫怒气冲冲的走了,南乔躺在沙发上,也没心思吃饭,手臂搁在眼睛上,闭着眼睛睡觉。 一会儿工夫,便有人来按门铃。 南乔去开门。 站在外面的是个西装革履的挺拔男人,他朝着南乔欠了欠身,四平八稳的道:“夫人,装修公司已经找好了,市里最有名气的,负责人已经到了,您现在要见他们吗?” “让他们进来吧。” 男人退开一步,让两个中年男人进了房子,一番自我介绍后,南乔指了指客厅:“三天内,给我份草图,谁的合我心意,这房子的装修便交给谁了。” 南乔上了一天班,刚才又和陈白沫撕逼,这会儿累的只想睡觉,根本没心思跟他们沟通风格。 来的两个人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南乔不想多说,迅速测了尺寸就离开了,其中一个还体贴的将地上的碎瓷片清扫了。 南乔多看了他一眼,“你的名片留一个。” 装修公司的人走了,保镖也走了。 南乔一个人的时候很随便,也没上楼,用一楼公共浴室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刷牙洗脸后,直接躺在沙发上就睡了。 …… 她的睡眠很差,这几晚尤甚。 就算睡着也是迷迷糊糊的,很容易被惊醒。 幸好莫北丞的别墅够安静,要不然,她能睡到迷迷糊糊这种状态都是奢望。 半夜的时候。 家里的座机响了。 南乔很轻易的便被吵醒了,没睡好,眼睛疼、头疼,耳朵边上像是安了个螺旋桨,不停的‘嗡嗡’响。 她睡觉的时候习惯将手机放在地上,捞起来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 上面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她点开一看,全是莫北丞的。 她握着手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等座机的铃声停了后回拨过去,“喂。” 声音有气无力,全是被吵醒后的沙哑。 沉默了半分钟后,听筒里传出莫北丞轻描淡写的声音,“你在睡觉?” 说是轻描淡写,其实还夹杂了几许冷峭的凛冽。 只不过被南乔忽略了。 “恩。” 莫北丞再次沉默了半分多钟,才勉强能控制住火气,“沈南乔,我饿了。” “陈白沫不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吗?让她给你买,我要睡了。” “你还能睡得着?”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森冷的凉意。 南乔:“……” 本来就睡不着,这会儿被吵醒了,就更睡不着了。 “要吃什么?” 这个点,开门的都是些夜宵店,不适合他一个刚出了车祸的病人。 莫北丞大概也知道,所以没提过分的要求,“随便,”想了下,又道:“煮面吧,方便。” 煮了送到医院,都糊成面团了。 “把言瑾之的号码发给我。” “好。” 莫北丞也没问原因,在大部分事上,他很尊重别人的隐私,不爱追根究底。 …… 莫北丞出了车祸,言瑾之今晚主动留在医院值班,刚看完几天今天动手术的病人,就接到沈南乔的电话。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莫北丞所在的病房,“沈小姐?” 因为上次乔瑾槐的事,言瑾之对她心里有怨,称呼已经从三嫂改成了沈小姐,还带着明显的疏离。 不过,南乔并不在意这些。 “言医生,莫北丞现在能吃什么?” “吃……” 吃什么? 沈南乔问三哥现在能吃什么,这是打算送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他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惊讶,严肃的回答:“三哥虽然没有受太严重的内伤,但撞到脑袋,这几天都需要卧床休息,吃食最好以流食为主,少油,多吃水果蔬菜,红肉之类的不好消化,暂时别吃。” “谢谢。” 言瑾之又是一惊,小刺猬会道谢? 挂了电话,南乔从冰箱里拿了块鸡胸肉,剁碎了放锅里加水煮开,祛油,熬粥。 她将自己这反常的行为归结成,对车祸病人特有的心软。 煮好粥,南乔用保温盒装上,怕葱花闷在里面太久失了香味,还特意用一个小盒单独装上! 看了眼时间,两点。 凌晨的街道没什么车,南乔从家开到医院,也就用了半个小时。 病房号和医院名字是莫北丞连着言瑾之的手机号一并发到她手机上了。 看了名字她才知道,莫北丞和之前陈白沫住的是同一家,这家医院是言瑾之开的,是临江最好、最贵的私立医院。 上了楼,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印出她萎靡不振的面容,严重的睡眠失调,眼眶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走路也是头重脚轻的! 找到病房,她原本是要直接推门进去的,手落在门把上了,又改为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言瑾之。 他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气质温润,头发稍稍有点长,用发蜡抓出凌乱的造型。 他看了眼南乔手里拧着的保温盒,友好的朝她点了点头,“你今晚在这儿看着三哥吧,有什么事按床头上的铃。” “好。” 病房里,莫北丞还没睡,一身崭新的蓝色条纹病号服,头上裹着纱布,身上的几处伤也已经结痂上。 看着有些狼狈,却丝毫无损他的英俊。 他盯着南乔,目光一如既往的犀利冷锐,却藏了丝柔软的暖意! 南乔从保温盒里倒出粥,洒上葱花,见他一直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以为他是饿了,“有点烫,等凉一下。” “恩。” 南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撑着下颚,有点困倦的眨了眨眼睛。 两人无话。 病房里安静的过分。 莫北丞看着她,半晌,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换作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 他看着她目光这一刻是狼狈的,近乎严厉却又不知所措地盯着她。 “啊?”南乔眼睛都快合上了,听到他说话,又抬头看向他,愣了几秒,“哦。” 莫北丞的表情称得上凶神恶煞,抿着唇瓣,一双眼睛咄咄逼人的瞧着她,“哦是什么意思?” “……” “粥凉了。” 南乔不想继续跟他纠缠这么没有意义的话题,但显然,莫北丞没有止住话题的意思,“我出车祸了。” “我知道。” 不只她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了。 陈白沫在急诊室门口,哭得跟死了亲爹似的,“你该庆幸你不是明星,要不然,明天的头版头条都让你承包了。” 她难得开个玩笑,莫北丞却没有听明白,“什么?” “笑话。” 莫北丞:“……” 粥温的差不多了,他是真的饿了,三下五除二的吃完,有些意犹未尽的拧了拧眉。 第六十七章 难不成沈小姐还吃起醋了 南乔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她用手撑着头,眼睛半眯,整个人看着都懒懒的。 “听下人说,你要换别墅里的装修。”他问她话时,眸光深暗,语气很是寡淡,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意思。 莫北丞会知道这事,南乔不意外,眼睛也没睁一下,“嗯。” 应完后,她才想起别墅是莫北丞,这样自作主张似乎有点不妥,“可以吗?” 可以吗? 莫北丞挑了下眉,怎么都不觉得沈南乔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我要是说不可以呢?” 南乔认真的想了一下,看着他,:“家里的装饰品已经被我砸了好些个了。” 莫北丞呆了呆,失笑,抬手就在她的发顶上揉了几下,“那是我的别墅。” “法律上,那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我有权利处置。” 他们结婚的时候并没有签婚前财产证明,也不知是他真的不重钱财,还是有足够自信,认为没人敢觊觎他莫三少的东西。 “上来。”莫北丞拍了拍身侧,眸中有浅淡的笑意。 vip病房的床又宽又大,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南乔是真的累,就算睡不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憩也要比这样坐着舒服。 她脱了鞋子爬上床,背对着莫北丞闭上眼睛。 病房里只开了两盏壁灯,光线柔和不刺眼,暖黄色灯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光晕,能清晰的看到女人脸上细细的绒毛! 莫北丞白天睡多了,再加上麻药过了,身上的伤口开始疼,这会儿睡不着。 南乔睡眠不好,他是知道的。 见她闭上眼睛,他探身去关灯,想让她睡好一点。 南乔察觉出他的动作,淡淡说了句:“开着吧。” “这样影响睡眠,离天亮还早,你睡一会儿。”莫北丞神情淡淡的,却是不容违逆的命令语气,他关了灯,躺下,手环在了南乔的腰上。 南乔睁开眼睛:“你的手臂不疼吗?” 她刚才看到他左手臂上缠着一圈纱布。 莫北丞的下颚贴着她的肩膀,两手很是规矩,听到她问,淡淡的‘恩’了一声,却没有放开的打算。 耳侧,他的声音平稳,“乖,睡觉。” 南乔被他抱在怀里,本来什么睡意,后来渐渐睡着了! …… 翌日。 莫北丞醒来,身侧已经没有人了,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大亮。 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口,头部传来一阵闷闷的钝痛。 他拧眉,隔着纱布去压伤口! “是不是哪里疼?我去叫医生。” 一道急躁的女音在耳边响起,阴影伴随着一丝淡淡的香水味笼罩过来,下一秒,莫北丞的手就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 他疼得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反手握住,“我没事,不用叫医生。” 陈白沫被莫北丞裹住了手,心里欣喜,眸子里漾着柔软的笑意,声音都下意识的轻柔了,“我熬了粥,你先去洗漱,出来就差不多凉了。” 那阵疼缓过来了,莫北丞才听清陈白沫的声音,松开手,抬头看向她,“怎么是你?” 窗外投进来的光线将有些面无表情的莫北丞照得有些模糊。 但陈白沫还是看清了他拧紧的眉,心里一阵紧缩的疼,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不想在莫北丞面前表现的太软弱,这么多年,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不喜欢遇事就哭哭啼啼的女人。抿了抿唇,退开了一步,脸上恢复了平时惯有的优雅:“我担心你吃不惯医院的饭菜,特意熬了粥过来。” 这只是个借口,有言瑾之在,绝对不会在吃的上亏待了他。 她看着莫北丞头上的纱布,有些恍神。 以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要见莫北丞,还需要找借口。 “恩,”莫北丞起床去刷牙,视线下意识的在门口看了几眼,“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吗?” 陈白沫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 刚才来的时候,她在电梯口看到沈南乔了,她拧着保温盒,大概是刚睡醒,身上还有一丝慵懒,半眯着眼睛,衬得她本来就十分漂亮的五官更多了几分妩媚! 陈白沫有些妒忌,沈南乔身上的气质是男人喜欢的,像一蛊陈年老酒,轻易就能挑起男人的欲望。 而她更像一株青莲,这几年,莫北丞尊她,敬她,却从未对她动过那方面的强烈心思。 她转开视线,“没看到。” 莫北丞洗漱完,陈白沫已经将粥从保温桶里倒出来了。 白粥,软糯适中。 他却没什么胃口。 “先扣上吧,我出去走走。”他拿了手机要出去。 陈白沫:“你身上有伤,瑾之让你多休息。” “小伤,无碍。我这里不用照顾,昨天你也吓到了,回去好好休息。” 在军营里,受伤是常有的事,这点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北丞,昨天抱歉,我不该在车上跟你吵架,我也……” 她也没想到,路口会突然冲出一辆车来。 “已经过去了。” 莫北丞无意多说,打开门,就看到一侧靠墙站着的沈南乔,她低着头,百无聊奈的踢着鞋子,手里拧着保温盒。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黑色的雪纺长裙,脚上穿着细跟的凉鞋! 全身上下,只有手腕上戴了枚细金边的腕表作装饰。 “什么时候来的?” 莫北丞审视着她,眸子里如霞光冲破云层,笑意一点一点漾开。 南乔抬起手腕看表,一本正经的回答,“有几分钟了。” “怎么不进来?” “不是有客人吗?我进去怕不太方便。”她掠过莫北丞走进去,看了眼桌上,还没收起来的保温盒,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将她带的保温盒放在茶几上,蹲着身子拆开,从里面拿出白粥和两样清炒的小菜。 自己拿了筷子慢腾腾的吃了起来。 “不是给我送的?” 莫北丞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也跟着走了进来。 “你不是有人送吗?”她抬头,笑意暖暖的看向一旁,脸色不太好的陈白沫,“别费了佳人一番苦心。” 陈白沫总觉得,她那笑意背后,全是刻毒的薄凉。 她掐了掐掌心,勉强压住心里那一点慌乱,“沈小姐说话就说话,何必这么指桑骂槐的?昨天北丞出车祸住院,你也就是来急诊晃了一圈签了个字,说是要上班就离开了。作为朋友,我担心他早饭没有着落,送一份过来,难不成沈小姐还吃起醋了?” 因为陆然的事,她心底一直有鬼。 在南乔面前,她也一直很被动! 她恨沈南乔,却也惧怕沈南乔。 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能将她这么多年在莫北丞面前苦心维持的形象毁于一旦。 “瞧陈小姐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模样,我可不是男人,不懂怜香惜玉。再说了,我这也是出于好心,让陈小姐和有妇之夫还是保持点儿距离,现在的狗仔都是人精,听风就是雨的,到时候坏了你的名声,我会过意不去的。” 莫北丞拧眉,神色很冷,夺过她手里的筷子,就着她刚刚吃过的那一边大口吃了起来,“沈南乔,你就不懂为人处事吗?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咄咄逼人?” 如果当初不是沈南乔蓄意为之,利用他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和他上了床,他现在还是陈白沫的男朋友。 所以,在他的观念里,沈南乔是过错方,言语间,难免会有点护着陈白沫! 而且,他本就觉得南乔这种浑身是刺的性格有问题。 南乔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 莫北丞拿筷子的手一顿,目光深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湖。 这和她平时的手机铃声不一样。 是特意设置的,专属铃声! 果然,南乔连手机都没掏出来,就起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莫北丞盯着她的背影,眸子瞬间变得像狮子一样锐利,具有侵略性! 粥还剩一大半,他已经没有胃口了,扔了筷子起身,太阳穴两侧隐隐的又开始疼了。 第六十八章 三哥,你上心了 南乔走出病房,进了一旁的安全通道,才接起电话。 是王嫂的。 因为怕她有急事找,所以南乔特意调了不一样的铃声。 “喂,王嫂。” “沈小姐,这条街要拆了,时间已经定下了,就下个月,您看陆先生的东西……” 要拆了? 南乔眼前一花,有些恍神,那条街说拆已经说了有一年多了,但一直没有动静,怎么突然就定下了。 逼仄的楼梯里空气都是闷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畅,抬手想解扣子,触到纱制的触感,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穿的不是衬衫。 “沈小姐,沈小姐?” 王嫂没等到回答,抬高声音又叫了两声。 南乔回神,抬手搓了搓脸,幸好今天没化妆,不用担心花妆,“哦,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脸不再那么木了,才转身回病房。 结果,一出楼梯口,就撞上站在那儿抽烟的莫北丞。 他冷冷的看着她。 气场逼人。 南乔本来就不在状态,突然看到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莫北丞沉默不语的盯着她良久,直看的南乔心里发虚,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神太过凛冽,脸色阴沉的瞪着她,简直可以用凶神恶煞来形容。 莫北丞出手迅速,在南乔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扔了烟,将她压在墙上。 走道上,不时有人走过。 这个点,是晨练和吃早餐的最佳时间。 莫北丞俯身,唇舌强势的卷扫着她的舌,她嘴里全是他的气息,她甚至尝到,他嘴里白粥的清甜味道。 她被他抵到墙上,半点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他亲吻。 他低沉微喘的呼吸随着他的唇散落到她耳垂,南乔才微微皱眉,推了推他,“三哥这是想在走道上演春宫戏?没收片酬呢,白白给人看不划算。” 莫北丞原本气到了极点,被她一说,硬生生的气笑了。 往前挺了挺身,“活春宫?你能吗?” “……” 大约,是不能的。 周围的人时不时的看他们一眼,那目光,怪异的很,南乔推了推他,“你让开,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莫北丞有些狼狈又不知所措,粗嘎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在她耳边,“我这样,你让我怎么让开?” 南乔:“……” 这两年,她的情绪一直很稳,从没有大喜大悲的浮动,即便是当初在皇家一号的包间,她当着莫北丞和他带来的一群保镖的面解了衣服,心里也是平静的很。 但是现在。 被莫北丞抵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她竟然觉得尴尬。 脸上浮起两团艳丽的绯红。 低着头,“你好了没有?” …… 几分钟后,莫北丞松开她,站直身子。 转身就看到病房门口,一脸戏谑的言瑾之,见莫北丞看过来,他伸出拇指,促狭的道:“三哥勇猛。” “滚。” 病房里,陈白沫已经离开了。 她带来的粥没带走,连着保温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言瑾之有没有说过,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随时都可以。” “什么随时都可以?”言瑾之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医生护士,他拿起床尾挂着的病历表,“你现在是脑震荡,脑子里还有血块,必须住院观察,你以为这是军营呢?受了伤拿衣服裹两下继续跑,你现在已经退伍了,别整天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本来就比三嫂年纪大,还胡乱折腾,是吧,三嫂。” 他将话题引到南乔身上,笑得如沐春风,一副‘快点头赞我’的模样。 南乔顺势点了点头。 莫北丞看向南乔的眸子里有些莫名的深意,“三嫂?” 南乔知道他是不想对外承认他们的关系,就她自己也觉得,这种建立在某种目的上的,你不情我不愿的婚姻,确实没有公开的必要。 于是,她很严肃的加了句:“临时的。” 莫北丞的唇角顿时就沉了下来,其实,这也是他的想法。 但这些话从沈南乔嘴里说出来,他心里就莫名的一躁,“我和瑾之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南乔离开后,言瑾之也让护士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言瑾之将病历本和脖子上的听诊器往茶几上一扔,姿势随意的坐到沙发上,“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不怕她去那边睹物思人?” “人都死了,再怎么思也回不来了。” 言瑾之瞪大眼睛,坐直身体,“那你还给有关部门施压?要不是你莫三少开口,那鬼地方,再等三年也拆不了。” “那地方太旧,有碍城市面貌。” 莫北丞靠着床头,双腿交叠,低头点烟。 “三哥,这是医院,你能不能有点做病人的自觉,”他一边说,一边自己也点了支烟,“那片儿是城东,还不是主城区,现在主要开发的是城南、城北,谁没事去那里晃。” 莫北丞掀眸,透过烟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二十多年的兄弟了,但看到莫北丞这样的眼神,言瑾之心里还是有点发虚,“三哥,你上心了?” “谈不上。” 确实谈不上。 只是有点兴趣而已! 因为他的身份,免不了要出席一些重要宴会,从小到大,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妻子这个位置,要找个明理大气,人情练达的女人。 但显然。 沈南乔不适合。 她的性格太多刺,不适合跟那些心思百转的贵太太打交道,这样,他会很累。 “谈不上你还在走道上就……” “你查完房了?” 莫北丞此刻脸上的神色冷到了极点。 他刚才是失了理智。 原本只是跟过去看看,她接到王嫂的电话也是在意料之中,没想过吻她。 但看她一脸恍惚的样,他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气。 “不是你……” 让我留下来的吗? 话说到一半,才发现莫北丞正不耐的睨着他,逐客的意味明显。 言瑾之噤声,拿起茶几上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是,还有好多房没查,太忙了。” …… 南乔从医院出来,直接驱车去了藤井小区,车子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时突然熄火了。 试了几次没打着。 这段路车流量大,身后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南乔看着被太阳晒得明晃晃的车窗玻璃,心情异常烦躁! 这辆车是她回国的时候临时买的二手车,当时手里余钱不多,还要给陆伯父存药费,但没车也确实太不方便了,就买了辆便宜的。 本以为问题会很多,但居然没有。 她还觉得自己好运。 结果第一次出故障,就直接不动了。 南乔占的是右侧车道,她的车卡在那,几分钟的时间,身后就已经堵了一长串的车了。 挂了空档,下车,准备将车推到路边上去。 她穿着细高跟,重心不稳,也没有着力点,试了两次,放弃了。 身边一声轻笑,走过来一个人,“几年没怎么见,我以为你都化身成女超人了呢。” 衬衫、西裤、手腕上一款劳力士游艇名仕的腕表。 “楚衿。” 她认得他手腕上那款表。 楚衿热爱潜水和帆船,对腕表的硬件要求特别高,而他手腕上这款,她曾经留意过,所以了解它的性能。 他推开南乔,手撑着车框架,“我来。” “一起吧,挺费劲的。” “我一个大男人让一个踩细高跟的女人推车,还要不要脸了?” 南乔:“……” 将车推到边上,他又打了电话让修理厂的人来拖车,“你去哪?我送你。” 南乔拒绝:“我打车吧,很方便,今天谢谢你,你直接把修理厂的电话给我吧。” 藤井小区就像她和陆焰的一个秘密基地,她不想带任何人进去,尤其是不太友好的——旧友。 “好。” 楚衿了解南乔的性格,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将修理厂的号码给了南乔,为她拦了车,还绅士的替她开了车门。 目送她离开,才转身坐回了自己车里。 这一会儿功夫。 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 *** 第六十九章:沈南乔,你怎么变成这样 藤井小区。 外表看着比上次还要破败些,不少人在搬家,楼下停着几辆红漆的三轮车。 她上了楼,王嫂正跟人聊天。 这楼破败,不隔音,她的声音又大,南乔在下一层楼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沈小姐真是奇怪,就这地,开着门也没小偷来。也没人住,她也不来,还专门花钱请我在这里打扫卫生,这不浪费吗?” “这给你钱,你还说人家浪费。” “我这也是过意不去,你说这城市生活压力多大啊,这么一破房子,既然没住扔着就好了,干嘛……” 王嫂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到了走过来的沈南乔。 她穿着高跟鞋,鞋子踩在水泥地上,声音很响! 王嫂尴尬的搓了搓手,“沈小姐,您来了啊。” “恩,我进去看看,王嫂你不用跟进来。” 门虚掩着,南乔放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仿佛鼓足了十足的勇气,才推门进去。 上次来时醉的不行,迷迷糊糊的进了房间,躺下就睡了。 根本没仔细看过! 阳光炙烤着客厅阳台的地面,那些过往纷沓的记忆和房里熟悉的摆设一并袭来。 咖啡色的竖条纹被套已经洗得发白了,窗台的绿萝也已经换了好几拨,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一盆了。 “阿焰。”她轻轻喊了一句。 自然不可能有人回答她。 南乔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脚掌都疼了,才转身出去叫王嫂,“什么时候拆迁?” “下个月9号开始动工,批文都下来了,就贴在下面,你看,今天好多人都搬走了。” 搬走了。 拆迁了。 这里,以后就不存在了! 临江唯一承载了他们喜怒哀乐的地方,唯一一个一走进,就只有陆焰的地方。 南乔回头看了眼棕色的防盗门,王嫂工作做的很好,虽然破旧,但依然收拾的纤尘不染。 就连门上,也是干干净净,在这个破败脏污的楼道里,显得特别显眼! 她的眼眶有点热,但估计是之前哭的太狠了,现在再怎么悲痛,也哭不出来了。 如今站在这里,回忆着曾经的画面,仅仅,只是感觉到潮热而已。 南乔缓了口气,“王嫂,你重新找工作吧。” 王嫂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表现的太意外。 “这几年,谢谢你,下午我会找人来搬家。” 这些,都是陆焰的遗物。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意义,都是些生活用品,衣服、书,她以前舍不得丢掉,就留下了。 留着留着,就习惯了。 后来还请了王嫂打扫卫生! 从小区出来,她伸手去摸车钥匙,才想起自己车坏了,送修理厂了。 这地儿偏,很少有出租车来。 南乔就在太阳下站了几分钟,皮肤都被晒红了,她折回楼道,拿手机在网上约车。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有人搬东西下楼,南乔站在那儿挡了道。 “哦,抱歉。” 南乔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一步,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看过去,果然是楚衿! “楚衿。” 他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怀里抱着个很大的纸箱,手腕上的表被蒙了浅浅一层灰。 看到南乔,他惊讶:“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个朋友,他今天搬家,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南乔随意撒了个谎。 楚衿将箱子放在就近的一个三轮车上,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也是来帮朋友搬家的,她们就两母女,忙不过来。” 南乔回头看了眼身后台阶上的一对母女,那女人朝她友好的点了点头。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已经搬完了,这里不好打车。”说完,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拿出车钥匙往车那边走,也没管南乔同意不同意。 “我已经叫了车了。” “这个点,不会有车来这边的,太远,前面修路又堵车。” “……” 南乔低头看了眼手机,果然没人抢单。 楚衿已经坐到车上按喇叭了,她快步跟上去,觉得那两母女的目光还看着她,“你不跟你朋友打声招呼吗?” 楚衿‘啊’了一声,手伸出窗外挥了挥,“我下午有事,你们叫搬家公司的人搬吧。” 南乔:“……” 这条路有些坑洼,饶是楚衿技术好,车子也一颠一颠的。 那两母女还站在那里,目送着车子出小区后,小女孩扯了扯妈妈的衣服:“那位陌生的叔叔为什么要帮我们搬家啊?” 母亲:“他心善。” “那为什么不帮我们搬完啊?楼上还有好多呢。” “……” …… 楚衿单手撑着方向盘,右手习惯性的摸着档杆:“中午想吃什么?” “香榭城市花园小区。” “你下厨?”楚衿挑了挑眉,一脸不信任的看着她纤长的手指,“你会做饭?” 他认识南乔的时候,她刚上大学,身边有个将她宠的上天的陆焰,那时的她,天真、快乐、随和、没有心机。 所以,听到这话,楚衿下意识的就以为,她是让他去她家里吃饭的意思。 “不会,”她神情严肃,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回家,你去吃饭,刚才你帮那对母女搬了家,礼尚往来,她们有义务请你吃饭。” 卧槽。 楚衿差点爆了粗口。 这什么逻辑! 他因为太震惊,一脚踩在刹车上,南乔没系安全带,差点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 南乔微微拧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她知道,楚衿在打量她。 用那种充满了沉痛、难过、惊讶的目光在她身上搜寻。 他在找,曾经的沈南乔。 “南乔,你怎么……” 变成这样? 上次在游乐场他和南乔只说了几句话,只觉得她比之前沉默,却没想到,居然连性子都变了。 以前的沈南乔,决计不会这么冷淡。 南乔神色淡淡,“如果你是要缅怀过去,感喟岁月催人老,那就算了。” 她不想提过去,是不想让现在的她脏了过去的她! 楚衿已经稳住了心思,“sorry,我只是一时……” 他没继续往后解释,重新了启动车。 他对临江不熟,调了导航。 车上的气氛比之前还沉默,楚衿几次想打破僵局,都没能找到话题。 香榭城市花园是木子的住处。 南乔道了谢下车,走了两步,还是回头说了句:“楚衿,我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沈南乔了,我……把她弄丢了。” 当事人一脸淡然,楚衿却被她说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喉结滚动了几下,涩然道:“只要你还是沈南乔。” …… 木子在家。 她刚起来洗漱,就接到南乔的电话,说已经到她小区楼下了。 她穿着睡衣给南乔开门,“怎么不早点打电话,我好去买菜,冰箱里就两件酒了,还有两盒泡面和一把小白菜。” “就煮泡面吧。” 木子无所谓,她和南乔都是不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听她这么说,耸了耸肩,“好吧。” 她去煮泡面,南乔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啤酒,拉开拉环,倚在冰箱门上喝了一口,“最近怎么样?” “还不就那样,无聊,现在的客人越来越变态了,昨天一个出台的妹子,今早回来,被折腾的都没了人样。大腿内侧和胸口烫了好几个烟疤,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在他惹不起的人身上受了气,就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 木子没听到南乔说话,回头,见她正盯着某处发呆。 顿时就局促了,“南乔,我说的不是你啊,我就……” 南乔回神,“说什么呢?我没想这个,别的事。” “哦,”木子松了口气,“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突然要过来。” “藤井小区那一片,要拆了。” 木子其实觉得,拆了也好,免得她一直陷在过去出不来。 人总是要前行的。 陆焰已经死了! 南乔不能为了他羁绊一生。 但这话她没在南乔面前说,以前说过,翻脸了,后来就不说了。 她知道,有些伤痛,必须要自己走出来。 别人插不上手。 “那那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七十章 肯定是那个女人 怎么处理? 南乔想了想,“送回陆家吧,那是陆焰的东西,放在他们那里是最放心的。” “也好。” 木子的泡面已经煮好了,配上鸡蛋和小白菜,看着也很有食欲。 出了锅,撒上葱花。 香气扑鼻。 两个女人蹲坐在茶几边,一边吃面一边喝啤酒,木子的冰箱就两件啤酒,木子今天休假,喝完后,觉得没尽兴,打电话又让人送了两瓶红酒! 晚上修理厂的人打电话过来说车已经修好了,让南乔报地址,他们给她开过来! 南乔喝了不少,下楼拿车钥匙吹了风,酒意上头,醉的更厉害了。 “多少钱?” “楚先生已经付过了。” 楚衿? 南乔皱眉,将钱重新放回钱包,上楼的时候见小区门口有卖熟食的摊贩,她走过去买了几样上楼。 两人就着熟食又喝了小半瓶红酒。 木子醉眼惺忪的盘腿坐在地上,下颚搁在茶几上,“南乔,陆然工作的事,陈白沫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只要陆然踏实肯干,你肩上的担子也卸下来了,就算她别有目的又怎么样?关键是,陆然上不上当。这个社会,在哪儿绝对安全啊,你也别操太多心了。” 没听到应答,木子回头,南乔侧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她将茶几上的杂物随意收了收,进房间给她拿了床薄毯,已经立秋了,晚上还是有点凉的。 木子去了里面睡,醉的不行,一躺下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的时候,听到有手机铃声,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摸了几下没摸到,才想起手机她刚才放外面了。 铃声断了。 南乔沙哑的嗓音清晰的传进来:“怎么回事?” 木子拧眉,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出事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摸黑穿着拖鞋走到门口,南乔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了,正揉着脸醒酒,“我马上过来。” 南乔挂断电话,木子才问:“怎么回事?” “陆然进警察局了。” “我艹,又进?”她火气一上来,直接冒脏话了,“你别管他,妈的,真当自己还是三四岁的孩子是不?整天闯祸等着人给他擦屁股,他都二十三了,是个成年人了,自己闯祸自己负责,你就不该理他。” 木子不喜欢陆然。 她觉得,人要自己不上进,那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陆然凭什么让南乔这么为他啊。 南乔已经收拾妥当,只是醉意还没醒,脚步有点虚,“这次有点严重。” “能严重到哪儿去啊,大不了就打架弄严重了点,在警察局拘留几天就出来了,你别管他,你这样怎么去捞他啊,睡你的,明天再说。”她打了个哈欠。 南乔看向她,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零星的光线从窗户外投射进来。 她那双眸子又大又亮,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吸毒。” “我……” 那个艹字没骂出来,她觉得骂他都是脏了自己的嘴。 吸毒。 家里都成那样了,父亲还指着钱做手术,居然去吸毒! 虽然很不耻陆然的行为,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她没法劝南乔。 总不能让她放着不管吧。 “我送你去。” “不用,你也喝了酒,我打个车就行了。” 木子回房间换衣服,道:“这个点楼下根本打不到出租车,我没你醉的厉害,送你去好打车的地方。” 南乔‘恩’了声,跟木子一起出了门。 她现在这状态,确实没办法开车。 木子问:“在哪个派出所?” “城东。” 呵。 木子冷笑,“他这是跟城东派出所耗上了是吧,我估计,那里的警察都认识他了。” 南乔拧眉看着窗外稀疏的霓虹,她想起上次见陆然,他一脸兴高采烈的说他找到工作了,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一定会出人头地,如果不行,就回学校继续读书。 当时的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十几天,就去吸毒呢? 她的看法和木子不同,她始终相信,陆然混是混了点,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理智的。 “我觉得这事不对劲,我相信,陆然不会这么做。” 木子有些恼火,“你是相信陆然,还是相信陆焰的弟弟?” 南乔:“……” “南乔,我承认,陆焰是非常优秀,在读书期间就能坐上跨国际集团设计部经理的位置,不是一般的有能力。陆然是他弟弟,但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你不能用对陆焰的看法去看陆然,你这样,陆然会觉得压力很大,反而更容易叛逆。即便是亲兄弟,他们也是两个个体,陆焰优秀、陆焰善良,不代表陆然就如此。” 木子的话戛然而止,一脚踩在刹车上。 轮子摩擦着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南乔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一抬头,就看见前方闪烁的交警灯。 她们突然停车,已经引起了交警的注意,朝这边走过来了! 南乔看了眼前方红绿灯口的监控,这里还不在监控范围。 “后面去。” 她的眼神很利,完全没有刚才飘忽茫然的朦胧感,语气也是不容抗拒的严厉。 木子知道她要干嘛,抱着方向盘摇头。 眼眶红红的。 现在醉驾是要坐牢的,她不能让南乔帮她顶罪,“不行,南乔,你现在的工作刚上正轨,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过实习期,实现你设计师的梦想,我不同,我一个酒吧的服务员,就算坐几年牢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沈家和莫家都不会让我有事的。” 她是沈家的女儿,莫北丞也丢不起这个脸。 交警越走越近,南乔咬牙,倾身过去打开远光灯! 趁着交警抬手档眼睛的几秒时间里,她已经坐到了驾驶位上。 两个人都身材娇小,并排坐着也能容下。 她握着方向盘,催促,“赶紧后面去。” “南乔。” 木子十几岁就出来摸爬滚打,见多了各种人情冷暖,早就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功夫,这会儿忍不住,说话都带着哭腔。 “你是想两个人都受罚是不是?”她手指一动,雨刮器动了。 木子去了后面,交警也到了。 怕被看出端倪,她一直低着头,揉额头。 交警敲了敲窗! 南乔摸索了一阵,才降下窗户,半趴在方向盘上,眼睛里晶晶亮亮的,一脸委屈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交警,“叔叔,大灯怎么关呀?城区开车不让开大灯的?” 交警:“……” 南乔见他不说话,手继续在仪表盘上摸索,自言自语:“咦,打火键在哪儿啊?怎么不走了。” 一边说,一边踩刹车。 “我踩油门怎么不动啊。” 交警看着胆战心惊,车没熄火,还在档位上,交警生怕她一个油门直接冲出去了! “你先下车,出示一下你的行驶证和驾驶证,”他将酒精含量探测器递过来,“对着它吹口气。” 怕她不明白,还指了指位置。 南乔点头,乖乖的下了车,凑过去吹气。 交警看了眼数据:“160mg/100ml,醉驾。” 南乔被带上警车,转送到了交警大队,她道:“我要请律师。” 交警最讨厌这种喝酒开车的,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还连累其他人。 所以,语气也不好,“就你这种情况还请律师?请审判长都是醉驾,等着蹲监狱吧。” “你没权利剥夺我的权利,死刑犯还能请律师辩护呢,何况我只是醉驾。”南乔义正言辞,眼睛里没有半点醉酒后的朦胧之态,身子坐的笔直,与说话的交警对视。 对方嘲讽的哼了一声,“看来酒量还不错,酒精浓度这么高,居然还能条理清晰,打吧。” 在临江,南乔哪有认识的律师,她打的是莫北丞的电话。 莫北丞正跟萧瑾洹在外面吃饭,上次因为沈南乔就放了他鸽子,这次出了车祸,也算是好不容易闲下来,便约了出来聚聚。 这才刚坐下,就接到沈南乔的电话,他微微拧眉,跟萧瑾洹打了声招呼,出了包间。 萧念恩见莫北丞出去,噘着嘴,不满的扔了筷子,“肯定是那个女人。” 第七十一章 必定暴跳如雷 “人家是北丞的太太,打个电话怎么了?”萧瑾洹严厉的看了她一眼,“等一下你可不准给我耍性子,把这副表情给我收起来。” “哥,人家是你妹妹,你都不帮我。” “自己没本事,别怪别人,再说了,北丞那样的男人,你降不住。” 萧念恩无从反驳,将筷子敲得‘砰砰’响,低着头小声抱怨,“我降不住,那个女人就降的住啊?” “北丞能出去接她的电话,她就比你厉害。” …… 莫北丞走到抽烟室,点了支烟,才道:“有事?” 服务员送上来一盘水果,出去了。 “恩。” 南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声音怎么了?” “我醉驾,在交警大队。” 莫北丞:“……” 他一声冷笑,掐了刚点燃的烟,从位置上站起来,“酒驾?沈南乔,你怎么不上天呢?” 听筒里静了几秒,传来南乔正儿八经的回答,“我只有驾照,没有飞行执照。” 大概是喝多了酒,言语间比平时多了几分俏皮。 莫北丞心思一恍,想象着她此刻的样子,竟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但言语还是冷漠严厉,“你就在里面呆着吧,不长点教训,下次还不把天捅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再看着刚才随手搁着茶几上的烟盒,已经没抽烟的心思了。 他回到包间,萧瑾洹已经点好餐了,看着他冷着一张脸进来,调侃道:“怎么?你小妻子给你气受了?” 当然,只是调侃的话。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还没瞧过谁给莫北丞气受,就是以前的陈白沫,也是没有过的! 莫北丞不语,喝了口茶,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有事先走,账记在我名下。” “你又放我鸽子?”萧瑾洹一口茶还没喝进去,见他走了,急忙放下杯子拿了外套跟上去,“我倒要去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把你这个祸害给收了,一个电话就言听计从的走了。” “哥,我也去。” 上次在走道上,那个女人被莫北丞抱着,脸埋在他胸口,她连脸都没看清楚。 萧瑾洹:“男人的事你瞎起什么哄,回去。” “我不,毕竟是三嫂,我去看看怎么了。” 莫北丞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推开萧瑾洹搁在他肩上的手,“都给我坐回去,她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萧瑾洹知道莫北丞的性格,他不想说的事,不想提的人,就真的是不打算说。 耸了耸肩,将一股脑往前冲的萧念恩给拦了下来,“有什么需要,打电话。” “恩。” 莫北丞去地下停车场开车,给律师打电话,报地址的时候才想起他不知道沈南乔在哪个交警大队。 但是,他又不想给沈南乔打电话,“你自己查吧,查到了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律师:“……” …… 交警大队,南乔被拽着推进了审讯室。 因为她整个过程都比较配合,除了要找律师的事,而且又是个女人。 所以,负责押送她的警察对她还算温和。 后来再回忆这事,当时参与的交警都是菊花一紧,庆幸的想,也幸亏当时看了她是个女人,心软了一下,要不然,祸事就大了。 南乔喝了酒,进了交警大队后,就没人理她。 一个人坐着,容易犯困! 没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莫北丞来的时候阵仗很大,杂乱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把她给吵醒了,她睁开眼睛,下颚支着手臂,有些茫然的看向出声的地方。 看了有半分钟,才反应迟钝的喊了声:“三哥。” 莫北丞看着她的模样,莫名的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小香猪,每次被吵醒,也是这副茫然的模样。 “沈南乔,你下次还能干出点什么事来?” 他走过去,一脸的阴沉冷漠,拧着她的衣领将她从位置上拽起来。 自从跟她认识,这进警局的次数都敢得上吃饭了。 南乔被他拧得踉踉跄跄,“你松开,疼。” 她小声的呜咽了一声,莫北丞心里一软,还真的就松了手! 律师在一旁道:“三少,手续都办好了,可以带沈小姐离开了。” 莫北丞还真想让她在里面呆一晚,醉成这样,还敢开车。 但终归,他还是揽住她的腰。 将她软软的身体扣在怀里,凶巴巴的道:“我他妈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沈南乔,你是来报仇的吧。” “恩,报仇的。” 南乔在他怀里乖顺的点了点头。 有几分醉意,也有几分做戏! 她还有事求他,而且,她能料到,莫北丞必定暴跳如雷。 莫北丞被她混合着醇厚酒味的气息一扫,有几分意乱情迷,眸子危险的眯了眯,心里那股子气瞬间消了不少。 但是,还是不甘心轻易就这么算了。 “能走?” “恩。” 南乔点头,站直身子。 还好,没有东倒西歪,能站稳。 莫北丞转身走了,也没管她,南乔急忙跟上。 男人和女人在步伐上,有着天生的差距。 南乔没走几步,就被摔在了后面,她索性也不追了,慢慢悠悠的在身后走。 出了交警大队的门,莫北丞在等她。 背对她,负手而立,脸上的神情又气又怒。 第七十二章:你给我闭嘴 莫北丞听到身后有一深一浅的脚步声,知道她走的费劲,但没回头,更没有要去扶她一把的意思。 存了心想让她受点教训! 大门离他站的位置也就几米的距离。 等了一会儿,沈南乔还没跟上来,连脚步声也停了。 他不耐烦的看了眼腕表,道:“沈南乔,你属蜗牛的吗?” 没人回应他。 莫北丞回头,看见沈南乔盘腿坐在台阶上,身子靠着柱子,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随时都可能从上面跌下来。 “……” 他吸了口气压住脾气,要不然,迟早要被她给气死。 脸色铁青的朝沈南乔招了招手,“过来。” “腿软,走不动了。” 她眯起的眼睛很亮,带着浅浅的笑意,像在撒娇的孩子。 莫北丞下意识的要过去,但又猛的停住了脚步,他和沈南乔的婚姻不会长久,这样的心软不是好事! 在感情上,他一贯很理智! 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女人,该去爱什么样的女人。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走不动,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正好长点脑子,没那么大的本事,还敢捅那么大的娄子。” 莫北丞阴森森的说完一句,转身就走。 步伐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坐上车了! 车子迅速窜了出去,排气管里喷出的烟都带着火气。 南乔站起来,打电话给陆然。 那头提示,对方已关机。 这里不偏,出门就能打到车,但她一个醉酒的单身女性这大半夜打车还是挺危险的。 莫北丞显然也想到了,所以,车子窜出去之后没几分钟,又猛打了方向盘,重新开了回来! 刚才那股没撒出去的气堵在胸口,他的情绪绷到极点,一点零星的火光窜起,就要爆炸。 他将车开回到交警队门口,台阶上,已经没有沈南乔的身影了。 视线巡了一圈,也没发现踪影! 莫北丞薄唇紧抿,挂空挡,拉了手刹从车上下来,大步进了交警大队。 局长是被人直接从家里叫来的,刚准备走,见莫北丞又冷着脸进来了,心里一阵哀嚎,这位大爷怎么还没走? 但见他进来,他只得一脸恭敬的迎上去,“三少,还有事?” “我要外面大门到公路那段距离的监控,五分钟之内的。” 这是小事。 局长急忙吩咐人去办了。 莫北丞冷着脸、气场强大地站在一边,累得操控监控的小交警紧张的手脚发抖,背脊挺的笔直,一动不敢动。 画面上,沈南乔坐进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里。 她跟车主应该是认识的。 车停下后,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她跟里面的人说了句话,才拉开门坐进去的! “正面呢?” 小交警又给他调了另一份监控,天色有点晚,再加上灯光在挡风玻璃上反射的光,所以,看不清司机的脸。 但他看见那人递了瓶水给沈南乔,那是一条属于男人的结实手臂。 沈南乔接过来,喝了。 这么没有防备,不像她。 监控室里,笼罩着一股湛冷冰凉的低气压。 他紧抿着唇,唇线如刻,僵硬而冰冷。 见莫北丞这样,局长额头上的汗开始一滴滴往下落,但全部人都求救似的看着他,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三少,还要看吗?” 莫北丞没回答,冷着脸出了监控室,开车离开。 …… 南乔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在交警队门口遇到楚衿。 他穿着一件休闲的白t,配深色牛仔裤,头发没有打理,自然的垂落下来! 看着低着脑袋不说话南乔,有些哭笑不得:“我们这两天好像特别有缘。” 他这次,是真的有事。 不是接到消息,故意来堵她的。 “恩。” 每次都挺狼狈。 她不愿意和楚衿有过多的深入交往,因为陆焰不喜欢。 曾经,她和陆焰还因为楚衿的事吵过架,当时,他可凶了。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表面再温柔的人,发起脾气来也是凶的吓人! 对于南乔的冷淡,楚衿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他家境不差,从小到大很少受人冷遇,即便不热络,也是笑脸相迎。 但南乔明显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冷淡模样。 经过下午的事,他在心里强迫自己将现在的沈南乔和过去的沈南乔分开。所以,他接口道:“这么晚了,你去城东派出所干嘛?” “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她是真的喝多了酒,虽然状态看着清醒,但车厢里,全是浓郁的酒味。 楚衿皱了下眉,“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一点小事。”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车子停在派出所门口,南乔开门准备下车,却被楚衿拉住了手臂,“南乔,你……可以试着依赖。” 她一路脸色都很沉,楚衿知道南乔是沈家的大小姐,所以,能让她露出这种神情的,应该不是容易的事。 男人掌心的温度灼热,和她有些凉意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乔不适的将手臂从他掌心中抽了出来,“谢谢。” 楚衿也没有勉强,看着南乔进了警局,他便开车离开了。 …… 城东派出所。 南乔第二次来,简直是熟门熟路的就找到了被押在审讯室的陆然,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他手腕上戴着手铐! 旁边还有几个同样拷着手铐的男女。 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衣服也够夸张的。 相比之下,一群人里,也就陆然的装束看着正常点儿了。 “陆然。” 听到她的声音,陆然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嘴唇干的起了皮,整个人看上去都很苍白憔悴。 “姐,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埋着脑袋,抬手死死的抠住头顶。 声音都哽咽了。 南乔在他面前蹲下,酒意已经醒的差不多了,“怎么回事?” 陆然没说话,只一个劲的摇头。 “我问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跟毒品扯上了关系?”她严词厉色,身子在颤抖,又气又怒。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了! 陆然还是不说话。 这是一种能将人逼疯的沉默。 那种无能为力又一次清晰的环恒在她面前,上一次,她也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陆焰在她面前死了。 “陆然……” 她声音拨高,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因为动作太剧烈,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旁边一个警察拍着桌子,“这是警察局,要教育回家去,别大呼小叫,吸毒被抓个正着,让你们家属来,也不是说服教育的,明天送到戒毒所,你作为家长,劝他在里面早日戒掉毒瘾才是最重要的,现在追究为什么吸毒、吸了多久的毒有什么用。” “你给我闭嘴。” 南乔回头朝那人吼了一句,转过头继续问陆然:“我告诉你,我不相信你吸毒,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说实话,今天谁给警局的人施加压力,让他们允许你打这通电话,我总能顺着这根藤把根给揪出来。” 陆然成年了。 如果确定吸毒,不会通知家属,而是会被直接扭送到戒毒所! 一般晚上被留下来值班的,大多是实习警察,那人二十出头,被南乔这么气势的一吼,居然真的闭嘴了! 陆然被逼的没法,祈求:“姐,我求你了,你别问了,你就当是我混,是我没出息,我当初不听你的话,罪有应得,你当没我这个弟弟。” “我能当没你这个弟弟,但是陆焰不能当没你这个弟弟。”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陈白沫。” 她承认,因为对陈白沫有偏见,所以,总带着恶意的心思去想她。 但是她看见,在她说出这个名字时,陆然变了的脸色! 猜疑就变成了确定。 她今晚,是把陆然带不出去了。 南乔叮嘱陆然自己照顾好自己,转身离开了。 陆然不想让南乔趟这趟浑水。 因为,根本趟不过! 她为了和他哥在一起,已经和沈家闹崩了,而沈家如果知道是他的事,肯定不会管。 她一个女人,怎么跟那群凶神恶煞的人斗。 他被陈白沫那个女人骗了,表面是上市公司,暗地里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这个总经理,就是去替他们背锅挡枪的! 第七十三章 死是他倒霉 南乔走出警察局,天已经大亮了。 一晚没睡,外加醉酒,头疼的跟针扎似的! 她站在路边拦车,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信息、没有电话。 这本来该是她已经习惯的,但此刻,看着空荡荡的屏幕,心里却多了些在美国时没有的情绪。 她直接回了浅水湾。 就她现在这个状态,需要好好睡一觉,再来想陆然的事! 这事,她不能求到沈家去,沈家世代经商,和华远在商场上的地位不相上下,谁也撼动不了谁,爸爸不会为了一个陆然给自己招个强劲的对手。 而且看陆然的情况,华远极可能还涉黑,这事,沈家处理不了。 所以,想把陆然捞出来,这事还得向莫北丞开口。 但是莫北丞…… 一想到那个男人,她的头就更痛了,本来困极了,这会儿反而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起来,强撑着去浴室冲了个澡,又用冷水洗了个脸,精神些了才给莫北丞打电话。 莫北丞正准备去开会,接到她的电话,跟后面跟着的人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自己走了几步才接起来,却没有说话。 “北丞,”精神耗损严重,南乔的声音很哑,透出一股沧桑感,“你什么时候回来?” 莫北丞低头看了眼腕表,“有事?” “没有……其实也有点。” 莫北丞第一次看她这般局促,就连昨晚醉驾被抓到交警大队都一副坦然的模样,突然这样,非奸即盗。 他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事?” 他自然而然的戒备让南乔抿唇,手指抠着手机边缝,想了一会儿,“我请你吃饭,你是想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 “先说什么事。” 南乔:“……” 她能预感到,自己如果真开了这个口,一定会被莫北丞给骂的狗血淋头。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开这个头。 那头,莫北丞还在等她说话,南乔已经自顾的替他做了决定,“那就在家里做吧,有喜欢的菜吗?” 莫北丞好像不挑食,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少,没见过他特别讨厌吃哪样菜。 “沈南乔,我问你,什么事?” 他几乎可以肯定,事情不简单,如果不是棘手到一定程度,她不会求到他面前。 “你好像没什么挑的,我看着做吧。” 南乔已经接不下去话了,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逼到这般无言以对的境地。 莫北丞有自己的原则,吸毒这事,估计也是他的底线。 现在,陆然认了,她必须要想办法证明他没有吸毒! 要不然,怎么求他都是无济于事。 和吸毒扯上关系,陆然以后的人生就完了。 他还大学没毕业,还没参加工作,还没有娶妻生子。 在南乔挂电话之前,莫北丞冷笑了一声,眼睛微眯,声音戏谑又带着刺骨的凉意,“沈南乔,你朋友没教过你,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是最好说话的。” “这话时笙没说,不过,她说过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大多都是不作数的,唯一作数的是,再来一次。” “……” 莫北丞被她一句话堵得坑不出声,半晌,才恼羞成怒道:“沈南乔,你都去哪里认识的这么浑的人,恩?” “我……” 南乔刚说了一个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挑了挑眉,看时间还早,她强迫自己睡了两个小时,镜子里,脸色依旧很差。 化了个淡妆,多扫了些腮红,才拧着包出去买菜。 下午的时候,她又去了趟警察局。 这次,她没见到陆然,反倒是见到了陈白沫,她开着一辆红色敞篷法拉利,头发自然的散着,别着个大蝴蝶结的发箍。 戴着款超大的茶色太阳镜。 白色针织无袖t恤,配黑色阔腿裤! “沈小姐,”她摘掉眼镜,朝她身后看了看,“聊聊?” 南乔拉开车门坐进去。 陈白沫看着她的脸,啧啧了两声,“男人都有猎艳心里,沈小姐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性格还强势,怎么能讨男人喜欢。” “我不讨男人喜欢,不是正和了你的意?你正好有机可趁。” 陈白沫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一踩油门,车子迅速窜了出去! 她选了就近的一家咖啡厅,进了包间,陈白沫问南乔:“沈小姐不介意把手机关机吧。” “如果不关呢?” “那我们就单纯的喝个咖啡喽。” 陈白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心里却高兴的要大笑出声了,从回国到现在,她哪次不是被沈南乔压的翻不了身,也只有遇到陆然的事,她才能看到她这副颓废的样子,“还是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你无所谓,可陆然不一定能等。” 她怕她录音。 南乔关了手机,“说吧,目的。” “离开北丞,我可以给你钱,给你薪资不菲的工作,并且保证今后不再打陆然的主意。” “给我钱?”南乔弯了弯唇角,“看来,你真不是个合格的谈判高手,之前没做过功课吗?你觉得你给我多少钱能让我满足?又或者说,多少钱能压住沈家?” 陈白沫皱眉,“什么沈家?” “陆林沈家。” 陈白沫不经商,哪知道什么陆林沈家,临江沈家的,她唯一详细了解过的,那就是莫家。 “你想告诉我你不差钱吗?要面子是好事,但太夸大其词,就是打脸了,你如果真不差钱,会去皇家一号当服务员?”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知道陆然为什么承认他吸毒吗?” 南乔眸子一闪,没去计较支票。 眼前,陈白沫的唇微微开合,“因为,他染上了毒瘾。” 还有个原因,华远的人用他的父母威胁他,让他不得不认! 他不甘又如何,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斗得过黑道的人,除非,他敢拿他全家人的命来赌。 不过,这个原因她并不打算告诉沈南乔。 陈白沫本以为沈南乔会大发雷霆,但是没有,她只是很平静的问:“他是怎么染上毒瘾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抽烟,或许是喝了加了料的饮料,次数多了,自然就染上了。”她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如果再不自量力,下次,估计就是贩毒了。” “陈白沫,陆然很爱你,你这辈子,大概遇不到像他这般爱你的男人了。” 陈白沫厌恶的皱眉,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再将她和陆然联系在一块。 “我只需要一个男人爱我就够了。” 南乔:“你觉得,他都娶了别人了,还可能爱你吗?” 陈白沫像只炸毛的猫,“他娶你,不过是为了跟我赌气而已。你还当真以为,你们会天长地久?你们领证那天,我如果回来,或者打个电话阻止,你觉得,你们还能顺利的领证?” 她那时错在太自信,以为莫北丞只是气她的。 等知道他领证再赶回来,已经晚了。 南乔低头喝咖啡,心里却道:大概,是不能的。 “沈南乔,其实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对不对?你故意在我妹妹面前和北丞亲密,就是为了让她告诉我,让我们吵架,你好趁虚而入。” 如果不是因为跟她吵架赌气,他也不会娶沈南乔。 南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拿了包,将支票推回去,“陈白沫,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但唯独不服命,老天就算给我一个稀烂的人生,我也能踹碎了重新拼过,陆然的事,我们就个看本事吧,生是他的命,死是他倒霉,但我告诉你,你对他做的,我一定会分毫不差,原原本本的还给你。” 陈白沫半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她离开。 将端起的杯子‘砰’的一声搁在桌子上,溅出的咖啡有一小半泼在了她的手上,烫的整个手背都红了。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陆然怎么说都是陆焰的弟弟。 她居然一句‘生是他的命,死是他倒霉’,就这么走了! 她是料定了她不能对陆然怎样是不是? 陆林沈家。 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陈白沫拿出手机,输入陆林沈家,跳出来无数个消息栏。 第七十四章 不想吃泡饭,想吃我 南乔到家,莫北丞还没有回来,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看着电视漆黑的屏幕发呆。 一滴水珠落在脚背上,开成了花。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渐渐的,就止不住了,越来越多的水珠落下来,砸在脚背上! 她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刀枪不入。 曾经,她也是个柔软的女孩子,遇到事会哭,会撒娇,会抱怨,可是现在那个可以让她依靠、听她抱怨、安慰她让她不哭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她如果不坚强,谁来替他守护他的家人。 …… 莫北丞推了一个应酬准点回家,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沈南乔,她抱着膝盖,下颚搁在上面,头发散下来遮住了脸。 从背影看,像只被遗弃的小猫咪,楚楚可怜的很。 但他也知道,这只小猫咪的正面是有多么的张牙舞爪,一言不合就能扑上来咬人,楚楚可怜这个词,当真不适合她! 没有闻到任何食物的味道,餐桌上是空的,厨房里也没有动过火的迹象。 他抿着唇,换了鞋走过去,“沈南乔,你说请我吃饭,你是打算请我吃什么?” 听见声音,南乔抬头,看着杵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莫北丞,迟钝了两秒才像是回过神来,“你回来了啊。” 因为太久没开口说话,她的声音特别哑。 看到转过来的南乔,莫北丞的脸微微一僵,下意识的拧了拧眉,“你哭过?” 南乔摸了摸脸,沾了眼泪,很绷。 估计眼睛也是又红又肿,才让他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她也没打算欲盖弥彰,“恩。” “为什么哭?” 南乔想了一下,觉得这时候不适合和他提陆然的事,她起身,看了眼时间,“我去做饭。” 莫北丞有点饿了,因为南乔早上的那通电话,他中午吃的很少,“出去吃。” “我做饭很快。” 南乔不想出去,不方便,万一惹了莫北丞生气,他又像昨晚那样将她扔在外面,她还得打个车回来。 吃饭前后都是高峰期,不容易打车!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进了厨房,没隔一会儿,厨房里响起了切菜的声音。 他下午陪一个客户打了一会儿高尔夫,出了一身汗。 看着南乔忙碌的背影,他决定先上楼洗个澡。 在部队里呆习惯了,他洗澡很快。 下楼,见南乔端着一碗东西从厨房里出来,他诧异:“好了?” 他洗澡、刷牙、换衣服,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恩,怕你饿,随便做了点。” 桌上没有多余碗盘餐具,只有两碗泡饭。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盯着里面红红绿绿的东西,心想,还真是随便。 这是他活到三十年以来吃过的最平民化的阶级餐。 即便是在部队,也没这么清贫过! 大概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过于‘凶神恶煞’,南乔递给他筷子的时候稍有迟疑,“要不你先将就吃点填填胃,我再去炒两个菜。” 莫北丞闭了闭眼,从她手里抽过筷子,“吃饭吧。” 南乔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单手托腮看着他。 莫北丞原本吃的很快,被她这么盯着,速度也渐渐慢下来了,他抬头,唇角一挑,多了几分痞气,“不想吃泡饭,想吃我?” “没有。”她硬着声音回道。 “那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干嘛?” 南乔:“……” 她转开视线,耳垂上有一团红晕渐渐散开。 莫北丞看的心神一漾,放下筷子,绕到她那边,“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是,陆然的事。” 莫北丞眼里的温度降了下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他出什么事了?” “被警察抓了,说是吸毒。”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他捞出来?”莫北丞轻侮的声音随即传来,看她的目光又深又冷。 他眼里没有怒意,南乔却觉得莫北丞动了怒,还不小。 稍不注意,便可燎原。 “沈南乔,你当真觉得,只要你开口,哪怕要天上的月亮我都会给你摘,是吧?你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的价值就那么大?” “你可以不帮我,我再另外想办法,但对我这个你跟前女友赌气娶的女人,你真的没有必要生气。” “我不生气?” 他冷笑出声,他不生气,他屁的才不生气,他气的恨不得把面前这个女人掐死。 让他去帮她前男友的弟弟? 这种要求,她怎么敢提。 但是,她求他帮忙他不高兴,她去求别人帮忙,他更不高兴。 他觉得,他妈的脑子真有毛病。 “你另外想办法,想什么办法?找那个陪着你坐摩天轮的男人?你确定,他能捞人?” 她不了解楚衿的身世背景,但看他手腕上那块表,家世应该不差,但她还真没想过找楚衿帮忙! 莫北丞见她不说话,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脸色阴沉的能渗出水来,他冷冷的盯着南乔,手一捞,已将她压入怀里。 迅速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刚洗了澡,刮过胡茬,身上全是沐浴乳清新淡雅的香味,她的唇齿间瞬间弥漫着他的须后水香气及牙膏的薄荷味道。 南乔回应他的吻,但她的动作本就笨拙,莫北丞吻得攻势又急又凶,她根本跟不上节奏。 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吻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被他按着腰,虚软的靠在他怀里! 男人粗喘急促的呼吸随着他的唇落在她的脖颈上,将南乔半压在餐桌上,带着滚烫热气的手急促的移到她裙子上。 第七十五章:沈南乔,你在吃醋 南乔太瘦,被莫北丞压在桌上,桌面磕的背疼。 莫北丞的手沿着她的裙子下摆来来回回的徘徊,就是没有更深一步的举动,最后,他逼迫自己停下来,半撑着身子,犀利的看着被他吻的迷迷糊糊的南乔,“陆然碰那东西了吗?” 南乔不知道,但听陈白沫的语气,大概是碰了的。 “我不知道。” 陆然没有承认过他吸毒,陈白沫的话,她并不信。 莫北丞深长的喘息了几下,松开她站直了身子,西裤撑起的弧度异常壮观,“这事我会查,如果吸毒,我会替他找个好的戒毒所,如果还有其他原因,那么……抱歉,我有不能触碰的底线。” 贩毒。 他绝不姑息。 无论是谁。 “如果是陈白沫呢?”她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坚挺高昂的背影。 问这个问题,她没有任何意思,更不是在攀比自己和陈白沫在他心里的地位,她就是单纯的想知道,如果陈白沫也做了违法的事,他是不是一样不会插手? 如果莫北丞没有底线的站在陈白沫那边,她没有任何赢的把握。 莫北丞盯着他,不无讽刺的问道:“你想问什么?” 南乔:“……” 她知道他误会了。 “沈南乔,你是在跟我闹脾气?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恩?”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淡薄的透明,视线落在南乔身上,冷冷的,薄凉的很,又透着一种明显的鄙夷,“别拿白沫和陆然比,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不是一种人?”她轻漫的笑了一下,眯了下眼睛,“那陈白沫是哪种人?陆然又是哪种人?” “一个整天打架斗殴,不学好、不思进取,进警察局跟进餐厅一样随意的人,你让我说他是哪种人?” 南乔眸子一闪,脑子里出现了几秒钟短暂的空白,莫北丞英俊的脸在眼前有模糊了又清晰。 她觉得,自己对陈白沫的暴力因子,分分钟转到了莫北丞身上。 缓了好一阵才应道:“是比不上陈白沫善解人意,工作好、人美、体贴,还轻言细语,出入的都是歌剧院这样的高档场所。” 这话越听越变味。 莫北丞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也越拧越近,“沈南乔,你在吃醋?” 南乔看着他,静默了良久,“恩。” 莫北丞:“……” 她应的这么干脆,他反而不知道真假了。 沈南乔吃醋?他怎么觉得这么天方夜谭! 莫北丞冷冷的问南乔:“在哪个派出所?” “城东。” 估计又是想到了某个不好的记忆,莫北丞哼了一声,拿了撑衣架上的外套,换鞋子离开了。 …… 城东派出所。 逼仄的过道,昏暗的灯光,显得破旧不堪的地砖和墙壁。 莫北丞这辈子不想再踏进来第三次,上一次是因为陆然,这次也是因为陆然。 提到他,难免会想到另一个男人! 心情就异常浮躁。 他来的时候没有打过电话,基层民警不认识他,见他径直往里走,急忙道:“诶诶诶,你找谁?” 莫北丞心情不好,一路都阴沉着脸,此刻有人挡着他,神情更是凶恶:“陆然。” 那人对陆然有印象,上头交代了,这个人要严格看守,不允许探视! 但见莫北丞衣着不凡,气场强势,言行举止都透着高不可攀的劲儿,也不敢强行阻拦,只追着他道:“陆然现在不允许家属探视,他涉嫌藏毒,还在调查期间。” 莫北丞直接进了审讯室,这儿他上次来过,所以熟门熟路。 里面没有陆然的身影,只有两个鼻青脸肿的小混混! “先生,如果你再强行闯入,我将以妨害公务罪逮捕你。” 莫北丞拨通了局长的电话,说了目的之后,将手机递给那名一直跟着他的警察。 趁他们说话之际,他转身去了外面抽烟。 那人很快出来了,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恭敬的将手机递还给莫北丞,“陆然在另一个审讯室,三少这边请。” 莫北丞合上烟盒时,顺手递了一支给他。 那人急忙伸手接过。 利群的富春山居。 特供烟。 两万元一条。 有价无市! …… 那人带着莫北丞去了走道最末的一间审讯室,这里一般是用来暂时性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里面没有开灯,光线也昏暗,一打开,就有股闷热的浊气从里面窜出来。 陆然在里面关了大半天了,他一时没办法适应外面强烈的光线,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两个人模糊的身影。 “呵,”他冷笑一声,说话声音粗嘎沙哑,“昨晚还没打够?今天还来?” 那人尴尬,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侧的莫北丞,“三少,我们昨晚也没怎么……” 莫北丞打断他的话,“下去吧,我跟他单独聊聊。” 见他没有动怒,那人如蒙大赦,替他开了灯,“这间房没窗,门关上能闷死个人,我在前面去守着,三少有问题尽管问。” 灯开了。 陆然被刺的双眼紧闭,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呲牙咧嘴,但嘴上仍嘲讽道:“这地方不是像莫三少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来的吧,您还是赶紧回去,免得脏了你那双高贵的脚。” “对我有敌意?” 莫北丞在他对面的审讯椅上坐下来。 犀利的目光在陆然身上打量。 看着很稚嫩,头发略长,刘海遮住了额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有一只眼睛肿了,睁着也就像眯了一条缝。 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俊朗帅气。 “难不成,我还要对你感激涕零?”陆然恶声恶气,厌恶的别过头。 “你姐很担心你。” 提到南乔,陆然的情绪突然变的很焦躁,‘蹭’的一下站起来,挥舞着手要去打他,“滚,滚出去,我不要你们可怜,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论打架,他根本不是莫北丞的对手,何况还戴了手铐! 莫北丞眼睛一眯,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陆然‘啊’的一声惨叫,膝盖剧痛,双脚一软,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你该庆幸,这不是军靴,要不然,你这条腿该废了。” “莫北丞,你这个王八蛋,有种你杀了我。” 陆然挥舞着手打他,全然没有半点章法。 他想站起来,但莫北丞那一脚踹的狠,他整个膝盖似乎都碎了,别说站立,跪着都疼的钻心刺骨! “怎么了,怎么了?”守门口那人听到嘶吼声,火急火燎的从外面冲进来,正好看到莫北丞蹲在陆然面前,手指扣着他的下颚。 而陆然,一身狼狈的跪趴在地上,身体颤抖,死死的瞪着莫北丞。 整个人像只愤怒的小鸟。 “三……三少?” “关上门,滚出去。”莫北丞头也没回的吩咐。 “是是是。”那人忙不迭的关上门出去了,然后才想,这会不会把人给弄死了的问题。 莫北丞手肘压着他,另一手去扒拉他的下眼皮,盯着瞧了几秒,冷笑着松开了手! “不管你之前是谁的弟弟,但沈南乔现在是我妻子,她既然认了你,你就是我莫北丞的弟弟,莫家的规矩是用行动‘讲道理’,半个小时以上起,没听懂继续往上加,直到听懂为止。” “讲……讲什么道理?” “刚才那就是。” 他没有弟弟,家里他最小,小时候皮的没法,没少被哥哥拉进小黑屋讲道理。 每次都是鼻青脸肿的出来! 陆然恨恨的瞪着他,咬着牙,趴在地上,肌肉抽动。 他现在难受的不行,已经没有力气跟莫北丞正常对话了,只能翻着眼白瞪着他:“如果……如果你伤害我……伤害我姐……” “你这样,还有资格提她?吸毒多久了?” “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从去了华远上班,精神状态就一天比一天差,精神恍惚错乱,还忧郁,焦虑。 等到回过味来,已经上瘾了。 “那藏毒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听那人说,还涉嫌藏毒。 陆然死死的咬着牙,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毒瘾发作的癫狂状态,“粉呢?我要粉,我控制不住,我好难受。” 他的指甲很长时间没剪过了,在脸上、胸口上装出一道道的血痕。 第七十六章:沈南乔,你病真多 莫北丞从警察局出来,外面已经黑透了,这一带偏,没什么霓虹,能看到天上闪亮的星星。 他站在门口恍惚了一两秒,才继续往前走。 虽然不喜欢陆然,但看到他这样,心里也有些惋惜。 毕竟是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 他心里正烦,刚巧乔瑾槐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喝酒,莫北丞答应了,问了地址,驱车赶过去。 那地方离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有点远,城西城东,要跨半个城了。 他有些走神,但等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在回浅水湾的路上了。 莫北丞本想绕回去,但想想,还是没有! 他拧眉,想着等一下要怎么跟她说陆然的情况,沈南乔虽然性子冷漠,但对陆然,她是真心将他当成弟弟看的。 就陆然现在的情况,他一个外人看了都唏嘘,何况是沈南乔。 越想,车速越快! 眉头也拧得死紧,跟打了结似的。 回到家,出乎意料,别墅里只有两盏应急灯亮着。 客厅里没人,沈南乔的鞋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鞋柜里,表示她没有出去。 他换了鞋子上楼,先在公共洗浴间洗了澡,换了睡袍才进卧室! 南乔睡了。 莫北丞站在床边,借着外面的光线看着她平静安宁的睡颜,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不是应该等他回来,问问情况再睡? 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好,心里的闷气也散了不少。 他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到她身侧,手环着南乔的腰,将她揽着贴进了怀里。 南乔睡眠浅,一下子被惊醒了。 四目相对…… 莫北丞拧眉,伸手将她脸上糊着的头发拨开,又拿手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自从言瑾之说她身体差,这个动作就已经成了习惯性的了。 见她睁着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开口问道:“吵醒你了?” “恩。” 她拧眉,翻了个身去摸手机。 才十一点。 但是她被吵醒,已经没有睡意了。 “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你睡吧。” 她翻身准备起床,却被莫北丞抓住了手臂,一个用力,人已经重新躺回去了。 男人翻身覆在她身上,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手指顺着她的头发:“睡眠一直这么差?” “恩。” “在医院的时候,你睡得挺好的。” 他中途起来喝了次水,还上了个洗手间,抽了支烟,都没吵醒她。 睡眠这东西时好时坏,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随口敷衍道:“大概是床比较舒服。” 莫北丞‘恩’了一声,也没继续追问,他俯身去吻她的耳垂、脖子,“那做点别的事?” 南乔不想,估计也没有性冷淡会喜欢这种自虐模式的做ai,再加上她好几天没睡好,整个人都是虚的,一动就头晕目眩,身上出虚汗! 她没有拒绝,却有些抗拒的绷直了身体。 莫北丞便只是吻着她。 片刻之后,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别去书房了,躺着,没准一会儿就有睡意了。” “恩。” 两个人平躺着,都没说话。 能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莫北丞道:“沈南乔,你病真多。” 性冷淡、失眠、体质差、还有一系列的心理问题。 “也有好处的。” 莫北丞笑:“什么好处?想买份巨额保险,保险公司的人都不卖给你这种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人。” 第七十七章 出去抹点烫伤膏 黑暗中,南乔转过脸瞪了他一眼。 莫北丞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五官俊朗清隽,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可堪描画。 “沈南乔……” 南乔以为他要说什么,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下文。 反而是男人的呼吸渐渐沉稳。 她心里记挂着陆然的事,但碍于晚餐时的不欢而散,又强忍着没有问。 男人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的腰,南乔不习惯这样紧密相贴、手脚相缠亲密的姿势,尤其是男人浅浅的呼吸时不时的拂过她的脖颈,痒痒的。 南乔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的扭动身子。 不小心撞到了某处逐渐坚挺的部位。 南乔顿时不敢动了。 这一折腾,就天亮了。 南乔睡不着,便想着起来做早餐,刚撑起身子,便被莫北丞揽着腰强制性的躺了回去,“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六点了。” 莫北丞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坐起来靠着床头,抬手摁了摁眉心,“你一晚上没睡?” 她的声音沙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眼睑下方都是青色的黑眼圈。 “没怎么睡着。” 他看了她一眼,拧着眉,不太赞同,但也没说什么。 南乔全身没劲,就做了几个简单的三明治,配牛奶,和水果。 莫北丞洗了澡,裹着睡袍就直接下了楼,头发上还有水珠,顺着脸部轮廓滑到下颚。 他倒了杯水,站在南乔身侧看她做三明治。 “我昨晚去过警察局了,陆然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来处理。” “怎么处理?” 她在煎培根,一滴热油溅到她的手背上,她‘嘶’了一声,缩了缩手。 莫北丞动作迅速的接过她手里的锅铲,将她往旁边推了推,“一边去,拿冷水冲一下。” 南乔用冷水冲了一下,站在一旁等莫北丞的下文。 煎好培根,关火。 莫北丞拿了面包片抹沙拉酱,再将煎好的培根、鸡蛋、黄瓜、生菜一一放上。 他身材高大,手指小幅度的摆弄着那些蔬菜肉类。 画面有点萌萌哒。 弄好三明治,莫北丞拉过她的手看了眼,那片儿有点红,“出去抹点烫伤膏。” “已经不疼了。” 再说,谁炒菜溅了滴油还抹烫伤膏的。 莫北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有着不容违逆的强势。 南乔去外面客厅里拿药箱,抹好烫伤膏,莫北丞已经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了,“我给他找了戒毒所,最迟今天会过去。” 他没说陆然在警察局挨打的事。 “恩。” 提到陆然,她就觉得头疼,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管教他,便只能一次次放任了他。 莫北丞见她自从提到陆然后,就一直拧着眉,“你拿他没办法?” 南乔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顺口问道:“你有办法?” “有,”莫北丞擦了擦手,简简单单的甩出一个字,“打。” “陆然比较叛逆,吃软不吃硬。” “那是打的没到位。” 南乔咬着三明治看他,一时竟觉得无言以对! 吃完饭,莫北丞上楼换衣服,今天公司有会议,他要来不及了。 南乔精神状态不好,不想自己开车,简单收拾了一下,也跟着上楼换衣服了! 莫北丞看了眼南乔苍白的唇,说:“你今天休假,在家好好睡一觉。” “我不用休息。” 她现在完全没有睡意。 公司那边,南乔不想频繁请假,和莫北丞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再搞特殊,同事难免会背后嚼舌根。0 她最近睡眠的确很差,所以,打算中午的时候给唯安打个电话! 但莫北丞一贯强势,说出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自己请,还是我帮你请?或者去公司打个卡,到我的办公室睡觉?” 南乔:“……” 她抿了抿唇,低头,“我自己请。” “下午言瑾之送床过来,你开一下门,顺便让他给你开点药,再这么失眠下去,你都要成仙了。” 莫北丞换了衣服离开,因为匆忙,南乔根本没时间跟他搭上话。 直到他出门,南乔还在想送床的事。 什么床? …… 莫北丞的别墅即便是白天也很静,南乔睡不着,便打算看会儿电视。 拿遥控板摁了几下没反应,南乔觉得奇怪,转头去看饮水机的指示灯,也没亮。 停电了? 按理说,莫北丞的别墅,如果停电,电力公司的人肯定是会提前发短信通知的。 南乔按了门禁上保安头像的那个键,那边接通的很快,“少夫人。” “停电了?” “三少临走时吩咐,少夫人需要心无旁骛的休息,让我们把电关了。” 南乔:“……” 看不了电视,也没有网,南乔本想拿手机刷一下微博,结果手机也不见了。 她记得早上看了时间就放在床头柜上的,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难不成,莫北丞将她的手机也拿走了? 这下,除了睡觉,倒真是没有消遣项目了。 好在今天阴天,即便不开空调,也不觉得热! 南乔入眠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总算才有点零星的睡意了。 这一觉睡的不安稳,几乎十分钟醒一次,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下午四点多。 她觉得,这一觉睡的比不睡还累。 腰酸背疼,口干舌燥,也没胃口吃饭! 南乔换了衣服准备出去走走,刚拉开门,台阶上‘蹭’的一下站起来一个人,“三嫂,你总算开门了,再不开我就得饿死了。” 她看着面前,顶着一头乱发、衣服皱巴巴的言瑾之,“你什么时候来的?” 言瑾之义愤填膺的点着腕表,“十一点,我十一点就到了,结果按门铃没人应,敲门……” 他一说到这个就来气,整个人像个移动的炸弹,在南乔面前来来回回的走,“我刚敲了一声,就被那两个给拖出去了,说是三哥吩咐了,不能打扰你睡觉。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反正床也送到了,本来想走,结果这两个,妈的,还不放人,说是三少吩咐,让我给你看了病、开了药才能走。” 言瑾之一口气不停。 他承认,自己有夸张的嫌疑,但他的确,从来没见三哥对哪个女人这么细心过。 不过也可能是,陈白沫没这么娇气。 南乔面上一派淡定,心里却有些乱了,像被人轻轻揉捏着心脏,微疼,又带着莫名的暖意和悸动。 她的目光掠过他的肩膀,看向空地上放着的床,床靠背的花纹看着有点熟。 言瑾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道:“这是上次三哥在医院睡的那张床,他让先搬过来,等新的回来再换。” 南乔的眼眶顿时开始发热发潮,紧紧盯着床头柜上的花式,那些缠绕的线条,一下子好像缠进了她的心里。 脑子里,全是昨晚莫北丞问她的话,“睡眠一直这么差?” “在医院的时候,你睡得挺好的。”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好像说,是床比较舒服。 那时只是不想说话随口敷衍,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让言瑾之将床拆了送过来了! 言瑾之见她一直盯着那床,也不说话,以为南乔是不想要睡过的旧床,便道:“这床也是医院刚买的,是完全按照人体理工学的概念设计的,睡着很舒服。” 南乔还是没吭声。 言瑾之都觉得自己编不下去了,尴尬的笑了又笑,他也不知道,三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非要一个医院的二手床,还勒令他今天就必须得送过来。 三哥家那床,光是软包的床架都是十几万,更别说是经过严格设计的床垫! 还非要他医院一张几千万把块的破床。 这他妈真估计是脑子犯抽了。 但在沈南乔面前,这话他可不能说,得把面子给三哥留足了。 就冲他这么维护他,今晚非得让他请吃一顿大餐,不很宰他一顿,对不起他在外面坐的这几个小时! 南乔的眼眶涨得疼,似乎下一秒,那滚烫的灼热液体就要溢出来了。 她赶在情绪失控前背转过身,“搬进来吧。” 言瑾之听到她声音里有哽意,“三嫂,你要是真不喜欢,就搬到客房好了。” “没有,我很喜欢。” 她再开口,声音寻常,刚才那一丝哽意又没了,言瑾之怀疑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沈南乔会为了不喜欢一张床哭?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第七十八章 不认识路 言瑾之指挥着工人将床搬进去,南乔没有跟着,只说:“三哥怎么吩咐的,你就怎么来吧。” “哦。” 他怎么觉得这两人怪怪的。 南乔出了门,外面风大,将她散着的头发吹得糊了一脸。 一名年轻男人跟上来,恭敬的道:“少夫人,刚才两家装修公司的人来过了,您在睡觉,我就让他们将图纸留下,先回去了。” “恩,等一下给我吧。” 她这几天焦头烂额,都把装修的事给忘了! 南乔没走多久,等心绪平稳了,就折回去了。 言瑾之还等着给她看病开药。 “三嫂,你失眠多久了?” “两年。”陆焰过世,她就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唯安给她做了一年的调理,后来也放弃她了。 她失眠,是心理疾病,不是身体上的问题,所以,她并没有在言瑾之身上抱多大希望。 “失眠之前有什么征兆吗?比如难以入睡、易惊醒之类的。” “没有。” 言瑾之收了听诊器,看向她,“那那段时间,有没有受过特别严重的刺激?或者生过大病。” 南乔沉默了几秒,“没有。” “三嫂,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我虽然没给你做过详细的检查,但通过这段时间给你看诊,我要很严肃的告诉你,你的体质很差,非常差,就像一根腐朽的,绷紧了的弓弦,稍有外力撞击就会垮掉。如果你再这么不爱惜自己,别说上四十岁,就是上三十五岁,可能一个感冒你都撑不下去。” 南乔的神色很淡,完全没有一个患者听到医生说‘你已命不久矣’的惊恐和焦躁。 言瑾之今年二十九,已经做了四年的医生,见过无数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想活的。 他有些生气! 这是作为一名医生对患者不爱惜身体的愤怒。 他收拾了东西,本想直接甩手就走,但是想到莫北丞,又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就你现在的身体,别说生孩子,怀孕都困难,你如果没有心思,就别耽误了三哥。” 莫伯母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做他们家儿媳妇的。 当初三哥为了和陈白沫在一起,承受了无数的压力,现在换个沈南乔,更是让人不省心,性格不讨喜,还不能生育。 想想都是泪。 他拍了拍额头,拿着药箱走了! 南乔抱膝坐在沙发上出神,莫名的,总是去回想言瑾之那句:你如果没有心思,就别耽误了三哥。 她好像,真的是在耽误莫北丞。 发了一会儿呆,南乔用座机给时笙打电话,她能记住的号码不多,一个是陆焰的,还有一个就是时笙的。 “你好,我是时笙,有事说话,没事挂电话。” 这是国内的座机,不可能是客户,所以,时笙才这么奔放。 “是我,南乔。” “卧槽,沈南乔,你怎么走间谍路线了,改用座机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被莫北丞给监视了?” 南乔:“……” 她垂着眸子,看着地砖上的花纹,“时笙,我好像,玩火成灾了。” “……” …… 和时笙聊完,已经六点多了。 她有点饿,去厨房寻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想吃的。 正想着要不要煮碗泡面将就,座机就响了。 能打这个电话的,估计也就只有莫北丞了。 “喂。” 她的掌心有些汗湿,南乔意外的发现,她居然在紧张。 “晚上想吃什么?” 南乔认认真真的将自己能想到的吃的都想了一遍,越想越饿,她舔了舔唇,“大餐。”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醇磁性的闷笑声,她想象着他站在落地窗前,一边抽烟一边给她打电话的画面,“法国菜?” 南乔不喜欢法国菜,规矩又多又繁琐,还要穿正装。 而且她饿了。 估计很难做到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意大利菜吧,方便。” “……” 莫北丞和不少女人吃过饭,第一次听到这么简单粗暴的理由。 方便? “你午餐吃的什么?” “没吃。” “……” *** 莫北丞回来接她,一来一回,到餐厅已经七点多了。 经理亲自迎接的,恭敬的领着他们往里走,“三少,这边请。” 靠窗。 能看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霓虹亮起,色彩纷呈。 经理:“餐已经做好了,是现在上吗?” “恩。” 南乔饿了,经理一出去,她就用手托着下颚,无精打采的盯着桌上一盆多肉。 莫北丞将盆栽移开。 南乔的视线落了空,不解的看向他,“我怕你扑过来把它给啃了。” “……” 你当我这是有多饥不择食? 餐上的很快。 先是前餐。 意大利面和干酪香料饭! 莫北丞刚拿起餐具,电话响了,就搁在桌上。南乔抬眼看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白沫。 她面色无异,低头吃饭。 莫北丞快速的扫了她一眼,“sorry,我接个电话。” 他没避开南乔,就在包间里接的,“白沫,有事?” 南乔听不到陈白沫在那头说了什么,但看莫北丞的脸色越来越沉,就知道,这餐饭恐怕没办法继续了。 果然,莫北丞挂了电话后,拿了外套,“我有事要先走,你吃完后自己打车回家。” 也没等南乔应,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便迅速离开了! 经理在门外候着,见莫北丞匆忙离开,便进来询问南乔:“小姐,三少点了很多餐,后面的还上吗?” “上。” 南乔脸色平静。 吃面的动作还很优雅。 经理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刚才三少进来的时候,是牵着她的手的,看样子像是情侣,这男朋友还没吃饭就匆匆走了,作为女朋友,脸上连丝毫怨怒都没有。 不太正常吧。 南乔放下餐具抬头,对经理说:“你在看什么?” 经理没有想到南乔会突然开口,愣了一下,后者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顿时尴尬的不行,“抱歉小姐。” 他匆忙退了出去。 南乔吃完饭,付账的时候,餐厅收银员说有位男士已经付过了。 出了餐厅。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南乔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这一片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她不认识路。 平时开车都是导航,现在完全就懵了。 第七十九章:那个贱人 莫北丞的车上了三环高速,往出城的方向驶去,陈白沫刚才给他打电话,说是在明清山附近被人跟踪! 他再拨过去,就一直无法接通。 “shit。” 莫北丞爆了句粗,将手机扔在仪表盘上,油门下压,车子轰鸣的窜出了老远的距离。 到了明清山,言瑾之和乔瑾槐还没来,山脚下,他看到陈白沫的车子,车门打开,人却不见了。 旁边还有两辆新车,没有牌照。 莫北丞看了眼黑黝黝的山顶,从车里找出手电筒、一把瑞士军刀,翻过护栏,循着踩踏的痕迹上了山。 下面一片是土坡,再往上走,地上长了杂草,就辨不出脚印了! 这片山很大,又是晚上,树木遮天蔽日,看路都困难,更别说是寻人了。 因为不知道情况,他不敢贸然出声,怕惊动歹徒,反而让陈白沫陷入险境。 周围很安静,不时有鸟儿被惊扰,扑腾着翅膀飞走。 莫北丞在军营里受过无数次野外生存的训练,比这恶劣的环境都呆过,不只要面临生存的考验,还要时刻防备着‘敌人’的偷袭。 就这对他而言,着实不算什么。 他走的极快,一路小声的喊‘陈白沫’的名字。 一个小时,才搜查了不到四分之三的范围! 时间越久,他越是急迫。 那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但又有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争对一个普通女人呢? 莫北丞不停的给陈白沫打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却无人接听。 手机发出‘嘀嘀’两声低电量提醒的声音。 为了乔瑾槐他们等一下能联系上他,他不得不调成省电模式,将手里放回了裤兜了。 没隔一会儿,乔瑾槐他们就带着警察到了。 莫北丞松了口气,“随时保持联系,对方至少有六个以上的人,我在东面,你们分成三拨,从其他三面搜上来。” 刚才他在上山的时候研究过地上的脚印,至少发现六种不同的鞋底花纹,但都被踩的很乱,他不能确定。 “三哥,你小心点。” 挂断电话,莫北丞关手机时看了眼屏幕,正好瞧见通话记录里南乔的名字。 锁屏的动作一顿。 唇角微勾,兀自笑了一下。 他走的匆忙,将她一个人留在餐厅,不知道她会不会尴尬! 不过想想,她那样的性格,大概是不会的。 片刻功夫,他已经从那种旖旎的心思里回了神,收起手机,面上又恢复了紧绷的状态。 ‘啪’ 一根枯树枝断掉的声音! 声音很小,很快被蛐蛐高昂的叫声给掩盖过去了。 莫北丞一路疾走,并没有避开什么,踩到树枝很正常。 他的脚步慢了一慢,几乎在后面的人朝他扑过来的同时,身子一矮,从侧边避开了那人的攻击。 那人有备而来,莫北丞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反射着手电的灯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手臂上已经被划了一道。 刺啦一声,布料被划开。 血腥味弥漫。 莫北丞一脚踹过去,正中那人腹部。 那人疼得弯腰,根本没力气再反抗,被莫北丞反手扣住,压趴在地上,“人呢?” “有本事你自己找,那个贱货,说不定已经被我兄弟弄死了。”那人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泥沙。 莫北丞冷笑着将他的手往上抬了抬,一声惨叫划破了安静的夜空,论折磨人的手段,他随手拈来都能让他生不如死。 “你们为什么盯上她?” 那人疼得冷汗盈盈,咬牙切齿的道:“我们华总给她面子,她说要介绍个人来公司上班,我们华总勉为其难的收了,上上下下不知道打点了多少关系,妈的,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就行了,居然还他妈吸毒、窝藏毒品,还把我们华总也牵连进去了,不给她点教训,老子心里这关过不去。” “不做违法犯罪的事,还怕牵连?” “哪个公司没有点腌臜的事?税本上的账目,你莫三少敢保证你是清澈见底的?” 莫北丞没工夫跟他闲扯,“其他人呢?” “不知道,陈白沫那贱人跑的快,我们分头追的。” “啊。” 远处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这声音,起的突然,消失的也迅速。 就像是音调刚起,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白沫。 莫北丞松开那人,虽然只是短暂的一个音,但他已经辨出来大概位置了。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他到的时候,那一片除了陈白沫,已经没有半个人影了。 她躺在地上,身上有血,已经晕过去了,不辨生死! “白沫。” 他在她面前蹲下,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不严重,就腰那里被划了一道口子。 不深。 看样子是对方捅刀的时候她躲开了,那人慌乱,见出血了,就跑了! 莫北丞拿手机给言瑾之打电话,俊脸紧绷,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戾气,“白沫受伤了,带医药箱上来,我开定位。” 有了定位。 他们上来的很快。 言瑾之给陈白沫简单的止了血,“三哥,血是止住了,但有没有其他问题还需要去医院做个具体检查,这里山路,白沫姐现在的状态肯定没有办法走下去,你背她吧。” 他其实没多想。 莫北丞的体力是他们三个中最好的。 背个人下山完全没问题。 他和乔瑾槐爬了趟山,累得够呛,这会儿自己走下去都费事,要再背一个,估计要明天早上才下的去了。 而且,陈白沫和莫北丞的关系,这背人的活,他和乔瑾槐做都不适合。 莫北丞穿着黑色的衣服,光线又差,所以,谁都没看出他也受了伤。 “恩。” 他应了一声,蹲下,言瑾之和乔瑾槐将陈白沫扶起,放到他背上! 警察要留下善后,调查证据,下去的就他们三个。 下山比上山容易。 莫北丞背个人,脚程还比他们快,乔瑾槐和言瑾之虽然也经常出入健身房,但没在这种乌漆抹黑的环境下爬过山啊。 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上面下来的。 手掌和膝盖都磕破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山脚了。 莫北丞因为一只手受伤,不能用力,陈白沫全部的重量都集中在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将她放到车上,半边身子都麻了。 “三哥……” 乔瑾槐握着他的手臂,本想让他坐后面照顾陈白沫,他开车。 结果,触到一手的黏腻。 拿到眼前一看,一手的红。 “你受伤了?” 他这一嗓子喊的,直接将身子已经坐进车里一半的言瑾之给震的弹跳了起来,“谁受伤了?谁受伤了?” “你赶紧来看看,三哥这衣服都被血浸湿了,”他将言瑾之拖过来,“受伤了还背人下山,还要不要命了。” “我要不背,你们现在都还在上面。” 乔瑾槐:“……” 言瑾之:“……” 他直接拿纱布隔着袖子草草一裹,“先止血,到医院消毒缝针后再重新包扎,就你对医生这态度,就不该给你包,直接流血至死算了。” 玩笑开完,迅速上车,往最近的医院方向开去! 车子里很安静。 也没开音乐,莫北丞看着外面出神,直到一声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莫北丞侧头,陈白沫已经醒了,蜷缩的身子微微颤抖。 低低的啜泣声从她掩面的双掌中传出。 莫北丞这车前排和后排是有隔板的,他按了个按钮,将隔板升起来。 陈白沫向来好面子,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失态,估计实在忍不住了,才哭的! 刚才的情景,她也吓坏了。 哭出来也好。 陈白沫咬着唇,身子抖成筛糠,好半天才止住哭声,“为什么?莫北丞,为了个沈南乔,你的原则都不要了吗?陆然吸毒,他还藏毒,你把他捞出来,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那是我的事。”莫北丞皱眉,并不想多谈。 “你的事?”陈白沫冷笑,她失望透顶的看着莫北丞,不说话,眼泪一串串的落下。 无声胜有声。 她是真的怕了,这次她对陆然下了狠手,那个男人出来,一定不会放过她。 两年前,他就差点杀了她。 第八十章:我要住院 莫北丞被她看的有点烦躁,但这种烦躁,并没有维持多久。 医院到了。 言瑾之敲了敲隔板,“下车了,有话等做了检查,处理了伤口再说。” 现在天热,伤口容易感染。 他堂堂一个医院院长,还得操这种大妈的心,容易吗。 莫北丞开门下车,陈白沫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也跟着下了车,除了眼眶很红,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 急诊室。 两人的伤都需要缝针,莫北丞伤口长,后来又背着陈白沫下山,导致伤口撕裂,缝了针、打了破伤风,还开了消炎的腰。 弄完已经天亮了。 言瑾之要去上班,先离开了。 乔瑾槐没事,当司机送莫北丞和陈白沫回家。 他们依旧坐的后排。 莫北丞:“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害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华总睚眦必报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陆然是我介绍给他的,现在陆然平安无事,他反而弄得一头污水,能善罢甘休?” “我说了,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 陈白沫凝视着他,“北丞,你这么做,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我?” 乔瑾槐觉得自己这颗灯泡有点亮,还赤裸裸的暴露着,偏偏早上的交通跟蜗牛似的,半天都动不了。 于是,他不得不继续接受他们的荼毒! 莫北丞拧眉。 为了她还是为了沈南乔? 要说都不是,有点假。 他不是正义感爆棚四处打抱不平的性格,商场上的腌臜事他也了解,没有哪个商人能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清清白白。 所以,在这之前,就算知道华远不干净,他也不会怎么着。 乔瑾槐靠边停车,吁了口气,“到了。” 陈白沫自嘲的笑了笑,下车上楼。 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入户大厅,乔瑾槐才重新启动车子。 “送我去瑾之的医院。” “干嘛?还去问注意事项啊。”他随口问道。 “住院。” 前面红灯,乔瑾槐差点把油门当成了刹车,“住院?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如果不严重,以莫北丞的性格,不可能会去住院。 “没有。” “那你……” 莫北丞闭上眼睛,明显不想多谈。 乔瑾槐识趣的闭了嘴,开车去了言瑾之的医院。 言瑾之正在开会,接到电话,丢下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从楼上下来,见鬼似的瞪着莫北丞,“三哥,你要住院?什么科?” 乔瑾槐在一旁用唇形说:脑科。 言瑾之摇头,意思是,这病脑科治不好,他回道:精神科。 莫北丞一个眼风扫过去,两人顿时安静了。 *** 南乔又一次失眠了,这次,比这些天都严重,完全是盯着天花板过了一整晚。 所以,早上接到爷爷的电话,她做了个决定。 回美国。 看爷爷的同时,顺便和唯安聊聊! 再这么下去,她没把陈白沫折腾出毛病,反而把自己折腾进棺材了。 行李收拾到一半,听到有人按门铃。 南乔拧眉,看着装了一半的行李,想着要不要下去开门。 来的,多半是莫北丞的朋友。 第八十一 送到这里就够了 门铃一直响。 南乔被吵烦了,只好丢下收拾到一半的行李,下楼开门。 言瑾之看到她,喜笑颜开,丝毫没有昨天临走时的冷淡态度,“三嫂,你总算开门了,你快跟我走,三哥住院了。” 南乔微一拧眉。 站着没动! 莫北丞住院? 言瑾之走了两步见南乔没跟上,又急忙退了回去,急的想去拉她,伸到一半手又放下了。 陈白沫他都顾忌着三哥不敢碰,更别说是沈南乔了。 但他是个急性子,碰到沈南乔这慢慢悠悠的,还真是抓狂,“走啊三嫂。” “我有事去不了,要签字去找陈白沫,”言瑾之还在发愣,南乔已经转身准备上楼了,恍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头道:“对了,记得让她把医药费付了,我的丈夫两次去见她,都弄得身残体破的,上次医药费没让她出,别每次都把我当成冤大头。” 言瑾之愕然的张大嘴。 医药费? 身残体破? 上次的医药费虽然不是陈白沫付的,但也不是你付的啊,就算是当冤大头,也是他三哥啊。 他现在总算明白,三哥不让乔瑾槐来的原因了,就他们两个的性格,还不天雷撞地火,火光四溅。 整不好还得弄医院躺着去。 “三嫂……”他回过神来,急忙跟进去,“白沫姐拿什么名义签字啊,不能签的,还得你去签。” “医院签字还得查结婚证?” “这倒…………没有。”言瑾之有种直觉,他估计要惨败而归了。 “他如果病重要死了,没家属签字你就不治了?” 言瑾之严肃的挺直了背脊,“那不可能,只要能救,谁阻止都不行。” 南乔丢给他一个‘既然如此,你来干嘛’的眼神,上二楼继续收拾行李。 来的时候,三哥下了死命令,言瑾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她。 不是有句话说的吗? 烈女怕缠郎。 他还就真不信,自己今天败在个女人手里! 言瑾之见她进了卧房,也不好再跟着,好在南乔并没有关门,他倚着墙,看着她将衣服一件件收进行李箱,“三嫂,你这是干嘛呢?这夏天刚过,还不是收整衣服的时候吧。” “回美国。” 言瑾之脚一软,身子往前踉跄了一步,“回美国?三嫂,你别冲动啊,三哥昨晚是真的有事,我保证,他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也顾不上那些虚礼,冲进去合上行李盖,将箱子扔到一旁,“昨晚白沫姐遇到危险,三哥赶去救人的,他的性格,昨晚换做是其他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啊。” 南乔定的机票是下午四点,收拾完行李、吃个饭,允许的情况下再睡个午觉。 这是她原本的计划。 言瑾之这一弄,午觉估计是睡不成了。 她吁了口气,“第一,我真不知道莫北丞什么性格,第二,我回美国是去看我爷爷,第三,你能在这里跟我耗,说明他伤的并不严重,既然不严重,实在没必要跟个癌症病人争这点时间。” “……” 他被堵得哑口无言。 眼睁睁的看着南乔将最后一点东西装进行李箱里,拉上,拖着离开! 听到楼下传来关门声,言瑾之才反应过来给莫北丞打电话,“三哥,你老婆走了,回美国了。” “现在已经去机场了。” “几点的飞机啊,我不知道啊。” …… 南乔拉着行李箱出门,因为归期没定,她不方便开车。 但短时间内,她没有回来的打算! 用滴滴软件叫了车! 时间还早,她先去了趟木子家里,蹭饭顺便告别。 “好好的,怎么突然决定回美国了?是不是莫北丞那个混蛋欺负你了?” 南乔笑了一下,捏着她凶的跟斗鸡似的脸,“没有。” 他没有欺负她。 甚至,还对她挺好的。 至少比预想中的要好,当初她以为,她凭着这种手段强行嫁给莫北丞,以她对这个圈子那群纨绔子弟的了解,少不了要磕磕碰碰一番。 但是还好! 木子抱着她依依不舍,“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时笙已经在美国定居了,你不会也在美国定居吧,留下我一个怎么办?” “你好好考你的会计资格证,皇家一号这种娱乐场所,不是久待的地。” 上次木子因为莫北丞施压被开除,一时找不到工作,思来想去就报了个会计培训班。 后来莫北丞松了口,皇家一号的总经理又亲自来请木子回去上班! 木子考虑了一下,考证还要一段时间,她也不能坐吃山空,就决定回去了。 “你不用操心我,等我拿了证,就去公司里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 “恩。” 吃了饭。 木子要送她去机场,被南乔拒绝了,“我又不是不回来,有什么好好送的,你再睡一觉,晚上去上班的时候精神点。” 她还记得上次那个包房公主就是不小心将酒洒在了客人身上,那人变态的一个啤酒瓶就砸了下去。 木子横了她一眼,“你不用担心我,应付变态我比你在行。” 南乔到了机场。 离飞机起飞还有两小时。 托运行李,换登机牌,过安检! 时间还早,候机室没什么人,她在书店买了本书,寻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一道阴影投下来。 她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身侧有人坐下。 南乔也没在意,这种公共场合,有人坐下很正常! 时间差不多了,她收了书,准备去上个洗手间,等着检票。 一抬头,便看清了身侧坐着的男人。 五官凌厉,双眸深邃,不见底的深邃撩人。 寸短的头发精神爽利,小麦色的肌肤,透出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莫北丞! 南乔笑了笑,眯着眼睛,神情妩媚,“三哥不在医院里躺着,来机场送机?” 莫北丞微微眯起双眸,紧紧盯着她看,“决定回美国,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再说,怎么赶得上三哥英雄救美重要?” 他拧眉,脸上露出不喜,“你一定要这么尖锐?” 南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又得崩了。 时笙说,男人寂寞空虚外加心情烦闷的时候,最容易在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前女友那里寻求安慰。 所以,为了他不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去陈白沫那里寻求安慰,她决定善解人意一点。 “我去上个洗手间。” 南乔不想再看到莫北丞,故意在洗手间里多呆了些时候,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了。 可是…… 她的行李箱不见了。 南乔四处扫了一眼,正好看到长队里的莫北丞,以及他身侧,那个20寸的银色小箱子。 她压下火气,走过去站到他身侧,“送到这里就合适了。” 一般送行的家属是进不了安检口的,但如果是莫北丞,这条规矩便不作数了。 莫北丞冷笑,将箱子交到她手上,人却没有离开。 队伍缩减的很快,南乔还没想到说什么,就已经该到他们了。 她看着莫北丞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张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 南乔:“……” 虽然不可置信,但莫北丞还是陪着她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南乔是临时买票,没有头等舱了。 经济舱的座位不能放下,舒适度不够,环境也杂。 莫北丞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部队里没有靠背的硬板凳,他都能背脊挺直的坐十几个小时,何况是这个。 但是,却苦了南乔了。 昨晚没睡,这种环境下也睡不着,坐久了腰疼,整个人都难受的不行。 特别是起飞的时候,她整个人意识恍惚,靠在莫北丞肩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眉头难受的拧成一团,唇瓣白的几乎像两片纸! 莫北丞揽着她,尽量将她靠的舒服一点。 手掌探着她额头的温度,一片冰凉。 “南乔,”他贴着她耳边轻轻喊了一声。 怀里的女人‘恩’了声,声音细细小小的,稍不注意便听不真切。 他有点后悔了,当时应该把言瑾之一并带上。 第八十二章 你帮我照顾一下 莫北丞让空姐冲杯了盐糖水,又拿了靠枕和薄毯。 空姐见南乔脸色不好,关切道:“这位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莫北丞喂南乔喝了水,又细心的给她垫了靠枕,盖上毯子。 才将视线转向一旁还没有离开的空姐身上,“麻烦你帮我看着她一下,谢谢。” 他起身去了头等舱。 空姐托着南乔虚软的身体,触到一手的汗,“小姐,您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没事,有点晕机。” 喝了水后,她好一些了,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她靠着椅背,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云层出神。 那一团团的,像是软软的棉花糖! 美国。 她和陆焰相识、相遇、相恋的地方。 她终于还是回去了。 再回想当初,那些缠绵悱恻,天真直荡的校园生活,南乔恍然觉得,曾经那些深入骨髓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甚至要仔细回想,才能想全当时的场景。 陆焰。 她是不是已经在开始遗忘他了! 会不会有一天再想起他的时候,只剩下一声叹息:他这么优秀,可惜了。 南乔突然有些心慌。 手足无措的从包里翻出手机,摁了下屏幕解锁的键…… 一片漆黑。 空姐以为她要开机,急忙阻止,“小姐,飞机上不能开手机。” 南乔只觉得心脏从高空猛的坠到了平地,那种突然的失重,让她难受的同时也清醒过来了。 她想起,她在飞机上。 手机关机了。 她看不到陆焰的照片! 南乔还拿着手机发呆,莫北丞已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拿着包。 他弯腰,将沈南乔从座位上抱起来。她很轻,几乎不怎么费力。 “去哪?”南乔抱着他的脖子,整个经济舱的人都看着他们。 “头等舱,”他对空姐吩咐:“麻烦帮我倒一杯热牛奶。” 南乔被他抱着往头等舱走,心脏酸酸胀胀的,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她知道那是什么。 沈家的人一向清冷淡漠,骨子里就是如此,例如寻常人在得知自己得了癌症,都希望儿孙绕膝,陪着走完最后的一程。 但是爷爷却选择了一个人去美国! 所以,她虽然从小衣食无忧,感受到的温暖却很少。 久而久之,心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拒绝付出,也得不到太多温暖。 而莫北丞对她做的,早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她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眶里泛起的红血丝,低声问:“你刚才是去头等舱换位置了?” “恩。” “他们肯跟你换?” “有钱能使鬼推磨。”难度是有,但他不想细说。 如果是他一个人,坐哪都一样,但以沈南乔的状况,要坚持十几个小时那绝对是不小的煎熬。 “你花多少钱换了两个座位?”能坐头等舱的,都不差钱吧。 说着话,已经到头等舱了,莫北丞将她放下来,“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喝了牛奶,闭着眼睛睡觉,还早。” 南乔喝了牛奶,躺在软硬适中的椅子上,立刻就有一股倦意袭来,她眯着眼睛,看着莫北丞弯腰给他系安全带。 “三哥……” 她轻声喊了一句。 “恩?”莫北丞以为她有话要说,侧耳去听。 却听到她又低低地叫了一声:“三哥。” 莫北丞被她猫儿一样的声音叫的嗓子发干,心里头有灼热凶猛的情绪在肆意的耸动着。 但碍于在飞机上,他不能对她做什么,只好强压下心里的躁动,性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错开视线,“想说什么?” 南乔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整个人往下一拉。 莫北丞怕压疼她,急忙撑住座椅,在两人中间行成了一小块空隙,他盯着她,眉目森然,目光里全是凶狠的冷芒,“沈南乔,你在玩……” 一个‘火’字还没说完。 南乔已经微微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四唇相合时南乔心中有浅浅的颤栗! 莫北丞很少这么大庭广众的做这种亲密动作,只和南乔有过两次,但都是被她气的失了控。 当即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尝到了牛奶腥膻的味道。 以前他不碰这东西,今天莫名的觉得味道不错,他贴着她的唇吻了吻她。 没有加深。 莫北丞低低喘了口气,将她推开,“飞机上,别闹。” 见她一脸的茫然。 他有些好气又好笑,眼睛黑的深不见底,攥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往下了一点点,“你让空姐看到,怎么想我?” 南乔脸一红,转开了视线。 头等舱很安静,偶尔有低低说话的声音,但都压的很低。 出门在外,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南乔被莫北丞抱着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南乔心里头像是窝了一团火,扑不灭,烧不大,让她情绪变的很毛躁。 她比谁都清楚,莫北丞不是她的良人。 他太理智。 是个习惯把一切不确定性排除在外的男人。 都说久病成医,南乔接受了这么久的心理辅导,自然也了解过这方面。 她能看出,自己不是莫北丞心目中妻子的人选。 他现在对她,可能有点兴趣,但更多的是因为责任。 就像言瑾之说的,无论换了是谁,他都会这样,这是他的性格。 他对陈白沫如此,对她也是如此! 但是,她却对这么个对谁都一视同仁的男人动心了。 不知道这段婚姻还能维持多久,又会以什么方式结束,什么时候结束。 南乔闭了闭眼睛,避开他的手,“你这样,我反而睡不着,你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 …… 后来,南乔终于还是睡着了。 直到飞机准备下降,空姐来提醒将凳子升起,她才醒! 座椅毕竟比不得床舒服,这一觉睡了起来,南乔全身都疼,她揉着脖子从座位上坐起来。 莫北丞递了杯温水给她,“是直接去医院看爷爷,还是先去酒店睡一觉?“ “去酒店吧。” 她的脸色不好,怕爷爷担心,打算先回酒店洗个澡,画个妆再去。 “酒店订了吗?” 南乔摇头,她在美国有房子,当时没想到莫北丞会来,所以没定酒店。 但是,里面有陆焰的照片。 他去显然不方便。 “恩。” 莫北丞应了一声,等着飞机下降! 出了机场,酒店的事已经解决了,莫北丞一只手拖着行李,另一只手牵着南乔,招了辆出租车。 他只来过美国几次,谈不上熟悉,倒是南乔,有些兴奋。 第八十三章:病入膏肓了 美国现在是下午。 阳光将外面照的金灿灿的,南乔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街景出神。 莫北丞定的酒店很偏,但胜在环境不错,周围也没有街道,即便是白天都很安静! 除了交通不太方便,其他都好。 南乔知道,他定这里,是为了照顾她的睡眠。 她从行李箱里拿了浴袍,“我去洗澡。” 在酒店她没有泡澡的习惯,所以很快,头发用毛巾草草的裹了一下。 莫北丞站在阳台上抽烟,西装随意的扔在沙发上,衬衫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小麦色健康的肌肤。 听到声音,他转过视线,看到南乔湿着头发蹲在行李箱前翻衣服! 刚洗了澡,女人白皙的肌肤被热气薰的粉粉嫩嫩的,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在她身旁的地毯上。 莫北丞眯眸盯量着她,眼中光影又深又沉,随即将手中才燃了一半的烟扔到面前装了水的纸杯里。 发出轻轻的一声响。 他走进去,开推拉门时,南乔抬头看了他一眼。 浴袍是腰间系带的,她蹲下翻找行李,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有些松了。 从莫北丞的视角,正好能看到里面的风光! “去吹头发。” 他的声音紧绷,透出明显情欲未纾解的沙哑。 莫北丞见南乔抬头看着他,尴尬的咳了一声,“你是来看爷爷的,病了还得他老人家来担心你,自己的身体情况糟糕成什么样,难道不知道。” 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有了丝厉色。 言瑾之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南乔身体不好。 如果还这么不爱惜,别说白头到老,连撑多久都说不准! 白头到老?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词让他微微拧了下眉,有些不悦,他不喜欢事情超出掌控。 他没想过要跟她白头到老。 南乔看着莫北丞突然变得冷冽的脸,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但还是起身去找吹风吹头发,“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这里没什么了。” 南乔的脑回路很简单,在机场看到莫北丞拿出登机牌时,第一反应就是,他临时有事要来美国,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 毕竟他们碰到的时候,离起飞的时间已经很紧凑了。 要定同班机票还是很有难度的。 英俊冷冽的男人一步一步向她逼来,直到将她困在身体和梳妆台的方寸之间,“你觉得我有什么事?” 他浑身都充斥着不可违逆的冷意。 这话说的丝毫不客气,严厉得像军训,目光咄咄逼人的紧紧盯着她。 南乔有些恼了。 特别是在感觉到自己对他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后,情绪更是烦躁,所以,他的一句话直接就点了火。 她转过身看着莫北丞,轻漫的笑了一声,“你是想说,你来美国是因为我?”她挑了一下眉,“是这个意思?” 莫北丞紧紧抿唇,不语。 他真是…… 想掐死这个女人的心都有了。 不知好歹,刺多还不懂感恩! 幸好没有要共度一生的念头,要不然,非让她气死不可。 “昨晚还和陈白沫你侬我侬,今天说专程陪我来美国,三哥,是你多变,还是男人本来就水性杨花?” “水性杨花?”莫北丞漠然笑着,“你只在美国读了大学,连母语都还回去了吗?水性杨花是用来形容女人的,男人应该叫朝秦暮楚。” “这两个词有区别吗?” 莫北丞气恼的瞪着她,他是疯了,才跟她讨论这么无聊的话题。 他将她的两手握住,高举起来强压在墙壁上,膝盖强势的顶开她的膝盖,岔开她的双腿。 南乔的双腿被他制住,动弹不得! 她也没有费力气挣扎,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甚至连最初的那点儿怒气都没了。 但她脸上讥诮的神情着实让人讨厌。 莫北丞眸光瞬暗,低头狠狠吻住了她。 一印一放。 南乔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松开她了,冷冷道:“我在飞机上,就不该管你,病死算了。” 莫北丞松开南乔,转身出了房间。 还狠狠摔上了门。 南乔被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微微颤了一下,她不想跟莫北丞吵架的,但说着说着就这样了! 她也没心思吹头发了,直接取了套衣服换上准备出门。 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唯安。” “到了?在哪?我来接你。” 别看工作时唯安一副温文尔雅,耐心好到极致,私下里,唯安其实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态度。 确定的事,巴不得立刻就做了! 南乔一愣,还以为自己约了他:“接我干嘛?” “当然是看病啊,你现在这副精神状态,我哪放心你到处跑啊,在美国,精神病人犯了罪是要被永远关在精神病院的。” 南乔:“……” 在唯安心里,自己估计已经病入膏肓了,和那些重症患者没什么区别了,毕竟,他治了一年没治好的,寥寥可数。 “我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第八十四章: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唯安‘呵呵’笑了两声,“在家吗?我来接你。” 南乔报过去酒店地址,“我要先去趟匹兹堡大学医疗中心。” “去那儿干嘛?你又不移植器官。” “我爷爷在那儿住院。” 唯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能去那里的,都是重症。 …… 南乔在酒店房间等唯安,顺便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挂到衣橱里,路过梳妆台时,看到放在上面的黑色男款钱包。 南乔打开,里面放着厚厚的一叠钱,人民币和美元都有,卡、护照、身份证也都在! 她合上的时候看到透明层的身份证下压着一张照片,南乔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这可能和她淡漠的性子有关系。 将钱包放回原位,抬眼看了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 南乔拧了下眉,莫北丞出门就带了个手机,但国外手机支付并没有那么广泛。 *** 唯安是个三十岁的美国男人,高大、英俊、金发碧眼,最难得的是,酷爱吃垃圾食品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 南乔刚打开门,他就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有力的手臂环着她,在她后背重重拍了两下,“乔。” 南乔有英文名字,出了学校之后就很少用。 所以,在美国的朋友都叫她‘乔’。 她差点没被他拍的断气! 酒店离匹兹堡大学医疗中心还有很远的距离,唯安车里的音乐都是激情澎湃、节奏感超强,他一边开车,一边手舞足蹈的摇晃。 南乔伸手将音乐关掉,“作为一个医生,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病人的情绪?” 车内安静了。 唯安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乔,你心情很暴躁?这样不好,不利于病情康复,你得安静下来。” 南乔:“……” “乔,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特殊的事了?我感觉你的情绪比之前浮躁,不过,这是个好现象。” “恩?”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点新鲜。 唯安索性将车靠边停下,从后排座椅上拽过来一个摆设的布娃娃,南乔觉得,一个大男人的车上放这种小女生的东西,也真够稀奇的。 唯安很兴奋。 南乔一直是他努力想攻克,但又次次败下阵的疑难问题。 她太执拗,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他就迫不及待了,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她此刻心里对他的评价。 看着南乔一脸严肃的说道,“你看啊,你之前就像这个娃娃,所有外界的喜怒哀乐都干扰不了你,你就陷在自己的思想情绪里出不来,时间久了,你整个人就木了。所以,你现在心情浮躁,那肯定是外界有人或事在干扰你,既然能干扰到你,也就证明,你正在慢慢的,一步一步从你的内心世界里迈出来,他的存在就是能治愈你的希望。乔,你快说说,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南乔被他的激动弄得无暇思考其他。 抬手摁了下眉心,“你走不走?” 唯安盯着她看了良久,见她真的不打算说,失望的垮下脸:“走。” 匹兹堡大学医疗中心。 南乔解开安全带,“你在楼下等我。” 唯安也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你等着,我去隔壁商场买点营养品,一块儿上去。” 南乔看着他,静了几秒,道:“我爷爷不会想看到你。” 爷爷一辈子骄傲,癌症晚期,选择一个人来美国医院疗养,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如今这副寡瘦的样子。 她又怎么能带人去破坏他一直维持的傲气呢。 唯安没想到她居然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连一点委婉都没有。 直到她的背影混进人群,进了门,才爆了句粗,坐会车上。 她第一次来,虽然知道病房号,但还是又问了两次医护人员才找到。 爷爷住的是单间,正在吃护工给他削的苹果,见南乔进来,立刻一脸严肃的瞪着她:“你怎么没在莫家住。” “……”她走过去坐下,“爷爷,您不是让我来看您的啊?” 沈老爷子看着比之前瘦了,头发剪得很短,露出头皮,精神却还可以,至少,他此刻瞪着眼睛教训她的样子就够精神。 他神色讪讪,“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在莫家住?不喜欢北丞那小子?还是莫家的人对你不好?” 南乔不想提莫北丞。 自然,也没有提莫北丞母亲说的话。 “我一个外人,长期住在人家家里,像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卖孙女呢。” “胡说八道。” 沈老爷子生了病,脾气也没之前暴躁了。 连带着,也少了几分淡漠。 老爷子拍了拍南乔的手,“爷爷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就想看着你结婚,沈家人的性子淡,你父母那边,能给你钱,能给你最好的生活,能尽到父母应尽的责任,但是,爷爷更想给你找个能时刻关心你的人。南乔啊,你这性子,可不能太淡啊,要不然,男人会受不了的。” “没办法啊,基因就决定了性格,我要热情过火了,指不定你们还要以为我不是沈家亲身的呢。” 老爷子没忍住,笑得咳了两声,“跟爷爷说说,莫北丞怎么样?你莫爷爷,可把他夸到天上去了。” “挺好的。” “那他为什么退伍知道吗?之前在部队,好像说要升中将了,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突然这么退了,你莫爷爷差点没削了他。” 为什么退伍? 为了陈白沫吧。 毕竟,这种两地分居的感情,没几个女人能受的了。 莫北丞是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对她都能做到面面俱到,可想而知,当初两情相悦,陈白沫有多幸福。 沈老爷子身体不好容易困,没说一会儿话就倦了! 南乔下楼,唯安站在车旁抽烟,时不时的看表。 她走过去:“你有事去忙吧,我打车回去。” “今天所有的事我都推了,我之前不知道你爷爷生病了,约了时笙晚上给你接风,见你还没下来,我不是正想着要不要推了吗?” “走吧。” 她也好久没见过时笙了,前段时间打电话,感觉她心情有些不好。 但时笙说没事! 南乔也没有追根究底。 唯安给时笙打电话。 时笙刚出公司大门,正拿钥匙开锁,“餐厅见吧,问南乔想吃什么。” 唯安根本没问南乔,“她说想吃汉堡,我们去麦当劳吧。” 南乔笑了一下,也没拆穿他。 她对吃什么没意见。 “哼,”时笙冷哼一声,没搭理他:“西餐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味道不错,距离也折中,我们赶过去,正好在门口碰头。” “乔想吃麦当劳。”唯安不乐意,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但真的不喜欢吃牛排,太麻烦,他一贯喜欢速度。 “要是南乔说想吃麦当劳,我把我的头拧下来给你当工作椅,唯安,我刚结婚,心情不好,你最好顺着我。 “结婚你还心情不好,婚后发现丈夫是阳痿吗?” 两人斗了几句嘴,最后决定——吃西餐。 “走吧,西餐,时笙说你回国太久,让就回忆一下纯正的美国大餐。”唯安心情不好,说话夹枪带棍的。 南乔看着唯安:“时笙结婚了?” 之前没听她提过。 唯安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口气,婚姻不幸,时笙那个性格,被家暴不可能,估计是男人阳痿,她得不到满足。” “……” *** 路上堵车,他们到西餐厅时,时笙早都到了,正站在门口等他们。 南乔和她拥抱了一下:“怎么不进去等?” 时笙的脸色有点不自然,拉着她就往外走,“我们换一家吧。” 这不像她的作风。 “怎么了?” 询问的时候,她的目光自然的透过落地玻璃窗扫了眼里面,然后,就看到莫北丞了。 他穿着黑色长袖衬衫,袖口上别着质感精良的袖扣,在这种每个人都穿正装的场所,也不显突兀! 第八十五章 你老婆有病 他抿着唇,优雅的切着餐盘里的牛排。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黑发黑眼,皮肤白皙。巧笑嫣然的和他说着话,那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小女儿家的娇态羞涩! 就因为这个? 以时笙的性格,不太至于。 时笙有点急,“我刚才,看到那个女的亲他了。” “亲哪了?” 南乔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挺不正常的,果然,她一问完,时笙和唯安都转过来,见鬼死的盯着他。 唯安知道南乔结婚,但没见过莫北丞,不过,从时笙的话里他也猜到了。 呲着牙,指了指里面的两个人,又指了指时笙,再将手指移向南乔:“她亲你男人,你问她亲哪了?你不是应该气愤的先进去揍那女的两巴掌吗?” “亲脸了吧,还是亲嘴了,我站后面,没看清。” 南乔觉得时笙的状态有点不对,但绝对不是因为莫北丞,不过,她不愿意说,她也不勉强,“那换一家吧。” 她拉着时笙准备走。 莫北丞的视线已经看过来了。 南乔站的位置和他正对,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都很平静,没有在酒店时剑拔弩张的气恼了! 他看的时间有些长。 他对面坐着的女人也顺着目光看了过来,嘴唇微启,从唇形上能辩出问话的内容:“谁啊?” 时笙拉着南乔转身:“快走吧,饿了。” 没走出多远,莫北丞的电话就来了,“进来吃饭。” “我跟朋友一起的,不方便。” 莫北丞放下餐刀,慵懒的靠进身后的椅背,眯着眼睛看向南乔离开的方向,“你不方便还是我不方便?” 南乔看了眼时笙,她没有注意到她,一张脸绷得很紧:“都不方便。” 莫北丞:“……” 去他妈的都不方便。 他恼怒的将电话给挂了,扔在桌上,看着餐盘里还剩了一半的牛排,也没有吃的心情了。 端着酒杯,慢条斯理的晃了几晃! 他对面,季长瑶咬着叉子看着他,“三哥,刚才那几个,你认识吗?” 她转过来的时候,那两个女人已经背过身了,她只看到背影。倒是她们身侧那个男人,她看的很清楚,是著名的心理治疗师,上过电视的。 边上那个女人的背影她也觉得熟。 但一时想不起! 莫北丞拧了下眉,迟迟没说话,见季长瑶一直盯着他等他答话,才道:“我妻子。” 季长瑶惊讶的瞪大眼睛,手里的叉子落在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你……你和陈白沫结婚了啊?怎么无声无息的,也没听到消息。”她脸上的失落很清晰。 他又拧了下眉,“不是白沫。” “什么不是白沫?你和白沫怎么了?”是去上洗手间的季予南回来了。 看到季予南,她终于想起了那个令她觉得眼熟的背影和谁有点像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急忙将话题转到了季予南身上,“哥,我刚刚好像看到嫂子了,不过,只看到个背影,不确定。” 季予南的眉顿时就皱成了一团,火气上升,“别跟我提那个女人,烦。” 莫北丞挑了下眉,“你家奉旨成婚那位?”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给我爸妈灌了什么迷魂药,非逼着我娶她,长得丑就不说了,没胸没屁股,简直要人命,看着我都倒胃口,你们不知道……” 他突然住了口,脸上迅速的掠过几分尴尬。 季长瑶对她那位新嫂子印象挺好的,见自己哥哥这么挤兑人家,忍不住辩解了一句:“时笙长的很漂亮啊,身材好,又有能力。” “时笙?”莫北丞听到一个关键的名字,“和你结婚那个,叫时笙?” 季予南掀眸看他:“怎么,你认识?” “恩,”他应了一声,随后笑着说了句别人听不懂的话:“那确实不太方便。” 吃完饭,季予南让换个地方再喝几杯,季长瑶自是举双手赞成,这次三哥回国,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见了。 莫北丞:“不了,我晚上有事,改天。” 见他出来,司机立刻拉开车门。 车子是季予南的,因为莫北丞没有美国的驾照,还特意配了司机。 莫北丞上了车,并没有立刻吩咐司机开车,而是给沈南乔打电话,“在哪?” “地址,我一个人。” 南乔报过来的地址离得不远,他下车,走过去的! 司机开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 他们坐的靠窗的位置。 莫北丞走到南乔身侧坐下,一侧的手臂自然的搭在她的椅背上方,服务员过来点餐,他开了瓶红酒。 唯安对莫北丞很好奇,因为这次见到南乔,他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上有了变化。 一碰上专业上的事,他就有点兴奋不能自抑,所以,看了莫北丞几眼后,他脱口问了句:“你老婆有病,你知不知道。” 南乔:“……” 时笙:“……” 她简直想劈死这个混蛋。 莫北丞的酒杯原本已经贴着唇了,闻言,又放下了,笑了笑,说道,“知道。” 唯安被时笙重重的踩了一脚,忙改口道:“其实不严重,有点自闭。” 他平时在工作上很严谨,并不这么冒失,也不会随意泄露病人的隐私。 只不过,和南乔熟了后,也没把她当病人了,而是当成了研究对象! 莫北丞看向身侧切牛排的南乔,‘恩’了一声,“是有病,还不轻。” 南乔含着块牛排看他,总觉得他这个有病意有所指,和唯安的不是一个概念。 吃完饭。 时笙一脸哀怨的看着南乔被莫北丞强行塞进了车里,她的苦水还没倒完呢。 唯安一脸豪气的揽着她的肩:“来,我给你分析分析,你的婚姻能进展到什么程度?” 时笙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进展到脑袋冒绿光,捉奸在床、最他妈可恨的是,老子还不能离婚。” “你为什么不能离婚?” “我有病,但不需要你治。” 唯安:“……” *** 回了酒店,刚进房间,南乔的胳膊忽然被拉住了。 身子被一股大力按贴在一旁的墙壁上,莫北丞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压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所有的怒意和气恼,全部都融进了这一个浓烈的吻中。 他的唇重重的摩擦着她的唇,模糊不清的低斥:“不知好歹。” 南乔根本没机会回话,连喘息声都便被他吞噬干净了。 他拥抱着她,滚烫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曲线抚摸、亲吻着她的唇、耳垂、脖颈,却依旧觉得不够。 空气是如此的燥热。 莫北丞弯腰,将南乔拦腰抱起,重重的压在了床上。 他握着她的手,强行按在那处,“解开。” 莫北丞呼吸粗喘。 南乔穿着件白色的雪纺连衣裙,拉链是在后面,领口处还有扣子,莫北丞根本没耐心慢慢解开,直接动手撕了。 第八十六章 时笙,我怎么办啊 南乔被他粗暴的方式弄得有些不适,身上的肌肤有几处被布料磨红了,透出殷红的血珠。 她的身下,是酒店柔软的被子。 男人质感精良的衬衫摩擦着她的身体,手脚交缠,吻得忘情。 莫北丞健硕的身体压着她,浑身肌肉绷紧,彰显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温热的肌肤下,血管里的血液仿佛都已经沸腾了。 手机响了。 是南乔的! 就在她身侧的包里,铃声伴着震动,一声一声,在这样的氛围下,格外清晰。 南乔去摸电话,下意识的推了推莫北丞。 莫北丞眼神深谙,低头将她抱住,吻住。 他侧过脸,含住南乔的耳垂,狠狠的咬了一记! 浓浓的湿意和气急败坏的警告声在她耳边响起,“沈南乔,你敢接。” 手机已经被南乔从包里拿出来了。 被莫北丞这一咬,南乔的手顿时软了一下,手机就沿着掌心滑下来,落到了床上。 “是时笙。” “恩。” 莫北丞敷衍的应了一句,他现在不关心谁来的电话,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皮带的金属卡扣上,“解开。” 那一处,已经满满涨涨了。 滚烫的体温从薄薄的布料里透出,南乔被烫得缩了缩手,在他猩红的眸子注视下,低头去解他皮带的卡扣。 女人的动作本就不娴熟,偏偏还记挂着时笙这会儿打电话来会不会有什么急事。 莫北丞看着身下的女人,和他的隐忍、狂乱不同,她的眼睛里一片明亮,两颊上的红晕并不明显,甚至没有过分动情。 这对一个男人而言,简直是极大的耻辱。 偏偏。 他对这个女人,欲罢不能。 光是看着,也会萌生出一股情/欲的快感。 莫北丞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但这一刻,他只想将身下的女人拆骨入腹。 他脸色涨红,眼睛冲了血丝,额头上青筋暴露。 咬着牙,语调破碎的问:“沈南乔,你故意的?” 他挪了挪手,不小心碰到手机的接听键,南乔的手机设置的不是滑屏接听,本来已经要挂断的电话便接通了。 时笙有几分颓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南乔,我们去喝一杯吧。” 莫北丞按住南乔去拿手机的手腕,哑声说:“你觉得,这种时候她能去哪?” 时笙在那头足足愣了几十秒。 她知道莫北丞和南乔在一起,但这么早,这么早…… “你们继续,莫北丞,你别太粗暴,南乔受不住。” 莫北丞:“……” 南乔:“……” …… 在疯狂过后,莫北丞紧紧抱着南乔。 南乔累得全身脱力,靠在莫北丞怀里,半眯着眼睛一动不想动,“起来洗澡。” “好累。” 她不想动,而且,好疼。 莫北丞安抚的吻了吻她的唇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缺乏锻炼。” 南乔瞪了他一眼,在他怀里靠了一会,起床洗澡。 沾了水。 更是疼得她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了。 她倦得不行,匆匆冲了一下,就去睡觉了! 莫北丞洗完澡出来,她已经睡着了,长发在白色的枕头上铺开,显得那张脸更加的小巧精致。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调暗了灯,仔细用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渍,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南乔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早上醒来,一扫之前的疲惫,整个人都精神了。 莫北丞的手环在她腰上,没用力,却是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将她抱在怀里。 南乔睁开眼睛,就对上他漆黑深沉的眸子。 莫北丞紧了紧手,“起来了?” “恩,我今天要去医院看爷爷。” 她看了眼时间,没有太晚! 起来换了衣服,洗漱完,莫北丞已经点了餐了。 两碗白粥。 这在美国,简直是稀有早餐。 而且,是不是太抠了! 南乔看着他,明显的不满,她想吃三明治、香肠、华夫饼、煎土豆饼。 “等一下要去跑步,不宜过饱。” 南乔:“跑步?” 她现在走路都疼,哪有力气跑。 “你的身体体质太差,需要好好锻炼,从今天起,每天早上九点跑四十分钟的步。” 莫北丞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 四十分钟,他其实觉得太短,但南乔这种从来不运动的人,刚开始的运动量不能太大。 南乔:“……” 她以前也去健身房,小时候也被逼着学了几年格斗,只是这两年没去。 但是被莫北丞逼着跑步,这种感觉很奇特。 前提还是因为她的身体! 其实,她早就不在意了,好和不好,似乎并不重要。 她拿着勺子,忍不住咯咯地笑了笑,眼睛里全是璀璨的的晶亮,“三哥这么在乎我的身体好不好,难道还想和我天长地久?” 莫北丞抿唇,眼角已经沉下来了,“即使不天长地久,也不会想你死的太早。” “哦。” 南乔低头吃粥。 莫北丞瞧她一脸的淡然,心里烦闷的不行,他倒是宁愿沈南乔跟他闹两句,哪怕是斥责他多管闲事,也好过这样一幅无所谓的态度! 吃完饭。 南乔没有运动装,随便挑了套休闲款的衣服去跑步,经过一个商场时,莫北丞带她进去买了两双运动鞋。 司机开着车跟在身后。 她两年没有运动过了,别说四十分钟,时间刚过一半她就撑不住! 速度也渐渐慢了。 莫北丞:“沈南乔,不想让我下次放狗追你,就跟上。” 南乔狠狠的瞪他,咬了咬牙,跟上他的速度。 她绝对相信,莫北丞能做出放狗咬她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跑完步,又快走了半个小时,莫三少才终于允许她上车。 前排和后排的格挡升起,“把衣服换了。” “我没洗澡。”她一身的汗,而且她承认,有点耍性子跟他抬杠的心态。 莫北丞看着她,目光深深,“需要我帮你脱?但我不保证会不会在车上来一次。” “……” 南乔也不是矫情的人,性子就几秒的时间,用毛巾擦干汗,换了衣服,差不多快到医院了。 莫北丞从后备箱里拧出来一堆精致的礼盒,南乔看了看,大多是美国这边买不到的,还有几样陆林的特产,而且,是爷爷喜欢吃的! “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国内送过来的! “爷爷独自在美国,肯定思家,也定是吃不惯美国这边的食物,而且,你总不能让我抱束康乃馨去送给他老人家吧?” 南乔低头笑了笑,她能想象,爷爷吹胡子瞪眼的盯着一束花的画面。 不过,爷爷的护工是国内的,也不至于文化差异的太厉害。 莫北丞牵着她往里走! 南乔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唇角弯了弯。 这里是在美国。 没有陈白沫,没有那些爱恨情仇的纷争,也没有陆然那些烦心的事。 也许,她可以试着放下过去,好好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爷爷被护工推着去楼下散步了。 护士正在整理床单。 南乔问明了爷爷的主治医生,和莫北丞一起去了医生办公室。 …… 沈老爷子今早起来,觉得精神特别好,便去楼下花园散了会步。 他的身体已经极度消瘦了,整个人看起来,再没有之前的爽利! 走了一会儿,便觉得倦的很。 让护工推着他上楼。 在病房里看到莫北丞,他并不觉得惊讶,让他惊讶的是,他和南乔坐在一起,举止还很亲密。 沈老爷子也是一辈子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处变不惊这点定力还是有了,“北丞,你怎么来了?” 莫北丞站起来,"爷爷,其实我早就该来拜访您了,拖到这么晚,还请您见谅。” ‘早’这个字让沈老爷子留了下心。 看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东西,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南乔,“南乔,你先出去。” “好。” 南乔从病房里出来,直接下了楼,她没有乘电梯,而是走的电梯。 一步跨了好几个阶梯! 等她从楼上下来,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坐在楼下的休息椅上,拿着手机给时笙打电话,电话接通,她已经控制不住的哽咽出声,“时笙,我怎么办啊?” 第八十七章 为什么 南乔出了病房,沈老爷子重新严肃的审视了一阵莫北丞,他是觉得他不错,但真正跟南乔在一起了,还需要深入考察。 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孙女。 “你们开始交往了?” 他昨天问南乔,都还说不熟,今天就又揽腰又牵手了。 看这样子,都熟的不能再熟了,自己还被瞒在鼓里。 一想到这,他就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好歹他也算是个媒人,这看对眼了,怎么着也该跟她说一声吧。 “爷爷,我和南乔……”他顿了一下,“交往有半个月了。” 沈老爷子不复年轻时的犀利,没看出莫北丞停顿的那一下,目光里掠过的不自然,只听他说在交往,心也放下来不少。 “坐吧,北丞。” 莫北丞坐下,看到茶几下方的一堆药,目光闪了闪,“您要注意身体。” “我这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你们也别说什么安慰我的话,我自己知道,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南乔那丫头。北丞,南乔的性子不好,你多包容一些。” “爷爷您太夸赞她了。” 何止不好,简直坏的令人发指。 乔瑾槐和言瑾之,他的圈子里和她有过接触的两个人,就没一个喜欢她的。 到现在,乔瑾槐一提到沈南乔,都还恨得咬牙。 沈老爷子一愣,反应了两秒,才回过味来,但莫北丞这么说,出奇的和他的口味。 沈南乔什么性格,他是她爷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要是莫北丞说她性格好,他可能还真不放心将她交给他。 因为如果是那样,不是莫北丞说了谎,就是南乔刻意隐藏了性格。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说谎,说谎的男人,他不喜欢。 “南乔那丫头……”沈老爷子咳了几声,说话也断断续续,“你如果真喜欢她,就多对她好,她表面看着性子淡冷、刀枪不入,其实心里很脆弱,别人对她好,她就能死心塌地的,像只小京巴。” 沈家以前养了只小京巴,特别可爱,谁给它吃肉,它就跟谁走。 后来生病死了。 沈老爷子伤心了好久,后来看着乖顺听话的人,就比喻成小京巴! 他已经很倦了,但说到南乔的事,便有些停不下来,好像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要把所有的事都一次性交代完似的。 “我们沈家大都性子淡,又忙于事业,那丫头从小跟着佣人长大,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自己爸妈几次,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了这副执拗的性格,北丞,你别伤了她,她心理承受力不好……” 沈老爷子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莫北丞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居然被沈老爷子一番话说的眼眶发热。 她已经因为另一个男人遍体鳞伤了,他又怎么能伤的了她! 所以,他才不愿喜欢故事太多的女人,糟心、烦躁。 莫北丞替沈老爷子盖上被子,出病房没看到沈南乔,皱了皱眉,给她打电话。 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 …… 他是在楼下花园的休息椅上找到南乔的,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远处的一颗小树发呆,连他走近都没察觉到,“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开的静音,”南乔眨了眨眼睛,睁的太久,有点疼,“你问过爷爷的意思吗?” 刚才在医生办公室,看了爷爷的片子,癌细胞已经转移了。 医生给他们的建议是,放弃治疗。 这事,爷爷肯定是知道的! “没有,他说了些你小时候的事,便睡着了。” 爷爷跟莫北丞说她小时候的事? “你告诉爷爷我们结婚的事了?”现在的南乔,比任何时候都脆弱,所以,性格也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 莫北丞拧眉,他想抽烟:“没有。” 意料之中,但南乔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第八十八章 离婚没说出来 莫北丞看着偏头瞅着他的沈南乔,那股想抽烟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他低头含出一支。 打火机点了几次也没点着,他烦躁的揉了烟,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 “沈南乔,等老爷子身体好转,我们就……” “南乔。” 时笙站在不远处的停车场朝她招手,接到南乔的电话后,她直接就从公司赶来了,身上还穿着工作服。 南乔转开落在莫北丞身上的视线。 莫名的,莫北丞松了口气。 将‘离婚’两个字又重新压回去了! 这个念头,从和南乔结婚起就一直存在,只是没有定下时间。 而刚才听了沈老爷子的一番话,他便有了决定。 他们的性格都不适合对方,也没有生死不离、荡气回肠的爱情,倒不如早点放手。 他承认,他对沈南乔有兴趣,但仅仅,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一个男人在身体上对一个女人有兴趣,和爱没有多大的关系。 而沈老爷子的话,让他多少对她产生了点怜悯的心态。 所以,决定提早结束这段,早就知道没结果的关系! “我今晚会晚点回酒店。” 南乔的心思比正常人敏感,她几乎只听了前半句,就知道莫北丞要说什么。 但是,现在还不能。 南乔坐进时笙的车里,摁着眉心,脸上疲态尽显,“时笙,送我去唯安哪里吧。” “好。”时笙担忧的看了眼南乔,她闭着眼睛假寐! 没有一个人喜欢承认自己心理有病,包括南乔也是。 所以,不是逼不得已,她一般不去唯安那儿! 唯安说,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 她们到的时候,唯安正在接诊病人,走道上还等着两个客人。 心理诊疗室的装修一般都很柔和,温馨,很容易让人放松! 护士是新来的,不认识南乔,“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您今天看不了了,我们这儿都是预约看病,不如我先给您排个时间。” 唯安送病人出来,正好看到和护士说着话的南乔,他快步走过去,“怎么来这里了?” “想睡一觉。” 唯安拧眉,手指扣住她的下颚,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神色,“失眠多久了?” 换了别的病人,他是不会这样的。 她的神色看着有点倦,但还远没有那种长时间失眠后的烦躁焦虑和脸色惨白,眼睑下,也没有明显的黑眼圈。 南乔:“……” 她这两天没有失眠,昨晚甚至睡得比较好! 但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我们聊聊。”唯安放开她,往治疗室走。 “我不想聊。” 莫北丞的事,她暂时不想说,对谁都不想说。 唯安回头,一脸严肃的盯着她,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那很抱歉,我帮不了你,如果你来我这儿只是想让我通过催眠术让你睡觉,那你还是回去吧,我不会把它浪费在一个拒绝治疗的人身上。” 在工作中,唯安完全没有昨晚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时笙觉得唯安这话说的重了,拧眉:“唯安……” 刚喊出他的名字,便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能主动来我这,你还觉得这是小事吗?” 时笙:“……” 南乔最终还是坐在了诊疗室的沙发上,要不然,她恐怕会糟糕很长一段时间,“我爷爷,时间恐怕不长了。”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正常的人得知噩耗,会伤心颓废、难过绝望,但时间长了,就会慢慢缓过来。 这是人类天生具备的调节能力。 而南乔,已经不具备自我调节的能力了! 她的状态看着很差,坐在那儿都是恹恹的模样,唯安不忍心,最终还是用了浅度的催眠术。 睡过去之前,南乔道:“唯安,我对莫北丞动心了。” …… 南乔没睡多久,醒来的时候时笙在她身边,正在看手机。 “几点了?” 时笙看了看表,“四点多,吃个饭,说不定还赶得上情敌见面会。” 她将手机递过来,“喏,陈白沫来美国了,你家男人亲自去接的机。” 照片上,俊男美女的组合,很引人注目。 除了莫北丞,还有言瑾之和乔瑾槐,南乔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平静的生活,看到陈白沫,只觉得异常头疼,“还真是,阴魂不散。” 南乔将手机扔给时笙,穿鞋,从床上下来,“晚上吃什么?” “随便吧,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美国的食物,我都吃厌烦了,”两人走出去,唯安还在接诊病人,她们便没有去打扰他,“要不,查查他们在哪吃饭?我们去来个不期而遇?” 南乔愣了一下,“再说吧,我先回趟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今晚我去医院看看爷爷。” *** 南乔回酒店,在走廊上正好碰上准备去吃饭的莫北丞一行人。 看到她,莫北丞眉头轻皱,越过一群人走到她面前,“怎么不接电话?” 南乔轻声笑了笑,“关的静音。” 她从唯安的诊疗室醒来到现在,还没看过手机,不知道莫北丞打过电话。 莫北丞看着她笑,微微一恍,脱口问道:“吃过了吗?” 问完后,便隐约有些后悔了。 他们没计划带上沈南乔! 有她在,今晚的饭估计不会那么愉快。 南乔:“没有。” “一起,想吃什么?” 言瑾之在心里来了句:卧槽,刚才不是已经决定了去delfrisco’sdoubleeagle吃吗? 陈白沫是一群人里心情最坏的,但当着莫北丞的面,她也不能表现出什么。 只是低头沉默! “我要洗澡。” 莫北丞揽着她的腰,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警告她收敛点儿脾气,“回来再洗,先去吃饭。” “我早上跑了步,身上都是汗,你闻,都有味儿了。” 她说的温言软语,态度却很执拗,还将手凑到莫北丞的鼻端。 莫北丞板着脸,态度却已经软了,握住她的手,“胡说八道。” 陈白沫忍不住,垮下脸,严词厉色的说道:“沈小姐,你总不至于让我们一行人等你一个吧?我和瑾之今天坐了一天的飞机,难不成还要饿着肚子等你?” “如果陈小姐饿了,可以先走,我想你应该没有非要让我丈夫作陪这么重的口味吧,恩?” “你……”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莫北丞一皱眉头,看向乔瑾槐,“对了,你不是有份文件要给我签。” “对,很重要,”乔瑾槐看向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陈白沫:“白沫,要不,你先等几分钟?” 陈白沫委屈到了极点,狠狠瞪了眼沈南乔,转身回了房间,‘砰’的撞上了门。 如果真是要紧急的文件,刚才就拿出来了,以乔瑾槐的工作态度,怎么可能忘了! 一个个的,当她是傻子呢。 以前莫北丞迁就她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他将这份迁就用在别的女人身上,才知道那时候他有多宠她。 而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莫北丞冷眼扫过南乔,“还不去洗澡。” 南乔去洗澡,全程小透明的时笙也跟进去了,她对着这三个男人,真的无话可说! 言瑾之看了眼时间:“去抽烟室抽支烟?” 他现在,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好想来碗方便面。 早知道就不来美国蹭大餐了。 吸烟室设在走道末端,这会儿没人。 言瑾之点了烟,猛抽了两口:“三哥,你这新欢旧爱,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受到战火牵连,连一顿饱饭都没的吃。” 莫北丞冷笑一声,靠着沙发抽烟,“谁把白沫带来的?” 言瑾之尴尬。 “我这不是好不容易休个假吗?看瑾槐来美国了,就想着跟你们聚聚,顺道旅游一趟啊。你不知道,我每天待在医院,面对那些血淋淋的肠肝肚肺,都快憋出毛病了,那谁知道白沫姐也说要来美国,然后就一起了啊。” 乔瑾槐:“别提我,我来是正事,帮着送礼呢。” 第八十九章 三哥曾经很爱你 见他一副撇清关系的表情,言瑾之不服的呛声,“平时不是就你最讨厌三嫂,我虽然带白沫姐来了,没说让她跟我们住一个酒店啊,这馊主意还不是你出的。” “我没有不喜欢她,”他这话是回言瑾之的,却感觉到三哥一道阴测测的目光朝他扫过来,乔瑾槐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嘟囔:“她那性格,换你能喜欢的起来?” 言瑾之耸肩,确实不讨喜。 不过,他家三哥喜欢啊! 他饿的咽了咽唾沫,哀怨的看了眼眉眼寡淡的莫北丞。 …… 南乔简单的冲了一下就出来了,时笙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打手游,见她出来,头也没抬的说道:“衣服已经给你找好了,放床上的。” 换好衣服出去,正好碰上开门出来的陈白沫,莫北丞不在,她瞪着她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对她的憎恨。 时笙撞了下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学着点,整天跟只愤怒的小鸟一样,哪个男人会喜欢。” 走道就这么宽,又安静。 声音再低,也听得一清二楚。 何况,时笙本来就没有打算藏着掖着! 南乔挑了下眉,“你经验这么丰富,也没见你把你男人吃的死死的啊,还不满头绿油油。” 提到季予南,时笙脑袋都大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那是……” 那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之不一样。 陈白沫微笑的看向南乔,淡淡的插进话,“听说陆然的爸爸心脏不好,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不争气,会不会气的双腿一蹬,就喘不上那口气了?还有他妈,也是常年身体不好吧,丈夫死了,大儿子死了,小儿子吸毒,留她一个人……” 上次在咖啡厅,南乔都没有动怒,这次也一样。 时笙是个火爆脾气,这事和她半毛钱关系没有,但一个人能贱到这种程度,也真的是活久见了,“陈白沫,什么样的父母能教育处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钱甩了男朋友,还连人家父母都不放过?” 她的声音很大,在吸烟室吸烟的三个男人都听见了。 只不过内容模模糊糊的。 言瑾之看着走廊上又撞到一起的三个女人,抬头拍了下额头:“三哥,还吃饭吗?” 莫北丞沉着脸走过去,伸手捞过南乔的腰,半拖半抱的带进了电梯,“什么为了钱甩了男朋友?” 南乔笑意绵绵,“三哥确定要听?” 另一头,言瑾之可不敢像他三哥那么霸气,“白沫姐,走吧。” 陈白沫一直看着莫北丞将沈南乔揽进电梯,他走她身边过时,竟然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咬着唇,委屈、失落、怨恨,无数复杂的情绪冲上头顶,眼睛里瞬间就冲上了血丝。她低着头,不想被人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模样,“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言瑾之也没有勉强,这种情况,她去也尴尬。 “恩,你要是不想出去吃,我给你带点回来。” 时笙和乔瑾槐也走了,陈白沫叫住言瑾之:“你觉得,北丞还爱我吗?” 言瑾之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爱吗? 说实话,他也看不透三哥怎么想的,和沈南乔结了婚,就好像竖起了一道分水岭,将对陈白沫的感情完完全全的收了起来,不留一点余热。 太干脆利落了,反而不正常。 所以,他也看不透三哥的想法,是不爱了,还是因为结了婚,把感情隐藏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三哥以前很爱你。” 能为她放弃前途一片大好的部队生涯,没有几个男人能做到。 言瑾之走后,陈白沫咬着唇,额头紧紧抵着门,身体颤抖,眼泪落在地毯上,消失的不留痕迹。 曾经爱过。 可是,被自己挥霍了!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莫北丞走散了。 再也找不到了。 *** delfrisco’sdoubleeagle。 餐厅之前是家银行,屋顶特别气派。 主色调是红棕色的,配上白色桌布和透明的高脚杯,别有一番意味。 言瑾之饿的不行,偏偏还要做出一派偏偏绅士的儒雅风度,简直是折磨! 莫北丞和南乔的气氛有点僵。 刚才那个问题,最终因为时笙他们过来打断了。 莫北丞问她时,那一瞬间,脑子里真的有闪过告诉他陆然和陈白沫关系的念头。 但是被打断,南乔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桌上的玫瑰花散发着阵阵的幽香,南乔有点走神。 这家餐厅,她和陆焰也来过,那时候他刚参加工作,并没有多少钱,领了第一个月工资,就带她来吃这里的小羊排。 那时陆焰拉着她的手说,以后,一定要在这家餐厅跟她求婚。 只是,多年后她再来,身边的位置已经换成了另一个男人。 时笙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 她勉强勾了勾唇,冲她摇头,“我没事。” 听到这句,莫北丞的脸色沉下来,冷得像腊月里头乌青的天色,南乔从一下车,人就不在状态,几乎是浑浑噩噩的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甚至还差点撞在他背上。 莫北丞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美金搁在桌上,抓过平铺在腿上的餐巾,一把扔在桌上,另一只手拽起南乔:“我们先走了。” 言瑾之:“……” 乔瑾槐:“……” 时笙:“……” 中途拽人离席,还是以这么粗暴的方式,这着实不像莫北丞会做出的事。 他虽然当兵,但和粗人半点联系不上,莫家这样的顶级豪门,从小就开始被培养餐桌上的礼节,从用餐的姿势到餐巾的叠放,都有专门的老师教导。 再说,南乔从进来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惹了他! 值得他发这么大一通脾气。 莫北丞拽着南乔上了车,冷漠的抿紧唇,驱车离开! 第九十章 你还要不要脸 南乔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着仪表盘上的指针颤颤巍巍的飙到120,转身系上安全带,“莫北丞,这里是美国,无证驾驶外加超速,很麻烦。虽然是小事,但你不是美国国籍,会在国际新闻台报道。” 莫北丞冷笑,“那不正好,说不定被星探,回去找我拍部电影。” 南乔:“……” 这话她之前说过,在他和她的春宫照见报,被莫北丞压在墙上时! 见南乔不说话,莫北丞讥诮的勾了勾唇:“想到什么了?” “三哥天赋异禀。” 莫北丞被她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瞪着她,“沈南乔,你还要不要脸?一个女人,整天说话这么粗俗。” …… 车子并没有开出多远,就停在一家麦当劳门口。 莫北丞解开安全带,“下车。” 南乔指了指人满为患的麦当劳:“你带我来吃汉堡?” 她觉得莫北丞脑子有毛病,点了牛排不吃,特意开车来吃汉堡。 这不像个正常人能做出的事! 莫北丞寒光闪闪地瞪着一双眼,“不下车就汉堡都别想吃,回家饿肚子得了。” 南乔饿了,他们住的酒店附近什么吃的都没有,她没车,也没美国驾照。 只能委曲求全了! 真不知道自诩高傲的陈白沫怎么受的了这人阴晴不定的脾气。 南乔点了两个汉堡,两杯饮料,看着餐单上琳琅满目的快餐,再想到delfrisco’sdoubleeagle的牛排,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先就这些吧。” 莫北丞单手插在裤包里,背脊挺直站在她身侧,黑衣黑发,俊脸微沉。 在一群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的美国人中,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无数惊艳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 餐厅里人满为患,南乔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到空位。 莫北丞:“麻烦打包。” 拧着汉堡上了车,南乔吃的着实憋闷,她不是美国土生土长的,只是读大学在这边呆了四年,现在闻到汉堡的味都想吐。 她愤愤的咬着汉堡,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莫北丞觉得可爱,没忍住冲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触感很好,嫩嫩滑滑的。 南乔吃了半块就吃不下了,莫北丞吃完自己的,把她剩的半块也吃了。 南乔:“……” 没一会儿,言瑾之就打电话来了,吃饱喝足,心情很好,“三哥,你们在哪呢?” “门口等着,我十分钟到。” 回酒店的时候,乔瑾槐开的车,ac在纽约有分公司,他经常过来出差,为了方便,办了张美国驾照。 时笙的车停在酒店楼下,就跟他们一道上了车。 她坐南乔身侧,见莫北丞的注意力没在南乔身上,凑过去问:“你们去吃什么了?” “汉堡。” 时笙忍着笑,“我说一股炸鸡味儿呢,你不是最讨厌吃汉堡?” “所以没怎么吃,等一下你把我送到医院去。” …… 南乔晚上去了医院陪爷爷,莫北丞本来要一起,她没让。 医生的建议,她想问问爷爷的想法! 时笙将她送到医院,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沈南乔,你心真大,丈夫的前女友在同一个酒店住着,你居然放心大胆的给他们机会,万一干柴烈火,你扑都扑不灭。” 南乔笑了笑,“我先上去了,你路开车慢点。” 第九十一章 对不起,我骗了你 病房里,沈老爷子在看新闻,全英文的。 爷爷这辈子出过两次国,一次是来旅游,一次是来看病。 两次都有人陪同。 他的英文水平,连平时基本交流都无法应付,更不可能听得懂全英文版本的新闻。 “爷爷,”南乔走进去,关了电视,“护工呢?怎么就您一个人?” 沈老爷子见南乔进来,急忙收回了落在电视机上的视线,手背迅速擦了擦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我让他去散步了,我没事,也没有动手术,不需要24小时陪着。” 南乔心里一酸,差点没忍住,喉头哽咽了一下,才声音如常的撒娇问道:“爷爷难不成还想学英文?居然开始挑战全英文的新闻台了?” 美国电视台中文频道很少,爷爷一个人,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又生着病。 这份孤单寂寞,想想都能将人逼疯。 “爷爷,”南乔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头轻轻枕在爷爷瘦骨嶙峋的手上,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撒过娇了,记忆中,最后一次撒娇是什么时候都已经模糊了,“你想回国吗?” 沈老爷子没答,反而问道:“丫头,当年一个人在美国,辛苦吗?” 南乔的嘴唇剧烈颤抖,吸了吸鼻子,点头,“辛苦,大年三十还在餐厅后厨刷碗,摔坏了一个,被老板骂的狗血淋头。” 那是她和陆焰公开恋情的那一年,家里反对,断了她一切的经济来源。 陆焰那时刚参加工作,负担两人的生活费都很吃力,于是又做了一份兼职,中午没时间吃饭,累晕在公交车上。她不忍心他那么辛苦,不顾他的反对去餐厅上班。 那也是他们交往以来,第一次剧烈的争吵! 陆焰摔门而去,她赌气发誓不理他。 半个小时后,陆焰拧了她最喜欢吃的蛋糕回来,在她开门的瞬间将她紧紧揽进了怀里:沈南乔,只能上一个月,再辛苦我都能忍,但我不忍心你辛苦。 后来再想起这个场景,她记忆最深刻的,只剩下他通红的眸子。 沈老爷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接的就撒上娇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有些苦涩:“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你别怪他们。” “恩。” 爷爷没说一会儿话,就睡着了。 迷糊中,他呓语:“回国吧。” 南乔看着爷爷凹陷的眼眶,及消瘦成皮包骨头的脸,忍不住泪如雨下! 没有什么比劝自己的亲人放弃治疗更让人绝望和痛苦。 但是,她更不忍心看着爷爷在一次次痛苦的化疗和手术中,痛苦的死去。 …… 陈白沫喝醉了。 莫北丞他们离开后,她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喝酒。 她酒量不好,半瓶威士忌的量,但她已经喝了一瓶了。 狼狈的跌坐在门后,耳朵贴着门,手里拧着空的酒瓶,哭了大半个小时,眼眶红的厉害,好在眼线和睫毛膏都是防水的,不至于太惨不忍睹! 她听到外面有谈话的声音。 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陈白沫撑着门站起来,仔细辨别外面的声音。 是莫北丞他们的! 她心里一喜,拉开门就要出去,但摸了摸被泪水糊的紧绷了的脸,又急忙退了回去。 不行。 她要洗个脸,重新化个妆。 言瑾之在外面敲门:“白沫姐,我给你带了吃的。” 陈白沫抱着衣服,下意识的又摸了摸脸,干咳了一声润嗓,“我吃过了。” “那好,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如果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恩。”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听见莫北丞的声音。 洗了澡,又重新化了妆,陈白沫换了套性感的黑色v领连衣裙,配上她白皙泛着红晕的肌肤和清纯禁欲的脸,煞是勾人。 莫北丞的房间就在她对面,陈白沫抿了抿唇,抬手敲门。 心里其实也紧张的不行。 用身体去留住一个男人,是她以往非常鄙夷和不屑的。 “谁?” 隔着一道门,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 “是我。” 莫北丞拧眉,他正要去洗澡,身上只穿了条墨蓝色的内裤。 陈白沫这个时候敲门……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披个浴袍,或者直接打开,但是现在,不合适。 他又懒得再重新穿回衣服! “有事?” 这话明显是不想开门的意思。 情绪冲动让陈白沫想立刻转身就走,但理智又让她脚下生根般定在原地,再加上喝了酒,连自尊自傲都淡薄了。 她握着门把,身子软的都撑不住了,只能靠着门:“恩。” “稍等。” 莫北丞折回床边,将刚脱下的衣服重新穿上,才拉开门。 陈白沫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门上,莫北丞一拉,她跟着也栽进去了。 原本她是能在身子栽倒的一瞬间扶着门框站直的,但她没有! 莫北丞只觉得一道阴影压过来,下意识的就伸手扶住了,手正好揽着她的腰,滚烫的手掌贴着隔着薄薄的布料贴着她的腰。 陈白沫的胸撞在他的胸口,柔软呼之欲出。 莫北丞拧眉,“你喝酒了?” “恩,喝了一瓶,威士忌。” 她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她是真的醉了,看莫北丞都是两个脑袋。 “北丞,”她抬手捧着他的脸,“你别晃,我就跟你说说话,不对你干嘛。” 莫北丞:“……” 他从来不知道喝醉酒的陈白沫还有这么小女生的娇憨一面。 她的自律性一向很强,从来没这样过! “你喝醉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他推开陈白沫,手刚松,她的身子就软软的跌下去了。 不得已,莫北丞又重新将她揽回来,眉头拧得像打结一般,看着对面大开的房门,“我送你回房间。” 陈白沫乖乖的靠在他怀里,由着他将自己带回房间。 莫北丞感觉自己的胸口湿了一片,他心里轻叹了一声,见她这样,也生出了些怅然。 如果不是因为沈南乔,他和陈白沫,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扶着她躺到床上,拉着被子给她盖上。 女人柔软洁白的、似露非露的酮体就在眼前,他却没有欲望。 不像对沈南乔…… 想到她,莫北丞莫名的有丝恼意。 明知道陈白沫和他住同一个酒店,还就在他对面,居然就这么放心的走了! 他微微恍神的一瞬间,脖子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了,陈白沫迷离的半睁着眼睛,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眼泪却成串成串的滚落:“北丞,对不起,我骗了你,沈南乔是因为报复我,才故意接近你,跟你在一起的。” 他握着她的手,准备拉开,闻言,顿住了。 “我骗了你,我不是因沈南乔是你妻子,而陆然是她弟弟,才帮他介绍工作的。陆然……”她哽咽了一下,“是我的前男友。” 莫北丞没说话,而是轻轻拉开了她的手,“那和沈南乔有什么关系?” “陆然因为我提出分手,精神受了刺激,拧着刀扬言要杀了我,后来休学了一年。沈南乔恨我,那个时候她就说,一定要让我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是我不在乎,我爱你,只有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用这种方式。” 她泣不成声,后面的话也说的断断续续,但勉强能听出意思,“可是我刚开始也没想要分手,后来爱上了你,爱的可以为你什么都不要,不想耽误了陆然,才跟他提出的分手!” 陈白沫不怕莫北丞去调查,当年,陆然拿刀要杀她的事,好多人都看到了。 而她气死陆焰的事,却没几个人看到。 何况,当时她还戴了口罩和墨镜,虽然中途将口罩取下来过,但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她。 莫北丞抿着唇。 他当年追求陈白沫,刚开始,她的确是拒绝的! 后来的某一天,突然一脸兴奋的跑来找他,说愿意和他交往。 所以,那时候,她是陆然的女朋友。 陈白沫是陆焰的女朋友。 第九十二章 那以后,就不必再见了 如果沈南乔当真是因为这么个荒谬又好笑的理由特意接近他,有目的的和他上床,逼迫他不得不喝陈白沫分手,他…… 莫北丞冷笑。 全身都充斥着戾气,目光显得格外的阴沉,看起来有些可怕。 陈白沫已经不哭了,她从床上跪坐起来,抱住莫北丞的腰,使劲的将他往床上拉,“北丞,我们都被沈南乔玩弄了,她知道,抢走你,对我而言就是最要命的报复,这段时间,我过的好痛苦,我都买了安眠药,好几次看到你和她亲密,我都想一死了之,但是我舍不得你。” 莫北丞心思散乱,被她一拉,直接就朝床上扑了过去。 眼疾手快的撑住床,才没有压在她身上! 不过,这一折腾,两人身上的衣服都乱了。 “白沫姐,你……” 言瑾之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床上几乎叠在一起的莫北丞和陈白沫。 从他的视角看去,就是两个激情澎湃的男女差枪走火的画面。 莫北丞撑着的手背上青筋绷起,唇角下沉,一副箭在弦上的表情,陈白沫脸色羞红,双手交叠揽着男人的脖颈,裙摆已经撩到大腿了。 言瑾之回房间后,还是担心陈白沫,所以决定过来看看,如果她没睡,就陪她聊一会儿开导开导她。 女人在感情里容易钻牛角尖,容易冲动! 他无权干涉三哥的选择,但对陈白沫,这么些年,他是真当她是半个姐姐看的!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 言瑾之震惊的张了张嘴,结结巴巴的道:“我……那个……我看到门没关……我不知道你们……不是,你们怎么不关门啊,你们这样,三嫂怎么办。” 越说越乱。 他干脆转身走了! 也没回房,而是去了乔瑾槐的房间。 莫北丞强硬的将陈白沫的手从脖子上扯下来,女人皮肤娇嫩,她又存了要跟他反抗的心,手腕顿时被捏的有些乌青了。 他冷着眉眼,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白沫,“白沫,我没有觉得分了手就要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只要你不介意,我默许了你在我身边出入,给予你仅限于朋友的关心。如果这让你误会了,那我抱歉,我和你,在那次我在民政局给你打电话,问你要不要回来替换沈南乔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了。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他的声音停顿,“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那以后,就不必再见了。” 不必再见了。 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了。 陈白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爱上沈南乔了?” 如果是其他男人,她会觉得他是在跟她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但莫北丞是一般男人吗? 交往这么久,他连玩笑都没开过一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如果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定,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莫北丞这么说,和他爱不爱上沈南乔无关。 他结婚了,这就是一道分水岭。 对上陈白沫执拗的目光,他不想给她虚无缥缈的希望,“是。”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多排斥承认爱沈南乔! “不可能,”陈白沫矢口否认,“你对她的不是爱,是责任,是因为睡了她,愧疚引发的责任心。” 莫北丞从来不是伶牙俐齿的人,也不会辩解,所以,直接转身走了。 “莫北丞,我会等到你看清沈南乔的真面目,跟她离婚的,她不爱你,她从头到尾爱的都是陆焰。” 回应他的,是门‘砰’的一声关上! …… 言瑾之进了乔瑾槐的房间,什么都没说,直接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打开,给自己倒了杯,一口气喝完,又倒了杯。 乔瑾槐一脸不耐的压住他的手:“干嘛呢?不痛快滚回自己房间喝去。” “我喝酒压压惊,冷静冷静。” 乔瑾槐:“……” 他不想搭理他,转身去洗澡。 言瑾之急忙拉住他:“瑾槐,我后悔带白沫姐来了。” “她不是说来美国是要处理离团的后续事情,你不带她来,她自己也会来,你在这儿矫情个什么啊?”乔瑾槐在他旁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 言瑾之欲言又止,一个是他敬爱崇拜的三哥,一个是他当半个姐姐的人。 他们背着三嫂搅在了一起。 这事,还真是难以启齿。 “你真的那么讨厌三嫂?” 提到沈南乔,乔瑾槐下意识的拧眉:“没说讨厌她。” “那你喜欢她?” 言瑾之是逗他的,瞧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不爽,故意的。 结果,乔瑾槐含在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喷了,从位置上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那是三哥老婆,我能喜欢她?” 言瑾之愣愣的看着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乔瑾槐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坐下来,但还是一脸的不爽,“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了。” “哦,”言瑾之觉得乔瑾槐怪怪的,但也没在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幅场景,他觉得她得找个人说说,要不然憋在心里难受,今晚准失眠,“瑾槐,我刚刚去找白沫姐,看到三哥了。” 第九十三章沈南乔,有进步 “哦。” 乔瑾槐一边喝酒,一边敷衍的回应。 三哥和陈白沫。 出现在一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他们分手后也没像其他情侣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言瑾之觉得跟乔瑾槐说这些,是在对牛谈情,恼恨的瞪了他一眼,“我要不进去,估计都滚床上去了,我觉得这样,怪对不起三嫂的,毕竟,白沫姐是我带来的,不行……” 他猛的放下杯子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得去阻止。” 乔瑾槐端着杯子看着他急窜而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是故意没阻止,还是阻拦不及。 总之,坐着没动。 言瑾之直奔陈白沫的房间。 门已经关上了! 以陈白沫和三哥的关系,他也不好去敲门,站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转身去敲莫北丞的房间门。 门开了。 言瑾之松了口气,“三哥。” 莫北丞身上还穿着刚才的那套西装,有点乱,手撑着门,也没有要请他进去的意思。 目光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甩上了门。 言瑾之碰了一头一脸的灰,又看了看对面紧闭的房门,有些讪讪的抓了抓头发。 火气真大。 *** 南乔一直在医院里呆到早上,陪着沈老爷子吃了早餐才打车回酒店,上了出租车才想起手机忘在病房里了,也不想折回去。 没有房卡,她只能敲门。 这个点。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也不知道莫北丞出没出去! 没敲两声,里面就传来动静。 门一开,里面黑沉沉的,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 还没等她皱眉,一只手就从里面伸出来,蛮横的将她拽了进去,她触不及防的撞在一个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有点疼。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混着浓浓的烟草气息和酒味一并传入鼻息,南乔被他揽着腰,半点动弹不得。 她抬头,男人已经事先将门踹上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依然认出了是谁。 “北丞?” “沈南乔,你是为什么嫁给我?” 嗓音有些低沉,也有些沙哑,话语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狠戾。 他的手、腰身、背脊,全都紧紧地绷着! 南乔的腰似乎都要被他折断了。 昨晚在医院,认床外加心绪烦闷,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夜也没睡,刚回来就被莫北丞攥着手臂拉了进来,这会儿有点懵,跟不上节奏。 不知道莫北丞怎么又对这件事感兴趣了,还是一副阴森可怖的神情。 但她认定,肯定和陈白沫脱不了干系。 “她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就站在玄关处,南乔抬手开了灯。 灯光刺眼。 两人都同时眯了眯眼睛。 莫北丞这会儿心情不爽,怒气蹭蹭的往外冒,见什么都来气。 南乔开灯的举动也点了火星子,“关灯。” 他此时看起来有些可怕,似乎熬了夜,眼睛里血丝密布,下巴上也有了淡淡的胡茬。 盯着她的目光显得格外的阴沉。 南乔不喜欢在黑暗中谈事情,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总显得被动。 她踢掉高跟鞋,见莫北丞一直盯着她,不言不语。 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推了推他:“我去问她。” 莫北丞顺势被她推开了,南乔转身走了两步,被他拉着手又揽了回来,“不需要问其他人,你只要回答我,你嫁给我的目的。” 见她不答,男人的目光沉了又沉,抬手按在她的胸口上,“沈南乔,莫不是你心虚?” 明明是旖旎的动作,现在这种情况做来,两人心里却都没有旖旎的心思。 莫北丞脸上平静,心里却重重的一沉。 揽着她腰的手改为钳住她的肩膀,五指收紧! 他的力气,就是寻常男人也受不住,更别说南乔还是个柔弱女人,他心里有气,一时没控制住力道,南乔疼的皱眉,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南乔不知道陈白沫跟他说了什么,所以,一时不知从何答起。 “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莫北丞冷笑,他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察言观色’这一条虽说不是炉火纯青,但还是能看出个大概。 南乔的心思,他又如何看不明白。 “是听不明白,还是有意回避?沈南乔,我只问你,跟我结婚,是不是为了报复白沫?” 南乔的脑子‘嗡’的一下,余音阵阵。 耳朵短暂的失聪,像是缺氧一般,眼前的画面晃晃悠悠。 身子虚软,有些站不住脚。 陈白沫说了? 她都告诉莫北丞了? 不。 南乔勉强从混沌中抽出一丝理智,经不住冷笑,她太了解陈白沫了,那种自私又自利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温婉形象毁于一旦。 何况,她还那么爱莫北丞。 怎么甘心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我无话可说,如果你信她,我说破天也没用。” 她侧过脸,不去看他的眼睛。 南乔不是个天生会做戏的人,若是以前,她还能若无其事的和他对视、撒谎。 但是现在…… “可是,你连解释都不愿意,不是吗?” 他盯着女人素白精致的脸,只恨不得能狠狠的掐上一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莫北丞呼出一口气,以前听人说,气的心肝肚肺都疼了,还觉得是矫情,现在他真真体会到这种感觉,才知道,是真疼。 疼的他恨不得做点什么,来舒缓这种闷疼。 但南乔一个柔弱女人,他总不能打一顿吧。 “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南乔看着他,半晌不语。 男人的五官俊美非凡,是一种凛冽锋利的俊朗。 眸光湛湛,让她莫名的心虚! 南乔摇头,“莫北丞,跟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 莫北丞心尖一动,盯着她抿紧的红唇,低头,重重的吻了上去! 她说他就信。 是吗? 不是。 只是不想再去追究。 即便她当初是为了某种理由接近他,逼着他娶她,也无所谓。 那时候他们互不认识,也没有感情,就算是另有所图,也是情理之中1 但他们结婚了。 这辈子,他不放手,她便只能爱他。 莫北丞一边吻她,一边思绪纷乱,他以为,他已经坦然的接受了她可能是另有所图接近他的这件事,但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没有过去,而且,也永远不会过去。 她为了陆然接近他,和为了那个男人接近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他腾出手解开衬衫的扣子,却一刻不停的吻着她,直到两人双双跌倒在柔软的床上。 南乔被他压在身下,房间里没有开窗,浓郁的烟味经久不散。 连带着他的吻,都带着烟酒混合的味道,不难闻,反而醇厚香浓! 莫北丞前戏做的很足,虽然身下已经撑得要爆炸了,但还是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引领着南乔放松身体。 他的唇干的起了皮,摩擦着她的肌肤,有些痒,被他吻过的地方五一不酥麻湿漉。 南乔被他吻的神智迷糊,攀着他的脖子,皱着眉,心里窜起一阵怪异的悸动。 “呵……”男人贴着她的耳廓低低的笑了一声,弓着身子,身上的衣服早就脱了扔到一边了,背脊上全是汗珠,“沈南乔,有进步。” “恩?” 南乔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目光迷离,透出朦胧的水汽! 男人身下微一用力,南乔疼的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顿时就清醒过来了。 她不行。 “去浴室。” 莫北丞压着她的肩,不让她动弹,一边忍的满身是汗,一边耐心的安抚,“没事的,乖,上次也没去浴室。” 可是,疼。 上次疼了两三天。 走路都怪怪的! “南乔,放松,你不能总依赖药物、水,乖,我轻一点。” 说着,又进去了一点点。 完全不对等的尺寸。 南乔疼得脑子一木,觉得身体和灵魂都分开了,这种疼和轻不轻没关系。 “莫北丞,疼。” 她已经没有兴致了,碎发被额头上的汗濡湿。 莫北丞吻着她,手沿着她的腰线往上,又滑下,声音醇厚的诱导:“叫三哥。” 沈南乔:“……” 他一点一点的循序引导,觉得差不多了,一把将她捞起,进了浴室。 这种事,要慢慢等她适应,不急在一时! 拧开淋浴,也不管水是不是冷的,动作有几分狼狈的迫切,将南乔墙壁和身体之间,细细的研磨着她的唇。 冰冷的水从头顶淋下来,幸好天气不算冷,酒店的水热的也快,莫北丞替她挡了大部分的水,南乔没受多少折腾。 水热后。 她被莫北丞拉到淋浴下。 男人的唇沿着她的下颚一路往下,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 南乔一惊,猛的抠住他的肩膀:“三哥,别。” …… 南乔醒的晚,但还是很倦,昨天折腾了大半天,到下午,莫北丞才放她去睡觉。 莫北丞心里有气,也不多说话,就是使劲儿的折腾她。 南乔刚开始还跟他杠,后来撑不住,低声求饶。 中途好像有人敲门,莫北丞半点没理会,只是压着她,不停的逼着她说各种让人羞恼的话。 一晚没睡,又被他折腾了大半天,南乔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此刻醒来,也觉得倦,翻了个身准备再躺一会儿。 第九十四章陆焰怎么去世的 南乔翻身,正好撞上莫北丞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的眸子。 睡意顿时就没了。 她声线沙哑的开口:“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段时间了。”莫北丞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光线调的很暗,不至于刺眼。 南乔的睡眠一贯浅,他怕自己起床的声音吵到她,便躺着一直等她醒来。 南乔从床上坐起来,坐到一半发现身上什么都没穿,拧了下眉,拉高了被子,“几点了?” “八点十五,饿了吗?我打电话叫餐。” 这家酒店饭菜的味道一般,南乔吃不惯,听到他说叫餐,明显露出不乐意的神情。 比起平日里浑身是刺的模样,多了几分正常女人的娇憨可爱。 莫北丞伸手将她抱过来,低头去吻她的脸,“不喜欢?” 南乔躺了一天,腰疼,“我换衣服,出去吃吧。” “恩。” 莫北丞模糊的应了一声,吻势渐下,南乔原本是趴在他怀里的,转而成了被他压住了身子。 两人身上未着寸缕,手脚相缠,身体的反应也清晰直观,根本无法掩藏! 南乔缩着脖子躲了躲,抗议:“莫北丞,我饿了。” 男人的唇停在她的锁骨下方,有些狼狈的喘息了几下,才终于松开她,“想吃什么?” “就附近看看吧。” 这附近…… 莫北丞想了想,还真没有什么像样的餐厅。 他应了一声,下床换衣服,白色衬衫配黑色西裤,领子雪白挺括,没有扣袖扣,袖子随意的挽到手肘处。 南乔换衣服很快,t恤配牛仔短裤,头发也只扎了个马尾。换好后回头看他,莫北丞正在扣腕表,察觉到她的目光,笑了笑,“饿了?” 视线扫过,她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的,是百达翡丽的经典款! “恩。” 两人一起出了房间,正好碰到拧着一大袋泡面上楼的言瑾之,他看到南乔,跟看到救星似的就扑了过来,“三嫂,你们总算出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莫北丞:“……” 南乔:“……” 她虽然惊讶言瑾之怎么会掠过他三哥直接跟她说话,但还是问道:“你没吃饭?” “我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过饭,”他随手将泡面口袋挂在门把上,屁颠屁颠的跟在南乔和莫北丞身后,“我没有美国驾照,乔瑾槐那杀千刀的又不出门,又不想打车,敲你们的门又没人搭理,我只好下去买泡面了。” 难得的,南乔脸上泛起了一团红晕。 莫北丞正巧看见,心情愉快,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也不觉得言瑾之聒噪了。 “叫上瑾槐和白沫一起吧。” 莫北丞说的很自然,让言瑾之都忍不住偷眼打量了他几下,昨晚还那么劲爆,今天就淡漠疏离。 这定力,他再练几年都达不到。 “白沫姐早上就退房走了。” “恩。” 见他没有再问的意思,言瑾之赶紧去叫乔瑾槐,他来美国两天,唯一深刻的体验就是——饿。 下次坚决不出国了。 还是国内好,想吃又不想出门,一个美团外卖就搞定了! 南乔和莫北丞站在电梯口等他们,她盯着电梯,淡淡的说:“我定了后天早上回国的机票。” 莫北丞心里突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阴测测的盯着她:“然后呢?” 南乔看着他,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他突然变脸是为什么,“爷爷跟我一起回去。” “你就定了你跟爷爷两个人的?” 这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又深又冷! 南乔还真只定了她和沈老爷子两个人的,是直接到陆林机场的,昨晚沈老爷子一决定,她就定了票了。 她第一次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低着头解释,“我昨晚本想问你的,但我和爷爷回陆林,也不同路。乔瑾槐和言瑾之都来了,我猜想你可能会在美国多呆几天,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回临江。” “猜想?”他冷哼了一声,几乎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你还真是会想。” 南乔:“……” 和自己喜欢的人争吵,她真的不善言辞。 几句话,就被莫北丞堵的说不出话! 她拿出手机,点开定机票的网站,因为定的时间赶急,那趟航班已经没票了。 南乔想了想,取消了航班。 莫北丞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盆栽上面,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南乔说话,眼角余光一扫,见她居然神色如常的在玩手机,气得顿时呼吸都不稳了! 还当真是,没心没肺。 她埋着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莫北丞曲起手指,恨不得在她头上狠狠敲几个爆栗。 而他,也当真抬起手了。 目光掠过手机的屏幕,正好看到机票详情的页面。 她的手指落在‘取消订票’那一处,轻轻一点…… 那纤细柔软的手就像落在了他的心尖上,连同他的心脏都微微一缩,他原本伸到半空要敲她脑袋的手改为去握她的手。 南乔还没点确认,突然被他握住了手,下意识的抬头,“怎么了?” 莫北丞性感的喉结微微一滚,目光紧盯着她—— 下一秒,他一个用力将南乔拉拽过来,南乔不防,重重的撞见了他的怀里,疼得‘嘶’了一声。 右手揽着她的腰,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不同以往,他的吻又急又热烈,没有给她半点缓冲就直接撬开她的唇齿攻城掠地,舌尖强势的扫过她嘴里的每一寸角落。 这是一个带着征服和侵占意味的吻! 南乔自认为已经习惯他的亲吻了,但还是被他急切的动作吻得差点喘不上气。 迷糊间,人已经被抵在了电梯旁的墙上。 言瑾之和乔瑾槐从房间里出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这边走。 见电梯旁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言瑾之头疼的拍了下额头,“这几分钟的时间,怎么又吻上了?还去不去吃饭了?” 以前可没觉得三哥骨子里还潜藏着这种霸道总裁的风范,身体冲动永远战胜理智。 他侧头对乔瑾槐低语:“老教授终于开窍了。” 乔瑾槐没说话,拳头抵着唇,咳了一声。 莫北丞松开沈南乔,却还轻揽着她,按了电梯向下的键。 电梯从一楼上来,莫北丞已经压下了心里的燥热,揽着南乔率先一步进了电梯。 “不用取消,我会想办法。” *** 回国之前,南乔去了趟她美国的房子,被路灯笼罩下的白色小别墅只剩下一个轮廓,里面一片漆黑。 她没有进去,只在门口站了站便离开了! 也许,该卖了。 这个念头一起,已经自主的开始翻看通话记录里,中介的号码的。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她从出租车上下来,就看到站在酒店门口的莫北丞! 他在抽烟,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袖子挽到手肘,靠着墙抽烟。 估计是烟雾呛眼,他的眸子微眯,透着几分散漫的轻佻。 几乎是南乔一下车,他的目光就看过来了。 直起身,掐了烟,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去哪了?” 他在这里等她,又是这副神情,那多半是给爷爷打过电话,知道自己不在医院。 “随便走了走,结果迷路了。” “是吗?” 莫北丞的眼睛重重一眯,明显是不相信,但是,也没问,只揽着她的肩膀:“下次再迷路,记得打电话。” 南乔在费城呆了四年,大学生涯,又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指不定每条街道都摸得透透彻彻了,还会迷路? 但她不说,他便没有多加询问。 手习惯的落在她腰上,揽着她往里走。 他带着她回了房间,言瑾之和乔瑾槐都在,茶几上摆着酒和一副扑克,每人面前都有一叠,看样子是打了一半,莫北丞中途离场了。 “三嫂,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都得遭殃了,明天回去的机票都要输光了。” 说话的是言瑾之。 南乔看了眼重新坐到沙发上,拿起牌的莫北丞,难不成她回来坏了他心情,打牌都没心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莫北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打出去一张牌。 南乔:“……” “三哥没见你回来,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的。” “他心不在焉你们还输钱?你们的牌技这是有多烂。” 言瑾之:“……” 乔瑾槐抬头看了眼南乔,拧眉,要说什么,最终没说。 南乔不喜欢打牌,起身去洗漱。 一局牌打完,莫北丞没了心思,“散了。” 听到言瑾之和乔瑾槐走后,南乔才去洗澡,衣服脱到一半,莫北丞就开门进来了。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很多次亲密关系了,但南乔还是不习惯这样,稍稍侧身遮挡了一下,“莫北丞,你下次能不能敲门。” “一起洗,节约时间。” 南乔:“……” 莫北丞也没关浴室门,三两下脱了衣服,站到了喷头下面。 他今天忙了一天,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失眠,几乎没怎么睡。 温香软玉在怀,又顾忌着她的身体和睡眠,不敢有其他过分的举动,身体燥热的不行,还一直一动不动的忍着。 比熬两个通宵还耗神。 莫北丞累极了,只想洗了澡早点睡觉。 他原本没想要干嘛,南乔现在的身体,经不起他太折腾,而且在那种事上好不容易有点进步,他不想操之过急,把她又吓回去了。 但想是这么想,进来就由不得他了。 身体的反应让他的呼吸重了几分,眸子里爬上几缕红血丝。 南乔微微正了脸色,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三哥,纵欲不好。” 莫北丞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弄得失笑,这大概会是他这辈子里,唯一一个如此正经的告诉他纵欲不好的女人了。 他饶有兴趣;“如何不好?” “……” 南乔说不上来具体的,她没研究过。 莫北丞替她正了正头上的浴帽,“出去。” *** 莫北丞带着一身的水汽从浴室里出来,南乔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被子隆起小小的一块。 她太瘦了!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将女人柔软的身子揽进怀里,手贴着她的肩膀徘徊,“有点瘦,回去请个厨艺好的佣人。” 南乔睁开眼睛,“我打算回家住一段时间。” 爷爷现在身体不好,她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他,陆林和临江坐飞机要两个小时,探望不方便。 莫北丞拧眉。 他没理由拒绝,沈老爷子的身体每日渐下,南乔是该陪在他身边。 但是…… 他将心里冒出的那丝念头压下,“恩。” 莫北丞原本很倦了,但现在反而睡不着了! 他在想,如果不离婚…… 但心里,却总有一丝脉脉的不甘愿冒出来,他和沈南乔的婚姻开始的着实不美好,每次想起,都觉得如鲠在喉。 这是人类共通的劣根性,不喜欢被逼迫。 所以才会异常排斥和厌恶。 南乔睡眠差,虽然闭着眼睛,也没睡。 两人各怀心思的想着事情,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南乔定的八点的飞机,闹铃刚响,她就醒了。 莫北丞原本睡得正熟,但警觉性太高,南乔翻身关闹铃,他也醒了! 他翻身起来,抹了把脸,“我送你去机场。” 南乔听出其中的关键意思,挑眉看他:“你不走吗?” “恩,我在美国还有点事要处理,过两天再回去。” “哦。” 南乔应了一声,也不知是真信还是假信,总之从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意思。 说话间,莫北丞已经穿戴整齐,去浴室洗漱了。 …… 时间还早,莫北丞打电话让司机先去医院接沈老爷子,押着南乔喝了一碗白粥,跑了半个小时的步才放行。 跑完步,南乔已经没时间洗澡了。 只能用毛巾擦了擦,匆匆换了套衣服往楼下赶! 沈老爷子坐在车里,因为怕飞机上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莫北丞特意给他找了个医生陪同回去。 他看着上车的莫北丞和南乔,笑容很慈爱,“爷爷真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一辈子都相亲相爱的。” 南乔和莫北丞的身子同时僵了僵,又各自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南乔眼眶微烫,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已经带了些鼻音:“恩,我会好好的。” 她这段时间哭的,已经赶得上她前面好些年的了! *** 上了飞机。 沈老爷子问:“丫头,跟爷爷说,你为什么跟北丞结婚?” 她不料沈老爷子会突然这么犀利的一问,愣了下,甚至忘了去接空姐手中的薄毯,“爷爷……” “陆焰那孩子,怎么去世的?” 南乔震惊的瞪大眼睛。 搁在膝盖上的手陡然收紧,裙摆被她捏出了褶皱,她控制着,不让自己泄露出更多的情绪。 爷爷怎么知道陆焰死了? 她明明没说,谁也没说。 “你这孩子……”瞧她的神情,沈老爷子已经不需要再试探了,重重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既然已经不在了,你也要往前看,别一味的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 他其实并不知道。 是南乔有个朋友去看他,好像叫什么时笙的,他觉得陆焰和南乔分手的事有些突然,询问了几句,那姑娘神情躲闪,他才有了怀疑。 而且,他也是从时笙嘴里才知道,乔丫头和莫北丞居然已经结婚了! 刚才一试探,就大概知道了。 陆焰那孩子他见过,除了门第低一点,其他都很不错。 体贴善良,能力也好,对南乔也好! 真是…… 天妒英才。 他也仅仅只是惋惜一下,南乔如今和莫北丞在一起,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南乔将毯子盖在沈老爷子膝盖上,他如今身体不好,没一会儿就犯困。 也正好给了她一个收拾自己狼狈心情的时间。 已经很久没人问她,陆焰是怎么死的了! 她看着窗外像棉花糖似的白云,渐渐的泪流满面。 …… 飞机停在陆林机场,爸爸和妈妈来接的机,十多个小时,沈老爷子的精力已经耗损的非常严重了。 一下飞机,就直接被送到了医院。 陈晴看南乔也是一脸的苍白倦怠,没让她跟着,“你回去睡一觉,让楠嫂熬些汤到医院,瞧瞧你样子都成什么样了,风一吹就能倒了。” 怕劝不听她,陈晴有意板着脸,“你爷爷这里有我跟你爸呢,你别跟着,到时候晕了,我们还要分心照顾你。” 南乔回去睡觉,这次在飞机上虽然没有上次那么难受,但她却一秒钟都没能入睡,硬扛着坐了十几个小时。 她回了别墅,跟楠嫂交代了妈妈的话,就上楼睡觉了。 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虽然倦,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于是,撑不住吃了颗安眠药。 没多久就睡着了。 但依旧半梦半醒的,只听到手机一直在响。 第九十五章:我有件事想问你的意见 南乔整个状态都是迷迷糊糊的,她眯着眼睛,接起来的时候也没看来电显示。 “喂。”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南乔,我是你陆阿姨,你这段时间见过陆然吗?这混小子,电话也打不通,到好几天了。” 白橘芳急的都快哭了,小儿子从小就比较混,倒是读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不用他们太操心,这越长大越是管不听,整天和那些混混混在一起。 她从四天前给陆然打电话就是关机,当时没在意,随着时间推移,才觉察出不对劲。 没电也不可能连续四天都关机啊! “伯母,”她抬手摁了摁眉心,从床上坐起来,两侧的太阳穴疼得突突直跳。 她怕他们担心,还没告诉他们陆然因为吸毒被送戒毒所的事! “抱歉伯母,我忘了跟你们说了,陆然的公司派他去外地学习,封闭式的,不能用手机。他当时走的急,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去学习了啊,”白橘芳的心放下来不少,但也觉得失落,自己的儿子,她却还要从别人口中探听下落,“要学习多久啊?学习怎么也不让带手机,这家里人联系不上,多着急啊。” “当时听他说是几个月。” “几个月啊?那不是几个月不能和家里联系?这……这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南乔实在没精力跟她多说,“他这刚进去就是总经理,肯定要付出比别人多的努力,伯母,你别担心,陆然没事。” “好好,我不担心,南乔,你什么休假来家里啊?伯母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啊。” “我在陆林呢,近段时间可能都来不了,伯母,你好好照顾伯父,我过段时间再去看你们。” “嗯嗯,那你好好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南乔躺下又睡了,这一觉睡的时间比较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 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和信息。 她换了套家居服下楼,管家权婶还在客厅,看到南乔下来,急忙放下手里的事,“大小姐想吃点什么?” “权婶你还没去休息啊?”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先生听说你还没吃饭,让我在客厅里等着,看你醒了要吃点什么?” “爸爸回来了?那爷爷呢?” “老爷子还在医院里,明早先生有个早会要开,就先回来了,太太在医院里看着的。” 南乔睡了一天,这会儿饿的不行,但没什么胃口,“权婶,帮我熬碗黑米粥吧,少放些糖。” 楼上,沈舰闫的书房门打开,他手撑着二楼扶栏,“南乔,你上来一下。” 听沈舰闫语气不好,权婶赶忙去厨房煮粥了,南乔看了眼楼上,沈舰闫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回了书房。 她上了楼。 刚进书房,一本杂志就劈头盖脸的朝她扔了过来,南乔的安眠药过敏症状还没消退,脑袋这会儿晕沉沉的。 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砸过来,也忘记了要躲。 正好被砸中额头! 书页划过有点微疼。 沈舰闫气的脸红脖子粗,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沈南乔,你学的那些格斗术呢?连本杂志都躲不开?” 见杂志正中她的额头,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气恼之下扔个烟灰缸过去。 南乔将杂志捡起来,这是沈家的规矩,长辈扔的东西,要捡起来还回去。 递过去时,她扫了眼封面,是ac集团的采访页面! 沈舰闫没接,怒气冲冲的瞪着她,“结婚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跟家里说一声,沈南乔,你还有把我和你妈放在眼里吗?你从美国回来几个月了?家都没回一次,现在居然还跟男人结了婚,要不是你爷爷病重,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回这个家了?” 这句话,无疑是勾起了南乔心里那段隐晦的记忆,“说不说不是一样吗?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莫家财力也是雄厚,配莫家,我们是高攀,你们难不成还会不满意?” 当初她带陆焰回来,爸妈在知晓陆焰的家世后,当即冷了态度。 虽然表面还是温和有礼,但对陆焰的不满意还是明明白白的表露了出来。 后来,更是下了狠话。 如果她要跟陆焰在一起,以后就都别回这个家了! 沈家可以没有她这个女儿,可是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谁允许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沈舰闫当真是气怒攻心,他从来都知道,南乔的性子多刺,但以前,至少对长辈还是很尊重的:“我真后悔送你去美国读书,看看这都教成了个什么德行了,当初我就不同意,都是你妈妈惯着你。莫北丞家世好又如何?我又不是卖女儿,万一人品不好呢?我能看家世好,就把你推到火坑里去。” 南乔不想为了那些陈年旧历再跟爸爸吵,尤其是,爷爷现在身体不好。 但听到最后一句,她着实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沈舰闫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有几分尴尬! 当初那些话多半是气话,他是看不上陆焰的家世,但也没表现出的那么不屑,至少,没有到不认女儿也不允许他们交往的地步。 如果她当时软软态度,说不定杠几年,他也就放手不管了。 但是,她居然当真为了个男人,两年没跟家里联系过! 这就是他沈舰闫教养出来的女儿。 为了个男人,居然连生她养她的父母都不认了。 他怎么可能接受陆焰。 这些话,他肯定是不会跟南乔说的,他是她爸,怎么可能先低头道歉。 南乔无意多说,对她而言,这些事随着陆焰的死已经过去了。 即便爸爸现在接受,他也不可能回来了。 “爸爸,我先回房间了?” “你给我站住,”他瞪着南乔的背影,忍了忍气,“莫北丞什么时候来沈家?” “来沈家干嘛?” 沈舰闫简直被她气的没了脾气,“你们结婚这么大的事,他总不能一声不吭吧?还是说,你们现在年轻人不只流行裸婚,还连岳父岳母都可以不认了?” 南乔:“……” 莫北丞估计是不愿意以她丈夫的身份来沈家的。 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告诉爷爷她和莫北丞结婚这事的,但肯定不会是他说的。 他当时在病房既然没说,事后也不会多此一举! “他没空。” 沈舰闫抬高声音:“没空?这是你说的,还是他说的?” 南乔:“……” 这事情,她需要问过莫北丞的意思。 权婶在外面敲门,“大小姐,粥熬好了。” “爸,我先下楼吃饭了。” 沈舰闫瞪着她,心里还是憋着股气。 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怎么就犟成这样! …… 粥已经晾到合适温度了,南乔胃口本来就差,去了趟书房就更不想吃了。 头疼。 整个人晕沉沉的! 她勉强喝了小半碗,甚至连黑米的味道都没尝出来,她放下勺子起身,“权婶,去休息吧,没什么事了。” “大小姐,锅里还有呢,我再去给你盛一碗,你吃这么少,身体怎么扛的住。” 南乔是早上十点多回来的,一直睡到现在才起,两餐没吃了,吃点稀饭怎么行。 “我吃好了。” 南乔上楼,先去冲了个澡,才给莫北丞打电话。 这个点,美国是白天。 电话响了两声,接了! 莫北丞嗓音淡淡的:“到了?” “恩。” “回去之后睡觉了吗?” “睡了。” “自然入睡的?” 这对话,平淡乏味,全然没有新婚夫妻的亲昵和黏腻,却让南乔神思一恍。 走神了。 莫北丞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眉头皱紧,“你又吃药了?” 南乔回神,“只吃了一颗,不多。” 莫北丞‘哈’的一声冷笑,“一颗?不多?难不成将那一整瓶全吃了才算多?沈南乔,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对安眠药过敏?” 南乔困了,说话的时候眼睛都闭着了,莫北丞的声音也是时远时近,听的模模糊糊。 她切入正题,“莫北丞,有件事想问你的意见。” 那头安静了几秒,才硬邦邦的说了个字,“说。” “我爸妈知道我们结婚的事了,问你什么能来沈家一趟。” 莫北丞拧眉。 这事太突然,他一时有些愣住了。 去沈家。 意味着他和沈南乔的婚姻会被摆在台面上,被众人所知,以后如果离婚,就不再单单的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是会牵涉到莫家和沈家两个家族! 除非,他打算和沈南乔过一辈子。 他沉默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几秒的时间。 正准备开口,那头,已经传来了沈南乔淡冷凉薄的声音:“我知道了,你不用操心,我来处理。” 这一打断,莫北丞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你怎么处理?” 他几乎可以预见,沈南乔说出来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而且,和他的想法有出入! 他的想法? 难不成,他刚才还真想过要去见沈南乔的父母? 怎么处理? 莫北丞没等到沈南乔的回答,只听到一串挂断的忙音。 他顿时憋了满腔的愤怒和怨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沈南乔……” 第九十六章 那个混蛋玩意儿 沈家的早餐永远是精致可口,种类繁多。 中式、西式,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权婶和楠嫂在一旁布菜! 他们家规矩不重,平时吃饭还能听到几句简单的聊天,今天的饭桌上,格外的安静。 爷爷已经出院了,才一天,南乔觉得他又瘦了,脸颊凹陷,颧骨凸起,握着筷子的手轻微的颤抖。 沈舰闫时不时的看一眼南乔,目光又严又厉,看她一脸的若无其事的吃早餐,火气蹭蹭的直往上冒。 沈老爷子喝了碗粥,又吃了几个香菇素包,才放下筷子。 “我先上楼了。” 老爷子一走,沈舰闫的火气顿时就压不住了,“莫北丞那个混蛋玩意儿什么时候来?” 临江到陆林。 飞机只要两个小时! 昨晚到现在,都有七八个小时了。 莫北丞要是真有心,这会儿早该到了,到现在还没个人影,根本就是不把南乔放在心上。 他沈舰闫的女儿,绝不能让人这么给欺负了。 沈舰闫的性格,从来和绅士儒雅挂不上勾,脾气上来了,谁都不认。 当然,这也和沈家在陆林的地位有关系。 南乔:“……” 她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唇上的油渍。 沈舰闫一瞧她这样子就来气,见她要说话,冷着脸训斥,“你别给他找借口,机票这东西,对别人是天大的难题,对他莫三少,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我没给他找借口,我就是想说,他不会来。” 沈舰闫瞪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现在,他倒宁愿她替莫北丞找借口! “爸、妈,你们慢慢吃,我上楼了。” 陈晴看了看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沈舰闫,又拧眉看着南乔,“你和莫家的三少爷怎么回事?结婚不跟家里说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结婚了,怎么连双方父母都不见见?莫家知道你和他的事吗?” “各取所需而已,没必要让家里知道。” “离婚,”沈舰闫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沈南乔,立刻去给我把这个婚离了,各取所需?你一个什么都不缺的千金大小姐,能有什么要通过结婚才能满足的需要?” “暂时还不能离,不过,应该快了。” 沈舰闫被她气的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号码,把莫北丞的号码给我。” 南乔见他气的这样厉害,态度软了一软,“爸爸,这件事您就别过问了,我能处理好。” “你处理个屁,”他了解南乔,知道她性子犟,要从她这里拿到号码是不太可能。 但只要他想,有的是办法逼迫她。 莫家和沈家虽然没有生意上的来往,但莫老爷子和老爷子私交不错,要打听个号码,不是难事。 莫家还不知道莫北丞和南乔结婚的事,看他们的态度,也是不准备说的,沈南乔要是不想闹到莫家去,就必然会把号码给他! 但他不想将南乔逼得太紧,怕适得其反,又像之前那样,几年不和家里联系。 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拿手机拨了秘书的号:“查一下临江莫家莫北丞的私人号码,越快越好。” 楼上,一道半开的房间门在他们争吵完后又合上了。 …… 南乔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吃了药,虽然睡眠好了,但身体异常的倦怠。 这一觉正好睡到中午吃饭。 她打算下午陪爷爷去外面逛逛,擦了防晒乳,还画了个淡妆! 客厅里,沈舰闫在和陈晴说话,看到她下楼,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冷冷的哼了一声。 秘书那边还没有回话。 莫北丞虽然投资了ac,但却是近来才正式由ac跨足商场,别说私人号码,就是秘书的号,也不一定能调查到。 所以,这让沈舰闫心里那团火气更盛。 看着南乔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饭吃到一半,门铃就响了。 权婶走过去接起听筒,看了眼屏幕,“您好,请问找谁?” “……” “大小姐,外面有位姓莫的先生找您。” 南乔呛了一下,见一桌子的人都盯着她,将嘴里的饭咽下,拿餐巾拭了拭唇:“让他进来吧。” 沈舰闫心里那股怨气还没散,看着权婶,抬高声音冷冷的说:“不开。” 陈晴:“……” 南乔:“……” 权婶有点犹豫,今天高温,室外温度都达到42度了,门口也没有遮蔽的树荫,这顶着烈日在外面站个几分钟,还不得中暑晕过去。 她看了眼南乔,见她什么都没说,这才重新站回了餐桌旁。 只是没过几分钟,沈舰闫便冷着脸吩咐:“去开门。” 不管莫北丞和南乔的关系如何,莫家的三公子在他门口站的中暑晕过去,莫家那边问起来,不好交代。 说完后,又狠狠瞪了眼南乔。 陈晴在下面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在莫北丞面前不要对自家女儿太凶。 权婶急忙打了伞,出去开门。 其实,对讲机上也可以开门! 陈晴愣了眼南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当初南乔带陆焰回来,一直是同进同出同进同出,跟护崽似的,生怕被他们欺负了去。 这怎么换成莫北丞,就不开窍了呢。 她在桌下踹了她一脚:“你也去。” 南乔:“……” 她刚出门,莫北丞就进来了,白色衬衫配黑色窄领带,西裤熨烫的挺括笔直,五官轮廓犀利爽落,异常的俊美。 领夹、袖口、腕表。 无一处不精致妥帖,又透出矜贵从容的优雅感! 并没有想象中的一身狼狈,大汗淋漓。 他手里拧着东西,仅看外包装,就价值不菲。 在这方面,莫北丞向来做的无可挑剔,就像在美国,他能考虑到爷爷独自在美国思乡情切,特意让乔瑾槐买了陆林的特产送过去。 很少有人能这么细心妥帖。 即便是她,当时也没有想到那一层。 他又深又冷的盯着门口站着的南乔,语气里还蕴藏着火气,“怎么处理的?” 南乔:“……” 权婶给莫北丞拿了双一次性的拖鞋。 趁他换鞋的时候,小声对南乔道:“大小姐,这么热的天气,姑爷一直在外面站着的,我出去,那汗都把衣服湿透了,还特意换了衣服才进来的。” 南乔看向莫北丞,他已经换好鞋了,正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想来,权婶的话他是听见了。 她当时其实想着,莫北丞见没人开门,会到车里坐着等! 这么热的天气,又不是傻子,会顶着太阳晒。 结果,还真…… 莫北丞牵起南乔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进了餐厅,他将东西放在桌上,“爷爷、爸、妈,很抱歉,到现在才来正式拜访你们。” “北丞来了,快坐,权婶,加副碗筷,把这些撤了,再做几样菜。” 沈老爷子笑的温厚慈祥,也许是没几天好活了,对什么事都看的开。 若是照他以前的性子,就凭着莫北丞在医院撒谎隐瞒了他和南乔的关系,他就绝对不会给他好脸相看。 如果真有心,何必藏着掖着。 沈舰闫冷冷的哼了一声,没理会。 相比之下,陈晴的脸色是最好的,“快坐下说老坑玻璃种的翡翠镯子,赶了一路,肯定累了。” 莫北丞来之前就想过,沈家对他的态度肯定不会好,毕竟,没哪家能忍受自己的女儿受这份委屈。 “回来的匆忙,没有好好准备,知道爷爷和爸爱喝茶,特意在美国带了点,但肯定不如国内的香醇,希望爷爷和爸别介意,这是给妈的,上次听南乔提过。” 莫北丞给陈晴带的,是一个老坑玻璃种的翡翠镯子。 南乔不记得自己说过,但妈妈确实对玉制品情有独钟,之前还特意去学过怎么鉴赏。 所以,她一眼就看出这东西价值惊人。 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可遇不可求,之前有对耳钉,都拍到上亿的价,更别说是水色这好的镯子。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南乔对玉没有研究,她所有的天赋都只表现在建筑设计上,但妈妈从小家境优渥,后来嫁入沈家,更是眼界非凡,能让她都说贵重的东西,那就的确是贵重了。 莫北丞说:“您就收着吧,这东西再贵重,放在我们家也体现不出价值,您就当回伯乐,把它收了。” 陈晴喜笑颜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南乔站在一旁,看着妈妈的笑脸,像是置身事外的在看一部哑剧。 她想起陆焰第一次来,送给妈妈的,是一对翡翠耳钉! 三万块。 对陆焰来说,那大概是他这辈子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 那时他才刚刚大二,那三万块,是他全部的积蓄。 当时妈妈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态度和现在比,更是能淡出水来。 楠嫂做饭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重新做了五菜一汤送上来。 除了沈舰闫还绷着脸,沈老爷子和陈晴都很和睦,一餐饭吃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 南乔基本没说过话。 沈舰闫顾及着老爷子在,也没怎么过多的询问。 吃完饭,莫北丞陪着沈老爷子下了两盘棋。 第二局下到一半,老爷子就撑不住上去睡了。 第九十七章 去洗澡 沈舰闫总算有说话的机会了,他站起来,“莫三少,你跟我来趟书房。” 莫北丞和沈舰闫上了二楼。 陈晴吩咐:“权婶、楠嫂,这里不用忙,你们先下去吧。” 等客厅只剩她们两个了,陈晴严厉地看着她:“说吧,你和北丞,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说过了吗?”她的视线还在那个老坑玻璃种的玉镯上,说话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和敷衍。 陈晴自然是听出来了,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想到了当初陆焰送的那对耳钉。 顿时有些火气。 她倾身过去,将盒子盖上,“你少敷衍我,各取所需?你需要什么是沈家不能满足你的?” “那我跟莫北丞离婚吧。” 南乔承认,自己的情绪有些浮躁。 从莫北丞拿出那个镯子开始,从陈晴笑着夸赞他开始,心里就像是装着一簇火苗,烧得她整个内里都疼了。 她没办法冷静,尤其是回到这个家,看到她的父母,她总能想起,当初陆焰受过的冷遇。 人总是这样。 对已经过世的人,记忆总是特别深刻,对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也特别不宽厚。 如果陆焰还活着! 这些往事也许只会让她稍微的有些难以介怀,但不会这么咄咄逼人。 她斥责南乔:“简直不懂事,你以为婚姻是儿戏,说结就结说离就离?北丞既然来了,就证明他看中这段婚姻,你不准给我胡闹,以后也别让我再听到你说离婚的事,沈家和莫家都丢不起这个脸。” “妈,你觉得,耳钉好看还是手镯好看?” 南乔将视线从镯子上移到她身上,眼眶很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但没有。 她只是看着她,始终没有流泪。 陈晴:“……” 自从他们不同意她和陆焰的事,南乔就很少在她面前泄露情绪,记忆中,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沈舰闫在气头上,说她要和陆焰交往,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她执拗的拖着行李箱出了家门。 第二次,是在陆焰的葬礼上,他们怕南乔做傻事,也没敢跟老爷子说陆焰去世的事,匆匆赶过去了,她无声的流着泪,说要替陆焰撑起那个家。 第三次,是现在。 陈晴的心突然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不是觉得陆焰不好,只是她觉得,她的女儿适合更好的。 那个孩子,她看的出来,是真的很爱南乔! 但她不能说。 她宁愿让南乔恨她,也不愿意让她一辈子陷在那个圈里。 陆焰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如果所有人都不再提,久而久之,南乔对他的记忆也就模糊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她神情严肃到隐带怒气。 “我觉得耳钉更漂亮,妈,当初你不屑一顾的,是陆焰的泉泉真心。” 一个上亿的镯子,对莫北丞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但那三万块的耳钉却是陆焰所有积蓄换来的! 南乔搓了把脸,才想到自己今天化了妆。 肯定花了。 “我回房间了。” 她情绪不稳定,连带着对莫北丞都有偏颇。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他昨晚的迟疑而起的迁怒! 南乔回了房间,从包里搜了包烟,低头点了一支。 她很少抽烟,烟都有些潮了,灭了几次,她终于没耐心了,揉了扔到一旁。 她环着膝盖坐在阳台的吊椅上。 风吹在身上,带着太阳的灼热,滚得皮肤都疼了。 没几分钟,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浸湿了。 她盯着别墅黑色的雕花铁门,想着当时莫北丞站在那里,估计周身都烫得要烧起来了! …… 莫北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南乔坐在阳台上发呆,身上的衣服汗湿了贴在身上,两侧的头发也湿了。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瞧着她:“这么热的天气,你在外面坐着干嘛?” 南乔闭上眼睛。 睁得太久,一闭上就像针刺一般! “你怎么来了?” 他皱着硬朗的眉,“听你的意思,不太欢迎。” 昨晚接到她的电话,他就连夜从美国飞了回来,就连带来的礼品,都是在美国机场买的,手镯也是让人送到陆林机场的。 却得来她一句‘你怎么来了’。 此刻他的脸色极其的阴沉,仿佛风雨欲来之前浓云密布的天空。 南乔从吊椅上站起来,低笑了一声,“没有不欢迎,只是,”她顿了顿,“你的确不应该来。” 两个随时都可能散伙的人,还要见个家长,不是多此一举吗? 沈家知道了,这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到莫家。 免不了又要一番寒暄。 她本来就不喜欢交际,所以有点烦这种事。 而且,莫北丞的母亲不喜欢她! 莫北丞冷笑一声:“不管这段婚姻什么状况,我还没有孬到要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当缩头乌龟,即便是各取所需,这顿教训,也该我来受。” 南乔不意外他会说出‘各取所需’这个词。 想来,爸爸已经跟他说过了! 她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 但他既然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她的房间,想来是已经谈妥了。 见南乔沉默,莫北丞倏然收起表情,冷冷说道:“我去洗澡。” 莫北丞洗澡很快,出来的时候身下只围了条浴巾,透亮的水珠沿着胸口和腹部性感的肌理滚落。 她的洗发露和沐浴乳都是茉莉味的,香味很浓,他一出来,整个房间都是那股味儿! 他皱着眉,眉目俊厉幽沉,似乎极其不喜欢,明显的排斥。 莫北丞看了眼南乔,将浴巾摘下来扔在她头上,“去洗澡,脏。” 南乔:“……” 浴巾下,他什么都没穿。 而且,正斗志昂扬! 不过,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将浴巾扔给她之后,转身躺到了床上。 南乔打电话给他的时候美国是晚上,临时订票,只有经济舱。 他一个人,自然不会傻的花三十万去跟人换个头等舱的位,但经济舱的座椅,着实不能让人舒服到睡觉的程度。 熬了十几个小时到陆林,他这会儿困的做什么都没心思。 尤其是,他现在还在气头上,没那份耐心做冗长的前戏,又怕横冲直撞会伤了她! …… 南乔去洗澡,看着镜子里花了妆的脸,挑了挑。 的确有点丑。 她在浴室里磨蹭的时间有点久,出来时,莫北丞已经睡着了。 即便是在熟睡中,姿势也很规矩,黑色的短发干净利索,五官轮廓分明,很深邃。 南乔第一次这般认真仔细的打量一个男人的面容。 他的睫毛很长,嘴唇微微抿着,唇角微微下沉! 这是一种时刻处在戒备状态的睡姿。 听说,这样姿势睡觉的人会很强势,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不容人拒绝。 男人的胸膛厚实,肩宽腰窄,双腿的肌理匀称修长! 莫北丞即便是在睡觉的时间,警觉度也是极高的。 他倏然睁开眼睛,眸子漆黑,没有半点睡后的朦胧,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半晌,他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眯起眼睛,伸手:“过来?” 南乔收回目光,半点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羞涩,“你睡吧,我下楼去看会儿电视。” 莫北丞眯着眼睛紧盯着她。 由着她出了房间! 楼下。 佣人都去休息了,只留了一个人值班。 南乔回来的时间不长,只认得之前就在家里的老人。 爷爷去睡觉了,爸妈也不在。 偌大的别墅异常安静。 南乔并没有去客厅看电视,而是去了走廊末尾的花房。 花房里的温度有严格要求,四季如春,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套功夫茶具,南乔对这种文雅的事没什么兴趣,又闲的无聊,拿起喷水壶给就近的一株兰花浇水。 “你不知道中午不能给花浇水?”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南乔吓了一跳,手中的喷水壶也掉了,端端正正的砸在那盆开的正好的兰花上。 莫北丞从她身后走出来。 看了眼被喷水壶砸得凋零的兰花,斥道:“笨手笨脚。” “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莫北丞的目光像是冷淡,可南乔分明能感到逼人的灼热,果然,他看了她良久,淡淡道;“憋醒了。” 他的眉目间还有倦意。 “南乔,”他从身后抱住她,气息紊乱而火热,“狮子的发情期在九月,猫的发情期的春天,只有人,每天都在发情期。” 男人的喉结贴着她颈侧的肌肤滚动,声音暗哑低沉,“有几天了吧?“ 南乔:“……” 她以前一直觉得莫北丞是个严谨肃穆、不苟言笑的男人,后来才发现,他其实就是个流氓痞子,不放过任何一个调戏她的机会。 他吻着她脖颈和耳垂的那一片肌肤,手臂收紧,将她深深的嵌进怀里。 但再饥渴难耐,也到底没有在这四面透明的花房里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何况这还是在沈家。 他只是吻着她。 身后抵着她的那个物件却越发的收不住。 南乔那一片儿的肌肤被他吻得滚烫,估计是起印子了。 她拧眉,有些躁意的在他怀里动了动,“你先放开。” 虽然已经立秋,但这几天正是秋老虎最猛烈的时候,气温比夏天还高,她顶着这一片艳艳的红痕,怎么见人。 第九十八章 哪里听来的歪理 莫北丞最后还是放开了南乔,不过,不是出于自愿。 而是被不知何时来花房的沈舰闫抄起一旁的细条,结结实实的抽在了背上,“谁让你亲她的?” 那种细条抽在身上,比打一记闷棍还疼。 莫北丞冷不防的被抽了这么一下,松开了南乔,回头,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怒气冲冲的沈舰闫:“爸,南乔是我妻子,我不亲她才该打吧?” “我还没同意你们的婚事。” 沈舰闫狠狠的瞪了眼南乔,脸板的面无表情,扬声道:“权婶,给莫三少收拾客房。” 这和当初对陆焰不同,那时候他也反对的厉害,但没有到上手揍人的地步。 一是陆焰的脾气温润,除了和南乔分手这件事上,其他的,从没反驳过,对他恭敬有加。 二是陆焰对南乔,那确实是真心的。 所以除了冷着一张脸,他也没什么发泄的余地。 但莫北丞这个混蛋小子,身上有野性,虽然恭谨地喊他爸,但却并不顺着他。 就像和南乔的婚事,到现在,他也没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偏偏他说的那些话又很有道理,让他无从反驳。 甚至还怪异的觉得,他的确是个能值得人托付终身的男人,有担当,有胆识,有能力,不会花言巧语哄骗别人,更不会胡乱承诺。 这让他很不甘心,像是被人牵着了鼻子似的。 沈舰闫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安生的主,一切纨绔子弟会做的事,他都做过,现在年纪大了,脾气才慢慢收敛。 这会儿脾气上来,管你什么身份,直接拿了细条就往他身上招呼了一记! 莫北丞从记事起,就没被揍过,莫老爷子虽然也是火爆脾气,但惯常喜欢扔东西,每次他都避开了。 无奈的看了眼身侧的南乔。 却见她正抿着唇努力憋着笑,眼睛弯起,掺了碎钻一样亮。 莫北丞心里一动,莞尔,正准备说什么,听到沈舰闫厉声呵斥道:“不准对着我女儿笑。” 莫北丞:“……” 他从来没被吼的这么委屈过。 另一头,权婶已经匆匆忙忙的上来了,“先生。” 她刚才在楼下,对沈舰闫的话只听了个大概,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沈舰闫没好气的重复,“去给莫三少准备客房,南乔,你来趟我的书房!” 南乔去了书房,沈舰闫却没搭理她,径直坐在办公桌上处理起了文件。 她站了一会儿,出声提醒,“爸。” 沈舰闫一指沙发,“你就在那儿老老实实的给我坐着。” 南乔:“……” …… 晚餐定在陆林最有特色的东景御湖酒店。 沈老爷子身体不便,不想外出,沈舰闫临时有会议! 最后剩陈晴、南乔和莫北丞三人,也就没坐包间,选了个临窗的位置。 东景御湖紧挨着临安最大的人工湖,木头栈道的两侧扶拦上绕着装饰的小夜灯,一闪一闪的。夜景很美,风吹着也舒服。 陈晴优雅的喝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柠檬水,也没去翻菜单:“北丞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还是您来点吧,我没什么忌口的。”莫北丞抬头,视线掠过前面一张餐桌,那里坐着三个年轻女人。 陈晴见莫北丞这么说了,也没有推让,点了几道招牌菜。 她问莫北丞:“当时怎么想着去军营的?” 以莫家的地位,莫北丞无论是从商或是从政,都可以一步登天,偏偏选了最苦最累的从军,还是从底层一步步做到少将的位置。 陈晴喜欢莫北丞是一方面,但事关女儿的幸福,她还是要尽可能详细的了解他的为人。 南乔感觉有道目光一直紧盯着她,等她回头,又什么异样都没发现。 她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 南乔其实也不是真的要去洗手间,就是看妈妈对莫北丞的态度,有点膈应,却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欢喜,太复杂的情绪,不是她这样低情商的人能感觉出来的。 她今天没有化妆,只涂了一层薄薄的保湿,便在盥洗池鞠了几捧水洗脸。 等直起身子,蓦然看到镜子里,她身后站了个女人。 年纪不大,看着有些眼熟。 南乔眯了眯眼睛,记不起了,索性也没花心思去想。 “沈南乔?” 萧念恩微抬着下颚,她个子和南乔差不多,却用一种极度傲慢,居高临下的目光不屑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喷射公主病的病毒! 南乔抽了张纸巾擦手,视她为无物。 萧念恩没见过这么傲慢无礼的女人,拧眉,抬高声音说道:“沈南乔,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南乔目光冷冷的一瞥,周围气压都似乎低了几度! 她身上穿着的,不是什么大牌的衣服,但给人的感觉就像她穿的是限量版的lv。 萧念恩趾高气昂的气势顿时矮了几分。 南乔笑了笑,却是冷冷的不达眼底,“你应该叫我沈小姐,这才是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教养。” 萧念恩别过头,不屑的哼了一声,“你配不上三哥,还是识趣点,早点滚蛋。” 三哥? “莫北丞?” 萧念恩鄙夷,“明知故问,还是说,你男人太多,记不清了?” 这话,着实听着逆耳。 赤裸裸的羞辱! 南乔沉下脸,不客气的说道:“你该庆幸,你长了张看起来未成年的脸。” “我成年了。”这本应该是夸赞的话,从南乔嘴里说出来,整个变味了,她讥诮的目光像是在看无知幼童的恶作剧。 “既然这样,我就叫律师了。” “啥?”话题跳转太快,萧念恩有点傻眼。 “你刚才那句话,足以够成诽谤罪。” 萧念恩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吵吵架,斗斗嘴还行,真要动真格的,她顿时就怕了。 她来陆林,是特意来调查沈南乔的。 知道她是沈家的大小姐。 这事哥哥还不知情。 沈家要真计较,哥哥也保不住她。 见沈南乔拿出电话,萧念恩急的眼眶都红了,又拉不下脸道歉,仰着脖子,一副要杀呀剐悉听尊便的模样,“陈白沫说的没错,你……” 南乔已经拨出去了一个号。 萧念恩咬唇,没了声音! 手紧紧的拽着衣服下摆。 她听到一个敏感的名字,拨号的手指顿住,语气平静,似笑非笑的问道,“说我什么了?” 萧念恩:“……” 什么都没说。 当时陈白沫喝醉了,只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莫北丞很宠沈南乔的话,甚至连沈南乔的一句坏话都没说。 然后,她就揣着满腔的怒火跑来了。 她为什么愤怒? 忘记了。 但当时就觉得满腔怒火压都压不住! 萧念恩偷眼看了看沈南乔,见到她面色越来越冷,心里想着——完蛋了。 但她是不会道歉的,不就是进去里面呆几天吗,一咬牙就过了。 她虽然不熟悉法律,但一个诽谤罪,难不成还能判几年? 南乔将手机贴在耳侧,“喂,杨律师……” “好了,”莫北丞不知从哪个旮沓悄无声息的冒出来,压住她的手,将手机从她手心里接过来,“念恩还小,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严厉的看了眼萧念恩:“还不赶紧给你三嫂道歉。” 萧念恩不乐意,哼了一声。 但对上莫北丞严厉的目光,再不甘心,也只能道歉! 囫囵的说了声‘对不起’,抹着眼泪跑远了。 三哥不疼她了。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妖精。 南乔并没有不依不饶,见萧念恩跑远了,便将手机收起来了。 拧开水龙头,又洗了一遍手,“莫三少还真是,在哪都喜欢英雄救美。” 莫北丞知道她是在暗讽上次医院,他让她给陈白沫道歉的事。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南乔,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吗?你永远不能保证,你这辈子不会有落难的时候。” 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养女儿。 一点一点教她做人的道理! 南乔偏着头,“我只知道,对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就得一竿子拍死,拍不死也得让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免得以后出来作妖。讨厌我、憎恨我的人,不可能因为我心地善良就喜欢我,我落难那天,她们还是会将我往死里踩,那还不如在有能力的时候,先碾死她们。” 莫北丞板起脸,“哪里听来的歪理?” “沈家的家训,从小耳提面命。” 莫北丞:“……” 就这样不留后路的行事作风,沈家一直枝繁叶茂还好,真要没了,他要出面保,还不得树敌千万? 莫北丞不怕树敌,莫家的敌人也不少,但要看值不值得。 沈家这块,他完全能避开! 于是,他没再多劝,南乔这副性子,也不是他劝就能改的。但那份离婚的心思,经过无数件事情,已经异常坚决。 “走吧,妈都等急了。” 南乔察觉出他态度的疏离,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笑了笑,也没怎么在意,挽上他的手臂,“三哥,如果我们以后离婚了,你还会和陈白沫在一起吗?” 第九十九章 我害怕 莫北丞抿唇,脸色不大好看:“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就像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会和沈南乔结婚。 南乔没再说话。 温顺的挽着莫北丞的手跟在身侧,全然没有刚才在洗手间那副咄咄逼人的尖锐。 他们出去时,陈晴已经离开了。 经理朝他们欠了欠身:“沈小姐,沈夫人说她有事先走了,让两位慢用。” 服务员开始上菜。 南乔吃的很少,只挑了面前的几样菜,遇到不喜欢吃的,就拨到碗边。 莫北丞看着那朵被她不小心夹到碗里又拨到一旁的花菜,拧了下眉:“不准挑食。” “……”南乔咬着筷子,看着碗里的花菜,又看了看正盯着她的莫北丞。 她从小就吃不惯花菜的味。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不要挑食! “自己身体不好,就更该全面摄入营养,”见南乔一脸不甘愿,“要我喂你?” 南乔放下筷子,严肃的与他对视:“我不喜欢吃花菜,三哥,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太干涉彼此的生活。” 她叫他三哥。 语气很淡,没有掺杂额外的情绪,一副安之若素、淡然处之的态度。 莫北丞紧紧的盯着她,沉默,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南乔说的对,他们都不该太干涉对方的生活。 她什么性子,挑不挑食,甚至身体好不好,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的这份关心,应该留给以后真正陪他走完这辈子的女人。 但是这些理由,并不能消除他心里的躁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吃饭。 一道纤细的身影跑过来,径直坐到了莫北丞身侧,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摇晃,“三哥,什么时候回临江啊,把我捎上呗。” 莫北丞拂开萧念恩的手,“别想着我会帮你跟你哥说情,自己想办法。” “三哥,你不能这么无情,我会被我哥劈了的。” 萧念恩撅着嘴,楚楚可怜的眨巴着眼睛,抱着他的手臂死劲摇,又扑上去讨好的蹭几下。 莫北丞虽然还是一脸严肃,但眼睛里却揉了层碎光,无可奈何的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放开。” “我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越说越抱的紧,还挑衅的冲着南乔挑了挑眉。 莫北丞失笑,也没管她了。 但南乔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她盯着萧念恩的脸出神,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不到,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了好几次了。 也许,男人都喜欢这样性格的女孩子,活泼、开朗、朝气蓬勃,而不像她,沧桑、枯燥、像阴暗角落里的仙人掌,没有一点活力。 萧念恩哼了一声,仰高下颚,“看什么看?别以为我给你道歉,就是认错了,那是我看在三哥面子上才给你道的歉。” 南乔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管你是真心道歉还是碍于莫北丞的面子道歉,只要道歉了,我就满意。” 萧念恩要真心实意的给她道歉,那才让人惊悚。 “你……” 和南乔斗嘴,萧念恩不是对手。 她求救的看向莫北丞,又开始摇他的手臂,“三哥,你瞧瞧她,什么态度,难怪你喜欢陈白沫。” 莫北丞抬手摁了摁眉心,看着不远处正等她的两个小女生,“去跟你小伙伴玩。” 萧念恩冲着南乔做了个鬼脸,“沈南乔,我三哥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虽然你现在成功拆散了他和陈白沫,但他以后还是会和她复合的,小三,不要脸。” “萧念恩,”莫北丞的脸色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铁青了,呵斥道:“适可而止,下次再这么不懂规矩,就自觉去你哥那里领家法。” 萧念恩眼眶红红的,“你都被这个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了。” 说完,她就一抹眼泪,转身跑开了。 莫北丞以为沈南乔会生气,在洗手间,萧念恩也不过说了句‘她男人太多’,沈南乔就要找律师,现在骂她是小三、狐狸精、不要脸,她再怎么都会有点情绪波动。 但是没有。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目光和神情都几乎淡薄。 “是不是别人怎么说你,你都不在意?”莫北丞的脸色有点难看。 南乔漫不经心的喝着柠檬水,“在意啊,不是有你吗?” 他护她,她便不用去冲锋陷阵。 他若不护她,她冲锋陷阵也讨不到便宜,还不如省些精力。 看着她满脸漠然,莫北丞的心好像被什么蜇了一下,又揉了几下,酸涩的有点疼。 “你从小性子就这样?” 好像不是。 她也有过少女心! 受了欺负,躲在厕所里哭的跟只被遗弃的宠物狗一样。 “是啊,沈家这样的,难不成还能养出纯白无暇的白莲花?” 谈话不欢而散。 莫北丞招了服务员结账,回去的路上也是一路无话。 客房比南乔的房间近,在进房间时,莫北丞稍稍犹豫了一下,一转头,南乔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开门、进去、关门。 莫北丞:“……” *** 早上下楼吃早餐,莫北丞和南乔在走道上遇到。 南乔的脸色看着挺好,只是明显不在状态,一直拧着眉,像是不舒服。看到莫北丞,她勾唇笑了笑:“三哥。” 莫北丞的脸色不好,眼睛里有几缕红血丝,下眼睑也有明显的青色。 像是一夜没睡。 看着南乔脸上的笑,只觉得碍眼,夹枪带棍:“人家两颗安眠药管一天,你管三天,苦日子过惯了,吃个药都知道省钱。” 南乔:“……” 一大早跟吃了火药似的。 …… 莫北丞下午便回临江了,走之前,也没给南乔什么好脸色,只嘱咐了爷爷注意身体。 南乔留在沈家陪爷爷。 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呆在自己房间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偶尔去花园走走,也是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 这天逛花园,本来挺直背脊的沈老爷子突然捂着肝的位置弯下了腰。 佝偻的身躯在颤抖,豆大的汗珠顿时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南乔急忙扶住他:“爷爷。” “扶……扶我回……回房间。”沈老爷子鹰爪一样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赶紧的,扶我回房。” 短短几句话,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在了南乔身上! 这要是爷爷健康的时候,他用尽全力的一握,南乔这只手肯定淤青了。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微微有些疼。 南乔扶着沈老爷子回房,倒了水,喂他把药吃了。 一会儿过后,药效起了作用,沈老爷子才恢复了状态,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假寐。 “爷爷,”南乔坐在床边,头轻轻的枕在他的腿上,“疼吗?” “不疼,这点疼算什么呀,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打过小鬼子呢,被子弹打的次数可不少。” 南乔将脸埋在他腿上笑,“爷爷是给小鬼子抓了当活靶子吧。” 笑着笑着,就没声音了,只是肩膀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了。 “爷爷,你再陪陪我好不好?我害怕。” “胡说,我们沈家的儿女,不可以害怕。” 南乔摇头。 她害怕。 陆焰死的时候,她就特别害怕。 现在她也害怕!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爷爷陪不了你一辈子,你应该找个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北丞是个好男人,值得托付。” 南乔还是摇头。 “丫头,爷爷要去陪你奶奶了。”沈老爷子安抚的顺着她丝缎般柔滑的头发,“你这头发,像你奶奶的,又滑又顺。” “奶奶已经带走陆焰了,就把您留给我吧。” 她没等到爷爷的回答,也没听到他失笑的骂她傻丫头。 她只听到爷爷均匀的呼吸声。 一抬头,才发现爷爷已经睡着了! 比在美国医院时瘦的更厉害了。 南乔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瘦成这幅模样,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似乎要戳出来一般。 这几天,爷爷都没让佣人进来。 房间稍显凌乱! 南乔将东西归位,又开始打扫卫生,怕吸尘器的声音会吵醒爷爷,她拿的扫帚。 扫床那块地的时候,她顺便将床底也扫了扫。 带出来几团带血的丝绢。 …… 爷爷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中途,莫北丞来过几次,南乔比之前更沉寂了,开始整天整夜地守在沈老爷子的房间,不陪他去楼下花园散步的时候,就窝在老爷子房间的沙发上看书,晚上也直接在外面沙发上睡的。 所以,莫北辰来的几次,都没怎么跟她说上话! *** 这天,天气格外的闷。 沈老爷子在房间里睡觉,南乔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只是发呆,讲的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暑气已经消了,她穿了件吊带衫,外面还搭了件针织外套。 房间里传来一声东西坠地的声音。 南乔惊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急匆匆的推开虚掩的门跑了进去。 “爷爷。” 沈老爷子笔直的站在床前,落在地上的是手机,她松了口气,走过去扶他:“爷爷,要下去走走吗?今天房间里有点闷。” “啪。” 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 不疼。 真的不疼。 第一百章 他气她不自爱 沈老爷子现在,拿个杯子都没劲。 但南乔却被他打的有点懵了,“爷爷?” “你……”他哆嗦着手,急怒交加,身子摇摇欲坠,几次都差点摔倒。 南乔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脸上青白交替,“你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嫁给莫北丞?” “我们彼此相爱。” “彼此相爱?你放屁,”说几句话,他便喘的不行,“为了个陆焰,你搭上你的名声,做小三,强行插入他和他女朋友之间,沈南乔,你当真是……” 他痛心疾首的捂着肝脏的位置,“你丢我们沈家的脸,你给我滚。” 沈老爷子从那天听到南乔和沈舰闫的谈话,就觉得事情不对,叫了人去查,今天才知道结果。 他气的,不是她拆散莫北丞和陈白沫。 他是气,她如此不懂的自爱,为了给陆焰报仇,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看着南乔消瘦倔强的脸,沈老爷子老泪众横,“南乔啊,陈白沫那样的渣滓,不值得你失去这么多,陆焰也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了他,过的不幸福。” 南乔从脑海里一堆杂乱的碎片中拽出了点思绪,眼里的茫然逐渐褪去,“爷爷,你让谁去调查的?” 病房里没有监控。 当初陆焰不小心留下的视频她没给任何人看过,包括陆家的人。 陈白沫当时隐蔽成那样,不可能有人认识她,就算走道有监控,两年多三年了,也早就删了。 爷爷就算人脉再广,找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有通天的本事。 所以,她才怀疑。 “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你嫁给莫北丞,是不是为了给陆焰报仇?”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隐瞒也只是欲盖弥彰。 她点头,“爷爷,对不……” 话未说完,沈老爷子在她面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南乔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往床上一倒。 沈老爷子身子一偏,避免了撞在床头柜上。 “爷爷。”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不管南乔怎么叫,怎么摇晃,都没有一点回应。 手还按在腰腹以上,手指痉挛的收紧! “权婶,楠嫂,来人啊。” 平时再怎么冷静,现在也禁不住手足无措,她甚至不敢去探爷爷的呼吸。 权婶和楠嫂上来的很快,一起的还有保镖和医生。 沈老爷子虽然是在家里养病,但是怕出突发状况,家庭医生在他从美国回来时,就住到了沈家。 车子已经备好了。 医生在做基本的急救措施,保镖已经迅速抬了担架床进来,将沈老爷子放上去,抬着下了楼。 权婶听到南乔在上面喊,就知道是出了事,急忙安排了人上来=。 一切井然有序,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 沈老爷子被紧急送往了医院的手术室。 医生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权婶给沈舰闫和陈晴打了电话,他们正在匆匆赶来的路上。 走道上,南乔抱着膝盖,脆弱的缩着身体贴着墙! 她没哭,没闹,安静的过分。 情绪似乎在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宣泄完了,这会儿,静得让人害怕。 权婶坐在她身侧,“大小姐,你别担心,会没事的,老爷子这么多次都挺过来了,这次也肯定会挺过来的。他那么不服输的人,你要相信他。” 南乔没反应。 权婶:“给姑爷打个电话吧,今天这事要不是姑爷事先安排,也不会这么迅速。” 大小姐已经离家几年了,性格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莫北丞特意叮嘱过他们,南乔性格内敛,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情绪激动,那肯定是出了严重的事。 还留了号码,说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这也是他们一听到南乔的声音,就迅速安排好的原因。 见南乔没说话,权婶以为她是默许了。 拿出手机给莫北丞打电话! “权婶,别打。” 南乔抓住她的手,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亮的,她心里都耸了耸,“这件事不需要告诉他,爷爷会没事的。” 沈舰闫和陈晴还没赶来,医生就已经从急诊室出来了。 南乔坐在位置上,看着权婶冲过去,急切的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摘掉口罩,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沈老爷子的身体本来就油尽灯枯了,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家属进去见见吧。” 南乔从来没觉得,从走道上进急诊病房,路是那么的长。 长的,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 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看到病床上,被白布盖住的爷爷。 头还没盖。 等着家属来见最后一面。 “爷爷,”没有哽咽,没有哭泣,她只是异常平静的叫了一声,“在那边,你帮我好好照顾陆焰啊,他没您厉害,会被欺负的。” 后来。 沈舰闫来了。 陈晴来了。 他们去看爷爷,南乔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说了些话之后,将白布合上。 对。 是看。 因为,她看到他们嘴唇在动,却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后来,他们去办手续,领爷爷的遗体回家! 南乔去了安全楼道,她想静静,想缓一缓。 她的脸埋在膝盖中间,身体弓成虾米状,肩膀以很小的幅度抖动着。 下一层有人聊天。 在空旷安静的楼道间很清晰,还有淡淡的回音。 “今天送来的那个肝癌晚期的患者,是沈家的老爷子,据说还去了美国治疗,结果那边也没办法,就回来养病了。” “所以,得注意身体健康,明天去健身房。” “我跟你说,沈老爷子那个孙女,是个怪胎,自己爷爷死了,哭都没哭,还让她爷爷帮她照顾一个叫陆什么的。” “神经病吧,人都死了还能照顾谁啊?这有钱人家的亲情感真淡薄,自己爷爷死了,哭都没哭。” “说不定不是亲生的呢?豪门密辛,报纸上天天都在报道。” 南乔起身,正准备下去,就被沈舰闫拉住了,“南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手续已经办好了,走了。” 南乔被他拉了出去。 楼下,已经没有声音了! **** 爷爷的追悼会办的很简单,没有通知媒体,也没告诉外人。 来吊唁的,都是沈家的亲戚,和爷爷身前的至交好友! 南乔一身白色,披麻戴孝的站在一侧,麻木的弯腰鞠躬。 她没通知莫北丞,沈舰闫也同意。 陈晴不赞同,觉得南乔和莫北丞既然已经结婚了,他就算是家里的一份子了,这种事瞒着不好。 但见南乔坚持,也就不管了! 葬礼过后,南乔回了临江。 没有事先给莫北丞电话。 她是早上十一点多到家的,打开门,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所以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客厅的装潢已经从之前的欧式风格变成了美式风格,装饰品、沙发、餐桌,甚至是电视一类的家电,都全部换了。 她当时说要换装修,后来被一系列的事情耽搁了,连设计师的图纸都还没来得及看。 南乔打开鞋柜,里面摆着满满一排各种款式的女士拖鞋。 她很少看时尚杂志,只有时候看电视剧的时候遇到喜欢的,会留意一下。 其中有几款她看过,是几大奢侈品牌今年发行的新款。 南乔的情绪很少复杂,她现在,还完全沉浸在爷爷去世的悲伤中,所以,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感知这一切给她带来的情绪波动。 随意挑了一双。 楼上的装饰也换了,从床到床单款式,全部焕然一新! 她的手指在梳妆台的镜面上划过。 原来。 她之前躺的床,也是陈白沫喜欢的。 南乔想睡觉。 这是她惯有的、缓和情绪的方式。 但是睡不着。 这几天,她都只能倚靠安眠药才勉强睡一会儿。从包里拿出药瓶,摇了摇,才发现没有! 安定片在国内是处方药品,必须要找医生诊治后才能开药,而且一次的量很少。 她得让唯安托人给她带两瓶。 顺手将空瓶扔在了地上,躺在床上,继续清醒的闭着眼睛假寐。 …… 莫北丞是接到保镖的电话,才知道南乔已经回了临江。 他拧眉,抬手打断了乔瑾槐的话,“我回去一趟,等一下的会议你来主持。” 乔瑾槐:“……” 他寒光闪闪的瞪着一双眼,“她回来就回来了,你这么急躁,难不成还想回去来一炮?” 这话纯属男人间的荤笑话,没有恶意! 莫北丞横了他一眼。 一双眼睛冷得透明。 乔瑾槐被他看的有些怵,收了文件,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哥您走好。” …… 莫北丞驱车回家,换鞋的时候看到鞋柜旁,南乔的高跟鞋东倒西歪的扔在一侧。 抬手摁了摁眉心。 俯身捡顺了放回鞋柜! 一个女人能懒到她这种程度,也是极品了。 好在,虽然不收拾,但至少还爱干净。 上了二楼。 打开门时,动作下意识的就轻了! 近三十年大而化之的脾性,短短几个月,就折过来了。 看来,真不能找太娇气的女人做妻子,这么下去,他都快变神经质了。 南乔缩躺在床上,被子盖过脖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没睡着。 莫北丞一进来她就知道了! 第一百零一章 你眼睛瞎了 南乔躺着不想动,也没有睁开眼睛。 莫北丞看她睡得熟,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却在看到地上打开的白色药瓶后快步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掀开被子,将南乔一把从床上捞了起来! “沈南乔。” 他的一张俊脸寒气逼人,目光凶狠,恨不得将怀里的女人给拆了。 几乎不做任何犹豫的将她打横抱起,就要往外面走! 南乔睁开眼睛,手指揪着他的衬衫衣领,声音无力,听起来软软的,“三哥。” 见她醒了,莫北丞紧悬的心脏才落回原处,却还是担心。 但沈南乔总有那个本事,气得他每次像吃了炸药般,就算是担心,说出的话也是夹枪带棍,听不出半点关心的意思:“你他妈到底吃了多少?” 南乔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 抬手压着眉心,“没吃,药没了。” 莫北丞:“……” 他觉得自己再跟她一起过,绝对要被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气死。 “没吃你乱扔什么瓶子?”他绷着脸,直接将南乔从怀里给扔了出去,“老子真想掐死你得了。” 在部队里呆过的,没一个是斯文的。 每次和南乔相处,总能引发出他性格中暴戾的那一面! 床的弹性很好。 南乔又及时用手撑了一下,但还是被跌得脑袋发晕,加上这段时间药吃多了,后遗症强烈,她一时难受的不行,瞪着他:“神经病。” 这和她平时的性格不像。 莫北丞俯身,似笑非笑的和她对视:“做错事还骂人?沈南乔,你是皮痒了?” 她没好气,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我跟你说我吃药了?” “……” “我让你管我了?” 她从床上下来,穿着拖鞋起身。 拖鞋是带点跟的,踩地的刹那,雪白的足背弯起优雅的弧度! 莫北丞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回来,“去哪?” “做饭。” “出去吃,既然回来了,下午就去公司上班。” “我已经辞职了。” 她现在的状况,糟糕透顶了,别说设计,就是看图纸都头疼。 “没批。”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南乔往楼下走。 爷爷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以南乔的性子,不大可能会回临江,她既然回来了,就说明…… 沈老爷子不在了! 沈南乔喜欢将喜怒哀乐都压在心里,这样下去,迟早会承受不住。 让她一个人呆着,他不放心。 南乔有点恼火,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我什么都设计不出来。” “那正好,我缺个助理,你来。” “莫北丞,你……” 她无力跟他吵,只是一脸倔强的看着他,表达自己不乐意的情绪。 “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走?” 南乔看了他一眼,直接掠过他往楼下走。 莫北丞弯唇,快走了几步和她平行,伸手牵她。 南乔目视前方,面上平静如常,却在他牵她手的时候,狠狠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 用了狠劲,火辣辣的疼。 他无奈,收回了手。 南乔挑食,莫北丞特意绕了一截,开车去了小庭居,这里的私房菜远近闻名,而且开胃。 点了菜,他去上洗手间。 回来时听到有两个服务员在议论南乔,说她人漂亮,皮肤也好。 莫北丞嗤笑。 抬手看了眼被她掐了一把的地方,还真破皮了,泛着血丝。 漂亮有什么用? 心黑啊。 他在外面抽了支烟,眯着眼睛看远处的亭台楼阁,想到沈老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 莫北丞进去时,菜已经上来了,南乔低头吃饭,从举止上,能看出沈家的家教很严! 她吃的依旧很少。 大部分吃的菜,碗里的饭几乎没动过。 南乔刚准备放筷子,对面的莫北丞瞥了她一眼说道:“饭吃完,不准浪费。” 南乔:“……” 她真怀疑,莫北丞是不是闲得无聊。 见南乔拿着筷子不动,他眯了眯眼,“需要喂?” 这要是在部队,饭碗直接就盖她脑袋上了。 吃完饭,莫北丞带着她去公司。 南乔和莫北丞的绯闻在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这段时间没看到她来上班,公司的人都在纷纷猜测,她是不是被甩了。 这下看到她跟在莫北丞身后来公司,前台惊讶的张了张嘴,又急忙鞠躬:“莫董。” 进了电梯。 莫北丞按了最顶层的楼层! 看着电梯上了二楼,前台立刻就议论开了。 出电梯时正好碰到乔瑾槐,他带着秘书,似乎正准备出去,看到南乔,也没像之前一样冷嘲热讽,“三哥。” “恩,晚上叫上瑾之,一起去皇家一号喝一杯。” 乔瑾槐看了眼南乔,点头,“我给他打电话。” 好在,下午的工作很顺利,莫北丞基本不叫她,连复印这种事都亲力亲为了。 南乔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实在闲的无聊,莫北丞书架上的都是管理类的,她不感兴趣:“我回去了。” “坐着。” “我没觉得你这里有什么工作是需要我做的。” 莫北丞心情不好,闻言,抬头看她,“那你就继续坐在那里当智障。” 南乔:“……” 她忍了忍,才没有将手里的书朝他扔出去。 她打了个哈欠,身子下滑,倚着靠枕假寐! 办公室里刚开始还有敲打键盘的声音,后来也没了。 …… 晚上,莫北丞约了乔瑾槐和言瑾之在皇家一号喝酒,南乔不想去,被他强行带上了车,“去找木子聊聊天。” 因为要喝酒,都带了司机。 到的时候还早。 大厅里放着轻音乐,木子正在跟一个服务员交代事情,抬头就看到被莫北丞牵着走进来的沈南乔。 “南乔?”她几步走到南乔面前:“什么时候从陆林回来的?” 木子不知道南乔爷爷生病的事,前段时间打电话,南乔说她在陆林,她还以为她是回去看望父母的。 当初因为陆焰的事,南乔和家里闹僵。 现在冰释前嫌,木子也替她高兴。 南乔笑了笑:“今天刚回来。” 木子虽然觉得南乔的笑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但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倒是莫北丞,拧眉看了她一眼。 他带南乔来,是希望她能跟朋友聊聊天,至少,说一说那些事,分散一下悲伤。 但看样子,她没打算告诉木子沈老爷子的事! 木子带他们去了常去的包间,盯着南乔欲言又止,但碍于莫北丞在,也不好多问,只说,“有什么事叫我。” 南乔最后也没有出去找木子。 酒喝了不少。 出来时已经有轻微的醉意了! 莫北丞扶着她走了几步,弯腰将她抱起来。 她侧着脸,枕着他的胸口,长长的睫毛刷过他的那一处肌肤。 即便是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觉到睫毛扫过的酥麻瘙痒,他的心软了一软,“沈南乔,女人该适当的示弱,别整天像只刺猬。” 莫北丞以为她不会应,没想到她居然很给面子的‘恩’了一声。 他心情大好,勾着唇逗她:“那你说说,女人是怎么示弱的?” 南乔摆正脑袋看他,眸子里全是朦胧的醉意,隐约,还有丝促狭的浅笑,“我认同你的观点,但没说我会示弱。” 这轻描淡写的口气,莫北丞的火差一点就出来了,冷冷的瞧了她一眼。 司机将车开过来,恭敬的拉开了后车座的门! 上了车,南乔半眯着眼睛枕在他的肩上,“莫北丞,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陈白沫那样的女人?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落落大方、八面玲珑。” 莫北丞觉得,她估计是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成语都用上了。 “相比起来,她确实比你讨人喜欢,至少,不会扎得人满身窟窿,懂感恩、知进退,不会不知死活的四面宿敌。” 南乔认真听着,听到后来,居然笑起来了。 她撑起身子,说:“莫北丞,你眼睛瞎了,不如我帮你挖了吧。” 莫北丞:“……” *** 回到家,洗漱完已经十二点了。 南乔睡不着,躺在床上刷网页,莫北丞将半干的毛巾扔在一侧的垃圾桶,“睡觉。” 他去关灯,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陈白沫的。 自从上次在美国不欢而散之后,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 现在突然打来,可能是找他有事。 莫北丞伸手接起来,“白沫?” 他在接电话,身侧的南乔突然坐起来,莫北丞尚未反应过来,南乔已经回转过身,伸手将他重重的一推。 他没有防备。 南乔这霸道的一推,直接将笔直坐着的他推得撞在了床头上,手里的手机也脱了手,掉在了地上。 地上铺了地毯,手机掉在地上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还在通话中。 南乔翻身跨坐上去,双手撑在他的身侧,俯身就去吻他的唇。 莫北丞:“……” 她的亲吻带着浓浓的霸气和醇厚的酒香。 盯着他的目光朦胧中带着一丝狠厉。 莫北丞张口道:“南乔,你先等等——” 她低头咬他的唇。 真的是咬。 一股刺痛从唇上传来,嘴里顿时就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她撬开他的唇齿,浓浓的酒香伴随着她的舌尖传递了过来,莫北丞眼睛一眯,浑身的血液都向着身下涌去。 第一百零二章 每晚一次 莫北丞扣着她的下颚,止住了她的动作,“沈南乔,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南乔脸上挂着平日里没有的张狂笑意,手在他身下重重一按,“这种时候你问我干嘛?莫北丞,你是男人吗?” 他闷哼一声,被她揉捏的快感重重的冲击着他的大脑。 莫北丞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身体的每一处都紧绷着,迫切的想要寻一个突破口。 他翻身。 将南乔压在身下,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呼吸粗重急促,简直想要把她撕了一般。 他占了主导权,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上。 一抿,便轻轻含住了! 南乔笑了,带着十足的放肆挑衅,用足尖点了点他紧绷的小腿,“你的老情人还听着呢,还是三哥口味重,喜欢现场直播?” 莫北丞性感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睛里冒着火星,他够着身子去捡手机。 手机还在通话中。 莫北丞拧了下眉,伸手摁掉。 撩起南乔的裙子下摆,把滚烫的唇印了上去。 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陈白沫身子一晃,差点从43楼的天台跌下去。 她不是要跳楼,只是想上来吹吹风,给莫北丞打个电话! 聊什么都好,至少让她听听他的声音。 她不挂电话,也不是有听春宫戏的嗜好,而是她不信,不信莫北丞真的能当着她,跟南乔上床。 电话断了。 陈白沫自嘲的笑了一下,他们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盯着下面街道上,火柴盒大小的车辆出神,霓虹灯照亮了整个夜空,掩盖了所有丑陋的罪恶。 那一瞬间,她在想,要不,跳下去吧。 趁着莫北丞心里还有一点点她的地位,还会接她的电话。 跳下去吧! 那样,自己的死就会成为他和沈南乔之间永远的一个梗,一碰就疼,他会记住她一辈子,逢年过节来给她烧纸祭拜。 被他记住一辈子,多好啊。 沈南乔这辈子都别想痛快的替陆焰报仇! 但是,她不甘心。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永远只能在阴暗的地底,看着他们恩爱,看着他们白头到脑。 …… “跟谁学的?”莫北丞压着南乔,一只手扣着她的脚踝,抬高,一双眼睛里全是湛湛的黑色,他低哑着嗓子:“恩?” 南乔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手指沿着他腹部微微凹陷的肌理游走。 莫北丞的肌肉纹理性感而优雅。 不是那种夸张的块块隆起,很健硕的身材,却充满了力量感。 莫北丞被她摸得整个人都没有脾气,肌肉绷紧,手背和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感觉像是要炸掉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牙齿磨出湛湛的声音,“沈南乔,自己撩的火,就要负责灭,乖,上来。” 南乔后来才深有体会,他这话延伸出的意思。 她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才知道这种事之后第二天要换床单的说法,丁点儿都不夸张。 南乔被折腾的很晚才睡,第二天一大早又被莫北丞捞起来去跑步,她困的厉害,头重脚轻的被莫北丞抱到浴室里洗澡。 镜子里,她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嘴唇上有几处破皮,右侧的耳垂被吮成了红紫色! 头发乱糟糟的。 整个形象糟糕透顶! 莫北丞往牙刷上挤了牙膏,塞进她手里,看着她又眯起了的眼睛,“昨晚睡的好吗?” 挺好的。 虽然中途醒过,但这是她自爷爷过世后,第一天晚上没吃安眠药! 算是,自然入睡。 见她不答话,莫北丞笑得肆意邪气,手指在她唇上捻了捻,赤裸裸的调戏,“以后,每晚来一次?” 南乔面无表情的脸动了动。 她记起上次吃了安眠药,言瑾之来给她检查时,莫北丞说她失眠是被**少了。 洗漱完,莫北丞又抱着她去了楼下餐厅。 早餐已经做好了。 小米粥、鸡蛋、牛奶,配几个素炒的小菜! 莫北丞替南乔拉开餐凳。 一个系围腰的中年女人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三少,少夫人,您们尝尝看,如果不合口味,我明天再换过。” 南乔望向莫北丞。 莫北丞泰然自若的替她夹了一筷她最不喜欢吃的花菜,“容姐以后负责三餐。” 容姐做的菜味道很好,一点不比外面的星级大厨差,应该是莫北丞费了心思挑选过的。 南乔没胃口,再看到碗里堆成小山一样的花菜,就更吃不下了! 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了。 容姐忙问道:“少夫人,是菜不合口味吗?” “是我今早没胃口。” 容姐飞快的扫了眼她的耳垂,顿时了然了。 今天天气凉爽,南乔穿了件高领无袖针织衫,但耳朵和嘴唇上的痕迹是遮不住的。 南乔被容姐看的有些尴尬。 莫北丞示意容姐下去。 吃完饭,时间还早,休息了半个小时,才出的门。 莫北丞穿了件白色polo衫,皮肤是性感的小麦色。 南乔双腿发软,被莫北丞强行带着跑了一段,眼前都出现重影了,她坐在一家店面的台阶上,“我不跑了。” 莫北丞走回她身边,笑了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在跟我撒娇?” 南乔皱了皱眉,无话可说。 莫北丞伸手捻了下她的耳垂,昨晚没控制住,印记有些深,估计要过几天才消。 “起来,继续,”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再跑十十分钟。” 南乔并不情愿。 但莫北丞并没有给她余地,虚空做了个手势,南乔听到身后传来一叠声的狗叫声。 回头。 见司机牵着一条白色德牧朝这边走过来。 那狗估计是几百年没被放出来过了,汪汪的狂叫着朝这边冲过来,司机被拉着一路小跑,“三少。” 莫北丞接过绳子,弯腰挠了挠狗的脖子,指着南乔,“老大,追。” 南乔:“……” 她在台阶上顿了一下,狗已经抬起爪子朝她扑了过来。 “莫北丞,你大爷的。” 南乔没想到他还真放狗,情急之下,从台阶上跳起来,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好在,莫北丞一路牵着绳子,也控制了速度,不让南乔跑的太急。 等莫北丞再将绳子交给司机,南乔已经累得喘不上气了,她撑着腰,不停的喘气! 莫北丞过来牵她的手,“刚跑了步,不能马上停下,走一会儿。” 南乔瞪他。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嫌弃的缩回手:“一身的汗,去公司洗个澡,换身衣服。” …… 南乔到公司,正好赶在最后一秒打卡。 姚静看到她,又扫了眼她的耳垂和嘴唇,冷哼了一声,“沈南乔,就算你攀上了莫董,但还是应该遵守一下公司规定吧,淡妆就不说了,你现在穿个运动装上班,还一身的汗,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我马上去换衣服。” 南乔虽然性格多刺,但并不是蛮不讲理。 她今天这身装束确实不合适。 她认错态度很好,不骄不躁,姚静虽然看不惯她,但也没有借题发挥的理由。 只哼了一声,“自己写了罚款单给我签字,送到财务部。” “是。” 南乔写了罚款单,送到财务部之前先去莫北丞楼上洗了个澡,换了职业装! 莫北丞的办公室有临时休息间,浴室、洗手间,都有。 她洗澡很快,换好衣服出来才十分钟不到。 莫北丞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写的罚款单在看,“受气了?” 南乔神色平静的抽回他手里的罚款单,“没有,我穿的衣服确实不合适。” “正常情况下,这种时候女人撒个娇,这张罚款单就作废了。”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沈南乔向来不在正常女人的范畴之内。 “你会?”南乔漠漠的看着他,她心里,莫北丞和‘公私不分’划不上等号。 莫北丞:“不会,出去把门带上。” *** 中午的时候,姚静敲了敲南乔格子间的桌子,“下午跟我去陆氏开个会,他们开发新城区的设计稿已经出来了。” 南乔有一段时间没来公司了,更没有参与过陆氏新城区的设计,听姚静这么说,节奏有短暂的跟不上。 姚静说:“这是设计图稿,下午的时候你来讲,不用压力太大。” 陆氏虽然是百年企业,上市公司,但对ac,这个单子算不上大。 若不是陆氏刚换了总裁,根本不会有竞标这一环节,原本两家都已经口头签约了,但突然职位调离,将所有的都打乱了。 她本来打算弃了,但对方新上任的总裁却给她设了个激将法。 南乔吃了饭,趁着中午休息的两个小时养了一会儿神,又查了陆氏的资料。 百度出来的资料很多! 在看到右侧楚衿的照片时,她稍稍愣了一下。 楚衿,陆氏新任总裁? 怎么会这么巧。 会议定在陆氏27楼的会议厅里,姚静带着她和业务部小余一道过去了。 一同参与竞标的三家公司都已经到了,看到他们进来,还礼貌的点头打招呼。 姚静将资料放在桌上,问南乔:“有没有问题?” 南乔:“没有。” 第一百零三章 我不打算隐藏心思 会议定在两点半。 楚衿在秘书的陪同下进了会议室,坐在上首的位置,一番冠冕不堂皇的开场白和自我介绍后,他抬了抬手,“各位可以开始了。” 他的视线掠过低头看图稿的南乔,稍稍顿了一下,才错开! ac是最后一个阐述,南乔有点紧张,毕竟不是自己的设计,很难说出其中的精髓。 投影仪的光打在南乔的脸上,黑与白在脸上错中复杂的交替着。 楚衿拿着笔,曲肘支着下颚,目光一直看着南乔。 她穿着白色衬衣、小西装、黑色a字裙。 用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语气讲述着新区开发的设计。 楚衿看着她,唇角勾起。 原来,她已经这么出色了! 他记得,那时候在美国,她代表新生发言,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怯场。 现在,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和羞怯了,那时的她,像一朵花,现在的她更像一颗沉默挺拔的大树。 他有些失神,直到秘书不动声色的提醒了一下他! 回过神,见会议室所有人都正看着他。 楚衿起身,走向小余,“期待和贵公司的合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秘书朝其他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些人鱼贯而出,会议室顿时就剩了他们几个。 小余其实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但他嫌别人叫他老余把他叫老了,于是公司的人就叫他小余。 “楚总放心,定不负所望。” “晚上我在小庭居定了餐,三位一定赏脸。” 他和姚静、南乔握手,又点了点头,出了会议室。 之后签约就是小余的事了。 设计部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而且也不是坐班制,来的时候只开了一辆车,姚静和南乔就在休息间等他。 秘书送进来两杯果茶、几份小点心和水果,“楚总说,两位小姐辛苦了,喝果茶养颜。” 姚静弯了弯唇角,接过果茶喝了一口,“你们楚总,还挺会哄女孩子开心的。” 姚静是典型的白骨精,长得也算漂亮,一头栗色的长卷发,皮肤不白,但健康。 对男人的要求很高,以至于现在三十三了,还没结婚。 “楚总对人一向很体贴。” 秘书出去后,姚静打量着休息室的风格摆设,“设计的不错,我上次来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就一面白墙,几个沙发茶几,土的要死。” 南乔对此,没发表意见。 她没来过,不知道之前什么样的。 姚静看着南乔,“你和楚总认识?” 她觉得,楚衿看沈南乔的目光不一样。 她当时一直时不时的注意他,其他三家在阐述的时候,他一直在发信息,只偶尔看一眼,也飞快的掠开视线。 而到南乔时,他全程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虽然当时光线暗,看不到哦他眼里透露出的情绪,但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没有兴趣,会眼巴巴的盯着她瞧? 南乔抬头,考虑了一下,“认识,以前在美国的同学。” “他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后来楚总转学了,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 姚静似是而非的‘恩’了一声。 南乔动了动唇,但看姚静眉眼间全是成熟女人的风韵,便没说了。 她其实想说,楚衿这种人,不大能接受姐弟恋。 他骨子里,就是个强势的大男人。 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 静姐不只比楚衿大了两岁,还独立要强! 小余很快签订合约出来了,楚衿亲自送他们去了电梯口,:“晚上见。” 他这话,是看着南乔说的。 南乔不想去,正准备推脱,姚静拉了拉她的手,“那好,楚总不用送了,晚上见。” 进了电梯,姚静冷看了她一眼,“今晚,谁都不准缺席。” …… 下班后,南乔收到莫北丞的信息,“停车场。” 南乔看了眼已经收拾妥当,正站在她面前等着她关电脑的姚静,回了句,“我今晚有应酬。” 莫北丞没再回。 姚静挽着她的手下了楼,小余的车停在公司大门口,看到妆容精致的姚静,夸赞道:“小姚,你今天好漂亮。” “我哪天不漂亮?”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眼后视镜。 镜子里,她妆容精致,神情妩媚,但也正是这份妩媚表现出了她已经不再年轻的事实。 …… 小庭居。 报了包间号,服务员领着他们去了后院。 小庭居是中国风建筑,亭台楼阁,占地广,是古代庭院的修建方式,大片的绿化是临江所有餐厅无法相比的。 客人很多,要提前定位! 楚衿已经到了,暗红色黑色边缘的休闲西装、黑色衬衫配黑色领带。 沉郁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偏偏就多出来一种绅士的优雅,也衬得他皮肤极好! “楚总。” “这里不是公司,大家叫我楚衿吧。” 握手之后,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家请坐吧。” 姚静脸色不好,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南乔站在姚静身边,看着真切,握手的时候,姚静的尾指在楚衿的掌心里勾了一下。 楚衿是成年男人,自然看懂了她其中的暗示。 但他却没有反应,抽回手,自然而冷漠,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楚衿:“南乔,听说你前阵子回了趟陆林,爷爷和伯父伯母的身体还好吗?” 他身侧,一左一右的坐着小余和姚静,他却直接和南乔聊天。 小余一个大老爷们儿,对这种事不在意。 但是姚静就不一样了。 她对楚衿有兴趣,偏偏楚衿对她,冷冷淡淡,除了公事,半点眼神交流都没有。 她在职场上混迹多年,一想就知道这餐饭是为什么了。 陆氏虽然不如ac大,但也绝对不是个小公司,他们几个就一般的普通员工,签约庆功,怎么也不会是总裁亲自出面。 这个认知让她更看南乔不顺眼。 …… 隔壁包间是莫北丞、乔瑾槐、言瑾之他们三个,今天言瑾之难得下个早班,所以约了他们三个来小庭居。 这段时间的大手术特别多,还指名让他来。 他忙得都恨不得脚下装风火轮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便想起小庭居的鱼了! 结果,他们三个寡男人。 吃个饭都冷冷清清。 乔瑾槐最近话特别少,莫北丞一向话少,就剩他一个人蹦跶,“三哥,三嫂最近身体怎么样?” “睡眠不好。” 言瑾之笑的一脸暧昧:“三嫂是娇花,你得怜惜,别整天拿你部队对付那群大老粗的手段对付女人,小心哪天三嫂把你踹了。” 他知道今天莫北丞放狗追沈南乔的事了。 简直了。 作为一个男人,放狗追个女人。 想想都是够丧心病狂的! 他憋不住又想笑,莫北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言瑾之脸上表情一僵,低头闷不吭声的吃菜。 莫北丞凶巴巴的说道:“话多。” 乔瑾槐放下筷子,“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道末端,他习惯性的拨了拨表带,然后突然停住了脚步。 前面,是南乔和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看不见脸。 他没偷听的习惯。 但是小庭居的走道太安静,他站的位置也不远,男人的话清晰的传了过来,“南乔,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楚衿突然提起爷爷,南乔触不及防,心里有点闷,寻了个借口出来透气。 没想到他会跟出来。 她笑了笑,因为不太想说话,所以神态恹恹的,“楚衿,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劝别人哭的。” 楚衿看着她。 没说话。 虽然沈家没有对外公布,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有些事,不难知道沈老爷子去世的事。 她一看楚衿的眼神,就知道他知道了,长出了一口气,“楚衿,我没事。” 乔瑾槐皱眉。 楚衿。 陆氏新上任的总裁? 他怎么会和沈南乔在一起。 楚衿不勉强南乔,他现在,正在一点一点的摸索她的性子,不能操之过急。 但是,他也绝对不是一个默默看着对方的男人。 他喜欢南乔。 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即便,她现在的性格和之前不太一样。 楚衿揽过她的肩,轻拍了两下,“沈南乔,你还有我。” 举止很绅士,没有半点跨界。 南乔不意他会有这个举动,等抬手要推他时,楚衿已经松开了手,“我的心思瞒不住你,也不打算瞒你,我会等。” “我已经结婚了。” 南乔寻了条最老套,也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楚衿低头笑了笑,配上他今天的装束,有几分邪气,“能让我上心的,只有陆焰。” “别在外面呆的太久,天气凉了。” 他往包间的方向走了几步,抬头就看到一侧的乔瑾槐,他点了点,“乔总。”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楚总。” “看来乔总对你们公司的事情并不关心,今天下午,陆氏和ac刚签订了合作合约。” 乔瑾槐眯了眯眼睛,“我一向关心的都是大客户,像陆氏这样的合约,一般都是副总过目后直接批的。” 楚衿沉了脸,径直掠过他回了包间。 乔瑾槐看了眼南乔,也回了包间! 第一百零四章 果然是吃屎的 包间里,莫北丞和言瑾之在喝酒。 言瑾之晃着酒杯问:“老爷子那边,还没松口?” 因为莫北丞自作主张退伍的事,莫老爷子没少给他摆脸色,除了必需要他回去的场合,其余时间,就算看到他也基本冷着张脸。 莫北丞喝了口酒,神色有些淡淡的无奈,“莫家从我太爷爷起,到我爷爷、爸、二哥,都是混迹官场,我转而经商,他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言瑾之耸肩:“也是,莫爷爷眼中,经商都是女人的事。” 莫家,莫北丞的母亲和大姐便是商界精英! 乔瑾槐推门进来。 也没说话,只是坐回位置上时,看向莫北丞的眼神有些讳莫如深。 言瑾之含着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快,你尿不尽啊?要不要明天去我医院挂个男科看看?” 他心情不好,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如你先去挂个脑科。” 言瑾之觉得被他看得周身凉飕飕的,‘呵呵’笑了两声。 乔瑾槐抿了下,说道:“三哥,三嫂在隔壁包间。” 莫北丞拧眉,她说晚上有应酬,他‘哦’了一声,沉默良久之后问:“设计部什么时候开始应酬了?” “合作谈成后,偶尔会和对方公司的人吃个饭,这种小事,难不成还要一层层汇报?” 莫北丞将杯子里的酒喝完,拿了外套,“走吧,换个地方。” “你不过去看看?” “看什么?” 乔瑾槐被这个问题给考住了。 看什么? 莫北丞脸上神情有点冷,说话也阴阳怪气,夹枪带棍,“我还能将她拽回去不成?她想做女强人,也没什么不好。” 他不是那种古板的男人,也不反对南乔工作。 但是,他着实不喜欢她和‘应酬’这个词挂上钩,酒足饭饱之后,没几个男人还能一贯的维持君子风度。 但想想,和他也没有太大关系! 言瑾之和乔瑾槐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个意思:她那性子,你拽得了吗? 乔瑾槐弄不清莫北丞对沈南乔的感情,但刚才走道上的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三哥提上一句。 他不是八卦。 但沈南乔毕竟是三哥的妻子,总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了。 不过想来,沈南乔是什么性子,她要不愿意,估计没人能欺负的了她。 “今天签的是陆氏集团新城区开发的案子,陆氏新上任的楚总和三嫂似乎认识。” 陆氏,楚总。 莫北丞有点印象,当时他特意留了一下心。 楚衿。 那次爷爷生辰,她晚上去游乐场,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就叫这个名字! 莫北丞拉开包间门出去了,言瑾之和乔瑾槐面面相觑了一阵。 犹豫着要不要跟。 最后还是乔瑾槐发话了,“酒还剩大半瓶呢,喝了再走,可惜了。” 言瑾之:“……” 你他妈什么时候开始心疼起这点小钱了。 …… 莫北丞本打算直接离开的,经过南乔所处的包间门口,顿了一下。 推门进去。 除了早就有准备的楚衿之外,其余三人都惊了一下。 倒不是没想到会碰到莫北丞,只是没想到,他会推门进来,小余和姚静几乎条件反射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莫董。” 他们两个笔直的站着,显得稳稳坐在位置上的南乔格外突兀! 楚衿看着莫北丞径直走到南乔身侧坐下,端过她的茶水杯抿了一口,他陡然眯着眼睛,里面光影重重,尽是冷意,“莫董,真巧。” “不巧,我专程进来的,”莫北丞问南乔:“什么时候完?” 南乔早就吃好了,见他来了,便侧身拿了包,“我没什么事了。” 她确实没什么事,设计稿是姚静做的,合约是小余在谈,她最多不过是个陪衬。 对她的答案,莫北丞很满意,揽过南乔的腰,“楚总,你慢用,我和南乔先走一步。” 楚衿没说话,莫北丞自然也没有要征求他同意的意思,朝他礼貌的点了点头,带着南乔出了包间。 他们一走,包间里的气氛顿时跟凝固了一般。 姚静看着沉默喝酒的楚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楚总,我敬您。” 楚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拂她的面子,和她碰了碰杯。 小余是业务能手,精的跟个猴似的。 姚静眉眼透着风情,眼睛恨不得都长在楚衿身上了,每个举动都清晰的表现出对楚衿的好感。 沈南乔走了,他哪好意思杵在这里当电灯泡,当下也端起了酒杯,“楚总,实在抱歉,我家里突然有点事,要先走,这杯我先干为敬,算是赔罪。” 楚衿自然不会理会他一个小角色,沉默的喝了酒。 小余拿包开溜,走之前,悄悄朝姚静眨了眨眼睛! 包间里,只剩下楚衿和姚静两个人。 三十三岁的女人,长的又漂亮,有钱有能力,男女那方面的事,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去酒吧也主动搭讪过无数回,这种事,早已经驾轻就熟。 没有年轻女人那份扭扭捏捏的矫情。 借着碰杯的机会,她的手指轻轻的剐蹭过另一只和她截然不同的粗粝手指,身体也靠过去了,媚眼如丝,“楚总,今晚是去我家还是你家?” 这是一句充满了性暗示的话。 然后,楚衿却身子后仰,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去家里干嘛?” 姚静以为成功了,笑了笑:“如果楚总喜欢酒店也可以,楚总不必有顾虑,我们都是成年男女,不会因为一次一夜情就逼着你负责。” 楚衿放下杯子,从位置上站起来,“我没兴趣小牛吃老草,何况……”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姚静,很漂亮,有年轻女人没有的妩媚风韵,“不懂洁身自好的女人我从来不碰,怕有病。” 姚静从没被这么羞辱过,气得脸色青白,完全忘了两人悬殊的身份。 “楚衿,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给沈南乔小鞋穿?” 楚衿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莫北丞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那吃屎得了。” “妻子?”这下,换姚静蒙圈了,“你说,沈南乔是莫董的……妻子?” “你以为呢?” 如果不是因为话题是南乔,跟这种女人,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姚静目瞪口呆的表情有点滑稽。 一看她的模样,楚衿顿时就明白了。 莫北丞没公开和南乔的关系。 他哼了一声,“果然是吃屎的。” *** 莫北丞带着南乔一路出了小庭居,上了车,脸都还绷着。 司机也察觉出气氛异常,一路都安安静静,尽量降低存在感。 南乔靠着椅背,她本来不想说话,但莫北丞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便问道:“你怎么在小庭居?” “你开的?你能去我不能去?” 南乔被他一句话噎得接不上话,反正也没有跟他聊天的心思,索性闭着眼睛假寐。 后来,南乔就接了时笙的电话,所以,也没去看莫北丞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脸。 “小婊贝,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时笙在那边撒娇。 手机虽然没开外放,但是莫北丞就坐在她的身侧,自然也将时笙的话听进去了,又是一个冷冷的眼神瞥过来。 南乔自动忽略他。 莫北丞脑子绝对有病。 她微微缩了缩身子,大半个身子朝着靠窗的那一侧,“你在美国,还这么了解国内的网络语言,还知道小婊贝。” 南乔打电话的时候很安静,唇角微微勾起,霓虹灯的光影映在她脸上,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莫北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没有刺、没有愤世嫉俗的嘲讽、也没有尖锐的冷漠! 整个人像是一块泛着暖光的玉。 他有几分恍惚! 时笙盘腿坐在床上:“我是在美国,又不是与世隔绝,我可是时刻关注着国内的动向呢。” 她可能,要回国了。 这事还没定,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南乔。 女人聊起天来,一向天南地北,没有边际。 便是再寡情的女人也不能例外。 从化妆品到工作,再到旅游、明星八卦。 车子停在别墅的花园里,司机下车开门的空档,莫北丞撩起衣袖,低头看了眼腕表。 已经说了半个小时了! 沈南乔对着他的时候,从来没这么和颜悦色,更别提这么多话。 他绷着脸下了车。 打开门,莫北丞也没开灯,换了鞋就径直上了二楼。 客厅里开了应急灯,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身后。 沈南乔和时笙还在通话。 楼梯走到一半,南乔抬头看着莫北丞清俊挺拔的背影问道:“有笔吗?” “在书房,自己去拿。” 他直接回了房间。 南乔第一次来莫北丞的书房,色调简单大方,一个占了大半个墙面的书柜,黑色的办公桌、配套的沙发、茶几。 一如他的性格,严谨、沉稳、从容不迫。 她拿了笔,又去找白纸,桌上寻了一圈也没有。 倒是有不少文件,她也不知道哪些有用没用,便没动。 “时笙,你等一下,我找纸。” 南乔拉开最上层的抽屉,最先看进眼里的,就是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 看到上面的几个字,她握着抽屉拉手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第一百零五章 我就是眦睚必报 南乔将抽屉合上,也没有找纸的欲望了,“时笙,我先挂了。” “啊,哦。” 时笙觉得南乔的情绪有点儿不对,想问又怕惹了她伤心,所以就讪讪的‘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南乔出了书房,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楼下花园。 路灯的灯光是橘黄色的,照在地上,像是给青石地板镀了层边! 她沿着小径散步,状态有些失神落魄,甚至还有点放弃治疗的颓废茫然。 耳边只听到她自己的脚步声,连虫蚁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有些瘆人。 不过,别墅四处都隐着人,也不觉得害怕。 南乔无意识的沿着花园走了几圈,最后停在了游泳池边上。 泳池里的水将周边的墙壁都映得蓝盈盈的,水面被风一吹,微微晃动,墙上那片蓝盈盈的光也跟着晃动! 其实不意外。 她和莫北丞迟早都是要离婚的。 这一点,她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 所以,那份离婚协议书也在情理之中,现在还没给她签,已经比预想中的晚了。 南乔站在泳池边,看着池水出神! 这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 “沈南乔,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站着干嘛?” 身后响起了莫北丞几分气急败坏的声音,紧接着,一件衣服就披在了她的肩上。 现在是秋天。 白天温度虽和夏季差不多,但夜晚就凉了,泳池里水气直往毛孔里钻。 南乔身上穿着工装,外套刚才进客厅时她顺手挂在撑衣架上了,这会儿身上只穿了件长袖衬衫和a字裙! 寻常人也就罢了。 但沈南乔的身体已经糟糕成豆腐渣了,这么定定的站一会儿,明早起来肯定感冒。 南乔拢紧衣服,回头看向身后的莫北丞,他裹着浴袍,头发上还有未干的水气,一脸煞气的盯着她。 她倚着扶拦,神情淡淡的,“莫北丞,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讨人厌的?” 莫北丞不意她会突然问这个,足足愣了几秒,颇有些嫌弃的说:“是挺招人讨厌的。” “比如?” 男人眯了眯眼睛。 这人脸皮是有多厚,才能神态自若的问出这个问题。 她自己的德性有多古怪,她自己不知道吗? “冷漠、尖锐、刺儿头,得理不饶人、睚眦必报,就拿上次瑾槐的事说,他是做的不对,但晚上他也给你赔礼道歉了,原不原谅在你,我没权利干预,但是,你即使不原谅,也不能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喝酒。” 南乔低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游泳池光滑的边缘。 莫北丞没看到她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接着道:“还有上次白沫在莫家掉进游泳池,如果你处事圆滑一点,怎么可能在那种公共场合闹成那样不可开交的地步。” 南乔一字一顿:“她要跳水,还是我的错了?” “当晚,你是女主人,你有见过哪家主人把客人逼得去跳水吗?” 南乔脸色铁青,“那也该怪她妈,如果那天晚上她妈不让她出来,我再怎么尖锐、刺儿头、冷漠、得理不饶人,她也跳不了游泳池,难不成,她铁了心要寻死我还得把她拉着,我一没生她,二没欠她,就因为她在游泳池里,我在岸边上站着,我就该切腹以谢天下?莫北丞,你是脑子有毛病,还是天生圣人命?同情心泛滥找不到对象,去同情那些穷苦儿童啊。” 莫北丞劈头盖脸的被她骂了一顿,哭笑不得,“沈南乔,你讲点道理,是你要问的,答案不如意就发脾气?哪有这么个横法?” “讲什么道理?你都说了,我冷漠、尖锐、刺儿头,得理不饶人、睚眦必报,其中哪条说过我讲道理?你都认为我不讲道理,我还跟你讲什么道理?” 莫北丞:“……” 这口才好的,都能去参加比赛了。 指不定还能拿个一等奖回来,光耀门楣! 他就说了她一遍,这都重复两遍了。 南乔掠过他就走,走了两步后又停下了,说道:“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睚眦必报。” 于是。 她一脚将莫北丞踹进了游泳池里。 ‘噗通’一声,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莫北丞:“……” 他本来是站在泳池边缘,对南乔也没有防备,等反应过来,身子的倾斜度已经拉不回来了。 直接就掉进去了。 莫北丞从泳池里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 这脾气…… …… 南乔没了逛花园的心思,径直回了房间。 房间里,薰着宁神静气的沉香。 很清淡的味儿! 南乔越闻越烦躁,打开窗,将沉香木连着电香炉一同从二楼扔了下去。 莫北丞正好走到楼下,身上湿淋淋的浴袍已经被他扔了,只穿了条平角内裤。 眼前一道黑影掠过—— ‘啪’的一声。 那东西落在青石地面上,碎成了几片! 是萧念恩送他的电香炉。 他不爱用这玩意儿,所以,萧念恩送他好几年了,一直扔在那儿没动过。最近听说沉香有安眠的作用,才让人带了点。 今晚第一次点,没想到让南乔直接给扔了。 莫北丞的眉头渐渐皱起来,朝一侧招了下手,阴影中,走出一个魁梧的男人,朝莫北丞欠了欠身,“三少。” “把四十分钟前书房的监控调出来发到我手机上。” “是。” 莫北丞的人,办事速度都很快。 他的手机放在房间的梳妆柜上,回去后,监控已经发过来了。 南乔在洗澡,他拿了手机去了阳台,点开视频。 看到画面中,南乔握住抽屉的把手,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重重的提了一下。 视频的时间不长,到南乔出去后几分钟就断了! 果然还是让她看到了。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从一旁的藤艺架上拿了烟盒和打火机,低头点了一支,黑暗中,白色的烟气袅袅上升,模糊了他英俊的脸,以及眸子里的情绪。 浴室门开了。 莫北丞把刚点着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转身折回卧室。 南乔裹着浴袍从里面出来,腰带轻轻一系,显得腰线极细。 头发湿漉漉的,全拨到右侧,一直到腰上,黑色的发梢滴着水,她正拿毛巾擦!脖颈偏着,露出雪白嫩粉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她看了眼莫北丞,用毛巾将头发草草裹了裹,坐到床上看手机。 全程都当他是透明的。 莫北丞杵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自己急匆匆的灭了烟进来干嘛,解释吗?那本来就是事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不解释吗?心里又总觉的闷着团火气,燥的很。 而且明显的,沈南乔没有要问他要解释的想法。 从书房出来到现在,没问过他离婚协议的事! 他又何必凑上去,热脸贴人冷屁股? 莫北丞冷着一张脸去浴室洗澡。 一是沉淀心情,二是不想看到沈南乔,洗的比平时时间长。 出来时,南乔已经躺下了,头发还是湿的,铺开在枕头垫着的毛巾上。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背影:“我去书房处理文件,今晚不回房间睡了。” 没有回答。 她似乎睡着了。 但莫北丞了解她,知道她没睡,她只是不想搭理他! 莫北丞胸口起伏的厉害,觉得自己真是憋屈的厉害,从遇到她开始,就很憋屈。 他不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带着十足的怨怒,震得墙壁都是抖。 莫北丞出去了,南乔缓缓睁开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外面嵌着星星的天幕。 她这是干嘛呢? 赌气? 和莫北丞? 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必要。 但有时候,人的情绪,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为了那份离婚协议书在和莫北丞赌气。 …… 莫北丞气怒匆匆的去了书房,并没有什么文件要处理,他就是,心里燥的慌,不想和沈南乔共处一室。 书房里有张供临时休憩的床。 莫北丞躺在上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耳边总是反复着沈南乔的那句话:你都认为我不讲道理,我还跟你讲什么道理? 他好像,确实没觉得,她会讲道理。 而且他发现,他并不了解她。 除了知道她是沈家的人外,对她的过去完全不了解。 书房的门从外面打开,走道上的灯光照进来,在地上印出了一道影子。 南乔站在门口,穿着睡衣,身材纤细瘦弱。 “已经两点了,你的文件还要处理多久?” 声音里有些许抱怨。 黑暗中,莫北丞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再加一条,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坐起身,穿了拖鞋走过去,扣住南乔的手腕,将她拉了进来。 一个旋身,将她柔软馨香的身体禁锢在了怀里,膝盖一顶,撬开她紧合的双腿,“我又不是蝙蝠,这黑灯瞎火的,能处理什么文件?” 语气里虽然还有些恼怒,但已经不复之前的浓烈了。 黑暗中,南乔听到莫北丞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随即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舌尖描摹着她唇的唇形,急促的呼吸变成滚烫的热气拂过她的脸。 他的吻。 一如既往的强势,透着浓浓的侵占和征服的欲望! 莫北丞的吻,有一股令人沉迷其中的沉静。 南乔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淡的沉香味,混着他身体温热的气息,席卷着她。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直到南乔有些不舒服的推了推他的身体,莫北丞才松开她,气息不稳的贴在她耳边喘息:“可以吗?” 可以吗? 南乔知道,自己现在想起那份离婚协议是很煞风景的。 但她就是想起了。 身上的热度顿时以自我能感知的速度褪去,她睁着一双异常清明的眼睛看着他。 有些事,不需要明说,一个眼神便懂了。 莫北丞眼里的灼热顿时也散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回房间。” 路过梳妆台时,莫北丞拉住她,拉开抽屉拿了吹风递给她:“头发吹干了睡,容易感冒。” 南乔接过来,她的头发已经半干了,没几下就吹干了。 这一晚,南乔一夜无眠,熬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但都是没主题的,走马观花似的过了。 早上睁开眼睛,莫北丞已经醒了。 他醒的很早,以为南乔还在睡,便躺着没动。 这会儿看到她眼里全是红血丝,拧眉,“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没睡好。” 南乔从他怀里起了床,状态不高,整个人显得恹恹的,像是随时都要倒地一般。 …… 楼下,保姆已经做好早餐了。 莫北丞和南乔都不是喜欢被人伺候布菜的人,所以,让保姆下去了。 吃了饭,一同去公司。 莫北丞:“跑步改在下午,趁这个时间,你在车上小睡一会儿。” 想了想,又道:“看来,真得每晚上来一次。” 南乔瞪了他一眼,闭上眼睛睡觉。 其实也睡不着。 想想也正常,别墅里那么舒服的床,又是那么安静的氛围都睡不着,何况还是在车里,条件恶劣不说,外面还吵。 她是听了莫北丞的一声冷笑,才睁开眼睛的。 已经到公司了。 车子正靠边停下。 不需要循着他的目光,南乔就知道他冷笑的原因了。 她看到楚衿了。 在人来人往的公司门口,他手里的一大捧玫瑰和他清俊帅气的容貌一样吸引人。 俨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ac这样的大公司,多的是像姚静那样的白骨精,因为楚衿的关系,明显感觉出氛围比平时活跃。 莫北丞冷眼看了一会儿,解开安全带,“整天不务正业,也不知道陆氏在他手里,会不会连家业都败了。” 南乔觉得这话酸爽味道特别重。 安慰道:“你如果也捧一束玫瑰花站在大门口,回头率比他还高。” 这是实话,没有溜须拍马,也没有揶揄嘲笑。 南乔一直都认为,莫北丞是她见过的,长相最出众的男人! 他身上,有一种千锤百炼过后,令人沉醉的沉稳气质,那股子致命的吸引力,已经和容貌无关了。 莫北丞盯着她,没好气的问:“我有他骚包?” 骚包。 难得,老教授还知道这么前卫的词。 南乔下车! 楚衿其实早就看到莫北丞的车了,但一直等到她下车,才在众目睽睽下朝南乔走过来,径直将一捧玫瑰塞给了她,“朋友花圃开业,送的,正好还有合同细节要谈,就给你带过来了。” 南乔:“……” 这捧花让楚衿拿着只是觉得大,到南乔怀里后,将她人都挡住了。 莫北丞将花劫了过来,“楚总,玫瑰花这种东西,还是不要乱送的好,容易引起误会。” 楚衿弯着唇笑,也不去管那束被莫北丞拿在手里,肆意蹂躏的花,破罐子破摔的回道,“没有误会,这花,就是莫董理解的意思。” 莫北丞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回头看着南乔,“你收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看到楚衿的唇动了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陆焰。 南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目光也冷了下来。 她看着楚衿,没说话! 莫北丞却当她默认了,将花重重的扔到她怀里,“拿去,你的花。” 南乔被这突然的力道弄得后退了几步,在花掉下去之前,下意识的接住了。 莫北丞冷冷的哼了一声,径直进了公司大门。 上班的点到了。 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 南乔将花扔给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问:“楚衿,有意思吗?” “我从来不是君子,威胁这种事,以后说不定常有发生。” 南乔抿唇。 楚衿接着道:“南乔,其实你知道,我不会跟莫北丞说你和陆焰的事,但是你不敢赌。” 第一百零六章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衿眯着眼睛,随手将那束玫瑰扔在了一边地上,脸上露出一个极为轻松不羁的微笑,“南乔,你不敢赌,为什么?” 他低声喃道,犀利的双眸中全是复杂的光芒。 “因为陆焰,还是……莫北丞?” 南乔嫁给莫北丞,那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自从陆焰去世,他就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等她从那场情殇中缓过神来,等她能接受他。 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处理好公司的事,腾出大把时间来的时候,她已经迅速且突然的嫁个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心里,一直憋着气,昨天又被楚茸茸调侃嘲笑了一番,这会儿,全身都是昭然的羞恼。 南乔直看着他,脸上有些愠色,“楚衿,不管是因为陆焰,还是莫北丞,都和你无关。” 这话,犀利的直切人心脏。 楚衿甚至觉得,周身的肌肤都被她清越的目光刺得生疼。 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很少被人这么驳过面子。 但偏偏,南乔占了这很少一部分的大半。 “沈南乔,你真是……”他简直是欲哭无泪,“迟早被你气死,走吧,上去。” 前一刻还在剑拔弩张的对峙,转眼就转成了温馨宠溺的画风。 南乔:“……” …… 设计部和业务部不在一层楼。 电梯门‘叮’的一声。 缓缓朝两侧退开。 南乔先下。 楚衿绅士的抬手拦住电梯的门,待她出去,才收回手。 电梯门合上,只剩最后一点缝隙时,他说:“南乔,我是认真的。” 南乔回头,楚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闭合的门后! 她开了电脑,习惯性的先去茶水间倒咖啡,逼仄的走道上,和姚静几乎是狭路相逢。 姚静捧着杯子,脸色很憔悴,即便是化了妆也遮盖不住。 看到南乔,她便想到昨晚楚衿给她的羞辱,眼里瞬间流露出刻薄的讥诮冷意,那些难听的讽刺话也就要脱口而出,却猛的想到南乔的身份,又硬生生的将那些话给咽回去了。 反应的太急。 舌尖被牙齿咬了一下。 嘴里瞬间就充斥着血的腥味! 她的表情扭曲狰狞,皱着眉瞪着南乔。 南乔不知道她和楚衿昨晚的纠葛,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静姐,有什么事吗?” 姚静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冷哼了一声,“我哪敢吩咐你啊,万一你给莫董吹吹枕头风,我明天就得去桥洞子底下讨饭吃了。” 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和莫北丞的关系匪浅,她也没有矫情的去辩驳,“莫董不是公私不分的人,静姐你可以完全放心。” “……” 姚静被她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径直走了。 她埋头嘀咕道:“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一个男人都不公开承认你的身份,反而有着公司的人将你传的那么不堪,你还觉得有脸了。” 南乔的听力很好,姚静也没有怎么避讳她,更似乎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她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不过,并没有恼羞成怒。 甚至还中肯的评价:确实没什么觉得长脸的。 …… 下午下班,莫北丞给她发信息,晚上有应酬,让她自己打车回去。 南乔收拾好东西下楼,正好看见一辆空车停在路旁。 “师傅,走吗?” 她弯着腰,视线习惯性的从副驾驶半开的窗户看进去。 司机抬头看了眼南乔的脸,将手里的照片插进一本书里,“走。” 南乔拉开后车座的门坐进去。 车子启动,迅速的冲了出去,在汇入大道时,车速又猛的慢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是下班高峰期,车子堵了长长的一串,入眼的,全是一片醒目的红色。 南乔看了眼前排的计价器,手伸进包里,握住了那把用来防身用的瑞士军刀,另一只手捂着嘴,一脸难受的靠在车门上,“师傅,我有点不舒服想吐,你停一下车。” 这个司机,不打计价器,也不问乘客去哪,直接开着车就走。 绝对有问题。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这儿不能停车,前面有监控,等过了这一段……” 说着话,前方又堵了。 不得已,车子只能缓缓停下。 南乔瞅准这个时机,伸手去抠开门的拉手,刚打开,就被人从后面拿手帕捂住了口鼻。 一股难闻的刺激的味道吸入肺腑,南乔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害怕、恐慌,想很多很多事情,比如这人为什么绑架她,目的是什么,她怎么通知人,莫北丞会不会发现她失踪了,然后找她。 但是都没有,那个时候,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手帕是用来干嘛的,怎么那么臭。 …… 南乔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 不是酒店那种一片白的床,也不是电视里的绑架场景中,某废弃工厂的烂床。 而是别墅里,舒适柔软、精致奢华的欧式大床! 她是自然醒的,没有被揪着头发施以暴行,也没有被泼冰水。 迷药的后遗症让她头痛欲裂,全身虚软无力,南乔按着太阳穴,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 丝被从身上滑落。 她身上还穿着ac的工装,连外套都没有脱。 南乔环顾了一圈,这明显是个女孩子的房间,粉红色的超大kt猫,梳妆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靠窗的贵妃椅上,放着一双粉红小猪的拖鞋! 房间里没人。 她现在的状态,即便是让她跑,她也没劲,更别说对方是处心积虑,怎么可能这么掉以轻心就让她给跑了。 手指在床头柜上摸到一个按铃。 摁了两下! 没两分钟,就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房间紧闭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群人。 端水的、摆饭的。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那个走了几步后,就站着没动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衬衫,配黑色西裤,身子颀长,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半明半灭的烟,“沈南乔。” 挺拔而气息冷峻的男人,冷硬又漠然的看着她,自我介绍道:“季予南,不知道时笙有没有跟你提过。” 她知道,时笙的的丈夫。 其实,时笙并没有跟她提过,是唯安打电话告诉她的。 那时唯安语气激动的嚷道:你知道吗?时笙的挂名老公居然是季予南,华尔街的金融大鳄。 只是,季予南为什么会找上她。 心里思绪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仰了仰头,绯色的唇漾开笑容,不无嘲讽的说道:“季总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特立独行,很配合时笙对你的评价。” 烟雾从男人的薄唇和鼻息间散开。 他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笑着反问,“哦?她怎么评价我的?” “土匪,强盗。” “呵,”男人一声冷笑,脸上的笑容此时荡然无存,只剩下暴怒的戾气,“土匪?强盗?那她时笙又算个什么东西?” 南乔护短,容不得别人用这般轻蔑的语气诋毁自己的朋友,也当即沉了脸色,“季总,我不知道时笙怎么惹了你,但是,有风度的男人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这般不屑自己的妻子。” “时笙在哪?” 季予南没工夫跟她废话,直奔主题。 时笙不是应该在美国吗? 他们昨天才通过电话,没听出她有什么异样。 “我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没多少耐心,他这次回国,时间不多,时笙拿走的东西,他要尽快拿到。 他的手按在腰侧一个t形的凸起物上,“沈小姐,我不想与你多为难,你只要告诉我时笙在哪,我立刻就放了你,如果你不说……” 他拔出枪,在手里把玩了几下,话语温吞,看着她的目光却全是狠厉,“杀人倒不至于,但废你一条两条胳膊、腿的,还是眨眼之间。” 季予南有枪,她不意外。 在美国,持枪是合法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在国内要弄支枪,也不是难事。 “季予南,你凭什么这么自信,时笙一定会来找我?” 南乔在被子下的手不动声色的紧了紧,她不是圣人,更不是视生命如粪土。 季予南用枪抵着她的脑袋,下一秒,有可能就血溅当场,她也会害怕。 但她也知道,她现在,得自救。 “她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而且,她定了昨天回国的机票,虽然不是直到临江,但国内她人生地不熟的,不来找你,找谁?” 时笙父母早亡,她十岁就跟着她姨妈出国了,这么多年没怎么回来过,国内也没有亲戚。 想来想去,她如果回国,好像也的确只能找她了! 但是,时笙没来找她。 也不在美国。 那她会去哪儿呢? 季予南见她长时间不语,俯身与她平视:“沈小姐,想起什么了?” “很抱歉,什么都没想起,如果乔总有耐心,尽可以将我关在这里等时笙给我打电话,反正你也说了,她只要回国,就肯定会来找我。” “沈南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枪头戳着她的额头,有点疼,但还好,那人没有气怒攻心直接开枪。 第一百零七章 是不是陈白沫 季予南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更没想过要拿一个无辜女人出气,会掏枪,完全是事出紧急。 他眯起眼睛,收了枪,脸色冷冷的,带着明显的厌恶和鄙夷,“她的朋友,果然和她一个路数,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既然不知道,那就饿着吧,最好祈求上苍,让她早点给你打电话。饿死的人,容貌可不怎么好看。” 他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开。 佣人将刚摆上的餐点、茶水又全部撤了下去。 南乔躺回床上。 时笙回国了? 那她会去哪儿? 她没有火急火燎的去拨时笙的电话,季予南既然都找到她这里,证明时笙的电话肯定也打不通了。 而且,她刚醒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她的包,估计是被收走了。 不过,这才符合绑架的正常路数。 要是季予南有恃无恐,她反而觉得憋屈。 沈家怎么说也是名门大家,他季予南再怎么只手遮天,那也是在美国,这是国内,强龙不压地头蛇。 …… 莫北丞知道南乔不见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客厅里,所有的灯都开着,灯光雪亮! 保镖和保姆战战兢兢的站在客厅里。 南乔回来的时间一向不固定,外加今晚莫北丞也没回来,所以,他们也没有留意。 直到莫北丞回来后,问了句:太太呢? 他们才知道太太不见了。 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眸子像是泼了浓墨,黑沉的可怕。 他又一次拨了南乔的电话,那头还是客服冷冰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莫北丞冷漠的扫了眼垂首立的笔直的一众保镖,厉声说道:“都给我出去找,杵在这里干嘛?” 他去车库取了车,一脸冷漠的开了出去。 道路两边没有人。 黑沉沉的大树遮天蔽日,在晚上只显出一个大概的轮廓,透着阴森恐怖的感觉。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绷起了明显的经脉,青色的,一条条,贯穿了整个手背! 沈南乔不是那种关机、失踪,恶作剧的人。 今晚也没听说设计部有应酬。 她在临江,除了木子之外,基本没什么朋友…… 木子。 他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子顿时停下,车胎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声音。 一只手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五分钟之内,我要木子的电话。” 今晚的应酬他和莫北丞一起的,这会儿也是刚到家,刚脱了衣服泡在浴缸里,又困又累,还喝多了酒,眼睛都不想睁,“木子,谁啊?” “皇家一号的经理,沈南乔的朋友。” 乔瑾槐这会儿晕着呢,思绪天马行空,“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寂寞难耐也不能找人家朋友吧,要什么样的,我给你找几个。” 如果乔瑾槐这会儿在他面前,莫北丞绝对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他仔细看着前面的道路,“沈南乔不见了。” “什么?” 乔瑾槐陡然清醒过来,从浴缸里直坐起来,手一滑—— ‘噗通’一声。 手机掉进盛满水的浴缸里了。 “我草,你喜欢看我裸体也挑时候啊。” 他爆了句粗口,从浴缸里将手机捞出来,还没有关机,莫北丞已经挂电话了。 甩了甩水,点开通讯记录,刚找到皇家一号宋总的名字,手机黑屏了。 乔瑾槐:“……” 这真他妈的。 运气背。 他从浴缸里起来,家里没座机,他也没有莫北丞那么大的排场,保镖成群,这套公寓就他一个孤家寡人。 这个点,商场也关门了。 乔瑾槐裹着睡袍去敲隔壁的门! 没几秒钟,门就开了。 是个中年妇女,身材挺不错,脸普普通通,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乔瑾槐几圈,转身往里走,“进来吧。” 乔瑾槐心想,我草你妈,我来借个手机,还需要进来。 但妇女已经进了卧室,“我去洗澡,你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我很快的。” 后面还嘟囔着说了句什么,乔瑾槐没听清。 “美女,我不看电视,你也先别洗澡,我……” 就是来借个手机。 妇女从卧室里探出头,脸色不好,粗暴的打断他的话,“让你看电视就看电视,我今天包了夜的,你这么急,难不成还要去赶下一场?” 包夜。 乔瑾槐一口血差点没喷到天花板。 他都是老司机了,怎么可能听不懂这话的含义。 乔瑾槐一张脸冷的能渗出水了,“大姐,我跟你借手机用用,我就住你隔壁,手机刚才掉浴缸进水了。” “大姐?”那女人一声鬼哭狼嚎,“你叫我大姐?借个屁的手机,你给我滚出去。” 乔瑾槐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个泼妇拿着扫帚扫地出门。 对方是个女人,他也不能动手,躲散不及,被拍了几扫帚! 防盗门在他眼前‘砰’的一声甩上。 乔瑾槐碰了一鼻子的灰,心情糟透了,“神经病。” …… 莫北丞等了十五分钟,才收到乔瑾槐发来的短信。 拨过去。 一直响到自动挂断。 他猛地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声‘嘟’的一声打破了周遭的安静。 他亲自开车去了皇家一号。 木子正在忙,即便用了员工的对讲机呼叫,等到她,还是费了些时间。 经理办公室。 莫北丞一身白色衬衫配黑色的长西裤,矜贵冷漠的气势压在人的心头,眼底全是凛冽的寒芒,木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脏都紧张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沈南乔来找过你没有?”嗓音是没有起伏的冷漠。 “没有,南乔怎么了。” “你想想,她可能去哪?” 南乔不见了? 木子下意识的去拿手机拨她的号,莫北丞拧眉阻止她:“不用打了,关机,你想一下,她可能会去哪?” “可能会去哪?” 木子皱眉。 以前还有个藤井小区。 现在,她真不知道南乔会去哪。 临江,除了陆焰…… 陆家? 不对,她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这么晚了还在陆家叨扰,陆伯父身体不好,十点钟就准时睡觉了。 她对着莫北丞怒目相对,“你跟她吵架了?” 莫北丞:“……” 他真的很佩服她的脑回路,想到一出是一出,完全不着调。 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硬邦邦的丢出两个字,“没有,想到了给我打电话。” 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等他走远,木子跟经理请了假,出门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 …… 失踪需要48小时才能立案,莫北丞一个电话,临江所有警察都出动了。 人迹稀少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两声抱怨声传来,“一个成年人,几个小时联系不上算什么大事?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有钱人就是小题大做,浪费国家警力支援。” “行了,少说两句找人吧,找到了大功一件,找不到你就等着承受莫三少的雷霆之怒吧。” 那人不屑的哼了声:“他难不成还能把警局给端了?” “那可说不一定。”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来。 但都没有任何消息! 莫北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谁跟他说话都觉得像是在地狱里走一遭。 凌晨五点,乔瑾槐的秘书打来电话,“莫董,找到搭载沈小姐的那辆出租车了,在郊区,车上没人,是套牌。” 莫北丞抿着唇,压抑而烦躁。 情绪紧绷到极致,整个人都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莫老爷子。 声音犀利冷锐,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听说,你劳师动众,翻遍全城在找一个女人?” “是。”这事他不打算瞒,也瞒不住。 “莫北丞,我命令你,立刻把人给我撤了,为了个女人,你这么大费周章,是嫌莫家这棵大树不招风是不是?” “爷爷,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不会给莫家添丁点儿的麻烦。” “处理好?你怎么处理?你中将的职位都没了,你现在就是个没权没势,只有几个臭钱的商人,你拿什么处理?你凭什么处理?” 莫老爷子一大早接到电话,气的只差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去莫北丞的别墅,劈头盖脸的揍他一顿了。 谁教他这么高调张扬的?他打拼了一辈子的东西,不是用来给他找女人的。 “对不起爷爷。” 莫老爷子怒道:“是不是又是陈白沫那个惹祸精?” 莫家的人,还不知道他和陈白沫分手了。 所以,见他这么大费周章,理所因当的认为他找的人是陈白沫。 莫北丞微微拧眉,即便他和陈白沫分手了,也不喜欢听到别人诋毁她。 这和感情无关,纯属个人习惯。 即便是他以后和沈南乔分了,也不容许有人在他面前说她半点不好。 “不是,我和白沫已经分手了,我让人找的是你孙媳妇,等以后时间合适,我再带回来见您。” “孙媳妇,什么孙媳妇,我孙媳妇好好儿的……”他话音一顿,悟明白其中的意思,“莫北丞,你混蛋小子什么时候结婚了?结婚你也不告诉家里一声,你是要造反了是吧。” 有电话进来,莫北丞挂了电话,那头,莫老爷子听到嘟嘟的忙音,气的将手杖都给摔了。 第一百零八章 我脑子有毛病? 乔的具体位置,已经是中午了。 莫北丞看着眼前这栋无限熟悉的别墅,眉头皱得厉害,脸色也拢了一层厚重的阴霾和抑郁! 他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看到他,微微一愣后,往一旁让了一步:“三少。” “季予南呢?” 莫北丞走进去,没有换鞋。 立在客厅的中央,目光扫向二楼。 这栋别墅是他名下的,有次季予南回国,他顺手将钥匙给了他,后来就没来过了。 “季先生在二楼书房,三少您稍等,我这就上去……” 话未说完,莫北丞已经径直掠过他,上了楼梯。 这栋别墅,没有人比他熟悉,径直上了二楼走到书房门口,推门进去。 季予南坐在黑色的大班椅后,手里把玩着一个iphone7,沈南乔用的也是这一款。 但是这款式大众,又没有贴装饰,所以,莫北丞认不出。 季予南正在走神,身子没骨头似的陷在椅子里,眼睛半眯,似睡非睡。 听到开门声,他惊了一下,抬头就看见身穿白色衬衫的莫北丞站在书房中间。 衣服上有明显的褶皱,衬衫领口解开了三颗扣子,袖扣也没扣,衣袖草草的卷到手肘。 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季予南收回神思,将手机随意扔在桌上,起身:“这是出什么事了?” 莫北丞看着他,脸色止不住的愈发阴郁,“人呢?” “什么人?” 季予南被他这突如其来、淡漠至极的话问的有些微怔,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沈南乔?” 他惊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莫北丞,他回国匆忙,没告诉任何人,而瞧莫北丞的样子,狼狈疲倦、眼底一片青色,瞧着像是一夜没睡。 一来就这般急躁。 他总不能认为,这是为了他吧。 莫北丞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绑了其他人?” 季予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全然没有在南乔面前拔枪时的狠厉,他带着莫北丞出了书房,“你和她认识?” 莫北丞找了一夜,这会儿心里都还端着一股难以平息的怒火,说话像是吃了炸药,“不认识我找她干嘛?吃饱了撑的还是脑子有毛病?” “……” 瞧着莫北丞的脸色,季予南有种不祥的预感。 呵呵讪笑了两声,停在其中一个房间门口! 听到开门声,躺在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季予南。 他神色有点怪异。 但南乔没心思细究,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来。 她一整夜没睡,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脸色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两侧脸颊潮红。 南乔感冒了。 头痛欲裂、身子酸软、鼻塞、喉咙痛…… 总之,一系列的感冒症状在他身上好像都全了。 好像还发烧了。 但是在季予南面前,她容不得自己露出丝毫的软弱颓废,淡漠的勾了下唇,“季总,你这是又想到什么新鲜的折腾我的法子了?” 这话一出口,季予南瞬间觉得自己如芒在背。 “他折腾你哪里了?”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季予南身后传来,下一秒,莫北丞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下颚的线条极端冷峻,透着硬朗的凛冽之气,面容沉沉! 看到莫北丞,南乔僵直的背脊瞬间松懈下来,懒懒的靠着床头,朝着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丝毫没有掩饰她的虚弱病态。 莫北丞皱眉,坐到南乔身侧,抬头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发烧了。” “恩。” 南乔说话都是懒懒的,提不起劲,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怀里。 她连续咳嗽着,脸颊上的嫣红更浓,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瘦弱,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女人身上的淡淡馨香侵入他的鼻息。 莫北丞来不及仔细回味这份旖旎,掀开被子,将她打横抱起来,对杵在门口的季予南说道:“去开车。” 只是个普通的感冒,本来不用大费周章的送医院。 但南乔的身体已经弱的不能再弱了,每次感冒都要输液,医院比家里方便。 他在路上就给言瑾之打过电话了! 到的时候,言瑾之正站在大门口等他们,双手抄在白衣大褂的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三哥。” 他先是跟莫北丞打了招呼。 接着才看向季予南,点了点头。 他和他不熟,只是因为三哥的缘故见过两次! 目光落到被莫北丞抱着的沈南乔身上,促狭的眨了眨眼睛,“三嫂,你估计是我这医院,第一个感冒住院的病人。” “凭着这份特殊,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好一点的待遇。” 她的声音沙哑,听着全无力气。 似乎被莫北丞抱的不是很舒服,挪了挪身子。 “vip病房,24小时的看护,院长亲自看诊,你还要什么好的待遇?” “至少……”南乔扫了一眼季予南,冷漠的目光中,携带着浓重的讥诮,“先给我买份午餐。” 莫北丞:“你没吃饭?” “有三顿没吃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总太穷,一餐饭都买不起。” 季予南:“……” 这个女人告起状来,还真是高调的毫不含糊。 莫北丞斜眼扫了下季予南,不见凌厉,但其间警告意味浓重。 言瑾之开了药,亲自给南乔扎了点滴,他特意在药里加了些安眠成分的药物,没一会儿南乔就睡着了。 “三哥,可能要住院观察几天,三嫂身体本来就弱,这次感冒有点重,估计要拖个几天才能完好。” “恩。”莫北丞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熟睡的南乔身上,眉头揪紧,眼底的担忧浓厚而炽烈! “你们聊,我去查房。” 言瑾之走后,莫北丞才将注意力转到季予南身上,“出去抽支烟?” 病房里有看护在,不用时刻守着。 …… 天台。 有不少医务人员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抽烟聊天。 莫北丞挑了个安静的角落,递了支烟给季予南:“说吧,怎么回事?突然回国,还找上沈南乔。” 沈南乔和季予南,他能想到的唯一联系就是时笙。 提起这茬,季予南眼里的光陡然变得森冷,他挫了挫牙,咬着烟蒂,一派冷漠嗜血的狠厉:“时笙拿了水晶蓝。” 水晶蓝是一条用海洋之星镶嵌的项链。 能调动季予南的地下势力。 但这么隐晦的东西,时笙不可能会知道! 莫北丞拧眉,“她拿那东西干嘛?对她没有丝毫作用,难不成,是看上了它的价值不菲。” 季予南冷笑,“不管她什么目的,我要她怎么拿的,怎么给我吐出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夫妻之情’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脸上全是阴霾。 去他么的夫妻之情。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让他父母逼着他娶了她。 居然撬了他书房的锁,带着东西跑了。 真是该死。 莫北丞见他不想多说,也没再问,干净修长的手指夹着金色的烟蒂,“你和时笙的事,自己解决,但是,不要把沈南乔牵扯进来。” 季予南收起脸上的凛冽,眯了眯眼睛,“感兴趣?” 刚才听见言瑾之叫‘三嫂’,恐怕,不只是一点兴趣吧。 莫北丞灭了烟,“我下去看看。” 天台上,季予南的衬衫被风吹得泠泠作响,布料紧贴着身子,勾勒出他欣长挺拔的身材。 他从西裤的裤包里掏出一部手机。 这是沈南乔的手机! 开机。 一番连续震动过后,他开始查看这段时间的所有短信和未接来电。 微信里,时笙和南乔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三天前。 他一条一条的看下来,唇角全是讥诮的冷笑,倒是看不出,她那副泼辣嚣张的模样,对男人还有这么细致的研究。 没有什么异样。 更没有提过水晶蓝的事。 电话大部分是莫北丞打的,还有几个是木子的。 他一翻到底。 手指最后停在唯一的一个未接来电上! 他回拨过去,通了,响了几声,自动挂断了。 季予南用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将这个号码报过去:“查一下这个手机号登记的名字。” 时笙在商场上混迹多年,警惕心强,又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拨沈南乔的电话,如果对方不先说话,她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探不到位置不说,反而会引了她的猜忌。 沈南乔的手机开通了来电提醒,只要时笙联系过她,就一定会有记录! …… 莫北丞回到病房,南乔还在睡,护工在一旁守着,看到他,急忙站起来:“先生。” “恩。” 昨晚他也是一夜没睡,全部身心都紧绷到了极致,现在沈南乔安然无恙的躺在这儿,他顿时也觉得困的都睁不开眼睛了。 吩咐护工,“你就在这儿看着输液瓶,太太睡眠不好,别发出声音。” 他掀开被子躺到南乔身侧。 因为有外人在,莫北丞并没有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背着身子,双手环在胸前,规规矩矩的侧躺着。 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护士偶尔进来换药水,都能将他吵醒。 最后一次,护士拔了针,说道:“按几分钟。” 莫北丞睁开眼睛,一侧,南乔已经醒了,正压着棉签。 第一百零九章 你是她亲爸? 见两人都醒了,护工就出去了。 莫北丞从床上坐起来,睡眠不足,两侧太阳穴还隐约有点疼,“什么时候醒的?” 南乔:“护士第一次进来换药水的时候。” 他看着茶几上一口没动、已经凉透了的粥和小菜,“醒了怎么也不去吃饭?” “在打点滴。”她抬了抬手。 莫北丞气极反笑,恼恨的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 不只病多,怪癖也多! 打着点滴怎么就不能吃饭了? 输了液,南乔苍白的唇已经恢复血色了,只是长时间没有喝水,唇瓣有些干的起了皮。 他心里一悸,俯身,炙热强势的吻直接落下,封住了她的唇。 并没有一开始就长驱直入,而是轻轻的描摹着她的唇,直到她干裂的唇瓣水润红艳,才撬开她的唇齿,手指扣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回应。 南乔忍不住伸手推他,“我饿了。” “饿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灼热的气息灌进她的耳朵,南乔微微瑟缩了一下。 “打点滴的时候都能忍着不吃饭,现在接个吻就饿了?” 南乔:“……” 她觉得这个男人不可理喻。 在她看来,这两件事完全联系不上,他却满腹委屈的控诉她。 她呆愣的片刻,更加凶狠的吻随之落了下来,像是恨不得将她直接吞咽入腹。 薄唇沿着她的下颌线条,一下一下,亲吻而过! 估计是有所顾虑,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男人的薄唇挨着她耳后的位置,轻喃着说道,“我觉得我快疯了。” 他深深的注视着她,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灼热。 扣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嗓音里夹杂着明显的狼狈。 南乔没来得及回话,他已经松开她下了床,“起来,去吃饭。” 拉开门。 就和正准备敲门的言瑾之碰了个正着。 他收回半空中的手,先是看了眼南乔,再压低了声音和莫北丞说道:“三哥,白沫让晚上吃饭,你这边……” 压低声音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南乔就站在莫北丞身侧,除非他附耳过去,否则怎么都能听见。 “我就不去了。” 莫北丞没做丝毫犹豫的就拒绝了! 上次在美国,他已经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再见也尴尬,不如不见。 他既然给不了白沫未来,也就不能成天在她面前晃悠,给她希望。 乍然听到陈白沫的名字,南乔只觉得已经缓解的头疼又开始排山倒海而来了,她眯了眯眼睛,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几乎都已经将她给忘记了。 但显然,陈白沫不是那种甘心被人遗忘的性格。 “她让我叫上你和三嫂,还有瑾槐,她……交新男朋友了,”他下意识的扫了眼莫北丞,见他一脸淡然,没有想象中的脸色一沉、醋劲十足,才放心大胆的继续说道:“想请大家吃个饭。” 他只是碍于情面,当传声筒来说一声。 至于莫北丞去不去,他左右不了。 不过,想想也够尴尬的,这一堆前女友、新男友、前男友、新女友的凑在一起,估计要磨出不少火花。 “你不去也好,我回了她。” “恩。”莫北丞点头! 言瑾之正准备打电话,南乔温温婉婉的说道:“去啊,怎么不去,人家既然请了,不去折人家面子。” 莫北丞明显不信任的看着她,眉头拧紧,警告道:“沈南乔,你别乱来。” 她会是觉得不去折了白沫的面子? 这话,骗鬼还差不多。 南乔迎上他的视线,忽而笑了,“她有你这个前男友、还有个现男友,还有两个为她两肋插刀的朋友护着,我还能将她从楼上扔下去啊?” 这话,说的很是平淡。 却将他们之前的排挤清楚明白的指了出来。 言瑾之尴尬,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为好,三哥这哪是娶了个老婆,简直娶了个妖精。 莫北丞的脸色很难看,“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还抓着不放,就没意思了。” 南乔歪着头和他对视。 脸上笑容未减,逐渐透出一抹讥诮! 他的话,更像是重重的掌掴在了她的脸上,脸颊火辣辣的滚烫。 原来,不管她外表怎么冷硬多刺,始终只是个女人,是个女人就希望自己的男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义无反顾的宠着她,惯着她。 哪怕是无理取闹。 但显然,莫北丞的义无反顾不是给她的。 在他心里,自己就是那倩女幽魂里的姥姥,满肚子坏水,心思恶毒,而陈白沫就是聂小倩,一朵娇花。 她顿时觉得倦的很,也没兴趣再继续,“不去就不去吧。” 陈白沫既然设了坑,就肯定还有后招,反正最后,莫北丞肯定会带着她去,她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 莫北丞看着她走远的背影,黑亮的眼神带着冷锐的逼视,又有些挫败。 他几步跟上去,“想吃什么?” 南乔想了想:“火锅吧,饿了。” 她不生气,莫北丞反而有些怅然若失,抿着唇,脸色阴沉如水。 莫北丞对火锅一向敬而远之,总觉得一群人在一个锅里捞菜不卫生,而且,他还不能忍受衣服上残留的那股味儿。 “换一种。” “为什么?”南乔问了之后,便反应过来了,火锅不是临江的主流,像他们这种有洁癖的贵公子,挑食是正常的。 “我就想吃火锅,你不吃的话,在外面坐着等我吧。” 莫北丞:“……” “沈南乔,你就不能像个正常女人一样可爱点?” 他们在电梯口等电梯,南乔皱着眉,实在觉得这个男人不可理喻。 难不成,吃个火锅就不可爱了? 忍不住呛声:“我可爱了,你能爱上我?” 莫北丞瞳眸一缩。 电梯到了。 南乔没理他,直接进了电梯。 这个话题也止住了! …… 火锅店。 莫北丞一脸嫌弃外加厌恶的看着手边,不知道被多少人围过的围腰。 再看对面的女孩,已经系上围裙,挽了头发,往锅里放东西了。 姿势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闲适意味! 菜刚下去,还不能吃。 南乔便托着腮,紧紧盯着锅里四处翻滚的菜叶。 那模样,全然没有跟人针锋相对的尖锐冷态,十足的像只小馋猫。 他们就两个人,没有坐包间。 大厅里人声鼎沸,显得他们这一桌格格不入的安静。 莫北丞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却还是起身说道:“我出去抽支烟。” 火锅店在二楼。 他们坐靠窗的位置,南乔托着腮,看着走出火锅店的莫北丞接起电话,去了车里! 也就两支烟的时间,莫北丞重新上来了,盯着正埋头吃菜的南乔,“晚上白沫请吃饭。” 她拿筷的手顿了顿,又神色无异的吃了起来,“好呀。” “就去吃个饭,不准动歪心思,白沫这次是将介绍男朋友给大家认识,你也敛一敛自己的脾气,别弄得人下不来台。” 南乔把筷子往桌上一扔,顺势就倚到了椅子的后背上,目光冷冷一瞥,气氛顿时有些不好了。 “你是她亲爸吗?见个前女友的现男友,还这么郑重其事,千叮万嘱。” 莫北丞被她呛得哭笑不得,“她是想通过这件事跟你示个好。” 南乔冷笑。 示好? 她不想尽办法的捏死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南乔低头吃饭,对着满锅的食物,她却已经没有食欲了。 …… 下午,莫北丞强逼着南乔在床上躺到四点多。 陈白沫定的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 平时就不好停车,今天周末,又是饭点,莫北丞开车在附近绕了两圈,最后将车停在餐厅门口,“你下车等我,我去找停车位。” 南乔下了车,站在边上等了五分钟,也不见莫北丞。 便有些百无聊奈的踱着步。 她站到商店光可鉴人的橱窗前,出神的看着里面印出的,她的身影。 一件名族风的刺绣长裙,头发简单的扎成马尾,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 消瘦、颓废、死气沉沉。 完全没有她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活力。 一辆白色的大众途锐停在路边。 南乔习惯性的多看了一眼,因为以前,陆焰也有一辆这款车,所以,她在街上遇见,都习惯性的会多看一眼。 就像一个旖旎的梦境,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就已经蓦然清醒。 她收回视线。 因为余光扫到身影,猛的抬头看回去! 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的亮光。 男人穿着休闲白衬衫的身影映在橱窗上,手里拿着一束满天星和忽忘我配的花束,他低头看表,似乎在等人。 脸上没有任何急躁。 他在笑。 唇角勾起的弧度像一把利刃,剖开了她紧紧闭合的记忆。 南乔的耳朵里‘嗬嗬’的响,周围,变得异常寂静! 车辆、行人都失去了声音。 她能清晰的听见,耳边,她的心脏正在以能够预知的速度加快。 ‘嘭,嘭,嘭。’ 脑子里百转千回,终于,清晰的显现出了一个名字。 根深蒂固,每次想起,都能带出一片阴暗仇恨的名字。 陆焰。 第一百一十章 你打架厉害吗 不,陆焰已经死了。 在医院,她亲自盖上的白布,亲眼看着火化,更是她亲自捧着骨灰办的葬礼! 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这是现实生活,又不是悬疑科幻片。 南乔没有玛丽苏的想法,更没有激动的冲上去哭的像个智障,只是想着:事反常态必有妖。 她想走过去将那个男人看的更清楚一点,但忽略了那副相似的面容给她的强大冲击力,本来就感冒未愈,一挪步子,直接双膝一软,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那个男人正要上楼,见她摔倒,急忙过来扶她,“小姐,你脸色看着不太对,去医院看看吧?” 南乔抬起头,却觉得有些眩晕。 她讷讷的盯着他,眼前仿佛幻境一般,模糊空茫,过了很久才呈像。 近距离的细观,其实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太像,比如眼睛,陆焰的眼睛更黑一点,眼尾的细纹上挑,看着对方时,会让人有种在微笑的错觉。 还有鼻子,嘴巴…… 南乔的目光一寸寸在他脸上搜寻。 这么多的不尽相同,配上他和陆焰如出一辙的神色表情,便有些摄人心神了。 “你们在干嘛?” 身后。 传来莫北丞冷硬的声音! 南乔回神,视线越过那人的肩膀,莫北丞一行人就站在离十步远的距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陈白沫也在其中,讥诮、戏谑、不屑一顾。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几乎是被那人抱在了怀里! 听到责问,男人也下意识的回头。 震惊的,不只是南乔,莫北丞和乔瑾槐都见过陆焰的照片,这会儿乍然看到个七分相似的人,也有些呆若木鸡的定在了远处。 只是,莫北丞的心思,远比表面表现出的,要复杂许多!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唇瓣抿紧,看着已经从那人怀里站直的沈南乔,眼底闪烁着晦涩难辨的暗光。 陆焰。 他的唇齿间,划过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名字。 这是什么场景? 旧爱相逢?情不自禁? 他几乎要冷笑出声,沈南乔,一个冒牌的山寨货,也值得你这样? 言瑾之瞧着三哥脸色不对,想想也正常,谁看见自己老婆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还会笑容满面。 正想说两句活跃气氛,被乔瑾槐拽了一把。 陈白沫走过去,挽住男人的手臂,惊疑的看着脸色还是苍白无一丝血色的沈南乔,“晢洲,你怎么和沈小姐?” 商晢洲无奈的笑了笑,“我刚准备上楼,看到这位小姐突然跌倒,便扶了一下。” 陈白沫笑笑,没作理会,“我给你介绍,莫北丞、言瑾之、乔瑾槐,沈小姐,这是我男朋友商晢洲。” 商晢洲和他们依次握了手,轮到南乔时,被莫北丞抬手截住了,“我妻子不太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 拒绝的态度不算恶劣,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无波无澜的神色下暗藏着未知的汹涌! 气氛有些僵了。 商晢洲挑了挑眉,收回手,四指先弯曲,拇指才慢慢扣合上去。 这个动作…… 南乔心思一恍,下意识的要挣脱莫北丞的怀抱,上前看个究竟。 莫北丞扣着她的腰,将她强压回怀里,“沈南乔,你再动一下试试。” “北丞,”陈白沫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都到楼下了,吃个饭的时间,沈小姐应该没什么吧。” “吃个饭?”莫北丞看着她,俊脸上一片冷漠,视线淡淡的扫过一侧的商晢洲,“那这顿饭,还真是大费周章。” 他神色冷淡,但陈白沫却看的出,莫北丞此刻,已经是怒不可歇。 她吸了口气,跟商晢洲说道:“你先带他们上去。” “好。” 这种时候,言瑾之和乔瑾槐也不便多呆,不需要商晢洲带,已经先一步上楼了。 陈白沫压抑着怒气,“沈小姐,我能和北丞单独聊聊吗?” 南乔现在心思很乱,也没劲和陈白沫计较什么,她要好好静一静。 陈白沫的新男友居然和陆焰长的神似! 莫北丞抬眸看着沈南乔走远的背影,目色逐渐由深变暗,他往旁侧走了几步,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的抽着。 他不说话,陈白沫也不知怎么开头,于是,就僵着了。 莫北丞抽完一支烟,将烟蒂在地上碾灭,转身就要走。 “北丞,”陈白沫拦在他面前,“你还看不清楚吗?沈南乔从始至终,喜欢的都只是陆焰,你只是……” 她吸了口气,顿住了话。 男人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那又如何?陆焰已经死了。” “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她今天能为了一个商晢洲魂不守舍,她以后也会为了另一个男人魂不守舍,莫北丞,难道,你能将她关在家里一辈子?” “怎么不能?”莫北丞说这话,高调张扬的令人发指,他看着她,低声冷笑,“倒是你今天这出,陈白沫,男人最厌烦的,就是女人耍心机。” “厌烦?沈南乔嫁给你,难道不是她耍的心机?我看你现在,倒是爱她爱的不能自拔了,你说这话,不觉得打脸吗?” 见她不说话,陈白沫眼眶一红,眼泪直落下来,唇边却勾着笑。 模样看着尤为凄楚,“莫北丞,我是耍了心机,但是,我的心机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可是她呢?她硬生生的从我手里把你抢了去,比起她,我这只是无关痛痒的回报而已。” 她是真的伤到了极点。 不顾形象的抡起拳头,毫无章法的砸在他的胸口上。 有做戏,也有情真意切。 这点力道,莫北丞还不看在眼里,要想甩开她,也是轻而易举。 但陈白沫的话却让他抬起的手又放下了,笔直的站在远处,任由她撒泼捶打! 这的确是他和沈南乔欠她的,如果能让她消气,挨几下拳头又如何。 …… 南乔的思绪飘的有些远,她想起第一次和陆焰约会,他小心翼翼的牵她的手,见她看过去,又怕惹她不高兴,急忙放开。 那模样。 到现在想来,都还那么鲜明。 陈白沫毁了陆然,到现在,居然连她那些记忆都不放过! 她绝对不相信,这一切,是个巧合。 到晚上,风就有丝凉意了,她有些冷,视线开始搜寻莫北丞的位置。 她没看到莫北丞,倒是看到了从二楼下来的商晢洲,四目相对。 他微微一笑,朝着她走了过来,“沈小姐,怎么在这里站着?见你们久不上来,我就越俎代庖的替你们点了餐。” “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吃了,谢谢。” 南乔将视线移开了些,她还是没办法平静的面对一张和陆焰相似的脸,但对着这张脸,她又说不出什么尖锐刻薄的话,但语气却是冷到极致的。 陆焰在她心里,是曾经美好的存在。 她不想看着它被眼前这个人给糟蹋了! “沈小姐,我们是不是认识?我觉得你对我,很有敌意。” “不认识,但我对你,确实很有敌意,所以,你上楼去吃饭吧。” 她本来想说:所以,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但想着路也不是她私人的,就说的稍稍委婉了些。 商晢洲尴尬的挑眉,抬手,无奈的抠了抠额头,“沈小姐说话,还真是直接。” “还有更直接的,要听吗?” 商晢洲耸肩,笑容中,终于露出些和陆焰不一样的神采:“洗耳恭听。” “你这套动作,谁教你的?” 能模仿成这样,那个人必定是很了解陆焰。 商晢洲越发的尴尬,连笑容都僵住了,“沈小姐……” “不如你告诉我,陈白沫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连脸都卖了,这么费尽心思的去模仿另外一个人,山寨香奈儿、迪奥这一类的死物就够让人恶心了,现在连人都还有山寨版的,陈白沫是偶像剧看多了吧。” 商晢洲短暂的不知所措后,就回过神来了。 将脸凑过去,“这脸是不是真的,沈小姐摸摸不就知道了吗,恩?” 他眼里,闪着逼人的亮光,竟似南乔不摸,不罢手似的。 整个上半身,都已经凑到了她的跟前,几乎与她肌肤相贴。 “沈小姐,没人告诉你,做人不可太咄咄逼人,兔子还有两分脾气,白沫会这么对你,你是不是也找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你咎由自取?” 南乔抬眸,就见商晢洲身后,莫北丞冷漠阴沉的走过来! 商晢洲背对着那一面,自然没看见。 见南乔不语,他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沈小姐,你怎么那么笃定陆焰死了呢?说不定我就是,你觉得,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会连肢体动作都相差无几吗?” 他拉起南乔的手,按在自己的后脑上,“我受过伤,在医院昏睡了一个多月,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乔的手指腹下,是一条凸起的,长长的伤疤。 她问商晢洲:“你打架厉害吗?” “啊?” 这话题跳转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身后,一阵凌厉的劲风刮过! 商晢洲正欲回头,就被人拧着衣领扔到了一旁。 真的是扔。 他一米八的个子,完全没有任何招架能力的摔在了一旁的花台上。 第一百二十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砰……”的一声。 是商晢洲撞在木质花台上的声音,里面的花被压塌了一片。 他本来就是平日里娇生惯养的类型,痛得忍不住叫了一声! 莫北丞冷冷的一瞥。 眼神不屑,又带着明显的冷怒。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只觉得心底有一种黑暗正在吞噬着他的理智。 愤怒,夹杂着仇恨,像滔天的巨浪,朝着他涌了过来。 甚至还有另一种…… 他三十年都没有过的别样情绪! 妒忌? 南乔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被商晢洲弄乱的头发,眯着眼睛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陈白沫。 她哭过。 眼眶通红。 虽然已经整理过了,但还是能看出狼狈! 陈白沫死死的瞪了眼南乔,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商晢洲被莫北丞给拧着衣领重新拽了起来。 直接拖到了一处不被路灯照射的死角。 动作粗暴,满身都是生人勿进的戾气。 商晢洲180的个子,在莫北丞手里,就像只毫无反抗力的小鸡仔。被他拽着衣领,脸都涨红了,又挣脱不开,只能猛烈的咳嗽。 陈白沫大概从没见过莫北丞这样浑身戾气、生人勿进的模样,有点呆,连想和沈南乔说什么都忘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圈砸在商晢洲的下颚上。 那种拳拳入肉的闷响声,听的她一阵胆战心惊。 莫北丞冷漠的脸上没有表情,手上幅度并不是很大,却看得出使了大力气。 商晢洲被这一拳打得眼前直冒金星,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又清晰的记得沈南乔那句:你打架厉害吗? 他毫无招架力的耷拉着脑袋。 嘴里全是血腥味,连牙齿都松动了。 但这个男人看上去,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他连失声痛叫都没办法。 他骨子里,还是有男人天生的傲气,不愿意在女人面前认了怂! 脸上的血色完完全全的褪了下去,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滚落。 莫北丞略微的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冷笑。 有几分嗜血的冷意。 商晢洲被他笑得一阵毛骨悚然,有种错觉,莫北丞下一秒就要掐断他的脖子。 “没有眼力界的东西,她也是你能染指的?你让她摸你哪里,恩?” 夜色很浓,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陈白沫身子颤了一下,憎恨的看着慢条斯理打了个哈欠的沈南乔,“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没指望着我能寿终正寝,但你要再不去阻止,估计商晢洲就死在我前面了。” 就是她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让陈白沫克制不住心里那股咬牙切齿的恨,“商晢洲有张和陆焰相似的脸,你就忍心,看他顶着这张脸被糟践?” 南乔脸色平静,声音低低,像是在叹息,“我有什么不忍心的,正主都死了,一个冒牌货……呵,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是啊。 她有什么不忍心的! 陆焰死了,陆然在戒毒所,爷爷死了,时笙失踪,她还顶着这么副残破的身体。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 没有谁的心是生来冷硬,那必定是要经历了十足的痛和绝望,才能让自己刀枪不入。 就像小时候,会为了一块糕点、一个玩具,哭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但是现在再想起那些事,完全是一点涟漪都没有, “陈白沫,我爷爷的死,最好是和你没有关系,要不然,我会让你下半辈子都变成噩梦。” 陈白沫哼笑了一声。 噩梦吗? 她现在已经是了! 自己爱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大打出手,如果这都不算噩梦,那什么才是? 事业吗? 她早就不在乎了。 商晢洲已经被莫北丞揍得直接躺在了地上。 陈白沫朝着那边小跑过去。 她去过莫北丞的部队,那群兵蛋子私下里都称他是冷血少将,一提到他,都是噤若寒蝉的胆怯模样。 她当时还遗憾,没能看到他英姿飒爽的那一面。 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却是在这种物是人非的情况。 “莫北丞,你干什么?”她抓住他扬到半空的手,人也跟着挡在了前面,“你是想打死他吗?商晢洲怎么说也是我男朋友,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跟沈小姐开了个玩笑,值得你这样大打出手?” 莫北丞勾唇冷笑。 陈白沫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眼睛里是两团极致的浓黑,嘲讽中,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气和恨意。 是了。 恨意。 那么清晰明了,简单粗暴的恨意。 她咬着唇,强硬的拦在他和商晢洲中间,却从心底的最深处生出一股毛骨悚然! 莫北丞不耐的挥手扶开陈白沫,“我的事,你没资格管。” “……” 她瞥见男人眉宇间的冷冽和轻蔑,一时愣住,竟忘了上前。 男人长腿迈了两步,俯身,手拎起商晢洲胸前的衣服,将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从地上提了起来,“你确定,要躲在女人背后?” 商晢洲看着面前英俊冷静的脸,全身痛的他想尖叫。 他躲在女人背后怎么了? 这完全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被打,他又不是智障,明知道打不过,还凑上去挑衅让他使劲揍。 莫北丞一眼就瞧出他的想法,眸子暗沉,薄唇微扯,“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死了也活该。” 这话。 明显不是说商晢洲的。 陈白沫讥笑,看着商晢洲那张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脸,只觉得心里那片空洞已经要将她淹没了:“莫北丞,你想打的,恐怕不是商晢洲吧,沈南乔没把他当成替身,倒是你,居然这么控制不住。” 莫北丞也不理她,只看着商晢洲,“再来。” 商晢洲微微挣扎了一下,费力的将肿的闭合上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莫北丞的步步紧逼,激起了他男人的血性,“你给我五年,我一定比你厉害。” 挑衅? 很好,已经很多年没有挑衅过了他了。 “五年?你?” 那样的神情和语气,表现出一种连不屑都称谈上的敷衍。 他眼里,一片血色。 抡起的拳头发出骨节的摩擦声。 陈白沫呆呆的看着他熟悉的五官,却又觉得面前的人说不出的陌生。 是她从来没认清过他,还是,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她喃喃道:“你疯了吗?” 这一拳,终究没有落到商晢洲的脸上,因为,沈南乔站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出声问了句:“莫北丞,你好了没有?我饿了。” 夜色迷蒙。 她站在路灯下,周身镀了层暖黄色的光,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温润无害的暖意。 但陈白沫知道,沈南乔和‘暖意’两个字,是完全沾不上边。 莫北丞回头看了她一眼,收回拽着商晢洲衣领的手,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服,走过去揽过神沈南乔:“想吃什么?” 并不温柔,但已经和刚才满身戾气的男人判若两人了。 “喝粥吧。” 南乔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陈白沫直盯着他们的背影没入人群,消失不见,才转身将跌在地上的商晢洲扶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呵,”商晢洲轻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一阵呲牙咧嘴,“我还以为,你准备盯着他的背影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呢。” 陈白沫不理会他的讥讽。 从包里拿了车钥匙,想了想,又放回去了,“开你的车吧,我的车停的有些远。” 商晢洲面无表情的将钥匙扔给她。 陈白沫走了几步,发现商晢洲没跟上来,拧了下眉,不耐的问:“你怎么不走?” “我是伤者,你难道不用扶我一下?” 她不耐到了极点,脸色在黑暗中越发的狰狞诡谲,“莫北丞打的是你的脸,难不成,腿还废了不成?” 商晢洲从角落里走出来,陈白沫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刚才在暗色里还看不到真切,现在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灯光下,她才又一次深刻体会,莫北丞下手多狠。 …… 莫北丞停车的地方有些远。 这次,他没让沈南乔在原地等着,而是带着她同行。 他揽在她腰上的手始终没有放开,那样的力道,不像是亲密的相拥,倒像是要捏死她! 南乔的脸色本来就因为病态儿苍白,这下更是白的没了血丝,“莫北丞,疼。” “知道疼是好事,就怕你不知道疼。”莫北丞冷冷的堵了一句回去,棱角分明的五官全是乖戾的狠意,手上力道非但没松,反而紧了紧。 南乔:“……” 莫北丞还在气头上,南乔其实,多少有点被他刚才的狠绝给吓到了。 毕竟,沈家的人在武力上的造诣,远远不行。 她抱着莫北丞的手臂,声音柔软,“我刚才是不小心跌倒,商晢洲正好扶了我一把。” “不小心?扶了你一把?”他低头瞥她,眼神有些冷,但没动手将她缠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扒下来,“沈南乔,脑子是个好东西,下次出门记得带。” 薄唇勾着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模样冷峭。 南乔:“……” 停车的地方到了。 莫北丞松开她,按了车门的开锁键,直接拉开门坐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与我何干 如果是三年前,莫北丞这么恶劣又傲得不行的态度,她可能会直接转身就走。 但是现在…… 等她自己拉开车门坐进去时,才恍然,那些张扬倨傲、全世界唯我独尊的大小姐脾气,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为了这点争执就觉得下不了台、闹性子的人,多半是被捧在手心,从未经历过挫折的。 莫北丞双手撑着方向盘,听见她开车门上车,眼风都没有扫过来下,更没有搭理她! 待车门一关。 他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直接窜了出去。 南乔握着安全带还来不及系上,被惯性甩得紧贴着椅背,模样颇有几分狼狈! 莫北丞眼角的余光扫过,挑了挑眉! 但还是一脸被欠了钱的冷漠,唇角抿紧,脸沉的几乎要滴出冰渣。 车子开车一路距离。 他的语调淡得一成不变,“在哪吃?” 南乔的脸色不好,神态也是恹恹的,眼睛半闭,似乎要睡着了。 听到他说话,挣开眼睛,手指随意的指了下前0面一家24小时的小吃店。 “前面吧。” 莫北丞顺着她的指尖看去。 这个点,店里也是人潮涌动! 几张桌子已经座无虚席。 还有人在一旁端着东西等着。 莫北丞皱了皱眉,明显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用餐环境,将车停下,解开安全带,见南乔也要下车,他幽深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眯,里面遍布着绵长的嘲意,“你在车上等着。” 车门甩上,南乔缩回手,坐在位置上等。 莫北丞大步跨进店里! 他一身正装,和店里一群穿着t恤、休闲外套的人比起来,显得很格格不入。 那是一种得天独厚、矜贵优雅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是瞩目的焦点。 别人仿制不来的。 他在一排冒着热气的砂锅面前略微顿了一下,皱了下眉,指了其中一个。 之后又打包了几样小吃。 周围,有许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他身上看。 女人居多。 那间铺面的装潢称不上好,人杂地小,地砖因为年久,已经沉旧褪色,缝隙里全是脏污的黑迹! 但莫北丞站在那里,南乔却想到一个不和场景的词:金碧辉煌。 他很快回来,拉开门,将冒着热气的食物一股脑的塞进她怀里。 隔着纸袋,南乔轻轻的摩挲,感受着传递来的温暖,一点点的熨烫着冰凉的手指。 她轻轻的喟叹了一声。 今年已经27了,细想,也是很冗长的时间了,却只有两个人给她送过餐点。 一个是陆焰,另一个是莫北丞。 也是挺让人忧伤的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她有些精神恍惚,抱着袋子一直没打开。 街道两侧的霓虹灯影飞快的从玻璃上闪过,印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显得有些冷清,更平添了几分神秘的矜贵。 莫北丞习惯性的拧眉,自从和南乔在一起,他皱眉的频率比之前多了一倍。 估计不出多久,都要有纹路了! 他一记冷眸淡淡的扫过,语调里带着几分逼人的气势,“你是打算将它看成化石,还是拿回去供着?” 南乔回神,想了想,决定不去计较他的冷言冷语。 低头打开纸袋。 一阵香味随着白烟冒出,莫北丞也有些饿了,他中午没吃,晚上也没吃。 看着被南乔捏在指尖、色香味俱全的水晶包,目光沉了沉。 南乔将口袋递到莫北丞面前,她记得,他有两顿没吃了。 莫北丞目不斜视,“开车。” “那我给你留着,回家吃吧。”南乔收回手。 莫北丞眸色足足暗了一层,隐隐透出几分戾气,不由分说的扣住南乔那只捏着包子的手,将那个被她咬了一半的包子送到自己嘴里。 …… 到家的时间不算晚,南乔不想去医院,莫北丞拿她没办法,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见烧退了,便没勉强。 南乔计划洗了澡后试试给时笙打个电话。 说不定开机了! 想到打电话,她才想起自己手机还在季予南手里的事,“莫北丞,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手机拿回来?” 莫北丞无波无澜,“明天让秘书送一个过来。” “好。” 他这么说,好像也就只有这样了,大不了重新补个卡。 看季予南的模样,估计也是焦头烂额。 不过,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找时笙,为什么呢? 听唯安的语气,他和时笙的关系并不好,一个华人,能在美国的华尔街闯出那样的成绩,手段必定非凡。 从他那天摸枪的熟练程度能看出来! 时笙能躲多久? 如果被季予南找到了,时笙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会怎么样? 她有点头疼,思绪杂乱如麻,莫北丞已经撇下她进了别墅,南乔想着,等一下探一探他的话。 知道时笙怎么得罪的季予南,也好想对策。 女人的脚程天生和男人有着巨大的差异,她也没有刻意去追赶,等上了二楼,就见莫北丞拿着洗漱用品从卧室里出来。 俊美冷漠的脸无一丝表情,平平淡淡的道,“我今天睡书房。” 南乔之前在餐厅外面吹了风,这会儿才起了作用,头疼得厉害,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恩。” 莫北丞的薄唇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似嘲似讽,语气更是不好到了极点,“倒是应的快。” 他掠过她。 直接去了一侧的书房。 书房的门被他用力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南乔的身子也被这动静震得颤抖了一下,她抬手捂脸,压了压心里几乎要冲出来的念头,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待情绪缓解,才推门进去。 好像这样,进了卧室就能脱了那层枷锁,不会由其发酵! 她和莫北丞的婚姻,容不得她多想。 她虽然用了手段逼他结婚,但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如果当时莫北丞没有去皇家一号,如果那晚陈白沫不去美国,如果他控制住了,如果领证的时候陈白沫回来,或者打个电话。 这么多的因素,如果有一个存在。 莫北丞都不会跟她结婚。 她现在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去逼他不离婚! 这段婚姻的主动权掌控在莫北丞手里,随时随地都可能结束。 明知道没有结果,她怎么敢放肆自己去因为他的一个举动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呢? 这样折腾的事,她不会做。 …… 莫北丞将洗漱用品直接扔在书房的茶几上,打开酒柜,从里面拿一瓶酒出来。 开启瓶盖,倒了一杯。 酒香馥郁醇厚! 他垂眸看着红色的液体流入透明的玻璃杯中,有些心思不属。 乔瑾槐打电话过来,犹豫的问道:“要不要我去查查那个男人?” “谁?”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出口后,便知道了。 低头抿了一口酒,“不用。” 那个冒牌货,不足为虑。 真正占了她心思的,是另一个长埋地底的男人,调查了能怎样?他还能把他挖出来鞭尸不成? 现在没有土葬,鞭尸都做不到。 只剩下一坛骨灰。 难不成还能扬了? 有几秒钟的沉寂,乔瑾槐劝道:“那个男人既然已经死了,就算是过去了,你也别为了这事怄气。” 莫北丞打了商晢洲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以前他们叛逆的时候,打架斗殴、飙车是常事,尤其是他们这些家境优渥的世家子弟,更是惯有的惹是生非。 但自从莫北丞去了部队,就再没在外面跟人动过手。 “死不死,与我何干?” 低冷凉薄的话从男人口中说出,带着明显的不屑和嘲弄。 却不知道这份嘲弄是在嘲笑他自己,还是在嘲笑乔瑾槐! 乔瑾槐准备了许久的话被他堵了回去,抬手摸了下眉毛,“好吧,既然无关,我就不多管闲事了,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莫北丞毫不客气的呛出了声:“我有需要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 乔瑾槐秒懂。 ‘需要’这个词,总是代表着无限旖旎隐晦的意思! 无需翻译。 他知道莫北丞心情不好,顺着说道:“好,那你去强了沈南乔,既解决了需要,又出了气。” 莫北丞直接挂了电话。 一瓶酒很快见了底。 残留在味蕾上的红酒味道格外醇厚香浓。 他站在落地窗边发呆,低头点了支烟,却不大抽,烟雾蜿蜒着向上。 烟灰积了很长,最后自然落下。 他在部队喝惯了白酒,红酒那点儿度数对他而言,根本如同饮料一般。 但今晚却好像有些上头。 别墅的夜晚格外静,没有丁点儿城市的喧嚣,连虫叫声也没有。 因为南乔的睡眠问题,别墅的保镖又多了一样工作,捉虫! 莫北丞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在窗口站到后半夜,后面接到季予南的电话,他才坐到办公椅上,聊了一会儿。 挂断电话,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莫北丞抬手压着因为睡眠不足而胀痛的眉心,抬手,拉开了一侧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袋,装着离婚协议书。 不厚。 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出里面纸张的厚度。 他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一会儿,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面的内容。 这栋别墅,以及ac他名下百分之二的股份,金额不菲的现金,都是他给她的离婚补偿。 这不是他最初准备的那一份。 这份已经是他修改过无数次,给的最大底线的补偿! 那时他想起的,是她穿着裸露的衣服,站在皇家一号后巷抽烟的画面。 他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直到双目刺痛,才闭了闭因为长时间没有眨动、有些泛红的眼睛。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变态 他两手握住,往相反的方向轻轻一撕。 ‘哧’的一声。 那份早合约就一撕为二了。 又是一声。 合约撕成了几分,莫北丞随手扔进了一侧的垃圾桶里,灯光笼罩下,他周身的气场矜贵内敛又无法忽视。 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吹散了书房里残存的酒味。 他交叠着双手抵着额头,手肘撑着桌面,眼睛微闭! 这又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他和沈南乔…… 莫北丞想想都是十足的头疼,她那性子,以后还不知道要替她收拾多少烂摊子! …… 第二天。 莫北丞下楼时,南乔已经坐在餐桌前了,容姐看到他下来,急忙拉开主位上的凳子,“先生下来了。” 莫北丞坐到位置上,始终皱着眉头瞧着的沈南乔低垂着的脸,“吃完饭,我送你去医院,今天护工照顾你,我有个会议,十一点以后过来。” “你不用过来。” 十一点,她也差不多输完液了。 自己打个车就回来了,不需要他跑一趟! 南乔舀着粥往嘴里送的动作顿了一下,言瑾之医院附近打车不便,“我还是自己开车去吧,你有事先去忙。” 莫北丞紧盯着她,一双眼睛冷的像盛了冰一般,将筷子往桌上一扔,冷冷的道:“你这身体遭成这样,走路去。” 一只筷子跳起来,差点砸在她的脸上。 南乔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里面一片浓墨重彩的情绪。 在莫北丞面前,她性子一直很淡,上次将他踢进游泳池,估计是她情绪起伏最大的一次了! 上次是因为心绪浮躁,这次,她是真有些恼了。 她头疼了一晚上,早餐也是强撑着吃些,这会儿,全然没了胃口。 南乔放下勺子,勺柄磕碰到碗壁,发出一声脆响,昭显出女人的怒气。 “莫北丞,你一天不找我麻烦,是不是闲的蛋疼?” 莫北丞的目光扫向身后手眼相观的容姐,“容姐,你先下去。” “是。” 容姐的眼梢下意识的扫了莫北丞,他五官英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矜贵懒散。 紧绷的下颚却透出明显的阴郁。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眼看来,容姐吓了一跳,急忙出了客厅。 莫北丞倾身,迅速的扣住南乔的手,压在桌上,“它疼不疼,你不知道?” 南乔没有设防,手指骨节磕在桌上,钻心的疼。 她压下那声脱口而出的呻吟,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却冷到了极点,“三哥这是在耍流氓?” “和自己的妻子,这叫调情,”莫北丞微微暗了眸,意有所指,“情商低了无所谓,智商低了,就不太好。” “你才智商低。” 南乔抽了抽手,莫北丞顺势放开,站起来,“走着去医院。” “莫北丞,你混蛋。”她忍不住恼恨的抬高了声音。 “还有更混蛋的,你要不要试试?” 他几秒钟越到她的身边,拽过她的手,直接将她从座椅上提起来,扔在了餐桌上。 男人控制了力道,并没有摔疼她。 昨晚的事,他心里还憋着一团火,沉沉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沈南乔,你是想死吗?” 昨晚,言瑾之又一次严肃的跟他提了沈南乔的身体状况,她现在外表看着没事,其实身体内部已经垮了,所以,才会每次病来如山倒。 她身体太虚,也不能补! 莫北丞的手指重重的擦过她苍白的唇。 南乔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拍在他的手背上,“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莫北丞毫无表情的看着她,下一秒,扣着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下去。 只要她稍微反抗就直接咬上去,力度不浅,毫不怜惜。 不大一会儿,两人的唇齿间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大部分是南乔的,还有莫北丞的。 被疼痛和鲜血刺激,莫北丞一双眼睛幽深的毫无温度,居高临下的紧盯着她,透出一股浓烈的雄性荷尔蒙狠厉的气息。 “你若死了,我就娶了陈白沫,婚礼,就定在你的头七。” “变态。” 莫北丞毫不在意她的怒骂,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这样情绪外露的沈南乔,而不是之前,处处理智冷静、淡漠的如死水一样的模样。 他吻着她的耳垂,存了刻意折腾的心思。 一只手横过她的脖颈,压制着不容她起身。 心里觉得憋闷,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似乎这样,能缓解他心里憋闷的怒气一般。 南乔不矫情,两个人已经是那样的关系了,多一次少一次没差,但她接受不了这样刻意带着羞辱的亲密。 莫北丞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唇瓣辗转下移…… 在她的下颚处,重重的咬了一下。 南乔伸手拦住他,痛的失声尖叫:“我感冒了。” 她说的,是莫北丞让她走路去医院的事。 但显然,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候,男人都是单细胞的动物,他完全已经忘了,他们是为什么起的争执。 他的声音从她脖颈处模糊不清的传来,“你别动。” 南乔:“……” 她的手在桌上无意识的乱摸,碰翻了一个碗,粥倒出来,流的到处都是。 莫北丞眼疾手快的将她抱起来,拉起衣服。 气息浮动,眉眼间全是暧昧的春色。 南乔气得咬牙切齿,推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整理衣服,“我要去打点滴。” 摸了摸火辣辣的脖子。 莫北丞拉住她的手腕,将人重新拽回怀里抱住,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倒在桌上的瓷碗,上面印着单色系花纹,薄得透光,煞是漂亮。 “你刚刚,是想用那个砸我?” “是,你该庆幸,我把它碰翻了,要不,它就在你脑袋上开成花了。”她还余怒未消。 莫北丞抬手看了眼腕表,“走吧,我送你。” “我走路去,”南乔抽回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语气古怪,“要不然,我怕我死了都要被你气得诈尸。” “诈尸后再嫁给我?我可没那么重的口味。” 南乔摁着突突直跳的眉心。 不想跟他说话。 见她一脸‘我就要去走路’的执拗模样,“如果真那么想运动,不妨换一种方式?身心愉悦,也不用摆出一副被我蹂躏了的凄惨神情。” “身心愉悦的是你吧。” 她估计是被气糊涂了,居然鬼使神差的将这一句暧昧揶揄的话接了下去。 “你不身心愉悦是因为我姿势没用对,这次,我们换个姿势试试。” …… 最后,南乔还是争不过,坐上了他的车。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自己上去,输完液,在医院等我。” 病房里,护士已经等着了,“莫太太,今天有三瓶点滴,按正常速度,十一点左右就完了,院长说,里面加了安眠的药物,您可以睡一觉。” 这里是贵族式的私立医院,护士都是一对一的。 “恩。” 扎好针,南乔习惯性的去摸手机,摸了个空,才想起新手机还没送来。 她不爱看电视,躺着发了一会儿呆,就渐渐困的不行了。 临睡着之前,她决定下午去趟陆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打电话了,也不知道陆伯父的身体怎么样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时间却不长。 她是从梦里突然惊醒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白色。 缓了一阵,她眼里的恐惧才慢慢消退。 液瓶里的药水还剩大半,她开口,声音沙哑,几不可听,“这是第几瓶了。” “最后一瓶了,莫太太您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还要二十分钟呢。” “不用了。” 睡不着了。 她刚才梦见陆焰了,大概是看了昨晚商晢洲挨打的一幕,所以,梦到他满身是血的躺在医院里,身上的衣服都被血侵透了,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当年陆焰出车祸,她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被送进急诊室了,再出来,身上缠了厚厚的纱布,看不到伤口。 所以,乍然梦到这么鲜血淋漓的一幕,她还是有点缓不过神来! 睡了那一觉,身上的疲乏缓了不少。 点滴打完,莫北丞还没来,她也没有手机,便让护士告诉言瑾之,让他给莫北丞打电话,说她去逛商场买手机,等一下直接回家。 南乔去了戒毒所,自从陆然进去,她还没有去看过他。 说了名字,对方皱着眉查了查,“陆然已经成功戒毒,放出去了。” “成功戒毒?”南乔觉得疑惑,他出去却没给她打电话,见警察还盯着她,她忙说了声‘谢谢’,出了戒毒所。 不过,陆然向来和她不怎么亲,不给她打电话也是正常的,想明白后便释怀了。 他能成功戒毒,她很为他高兴! 第一百一十五 蹊跷 时间正好十二点。 南乔给陆伯母打了个电话,就直接打车去了陆家。 在超市买了几份熟菜,小区年久失修,楼梯很逼仄,泛黄的墙壁上贴着各色各样的小广告。 有个转角,她甚至要微微埋头,才能过的去。 空气里,都是沉旧的腐朽味道。 白橘芳站在门口等她。看到南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去拉南乔:“快进来,你来吃饭就行了,还买什么菜啊。” 她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南乔被她握着,手背上细嫩的肌肤甚至被磨得有些疼。 和妈妈保养得宜的修长手指不同,但却很温暖,很贴心。 她有点眷恋这种温暖,反手握了握白橘芳的手。 这种温暖,是她在陈晴身上没有办法体会的,陈晴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关心,偶尔牵她的手,也是没有什么亲昵感。 “我来看看陆然,所以买了他最喜欢吃的凉菜。” “哦,他今天出去了,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白橘芳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南乔看到了,却不动声色的什么都没说。 进去后,她明显感觉到客厅的东西少了,却添置了很多新的家具。 陆伯母和陆伯父都是苦过来的,很多东西没用了却舍不得丢,都堆在客厅里。 在这个液晶电视覆盖全世界的时候,他们家还是最早的大头电视,画质不好,也放不出几个台。 以前陆焰说给他们换,他们很强烈的拒绝了,说东西用久了有感情。 陆焰没法,只好给他们钱。 但是现在,电视换成了大屏的液晶电视,沙发也换了,原先玄关处的酒柜也没了,“伯母,什么时候换电视了?原先这里的酒柜呢?” 白橘芳眼眶红红的,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吃饭,我去叫你陆伯父,他今早起的早,临到中午又去睡回笼觉了。” 她松开南乔的手,去了房间。 她其实说谎了,老陆昨晚犯了心口疼,折腾了一晚上没睡着。 但是他们家已经拖欠了南乔很多了,她不能再给她压力,他们这把年纪了,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了,何必为了那未知的几年寿命,让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背上一辈子的债务呢。 再说了,南乔并不欠他们家的。 她只是陆焰的女朋友,实在没有义务为他们做这么多! 白橘芳转身后,南乔敏锐的看到她抬手擦了擦眼睛。 她心里一阵酸涩。 只想着赶紧存一笔钱,让陆伯父去做手术。 但是。 她的目光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这家具和电器,实在换得蹊跷! 陆恒从房间里出来,神色比前段时间更憔悴了,眼睛凹陷,整个人瘦的跟竹竿似的。 “南乔来了,赶紧坐,”说完,又推了推白橘芳,“不用管我,赶紧去盛饭,这个点了,南乔肯定饿了。” 白橘芳做饭的手艺很好,因为她来了,桌上有两份肉菜。 但她和陆伯父都不吃,只一个劲的叫她多吃! 桌上有副公筷,白橘芳一直给南乔夹菜,碗里都堆得老高了。 “伯母,我最近减肥呢,不能吃肉,你和伯父赶紧吃。” 白橘芳不赞同的拧了拧眉,“你这身子瘦的,减什么肥啊,把身体养好才是对的,南乔胖一点更好看。” 在一阵推让中,南乔不经意的问:“陆焰的工作看着挺好,瞧这都有钱换新家具了。” 陆恒脸一沉,禁不住咳嗽起来,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也因为这阵剧烈的咳嗽起了红晕,“别给我提那个臭小子,不闯祸就行了,还指着他赚钱,我看我死了都等不到。” “老陆,”白橘芳撇了他一眼,“吃饭,说这些干嘛?南乔好不容易来一次,还得听你倒苦水。” “伯母,怎么回事?” 南乔放下筷子,她沉下脸的时候,身上有一种凛然的气势。 这是遗传沈家的。 白橘芳被她这样的目光一看,顿时就有些心虚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越是这样,南乔就越觉得事情不对。 她缓了缓语气,循序诱导,“伯母,陆然已经不小了,我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两句,如果由着他,以后恐怕要闯出更大的祸来。” 其实,她是夸大其实了。 陆然现在,谁的话都不听。 但是她必须知道出了什么事,好推翻她心里,隐隐的猜测。 她真的不希望,是和陆然有关! 白橘芳叹了口气,见南乔坚定,便说道,“前段时间,有一伙人冲进来见东西就砸,说是要给陆然一点教训,那时陆然不在,就我跟你陆伯父在,哪里抵得过那群凶神恶煞的人,最后,所有的东西都被砸坏了,家里仅剩的几百块也被搜刮一空,家不成家。” 她去拦,还被那群人推得撞上了柜子,腰也伤了。 “后来下午,陆然就回来了,拿钱买了这些家具,说是上班赚的,这笔钱,不是小数,他去上班才多久,怎么可能赚这么多,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如果他真的老老实实的上班,怎么可能招惹那些人。” 白橘芳一时悲从中来,陆焰和陆然一母同胞,怎么差距那么大。 那群人砸完走了后,她甚至想,当初死的人,怎么不是陆然。 她的阿焰。 南乔安慰了几句:“伯母,你还记得那群人什么时候来的?” “有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 南乔眯了眯眼睛,意思是,陆然只在戒毒所呆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国家戒毒法规定:强制隔离戒毒的期限为2年,根据毒瘾大小,一年后诊断评估才考虑放不放的问题。 陆然只在里面呆了半个月! 白橘芳见南乔不说话,以为是她刚才那些话把她给吓住了,“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赶紧吃饭。” 南乔低头吃饭,也没心思去计较白橘芳往她碗里夹的菜,只是机械的扒着饭。 脑子里一片乱遭遭的。 “陆然现在每天都回来吗?” “是,每天都回来呢,倒是听话了很多。”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宽慰。 南乔吃完饭,帮着收拾了碗筷,陪着白橘芳聊了会儿天。 陆伯父身体撑不住,去睡了。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 南乔拒绝了白橘芳留她下来吃晚饭的意图,起身离开了。 她下了楼,却并没有急着离开! …… 晚上七点多,陆然才晃晃悠悠的从那条巷子里进来。 他喝了酒,脚步不稳。 昏暗的路灯下,他正眯着眼睛,努力的辨别前面的路。 南乔本来是靠着墙的,见他过来,才站直了身体! 陆然并没有看见她,打了个酒咯,直接从她身侧走过去了。 楼梯的灯坏了,他站着跺了几次脚,然后指着黑暗中的某处骂道:“连你都欺负我,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把你给摘下来,狠狠踩两脚。” “陆然。” 她在楼下站了三个小时,身体已经很累了,但说话的气势却很强劲。 即便脚掌都疼麻木了,但她还是如松柏一般,挺直的站在那里。 破旧的小区门口,路灯灯光下,陆然乍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像是被泼了盆冷水,顿时激灵的打了个颤。 “南乔姐。” 听声音,已经有几分清明了。 他搓着衣服下摆,头埋得很低,似乎不愿意被她看到自己的模样。 南乔朝着他走过来。 陆然步步后退,最后,竟然虚弱的摔在了地上,却还用手捂着脸,“你别过来,南乔姐,你别过来。” 他的声音在打颤,音调不高,听着有种压抑的感觉。 “呵,”南乔冷笑一声,也没去扶他,“你还知道不让伯父伯母担心。” 这种老式小区不隔音,只要他一喊,整栋楼就都听见了! “对不起南乔姐,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我该死,老天不长眼,让我那么优秀的哥哥死了,却留下我这么一个孬种。” 他的舌头似乎都打结,说的话,模糊不清。 南乔就那么站着,直到他情绪稍稍稳定下来。 “陆然,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吗?” 她的声音寒冷入骨,陆然即便是埋着头,也能感觉到她如锥刺般的目光牢牢的钉在他身上。 “姐,戒毒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你不知道,那种痛苦,真的不是寻常人能熬得下来的……" 他兀自哭诉,南乔只觉得一阵怒气从心里窜出来,瞬间就沿着她的四肢百骸传遍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她弯腰,拽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手横过他的脖颈,将他牢牢的按贴在墙上。 看着他瘦的不成样的身体,心里一阵悲凉。 一个几近一米八的大男人,竟然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的拧起来了! 这简直,是个笑话。 南乔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脆生生的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吗?” 这一巴掌用了全力,整个手掌都麻疼了。 陆然看着她,呐呐的说:“我吸毒。” 南乔又是一个结实的巴掌甩过去,“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吗?” 声音冷厉,目光犀利如刀,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个洞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早就知道 昏暗中。 陆然不太看得清南乔的脸,但能感觉到,她横在自己脖颈的手在颤抖! 不可抑制的颤抖。 那般昭然若揭的怒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弯着身子,失声痛哭,“南乔姐,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如果死的人是我,爸妈现在不会过的这么辛苦,不会连动手术的医药费都凑不出来,也不会还住在这种破烂的房子里。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祸是我闯的、陈白沫那个女人也是我招惹的,为什么最后,死的人是我哥,连我爸妈都要被牵连……” 他越说,声音里的怪异越浓,到最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南乔。 双膝一软。 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背脊挺的笔直,脸上水光蔓延,“对不起,我混蛋,我不该做出那样混账的事,更不该被人利用。” 是经受不住金钱和毒品的诱惑,也是一己私心。 他不甘心啊。 他喜欢南乔,却从未敢对她生出半点亵渎的心思,在他心里,南乔是他的大嫂,心里只能有他的大哥。 但是,她现在,却成了莫北丞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当初陈白沫也不会跟他分手,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 他的十指紧紧抠着地面,眼里有全是灼亮的怪异之色,双唇颤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咬牙切齿的说道:“莫北丞配不上你,你跟他在一起,是他玷污了你。” 南乔听到这般偏激的话,却只觉得疲惫,连方才的怒气都散了! 她深深的看了眼狼狈的陆然,蹲下身,却是从未有过的语重心长,“你错了,是我玷污了他。” 对上陆然震惊悲愤的视线,她眸光转冷,“而你,却是玷污了你哥哥。” 陆然的话虽然隐晦,但她听懂了! 再想到商晢洲和陆焰如出一辙的神情和动作,只觉得厌恶,“陆然,你当真愧对九泉之下的陆焰。” 她的语气不重,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失望! 陆然和陈白沫…… 彼此憎恶,恨不得对方死的两个人! 居然有一天会联手! 南乔起身,不再看陆然,掠过他出了小区。 这种失望,更甚他直接面对面的跟她杠上! 她微微冷笑,即便是商晢洲做出和陆焰相似的神情举动时,她也没有怀疑过陆然。 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疑心的呢? 是去戒毒所看他的时候。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从里面出来呢! 陆家被砸,他拿钱买了新的电器和家具。 他哪里来的钱? 再联想到商晢洲模仿陆焰那般惟妙惟肖,不是亲人,又怎么可能这么了解。1 …… 出了小区,等了一会儿才打到车。 她报了地址,便闭上眼睛假寐,也睡不着,只是觉得累。 前所未有的累! 回到浅水湾,已经将近十点了。 别墅里灯火通明。 大门没关,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 南乔疑惑的走过去,莫北丞穿着白色衬衫配黑色的长西裤,气势强劲,嗓音冷漠的没有半点起伏,“没找到人,你们回来做什么?” 对面的一众保镖低下头,“我们马上出去找。” 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太太?” 南乔冷不防的被吓了一跳。 因为这声‘太太’,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已经折腾了两次。 莫北丞看过来的眼睛里掠过凛冽寒芒的冷光,“你倒是说说,你去哪里逛商场了?明天我也去瞧瞧,到底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吸引了你的目光。” 南乔走进去,路过容姐身旁时,容姐小声提醒:“先生将临江大大小小的商场超市都翻了一遍。” “莫北丞。” 她站到他面前,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不认识一般,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说话。 莫北丞觉得怪异,面无表情的抿着唇,皱了皱眉,扫了眼周围的人:“都下去。” “是。” 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南乔眼眸微动,声音淡漠,却明显在极力压抑:“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莫北丞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他没有神机妙算,沈南乔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他还真没听懂。 不耐的冷着声音,问:“你想说什么?” “我今天见过陆然了。” “……” 莫北丞没说话,英俊的脸越发的淡漠,薄唇勾起,扯出一道讥诮的冷笑。 “你早就知道陆然从戒毒所出来,为什么不阻止他?”她情绪激动,眸子里布满了湛湛的寒意。 她不是圣人。 即便再理智,看到陆然变成那样,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迁怒。 她有点怨他! 但也仅仅,是怨他而已。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莫北丞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讥诮的、不屑的扣住她的下颚,拇指重重的擦过她干裂的唇,“人生是自己的,我给过他选择的机会,是他自愿走上那条路的,沈南乔,有两种人是你用尽办法也无法拯救的,一是一心变坏的人,二是一心寻死的人,你即便救得了他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不如让他一次死了省事。陆然明知道出了那个笼子,等待他的是什么,还义无反顾的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凑近她,与她鼻尖相抵,“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莫北丞这话,说的无情,却又句句在理。 陆然已经成年了,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他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 南乔一时无言以对。 但是。 陆然是她的弟弟啊。 难道,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堕落吗? 她明知道前方是悬崖,却站在原地轻描淡写的说: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所以,跳吧。 南乔摇头,第一次在莫北丞面前流露出无能为力的脆弱。 莫北丞目光一闪,低头,去吻她的唇! 和平时柔软的触感不同,因为干的起了皮,有点磨人。 莫北丞也不急着攻城略地,而是贴着唇,慢慢的咬吻。 南乔抬手环住男人精瘦有力的腰,“三哥,我想救他!” 莫北丞的动作停下,但并没有离开,看了她几秒,像是终于泄气般开了口:“送他去部队。” “当兵?” 不怪她惊讶,而是陆然现在,是绝对没有这个资格的。 “不是当兵,只是丢到部队受几年苦,但是他不能享受军人的一切待遇。” 南乔想了想,这大概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了。 “听三哥的。” “如果敢逃跑,按逃兵的惩处方式来,”莫北丞垂眸,看着南乔一脸顺从的模样,心里总归是不大舒服,闷的慌,却又无处发泄。 他闭了闭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弯腰将南乔抱了起来,大步上了二楼。 南乔揽住他的脖子,“我还没吃饭。” “那也是活该,”莫北丞轻轻的嗤了一声,“等一下再吃。” 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沈南乔憋死。 结个婚,还不如没结婚! 饱一顿饿一顿。 又因为她的身体,不敢动作太大! 越想越憋屈,勒着她身体的两条手臂收紧,看着她疼得皱眉,又敢怒不敢言,唇角愉悦的勾起,彰显着他心情很愉快。 主卧的房间门虚掩,莫北丞一脚踢开,将南乔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莫北丞撑在她的上方,呼吸有些紧,一双眸子漆黑深邃,抬手扯了扯衬衫的两颗扣子,“沈南乔,陆家的事,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南乔看着他,“三哥……” 她本想跟他说声‘对不起’,陆家的事,确实不该麻烦他。 但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求到他面前,陆然的事,她处理不了! 莫北丞见她欲言又止,明显是误会她的意思,阴郁的俊脸上全是怒气,“你要敢再为陆家那档子烂摊子事来找我……”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用力的封上她的唇瓣,吻得极其粗重蛮横,完全不似他平常的那种激烈却由带着缱绻的作风。 南乔觉得不舒服,稍稍往后退了退。 被他拉回来,重新扣住了腰。 力度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这是一场谈不上舒服却又极耗体力的情事,完事后,南乔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吃饭的力气了。 她半眯着眼睛,眼前那份旖旎的光晕还没完全散去。 莫北丞起身,裹上睡袍,“起来,吃饭。” “不想动,不想吃。” 莫北丞系腰带的动作一停,挑了下眉,“是不想动还是不想吃?” “不想动,”她控诉的瞪着他:“疼。” “用了东西了,”莫北丞示意了一下床头柜上那瓶黑色瓶身的润滑液,俯身,凑到她耳边,暧昧的吹了口气:“疼是因为做少了,就像手一样,磨出茧子了,自然就不疼了。” “三哥,你能再厚脸皮些吗?” “能,等一下吃完饭再来一次,”莫北丞起身,“想吃什么。” 南乔脸上浮起一团红晕,顺手拿枕头砸他,“别跟我说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陆然疯了 莫北丞想到那次在皇家一号,南乔当众撕了衣服的事,那时候,她脸上只是一片麻木的冷淡。 现在却知道害羞了! 他心思一漾,俯身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乖,累了就睡一下。” 莫北丞下楼后,南乔强撑着去洗了个澡。 出来就看到手机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陆然发的。 能看到开头一段。 “南乔姐,对不起,是我让爸妈和你失望了。” 南乔点开。 “你说得对,是我玷污了我哥。” 短信不长。 言词间,也没有什么不妥,南乔想起莫北丞说让陆然去部队的事,便回复道:“明天我去陆家找你。” 陆然没再回复。 南乔关了手机屏幕,看着窗帘上的暗纹出神。 她感冒还没完全好,人昏昏沉沉的,有些不舒服! 这副身体…… 还真是糟糕。 莫北丞很快上来了,将碗放在梳妆台上,又过去抱了南乔。 南乔略有些嫌弃的挑着碗里的清汤素面,“这肯定不是容姐做的,莫北丞,你连个蛋都舍不得给我放一个。” “要吃蛋?” 莫北丞挑眉,问得异常淡漠平静,似乎是因为她的抱怨询问答案,但南乔觉得,他眼里明显透露出某种邪肆的笑容。 她低头吃面。 莫北丞做的,完全是部队的规格,和好吃挂不上勾,但分量足。 她吃了小半碗,便吃不下了。 莫北丞:“不吃了?” “饱了。” 他深深的瞧了她一眼,看她确实吃不下了,才‘恩’了一声,将南乔抱到了床上,又拉过被子给她严严实实的裹好。 “睡觉。” 南乔想,幸好他没有用部队那套勤俭节约来要求自己,要不然,就要撑死了。 那分明是三个人的量。 莫北丞走回梳妆台,就着她刚才吃过的筷子,几下将剩下的面吃了。 南乔刚刚最后几口时吃的慢,面条已经糊掉了。 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这和接吻不同! 莫北丞这样的天子骄子,估计这辈子没吃过别人剩下的东西。 他也懒得再下去了,直接将碗筷放在了门口的走道上,见南乔在发呆,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想什么?” 她回神:“没有。” 莫北丞最终还是没有再来一次,他揽着南乔,关了灯:“睡觉。” 南乔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她有些不安。过了好半晌,莫北丞的手准确无误的盖在她的眼睛上:“睡觉。” 她的睫毛刷过他的掌心。 概是痒,他缩了缩手,随即又蒙上了她的眼睛,“睡觉,如果不累的话,就再做一次。” 南乔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思绪却在飞速转动,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总之,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后来,南乔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只是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自己睡着了,但周围有什么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半夜的时候,她新买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声音很响。 她几乎是一下子就醒了,睁开眼睛,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身侧的莫北丞动了动身子,她才拿起手机。 她盯着屏幕上的号码,没有立刻接起来。 手机依然在她掌心中震动。 “怎么不接?” 莫北丞其实早醒了,只是没睁开眼睛,见她一直不接,觉得蹊跷,才出声问了句。 “哦,”南乔应了一声,接起电话:“喂?” 听筒那头,传出陈白沫尖利惊恐的叫声:“沈南乔,你快将这个疯子带回去,陆然疯了,他疯了。” 卧室里很安静。 莫北丞听到陈白沫的话,拧了拧眉,够着身子开了台灯,从南乔手里接过电话,“怎么回事?” 一边接电话,一边起床穿衣服。 南乔也急忙从床上起来! 听到莫北丞的声音,陈白沫一叠声的尖叫才终于停了,改为嘤嘤的哭泣,“北丞,陆然他……他要杀我妈,我求求你,救救我妈,我求你了。” “地址。” 陈白沫口齿不清的报过来一个地址。 莫北丞穿好衣服,“你先稳住他,报警了吗?” “报了,110、119、120都打过了。” “恩,”莫北丞看了眼南乔,安慰道:“别慌,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南乔,还是在安慰陈白沫。 陈白沫抽了抽气:“恩。” 南乔没应,眉头紧紧皱着,细一看,才发现她的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 莫北丞挂了电话,大步的朝外走去,线条完美下巴紧绷得厉害。 女人没有男人的脚程快,南乔小炮着出了别墅,莫北丞已经坐在车上等她了。 天色还很暗沉,像是要下雨。 大片厚厚的乌云堆在天空,看着让人很压抑。 莫北丞一路开的很快,南乔手肘撑在车门扶手上,手指压着太阳穴,从脸上,看不出太浓烈的情绪。 她没哭,甚至连大吵大闹都没有。 这让他想安慰,都无从说起。 陈白沫报的地址是在荣景国际大厦,莫北丞本来还担心要找一阵子,但车子还没到,就已经看到那里围着的一群人了。 朝着楼上指指点点的。 楼不高,只有十几层! 他抬头看了一眼,光线太暗,只看到上面有几个黑影。 刚才从上车起,就一直兀自出神的南乔降下车窗,看了眼外面,才又将视线落到莫北丞身上,“在边上停车,我自己上去,你在车上等我。” 陆然现在的情况她不清楚,但听陈白沫的语气,估计没疯也离疯不远了。 她无法预估,陆然会将话说到什么程度。 那些晦暗的,带着腐臭血腥的过去,她不想让莫北丞知道,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敢保证,陆然见了他,会不会更激动的没办法控制。 “沈南乔。” 莫北丞阴沉着一张脸,如狂风骤雨一般,手指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绷起。 “三哥,在车上等我。” 她没有半分退让,莫北丞知道她的性子,话说到这一步,基本就是没法商量了。 两人僵持着。 楼下的观众突然‘啊’的叫了一声。 南乔推开门,临下车前,莫北丞的手机响了。 她顿了一下,见他接起电话,“白沫。” 南乔终于不再有任何顾虑,疾步离开了。 在这一点上,陈白沫和她的考虑估计是一样的,要不然,她不会给莫北丞打电话。 …… 电梯都在顶楼,南乔估摸着自己爬到楼顶用的时间,决定还是等电梯。 楼顶上。 尖叫声、劝导声汇成一片。 热闹的像赶集的菜市场! 陆然拿着匕首,挟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大龄妇女,情绪崩溃的坐在天台的边缘。 她站在门那里,并没有立刻走出去。 陈白沫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不知在哪儿沾了灰,黑一道白一道的,她被一个女警扶着,正在跟陆然说话。 但陆然哪里听的进去,口中一直喃喃自语。 隔得远,又吵。 南乔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大概能猜到! 陈白沫第一个看到她,摆脱女警搀扶的手,跑过来拽着她的手臂将她往那边拖。 她的指甲尖利,几乎刺进了南乔的手臂,南乔有点疼,但这点疼,她并不放在心上。 眼睛,只是看着陆然。 看到她,陆然眼里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南乔姐。” 他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一辈子都毁了,就是死,也要拉上陈白沫一起。 莫北丞,他是没办法了。 那个男人打架厉害,身边随时都有保镖跟随。 他给陈白沫打电话,说要跟她谈事情。 但是,他太高估他现在这副被毒品掏空的身体状况了。 他本来是去抓她的,但是却被她躲开了,没办法,当时场面混乱,他只好抓了她妈妈。 真是老天有眼。 她妈妈居然来临江了! 他挟持着她,一路上了天台,突然就觉得,抓了她妈还是好,对一个人最好的报复是什么,不是杀了她,而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在乎的东西一样一样被摧毁。 他要让她痛苦一辈子。 本来他没打算浪费这么多时间, 但听到她给南乔打电话,就改变主意了,他当时想着,临死之前,再见她一面。 见他情绪缓解,周围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了。 一个民警凑过来,“吸引他的注意。” 南乔没说话,看着陆然,突然,轻轻的笑了。 那样的笑容,无法用言语形容。 是悲伤、失望、生气、嘲笑?或者都没有,只是淡漠,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的淡漠。 陆然被她看的手脚发抖,“南乔姐,我想明白了,就是死,我也要陈白沫付出代价。” “你这样,和陈白沫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牵连你的父母,你便要因为报复杀了她妈妈吗?陆然,这样扭曲的价值观,是谁教你的?” “……” 陈白沫狠狠的瞪了眼沈南乔,但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说话。 “你下来,这个仇姐姐给你报,你吸毒的,陆家被砸的,这些都交给我,但是,你是个男人,是个好人,别做这么没品的事,祸不及妻儿不及父母。” 陆然摇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等我们离婚 南乔眸子微眯,陈白沫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紧,突然冒出一种莫名的慌乱感。 果然。 过了几秒后,她听到身侧的女人淡漠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更像是迎头劈下的惊雷,炸的人魂飞魄散,“那你就跳吧,我会将你葬在陆焰的身边,告诉他,你百般维护的弟弟是个没用的孬种,他扛不起责任,懦弱、胆怯,死了也没什么可惜,我会保障伯母的生活,伯父大概是熬不过的。” 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都安静了。 南乔一脸平静的说完,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陈白沫:“……”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急忙抓住她,她甚至没有去想,她怎么突然停下了这一事情,“沈南乔,你不能走,你跟陆然那个……”她理智的将‘疯子’两个字压了回去,“让他放了我妈。” 南乔被她一阵摇晃,视线颤了颤,才从莫北丞脸上移开。 他眼睛微眯,仍是一脸的冷静从容。 南乔看着陈白沫讥诮的冷笑,“何必我救她,你现在走过去,将你妈妈换回来,你放心,比起你妈妈,陆然更想拉着你下地狱。” 陈白沫的漂亮,是在那份楚楚可怜,因为跳舞,身材修长柔软,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得她折了腰。 这般梨花带雨,惊慌失措,就更漂亮了! 周围嘈杂。 她声音又不是很高。 所以,并没有人注意这边的争锋相对。 除了视线一直在她们身上的莫北丞! “沈南乔……” 陈白沫一脸怨毒的看着她。 “嘘,”南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容中,带着几分诡谲的异样情绪,“莫北丞在那边看着的。” 陈白沫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那份狰狞还没完全收敛,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去验证沈南乔的话。 僵持中,身后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伴随着所有人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陈白沫回头,见警察已经将陆然制住了,反手压在地上。 他没反抗,甚至没去看南乔,脸贴着地上,被挤压的微微变形! “妈,”陈白沫急忙朝着那名摔倒在地上、全身发抖的中年妇女跑过去,擦肩而过时,她听到南乔问: “你所倚靠的,是华远的华总吧。” 陈白沫不明白南乔的意图,猛的转过头看她! 南乔瞧着她一脸花容失色的模样,不禁有几分好笑,即便是这种情况下,她依旧能很好的控制住脸转动的弧度。 她看到的,是陈白沫一脸凶狠的瞪着她,莫北丞的角度看着的,却只是她微侧着脸。 南乔没再多作停留,快步走到莫北丞身侧,抬手挽住他的手臂,笑意柔软的晃了晃,“走吧。” “恩,”莫北丞看了眼陈白沫的方向,垂眸,低沉的嗓音缠绕着某种无法形容的缱绻意味,“还困吗?” 南乔和他一起往楼下走,随口答道:“不怎么困了。” 其实是完全没有睡意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任谁作为其中的一个主角也不可能还睡的着! 莫北丞缄默了一会儿,“那正好,我也不困,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回去做点有意义的事。” “什么有意义的事?” 电梯到了,莫北丞带她进了电梯,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陆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南乔蹙了下眉,似乎不太想提起,见莫北丞盯着她,抿唇淡淡的道:“顺其自然吧,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莫北丞静默不语。 俯身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哑的道:“南乔,别怕。” 别怕。 他从刚才就想跟她说了。 他在楼下接了陈白沫的电话,又抽了支烟,耽误了些时间才上去,所以,只听到最后一段话。 她站在那里,迎风而立。 风吹着她的衣服,紧贴着女人的身体,勾勒出玲珑有致,却偏瘦的身材曲线! 莫北丞看不见她的脸,却能从她周身孤傲的气息中感觉出,那一刻,她在害怕。 即便她站得笔直,说着最冷漠无情的话,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但也掩盖不住她心里,那份潜藏的害怕和慌乱! 她怕陆然真的会跳下去。 她怕失去。 莫北丞注视着她白净的容颜,见她瞳眸一下就收缩了,眼睛里有不少的血丝,泛着并不明显的湿意。 南乔低头,语速很快的道:“我不害怕。” 她的肚子‘咕哝’的叫了一声,让本来温情感动的画面变的有些滑稽尴尬,南乔脑袋垂的更低了,咽了咽唾沫,肚子又叫了一声。 “去吃饭。” “我不饿。” 她是真没觉得饿,也没胃口。 “想吃什么?” 男人看似温和的面庞透着不可违逆的强势,他揽过南乔的肩,“或者,你想吃我煮的面条也行。” 南乔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 这人哪来这么厚的脸皮! 电梯的三面墙壁都贴着广告,莫北丞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张海报上写着:年轻的你,曾经有过梦想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埋着头,露出一段修长脖颈的沈南乔,鬼使神差的问道:“你有梦想吗?曾经或者未来的都可以。” 南乔眉目不动,淡淡的看着他:“以后再也不想吃你煮的面算不算?” 莫北丞的脸一下子沉得跟浸了水一般,面色不善的瞪着她:“有那么难吃?” “难不成,你觉得很好吃?” 南乔的目光沿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只差没将那份鄙夷明显的摆在面上。 莫北丞一时无语。 的确算不上味美,但也不至于有她说的那么难以下咽,他不是很快吃完了吗? 男人的薄唇不自觉的勾出笑意,“那下次就你煮。” 电梯到了,南乔率先一步走了出去,用行动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个潮州粥的大排档,莫北丞停下车,“下车。” 南乔跟着莫北丞走进那一排临时搭建的棚子,桌子是简易的折叠桌,板凳是塑料的,上面还有未擦拭干净的油渍。 她有些意外,“三哥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在美国,那段最艰苦的日子,她和陆焰整整吃了一个月的泡面,最便宜的那一种。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用纸巾仔细擦拭了桌面和凳子,解释:“在部队的时候,野外生存,我还生吃过蛇。” 南乔身边的朋友没有当兵的,她对那一块领域知之甚少,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生吃?蛇?” “恩,”莫北丞点了餐,又用纸巾仔细擦拭了一遍手和桌面,不在意的说道:“那是第一次野外生存,士官只让我们找可以吃的东西,什么都行,动物、植物,我找了一条蛇,有人找的蚯蚓、蛐蛐、青蛙……之后集合,士官让我们……” 他突然住了口。 想到南乔本来就胃口不好,实在不适合听这样的饭前故事。 他清淡的转了话题,“也没什么,部队里的事,大多很无聊。” 南乔:“……” 她看着莫北丞手上的动作,完全不明白他明明混过军队、在泥坑里摸爬滚打过、还生吃过蛇,怎么还有这点可笑的洁癖。 潮州粥是用专用的砂锅现熬的,等的时间有点长。 坐着看别人吃,是件很考耐心的事。 她本来不饿,在咽过无数次唾沫后,竟觉得饿得不行了。 但想到那条被莫北丞生吃了的蛇,又半点没有食欲! 最后还是莫北丞强行逼着她喝了两碗粥,菜是一点没吃。 莫北丞瞥了她一眼,懒懒的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天不怕地不怕。”她语气中,带着并不显而易见的惆怅唏嘘。 男人看着她,视线既深且沉。 全然看不透他在看她时,究竟在想什么。 南乔被他犹如实质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避了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回了别墅。 南乔总算明白他那句‘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回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是什么意思了。 又被结结实实的折腾了一回,到天亮,她几乎是晕过去的,而不是睡过去的! …… 南乔醒来时,已经很晚了。 身上疼的厉害,尤其是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莫北丞不在房间里! 她洗漱完下楼,正好听到萧念恩在抱怨,“三哥,你怎么让沈南乔住这里啊?” 莫北丞拧眉,正准备说话,一道沙哑而没怎么清醒的嗓音从二楼的楼梯传来。 “那萧小姐觉得,我该住哪里?” 萧念恩是个典型的没心机的富家千金,性格直爽,不藏话。 她不喜欢南乔,单纯就是因为她觉得,沈南乔将三哥抢走了! 这和当初知道莫北丞和陈白沫交往时不同,毕竟,三年和闪婚比起来,她更容易接受三年那个,至少她是败给了感情。 但是沈南乔,却是突然之间成了莫北丞的妻子。 她怎么甘心! 萧念恩瞪着从楼上下来的沈南乔,她裹着睡袍,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很瘦,却玲珑有致。 随着她走近,一眼就瞧见了她脖子上暧昧的吻痕。 不多。 但三哥这样克制的性子,已经实属难得了。 “三哥,你亲她?” 莫北丞摁了摁眉心,眉头上挑,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我妻子,我不亲她还能亲谁啊?” “你的意思是,谁是你妻子,你就亲谁?” 萧念恩的脑回路,莫北丞一向跟不上,抬头,却见南乔歪着身子靠着扶拦,正慵懒含笑的看着她,似乎也在等他的答案。 莫北丞尴尬的咳了一声,却是看着南乔问道:“想吃什么?” 萧念恩被忽略了,她也不恼,而是朝着沈南乔挑衅的勾了勾唇角。 三哥不承认,那就是对她没什么特殊感情了。 那迟早,也是要离婚的。 南乔神色未变的走下来,“容姐呢?” “在厨房。” 萧念恩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顿时吓得都魂飞魄散了。 她哥。 要是知道她又来找莫北丞,非剥了她一层皮不可! 她冲莫北丞摆手,急的火烧屁股似的,“三哥,皇上催命,我要撤退了,我等着你离婚啊。” 莫北丞:“……” 南乔:“……” 萧念恩风一样的走了。 南乔盯着她的背影,弯了弯唇,“你这个妹妹,还真是可爱。” 她去厨房里找容姐。 手腕被男人拽住,她直接一个踉跄跌回了他的怀里,“你对诅咒你婚姻的人,一向都这么宽宏大量?” “我们的婚姻,还需要诅咒吗?不是一直都在悬崖上?”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松开她。 南乔起床有喝一杯温水的习惯,容姐早给她准备好了,她靠着厨房的门框,慢条斯理的喝着水。 “抽个时间,我们回趟莫家。” 他的态度淡然从容,像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什么郑重其事的意思。 南乔却被他的话弄得险些呛了水,连连咳嗽。 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再等一段时间吧。” 莫北丞的母亲并不喜欢她。 她不想闹不愉快。 也不想让这段婚姻变的更复杂。 莫北丞冷笑,“等一段时间?等多久,等我们离婚?”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断她一双翅膀 男人英俊淡漠的脸上显出有几分恼羞成怒,混着几分淡淡的寥落。 “沈南乔,一个男人说要带一个女人回去见父母,其中的含义,你不懂吗?” 他的眼睛,像一把最锋利的冰刃,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道扎进南乔的心里。 她心情复杂,微的拧了下眉,转开视线。 手腕被他扣住的地方像是烙铁一般。 烫的厉害! 她舔了舔唇,“莫北丞,我们迟早是要离婚的。” 今天阴天,天气却是闷热。 因为南乔的身体原因,别墅里从入了秋天后,就很少开空调。 此刻,客厅燥热的空气里,压抑着沉甸甸的闷灼感! 这对怕热的莫北丞而言,简直是种折磨,好在,他白天在家呆的时间的确不多,晚上天气凉爽些,也不那么难熬。 此时。 身上带着明显的汗意。 这让生来就有洁癖的男人脸色更冷,眉眼间全是阴鸷的冷意。 南乔只看见对面身材颀长、气息冷峻淡漠的男人抬手,扯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他的衬衫扣子本来就解开了两颗,这么一粗暴的一扯,几乎就到底了。 露出肤色性感的胸膛和腹部。 她其实是有点失神的,指甲无意识的拨弄着杯子的边缘,眼前一暗,南乔感觉到一道阴影压下,莫北丞的身形已经逼到了她的跟前。 南乔忍着那阵突然砰砰快速跳动的心跳,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想走。 脚还没迈出两步,手臂就直接被男人给扣住了。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莫北丞拧起来,强行推进了厨房。 容姐正在给南乔准备早餐,看到莫北丞粗暴的推着南乔进来,以为他们要吵架,急忙劝道:“先生……” “出去。” 怒气将男人清俊的容颜染上了一层平时没有的妖邪! 容姐来莫家的时间不长,还从没见过先生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虽然冷漠,但情绪不怎么外露。 所以,在容姐眼中,莫北丞一直是温淡的形象。 不敢再劝,急忙关了火,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出去了。 门被莫北丞抬脚踹上。 漆黑的不透光的眼眸紧紧的锁着怀中的女人。 良久未语,但他紧绷的身体,却真真实实的彰显着他的怒气。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南乔以为他要动手打她。 但是没有。 他只是俯身,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低沉沉,透着磁性的沙哑,“不离婚。” 南乔有点懵。 莫北丞的唇压过来,然后极其迅速的攻城略地,强行撬开她的唇齿,极深极狠的吻着她。 因为他那句突如其来的‘不离婚’,南乔呆了几乎有半分钟,才迟钝的感觉到唇瓣上传来的,被吮吸的痛感。 她被吻得头皮发麻,脚趾蜷缩着。 随后,又失声叫道:“莫北丞,你属狗的?你咬我?” “呵,”他冷笑一声,“活该,不知好歹的蠢女人。” 无论是因为显赫的家世还是出色的容貌外形,让他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包括当初看上陈白沫,也是没花什么心思。 也因了他对感情专一,所以,虽然不是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他也没有看低或者不屑,而是真正花了心思在那段感情上! 一贯的顺利让他以为,他能带南乔回去见父母,她即便不欣喜若狂,也不该是这样一脸为难的模样! 南乔只觉得嘴唇疼的厉害,像是涂抹了那种小时候吃的跳跳糖。 一秒钟都不想再继续被摧残。 她伸手推他,脸上的不情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现在脸上,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女人的力气对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来说,根本不值得被放在心上,这副拒绝的态度却仿佛给了他很大的刺激。 单纯的亲吻已经不能再满足他了。 厨房的料理台又宽又大,空出来的地方足以躺个人,而且被容姐擦拭的很干净,光可鉴人。 他眉眼深邃,揽着她的腰,半推半强迫的带着她走了几步。 将她压在台子上。 南乔的腰呈最大幅度的往下,几乎要断掉了。 他的手掐着她的腰,那一片,火辣辣的烫! 男人的呼吸愈见粗重,连绵不绝的吻逼得南乔喘不过气。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眼神坚决,“莫北丞,我跟你回去。” 她被他吻得全身都泛起了滚烫的粉色。 厨房的温度本就燥热,因为这一场差点的差枪走火,更是烫的灼人。 男人没有再进一步的侵入,却也没有退开,唇贴着她的唇,低低道,“既然不想见,那便不见了,用这种方式逼迫一个女人,我还不屑。” 他刚才,并不是在逼迫她,而是单纯的想吻她。 撤开了力道,松了揽着她腰的手。 南乔抬头,莫北丞已经拉开门出了厨房! 她在厨房里又呆了一会儿,直到容姐不放心的来敲门,她才拉开门出去。 容姐瞧着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太太,先生其实对您很好,他可能,只是脾气不太好,您别跟他置气,我看的出,先生很在意您。” “恩。” “太太您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还有十分钟就能吃饭了。” “我不吃了,我出去一趟。” 容姐一脸为难,想到莫北丞临走时风云涌动的脸,有点后怕,“先生临走时叮嘱我,让我看着您把饭吃了。” 南乔皱眉。 也许是因为陆焰性格温润,从不强制性的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所以,她对莫北丞这样的态度有些反感。 本能的排斥! 她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初恋情结。 经历过一段无疾而终且痛得伤筋动骨的感情后,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在最高调的时候瞬间戛然而止,有意无意的,之后再选的人也会是和他模子差不多类型的。 所以,她再开口,声音已经带着强势味道了,“我出去吃。” “太太,”容姐一脸的祈求:“您要是没在家里吃,先生会生气的。” 南乔不是那种与人为难的性子,如果不是触碰到底线,她一般还是很好说话的。 但她底线的起点向来很高,几乎不用太过分就能惹到她,所以,才会给人浑身带刺的感觉。 最后,南乔还是留在家里吃了饭。 她去了看守所看陆然。 还没定案,除了律师,是不准家属探望的。 南乔去的时候,带了个律师。 警察局的人只是例行问了几句,很快带她去了一个房间。 才短短一晚上没见,陆然憔悴了很多,眼睛浮肿,脸上和嘴唇上都是淤青。 警察扶着他出来,他踉跄了下往一边倒,又被人极度粗暴的拉回来,按在椅子上。 南乔看到他的眉皱了一下。 隔着一张桌子。 她的目光落在他有些脏,又带着血渍的衬衫上:“他们打你了?” “不是,没有。” 陆然是被打了,还不轻。 但他已经给南乔添了太多麻烦了,所以,他打算默默的忍了。 “呵,”南乔冷笑了一声,“没有?那你这一身伤,总不至于是因为想不开,撞墙撞的吗?” 陆然:“……” 她的话锋犀利,陆然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南乔看着他,“把衬衫脱了。” “啊?” 陆然惊怔的盯着她,一脸见鬼的表情,已经初见硬朗的英俊脸上浮起一团羞赫,耳垂上,起了一团红晕。 但是,他还不至于蠢到会因为这句话而想歪。 “我真的没事,就是跟一同看守的几个人起了争执,发生了点肢体碰撞。” “脱了。” 她抬高声音,脸上已经有了隐忍的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甩袖离开。 陆然抬手脱衣服。 一旁的警察阻止他:“你干嘛?” 南乔的视线转到那人身上,说不出的高调傲气,“我觉得我弟弟在你们看守所受了虐待,要检查伤势,你有意见?” 负责的警察年纪不大,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了点儿火气。 但是,局长交代,只要她不把人带出看守所,其他的,都不用管! 他‘哼’了一声,转过身,当没看到。 陆然将衣服脱下来,背上、胸口,多处伤口见血,都没有在要害,死不了人,但足以狰狞。 这么一比,才发现脸上的伤口是最轻的。 估计腿上还有,因为,腹部的一条伤口已经延伸到了裤子下面。 南乔抿唇。 不用想也知道,能下这种狠手的,只有陈白沫了! 莫北丞不会插手管陆然的事,从上次他眼睁睁的看着陆然从戒毒所出来她就知道,陆然一个上了瘾的吸毒犯,出来会变成什么样,他一清二楚。 这件事也许他不知道,也许他知道,但并没有帮忙的打算。 她错开视线,平静的说,“陆然,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咨询过律师,你的情况属于个人恩怨,情节虽重,但并不太恶劣,应该判不了多少年,你在里面好好的,争取减刑,早点从里面出来。挨打这种事,不会再有下次了!” 见陆然看着她。 南乔觉得双眼都在刺痛,最终,她还是无能为力。 她所拥有的一切特权,全部来自沈家,所以,父母撒手不管时,她没那么大的能力从监狱里捞个人出来。 律师再厉害,也不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陆然挟持陈白沫的母亲,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其中,还包括在场的警察。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少让他判几年。 “不要惦记其他,出来后好好工作,你的仇,姐姐帮你报。” 即便她现在没权没势,这一次,她也要折了陈白沫的一双翅膀! 她所倚仗的,不就是华远的华总吗? 陆然吸毒、陆家被砸,还有这次陆然在监狱里挨打,那个男人,估计没少出力。 陆然:“南乔姐,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本来是想帮忙的,那时候,我已经存了不想活的心思,事情因我而起,由我结束,也是很好的结果。南乔姐,别报仇了,我哥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斗不过陈白沫的,她狠的已经没了底线,只要是能让你伤心,她什么人都能伤害,什么事都敢做。” “我的事,你不用管。” 其实,陆焰临死的那段视频就足以让陈白沫身败名裂,但是,她想要的,远不止这样。 她要让她以代表正义和光明的白天鹅身份,从至高的位置跌下,失去地位,失去爱人,最后落的人人喊打。 她要有十足的把握,保证莫北丞不会再回头,哪怕是她不在了,他也不会对陈白沫回心转意,才公开那份视频。 她的身体她知道,已经差到极点了。 言瑾之的话她也听见去了。 她经不起大病的折腾,怀孕的几率几乎没有,即便怀上了,她也可能坚持不到生产的时候。 简而言之。 她可能随时都会死掉。 即便是时间有限,她也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给莫北丞找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人,断了陈白沫的路,也算…… 弥补吧。 毕竟,在这件事里,莫北丞是最无辜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陈白沫也算是混在人堆里,能让人一眼挑出的漂亮女人,他当年追求她,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她从审讯室出来。 房间空调温度调的较低,南乔喉咙干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局长在门口站着,看到她,笑着道:“三少夫人。” 南乔站直身体,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见严厉,却有一种凛然的威仪,“局长,我弟弟身上的伤,可能需要请医生验验。” 局长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验伤之后还能干吗?总不至于是闲着没事验着好玩吧。 这莫三少的妻子,脾气都和他差不多。 都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三少特意交代了,如果她来看陆然,不用拦着。 足以证明,这个三少夫人是三少上了心的! 得罪了她,自己这个局长也坐不安稳了。 “三少夫人,令弟是和其他犯罪嫌疑人发生了冲突,我接到消息,已经是今天早上了。” “那我真对你们的监管,刮目相看,”正当局长头痛不已的时候,南乔话话锋一转,“我弟弟也是冲动,还希望局长多看着点,要是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对您的名誉也有影响。” “是是是,我已经加派了手看着了。” …… 南乔去了陆家,这次的事闹的有点大,都上新闻了。 陆伯母自从换了新电视机后,就和陆然赌气,一直没开过,估计还没看到,但不保证周围的邻居不会说三道四。 而且,陆然也不是短时间能回去的了的。 所以,她觉得还是应该给陆伯母一些思想准备。 从她口里知道,总比从那些三姑六婆嘴里知道好,那些人不分轻重,说不定还添油加醋。 陆伯母在家,她没进去,只是看了眼陆伯父的房间门,“伯母,我们下去走走吧。” 一瞧她的样子,白橘芳就知道她有话说,急忙关上门跟着南乔下了楼。 他们没走多远,南乔尽量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当然,太过刺激的、】和陆然吸毒的事她没说。 白橘芳老泪众横,捶胸顿足,一脸恨铁不成钢捶打自己的胸口:“活该,真是活该。” 也不知她说的是陆然还是陈白沫。 南乔安慰了她几句,也没久待,等她情绪稳定了,就回去了。 …… 莫北丞晚上回来的晚,南乔已经躺在床上了,抱着笔记本在看电影。 目光虽然在屏幕上,但明显是走神了。 他拧眉,语气淡冷,“今天去看陆然了?” “恩。” 第一百二十章 争执 莫北丞洗了澡在南乔身侧躺下,拿毛巾擦拭湿发:“他的事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然而,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又有哪个男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对着前男友的亲戚费尽心思心里会没点儿梗的呢? 于是,少不了晚上又折腾了她一通。 莫北丞也不多说话,她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就是变着法子折腾她! 事后,他半躺在床上抽烟。 台灯的朦胧光线下,莫北丞胸前有几道明显的指甲印,几处渗着血渍。 南乔被他扣在怀里,头被迫枕着他结实的腹部。 一支烟抽到一半,“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我约个时间带你去看看。” 南乔的神智有些迷糊,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我不去。” 他是让她去治疗她的性冷淡。 她知道自己有病,也想过去治疗,但这个想法里,不包括让莫北丞陪着她去。 莫北丞眉头瞬间皱起,直接将还有半截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面无表情的压低身子看着她,“你这种情况,要不是心里有病,就是脑垂体没发育完全,沈南乔,你是哪种?” 他挡住了大片的光亮,眼睛很亮,灼灼的、黑的耀眼! 唇角全是讥讽的笑意。 南乔:“……” 她咬牙,“我要不是有病,也不会找个傻大兵,找个小鲜肉多好,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趁着莫北丞发愣,她背转过身,拉着被子盖上,闭了眼睛睡觉! 他以为,沈南乔会漫不经心的点头承认,一副‘我就有病,你奈我何’的欠揍模样。 毕竟,她的性格一向如此。 就像初次在皇家一号,在警察局,她都像个高高在上的恶毒皇后,用一种睥睨的目光看着他。 但他完全没想过,她居然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 小鲜肉都出来了。 他呐呐的问:“你还喜欢甜言蜜语?” 南乔没回头,声音因为睡眠不足,听起来有些沙哑,“不喜欢,我喜欢听生吃蛇,生吃蚯蚓,挖草根吃树皮。” 越说越离谱了。 莫北丞关了灯,揽过她,吻了吻她的发顶:“能睡着吗?不能睡着就再来一次?” …… 南乔第二天回ac上班。 打卡的时候又撞上姚静了,对方估计是对她这种走后门,还半点羞耻心都没有的人彻底无语了,连冷嘲热讽都不屑,只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例行早会时。 经理通知了两件事,第一件:姚静的助理从沈南乔换成了另外一个刚进公司的新员工。 第二件事:设计部要调两个人去容安分公司,可以自荐,如果没人自荐,就经理安排,明天确定人选,下周一出发。 今天已经周四了。 还有三天! 容安就在隔壁省市。 华远国际的总部也在容安。 从总公司调到分公司,优秀的设计师是不愿意的,但不优秀的,又着实没有外调的必要。 所以,一整天公司都在议论这个事。 倒是有几个主动申请的,觉得在总公司出不了头,不如去分公司,但是被驳回了! 下了班。 莫北丞还有个会议没完,南乔就先回去了。 容姐不在。 因为莫北丞和南乔都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容姐一般住后面的佣人房,只一日三餐才会来主宅。 她今天下午给容姐打了电话,说晚上不用做饭。 南乔打开冰箱。 里面堆放着各种新鲜的食材! 她挑了几样,算准了莫北丞回来的时间,做了几样拿手的菜。 说是拿手,但味道也算不得多美味,毕竟,她真的很少下厨,没糊已经算是有天赋了。 好在莫北丞在吃食上并不挑。 他回来的不算晚,但也没巧到正好赶上最后一个菜端出厨房,南乔听到门响,菜已经有些凉了。 莫北丞看了看一桌子的菜,还有坐在餐桌前,手撑着下巴百无聊奈的沈南乔,整个画面都透出一个意思:等待。 “你做的。” 他说的很肯定,这么粗糙的摆盘和炒菜方式,不像容姐平时的做菜风格。 “恩,菜都凉了,我去热热。” 莫北丞摸着餐盘探了探温度,“还温着。” “我去盛饭。” 刚转身,手腕便被男人拽住了,南乔被拉着踉跄了两步,整个人都被圈在他的怀里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淡淡的道,“什么事?” “我要去容安分公司的名额。” “呵,”莫北丞抵着她的额头,冷笑了一声,“为什么?” 他一只手臂撑着她身后的餐桌,将她整个人困在胸膛和桌子中间,属于他的气息,强势且不容抗拒的笼罩着她。 “我上班到现在,请假次数达到十五次,无故旷工达到四次,长时间请假一次,迟到几次我自己也数不清了,你确定我继续在ac的总部呆下去,不会被编入公司员工手册当反面教材?” 南乔说的一本正经,目光盯着他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手臂挪了几寸,挨着她腰腹的位置。 她的五官是一种精致张扬的漂亮,皮肤细嫩的看不到一点儿毛孔和瑕疵,还透着一种让人想折服的傲气。 莫北丞低头看着怀里矮了一个多脑袋的女人,在她耳畔低低的笑,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鬓发,“你能求到我这里,那也该知道,从来外调的,都是有能力的人,你听过外调助理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求你。” 莫北丞眯着眼睛看着她,声音波澜不惊,又有些刺骨,“沈南乔,我是不是该因为有你这么敬业的员工而感到欣慰?千方百计的想调到容安,就是为了好好工作?” “当然,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不是混吃等死。” “……” 这话理直气壮的让人想笑。 她为什么去容安? 那晚上在天台,她跟陆然的对话,他还记得。 莫北丞松开她,眉宇间的阴沉很浓厚,但薄唇好似掀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在临江一样可以。” 南乔拧眉,看着莫北丞遍布阴鸷的侧脸,她知道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必然又要闹僵。 她一边吃饭,一边问莫北丞,“时笙有消息吗?” “她是你朋友,你都没消息,我去哪儿有消息?” “季予南那里呢?” “没有。” 之后一直无话,莫北丞的脸阴沉寒冷,一脸的生人勿进。 因为安静,手机震动的声音就格外清晰,南乔吃饭的动作慢了慢。 莫北丞放下筷子,正好撞上南乔看过来的视线,“看什么?想知道谁打的?” 他也没看来电显示,拿出手机就直接扔给了她,“要不,你帮我接?” 屏幕上显示着‘醇敏’。 南乔抿了下唇,“我接不方便。” 说完后,她就隐隐有些后悔了。 对方是他母亲。 这种说辞对一个男人而言,无意是种欲擒故纵的挑衅。 “不方便?” 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男人强制性的扳了过来,对上他英俊的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你觉得,要怎样的关系才方便接这个电话?” 电话一直响。 他没有接,只是强迫她正视他,“沈南乔,你当初逼着我娶你的时候,可没这么要脸?怎么?现在上面、下面都被我吻过了,亲过了,都不知道被草过多少次了,你才跟我说不方便?” 南乔虽然竭力忍着,但还是被他这极具羞辱性的话刺激的面色发白。 她直盯着莫北丞,眸底掠过讽刺的笑意,“你觉得,我应该对一个稍微不合心意,就肆意羞辱我的男人感恩戴德?莫北丞,你对陈白沫,从未说过重话吧。” 莫北丞一双眸不闪不避的看着她。 沈南乔的话,他无从反驳。 他确实没有对陈白沫说过太重的话,他和她的相处,更像是初谈恋爱的少年,克制压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粗鲁。 但部队里的男人,又有哪个是斯文儒雅的? 一大堆男人聚在一起,什么荤腥的话没说过,什么粗暴的事没做过,即便有斯文儒雅的一面,也被那样的生活染没了。 南乔将自己几乎要被他捏碎的下颚从他手中解救出来,“还是你觉得,这段感情是我主动的,以那样倒贴的方式,所以可以肆意的践踏我,侮辱我?莫北丞,在你心里,我是你的妻子,却不是值得你尊重的爱人,还是你觉得,我天生就是个自虐的,谁对我不好,我还偏偏要去缠着他,黏着他?” 男人呼吸一沉,薄唇抿得死紧。 从看到沈南乔脸色苍白的那一瞬,他心里一直轻轻淌过三个字。 但是,他没说出口。 跟她道歉,就代表他认同她的话。 但明明不是那样的,或许开始确实对她存了不屑的心思,但是后来就没有了。 什么时候没有的? 从她拒绝接受乔瑾槐的道歉,或者是在警局,他莫名的想吻她的那次。 还是更早的时候? 他不大记得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留下痕迹了。 莫北丞松开她,从位置上站起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是你自虐,是我自虐。” 他接起电话,‘恩’了两声,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有分寸 南乔长出了口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她又把关系弄僵了。 如果是以前,那些话,她完全可以当做没听见的忍了。 可偏偏,现在越是想理智的对待他们的关系,越是容易使性子。 外面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车灯一闪,车子已经驶出去很远了。 对着满桌子的菜,南乔没有胃口,放下筷子给木子打电话,知道她在上班,便开车去了她那里。 …… 皇家一号。 依旧是人满为患。 从停车场的状况就能看出来! 南乔找了一圈,没有合适的车位,只能将车停在离电梯口远些的地方。 木子看到她来,跟经理请了半个小时假,陪着南乔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 她瞧着南乔兴致不高,也不像之前来那样,只顾着喝酒,而是点了杯度数较低的鸡尾酒,坐在那儿发呆。 “怎么了?跟莫北丞吵架了?” 她之所以一击即中,不是她七窍玲珑,而是南乔身边,现在能引得她情绪不对劲的,也只有莫北丞了。 “恩。” 她明显不想多说。 木子上班不能喝酒,点了杯果汁陪着她,“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就算要报复陈白沫,也不能搭上你的一辈子啊?如果你真的对莫北丞动了心,就勇敢一点去追啊,不能因为陈白沫那个贱女人,你就一直过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啊。” “不是因为陈白沫。” “那是因为什么?”木子很少看到南乔这般踌躇不前的样子,不免有点急躁。 她的视线从那一层层色彩斑斓的酒上转移到木子脸上,低低哑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绝望,“木子,陆焰是死在我面前的。” 木子以为南乔说的是跟莫北丞在一起,会觉得对不起陆焰。 虽然这事跟莫北丞没多大的关系,但算来算去,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当初眼瞎看上了陈白沫,多米诺骨的效应,才导致了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南乔迁怒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和那种新闻上报道的,安了颗烤瓷牙,几十年之后变色,还拿刀将当年的医生砍得面目全非的人,南乔这种,属于正常偏执。 “我这几年怎么过的,你和时笙都知道,我差点死了,不能正常入睡,吃什么吐什么,一度患上厌食症、抑郁症。我害怕,如果真的自私的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去,那莫北丞呢?难不成,我要将自己当初的痛苦复制到他身上吗?” 木子能理解,但又不太能理解。 没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即便是亲人、朋友,也只能站在一个事不关己的位置上。 她会知道,她很痛苦,但并不能切身体会,那种痛苦,到了哪种程度! 木子不知道怎么开导她,毕竟,她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只能干巴巴的说了句,“莫北丞是个男人。” 男人的承受能力,一般比女人强。 估计做不出这样厌食抑郁、娘娘腔的事。 南乔没说话,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了。 木子有些烦躁,南乔的心理疾病还没完全好,唯安说了,尽量不要再经历这种劳心劳力、伤筋动骨一百天事情。 但她既然来找自己,就证明莫北丞对她的影响,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憋着,也不是件好事。 “你打算放弃?” “不,我会努力调理身体。” “如果,我是说如果,即便你调理好身体,莫北丞也不喜欢你怎么办?” 她不是泼她冷水,只是这么久,一直听得都是南乔对他起了心思,从未听过南乔说,莫北丞对她有心思。 与其到时候她承受不住再来一次像在美国那样的,不如现在给她做个心理准备! “那就没办法了。” 画风转的太突然,刚才还一脸坚定,突然这么来一句,木子觉得自己在坐云霄飞车。 “木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莫北丞的腿很漂亮,修长有力,肌肉匀称,” “……” 没有。 但她们刚刚不是在谈抢莫北丞不喜欢她怎么办的事吗? 怎么突然谈腿了? 她有点毛骨悚然。 南乔笑了笑,“逗你的,去上班吧,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你真没事?” “没事。” 木子得她再三保证,才起身离开了。 木子没走多久,楚衿就来了,因为是晚上,没有穿正装,而是穿了件短袖的休闲衫配浅色的休闲裤。 清爽俊朗的气质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南乔看着他走过来,一路拒绝了四五个主动搭讪的女人,才走到她这里。 他头发有点凌乱。 眼睛半眯,看着像是没睡醒。 “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他点了酒,挥手让服务生下去了。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楚衿不意外,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他就知道准是有事。 “莫北丞呢?” “回莫家了。” 楚衿抬头看她,南乔眼里的情绪在昏暗的光线下并不明显,他微微冷笑,“你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装着不明白?” 南乔皱眉,她知道楚衿对她的心思,但并不喜欢他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度。 但是她现在,除了楚衿,也找不到人帮忙了。 如果她找其他人,不出明早,事情就会传到爸爸耳朵里,事情刨根问底,会惹出很多麻烦。 而楚衿,有这个能力,又和沈家没有任何牵扯! 酒上来后,楚衿灌了一大口,“说吧,我先看能不能帮的上。” “我想让你约华远的华总。” 楚衿眯了眯眸子,“华总?华景天?你约他干嘛?那是个变态,他们两兄弟都是变态,还是你知道他弟弟对陈白沫有心思,想做出点什么?我告诉你,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莫北丞说不定会扒了你。” 她知道陈白沫和华景天有联系,但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 陈白沫和华景天的弟弟? 她撩了下散落下来的头发,“怎么说?” “我也是听说,具体情况不了解,说是陈白沫还是莫北丞的女朋友的时候,被华景天的弟弟骚扰过,说是骚扰,你知道的,”楚衿向她挤了挤眼睛,暧昧的说,“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儿,那次莫北丞来的及时,没发生什么,但他还是差点把华景天弟弟的老二……咳咳,”他握拳抵着唇,尴尬的咳了两声,“差点给废了,最后还是华景天托了关系,找了很多人,还狠狠责罚了他弟弟一顿,并且拍了胸脯保证,以后陈白沫的事就是他的事,无论什么,只要她开口,一定帮她做到,才算了了。还有种说法,是说当初那件事华景天其实也有份,只是他来的晚,没被抓现行,才躲过了一劫。” 南乔没说话。 楚衿安静的喝酒。 “所以啊,我劝你,就算再恨陈白沫,也别动这份心思,女人耍点小心思,男人无所谓,但让一个男人去强了他的前女友,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再加上还有那么个梗,除非,你想和莫北丞彻底撕破脸。” 他挑了挑眉,“不过,我还是很乐意你跟他撕破脸的,你们离婚,我才有机会,我不像他,莫小三。” “……” 莫小三。 她忍着笑,“楚衿,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楚衿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凝滞,但也只是短短一瞬的时间,他甚至没让南乔有所发觉,便笑道:“拒绝都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沈南乔,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不知道含蓄一点?” “我只是……” 楚衿:“你别说了,我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用管,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想清楚后果。” “不是我约他,是你约他。” “什么意思?我约他?我约他干嘛啊?探听当年八卦还是看看我和他谁长的帅啊。” 两家没有业务往来,他约华景天来临江? “随便你找什么理由,总之,你约他。” “……” 楚衿不知道南乔想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你别乱来,我没有莫北丞那样的权势,钱,华景天不缺,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保你。” “我有分寸。” 南乔这么说,他便没什么意见了。 “好,我帮你,但你要给我一个回报的条件。” “你说。” 有借有还,她理解。 “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生日,送我一份礼物,”见南乔点头要应,他接着道:“我要你亲手做的。” 南乔有些为难。 她没有这么心灵手巧的天赋,但是楚衿这个条件和她让他帮忙的事对比,确实不是为难。 “随便什么都可以吗?” “恩。” “贺卡也行?” “不带这么敷衍的,得用点心。” *** 莫北丞被醇敏叫回了莫家,说是有事跟他说,一定要当面。 正好和沈南乔吵了架,他心情不好,也没执着是什么大事,非要让他现在立刻回去。 到了莫家,已经九点了。 佣人来开门,“三少回来了,夫人还在客厅等着呢。” “恩,”他抬步往里走,“爷爷呢?” “老爷子睡下了,三少,陈小姐来了。”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佣人,皱眉,“陈小姐?” “陈白沫小姐。”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亲一下就好了 她拧着眉,抬手压了压胀痛的眉心,昨晚的酒有点上头了! 这会儿,她整个人都头痛欲裂,难受的很。 她起床去洗漱,刚掀开被子,手就被握住了。 南乔怔了怔,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她侧头,看着男人沉睡的俊脸。 男人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深邃,下颚冒出了点点青色的胡渣,她用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轻轻抚上去。 有点扎手,却是一种不可言诉的别样感觉。 莫北丞睡眠浅,她刚从床上坐起来,他就醒了,只是实在困的很,便没有睁眼,直到——她的手覆上他的下颚,来回抚摸。 他睁开眼睛,眸子里还有明显的睡意,声音也是哑透了,“还想再来?” 男人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抓痕新旧叠加,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笑了笑,“小野猫,都快被你抓成伤残人士了。” “……”南乔板着脸,“如果你不这么频繁,也不会这么多伤。” “还有理了?”他压着南乔的后脑勺,将她按在怀里,女人柔软的唇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亲一下就好了。” 他松开她,指腹摩擦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却又很快严肃了脸,“下次不能再喝酒了。” 南乔看着他,他以为自己昨晚是因为喝醉了? 但她没有解释,点头,“恩。” 莫北丞抬起她的右腿,轻轻抚摸着烫伤的边缘,“还痛吗?” “已经没有昨晚那种灼烫的痛感了。” 莫北丞给她抹了药,“今天在家里休息。” “不用请假,没事,能走。”南乔拒绝了! 莫北丞黑色短发下的眼睛露出一丝不悦,但没说什么,默许了。 …… 南乔下午的时候接到楚衿的电话,“人我约到了,周三晚上八点,皇家一号。” “华景天喜欢什么?” 他顺口回道:“那个变态能喜欢什么?肯定喜欢漂亮的女人……”他语气一厉,“沈南乔,你想干嘛?” “投其所好。” “你别乱来,华景天就算是变态,也是个有钱有势的变态,什么样的女人没经历过,一般女人他肯定看不上。” 一般女人看不上吗? 那陈白沫呢? “我知道,我有分寸。” 楚衿还想再问,南乔已经挂了电话了! 她拨了木子的电话,“木子,有件事要麻烦你帮我的忙。” “什么事,你说。”木子正准备去上班,她已经拿到会计证了,只等这个月结束,就正式辞职找新的工作。 “帮我查一下,华景天和陈白沫之间的关系,越详细越好。” 木子虽然不是专业侦探,但因为她工作的环境,容易探听到别人不知道的隐晦秘密。 “华景天?” 木子不是商场上的人,她所清楚了解的,都是临江的人物,怕工作时不小心得罪了权贵。 华景天不是临江的,所以她不太清楚。 “这件事在临江不好查,所以,要从容安入手,华远国际的总裁。” “好,但我不保证绝对真实,你知道的,来娱乐场的人都是满嘴跑火车,往高里捧的有,往死里踩的也有。” “好,谢谢你。” “我跟你之间,还用说谢谢吗?时笙呢?还没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 “你也别多想,有时候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我知道。”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南乔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吁了口气,才回了办公室。 “沈南乔,这份图稿,你复印一下。” “沈南乔,这份文件需要录成电子文档,你赶紧的,我下班之前要用。” “沈南乔……” 她现在没跟设计师,也不用帮着画配图,所以,复印、修改这一类的杂事就全部落在她身上了,比当姚静助理时的工作还多。 去复印的时候,正好撞上去茶水间的姚静,对方看了她一眼,“聊聊?” “好。” 她们一起去了设计部外面的露天小花园,大部分的花都不是花季,所以,显得有几分萧条。 姚静双手环胸,靠着身后的扶拦,一只腿曲起,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后面的墙壁上,“你和楚衿什么关系?” 南乔没有意外,“美国的同学。” 姚静x射线般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半晌,才说:“我可以把你要回来。” “……” “你也体会到了,设计部就是个见高踩低的地方,公司的同事都以为你是莫董的小三,对你成见更大,沈南乔,你在设计上很有天赋,难道,你甘心就这么被埋没了?” 她不相信姚静有这份好心,她估计是整个公司,对她成见最大的一个。 “条件呢?” “我想你给我和楚衿搭桥牵线。”姚静没功夫在这里弯弯绕绕,再绕,她也只有这个目的。 她看上楚衿那个男人了。 南乔挑了挑眉,姚静对楚衿有意思,上次吃饭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她还没死心。 “这个我没办法,即便我给你牵桥搭线,以楚衿的性格,结婚这事也不会听我的。” “我不跟他结婚。” 南乔:“……” 她看着姚静,对方一脸‘就是这样’的淡然,倒让她无话可说了。 “静姐,这事,你应该自己去努力。” 姚静咬牙,她一听这冠冕堂皇的拒绝就来气,什么叫‘应该自己去努力’?她要能努力,会来找她。 楚衿根本不愿见她。 即便是吃饭的时候凑到了一家,他也是不搭理她。 “我不需要你干嘛,只要你每次跟他吃饭的时候把我带上,我就让你重新做我的助理,以你的天赋和后台,明年,肯定能坐上设计师的位置。” 姚静的性子向来风风火火。 目的说完,就走了! 根本没打算要听南乔的答复。 南乔抱着一大叠文件,楚衿惹得桃花运,最后受益人成了她? …… 六点,莫北丞给南乔打电话:“在楼下停车场等我。” “我要加班,你先回去吧,等一下让司机来接我。” “要多久?” 南乔看着桌上的一叠文件,“估计要一会儿。” 不只是她,公司最近单子多,设计部大部分的人都在加班。 秘书帮忙定了快餐。 南乔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她不喜欢检查,所以,录文件的时候都是精力高度集中。 所以,没听到闹嚷嚷的办公室突然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直到一道阴影从前方压下来,她才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很意外的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莫北丞,“你怎么来了?” “司机今天休假,我不想回去了又再跑一趟来接你。” 他拉了根凳子在她身边坐下,随手抽了一本书翻了两页,“想吃什么,我订餐。” “刘秘书已经定了。” 莫北丞掀眸看她,她一脸无谓的跟他对视。 他看向一旁被点名的刘秘书,“点了餐了?” 刘秘书现在哪敢应啊,“没……没有,南乔,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点的时候把你的点漏了,要不,你跟莫董出去吃吧。” 南乔抿了下唇,开始收拾东西。 “不加班了?” “等回来再加。” “我可以点餐,让餐厅送到这里来。” “反正是莫董请客,我自然愿意选择好一点的就餐环境。” 莫北丞:“……” 设计部的同事:“……” 莫北丞是近段时间才长期呆公司的,以他们的职位也没有机会接触,平时在大厅看到他,也是一身的严肃内敛的禁欲气息。 但他们对莫董的脾气其实不了解。 此刻,见他没有任何异议的起身跟着南乔出了办公室,关于他温柔绅士、儒雅风度的评价不胫而走。 甲:“天啊,莫董好温柔,我怎么没遇到这么极品的好男人,有钱有势有权,最主要的是颜值高身材高,温柔体贴,简直绝种了。” 乙:“你遇到了,只是你没能力拿下。” 甲:“我那是不屑当小三。” 丁:“你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莫董还没有结婚,你完全能征服她,再当他的正牌太太。” 全部人顿时就笑了。 “你还是别想了,你瞧沈南乔,人家是长的漂亮。” 办公室的人闹成一团。 话传到外面,只剩下一点模糊的音,进了南乔和莫北丞的耳朵里。 “莫董还真是,走到哪都是桃花灿烂。” 莫北丞想抽烟,但是公共场合,他又忍下了,看着南乔,唇角含笑,“难不成,你希望自己的男人无人问津?” 电梯到了。 无聊的话题暂时结束。 因为还要工作,他们没选太远的地方,南乔低头安静的吃饭,莫北丞下午有个应酬,吃过了,这会儿不饿,只是偶尔动筷,大多数时间时看着她吃。 “设计部的同事有欺负你吗?” 南乔不意他会问这个,咬着筷子看了他一眼,“没有。” 工作上的事,她不喜欢告状。 也不想真的靠走后门! “恩。” 莫北丞没有多问,吃完饭,她回办公室工作,莫北丞按了最上面的楼层,“完了给我打电话。” “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喝酒了 莫北丞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接着是醇敏的声音:“还是你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好,知道时不时的来看看我,陪我聊天解闷,哪像北丞那混小子,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整天不见人影。” 陈白沫柔柔的说:“北丞也是忙,您也知道,ac现在又要开分公司了,他恨不得每天吃住都在公司呢。” 醇敏目光闪了闪,“那你们现在,几天见一面?” 她知道莫北丞和陈白沫还没有正式同居。 上次老爷子顺口提了句,北丞在外面有女人,好像已经结婚了,这事,她还没找莫北丞具体问过。 今天陈白沫约了她逛街,她便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要好好问问。 如果只是跟陈白沫闹别扭,在外面胡来,她也好插个手,给两人搭个台阶。 如果真结婚了! 女方是什么人,总得带回来见见父母。 醇敏脸色一沉,但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孩儿能还没正式见过男方父母就领证结婚的? 而且,连陈白沫这么普通的家世,莫北丞都没先斩后奏,如今这个,恐怕更上不得台面,知道她不会同意,才动了这个心思。 “你如今不去美国了,也该考虑和北丞的婚事了,早点生个孩子,也好让我放心。” 陈白沫低着头,没说话。 脸上浮起一团淡淡的红晕。 醇敏以为她在害羞,笑着道:“北丞的性子我知道,你只要跟他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他……” “妈,”莫北丞走进去,“有你这么给儿子设套的?” 佣人给他拿鞋,“三少。” 陈白沫紧张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手紧紧搅在一起,半是紧张半是害羞,还有些复杂的情绪,“北丞。” 莫北丞看了她一眼,“恩。” 母亲还不知道他和陈白沫闹僵了,莫北丞也是给了她面子,没有当众戳穿。 只是扫向她的目光格外的淡漠清冷。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腿叠交,懒意洋洋的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妈,您这么晚找我回来是有事?” 佣人给莫北丞泡了杯云顶。 退出去了。 醇敏见他刻意避过陈白沫,从进来到现在,一眼都没瞧过她。 心里异样,“以前你在部队,白沫在美国,聚少离多,现在你们都在临江定下来了,什么时候把婚定了?” 没人说话。 莫北丞起身,看着陈白沫道:“白沫,你跟我上来一下。” 陈白沫仰头看他,咬了咬唇,并没有起身。 醇敏见莫北丞沉着脸,颇有些剑拔弩张意味,拧眉道:“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 “那好……” 陈白沫突然站起来,因为太急,微微踉跄了一下。 但她是学舞蹈的,下盘很稳,还不至于狼狈的跌倒! “伯母,我和北丞先上去……” 话未说完,莫北丞已经先一步上楼了。 陈白沫的脸刹那间雪白。 醇敏拧眉:“北丞,你这是干嘛呢?白沫是女孩子,你温柔点。” 她倒不是替陈白沫抱不平,陈白沫本来就不是她满意的儿媳妇,接受她,也只是碍于北丞的面子。 “恩。” 莫北丞敷衍的应了一声,好似并没有听进去。 陈白沫跟着他上楼,走廊上光线并不十分明亮,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色调深沉恢弘。 两侧墙壁上挂着古今中外的名画,显出几分书卷气! 莫北丞走在前面,脚步不慢,陈白沫要小跑才能追上他。他的拇指拨了几下打火机的滑轮,另一只手护着颤巍巍的火苗,低头点了支烟。 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陈白沫来过莫家几次,知道这是他的房间,但她不会因此觉得莫北丞对她余情未了,想做点什么,这不是莫北丞的性格。 果然。 他并没有开门。 而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看她,靠着门框,眉头微皱,“白沫,我给你留面子,我妈那里你去说,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误会,我就只好亲自去说了。” 陈白沫脸上带着冷嘲的笑,有些尖锐的问:“说什么?说是我看不上你,甩了你?” “可以。” 她眯起眼睛,长长的笑了一阵,“莫北丞,你真狠。” 莫北丞逆光而立,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眉眼薄凉,神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起一丝一毫的波动! 陈白沫瞪着一双倔强的眼睛看着他,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莫北丞,你以前说的话都忘记了吗?你说过,你不会负我,你说过,我们……” “对不起,”他抬头看向陈白沫,深吸了口气,“不管我以前说过什么,现在都不可能作数了,你可以要补偿,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陈白沫面露不甘,“那我要你手里ac的股份,你也全部给我吗?” 她是被气糊涂了。 冲动之下问出这个问题,她虽然后悔,但也不想收回。 “这个问题,需要我回答吗?” 男人的语气仍旧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气氛顿时僵硬起来。 莫北丞的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是浅水湾的座机。 沈南乔要找他,不会用座机。 肯定是容姐打来的。 他伸手接起,“什么事?” “先生,您要回来了吗?太太烫伤了。” 莫北丞眉心一沉,直起身子,掐了烟就往楼下走,“怎么回事?” “太太回来去厨房倒水,不小心将热水壶打翻了,手和腿都烫伤了。” “外面没保镖吗?烫伤了怎么不带她去医院?” 容姐听出他语气中强烈的责备,“我本来是说让保镖送太太去医院的,但她说没事,不严重,但我看着,都烫红了。” 楼下,醇敏见莫北丞匆匆下楼,身后也没见陈白沫的影子,正准备说话,便被他截断了,“妈,我有事先回去了,让司机送白沫回去。” “你……” 莫北丞已经没影了。 外面传来引擎声,再下一秒,已经远了。 醇敏看着从楼上下来的陈白沫,“北丞这么火急火燎的,怎么回事?” “伯母,我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醇敏见她失神落魄的,也没多加为难,只吩咐司机送她回去。 …… 莫北丞回到家,容姐还在客厅里等着,估计是怕被责罚,眼眶都是红的,“先生,太太在房间,我去问过几次了,她说没事,一点小伤不需要去医院。” “恩。” 他上了二楼,房间门没锁,他一拧就开了! 房间里没人。 浴室里有水声传来。 莫北丞快步走过去,直接开了门进去。 南乔坐在浴缸的边缘,双腿都泡在水里,她似乎在走神,听到声音,几乎是慢了半拍才抬头看过来。 莫北丞眯了眯眼睛。 浴室里没有雾气缭绕,也没有感觉到一丝儿的热气! 他走过去,弯腰探了探浴缸里的水温。 冷的。 莫北丞强硬的将她的右腿抬起,从大腿到小腿,有处两个巴掌相连的红痕。 “起来,”他拧眉,南乔身上有股酒味,“你喝酒了?” “鸡尾酒。” “几杯?” 莫北丞将她抱起来,烫伤的地方离了水,就立刻钻心的疼,火烧火燎的难受。 她紧拧着眉,极力忍耐的乖乖靠在他的胸前,眯着眼睛,五官携着慵懒透了的性感! 莫北丞将她放在床上,取了一旁的烫伤膏给她擦药,他的手指温热,摸过伤口,南乔疼得缩了缩脚。 他紧绷着脸,仰头看她,“现在知道疼了?刚才烫伤的时候怎么不去医院?” “不严重,去了也是开盒烫伤膏。” 南乔声音软软的,人也跟没了骨头一样,侧躺在了床上。 大半边脸埋入柔软的枕头中! 她直直的盯着正在专注给她擦药的莫北丞,眼睛里全是朦胧的醉意,脸颊被酒精熏得潮红。 手指慢慢的滑向他的手臂,在他紧绷的肌理上来回游走。 女人的指甲剐蹭着肌肤,有些痒,更多的是像一团火一样的滚烫灼热。 莫北丞没有动,他的手还是保持着给她擦药的动作,不闪不避的任由她的手指在他身上点火。 唇畔慢慢染上一层邪肆,轻薄而肆意,嗓音极低极沉极哑,“沈南乔,你在干什么?” “我在……” 她拧着眉缩回手,却被莫北丞更快一步的握住了,将药膏放到一旁,搂着她的腰覆在她的上方,唇畔勾起,“你喝了多少酒?” “十几杯,不记得了。” 她开始吻他的唇。 莫北丞维持着低头看她的动作,任由她生涩的亲吻,没主动,也没拒绝。 南乔亲他需要半抬着身子,手肘撑着床,没一会儿就累了,见他还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盯着她,顿时有点泄气。 便想着放弃。 莫北丞察觉出她的退意,扣住了她的腰,结束了她单方面的亲吻。 他咬牙,额头上全是隐忍的汗,一触即发,“沈南乔,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求我?” 下一秒,他便彻底***,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 …… 南乔睁开眼睛的时候,应该是刚过六点,天空微亮,带着丝墨蓝色。 四处都很安静。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多久了 南乔早上醒的很早,莫北丞还在睡,他靠得很近,下巴几乎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昨晚加完班已经很晚了,在车上就睡着了,最后还是被莫北丞抱着回了房间。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睡的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南乔翻了个身,男人抱紧她,声线沙哑:“醒了?” “恩。”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南乔摇头。 莫北丞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外面天还没完全亮,只有点墨蓝的颜色。 他眯了眯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我去洗漱,你再躺一会儿。” 男人洗澡的速度都很快,基本上跟女人洗脸刷牙差不多的时间,从浴室出来,南乔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拧了下眉,从衣橱里随意取了一套衬衫、西装! 莫北丞的衣服颜色基本都是百搭,不需要特意搭配,腕表也只有运动款和商务款。 …… 南乔进房间时,莫北丞手里正拿着一条黑色的领带,听到门响,头也没回的说道:“过来,给我系领带。” “我系的不好。” 以前妈妈教过她,那时候她也没男人,自然不会用心学。 后来跟陆焰在一起,他一个学生,也用不着系领带,上班之后,他早上起得早,怕吵着她睡觉,便都是自己搞定。 这么久了,她早忘了系领带的方法。 “无妨。” 南乔接过他递来的领带,垫着脚绕过他的脖子,一脸专注的摆弄。 两人身高有差距,南乔绕了几圈,都想不起当初妈妈教她的方法,站了没一会儿,手便软了。 莫北丞低头,正好能看到她紧蹙的眉头,目光落在她不甚熟练的手指上,再看了眼被绕得乱七八糟的领带。 他揽住她的腰,直接准确无误的将她扣在了怀里,“系的不好?你还真是谦虚。” 一身挺括的西装和衬衫,英俊矜贵,但看着她的的眸光却肆无忌惮,充满了侵略性。 薄唇勾起,露出丝邪气的笑意。 俯身,贴着她耳朵问:“没帮人系过,恩?” 南乔知道他指的是谁。 “他没你这么变态的要求。” “变态?”他贴近了她几分,让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你是我妻子,帮我系领带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反正时间还早,要不要来点更变态的?” 浓郁的荷尔蒙充斥着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肌肉绷紧,性感的一塌糊涂。 南乔推他,“我饿了,我下去吃饭。” 莫北丞也没有为难她,顺势松了手。 两人一同下楼,看到楼下沙发上坐着的人时,都愣了一下。 容姐:“先生,这位夫人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莫北丞看了眼腕表,六点四十不到:“妈,你怎么在这里?” 醇敏坐的笔直,双腿微微往里侧靠着,标准的贵妇坐姿,目光严肃到隐带怒气的神色,“多久了?” 她刚才已经打量过这栋房子了。 处处都透着柔和的气息,鞋柜里,男人和女人的鞋子整整齐齐的摆着,佣人摆的餐具是双份,颜色比之前柔和了很多,有几处,一看便是女人才会喜欢的风格。 客厅里异常的干净整洁。 茶几下,还放着一根女人用来绑头发的发绳。 每处地方都清晰地提醒着她,这别墅里有两个人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了。 才会连细节都融入的这么不突兀。 她之前只是起了疑,但昨晚,瞧莫北丞对陈白沫冷淡的态度,她几乎能够确定。 他们分手了! 至于和别的女人秘密结婚…… 来之前,她并不相信。 “有几个月了,”他的语调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拉着南乔到醇敏对面坐下。 醇敏沉默的紧盯着他,眼神里清晰的表露出一个意思:‘有几个月了’是什么意思? 结婚还是同居? “结婚。” 醇敏心里那股怒气瞬间就高涨的爆发了,她沉着脸,‘豁’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却又因为一旁的沈南乔,深吸了口气压住怒火,“跟我来趟书房。” 莫北丞安抚的拍了拍南乔的手:“先吃饭。” 醇敏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书房的门进去,剧烈起伏的胸口彰显着她的怒气,“莫北丞,既然已经有几个月了,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先斩后奏就把婚结了,你还真是翅膀硬了,我跟你爸爸都管不了你了。” 莫北丞的面容英俊沉静,不温不火的说道:“当时太匆忙。” “匆忙?你也知道匆忙?你和沈小姐才认识多久,就这么冲动的把婚结了?我们莫家从你太爷爷起,没出过离婚的事情,你要是敢给我们丢脸,我就让你爸再将你弄到部队去,一辈子别出来了。” 她以为他和沈南乔是莫老爷子生日宴会上才认识的。 当时她看到了莫北丞抱沈南乔,周围又有人起哄,只以为是年轻人在玩闹。 莫北丞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气的快炸了的醇敏,“人家儿子结婚,母亲都说祝福的话,怎么到了您这里,张口闭口都是离婚。” “你们有感情基础吗?” 沈老爷子和老爷子是多年故交,只是最近十几年才渐渐少了来往。 沈家的家世也还行,家风也严。 至于其他,她还要好好查查。 但既然他们已经结婚了,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她也不想反对,和陈白沫比,她自是更愿意莫北丞娶沈南乔。 虽然沈家没有政治上的人脉,但是莫北丞不从政,倒也无关紧要! 莫北丞眯了眯眼睛,有一两秒的迟疑,“有。” “避孕了吗?” “……” 他蹙了下眉,这种私事,他不习惯拿出来讨论,即便是他母亲。 知子莫若母,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有,“那就赶紧把婚礼办了,难不成真要等生出个孩子来,让媒体戳我们的脊梁骨吗?虽然你和沈小姐已经结婚了,但该有的礼节还是必不可少的,你亲自去趟沈家,看看沈家有什么要求,我们好列个彩礼单子。” 她停了下,接着道:“对了,沈老爷子刚去世没多久,婚礼一切从简,如果沈家有忌讳,那就先开记者招待会,婚礼过两年再举办。” “好。” 醇敏还是气怒难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二哥都有孩子了,你也赶紧的,我之前还担心……” 她担心陈白沫是个舞蹈家,事业心又强,结婚后不肯安分的备孕。 以莫北丞护着她的程度,她这个做妈的,估计也说不得什么! …… 醇敏是长辈,南乔不能先动筷,一边拿着手机看早间新闻,一边坐在餐桌前等他们。 听到声音,她从位置上站起来,“伯母。” 醇敏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友好的冲南乔笑了笑,“既然都结婚了,就该改口了。” “妈。” 南乔顺从的喊了一声。 醇敏很满意,脸上表情越发柔和,“快坐着吃早餐,北丞这个混小子让你受委屈了,结婚了居然也没带你回家,我今天要是不来,还不知道呢,正好今天周末,晚上回莫家吃饭。” 南乔看了眼莫北丞,又低下头,一副为他马首是瞻的小媳妇模样,“我不委屈,我听北丞的安排。” 醇敏见南乔这样,越发肯定,是莫北丞委屈了她。 狠狠瞪了眼莫北丞,心已经偏到南乔那一边了,“等过几天,你和北丞回趟沈家,看看你爸妈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我们这边好拧彩礼单,虽然你们已经结婚了,但也不能委屈了你,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谢谢妈。” 相比之前纯粹想办场婚礼刺激陈白沫,现在,她明显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绪,隐隐的,有些期待。 莫北丞看着她那娇艳的侧脸,扯出的弧度渐深。 醇敏没呆多久便离开了。 莫北丞似笑非笑的看着南乔,嗓音低沉,“都听我安排,恩?这么厚脸皮的话,你是怎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的?” 南乔面色不变的看着他,“难不成你让我说,你儿子就是这么混蛋?不带我回来是因为他在为了离婚做打算,不见父母,离婚就省事多了。” 莫北丞脸上的笑沉下来,起身,“你还是不说话的好,这张嘴,也不知道去哪儿学的这么牙尖嘴利。” 吃了饭,南乔去花园里散步,莫北丞去了书房处理事情。 走到泳池附近,南乔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没显示归属地,“喂。” “南乔,是我。” “时笙?你怎么样?季予南到处找你。” “我知道,我现在很好,很安全……南乔,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你帮我去拿个东西,在双林路的‘拾记’古玩店。” “……” “南乔,我要挂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她微皱了一下眉头。 …… 她在游泳池旁站了一会儿,才给莫北丞打电话,“我去趟商场,给爸、妈、爷爷、大姐二哥买礼物。” 莫北丞站起来,走到窗边,低头点了支烟,隔着朦胧的烟雾看着楼下游泳池边站着的沈南乔,“要买什么,让秘书去买。” “心意不一样。” 心意一不一样莫北丞不知道,但明显的,她这句话很合他的心意,性感的唇角弯了弯,“让保镖陪你去。” 他今天有点忙,没时间陪她。 “不用了,我又不会走丢了。” 语气里,带着丝平时没有的娇意。 莫北丞眯了眯眼睛,“我怕你走到别的地方去,见了别的人,就舍不得回来了。” 这话听着,异常刺耳! 南乔捏着手机,生怕他听出点异常:“那你让保镖跟着吧。” 莫北丞沉默了几秒,“真不想让保镖跟着?” “你逛街的时候习惯了一群人跟煞神一样面无表情的跟在你身后?” “我不逛街。” 而且他出门,身边的确跟了不少人。 只是沈南乔一直没留意而已。 “早点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晚上回莫家吃饭,四点半回来,晚一分钟,以后就不用单独出门了。” 南乔直接将电话挂了。 以前在沈家,也没有这么严苛过。 她爸基本不管她,就算在外面过夜,只要打个电话,说明情况,便许了。 南乔先去逛街,午餐就在外面吃的,一直到一点多,才去了时笙说的双林路。 那家古玩店很好找。 就在双林路的路口! 黑色的牌匾上写着红色的字——拾记。 南乔走进去,古旧的架子上,摆着各种朝代的瓷器和饰品。 店里没人。 南乔便开始观赏架子上的陶艺,并不十分精致,一看便是赝品。 她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铜制的壶。 “姑娘,您想看哪方面的?” 身后突然有人出声,南乔被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 回头。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似乎刚从外面进来,就站在门口。 这种店一般都是私人开的,而且看年龄,也不像打工的,但她还是问了句,“我找你们老板。” “我就是。” “一个叫时笙的,叫我来帮她拿一样东西。” “您是?”老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几眼。 “沈南乔。” 男人走到柜台后,从里面取出一个木雕的盒子,上面挂着一把密码锁,南乔拨了几个数字。 锁开了。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的确是一条蓝色的项链。 水晶蓝? 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天价蓝宝石? 倒是光彩夺目,只是款式有些老旧。 她盖上盒子,“谢谢老板。”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陪我好不好 南乔拿着盒子出了古玩店,刚走了没两步,便有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拦在了她面前,“沈小姐,您手上的东西能否借我们看一下?”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摇了摇盒子,“看一下?凭什么?” “这东西可能是我们家先生不小心遗失,所以,希望沈小姐行个方便。” 沈小姐? 知道她是谁,还这么关心这样东西的,除了季予南,不会有别人。 只是没想到,时笙今早才打的电话,下午季予南的人就找上她了。 又或者,这些人根本没从她身边撤走过。 南乔冷声道:“东西是我买的,有纠纷你该去找老板。” 她面容沉冷,绕过他们准备走,走了没两步,便被人强势的拦了下来,“沈小姐,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就只好用强了。” 说完,他伸手要去抢盒子,南乔身上那点儿三脚猫的格斗术,也就能对付女人。 对上这两个职业的保镖,确实毫无办法的。 那人动作迅速,南乔避无可避,对方的指尖已经触碰到盒子边缘了,却被横空扔过来的一个手机砸中了手腕。 他猛的收手,看向手机飞过来的方向。 一个穿t恤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朝南乔欠了欠身,“太太,三少在车里等您。” “恩。” 南乔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奔驰g级。 她皱了下眉,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手里的盒子,才朝着那辆车走过去! 那两人显然也是顾忌莫北丞的,没敢再横加阻拦,却很是不甘,其中一人转身去打电话。 上了车。 席卷过来的冷气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莫北丞单手握着方向盘,西装下是挺括的衬衫衣领,熨烫的一丝不苟。 他侧头看她,神色寡淡,气场愈发的寒意沁骨! “打开。” “没什么稀奇的,就是给爷爷选的礼物。” 她抬着下巴,笑容明艳,眼底却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一双眼睛是湛黑的颜色。 莫北丞关了空调,眼神已然是逼迫,“既然没什么稀奇的,就打开。” 她对上男人暗色浓稠的眼眸,唇角上扬的弧度越发大了,“你以为这里面的是什么?水晶蓝?”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莫北丞眼眸微微一震,拧眉,抿唇,“南乔,季予南和时笙的事,该他们自己去解决,你不该插手。” “如果我插了手呢?你是不是要亲自将我绑了送到季予南那里去?” 莫北丞没说话。 紧抿的唇和不赞同的表情已经意思很明显了。 他不希望她碰那条项链! 男人盯着她精致的脸,“南乔,那条项链不单单是件首饰,如果丢了,事关重大,别闹,还给季予南,或者,你给时笙。” 那上面,刻着一个私章。 很小。 一般人不会注意,即便看到了,也会认为是项链被磕坏了! 南乔打开盒子,声音淡淡凉凉的,但仍旧听得出那股浓重的讥诮:“那就请你看清楚,这是不是那条价值连城、事关重大的项链。” 盒子里放的,是个砚台。 看成色,有些年代了! 上面雕刻着飞龙、祥云。 莫北丞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了好几个样,“你来这里,就是来买这个?” “难不成,这种东西珠宝店还有的卖?老板说是唐朝的端砚,我不懂,看着好看,就随便买了,你要是觉得看着不顺眼,装了给季予南送去也行。” 她将盒子扔在他怀里,转过脸去看窗外。 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渍,其实,她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让楚衿安排了一个信得过的人。 和她一前一后的到店。 水晶蓝,早已经被那人带出店了。 她怕莫北丞安排了保镖跟着她,却没想到,外面莫北丞不只亲自来了,连季予南的人都来了! 莫北丞将盖子合上,深深的看了眼侧着脸像是在生气的南乔。 特意跑过来买砚台? 这话,可信度着实不高。 这种古玩店,东西参差不齐,外行人想买真货,几率根本为零。 沈南乔这么理智的人,会明知道要被骗,还过来送钱? 但即便察觉出了她耍了点小心机,他也懒得拆穿,随她吧。 至于水晶蓝,和他本来就没关系,等季予南自己去找! “东西都买齐了吗?” 南乔本来不想理他,但又架不住他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挠痒,板着脸道:“恩,放在那辆车上的。” …… 到了莫家,正好赶在饭点,莫北丞替南乔拉开车门,又从后面的一辆车的后备箱里取出南乔买的礼物,“都买了什么?” “你不会感兴趣的。” 莫北丞抬起右手,往里面看了一眼,他这个手拧的,全是女性用品,一眼看去,都是香水、皮草、护肤品…… 他对这些没兴趣,只腾出手揽过南乔的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辛苦了。” 痞气、直接、却又时时刻刻都内敛深沉,种种矛盾的气息混在一起,成了军人特有的粗狂暴力。 佣人朝两人弯了弯身子,“三少,三少夫人。” 醇敏给南乔准备了新拖鞋。 家里,所有人都到齐了,莫北丞介绍了南乔。 南乔恭敬地唤了一遍,送上礼物。 莫北丞揽着她在二哥莫洹苼的身边坐下。 莫洹苼一笑,重重给了弟弟一拳,“你小子,结婚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简直该打。” 莫北丞笑了笑,“当时情况复杂,这不是带回来了吗?” “上次在爷爷的生日宴上就觉得你不对劲,我还说,你这个木头什么时候开窍了,居然平白无故的去抱人家女孩子,当时是不是就看上眼了?” 后来游泳池边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只是默契的没有去提。 莫北丞递了支烟给二哥,自己点了一支,“那时候就结婚了。” “行啊,要不是妈去你别墅碰上,是不是打算藏到孩子都有了才带回来?” “没有,”他转了话题,“二哥你呢,最近怎么样?” 大姐莫鞠杨很亲热地跟南乔打招呼,虽然年过四十,但是并不显老,相比年轻女人,多了些时光沉淀的韵味。 “南乔,北丞的性子不讨喜,要是平时惹了你生气,就直接上手揍,不用对他手下留情。” 南乔看了眼正跟莫洹苼谈话,没注意这边的莫北丞。 心想,这家风还真是彪悍! 果然是世代从军的。 脸上却是柔柔的,“我打不过他。” “我这个弟弟我知道,他再混也不会跟女人动手,所以,放心大胆的揍。” 莫慎景向来严肃,倒甚是喜欢南乔,觉得她处事大气,不扭捏,性格也好,配他儿子那副臭脾气,正好互补。 这次看着,莫老爷子倒是不太喜欢南乔,男人有血性,女人也得有血性,这一副柔柔弱弱的,看着就和陈白沫差不多。 莫北丞喜欢的,怎么都是这种一棍子打不出两个响屁的类型。 他哼了一声,既然都结婚了,也就只能将就着看了。 好歹是好友的孩子。 南乔听莫鞠杨说话,耳边,听到莫北丞吩咐管家将空调温度调高! 他们回来的晚,没坐几分钟就开饭了。 莫鞠杨笑着调侃:“前不久老三回来身边位置还空着,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身边就有人了,下次回来,恐怕要加个儿童座椅了吧。” “不会。” 他这话回答的斩钉截铁,以至于餐桌上,全部人都看着他。 醇敏吓的不轻。 这不是打算丁克吧? 这还得了,现在国家放开二胎政策,她还想着让老三生两个呢,弥补她在老大老二那里的遗憾。 莫北丞神色如常的吃着饭,却不动声色的将每个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现在还没怀孕呢,到生孩子,这一两年的时间,难不成我都不回家了?” 醇敏心一松,“你这孩子,一句话你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莫洹苼多看了弟弟一眼,他和莫北丞年纪差了三岁,从小一起洗澡、吃饭、睡觉,可谓是家里最亲的、也最了解莫北丞的。 莫北丞的性子,不可能这么无聊,去解释一句调侃的话。 他的视线扫了眼南乔。 却察觉到上首,来自于莫老爷子犀利的目光,于是,故作镇定的低头吃饭! 南乔安静的吃饭,这份家教,倒是让莫北丞的父母越看越满意。 吃完饭,莫老爷子年纪大了,坐了一会儿就回房间了,南乔收到了楚衿的信息:东西拿到了。 她回道:谢谢。 莫北丞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掌正好覆盖住她手机的屏幕。 “专心点。” 南乔:“……” 那个‘谢谢’还是没能发出去! …… 他们在莫家没停留太久时间,回到浅水湾,时间还早,莫北丞拍了拍南乔的脑袋,“去洗澡,我去书房一趟。” 他点了支烟,站在落地窗旁给季予南打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喂。” “我保证,水晶蓝上的私章,不会印在任何一处文件上。” 难为季予南这个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华裔,居然听懂了这么复杂的话。 他笑了一声,“三哥,你这是准备护着她了?” “你让时笙给她打电话,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本来就不该牵扯到她。” 听筒那边,传来一道男音,用英语说的:“先生,我们一直在这里守着,中途没见她出过门。” 莫北丞:“你在哪?” 季予南一笑,“在努力让时笙给沈南乔打电话。” 他挂了电话。 掠过保镖,踩上了居民楼破烂不堪的台阶,灯光昏暗,即便是他也需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这是一栋老式的居民楼,不隔音,能听到门内打骂孩子的声音、鼾声、电视声。 他眉头皱紧,熨烫笔直的西裤上不可避免的蹭了些灰。 季予南的脸色臭的很,脚步速度加快,很快就上了七楼。 相比楼下,这里的环境更差,这是楼顶改造的,空气里还残留了白天的燥热,这是秋天,倒也好过! 保镖上前去敲门。 里面一阵脚步声之后,传来女人贴着门,小心翼翼的问话声:“谁?” 防盗门上没有猫眼,一楼有统一的门禁,时间久了,门禁荒废了,从里面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时笙。” 这个声音,简直像一道惊雷劈在她身上,时笙身子一抖,下意识的离门远了些。 季予南会找到她,完全是毫无悬念的,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她担心南乔那边。 水晶蓝是不是已经在季予南手里了,以季予南这种暴虐变态的性子,会不会伤害南乔呢? 只听声音,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不屑的勾了勾唇,“要不你自己开门,要不,我将这门下了。” 时笙知道,季予南说到做到,即便这是在国内,但他还是有嚣张的本钱。 与其不自量力的跟他作对,最后闹得自己难堪,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开了。 他再怎么只手遮天,也是在美国,那个枪支泛滥的国家,国内不能持枪,她就不信,他还能为了条破项链,把她给杀了。 拉开门,冷冷的扫了眼门口的几个保镖,“你一个人进来。” 季予南站着没动,哼了一声,“我一个人进来?” 时笙不耐烦,踩着拖鞋转身往里走,“婆婆妈妈的跟个女人一样,难不成还担心我把你强了。” 她穿着t恤、短裤,很随意,但依然漂亮。 那是一种,和西方女人完全不同的漂亮,矜持含蓄,身材小巧玲珑,五官柔和! 季予南眯了眯眼睛,眼底不屑,“你难道没强过?” 他最终还是走了进去,房间乱的他基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女人脱下来的衣服随意的搭在沙发上,空气里,还有一股泡面的味道。 楼下小摊贩的吆喝声,酒瓶子的撞击声,还有男女的争吵声。 简直是一首独特的乐章。 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糟糕的体验。 和时笙结婚前,他不了解她,结了婚,季家有保姆,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站在那里,并没有坐的打算,“给沈南乔打电话。” 季予南很高,时笙感觉他都要顶着灯了。 时笙知道水晶蓝还在南乔手里,松了口气,笑了笑,懒洋洋的道:“就是一条项链而已,你要送给小情人,我再赔你一条好了,你干嘛非盯着那条不放呢。” “赔,你拿什么赔?” 他的目光自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扫过,“你这一身的衣服,恐怕没超过两百块吧,你倒说说,你打算怎么赔?” 那条水晶蓝,光是上面坠的那颗蓝宝石就是几个亿! 时笙随意的坐在沙发上,之前她还提心吊胆,生怕季予南会找到她。 每天过的跟只过街老鼠似的,不敢用手机,出门也要戴口罩、太阳镜,遮的跟个明星似的。 现在被找到了,反而破罐子破摔了,“卖身啊,你瞧瞧我,身材、脸蛋样样都行,终身免费保修。” 她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笑,唯独那一双眼睛,格外的清冷嘲讽。 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他,孤傲讥诮。 季予南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熟练的从腰间取了枪,开了保险。 枪口抵着她的腹部,“时笙,你是现在给沈南乔打电话,还是我送你去地下当着阎罗王的面给沈南乔打?恩?” 他对这个女人,简直是深恶痛绝。 时笙怕吗? 怕。 她又不是神,又不能被打死了还重新修炼,怎么可能面对死亡还风轻云淡呢。 她感觉枪口冰冷的温度穿透过薄薄的t恤,直贴着她腰部的肉。 她想颤抖,但脖子被他掐得太紧了,憋气的难受远远大过了害怕,喉咙疼得厉害。 时笙想,如果在枪杀和掐死之间选一个,她还是选枪杀吧。 只要他技术好,一般感觉不到疼痛。 她看过一本小说,说被一枪爆头的感觉是像一个钻子打着旋钻进脑子里,有点烫,但不疼! …… 南乔从梦里惊醒,她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才睡了半个小时不到。 她做噩梦了! 梦到时笙,满身是血的让她救她。 莫北丞还在书房里,她从床上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脸上、身上全是汗。 南乔给时笙打电话,先打了一遍她的,提示已关机后,又打了一次早上的陌生号码,还是关机! 她明天去营业厅查一下号码的归属地。 等身上的汗干了,南乔去冲了个澡,去了书房。 莫北丞坐在书房的办公椅上抽烟,双腿交叠着搁在身前的办公桌上,黑色短发下的俊脸冷漠而阴沉,南乔开门的动静惊了他。 他转过视线,因为刚才一直在走神,此刻,眼神里还带着些茫然。 “怎么还不睡?” 书房的窗户没开,一开门,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南乔拧眉,“你抽了多少?” 莫北丞起身,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去揽她,“你先回房间睡觉,我去客房的浴室洗个澡,一身的烟味。” 南乔抬眸,看着男人那张还显得晦暗深沉的脸,手臂环过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噩梦带来的浮躁似乎也平缓了些:“三哥。” 男人被她难得主动的亲近弄得愣了一下,才抬手压着她的背脊,嗓音从喉骨深处溢出,有点哑、有点沉,“怎么了?” 南乔摇头。 像只全身湿透、迫切想要取暖的猫一样,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更深的偎进了他的怀里。 莫北丞被她蹭的有了反应。 身体紧绷,连声线都绷紧了,但这种时候,他也不能做什么,只能转移注意力,“到底怎么了?” “做噩梦了。” “做噩梦?”莫北丞挑起她的下颚,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做噩梦吓哭了?还真是不像你的风格。” “恩,做噩梦吓哭了。”她埋下头,像是梦呓般,“三哥,你陪我好不好?不洗澡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莫北丞很少见到南乔的这一面,抬手揽了她,安抚的在她背上拍了拍,“走吧。” 他虽然没去洗澡,却在进门前将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换了个彻底才进的房间! 但身上那股烟味,还是能闻到。 南乔在他怀里蹭了蹭,似乎想寻个舒服的姿势,但又觉得哪里都硬得磕得疼,脑袋从他臂弯滑下去,贴着了枕头。 抱怨了一句:“都薰臭了。” 莫北丞失笑,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胡说。” “三哥,你和季予南熟吗?” 莫北丞还没开口,就见她忽然撑起身子靠过来,“那条项链对他是不是很重要?” 是很重要。 但其中的原因不方便说。 他拧眉,想绕过这个话题,却见她睁着一双明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是他准备送给他喜欢的女人的生日礼物,突然被时笙拿了,肯定怒气难平。”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不算骗她! 南乔拧眉,思绪有些飘远,她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 “万一时笙被他找到呢?” 以季予南的身份和财富地位,估计能制造出一百种的意外方式,让时笙悄无声息的消失。 “那便看,季予南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了。” 感情? 那个男人? 她几乎想也不想的冷笑了一声,“时笙是我的闺蜜,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沈南乔。” 莫北丞自然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想让他帮时笙! 明明是想求他帮忙,却非要这么藏着掖着的试探,他心里不快,连说话都没再遮掩。 “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比较好?你倒是说说,你这一身的毛病都是怎么折腾出来的?” 南乔还没说话,莫北丞便俯身过来吻她的唇,“不用说了。” 她这一身毛病,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他的吻并不带什么情欲色彩。 也就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他便松了手,“晚了,睡觉。” 关了灯。 月亮和路灯的光透过纱帘落在地板上,有种皎洁的唯美,天气渐渐冷了,已经很少能看到这么好月色的夜晚了。 南乔盯着地上的影子,鬼使神差的脱口问道:“三哥,你爱我吗?” 莫北丞一愣,微蹙了眉头。 这句话,陈白沫也问过。 当时他回答:我会娶你。 现在南乔问,他依旧只是皱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不会和你离婚。” 不会离婚和爱,是两码子事。 有些夫妻,相守一辈子,也不见得有爱情。 南乔‘唔’了一声,谈不上后悔,却总归有点儿不舒服。 她声音里独属的温淡中缠绕着一股轻笑和自嘲。 声音沉沉的。 似乎不准备再说话,半天没有再有任何声音发出! 莫北丞不喜欢她声音里的轻漫和自嘲,但也不知怎么解释,仔细一想,好像怎么解释都像是在欲盖弥彰。 索性就不解释了。 他揽过南乔,下颚抵着她的肩骨,“什么时候回陆林?” “你上次不是已经去过了吗?他们知道我们结婚了,不用特意回去了。” 她这话,寡淡漠然,处处为他着想,也听不出抱怨怪罪,却就是让人异常不舒服。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颚,强逼着她转身面朝他,眼睛又黑又沉,“沈南乔,你在生气?” “没有。” 别说是回话了,就是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淡淡的,好像真的是他想多了,刚才她那句,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想听答案的意思。 莫北丞松开她,背转过身,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气怒,“睡觉。” …… 南乔早上醒的晚,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起床洗漱,打开衣橱,手指在一溜儿的衣服上划过,最后选了条黑色的连衣裙。 莫北丞早上五点离开的,那时候她还没完全睡着,整个人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听到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床,衣服都是去次卧换的! 那时她还困着,但引擎声和窗外照进来的一束灯光彻底让她清醒了。 后来在床上又磨了三个多小时,九点多了才又睡着。 容姐见她下来,“太太,先生吩咐等他回来吃午饭,您要先吃点东西垫垫吗?” 南乔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不用了,我等他回来吧。” “是。” 容姐端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又切了盘水果,拿了几样小糕点。 南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今天,要去楚衿那里拿项链! 她早上没吃早餐,本来就饿,等了一会儿就更饿了,她不高兴的皱眉给莫北丞打电话,“你回来吃饭吗?饿死了。” “怎么还没吃饭?” 南乔嘟着嘴抱怨,“容姐说你中午要回来吃饭。” 听筒里传来言瑾之幸灾乐祸的声音,“三嫂吗?真看不出,平日里折腾我们毫不手软的三哥居然也有被查岗的时候?” 莫北丞抿唇,朝着言瑾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开了两步才说道:“不用等我,以后都不用等我,你饿了就先吃。” “好。” 莫北丞还要叮嘱什么,南乔已经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他最后听到的一句就是:容姐,摆饭吧,三少他不回来吃饭。 “……” 他有说过不会去吃饭? 这种强加于人的思想还真是…… 言瑾之见他一直拿着电话,好一会儿也不见吭声,“三哥,你思春呢?” 莫北丞折回去,拿起桌上的酒水单在他脑袋上就是一记,言瑾之哪里避得开莫北丞的那个速度,被打的正着。 见言瑾之疼得呲牙咧嘴,一旁喝咖啡的乔瑾槐‘噗嗤’一声笑了,“这就是我们公司传说中的儒雅风度,温润绅士的莫董,要是被群花痴看到,估计要芳心碎一地了。” 莫北丞笑了笑,他对八卦没兴趣,也不知道公司的人是怎么传他的。 “我要结婚了,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在公司里。” 乔瑾槐脸上的笑淡下来,不耐的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早结婚了吗?” “办婚礼,之后可能要考虑蜜月旅行。” 乔瑾槐:“……” 言瑾之:“……” 他们这种人,时时刻刻都被媒体关注,结婚证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强的约束力,反正离不离婚,都不会少了女人投怀送抱。 但办婚礼不同。 办婚礼,意味着昭告所有人,他和沈南乔的关系。 以后如果要离婚,顾忌的东西明显就会多很多! 乔瑾槐拿杯子的手似乎僵了一下,但只是眨眼之间,并不能看清楚。 再开口,声音又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爱上了?” “不准备离婚。” ”那就好好过吧,”他拿杯子跟莫北丞搁在桌上的手指碰了一下,“祝你幸福。” 言瑾之抖了抖身子:“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不要这么恶俗?你弄的我都词穷了。” “实在,结婚不就是为了幸福吗?难不成还有人结婚是为了找虐。” 可不是。 他觉得三哥娶沈南乔就是找虐。 就她那个身体,以后就有的耗,跟修万里长城一样耗时耗力! 万一被伯母知道了,肯定又是一场持久战。 他们那样的家庭,恨不得多生几个继承家产,这来个怀孕困难的,搁谁身上都心有不甘。 但既然是三哥的决定,他也没异议,“好吧,三哥,祝你幸福,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什么时候抽空带三嫂去瞧瞧,虽然我学西医,但还是倾向中医的博大精深,要治本还得中医。” “好。” 莫北丞拿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今早去公司拿一份文件,正好遇上在办公室将就了一晚上、顶着一头鸡窝准备出去吃早餐的乔瑾槐,想着几人也好久没聚过了,便约了言瑾之一起吃早茶。 走到门口,遇到了久不见面的陈白沫。 她和一个陌生女人挽着手从外面进来,瘦了很多,脸色憔悴,透着些病态的苍白。 这家早茶在临江很出名,很多人转几趟车也要来吃这里的招牌早点。陈白沫是个生活精致的女人,再麻烦也不愿委屈了自己,所以,在这里碰上,也不稀奇。 四目相对。 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一个波涛暗涌,一个平静如常。 莫北丞面上淡然,朝她点了点头,便擦肩离开了。 她身边的女人轻叫起来:“白沫,你捏痛我了,怎么突然不走了?” “没事,走吧。” 陈白沫尽量控制住自己要转身追出去的冲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成拳头,喉咙剧痛,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 “白沫姐,你也看到了吧,三哥真的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了。” 言瑾之走过去,眼神和声音里,都充满了同情的意味。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和乔瑾槐离开了! 坐上车后,乔瑾槐才冷哼一声,“你把三哥的行踪告诉她,也不怕三哥察觉到扒了你。” 言瑾之心里堵得慌,当初,他是实实在在将陈白沫当三嫂看的。 对她的感情肯定比对南乔的感情深。 今天经不住陈白沫的再三祈求,就将莫北丞的行踪告诉她了。 要不然,临江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那么巧的吃个早茶也能撞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跪下 本来就觉得对不起三哥,被乔瑾槐一说,更是触了他的叛逆,当即冷冷的怂了回去,“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说完后,见乔瑾槐没搭声,也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当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sorry,你也知道,我之前就和白沫姐比较好,今天早上她给我打电话,认识她这么久,没见她哭得这么狼狈过。” “这事,我们插不上手,陈白沫也是自作自受,犯不着你来同情,你说当初,哪怕她多为三哥想想,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几乎冷笑:“三哥被下了药,她还惦记着她的事业,难不成以为,她随时回头三哥都站在原地等她?又不是蠢。” 言瑾之双手枕在脑后,慵懒的点着脚尖:“那你觉得,三哥会不会等沈南乔?” 乔瑾槐挑了挑眉,有些心不在焉的道:“他们不是都要结婚了吗?还用得着等。” “呵,就你和三哥当我是傻子,沈南乔作为沈家大小姐,之前还有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前男友,不缺钱不缺爱的,她干嘛非要嫁给三哥?用那种方式,是势在必得,说没有目的,鬼才相信。” 乔瑾槐抬手摁了摁眉心,“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男人跟女人,不就是床上那点事,能有什么目的啊?睡着合拍,自然就结婚了,你以为是在古代呢,还卧底暗杀。” …… 醇敏的办事效率很快,三天后,南乔和莫北丞的婚事就被众人所知,莫家和沈家的强强联姻,一时间成了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 虽然南乔说不用再去沈家,但莫北丞还是郑重其事的又走了一趟。 和上次不同,这次,是商量婚礼细节的! 沈家早就接到他们要来的消息了,陈晴亲自去机场接的他们,没有母女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只是淡淡的拥抱了一下,“妈。” “倒是比上次回来长胖了些。” 趁着莫北丞去上洗手间,陈晴和南乔说:“你爸爸心情不好,你脾气也改改,别和他犟嘴。” “爸怎么了?” 陈晴动了动唇,“北丞过来了。” 回到家,沈舰闫在客厅里坐着的,的确脸色不好,看到南乔,“沈南乔,你跟我来趟书房。” 倒像是特意在客厅里等她的。 南乔跟着沈舰闫上楼! 沈家的人都爱看书,书房每人一个,只是大小不同。 沈舰闫的书房在二楼,卧室旁边,他却直接带着她上了三楼。 南乔脸色一白,心里咯噔一声。 这种不安的预感在下一秒得到了证实,沈舰闫推开爷爷的书房,走了进去,还朝身后的南乔吩咐:“关门。” 南乔抬手关门,手有些抖,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爸。” 墙壁上,挂着爷爷的遗像。 照片是年轻时拍的。 三十多岁,英俊挺拔,绷着脸,目视前方,穿着笔挺的中山服,手里拿着烟斗。 没有底片,翻拍出来再放大就有些模糊了,但依旧能看出爷爷的英姿飒爽! 和爷爷在这间书房里的最后一次见面,成了她一辈子不敢回顾的梦魇,然而,沈舰闫偏偏将她带了进来,逼着她又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那种剜心的疼,一点一点的,凌迟着她。 疼痛从左胸开始蔓延,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意志和理性。 沈舰闫猛的抬高声音,冷声冲她吼道:“跪下,对着你爷爷的遗像。” 地板上没有铺地毯,她跪在光裸裸的木地板,膝盖磕得疼。 她闭了闭眼睛。 爸爸对她淡冷,所以,他对她的情绪一直都是平铺直叙,没有表现过深刻的爱,也没有表现过无法控制的怒! 这是第一次。 沈舰闫的眼睛里有几根红血丝,他看着直挺挺的跪在那里的南乔,一字一句,说的既重且严厉:“我要你对着你爷爷的遗像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准管陆家的事,不准再因为陆焰去找陈白沫的麻烦。” 南乔不知道这件事是谁捅到爷爷那里去的,但是,既然爷爷知道了,那爸爸会知道,也不奇怪! “爸,陆焰已经死了,我只是单纯的,想为他讨个公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帮我呢?沈家每年花在慈善上那么多钱,为什么不愿意将他们当成一个穷苦的陌生人,出手帮一把呢?” “我永远不想你和与陆焰有关的人和事扯上一点点关系,那段过去,不值得回忆和留恋,就像你生命中的毒瘤,你该永永远远的抛弃。” 南乔笑了一声,说不出的嘲讽和冷漠。 “爸,我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我和与陆焰有关的人和事扯上关系,因为,你不想承认你的失败,你不想承认你生了个女儿,却把她培养成了不会笑,不会哭的怪物。” 是的。 在沈家,她就是个没有情绪的怪物! 但她的性子明明不是这样的,在学校,她也挺活泼开朗的,但回到这个冷漠的家里,她会觉得就连笑都会变成一种罪过。 “你……” 沈舰闫克制住了自己,没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但额头和脖子上绷起的青筋,却充分体现出了他的怒气。 “沈南乔,你就跪在这里吧,好好想想,爷爷究竟是为什么死的。” 沈舰闫哼了一声,走了。 南乔在他抬手拉门时问:“爸,你就从来没有想过,爷爷为什么会知道我和莫北丞结婚是为了报复陈白沫吗?没有人知道,陆焰死是因为陈白沫,你就从来没怀疑过吗?” 沈舰闫的手紧紧捏了下门把。 没有。 他对他们几个错综复杂的感情根本没有仔细研究过,更没有关心过! 沈舰闫:“我不反对你找陈白沫报仇,但是,沈家不会帮你,如果你有本事,就逼得我不得不出手帮你一把。” 他拉开门出去了。 南乔颓然的坐在地板上,看着墙壁上,爷爷的照片,轻声道:“爷爷,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陆焰对她,那是一种凌驾于爱情之上的存在,他给了她爱情,陆家的父母给了她一直欠缺,努力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亲情。 那种从童年就只有孤寂围绕的生活,没有人能体会。 她觉得,她的病是早已经根深蒂固的,只是陆焰的死,让它彻彻底底的发泄了出来。 南乔将脸埋进手掌中,身子弓成虾米的形状,她没有哭,只是觉得…… 累。 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莫北丞进来,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南乔回神,在他怀里挣了挣,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红的模样,始终低着头,“你放我下来,我还在罚跪呢。” “吃了饭再上来跪。”莫北丞绷着脸,明显的不悦。 南乔:“……” 他抱着南乔下去,沈舰闫看到了也没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是真心要罚南乔跪着。 不过,他还是看莫北丞不顺眼,只觉得自己的女儿委屈了,和身份无关,就是觉得,莫北丞上次来避而不谈和南乔结婚,并不是真心的爱南乔。 他对南乔,是心怀愧疚的。 吃饭的时候很沉默! 吃了饭,莫北丞抱着南乔上楼睡觉,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先睡一会儿,我跟爸妈商量彩礼的事。” 南乔睡眠本来就不好,又经过刚才那一出,这会儿哪里睡得着。 “我不想睡。” “那就起来上网,在房间里呆着。” 莫北丞的神情中,已经带着严厉的强势了! “好。” “下午我们回家。”男人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轻轻的摩擦着她的头皮。 “恩。” ‘回家’这个词,触动了南乔心里的隐痛,她环住莫北丞的腰,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你快点。” 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 莫家和沈家都不是缺钱的,有什么要求,莫北丞也一一答应了。 十几分钟,彩礼单子就定下了。 莫北丞起身,“爸、妈,我和南乔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这都这么晚了,就在家里住一晚吧,明早再回。”陈晴挽留他们。 “不了,南乔在这里住的不开心。” 他似有若无的扫了眼沈舰闫,意思不言而喻。 沈舰闫皱着的眉拢起很深的皱褶,“要走就赶紧走。” *** 南乔和莫北丞到临江,已经很晚了。 一路上,南乔都没有合过眼,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外,只是偶尔被莫北丞将脑袋拨到肩膀上时,会闭一闭眼睛! 但她越是不睡,莫北丞就越是变着法的折腾她,吻她、碾磨她,将她紧紧的压着贴合在自己的胸口上,然后,在她身体里不肯出来。 虽然他并没有做多长时间了,但对南乔而言,还是足够让身体难受了,中途求饶,被他冷冷的驳回:“帮助你睡眠。” 南乔:“……” 后来,她也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她记得自己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三哥,不要怨我。”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她保证,一开始就不会将他算计进来,她会等到和陈白沫的事都解决了,陆家也放下了,才以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这么做的目的 莫北丞很早就起来了,他今天要去出差,虽然尽量小声,但拖动行李箱的声音还是吵醒了南乔。 南乔侧趴着,半睁着眼睛看他,“你去哪?” “今天要出差,昨天忘了跟你说了,你再躺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去公司。” “恩。” 她点了点头,脑袋在被子上蹭了蹭,然后起床。 莫北丞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不准自己开车。” “自己开车方便。” 这是实话,设计部最近经常加班,让司机接的话,也不确定具体时间,司机要等很久。 莫北丞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你昨晚到现在,睡了三个小时不到,你确定这样的状态能开车?” 南乔很少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她现在起床,就是不打算再睡了。 南乔没答话,莫北丞拧眉,强势的下了命令,“让司机送你。” “恩。” 莫北丞的时间要来不及了,他揽过南乔,轻轻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乖一点,等我回来。” “好。” 南乔送他下楼,莫北丞揽着她,又吻了吻,直到秘书打电话来提醒时间来不及了,他才松开她,“南乔……” 他停了停,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催促道:“快进去,早上天凉,等我回来。” 南乔身上只穿了件真丝的睡衣,早上的温度不高,还是有点凉意。 …… 莫北丞走了没多久,她就接到楚衿的电话,男人的声音沙哑,像是一夜没睡,“我在你家门口。” 南乔换了衣服,让容姐打包了两份早餐! 出了别墅的雕花大门,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路边上,降下的车窗里飘出一点点的烟雾。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朝她挥了挥。 南乔走过去! 车窗降了下来。 车里充斥着淡淡的酒味,楚衿放平了椅背,单手垫在脑后,左手的手指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衣服也有几分褶皱,眼神却是冷静而清明! 南乔坐进去,“你怎么在这里?” 楚衿半眯着眼睛,像是困极了,连连打哈欠,“我当然是来质问的,你昨晚放我鸽子,放我单独跟那个老变态呆了大半个晚上,良心上过意的去吗?” 南乔看着他:“不是你发信息跟我说取消的吗?” “我什么时候给你发过信息?” 楚衿坐起来,调正座位,降下车窗。 风从外面灌进来,吹淡了车厢里的烟味酒味! 他抓了抓本来就凌乱的头发,语气里还有些埋怨,“我昨晚给你打了一晚上的电话都是关机,发信息也不回。” “我没……” 话说了一半,南乔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被拦截短信里果然有几条楚衿发来的信息。 时间在那条他说聚会取消之后! 楚衿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冷笑了一声,“这种卑劣的手段都使得出,还真是……” 他俊美的脸紧绷着,面上虽然骂骂咧咧,但心里却松了口气。 就他自身的想法,也不希望南乔和华景天有接触,无论哪一方面! 不过,对莫北丞的做法,他还是鄙夷外加火大。 南乔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脸上的轮廓散发着一股冷漠的气息:“那就改成今晚吧,你昨晚和华景天喝了大半夜的酒,他应该还没离开临江。” “你为什么一定要见他?华景天和你的生活没有一点交集,”南乔越是坚决要见华景天,他就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声音也有些严厉,“南乔,如果你不告诉我原因,那我不会帮你约他。” 南乔大概没料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错利落,抬眼看向他。 不过想想,他确实没有非要帮她的理由! 她笑了笑,脸上没有多余的、类似不悦的情绪,只将手里的餐盒递给了他:“我想你来的这么早,肯定也没吃早餐,给你带了一份,我该去上班了。” 她没有继续让他约华景天。 将早餐给他后,就下车了! 她穿着长袖及脚踝的白色棉麻长裙,黑色的长发,恰到好处的蓬松卷曲,肩上披了条酒红色、坠着流苏的披肩。 五官明艳非凡,眸子里透着一种淡淡的,如薄雾一般缭绕的、属于久经事事的沧桑感。 南乔的漂亮,已经超越了容貌给人的直观感受,她的漂亮,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气质上的漂亮。 楚衿看着她走进别墅,顺手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静静的抽着。 他靠着椅背吞云吐雾,深沉又性感! 许久之后,才给南乔打电话。 刚才,沈南乔已经将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面拧出来了,他的嗓音很淡漠低懒,“定好时间我给你电话。” 又有些恼怒,还有被误会了心意的……委屈。 南乔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沉默了几秒:“谢谢。” 挂了电话。 她看着窗外,长长的唏嘘了一声。 最终,还是将不相关的人都扯了进来。 但她现在的情况,除了求助身边的人,难不成还能变法术,将那些她不喜欢的、憎恨的,统统变不见? …… 时间定在晚上七点,皇家一号的包间,楚衿先到,华景天随后才到,是个粗狂的中年男人,因为在道上混过几年,全身上下都透着戾气。 学历不高,加之他的身份又处处被人溜须吹捧,说话毫无内涵,粗鲁不堪。 楚衿一个经历过高等教育的人,自然是打心底里看不上他。 但是想到南乔,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跟他虚应! 南乔找到楚衿报给她的包间号,敲门进去,“对不起,我来晚了。” 包间里的光线不明,南乔穿着一件雪纺及膝的裙子,头发侧着编出几条小辫,中规中矩,又有几分良家妇女的清纯味道,又透着高不可攀的傲气劲儿! 但往往,就是这样才最勾人。 华景天握着杯子,豆大的眼睛里迅速亮起了一丝兴趣的兴味。 高傲、清纯、身段柔软,像一掐就要折断…… 这份气质,像极了他求而不得的那个女人。 但是,陈白沫是莫北丞的女人,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不过最近媒体好像曝出了莫北丞要结婚了,但新娘是沈家的大小姐,不是当年他怒发冲冠的红颜。 但新闻媒体,都是真真假假,说不定一段时间后又曝出来是个假新闻。 不管真假,他现在,都不敢在陈白沫身上动心思。 这个女人就不一样了。 他侧头看了眼楚衿。 一个女人而已,说不定楚总也不是很看重,即便看重,两家财力相比,楚衿又没有官场背景,这个女人,他还是要的起的。 南乔走到楚衿身边坐下。 楚衿感觉到华景天的视线一直胶在南乔身上,极度不悦的压低了声音问:“你这一身,到底想干嘛?” 这完全不符合南乔平时的穿衣打扮,刚才她走进来的那一瞬,连他都以为,是陈白沫。 南乔眯了眯眼睛,这一刻,又是和陈白沫那种寡淡如水截然想反的妩媚高调,“我就编了个头发,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楚衿薄唇抿紧,在镭射灯下,一张脸上几种颜色相互交替,“最好真的像你说的这般。” 他的情绪,已经是极度不好了。 又不是傻子,沈南乔这话,他一星半点儿都不信! 华景天凑过来,灯光下,脸上泛着油,古龙水的味道倒是清洗好闻,虽说是暴发户,基本的品味还是有的。 “这位小姐,你和楚总是?” “朋友。” 华景天笑的爽朗,“楚总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也不早点带出来,小姐怎么称呼啊?” “南乔。” “南乔小姐,想喝什么酒尽管点,今晚我请客。” 男人看男人,更是清楚直白。 华景天眼里赤裸裸的兴趣让他像被猪舔了一口般恶心的要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南乔被他瞧着,都是一种亵渎,他拧着南乔的肩膀,将她按在沙发上,“华总,我们还是谈合作吧。”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有个屁的合作,就两个人没话找话,胡扯一通。 华景天’呵呵‘的笑,“好,谈合作,时间还长,来日方长。” 南乔安静的喝着饮料,中途华景天敬她酒,被楚衿挡了,她也不在意,只是抱歉的笑了笑。 喝不喝酒都无所谓。 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华景天这样的人,看上一个自以为能碰能强的女人,还不心里跟猫儿抓似的,痒的控制不住。 她等着他自动送上门来。 南乔在赌,用自己赌,赌沈家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还无动于宗的咽下这口气,也赌莫北丞! 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陆焰,还为了爷爷。 她并不确定,消息是陈白沫透露给爷爷的,但是,她只能用这个理由来驱散她的愧疚。 如今的她,除了自己能利用,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利用了。 她也不能凭着一股勇气,拿把刀将陈白沫给宰了,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如果是以前,到了她现在的地步,或许会。 但是现在,不值得。 南乔中途去上洗手间,被楚衿拦住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她是谁 楚衿拉着南乔进了洗手间旁边的包间,落锁,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脸上的轮廓一点点冷意森寒起来,“你疯了是不是?华景天是什么样的东西,值得你……” 他抿了抿唇,后面的话没再往下说。 只是,依然恼怒! 包间里的光线很暖,衬得他神情讳莫如深,薄唇抿紧,看着她。 南乔避开了些。 灯光照在她脸上,卷曲的睫毛在眼睑下侧投射出阴影,“楚衿,你不知道……” 她有些烦躁,不想多谈,“楚衿,抱歉将你扯进来。” 楚衿冷看了她一眼,让他生气的,不是她将他扯进来,他有些粗暴的扯了扯她的发辫,半晌,才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难看。” 他看了眼腕表,从包间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你先回去,剩下的,我来善后。” “好。” 楚衿走后,南乔又在包间里呆了一支烟的时间才出去,在走道上碰上出来抽烟的华景天。 他已经看到她了。 掐了烟,站直身体,目光贪婪的在南乔身上上下打量! 他就喜欢这个调调,看着高贵傲气,处处透着禁欲感,这种女人在床上,折服起来更够味。 南乔沉了沉浮躁的情绪,勾着唇笑:“华总。” 华景天被她笑得全身骨头都酥了,他也是见惯了各色的女人,但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容易成为人心里那根刺,撩得人心痒痒,却又碰着就疼。 眼前这个女人,比陈白沫更漂亮,更够味! “南乔小姐,”他走近几步,几乎要贴在她身上了,“你的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可能大众化吧,华总听过的女人名字,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吧。” 华景天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南乔小姐,我们换个地方再喝一杯?” “谢谢华总,喝酒就不必了,我有事,先走了。” 她退开一步,脸上的表情已经淡下来了,朝华景天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南乔小姐,不如留个联系方式,改天再约。”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耐心了。 “华总说笑了,留电话号码就不必了。” 华景天的表情已经是极度狰狞了,陈白沫不给他面子,那是因为她有莫北丞这个靠山,这个女人也敢不给他面子,简直找死。 他‘呵呵’冷笑了两声,拦住南乔的路,“我想要的女人,你以为凭楚衿护得住你?” 南乔看着挡在面前的男人,冷笑,“华总,这种强抢的事有失身份,您还是别一时冲动,将自己本来就臭名昭著的名声弄得更臭不可闻。” 这话,字字句句都透着挑衅,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劲儿。 华景天简直恨不得捏死她。 虽然恨他的人不少,但从华远上市,就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也真的掐住了南乔的脖子,神色狰狞,“你不想活了。” 南乔被掐住脖子,脸色涨红,她试图去掰他的手,试了几次,都没能撼动他。 呼吸越来越困难,额头上有绷起的青筋,眉头拧紧,眼前一黑,人就晕过去了! 脑袋软软的耷拉着。 华景天没杀过人,但这些年游走在黑白两道,间接折在他手里的人也不少,见南乔晕过去,熟练的探了探她的鼻息。 熟练的招了个服务生,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递给他:“开间房。” 房间很快开好了,服务生拿了卡给他:“先生,您还需要下去登记一下身份证信息,要不然客房部的人会频繁查房。” 华景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抱着南乔上了楼! 开了门,直接抱着南乔去了浴室。 他对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没兴趣,他喜欢征服,喜欢听到对方在床上求饶。 将南乔塞进浴缸里,迎头一波冷水浇下。 南乔本来就是在装晕,被水一浇,悠悠的转醒,似乎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吓了一跳,从浴缸里跳了起来。 溅起的水弄了华景天一身。 “华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冷冷的,水珠沿着发丝滴落下来,衣服湿紧了贴在身上,裙子布料薄,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里面的深色内衣清晰可见! 华景天笑着,故意凑近她的脸,:“看上你了,乖乖做我的女人,恩?” “我如果不答应呢?” “那就别怪我用强了,你知道,男人的手段有时候比较粗鲁,伤了你,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凑过来,南乔的身子只能不断的往后仰,直到贴在墙壁上,然后就直接被压住了! 一脚踹过去,被华景天下压的手轻松挡回去了。 “还带刺?不错,够味。” 华景天嘟着嘴凑过去,南乔虽然手脚并用的挣扎,但还是免不了被他的唇碰到了几次肌肤。 她厌恶的皱着眉,越发用力的想要摆脱他,被男人掐住的地方都起了青紫的淤痕。 男人手劲大,又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南乔身上,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刺啦”。 衣服被撕破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的刺耳。 “真漂亮,这身材,你是学跳舞的吧,跟了我,我出资,让你去巴黎跳,去美国跳,去澳大利亚跳。” 南乔趁华景天不注意,猛的使劲推开了他。 她的力气比一般的千金小姐要大些,浴缸里滑,华景天还沉浸在她的性感身材上,被她推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南乔从浴缸里跳出来,为了方便行事,她今天穿了一双小白鞋。 不过,因为位置原因,她要出浴室,必须得路过华景天! 华景天在道上混的那几年,打架斗殴常年的事,现在虽然金盆洗手,也不至于一推就给推懵了。 所以,在南乔跳出浴缸那一瞬间,他就伸手拽住了的腿。 南乔的身子朝前跌去。 下面,是结结实实的地砖,没有毛毯缓冲。 她双手撑着地面,顺势往旁边一滚,卸了大半直摔在地的冲撞力,却还是疼得整个人都缩了缩身子,有几秒说不出话来。 估计又添了淤痕。 男人俯身上来,‘啪’的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很重,南乔整个人都晕了! 华景天粗粝的指尖沿着她被打的脸来回的摩擦着,简单的动作,却是粗暴又暧昧。 “女人有点刺男人才喜欢,但也别太刺了,让人忍不住想出手教训。” 他低声笑了笑,俯下身又要吻她。 南乔脑子里一片金星乱闪,心里哀声:木子,你再不敲门我就要死了。 下一秒。 就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华景天一愣之下从她身上起来,骂骂咧咧的去开门。 门一开。 满脸不耐烦的陈白沫就闪身进来了,见华景天赤裸着上身,裤子湿透里,正往下滴着水,更是恶心,连看他一眼都不想看,“你找我干嘛?我不是说了,有事就在电话里说。” “谁找你了。” 华景天被打断了好事,心里正不爽,他本来就不是斯文人,即便陈白沫是莫北丞的女人,他不碰她,但也不会卑躬屈膝的说话。 “这儿的经理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嚷着要见我。” 她怕华景天喝醉了酒捅出什么事情,没敢多想,就急匆匆的来了。 “我让人给你打电话?” 华景天拧眉,陈白沫见他这样,也觉察出不对劲了,神情陡然严肃,“你没让人给我打电话?” “没有,是我让人给你打的电话。” 这话,不是华景天答的,而是倚在浴室门上的沈南乔。 她的样子,着实狼狈。 衣服被撕破了,脸颊一侧高高肿起,嘴唇也裂了。 陈白沫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有些惊恐的指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你就要问问你面前的男人了。” 她的笑慵懒散漫,像是一个坐在王位上,俯瞰众人的女王,她甚至不屑嘲讽你,但她做的那一切,却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你就是她的手下败将。 陈白沫当然知道华景天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猜,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你这个蠢货,你怎么能动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气急败坏,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惊恐中。 华景天动了沈南乔。 如果她这幅样子让莫北丞知道,华景天就完了,他完了,她也就完了! 她想起上次,陆然挟持她妈妈时,南乔在天台上说的话:你所倚靠的,是华远的华总吧。 那个时候,她就想着要对付她了! 没有了华景天的帮助,凭着她一个跳舞的,怎么和沈南乔斗。 华景天看出陈白沫神情不对,那是一种状若疯狂的恨意和妒忌,又带着明显的恐惧。 他拧眉,“她是谁?” 陈白沫看着沈南乔,她在笑,半眯着眼睛,甚至在听到华景天的这句问话时,挑衅的朝着她挑了挑眉。 她脸上表情一厉,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像是在回答华景天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莫北丞的妻子,沈南乔。” 南乔。 沈南乔。 这几天,财经报的头版头条都是这个名字,他随意瞟了一眼,没怎么关注! 第一百三十章 你的目标是我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关注点着实和爱八卦的女人不一样。 他更关心的,是ac的股价,是莫家如今在中央做官的人。 当时他只觉得名字比较耳熟,但也只是耳熟而已,根本没往莫北丞那里去想! 陈白沫看着南乔,脸色一瞬间变得狠厉毒辣,朝华景天说道:“杀了她。” 华景天冷笑,简直觉得这个女人的智商就是一坨狗屎,“你在说笑话吗?我在走廊上掐晕她,抱着她上来,明天让人发现她死在这个房间里了,还是他杀,你是觉得,那外面一排排的监控都是摆设,逗你玩的,是吧。” 被华景天一句话提醒,陈白沫突然从愤怒中回过味来! 对了,有监控。 而且这种娱乐场所的监控比一般的宾馆酒店更密集,走道上隔了几米就有,360度无死角。 这件事如果有人深究,那一定会牵扯到她身上。 整件事里,她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沈南乔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华景天,而是她。 她不蠢。 她能在美国芭蕾舞团跳到白天鹅的位置,除了莫北丞的关系和她的用功,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心机。 毕竟,美国人歧视所有和他们肤色不同的人! 要在美国出头,那是比登天还难的,尤其是这种靠青春吃饭的行业。 就像美国好莱坞,有几个出了头的华人影星? 陈白沫疾走了两步,停在南乔面前,一双眼睛里全是愤恨的光,恨不得将她戳成无数段,“沈南乔,你这么做,有必要吗?” “有啊。” 南乔身上还很疼,做不出什么大动作,只用手指饶了绕还在滴水的头发,算着木子打算什么时候进来。 陈白沫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一副天塌下来,也永远一成不变的高傲劲儿。 即便她现在一身毛病,也时时的睥睨着她,让她每次站在她面前,都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 为自己曾经的那些卑劣心思! 她几乎崩溃的冲着她喊:“你已经和北丞结婚了,该失去的,能失去的,我都失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失去了什么?”和她歇斯底里相比,南乔的情绪十足的冷静,“我失去了陆焰,失去了爷爷,陆然因为你坐了牢,陆伯父因为你心脏病加重,如今等着做手术,陆家被你逼的家破人亡。你呢?你虽然和莫北丞分了手,但你在他心里,依旧是最亏欠、最不容亵渎的初恋,你的事业还在,你的名声还在,所有人提起来,都是钦佩羡慕的,全亚洲唯一一个在美国的舞台上,出演白天鹅的高贵女人,有谁会说,啊,那个女人啊,就是为了钱甩了初恋男朋友,又气死了前男友哥哥的女人。” 陈白沫恍然:“你是想将陆然的事捅到莫北丞面前?” “陆然被冤枉,总得有人还他一个清白,莫北丞信任你,即便那么多迹象都指向你,他还是不愿意怀疑到你身上,我便只能自己找证据了。为什么你就该被人认成是天真善良的白莲花,而陆然,就该被人一脸不屑的称之为吸毒犯呢?” “那是他蠢,那是他懦弱,活该被毒品控制。” “他只是年轻,不懂人心险恶,像你这种没被毒品控制过的人,永远没资格说他懦弱。”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陈白沫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凭什么站在事不关己的角度,指责他? 陈白沫死死的咬着唇,朝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华景天狠声说:“杀了她,或者等莫北丞杀了你,你欺负了沈南乔,莫北丞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是气疯了,才会说出这种不计后果的话! 但是刚出口,她就后悔了,沈南乔既然设计了她,设计了华景天,那就肯定还有后招。 她如果真的对她动了杀心,不是正中她的招吗? 外面有人敲门,陈白沫看了眼好整以暇的沈南乔,咬了咬牙,朝着华景天直撞过去。 华景天对她没有防备,被她撞的一个踉跄,朝前走了几步。 “你疯了?” 他刚转过身责骂了一句,陈白沫已经朝他扑了过来,那架势,颇有和他同归于尽的决绝。 华景天下意识的一甩手,她就跌到了一旁,额头正好撞在茶几的棱角上,血流如注。 她捂着脸,躺在地上没动。 他立刻明白过来她的用意,“陈白沫,你这是想弃车保帅?” 容不得他再的多说。 门被打开了。 华景天看着一涌而入的保镖,恼怒让他赤红了双眼,他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让两个女人给算计了! 还都是莫北丞的女人。 他被保镖压着,再愤怒也被制得动弹不得,木子从人群后面冲进来,视线环顾了一圈,落到南乔身上,急忙拿了浴室里的浴巾将她裹住,“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陈白沫比预计的时间晚了点。” 她的计划中,这一耳光是不该挨的。 那时候,她除了恶心就是恶心,只想着赶紧避开。 华景天被带下去了,陈白沫被送到了医院,房间里很快没人了。 南乔换了套木子带来的衣服,收拾妥当才从房间出去! 走廊上,楚衿靠着墙一根烟一根烟接连不断的抽,整个人被烟雾笼罩,几乎要看不见他的神情了。 修长冷峻的身形雕塑一样。 房间里的动静他都听到了。 也知道南乔没事! 华景天被带下去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在说:等我出来,老子一定弄死你。 楚衿不怕。 他一个男人,难不成还怕死不成。 一会儿后,南乔在木子的陪同下从房间里出来,她已经收拾过了,头发也吹干了,但脸上的巴掌印还是清晰可见。 她看到楚衿,抽回被木子扶着的手,说道:“我跟楚衿单独谈谈。” 木子走了。 南乔走到楚衿身侧站定,也从身上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好半响才出声,“对不起。” “华景天被抓走了。” 南乔以为他害怕被华景天报复,“他不会再有机会出来了。” 楚衿侧头看她。 南乔深深的抽了口烟,很久没抽了,所以,有点不习惯,呛了一下。 “他是咎由自取,两个月前,他和手下将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轮奸致死,一年前,他纵容手下捅死了一名警察,当时那名手下没被抓,后来,却意外死了,这是他洗白自己过后做的事,至于之前在道上的时候,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这些,当然不是木子查出来的。 而是她另外找人调查的,证据都到手了,在来之前,她就已经递交给警察局了! “呵,”楚衿嘲弄的冷笑了一下,“还真是,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击。” 他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沈南乔。 华景天这次,估计再也翻不过身了。 南乔被‘欺负’成这样,就算华景天警局有人,莫北丞那里,估计也要压死他。 沈家,估计也不会让华远太轻松。 “南乔,”他嗓音黯哑,“开心了吗?” 南乔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是心怀天下,大义凛然的人,自然也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费这么大的心思。如果不是陈白沫将她逼到了极点,她不会朝着华景天出手。 “对不起。” 楚衿笑了笑,掐了烟,“需要我送你吗?” 南乔拒绝了,楚衿也没勉强,只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 莫北丞收到消息时,美国还是早上,他刚起床准备去洗漱,就接到乔瑾槐的电话。 “你老婆将华远的华总折腾到牢里去了。” “恩,怎么折腾进去的?” 莫北丞不意外,又有点意外。 主要是,两个人确实身份差距有点远,一个是掌握实权的华远总裁,一个是被人拿捏的千金小姐。 怎么想,这事都有难度! “受了点伤,搭上了自己的半边脸,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是最小程度的代价了。” 莫北丞抿唇,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两下,提醒有电话进来。 他理都没有理会,只是问乔瑾槐:“怎么回事?” 事情的起因经过他也不了解,也没有去调查,只将自己当八卦听来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莫北丞沉默了一会儿,“你现在,订一张来美国的机票,我将洽谈的时间挪后一天。” “……” 乔瑾槐眨了眨眼睛,“不是,你说清楚,你什么意思?我来美国,你干嘛去?” 电话挂了。 “卧槽,我真是日了狗了,脑子被猪拱了才给你打电话。” 但是现在,他明显没有后悔药吃了,因为五分钟后,一条飞美国的航班信息就来了。 乔瑾槐盯着手机,只差没有当场发飙。 三个半小时之后! *** 南乔在木子的眼泪攻势下,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拿了药,她只是皮肤白,有点淤青就很明显。所以,身上的伤看着触目惊心,其实没什么大碍。 甚至,除了唇角处有点破皮,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 但木子瞧着她肿的跟猪头似的半边脸,哭得双眼通红,她没法,只好去了。 她睡眠不稳定,接近早上六点多才睡,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有人站在床边看着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余情未了 男人低头瞧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光影重重昏暗的室内,更显得讳莫如深。 南乔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身上的西装不同以往的挺括笔直,而是有些微的褶皱,眸子里有红血丝,大概是一夜没睡,像他这种部队里混迹的粗糙男人又没有护肤意识,唇瓣干的微微起了皮。 性感中,夹带着长途奔波的气息,和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混在一起! 算起来,他们也没分开多久。 现在见了面却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在想他了,只是昨天太混乱,没有察觉。 莫北丞开口,声音清晰又平淡:“沈南乔,你当真是好样的。” 这一句话,将南乔旖旎的心思拉了回来。 她想过莫北丞会发火,也打算默默的受了,这事,她虽然没有设计莫北丞直接帮忙,但却也需要他帮忙压了压,才有十足的把握。 华景天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仅仅只是那些证据,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只判几年就从那地方出来。 如果那样,以他的为人,这事不会善了! 还会连累楚衿。 南乔的睫毛颤了颤,脸上几乎没有掀起什么多余的神色变化,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经过一晚的修养,她脸上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在光线昏暗的室内,几乎看不大出来! 但莫北丞的夜视能力不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没有清晰的指痕,但还是有点红肿。 莫北丞有点怒,一双墨色的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既然没本事,就别这么冲动行事,还要连累别人来救。” 她唯一连累的人就是楚衿,莫北丞总不至于为他打抱不平吧。 所以,他口中被‘连累’的,肯定是那个额头撞出血,还在医院里躺着的陈白沫。 南乔从床上坐起来,拿了枕头垫在身后,抬手将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三哥怎么不意外,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华景天的房间里?” 莫北丞讨厌看到她这样漫不经心的嘲讽样子,皱了皱眉,“怎么说她也是帮了你,还伤了脸,有可能会破相。南乔,按照最基本的为人处事,你应该去医院跟她道谢。” “那需要我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吗?不过她看到我,心情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要憋出个抑郁症。” 莫北丞眼神更冷,几乎结出了一层冰,“就因为她和陆然交往过,又甩了她,你就对她这么大的敌意?” 他低眸瞧着她,伸手扣住她的下颚,“那你最恨的,是不是应该是我?” 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 南乔的下颚被他掐出了一圈青白。 “她这么跟你说的?”她用手指梳理着长发,疼痛让她拧紧了眉头。 莫北丞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清楚明白的表露出来了。 “呵,”南乔低笑了一声,显然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即便她现在跟他说陆焰的事,他也不见得会相信,或许,他已经偏心到了心里扭曲的程度,认为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生活的权利,只能怪对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陈白沫介绍陆然去华远上班,后来就出了吸毒的事,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是她设的局?一个要将前男友往死里整的女人,你这么百般护着,不得不说,你眼光还真好。”她的声音,已经隐约的尖锐。 莫北丞缓了缓声音,试图和她讲道理,“南乔,是你看待事情的眼光太偏激,白沫可能是一片好心,她不在商场,自然不了解华景天的风评。” “既然不了解,为什么要介绍陆然去?” 男人的脸色沉郁到极致,陆然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所有的冷静都化为虚有。 她这么护着那个男人的弟弟,难不成不是因为余情未了? “商场上她认识的,能帮她的,只有华景天,”他不想提个中缘由,“如果睡不着,就起来,吃过早餐后,和我去医院给白沫道谢。” 南乔觉得冷,拢了拢被子,还是冷,抱着膝盖,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如果我不去呢?”她眉目清晰,较之以往,唇上的笑意更加肆意张扬,却像是蒙了一层纱,疏离漠然、难以捉摸。 莫北丞的俊脸沉了沉,脱口道:“那华景天的事,你就准备自己压下吧。” 也不怪他偏袒陈白沫,和沈南乔比,正常人都比较容易偏向处处为人着想的陈白沫,何况,他和陈白沫交往了三年,她在他面前,一向很善良。 南乔和陈白沫之间的矛盾,他知道的,也只是那部分并不重要的边缘始末。 “知恩图报是人际交往中最基础的,爸妈没教你,就由我来教你。”他像是在解释。 南乔低头,像是斟酌了一下,“好啊。” 莫北丞一时不明白她这句‘好啊’是什么意思。 是去道谢,还是自己去处理华景天的后续事! “要道谢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我昨晚没睡,现在有点困,你先出去吧,等我睡醒了再去,或者,你要是不放心,你先去照顾她吧,我等一下让容姐熬了汤送过来。” 她不能让华景天再有机会出来,不能连累了楚衿。 跟陈白沫道谢而已。 能屈能伸,总有一天,她会要回来的!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目的达到了,他却并没有高兴。 他和南乔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降到了冰点,甚至比之前还糟。 现在的她,看向他的目光处处都透着虚伪。 厚重的苦涩感在舌尖蔓延开,心头窜起一阵火气,他自嘲的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大方。” 南乔已经躺下了,背对着他,没说话。 莫北丞出去时脚步声很响,像是在跟自己赌气,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药呢?” “什么药?”南乔本来不想理他,但耐不住他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只好睁开眼睛。 “瑾槐说你昨晚去了医院,药呢?” “在抽屉里。” 莫北丞在床边坐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药膏,挤了一点用手指在掌心里抹匀。南乔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给她涂药,条件反射的往旁边避了避,“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男人粗粝的手指已经落在她受伤的那半边脸上,轻轻的碰了碰,见她没有反应,才开始抹药。 沉沉的眼眸看着她:“疼吗?” “不疼,一点小伤,已经好了。” 就算是疼,她也会说不疼! “下次不准这么冲动,就算你看不过他,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南乔眼眸弯起,“恩。” 搽了药,莫北丞问:“身上还有吗?” “没了。” 她拉高被子,将脖子都盖住了,眼睛闭上,衣服很困很累很想睡觉的模样。 莫北丞自然是不信的,他抬手掀开被子,在南乔还没来得及反应,将她睡衣整个掀了起来。 身上的淤青看着触目惊心,有几处已经青的发黑了! 特别是脖子那里,有几处也不知道是吻痕还是掐的。 从他回来到现在,她没说。 如果不是他强行掀了她的睡衣,估计她也没打算跟他说。 莫北丞闭了闭眼,心头涌出一股深长的无奈和无力,最终,还是替她搽了药,“想睡就睡一觉,我去处理些事情。” “好,谢谢。” 话音刚落,就见莫北丞将药膏重重的扔回了抽屉里,砸出‘砰’的一声响。 咬牙,一字一句,冷漠的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跟我,不需要说谢谢。” “总得要知恩图报的。” 南乔已经闭上眼睛了。 莫北丞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出去了。 他也一晚上没睡了,但华景天的后续事情还需要等着他去处理,这种是不需要亲自去警局,打个电话的事! 打完电话,他站在书房的阳台上抽烟,颀长矜贵的背影,比平时多了些落寞和孤单。 他不擅长和叛逆少女沟通,也就只会用军营那种强制镇压的处理方式,但南乔表现出来的却很排斥。 虽然,她最后同意了去医院给陈白沫道谢。 莫北丞只在书房呆了半个小时,出去时正好听到南乔在吩咐容姐熬汤。 他站在二楼,握着扶拦的手微微用力,薄唇抿紧:“不用熬汤。” 楼下,南乔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随后道:“那就不熬吧。” 她转过身,看着站在二楼的莫北丞,他已经换过衣服了,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吃了早餐,两人一同出门。 容姐虽然觉得两人之间气氛诡异,但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莫北丞亲自开车,南乔看着窗外发呆,一直到医院,两人也没说过话! 中间经过一家水果店,莫北丞下去买了个果篮,态度敷衍的随手指了一个。 陈白沫在言瑾之的医院,住的是vip病房。 十楼。 出了电梯后右转,走道最末的一间。 病房里薰了熏香,淡淡的,很好闻! 她躺在床上,头上贴着纱布,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和身下的被子几乎融为一体。 既然早说好是来道谢的,南乔也没有矫情的眼泪汪汪一脸不情愿,笑着道:“陈小姐,谢谢你不顾自身安全的救了我,还连累你额头受伤住院,幸好只是伤了一点点,要是再严重点,就要去国外治疗了,我连道谢都不方便,还得千里迢迢坐个飞机。” 陈白沫咬唇,她这话,明明就是在讽刺她大题小做。 但在莫北丞面前,她又不能表现出什么,“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昨晚的事,换成其他人我也会救的,那个人就是个变态。” “陈小姐真了解。” 陈白沫脸色一白,莫北丞拧眉,沉声道:“沈南乔。” “哦,对不起,”她耸了耸肩,“我无意揭你伤疤,我只是好奇,你明知道他是个变态,还介绍自己的前男友去他公司,是什么心理?” “我当时只说让陆然去做个总经理助理,华景天说公司总经理正好辞职,可以让陆然顶替他的位置,我不知道他会……” 南乔没心思跟她虚伪客套,做她演戏的配角,转身看向莫北丞,“我先回去了,你留在这里陪她吧。” “等着。”他强势的扣住她的手,将她禁锢在怀里,看着陈白沫道:“你好好养伤,医药费我会让瑾之将账单寄给我。” 陈白沫自嘲,他今天来,只是陪着沈南乔来给她道谢的。 虽然她不知道,沈南乔为什么要来给她道谢,难道,就是为了在莫北丞面前做戏? “不用了,我今天下午就出院,一点小伤本来不用住院的,但是昨晚发烧了,瑾之怕伤口感染,就让我住院观察两天,伤在脸上,自然要慎重一点。” “那就再住两天。” 南乔心里泛起一层冷笑,“三哥,我把空间留给你们不是更好?” 莫北丞掐着她的腰肢,低头:“一起,听不懂话?” “你好好休息,瑾之说了,小伤,不会留疤。” “好。” 莫北丞揽着南乔下了电梯,拉开副驾驶的门,将她塞了进去。 他坐进驾驶室,扣着她的下颚,低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他吻得重,“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棍的?恩?你不乐意,你拒绝就是了。” 南乔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有求于人,我哪敢啊。” 腰上忽然受到一股重力,整个人被他圈着压在了车座上,一条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将她死死的困在座椅和他的胸膛之间。 吻得越发凶狠猛烈,手撕扯着她的衣服,颇有要在车上将她就地正法的趋势。 南乔避无可避,咬了下他的唇。 疼痛让他暂时移开了些。 “外面有人。” 虽然车窗玻璃都是贴了膜的,但也不是都看不见,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医院停车场,光是看车的动静就能让人浮想联翻了。 莫北丞近乎粗暴的将她转开的脸重新扳过来,“你如果生气我让你道谢,可以跟我闹。” 南乔呼吸一窒。 这语气,倒像是受了委屈的是他一样。 “没有生气。” 的确谈不上生气,莫北丞选择相信陈白沫,是正常的。 毕竟,她从没对他说过任何她为什么恨陈白沫的原因,他所知道的,都是从陈白沫那里听来的! 先入为主。 换了她也相信陈白沫。 只是,从情感方面而言,她却是觉得有些委屈和闷气。 莫北丞紧盯着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你不生气,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怎么对你,是不是?也不在乎我怎么想你,对吗?” 所以,你才那么轻易的就说出,让我再那里陪陈白沫的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气饱了,不吃了 南乔觉得自己挺冤的。 这个男人从一回来脸就臭得要命,她乖乖听话来跟陈白沫道谢,他还是一脸不爽,像谁欠了他几个亿的模样。 总之,左右都不爽。 南乔勾了勾唇,一派温吞的模样,“莫北丞,你是不是看我挺不顺眼的?” 男人眸底冷冽寒凉,薄唇染着冷笑,坐正身体,从裤包里摸出烟盒,“看你不顺眼?能找到这么大方体贴的妻子,我怎么可能看不顺眼。” 这话,已经是十足的阴阳怪气了,还透着几分受了委屈的恼怒。 南乔抿唇看着他,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递到他面前,“我不想道谢,也看她不顺眼,别说她只是撞伤了额头,就是被拧断了脖子,我还是看她不顺眼,你现在上去,捅她两刀,我就高兴了。” 莫北丞对她的一番言辞简直是目瞪口呆,别的女人包里装的都是化妆品、镜子、纸巾之类的东西,沈南乔包里掏出来的,是刀。 惊诧归惊诧,但也没有没收,这类东西带着防身也是可以的。 他狠抽了一口烟,将烟蒂准确无误的扔进了一侧的垃圾桶,转动方向盘,车子迅速驶出了停车位。 等出了医院,莫北丞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袖扣被他扔在和副驾驶之间的置物盒里。 袖口挽到手肘上方。 方式和力道都只能用粗暴来形容! 似乎这样,才能顺了那股子从早上一直憋着的气! 南乔看了眼外面,挽了包,“你在这里停车吧,我去一趟图书馆,中午就不回家吃了。” 这里已经是主市区了,她坐车很方便。 莫北丞置若罔闻,深沉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去图书馆干嘛?” “再过两个星期,公司有场升设计师的升级考,我已经报名了。” 公司每年都有一次,所有的设计助理都可以参加,南乔运气好,正好赶上了。 “你想当设计师?” 这话问的。 南乔笑着眯了眼,“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抱着混吃等死的心态进的ac?” 莫北丞没怎么关心过南乔工作上的事,也不知道她能力怎样,只知道她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 听乔瑾槐提过,似乎因为他的关系受了不少排挤。 私事上他可以宠她、纵容她,公事上,他却没打算怎么插手。 “有把握吗?” “没有,所以才需要临时抱佛脚。” 升级考分了三部分,最简单的就是画图纸,第二是公司设计师对考试助理的综合评分,第三是必须要自己去谈一张单子,而且,不能是公司资源,找到客户后,可以找业务部的同事帮忙,但图纸从初稿到定稿,必须要亲自跟客户沟通,客户满意确定了,才算过关。 男人沉默。 南乔道:“这个不需要你帮我,工作上的事我自己搞定。” “工作上的事我不会插手,如果过不了,我也养的起你。” 南乔:“……” 莫北丞将车停在一家书店门口,“晚上回来吃饭。” “如果太晚,我就在外面吃了再回来。” “晚上回来吃饭。”男人重复了一遍,俊美的脸绷得很紧,脸色并不好看。 南乔:“我尽量。” 她晚点的时候约了木子逛街。 木子找到新工作了,在一家钢材厂当会计,工资不高,工作环境也不好,而且厂区都在郊外,交通也不方便。 但她没有经验,局限很大,所以,木子倒没有挑剔。 确定的第二天,就兴匆匆的给南乔打电话,约她今天去逛街买职业装! 虽然南乔跟她说,那地方不会有人管你是穿睡衣还是穿职业装,但木子坚持,她想第一天给上司留个好印象! “我等一下约了木子逛街,可能会直接在外面吃了回来,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耐性耗尽的男人一把扯过来,扣在怀里,狠狠的吻了一通。 淡淡的烟草气息充斥着她的整个感官。 “晚上回来吃饭,六点,如果再让我重复,就哪里都别去了,想看书让人直接送到别墅来。” 南乔和莫北丞结婚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他霸道的性子却了解的很透彻。 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他真的会说到做到,将自己拧回去,让人将书送到别墅。 “好。” …… 南乔定好了时间,结果木子临时有事耽误了一个小时,最后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坐在出租车上,南乔看到有一通莫北丞的未接来电,刚才街上太吵,没听见。 她顺手拨过去,那边响了两声,挂断了! 这是生气了? 南乔回到别墅,已经七点多了,莫北丞并没有在客厅,容姐问:“太太,是现在吃饭吗?” “他呢?” “先生在卧室里。” “恩,先摆饭吧,我上去叫他。” “太太,”容姐犹豫了一下,叫住她:“刚才我上去叫先生,他脸色不太好。” “知道了。” 南乔推开卧室的门,莫北丞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搁着笔记本,开着,有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她走过去,先是看向莫北丞。 衬衫的扣子被扯开了几颗,露出线条性感的肌肉,透着几分桀骜不逊。 脸上面无表情,倒没有容姐说的不好! 下一秒,她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他身前的笔记本电脑上,银白色的外壳,苹果air的那款。 莫北丞的笔记本是苹果的pro那款。 虽然颜色一样,但款式却相差甚远,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air,是她的电脑。 因为用的时间久了,又没有套保护套,上面已经有很多划痕了。 南乔的身体一僵,像是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全身都泛起了刺骨的寒意,心头蔓延着说不出的慌张,还有——隐隐的恐惧。 她几乎没有多余的心思思考,直接跨过去,抬手,大力的将电脑屏幕扣上。 电脑在莫北丞的膝盖上晃了几下,差点掉在地上。 里面传出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让你动我的电脑的?” 她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f盘里的东西虽然加了密,但莫北丞既然连开机密码都破了,那个密码对他而言,肯定也是形同虚设。 莫北丞抬眸看着她,薄唇抿着,俊美的脸面无表情。 他坐着没有动,眼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精致的脸庞! 这是他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出了‘恐慌’这种情绪。 还真是稀奇。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紧张?恩?” 他将电脑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从电脑弹跳的高度断定,他使的力不轻,也幸好是扔在沙发上,如果是地上,估计就报废了。 男人站起来,用身高上绝对的优势轻轻松松的碾压了她,强势的气场逼得南乔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他扣着她的下颚,将她重新拉刚来,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南乔几乎是被他拖着,撞到他怀里的。 莫北丞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着她剧烈颤抖的睫毛及血色褪尽的唇瓣,声音依然从容不迫,甚至还有丝慵懒的沙哑:“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动她的电脑,完全是因为他刚才给沈南乔打电话没接,恼怒之下将水杯碰倒了。 电脑进了水,他又有个视讯会议正在开,所以才用了沈南乔的电脑,只是没想到,会引得她这么大反应! “你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恩?沈南乔?” 南乔脸上的慌张好似无法抑制。 唇瓣咬出了一圈牙印,有一处,还渗出了血。 莫北丞心里一疼,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伸手,强势的将被她咬得惨不忍睹的唇瓣解救了出来。 南乔喉间有股说不出的阻塞感,半晌,才道:“没有。” 他闭着眼睛,强行压下要重新打开电脑看看的冲动,他扣着南乔的下颚,指腹上感受到的,是她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 然而,却像是握在手中的沙,不管多用力,都在源源不断的从指间流走。 他松手,脸色极差,“出去。” 南乔站了几秒钟,伸手去拿电脑,莫北丞被她这个动作惹得怒火中烧,瞬间飙到了最高点。 先她一步拿了起来,‘啪’的一下重重砸在了地上。 电脑当场报废! 他拧着她,将她扔出了卧室,“滚出去。” 那动作粗暴的程度,确实是扔。 门关上,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南乔从没见过莫北丞发这么大的脾气。 …… 容姐在楼下听到关门声,又看到南乔一个人下来,脸色也不太好,“太太,您和先生是吵架了吗?” “你去叫他吃饭吧,我出去一趟。” “您出去也要先吃饭啊。” “不了。” 莫北丞看到她,估计也不会有胃口吃饭。 容姐劝不住南乔,急忙上了楼。 南乔换了鞋子正要出门,容姐已经下来了,就她一个人。 “太太,先生说……他气都气饱了,不用吃饭了。” 南乔:“……” 她刚走到小花园,就听到二楼的窗户打开,莫北丞冷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今天谁要让太太走出别墅一步,明天就都给我滚。” 南乔一愣,已经有几道身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太太,您还是回去吧。” …… 莫北丞在房间里坐到半夜,南乔没出去,只是也没再进卧室。 中途容姐上来过两次,叫他吃饭。 “太太呢?” “太太已经吃过了,去客房睡了。” 莫北丞止不住冷笑,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出去。” “可是先生,您这样不吃饭伤的也是您的身体啊……” “出去,”他一张脸冷的没有表情,踢开脚边的电脑,进了浴室。 洗澡! 这一夜折腾的,谁也没睡,早上都很早下楼。 南乔下来的时间太早,还没到平时做早餐的时间,容姐也不能让她等太久,便匆匆做了几样,时间太赶,又顾忌着莫北丞没吃早餐! 虽然没之前的丰富,但每样都是能填报肚子的主食。 等莫北丞下来,早餐已经摆上桌了。 容姐给莫北丞盛粥,有意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先生,太太下来很久了,一直没动筷,在等您下楼。” 莫北丞兀自低头吃饭,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也不想搭理沈南乔。 她是特意等他,还是一晚没睡没胃口,他也不想去追根究底分得那么细致! 只是,在好半晌没听到南乔的回应时,眉目间的戾气越来越重,下颚紧绷,筷子往桌上一扔,站起来上楼了。 莫北丞的修养一向很好,没做过这种当众甩脸摔筷子走人的事,容姐一时无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求救的看向一旁的南乔。 “和你没关系。” 南乔吃完饭,挑了几样莫北丞平时爱吃的,用小碗装着,放在餐盘里送上了楼。 卧室里没人。 地上还是一片狼藉! 沙发靠垫、她的化妆品、台灯…… 能砸的都砸了。 昨晚容姐估计也不敢收拾,才乱七八糟的摆到了现在。 但是,这一堆狼藉中,却唯独不见了她的电脑。 第一百三十三章这个疯子 南乔放下餐盘,开始在一地狼藉中找电脑。 美国的房子已经卖了,藤井小区的房子也拆了,那台电脑上,真的是陆焰留给她的,最后的记忆了。 照片、视频、大学里陆焰帮她写的论文! 这是真正的,留给她一个人的。 还有她给陈白沫的最后一击。 电脑没了,就都没有了。 但这一刻,她脑子里想的全然没有这些,她只是想着,不能让莫北丞看到视频,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嫁给他的目的这么不堪。 即便是为了钱、为了地位,也好过是为了报仇! “你在找什么?” 莫北丞倚着门,嘴里叼着烟,眼睛被上浮的烟雾薰得微微眯起,声音里带着几分性感的痞气! 南乔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及脚踝的长裙,她蹲在那里,裙摆铺了一地。 听到声音回头,她的姿势需要仰视才能看到莫北丞的脸。 南乔没说话,也没动! “找什么,恩?” 莫北丞又问了一句,似笑非笑,眸子里却说不出的寒凉阴沉。 南乔拧眉,想要解释,又觉得现在这样说什么都不合适! 找什么? 找电脑。 找电脑干嘛? 她起身,弯腰端起茶几上的餐盘,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我是上来给你送早餐的,这里太乱,去书房吃吧。” “送早餐?”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端着托盘,踩着一地的狼藉走过来。 餐盘里的菜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 他不挑食,喜欢和不喜欢的,都会尝一尝,只是吃多吃少而已! 莫北丞眼睛一眯,随之而出的低沉性感的嗓音里裹着一层似笑非笑的沙哑,“送早餐需要蹲在那里?” “先吃饭。” 男人俊美的脸微微一沉,抿着唇,唇角的笑意也卸下来了,有些烦躁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讨厌看到她这副模样。 但莫北丞也知道,她这已经是在低声下气的求着他了,之前,哪次吵架不是跟个刺猬一样,现在耐着性子哄他吃饭,算是破天荒了。 “莫北丞……” 男人没理。 南乔小跑着追了过去,他走的不快,她又存了心要拦,没几步就挡在了他面前,“你先吃饭。” “让开。” “就算那台电脑上有什么,也是过去的事了,而且,电脑也被你给砸了,生了一晚上的气,也够了。” “我让你让开。” 莫北丞拧眉,语气不好、脸色不好、态度更是恶劣。 “你先吃饭。”南乔倔强和他对峙,颇有跟他死犟到底的趋势。 下一秒。 南乔的下颚被掐住,手中的托盘被莫北丞接过来扔了出去,也不知砸在哪了,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 莫北丞扣住她的腰,将她抵在一旁的墙壁上。 强势的荷尔蒙直压下来,缭绕在她的鼻息之间,男人咧着唇冷冷一笑,手指暧昧的沿着她的唇瓣来回抚摸,“我现在,只对你有兴趣。” 他低头吻咬下来,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和脖颈,一点点,贴近,亲吻! 南乔身子绷紧,头发都炸开了。 这样的莫北丞让她害怕,手不由自主的横在了胸口。 这个抗拒的动作惹恼了他,那原本只是若有似无的在耳边摩擦的唇,以一种情欲的姿势含住了她的耳垂。 咬了一下。 有点疼! 随之而来的动作,又让她有点痒,一股酥麻从脚心窜起,直接冲到了头顶。 他在气头上,动作时轻时重,根本不像平时那般理智克制! 南乔有几次都疼的想尖叫,又被下一秒随之而来的酥麻弄得软了身子。 她抵在莫北丞胸口的手推拒的力气更大,缩着脖子躲避他的侵略:“三哥。” 长辈常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但南乔并不喜欢这种方式,双方心里都有结,一方又在气头上,做那种事怎么可能舒坦,不过是换个方式发泄而已。 这和强奸又有什么区别! 就比如现在,在平时可以被称之为欲拒还迎的动作情趣推攘,现在就足以惹恼他。 莫北丞勒着她腰的手突然收紧。 这种力度,对一个女人而言,已经是一种暴行了。 南乔被他的手压着背脊,身子紧贴着他,又被他密密麻麻的亲吻占去了呼吸。 脸色憋得通红。 好疼、好闷…… 各种不舒服。 这和他们平时的亲密是截然不同的。 没有任何情欲可言,只剩下粗暴的蛮力征服! 她的眼眶猝不及防的就红了,几乎尖叫道:“莫北丞,你这是强奸。” “强奸?” 莫北丞哼笑了一下,俊美的脸有些扭曲,他拧开身侧门,将南乔推了进去。 这是间客房。 平时没人睡,连床单都没有铺。 房间里的空气都是久不见人气的闷燥和冷清,莫北丞没将她推到床上,而是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压在门板上,薄唇贴着她的耳骨,“强奸?沈南乔,你是我妻子,跟我做是强奸,那你跟谁做是心甘情愿?激情澎湃?” 他的声音里,全是浓重的恶意。 南乔几乎都要哭了,身子气得发抖。 她给莫北丞送饭,是想缓和他们的关系。 但没想到,反而让两个人彻底吵崩了,关系完全降到了冰点! “莫北丞,你放开我,你不想吃饭那就不吃,婚内强迫配偶发生性关系那也是强奸,要坐牢的。” 她的唇几乎被她咬出血来。 莫北丞亲吻着她的后颈,手指插进她的长发,只觉得心里藏着一团火,越烧越旺,不管沈南乔说什么,都无法平息。 他想要她。 以这种粗暴的方式,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彻彻底底的占有她! 让她从心里到身体,全部印上他的烙印。 以后,她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人,是他。 而不是那个已经死了的陆焰。 死人就该待在死人该有的位置上,而不是仗着自己死了,肆意的霸占活着的人的记忆和感情! “那你来强迫我,我不告你。恩?” 南乔的衣服已经被脱下来堆在了脚边。 男人身上的西装只是有些轻微的凌乱,他对她的欲望已经不可控制了,但面上还是一派冷静,甚至是有条不紊。 南乔挣扎,眼睛赤红,“你滚。” “滚不了。” 他强迫她和他接吻,“昨晚就一直想了,忍到今早,怒气已经压得差不多了,我会轻一点,不会伤了你。” 他嗓音温柔,连下颚的轮廓线条都柔和了,但无论是禁锢她的力度还是亲吻的动作,没有那一处不是粗横暴力的。 手臂上被他吻出了几处吻痕! 虽然男人和女人在力气上有很大的差距,但若是女人使了劲的挣扎,男人还是会束手束脚很不方便。 他挑眉,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正对着他,勾着她的下颚将她布满泪痕的脸抬起来,低声笑道:“你要再不乖乖的听话,我就让人去挖了陆焰的坟,别逼我将你最后一个缅怀过去的地方都毁了。” 这个疯子。 最后一个地方? 这个词在南乔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特别留意。 毕竟,这种情况下,她的思绪是混乱的! 慌得不能自己。 “莫北丞,我不喜欢这种方式……” 他看着她的眼睛。 漆黑的、湿漉的、眼眶周围都泛着红,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莫北丞很快避开,口中随口答道:“你喜欢什么方式?” 嗓音渐粗,她被他托起来,双腿被迫缠在他的腰上。 喜欢什么方式? 这个问题,南乔没有机会回答,已经被他彻彻底底的***了。 南乔呆住了。 手指抠着他的后背,但男人身上还整整齐齐的穿着西装,她这点儿力道,根本伤不了他。 男人浓郁的气息充斥着房间。 南乔的神经绷到了极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咬唇:“莫北丞,你这个混蛋。” “唔。” 莫北丞模糊不清的应了一句,随后从她脖子上抬起脸,冷冷的勾唇,“我和我的妻子做,怎么就混蛋了?” 南乔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即便是他之前偶尔的粗鲁,也没有今天这场情事让她心力交瘁,身心俱疲,整个人都绝望的恨不得下一秒就晕过去。 她被莫北丞翻来覆去的压榨了整个早上,好不容易熬到男人放开她,整个人都像是散了架一般。 又累又痛! 男人扣好皮带,俯身去抚摸她的脸颊。 唇瓣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但看着还有些肿,也还有血迹。 南乔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莫北丞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样过,双眼都肿了。 她闭着眼睛,整个人除了还在呼吸,基本上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波动。 就连他伸手去抚她的脸,她也是一动不动! 莫北丞眸子里掠过些心疼,低头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帮她理好被子,出了房间。 南乔抿着唇,身子缩进被子里,将自己像蝉蛹一样裹成一团。 莫北丞去隔壁的主卧取了一套衣服,南乔不喜欢裸着身子睡觉。 再次开门。 南乔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连脑袋都没露在外面。 被子在动,她在哭。 莫北丞皱眉,压抑着怒气:“南乔。” 第一百三十四章睡醒就不疼了 南乔没理他,被子震动的弧度却没有了,莫北丞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伸手,将南乔从被子里捞出来。 “你打算闷死自己?” 南乔闭着眼睛,脸上面如死灰。 他替她穿上衣服,嘲讽:“如果是贞洁烈妇,该一辈子守着那座墓碑不结婚才是,而不是结了婚,做个爱跟死尸一样躺着。” 他以为,南乔的性冷淡是因为陆焰! 南乔把脸侧到一边,不理他。 莫北丞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放在床上,出去了。 这次彻底没有再回来。 过了一会儿,容姐上来,看着裹着被子的南乔,“太太,要不您先去沙发上坐坐,我把床铺了您再睡,这样睡着不舒服。” 被子是沙发上盖的薄被,又薄又小,这个天气,有点凉了。 “出去。” “太太,这是先生吩咐的,他让我给您拿了药,您要不先擦一下再睡,睡醒起来就不疼了。” 他们刚才动静那么大,估计整个别墅的人都知道他们刚才做了什么了。 南乔摇头。 她的声音都哑了,嗓子疼的厉害,不想说话。 容姐劝道:“太太,先生其实很关心你,他本来要亲自拿上来的,但怕你看到他心情不好,才让我拿上来的。” “我不要,你下去吧,我想睡一觉。” “那我给您抱床被子过来。” 南乔知道,莫北丞走之前肯定给容姐下了死命令,她不答应,她肯定要一直喋喋不休的站在这里。 “好。” 容姐松了口气,急忙去抱被子。 她来的时间不长,但先生叮嘱过,太太身体不好,平时一定要特别照顾,寒凉的东西不能吃! 今天走的时候先生脸色很不好,虽然只交代了让她拿药上来,但如果由着太太这么躺着,非生病不可。 先生到时候恐怕要大发雷霆了。 南乔睁开眼睛,看着窗外。 今天阴天,没有太阳,天空堆满了乌云,看着快要下雨了! 真的很冷。 刺骨的寒意从胸腔两侧的肋骨缝隙侵入身体,冷得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曲起膝盖,缩成一团,将被子抱在胸口,用力的想将它整个一起塞进身体里。 容姐抱着被子过来,南乔不肯起来让她铺床,她也没办法。 “太太,我将药放在这里了,您等一下记得擦,身体疼还是自己受着,就算跟先生赌气,也别让自己受罪啊。” 容姐不放心,三步一回头,生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太太,夫妻几十年,哪有不吵架的,先生这次可能也是气极了,才会这么不理智,您也别太往心里去。” “容姐,你下去吧,我不会自杀的。” “诶,好。” 得了南乔的保证,容姐放心了很多,很快出去了。 …… 莫北丞晚上回来,容姐有些为难的说道:“先生,太太在房间里睡了一天,也没吃过东西,也没醒,我不敢打扰她。” 他拧眉,鞋子都没换便往楼上走。 睡了一天? 这事如果落到别的女人身上,他能信,毕竟,早上的事既耗心力也耗体力,睡一天也是正常的。 但是沈南乔睡眠不好,即便是平时身心愉悦的做ai,也不容易睡着,何况还是被强迫的这种。 他加快脚步上了二楼,拧开门。 南乔还躺在床上,维持着他早上走的姿势。 他不知道她是一直一整天没动过,还是听到他回来,刻意背过身子的。 莫北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眼睛的肿已经消下去了,脸色依然苍白,头发糊在脸上,遮住了唇瓣上的伤口。 莫北丞看向床头柜上的药,没有动过的痕迹。 容姐在门口,没进来,担心莫北丞责怪她没照顾好太太,有些紧张的往里面张望,以便莫北丞责问时,她能第一时间解释。 “去炒几个她爱吃的菜上来。” “是。” 容姐下去了。 卧室里一片死寂! “沈南乔,你这是打算跟我闹绝食?” 南乔没说话,也没睁眼,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清晰的透出,我不想理你不想跟你说话的意思。 “你最好别动这种蠢念头,你一天不吃饭,我就让陆家的人陪着你一天不吃饭。” 南乔瞪着他。 莫北丞垂眸,今天在公司,他想着回来要好好哄她的,结果一开口,就完全变了样。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拧开药的盖子,“是你自己擦药,还是我帮你擦?” 南乔还是没说话。 莫北丞伸手掀了被子,就要去扒她的衣服。 南乔睁开眼睛,迅速的按住他落在自己睡衣下摆的手,只是这一动,也不知扯到了身上的哪一处伤,疼得背上出了一层的冷汗。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不擦药。” “二选一,你没有这个选项,我再问一遍,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南乔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唇瓣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因为用力的压着,又撕开了,沁出了点点血迹。 “我自己来。” 她从床上起来,想去浴室擦药。 被莫北丞按着肩膀压回了床上,“你就在这里擦,我出去。”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起身出去。 南乔擦了药,躺回床上。 莫北丞出去的时候没关门,她闻到从楼下厨房传来的香味,舔了舔唇。 她不是矫情的跟他闹绝食,她一个现代女性,不会因为失身就自杀! 只是疼的不想动。 容姐炒菜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端了三菜一汤上来,“太太,吃饭吧。” “恩,放着吧。” 莫北丞裹着浴袍进来,头发半干,身上有沐浴乳的香味。 他在床边坐下,“下去吧。” 南乔本来已经打算起来吃饭了,他杵在这里,她顿时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冷着一张脸看他,“你也出去。” 莫北丞将她抱起来,似乎也知道自己今天的动作粗暴了,伤了她。 动作格外的小心。 生怕扯到了伤口! “乖,起来吃饭,sorry,我今天不该用强,我道歉,你别跟我闹了,恩?” 他的声音沙哑,刻意压低了。 本想去吻她,但又忍住了,怕触动那些不好的记忆! 莫北丞并不擅长哄女人,能说的,也只有平日里说的那几句。 连情话都没有一句。 见南乔还是冷眉冷眼的,便端了碗,用筷子挑了饭喂她。 “南乔,听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手疼腰疼 南乔不想让他喂:“我自己来。” “我喂你。”她的精神看上去很差,脖子上的痕迹比早上看着更明显了,控诉着他昨晚的粗暴。 “不用了。” 她伸手过来,莫北丞也没勉强,将碗筷递给她。 南乔先喝了一小碗汤,才开始吃饭。 莫北丞伸手去碰她锁骨上那道泛青的红痕,南乔小弧度的缩了缩肩膀,避开他的触碰。 男人的眼睛眯起,他收回手,看着她吃完饭,将碗筷放在床头柜上。 侧身的时候一脸的隐忍。 她说话很慢,有气无力的样子,“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容姐说,你今天睡了一天,”莫北丞身上带着几分强势的压迫感,半是劝哄的说着:“下去走走。” “我想睡觉。” 她现在,一动都疼,再加上心里恼他,半句话都不想说。 莫北丞眼神极淡的瞥了眼南乔,站起身,也不再问她,直接伸手去抱她。 南乔的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缩着身子,排斥的拍打着他伸来的手,朝他吼道:“我说了,我不下去,我想睡觉,你出去。” 莫北丞的手被她拍开了好几次,英俊的脸上表情凉薄,见她疼得轻‘咝’了一声,眉头狠狠一皱,强硬的将她抱了起来,“别闹,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 莫北丞从容的抱着她下了楼,目不斜视的说道:“你不想去也可以,我让人一天在陆然身上划一刀,直到你好位置。” “疯子,神经病。” 陆焰对她,从来都是温柔体贴,偶尔有争吵的时候,也是他先妥协。 南乔从来就没有经受过这么粗暴的对待。 莫北丞微微一笑,“当然,如果一个陆然不够,还有陆家的人,木子,时笙,反正你在乎的人不少,一个个轮着来,你这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南乔扯了扯唇,弧度带着明显的自嘲:“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身上有伤。” “我身上有伤还不是你造成的,现在假惺惺的,有意思吗?” 男人眼底有情绪翻滚而过,如果不是他们正在吵架,莫北丞还是喜欢这样的南乔,比起理智冷静,这样才像个正常人。 “所以,我带你去看医生。” 南乔:“……” 她气的脸色发白,“莫北丞,这种事去医院,你不嫌丢人吗?” 男人欣长的身形停住,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如果我记得没错,为这种事你已经丢过一次脸了,还是你觉得,自己去被医生误会成被强奸、被性虐,比较不那么丢脸?” 南乔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下巴,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当初,她怎么会觉得,这个男人除了冷漠了一点,对人还算好的? 莫北丞把她放在副驾驶上,一路驱车到了医院。 他没有去言瑾之的医院,虽然,那里也有妇科。 估计自己也觉得这事挺丢人。 莫北丞早就在妇幼保健院安排好了一个女医生,没有挂号,直接带她进了诊断室。 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南乔觉得熟悉,多看了两眼,恍然——这是上次给她诊断撕裂伤的女医生。 对方也认出了她,除了她那张漂亮的能画成坐标的脸之外,还有她伤的地方也比较特殊! 她做妇科医生二十多年,一年难遇几例。 她尴尬的看了眼站着的莫北丞,“请问,是哪里不舒服?” “麻烦你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昨晚,他被气的理智全无,用力猛了点,也不知道除了那处,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不用检查,性侵犯,性暴力,撕裂伤,照着上次的药开就好了。” 女医生笑的更尴尬了,“还是要检查检查,看看要不要缝针。” 南乔冷着脸,坐在椅子上不动,“比上次还疼得厉害,您再给我提取个残留物,做dna鉴定,作为我告他性侵的证据。” 莫北丞的唇抿紧,温凉的讽刺:“要不要顺便让医生把你的性冷淡一并给治了?” 南乔恼道:“不自愿的情况下,你还指望着我对你热情如火?” “之前自愿,也没见你多激情澎湃啊。” 莫北丞的一双眼睛像是泼了墨般,全是浓稠的黑色。 俊美的脸上覆这冷意! 南乔不想跟他说话,从椅子上起了身,刚走了两步,莫北丞便面无表情的将她抱起,大步跨进了检查室,伸手将她按在床上。 “躺着别动我就出去,不然,我不介意围观。” 南乔本来就是要去检查的,也不去计较他恶劣的态度。 莫北丞站在走道上抽烟,一支烟抽了还没一半,医生就从检查室里出来了。 他掐了眼,走进去,“医生,怎么样?” “看伤口开裂的程度,要缝针,之后注意擦药,几天就恢复了,”她咳了一声,眼神复杂的看向他,“最近一段时间就稍微节制一点,不要再做这种事了,这次比上次伤的还严重些,你作为男人,也不能只顾自己。” 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埋怨的意思了。 莫北丞‘恩’了一声,几乎是在医生异样的目光下落荒而逃的。 他拿了卡下去取药。 弄完后,他抱着南乔出来,走廊上,男人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经验不够,所以昨晚没控制住。” 莫北丞看着她,眸子又深又沉,声音低哑,“我保证,下次不会了,南乔,我不太会哄女人,你要什么,你明说,恩?” “我要你放我下来。” “你身上有伤。” “那你把我放在车上,我让司机来接。” “除了这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能说什么。 南乔恼得不行,“那你给我闭嘴。” 莫北丞:“……” 医院的电梯一向人满为患,莫北丞不喜欢,抱着南乔从楼梯下去,出了医院大门,他又道:“要不,你还回来?” “你闭嘴。” 她被他强了,再去强他一次,就算还回来了? 这都他妈的什么逻辑。 莫北丞送南乔回家,容姐已经下去了,整栋别墅只有几盏应急灯还亮着。 他将她放在床上,开始扒她的衣服。 南乔本来有些昏昏沉沉的,这个举动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皱着眉,“你干嘛?” “擦药。” “我自己能擦。” 莫北丞单膝跪在床上,将她的身体禁锢在方寸之间,“背上你也能擦?” “不用擦。” 身上的淤青只是吻痕,幸好莫北丞没有性虐的癖好,没将她咬得全身是伤。 只是看着触目惊心,其实并不疼。 疼的是她的手腕和缝针的地方。 莫北丞之前就看到她手腕上的伤了,“sorry,我给你涂药,乖一点,别跟我闹了。” 他虽然是商量,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南乔也没跟他闹,知道闹也闹不过,便安安静静的由着他给她擦药。 药膏抹在身上很舒服,冰冰凉凉的! 外面下雨了。 声音落在树叶上,听着很舒服,男人手指的力道是和昨晚完全不同的轻柔,一点一点的擦过她的肌肤。 南乔趴在柔软的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莫北丞什么时候走的,半夜里睁开眼睛,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的眼睛和头还是很疼,严重睡眠不足引起的,习惯性的去摸手机看时间。 才十一点! 后半夜,她就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看书。 离升职考试没几天了,她需要好好研究公司近几年,每个设计师的设计风格,以及国内的大体风格。 但是,没睡好觉就连坐着不动都费力,更别说思考了。 她起床想去冲咖啡。 刚穿上拖鞋,门就开了,莫北丞一身睡袍走进来,将已经站起来的南乔重新按回床上,“睡觉。” “你出去睡。” 莫北丞关了灯,手圈着她,将她禁锢在怀里,“沈南乔,你打算气我一辈子不成?” “……” 没有要气一辈子。 但至少现在,她不想跟他说话! 他除了对他的粗暴道歉之外,并没有觉得他的行为也是错的。 黑暗中,男人轻声叹了叹气,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南乔,我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一个女人,即便是当年陈白沫一意孤行的要去美国,我也很冷静的放人了。” “难不成,被你这么粗黄暴的对待,我还应该感到荣幸?” 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但是,她没办法认同这种奇葩的观念。 或许是因为陆焰给她行程的观念太根深蒂固,所以,她觉得,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是会温柔待对方的。 而不是像这样。 完完全全的征服,不顾对方的感受。 “南乔,我在吃醋,”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沙哑性感。 莫北丞想吻她,又怕她抗拒,便只好将她又揽紧了些,“我的行为是粗暴了些,我道歉,原谅我,恩?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一次。” 南乔知道,莫北丞从今早起来就一直在哄着她。 估计,也是前所未有的低姿态! 嗓音低沉温柔,带着诱哄的味道,她知道,除非是不打算过下去了,要不然这么一直端?着,也是矫情。 南乔咬了下唇,“手疼、腰疼、那里也疼。”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会遭报应的 南乔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还是墨蓝色的。 房间里很安静。 外面已经不下雨了,空气里还带着些潮湿的润! 她下意识抬手摁了摁脑袋。 侧过头,安静的看着男人沉睡的俊脸。 五官干净深邃,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浅浅胡渣,鼻梁的一侧笼着阴影,更显得五官深邃。 他靠得很近,几乎埋在她的肩膀上。 一条胳膊枕着她的脖子下方! 他们,这算是和好了? 南乔动了动,立即被他揽进了怀里,男人睁开眼睛,“醒了?” “恩,”她模糊的应了一声,“时间还早,你睡吧,我去洗漱。” 南乔将手抽了出来,下床去了浴室。 关了门,拧开盥洗盆上的水龙头! 她的脸色不太好,一副没睡醒的疲惫模样,南乔吸了口气,鞠了水不断的浇在脸上。 清晨的水温冰凉,刺激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的手撑在盥洗盆上,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浴室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打开。 南乔透过镜子,看着仅穿了条深色内裤的男人走进来。 “你等一下,我马上……” 话没说完,就被走过来的男人从后面揽住腰抱进怀里,棱角分明的唇瓣凑过来,含住了她的耳垂。 南乔被他转过身子,一个吻就覆盖了上来。 镜子里清晰的倒映出两个人纠缠的身影,刚睡醒,男人的面容上还透着些朦胧的性感。 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肩宽窄臀,腹部肌肉匀称,是经受过严格锻炼才有的。 性感的人鱼线清晰可见。 男人没有亲吻多久,便松开了她,额头抵着她的,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长发,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妥当。 莫北丞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似乎很满意,“你洗漱,我洗个澡。” “三哥,”南乔拉住他,嗓音沙哑,“你上次说的那个心理医生,带我去看看吧。” 莫北丞挑眉,眉眼间净是紧绷的暗芒,“决定了?” “恩,”她低着头,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失眠下去吧……” 她咬着唇,有些欲言又止。 莫北丞勾了勾唇,耐心的等她将话说完。 南乔摸了摸脸,撅了噘嘴,拖长声音:“睡眠不好容易老。” 莫北丞:“……” 他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 “还知道爱美?”他扯了扯薄唇,指腹摩擦着她被他吻得微红的嘴唇,噙着笑,“之前整夜整夜不睡,怎么也没见你担心老不老的问题?” “你洗澡吧,我出去了。” 莫北丞没有阻止。 *** 吃完饭,两人一起去上班。 南乔因为没跟设计师,最近工作比较闲,连最初那点儿复印、录入资料的事也没了,整个上午,她都一直在看设计图稿。 中午休息时,她接到陈白沫的电话,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陈白沫?” “沈南乔,我在ac楼下。” “有事?” “跟你谈谈,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 即便是这种时候了,陈白沫也是高傲的,带着一股子睥睨众人的傲气劲儿。 南乔勾着唇笑,手指绕着耳侧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偏头看向窗外,“谈什么?你觉得我跟你有必要再谈什么吗?” “有,莫北丞。” 南乔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的道,“好。” …… 陈白沫瘦了些,妆容也比之前浓,头发束成一个简单的丸子。 她倚着一辆白色宝马车的车门,看到南乔,她直起身子将眼镜摘下,一张脸绷得很紧。 南乔眯眸,笑得慵懒散漫,“看来,离开了莫北丞,你也过的不错,上次法拉利,这次宝马,每次见了都不一样。” “不管我换什么车,那都是凭我自己的本事赚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那好吧,聊莫北丞,你想在哪儿聊?就这儿?” 陈白沫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压住心里窜起的怒气,尽量平稳的说道:“去咖啡厅吧。” ac周围都是写字楼,咖啡厅很多,层次参差不齐,南乔不挑,陈白沫选的地方。 包间里。 点完餐之后,陈白沫和南乔谁都没说话。 服务员送将咖啡放在桌上,“两位慢用。” 她退出去之后,陈白沫抄起桌上的咖啡杯就朝着南乔的脸泼了过去,“沈南乔,你会遭报应的。” 咖啡不烫。 南乔没有被烫伤,除了泼过来时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之后就一直坐着没动。 褐色的液体沿着她的脸部轮廓滴落下来。 白色衬衫上一片狼藉! 陈白沫愤怒难忍,手握成拳撑着桌面,微微俯身看着她:“华景天被判了死刑,半年后执行。” 咖啡浓郁的苦涩香味在包间里弥漫。 “你恨我,你要报仇,你就光明正大的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牵连那些无辜的人?沈南乔,你这么做,跟我牵连陆然又有什么区别?” “无辜?”她用纸巾擦干了脸上的咖啡渍,冷笑,“华景天他该死,就算没有我,他也已经在警方特别调查的名单上了,强奸、指使手下杀人,如果这些都不足以让他被判死刑,他还贩毒,这样的人,你还没觉得他无辜,陈白沫,是你三观有问题,还是我太单纯?” “那莫北丞呢?他什么都没做过。” “我是对不起他,所以我决定以身相许报答啊。” 这一刀子,不得不说,沈南乔正好捅在了她的软肋上! 疼的撕心裂肺,偏偏还说不出来。 “你跟他离婚,不要把他牵扯到我们之间的恩怨里来,你想怎么报复,我都接招,如果你只是想让我痛苦,让我失去所爱,那你做到了,莫北丞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陈白沫的情绪很不稳定。 尤其是在这种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她更是无法控制,怒到极致,便开始哀求了。 南乔一直等她说完,“我不会离开莫北丞,和你无关,也和陆焰无关。” 陈白沫死死的咬着唇。 她大概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但是,又不愿意相信! 沈南乔和莫北丞…… 怎么可能? 两人性格差距太大了,沈南乔也不是莫北丞喜欢的类型。 “你爱上他了?” “恩,”瞧着她的样子,南乔忍不住有点心生不忍,她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所以,你去美国吧,你还有事业。” 她激动的拒绝,“不可能。” 去美国。 去美国就代表——她以后,和莫北丞就彻底划清界限了。 她唯一能和他扯上的身份,就是他的前女友! 南乔看着她,没说话,但那双眼眸沉静的残忍,一点点剖开她斩钉截铁的自信。 “我不会离开的,沈南乔,如果你不跟他离婚,那我就只好告诉他真相了,莫北丞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绝对不能接受你以这样的理解强逼着嫁给他。” 看到南乔脸上一瞬间的僵硬,她心里一松,随即涌起了一阵畅快淋漓的痛快。 是啊。 她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现在该顾忌的,是爱上莫北丞的沈南乔。 “就算我得不到他,我也不会让你跟他在一起,大不了,我们一起声名狼藉。” 她连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事业都放弃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半个月,你不和他离婚,我就将你们结婚的真相告诉他了。我只是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保证,如果他最后还是选择你,陆焰的事,我就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陈白沫走了,南乔将脸沉入双掌中。 她的话落在耳边就像是噩梦,毫无真实感! 南乔的身子虚晃了一下,有点头晕。 如果不离婚,她能保证,莫北丞不会因此恨上她吗? 那如果离婚,她能确定,莫北丞会在她和陈白沫之间选择她吗? 南乔在咖啡厅里坐了挺长时间,直到身上的咖啡渍都干透了,才将脸抬起来。 触不及防的看到对面坐了个人,南乔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人的五官容貌,神经都开始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有种做贼心虚的羞耻感。 南乔用手背探了探脸,没有湿意,才扯着唇角笑了笑,“三哥,怎么是你。” “我听人说,你在这里。” 他语调很淡,目光落在她白色衬衫上开成了花的咖啡渍上,唇瓣抿紧,“怎么弄的?” 南乔没有受了委屈告状的习惯,因为在沈家,即便告状,也得不到安抚。 “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你脸上和头发上也是打翻时弄的?”莫北丞的声音压的很低,他进来有些时候了,桌上摆了两个杯子,一杯全空了,一杯还是满了。 沈南乔性格再古怪,也总不能自己拿咖啡泼自己吧。 “谁泼的?” 他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 包间里有陈白沫惯用的香水,她用的香水是美国的一个小众品牌,这也不是他们公司的主打款! 南乔心头蔓延出一种说不出的酸软的感觉,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走吧。”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如果是以前,不管陈白沫怎么威胁,她都不会怕。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事情捅不捅穿,什么时候捅穿,很重要,但也不是绝对的重要。 但是现在,她有了顾虑,便不敢赌。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必要扯上她 两人一同回的公司,南乔这一身着实狼狈,即便有莫北丞的西装遮挡,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进了电梯,南乔伸手去按设计部的楼层键。 莫北丞将她伸了一半的手握住,面无表情的看着电梯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薄唇微微掀动,“先去楼上洗澡。” “不用了,我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就行了。” 洗了澡也没衣服换,不如就用毛巾擦擦,反正她也没有特别严重的洁癖,咖啡渍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上楼,洗澡。” 他眉目之间有浓浓的阴鸷,语气不容商量。 南乔‘恩’了一声,没再说话,莫北丞仿佛意识到自己太过武断了,低头吻她:“sorry,你这一身,洗个澡舒服一点。” 出了电梯,正好遇到要出去的乔瑾槐,他瞧了眼南乔,又看了眼一脸严肃的莫北丞,“你们这是……去泡咖啡鸳鸯浴了?” 去他妈的咖啡鸳鸯浴。 莫北丞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用的是看智障的眼神,“你去泡一个给我看看。” “我玩不了这么重口味的。” 赶在莫北丞发脾气之前,乔瑾槐闪身进了电梯,“有份合约我要亲自去谈,先走了。” 电梯门关上之际,他又道:“对了,今天你秘书休假,整个52楼就你们两个。” 南乔去洗澡,莫北丞坐在床侧,眉头皱起,英俊的脸阴郁的要滴出水来一般。 他拨通了陈白沫的电话。 “北丞。” 陈白沫正开着车,她没想到会接到莫北丞的电话,虽然极力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但语气还是不怎么稳。 捏着手机的手掌中,沁出了一层汗,索性将车停在了一边。 莫北丞点了支烟,声音淡淡,“白沫,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扯上沈南乔,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该找她麻烦。” “我找她麻烦?”她冷笑,语气里已经没有最初的欣喜了,“她跟你告状了?” “没有。” 陈白沫明显是不相信,“莫北丞,我们交往了三年,难道就凭她几句话,你就认定是我找她麻烦?为什么不是她自己泼自己咖啡,故意让你来找我麻烦呢?” “不会。” 陈白沫:“……” 她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坚定,一时也愣住了,不知怎么接话。 “沈南乔的性格,如果是拼着自伤来诬陷你,那一定是环环相扣,目的不会仅仅是让我打个电话责怪你,她没有那么善良。” 陈白沫:“……” 她想哭又想笑。 没这么善良! 沈南乔确实不善良,但她就是败在这么一个不善良的女人手中,让她怎么甘心。 陈白沫神经紧绷,尖锐的质问近乎歇斯底里,“莫北丞,你会后悔的,那个女人,不只不善良,根本就是恶毒,她……” 她后悔了。 别说半个月,一分钟她都等不了,半秒钟她都等不了。 她要拆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北丞。” 听筒那头传来沈南乔的声音,下一秒,通话就断了。 陈白沫扔了手机,眼眶通红的坐在地板上,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眼睛里全是疯狂的恨意。 她和莫北丞的家庭背景悬殊太大,这些年,她一直很敏感,拼了命的想往上爬。 就想有朝一日能够配得上他,能够不让人戳着脊梁骨说她是为了莫北丞的钱才跟他在一起的! 她是骄傲的。 这些,她从来没跟莫北丞说过。 即便是在美国受了那么多委屈跟冷眼,她也一直坚持。 可是沈南乔呢,她什么都没为他付出过,还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他,凭什么就能得到他。 …… 南乔还没走过来,就被男人几步走到面前拽着手臂带进了怀里,他将她打横抱起来,“不穿鞋乱跑什么?” “莫北丞,我有事跟你说。” 她在浴室的时候想的很清楚了,这事,莫北丞有知情权。 莫北丞没出声,只是抱着她在床上坐下。 南乔被他安置在腿上,抱在怀里! “你说,”他低头,亲昵的蹭着她的脖颈,声音低哑的说道,“下午能不能翘班,陪我睡一觉,恩?”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子上。 这里没有南乔的衣服,她洗了澡后,只裹了个浴巾就出来了。 这来来回回的功夫,已经有些散了。 他零星的吻落在她的脖子和耳垂上,就几个字的功夫,人已经被他压着倒在了床上! 莫北丞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她。 但这样,南乔还怎么好好说话。 “三哥。” 莫北丞极其用力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你说,我听着。” “三哥,如果……” 外面有人敲门,南乔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勇气,被这接二连三的打断消耗殆尽,“去开门。” 是秘书送衣服来了。 莫北丞拧着纸袋走过来,站在床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刚才想说什么?” 南乔咬着唇,半响后才继续出声,“心理医生约在考试过后。” “好,”莫北丞看了眼腕表,“还有二十分钟,把头发吹干再下去。” “好。” …… 二十分钟的时间,她在莫北丞办公室洗了澡,还换了一身衣服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公司的各个角落。 不过,全公司都知道,南乔是莫北丞的未婚妻,婚期都已经定下了。 也没人阴阳怪气的说什么,但看南乔的目光,总归是带点异样的! 尤其是—— 她脖子上还有两处明显的红痕。 南乔刚开始没察觉,但看她脖子的人多了,就意识到了。 楚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的图纸正画到一半,也没仔细看名字,就接了,“喂。” “记不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楚衿站在办公室抽烟,手里还拿着高尔夫球杆,一身暗红色的西装,衬得皮肤极好。 南乔放下笔,捏了捏鼻梁两侧,“生日礼物?” 她只记得答应过楚衿这事。 “恩,我要一只加大号的布偶猫。” 南乔:“……” 加大号的,布偶猫? 一个大男人要布偶猫,还要加大号的。 也不怪她惊讶。 南乔没忘记楚衿让她亲手做的事,顿时头都大了,为难道:“我能不能去玩偶店买一个。” 她会画图,但做不来猫。 “不行,样式等一下我会发给你,照着做就行了,不需要你做的多好,”他的语调有些吊儿郎当的痞气,似乎只是在说笑,“沈南乔,你和莫北丞要结婚了,就当是你给我的补偿吧,再怎么说,我也喜欢了你四五年。” 电话断了。 南乔看着手中画到一半的草图,眉头不受控制的挑了挑,做猫。 楚衿的生日没多久了,她还要考试,哪有时间给他做猫! …… 莫北丞晚上有个应酬,不能和她一起回去,让司机来接的她。 回了别墅,南乔没有立刻进去,走到花园的凉椅上坐下,继续下午没有画完的图稿。 容姐给她煮了杯菊花茶。 “我在花园里坐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是。” 南乔画起图来,便有些忘我了,直到天色暗了,看不清了,她才放下笔。 容姐刚才不敢打扰她,这会儿见她放下笔,急忙走过来问:“太太,不如先吃饭吧。” 思路这一打断,就有点不想画了,南乔点头,“好。” “那我去热菜。” “恩。” 南乔也收拾东西往里走。 手机响了,她一边接一边往里走,“喂,哪位?” “沈小姐,听说你要和莫先生结婚了。我这儿有段录音,您一定感兴趣。” 南乔停住脚步,“你是谁?” 声音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 她抿着唇,脸色在路灯下透着隐隐的冷意,“如果你是想威胁我,那你威胁错人了,我对你手上的录音没有兴趣。” “是吗?您不打算看看再说?我只是求财,要的都是小数目,以沈小姐的身份,一定能拿的出来。” “那就抱歉了,我还真没有钱。” 她挂了电话,咬了下唇,继续往里走。 几秒钟之后,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有短信! 南乔点开,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录音不长。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雷打不醒的了 录音的音质很模糊,声音很小,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清在说什么。 对话内容是她熟悉的,所以,只需要听个大概。 南乔闭上眼睛,抬手摁了下眉心! 模糊的对话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是她第一次在酒店威胁莫北丞娶她时的对话。 “说吧,多少钱?”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用钱解决这种事。” “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的人。” “一个晚上就想当莫少夫人,真当自己矜贵了?靠上床来达到目的的女人,和妓女有什么区别?” 当时的场景太模糊,她也没用心,对话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他的脸色很冷,看着她的目光,更像是在看着一堆垃圾。 现在听来,莫北丞那时候的态度还真是恶劣。 估计是恨不得掐死她。 “太太,吃饭了。” 容姐出来叫她。 南乔正准备关屏幕,电话就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她微微拧眉,有些厌烦,朝容姐点了点头,背转过身去接电话! “沈小姐,怎么样,录音精彩吗?” “很精彩,不过你找错人了,不如直接去找莫北丞。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女人逼着结婚,丢脸还是男人多一点。” 对方的情绪有些激动,“沈小姐,我这里不只有录音,还有你和莫先生的春宫照,你就不怕我捅到莫家去。” “那就请便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最好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跟莫家硬碰硬,就算他们因为这件事不接受我,但也绝对丢不起这样的脸,你就是他们第一个开刀的人。” 她直接挂了电话,也没放在心上,回来画图画到现在,有些饿了,现在不想想这些糟心的事。 这种事,他不去找莫北丞,绕了一大圈找到她这里,不是觉得她傻好糊弄,就是不敢去找。 连莫北丞都不敢去找,还想捅到莫家去! 之后,也没收到任何短信和电话,她便将这事给抛到脑后了。 莫北丞回来的晚,南乔还躺在床上研究设计图稿,头发挽成个丸子扎在脑后。 没卸妆、没洗澡、衣服都还穿的是公司的工装! 地上扔了一大堆画废了的图纸。 莫北丞自然是看不惯的,他现在虽然已经习惯了被子平铺,但也必须要干净整洁。 这样脏乱差的环境,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了! 他对设计没有深入研究,只停留在看得懂的基础上,但现在很多人都用电脑制图。 莫北丞从地上随便捡了一张,摊开。 拧了拧下眉,一双黑眸眯着,视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背影,“你画的什么?” “设计稿。” 他低头看了眼纸上的那只猪,神色意味不明,声音淡淡的,有男人特有的醇厚沙哑,“怎么不用电脑画。” “没有灵感,也不是画整图,就随便勾画几笔。” “这个也是?” 莫北丞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拍在她面前,“你告诉我,什么建筑上的设计,需要弄只猪在上面。” 南乔动了动唇,原本想笑,但扯到一定的弧度又冷了下来。 她闻到莫北丞身上有香水味,不陌生,今天她才在陈白沫的身上闻到过,很特别的香味。 南乔抬头看着他,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男人线条很利落的下颚。 一身剪裁得体、熨烫的一丝不苟的手工定制西装,矜贵,淡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淡漠的。 所以,他晚归是去见陈白沫了? 南乔不想变成怨妇,也不想去猜忌,但闻到那股香水味道又有些烦,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避了避,随口答道:“恩。” 莫北丞低头用眼神锁住她的脸蛋,“沈南乔,你又怎么了?” “我要画图稿,你去睡吧,”除了不看他,态度敷衍,其他也看不出什么,神色甚至没什么变化,但周身又萦绕着一种明显的、不想搭理你的气场。 “容姐说你吃饭时都好好的,这是又闹什么脾气了?” 莫北丞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一双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南乔的情绪一下就爆发了,顺手将手里的一张纸揉了,砸在他的脸上,冲他发脾气,“出去,我要画图,别来烦我。” 她的呼吸急促,表情冷漠。 似乎一眼都不想看到他,说完后,就又重新坐下了,拿了张新的纸开始画图。 莫北丞长这么大,没被人吼过。 还让他别烦她。 男人的下颚绷得紧紧的,脸色阴沉,恨不得捏死她! 他伸手将她拽起来,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强行扯过她手里的画笔,扔在桌上,“你这是发哪门子的脾气?” 南乔不耐烦的推他:“别抱我。” 莫北丞脸部轮廓紧绷,看了她一阵,捧着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凶悍强势的恨不得将她拆了吞入腹中。 南乔以为他又要像那晚一样,眼睛都睁大了,排斥很明显的表露在脸上,但莫北丞只是凶猛的吻着她,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吻了一阵,他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无法无天了是吧,下次再敢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莫北丞将她托起来,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她的臀上,临江的秋天虽然说凉,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出入还有车,南乔穿的是质地很薄的丝袜。 男人用了劲,一巴掌下来,整个臀部都疼了一片。 南乔没说话,大概是被他打懵了,睁大眼睛瞪着他。 莫北丞抱着往里走,在浴室门口才将她放下,“去洗澡,一身臭死了。” “是没有你香。” 南乔说完就后悔了。 她这是在干嘛? 一脸的怨妇模样。 她转身往浴室里走,刚走了两步便被莫北丞拽着手腕重新拉了回来,抬手扣着她的下颚,“这话我听着怎么阴阳怪气的不对味啊?我身上香也惹到你了?” 他微微怔住了,抬手闻了闻。 “你是为了这个生气?” 南乔还是冷着脸:“没有。” “没有?”他俯身凑过去吻她,一记长而有力的深吻过后,他啄了一下她的脸蛋儿,“有没有。” “没有没有,我都说没有了,你烦不烦?”南乔拧眉,不耐烦的推他,“我要去洗澡,你出去。” 莫北丞无视她的话,低头又去吻她,南乔的唇都被磨破了,他有些心疼的,用指腹揉了揉,“有没有?” 南乔闭了闭眼睛,“有,所以我现在想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你别来烦我。” 她推开他,‘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莫北丞:“……” 这脾气,还真像她爸。 南乔今天坐了一整天,一直在高强度的看书画图,颈椎和腰椎都疼,又不想出去看到莫北丞。 便泡了个澡,滴了几滴助眠的薰衣草精油! 浴缸很舒服,带按摩功能的,南乔躺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她这几天睡眠还不错,与之前比,有所改善。 南乔是真的睡着了,不是之前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而是睡得很沉,无梦,深度睡眠。 温热的水包裹着她,浴室里又很安静。 她的身子慢慢往下滑,水漫过她的脖子、下颚,然后—— 浴室的门‘砰’的一声从外面被踹开,南乔吓了一跳,猛的从浴缸里坐起来,转头看着门口。 莫北丞从门外进来,身上裹着浴袍,俊朗的脸上全是戾气。 他看着直挺挺的坐在浴缸里、回头看着他,却明显还很茫然的沈南乔,“我敲门,为什么不应声?” 南乔看着他阴鸷的眉眼,和太阳穴两侧隐隐跳动的筋脉,回过神来,有些颓然的垂下肩膀,“我睡着了。” 南乔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没听到敲门声,但莫北丞明显不相信,“你睡着了?不失眠了?现在成了雷打不醒的了?” 声音里说不出的讽刺和嘲弄。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深谙,难掩怒气,大步走过来,拿了架子上的浴巾,将坐在浴缸里的南乔拉起来,草草裹住,打横抱了起来。 全然没有一点美人出浴的旖旎美感。 南乔望着他:“莫北丞,我真的睡着了。” “恩。” 他应了一声,抿着唇往外走,也不知是真信了,还是敷衍。 南乔被他毫不客气的扔在床上,跌的脑袋都晕了。 那样的力道和高度,只能被称为扔。 “我说了我是睡着了。” 莫北丞俯身下来,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不让她逃离,眼睛里的光亮格外暗沉:“她生病了,给瑾之打电话,正好我和他一起,就一同过去了。” 南乔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身上香水的事:“哦。” “你不信我?” “没有,我信你。” 莫北丞沉着眉眼紧盯着她,她所表现出来的,就一个意思:不信。 “沈南乔,我不脚踏两条船,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再跟她有牵连。”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谈 莫北丞去书房打电话。 沈南乔虽然嘴上说着相信,但那满满敷衍、疏离、不想搭理他的态度,眉眼间全是凉薄的意味,哪有半点相信的样子。 他站在窗边抽烟,神情不耐。 “你他妈下次再去给白沫看诊,别叫上我。” “……”言瑾之被骂的莫名其妙,“不是就开了一辆车吗?你难不成让我打个车过去,再说,你不是只在楼下花园抽烟吗?”他坐正身体,“嫂子知道了?” “你他妈的,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难不成还得藏着掖着?” “是是是,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就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扶了一把。” 莫北丞眉眼间有阴郁暴躁的痕迹,他抬手摁了下眉心,“她怎么样。” 提到工作上的事,言瑾之很快严肃了,摇了摇头,但又想到他看不见,沉吟了几秒道:“很不好,高烧不退,我已经试着换过三种退烧药了,但是效果不大。再这么烧下去,我怕会有出问题!” 莫北丞掐了烟,神情冷凝,“你多看着些,随时给我打电话。” “三哥……”言瑾之犹豫了一下,将那些想说的话又吞回去了,莫北丞现在的身份,让他来医院陪着不合适,“你放心吧,白沫姐这儿我看着呢,没事,不过就是个发烧,我就不信我治不服了,三哥你别担心啊,不会有事的。” “恩。” 挂了电话,莫北丞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回卧室。 南乔已经侧着身子躺下,关了灯,像是睡着了。 莫北丞掀开被子躺进去,手臂伸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 男人凑过去吻她,怕吵醒她睡觉,唇并没有贴近,只是隔着一层浅浅的绒毛轻轻的蹭了几下。 即便是这样的接触,身下,也一如既往的有了反应。 莫北丞忍的难受,又不能弄醒南乔,只能将她更加抱紧了些,生生的忍住了。 心里掂量着,请心理医生的事得赶紧,失眠要尽早治。 …… 助理升设计师的考试题目已经出来了,为期是两周,不只要画公司出的设计题目,还要搞定一个单子。 南乔连着两天都在研究临江大大小小的公司,最后选择了天正集团。 一家上市公司。 规模比ac还大一些! 倒不是她想着表现自己,而是因为,她和莫北丞的婚期定在两个月之后,现在临江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 只要是关注新闻的人,都知道沈南乔是莫北丞的未婚妻! 这次考核,并没有规定合作公司大小,但全公司的人都看着的,如果她选一家小公司,即便是签下了,也只会被人说成是沾了莫北丞的光,走后门而已。 而且,如果她第一家画的是天正这种规模的公司的设计稿,以后,这就是她的起点! 但天正集团这样的大公司,跟ac合作,都是找一线设计师,怎么会要一个设计助理的作品呢。 南乔约见对方公司项目部主管的时候,是以个人名义,毫不意外的,被拒绝了。 时间已经过了三天了,事情毫无进展。 对方不肯见,她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不能想的,就是她不想用的! 她咬唇,手指使劲摁着额头,试图缓解眉心的胀痛。 这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和压力让她好不容易缓解的睡眠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甚至比之前还糟糕。 姚静将一杯咖啡放到她的手边,淡淡的说道:“你可以选一家旗鼓相当的公司,反正没规定,不一定要找天正。” 南乔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剖解心理,抬头看了眼姚静,拿过咖啡,“谢谢。” 咖啡是常温的。 南乔觉得冷,只是捧着,没喝。 姚静也不在意,她就觉得沈南乔这是在假装矫情,明明有资源,何必自己这么辛苦。 天正或许可以不给ac面子,但莫北丞的面子,他们是一定会给的! 沈南乔要见天正公司的项目部主管,不过是跟莫北丞撒撒娇的事,说不定就连合约也一并签了。 “如果实在不行,你找莫董啊。” 南乔拿着设计稿站起来,“静姐,我出去一趟,谢谢你的咖啡。” 姚静无所谓的勾了勾唇,“恩。” 南乔走到电梯口,发现还有份文件没拿,又重新折回去了,听到办公室的人在议论:“我就知道,像她那种千金大小姐,又找了个能让她在临江横着走的未婚夫,哪会老老实实的像个寻常人一样去跑单子,脑子被驴踢了也不是这样的。” “是啊,矫情,那么多钱还上什么班啊,回去当全职太太不是更好。” “你们也别这样说,沈南乔挺有能力的,我看过她设计的图,真的不错。” 是王悦。 平时沉默寡言,和南乔没说过话。 “哟,这就开始溜须拍马了,这婚期虽然定下了,但还没结婚呢,说不定啊,结不结的成,还是个问题呢。” 南乔遗留的那份文件不是必须要不可,她站在门口,听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进公司的确是靠了莫北丞的关系,说她走后门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没兴趣进去闹一场,成为这群女人茶余饭后的又一话题。 南乔没去找莫北丞,而是去了天正楼下! 今天,一定要见到东城区度假山庄项目的部门主管,再不敲定,她就没时间画设计图稿了。 两周,也只够画初稿。 天正集团的大厅没有设计感而言,整个一个金碧辉煌土豪标配。 她在一楼大厅便被拦下来了。 “小姐,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对不起,我们不能让您上去,不如,您跟傅主管的秘书先预约?” “谢谢,我就在大厅里等他。” 她打电话预约过了,但现在正是度假山庄公开招设计公司的关键时候。 预约都已经排在一个月之后了。 她根本没有时间。 前台给她送了杯茶,忍不住劝道:“小姐,您还是跟秘书预约吧,您就算在这里等着,傅主管也不会跟您谈的。” 这段时间,已经有很多人用这种方式想见傅主管一面了,但都铩羽而归了! 度假村那个案子,是公司近两年来,最重视的案子。 “谢谢,我就在这里等。” 南乔拿着电脑绘图,是公司的考题,她这几天,恨不得吃住都在公司。 被莫北丞强行拧回去了。 道:只是画图而已,在哪儿不一样! 南乔在楼下等的有点久,从早上一直到下午,中途,前台来劝过,“小姐,这段时间傅主管很忙,基本都在办公室。” “他总得下班啊。” 下班。 南乔急忙抬起手腕看时间,如果傅震东下班后直接从停车场走了,她在大厅坐到半夜也等不到他。 五点五十八。 还有两分钟! “傅主管的车牌号是多少。” 前台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南乔收拾东西起身,见她往里走,前台急忙拦住她,“小姐,你不能进去。” “我不进去,我就在电梯口。” “这也不行,”前台挡住她,“如果你硬闯,我就只能叫保安了。” 下班的人已经下楼了。 南乔没有时间耽误,也不能真让前台请保镖将自己轰出去,转身出了大厅,直奔停车场! 刚到停车场,就看见傅震东坐进车里,“傅主管,您等一下。” 也不知对方听不听见,车子没有任何停顿的驶出了停车位,南乔几乎想也没想的追了出去。 “傅主管。” 这个点,下班高峰期,外面车流量大,佷堵。 但南乔穿着一步裙,细高跟的跟鞋,和傅震东的距离也远,即便莽足了劲,还是只能看着车子离她越来越远! 而她,已经跟着他的车追了好几公里了。 南乔着实跑不动了,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喘气。 胸腔因为极度缺氧痛的不行。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南乔喘着粗气,侧头去看,车子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傅震东刻板的脸,“你跟着我追了三条街。” “傅主管,我是ac的沈南乔,我想跟您谈谈度假村的设计合约。” “沈南乔?”傅震东微微一愣,看着南乔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的深意,“ac莫董的未婚妻。” “ac的设计助理。” “设计助理?”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如果您是以莫董未婚妻的身份来跟我谈,天正会慎重考虑,但如果是ac的设计助理,那抱歉,我没办法,你该知道,我们公司现在最重视的,就是度假村这个案子,所以,我没办法将它交给一个完全没有实际经验的设计助理。”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辞了。 南乔好不容易平息胸腔的恶心闷痛感,直起身子,“傅主管,那能不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听我说几句。” 这点面子,傅震东没办法不给。 就算她是以设计助理的身份跟他谈,但毕竟,她还是莫北丞的未婚妻。 “上来吧,”他看了眼腕表,“我七点钟要去接女儿。” “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南乔迅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后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 莫北丞的手臂搁在降下的车窗上,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烟,乔瑾槐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了眼前面那辆车。 但只是扫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不过去?” 莫北丞扔了烟,挂挡,踩油门,“过去干嘛?” “妈的,你跟了这么远,就是来看看傅震东让她上车没有啊?” 路虎车擦着傅震东的车而过,乔瑾槐朝窗外看了一眼…… 南乔正用手掌撑着电脑递给傅震东看。 “傅主管,这些都是我在国外的设计,虽然我当时还是大学生,但已经有过设计被最终采纳并修建的经验了,我也不是让您现在就和ac签合同,您可以先看设计稿,如果满意,我们再谈合约的事,如果到时候您觉得我的设计达不到贵公司的要求,那也无妨。” 傅震东沉吟了一下。 这对他并没有损失,也给了莫北丞一个面子,他没必要拒绝。 “可以,但是沈小姐,最后能不能过我不能给您确定的答案,需要看了设计图才行。” “我知道,谢谢傅主管,那我等一下能不能去场地看看。” “好。” 南乔下车,打了个车去场地。 工程还没有开工,也没有人看守,就是一块空地。 这地方有点偏,她过来的本来就晚,这会儿几乎已经全黑了。 她有点后悔,应该明天再来的! 但她的时间不多,只想尽快看了场地,将大致的轮廓勾画出来。 占地很大! 南乔估摸了一下,自己赶不上这次升职考规定的时间了。 想明白这点,她倒是完完全全的跳出了时间的设定,只想将设计图稿画好。 她本来只打算沿着入口走了一圈,结果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郊区,没人,又没自己开车。 第一百四十章 你嫁给我是做我的女人 南乔一边往入口方向走,一边拿手机叫滴滴。 这地方实在有点偏,她加了三次价都没人接单,南乔正准备加第四次,脚突然踩进了一个坑里…… 细高跟的鞋子,根本承不了多大的力,南乔没撑住,摔在了地上。 脚踝咔嚓了一声,好像脱臼了。 “咝”。 她疼得整张脸蛋都皱了起来,也顾不得叫车,倾身去揉崴了的脚踝。 南乔没经验,也不知道这是脱臼了,还是只是单纯的扭伤了。 她揉了一会儿,发现脚踝肿了,而且越来越疼! 这里离入口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这片区域之前就是荒地,路烂、杂草横生,白天师傅技术好些还能将就着开进来,晚上车子根本进不来。 手机有电话打进来。 屏幕亮起的光在黑暗中有些刺眼。 她刚才摔倒的时候,手机也扔出去了,南乔咬了咬牙,够着身子去捡手机。 她以为是莫北丞打来的。 结果不是,是个陌生号码。 “喂?” “我是滴滴司机,大概要二十分钟到你那边……” 挂了电话,南乔脱掉鞋子勉强撑着从地上起来,赤着脚,垫跳着往外走。 偶尔踩中地上的石子,那种疼,更是钻心了! 南乔有过几秒的犹豫,想给莫北丞打电话,但是想想,也没几步路了,车也叫了,还是算了。 等她到了入口,一双脚已经看不出半点白皙的颜色了,脚心被石子摁出了伤,流出的血混着泥土全糊在脚掌心了。 司机还没到。 她现在这身狼狈样,也没什么好讲究的了,直接靠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这时才感觉,右脚掌都已经疼的发麻了。 …… 车子开到半路,天空就下起了小雨,越下越大,没一会儿,地面就湿了。 车子停在浅水湾别墅门口,莫北丞的路虎车正好从旁边开过,看样子是要出去。 南乔付了钱,侧身准备开车门。 还没拉到把手,车门就从外面被拉开了。 莫北丞站在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衬得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凉得无法接近。 现在深秋,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他在衬衫外面加了件很薄的呢子中长款外套,腕表从衬衫的衣袖露出来! 南乔看着他,想了片刻朝他伸手,“抱我一下。” 莫北丞薄唇微抿,弯腰将南乔从车里抱出来。 车里光线太暗,他之前并没有去注意南乔的双脚,等将她完完全全的抱出来,莫北丞才看到她脚上没穿鞋,已经脏得不成样了,左脚踝更是肿得跟猪蹄似的。 身上衣服乱糟糟的,脸上的妆也有点花了。 总之,狼狈的像只流浪猫。 “怎么弄成这样?”他皱了皱眉,用脚关上车门,抱着她往别墅里走。 “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莫北丞嗤笑了一声,“鞋子都摔掉了?” “坏了,就直接扔掉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语气很重,有几分埋怨的意思,惩罚似的紧了紧手臂。 莫北丞径直抱着南乔去了浴室,用喷头将她脚上的污泥洗干净,他以为只是脚踝扭了,冲掉污渍才看到,脚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泥土进了伤口,已经发黑了。 右脚掌上全是伤,左边只是脚踝肿了。 他一眼便明白是怎么造成的,一声冷笑溢出薄唇,“沈南乔,你是蠢吗?脚扭了还强撑着,是准备让人发个英雄牌匾给你是不是?” “不是,叫了车之后才扭的。” 南乔一直拧着眉,伤口沾了水,很疼。 这让她不太想说话。 “你先出去吧,我冲个澡。” 她追着傅震东的车子跑了三条街,又去度假村的工地实地考察弄得一身泥一身汗,不洗澡她睡不着。 莫北丞估计也是见不惯她脏兮兮的模样,她吵嚷着要洗澡,便替她打开了浴缸上方的水龙头,“你脚不方便,在浴缸洗。” “好。” “洗完后叫我。”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莫北丞嘲弄的扫了一眼她肿的像馒头一样的脚踝,语气跟着重了几分,“去工地实地勘察都能将自己弄成这幅被狠狠凌虐蹂躏过的鬼模样,你打算怎么自己搞定?像僵尸一样从浴室里跳出去?” 南乔气的肝疼,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我就是摔了一跤,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讽刺我?” “蠢成这样,让人想讽刺的欲望都没有。” 南乔:“……” 不想叫莫北丞。 洗完澡,自己撑着身子坐到浴缸边上,搁浴巾的架子离她有点远,她够着手试了几次都没拿到。 “莫北丞。” 刚喊了一声,莫北丞就推门进来了。 见南乔乖乖的缩着身子坐在浴缸里,薄唇勾出淡淡的笑:“要一直这么听话就乖了。” 他低头去吻她,带着情欲的味道。 火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背脊移动,一点点,将她纳入可以轻而易举侵犯到的范畴! 等他的唇从她唇瓣上移到脖子上,南乔随即懒洋洋的说道,“那你应该娶一个充气娃娃,永远都微笑听话,还能变换各种姿势,满足你变态的兽欲。” “兽欲?”莫北丞微微撑起身子,手撑着浴缸两侧,并不急着抱她起来,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与她对视,“这么有经验?用过?” “我现在受伤了,你还有功夫想这种事,不是兽欲是什么?” 莫北丞没反对,“拿你算算,你有多久没满足过我的兽欲了?就算我有那方面的想法,也只能证明,我是个足以满足你的正常男人。” 南乔的脸有些泛红,不知道是羞的恼的还是被浴室里的热气熏的,她重重的咬了下唇,这件事上,她的确挺对不起莫北丞的,换了其他男人,估计早受不了她了。 “我脚疼。” 莫北丞将她抱出来,拿浴巾将她裹了,放在了外面沙发上。 茶几上搁着打开的医药箱,他从里面取了棉签和消毒药水,“有点疼,你忍忍。” “嗯。” 有大一点的伤口,莫北丞还要将里面的泥土清洗出来,药水喷上去,南乔疼得头皮都炸开了,她一声不吭的眯着眼睛,眸子里有水光,映着灯光,灼人的亮。 “疼?” “还好。” 莫北丞语气不好,“你他妈的少说废话,疼就疼,不疼就不疼,什么叫还好。” 南乔沉默了两秒,点头,“疼。” 她这样,也不像不疼的样子! 莫北丞之前大概听说过她在沈家的生活,此可见她疼也强忍着,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心一下子就有些疼了,又酸又软。 他凑过去,对着喷药的伤口轻轻呵气,呼吸拂过脚掌,有点痒。 南乔不自在的缩了缩脚,不是因为痒,而是从来没有人给她擦药时怕她疼,对着伤口轻轻呵气。 就连陆焰也没有过! 她的眼眶有点湿,第一次看到这个动作,是在一部偶像剧里,女主角受伤,男主角给她擦药时,凑过去呵气。 那时候她不懂这个动作代表的意义,还问了时笙。 那年她十九岁! 早应该过了知道这个动作意义的年纪。 她到现在还记得,时笙看她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一样惊诧。 南乔迅速低下头,借着打哈欠的动作掩盖她的红眼! 莫北丞捧起她的脸,轻轻的吻了下她的唇,“以后在我面前,不需要忍着疼,想哭也可以哭,南乔,你嫁给我是做我的女人,不是做无敌女精钢。” 南乔不想哭,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一下子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砸在莫北丞的手背上。 男人微微缩手,却在下一秒将她揽进了怀里,“傻,这有什么值得哭的。” 他捏了捏南乔肿起的脚踝。 莫北丞虽然不学医,但在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伤,扭伤是最常见的,时间长了,他也能判断是韧带拉伤还是脱臼,或者骨折。 没有伤到骨头,喷了药,又贴了一片跌打扭伤的膏药。 “没什么大碍,但如果以后还想穿高跟鞋,这几天就乖一点,不要下地走路。” “不行。” 她明天还得再去一趟度假村的工地,要不然,赶不及画图。 “是工作重要,还是腿重要?这么不爱惜,干脆废了算了!” 莫北丞站起来,低头看她,俊脸面无表情,双眸阴沉得厉害。 怒意很足。 南乔叹了口气,刚才感动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了。 她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已经不小了,过了玛丽苏的年纪,不敢再放任自己不顾一切的去爱一场。 一段感情里,有所保留,才不会体无完肤。 “这几天设计部考试,我的口碑已经差到极点了,再交不出成绩,就只能被辞退了。” “这几天你在办公室画图。” “我得去实地考察了,才画的出来啊。” “你今天已经去过了,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他盯着她裹得像木乃伊的两双脚,目光变的阴沉沉的。 “我只在近距离的范围转了一圈,而且天色太晚,看不清全貌。” “那就先设计你今天走过的那一部分。” 理由有很多,反正是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就是了。 南乔没再与他争辩。 趴在床上看书,多少有点生闷气,“我又不是你手底下带的兵。” 第一百四十章一章 现在他能吗 南乔本想多看一会儿书,但喝了莫北丞端上来的一杯牛奶,就有点犯困了。 揉了揉眼睛,手里的书就被抽走了,莫北丞关了灯,伸手将南乔揽过来,“睡觉,明天早起。” 南乔这两天虽然睡眠有所好转,但还没到这种开着灯,手里还拿着书就开始犯困的地步,她背对着靠在莫北丞怀里,声音朦朦胧胧,已经快睡着了,“你在牛奶里加了东西?” “我让瑾之开了点安眠的药,不是你之前吃的安定片,不会过敏。” 隔了好一会儿,南乔才‘恩’了一声,之后就完全陷入了深度睡眠。 …… 这一觉睡得很好,但南乔不是睡到自然醒的,而是觉得脚踝有点凉,有一双手沿着脚踝来回按压,有点疼。 她突然间惊醒。 条件反射的缩回脚,睁开眼睛。 言瑾之正在给她敷药,手心一空,抬头就看到南乔已经醒了,正看着他身侧站着的三哥。 “三嫂,你醒了啊,你这脚得连着敷几天的药,而且,不能走路,得养一段时间。” 南乔觉得脚踝凉凉的,有些胀痛,但比昨晚好多了。 “你还会看韧带拉伤?” 她记得言瑾之好像主治内科。 言瑾之幽怨的看了眼莫北丞,“本来是不会的,现在会了,你要再伤两次,我估计还得学外科、中医科、康复科……” “你他妈废话怎么这么多?敷完药,赶紧滚。” 莫北丞一脚踹在椅子上,声音低低冷冷,像是极度不耐烦。 言瑾之觉得自己不光冤枉还委屈,一大早被叫到这里,现在利用完了,撵人的速度比请人还着急。 他继续敷药,“三哥,不带你这样的,过河拆桥也不能早饭都不让我吃就撵人吧。” “那你敷完下去吃早餐,吃完了赶紧滚。” 言瑾之取下手上的乳胶手套,扔到垃圾桶,“你下次最好别有事求着我。” “出去,下次别一大早就乌鸦嘴,再胡说八道,下次就不是踹板凳了。” 言瑾之反应过来,中国人大多忌讳早上说不好的事,以前他们几个糙男人,倒是无所顾忌,但三嫂本来就身体不好,三哥计较些也是应该的。 万一她多想,反而会给身体造成负担。 他急忙呸了三声,“三嫂,你别多想啊,我这人口无遮拦的,没别的……” 话没说完,他就被莫北丞钳着手臂给拧出了门。 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已经关上了! “……” 他这是第几次被利用完,撵出来了? 南乔撑着床坐起来,脚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别说走路,就是稍一用力都疼。 外面已经大亮了。 她拿手机看时间,九点多,已经迟到了! 闹铃不知道怎么没响。 莫北丞抬脚走了过来,语气自然寻常的问道,“要去公司吗?” “你打算给我弄张轮椅吗?” “我抱你。” 他抱着她去设计部? 南乔不想弄出太轰动的动静,而且她这个样子,去了也只能坐在位置上画稿,她没那种矫情的骄傲,拼着自己的脚不要,也要去挣个不迟到不早退的表现,“不用了,我等一下打电话跟经理请假。” “好,你躺着别动,我下去给你拿早餐。” 莫北丞说完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南乔看了眼他的背影,等门关上,低头找拖鞋准备去洗手间。 床边没有,床底也没有。 南乔四处看了看便明白了,估计是莫北丞怕她乱跑,故意将鞋子拿出去了! 但她要上厕所。 总不能等着他来抱自己吧。 洗脸刷牙洗澡也就算了,但上洗手间这种事,即便跟莫北丞已经亲密无间了,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南乔赤脚踩在地上,经过一夜的修整,脚掌感知疼痛的能力又恢复了,脚一沾地,猝然而至的疼痛让她恨不得重新再躺回床上去。 她走了几步,才渐渐适应。 不算远的距离,额头上已经疼出了一层汗。 上了洗手间。 南乔鞠了一捧水拍在脸上,正伸手去拿毛巾,莫北丞突然开门进来,森冷的表情好像要撕了她。 他动了怒。 南乔有些不知所以的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刚才都好好的,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莫北丞凌厉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然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 男人的力气本来就大,更何况完全没有克制,南乔只觉得身体突然腾空,像是要掉下去一样。 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南乔咬着唇,这个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明明可以让她有个思想准备,非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 “我还没刷牙,你先放我下来。” 莫北丞抿着唇,怒气还没消,但是,却站在原地没往外走,“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等我?” “我饿了,想赶紧刷牙吃饭。” 莫北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真信,还是懒得拆穿她,“sorry,明天会先带你洗漱。” 他将南乔放在盥洗池上坐着,挤了牙膏,将牙刷和装了水的杯子递给她:“刷牙。” …… 早餐很丰盛,是她吃习惯的西式早餐。 莫北丞递了碗鱼汤过来,“先喝汤,容姐说能帮助愈合伤口。” 南乔乖乖的喝了汤,又吃了个三明治,两片烤面包片,喝了杯牛奶。 莫北丞很满意,临出门时警告道:“不准下床,有事叫容姐,如果今晚回来伤势加重了,今天值班的人全部辞退。” “好。” 门开了又关上了。 莫北丞下了楼,拿着车钥匙朝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的言瑾之道:“走了。” 车子驶出别墅。 莫北丞拧着眉,目视前方,“去医院?” “恩。”言瑾之系上安全带,有点疲惫,抬手压了下眉心。 “她怎么样了?”莫北丞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的。 一提到陈白沫,言瑾之就有些头疼,他最近,真的快被折腾的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一个普通感冒的高烧,硬是折腾了这么久。 再不退烧,他都想回医科大再重新念一遍书了。 “高烧已经退了,但精神还是不济,一天大半时候都在睡觉,还有一半在发呆。” 莫北丞点了支烟,狠狠的抽了两口,眸子深邃,也看出具体想法,“你劝白沫回美国吧,舞蹈是她毕生的梦想,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不值得。” 言瑾之有点恼。 不值得? 我说不值得有什么用,要她自己认为不值得才行啊。 但既然三哥和她已经不可能了,他也不能明说,再强行往一堆凑,以后说不定更麻烦。 只是前男友而已,又不是监护人。 “我尽力吧。” “恩。” 陈白沫的话题就跳过了,之后,两人又谈了些言家的事。 莫北丞:“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三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八卦,你又不爱我,我什么时候结婚关你什么事?” 这个话题,言瑾之很排斥,态度漫不经心,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平时没有的惫懒消极。 莫北丞勾唇,嘲弄很浓稠,“你一辈子不结婚她能回来?喜欢就去追,畏手畏脚,活该被甩。” 被戳到痛处,言瑾之跟个炸毛的猫似的,“我没被甩。” “是,暗恋不成功,连被甩的资格都没有。” “卧槽,”言瑾之爆了句粗,“那也好过你,自虐,温柔的小白花不要,居然选了三嫂那样性格的,能整死你。” 莫北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将言瑾之送到医院,他下了车,走了两步没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回头见莫北丞还坐在位置上抽烟,没有开车的打算。 他抬头看了眼楼上,“要不要上去看看?” 莫北丞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不用了,你照顾好她。” 这刻意叮嘱的一句,让言瑾之心里咯噔一声,“三哥,你是不是还……恩……那个啥白沫姐?” 那个字,他不好明说。 “没有,”莫北丞发动车,挂挡,放手刹,“是我对不起她。” 莫北丞的车开走了,言瑾之在原地站着,一直看着他窜出了医院大门,才转身准备往楼上走。 结果。 一回头就看见一身病号服的陈白沫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头发扎成马尾,背脊依旧挺直。 还是和以前一样傲娇。 她也正看着莫北丞离开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声音太小,距离又不算近,言瑾之听不见,走近了才听见,她说:“他不肯上来看我。” 言瑾之:“……” 感情上,他不是擅长劝导,自己都是一团糟。 “白沫姐,你想开些,三哥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他如果还跟以前一样不离不弃的照顾你,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 陈白沫抬头看他:“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我病了。” 言瑾之有些烦躁,一是因为陈白沫的状态,二是因为早上被莫北丞戳到了痛处。 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 分手了能像以前一样吗? 你以前病了,他能抱你,能吻你,能跟你躺一张床上抱着你安慰你,现在他能吗? 他其实想发脾气,但看陈白沫一脸苍白,像随时都要晕倒的脆弱样子,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他以前是不是也粗暴 “白沫姐,先上去吧,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在楼下吹冷风。” 陈白沫正要说话,被冷风呛了一下,喉咙一痒,弯腰剧烈的咳了起来。 好一阵才缓过来。 言瑾之本来已经进了住院部的大厅,听到咳嗽声又折回来,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发烧了,白沫姐,就算我医术再高,也经不住你自己不爱惜,身体是你的,持续发烧有可能会给身体带来什么样的永久性伤害,不用我刻意给你重复吧,如果你再这么折腾,我也没办法了,你出院吧。” 言瑾之对她向来很敬重,虽然年纪比她大几岁,但从来都是叫她‘白沫姐’,从她和莫北丞在一起后,从来没变过。 这是第一次,这么严厉的对她说话。 这让她,一时不能适应! 怔怔的道,“他不是都到楼下了吗?” 言瑾之差点没一口气将自己给呛死,感情他刚才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谈情了,顿时就有些火了,“他看你?他凭什么来看你?他现在已经结婚了,他来看你算什么?是他想出轨还是你想做小三?” 他呼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了,这事本来就不该他管,“白沫姐,三哥不能来看你,也不会来看你,他来,是为了送我,你别把他对你最后那点儿耐心和惭愧都耗光了。” 见陈白沫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他也没勉强,“你喜欢吹风,就在楼下转转吧,反正也发烧了,自己看着点时间,别弄严重了。” …… 南乔在床上画了一天的设计稿,言瑾之的药真的管用,肿已经消了,也没那么疼了。 只要不下床,就没什么感觉! 看久了屏幕,眼睛有点疼,她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两侧。 容姐上来敲门,“太太,夫人来了。” 夫人? 南乔对这个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从容姐身后走出来的醇敏,“妈,您怎么来了?” 醇敏一身米色的ol装,丝袜包裹着匀称的小腿,淡妆,头发绾得很一丝不苟。 她和南乔不熟,所以,也做不出对陈白沫的那种亲昵。 走到对面沙发坐下,公事公办的说道:“我刚在附近谈完一个合同,顺路过来看看,本打算和你一起去商场逛逛,但听容姐说你的脚扭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好些了没有?” “已经好多了,不疼了。” 醇敏点了点头,“既然脚伤了,你最近也别去公司了,你和北丞的婚礼还有一个多月,北丞忙,而且男人对这种事本身也没什么热情,你这边就多辛苦些,抓紧时间准备,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我说。” 南乔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有着天生的缺陷,她不知道怎么跟醇敏拉近关系。 于是,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公事公办,跟在办公室上司询问下属一样,一问一答。 “抱歉,可能不行,这两周公司设计助理升职考试,我必须得去公司,婚礼的事可以直接交给婚庆。” 醇敏拧眉,她不赞同,但也没理由不赞同。 因为她自己也是以工作为重,甚至还为过一个合约,在公司睡了三个月,没回过家。 “南乔,妈还是希望你能将重心放在家庭上,家里有一个工作狂就够了,要是你们都这么忙着,多久才能要孩子。” 南乔搁在被子里的手紧了紧,醇敏提到孩子,她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和僵硬。 孩子。 言瑾之说,她有孩子的几率不大! 这话他能对莫北丞说,那就是真的几率渺茫了。 “妈,我其实……” “妈,你怎么来了?” 莫北丞从外面进来,身上还穿着正装,身形挺拔,气场强势。 他拧了下眉,“妈,你怎么来了?” 醇敏从沙发上起身,“正好路过,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南乔,这几天就别下床了,古代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不用躺那么久,至少也一个星期再下床。” 她看了眼南乔,什么都没说。 莫北丞送醇敏下楼,“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你爸还等着呢,你们上次回莫家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吧,等南乔脚好了,抽个空回去一趟,你爷爷年纪大了,虽然嘴上不说,但也盼着你们回去。” “好,”莫北丞亲自给醇敏拉开车门,“您路上小心。” “对了,七染前两天摔了一跤动了胎气,这两天在床上躺着呢,我昨天去看她,她就惦记着你这个当哥的,问来问去都是你的事,抽个空去看看。” 莫北丞拧眉,手已经去摸手机了,“怀孕的人还这么不小心?” “你二叔最近也是麻烦事一大堆,你去的时候,跟你二叔也聊聊。” “好,等南乔伤好,我跟她一起回莫家,婚礼的事麻烦母亲了。” 提到这个,醇敏就没好气,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还说,要不是你先斩后奏,婚礼用办的这么急吗?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不能大操大办,但就是这样,更需要在细节上注意,别让人看了笑话。” 莫北丞关上车门,等车子开出别墅,他拨通莫七染的手机。 莫七染委屈的抱怨,“哥,你再不给我打电话,我就要死了。” “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还摔跤?” “地上滑,我一不小心就摔了,哪里知道这么倒霉,倒下去就撞上肚子了呢,不过没什么事,就是需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 莫北丞笑了笑,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含在唇间,“那就好好躺着,不准再折腾,都快当妈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莫七染吐了吐舌头,“三哥啊,三嫂是谁呀,我还没见过呢,你要不要等我好了,也带出来跟我们这些堂哥堂妹的见见面呀,别到时候在婚礼上认错了嫂子。” “你见过哪个婚礼上有两个穿婚纱的新娘子?”莫北丞抬眼看了眼楼上,眼尾往上微微挑起,淡淡的波澜不惊的说道,“其实你见过。” “我见过?”莫七染真不记得了,“你的女人我就见过一个陈白沫啊,报纸上不是说是沈家人吗?” “上次在医院。” 完全不用迟疑,莫七染就想起来了。 场面太震撼,内容太劲爆,“啊,就是那个被你弄成撕裂伤去医院缝针的姑娘啊,你娶她?你这么粗暴,人家愿意嫁给你吗?不会又是你威逼胁迫的吧。” 莫北丞脸上的冷静有皲裂的趋势,他干咳了一声,“那次是个意外。” “哦,意外啊,下次我问问爷爷,他年轻时是不是也这么粗暴。” “莫七染,当真是结婚了就肆无忌惮了?一个女孩子,这种话能随便说吗?小心爷爷抽死你。” “三哥,其实是你怕丢脸吧,毕竟这种事,没个功底还真做不出来,撕裂伤去医院,估计医生一周都难于几个吧。” 莫北丞冷着眉眼,警告:“你要是想一直在床上躺到生孩子那天,就继续胡说八道。” “我错了,我不说了,你赶紧去陪三嫂,拜拜。” “先生,吃饭了。” 容姐端着饭菜要给南乔送上去,莫北丞伸手接过来,“我来吧,这里不用人了,你下去吧。” “是。” 他进了房间,南乔抱着电脑在画图,似乎遇到瓶颈了,拧着眉,手指放在鼠标上半天没动。 长发垂落在肩上,挡住了她半张侧脸。 南乔的容貌属于那种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漂亮类型,灯光下,尤甚。 莫北丞很少看她认真的模样,他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 直到饭菜都有些凉了,他才端着托盘走进去,将她放在腿上的电脑拿到一旁,“先吃饭。” 他抬手松了松衬衫的扣子,将筷子递给南乔,“明天我让人准备轮椅,你如果要是去度假村的工地上,就让保镖跟着。” 南乔歪着脑袋,眼神似研究般的望着他,“你许我去公司?” “我不许你就不去了?”莫北丞不紧不慢的嗤笑,见她不接筷子,索性喂她,“与其让你瞎折腾,不如我帮你安排好。” “谢谢。” 南乔就着他伸到唇边的筷子,张口吃饭。 …… 南乔脚受了伤,不是很方便,第二天去实地勘察了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里画图。 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拿下和天正的合约,她虽然是莫北丞的未婚妻,但在ac的身份只是个设计助理,这么重要的工程,他们怎么可能放心交给个毫无经验的助理。 但如果要放弃,她又不甘心。 草图出来,离考试宣布结果还有两天,南乔关上电脑,趴在桌上准备睡一觉。 为了修改细节,她已经连着两晚上没睡了,再怎么失眠也熬不住了,人都是飘的,看电脑有几次都重影了。 办公室很吵,有人说话,有人敲打键盘,有人走动,这样趴着的姿势也不舒服,南乔虽然困的不行,但也只是小憩了半个小时,出发去天正时,她补了个妆。 跟前台说了来意,对方打电话上楼确认后,“沈小姐,傅主管现在在开会,让您上11楼会客厅等她。” 第一百四十三章我明年就不来了 南乔在会客厅等了没多久,傅震东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下来了,看到南乔,朝她点了点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都赶紧下去做事。” 他走进来,向南乔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我现在是叫你沈小姐,还是三少夫人?” “您叫我沈南乔吧。” 傅震东笑了笑,翘起二郎腿,背脊挺的笔直,“沈小姐比我预想的时间晚了两天。” 秘书送了咖啡进来。 现磨的,香味醇厚中带着微微的苦涩。 “度假村是天正集团近期的重点打造项目,我不敢马虎,再说,这么大的地方,我要是三两天就设计完了,傅主管恐怕也认为我是在打马虎眼吧。” 傅震东笑了笑,靠进沙发里,没说话。 南乔将电脑打开,用手托着将电脑屏幕朝向傅震东,“虽然只是个草图,但已经能看出效果了。” “沈小姐请。” 傅震东只是在敷衍她,给莫北丞面子,走个过场而已。 但南乔没选择。 阐述设计不用多长时间,阐述完后,傅震东也没有提任何的意见。 起身,公式化的和南乔握了握手,“沈小姐的设计我看过了,你也知道,天正公开招标设计公司是在月底,而且,还要公司高层开会商议,所以,还要等那个时候才能给您确切的答复,您这次升职设计师恐怕是赶不上了。” “我等傅总的答复。” “那我送沈小姐出去。” “不用送了,傅总您忙。” 南乔刚从天正的大门出来,就接到木子的电话,“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木子知道她今天来天正谈合作,也不敢直接问结果。 “不了,我晚上下班直接回去睡觉,这几天没睡,撑不住了。” “那好,你好好睡觉,我们抽时间再约。” …… ac负一层的停车场,南乔刚下车,就被人搂住了腰,整个人被带着往后退,直接撞在了男人的怀里,又被稳稳的扶住了!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住。 南乔正要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男人有力的手臂扶着她的腰,低头看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去吃饭。” “现在还早。” 她看了眼腕表,才四点。 莫北丞将南乔的身子转过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显得比平时沉郁。 他的唇贴了贴她的额头,微哑的嗓音里含着笑,“我还没吃午饭。” “怎么这么晚还没吃?” 她顺着莫北丞手臂的力量坐进了车里,“今天有点忙,忘了。” 莫北丞摸了摸她的脸颊,弯腰替她系上安全带,继续低哑的说道:“笑一个,恩。” “我现在不想笑。” 他索性就维持着弯腰替她系安全带的动作,埋首在她的脖子里嗅了嗅,“一个破合约而已,犯得着你为此不开心?恩?你要真想要,我帮你弄来就是了。” 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但他的女人,他都舍不得给她气受,哪能让些不三不四的人给欺负了。 南乔皱了皱眉,忍不住笑了,“工作上的事,不用你帮我出头。” “那就不准哭丧着脸,要不然,我就让天正集团的人明天就将合约送过来。” 她低低的笑着,感受着和女人的细嫩截然不同的粗糙下巴蹭着她的脸颊和额头,“恩。” 为了图距离近,他们选了ac附近口碑最好的西餐厅。 这儿的视野和氛围都不错,味道也很好。 南乔抿着红酒,看着对面的男人以一种优雅的姿势切牛排,看了一会儿,又托着腮,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三哥……” 嗓音跟脸颊都染上了几分薄醉。 “恩?” 莫北丞抬头看她,南乔又不说了,只是摇摇头,指尖摩擦着杯沿。 她和莫北丞,要结婚了。 这种心情,是和当初领证的时候截然不同的,那时候,她是冷静的,冷眼旁观中带着报复成功的惬意。 而现在,她却有些紧张了! 莫北丞一语不发的看着她,放下刀叉,“想说什么?” “三哥。” 南乔又喊了一声。 莫北丞看着她,一双眼睛虽然依旧锋劲刚利,眼神中却有了几分宠溺的味道透出来,“想干嘛?” “快吃,我困了。” 莫北丞也知道她最近几天几乎没怎么睡,飞快的将餐盘里的东西吃完,招手让服务生过来结账。 出了餐厅,他问:“你今天的工作完了吗?” “完了,但还要继续回去上班。” 公司出的设计稿题目她还没有画,这几天,一直在忙天正的稿,但是天正暂时给不了她答复,这次考试,她过不了了。 莫北丞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去我办公室睡一觉。” *** 婚礼定在十二月中旬。 因为要留时间去蜜月旅行,事情都堆在了一起,莫北丞这段时间非常忙,每天都加班到半夜。 南乔也忙,婚礼的事,公司的事! 如此脚不沾地的忙了一个多月,婚礼的前一天,南乔反而空闲下来了。 大概是因为第二天就要结婚了,她罕见的,有些坐立不安,就连容姐都看出来了,笑着说:“太太,您这大概是婚前恐惧症,在家里胡思乱想也是煎熬,不如出去走走,见见你想见的人。” 容姐的意思是让她去公司找莫北丞。 按照惯例,结婚之前,女人最想见的不都是未来的丈夫吗? 南乔端着咖啡杯正往嘴里送的动作顿了顿,神色有些恍惚,迟缓了几秒,才后知后觉般的哦了一声。 抿唇,放下杯子,“容姐,我出去一下。” 她没有去见莫北丞,而是去了——墓地! 从陆焰下葬后,她再也没有来过,除了她自己不敢面对,还因为唯安明令要求,不准她来。 南乔表面,其实算得上十分克制,不会自虐的挑战自己的心理底线。 车子停在山下,南乔坐了一会儿,才推门下车。 这地方即便是白天,也人烟罕至,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刮过墓碑缝隙传来的呜呜声。 刚一开车门,冬天里阴冷刺骨的风就从羽绒服的领口往里面灌,南乔冷的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她对这里不熟,所以颇废了一番时间才找到陆焰的墓地。 南乔一身黑色,手里捧着一束百合! 白色的墓碑上印着一张照片,时间久了有点旧了,照片是她选的,是他第一次进公司拍的形象照,西装革履,很年轻内敛的笑容中藏着年轻人勃勃的野心和生机。 唇角习惯性的微勾。 陆焰的五官不像莫北丞那般锋利劲锐,透着强势的压迫感,而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润柔和! 南乔将百合放下,对着照片上人笑了笑,“陆焰,我来了。” 她的内心,其实远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从她垂在身侧,用力握紧的拳头就能看出来。 这和她的计划不同,她原本是想,等完完全全的解决了陈白沫,等陆然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等陆伯父动完手术,才来的。 但是提前了。 而这三件事,她一件也没做好。 南乔点了支烟,也不说话,只站在一旁静静的抽完。 山风很大,她也没抽几口,大半的都是被风吹着燃尽的! “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看着陆然,他现在……不太好。” 陆焰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南乔有点难受,心里很潮,像是被沁进了水珠,却又不像下暴雨那般让人酣畅淋漓,只是潮,湿冷湿冷的。 后面还有很多话想说,但都没有说。 想来想去,也都是些道歉,还不如不说。 一支烟抽完,她又点了一支放在墓地前方的一小块空地上,“陆焰,以后我就不来了啊,你好好的,再见。” 她下山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 南乔戴上羽绒服的帽子,速度加快了些! 直到走远了,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陆焰的照片已经看不见了,但还能看到他的墓碑,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含笑的看着她。像极了以前她每次晚归,他站在窗口等她的情形,静静的、纵容的、宠溺的。 南乔喉咙一哽,更多的悲伤化成隐忍的呜咽冲击着她的声带,让她喉咙涩痛,说不出话。 陆焰,我走了啊。 我明年,真的就不来看你了。 …… 到山下,她的羽绒服外面已经粘了一层密密的小水珠。 南乔埋着头,一边走一边按下钥匙上的开锁键,车子‘滴滴’了两声。 走近了,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车子旁边停着另一辆黑色的车子。南乔也没在意,墓地虽然冷清,但也不见得没人来! 她以为,是和她一样来祭拜亲人的。 南乔走过去准备拉开车门,旁边那辆车的驾驶车门打开,楚衿从里面出来,“南乔。” 南乔望着他,有点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我觉得,你应该会来。”男人俊美冷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挺拔的身形被雨幕笼罩的有些模糊,他淡淡的看着南乔。 他走过去,低头看着面前美丽的女孩。 良久,才松开紧紧抿合的唇,低沉的声音很厚重:“我又晚了是不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概没爱过吧 南乔看着他,不知该怎么接话。 幸好,楚衿并没有一定要等她的回答,他执起南乔被雨水打湿的手,强行按在胸口,“南乔,你要幸福,只有你幸福了,我这里,才能画上句号。” 男人的手劲很大,用一种十指紧扣的方式握着她。 稍一用力,便将南乔拉进了怀里,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背脊,“明天的婚礼我就不去了,沈南乔,再见。” 楚衿松开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不作任何犹豫,快步走向了自己的车。 车子倒退,擦着她过时,楚衿的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那个布偶,寄到我家吧。” 南乔回头去看的时候,车窗正缓缓升起,遮住了楚衿的脸。 南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冷,才开了车门坐进去。 她不习惯穿湿衣服,上车就把羽绒外套脱了,将空调温度开到最大。 …… 明天就是婚礼,莫北丞难得下个早班,他回别墅,南乔并没有在客厅。 他问容姐,“太太呢?” “太太在楼上。” 莫北丞点头,去了二楼的卧室,半敞开的门里,女人盘腿坐在沙发上。 她头发很长,自然的黑色,大卷,弧度很漂亮! 穿着白色浴袍,这个姿势让她的腿几乎全裸在外面,皮肤是细腻的白,正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男人走过去,微微俯身,将她圈禁在势力范围之内,下颚抵着她的发顶,“在想我?恩?” “什么时候回来的?”南乔被突然横出来的手臂吓了一跳,听到莫北丞的声音,她便要转身,被他从后面抱住了。 “婚纱试过了吗?” 婚纱是从巴黎定制的,婚礼时间太赶,32位设计师熬了两个月,到今天才送到。 南乔将大半长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传来的声音闷闷的,“还没来得及。” “这么不上心?”男人低低的一笑,声音醇厚,手掐着她的腰,以一种惩罚性的力道揉捏,“明天就是婚礼了,婚纱还没试?万一不合身,怎么改?” “根据尺寸定制的,不会不合身。” 就算不合身要改,也已经来不及了。 莫北丞沉默,稍稍直起身子,揽在她腰上的手也跟着松了下。 房间的气氛莫名的变的有些沉凝! 莫北丞绕到她前面,蹲下,手握着她的脚给她穿鞋,“下去吃饭,吃完饭上来试婚纱,设计师都还在酒店等着。” 穿好鞋,莫北丞起身,见南乔坐着没起身,也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挑了下眉,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惯有的,调侃她时的语调:“要我抱你?” 南乔摇头,站起来,却不是下楼。 而是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腰。 这个举动是让莫北丞触不及防的,虽然这段时间南乔的性格越来越不尖锐,但也仅仅是不尖锐而已。 微微错愕。 手僵在两侧,最后,还是轻轻揽住了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脊,“怎么了?” “三哥,”南乔看着他的目光很直白,一眨不眨地,“我……” 我担心。 陈白沫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但这都过了两个月了,还没有动静,这让她不安。 就像是掉入陷阱的猎物,焦躁不安的等待着最后一刻。 她现在就这种感觉! 越是临近婚礼,越是躁动不安。 以她对陈白沫的了解,她不可能会自己想明白了放手。 所以,一定会有后招。 要不告诉他吧。 这个念头在心里迅速闪过,但对上莫北丞询问的目光,她还是没办法坦然的说出口,有太多的不确定,让她畏缩。 莫北丞和陈白沫两情相悦的交往了三年,最后却因为赌气分道扬镳,那么她呢,一段建立在威胁上的感情,又凭什么坚不可摧,连那样不堪的欺骗都能当做没发生。 南乔拧眉,这样的瞻前顾后让她很不喜欢。 “下楼吃饭吧。” *** 婚礼举办的地点在醇敏名下的一个城堡,临湖而建,四周是接近五百英亩的绿地。 七层高的哥特式的城堡伫立在中央,壮观美丽又高贵优雅。 如梦如幻。 大厅金壁辉煌,地板是一幅精美的马塞克拼接画。 白色玫瑰的地引从花园入口一直延伸到大厅,印着两侧墙壁上复古的金色烛台和大幅的油画,更显得有年代感。 化妆室,南乔的妆已经基本完成了,花冠下,她眼瞳深如海水,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婚纱的拖尾铺在一侧,层层叠叠,化妆室替她别上头纱,“沈小姐,好了,婚礼还要等一下,您休息一下。” 莫北丞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 化妆师往后退了一步,将南乔身侧的位置让出来,“莫先生。” 他穿着黑色礼服,打着领结,除了比平常更正式,倒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莫北丞走过来,一双眼睛冷淡的有点透明,仔细看,似乎还有层层的墨色翻涌,锐利锋劲。 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柔和,“累不累?” “还好。” 她不用招呼宾客,除了早上起早,还真没有什么能累到的地方。 “你再休息一下。” 莫北丞出了化妆室,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摁亮手机屏幕,屏幕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任何信息和未接来电显示。 他刚准备将手机放回裤包里,屏幕就亮了,上面显示着言瑾之的名字,嗡嗡的在手心震动。 “喂。” 莫北丞往外走了几步,才接起来。 听了几句,他瞳眸一缩,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手机几乎被他捏变了形,全身上下都笼罩着生人勿进的寒意,“你一个男人,连个女人都制不住?” “她又是跳楼,又是割腕,又是要拿刀片划脖子的,三哥,我不敢刺激她,这万一……” 莫北丞抿唇,看了眼腕表,又看了看身后的化妆间,“让陈白沫接电话。” 那边交涉了几句,传来言瑾之生无可恋的声音,“三哥,她不让我靠近。” “那就让她接自己的电话。” 言瑾之觉得,自己这一早上,都要被折腾成神经病了,“万一她不接呢?” 莫北丞抬手压住突突直跳的眉心,“那想死就去死。” 言瑾之:“……” 他觉得让莫北丞劝陈白沫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不让他劝,这事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早知道就不自告奋勇了,让三哥安排乔瑾槐来得了。 莫北丞挂了电话,重新拨了陈白沫的号码。 接了! 但没说话。 “白沫,下来。” 瑾之说,她现在坐在楼顶天台边缘的护栏上! “你失去过吗?” “……” 莫北丞抿唇。 陈白沫的声音沙哑的需要仔细辩听才能听清,她知道莫北丞不会回答,自顾的说道:“我失去过,第一次,是你和沈南乔领证,第二次,是现在。我听说如果一个人真的爱另外一个人,不管多久都会等,北丞,你爱过我吗?” 如果爱过,怎么这么轻易就分开了呢。 他们之间甚至没有过误会! 莫北丞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身侧有人走过,朝他点头问好。 他点了点头,转身拧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掏了支烟点上,“那就,大概没爱过吧。” 不管爱没爱过,他的确没等她。 现在讨论这个话题,没有丝毫意义! 电话里安静了。 只听见风刮过、以及陈白沫陡然加重的呼吸声。 “闹够了就下来,别让在乎你的人替你担心,伯母如今,就你和妊涵了。” 他准备挂电话,陈白沫突然‘嗬嗬’的笑出了声,那头,还是言瑾之惊慌失措的叫声:白沫姐,你小心啊,别颤啊。 陈白沫问:“那如果是沈南乔呢,你等吗?” 莫北丞沉默了几秒,“她不用我等,我们已经结婚了。” “北丞,其实你一直知道,沈南乔嫁给你的目的不纯,是吗?” 是吗? 是。 如果第一次在酒店他误会她是那种为了攀龙附凤而不折手段的女人,那么后来的调查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背后有个沈家,不需要出卖身体攀上他。如果是因为看上他这个人,也用不着爬上他的床,她可以通过沈家光明正大的走进他的生活。 但是,她偏偏选了一个最不堪,最让人误解的方法! 还有她对陈白沫的敌意。 陈白沫和陆然的关系。 这一切都足以让他起疑,却又缺了一个线头,让他推断不出她一定要嫁给他的理由。 “我知道,北丞,我知道,我、陆然、陆焰、沈南乔,这一切的起源我都知道。” 电话断了。 莫北丞拧眉,将手机扔到一旁,继续烟抽。 手机又响了,他不想接,但那头的人一直没完没了的打。 他拿过来看了一眼,还是言瑾之。 “说。” “三哥,白沫姐她割腕了,现在站在天台边上不准我们过去。” “shit。” 他爆了句粗,看了眼腕表,大步朝着城堡的停车场走去。 莫鞠杨正往这边走,看到他手里拿的车钥匙,“北丞,婚礼都要开始了,你去哪里?”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会赶在婚礼开始之前回来。” “这都十一点了,有什么事不能让其他人跑一趟,非要你这个新郎亲自去……” 莫鞠杨话没说完,莫北丞已经拉开车门坐进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需要你出头 莫北丞一路将车开的飞快,等到的时候,言瑾之还没能将失血过多,已经接近半昏迷的陈白沫弄下来。 她跨坐在护栏上,上半身趴着,一半身子在里面一半身子悬空。 双眼已经无神了。 陈白沫的身材本就属修长纤瘦的类型,这么的姿势,更是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会掉下去! 他大步跨过去,除了面沉如水的怒意,没有其他内容,“119呢,120呢?” 看到莫北丞,言瑾之明显松了口气,“三哥,你总算来了,119来了,但是白沫姐选了个死角,119没办法在下面搭气垫。” “她一个失血过多半昏迷的人了,你居然也束手无策?” 莫北丞的薄唇掀起几分冰凉嘲弄的弧度,那眼神,跟看个智障没什么区别。 言瑾之挑了挑眉,没出言反驳。 他半点犹豫都没有的朝着陈白沫走过去,女人苍白的唇微微蠕动,因为隔的远,他并没有听清楚。 只见女人的身体艰难的动了动,三分之二都超出了栏杆外面。 “三哥。”言瑾之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心都被提起来了! 莫北丞停下脚步,双眼盯着她,目光犀利且过于的有穿透力,“陈白沫。”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白沫抬眼,目光所触,是熨帖的笔挺的西装裤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她没说话,或者说,是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只是朝着他得意的笑了笑,意思很明显:你还是来了。 莫北丞抿着唇,不紧不慢的走过去,陈白沫没有挣扎,她等的就是他来,再矫情的闹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这一刻,她心里已经不抱还能和莫北丞在一起的念头了,只是想着,如果她得不到,也不能让沈南乔得到! 书里描述的同归于尽,大概就是她现在心理写照。 陈白沫任由他拽着她的手臂将她从上面拉下来。 动作丝毫谈不上温柔,甚至还是隐含怒气的粗暴。 手腕上的伤口看似吓人,其实并没有割断大动脉,只是她一直压着,弄得到处都是血渍,言瑾之才没第一时间发现端倪,她也才有时间撑着等莫北丞来。 落地时,她双腿软的根本不能站立,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莫北丞只是看着,并没有伸手去扶。 摔下去时,正好压到伤了的那只手腕,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睁大了眼睛,清醒了几分。 也足以让她看清男人此刻的神情。 他脸上除了冷漠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着她以一种狼狈的姿势在地上挣扎。 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矜贵的一尘不染,却又陌生得令她战栗。 那是一种浓烈的,居高临下的藐视! 男人微微俯身,捡起地上染血的刀,“想死?” 陈白沫:“……” 男人浑身仿佛都沾着狠厉的血光,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但她的骄傲容不得她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的害怕。 就像一些人在外面被人打了会哭着求饶,但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哪怕是头破血流,也不肯说一个服软的话。 他拉过陈白沫受伤的手腕,露出伤口,将刀递过去,“那就再割深一点,一了百了。” 陈白沫没力气站起来,索性也不挣扎了,勾了勾唇,“你现在,就这么希望我死吗?” 莫北丞见她这样,语气也硬不起来,将她拉起来。 120的医生就在一旁候着的,所以很快就抬了担架床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抬了上去。 “我没有希望你死,但如果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凭什么让别人来帮你珍惜?白沫,为了个男人,值得吗?” “值得。” “值得什么?”他低头看表,见医生将陈白沫放到担架床上,就准备要走。 “证明我爱你,爱的超过我自己的生命,沈南乔会吗?她能为你去死吗?” “愚蠢,”这要是个男人,他保不准要动手揍人,“沈南乔不会用这种愚蠢的方法去向我证明什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即便你证明了又怎样,愧疚和对死人的感情能存在人心里一辈子吗?即便那一瞬间痛彻心扉,之后也淡了。” 陈白沫在笑,说不出的刻薄嘲讽,“不会淡,就像沈南乔对陆焰,永远不会淡,她不能为你去死是因为她不爱你,如果不是为了给陆焰报仇,她也许早就跟陆焰葬在一起了。” 一瞬间,他头痛欲裂。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沈南乔几乎自虐的生活方式,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在乎生死,她之所以还拖着这副残破的身体痛苦的活着…… 也许就如陈白沫所说,她要报仇。 报仇。 这两个字像一双手,触不及防的伸进他的脑子里,将那些他平时不注意或刻意忽略的细节全部抓了出来,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他面前。 但这些,他不想听到从陈白沫嘴里说出来!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希望,能听沈南乔亲口说。 他脸色阴郁到了极点,转身就要走,却被她扣住了手腕。 别说陈白沫现在失血过多,就是正常时候,他想走,她也拉不住他。 “北丞,不要走……” 扣着他手腕上的手突然松了。 莫北丞转过身,陈白沫已经闭上眼睛了,手软软的搭在担架床外侧,血已经染红了整个手! 她很快被送到了就近的医院。 急诊手术室外,言瑾之眉头跟打了结似的:“三哥,你先去吧,这里我守着。” “你现在有办法了?”莫北丞一张俊脸阴沉,他身上,还有陈白沫蹭上去的血迹。 “我对着一个一激动就要从楼上跳下去的人没办法,难不成,对着个躺在床上,失血过多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女人也没办法?” 莫北丞摸了支烟出来,低头要点,想到医院不让抽烟,将打火机又放回去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 莫北丞还没走,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护士从里面出来,“谁是陈白沫的家属?” 言瑾之:“我是,怎么了?” 莫北丞也停下了脚步。 “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要输血,我们医院急缺o型血,市中心的血库调也来不及了,你们哪位是o型血。” 莫北丞拧眉,“我是。” “那跟我来吧。” 言瑾之狠踹了一脚地面,爆了句粗口,他是a型血,没办法替。 看了眼腕表,已经十二点半了。 按正常情况,这个点婚礼已经开始了。 他给乔瑾槐打电话,“三哥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到,你帮忙解释一下。” 乔瑾槐语气不好,“我怎么解释?现在现场都乱成一团了,你到底去干嘛的?明知道今天三哥结婚,你还将他叫去。” “我要有办法也不叫他了。”言瑾之冤得要命,“陈白沫割了腕趴在顶层的护栏上,有人靠近她就要跳楼,我能怎么办?劝也劝不听。” “那就让她去死,失个恋,弄得跟死了妈似的。” 言瑾之:“三嫂都没急你急什么,今天又不是你结婚。” 陈白沫的话他也听见了,本来处在妒忌中的女人说的话他是不信的,但从天台到医院,他没见沈南乔给三哥打过电话,现在过了时间了,也没动静。 他不由的有些埋怨。 “谁知道她嫁给三哥什么目的,她要着急就自己打电话。” 乔瑾槐直接挂了电话,也不意外他生气,是婚礼现场真的乱成了一团。 虽然莫伯父出来官方解释了,但结婚当天不见新郎,那些媒体兴奋的跟看到肉的狗一样,早就按捺不住了。 随着时间推移,连宾客也议论纷纷了! 化妆室。 醇敏沉着脸,来回走了几圈后,将视线落在南乔身上,“北丞没说他去干嘛?” 莫北丞的大姐也在,同样看向南乔。 电话是打通了,莫北丞也说会尽快回来,却没有具体说什么事! 也没说具体什么时间回来。 尽快。 醇敏都想掀桌子了! 南乔坐在位置上,垂着头,手十指交叉搁在腿上,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就没动过了,整个像是个雕塑,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 听到醇敏发问,回道:“没有。” 醇敏被她一脸的淡然气的直想发火,但她也知道,这事跟南乔无关。 莫北丞什么性子她最清楚,真要走,沈南乔也拦不住! 她吩咐莫鞠杨:“给陈白沫打电话。” 南乔起身,坐的太久,突然起身有点不适应的眩晕。 眼前阵阵发黑。 但没到晕倒的地步。 “妈,不用打了,我去解决。” “你去解决什么,”醇敏没好气,“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莫家这么多人,这种事也轮不到你一个新娘子去出头,让你爸和二哥去解决,他们两个丢脸就够了。” 她尽量安慰她,但谁都知道,这事丢的是莫家和沈家的脸! “谢谢妈。” 醇敏气急:“看那混小子回来我不打死他,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南乔拧起婚纱的裙摆,莫鞠杨拧眉,“南乔,你去哪里。” “我去宣布,取消婚礼。”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除了慌只剩下悔意 莫鞠杨:“……” 醇敏:“……” 取消婚礼。 结婚当天新郎没到场,最丢脸的还是沈家,南乔有这个念头,她不能说什么,“要不要再等等。” “时间拖得越长,造成的影响越大。” …… 南乔穿着一身婚纱走到大厅,本来还沸沸扬扬的厅里顿时鸦雀无声了,来之前,醇敏已经给丈夫莫慎景打过电话了。 媒体记者正在被清场。 看到南乔,有几个想拿出相机拍照,被保镖强行按住了。 直到最后一个记者被清场,南乔才开口,“对不起各位,今天的婚礼取消。” 话音刚落,原本已经走了的记者突然又折回来了,有人拿手机,有人拿话筒,有人拍照,“沈小姐,请问录音里的是真的吗?你爬上三少的床,威胁要告他强奸来逼迫他娶你,还有这些当初登报打了马赛克照片,真的是你设计了莫三少吗?” 南乔穿着婚纱,被记者的话筒逼得连连后退。 录音? 当初那个人打了电话之后就再没有跟她联系过,却没想到,是在这里给她挖了坑。 莫慎景沉着脸,吩咐一侧的保镖,“怎么回事?还不把人弄出去。” “是。” 有记者将手机开了外放贴近话筒,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毕竟音质有限,现场又吵,听清的没几个人。 但却像是投入湖中的一粒石子,以不可阻拦的速度迅速朝四周蔓延! 议论声越来越大。 有一两句透过记者大嗓门的提问传进她的耳朵里: 原来是靠这种方式逼婚啊,也难怪男方不出现。 我要是莫三少也不出来,这种女人,娶了不是要憋屈一辈子。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南乔觉得脑子好像被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子钻进去,带着灼热滚烫的温度,钻到了最深处。 她已经无法感觉是疼多一定,还是其他感觉多一点了。 瞳眸紧缩,紧紧的拽着婚纱的下摆。 下颚和额头被话筒撞了好几下,疼痛让她那张脸更木然了。 下意识的去看身侧的人。 醇敏、莫鞠杨。 全是一脸冷漠又鄙夷的看着她。 她的视线透过缝隙,看到正离场的沈舰闫和陈晴,他们一脸失望,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还有莫洹苼、莫慎景,全都拧着眉,满脸的不屑! 视野渐渐宽阔,记者已经被保镖强行清场了,宾客也纷纷离开了。 也不知是谁踩了南乔的婚纱一下,她一个不稳,单膝跪地摔在了地上,疼痛从膝盖传进她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经。 南乔咬唇,硬生生的将那阵疼痛忍下了。 一场闹剧很快结束了。 地引被踩得一片狼藉,玫瑰花大多只剩下一个花蕊,花瓣到处都是! 醇敏离她最近,却似乎看也不想看她,更别说去扶她了,她吩咐保镖,“将沈小姐扶到客房休息。” 乔瑾槐面色无异,视线却紧盯着南乔那张煞白的脸。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莫家对她的误会已经够深了,不能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 他转身给莫北丞打电话。 身后传来醇敏的两声‘沈小姐’,乔瑾槐转身去看,南乔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拖着婚纱跑出去了! 没人去追。 这种时候她离开,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丢了这么大的脸,找个地方逃避是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的方式。 乔瑾槐拿着电话跟了出去。 南乔穿着婚纱,自然不可能装着车钥匙这类的东西,而城堡里,是不可能有出租车这类的交通工具的。 但她要去机场。 她不能让爸妈就这么走了。 即便她什么都解释不出来,她去道歉,她去忏悔,她去…… 她也不知道除了这两样,她还能干嘛! 因为这件事,她已经害了爷爷了,不能再因为这件事,让爸妈也不理她了。 停车场的车子都开走的差不多了,南乔穿着婚纱,站在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格外醒目。 她在拦车。 但没人停,她靠着爬上莫北丞的床,威胁他跟她结婚的事已经在宾客中传开了,现在不知道莫家是什么态度,也没人敢对这个不被新郎待见的女人伸出援手。 身后,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你去哪?我送你。” 乔瑾槐说话时慢斯条理,语调从容。 “不用了,谢谢。” 南乔现在,暂时不想跟任何和莫北丞扯上关系的人有接触。 “那你觉得,现在会有人载你?” “不会,”家世比不上莫家的,不敢载,比莫家位高权重的,不屑载,“所以,你把车钥匙给我。” 乔瑾槐那句‘那你打算在这里矫情到什么时候’被南乔的最后一句话给堵回去,他看着她,英俊的脸绷得很紧。 趋于面无表情! 他僵着嗓子,一字一句的说:“我送你,你穿着婚纱不方便,如果你想静静,我不打扰你。” 只是,沈南乔可不像其他女人那么客气,他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伸手过来拿他套在小拇指上的车钥匙了。 钥匙本就是他从裤包里拿出来后随意套的,根本承受不住她的抢夺。 “你不用跟着我,”南乔认识乔瑾槐的车,在公司见过很多次,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头也没回的说,“我没事,我去找我爸妈,你不用跟着,还有,谢谢。” 南乔拉开车门坐进去,将婚纱的裙摆全部堆到副驾驶,开车去了机场。 乔瑾槐的车是一辆捷豹xkr,5.0l手自一体,被她开得有点憋屈了! 虽然速度不快,但她对临江肯定比父母对临江熟悉,所以挑的,都是不易堵的路。 到了机场,正好看到父母从车上下来。 南乔将车停在一旁,推门下去,“爸、妈。” 距离不远,他们应该是听见了,但没搭理她。 她穿着高跟鞋,婚纱的拖尾又重又长,颇费了一番力气才追上去,抓住陈晴的手臂,“爸、妈,对不起。” 陈晴没说话,说话的是沈舰闫,“放手。” “爸……” “别叫我,我们沈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完了,今天婚礼,莫北丞没到,你居然还被人抓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小辫子,别人以后都要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沈家家教不行,教出个这么……” “对不起。” 如果是之前她还会抬杠,但现在,只能道歉。 “放手,你回去把婚离了,立刻给我滚回美国去。” 南乔拉着陈晴的手臂,也不说话,脸色苍白,眼眶通红,陈晴不忍心,这模样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拉着她,不让她出差一样。 她心里一软,安慰道:“你爸不是那个意思,让你去美国是去避一避,等这件事风头过了,你就回来,你和莫北丞……也算了吧,把婚离了,这事……哎,也怪你。” 南乔摇头。 沈舰闫瞧着她的样子就怒火攻心,握住她和陈晴的手,用力的将她们分开。 惯性的作用,分开后,陈晴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站的位置,正好是机场航站楼的车道边上,陈晴这一退,就退到了车道上。 变故太突然,身后的车也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撞上了。 车速不快。 如果是撞飞出去,可能不会伤的太重,但陈晴的身子被卷进了轮胎下面,车子刹车后,又因为惯性行驶了几米才最终停下。 南乔的位置,正好看到被撞的那一瞬间。 她瞪大眼睛,碰撞和刹车的两种声音变成一种慢反射弧在脑子里一点点拉长,撕扯,然后变成回音,以一种折磨的方式撞击着她的脑袋。 疼。 整个脑袋都疼的要爆炸了! 她看着爸爸冲过去,半跪在妈妈身边,想扶她,又怕给她造成二次伤害不敢扶她,周围很多人围过来,有人打电话,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惋惜的摇头。 妈。 她拨开人群,拼命的往里面挤! 南乔觉得自己的唇在动,却不知道喊没喊出声,但前面的人看到她都纷纷让开了。 十几米的距离,她却觉得分外漫长,似乎只是几秒钟,又似乎走了很久,她才走到陈晴身边,蹲下,伸手去碰她擦伤十分严重的脸,“妈,妈。” 南乔的喉咙哽痛的说不出话,只能单调的重复的叫着。 “滚,”沈舰闫推开她,狰狞扭曲的瞪着眼睛,“你给我滚,你就是个扫把星,就不该回国,你看看你身边的人,哪个好好的?” 南乔跌在一旁。 手掌似乎磨破皮了,但她并不觉得痛。 人群中有人走过来,用生涩的汉语说道:“我是医生,让我看看。” 后来,妈妈被爸爸抱上了车,和那个医生一起。 车子迅速驶离了机场,周围的人也慢慢散了,只剩下路中间的那一大滩血迹和那辆肇事车还等着交警来处理。 南乔很慌。 这两年,这种慌张、不知所措的情绪在她身上已经是极其少见了! 如今,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和机场保安劝导她让道的声音中,她唯独清晰感受到的,就是慌。 还有无边无际的悔意。 她得去医院! 不亲眼看到妈妈没事,她不放心。 南乔上了车,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将钥匙插进锁眼,在开车前,她拨通了莫北丞的电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去哪了 电话通了。 南乔抬头看着反光镜里的女人,长发凌乱,妆容再精致也掩盖不了她的沧桑和绝望,仿佛一下被打回到了两年前。 毕竟年轻,还是有很多事考虑不到那么十全十美! 当初不放在心上的录音,如今却成了她最大的麻烦。 南乔面无表情的摸了摸镜子里的那张脸,她的手还在抖,嗓音却与平时没有任何的异样,听不出半点心绪,:“北丞。” 好久,男人才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恩。” 南乔整个身子都缩进了椅背。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她还穿着抹胸的婚纱,车里没开空调,刺骨的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灌进来。 她冷的微微颤抖,竭力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你在哪?” 又是几秒的安静。 “我还在医院,”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低低的,“sorry,婚礼上的事我知道了,对不起,白沫这边临时出了点事,当时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婚礼我们另外再抽个时间……” 南乔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目光放空,看着一架正缓缓上升的飞机,眼神茫然而错乱,“出了事?那死了吗?” 莫北丞皱眉,“南乔,如果你生气可以骂我。” “这么冷静,看来还没死,”她的声音越发的懒洋洋,带着一种刻薄的嘲讽,“既然没死,你呆在那儿干嘛?莫北丞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不是陈白沫的男人,是我的丈夫,结婚当天丢下自己的新娘去陪前女友,你是脑子有病还是真想离婚?既然喜欢她,你也别回来了,今晚跟她滚上床得了。” 莫北丞:“……” 这张嘴,还是那么犀利。 “南乔……” 电话断了, 莫北丞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忙音,眉头一跳一跳的,他看了眼病床上的陈白沫,转身出去抽烟了。 刚点燃,乔瑾槐的电话就来了,“三哥,我到了。” “你看着吧,我走了,有什么事……”他掐了烟,只觉得越抽越烦躁,“别给我打电话。” “恩。” 乔瑾槐挂了电话,一出电梯就看见还站在走廊末尾的莫北丞。 他直接走过去,目光里全是深邃的复杂光芒,低头点了支烟,“三嫂去找沈伯父他们了,婚礼上的事伯父已经压下了,明天不会有任何媒体报道。” “现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见乔瑾槐抽烟,他也点了一支,神情说不出的烦躁。 这种烦躁,在他从婚礼现场离开就有了。 “三嫂出来时,伯父已经将媒体清场了,据当时送他们出去的保镖说,记者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场面就控制不住了,这个变故太突然,是始料未及的,媒体进来后,莫伯父已经第一时间安排人清场了,但三嫂当时就在大厅门口……” 后面的他没具体描述,但莫北丞已经能基本想象出来了。 只是—— 短信、录音、照片…… 这三样东西,他并不陌生。 莫北丞眸色转深,烟雾将他的五官模糊,却掩盖不住其中越渐深浓的戾气,像是厚重的阴翳乌云! “我走了,”莫北丞拍了拍乔瑾槐的肩,“谢谢。” “三哥,你换身衣服吧。” 莫北丞低头看了眼胸前的血迹,‘恩’了一声。 下了楼,他直接驱车去了给沈家安排的酒店。 …… 南乔开车找了三家医院,才在中心医院的急诊室门口看到满身是血的沈舰闫。 他坐在凳子上,外套扔在一边,仅穿了一件薄衬衫。 白色衬衫上染着红色的血渍,尤为刺眼。 两鬓头发花白,脸埋在手掌中,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 南乔站着没动。 但白天急诊室外面人满为患,南乔这一身又太引人注目了,周围的人已经开始低低议论了。 沈舰闫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南乔,眉头拧紧,起身转向了急诊室的大门。 当做是没看到。 南乔拧着裙摆走过去,她裸露的肌肤都已经冻得发紫了,婚纱的裙摆也已经看不清颜色了。 “爸,”她头痛的厉害,身上似乎正往外冒着滚滚的热气,眼前的事物也有点不清晰。 但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些! “妈怎么样?” 大庭广众下,沈舰闫忍耐着的怒火,“你回去,这里用不着你。” “对不起。” “这里不需要你,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把这件事处理好,然后回美国去,”他压了压火气,“我就不该同意你回来。” 南乔舔了舔唇,有点疼,还有血腥味,“你是不是还希望没我这个女儿?” 沈舰闫冷瞪了她一眼,“对,我就是希望没你这个女儿。” 南乔脑子里那根神经像被人剧烈的拉扯,疼得只剩下一片‘嗡嗡’的轰鸣声,她的身子因为虚弱,轻轻的晃了一晃。 急诊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病人撞到了头部,目前没有脑部积血,其他部位只是擦伤,不严重,至于会不会有后遗症要看清醒之后。” 妈妈被转到了普外病房。 南乔跟了上去,却没有进病房,只是在门外站着,她的双腿已经麻木了,再站的久也感觉不到疼了。 她要亲眼看着妈妈醒过来,确定没事,才放心离开! 这一等,就晚上七点多了。 她听到病房里传来陈晴虚弱的声音,“舰闫……” 醒了。 南乔紧绷的身体一松,双腿一软,整个人都不稳的靠在了墙上,往里面看了一眼—— 陈晴已经醒过来了,正和沈舰闫说话。 妈妈刚醒,她不想让她看着生气,也没进去,直接下楼出了医院。 病房里,陈晴问:“南乔呢?” …… 南乔穿着婚纱。 无处可去! 木子最近回了老家,时笙在美国,她结婚,她最好的两个朋友都没来,也难怪不顺利。 她开着车,车内的空调已经没办法温暖她冻的僵冷的肌肤了。 而且精神越来越不济,再开下去,恐怕要出事了! 她回了浅水湾。 莫北丞的车在花园里停着,南乔趴在方向盘上,将空调的风开的最大,她想睡一会儿。 好累。 不想走! 就这么一点儿距离都不想走。 莫北丞一直站在二楼的卧室窗口,沈南乔的车一进门他就看见了,薄唇抿紧,下意识的要转身下楼。 但又停住了。 车子停的时间有点久了,但车上的人没有要下来的打算,他拧眉,转身下楼。 …… 容姐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就急忙跑出去看。 她知道今天先生和太太结婚,但这刚过下午,先生就一个人回来了,也没说话,直接进了房间到现在都没出来过。 难不成又吵架了? 车型她没见过,但却一眼就透过挡风玻璃瞧见了驾驶室穿着婚纱,趴在方向盘上的女人。 太太? 临江的冬天很冷,她穿着羽绒服都觉得受不住,太太两条胳膊裸在外面,就算开着空调也冷啊。 她跑过去,敲了敲车门,“太太?” 趴着的女人一动不动,她心里担心,只好去开车门。 幸好,没锁。 “太太,累了上去睡吧,这车上睡要感冒的。” 她去扶她,碰到她的手臂,‘呀’的叫了一声,“这手,怎么冰成这样?赶紧上去,得用热水好好泡泡,这冷的,都没点人气儿了。” 容姐想将南乔从车里扶出来,但她年纪大了,哪有什么力气,就是平时都勉强,更别说南乔还穿着这又重又长的婚纱! “您先别睡,我去叫先生。” 正说着,莫北丞已经出来了,还穿着婚礼的西装裤,衬衫已经换成了黑色。 他抿着唇,大步的走过来,“怎么回事?” 容姐那一声叫,他也听见了。 “太太她……” “没事,”南乔已经清醒多了,她从车上下来,除了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其他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像是看着莫北丞,又像是没看他,低着头,脸上表情木木的,“我上去洗个澡。” “沈南乔。” 莫北丞抿着唇,看着她身后拖在地上,脏的不成样的裙摆,“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 南乔不想说话,更不想理他。 低着头从他身侧走过。 莫北丞拧眉,拉住她,触手的冰冷让他脸色瞬间更沉了几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只要打开,就是真相 “你放手,”南乔的脸蛋苍白如纸,拧着眉甩开他的手,无意识的搓了搓被他握过的地方,像是极其厌恶他的触碰。 她走路的姿势很僵硬,几乎是一点一点的往前挪的,从脸色到动作,都透着对他的排斥。 莫北丞在后面看着。 薄唇抿紧,英俊性感的脸紧绷着! 照沈南乔的这个速度,这点儿路程,估计要走十分钟才能进大厅。 莫北丞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婚纱的裙摆拖在地上,容姐急忙挽了抱在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南乔已经在莫北丞怀里了,本来就晕,这下更难受了。 眼睛紧闭,整张小脸都拧了起来。 男人抱着她往里走,垂眸,嗓音温淡黯哑,“对不起,没事先跟你说是因为我以为我能赶回来,是我有欠考虑了,下次不会了。” 南乔没说话,也没挣扎,他打定主意要抱她,她也挣脱不开。 还不如识相的留点力气。 而且,她是真的生病了,没力气动。 大冬天的,穿着婚纱跑了大半个临江,又在病房门口站了几个小时,再强悍的身体也容易垮掉,何况她这东亚病夫一样的体质。 难受缓过来,她睁开眼睛,声线有种漫不尽心的沙哑,“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这次是威胁,说不定下次真死了,你要赶去参加丧葬会呢……” 男人的手臂收紧,抿出几分冰凉的笑,“不痛快可以骂我。” 南乔被他生生的勒疼了,精神不太好的眯起眼睛,“我诅咒她,心疼了?” “没有。” 之后,莫北丞一言不发的抱着她上了二楼,放在沙发上,扯了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的裹住。 吩咐还抱着婚纱裙摆的容姐:“去放洗澡水。” 南乔似乎很累,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一副不想说话,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这次感冒她没有发烧,却觉得比发烧更难受。 全身都疼。 从肌肉一直疼进骨子里那种疼。 让她好几次想蜷起身子缓解这种感受。 “爸妈回陆林了?” 他今天去酒店,前台说已经退房了,打电话去航空公司查,沈舰闫和陈晴定了去陆林的机票。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本来还好好坐着的南乔就突然站了起来,脚背就一阵尖锐的剧痛传来。 莫北丞低头,女人高跟鞋的鞋跟正踩在他的脚背上。 这股狠劲儿,估计是恨不得将他给踩死! 南乔火大的将他往后面一推,脸上红白交替,抬手指向大门,“出去。” 莫北丞被她踩着脚,全身肌肉绷紧,她这一推,在他看来就跟猫儿挠痒一般软弱无力。顺势裹住她的手,揽着女人纤细的腰将她按在怀里,他以为南乔突然情绪激动,是因为沈家的人刁难了她,“对不起,沈家那边我会亲自去道歉。” 南乔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瞳眸睁大,“滚。” 她扭动身子,不计后果的挣扎着推攘他,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几道鲜红的印记。 “莫北丞,听见没有,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我一分钟都不想看到你。” 恼怒的嗓音里携着慌乱。 莫北丞一手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背脊,没吱声,一言不发的任由她踩。 这双脚估计要肿几天了! 最初设计高跟鞋的设计师也不知是不是被男人甩多了,每次找不到称手的凶器,才设计出这么变态的东西。 妈的。 踩的可真痛。 不管南乔怎么闹腾,莫北丞始终不为所动,不躲也不说话,没有半点表情的由着她发泄。 南乔见他这副死样子,闹了一会儿自己也没劲,反而累得不行,“你让开,我去洗澡。” 她的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痛,又被莫北丞抱着挣脱不开,全身上下都裹着他的气息,这让南乔烦透了。 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连试图掩盖的迹象都没有,“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让你滚出去,听不懂吗?” 莫北丞看着她极力忍耐的脸,有几分失神,这么久以来,他没见过她情绪失控成这样。 想也不想的将她的下颚挑起来,视线紧盯着她,“还生气?那就闹完了再去洗澡,骂也骂过了,要动手吗?不过我劝你省些力气,你这力气打不疼我,最后疼的还是你自己,等一下会有人替你打。” 南乔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被堵的哑口无言。 容姐憋着笑从浴室里出来,“先生,水放好了。” “下去。” 容姐退出去,顺便替他们掩上了门。 南乔不想跟他做这种无意义的纠缠,“我去洗澡,你放手。” 莫北丞松开她,房间的空调在进来时就调到了最高温度,但她手臂的皮肤温度还是冷的没点儿热气。 这让莫北丞恨不得将她扒了衣服,捞到床上暖热了才松开。 手绕到她身后。 南乔戒备的退了一步,男人的下巴立刻就绷紧了,“我帮你把婚纱脱了。” “不用,我自己脱,你出去。” 从进来到现在,她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次让他出去的话了。 就差没让他直接滚了。 不对,滚也是说过的。 他再好的耐心也用的差不多了,何况,他心里还憋着一团莫名的火,一直是抑着性子在哄她。 “自己脱?”莫北丞黑着脸,大手用力的将她摁回怀里,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下去。 凶悍强势,恨不得将她给吞了。 他压抑着自己贴上她的唇后迅速窜起的欲望,没吻多久便松了手,一双眸子黑沉耀眼,“来,脱给我看。” 南乔:“……” 堆积的情绪一下爆发出来,她拿起沙发上的靠枕直接砸在他的脸上,“滚。” 说完就往浴室跑。 脚步很快,但很凌乱,即便她还记得要拧着婚纱的裙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踩到了。 整个身子朝前栽倒…… 摔下去之前,南乔脑子里就闪过两个字:混蛋。 莫北丞眼疾手快的朝前走了两步,揽着她的腰把她拧起来,粗暴的握着她的肩将她背转过去,抬手拉下婚纱的拉链。 抹胸的婚纱没了拉链的禁锢,直接就坠落下去,堆在她的脚边。 南乔的上半身,只贴了一对乳贴。 跟裸着没什么区别!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毫不犹豫的打在他英俊脸上。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莫北丞舔了舔唇角,黑眸冷漠而深邃,有力的手忽然狠狠扣住她的手腕,那样的力道,好似要将她的手给折了。 南乔仰了仰下颚,挑衅的看着他:“要打回来吗?” 下一秒。 手腕上的桎梏消失。 莫北丞收回手,但眼神还是阴鸷冷漠的,估计是从没被人扇过耳光。 “不会,今天的事是我抱歉,你如果生气可以继续。” 南乔赤着脚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手却再次被扣住,不过,这次男人没用力。 “有些事,我更希望从你口中听到。”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房间,他抬手扯开衬衫的纽扣,在外面站了一下,转身去了书房。 一头短发在暖黄的灯光下利落锐劲,立体的五官被分割成几个明暗面,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低头点了支烟,火光照亮了他漆黑凌厉的眉毛和淡薄的眸子。 莫北丞站在窗口,缓而慢的抽烟,一支接一支。 不一会儿,烟灰缸里就有了塔状的一摞。 他读大学是考的军校,迄今为止,他在部队呆了有十年的时间。 十年的魔鬼训练留给他的,是‘为了国家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这样的崇高理念,是迅速凶猛的武装力量,是处理事情简单而直接的粗暴方式。 这种思维和想法,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他对南乔,从最初的厌恶反感到之后的兴趣,再到现在…… 喜欢? 爱? 莫北丞不太确定,但能肯定是比兴趣更浓烈一点的感情。 但不管如何,却是一步步的循序渐渐,简单、直接,不掺杂除感情变动之外的任何东西。 但沈南乔对他,却是从一开始就精心设计,相遇、结婚,甚至未来的很多事,都是按着一个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从他动心的那一刻起,沈南乔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半。 那么,原因呢? 陈白沫没说,他也并不想听到这件事从她口中说出。 微光中,莫北丞的身子微微侧了侧,看向书架最下方的抽屉。 那里。 就是所有的原因所在! 沈南乔的电脑。 一些陈旧的、晦暗的潮流在心里撞击涌动,像海藻飘摇生长,无法抑制。 只要打开。 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这,是在侵犯别人的隐私,不符合一个军人该有的气节。 莫北丞将最后一支烟抽完,揉了烟盒,一并塞进烟灰缸里,拿手机拨了个号:“到书房来一趟。” 几分钟后,有人敲门。 “进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进来,停在离莫北丞五米远的距离,身形笔直,“三少。” 莫北丞将桌上一台摔得已经变了形的苹果air递给他:“拿去修好,里面的东西一样不能少。” “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心疼 “等等,”莫北丞叫住已经退到门口的保镖,“电脑别让太太看见。” “是,三少。” 保镖将原本拿在手里的电脑放进西装外套里,确定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才退出了书房。 一身的烟味,莫北丞拧着眉想去洗澡,手落在主卧房间门的把手上,犹豫了一下,去了隔壁的次卧。 次卧里没有他的衣服,他裹了个浴袍从里面出来,就听见有人敲门。 莫北丞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容姐,“什么事?” “先生,太太要出去。” 男人刚洗完澡,一头短发湿漉漉的,穿着浴袍,腰间的系带随意的系了一下,整个人显得清冽冷峻,又有些慵懒! 他长腿一迈,掠过容姐,拐向了南乔卧室的方向。 门开着,里面没人。 婚纱还在地上,还是刚才堆出的形状。 容姐见莫北丞看里面,急忙说:“太太已经下楼了,不过,被保镖拦住了。” 整个别墅的保镖都知道莫北丞和南乔今天吵架了,虽然没有接到命令,但见南乔一个人出门,还是将之拦住了。 莫北丞毫不犹豫的转身下楼! 沈南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身边站着两个保镖,见他下来,迅速退下了。 男人犀利的目光落在她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脸上,妆容漂亮,黑色长裙配红色长款大衣,头发绾成一个简单的丸子,蓬松的弧度恰到好处。 她皮肤很白,配上并不张扬的珍珠耳环,更显得细腻! 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矮跟的短靴。 莫北丞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紧盯着她,眉眼间拢出的褶皱比平时深,嗓音暗沉,“去哪?” “出去。” “太晚了,而且你在生病,有什么事明天再出去。” 南乔不悦的看着他,现在才九点不到,临江的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哪里晚了。 但她没精神跟他争辩,生病让她整个人都懒了,神情恹恹的,不太想说话,再加上腿和腰从骨子里传出来的疼痛感,更让她不想动。 但她不放心妈妈的情况,想亲自去问问主治医生,病房可能是进不去了。 “就是因为病了,我现在才需要出去。” 莫北丞在心里细过了一遍她的话,才明白过来,“床上去躺着,我打电话让瑾之过来。” “你和陈白沫的御用医生,留着你们自己用吧。” 莫北丞的眉眼深处全是浓浓的阴暗,唇瓣抿起的弧度已经趋于严厉,“上去躺着,或者你希望我抱你上去?” 南乔闭了闭眼,懒得再跟他吵,却又不甘心就这么上去,冲他不耐烦的吼:“你如果实在闲得慌,就去管陈白沫啊,她应该很乐意被你念叨。” 真的烦死了。 这个男人对她管的这么严,对自己却宽容大度,她九点之前出个门就不行,他婚礼上抛下她去管前女友就是理所应当。 她觉得好笑,话也越来越尖锐刻薄,“你在这里,不怕你的心肝宝贝又自杀了吗?” 莫北丞看着她,抿了抿唇,僵硬的解释:“她不是我的心肝宝贝。” 陈白沫自杀,他之所以会去,除了私人感情上的亏欠、愧疚之外,更多的是一个军人对生命的敬重,和那些见人跳河,义无反顾跳下去救人的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是时间有点赶巧,救的人有点特殊。 但事情的本身只是救人,和这人的身份全无半点关系! 外面传来引擎熄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莫北丞退开了一步,动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浴袍,吩咐容姐,“泡几杯茶出来,就下去吧。” “是。” 容姐去厨房里泡茶。 南乔刚才本打算要出去,被保镖‘请’回来后,门也没关,车子停下后没几分钟,那些人就毫无阻碍的进来了。 是莫老爷子,莫慎景、醇敏、莫鞠杨和莫洹苼一行人。 今天婚礼莫北丞缺席,刚过时间,莫老爷子便被莫慎景劝上楼休息了,所以后来的事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毫无疑问,他勃然大怒! 事情处理好,他便直接过来了。 还有外人在,莫老爷子压着火气站在莫北丞面前,目光凌厉的紧盯着他。 南乔:“爷爷、爸、妈、大姐、二哥。” 容姐将茶水放到茶几上,见气氛异常,急忙退下了。 门刚关上,莫老爷子一拐杖就狠狠朝莫北丞砸了过来。 正中他的背。 莫老爷子年轻时,也是学过几年强身健体的功夫,虽然打不过莫北丞,但位置却还是知道的。 这个地方,疼,却不伤人。 这一下打的又重又狠,南乔坐在沙发上都听到闷响,和她打的那记耳光,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莫北丞默默的挨了这一记,垂首站的笔直,面上神色未变。 若不是额头上的青筋浮起,南乔还真以为他不疼! 她总算明白,他那句‘等一下会有人替你打’是什么意思了。 莫北丞:“爷爷。” 莫老爷子眼睛眯起,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今天婚礼为什么没来?” “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南乔是不是你自己选的?你爸妈和我,谁拿刀逼着你结婚没有?” “没有。” 莫老爷子盯着他紧绷的脸,及脸上巍然不动的神情,只觉得怒火中烧,抬手又是一记拐杖,“那是我教你做男人可以不负责任?我们莫家从你太爷爷起,没出过这么混账的事,你今天要不给沈家姑娘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我不打死你。” 莫老爷子年纪大了,性格又强,还三高,家里人平时都让着他,他发起脾气来,谁都不敢去劝。 劝了也是被打,还不能顶嘴。 醇敏爱子心切,又没办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莫北丞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抿唇,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抱歉。” 莫老爷子板着脸,语气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这是你一个抱歉能弥补的?今天要不是你爸妈和二哥把事情压下去,你打算怎么处理?明天所有报纸都是你莫三少当众悔婚的消息,你让沈家,让南乔如何自处。” 越说越气,他又想打他,拐杖抡了一半被莫洹苼压住了,“爷爷,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北丞也不起作用啊,既然已经压下去了,让他给弟妹道个歉,抽个时间把婚礼补回来。” 莫老爷子挣开莫洹苼的手,“道歉也要有道歉的态度啊,你瞧他,理由不肯说,连编都不知道编一个,被打也是活该,蠢的跟头猪似的。” 莫北丞:“……” 南乔:“……” 其余的一大群人:“……” 莫老爷子又打了两拐杖,毕竟老了,体力不如前了,没把莫北丞打出个好歹,自己倒累得不行了。 苟楼着身子直喘气,瞪着莫慎景和醇敏,“你们生的,你们来说。” 莫慎景咳了一声,看着莫北丞,一时没开口。莫老爷子都把人给揍一顿了,他还说什么啊,该说的老爷子也都说过了,他想了想,“你好好道歉,沈家也去一趟,要真想娶就再挨一顿,要不想娶,就早点说,别耽误了人家。” 醇敏不太高兴。 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都没舍得打一下,这老爷子打了就算了,还让外人再打一顿。 今天这事,归根究底也不全是北丞的错。 如果是两情相悦,她也没什么反对的,毕竟,沈南乔有家世、人长的也漂亮,工作那一块她也满意。 没有高职位,以后也容易舍弃,混混时间,怀孕了就辞职回家好好休养。 沈南乔知道北丞那时候身份特殊,居然用这种方式逼迫他跟她结婚,就这份心计,她就不喜欢,被一个女人仙人跳,她儿子受的委屈跟谁说。 醇敏看向南乔的目光有些冷意,一个表面看着纯良的女孩子,居然还能使出那样的手段。 她瞪了眼莫慎景,“北丞,歉是一定要去道的,你定个时间,我跟你爸陪着你一起去,毕竟我们莫家有错在先,这事还是我和你爸亲自走一趟显得慎重,至于补婚礼,明年再说。” 没人回应。 莫北丞冷锐的目光看向沙发上的南乔,她坐在那里,事不关己的听着,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在她身上。 她全程都是作壁上观的态度,即便他挨揍,也没见她有任何的神色变化。 莫北丞的眼神深谙了些。 “事情我会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他虽然有点狼狈,但平淡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调也是一如往常! 莫老爷子瞪他,“你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莫北丞掀起眼皮,唇角勾起,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爷爷您也是男人,夫妻闹了变扭,最好的和解方式就是狠狠欺负一顿,你应该让我别欺负狠了。” 客厅彻底安静了。 莫洹苼挑了挑眉,莞尔。 莫鞠杨憋着笑,看向南乔的目光却是肆意调侃。 莫老爷子瞪着他,估计想揍他的心思都没有了,“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去当兵,瞧瞧这整个都成流氓了,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的。” 南乔本来是打定了主意完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了这话,瞳眸一缩,恨不得戳死他。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一行人也不好多留,又呆了没两分钟就离开了。 南乔送他们到门口。 毕竟有了上午的事,莫家人和她也不会太亲近,嘱咐了两句便上车走了。 南乔关了门,转身往楼上走。 莫北丞还站在那里,俊脸轮廓清冷,眯起的黑眸里藏着不悦。 嗓音都透着几分凉意,“过来,给我擦药。” 南乔没理他,也没停下。 莫北丞也不怒,只是眸色越发的晦暗,看着她走过来。在经过男人身边时也没有任何停顿的意思,莫北丞直接一只手臂圈住了她的腰,卷进怀里,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来。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背上疼,抱的姿势让南乔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掉下去! 等南乔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抱着她踏上了台阶。 卧室的门虚掩着,他抱着南乔,也腾不出手去开,直接一脚踹开了! 门撞上后面的门吸,‘砰’的一声,又反弹回来。 莫北丞抱着她进去,下一秒就直接被压在了床上,男人将她的手压在被褥上,十指相扣,他曲起手肘支撑着身体,没有全部压在南乔身上。 “不心疼?” 心疼吗? 有的。 毕竟不是毫无感情,即便怨他,但也不影响‘心疼’这种情绪从心底里冒出来。 男人掀唇笑出了声,“是因为挨打的人是我,所以不心疼,恩?如果是陆焰呢?心疼吗?会不会控制不住的冲上去抱住他,替他挡了?” 南乔细细密密的睫毛颤了颤,良久的沉默,“原来三少还喜欢美人救英雄这么重口味的戏码。” “喜欢,”他漠漠的开腔,掐着她的下颚仔细的打量着她的五官,手指摩挲着她的肌肤,以一种暧昧的挑逗意味浓重的姿势和力度,“确实是个美人,所以,才这么会蛊惑人心。” 南乔咬唇,在感情上,估计再冷情的女人都有感性的一面,即便两人的关系已经差到了这种程度,她还是忍不住因为他的话,心尖上泛起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在机场截到了 一股毫无预兆的剧痛从胃部上方透过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脸色瞬间就有点白了,屏息了片刻,才重新抬起头看他。 莫北丞浴袍的系带松了,此刻正松松垮垮的敞开着,胸前还有几处被指甲抓出的红痕,已经淡的差不多了! “我喜欢,你挡吗?”他的手指从她的下巴滑到脸颊,眉眼温情,语调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很难看出,他们现在的话题并不愉快。 南乔抿唇,拒绝回答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陆焰之前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她不知道如果对象换成陆焰,她会不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 她不喜欢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因为没发生,也不可能发生。 莫北丞扣着她手指的力度逐渐加大,面上依然是一派脉脉温情,他在等她回答,并且有,她不回答就一直跟她耗下去的趋势。 沉默的时间越久,他面上的神情就越寡淡,眸子的颜色已经是一团墨色,面无表情的问:“南乔,我们多久没做过了?” 南乔抗拒这样的亲密方式! 而且,她妈妈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莫北丞,我不喜欢。” 之前的记忆汹涌而来,她几乎是在尖叫,并且,开始抗拒的挣扎。 男人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英俊的五官一下就沉了下去,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在她下一句拒绝的话出口之前,吻住了她的唇。 强势的撬开她紧闭的牙齿,横冲直撞的在她嘴里肆意翻搅,根本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拒绝的余地。 莫北丞直起身子,扯开浴袍的系带,他刚洗了澡,里面什么都没穿,而南乔,也只是穿了一条裙子,外面的大衣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抵御的作用。 临江的暖气很足,南乔出入有车,待的地方也有空调,所以,裙子下连丝袜都没有穿。 他单膝跪着,脱掉身上碍事的浴袍,南乔条件反射的往后躲。 然后,直接就滚到了床底下。 莫北丞:“……” 刚才还在床上哭闹着抗拒的女人瞬间就掉到了地板上,再漂亮的女人,摔倒的姿势也不会优美。 她似乎撞疼了,捂着后脑勺,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 莫北丞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已经没有心情了,他穿上衣服,几步走到南乔面前,将她拧起来扔在床上,目光沉沉的,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他压了压火气,将一旁的睡衣扔过去,正好罩在她脑袋上,“换衣服,躺下睡觉。” “我不换。”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眉眼拢紧的褶皱明显是动了脾气,“如果你想继续,那不换也行。” 南乔抱着膝盖,抬眸看着他。 如果你想继续,那不换也行。 意思是,换衣服睡觉就不继续? 莫北丞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不过,他现在心头那股火越烧越旺,没耐心安抚她,更没想要解释。 她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南乔坐着没动,莫北丞的手搭在系带上,“看来,你还是想继续的。” 她迅速脱掉外套,拉下裙子侧边的拉链,撩起裙摆,属于成熟女性的曲线暴露在莫北丞面前,她一脸坦然的拉过被子盖上,毫无羞涩。 莫北丞的呼吸有点重,一股悸动的灼热从身体的各处窜起,快速汇到一个地方,根本没给他一点自控的时间。 他看着裹在白色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女人,眼前浮现的的,却是被子下,她白皙柔韧的酮体! 于是,反应就更来的简单粗暴了。 “沈南乔,让你穿衣服,没让你裸睡,还是,你在故意勾引我,恩?” 南乔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将睡衣扯进了被子里,穿上。 莫北丞转身直奔浴室。 南乔躺着,安静下来后才觉得,之前还不明显的闷痛感从太阳穴两侧源源不断的传来。 整个额头和头顶都疼的要炸开了! 她抬手探了探温度,没发烧,还比平时的温度要低些,但还是感觉有滚烫的热气从身体里窜出来。 很难受。 她担心医院里的陈晴,走的时候看见醒了,但有没有后遗症她还不知道! 南乔拿出手机,爸爸是肯定不会接她电话的,她在想,还有谁能帮她去看看情况。 木子回老家了。 楚衿? 她麻烦他的已经够多了。 南乔无意识的抠着手机上的home键,不小心按亮了屏幕,上面显示有几条维度的微信。 点开。 两条是时笙的:乔乔,快原谅我,我没来参加你的婚礼。 季予南那个王八蛋,来参加婚礼也没说拍点照片,问也不说,整天扳着个死人脸,要死不活的! 时笙没来,其实是因为被季予南那个混蛋给变相软禁了,这事她没跟南乔说,不想让她担心,偶尔打电话,也只是抱怨季予南那张死人脸。 她回:没什么值得拍的。 另一条是木子的:我回来了,抱歉南乔,错过了你的婚礼,明天请你吃饭。 木子的外公过世了,这段时间是回老家处理后事,顺便处理她老家房子拆迁的事。 南乔拨通木子的电话。 “这么晚了不好好享受你的新婚夜,打电话给我干嘛呀。” “你帮我去中心医院住院部17楼问一下,25号床病人的情况。” 木子这会儿刚在外面吃完饭,她到临江火车站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连着吃了三顿的泡面,一到楼下,就赶紧找了个地方吃饭,行李箱都还没放回去。 “谁住院了啊?”她只是顺口问一句,南乔一说,她就已经拧着行李站在路边打车了。 南乔压了压额头,“我妈。” “阿姨?你今天不是和莫北丞举行婚礼吗?阿姨怎么了?” 今天的事莫家已经压下去了,没有任何媒体报道,网上、报纸上,都没有。 所以木子并不知道婚礼上发生事。 她从换了工作后就搬了地方,这里晚上很好拦车,司机帮她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她报了地址,“南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姨住院,南乔不亲自去,反而打电话让她去看,怎么都觉得有蹊跷。 “说来话长,明天下午有空去喝杯咖啡吧。” “好,”木子点头,“南乔,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多想啊,还有我呢。” “恩,我没事。” 挂了电话没两分钟,莫北丞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带着一身水汽,他用浴巾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将背转过身的南乔捞回来,强行压着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乖一点,我不碰你。” 南乔恼火,朝他吼道:“你不碰我,就让他给我安静点。” “我要能控制得住他,我脑子被门挤了还跟你躺一起自虐。” 南乔:“……” 这话,她没听懂。 至少没听出他想表达什么!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火气又开始上来了,用力将她脑袋扣下来,按贴在他的胸口,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他妈的就是犯贱,非要对着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阿谀逢迎。” 南乔:“……” 莫北丞压着她的脑袋,拿过手机。 点开一条未读短信:三少,人已经在机场截住了。 送到东岸雅苑的别墅。 莫北丞不习惯发短信,几个字,按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发出去了。 发完短信,他将手机调成静音,往床头柜上一扔,关灯躺下,“睡觉。” 南乔睡不着,她在等木子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手机提示有新的微信。 她从莫北丞怀里转过身,拿了手机,点开。 是木子的。 伯母转院了,我问过医生,没有大碍,也没有后遗症,只是一些皮外伤。 南乔握着手机。 转院! 意料中,又意料之外的事。 手机屏幕的光在漆黑的室内有些刺眼,莫北丞拧眉,从她手里将手机抽出来,随意的扫了一眼,“你不睡觉在看什么?” 手机灯光映着莫北丞变了的脸色,他从床上坐起来,视线还在那句话上,“妈怎么了?” 这事,南乔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但他看见了,也没有瞒的必要。 她很冷静的实话实说:“出车祸,住院了。” 莫北丞拧开灯,还带着一丝朦胧睡意的眼睛里蕴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沈南乔,你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事你提都没提,你是跟我赌气,还是觉得我没必要知道?” 南乔一脸平静的等她说完,“没必要知道。” 莫北丞静了几秒,将手机扔回给她,拿了手机出去了,“我今晚不回来睡。” 经过衣帽间时,他随手从里面取出一套衣服,男人的服装款式都是普通的大众款,而且也都是搭配好了的。 对他而言,要查陈晴转去了哪家医院,只是一个电话的事。 二十分钟后,陈晴所住医院的楼层、病床号就全部发到他手机上了。 莫北丞开车驶出了别墅,他不是去看陈晴,而是去了东岸雅苑的别墅! 这个点太晚了。 陈晴应该已经睡下了,就算没睡下,估计也不想看到他,她刚受了伤还没恢复,不能有太激烈的情绪起伏。 东岸雅苑离浅水湾有点远,莫北丞开车过去,到了已经凌晨了。 别墅里亮着灯,还有交谈声音传出来。 车子停下。 立刻就有人打开门出来了,“三少。” “人呢?” 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色薄款的风衣,夜色衬得他那一身衣服极黑,整个人仿佛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鬼煞。 他手指间夹着一支烟,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忽明忽暗。 脚步利落干脆,沉稳有力! “在里面。” 莫北丞在进门前停下了,冷着眉吸了一口烟,“他打算去哪?” 第一百六十章 卖给谁了 保镖感受到他身上不同以往的暗黑气势,更加回的小心翼翼,生怕会哪句话惹恼了他。 “定的机票是法国里昂的。” “法国里昂?”莫北丞冷笑一声,有种阴森血腥的既视感。 文化与艺术中心,他,也配? 莫北丞走进去,冷漠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身笔挺的衣服衬得他的人修长、利落、从里到外都充斥着一种凌厉冰冷的阴暗气质。 他一走进,大厅的氛围都绷紧了。 原本还三三两两坐在沙发上闲散聊天的保镖站起来,垂首退到了一旁,“三少。” 莫北丞看着大厅中央见到他就突然跪伏下来的男人,“解开。” 一个保镖拽出男人嘴里塞的袜子,又割断他手腕上捆绑的绳子,男人手脚并用的爬过来,“三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人的身体缩成一团,剧烈的颤抖,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微微痉挛,他紧盯着男人笔挺的西装裤和锃亮的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 眼睛里全是惊慌的恐惧。 他和这个男人接触过一次,那次莫北丞只是说了几句话,语气甚至轻描淡写,他们选的位置很暗,他几乎没怎么看清这个男人的脸。 但他的认知里,莫北丞的气场却足够强势,即便只是坐在那里,也不容忽视。 随着他的走近,趴在地上的男人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莫北丞一身冷峻刻薄的煞气,让那人不由自主的停止了求饶,“不是你?你知道我找你来是干嘛的?” 莫北丞的脸上并没有看出发怒的迹象,声音也和平常无异,但那看似温和儒雅的模样却更是让人觉得血腥和暴力。 他走到他面前,停下。 气场矜贵,无时无刻不透着贵公子式的优雅。 莫北丞将烟蒂扔在地上,火花四溅,手工制作的波斯地毯被烫出了一个凹槽。他抬脚碾灭,跪伏在地上的男人看着莫北丞踩着烟蒂碾磨,只觉得那脚是踩在他脑袋上的。 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三少,饶了我,我只是给沈小姐打过电话,让她拿钱买录音,她没理会我,我后来就不敢骚扰她了,我发誓,我真的只打了那一次电话。” 莫北丞蹲下。 身旁有人递来一双白手套,他接过来,戴上,“那后来你把录音卖给谁了?” “……” “谭记者,当初你拍我的春宫照登报,我可为难过你?那是你的职业,而我不巧,被你碰上,我理解你,所以不为难你。但做人不能太贪,我当初给你钱买底片就说过,一百万,这事到此结束……” 谭记者还在战战兢兢的听着,却突然被人拽住了头发,硬将他抵着地毯的脸给抬了起来,“录音和照片,卖给谁了?” 男人慌了,连连摆手,“我不知道,对方把钱转给我,我就把录音和照片发给她了,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有录音的,我把钱给你,你放我走,底片我已经删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莫北丞冷冷道:“那还有谁知道你有这些东西?” “还有……”谭记者扭曲着脸,“我喝多了告诉过我的同事,但他们不会说的。” 他的同事,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所以,这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又传给了哪些人,已经无从考究了! 莫北丞站起来,摘下手套扔在地上,抬脚,看似不轻不重的踩在了谭记者的手腕上,“我草你妈。” 求饶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到极致哭鬼狼嚎的惨叫。 “我问你,卖给谁了。” “我不知道,啊,疼。” ‘咔嚓’一声,手腕断了。 谭记者蜷缩在地上,护着断了的手腕,脸色苍白,一头一脸的汗。 他喘息了几下,终于有些硬气了,“莫三少,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是谁买走的,我给你号码,你去查。” 白色衬衫的袖口被挽起,莫北丞不说话,踩在他手腕上的脚也没有挪开。 谭记者疼得神智都移了位,只是一个劲的抽气。 “你信不信——”莫北丞伸手,接过保镖递来的匕首,闪着湛湛寒光的刀锋在他眼睛上划过,“我今天不只能废了你这双手,还有这双眼睛。” “不要,三少,我不敢了。” 男人大叫,瞳孔因为恐惧扩张到了最大,他觉得自己快被吓尿了,但莫北丞一记诡谲的目光扫过来,又将尿意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三少,我真的没骗您,这种事也不是多光彩……” 刀尖从男人的手腕上没入,不深,但见血了,那人一阵鬼哭狼嚎,脸上眼泪鼻涕纵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买录音的那个人目的不单纯,肯定不会大摇大摆的。” 刀尖停下,没再继续深入,却也没有抽出来的意思。 场面似乎陷入了僵持。 谭记者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又触怒了这个暂时平静的男人,只要他一用力,自己这只手就会被扎的对穿,钉在地板上。 这样的僵持维持了五分钟之久。 莫北丞身侧的一个保镖才上前,倾身提醒:“三少。” “给他纸和笔,”保镖立刻去拿了,莫北丞将东西拍在他面前,“号码、转账的银行卡账号,你能想到的,都仔仔细细的给我写清楚,如果找不到人,我就只能拿你开刀了。” 这个时候,谭记者哪敢说别的啊。 点头如捣蒜,汗流进眼睛里,他也顾不得擦。 莫北丞起身,“人给我看好了。” 他身上,透露着极力压抑的怒气和不耐,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刀剑,锋利无比。 从东岸雅苑出来,天已经快亮了,黑色的天空已经变成了墨蓝。 莫北丞抬手压了压眉心,随手将车钥匙丢给了一个人,“你开车,回浅水湾。” …… 莫北丞回浅水湾也不过才七点半而已,容姐正在收拾餐具,看他回来,“先生回来了,我去给您盛粥。” “太太呢?”他的目光扫向二楼,一边解衬衫上的袖扣,一边走向餐桌。 “太太吃过了,已经去上班了。” 莫北丞眉眼疲倦,却无困意,他拧眉,沈南乔的婚假请了一个月。 “什么时候走的?”莫北丞将脱到一半的外套又重新穿回去。 容姐将粥放在桌上,“刚走十分钟,太太看着脸色不太好,但又不让司机送,自己开车出去了。” 莫北丞拿着车钥匙又出去了。 “先生,您不吃早餐啊?” 十分钟。 他刚才回来的路上没瞧见沈南乔的车,十分钟,还不够开到岔口。 莫北丞没直接开车离开,而是去了停车场,果然看到南乔的车还停在那里,在一堆光鲜亮丽的豪车里,格外的显眼。 太久没开,上面积了一层灰。 有不明显的烟雾从半开的车窗里飘出来。 他走过去。 后视镜里倒映出女人纤细的身影,她散着头发,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很少抽,但动作熟练。 这不是莫北丞第一次见她抽烟。 上次在皇家一号的后巷他也见过,她靠着他的胸口,神色妩媚的说:说不定莫三少会为了我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不顾一切呢。 那时他完全没想过他会娶她,会对她动心。 哪怕他跟她睡了。 抽完一支烟,南乔将烟蒂碾灭在烟灰盒,打火挂挡,眼角的余光习惯性的扫了眼后视镜。 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莫北丞了。 他的眸色淡而暗沉,“下车,我送你去医院。” 南乔看着莫北丞那张俊美又隐约带着戾气的脸,她感冒头晕,有点反应迟钝,半晌才回道:“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 “你这样还想自己开车?你是想去牢里呆一段时间,还是心情不好,想撞死个人出气?” “不是还有你吗?难不成,你还能无动于衷的看着我去坐牢?” 她一脸寡淡,话说的理所应当的很。 莫北丞打开车门,弯腰摘了她的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两圈,就直接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倒不会无动于衷的看着你去坐牢,只不过我怕,坐牢的那个不是你。” 南乔:“……” 莫北丞是个行动派的男人,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也不管南乔是否同意,直接弯腰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你觉得如果没有我,爸会让你进病房?” “没有你大不了就是进不去病房,我询问我妈的主治医生,一样能知道结果,有了你,估计要被撵出医院。” “恩。”莫北丞言简意赅,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字。 “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 莫北丞抱着她,隔着厚厚的一层毛衣,都能感受到她异常的温度! 她的脸也红的有些异样。 唇瓣上抹了一层淡淡的口红,看不出是不是苍白。 莫北丞盯着她,眸色暗了好几度,将她往上抱了抱,垂首,唇瓣贴了贴她的额头,“发烧了。” 嗓音里带着明显的紧绷,“先让瑾之过来给你打点滴,下午再去医院,或者我先去医院看看情况,如果不严重,就将妈接到这里来养伤。” 南乔闭上眼睛没说话,他这语气,明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说什么都没用。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期待答案 南乔被他一路抱出停车场,她闭着眼睛不说话,他也没有开腔打破沉默。 进了客厅,动静惊动了正在厨房忙碌的容姐,“先生,太太……” 莫北丞抱着南乔上了二楼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转身给言瑾之打电话,直入主题,“感冒、发烧。” 言瑾之偏头夹着手机,接过一个医生递来的片子,对着光看了看,“能不能送到医院来,我等一下有个手术要做,走不开,要不我安排个医生过来,我们医院从国外特聘的教授。” “特聘教授还管感冒发烧?” 言瑾之:“怎么不管,感冒也属于呼吸内科的事啊,” “我送过来。” 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莫北丞看向低头玩手机的沈南乔:“我送你去医院,自己走还是我抱你下去?” 见她还有精力玩手机,莫北丞还是有点欣慰的,这一段时间逼着她跑步、运动,还是有细微成效的。 “我不想去。” 她上午要去医院看看妈妈的情况,下午约了木子,还有个原因,她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不想去还是不想跟我去?”男人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整个动作就像是将她禁锢在怀里。 南乔抬头看他,虽然极力隐忍,但不耐烦的情绪还是从她拧紧的眉头表露了出来,“不想跟你去。” 男人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层薄薄的暗色,他掀起眼皮,“予南后天要来临江。” “他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暗恋他。” 而且,她对那个男人的印象也坏透了。 ‘暗恋’这个词,让莫北丞本来还有些笑意的脸变得面无表情,他起身,“他看不上你。” 男人缓步踱到梳妆台,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其貌不扬的盒子,“如果你想我将这个交给予南,便尽管跟我闹。” 南乔看着他,抗拒的意味很明显,“莫北丞,你以前也是用这种强制镇压的方式对陈白沫的?” 他手里拿的,是时笙托她保管的水晶蓝。 她拿回来就随意扔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倒不是不用心,只是也没什么隐蔽的地方藏,放的太谨慎,反而让人多看两眼。 她只是没想到,莫北丞居然翻她的东西,还开盒子。 莫北丞不想谈陈白沫,将盒子放回原位,“如果你乖乖的,我让予南到时候带时笙一起过来,这条项链我就当没见过。” 南乔火大的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讽刺道:“三少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功夫已经练得如火纯青了。” “叫三哥,以后都这么叫,不准叫北丞。”他的嗓音淡淡凉凉的。 沈南乔最初的时候随别人一样叫他三少,高兴的时候叫他三哥,生气的时候叫他莫北丞。 这些称呼,都是某种情绪的表现。 但唯独她叫他‘北丞’,是透着满满的虚伪,她从心里就在埋怨他,却又忍着怒气,不想跟他吵架! 南乔看着他的侧脸,英俊的一塌糊涂,高挺的鼻梁,性感而微抿的薄唇,下巴的弧度利落干脆。 这样容貌完美的一个男人…… 她擦着他的身子走过,“你真的是烦透了。” …… 陈晴被转到市人民医院,所住楼层、病床号、主治医生,莫北丞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他先去了趟医生办公室,询问陈晴的病情。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脑震荡,需要再调养几天。只要身上的外伤多注意,不沾了水感染,脑袋上的伤过两个星期来医院拆线就可以了。” “病人能受刺激吗?” 医生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其他病人家属问的都是平时需要注意什么,还是第一个问能不能受刺激的。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尽量不要刺激病人,就是身体健康的人受了刺激都容易引发病变,更别说病人还是轻微脑震荡!” 出了办公室,莫北丞半阖着眸看向病房的方向,性感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问:“现在去,还是等妈好一点再去?” 南乔没说话,注意力也显然没在他身上。 莫北丞拧眉。 每次看她失神,心里都能衍生出一种挠心挠肝的妒忌。 她所有深刻的情绪,都似乎只为了一个人。 除了——强上。 而他如果仅仅是言语上的冷讽,也只有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才能激起她的反抗! 莫北丞有些焦躁,张开五指,和她十指紧扣,“想什么?” “我们可能,不用去刺激我妈了。” 莫北丞:“……” 他回头,看到了正朝医生办公室这边走来的沈舰闫。 沈舰闫还没看到他们,所以,情绪相对平静,没有怒不可遏,也没有暴跳如雷。 然而,等他走近了,还是这幅表情。 一脸平静的从他们身侧擦过。 “爸,对不起。” 这么明显,莫北丞和南乔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他这不是没看见,是故意不理他们。 沈舰闫虽然在气头上,但也是五十多岁的男人了,不会做出赌气不理人的举动。 基本的礼貌他还是有的。 莫北丞开口,他就停下了脚步。 “不用叫我爸,我担当不起,”他看向南乔,已经补不像昨天那样了,“你妈在输液,你去看着,我去问问医生她的情况。” “好。” 南乔看了眼莫北丞才走,她一走,沈舰闫也走了。 莫北丞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等沈舰闫出来,他想抽烟,几次将手伸进西裤包里摸烟盒,又强迫自己拿出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沈舰闫才出来! “爸,上天台抽支烟?” “跟你一起抽烟,我怕忍不住会想揍人。”沈舰闫丝毫没跟他客气,他这股子气憋了一整天了。 意料之中。 沈舰闫的脾气,不比爷爷好! 莫北丞侧了侧头,“不如,换个地方?” …… 陈晴在看电视,失血过多,让她看上去很虚弱,头上裹着一圈纱布,手上的那块地方头发被剃掉了一大块。 手背上扎着针,手掌下放着个卡通的热水袋。 南乔走进去,妈妈爱美,平时要花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来弄她的头发,如今被剃成这样,肯定不好受。 她愧疚的站在一旁,“妈。” “南乔,过来坐。”陈晴朝她招手。 “对不起,是我让你们丢脸了。” “说什么傻话,婚礼的事也不是你乐意的,你也别怪你爸爸,沈家就你一个独女,你爸爸一直对你比较严格,是因为他从小就将你当男孩子来养,毕竟,沈家这么大的家业,要是太软弱,以后接手公司会被欺负的。” 陈晴很少对她说这么多话,这让南乔一时有些不适应,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原本是坐床边的,也不动声色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看到桌上有苹果,“要不要吃苹果,我帮您削一个。” 陈晴自然是看出来了,眼里的光暗了暗,拍了拍她的手,“南乔,是爸爸和妈妈对不起你。” “没事,已经过去了,我都长这么大了,不需要了。” 过去了和不需要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陈晴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她说不来那些声泪俱下的话。 对南乔,她是亏欠,但这种亏欠,只会藏在心里,越积越多! 她和南乔的爸爸,都不擅长表达。 而这种不擅长,更像是先天缺失的,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最后,都做不到像平常的父母一样。 “南乔,你爱莫北丞吗?” 病房外,正打算进来的两个男人同时停住了脚步,沈舰闫看了眼莫北丞,而莫北丞的目光紧凝在病床旁的纤弱的女人身上。 爱吗? 他发现,他在期待答案,又有点紧张答案和他所期待的不一样。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因为你爱我 爱吗? 同一个问题,南乔也在思考,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削着苹果,没有回答陈晴的话。 她低着头,陈晴看不见她的表情,“南乔?” 南乔正好削完苹果递给她,抬头,目光扫了眼输液瓶,“点滴没了,我去叫医生。” “……” 陈晴想说墙上就有呼叫器,但南乔已经走到门口了。 门外,莫北丞唇畔那点弧度消散了下去,他看着走过来的南乔, 长腿往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病房里有呼叫器。” “你们先去医院吧,”沈舰闫转而看向莫北丞,脸色不大好,还是不待见他,话音和神情里都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怒气,“这事过段时间再说,你先带南乔去医院,经常输液也不好,让医生开点感冒药就行了,哪有一个感冒都输液的。” 南乔之前身体挺好,这些年很少回家,沈舰闫也不知道她如今的身体糟糕成这样。 “好,”他的声音一贯的低沉,只是在沈舰闫说完后,才眼神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无端生出了几分客气。 自己女儿的情况都一无所知。 当然,对于这点,他无法置喙什么,但沈舰闫作为父亲,确实是没有尽责。 再看向南乔时,连目光都软了几分。 他扣着南乔的手腕,轻声说道:“我进去看看妈。” 陈晴早听见莫北丞的声音了,此时他进来,也没有激起她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北丞来了。” 称呼没有变,却没有之前那份亲近了,她之所以没有发脾气,完全是因为良好的素质修养,让她做不出在公共场合大声呵斥的事。 “妈,对不起,让你们丢脸了。” “这事受委屈的不是我们,是南乔,”她不意在这件事上多说,她现在在病床上躺着,也不知道南乔的想法。 这事,等段时间再商议。 陈晴问南乔:“你生病了?” 南乔化了妆,看不出脸色好坏,也没多说话,所以陈晴并没发现异常。 “一点感冒,不严重,吃点药就好了。” 陈晴又嘱咐了几句,便有些精神不济了,莫北丞看了眼时间,牵着南乔告辞出来了! 南乔没拒绝,他不松手,便由着他牵着。 但这样的顺从,却比她闹着让他滚更让人烦躁,男人眼底有情绪翻滚而过。 到了电梯口,他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插入她的发间,低哑的嗓音里有几分宠溺的纵容,“你不喜欢被我牵着,可以拒绝,用不着摆出这张面无表情的脸。” 话落,南乔径直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看也没看他,直接进了电梯。 莫北丞:“……” 这女人,翻脸无情的速度比谁都快。 …… 他们到言瑾之的医院时,言瑾之还在手术室没出来,但已经吩咐下去了。 护士带着他们去了vip病房,几分钟后,就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进来,三十多岁的年纪,“莫先生,我是言院长安排给莫太太看病的医生,我姓杜。” 基本的寒暄后,医生询问南乔的症状。 药是之前言瑾之开好的,杜医生只需要根据南乔的情况,稍作修改就行了。 挂上点滴,莫北丞去外面接电话,南乔给木子发信息说下午去不了,改下次! 言瑾之从手术室出来,水都没喝一口就往南乔的病房来了,身上还穿着手术服,一边走一边脱。 到南乔的病房门口,已经收拾妥当了。 他放缓了脚步走进去,见南乔没睡觉,才恢复了正常行走的频率,“三哥,三嫂。” “怎么样?好些了吗?” 医生的本能,他先查看了一下药瓶上的标签,又看了眼输液的速度。 “这是最后一瓶了,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没有,谢谢。” 说完后,继续低头看手机。 这回答,轻描淡写的很像敷衍。 言瑾之尴尬的看了眼自家三哥,见他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打算,只好硬着头皮说,“三嫂,昨天的事对不起,是我不对。” 婚礼的事他听瑾槐说了,昨天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事后来再回想,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欠考虑,但当时,他是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来了。 总不能真看着她去死吧。 南乔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言瑾之和南乔本来就谈不上熟,只是表面上的和气,她这冷冷淡淡的态度堵死了他所有要说的话。 他盯着南乔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接话,只好转向莫北丞,苦着一张脸,“三哥,你也帮我说两句啊,我知道我错了,难不成还要学苏小妹三难新郎啊?” 莫北丞看着他,脸色阴沉,目光深沉冷淡又锐利,“你说什么?” “苏小妹……”言瑾之恍然大悟,急忙改口道:“三难伴郎。” 莫北丞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没瞧见她看着我都是一脸‘你怎么还不滚’的表情吗?我说什么?” 南乔:“……” 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她虽然不想跟他说话,但也没有他说的那种想法啊。 言瑾之笑的只差没有捶胸顿足,莫北丞平时一副禁欲的老干部脸,这样的冷笑话已经是十足的难得了,不能对他奢望太高。 “这倒是。” 他原本只是有些阴沉的不悦,此时心头的火焰簇簇的燃烧了起来,“废话这么多,我出去抽支烟,你乖乖的躺着,有什么事按铃或者给我打电话,上厕所也是。” 莫北丞紧盯着南乔,直到她点头,才出去。 言瑾之一脸惊讶的跟在他身后,这种高级私人医院,有专门的抽烟室,还有水果茶点。 他接过莫北丞递来的烟,“三哥,你这是娶了个老婆,还是养了个女儿啊。” “抽烟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娘们儿似的,婆婆妈妈的。” 他心里不快,也不想说话,偏偏言瑾之还一个劲地往枪口上庄。 言瑾之耸了耸肩,抽烟。 抽到一半,“三哥,这事我做得不对,我一定帮你把三嫂哄好了。” “你?”莫北丞不信任的打量了他几眼,吐出一口烟雾,瞥了他一眼,“刚才跟个智障一样话都说不清楚,你帮我哄?” 言瑾之也不介意,“三哥,你不需要我帮忙是你的事,但我这儿有件事必须得您出面。” “不帮,你也该找个女人管管了。” 言瑾之忍不住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一名护士急匆匆的跑进来,“院长,7床的病人发生室颤。” 言瑾之表情一紧,站起来跟莫北丞打了声招呼就跑步离开了。 莫北丞抽完烟回病房,南乔正在打电话。 她散着头发,视线看着窗外,只留给他一个线条姣好的侧脸。 膝盖曲起,握着手机贴着耳朵,只是偶尔答话,但语气全然不像对着他那样剑拔弩张。 他站在门口没动,南乔也没发现他来了。 “我挺好的,没事。” 又是一阵沉默后,南乔道:“楚衿,谢谢你,我真的没事,不用来看我。” 莫北丞眯了眯眸子。 楚衿。 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无数次出现在南乔身边的那个男人! 南乔察觉到身后有人时,莫北丞已经在她身后了,他俯身,搂着她的腰肢,低头就吻在了她的唇上。 直接撬开她的唇舌,长驱直入的深吻下去。 这完全是南乔始料未及的。 他突然走过来,吻住她,还是这种完完全全不掩饰不克制,带着欲望的亲吻! 南乔懵了。 电话还维持着通话的状态,他亲吻着她,弄出不小的动静。 楚衿是男人,如果刚开始那一两秒没懂,后来也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了。 过了大概十几秒,南乔开始挣扎,“莫北丞,你放开我,脏死了。” 男人的动作微微怔了一下,接着,她整个人都被男人压进了怀里,更多的吻如雨点一般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声音粗嘎沙哑,“脏?沈南乔,你居然嫌我脏?” 南乔完全忘了电话还没挂,挣扎中,手机落在了一旁,“你给我滚开,烦死了。” 男人压制着她的手,勾着唇,笑得肆意痞气,“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我也没见你多烦我啊。” 她恼怒的满脸通红,气息急促,“那是你脸皮厚。” “那是因为,”男人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舌尖刷过她耳朵上的软骨,“沈南乔,你爱我。” 这一刻,南乔是狼狈的。 她避开莫北丞因为太亮而显得咄咄逼人的眸子,脸色沉了又沉,“放开我,不然我动手了。” “又想打我?行,你来,我不还手。” 他松了手。 南乔:“……” 她被他折腾的,都快没脾气了。 她本来就不舒服,又剧烈的挣扎了一阵,彻底不想动了,软下语气,“你到底想干嘛?” 莫北丞没回答她,而是捡起床上的手机,唇角似笑非笑,蕴着并不明显的冷意,“楚总难道还想继续听下去?” “莫三少跟个女人过意不去,也不觉得丢脸?”楚衿压抑着怒气,天知道,他要多能忍才没有直接挂了电话直接冲到浅水湾将南乔从莫北丞怀里拽出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她不重要 莫北丞的手还横在南乔的腰间,不容她动弹,别有深意的道:“哄老婆是种乐趣,不过,楚总现在体会不到。” “以前只听说过莫家的三少处事如何犀利、运筹帷幄,不知道三少还喜欢在自己脸上贴金,哄老婆也要对方心甘情愿被你哄才是,南乔根本不爱你,你就是给她摘颗星星,她也觉得你烦透了。” 南乔听不见楚衿说什么,但却看见,莫北丞的脸色越来越冷,透着一股极端的阴郁。 “至少我能摸得到看得到吃的到,也比某些人只能在心里臆想的好,她对你,态度也不见得好吧?两次都被人捷足先登,也只有楚总了。” 莫北丞挂了电话,抬手去摸她的额头,“烧退了。” 点滴打完,南乔刚穿上鞋子,就被莫北丞抱起来了,“带你去个地方。” 跟莫北丞闹情绪也不是一两次了,这个男人一旦固执起来,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不去,他总有无数种方法能让她乖乖的去。 “你能不能放我下来,你抱着我上来,再抱着我下去,人家还以为我是个残废呢。” 莫北丞嗤笑一声,“你还介意别人怎么看你?” “那当然,被人一脸惊艳的盯着,总比被人一脸怜悯的盯着要心情舒畅。” “一脸惊艳的盯着,沈南乔,你的脸怎么这么大?” 南乔瞪着他,双脚乱动,“你放我下来。” 莫北丞将她放下来,却换了个十指紧扣的方式带着她进了电梯。 南乔想过他会带自己去游乐场、去莫家、去找木子,甚至想过,他会带她去美国找时笙,或去见陈白沫。 但她没想到,莫北丞居然带她去跳伞。 飞机底部的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骨子里的暴力因子也随之达到了极限,她想一脚将他踹下去。 南乔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尝试极限运动,但那仅限于危险系数很小的过山车、蹦极这一类的。 而且她恐高,每次极限运动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近乎自虐的摧残。 跳伞,她没尝试过,也没有想过! 外面的云一层层的像云雾一般。 莫北丞在穿装备,南乔盯着天空,默默的咽口水。 她抱着椅子的扶手,手脚缩成一团,莫北丞整理好装备,朝南乔伸手,“过来。” 南乔摇头。 莫北丞莞尔,朝她走过去,弯腰,一只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手扣着她的下颚,“你每次心情不好不是喜欢极限运动?” “我心情很好。” “很好?”他在笑,不是自嘲或冷笑,是真的心情愉悦的笑,“很好你这两天看到我都板着脸?” 风从打开的机舱门灌进来,吹得南乔的头发糊了一脸。 她敢肯定,莫北丞是故意的。 但她不敢逞强,这和被强迫做爱不同,不求饶忍忍就过去了。 她恐高。 于是,南乔前所未有的乖顺,“没有。” “心情好你这几天叫我滚的次数,比你吃饭的次数还多?” “我这两天病了,没怎么吃饭。” 她的嗓子有些哑,委屈和埋怨齐齐涌上心头,眼泪就触不及防的掉下来了。 也不出声,就默默的哭泣,可怜的像只被遗弃的猫儿。 莫北丞很少看她掉眼泪,平时最多只是红个眼眶而已,他有些慌了,本来就不擅长哄女人,这下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断的用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他脱掉装备。 “乖,我们不跳了,你瞧,舱门都关了,”南乔估计是太久没哭过了,这么一哭就收不住了,眼泪一直掉,怎么也擦不完,“别哭了,嗯?” 他两只手掌都被泪水侵染的湿漉漉的。 莫北丞无奈,南乔又哭个不停,他只好低头吻她,“女人哭的时候最容易勾起男人的想蹂躏的欲望,你是想在飞机上来一次,嗯?” 南乔:“……”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哭起来就这么不可收拾。 但不管想没想到,脾气是被他挑起来了,而莫北丞说这话,也着实欠揍。 男人弧度完美的下颚就在眼前。 南乔一时忍不住怒意,居然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莫北丞原本是蹲在她 莫北丞本来是半蹲在她身侧的,被她一咬,直接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在了怀里。 有东西抵着她的腿! 南乔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挣扎,生怕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莫北丞长了一张禁欲的脸,却配了一副纵欲的身体。 她要真挑起他的火,说不定他真押着她在飞机上做一次。 莫北丞闭了闭眼,眼神微变,狼狈之余,呼吸也沉重紊乱了,“南乔,我们做吧。” 四目相对。 南乔眼里的惊讶还来不及彻底的表露,莫北丞已经抱着她起身,将她压在了座椅上,“忍不了。” 他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没有半点细细研磨的温情,急不可耐的撬开她的唇齿,如狂风过境一般迅速的在她嘴里扫过。 大掌熟练的摸到了她裙子的拉链,往下,露出腰上大片细嫩的白皙肌肤! 5000英尺的高空,他肆意妄为的亲吻着她,搓揉着她。 原本还在旁边端茶倒水的空姐早识趣的退到了后面的工作舱。整个客舱就剩他们两个人! 莫北丞吻着吻着就停下了侵犯的动作,盯着她,沙哑低沉的嗓音性感得一塌糊涂,“南乔。” 身下的女人一直任由他吻着,没有太过激烈的反抗,也没有回应,眼睛睁开的弧度与平常无异,没有瞪大,也没有半眯,似看着她,又似没看他。 但就是这样无声的抗拒,更让人心里如猫抓一样,不疼,但是难受! “昨天就算换作其他任何我身边的人,我一样会去救,在这一点上我并不感到愧疚,如果我没去,而她死了,才会是我一辈子都亏欠,”莫北丞的声音醇然低沉,用的是一种阐述的严肃语气:“我愧疚的是没有事先告诉你,没有安排好之后的一切,让你受了委屈。是我做丈夫的失职,在这一点上,我很抱歉。” 不事先告诉她,是怕她胡思乱想。 他以为自己能够在婚礼开始之前赶回来。 “南乔,这件事上你可以生我的气,怨我,怪我都可以,但我不允许你是因为我救的人是陈白沫而跟我闹别扭,她不重要。”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南乔又一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这让他尴尬,好几次都想伸手摸脸,看是不是粘了什么东西。 南乔显然是对他的解释很不满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抗议:“所以你带我来跳伞,准备弄死我后,一辈子对我亏欠。” 莫北丞对她不正常的脑回路感到无奈,眉梢抽了抽,淡定的说:“我以为你喜欢。” 上次她心情不好半夜里去游乐场坐过山车。 虽然他去的时候她是从摩天轮上下来,但经理却将她所有的一举一动全都报告给了她! 不过他没打算真的带着她跳伞。 南乔身体太弱,之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他不敢带着她冒险。 他只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她安静的听他解释,而不是听到一半就一脸不耐烦的让他滚。 但这些,没必要让她知道。 “滚。” 南乔抬脚踹他,又恢复了之前不搭不理的模样。 莫北丞遒劲的手捉住她的一只膝盖,将她困在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无奈的哄她,“别闹,飞机上都是我的人,我这样起身很难看。” 他横在她腰上的手用了用力,将南乔的身体更紧的贴近了他的身体一下。 难看的意思,不言而喻。 南乔赏给他一个凉飕飕的眼神:“趴在我身上,一脸猴急的饥渴模样难道很好看?莫北丞你是不是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 “你抱着很舒服,软绵绵的。” 男人亲了亲她的腮帮,清新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带着薄荷香气,还有浅淡的烟草味道。 她那点儿不悦的小情绪还在。 而且,明显是有点儿失神。 眉目间仍是压着一层阴霾, 莫北丞脸色晦暗,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稍稍用力,成功看到女人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 “飞机是出发前刚加的油。” “恩。”脑回路果然不正常。 “如果你再摆出这副面瘫的脸,我还能让人再开回去。” 南乔直了直身子,“你当初,是怎么看上陈白沫的。” 莫北丞有点头疼。 从她身上起来,坐到了一侧的座椅上,身下还呈现出一副天赋异禀的既视感。 “还要等一会儿才能降落,你先睡觉。” 他就算情商低,但也知道在现任面前讨论前女友,不是件好事,除非是不想过了。 “难道是因为她长了张白莲花的脸?勾起了像你这样的男人想要狠狠蹂躏的心思。” 蹂躏…… 他现在,只想蹂躏她。 南乔给他挖了个坑,他没傻的往里跳,“我这样的男人?我是哪样的男人?” 南乔格外认真的回道:“在部队里憋疯了的男人。” 她的第一次,到现在回想都还是一个噩梦。 莫北丞:“……” 他望着她,“在部队里憋疯了,结了婚还得憋着。” 第一百六十四章到此为止 南乔虽然极力绷着脸,但还是忍不住朝他身下看了看。 凸起的弧度原本已经有偃旗息鼓的趋势了,她这一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壮大。 她:“……” 莫北丞全身都僵硬了。 他对自己超常的自控力一直很引以为豪,当真从未这么狼狈过。 以前在部队,一群长时间没吃过肉,也没怎么见过女人的寡男人凑在一起,聊的都是各种荤腥的话题,片子也看过。 但那时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连一起的战友都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障碍! 男人一旦开了荤,就跟尝过肉的狼一样,不会只满足单纯的牵手、接吻、盖上被子纯睡觉,何况面前这个女人还有个能让他能肆无忌惮,压着亲吻、做爱的身份。 但是,沈南乔只是往他身下看了一眼。 莫北丞也没料到居然会反应这么明显,完全克制不住。 他的呼吸又粗又沉,愈发的紊乱。 扣着她的腰肢,压低的声音有明显隐忍的迹象,“沈南乔,你故意的?” “不是。”她的表情依旧冷淡木然,但有明显羞涩的红晕从耳垂开始然后染红了整张脸和脖子。 男人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倾身过来,尽情而肆意的深吻。 直到南乔被吻得喘不过气,莫北丞才停止了亲吻,揽着她的腰,唇瓣暧昧的摩挲着她的脸,“我们回去做,恩?” 虽然忍得有些辛苦,但他也没这么重的口味,在飞机上,当着一群人做点什么。 南乔朝他翻了个白眼。 莫北丞将她垂下的发都拨到耳后,声音里酿出了一层说不出的笑意,“那就在这里做。” …… 飞机稳稳的停在停机坪上,莫北丞弯腰,将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南乔整个抱了起来。 “我自己走。” 她一惊,自然的环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的动作看似亲密无间,却又明显的有些疏离感。 莫北丞也没勉强,只当这是她还在闹情绪。 刚下飞机,便有个保镖迎了上来,南乔见过他几次,在浅水湾的别墅。 他朝莫北丞走过来,欠了欠身,低声说道:“查出来了。” 男人拧眉,薄唇下意识的抿紧,看了眼保镖手里拿的资料,他将南乔放下,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乖,让司机送你回去,我今晚会晚点回去,如果困了就别等我。” 一双劲长的眉目带了侵略性的笑意,将她贴近他那一侧的手裹了个严严实实,贴着唇瓣吻了一下,“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看电视等我,免得我回来将你闹醒。” “流氓。” 莫北丞似笑非笑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倾身,贴着她的耳朵,“你不就是喜欢我流氓,恩?” “莫北丞,你滚。” 这个男人耍起流氓来,越来越得心应手。 莫北丞嗤笑,“口是心非。” “我没有。” “可你的身体告诉我,你也是想要我的,”他笑的异常恶劣,手臂像是不经意的擦过她的胸口。 南乔警惕地抬起头来瞪着他,像一只炸毛的猫,戒备的呲着牙。 他觉得她的样子好笑,越发的想要逗她,甚至想将手里的事情暂时搁下,将她带回去,压在床上好好折腾一番。 “湿了吗?” 南乔登时就绷不住了。 莫北丞心情大好,也没等她回答,接过保镖递来的资料,上了另一侧的车子! 这个点正好是吃饭时间。 南乔想到下午和木子约好了喝咖啡,结果被输液的事给耽误了,便打电话约她吃晚饭。 木子今天请假没去上班,南乔给她打电话时,她正在菜市场买菜,下午了,菜都不新鲜了,她走了一圈也没选到合适的。 正想着要不干脆在外面随便吃点,南乔给她打电话,正中下怀,“我知道有家新开的餐厅,同事去吃过,说味道不错,我们正好去试试,地址在怀峰路东段,我们直接在那里见。” “好。” 挂了电话,南乔吩咐司机去怀峰路。 …… 景荣医院。 莫北丞进了电梯,按了四楼的键。 这是个小医院,到下午基本就没人了,整个电梯就他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那份保镖给他的文件,电梯的年月有些久了,墙壁并不十分明亮,但还是能将就看出,男人的脸色很不好。 异常的冷漠! 四楼很近,莫北丞甚至还来不及整理整个事情,电梯‘叮’的一声,提示到了。 男人没等电梯门完全开放,便快步走出去了,连墙上贴的病床号都没看,便熟门熟路的找到了23床。 这是陈白沫的床。 当时她情况紧急,只能送离的最近的医院,环境的好坏不在考虑的范畴之内。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早就脱离危险期了,甚至她那点割伤都不需要住院观察。 至于她为什么没出院,也没转到瑾之的医院,他就不知道原因了,也没兴趣知道。 这种国立医院,自然是没有单间的,最少都是两人一间。 陈白沫不在。 莫北丞的视线环顾了一周,床头柜上还放着她的私人东西,被单也很凌乱的堆在床上,看的出人才刚离开,而且没有出院。 和陈白沫同病房的是个刚成年的年轻女孩,见莫北丞站在陈白沫的病床前四处看,搭话问道:“哥哥,你是找那个病床的姐姐吗?她刚才出去了,说躺了一天全身都疼,去楼下花园走走,要不,你下楼去找她?” 莫北丞笑了笑:“我在这里等她。” 小姑娘不认生,很自来熟,“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长的真帅。” “不是。” 莫北丞不擅长跟女人聊天,更不擅长跟这么低龄的女人聊天,却又觉得小姑娘天真单纯,便没有狠心不搭理。 十八九岁的女孩儿,对男神的概念基本是长得帅、身材好、气质佳,最主要的是自带降温系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表现出,我和你不熟,别和我说话的意思。 她觉得莫北丞酷毙了,哪里会计较他冷漠。 两人便很有默契的维持着这种怪异的,她问他答的相处模式! “我在姐姐的手机上看过你的照片,她可宝贝了,姐姐很喜欢你呢。” 莫北丞莞尔:“你这么小,懂什么是喜欢?” “懂啊,我都有男朋友了,我男朋友就不喜欢我,和我交往,还和好几个女生暧昧不清。” 莫北丞:“……” 现在的人太早熟,十八岁毛都没长齐,学人家谈恋爱。 “那哥哥喜不喜欢姐姐啊?她长的好漂亮,身材又好,还好温柔。” 莫北丞不由之主的想到沈南乔那张明艳张扬的脸。 陈白沫无疑是漂亮的,但和沈南乔比起来,还是不如她的五官那么精致的值得推敲。 至于温柔…… 以前的她的确很温柔。 但是现在,他握紧了手里那份文件,这似乎,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能做出的事。 他有些走神,等察觉到身后有人时,陈白沫已经绕到了他面前。 “北丞,以前你的敏锐力不至于低成这样,我都近身了,你才发现。” “我已经退伍了,不需要那么敏锐的洞察力。” 陈白沫嗤笑,情绪有点儿失控:“骗子。” 他虽然已经退伍了,但莫家的地位还在,打他主意的人还是多不甚数。 莫北丞来,不是为了跟她争辩敏锐力好与不好的事情,所以,他没有往下接话,而是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她,“白沫,这算我欠你的,以后,我们就各不相欠了。” 陈白沫拿起来,翻开看了看,“就凭这些,你就断定是我买了录音发给记者的吗?你不能因为偏见句这么武断。” 陈白沫的声音不大,但却字字句句都很清晰,她站起来,脸色还是很苍白,死死的咬着唇,“莫北丞,我不认,我没做过,我不认。” 她一直以为他是相信她的,她以为他们虽然分了手,但他们那三年的感情还在,只要她说没有,他便会信。 但是,她从莫北丞眼里看不出半点信任和相信的意思。 陈白沫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的绷断了,几步走了过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俊美的脸,情绪甚至有些激动,“不是我,莫北丞,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是不想你和她结婚,但录音不是我曝出去的。” “我今天来,不是追究是谁将录音曝光出去的,我来只是想说,到此为止。” 什么不追究。 他根本就是不信她,他打从心里就认为,录音是她抖出去的! 可是,她压根不知道这个鬼录音是怎么回事。 她根本也不会想到,他这么谨慎的人,被人偷拍就算了,居然还录了音。 还是在酒店房间。 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除非…… “在酒店被录音,你不觉得,你最该怀疑的应该是沈南乔吗?” “不是她。” 陈白沫呆呆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么确定的原因。 “那名记者已经交代了,他是在酒店的走道上无意看到了我,之后买通了服务员,趁南乔中途让人收拾房间将录音器放在桌子下的。” 隔得远,所以录音的音质才会那么差。 第一百六十五章做成玫瑰花酱吃了 陈白沫的神经都是火辣辣的疼,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昨天那女孩问的时候,她还一脸羞涩的默认了莫北丞是她的男朋友。 男人如今的态度却让她好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人群中,羞耻、难堪,各种情绪让她神经绷紧,整个脸颊都火辣辣的烫。 她低头,将纸从文件袋里扯出来,当着他的面撕成了几分,朝着男人的俊脸砸过去,尖锐的质问,“莫北丞,我跟你交往三年,你就一点儿都不信任我吗?” 态度已经逼近歇斯底里。 莫北丞眼睛都没眨一下,任由那些碎纸砸在他脸上,又落在地上。 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白沫,这次就当是我还了对你的亏欠,你如果想再回美国,我可以帮你,最后一次,到此为止。” 他今天,说了两次到此为止。 陈白沫自然是听懂了,他送她回美国,之后,她所有的事他都不会再插手。 在美国的舞台上表演白天鹅,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的,陈白沫的舞虽然跳的好,但也不是缺一不可,她离开舞团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莫北丞肯出言帮她,是她再好不过的机会。 失去了这个男人,但她还能保住自己最钟爱的事业,以后或许也能嫁入豪门,即使不能,也能富裕过活。 但陈白沫是清高的,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男人施舍的馈赠,而且还是在冤枉了她的情况下。 嘲讽的冷笑,忍泪的模样看着楚楚可怜,却又自有一股傲气,冷笑了一句,“我走了,你就能和沈南乔毫无顾忌的恩爱到老了吗?” 莫北丞眉头微皱,压下了心里那丝不耐,“不管你走不走,我和沈南乔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因为你改变什么,”他没有去看陈白沫紧紧握着的拳头,“白沫,其实我并不欠你什么,别说我跟你还没有什么,就是睡了,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谈不上亏欠。” 所以,让她识趣点滚吗? 陈白沫死死的抿着唇,脸色苍白如纸。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冷酷起来,真的是什么情谊都不念。 “莫北丞,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说不定是沈南乔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让你对我起疑,我没做过,我不认,我不回美国,我要留下来查清楚真相。” 一旁见他们氛围不对就开始假睡的女孩子见陈白沫情绪这么激动,忍不住出声,“姐姐,哥哥已经走远了。” “你闭嘴。” 陈白沫还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劝,而且她丢了这么大的脸,恨不得挖个地缝将自己埋起来! 上次华景天的事,被沈南乔逼得不得不自伤来撇清关系,她都没这么愤怒过。 陆然出事,虽然不是她直接设计的,但也是因为知道华景天那些龌蹉肮脏的勾当,也知道他正在找替罪羔羊,才故意将人送过去的。 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在言语中稍稍透出对那人的不喜,华景天自然而然的会帮她把事给办了。 但是这件事,她完完全全是被摆了一道! 她根本不知道莫北丞当初和沈南乔……还被录了音。 …… 从医院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莫北丞想到南乔还在生气,有些头疼的摁了下眉心,开车在街上绕了两圈,将车停在路边,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过了很久才被接通。 迷迷糊糊的低沉男音,一听还有被吵醒后明显的不高兴和暴躁,用英语爆了句粗,“什么事?” 莫北丞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现在美国,应该是大白天。 “大白天睡觉,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女人。” 莫北丞:“……” 季予南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身侧的位置,没人,温度也凉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手摸到台灯的开关拧开灯,瞟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间,十一点多了。 “有事快说。” 他没睡醒,起床气严重。 从烟盒里捏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施施然的从床上坐起来,点燃,“你们那边现在是晚上吧,你现在新婚,不抱着你老婆睡觉,给我打什么电话,肾虚要我帮我找药?” “那药你自己留着就好,别下次硬不起来,又跟个智障一样跑去看男科。” 提起这事,季予南咬牙切齿的冲着他强调,“我都说了,那是个意外。” 他的黑眸蓦然冷了下来。 他在男科诊断室门口居然看到陪其他男人去看男科的时笙,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脑门上一片绿油油。 那个该死的女人。 莫北丞半慵懒的靠进座椅,也点了一支烟,“你以前是怎么哄女人的。” 季予南眉梢挑起,“上床。” 他会问季予南,完全是因为他有过一个深爱的女人,谈过几年恋爱,不像乔瑾槐这些年感情一直空白,也不像言瑾之,暗恋这么多年还没敢开口。 但他忽略了季予南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却是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完全继承了美国彪悍开放的风土人情,在那种事上都是直入主题,即便有浪漫细胞,那也是少得可怜。 “难怪时笙会逃跑,就你这种只动下半身的低级生物,她能忍那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这话又戳到季予南的伤口了,“我对她,连动下半身的欲望都没有。”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穿着睡衣的时笙站在门口,脖子上的吻痕还清晰可见,她冷睨着他:“我昨晚就当时被狗日里,说不定狗的技术都比你好点。” “时笙,你他妈的,被狗日了你叫的那么浪。” “老娘那是被强的,被强不叫……” 电话断了。 莫北丞摁了下眉心,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看到橱窗里一束扎好的忽忘我,将车停下,走了进去。 他对花没有研究,在店员的推荐下选了一束花,用的是淡淡的金色的包装盒,上面绑了个漂亮的米白色蝴蝶结。 南乔还没睡,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开空调,盖着一床薄毯趴在上面。 莫北丞走过去,“怎么还不睡?” 南乔从沙发上坐起来,她身上穿着真丝的睡衣,这种天气完全不御寒,“你不是让我等你吗?” 他将花放在茶几上,脱了外套裹在她身上,手指剐蹭着她温软的脸颊,眉眼间都布着笑意,“等我干嘛?” 南乔看着茶几上那束花,她对花没什么深入研究,也不能一眼就从长相看出它的祖籍。 只觉得包装很精美,比寻常花店的玫瑰更饱满。 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这束花肯定价值不菲。 莫北丞身上穿着质地精良考究的西装、大衣,手腕上戴着几百万的名表,还是最有辨识度的经典款,全身上下都透着:只要我高兴,钱不是问题,请尽情宰我的矜贵气质。 27朵。 爱妻! 南乔伸手去拿:“送我的?” 莫北丞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盯着她,他买束花回来,不送给她难不成自己留着看。 他又不是心里扭曲,还喜欢花。 莫北丞淡淡的回道:“不是。” 南乔已经碰到包装纸的手又缩了回来,眼里那点浅薄的兴趣也散了:“那你拿到外面屋檐下放着吧,我不喜欢我家里放着送给别的女人的东西。” “别的女人?”他神态慵懒,似乎只是随意的接话。 南乔闻到他的衣服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想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今天是婚礼过后的第二天,算来,也该是时候了。 南乔将外套脱下来扔到一边,起身上楼。 莫北丞扣住她的手,没有起身,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强势感,“这些花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当然是就这么放着,等到谢了就扔了啊。 “放着。” 男人英俊斯文的脸上浮现出不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送你花,不是让你弃之敝履的。” “这东西,不能用不能吃,包的这么好不放着当摆设,难不成你让我做成玫瑰花酱给吃了啊?” 南乔没有不喜欢他送的花,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莫名其妙。 这么晚了,总不能让她抱着花出去秀一圈吧。 莫北丞沉默了半晌开口,“也可以。” 南乔:“……” 这估计是最有价值的玫瑰花了,既惊艳了她的视野,也丰富了她的味蕾。 她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在莫北丞唇上亲了一下,“谢谢三哥送的花,我很喜欢,包的很漂亮,拆了可惜了,就这样放着吧。” 莫北丞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脸上,闻言,低低的说了声:“虚伪。” 扣着她手腕的手改为压着她的后脑勺,四片唇瓣毫无间隙的贴合,男人含住她的唇,撬开她的唇齿,深深的吻了进去。 南乔没有挣扎,甚至还顺从的回应他的吻。 深长缠绵的吻结束,她还在喘息,男人却已经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的卧室门关着,莫北丞抱着南乔,腾不出手,“开门。” 他的眼神暗透了。 全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侵占欲望。 南乔开了门,等不及她将门完全推开,莫北丞便一脚踹开门,抱着她走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拿钱走人 莫北丞将女人压进柔软的床褥中,喘息明显急促而隐忍,“我们今天不用东西,恩?” 南乔被他吻得迷迷糊糊,基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隐约感觉他是在问她什么,下意识的点了头。 下一秒,男人的吻铺天盖地而来,重重的碾压过她的唇瓣,以至于让她有些疼。 她缩着身子想躲,但身后是床,避无可避,抬手就去推他。刚抬起手,就被他握在掌心里,男人的唇沿着她修长的指尖一一吻过。 莫北丞一手熟练的摸到睡衣的系带,拉开,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以方便他更紧密的亲吻。 南乔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夺走了。 稍微反抗的弧度大一点,就会惹来他更用力的拥吻。 前戏特别长。 南乔的状态也确实比之前好多了,男人的手开始探寻她的***,她整个身子都僵了,眼睛里的那点儿迷离也顿时清醒了。 “乖,别怕。” 男人的嗓音哑透了,透出浓浓的情欲的味道。 他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唇瓣还没有完全从她耳垂上撤离,他经验并不丰富,都是按着男人对这种事天生的超强领悟力来进行的,“南乔……” 莫北丞停下动作,视线落在她被吮咬得已经红肿的唇上。 南乔难堪的别过头,“对不起。” “不需要对不起,有进步,”男人俊美的脸凑近了点,低沉的嗓音性感而蛊惑,像一张铺开的巨网,一点点将她收在其中,“忍着点。” …… 不借助外用东西的后果就是,南乔第二天直接起不来床了,火辣辣的疼。 好在他还比较克制,没弄得她第三次进医院。 因为她这一觉睡得比较沉,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南乔躺在床上不想动,却又抵不住饿,坚持了十几分钟还是起了床。 洗漱的中途她接到一个电话,男低音,不算陌生,“沈小姐。” 南乔吃过早餐,拿了车钥匙出门,她和那个男人约了十一点,概念咖啡的s5包间。 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包间门没锁,她推门进去,卡座上的男人明显焦躁不安,看到她,噌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沈小姐,你终于来了。” 那男人四十多岁,看五官,赫然是昨天才差点被莫北丞废了只手的谭记者。 “十五万,拿钱走人,不需要我教你吧。”南乔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扔给他,十五万,还是有些重量的,在桌上砸出不小的声音。 谭记者‘呵呵’笑了两声,“沈小姐,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伪造了指向陈白沫的证据,你看我这伤,说不定以后会留下后遗症,您要不,给我凑个整数?就当是给我的医药费。” 他这话也真没有太夸张,莫北丞下手狠,却又尽挑些不致命的地方,一天下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百处。 南乔坐着没动,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贪婪的脸,“你破坏我的婚礼,还让我多给你五万块作为医药费?谭记者,看来莫北丞给你的教训还不够,需要再进去一次?” 谭记者脸色不愉,莫北丞也就算了,但被个女人威胁,面子上总是过不去。 他沉下脸,“沈小姐这话说的不对吧,难不成我不发录音,你的婚礼就能继续了吗?这事要怪也怪莫三少,怪不到我头上吧,沈小姐这么聪明,能第一时间查到我身上,我让你在婚礼上丢了那么大的脸,没有恼羞成怒,还能冷静的设下这么个局等着人跳坑,难不成当初就完全没想过这段录音会给你带来麻烦?还是沈小姐其实想过,只是刻意置之不管,要的就是利用这件事来扳倒情敌?” 语气已经趋于咄咄逼人了! 南乔跟他不必多解释。 是早就知道,还是事后第一时间查到,跟他都没有关系。 她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钱,“既然你不想要,我就不多勉强了,今天这事,如果你还想跟莫北丞正面杠一次,那你就尽管去说。” 谭记者见她居然二话不说要走,急忙按住钱的一角,“我这是开玩笑呢,沈小姐就别跟我计较了,十五万就十五万,您放心,我收了您的钱一定乖乖的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南乔收回手,一刻不想多留,走到门口时她停住脚步:“你最好是说到做到,别再打其他主意,要不然,我能让你从那栋别墅里出来,也能让你再进去。” 莫北丞的性子她多少摸清了,婚礼他缺席,他一定会给她一个补偿。 他不会动陈白沫,查清事实真相后,谭记者就没了利用价值。她只要一天不原谅莫北丞,他就一天别想从里面出来,说不定最后为了让她消气,直接将他扔局子里了。 相信谭记者也是清楚这一点,计划才顺利进行到了这一步! “不会,沈小姐您放心,这件事我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谭记者这时候已经是十分确定,南乔对录音的用途一早就知情,她是故意让他在婚礼上来这么一出的。 那种重要的场合,新郎还没出现的情况下,能狠到搭上自己的名声对付情敌的女人,他一个没权没势的记者,哪里还敢惹。 其实,南乔是真的没有想到。 她只是在录音曝光之后,迅速且冷静的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线! 谭记者给她打过电话,要找到他不难。 南乔找到他,许诺他十五万,让他将曝光录音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陈白沫。 那个男人贪得无厌,十五万并不满足,没有当场给她答复! 后来估计是被莫北丞吓破胆了,又求到了她面前。 南乔走后,谭记者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钱塞进一侧的行李箱里,点了份简餐吃。 半个小时后,包间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个穿西装的矜贵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睛,很斯文的模样,他看了眼吃得满嘴都是咖喱酱的谭记者,皱了皱眉,“这是一百万,拿了钱赶紧滚。” “是是是,”谭记者饭也不吃了,急忙收了钱,对着斯文男笑得一脸谄媚,“你们老板果然没料错。” 沈南乔听到录音后拒绝给他钱,他本来已经放弃了,曝光录音他是万万不敢的,莫北丞那样身份的男人他惹不起,如果知道是他,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他死不见尸。 但又觉得不甘心,他费了那么大的劲,还私人给那个服务员包了个大红包,结果到最后,工作没了,也没捞到钱。 就这个时候,有个男人突然找到他,承诺给他一百五十万,让他在沈南乔的婚礼上曝光录音。 他原本不敢,但那个男人说,就算莫北丞查到他头上,也一定不会杀他。 一百五十万,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所以,在收到定金五十万后,他决定赌一把。 他赌赢了,莫北丞没杀他,虽然受了点伤,但得了一百六十五万,值得。 斯文男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条烂命换一百五十万,赚了。” “是是是,机票我都定了,就在下午,我一定走得远远的,不会让人知道这件事,”他一时得意忘形,多说了一句:“沈家小姐那心理承受能力也是够强的,结婚当天新郎将她一个人丢在婚礼上,后来又出了这种事,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斯文男原本要走了,听到这话,脸色一凛,“你说什么?” 谭记者一脸惊讶,“你们不知道吗?莫北丞结婚那天没来。” 斯文男抿唇,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婚礼当天的事被莫家压得严严实实,一点不利的传闻都没听到,要不是谭记者在机场被莫北丞的人抓走,他们连这件事也不会听到风声。 他快步出了包间,没等完全走出咖啡厅,就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楚总,婚礼上出了变故,莫北丞将沈小姐一个人丢在婚礼现场,自己不见踪影。” 楚衿正在开会,闻言,眼睛眯了一眯,“意思就是,谭记者在新郎没到场的情况下,还将录音给曝光了。” “是的。” 男人的薄唇紧抿,猛的站起身来,吓得正在汇报工作的经理头门一凉,以为是自己的工作简报惹恼了这个新上任的上司,手脚都抖了。 楚衿走出会议室,咬牙,一双眼睛里全是湛冷的凉意,“找个由头,丢到监狱去。” “是。” 莫北丞当时将南乔一个人丢在婚礼上,他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用力,手机被他硬生生的掰弯了一个度。 这事他居然不知道。 那天去参加婚宴的那么多人,其中不乏和他交往密切的,却清一色的没有任何人提起过,连媒体都没有任何的报道,看来莫家的势力真的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了! 南乔。 他抬手摁着眉心,婚礼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她居然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更别提是说过婚礼上的事了。 以她的性格,难不成就这么忍了吗? 婚礼当天不见新郎,这对一个女人来是,简直是奇耻大辱,那时候的她,面对记者的质问,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因为心里那点儿过不去的坎,就不去参加她的婚礼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美国去吧 同一时间。 ac集团的顶层,莫北丞的办公室。 章助理敲门进来,看了眼站在窗边,面无表情拿着手机看的男人。 “三少,谭记者出去后,第一个见的是太太,第二个见的是楚衿的秘书。” 章助理是他在部队里带过的兵,早两年退伍,但在莫北丞面前,还是习惯了军营里的那一套汇报方式。 简单、直接,标准的军姿。 “知道他跟太太说了什么吗?” “楚衿的助理还没有离开,我们的人还没跟谭记者有接触。” “恩。” 他的嗓音淡淡的。 章助理抬头,对上他的眉眼,看似淡漠,却深藏着薄凉的凛冽。 他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的敲着落地窗的玻璃。 看出他心情不愉,章助理道:“三少,也许太太找谭记者是有别的事,如果是录音的事,太太应该会想方设法的瞒着您。” 莫北丞转身正对向他,身形挺拔修长,穿着薄款风衣,即便只是无声无息的看着你,也给人一种强势的压迫感。 章助理以为是自己的逾越惹恼了他,急忙低头,后退了一步,“对不起,三少。” 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的薄唇勾出浅淡的弧度,“她根本没想过要瞒我。” 结婚时他给过沈南乔一张卡,之前她从没动过,就在她去见谭记者之前,从卡里取了十五万。 章助理越来越摸不清莫北丞的想法,商场上的莫三少和当初在部队里叱咤风云的莫三少是有区别的。 那时候的他在部队里是战神一样的存在,曾经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他一个人,灭掉了他们将近一个营的人。 在部队,那是力量与力量的碰撞,是鼓动的荷尔蒙在发酵。 这时候的他,更多的是深不可测的心思,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优雅的漠然。 “那这事,要不要告诉陈小姐?她还在调查录音的事,不过以她的人脉,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 “不用了,”男人沉默了两秒,“出去吧。” 沈南乔。 他抬手摁住眉心,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陈白沫在婚礼上将他叫走? 还是这整件事,本来就是她策划的? 为了某种他不知道的目的,不惜搭上自己的名誉。 楚衿,她,关系恰当。 相比他,沈南乔可能更信任楚衿,要不然,上次水晶蓝的事,她也不会请了楚衿帮忙,而提都没跟他提过。 而这件事的做法,也比较符合沈南乔的性格,为了目的,不惜牺牲一些不重要的身外之物,比如——面子。 莫北丞垂在两侧的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俊脸紧绷,整个人都像是浸在冰水里一样,从里到外散发着寒气。 从烟盒里含出一支烟,点燃,暖黄色的火焰将他的手映得一片通透。 淡青色的烟雾绕过他的手指,在空中散开,将他的脸模糊得只剩一个轮廓! 电脑。 他微微眯眸。 这是他第二次动这种心思。 …… 谭记者拖着装了一百六十五万的行李箱,刚走出包间,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两个穿警服的男人,朝他出示了证件,“警察,有人举报你涉嫌非法提供公民个人信息,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没有,我就来喝杯咖啡,什么提供公民个人信息,我不知道。” “知不知道都得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一趟,带走。” 谭记者顿时就慌了,他不知道是谁举报的,但一旦进了那地方,他肯定就没那么好过了,那个人肯定还有后招! “不,你们没权利这么做,逮捕令呢?” 他转身想跑,但后面是包间,包间里是落地窗,只在顶端开了小扇通风口,哪有地方让他逃。 警察:“我们只是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不需要逮捕令。” 谭记者被强制性带走了。 原本已经离开了的斯文男从另一侧的包间里走出来,看到谭记者被带上警车后,拨通了楚衿的号码:“楚总,事情已经办妥了。” “恩,对付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就得给些教训。” *** 南乔从咖啡厅里出来,没有直接回浅水湾,而是去了监狱看陆然。 从他进监狱,她还是第一次来看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决定来看他了。 这里和看守所不同,一草一木一装一饰都让人觉得压抑,她被狱警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隔着玻璃,她盯着里面的白墙出神。 陆然还没来。 一会儿之后,预警出来了,“沈小姐,陆然说让你回去。” 回去? 意思是不见。 南乔愣了一下,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的起了身,“麻烦您帮我转告他,他爸妈都很好。” “好。” “谢谢。” 时间还早,南乔便决定去逛商场,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用这种方式发泄。 这个念头一起,她便有些愣然了! 她心情不好吗? 白花了十五万,好像的确能够构成她心情不好。 一个人逛街总是有点兴趣缺缺,她也没什么需要买的,虽然莫北丞没什么浪漫细胞,但从小家境优渥,世家公子惯有的奢华铺张还是深入骨髓的。 家里的衣橱里,各大奢侈品牌的最新款都有人不定时的送来。 幸好她也不热衷逛街,他要买,她便由着他了。 她随意的走走看看,一家店基本停留不到五分钟,又一次从一家店里出来,南乔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一旁的陈白沫。 偌大的商场,光线明亮,充斥着一种紧绷。 南乔的睫毛颤了颤,淡漠的笑了笑,转身进了旁边的一家店。 陈白沫不开口,她也不会无聊的凑上去。 “沈南乔,是你对不对?”她双眼血红的看着漫不经心拨弄着衣服的南乔。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 南乔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虚伪。 “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迫不及待的巴着我死?” “你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南乔面无表情的转身,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落下来的巴掌。 她站着没动。 但那巴掌还是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莫北丞安排了人跟着她,陈白沫的手在半空被人截住了,从她蓦然惨白的脸色能看出,对方是使了劲的。 陈白沫瞪着她,暗色的眼睛里几度翻滚着愤怒、憎恨、怨毒的杀意。 南乔总算完完全全的将视线落到了她身上,看着那名黑色西装的保镖,“放了她,还有,我不太喜欢在公开的场合和人撕破脸,太损形象了。” 保镖:“……” 他吩咐人将整层楼清场,包括服务员,原本安静的商场顿时传来许多埋怨的声音。 他松开陈白沫的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太太,我背过身不看,三少吩咐过,您如果少了一根汗毛,让我们全体滚蛋。” 何况是被人扇耳光。 “不是还能听见声音吗?” “我声盲,分不清声音,你们尽管撕,我背对着你们,不知道谁是谁。” 他一脸严肃,偏偏又说这让人忍俊不禁的冷笑话。 南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看着陈白沫阴沉怨毒的眼睛,摆手道:“你下去吧,陈小姐刚才只是一时激动,这么蠢的事不会做第二次的,是吗?”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表现出对陈白沫的嘲讽,但那种不屑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从她的一言一行中透露出来。 陈白沫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保镖下不下去,她无所谓,“你以为让北丞误会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可惜,他是误会我了,但即便是以为我让记者伤了你的名誉,他还是愿意帮我重新回到美国的舞台上。” 南乔一愣,有些走神了。 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陈白沫一张得意挑衅的脸,“哦,那你就别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回美国吧,你跳的舞挺好看的。” 她越是这样云淡风轻,陈白沫就越觉得羞辱,她宁愿沈南乔歇斯底里的质问,打电话给莫北丞求证,也不想看到她顶着这一张虚伪的脸。 呼吸越来越重,她还想动手,但是她克制住了。 “你还有什么目的,不如一次性说出来吧。” 南乔耸了耸肩,“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知道猫为什么喜欢抓了老鼠又不吃吗?它所享受的,是其中的快感,看着敌人因为担惊受怕而恐惧,这种感觉,挺让人着迷的。” “你这个疯子。” 那是一种愤怒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表情,狰狞扭曲,全然和那个被所有人称之为芭蕾舞女神的陈白沫扯不上半点儿联系。 南乔的眼睛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如果她没疯,也不会在美国接受一年的心理治疗。 “回美国去吧,莫北丞现在对我的兴趣明显比对你的浓,男人都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你这样,反而会让他厌恶,你难道甘心,被自己爱的男人厌恶你恶心你?”那轻懒又漫不经心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像一个魔咒,“回美国去,再风风光光的回来,说不定,你有机会赢我,莫北丞有没有说过,你天生就适合站在舞台上,受万人瞩目。”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可以试一下 “你会这么好心?” 南乔耸了耸肩:“不知道啊,你可以试一下。” 陈白沫知道,沈南乔绝对不会这么好心,但她的话无疑是在绝望中给了她一个缥缈的希望。 莫北丞对她的态度已经表现的清楚明白了,就像言瑾之说的,她是在消耗莫北丞对她仅存的那点儿感情! 但是她也怕,等她再回来时,莫北丞真的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属于面前的这个女人了。 “既然你已经爱上了北丞,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的给陆焰报仇?” 南乔被她问得有些恍惚。 爱上莫北丞和给陆焰报仇——她从来没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更从来没想过,要因为爱上莫北丞而放弃报仇! 陆焰在她心里早已经超过了单一的恋人关系,他更像她的亲人、导师,在她晦暗的生命里投入第一缕阳光、如神一般的存在。 他甚至开启了她的七情六欲。 然而,在他们感情正浓时,他死了,她就像个刚学会对人表达自己情绪的孩子,突然没了安全感。 所以她病了。 那时候,支持她活下来的唯一念头就是要给陆焰报仇,如今,又多了一样。 见陈白沫还盯着她,南乔微微一笑,双手抄进大衣里,“这是我的事。” 南乔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出了专柜才接起电话,“喂。” 陈白沫转过身看向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女人,“沈南乔,我离开之前,会准备一份大礼送给你。” 闻言,南乔回头,却又被电话里的内容吸引了注意。 “您好,请问是沈南乔沈小姐吗?” “我是,您哪位?” “我是天正集团冷总的秘书,沈小姐的设计非常合我们冷总的心意,明天早上十点您和莫董方便过来谈一下合作细节吗?” 接到这个电话是南乔始料未及的,离天正集团公开招标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她本来以为没希望了。 让她和莫北丞一起去,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是设计师,不懂合约条例,冷清风又是天正的总裁,总不能跟个市场部普通的业务员谈吧。 “好。” “那就不打扰您了,明早十点,冷总在总裁办公室恭候两位,明天见。” 挂了电话,南乔再抬头去看,专柜那里,陈白沫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了下手机,也没兴致逛街了,感觉有点饿了,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便打算在附近吃个饭,然后再回去。 下楼,原本停车的位置却没瞧见她的车。 保镖从一旁的树干上撕下一张黄色的单子,“太太,车被交警拖走了。” 南乔:“……” 刚才没车位了,她就停在别人的店门口了,以为只是罚款,没想到连车都拖了。 “我去楼上吃饭,你去把车给我取出来。” 南乔刚走了没两步就接到莫北丞的电话,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在哪,我来接你,回莫家吃饭。” 她报了地址。 莫北丞:“二十分钟。” 时间不长,天气也没有冷到不能忍受,她便站在路边等了。 一辆车忽然停在她面前,一道属于女人的娇小身影很快从车里冲了出来,紧接着驾驶室也冲出来一个男人,“你给我站住。” 女人穿着白色带帽羽绒服,围巾将她眼睛以下的脸都遮住了,眼睛红红的。 估计是小情侣吵架了。 南乔皱着眉头让开了些。 女人的手腕被男人一把拽住,踉踉跄跄的拖着走了几步,男人比她高半个头,眼神极其冷漠和愤怒,“跟我回去。” “回去?回去继续看着你跟那个女人眉来眼去?”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是嘲弄,鄙夷,还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声音有点熟,但南乔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直到男人带着忍耐的声音响起,南乔才终于将声音和人对上了号! “王悦,我他妈要跟你说几遍,那是我妹妹。” 王悦扒下遮住脸的围巾,南乔这才看到,她半边脸已经肿了。 挑衅的冷看着一脸不耐的男人:“顾亭,我以为我缠着你结婚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不要脸,你看着她的眼神分分钟都想艹她,还堂而皇之的说妹妹,不过也正常,本来就是领养给你的童养媳,要不是我横插一杠,说不定你们现在都相亲相爱了。” 王悦的手腕被男人大力的捏得通红,几乎要把她的手拧断。 顾亭盯着她许久才面无表情的开口,带着明显的厌恶,“我想不想艹她你都看得出来?你到底是有多饥渴,居然还研究这个。” “我是个女人,有那方面的需要很正常,既然你没能力、满足不了我,我成全你们,我们离婚。” 这话,字字句句都在隐射着男人不行。 顾亭抿唇,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她,“想离婚?当初你求着我结婚,现在你跪下来求着我离婚,我就考虑离。” 王悦毫不犹豫一个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 周围都安静了! “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 男人还算英俊的脸上迅速红了一片,他捏着王悦的手陡然加大了力气,女人再强悍也只是女人,哪里经得起被这样粗暴的对待,当即苍白了脸,痛叫了一声。 顾亭的手被人扣住。 他回头,看向一侧扣着他手腕的穿黑色西装的冷峻男人! 没见对方用多大的劲,但他却疼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半夜送你回家的男人?”他问王悦,因为隐忍,声音有些不稳。 “是我让他拦的。” 南乔不喜欢多管闲事,她会让保镖拦这一下,完全是因为王悦在公司帮她说过话。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南乔,王悦很尴尬,“沈……莫太太。” 南乔没有看她,而是看向面无表情的顾亭,“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保镖把你丢出去?” 有几秒钟的死寂。 顾亭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漂亮到显得张扬的女人,他不认识,但她身上随随便便一个配饰都是价值不菲,出入有保镖,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清冷模样,身份必定不简单。 王悦叫她——莫太太。 顾亭看向南乔的眼神还算儒雅,却没有温度,“这是我和我妻子的私事,我们自己解决,就不劳莫太太操心了。” 南乔脸上挂着微笑,答得自然,“我本来是没打算插手的,但实在看不惯对女人动粗的男人。” “即便我动粗,那也是我妻子该计较的事,”顾亭的眉头皱了起来,“王悦,我们回去。” 王悦的手指攥的很紧,她不想跟顾亭回去,但是沈南乔…… 她和她虽然一个部门,但平时基本没说过话。 思考了几秒,觉得不应该将别人牵扯到自己这团乱七八糟的私事里来,“莫太太,谢谢你。” 沈南乔那张脸即便是丢在明星堆里,也是很有辨识度的,莫北丞很轻易的就看见她了。 卡其色的长款大衣配白色围巾,头发自然蓬松的散在肩上! 她偏着头,微微眯眼。 很慵懒的神态! 莫北丞下车,朝她的方向走过去,看了眼还扣着顾亭手腕的保镖,问南乔:“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南乔自然的挽住他的手臂,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不是要回家吃饭吗?走吧,好饿。” 顾亭颇有些惊讶的看着莫北丞,又看了眼靠在他怀里,明显在撒娇的女人。 这个女人,居然是莫北丞的太太! 莫北丞虽然从不接受过媒体的访问,但他这张脸,在军政商三界都是很有辨识度的。 莫北丞低头对上南乔浅笑的眸,心里一软,揉了揉她的头发,“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回去就能吃了。” 若不是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就吻下去了! …… 莫家。 这还是婚礼过后第一次来。 莫鞠杨和莫洹苼没回来,只有莫老爷子和莫家的父母在。 莫北丞牵着南乔的手进去,醇敏看了眼他们十指紧扣的手,没说话。 “管家,先上菜。” 客厅里开了空调,温度不是很高,但莫北丞怕热,他脱了外套挂在撑衣架上,南乔也觉得热,刚拉开拉链,就被莫北丞重新又拉回去了。 “你穿上。” 南乔拧眉,“热。” 莫北丞取下自己刚挂上去的衣服,“那你披这件。” 见南乔要拒绝,他的语气强硬了些,“必须。” 南乔:“……” 莫老爷子和醇敏都抬头看过来,就连莫慎景也看了他一眼。 老爷子起身:“吃饭吧。” 南乔穿着莫北丞的衣服,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滑稽,不是肩那一处往下滑,就是袖子笼了手。 她需要不时整理。 醇敏终于有些看不过了,放下碗筷吩咐管家:“兰姐,你上楼去把我昨天新买的那条羊毛披件给三少夫人拿下来。”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莫北丞,“南乔,妈难得看北丞这么关心一个人,你是不是身体受不得凉?下次我让兰姐给你备点衣服。” 南乔正准备说话,莫北丞已经将话题接过去了,“不用麻烦了,今天是特殊情况。”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陈白沫的目的 从下午碰到陈白沫,南乔就一直在想她那句:我离开之前,会准备一份大礼给你,是什么意思。 大礼? 让她短时间内自顾不暇,甚至和莫北丞增进感情都没时间的,能有什么? 从莫家出来,南乔偏着头问莫北丞,她没喝酒,但眼睛在路灯下亮亮的:“我有什么特殊情况是必须要穿件外套的吗?” 他淡淡的答,“空调温度不高,会感冒。” 南乔身体不好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事,但也因为她身子虚,短时间内不能怀孕,这事还是不让长辈知道的好。 他不介意,不代表爸妈、爷爷也不介意。 所以,他才没说是南乔身体虚容易感冒。 南乔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和天正签约的事,“三哥,明天十点你有时间吗?” 莫北丞将手里的车钥匙递给南乔,微哑的嗓音还有几分醉意,“有事?” “天正度假村的案子,那边说要和我们公司谈合作细节。” “这事我知道,我明天没时间,瑾槐和你一起去。” …… 翌日,南乔特意选了件板正的套装,头发挽起,化了个精致的妆。 刚到设计部就接到乔瑾槐的电话,“我在楼下停车场,你下来!” 她看了眼时间,才刚到九点。 乔瑾槐的车停在很醒目的地方,南乔拉开车门坐进去,和她相比,乔瑾槐穿的,简直是随意的像是去度假。 白色的运动装、球鞋、运动腕表。 他看了眼南乔,淡淡的吩咐:“先去买衣服,改约高尔夫球场了。” 运动装没什么太值得人举棋不定的款式,南乔又是不挑衣服的类型,十分钟之内搞定绰绰有余。 冷清风已经到了,身边有两个秘书陪同,四十多岁,一副成熟稳重的面貌,他伸出手,“乔总,莫太太。” “冷总,让您久等了。” 基本的寒暄过后,冷清风笑道:“一边打球一边谈,好久没动了,这骨头都硬了。” 这是南乔第一次看到工作中的乔瑾槐,和他之前与自己争锋相对的刻薄不同,短发下英俊的脸庞上情绪几乎没有过变化,一直清清淡淡、从容稳重。 谈完合约已经中午了,乔瑾槐看了眼腕表,“冷总,不如一起吃个饭,我知道一家餐厅肯定和您的口味。” “不了,我等一下还约了人,合约虽然定了,但我有个要求。莫太太在ac的职位怕是要改改吧,毕竟让助理担当主设计师我也不好向公司那群股东交代。” “那是自然,冷总放心,不会让您为难。” 冷清风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 出了高尔夫球场,冷清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北丞,事情已经搞定了,尊太太升职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度假村的设计交给沈南乔,是一个月前就定下的,但离开工还早,就想着等她和莫北丞结婚那天再给沈南乔打电话,也算是结婚礼物。 没想到婚礼那天会有变故,就拖到今天了。 莫北丞转着手中的钢笔:“谢了。” “我们之间哪还用这么客气,你说你,搁这儿做什么无名英雄,要想提她,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 南乔和乔瑾槐并肩出了高尔夫球场。 乔瑾槐身材欣长,即便是穿着运动装,也是气质卓然,一只手插在裤袋,薄唇微抿。 南乔问:“陈白沫什么时候走?” 这事她不好直接问莫北丞。 “走?去哪?”乔瑾槐显然不知道这事,被她问得愣了一下,才开口。 她以为以陈白沫的性格,要走也会弄得人尽皆知。 但看乔瑾槐的样子,显然是不知情。 南乔摇头:“没事。” 乔瑾槐拧眉,停住了脚步,在南乔走了两步后,扣住她的手腕。 南乔下意识的侧头,毫无预兆的撞进了男人熠熠深沉的黑眸之中。 男人蹙着眉,语气很沉,“三嫂,你没必要跟白沫过不去,她和三哥已经是过去式了,三哥现在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跟她过不去?”南乔与他对视,眼睛弯起,勾唇,在笑,但那眸子眉梢,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 男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错开视线。 乔瑾槐正打算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南乔开口,“她不是破坏了我的婚礼吗?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小白兔,在莫北丞面前撒娇任性耍点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乔瑾槐:“……” 他近乎无言以对。 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上了车也没说话,自然,也没去吃午饭。 到了公司,南乔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 当初给天正的是设计草图,她要在度假村正式开工之前将图纸完善,等两边最终确定之后,再定稿。 她虽然是这个工程的主设计师,但一个人是搞不定的这么庞大的工程的,而且她并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所以,为了保险起见,a组全组成员会和她一起参与整个设计! 接下来的时间,她还要跟他们磨合。 以她的资历,这会是一个异常艰辛的过程。 南乔吃完饭上楼,刚出电梯就和一个人撞上,对方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重物砸在电梯里发出不小的声音,立刻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对不起。” 对方连忙道歉,蹲下身捡东西。 南乔揉着被撞痛的手肘,拧眉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捡东西的女人,“王悦?” 王悦抬头,一双眼睛通红,脸色比昨天她看到时还要憔悴,“莫太太。” “在公司你叫我沈南乔吧,你要辞职?” 相框、闹钟、仙人掌…… 散在地上的,都是私人物品。 王悦咬唇,“我是被劝退。” 能进ac,是当初王悦努力了半年的结果,进来一年了,虽然还是个助理,但她一直努力的学习,做梦想成为ac的设计师,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 所以在南乔问起时,她便毫无保留的说了! 她不敢肯定南乔一定会帮她,但即便是微小的希望,她也愿意试一下。 “劝退?” “有人匿名举报,我在收受回扣。” 办公室有不少人往这边探头探脑。 “这边来说吧,”王悦主动跟她提起这事,南乔知道她什么意思,迈开双腿朝一旁的安全通道走去。 楼道很安静,没有那种逼仄感。 估计是有人刚在这里抽了烟,空气里还残留着浓郁的烟味。 南乔很久没抽烟了,平时不觉得,这下突然就想抽一支。 但她忍住了。 她犯烟瘾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到,她背对着王悦,“那你收了吗?” “没有,我没收,我一个设计助理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收回扣。”王悦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激动。 南乔淡淡的‘恩’了一声,“那你知道是谁举报你的吗?” “我不知道,人事部说是匿名举报,”她的声音低下去,“不过,我能猜到是谁,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谁?”直觉让她大概猜到了。 “顾亭,除了那个男人不会有谁这么恨我,”王悦的眼神变成了冷漠,随即明白过来自己是在跟谁说话,莫太太也不知道顾亭是谁,脸上有几分尴尬,忙敛了神色,“我丈夫。” “哦。” 昨天她看到的,和王悦在大街上拉扯的那个男人。 王悦脸上有难掩的愤怒,“他是个建材商,生意虽然做的不大,但能说会道人脉很广,他要陷害我只是一句话的事,”她咬牙,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打蛇打七寸,那个男人,永远知道在我最痛的地方戳刀,我如今在乎的只剩下这份工作了,他连这都不放过。” 南乔几乎有些恍惚,却在王悦说到其中一句时,突然有种醍醐灌顶般的寒意从脚底一路窜上来。 这种感觉。 突然的连她都觉得诧异! 七寸。 打蛇打七寸。 那她的七寸在哪里? 陈白沫的这一下会打在她哪里,才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去美国实现她重回芭蕾舞舞台的梦。 告诉莫北丞真相? 不会,她不敢,最初的时候她不敢赌,现在,她更不敢。 她怕她在莫北丞心里完美的形象彻底崩塌。 以前她或者还能仗着莫北丞爱她铤而走险一次,但现在,莫北丞已经不爱她了,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怎么敢去赌那百分之一的机会。 陆然? 陈白沫如今没了华景天那个靠山,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能给陆然制造的麻烦也是一时的,不可能绊得住她那么久。 如此看来。 就剩一样了。 陈白沫有十足把握,又能让她焦头烂额,甚至可能造成她和莫北丞无法挽回的鸿沟。 南乔脸色一沉,也没心思管王悦的事了,“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 ac楼下很好打车,她拦了辆车,直接报了陆家的地址。 如果她没猜错,陈白沫的目标是陆伯父,只有他,如今经不得半点波折,即便出了事,她也不用负责! 南乔抬手摁着突突直跳的眉心。 越想越慌,整个人都烦的不行。 希望来得及,陈白沫选择回美国也是昨天才决定的,她要对陆伯父动手,会选择在她离开的时候,莫北丞即便再厉害,也不大可能今天就给她安排好。 第一百七十章 摔下楼 南乔给陆伯母打电话,通了,却无人接通。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手包。 她闭着眼睛,想到陆焰、想到爷爷。 手指已经冰凉得泛白了。 她没办法证明爷爷的事是跟陈白沫有关,一切,都是仅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调查过,线索在那个爷爷派去调查她和莫北丞结婚原因的人身上断了。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这里离陆伯父他们住的那栋还有一段距离,没办法进了。 南乔付了钱下车,小跑着一路爬上楼。 在二楼就听到楼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争执声,是白橘芳的声音,那一声声的斥责和诅咒像一把利刃,从南乔头顶扎进去。 她整个脑子都一片空白。 明白过来的太晚,她来迟了! 她一直当成亲人的两个人…… “陈白沫,你到底对老陆说了什么?我去上个洗手间的时间,他怎么就这样了?” 没听到陆伯父的声音。 只听到陈白沫冷冷淡淡的说:“我什么都没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也没办法。” ‘啪’的一声。 一个耳光毫不留情的抽在陈白沫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全力。 陈白沫被打的侧过头,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好半晌才回过神,没有其他人在,她的怒气也没有任何的收敛和隐藏,“沈南乔你疯了,你居然敢打我?” 南乔没理她,而是径直问满脸眼泪的白橘芳,“吃过药了吗?打过120没有?” 陆伯父的脸色已经白中泛着青了。 痉挛的蜷缩在地板上。 白橘芳连连点头,“吃过了,也打过120了,估计快到了。” 陈白沫一声冷笑,“就这样的还送什么啊,浪费医药费,不如死了轻松,沈南乔,你这些年没少被他们拖累吧,说来还是我帮……” 南乔抬手又要扇她,被陈白沫截住了,一脸不屑的盯着她,“你以为我那么蠢,让你扇一次还让你扇第二次?” “谁说要扇你了?”南乔看着她的眼神诡谲而阴森,仍是清清淡淡,“我后悔了,跟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玩什么猫捉老鼠啊,你就该去死,一了百了,我已经是一副残躯了,拖着你,够了,我们谁都不祸害,你死我活的斗个够。” 她配不上莫北丞。 从身体到心理,她都配不上,既然如此,他值得被更好的对待。 难得—— 她在爷爷那种‘凡是自己喜欢的,不折手段也要去争取,争取不到的,也要卸对方一条腿来留纪念’的思想灌输下,居然生出了这样的觉悟。 陈白沫没想到沈南乔居然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瞳孔因为震惊和恐惧而睁大,“你……” 刚说了一个字,她就被沈南乔猛的推了一下。 几乎是触不及防。 陈白沫身后是楼梯,这种老旧的小区楼道不长,却很狭窄且陡,她倒退了几步,脚下一崴,就直接从楼道上摔了下去。 她本来是想抓住沈南乔的,即便稳不住身体,也要带着她一起。 但是她伸出的手抓了个空。 ‘咚咚咚’的几声。 陈白沫滚下去,撞到下面转角处的墙,又被反弹回来! 她当场就晕过去了,身下,慢慢的晕开了一团红色的血迹。 南乔站在台阶顶端,一脸的麻木,手还维持着推人的动作。 而这一变故,惊呆的除了白橘芳,还有从楼下上来的莫北丞和乔瑾槐。 南乔想笑,事情总是那么巧合,像警察总是在事情解决完后才到,人也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看到最令人恶心的一幕。 于是,她便笑了。 不是那种状若疯狂的大笑,而是微微勾着唇角,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睥睨众生的笑容。 淡淡的,浅浅的。 却能将人心底那层愤怒瞬间勾出来。 但目前的情况容不得莫北丞发脾气,他弯腰将血泊中的陈白沫抱起来。抬头看了眼台阶上的沈南乔,脸上全是森冷的寒气,淡漠到极致。 眉心蹙着,充斥着指责、愤怒和冷漠。 像一把最锋利的冰刃。 戳进南乔心里! 她闭了闭眼睛,原来,她还知道疼。 楼下,救护车来了,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小区。 乔瑾槐也看着她,却不像莫北丞那般,表现出直接明了的怒气,而是有几分复杂。 “沈南乔,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故意伤人,等着上法庭吧。” 南乔漠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阴鸷、冷漠,却丝毫无损他的英俊。 她收回在公司所想的那句话。 莫北丞不是不爱陈白沫,他还爱她,只是这份爱,被他对她偶尔的好给遮掩了,让她麻痹了。 楼道上,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医生只抬了一个担架床上来,莫北丞将陈白沫放上去,南乔木然的神情终于变了,“病人在这里,是我们打的120,要救也先救治这里的。” 这不是一个值得争论的问题,这种小区不隔音,楼层也不高,最下面的一个医生扯着嗓子吼了声:“这里还有个病人,再抬个担架床上来。” 莫北丞跟着陈白沫先下去,医生将陆伯父放在担架床上,南乔本来也要跟着,被白橘芳拦了一下:“南乔,你就别去了,我跟着去医院,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她以为莫北丞是陈白沫的男朋友,怕他等一会儿找茬,便有心让她避避。 “恩。” 南乔这副状态,确实不适合跟着。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给白橘芳:“伯母,这里面有两万块钱,你先用着,密码你知道的。” 人都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滩血在提醒她刚才的事情,南乔坐在台阶上,整张脸沉入手掌里。 情绪过分激动后,留下来的,往往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但是楼下救护车还没走,她不想去看到莫北丞那张冷的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了的脸,房子里她也不想进,就只有在这里坐着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阴影投在她身上,将她整个笼罩住了。 乔瑾槐没走她知道,但她没想到他会上来。 “如果你想讽刺我,或者教训我,请等一下,要告我、让我去坐牢,也先去请律师。我现在情绪不稳,你要是说的话不中听,我怕我会忍不住将你也推下去。” 南乔的声音从掌心里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 乔瑾槐:“……” 他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因为她这一句,顿时不知从何说起了。 乔瑾槐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沈南乔,你是冷场王吗?” 南乔偏头看他,有点呆,又有点茫然,总之,模样看着温润无害,还很可爱。 完全没有刚才推人下楼的那种气势。 “你不教训我啊。” 印象中,乔瑾槐没这么好说话。 每次看到她,都跟个八婆一样,对着她冷嘲热讽,跟她呛腔。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也没有要等乔瑾槐回答的意思,又将脸埋到了掌心里。 “我教训你干嘛,摔下去的又不是我女人。” 南乔嗤笑,“你还真冷血,那是你三嫂。” “……” 楼下,又传来一阵迅猛的脚步声,这次南乔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谁——莫北丞。 四层楼的距离。 在她听到脚步声响起时,几乎眨眼人就到了她面前。 他弯腰拽着她的手腕,将南乔整个从楼梯的台阶拧了起来,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南乔手腕都被磨红了。 “去医院。” “我不去。” 她试图抽回手,但男人的力气根本不是女人能抗衡的,南乔被他拉扯着,跌跌撞撞的往楼下走。 南乔穿的平底运动鞋,被莫北丞一路拖着往楼下走,她还有心思分神庆幸,幸好今天和冷清风约的是高尔夫球场。 要是像往常一样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她今天这双腿就废了! 乔瑾槐抿唇,看着莫北丞拽着南乔的手消失在楼道的转角。耳边,传来女人一声轻咝的痛呼声。 他紧了紧身侧的手,若无其事的跟着下了楼。 救护车已经走了。 莫北丞将南乔塞进车里,自己坐上去,也没等乔瑾槐,直接一踩油门出了小区。 这个男人此刻比平常更加的冷漠、薄凉,唇瓣紧抿,有什么情绪死死的压抑着,以至于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异常暴躁。 车子停在医院的草坪上,莫北丞下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南乔避开他伸来的手,“我自己能走,不需要你拖着。” 她用的是‘拖’。 莫北丞看着她的手腕,露出的肌肤红了一片,有些泛青! sorry。 他下意识的想道歉,但眼前又不由自主的冒出来她将白沫推下楼梯时恶意的表情。 一个女人…… 居然有这么狠的心。 他俯身,将原本要下车的女人禁锢在方寸之间,语调没有半点起伏,却又给人一种咬牙切齿、悲痛欲绝的错觉,“沈南乔,你怎么这么心思歹毒?她今天下午的飞机去美国,你怎么还不肯放过她?” 南乔笑了笑,有些肆意的妩媚,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我就是看不惯她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报警 这话。 嚣张的实在让人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脸上也瞧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就因为看不惯,你就能将人推下楼?你要是恨她,岂不是要拿刀将人捅了?” 南乔抬起下巴,眯着眼睛看他,今天难得好天气,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微微的胀痛,“是呢,这么说来,她今天也是运气好,我没带凶器。” 男人盯着她略施粉黛的美丽容颜,喉结滚了滚,冷冷的说:“你当真是无药可救。” 那语气里,除了浓浓的气怒还有难掩的失望。 他转身往医院里走。 身后。 南乔拉住他的手,从后面抱住他,侧脸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闭上眼睛喃喃:“三哥,不要对我失望。” 语气是和内容不相符的冷淡。 莫北丞被她抱的身子一僵,一时忘了反应。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她将陈白沫推下楼,还是失望,会在陆焰父母那里看到沈南乔。 男人转过身,既没推开她,也没抱她,只是居高临下、淡淡漠漠的盯着她仰高的小脸,“为什么推她下楼?” 南乔:“……” 为什么推她下楼,现在再回想,已经没有刚才那份激烈的情绪波动了,如果是现在,她肯定不会那么冲动。所以,推陈白沫下楼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那时候看她不爽。 “沈南乔,我给你机会让你自己说,为什么推她?”男人的目光很深很沉很亮,像是要一点点剥掉她的伪装,看到她的心里去。 “陆伯父被她气得心脏病发。” 莫北丞冷笑一声,扯下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宁愿你什么都不说。” 他没有再作停留,大步跨进了医院。 南乔没有跟上去,莫北丞走后,她就坐进了车里,关上车门,抱着膝盖看着前面出神。 她是从公司直接过去的,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套裙,根本无法御寒。 这会儿冷的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她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蜷进座椅里! 好想给时笙打电话。 这种事,木子那种有事说事、一本正经的性子是安慰不了她的。 但美国现在是深夜。 陆伯父的病越来越严重,而她现在,连基本的手术费都还没凑够,手术后的恢复也是一比庞大的开支。 爸爸说过,他不会为了陆家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样东西买单。 而她更不可能跟莫北丞开这个口。 …… 车门被打开。 南乔侧头,看着站在外面的男人,黑色的短发下,他深邃的五官显出几分凛冽气势。 “下车。” “有事?”她拧眉,有不明显的不耐烦。 莫北丞冷冷的盯着她:“人是你推的,就应该上去等着她出手术室,好好道歉,还是你连这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南乔抬起下巴,要笑不笑的嘲讽:“她醒来如果看到我,估计会直接打电话报警。” “报警也是你自找的。” 南乔不想上去,但拗不过莫北丞。 陈白沫已经从急诊转到了二十一楼的手术室,乔瑾槐也在,看到和莫北丞一同从电梯里出来的南乔,拧了拧眉:“三哥,你怎么把三嫂带上来了?白沫醒来知道自己的右腿断了,肯定会情绪特别激动,说不定还会做出些过激的行为,三嫂在这里,万一受伤了呢。” “祸是她闯的,后果自然也该她担着,白沫那双腿是跳舞的,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还重,如果她醒来,要打要骂也随她。” 乔瑾槐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南乔,朝莫北丞说道:“手术还要一会儿,去楼下抽支烟。” 两人一同下了楼。 乔瑾槐并不是真的想抽烟,他只是有事跟莫北丞说,又不能当着沈南乔的面。 “如果白沫也要她一条腿呢?” 莫北丞的五官立体英俊,没有丝毫的表情,默了半晌,才缓缓的开口:“那就给她。” 乔瑾槐:“……” 给她? 难不成,他还想把沈南乔的右腿折了赔给陈白沫? 但这事毕竟是他们三个之间的牵扯,他不方便多说,但如果将沈南乔的腿折了赔给陈白沫…… 他深吸了口烟:“希望你不要后悔。” 陈白沫的手术整整做了四个多小时,除了右腿骨折,身上其他各处并没有严重的伤,摔下去时护住了头,没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有没有后遗症,还要等清醒了再说。 但是,不能跳舞了。 麻药过后很快就清醒了。 中途白橘芳给南乔打电话,知道她在陈白沫的病房,怕她受欺负,南乔又不肯告诉她病床号,只让她不用担心,好好守着陆恒,但她怎么能不担心。 放下电话,她想来想去还是得去看看,不能让南乔被人欺负了去。 陈白沫的男朋友看着也是身份地位不一般,如果真有什么事,拿她老婆子的命抵好了。 刚做完手术,陈白沫还很虚,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没对上焦。 眼前全是一片白。 晕过去之前的事渐渐有了印象,她被沈南乔从楼梯上推下来,然后就晕过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谁送她来的医院,她完全不知道。 莫北丞离得最近,陈白沫第一眼就看到他了,平时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此刻微微凌乱,衬衫的下摆有一边从西裤里扯出来。 “北丞,好痛。” 看到他,陈白沫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又委屈又可怜,她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刚一动作就疼的整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伤到哪了?”她的情绪微微激动,一把抓住莫北丞伸来的手,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即便是刚醒来思绪有点混乱,但也不妨碍她的感知。 在问出口之前,陈白沫就隐约知道了。 她伤了腿。 只是不知道严不严重,有多严重。 “北丞,只是扭伤了对不对?我的腿只是扭伤了,没什么影响对不对?我还能跳舞,还能去美国,是不是?”她歇斯底里的叫道:“我的机票呢?我定了今天去美国的机票,我不要躺着,我要去美国,你赶快送我去机场,不然来不及了,包呢?我的包去哪里了?” 莫北丞喉咙涩苦,他从来没见过,陈白沫这么崩溃的一面。 她在他面前,永远是清高淡然的,即便这段时间偶尔情绪崩溃,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他没动,任由她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他的手背。 “送我去啊,要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声音沙哑,好半晌才继续说道:“飞机已经起飞了,白沫,对不起。” 陈白沫见鬼一样瞪着他,“对不起?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莫北丞抿唇,不说话。 修长冷峻的身形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床前,颇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意思。 陈白沫拨尖了声音,“我问你,为什么道歉?为什么说对不起?” 她视线一转,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沈南乔。 “你是为了她?莫北丞,你是为了她在跟我说对不起?” 男人没否认。 手背上被陈白沫抓出了五道血痕,红色的血滴落在白色的被单上,很明显。 扎得人眼珠都在疼! 她推开莫北丞的手,开始四处找她的包。 包就在床头柜上,她够着身子费力的拿过来,一股脑儿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护肤品、护照、身份证…… 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落了一床。 陈白沫从其中找出手机,拨了三个数字出去,“我要报警,有人蓄意伤害,我现在在中心医院,骨科,27床。” 从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对面住院部顶楼竖着的红色大字。 “……” “严重,腿断了,还有其他不知名的伤,犯罪嫌疑人就在我的病房里。” 莫北丞没阻止,他就站在那里,没有动,甚至也没有说话。 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乔瑾槐没想到陈白沫居然会直接报警,而莫北丞也没阻止,他拧眉,走到南乔身边:“我先送你回去。” 南乔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在这儿等警察来,我要是走了,陈小姐怕是会跟警察说我畏罪潜逃,到时候再被抓回去,面子上不好看。” “这儿有三哥在,你不用担心。” 他说这话,心里其实是有点虚的,莫北丞如果真的要插手,怎么会看着陈白沫报警,也没有要阻止一下的意思。 这一点,想来南乔也明白,因为,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南乔朝他投来似笑非笑的一记眸光。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陈白沫脸上是汹涌的泪水,一双眼睛瞪着南乔,里面全是愤怒和仇恨。 南乔不走,莫北丞也不说话。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警察来! 是两个年轻男人,他们一眼就认出了莫北丞,前段时间莫三少的婚事在各大媒体都有报道。 这张脸又属于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即便他们不想关注,也被办公室那群女人每天的尖叫声弄得下意识要去瞄上一眼。 一来二去,这张脸在他们心里留下的印象比局长还深。 他们看向病床上的陈白沫,“小姐,是你报的案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要她一条腿 陈白沫抬头去看莫北丞,男人的脸依旧英俊,却凉薄冷漠。眼角的余光都未曾从她身上掠过,只在警察进来时拧了下眉! 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以为自己不会拿沈南乔怎么样。 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又恢复了平日的清高傲气,“对,就是她把我推下楼的,目测右腿骨折,还有其他未知名的伤需要询问医生。” 警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肇事者坐在沙发上,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现在的状况,一副与己无关的散漫模样。 两人下意识的看向莫北丞,见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才走到沈南乔面前:“沈小姐,有人告您蓄意伤害,请您跟我们去趟警局协助调查。” “哦。” 南乔不意外莫北丞的冷漠态度,人是她推的,陈白沫也因为这一滚受伤严重,他没亲自押着她去警局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不是的,”白橘芳从外面冲进来,张开手臂拦在南乔面前,像护仔的老母鸡,“警察同志,人不是南乔推的,是……是……是她自己跌下去的。” 她担心南乔,走了三栋住院大楼才问到陈白沫病床号,刚上来就听到警察要带南乔回警察局。 “我们只是请沈小姐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如果人不是沈小姐推的,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她。” “她没有推人,为什么要抓她,”白橘芳没有高学历,也没有贵太太的优雅冷静、处变不惊,更分不清协助调查和拘留有什么具体区别,只知道南乔要被警察带走,急得眼睛都红了,愤怒的指着病床上冷笑不已的陈白沫,“你们抓她,她造谣,她把我老公气的心脏病发,现在都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她才是该坐牢的那一个。” 警察皱眉,不耐烦的道:“这位太太,你冷静一点,我们只是请沈小姐回警局协助调查。” “调查什么调查,我可以作证,人不是南乔推的。” 警察最烦遇到这种有理说不清的人,又不能动手,无奈的看了眼她身后的沈南乔:“沈小姐。” “伯母,没事的。” 白橘芳还是不放心,不说陈白沫,就是这病房里的另外两个男人看着也是身份不凡,南乔进了警局,他们肯定不会让她安然无恙的出来。 “只是例行询问,不会有事的。” 陈白沫看着她冷笑,“沈南乔,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就等着坐牢吧。” 南乔真的烦透了她。 白橘芳好不容易被安抚好,又被陈白沫这话刺激了,硬拦着警察不让他们带南乔走。 她凉凉的笑:“陈白沫,有谁能证明是我推你下去的,恩?” 陈白沫看向那始终淡漠的站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北丞,你当时不是在吗?你告诉警察,是不是沈南乔将我推下去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莫北丞身上。 包括那两名警察。 对于莫北丞的答案,陈白沫胜券在握,即便他现在可能不爱她,但他绝对不会徇私。 但是—— 莫北丞一直沉默的抽烟,没有反对,也没有承认。 陈白沫咬着唇,顿觉一阵说不出的难堪。 两名警察互看了一眼,顿觉得头疼,他们完全不想参与进这种前任和后任的纷争中,当事人都身世不凡。 陈白沫将视线落到乔瑾槐身上,情绪很激动,“瑾槐,你当时也在,你告诉警察是不是沈南乔推的?” 乔瑾槐拧眉,“我到的时候你已经从楼上滚下来了,我没看见。” 询问陷入了僵局,其中一名警察尴尬咳了一声:“那个,沈小姐,您还是跟我们回趟警局吧,我们会调查取证,如果不是您推的,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好。” 南乔又安抚了白菊芳几句,才跟着警察离开了。 “不是,”南乔走到门口,一直沉默的男人才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难辨。 下一秒,莫北丞抬头,目光犀利的看向那两名警察,一字一句的道:“不是她推的。” 陈白沫神色先是一震,随即闪过不可置信,嗓音一下变得尖细,“莫北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时也就一两秒的时间,人的感觉和现实有偏颇也是正常的。” 莫北丞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神色淡漠,有一股凌驾于众人强势! “啪!” 陈白沫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了地上,情绪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崩溃,“莫北丞,你是个军人,你说话做事得对得起你那一身军装,不能为了偏袒沈南乔就扭曲事实。” 除了陈白沫,震惊的还有南乔和乔瑾槐。若是换成寻常人,为自己的女人撒个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陈白沫说的没错,莫北丞是个军人,除了男女感情,他身上更多的是部队教给他的责任和认真严谨、实事求是的态度! 莫北丞没回答她,而是看向门口的两名警察,“还要我再说第三遍?” “既然有目击证人,那就是误会一场,沈小姐,抱歉,刚才是我们多有得罪。”对上莫北丞冷漠的脸,他们哪里还敢追究是不是谎报警情,急忙撤了。 南乔咬唇,站在原地没有动,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动,只是紧捏着手包的手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陈白沫躺着不能动,床头柜上的东西已经被她全部扫在了地上,尤带着冷笑,“莫北丞,你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补偿你。” “你拿什么补偿?钱?还是送我回美国?我现在回去有什么用?像个废人一样看着她们跳舞吗?” 病房里,响起了女人嘲弄的嗤笑声,“你还可以忏悔……” 莫北丞回头,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我可以保证你未来的生活衣食无忧,如果你想结婚,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家世不错的男人。” 陈白沫拿起枕头砸在他脸上,“我要她赔我一条腿,可以吗?” 莫北丞皱眉,紧缩了瞳眸,唇瓣重重的抿了一下,“可以。” 他转头看向乔瑾槐:“去拿把手术刀来。” 乔瑾槐拧眉,薄唇掀起几分冰凉嘲弄的弧度,“你以为像买菜刀一样容易?说要人家就给你啊?那是手术刀,你不管用那把刀费了谁的腿,医院都脱不了干系,你以为人家都是智障?” “那就去找一把,智障都认为好找的刀来。” 乔瑾槐:“……” 看莫北丞的态度是认了真的,乔瑾槐看着莫北丞,话却是故意说给陈白沫听的,“三哥,白沫的腿已经是这样了,你现在就算是剁了沈南乔的双腿也挽回不了了,不如给些实际的补偿,她以后不能跳舞,又做不来其他的工作,生活保障才是最主要的。” 陈白沫眼眶微红,抬首望着他,“那你觉得,我该就这么算了?我是做不来其他的工作,但我就去当营业员、文秘,每个月三四千,也不要靠一个男人的可怜和接济过活。” 她看向已经转过身,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南乔,“蓄意伤人要判多少年你们应该清楚,我折她一条腿已经是很便宜她了,还是她更愿意去坐几年牢?” 莫北丞盯着她,一双眼睛黑浓渗人,但又过于的有穿透力。 他取下输液架上一个空了的玻璃瓶,抬手砸在桌子的棱角上。 ‘砰’的一声巨响。 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莫北丞将手里的半截玻璃塞在陈白沫的手掌心里,“如果这是你要的,我赔给你,这件事,到此为止。” 乔瑾槐:“三哥。” 陈白沫的身体颤抖的厉害,她握着尖利的碎玻璃瓶子,看着莫北丞抬高的腿,“你什么意思?” 她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莫北丞,你这是要替沈南乔赔我一条腿吗?” 男人勾唇,浅薄的笑意在他英俊的脸上蔓开,有几分轻佻的弧度,在光线不慎明亮的病房里,有几分夺目刺眼,“我娶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会给我摆很多烂摊子,既然当时决定娶她,那自然由我来承受,我总不能让一个女人受苦吧。” 陈白沫除了笑,竟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来应对他的话。 他替她承担。 多有责任感的男人啊。 “这次替她赔一条腿,下次是不是要替她赔一条命?” “不会,”莫北丞默了几秒,“她有病,法官会酌情处理,说不定只用关精神病院。” 他还在生气,所以说话特别损。 南乔眼眶红红的,也不知是感动还是被气的,“莫北丞,谁让你替我赔了,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担着,我去自首,该怎么判怎么判,坐几年牢而已,我沈南乔耗得起。” 她拉开病房的门。 莫北丞转头,凌厉的冲她吼道:“你他妈给我站住。” 南乔重重的咬唇,嘴里全是腥甜的血腥味,握着门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此刻,她内心完全是一片混乱。 她宁愿莫北丞不插手,任其事态发展,不论她去坐牢还是折一条腿,痛苦总比愧疚好受。 何况,她还爱这个男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在半路上 莫北丞压低嗓音,“你耗得起我耗不起,你去坐牢我还要等你几年,本来就憋得慌了,你再去坐牢,我岂不是要废了。” 南乔听懂了。 乔瑾槐也听懂了。 自然,陈白沫也懂。 女人在这方面,总有惊人的天赋! 她眼里漫上一层血色的恨意,紧紧握住手里的碎玻璃瓶子,突然发狠的朝着莫北丞刺去:“那你就去死吧。” 玻璃瓶没有扎在莫北丞的腿上,而是扎在了他的胸口上,红色粘稠的血瞬间从伤口处溢出来,浸红了他的衣服。 “三哥。” “莫北丞。” 南乔跑过去,还没碰到莫北丞的身子,就被他拂到了身后。 乔瑾槐拨开他的外套—— 莫北丞穿着西装,女人力气又小,何况陈白沫还受着伤,角度和力气都不是最佳。 所以,只是皮外伤。 缝两针就好。 男人站直了身体,看着抖成一团的陈白沫,声音平静而冷漠,没有起伏,“解气了?如果没有,可以再扎几下,重伤再捅进两寸,如果想我死,保险起见得四寸。” ‘啪’。 染血的碎玻璃瓶从陈白沫的掌心里滑落,摔在地上,成了几瓣碎片! 她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气力,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滚。” 莫北丞扣住南乔的手,直接拉着她大步流星的出了病房。 乔瑾槐和白橘芳也跟了出来。 白橘芳听明白了,这个凌厉的男人,是南乔的丈夫。 虽然他现在的脸上称得上凶神恶煞,但刚才如果不是他,南乔就被警察带走了! 他既然帮了南乔,应该就不会伤害她。 她没有跟上去,而是去了另一栋楼的手术室,她老伴儿还在急诊手术室,拜托了另一位病人家属帮她看着,如果需要签字,就给她打电话。 …… 南乔被莫北丞拉着,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她瞧着男人越来越冷的脸色,拽住他:“你的伤口需要缝针。” 莫北丞盯着电梯屏幕上不停变换的数字,凉凉淡淡的道:“不需要。” “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这次你是为了我受的伤,我不希望你死了之后,我还要背着愧疚过一辈子。” 莫北丞的目光总算是落到她身上了,勾唇冷笑,“不希望我死了之后背着愧疚过一辈子?沈南乔,我真想将你这颗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已经黑的腐烂发霉了。” 说到最后,每个字都像是从他牙齿缝隙里挤出来的一般。 她看着他,目光静静的:“不是腐烂发霉,是根本没有。” “我也觉得。” “所以,就算你顶着这副残破的身体跟我置气,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莫北丞抿唇,他真的…… 想掐死这个女人得了。 他这一愣神,就被南乔强硬的拉到了护士站,“护士,他受伤了,需要包扎。” 护士检查了伤口,“这个是属于外科范畴,去十一楼。” 南乔现在情绪不好,谁碰都会爆炸,她拽住要离开的护士,咄咄逼人的质问:“他现在流血不止,万一没走下去死在半路上了,算谁的责任?你们骨科就没个人会缝针?毕业证都是买的吗?” 护士:“……” 莫北丞:“……” 流血不止? 死在半路上? 还能再夸张一点吗? 护士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去医生办公室。 医生给莫北丞缝针,没打麻药,全程莫北丞都是一声不吭,甚至连人在忍痛时基本的皱眉都没有。 缝完针,搽药。 南乔垂眸,伸手接过医生手里的棉签,“我来吧,谢谢医生。” 伤口不深,就是有点狰狞。 搽了药之后贴上纱布就行了,医生正好有事要去忙,见南乔坚持就交给她了,“好,如果有处理不了的,就叫护士。” “好,谢谢。” 南乔蘸了碘伏给莫北丞擦拭伤口,她一直垂着头,莫北丞看不见她的脸,自然也没办法看到她的表情。 隔了一会儿。 莫北丞淡漠道:“沈南乔,你是怪白沫刚才没用玻璃瓶杀了我,现在想用棉签戳死我是不是?” 她的手一直在抖,时不时的戳着他的伤口,虽然是能忍受的痛感,但他又没有自虐的倾向。 他一开口,南乔像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棉签掉在地上。 随之掉落的,还有她的眼泪。 一滴一滴,落在莫北丞的西装裤上。 他的腿像是被烫了一下,微微往后缩了缩,“南乔?” 南乔突然抱住他,避开他的伤口,也不说话,只是用嘴唇亲吻他的肌肤。 胸口被她的眼泪濡湿了一片。 莫北丞的身体陡然一僵,随即推开她,有些尴尬和窘迫的拉拢衣服,“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你注意点……注意点形象。” 他们现在在诊疗室,不只人来人往,头上还有监控! 南乔这个举动,太露骨了。 他也不让南乔搽药了,自己拿碘伏随意抹了抹,贴上纱布,从位置上站起来,“走了。” 莫北丞走了两步,又无奈的停住了。 身后的女人原本只是默默的哭,他一走,就变成了嚎啕大哭,莫北丞抬手摁了下眉心,不得不转身询问:“怎么了?” 南乔不说话,只是哭。 外面的人听到哭声都朝里面看,刚才被陈白沫捅了一瓶子他都没这么急躁,此刻面对个哭得跟个撒泼的孩子似的沈南乔,却是举足无措。 擦眼泪也不是,站着不动也不是。 莫北丞沉着脸,贴着她的耳朵道,“沈南乔,你要亲回去让你亲个够,在这大庭广众的,不让亲你还哭,你什么意思?” 气息有几分隐匿的急躁和烦乱。 南乔还是哭,不过,哭声小了。 抽抽搭搭的,委屈极了。 莫北丞站直身体,看着她哭! 后面有人劝:“小伙子,你女朋友是不是生你的气了,你赶紧哄哄。” …… 南乔其实没哭多久,只是那哭声颇有些惊天动地,才让莫北丞一时无措。 等她哭够了,莫北丞才将拉起来,扣在怀里,用衣袖重重的给她擦干脸上的眼泪。 声音无奈,又泄露出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邪气,“想要了,恩?” 南乔看着他,细白的牙用力的咬着唇,她抱着莫北丞的手还在以轻微的幅度颤抖,“三哥,下次不准这样了,没有人值得你拿命去搏,我不值得,陈白沫也不值得。” 看到血从莫北丞的胸口流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真的害怕莫北丞会死,两年前陆焰死的画面再次清晰起来! 莫北丞抿唇,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和腰紧紧按压在胸口。 “我不会死。”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又因为谁在害怕,但这时候,他没办法去计较,将她弃之不管,或者说些冷漠嘲讽的话。 这一刻。 南乔心里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陆焰、陈白沫、报仇…… 所有的都离她很远。 她想要珍惜的,拥有的,抱紧的,只有面前这个男人! 人一旦放下过去沉重的枷锁,也就变得不那么担惊害怕,那些曾经她以为永远不会再有的勇气和孤注一掷的执着也回来了。 她迫切的想告诉莫北丞,她爱他。 “三哥,我……” 医生带着个病人进来,也打断了南乔的话,“等一下下楼缴费,单子交给前台护士。” 出了医院,莫北丞问:“刚才想说什么?” 南乔笑了笑:“没什么。” …… 回到家,醇敏也在,看到莫北丞受了伤,急忙从沙发上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陈白沫下定决心回美国,给莫北丞打电话的时候,醇敏正好也在,听说她要回美国,便想着去送她一程,以后说不定很难见上一面了。 莫北丞开车去接陈白沫,醇敏想着,陈白沫要走了,便想着挑套首饰送给她。 两人约好在机场见。 她没等到莫北丞,就来这里了。 没想到却看到莫北丞带着伤回来,还是跟南乔一起。 “怎么回事?” “没什么,路上遇到抢劫的,受了点伤。” 莫北丞说的极其自然,醇敏虽然不怎么相信,但也挑不出明显的错处。 “遇到抢劫的?以你的身手,会被个上不得台面的抢劫犯伤成这样?再说了,他也就抢点钱,你给他不就是了,还以身犯险。” “一时不注意,下次会小心。” “上去躺着,这几天多注意,别让伤口感染了,”醇敏叮嘱南乔:“你们还在婚假期,这段时间就都不要去上班了,你多辛苦点,别让北丞的伤口碰水,擦澡、换衣服这类的私密事,他是不会让保姆搭手的,有什么做不来的,打电话问我。” “好,妈,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三哥的。” 毕竟是小两口过日子,醇敏再不放心,也不便干涉太多。 朝南乔点了点头:“我有事先去公司了,等北丞伤好了,我们去逛逛街。” 她不知道南乔知不知道莫北丞今天送陈白沫去机场,她也不便明说,怕她多想。 醇敏走后,南乔送莫北丞回房间。 “你躺一会儿吧,我去让容姐煮些清淡的食物送上来。” 莫北丞一脸嫌弃的拧眉,低头嗅了嗅身上,“我要洗澡,身上全是血腥味。” 第一百七十四章你拿凶器打他了 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南乔只需要将他染血的衣服脱下来,再打了盆水给他擦澡。 浴室里没有接水的盆子,她下去问容姐借了一个。 南乔将毛巾浸湿给他擦拭身体,血已经结痂了,“三哥,我的电脑呢?天正的设计稿我还没画完,时间有点赶,我今晚熬夜把大厅的部分赶出来。” 她低着头,北丞只能看到她精致娇艳的侧脸。 男人的眼睛一点点眯起,冷漠的道:“扔了。” 南乔抬头,无声的望着他。 半晌,才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单音:“嗯。” 男人低头,唇瓣猝不及防的落在她的脸颊上,一个温热而短暂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亲吻。 手臂揽住她的腰身,呼吸急促而沉重,低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生气了?” 南乔抿唇,“没有。” “你用我的电脑,在书房,没有开机密码。” 南乔其实并不是非要今晚上赶设计,她只是一直惦记着电脑的事,今天才有机会问。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反悔,“好。” 上半身擦完,她换了盆水又在床边坐下,伸手去解男人皮带的金属扣。 她木着一张脸,神情比他在部队里扫雷还谨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皮带扣,莫北丞被她看得瞬间就有了反应。 他压着她的手,声音明显的沙哑,“去工作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这种状况下叫停,不太像莫北丞平时的作风,他平时虽然也克制,但如果有了反应,大多数都是在前戏之后,她身体不配合的情况下,才强行克制的。 南乔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足足有半分钟没有避开,总觉得这男人今天的态度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让她觉得不对劲。 疑惑归疑惑,但他身上有伤,不适合做剧烈的运动。 她还是收回手,从床边站起来,“那我去忙了?” “恩,别熬太晚。” 南乔出去后,莫北丞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赤着脚踩在松软的羊毛地毯上,拉开衣橱,从最下面取出一套折叠整齐的松枝绿军装。 他点了支烟,烟雾将他眼里的神色笼罩的很模糊,粗粝的手指沿着衣服的纹理一点点抚摸! 在部队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像今天一样,仔仔细细的看过这套象征着责任、奉献和牺牲的衣服。 陈白沫尖利愤怒的声音穿透迷雾,在耳边乍然响起,像一柄利器,从耳朵,一直刺进脑子里:你是个军人,说话做事的对得起你那一身军装。 而他今天,摈弃了他一贯的原则,做了伪证。 四周太安静,安静过头就让人觉得慌! 他仰着身子往后靠去,闭上眼睛抽烟。 【不是她推的。】 【当时也就一两秒的时间,人的感觉和现实有偏颇也是正常的。】 【我现在回去有什么用?像个废人一样看着她们跳舞吗?】 男人额头上的筋脉一下下的跳动,他拧眉,抬手摁住痛得厉害的眉心。 许久才挣开眼睛。 面无表情的看着掌心下的军装。 抬手扔进了垃圾桶! …… 容姐敲了敲门,低声说:“先生,吃饭了。” 他‘恩’了一声,起身开门,“去叫过太太了吗?” “叫过了,太太说等一下吃。” 莫北丞抿唇,没说话,直接朝着走道另一头的书房走过去。 拧开门进去。 南乔缩着身子半靠半躺的坐在办公椅里,身上盖着薄毯,笔记本里传出对话声。 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莫北丞开门进来的声音惊动了她,南乔的目光朝门口看过来。 有几分迷茫。 “你这是在画设计稿?”男人走过去,在南乔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时,俯身,双手压着两侧的扶手,将她禁锢在椅子上,“在想什么?” 她慢慢的靠进莫北丞怀里,这个姿势,谈不上舒服,因为要刻意去迁就,整个腰背都绷直了。 “我刚才给时笙打电话,关机。” “恩,”莫北丞撩起唇角的弧度,半眯着眸,笑道,“他们明天的飞机,你今天把工作做完,明天好好出去放松一下。” 本来打算办完婚礼,带南乔去看了心理医生再去蜜月旅行,时间都约好了,却一直事情接连不断,没抽出时间。 好在南乔最近失眠的情况也没有加重。 “恩。” 南乔明显敷衍的应了一声,她总觉得有些不安,时笙的手机之前从来都是24小时不关机的! 莫北丞将电脑合上,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还画不画图?” “等一会儿吧,走吧,吃饭。” “等一下。” 南乔还在思考男人这句‘等一下’是什么意思,身子忽然被他托抱起来,坐在了办公桌上。 莫北丞低头吻下去,这是个炙热滚烫且极具侵犯性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 南乔的身子被抵在坚硬的办公桌上,别墅的温度几乎都是恒温,书房和卧室的温度更是偏高,她脱了大衣,只穿了件韩版的蝙蝠袖的粗线大领毛衣。 背脊磕得有点生疼。 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腰间牛仔裤的扣子上,南乔才一下子扭动着身子抗拒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叫,“莫北丞,你身上还有伤。” “一点小伤不碍事。” 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也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无所谓,伤口缝了十几针,还有几处深的。 “我要吃饭。” 也不算完全找借口,她是真饿了。 上午急着去陆家,没有吃饭,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中午在医院,没心情吃,也没想到要吃饭,回来就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她还担心他的伤口裂开了。 要是让言瑾之跑一趟,知道他们做这种事将伤口扯开了,还不知道要损成什么样。 男人喘着粗气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畔,“我快一点。” “不……啊!” 低低的叫声戛然而止。 莫北丞将她的裤子给扒了。 男人亲吻着她的下巴和耳垂,“我会很快,不会耽误你吃饭。” 南乔鼓着腮帮子:“已经吃饭了。” 莫北丞:“……” 男人在她胸口闷笑了一声,“那怎么办,停不下来了,要是现在停下,岂不是刚才的前戏都白做了?我询问过医生,这样不好,身体容易产生疲倦。” “莫北丞,”女人的嗓音紧绷,“伤口裂开了我不会缝。” “不用你帮我缝,”他的气息紊乱,沙哑透了,一句话说的破碎不堪。 事实证明,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比如:我不进去。 我会很快。 我只是吻一下,不会做什么。 结束后,南乔整个人都跟散了架似的,又饿又累,身体还酸软得半点力气都没有。 身上的衣服被男人脱下来,垫在了她的后背。 与之相比,男人只是上衣稍微凌乱。 他扣好皮带,走了几步去抽出纸巾整理,南乔瞪着他,拿起一个蓝色瓶子扔在他身上,“你书房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莫北丞慢条斯理的接过来,放在一旁,又用纸巾替她清理。 等一切弄完,他才道:“临时备用,怕擦枪走火。” 南乔:“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车里和浴室也有。” “……” 她现在躺的是书桌,也不能直接睡,不得已,只好强撑着坐起来穿上衣服。 莫北丞将她从书桌上抱下来,“下楼吃饭。” 南乔抬手,摸了摸他受伤的位置,指尖一片濡湿,红红的染了一手! 他穿的是黑色衬衫,刚才一番剧烈的运动,都被汗打湿了黏在身上,她又被莫北丞折腾得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根本没发现他流血了。 “你这个疯子,伤口裂开了。” “好像是,”莫北丞不在意的看了一眼,“给言瑾之打电话。” 南乔给言瑾之打电话,“他受伤了,流血不止,需要缝针。” 莫北丞:“……” 最多也是伤口裂开,她是有多希望他流血不止? 从他受伤已经说过两次了。 言瑾之忙了一天,最近医院的事情特别多,除了每天堆积的手术,还要忙着处理院里内部事情,一天下来,躺上床就想睡了。 “缝针?你怎么他了?” 他不知道陈白沫拿输液瓶捅了莫北丞的事,而莫北丞在他眼里,几乎和‘受伤缝针’这个词联系不起来。 “你拿凶器打他了?” 莫北丞也只有对女人不会还手了,但一般的女人能打到他吗?不还手也会避啊,又不是智障。 南乔:“……” “他是被打了,但不是被我打的。” 她挂了电话,莫北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虽然不是你打的,但怎么的,我也是因为你被打的,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表现的感性一点?” 南乔静默了片刻,“我已经让你克制了,是你自己不听劝一意孤行,所以,即便挂掉了也是自找的。” “呵,”男人低笑一声,“真是没良心。” 莫北丞身上并无半点狼狈,身形依旧笔直端正,“去房间。” 南乔以为他的洁癖又犯了,不愿意穿这又是血又是汗的衣服,“你在沙发上坐着,我去卧室给你拿衣服换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看好你的脸 莫北丞玩世不恭的笑了一下,“这么一大股味儿,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滚了?还把伤口折腾裂开了?” 南乔一脸的恼怒窘迫,“能走?” “……” 莫北丞还没回答,她已经丢下他出了书房。 …… 言瑾之熟练的拆了线,又重新缝合,全程脸都是绷着的,俨然是隐忍着极大的不悦。 剪了线,用纱布包扎好,冷声嘱咐,“伤口不能碰水,在好之前,不能再剧烈运动。” 莫北丞胸口上的抓痕,一看就是刚挠上去的! 累了一天还因为这点儿破事被叫到这里,言瑾之现在心里憋了一大团火无处发泄。 “恩。”莫北丞应了一声,合上衣服。 一看就是随口的敷衍。 言瑾之掀唇,凉凉的冷笑,“你要是不想伤口再裂开,留下个碗大的疤被嫌弃,就等伤好了再滚,忍几天要死啊。” 莫北丞掀眸看了眼格外义愤填膺的言瑾之,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在这生闷气人就能回来了?” 言瑾之的情绪不太对,从他进门莫北丞就察觉了。 “我没生闷气,”言瑾之拿了药箱,低垂着眸,兴致不高的答了一句:“跟我无关。” 看来,商荠要结婚的事他是知道了。 莫北丞看着那张难掩暴躁,又极力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的脸,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婚礼定在两个月后。” “我知道,我收到请柬了。” “家族联姻,据说之前没见过几面。” 言瑾之一愣,他没具体了解过,甚至连新郎的名字都没看,就把请柬扔到一旁了。 “我先走了,这几天连续手术,累都累死了。” 莫北丞嗤笑,“你们医院除了你,就没别的医生了?” “我现在不做手术还能干嘛?喝瓶酒借着酒劲去强了她?”说到最后,话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 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 只是对商荠,可能是一直处在暗恋的位置,所以,不敢生出那些亵渎的心思。 莫北丞:“……” “倒还是可以,不过以商荠的性子,肯定会告你强奸,但这个婚,大概就结不了了,说不定等你几年后出来,她还单身,你还有机会。” 言瑾之从莫北丞的别墅出来,他穿的和春秋两季差不多,只多围了一条粗线的围巾,除了好看,没什么实用价值。 冬天的风带着临江特有的湿润气息从衣领和袖口灌进来,他本来还有点小困,顿时就清醒了。 西裤被吹得紧贴在皮发肤上,像是敷了层薄冰,冷得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没上车,自虐似的站在那儿把玩着手机,半晌,脸都被吹得麻木了,才僵着手点出通讯录。 商荠的名字在第一个。 他拨出去。 那边很快接了,“喂。” “出来坐一会儿。” 商荠已经躺在床上了,裹着被子跟个蝉蛹似的,闻言,想要坐起来,奈何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你出什么事了?声音怎么在发抖啊?” “……”言瑾之打开车门坐进去,打火,将空调温度开到最高,“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累了要发抖啊? 这话商荠没问,“已经很晚了,明天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电话里说吧。” “我带你去吃东西。” 一听有吃了,商荠吸着气,决定克服严寒的问题,“那好吧,你说个地址。” “不用,我来接你。” …… 季予南来的时候南乔和莫北丞去接机。 飞机晚了两个多小时,季予南出来时,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 一身黑色的长款风衣,九分西裤,手里挽着个公文包,头发劲短,五官凌厉深邃。 根本不需要刻意寻找,他那一身的强势气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南乔对季予南没什么好感。 大概是因为他是时笙的丈夫,又对时笙不好的缘故。 他身后跟着的不是时笙,而是季长瑶,正迈着小跑的步伐费力的追他:“哥,你等等。” 她一说完就看到莫北丞了,本来还苦大仇深的小脸顿时绽放开来,“三哥。” 她跑过来抱住莫北丞,强大的冲力让男人往后退了两步。 ‘啪嗒’。 季长瑶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三哥,我好想你啊,要不是我哥禁我的足,我早就飞回来找你了。” 莫北丞回头看了眼南乔,将像只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的季长瑶扯下来,抿唇,一脸严肃的责备,“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分寸。” 季长瑶早就看到南乔了,她的五官在一群接机的人中,是最精致的一个。 但她不想理她。 撅着嘴,“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美国都这样啊,这是基本礼节。” “这是在国内。” 季长瑶还是一脸不高兴,小声嘟囔:“你老婆都不介意,她都不在乎你,就你瞎紧张。” 南乔脸上的神情,确实没有变化。 莫北丞淡然的脸上有点不悦,不明显,季予南却看出来了,扯着季长瑶的后衣领,粗暴的将她拽过来,“胡说什么呢,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懂什么。” 南乔看着季予南,毫不掩饰对他的不欢迎,如果不是时笙,她根本不会来:“时笙呢?” 季予南冷冷的呲了呲牙,径直绕过她走了。 南乔:“……” 南乔这两天打时笙的电话都打不通,这会儿看到季予南这副表情,心里的不安终于凝成了实质。 她侧过脸,绯色的唇漾开了凉凉的嘲讽笑意,“不会是又把人给弄丢了吧。” 季予南冷冷的看过来,眼眸漆黑得深不见底,微微缩起,压抑着明显的怒气,“沈南乔,我不是你男人,不会包容你,如果你不想再来一次上次的体验,就闭上你那张嘴。” 居然从他身边跑了两次。 时笙,你好样的! 莫北丞波澜不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谁惹的你去找谁,不要把怒气发泄到无关的人身上。” 季予南眼底的光深沉得晦暗,“我先回酒店了。” 他走了,倒是将季长瑶留给了莫北丞。 南乔勾了勾唇,笑得温淡又凉薄,讥讽的冷嘲,“你去安慰安慰他吧,我估计他现在也挺受打击的。” 南乔调查过季予南的背景,富可敌国,只手遮天。 却让一个女人给耍了两次。 莫北丞没回答她,唇畔勾起淡冷的弧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强势的分开她的五指,和她十指相扣,“不介意?” 南乔盯着他的眼睛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问的,是季长瑶吻他脸的事。 “介意,”她点头,但从脸上实在看不出有介意的痕迹。 莫北丞的俊脸布满了阴鸷的不悦,被压低的声音从喉咙蹦出:“是吗?” 季长瑶虽然满脸不乐意,但也知道,这时候说话不合适。 站在一旁用脚尖蹭着地板。 南乔从包里掏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莫北丞刚才被亲过的地方,然后一本正紧的回答:“是,介意,所以以后出门护好自己的脸,别又莫名其妙的被人给亲了。” 莫北丞:“……” 季长瑶恼得不行:“沈南乔,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南乔轻轻巧巧的回答,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的笑意,“我要回趟公司,你去忙吧。” “我送你。” “不用,我约了车。” 正说着,手机就响了。 莫北丞盯着她半晌,直到她挂电话,才点头:“好,到了公司给我打电话。” “恩。” …… 南乔先去了躺医院,昨晚陆伯父就醒了,陆伯母估计是不想给她添麻烦,没给她打电话。 还是她在医院托的一个护士给她打的电话! 她本来没打算去找陈白沫,但在楼下花园不巧的碰上了,她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着,腿上打的石膏很明显。 南乔第一眼就是因为看到那条石膏腿,才特意朝她脸上多看了一眼。 “你来看陆焰的爸爸?” 和昨天的歇斯底里相比,陈白沫今天的状态冷静多了,目光讽刺,那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气势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南乔也好奇,她明明是普通家庭出生,从小丧父,还有个妹妹,也不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怎么就养成了这样一副可笑的清高性格呢。 她和陈白沫,自认不会有相谈甚欢的一天,所以,没打算回她。 “你就不想知道,莫北丞为什么会在陆焰那里?” “不管为什么,你的目的都没有达到,”她转过身,抿了一下唇,“陈白沫,我们到此为止吧,你断了一条腿,就当时赔了陆焰的命。” 这是她昨晚想了一晚上得出的决定。 其实她这么执着的揪着替陆焰报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性格里的偏执! 陈白沫只是笑。 但那笑容却让南乔觉得有些莫名的阴森。 她没有去细究,见她不说话,便快步进了住院部大厅。 陆伯父的病房在十一楼。 她进去的时候,白橘芳正拿着一本书在读,因为不怎么识字,读的断断续续,根本没有断句。 南乔听了好一会儿,才连蒙带猜的听懂了些。 第一百七十六章我们不治 “伯父,伯母,”南乔走进去,嗓音娇懒,“今天觉得好些了吗?” 白橘芳低着头,陆恒笑了笑,从床上坐起来了些,“好多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没上班?” “在上,中午休息,过来看看您。” 陆恒瘦得两侧的颧骨都高高凸了起来,双眼浑浊,但还是很精神,“工作要紧,中午休息能有多长时间啊,你赶紧回公司,如果时间还早,就小睡一会儿。” 南乔在另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点了点头。 医生已经跟她说过陆恒的情况了,必须尽早做手术,但他年纪大了,身体素质也不太好,所以,手术成功率最多只有百分之三十。 但如果不动手术,随时都可能醒不过来! “伯父,”她抿了下唇,“你好好休息,我晚上下班再来看您。” “不用跑了,我下午就办出院手续了,你也别来回折腾。我听你伯母说你结婚了,她说那小子对你不错,现在这个社会好男人不好找,你可要好好珍惜,别再为了我们家,跟他闹出点什么矛盾来。” 白橘芳忍不住抽噎了几下,被陆恒一瞪,忙起身说道:“我出去打点开水,你们慢慢聊啊。” 陆恒慈祥的笑了笑,“她这人就是这样,感性,你别放在心上,好了,快回去上班,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晚睡,早上又起的早,中午再不小憩一会儿,下午那么长的时间怎么熬的住。” “那伯父,我先走了。” “好,快去吧,路上小心点。” 南乔出了病房,几步追上还没走远的白橘芳,接过她手里的保温瓶放在一旁的走道上,“伯母,送我下去吧。” 白橘芳知道南乔这是有话要跟她说,“诶诶,你等等啊,我把保温瓶放到护士站。” 等电梯的人很多,两人便走了楼梯。 “伯母,伯父的病情医生跟您谈过吗?” “谈过了,”白橘芳默默的抹着眼泪,“我们不打算治。” “医生说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南乔的童年缺了太多温暖,所以稍微有点,就想牢牢的抓住。 她知道手术风险大,成功率低,但如果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伯父死,她没办法,她做不到。 治了还有希望痊愈,如果不治,医生说,陆伯父的心脏最多能支撑个三五个月! “南乔,别说了,”白橘芳抬头,态度坚定,她握住南乔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这是你陆伯父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陆伯父大半辈子都在吃药,他想临死前能轻松些。” 南乔毕竟是个外人,不能干涉他们的决定。 虽然,她不赞同。 她还想劝白橘芳,但她已经打定主意了,“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伯父那儿离不了人,我先上去了。” 南乔在白橘芳走后,在楼道间站了一会儿才缓步下楼,走了没几层,想到还有事要嘱咐他们,又折回去了。 病房门没关。 白橘芳哽咽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来,“老头子,你怎么也要撑到陆然从监狱里出来啊,医生说了,到时候会找全医院最好的医生给你做手术,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陆恒倦的很,想睡觉,奈何白橘芳又一直喋喋不休的在他耳边念叨。 他摇头,烦躁的说:“我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自从阿焰死后,陆然又不争气,一直都是南乔接济我们过活。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我们不能拖累了人家,南乔现在结婚了,你也说她丈夫看起来很有钱,如果知道南乔和陆焰有过一段,知道她一直给我们俩钱,指不定怎么给她穿小鞋。” 白橘芳抽抽噎噎的,倒是没说话了。 南乔站在门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原来,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找出来的借口,不治只有一个原因:没钱。 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却在楼下碰到醇敏,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还没来得及调整脸上绷着的神情,醇敏就看到她了。 南乔勉强笑了笑,:“妈。” 这家医院无论是硬件设施还是软件设施都和醇敏搭不上边,她大概是来看陈白沫的。 “南乔?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一个朋友,看完了,正准备回公司呢。” 醇敏撩起衣袖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早呢,吃午饭了吗?”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南乔几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恩,昨晚睡得晚。” “瞧瞧你,瘦的都成什么样了,”女人太瘦,醇敏是不赞同的,之前她就觉得陈白沫太瘦了,但现在的南乔,比陈白沫还瘦,“我听容姐说你食欲不太好,正好,这家医院有个特别好的中医,我带你上去看看,我最近失眠严重,内分泌都紊乱了,也刚在他那儿拿了药。” “不用了妈,我等过段时间去言瑾之那儿做个体检,”南乔急忙按住她的手,“没事的,我只是最近事情有点多,ac和天正刚签约,要敢设计稿,难免会睡眠不好,食欲下降。” “这种症状看西医是没用的,你得吃中药慢慢调,你这么瘦,万一怀了孩子,大人小孩都吃不消,反正都到了,就上楼开几副药吃。” 醇敏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大概是常年身居高位发号施令惯了,见南乔犹豫,脸色便沉下来了。 南乔没办法,被醇敏带上了楼。 医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和醇敏挺熟,见她带着个人进来,笑着问:“怎么了?” “这是小三的媳妇,最近睡眠不好、食欲也差,带上来让你瞧瞧,开点药调理调理身体。” “公司的事还不够你操心的啊?现在连儿媳妇的身体都操心上了,”医生笑着揶揄,点了点桌上的手枕:“手放上去。” 听了脉搏,医生看了眼南乔,神色严肃的说:“得好好调调,孩子的事先不要操之过急,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是将身体机能调理好,也别整天坐在办公室不运动,药也不是万能的,还是要自己平时多注意保养。” “好。” 醇敏拧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拿了药下楼,走到停车场,醇敏问:“开车了吗?” “没有,我打个车去公司,这里很方便。” “上车吧,我送你。” 醇敏将南乔送到ac楼下,一路她都在处理文件或是打电话,南乔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忙,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上次婚礼的事过后,莫家的人对她估计都有隔阂,只是都很默契的没有提。 车子停下,南乔打开车门下车,“妈,我上去了,您路上小心。” “好。” …… 南乔上了楼,刚出设计部楼层的电梯,王悦就迎了上来,“沈小姐。” 她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头发有点乱,脸上的妆也差不多没了,眼睛里一片红血丝,很憔悴的模样。 南乔在想陆伯父手术费的事,还有醇敏对她的态度,她以为会被责骂一顿,然后让她跟莫北丞离婚,但是没有。从看医生到拿药,她一句重话没说过,还让她好好调理身体。 但就是这样,反而让她不安。 所以,王悦突然迎上来,将全神贯注想事的她吓了一跳。 南乔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眨了眨眼睛定神:“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等沈小姐。” “有事?”南乔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摁着太阳穴。 瞧她的样子,估计是在这等了一晚上。 “沈小姐,我真的没有收回扣,您能不能让我继续在公司上班,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真心的想做好。”王悦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一段完整的话被她说的断断续续。 “你一晚上没睡?” 王悦不好意思的低头,“睡了,在楼下停车场。” 她本来想在设计部将就一晚的,茶水间里有供人临时休息的沙发床,但晚上保安巡查,将她赶出去了。 停车场? 不用说南乔也能猜到大概的情形,这大冷天的,能睡着也是奇迹了! “我正好缺个助理。” 设计师的助理一般是公司分配的,也可以自己挑,最近公司没进新人,又刚签下天正的单子,整个设计部都很忙,经理暂时还没给她安排助理。 王悦忙鞠躬道谢,“行的行的,我一定不会让沈小姐失望的,谢谢您。” “你不用急着谢我,事情还不一定,我只能尽量。” 让王悦当她的助理的事特别顺利,她跟经理说了一下,经理便同意了。 这种芝麻大小的事,经理也懒得拂了莫董夫人的面子! 王悦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东西搬回设计部。 这边刚跟经理将王悦要回来,那头,莫北丞的电话就来了,“回公司了?” 他的声音混着风,低极冷极,有股意味不明的沙哑,气场摄人。 “恩,”南乔放下鼠标,拧眉,“你在哪?怎么这么大的风?” 他的情绪听起来不太对,至少和早上分别时不一样。 “天台。” “天台?” 他不是去找季予南了吗? “哪里的天台?”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陆焰……陆焰 “会开完了?” 南乔沉默了一下,低低的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恩。” 火瞬间蹿遍心头,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控制不住语气,冷冷的道:“你工作吧,挂了。” 说完,莫北丞也没等她回,直接就挂了电话。 ac的顶楼。 莫北丞夹着烟的手握着手机,深墨色的眸盯着屏幕,像是要穿透过手机屏幕将照片里的女人翻个面。 沈南乔和他说要回公司开会,却去了陆焰父亲的病房。 他对病床上的老人没印象,却对坐在一旁削苹果的白橘芳有印象,当时就是她在白沫的病房护着沈南乔,不让警察带走。 莫北丞抽了口烟,将烟蒂扔在水泥地上,抬脚碾灭。 照片拍的很清晰,角度很好,连沈南乔的表情变化都拍的清清楚楚。 他无法从她的表情中探出,她和陆焰的爸爸说了什么,但照片里的沈南乔一改在他面前的多刺尖锐,笑容温和。 这样的沈南乔,不多见。 却让他额头上的筋脉都在隐隐跳动! 莫北丞进了电梯,直接摁了负一楼的键。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大的冲动要去设计部将沈南乔拧出来。 陆焰……陆焰…… 他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什么心情了,但他现在,已经快被这个名字缠得窒息了。 这是沈南乔的过去,他没办法参与,没办法抹杀,更没办法当作没有发生过,但是不代表,他能坦然的接受,尤其是,这个名字一直像个阴影一样盘桓在她的心里。 他冷笑! 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进退维谷的狼狈时候。 莫北丞按下车钥匙上的解锁键,不远处的路虎发出嘀嘀的两声,的尾灯闪了几下。 他坐进去,一踩油门,车子顿时以飞快的速度从停车位上冲了出去。 楼上,南乔捧着咖啡杯站在窗边出神,正好看到莫北丞的车从停车场的出口驶出来。 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身体,目光紧盯着那辆车。 其实她也不确定,毕竟只是车型一样,也没看到车牌号。 这就是一种来自女人的直觉! …… 莫北丞直接回来浅水湾,容姐正准准备晚餐用的食材,看到他进来,“先生?” 男人冷着一张脸直接上了二楼,片刻后,书房的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 容姐:“……” 这是又跟太太吵架了? 她摇着头进了厨房。 现在的小夫妻就是爱折腾,两个人脾气都不错,看这别墅,家境也是十足优渥,不知道还有什么吵的。 莫北丞从书架下面柜子里拿出沈南乔的电脑,几天前就修好了,只是他一直放着没动。 这是在窥探别人的隐私,他没办法过心里那道坎。 开机密码上次他就破了,整个电脑只有一个文件夹是加锁的,莫北丞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他仰靠进身后的椅背,点了支烟,慢慢的抽。 一支烟抽完,他拿手机拨了个号,几分钟后,文件夹就打开了。 里面全是那个男人的照片。 他在那栋废旧的出租房里见到过的,和他比,全然是两个极端。 有人说,如果第一段感情在最相爱的时候无疾而终,后来选的那一个,肯定会和之前的有几分相似。 性格,样貌! 他和陆焰,性格是两个极端,容貌也没有半分相似,那沈南乔非要嫁给他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呢? 照片有陆焰单人的,也有两人合影的。 那时的沈南乔是一头栗色的长发,恰到好处的蓬松卷曲! 她抱着陆焰的腰,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脸上漾着笑,明眸皓齿,娇媚明艳! 莫北丞完全想象不出,沈南乔还有这样的一面,阳光、积极、整个人身上都镀了光,他以为,她一直是现在这副淡淡冷冷的模样。 他也以为,她这副淡淡冷冷的模样,是因为沈家,原来不是,是因为这个男人。 莫北丞一张一张的翻过,有一张是南乔趴在陆焰的背上,朝着镜头偏头笑! 男人紧紧盯着屏幕中她的脸,眼眸的情绪幽深,渐渐浓稠。 下巴绷得很紧,嫉妒、不悦、陌生的暴力和想毁灭的暗黑情绪一点点从心里蔓出来,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着照片里被陆焰抱着的女孩儿肆意的甜蜜和娇嗔。 那股子生动的气息,仿佛要从这些年代久远的照片里溢出来。 最后是一段视频,莫北丞索性也点开了! 既然看了,那就一次性了解透彻吧。 入镜的,是一个裹满纱布的人,从体型看,是个男人。 陆焰。 他认出了那双眼睛,眼角上扬,永远带着温和的笑意,是他所没有的,也永远没办法学会的! 据调查的消息,陆焰是出车祸死的。 这一点他知道,所以看到这个画面,他也不惊讶。 男人似乎很虚弱,摄像头不怎么稳,晃晃悠悠的,看着有点费劲。 他只说了一句话,但足足用了五分钟的时间。 前面都是些零星的字,到最后,才总算完整了:“南乔,我爱你。” 镜头一阵天旋地转,画面也断了,应该是他忘了关,或者没力气关,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了,莫北丞正准备关掉,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画面里。 这道身影,是他曾经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也是他熟悉的:“这里是五万块钱,你拿着,买点东西好好补补身体。” 调查来的资料里没有这段,陈白沫和陆然的交往仅限于私下,还没有正式的见过父母亲戚。 他甚至不知道她和陆焰认识。 文件夹里不是陆焰的单人照,就是沈南乔和他的合影,他几乎可以完全断定,沈南乔保留这段视频肯定不会是因为陈白沫去探病或者陆焰那句‘我爱你’这么简单。 视频里,陆焰不耐烦的闭上眼睛,声音虽然虚弱无力,但自有一股强势,“拿着你的钱,走。” “我来这里只是想让你管好你弟弟,别让他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我,现在结婚都能离婚,更别说我跟他只是男女朋友。” 视频里的女人嚣张、不屑、冷漠傲气。 和他印象中的陈白沫,完全是两个极端。 陆焰没说话。 “你们要是缺钱可以明说,说不定我能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施舍你们一点,但让他别再缠着我了,毕竟是真心交往过的,我不想以后想起他只剩下恶心,像你们这种低贱的家庭怎么可能配的上我,陆然带我上街,连一套moda都买不起给我,我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跟你那个智障弟弟说,我现在有男朋友了,莫家的三少,要是他再敢缠着我,我就告他性骚扰,我能让他坐一辈子的牢……” 莫北丞的思绪有些散,后面陈白沫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也没心思听。 直到床头柜上的多参数监护仪发出急促的‘嘀嘀’声,他才将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病床上的男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瞪大眼睛看着床边也愣住了的陈白沫,双手紧紧的攥着床单。 即便是愤怒到了这种程度,他眼里,依旧有几分薄笑! 莫北丞的背脊蓦然窜过寒意…… 视频播到最后,自动退出全屏。 莫北丞一直维持着最初的坐姿,俊美的脸上一片寒凉,眉眼间阴鸷遍布。 他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 书房的窗帘是拉上的,没开灯,光线漆黑。 他打开烟盒,手指顿了良久,才面无表情的从里面拿出一支。 书房里一片死寂。 仿佛能听到烟草燃烧的声音。 …… 南乔到家已经有些晚了。 她付了钱从出租车上下来,走了没两步就接到醇敏的电话,她拧眉,放慢了脚步,“妈。” “……” 挂了电话,南乔在花园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进去。 容姐还在客厅,见南乔回来,急忙说道:“太太,先生从今天回来就一直在楼上,晚饭都没下来吃。”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下午四点多。” 南乔脱了外套:“炒两个菜我给他送上去。” … 南乔端着餐盘上楼,容姐做的是莫北丞最爱吃的两个菜。 她先是去的卧室,没人,才去了书房。 敲了敲门,等了半分钟也不见里面有人应,南乔只好推门进去。 拉着窗帘的书房里光线很暗。 烟味浓郁,呛得南乔直咳嗽! “三哥?” 她打开灯,男人闭着眼睛坐在办公椅上,双腿交叠,神色在明暗不定的光影中晦涩难辨。 南乔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莫北丞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颜色性感的胸膛。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在她那台被莫北丞摔得微微变形、又被说已经扔掉了的电脑,南乔的背脊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她捏着托盘慢慢走近。 屏幕是黑的,也没有声音,但南乔不会认为他摆在这里是为了看他自己发脾气摔出来的艺术感。 “容姐说你回来就一直在书房里,晚饭也没吃,我特意让她炒了两个你爱吃的菜……” “南乔,”莫北丞打断她的话,睁开眼睛,里面全是猩红的血丝。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结局都不会变? “现在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男人低冷沉郁的声音里泛着一层轻薄的自嘲,他将椅子转过来,完完全全的面对着沈南乔,眼神格外阴郁。 这话题起的突兀,内容又异常尖锐,南乔微微一愣,端着托盘的手陡然握紧。 她肯定,莫北丞是看到她电脑里的那些东西了,包括那段引起所有事情起因的视频。 男人从座椅上站起来,笔挺的西装裤包裹着的修长的双腿。 他迈着均匀的步子走到南乔面前,清俊的脸上冷意逼人,书房里开着灯,他颀长的身形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两人的视线对上,“这就是你当初设计嫁给我的理由?” “不是,”南乔抿唇,想后退,却被他强势的气息包裹着,退无可退,“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男人冷笑一声,出手迅速的扣住她的手臂,手劲很大,南乔吃痛,端着餐盘的手一松,掉在了地上。 饭菜洒出来,两人的裤腿上都溅了不少! 南乔穿的是薄丝袜,跟直接溅在裸露的肌肤上也差不多了,有点烫,但不至于灼人。 “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简单的一句话,自嘲鄙夷的意味表达得淋漓尽致,莫北丞顿了顿,“你敢说,你当初设计跟我上床,再逼着我娶你,不是为了报复白沫?”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沈南乔是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嫁给他的,为了钱、为了权、为了莫三少夫人头衔的殊荣……为了什么都好,但她却是为了前男友,为了报复白沫才处心积虑的接近他,嫁给他。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莫北丞这样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没经受过什么巨大挫折的男人。 “如果陈白沫当时的男朋友另有其人,你是不是也要爬上那个男人的床?哪怕对方是个满脑肥肠的普通男人?”莫北丞一看就心情很差,字字句句都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低沉沙哑得厉害。 “……” 她抬头看着他,手握成拳,握紧了又很快松开,反复几次终于冷静的道,“没有如果。” 她在美国设定这个计划时就知道莫北丞是陈白沫的男朋友,所以根本没假设过,如果陈白沫的男朋友不是莫北丞,而是个满脑肥肠的平凡男人,她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她。 “如果是个满脑肥肠的平凡男人,陈白沫不会为了他甩了陆然,也就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的事,这实在不是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牙尖嘴利,”莫北丞看着面前异常冷静又温婉美丽的女人的脸,自嘲:“所以,不管是不是我,结局都不会变?” 沈南乔的表情已经清楚明白的告诉了他答案,莫北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确认一遍。 在她越来越长时间的沉默中,莫北丞近乎狼狈的扯了扯唇角,倒退了两步。 他靠着办公桌那侧的手撑着桌子,望着她的眼睛里漂浮着的嘲意,凉薄沁人。 白色衬衫配黑色的西装、大衣,气势矜贵冷漠,冷漠的嗓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出去吧。” 南乔咬咬牙,“三哥……” 这个称呼,在此刻听在莫北丞耳里,更像是一种嘲讽。 男人眼底掠过凛冽的寒芒,泛着湛湛的冷光,一抬手,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包括那台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电脑,“出去。” 电脑混着一堆杂物重重砸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重响,南乔还来不及去想是不是彻底报废了,莫北丞抬脚就踩在了屏幕和键盘中间的那一块上。 ‘啪’的一声。 坏了。 南乔心里涌上来一阵排山倒海似的钝痛,带着最深的绝望,手在莫北丞踩上去的那瞬间紧紧的捏成了拳,然而,却没有阻止。 此时的她已经分不清楚这乍然而起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是因为电脑上陆然留给她最后的回忆,还是那份唯一能揭穿陈白沫丑陋面容的视频,或者是为了莫北丞,亦或是醇敏一番看似语重心长却强势威逼的劝谈! 莫北丞眼角的余光很轻易的扫到了南乔的动作,抿唇,眉目间浮动着暴戾的郁气。 他挑眉,压抑而烦躁的问,“心疼了?” 南乔盯着他衬衫的第二颗扣子,神色平静的回道:“没有。” “没有?”男人眸底似乎夹着着碎冰,没有半点笑意,全都是凛冽的讽刺,“和我结了婚,还将前男友的照片如珠如宝的设个密码存在电脑里,是不是在无数个失眠的晚上都要拿出来细细翻看一番,恩?” 南乔看着他轮廓线条分明的脸,一时间觉得窒息。 她已经很久没翻过这些照片了,甚至上次,她以为电脑被莫北丞扔了,也没有多大的想找回来的心思。 也许从她决定处理美国的别墅起,就已经放下了。 “你留着那段视频的目的是什么?公开给媒体?让白沫臭名昭著,让她名誉尽毁?” 莫北丞并不蠢,视频的作用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稍稍一推敲就知道了。 “我……” 面对盛怒的莫北丞,她词穷的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本来就不是巧舌如簧的人。 莫北丞猜的也没错。 当初,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在陈白沫最风光无限的时候公开视频,让她名誉尽毁。 南乔在想,怎么用最简单的,又不带丝毫私人情绪的语气将事情解释清楚。 书房里有几秒钟的死寂。 莫北丞原本就没想要听沈南乔的答案,所以,她说不说话都一样。 男人走了两步,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抵在办公桌上低头吻了下去。 强势的啃吻着她的双唇,丝毫不顾忌她能承受的力道,手掐着她的腰,火辣辣的烫。 南乔被他吻得有些难受,只想推开他,却被莫北丞咬了一口。 疼痛瞬间从伤处蔓延到了每个毛孔,她瞪大眼睛,脸上都是对他的抗拒和排斥。 这无疑是刺激了莫北丞,他一张脸像是骤雨倾盆之前的风卷云涌,两片薄唇贴着她的下巴肌肤,温热的气息吹拂而来,“沈南乔,如果你真有这样的念头,就最好绝了。” 说罢,低头又吻住了她。 南乔被他掐着下颚,被迫张开嘴,承受着这充斥着强烈荷尔蒙气息的吻。 她的手指攥着他矜贵的衬衫,落下的长发遮住她的脸,低低的、嘲讽的笑,“莫北丞,你的意思是要护着她吗?” “是。” 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经被男人压在了办公桌上,背脊撞在坚硬的桌面上,南乔疼得整个人都眩晕了。 和上次不同,上次虽然也是在书桌,但他动作温柔,身下还垫了毛衣。 这次,是直接硬生生的撞上去的。 南乔的声线颤抖:“你混蛋。” 莫北丞英俊的脸近在咫尺,嗓音沙哑,冷笑着将衬衫的扣子撕扯开,“陆焰不混蛋?也是,交往了几年还没上你,的确是个绅士的翩翩公子,但可惜,你当初选择爬上我这个混蛋的床,就要有被我这个混蛋艹一辈子的思想觉悟。” 他的手扣着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下去,毫不怜惜。 “莫北丞,我不要,我不想。” “你随时都不想,我已经习惯了,”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不同颜色的瓶子。 南乔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她都不知道他去哪里弄来的这么多五颜六色的瓶装润滑液。 大手撕开她的衣服,粗暴蛮横,透着一股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暴戾的气息。 他此刻,眼里、心里,全是毁灭的暴虐。 这个女人,不爱他的钱,不爱他的权,不爱莫三少夫人的头衔,她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报复,为了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报复。 就因为这个原因—— 他如何甘心。 莫北丞阴郁的俊脸上勾出淡淡的冷笑,他居然也有不甘心的时候。 无数种纷乱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划过,然而,看着身下的女人拧着眉挣扎的模样,他内心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荒芜和心慌。 陈白沫的腿断了,再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他也不可能再跟她在一起,爱情、事业,一个女人毕生奋斗的两样东西都没了,对沈南乔而言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按照她原定的想法,报完仇之后呢? 他这个已经没用的废棋是怎么处理的呢? 继续跟他在一起,还是——离婚。 思及此,男人用力的封上她的唇瓣,吻得极重极粗蛮,“叫我。” 南乔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她没有回应他,却也没有拒绝他的亲吻。 他的力道松了些,声音也跟着柔软了几分,“叫我。” 莫北丞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还想听她的解释,听她道歉,听她软软的叫自己‘三哥’。 然而,身下的女人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我们离婚吧。” 她‘看’着他,但那目光却更像是毫无实质的落在他身后的虚空中。 离婚——更像是她给那个人的交代! 第一百七十九章她自私、卑鄙、无耻 莫北丞一愣神,南乔就推开了他,站起来捂着衣服迅速的往一旁退了几步。 “离婚?”莫北丞直起身子,扯了扯本来就虚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比起南乔的狼狈,他除了衣服稍微凌乱一些,还是个贵公子的矜贵模样。 他将扯下来的领带扔在一旁,脸上无波无澜,闲庭若步的朝着南乔逼近。 南乔忍了一路的脾气彻底的崩断了,“离婚,莫北丞,我要跟你离婚。” 她很少有这么不理智,光凭情绪任性的时候。 离婚。 不是她说的,是醇敏说的。 她的语气并不强势,也不像那些撒泼耍横的婆婆,谈话甚至很慢条斯理,淡淡的,一点一点的将她内心深处的恐慌、愧疚和害怕摆在她面前。 她说,虽然是因为那样的原因结的婚,但婚礼当天出的乌龙归根究底是北丞对不起她,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所以很抱歉,本来早就该正式跟她道歉的,但当时事出紧急,又忙着处理媒体的后续,一直拖到现在。 原本定下来要亲自去沈家道歉,结果北丞这边一直没确定好时间,耽误了…… 前十分钟,醇敏一直在自责、道歉。 南乔不是久经商场的人,但沈家也是经商的,对于这一套,她从小就在爸爸身上耳语目染,怎么可能不明白她铺垫越长,后面的事就越难让人接受。 果然,醇敏话锋一转,说老爷子注重子嗣,莫鞠杨和莫洹苼都是一个,莫鞠杨的孩子还不是莫家的姓,现在国家有了二胎政策,还想着让北丞生两个。 结果…… 结果什么,她没明说,但南乔懂。 结果她不只不能满足爷爷的愿望,还有可能一个都生不出来,按醇敏的意思,莫北丞这个年纪生的孩子是最好,聪明、性格阳光。 最后她一脸痛心疾首的指责莫北丞,既然不爱,就不能跟为了愧疚和责任勉强在一起,以后反而害了她。 一字一句,都是在为她考虑,甚至在说孩子的事上,都没有半点指责,而是考虑她的身体情况在莫家压力大,不开心! 她甚至没办法反驳。 纵然她全身是刺,也没有丝毫发泄的余地。 人家是在为她好啊,她不能不领情还喷人家一脸吧。 而醇敏也说对了,莫北丞的确不爱她,这一点从他刚才对陈白沫的维护便能看出来。 即便她是这样的人,他也爱吗? 南乔被他逼到了书房外的阳台上,莫北丞双手撑着她身后的栏杆,低头盯着她的脸,摸了摸她的长发笑道:“沈南乔,说嫁就嫁,说离就离,当真以为我莫北丞宠着你,就能由着你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宠的人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呢。” “吃醋?”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问出了口,用一种戏谑的语气,淡淡的目光在她脸上搜寻。 那个男人虽然死了,但一直环横在他们之间,从未离开,她这心里,念的想的一直都是他。 “你说,你这么念着一个死人,就不怕他不舍得走,诈尸了?” 这话尖锐的简直刺耳。 南乔沉下脸,语气严肃,“莫北丞,陆焰已经死了,本着对一个死者最基本的尊重,你也不该拿他来开玩笑。” “去他妈的尊重,”莫北丞握着扶拦的手逐渐显露出凸起的经脉,拳头猛地砸在扶拦上,语气里透着霸道,“我的女人成天惦记着一个死人,美国的房子里放着他的东西,临江那栋破出租屋里因为有他生活过的痕迹,你续租了两年,”如果不拆,估计要续一辈子,“电脑里的加密文件里全是他的照片,为了给他报仇,使出各种卑劣的手段逼我和陈白沫分手,你做这些的时候,考虑过尊重我吗?你现在跟我谈他妈狗屁尊重?我又不是宰相,妈的,肚子里还能撑船不成?我告诉你,我肚子里不只不能撑船,自行车都过不了。” 南乔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么多。 莫北丞说的这些都是她之前没有考虑过,或者是想到了,不敢去考虑的东西。 但如今被他一桩桩一件件的指出来,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烫! 她跟陆然说:不要为了报复伤害无辜的人,那样,跟陈白沫又有什么区别。 但她利用莫北丞来打击陈白沫,又和陈白沫有什么区别。 归根究底,她们都是一类人,自私、卑鄙、无耻! 南乔咬了下唇,呆滞了好久,“对不起三哥,我和陈白沫之间的事不该牵扯到你,趁还来得及,我们离婚吧。” 如果说刚才提离婚是任性赌气烦躁之下冲动的脱口而出,但现在,她是真心实意的不想拖累莫北丞。 陆伯父的病,她不能不管。 而这些,和莫北丞没有半点关系,也不该再将他拖进她遭乱的人生里。 莫北丞冷笑,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趋近面无表情。 不该牵扯? 来得及? 但如果不该牵扯是和她永远没有交集,那他宁愿牵扯进来。 他甚至庆幸,那个时候他是陈白沫的男朋友! 像沈南乔说的,如果陈白沫找的真是个普通又平凡的男人,就不会那么坚决的和陆然分手,那她,就不会去找陆焰。 那么现在,沈南乔和陆焰说不定早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莫北丞轻轻的抚摸她的脸,“你想甩我就光明正大的甩,来得及?来得及干嘛?” “趁我们还能从这段婚姻里抽身……啊……” 覆着她脸颊的手突然从温柔的抚摸改为重重的拧了一下,“抽身?如果我真容你抽了身,你还会再回到这段婚姻里来吗?” 会吗? 以前她认为离婚了、分手了,就是两个人不适合,即便再回头,最终也会因为这份不适合而分手。 所以,以前的她,不会。 现在的她,不知道! 她和莫北丞没有不合适,只除了他心里有个久不能忘的女人,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能忍得了睁只眼闭只眼。 大概是不行的。 “恩?”男人俯身,温柔的去亲吻她的唇,“会吗?” 所以,“不会。” “呵,”莫北丞冷笑一声,“既然不会,我还放你走干嘛?” 他直接利落的扒去身上的衬衫,熟练且迅速的将她两只手捆绑在护栏上,莫北丞若动了真格的要教训收拾一个女人,即便她是跆拳道黑带也没办法挣脱,何况她那点儿三脚猫的格斗术。 她几乎失声尖叫道:“放开我,莫北丞,你混蛋。” 被衬衫捆绑住的两只手不计后果的挣扎,不一会儿便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了。 “这别墅四周都是人,你想嚷得人尽皆知就尽管闹。” 南乔:“……” 她没再闹,但是也没停止挣扎,不知道是磨得手疼,还是别的原因,眼泪就全都涌了出来。 她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是凭本能一直念:“我不想,我不想这种时候,我们前一秒还在说离婚,后一秒就滚上床。” “离婚是你在说,我没说过。” “这不是一样的吗?” 反正是在说离婚,谁提的不重要,两人之间有问题才会说离婚。 南乔闹腾的厉害,脸蛋抗议的左右转着,就是不让他亲。 莫北丞看着她的眼泪,眼里有什么一闪而逝,两人僵持了几分钟,他直起身子,径直出了书房。 书房的门被拉开,又被‘砰’的一声用力甩上。 南乔还被绑在护栏上。 他打的结都是专业的,她根本解不开。 但她没勇气将他叫回来! 莫北丞沉着一张脸下了楼,容姐正站在楼梯口张望,她听到楼上的争吵声,心里正着急着呢,莫北丞就下来了。 “先生。” 没看到南乔,又想到她刚才叫的那么凶,难不成是先生动粗了? 莫北丞自然是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也没解释,一边下楼一边扣袖扣,“上去替太太将衣服解开。” “啊?” 疑惑间,莫北丞已经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临关门时,他说,“我今晚不回来了,你就留在主宅,随时看着太太的情况,有事给我打电话。” 莫北丞自然是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也没解释,一边下楼一边扣袖扣,“上去替太太将衣服解开。” “啊?” 疑惑间,莫北丞已经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临关门时,他说,“我今晚不回来了,你就留在主宅,随时看着太太的情况,有事给我打电话。” 门关上了。 容姐急忙上楼,书房里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难道不在? 但她刚才听着,先生好像是从书房里出来的啊,“太太?” “我在这,帮我把手解开吧。” 南乔平淡的声音从阳台上传进来,那里的窗帘拉着,容姐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听到南乔的声音才急忙跑过去。 但眼前的一幕让她有点呆,南乔衣衫不整的被绑在护栏上,头发糊了一脸:“太太,这……” 她脱口想问‘这是怎么了’,但主家的事,她一个佣人也不好多问,她认出了绑着太太手的白色布条是先生的衬衫。 她急忙去帮南乔解衬衫打成的结。 第一百八十章吵架就离家出走 莫北丞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乱晃,不知不觉就停在了皇家一号门口。 logo的霓虹很亮,莫北丞眼睛微微刺痛,顿时眯了起来。 在这喧闹的深夜,他一个人坐在车上抽烟,不由自主的会想起沈南乔,渐渐的就滋生出了某种咬牙切齿的恨意。 那些恨渐渐的演变成烦躁和愤怒,盘踞在心头。 男人菲薄的唇抿紧,手指落在方向盘上,眼眸深沉平静! 一支烟抽完,他降下车窗,将烟蒂准确的弹进了一侧的垃圾桶。 莫北丞踩下油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 乔瑾槐被一阵催命似的门铃声吵醒,他睁开眼睛,摁亮台灯拿过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 “妈的,别摁了,老子没死听见了。” 迷迷糊糊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暴躁和恼怒。 乔瑾槐从床上下来,闭着眼睛穿上鞋子去开门,这期间,门铃声一直没停过。 拉开门,乔瑾槐也没看门口站的是谁,倚着门框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他妈有病啊,不知道几点了?” “凌晨四点。” 乔瑾槐:“……” 他费力的睁开刺痛的眼睛,有气无力的道:“三哥,这么大晚上的不在家里睡觉,干嘛呢?” 自从莫北丞结婚后,他们三个偶尔聚在一起,也是早早的散场。 莫北丞径直越过他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抬手摁着眉心,“有酒吗?” 乔瑾槐见他面色不善,一脸心情很差的模样,睡意清醒了不少,“你大晚上这副脸色跑到我这里,是跟她吵架了?”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又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和一捅冰。 “恩。”莫北丞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乔瑾槐倒了酒,双腿一摊,往沙发后座一靠,摆出一副葛优瘫的坐姿,“喝完了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你去给我收拾间客房。” 乔瑾槐半睁开眼,眼角的余光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眼,索性‘三哥也不叫了,“你娘们儿啊,吵架还兴离家出走。” 莫北丞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肚上,还专挑了个刁钻的位置,疼得乔瑾槐差点就叫出来了。 “滚去收拾房间,屁话多过文化,要不一起喝酒,要不死一边去。” 莫北丞抬手倒了满满一杯酒,慢斯条理的喝下,香醇的酒味在整个口腔弥漫开。 他眯着眼睛,思绪有点放空。 乔瑾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翘着二郎腿,随口一问:“怎么回事?还值得你离家出走?” 莫北丞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灯光下,男人的脸色顿时暗了好几度。 片刻,他若无其事的喝了酒,“没事。” 乔瑾槐:“……” 两个大男人,莫北丞还是那种闷头喝酒不说话的人,甚至没有借酒浇愁的牛饮。 完全没有激情可言。 乔瑾槐喝了两杯,困得不行,抱着靠枕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 和莫北丞闹了不愉快,南乔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小会儿,却又因为做噩梦,突然惊醒了。 她猛的睁开眼睛,眼里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退,身边没人,床单和被子都是整整齐齐的。 南乔长吁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被吓出的冷汗。 莫北丞一晚上没回来。 南乔看了眼时间,收拾情绪起床洗漱,今天要上班,设计稿还没有最终定稿,需要反复修改,为此,她们和天正的人已经连续开了两天的会了! 照这个速度,估计还要一个星期才能最终定稿。 还有陆伯父的病,她要想,去哪里凑钱。 下楼。 容姐已经将早餐给她打包好了,小笼包,方便携带,还能趁等红绿灯的间隙吃两口。 “太太,您带在路上吃吧。” “谢谢。” 南乔接过来,换了鞋出门。 等车子预热的时间,南乔拨了个电话,用英文说道:“anne,房子怎么样了?” anne是她在美国的房产中介。 “乔,sorry,你的要价太高了,因为地段好,刚开始很多人问,但是都被吓走了。” “那就降点价吧,尽快帮我处理了。” “你急着用钱?” 南乔将车子开出车库,“不是,正好这段时间有空,能来那边办手续。” “那好吧,我现在正陪着客人看房子,等我定好价格给你发信息。” “ok,thankyou。” …… 到了公司,南乔在走道上正好碰上等电梯的莫北丞和乔瑾槐。 莫北丞笔挺的站着,单手插在裤包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南乔。但乔瑾槐却看到,他刚才还平展的眉头此刻正微微蹙着。 走道上除了他们,还有公司的其他同事! 南乔不方便说什么,便也专注的盯着电梯屏幕上的数字。 他昨晚没回去是去了那里? 莫北丞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虽然还是一样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但又和他平时穿的有区别。 他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所以比外面服装店买的固定尺码更匀称合身,而他今天穿的这一套,明显的有些紧了! 莫北丞和乔瑾槐乘坐的电梯和员工电梯是分开的,因为不需要在中间楼层停顿,下来的也比较快。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进去。 几乎同一时间,外面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南乔身上。 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是莫董的太太,当刚才她进来,莫董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朝她扫一眼,就算是在公司需要避嫌,那也不用连目光交汇都没有吧。 太反常了。 太不符合常理了。 难道,新上任的莫太太失宠了? 自从他们公开了关系,整个公司的人都在猜测,沈南乔是怎么搭上莫北丞成了莫太太的。 穿着佩戴看着也不像有家世的人,哪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会开一辆几万块的小乌龟啊,看着还挺旧的。 所以,众多猜测里得分最高的就是:靠子上位。 莫北丞的态度,更让她们坐实了这个想法,原本还因为她的身份有点敬畏,现在全是鄙夷和不屑。 另一头的电梯里。 乔瑾槐无声无息的看了眼身侧的男人,见他靠着扶拦,低头玩手机,似乎完全没在意他从进来就一直摁着开门键的小动作。 忍不住腹诽。 这两人真他妈别扭。 吵个架,还弄出个冷战。 沈南乔也就算了,女人嘛,使气耍性子那都是女人的本性,但三哥是个男人,摆出一副傲娇小娘子的模样有意思吗? 难不成,还想被哄啊。 就沈南乔那德行,能哄得来人?不气死都算抗压能力好了。 “三哥,你说你跟个情商为负的女人计较有意思吗?你估计气死也等不到她良心发现。” 莫北丞冷笑,“她情商高,说不定,”他斜了眼乔瑾槐,“比你都高。” 只不过,不是用在他身上了。 乔瑾槐挑了挑眉,电梯已经开始发出‘滴滴’的警报声了,见莫北丞没有开口的打算,他只得抬高声音:“三嫂,快点。” 三嫂。 南乔想装聋作哑也是不大可能了,但让她现在去面对莫北丞,还真有点为难。 离婚是她提的,也不完全算是一时冲动,现在去和他坐一个电梯,两个人都尴尬! 幸好,员工电梯到了。 “你们先上去吧,这边电梯到了。” “坐得下吗?”乔瑾槐探出头,扫了眼外面还没来得及上电梯的员工。 有人立刻接口,道:“莫太太,您还是去坐那边吧,我们这这么多人估计要超载,你看时间都来不及了,再等下一趟就迟到了。” 他们可不敢拂了乔总的面子。 南乔:“……” 人是挺多,最多挤点,但不至于超载! 南乔转身进了一侧的高层专属电梯。 莫北丞拧眉,淡淡而不经意的道:“按一下一楼,我有点事要去问下前台。” 乔瑾槐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莫北丞一脸的波澜不惊,没有半点刻意,似乎真的是找前台有事。 但他一个董事长能找前台小妹有什么重要的,还非得亲自跑一趟的事? 他也没说什么,倾身按了一楼的键。 电梯到了一楼,莫北丞出去后,门又缓缓合上了。 沈南乔本来站在最前面,正对着电梯两道门合拢的缝隙,但因为给莫北丞让位置,便退后一步和乔瑾槐站成了一条直线。 乔瑾槐朝她看过去,烫得卷曲的长发盘在脑后,白色衬衫、黑色的小西装外套,九分西装裤,踩着一双裸色的高跟鞋。 男人收回视线,嗓音极其的低沉和沙哑,“你和三哥闹矛盾了?” 南乔没习惯在别人面前谈论私事,她低头,咬了下唇,又重新抬起,“没有。” 乔瑾槐不知如何接话,他本来也不属于言瑾之那样的话痨人世,只要想,和谁都能聊出相见恨晚的感觉,半晌,才滚动着喉结低低的‘恩’了一声。 电梯到了设计部,南乔说了声‘谢谢’,出了电梯。 升职设计师后,就有独立的办公室了,王悦的位置就在她办公室外面,南乔经过时,王悦站起来跟她问早。 第一百八十一章我去找莫太太 “沈老师,我给你煮杯咖啡。” 沈南乔和王悦同年,月份上王悦还要大两个月,叫姐不合适,便尊称南乔老师了。 “恩,谢谢。” 南乔进了办公室,先看了一会儿昨天出的稿子才开电脑。 王悦端着咖啡进来,“今天天正的人打电话来说,将会议定在小庭居,说是冷总念在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给的特别福利。” “好,说了几点开始吗?” “下午两点。” “恩,”南乔摁了下眉心,看来今晚又要加班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好。” 王悦出去后,南乔拿手机给妈妈拨了个电话,电话通后很快就接了,“南乔?” “妈,您身体好些了吗?”南乔的声音很僵硬,这些年因为陆焰,她和家里的关系已经是一团糟了,即便偶尔打电话也是寥寥的几句。 “有事吗?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南乔:“……”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有事吗? 对方是她的妈妈,接起电话的第一时间没有嘘寒问暖,没有亲密玩笑,却用这么生疏的语气问她:有事吗? 南乔下意识的想挂电话,但是没有,她只是捏紧了手机,舔了舔唇说道:“妈,你能不能借我五十万。” “五十万?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北丞呢?北丞不给你钱用吗?” 对莫北丞而言,五十万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数目,平时吃顿饭、喝个酒,心情好给个小费,轻轻松松就没了。 如果他对南乔好,不可能让南乔连五十万都要跟娘家开口。 “不是,我只是看中了一套单身公寓,手上没那么多余钱,等过两年我就还给你。” “说什么傻话,账号给妈妈发过来,我等一下让秘书给你转,”陈晴一边看文件一边跟南乔说话,所有思维有点跟不上,“南乔,你这几年在美国是不是过的很辛苦?” 曾经买件衣服、买双鞋就是几万上十万的沈家大小姐,现在连买套单身公寓的钱都没有。 是挺辛苦的,不过熬过来了就没说的必要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说了也只是抱怨而已,“还好。” 陈晴怎么会不知道南乔的性格,她说还好,那肯定是非常不好,“为什么不跟妈妈说?” “其实没那么辛苦,当时咬咬牙就忍过来了,后来陆焰在公司升了职,我就没出去上班了。” “你别怪你爸爸,他当时控制你用钱一是想锻炼你,沈家就你一个孩子,以后的沈氏集团肯定要交给你,你得能吃苦、坚强。二是真的气坏了,想让你和陆焰知难而退,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就别再和陆家有什么牵扯了,现在不比之前了,北丞那里你也得顾及。” 又聊了几句,秘书叫陈晴去开会,电话才挂了。 解决了陆伯父的医药费,南乔松了口气,便完完全全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只是。 陈晴说等一下就让秘书给她转的钱,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动静。 南乔活动着埋久了有点僵硬的脖颈,翻出最近通话,就着陈晴的号码有回拨过去,这次依旧接的很快,声音却没了早上的温和,“南乔,你老实告诉我,那五十万你是用来干嘛的?” “买单身公寓。” “买单身公寓?沈南乔,你为了一个死了的陆焰居然连你亲妈都骗?”那边有拍桌子的声音,南乔抿着唇没说话,陈晴继续道:“你是买单身公寓还是给陆焰的父亲动手术你自己心知肚明,但是这个钱,我不会给,如果你还念着你爷爷,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就别再因为陆家的事给我们打电话。” 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传出机械单调的忙音,南乔轻笑了一声,‘啪’的一声将手机摔在了桌上。 心情再烦,工作还是要继续,中午让王悦给她点的外卖,吃了后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 其实也睡不着,就是不想工作,闭着眼睛混时间而已。 下午两点,和天正的人约了在小庭居,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傅震东跟她已经是非常熟了,看到她来,笑着打招呼:“南乔来了啊,就等你们了,开始吧。” 小庭居的会议室不大,古色古香藤艺风格,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小吃茶点。 坐他们几个正好合适。 一下午下来,比在办公室的效率还高。 晚上还要接着讨论,晚饭就定在小庭居,南乔放下鼠标,抬手摁了下眉心,整个人从里到内都透出满满的疲惫。 王悦起身:“沈老师,我去上个洗手间。” “恩。” 会议室的洗手间里有人,王悦有点急,就去了外面。 从洗手间出来,刚鞠了一捧水准备洗脸,就看见站在走廊上抽烟的莫北丞。 高大挺拔的身影靠墙而立,他低着头,一身黑色的西装,周身都是慑人的强大气场。 王悦愣了一下,动作顿时变得有些拘束:“莫董?” 听到声音,莫北丞抬头看向王悦,明显是不认识她,眉头蹙了一下,“你是?” “我是沈……莫太太的助理。” 莫北丞的表情很淡,眸子的颜色却很深,他掐了烟,站直身体,“王悦?” 王悦没想到莫北丞会知道她的名字,有些受宠若惊,“是。”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将手里的烟蒂掐灭,又从烟盒里捏了支烟出来。 他站在那里,就像跟墙壁融为了一体,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深沉的孤寂! 王悦缩着身子从他身侧走过。 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男人笔直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弧度很小,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特意停下脚步偏头去仔细瞧了瞧。 才发现莫北丞的脸色很难看,刚才隔得远,他的脸又正好隐藏在灯光的阴影下,所以,她没看出异常! “莫董,您没事吧?” “没事。”男人低沉淡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不出有半点异样,但他的脸色和微晃的身体却告诉她,他是在强忍着。 “可是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莫太太过来。” “不用,”他下意识的抬手,正好拉住准备离开的王悦的手,只是几秒的时候,他便很绅士的松开了。 王悦发现他的掌心一片冰凉,全是潮潮的汗。 她的心脏仿佛骤然停顿了几秒。 莫北丞的脸绷得很紧,“不找她,我的司机在外面,车牌号xxxx,你找他进来。” “啊,哦,好,我马上去,”她跑了两步,“莫董,您有司机的电话吗?我给他打电话。” 他现在的状况,说不定她前脚刚走他下一秒就倒下去了。 “手机在包间里没带出来。” “哪个包间?” 莫北丞在这里,那包间肯定离的不远,至少比去门口找车要快的多。 男人的目光扫过她的脸,他胃疼,已经忍了很长时间了,这会儿已经到极限了,隔了几秒才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丽合。” “我马上去拿。” 王悦第一次来小庭居,对这里不熟,所以颇费了一方力气、又问了服务生才找到丽合。 她敲了敲门,也等不到里面同意就直接推门进去了,里面坐着几个男人,王悦一个都不认识,“你好,我来拿莫董的手机。” “你来拿?”言瑾之上下打量着这个从门外冲进来的陌生女人,“三哥人呢?” 手机这种属于私密的物件,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三哥不会假手于人。 “他好像生病了,在洗手间外面的走道上,看样子……” 言瑾之没等她说完,就已经站起身子快步出了包间,他对小庭居熟悉的跟自家后院似的,寻了条最快捷的路跑到洗手间。 “三哥,”言瑾之看了眼他手捂的位置,“胃疼?” “恩。” 言瑾之没有随身带药这种习惯,虽然他也有胃疼的老毛病,但不严重,每次忍忍就过去了。 但看三哥的情况,好像是挺严重的。 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痛狠了,不会露出这样一幅被人蹂躏惨了的脆弱模样。 今晚虽然喝的多,但都是酒精浓度很低的红酒,莫北丞在部队里都是喝白的,就算疼,也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 所以,他当机立断:“去医院。” “不用了,回去的时候路过药店买点胃药就行了,大概是空腹喝酒引起的,没什么大不了。” “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去医院。” “我的身体我知道,有事不会硬扛的。” 言瑾之拗不过他,只好一脸不赞同的扶着他出了小庭居,坐上了车,“有事给我打电话。” “恩。” 见莫北丞闭着眼睛一副虚弱的连话都不想说的模样,他忍不住担心,万一疼晕过去了,没得及打电话怎么办。 “三嫂在家吗?我给她打电话。” 莫北丞睁开眼睛,即便是这副模样了,目光还是犀利如常,“我没事,不用给她打电话。” 他和沈南乔吵架的事,乔瑾槐已经跟他说了,言瑾之呲牙,冷笑,“你就作吧,不打也行,那这位美女帮我把他送回去,他老婆要是不在,你就在那里守着他,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王悦,“路过药店的时候去买盒胃药,给他熬点粥逼他吃下,过半个小时再吃药。” 莫北丞喝了那么多酒,也不知道空腹多少顿了,现在吃药,更伤胃。 王悦很尴尬,她低头去看莫北丞,见他正一脸不悦沉沉的盯着言瑾之。 “你瞪我也没用,就你这副随时都要挂掉的身体,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在那栋喊死也没人听见的空荡荡的别墅?” 莫北丞抿唇:“有佣人,有保镖。” 第一百八十二章 深蓝色的物件儿 言瑾之:“你房间隔音,你又一副被蹂躏到嗓音沙哑叫不出来的凄惨模样,再加上你怪癖,晚上不让佣人在主宅伺候,真要出了什么事,也得等明天容姐去叫你起床瞧见你挺尸一样躺在那里才会知道了。” 莫北丞:“……” 他吩咐司机,“关门,开车。” 司机朝言瑾之做了个抱歉的动作,将后车座的门关上。 言瑾之迅速将前车门打开,扯过还在愣神的王悦的手臂,将她塞进了车里,“你去看着,别让他一个人死在家里了。” 车里,是完全陌生的沉香的味道。 她的屁股一挨到柔软的座椅就立刻弹跳了起来,“莫太太在里面,我去叫她。” 说完,也不等两个男人反应,从车上跳下来就重新进了小庭居。 言瑾之:“……” 莫北丞闭上眼睛,似乎很疼,身子歪斜的靠着后面的椅背。 司机:“三少,现在走吗?” 男人拧眉,微睁开眼睛,看了眼小庭居里面:“等等。” “那既然三嫂跟你一起回去,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今晚有约,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 王悦在里面绕了大半圈,终于找到天正定的那间会议室了,她推门进去,大家都在吃饭了,只有南乔身边还留了个空位。 她的神情看着挺急,一进门就在四处张望! 南乔朝她挥了下手,“怎么了王悦。” 王悦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走过去,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的说:“沈老师,莫董在外面。” 莫北丞在小庭居不是稀奇的事,南乔也没有留意,只点了下头,“坐下吃饭吧,等一下还要开会呢,晚上就没有茶水点心给你吃了,多吃点。” “莫董身体好像不怎么舒服,脸色也很难看,”她将刚才言瑾之给她的名片递给南乔:“他朋友让有事给他打电话,说今晚必须得有人守着。” 南乔看了眼名片上的名字,放下筷子,跟一侧的傅震东说道:“傅工,我有事离开几分钟,等一下直接回来开会。” 南乔一出小庭居的门就看见门口停着的车了。 司机虽然安静的站在一旁,但看得出很焦躁。 见到她,几步就迎上来了,“太太,三少身体不舒服,他执意不去医院,您能不能劝劝他。” 南乔拉开车门。 莫北丞紧闭着眼睛,双唇抿成一条线,脸色苍白,南乔弯腰,大半个身子探进去。 车里没开空调,莫北丞穿的也很单薄,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他居然满头满脸都是汗。 “哪里不舒服?” 从南乔拉开车门到探身进去,莫北丞都没看她,现在也依旧没有看她。 只说:“要不上来,要不下去。” 南乔知道莫北丞这么冷漠的原因是什么,她看了他一眼,从车上下来,吩咐司机:“送三少去医院。” 司机一脸为难:“可是先生……” 莫北丞坐直身体,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气势凌人:“开车。” 南乔收回视线,“那路过药房的时候给他买盒胃药。” 她刚才见他压着胃的位置。 “是,太太。” …… 南乔回到会议室,他们已经吃完了,都在等她。 王悦给她留了饭菜,南乔囫囵的吃了几口就放到一旁:“继续吧。” 会议没持续多长时间就散了。 临分别时,傅震东和南乔握了握手:“希望下次再开会,就直接定稿了。” “我也是这么希望,这段时间让傅工您费心了。” 傅震东走后,南乔转身去开车,王悦来的时候是坐南乔的车来的,小庭居这种高档休闲会所是很难打到车的,她看了眼腕表上时间,“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王悦想了想,这儿确实不好打车,“您将我放在最近的公交站台吧,我坐公交车回去。” “好。” 南乔将王悦放在了最近的公交站台,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药店,她停车买了盒胃药,因为不知道莫北丞买没买,有备无患。 别墅里。 容姐不在,客厅里亮着灯却没人。 南乔上了二楼卧室。 房间里没人,浴室里有水声传出来,她将胃药放在桌上,开了电脑画图。 这是莫北丞摔了她的旧电脑之后赔给她的,下午去小庭居之前章助理拿下来给她的! 打开绘图软件,南乔心不在焉的握着鼠标移了几下——这水放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了。 南乔一下子清醒过来,坐正身体,本来迷离的双眼顿时睁大。 莫北丞一贯洗澡很快,但她回来到现在起码坐了十分钟了,浴室里的水声还没有停。 她走过去敲浴室的门,“三哥,你在吗?” 没人回应。 南乔握着门把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拧眉,将门推开一道口子。 眼前蓦然地出现了一片蜜色,却是莫北丞结实的小腹—— 他似乎是刚好来到门口准备开门,南乔这一推门,正好看到了一具没有丝毫遮掩的身体。 南乔:“……” 莫北丞取下一旁撑衣架上的浴袍披上,腰间的系带也没系,见男人绷着张脸,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南乔侧身让了让,正好踏在浴室里湿滑的地面上。 她穿的是家居卡通毛拖鞋,不防滑,只能在地毯上走走。蓦然踩到湿的,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腰上蓦地多出一只手。 手臂用力,南乔已经斜了大半的身子被捞起来,生生的撞在了男人赤裸的胸膛上。 莫北丞的胸膛一片火热。 他的眉头忍不住拧了拧,刚扶着南乔站稳,搁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莫北丞松了手,走过去接电话。 南乔深吸了口气,换了鞋进去洗漱。 洗贴身衣物的时候正好看见莫北丞扔在洗衣篮里的内裤。 她也没多想,顺手拿起来用水打湿,挤了洗衣液搓揉。 莫北丞走进来时正好看到她满手泡泡,正费力的搓揉着一个深蓝色物件儿,男人沉晦的目光在她微湿的发际上掠过,不过没说话。 两人虽然都结婚一段时间了,但莫北丞不同于其他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他的贴身衣物从来都是自己洗的。 南乔刚才也是顺手,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被莫北丞意味深长的一扫,整张脸都烫了起来! 她低着头,继续面无表情的搓揉那条内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无异:“我只是顺手。” 莫北丞神情平淡地看了她一眼,拉开抽屉拿了剃须刀,“别搓了,要破了。” 南乔:“……” 她清干净上面的泡泡,晾到了外面阳台。 进来就看到莫北丞穿戴整齐,正在扣腕表,一副准备出去的模样,南乔皱着眉问:“三哥,你要出去?” “不许?”莫北丞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两个字,南乔却隐隐听出一股火药味。 “你吃过药了吗?” 话音刚落,她忽然又收到莫北丞一抹寒凉的视线。 男人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没’,拉开房间门要走,南乔将买的药扔给他:“如果再疼就吃了颗。” 莫北丞前后翻看了一下盒子,唇角勾起一道似嘲似讽的弧度,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盆栽架子上。 不多时,楼下就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莫北丞走了,整栋别墅便跟坟墓一样陷入了死寂,风吹着外面的树叶‘莎莎’的响,显得别墅里更静了。 南乔睡不着,又画不进去图,便缩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看电视剧。 没一会儿木子就打电话来了,急急的问道:“南乔,你是不是跟莫北丞吵架了?” 她换了个姿势:“怎么了?” “我在皇家一号看到莫北丞了,他刚进包间没多久,陈白沫就来了。” 木子这段时间忙,家里的、工作上的,恨不得一天有七十二个小时,所以也很少跟南乔联系,也不知道她和莫北丞究竟怎么样了。 自从放下了和陈白沫的仇怨,她现在再听到她的名字已经没多大的感觉了,只是很淡。 “他们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在一个场合出现也是正常的。” “没有朋友,我问过我以前的同事了,里面就他们两个,要说不是早就约好的我都不信。你赶紧过来,男人对前女友都有种特殊的情节,喝了两杯酒更是干柴碰烈火,莫北丞现在就是入了盘丝洞的唐僧,分分钟能被剥干净。” 南乔笑:“男人没自控能力我总不能24小时都看着吧,如果真有这个心,今天不干柴碰烈火,迟早有一天也要干柴碰烈火。” 那边,木子还在恨铁不成钢的念叨她,南乔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又瞬间清醒了,“木子,帮我找份兼职吧,短时间内能拿到现金的。” “……” “兼职?你缺钱?” “陆伯父必须要马上动手术,他的身体拖不了了。” 木子拧眉,这种事她也理解,陆焰的父母对南乔这么好,让她置之不理肯定是不行的,但这么一大笔费用靠兼职,哪有那么容易。 “南乔你先别急啊,我帮你想想办法,你再去找找你爸妈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还有莫北丞……” 木子之前在皇家一号工作,不包吃住,加上水电煤气费,每个月工资也就刚好够用,身上没多少余钱。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放我下来 “恩。” 跟莫北丞借钱,她之前在医院听到陆伯母和陆伯父那番话时,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后来出了这样的事,便打消这个念头了。 “出来喝一杯吧,我们也好一段时间没见了,明天又要开始忙,要等下个月月中才能忙完了。” 南乔在家也睡不着,她和木子的确很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连打电话都是匆匆说两句就挂了,“你在皇家一号?” “恩,今天有个同事过生日来这里唱歌,你过来就差不多散场了,一个个都喝趴下开始叫代驾了。” …… 南乔到皇家一号时,木子正靠着旋转门旁的墙壁等她,一件中长款的军绿色呢绒大衣,双手插在衣包里,膝盖以下的腿是完完全全裸露在冰冷刺骨的空气中的,脚上蹬着一双短靴。 画着夸张的妆容,嘴里含着一支烟,眼睛半眯。 颇有点烟视媚行的妩媚。 木子的漂亮不在于五官,若是细看,其实她长的并不美,至少和沈南乔没法比,她的味道在于身上的气韵,像……像民国时那些穿旗袍的女人,一举一动都透着勾人心魄的性感。 看到南乔,她直起身子将手中的烟在一旁金色垃圾桶顶端的烟灰缸里摁灭,“快进去,我快要冷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跺脚,恨不得伸手来拉南乔一把。 刚才那种烟雨蒙蒙的既视感瞬间因为这句话而消散。 南乔看了眼木子浓密夸张还贴着金色小星星的假睫毛,“你今天怎么化这么浓的妆?” “还不是我们部门那群憋疯了的老妖精,说平时在办公室就够压抑了,出来一定得好好浪,找了个职业化妆师,出来就成这样了。” 南乔忍不住闷头发笑,“我还以为你是放飞自我了。” 木子翻了个白眼,挽着她的手往里走,“我没这么重的口味。” 南乔没说话,她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过夜场了,眼睛都快被闪光灯晃得睁不开了,人都感觉是飘的。 她想寻一处人少的地方。 木子见她四处‘张望’,以为她是在找莫北丞,“别找了,已经走了,再说,人家也没在大厅。” 南乔:“我们也坐包间吧。” 进了包间便安静多了。 强劲带感的热辣音乐被阻隔在门外,只听到隐约的一点。 木子给南乔倒了酒:“你和莫北丞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不是说挺好的吗?难不成,他看陈白沫的腿断了,又同情心泛滥想做些什么了?” “不是,”南乔一边喝酒一边情绪不高的搭话:“他看到我电脑上的视频了,就是陆焰临死前的那一段。” 木子:“……” 她也没表现出很意外,只要南乔和陈白沫一直谁也不放过谁,事情便迟早要被拆穿,现在才拆穿已经算晚了。 “那你现在怎么想?” 当时她和时笙就不太赞同南乔的做法,但作为朋友,她那时候的状态,别说是接近莫北丞,就是杀人放火她们估计也得如她的愿。 不然,现在就没有沈南乔了。 南乔端起手边的红酒低头慢慢的抿着,没有接话。 这样沉默的沈南乔比前两年在美国差点疯掉的南乔更让她担心,但是她又没办法,劝人她不在行,出主意她也不在行。 木子慢慢的陪她喝酒,想着如果时笙在就好了。 中途的时候木子被一个电话火急火燎的叫走了,她实在不放心南乔,即便南乔再三保证没事,她还是委托了之前皇家一号的一个同事送她。 只是要等她下班。 南乔等她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把桌上的一瓶红酒都喝完了。 她其实也是在意的,陈白沫的心思不会因为她说到此为止就结束,反而,她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出现在莫北丞身边。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难不成要就这么任其他们发展吗? 木子说的没错:初恋对男人来说都是个不一样的特殊存在,特别是像莫北丞这种婚姻生活不如意的,初恋对他来说,简直跟裹了蜜糖的蛋糕一样。 何况他们还是在感情正浓的时候,被迫分开的。 南乔看了眼腕表,那人下班还要一个小时,南乔便打算找代驾。她也不是特意要等的,只是没事做,又不想回去。 南乔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她几乎站都站不稳。 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脑袋。 其实也不算醉,神智还是清醒的,只是有点站不稳。 南乔缓过那阵眩晕后才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包间,高跟鞋不算高,但她走不太稳,走了几步绊了脚,差点摔倒了。 她的手被后面的人扶住了。 男人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声音有点熟。 南乔回头,眯着眼睛看着身后正拧着眉的男人,“楚衿?” “还认识人,”楚衿低头看着她迷蒙的双眼和染着醉意的通红脸颊,见她站不稳,将她整个圈在怀里,他能做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但做不了柳下惠,更做不出那种明明恨不得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的彻彻底底占有,还表现出一副谦谦公子的虚伪模样,“我送你回去。” “哦,不用,我叫了代驾,”她笑了笑,从楚衿怀里挣脱开来。 醉酒的女人走路自然是又慢又潦倒,楚衿在后面看着,也尊重她的意见没去扶她,只是眉头一直拧得很紧,一副我心情很不爽的模样。 “你跟他吵架了?” 这段时间,他即便不刻意打听,但关于沈南乔和莫北丞的事还是会时不时的传进他的耳朵。 他知道她过得挺好,莫北丞对她也很好。 所以今晚见她独自一个人喝这么多酒,而且莫北丞还没来接她,便多问了几句。 楚衿知道自己不应该多管,最好的就是给莫北丞打电话,这是他的妻子,他有义务也有责任来接她。 但是没有,他没离开,也没打电话,只是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慢慢的往前挪步,好在,她虽然还是走的不怎么稳,但没有再摔倒了。 要不然楚衿也没办法保证,他不会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直接抱出去! 除了皇家一号的门,下台阶时南乔没稳住身体,脚下一滑,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楚衿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沈南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逞强起来这么矫情,走都走不稳了,还要拒绝我的帮助。” 南乔被他钳着手臂转过来大半个身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的脸:“我不是在拒绝你的帮助,我是在拒绝一个曾经让我在本来就足够丢脸的婚礼上彻彻底底没了尊严的男人,我是在拒绝一个,间接害得我母亲出车祸住院的男人。” 楚衿整个人都是一震,他没想到,南乔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他以为,他做的十足隐秘。 “你知道了?” “后来知道的。”是爸爸调查出来的,将结果寄给了她,让她自己决定处理。 “对不起,我当时……”男人抿唇,“事情和我想象的有出入,我没想到莫北丞会缺席婚礼,我这么做的原因……”他自嘲的一笑,“我想不用解释你也知道。” 也不是全然想破坏他们的婚礼,只是将选择从最初的放手换成了抓住和放手二选一。 如果莫北丞护着南乔,那他放手。 如果他不护着她,任由她被莫家和那群记者羞辱和伤害,那就算他得不到沈南乔,也绝对不会让莫北丞得到。 只是计划和最终结果总是有出入。 南乔指了下街对面被一个男人抱着的女人,不怎么看得清脸,但她乖乖的偎在那个满脑肥肠的男人怀里没动,“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乖巧的女人?就像那种。”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那两人面前,男人开门让女人先进去。 那个刚才看不清脸的女人转过来半张脸…… 楚衿盯着南乔,目光完全是不遮掩的炙热:“不是……” 话没说完,南乔突然挣开他的手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时笙,时笙。” 虽然只是个侧脸,但那个女人绝对是时笙,她们认识那么多年不可能看错! “南乔,”楚衿跑了几步才追上她,先是拽着她的手臂拉着她不让她继续跑,再往前就是马路了,但喝了酒的女人发起疯来,很少有人能制得住。 “你放开我,”她沉着脸,若不是她的眼睛里有些朦胧的醉意,他几乎要以为她其实并没醉,“楚衿,我的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放开我。” 她的语气有点急,全然没有气势,反而像个焦躁的孩子。 因为对面的那个男人大半个身子都坐进了车里,眼看就要赶不上了。 刚才只觉得满脑肥肠,现在觉得丑、巨丑。 楚衿脸上被抓出几道红痕。 就沈南乔现在这副状态,他哪里敢放任她到处跑,街道上车又多,斑马线离了有二十米的距离,他可不指望她还能乖乖的遵守交通规则走斑马线等红灯。 他冷着脸,不顾被她挠脸的危险,将闹腾个不停的女人打横抱了起来,双臂紧紧的裹着她,将她束缚在怀里,“你想干嘛,我带你去。” 对面的车已经开走了。 南乔瞪了他一眼,双手抱着脑袋,双腿上下乱蹬,“楚衿,你好烦啊。” 楚衿见她这样,实在没忍住,笑了笑,“你这样,倒是比平时那副冷心冷肺的模样可爱多了。” 南乔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你放我下来。” “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送,我叫了代驾。”对面的车已经走了,南乔连车型都没看到,更别说是车牌了。 时笙已经失踪好多天了,她知道季予南在找,莫北丞也在找,但一个人真的想避开,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时笙的性格,决定走之前肯定是做了周密的部署。 国内只有火车、机票、长途汽车是必须要实名制,大部分短途的和乡村上的汽车是不需要实名制的。 所以,季予南只查到时笙回了国,去了胡安市,之后又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刚才她看到的那个人是时笙,那她来临江,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楚衿见她不闹,便弯腰将她放下来,“我送你回去,你一个喝醉酒的女人,叫代驾不安全,最重要的是还长了一张引人犯罪的脸。” 楚衿骨子里的强势和不容拒绝并不亚于莫北丞,“如果我不答应,你打算一直不放我走?” “没有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试试。” 南乔抓了抓头发:“浅水湾。” 第一百八十四章你也算个男人 莫北丞将陈白沫送回病房,护工都急的快哭了,看到坐在轮椅上被莫北丞推进来的陈白沫,长松了一口气,“陈小姐,您去哪里也没说一声,我们都急坏了,医生护士都到处找您呢。” 陈白沫面无表情的绷着脸,“你这是在责怪我让你们担心了?” 护工脸上表情一僵,她也是一时心直口快,没想到会惹得陈白沫不高兴,颇有些无措的看着莫北丞,“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 “出去吧。” 护工如蒙大赦,也不敢看陈白沫,急忙退出去了。 病房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莫北丞微微眯起眼睛,无视墙上的禁烟标识,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上,“如果你不想要你这条腿了,就尽早让医生给截了,别四处折腾,辛苦你自己也辛苦别人。” “就算辛苦我也认了,至于那个别人,”陈白沫既委屈又气愤,眼眶润润的,“可以不用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我一个残废难不成还有人会打我的主意?” 莫北丞:“……” 他掐了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转身走了。 陈白沫死死的咬着唇,双手攥着膝盖上的裙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终于,在莫北丞走到门口时,她抬手将病床上的床单和被子一股脑儿的扯了扔在地上,哭着喊道:“莫北丞,你就这么上赶着去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吗?她不爱你,沈南乔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隔了几秒,身后传来男人清淡冷漠的回答,“我回去和她爱不爱我没有关系。” 陈白沫觉得自己整根神经都火辣辣的疼,从来没觉得这么难堪过,那道欣长的身影此刻背对着她,显得那么冷漠儿而薄凉,好像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伸手都触碰不到了。 “她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我,莫北丞,你是莫家三少,就甘心被一个女人玩弄戏耍吗?” 莫北丞转过身平静的注视着她,淡淡的道,“一个人能被人玩弄戏耍,说明有利用价值,就像当初,你不也是因为我的身份地位才决定和陆然分手的吗?” 他说这话时只有平静,没有半点儿讥讽的味道,但陈白沫宁愿他讥讽她,厌恶她,那至少她在他心里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位置,而非像现在一样,平淡的像是对着个陌生人。 “她那天跟我说,我和她之间的仇怨到此为止,莫北丞,你听明白了吗?到此为止就意味着你对她连这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那是我和她的事,”莫北丞的语调依然很淡,像是在陈诉某件他没有关系的事情。 莫北丞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拉开门出了病房,“喂。” 病房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杂物坠地的响声,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多做停留,“我中途有事离开了,派人在那里守着的。” …… 莫北丞又是一夜没回,南乔在阳台的榻榻米上躺了一晚,中途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天一亮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还有点似醒非醒,估计是睡姿的问题,总觉全身酸软无力。 南乔盯着天花板出了好半天的神,才听到手机在床头柜上一阵阵的震动。 她起身,赤着脚进去接电话。 是木子打来的! 她似乎也刚睡醒,声音还很朦胧,“南乔,钱不多你先用着,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什么钱?” “我给你微信转了三万块,我这两天再想想办法,你先帮陆伯父办入院,老人家的身体不经拖,越拖越差。” 这三万块可能是木子东拼西凑加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没多少,还要寄一部分回老家。 南乔的喉咙哽得有点发疼,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变调,“谢谢。” “客气什么,”木子最害怕煽情这套了,“我要起床洗漱去上班了,要来不及了。” 挂了电话,南乔打开微信就看到木子转款的信息。 她盯着上面的数字出神,良久才收了钱,将手机放到包里。 …… 莫北丞昨晚一夜未归是将车开到了ac楼下在停车场坐了一晚,他从陈白沫的病房里出来后,开车在街上绕了很久,本来是打算在办公室将就一晚。 车子停在停车场后,坐在车里抽了支烟,又出了会儿神,后来酒气上涌也不想走了,就索性放倒座椅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 中途接了个电话,是他留在皇家一号的人打来的,“三少,我们的人没看到时小姐,不过……”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几秒,“我们看到太太了。” 挂了电话,莫北丞又点了支烟,盯着天花板静静的抽,一双幽深的眸暗得不见底。 直到半夜才睡着。 莫北丞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了。 他眯着眼睛,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早上七点多了。 昨晚的酒有点上头,他现在头很痛,眼睛也很痛,只想睡觉。偏偏外面的人还不休不饶的吵着,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莫北丞觉得声音隐隐有些熟悉,只是还没等他坐起来去看,车子就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之震了震—— 他撑起身子,朝着车头的方向看去—— 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撞在他的车头,身上穿着ac的工装,看不清脸。 莫北丞拧着眉将座椅调正,他虽然没认出那个撞在他车上的女人,却认出了那个咄咄逼人的男人。 眸色暗而淡的看着面前争吵的男女。 顾亭盯着狼狈的王悦,嘲弄、鄙夷,混杂着冷漠和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王悦,我绝对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已经找了律师了,你有什么意见在法庭上跟法官说,”王悦站直身体,梳理好刚才争吵中散下来的头发,脸上除了平静,就是笃定,“你会离婚的,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就算你等的了,她也等不了,你妈也等不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跟我离婚?”顾亭俊朗的脸绷得很紧,压抑着愤怒和烦躁。 “是,我巴不得以后再也不要看见你,”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没有犹豫,没有留恋,“你这种男人,看着我都觉得脏了我……” “啪。” 响亮的巴掌声截断了她的话。 男人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脏了你?好,我今天把你脏彻底,娶你回来这么多年还没碰过呢,当初我付了十万彩礼娶的你,既然都要离婚了也不能亏本。” 说完,他居然开始动手撕王悦的衣服。 虽然现在还早,停车场里还没车进来,但也不表示,不会有车进来。 “顾亭,你疯啦?” 王悦捂着被撕破的衣服,尖叫着连连后退。 顾亭一双眼睛赤红,他其实没想要真对她做出点什么事,就是被气急了,吓吓她。 一时间,安静的停车场充斥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时不时的羞辱。 莫北丞打开车门,下车,重重的甩上门。 这声音,惊动了正在争吵的两个人。 他靠着门,黑色西装和白色的衬衣,有些皱,但并不影响他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矜贵。 车也是黑色的,衬得他那一身更加的深沉利落! 莫北丞低头点烟,护着火苗的那只手被照得通透,他侧头,眉头漆黑凌厉,眸子冷淡到了极点,看着愣在那里的顾亭,嗤笑,“你也算个男人?” 顾亭没想到这么早停车场居然有人,还是从刚才王悦撞上的那辆车上下来的。 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这是我们的私事,让您见笑了。” 公司的保安来了。 看到莫北丞,顿时头都大了,他们是看到监控下来的,当时并不知道莫北丞在。 “莫董。” 莫北丞站直身子,冷着眉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气,说道:“把这个男人丢出去,以后别让我在ac的范围内看到他。” 顾亭被一群保镖擒着手带了出去。 对莫北丞,他不敢说什么重话,只狠狠的瞪了眼埋头不吭声的王悦。 尴尬,难堪,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来。 王悦低着头,半边脸都是麻木的,衬衫被拽得崩开了几颗扣子。 狼狈的不行。 莫北丞含着烟,走了两步,将西装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又从后备箱里拿了套沈南乔放在车上备用的衣服,“先将就着换上吧。” 王悦咬着唇,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哽咽,“谢谢。” 莫北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要谢就谢南乔吧,我帮你,是因为你是她的助理。” “还是谢谢你。”她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莫北丞:“走吧。” “去哪?” “你这样,不太方便坐员工电梯。”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王悦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脸瞬间就红了。 她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莫北丞,身材欣长、冷漠、不近人情。 电梯停在设计部的那一层楼,王悦又郑重其事的跟莫北丞道了声谢,才出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不要再管陆家的事 这个点,设计部还没有人来。 王悦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又将莫北丞的西装仔仔细细的叠好,放进办公桌下的柜子里。 她比南乔稍微胖些,衣服穿着并不是那么合身。 但现在附近商场都没有开门。 王悦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有些心不在焉,她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混蛋不肯离婚。 “王悦?”是沈南乔的声音。 “沈老师,”她一惊,急忙回神从位置上站起来。 南乔看了眼她脸上明显的巴掌印,目光淡淡的扫过她那身不合适的衣服,问:“你的脸怎么了?” 王悦注意到她的目光,怕她误会,急忙解释:“我前夫今早跟我在停车场动手了,衣服也被他给撕破了,正好碰到莫董,他就借了这身衣服给我,我明天洗干净再还给您。” 南乔进了办公室,顺手关上门,边拿手机拨白橘芳的电话边走到办公桌前开电脑。 她早上来之前已经将三万块给了白橘芳,让她带伯父去医院安排手术,她最近忙,实在腾不出时间。 白橘芳原本不收,后来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收下了。 “伯母,您带伯父去医院了吗?” “正准备出发呢,你别担心,好好上班,这些事我会安排好的。” “恩,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白橘芳连连点头,眼眶里还包着眼泪,“好,你忙啊,我挂了,我带着你伯父出发了。” … 王悦煮了咖啡送进来,见南乔在看设计图稿,便悄悄的退出去,走了两步发现她只是拿着图稿在出神,忍不住问道:“沈老师,您和莫董是不是吵架了?” 南乔抿唇,放下手里的图稿,“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应该谈论私事,出去吧。” “对不起,”王悦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只是今早的时候莫董看着情绪不好,精神状态也很差,估计是在车子里坐了一整夜。” 在车里坐了一整夜?精神状态很差? 南乔愣了愣,他这两天都没有回家,她以为他回莫家了,去乔瑾槐、言瑾之家了,或者是去他名下的其他房子住了。 虽然他曾经在部队待过,但结婚这段时间南乔还是发现,莫北丞在有条件挑的时候,还是挑的要死。 尤其还有洁癖。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在车上坐一夜。 他不洗头不洗澡不洗脸不刷牙的样子,她实在想象不出来。 见王悦还盯着她,南乔又重新恢复了不温不火的样子,“没吵架,出去吧。” 就算是吵架了,她也不习惯跟个不算熟悉的陌生人谈论什么。 男人鄙夷的嗤笑声传进来,南乔和王悦同时抬头去看,只穿了一件衬衫的莫北丞从外面走进来,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没吵架?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吵架?直接离婚了才算吵架?” 王悦听着气氛不对,急忙出去了,还体贴的将门关上。 设计师的办公室和外面的公共区域是用玻璃隔开的,王悦回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以及里面一坐一立表情都很淡漠的两个人,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莫北丞将百叶窗合上,隔阻了外面一众好奇打探的目光,他看着南乔,“你觉得怎样才算吵架?” 他站着,南乔坐着,说话时微微倾身,带给人很强势的压迫感。 居高临下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南乔精致的锁骨。 南乔垂下眼睑,半晌才淡淡的说:“三哥,对不起。” 男人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没有半点温度的笑容来,他绕过办公桌往里面走了一步。 南乔一怔,下意识的就站起来想往后面退。 实在是这个男人此刻的气场太过阴森冷冽。 末了才发现,这个反应和动作只会让场面更加尴尬和尖锐。 但南乔虽然最终用理智克制了行动,站着没动,但莫北丞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以及心里的想法,脸色一沉。 南乔只觉得双肩一疼,已经被男人有力的手给握住了,“想躲到哪里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么急着辩解,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恩?”男人高大的身躯压过来,双手往她身后的办公桌上一撑,逼着她转正身子,与他对视。 南乔:“……” 盛怒中的男人估计听什么都觉得不合心意,只是想借着各种方式发泄怒气,南乔索性闭嘴不说了,静静的看着他。 莫北丞扣着她的下颚,微微用力,强迫她张嘴,“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南乔稳住自己的呼吸,抬头望着他。 “随便。” “天正那边的设计稿估计要月底才能搞定,还有很多……” 莫北丞的手用力,南乔顿时就说不出话了,他皱着眉,眉宇间逐渐显露出湛湛的寒凉,“不是这句,回答我,这么急着辩解,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 南乔被莫北丞弄的几乎没了脾气,她无奈的垮下肩,“不知道,但看你一脸阴森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想的不是好事。” 莫北丞抿唇,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想到了陆焰。 温润如玉,翩翩贵公子,即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是眼底含笑。 “那在你心里,谁的表情才是不阴森?” 他低头盯着女人美丽的脸,语气里透着些许霸道和强势。 这个谁指的是谁,他知道,南乔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陆焰已经死了,她不喜欢再被人因为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 “三哥,我们能不能跳过陆焰这一道?阿焰已经死了。” 她试图推开他。 男人的大手扣着她的腰,将她撑起了一半的身子按在原处,不准她动,声音里全是呛人的火药味,“我能跳过,你能吗?你还在管陆家的事,还将他的父母当成你的父母在孝顺,沈南乔你凭什么?你和陆焰只是男女朋友,如果他在你心里真的已经成为一个过去式了,那你又凭什么身份去照顾他的父母、弟弟?陆家的两老不是没有儿子了,就算没有,他们还有积蓄,还有养老院,还有许许多多个可以安置的地方,而你偏偏将他们当成你的亲人义无反顾的供养着,不只是金钱,还有精神上的,那是因为,你至始至终都还将自己当成陆焰的女人,当成陆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当成陆然的嫂子。” 他不在乎钱,也可以出钱给陆焰的爸爸动手术,但他在乎的是,沈南乔对陆家的人精神上的供养。 她把他们当亲人。 因为陆焰。 “不是……” 南乔的嘴唇动了动,刚说出两个字,就被莫北丞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别告诉是因为他们对你好,一个连亲身母亲出了车祸都只去看过一两次,甚至在他们回了陆林也很少主动打电话的女人,如此冷漠无情的行事作风,你让我相信她会感恩,会念旧,抱歉,我做不到。” 莫北丞的话如一道惊雷,在南乔脑子里劈开,瞬间白茫茫的一片。 她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扯着唇角微微的笑,一字一句的说道:“对,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女人,怎么可能懂得感恩。” 她的喉咙在发涩,哽痛,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水光,却又倔强的将之眨去,只剩下一片清明和淡漠。 “所以,你离我这个冷漠无情又自私自利的女人远些,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直在自欺欺人,我明明就是因为陆焰的关系才将那些莫须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却要骗人说我是因为心地善良感恩戴德,对啊,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你没错,你说的对,我就是个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女人。” 说到最后,话都开始混乱了。 莫北丞抿着唇阴测测的盯着她四处乱转的眼睛,她突然用力的推他:“给我出去。” 男人一时不察,竟然被她推得退开了两步,他没有再上前,而是沉沉的看了眼压抑着情绪的南乔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南乔的眼泪触不及防的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微微抬起的手臂上! 在莫北丞走进办公室的那一瞬间,她是感动的,也想着要跟他好好的说,却没想到最后,事情还是被她弄遭了。 “三哥,”她转身抱住他,这个动作感性多过理性,几乎是身体那一瞬间的自然反应。 男人心口一震,抿紧了唇。 南乔:“对不起。” 莫北丞扣住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身,“如果你这一抱只是为了说对不起,那不必了。” 南乔看着他轮廓线条分明的脸,一时间觉得有些窒息。 两人对视良久。 没等到沈南乔接话,在莫北丞的意料之中,所以也谈不上有多愤怒,但失望是有一点的。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很温柔,在南乔愣神时倾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很快就松开了,“南乔,不要再管陆家的事。” 南乔身子一僵,手已经从莫北丞虚握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速度很快。 与其说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给莫北丞的答案,不如说,这是她根深蒂固的想法,以至于一听到这话,就下意识的拒绝了。 她不会丢着陆家的事不管,就像他们最初相识时,她会为了陆然的事跟他杠上,后来又因为陆然求他。 第一百八十六章你是没长脑子啊 莫北丞狭长的眸眯着,笔直的立在那里,胸口迅速窜起了一团滚烫灼热的火焰,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蔓延开。 他冷冷的嗤笑,却更像是在自嘲,“不用这么惊慌失措,沈南乔……” 看着女人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那两片紧抿着却抑制不住颤抖的唇瓣,他终于没将后面更伤人的话说出来,径直转身走了。 “三哥。”南乔整个人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一只手搭在门把上,欣长的背影显出一股格外的落寞和沧桑感。 南乔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肆意翻滚的情绪,“我们离婚吧。” 她没办法现在就从陆家完全抽身出来,陆伯父的手术迫在眉睫,她做不到无动于衷的看着他死。 至少,等陆然出狱。 莫北丞回头,虽然极度不悦,但还是忍耐了下去,低低哑哑的道,“你,休想。” 嗓音喑哑至极。 从男人挺直的背脊能感觉到他全身紧绷的肌肉和压抑。 莫北丞开门出去,正好撞上端着咖啡准备敲门的王悦,咖啡从倾斜的杯子里漾出来,烫红了她整个手背,两人的衣服上也溅了不少。 他只扫了一眼身上的咖啡渍,敷衍的说了句‘抱歉’,快速越过王悦走了。 南乔站在办公室,看着莫北丞的背影慢慢的远离视线,她低头垂首,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良久。 王悦见两人似乎不欢而散,便也没进去打扰南乔,轻轻的替她关上了门。 …… 南乔最近都连续加班,等她觉得饿,将目光从设计软件上移到电脑右上角的时间一栏时,才发现居然十一点了。 她抬手揉了揉因为久坐而胀痛僵硬的脖颈和腰,关了电脑站起来。 王悦还没下班,看到南乔从办公室出来,也急忙站了起来,“沈老师。” “下班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也不安全,以后我加班你如果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事,不用跟着留下来。” ac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司加班的时候助理也必须留下来陪着。其实也不算规定,没正式写进员工守则里,只是因为助理升设计师时需要设计师签字同意,最初留下来的人是为了挣表现,久而久之就成了规定。 王悦不好意思,小声说:“也不是特意,我也有工作没完成。” “恩,”南乔点了点头,“走吧。” “好。” 王悦关了电脑,打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柜子将里面一个口袋拿出来,见南乔看着她,有些僵硬的将口袋往背后藏了藏。 这里面装的是莫北丞今早借给她的衣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南乔看过来,下意识的就掩了掩。 这下,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幸好南乔只是扫了她一眼,便错开了视线,平淡的说:“走吧。” 王悦急忙跟上,看着南乔匀称有致的背影,有些心虚的抱紧了手里的袋子。 有些事她自己明白,但明白归明白,能不能洒脱的放开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年头,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都是骗人的,何况她还是个离过婚的灰姑娘。 进了电梯,王悦忍不住开口:“沈老师,我看得出来莫董很爱你,夫妻之间闹点别扭是正常的,他都这样放下身段来哄您了,您还不原谅他啊?” 南乔一直在走神,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还是看到了王悦袋子里装的是件男人的西装。她跟她老公正闹离婚,人都不要了,总不能还宝贝他的一件衣服吧。 联系她今天身上穿的,不难想象,袋子里的衣服是谁的。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非要跟你老公离婚呢?” 南乔一脸玩味,表情轻漫,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睨着她。 王悦难堪的咬着唇,辩解:“我的情况和你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难道你男人就是全世界都公认的渣男?”南乔双手环胸,眼神自她的身上淡淡的掠过,“看你的样子也不尽然,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要过多的干预,免得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她的话到最后,已经是分外严厉了。 王悦的脸色巨变,整个惨白下来了,她紧紧捏着手中的袋子,“对不起沈老师。” 负一楼。 南乔刚出电梯就碰上也同样刚从电梯里出来的莫北丞,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的长款呢绒大衣,不需要细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南乔:“三哥。” 莫北丞看着她叫他时,连眼神都不曾聚焦在他的脸上,只象征性的盯着他后面的那片白墙。 他心里那团一直脉脉燃烧的火苗蹭得一下更加旺盛了,脸色一沉,手已经环上了她的肩,“下班了?” 南乔突然被他拥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几秒后才松懈,“恩。” 王悦很有眼力界的说,“沈老师、莫董,我先走了。” 自然不会有人搭理她。 王悦走后,走道上就只剩南乔和莫北丞两个人。 莫北丞浓墨般的眸盯着她,波澜不惊的将手收回来,“跟我去趟皇家一号,瑾之约了喝酒。” 南乔拒绝:“我不想喝酒。” 她这几晚都没睡好,现在整个人都虚软无力,只想回去躺在床上,睡不睡的着都好。 “我要喝酒,你开车。” “你可以叫代驾。” 莫北丞拽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他停车的方向走,“我不想叫代驾。” …… 皇家一号。 南乔和莫北丞到的时候,乔瑾槐和言瑾之已经到了,就他们两个人,开的是节奏舒缓的轻音乐,灯光也是正常的暖黄色。 言瑾之在喝酒,抬眸看了眼进来的人,淡淡的打了声招呼,“三哥,三嫂。” 他的情绪异常内敛,喝酒的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全然看不出半点寻常人借酒浇愁的暴躁和烦闷。 大概是久病成医,南乔一眼就看出他情绪极度不好。 言瑾之的性格不属于沉闷内敛的这一类型。 莫北丞看向一旁的乔瑾槐,乔瑾槐耸了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目光转到莫北丞身侧的沈南乔身上,促狭的笑了笑:“这就是你在公司里等的人?签了什么合约了?” 接到言瑾之的电话时他和三哥都在公司,三哥说他约了人谈合约,让他先过来。 “不是,”莫北丞波澜不惊的坐下,招了服务生点了份简餐,“那人临时有事,没来。” “哟,看不出来啊,莫三少还有被放鸽子的时候。” “被放的时候多了,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简餐是给南乔点的,服务员端上来后,莫北丞直接让放南乔面前了。 “谢谢。”她在公司时就饿了,结果被莫北丞强行拎到了这里。 “恩,”莫北丞依旧不冷不淡的,坐到了离她稍远的位置,点了支烟。 南乔低头吃饭,也没去听他们三个聊了什么,吃到一半,走进来几个穿警服的男人,“请问,哪位是言瑾之言先生?” 言瑾之放下杯子,站起来,整了整稍有几分凌乱的衣服,“我是。” “您好,有位商小姐告您意图强奸,现在需要您跟我们去趟警局,协助调查。” 强奸? 除了南乔,同样愣住的还有乔瑾槐和莫北丞。 莫北丞拧眉,看向言瑾之,“商小姐?商荠?” “恩。”言瑾之抿唇,压抑而烦躁。 “……”莫北丞:“你他妈疯了,去强奸她?你是没长脑子,还是生殖器长脑子里了?” 言瑾之没说话,俊脸绷紧。 言瑾之被警察带走后,乔瑾槐才问莫北丞:“现在怎么办?弄出来?” “你瞧他那副死样子?商荠要是不开口,他能乖乖的出来?” 乔瑾槐拿了外套搭在手腕上,“我去找商荠。” “我去,你送南乔回去。” 乔瑾槐看了眼沈南乔,点头! …… 莫北丞去找商荠,商家父母都在,看到他,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和蔼的说道:“北丞,小荠今天不太方便,你有什么事告诉我们,我们去跟她说。” “这事得亲自跟她说,伯父伯母,我不是来为瑾之求情的。” 提到言瑾之,商则彦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但碍于莫北丞的面子,也没说什么过分指责的话。 “小荠今天不舒服,有什么事还是等过几天再说吧,今天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不方便留客,北丞你先回去吧。” “伯父,我就在门口跟令嫒说几句话,你们也可以在一旁看着,如果她不愿意听我说话,我绝对不会勉强。” 莫北丞的要求合情合理,没什么过分的。 碍于和莫家的交情,他们也没办法拒绝,只得点头。 商则彦对一旁的妻子吩咐:“你带北丞上去吧,我就不去了。” 二楼。 商荠的房间在走道最末,白色的雕花门上挂着个荡秋千海绵宝宝,满满的粉红气息! 莫北丞敲了敲房门。 里面很快传来商荠的声音,闷闷的,“我说了我不吃,我心情不好,你们让我静静。” “商荠,是我,莫北丞。” 第一百八十七章你回去也没老婆抱 里面安静了几秒,传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滚。” 莫北丞:“……” “商荠,明天瑾之有场很重要的手术,我不是来让你撤诉,只是想让你等他将那场手术做完……” 话还没说完,穿着睡衣的商荠突然拉开门,一脸怒气的瞪着他。 她的眼睛很黑很大很圆,配上一张娃娃脸和一头俏皮的短发,全身上下透出的,是和他们截然不同的活力和张扬。 “莫北丞你有病啊?他强奸我,你还让我去给警察说等他先把手术做了再关他,人家不拿我当神经病吗?” “不是强奸,是强奸未遂,”莫北丞掀眸看她,俊脸上无波无澜,半点没有波动,“你这么大声嚷嚷,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被人强了?” “卧槽,死男人,你给我滚。” 商荠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将莫北丞往外推,她平时在学校混惯了,脏话粗话也会说点。 她和莫北丞差了好几岁,平时本来就很少聚,也没那么熟,她不升官也不谋商,没地方求着他的,自然不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捧着哄着! 就商荠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撼动莫北丞,男人垂眸,“他被带到警察局了。” “那是他活该。” 女孩鼓着腮帮子,微微仰头怒视他,像只骄傲的孔雀,那不屑的眼神满满的都表现出一个意思:强奸犯的朋友,也不是个好人。 莫北丞被她瞪得一阵莞尔,看了眼一侧商荠的母亲,不咸不淡的开口,“你就不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 “屁的理由……”商荠的心情很压抑,垂下握着门把的手,“你进来。” 商荠的房间以嫩黄色为主,摆着各色各样大大小小的玩偶,布艺沙发也是嫩黄色的底色、有很多小花。 一身黑衣的莫北丞站在中间,显出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关上门。 商荠面无表情的绷着脸,双手叉腰,“莫北丞,你不能因为言瑾之是你朋友就偏帮他,他能干出这种事,除了精虫上脑、色欲攻心,没别的理由。” “那你不想想,他为什么不对别的女人精虫上脑、色欲攻心?” “我咋知道,我又不是禽兽,揣测不来禽兽的心思,强奸犯不都是挑容易下手的对付吗?单身、熟人、没防备、孤男寡女,四种我都占齐了。” 莫北丞挑了挑眉,商荠这张嘴还是那么厉害。 “你和瑾之相交多年,他也没有真做,你至少给他一个机会解释。” “你刚才说明天有台手术要言瑾之亲自主刀,是不是骗我的?” 男人淡淡的道,“不全是,确实有台手术,但不是非要他主刀。” 商荠呲牙:“骗子,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转身进了卧室,用力的甩上门,几分钟后,穿戴整齐的从里面出来。 …… 派出所。 莫北丞已经事先打过电话了,进了派出所便直接被带到了言瑾之在的审讯室,“三少,言先生就在里面。” 他看了眼商荠,淡淡的道:“我去外面抽支烟,你们谈。” 走道末端出去就是停车场,莫北丞没有走太远,低头点了支烟,抬起手腕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已经凌晨了。 他缓慢的吐着烟圈,隔着袅袅的灰白色烟雾看着坠着几颗星星的夜空,目光有点散,然后接到了家里保镖的电话—— “三少,主卧的灯还开着的。” 男人的眉头微蹙,面色冷然的眯了眯眼睛。 他这几天虽然没回去,但对沈南乔的情况却是一清二楚,保镖说,主卧的灯这几天都是开到天亮的,容姐说她这两天都没在家吃饭,早餐是打包带走的,晚上回来也已经很晚了。 “把电源总开关关了。” 沈南乔的睡眠很差,平时有点声音和光亮都睡不好,主卧的灯整夜开着,大概她也整夜没睡。 这几天赶天正的设计稿,公司里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休息。 这样下去,她迟早熬不住。 那头静了几秒,估计是没想到平日里一派严肃的莫三少居然能想出这么损的招,“是。” 审讯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是商荠的声音。莫北丞倏然放下手机大步朝着那间审讯室走去,警察也陆陆续续的围了过来,他到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莫北丞走进去,看到的就是——言瑾之右手掌上扎着一把手术刀,从手心穿到手背,露出寸长的刀尖,满手是血、一脸神色不动的站在那里。 站的那一处地面上,已经有一团血渍了。 他身旁,商荠目瞪口呆的盯着他。 莫北丞疾走过去,扯下领带迅速的在言瑾之手腕上绕了几圈,打结,劲锐的目光微凛,看向商荠,“你对他动手了?” 他虽然和商荠接触不多,但对她的性子也算了解,她答应来看瑾之,这事也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商荠见莫北丞一脸凶意的看着她,顿时就恼了,但更多是被言瑾之吓到之后生出的愤怒,“我没有,他自己扎的,我就说这个男人脑子有病吧,原谅就原谅,他没事拿刀扎什么手啊,当演古惑仔呢。” 莫北丞眉眼阴沉的看着如雕塑一般站着没动的言瑾之,“你可真是出息,这种怂事都做的出来,扎什么手啊,下次直接扎胸口上,反正你是医生,怎么扎死的快你比谁都清楚。” 他转头看向领头的警察,“我先带他去医院包扎,明天再送回来。” “好好好。” 言瑾之虽然承认自己意图强奸,但还没有定罪,就算定罪了,伤成这样也能申请法外就医。 商荠气馁,“还送来干嘛,我不告了。” 那警察估计新来的,有点木,听她这么说,愣愣的问:“怎么不告了,他都承认他意图强奸了,只要法院审判后就能判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指差点被强奸,商荠面子上挂不住,火气‘蹭’的一下就上去了,“老娘自愿的行了吧,烦不烦。” 一群人:“……” 她狠狠瞪了眼言瑾之,“有病。” …… 莫北丞送言瑾之去医院包扎,医生正好和他认识,说的很委婉:“伤口太深,即便是痊愈了,可能也会有影响。” 意思大概就是:即便好了,以后都只能坐个门诊,拿手术刀就别想了。 包扎好,拿了药,莫北丞送他回去,“还真舍得下血本,医生生涯都赔进去了,以后。” 言瑾之摊开身子缩在椅子上,“扎深了点,忘了手术刀锋利了。” “哼,”莫北丞嗤笑,懒得听他胡扯,“你要是不想把这条手臂一并截了,就好好听医生的话,别他妈作了。” 莫北丞将他送回去,“自己滚上去,我回去了。” 言瑾之不下车,“我的手不能碰水,家里也没佣人,反正你回去也没老婆抱,这么晚了,不如就睡我这里吧,帮我把洗澡水放好。” “我要不要帮你把澡洗了?” “那倒不用,我没这么重的口味,被个男人从上摸到下。” “滚下去。” 言瑾之:“……” 将言瑾之打发后,莫北丞开车回家,别墅里一片漆黑,连应急灯都没有亮。 他拧眉,正拿出手机想给电力公司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便想起来,他让保镖将电源开关给关了。 莫北丞让人将开关打开,应急灯和主卧的灯顿时就亮了起来,他上楼,南乔已经躺下了。 背对着门,被子隆起小小的一块。 似乎又瘦了。 莫北丞关了灯,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昏暗光线准确无误的进了洗浴间洗漱。 南乔没睡着,只是停电了又没什么可以消磨时间的东西,便躺在床上强迫睡觉。 莫北丞一开门进来,她便睁开了眼睛。 很快。 被子掀开,莫北丞躺进来,他的身体微凉但干燥,头发上还有一丝丝未干的润意。 他伸手从后面环住南乔的腰,紧绷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 南乔没动,身子却僵了僵。 距离很近,近得能够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沐浴乳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男人的下颚搁在她的肩膀处,低沉的嗓音有些醇厚的沙哑:“睡觉。” 没一会儿,就听到男人沉稳的呼吸声。 又等了许久,南乔转过脸,借着窗外朦胧的光线打量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 他的模样看着很疲惫,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因为光线太暗,看的并不真切。 南乔伸手,手指沿着他的轮廓线条移动,却没有真的贴上去。 来来回回了几次,她收回手,将脸往他怀里靠了靠。 闭上眼睛,这些天心里的那些隐隐的浮躁似乎也随着这简单的相拥而眠而沉寂了,她实在太困了,连续几天失眠、加班,身体的疲倦和心理的疲倦交叠在一起,让她很快睡着了。 但不怎么稳,眉头一直蹙着,几乎半个小时醒一次! 莫北丞早上被生物钟叫醒,怀里久违的触感和柔软让他有一两秒的愣,睁开眼睛,看到房间熟悉的摆设,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家里。 昨晚送了言瑾之回去后,就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说不定我眼瞎 莫北丞低头,看着怀里睡意正浓的女人,她的长发铺在自己的手臂和胸口上,画面格外的蜷谴美好。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天没有这种感觉了。 男人圈着她的腰,低头,开始没完没了的亲吻她。 他昨晚洗了澡只穿了条平角内裤,早晨是欲望最强烈的时候,又很多天没碰她了,欲望清晰明了的凸显出来。 触到她柔软的唇,一下子就如同着了魔一样,疯狂的衍生出一种无处排遣的想将她嵌进身体的强烈欲望,总觉得不亲密些,她便不属于他。 平时一点风吹草动南乔就醒了,更别说他这般占有式的蛮横亲吻,南乔睁开眼睛,眼睛里全是刚睡醒的朦胧和困惑。 男人的俊脸近在咫尺,眼睛里有薄怒,正瞪着她。 南乔显然还没有从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回过神来,仰着脑袋往后退,被男人翻身压在床褥中,他气息粗喘,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别躲。” 声音里带着急切的喘息。 莫北丞再度吻住她,灼灼的眼神紧盯着她,看着她眼里一时间生出的逃避、抗拒、沉溺、忧伤……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他扣着她的腰,沿着她的下颚亲吻上去,声音低低沉沉的,淡而冷静,“不要惹我生气,我说过,要离婚,你休想。” 南乔穿的是睡裙,长度还没到膝盖,这正好方便了莫北丞对她上下其手。 真丝的睡裙,根本承受不住男人粗暴的对待,没几下便如同破布一般皱巴巴的了。 中途南乔的手机响了,被莫北丞接了,听他回话的语气,应该是王悦。 “替她给你们经理请个假,早上有事,下午来。”男人的声音沙哑,气息不稳,时不时的有两声粗重的喘息,稍稍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他在干嘛。 这和大庭广众下也没什么区别了。 南乔的脸蛋有点烧,伸手抵住男人的胸口,“你滚开。” “别闹,关键时候呢。” 下一秒,他便将手里的手机扔了出去,也不知道他刚才说那句时,挂没挂电话。 一番折腾后,便已经中午了。 南乔全身又软又疼,锁骨上还被他咬了两下,她不想理他,结束后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背转过身,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做就做,干嘛还咬她。 疼死了。 莫北丞也不说话,强行将她抱起来去了浴室,脸始终绷着,眉眼间透着浓浓的阴鸷。 “先下楼吃饭,如果下午不想去上班就给经理请个假。” 南乔半阖着眸,声音里有明显的抱怨,“然后全公司的人都议论我怎么没去上班。” 莫北丞低眸看着女人隐匿在黑色长发下的恬静面容,倾身给她盖好被子,“那你再睡一会儿。” 他起身出去了。 南乔也睡不着,只是累得不想动,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 吃完饭,两人一同去公司。 南乔走进办公室,将羽绒服脱下来挂在角落的撑衣架上,坐在椅子上,摁下电脑的开机键。 她没有画图的灵感,就没有去开软件,而是盯着电脑屏幕出神。 王悦敲了敲门,端着咖啡进来:“沈老师您的咖啡,对了,这是莫董的西装,我已经干洗过了。”王悦将一个纸袋放在办公桌上,“昨天我的衣服被撕破了,莫董正好看见,就借给我穿了一下。” 南乔头也没抬,眼睛仍然盯着电脑的屏幕,波澜不惊的道,“扔了吧。” 王悦的脸上顿时就因为难堪而漫上了一层红晕,她咬着唇,手足无措的解释:“我洗过了,不脏的。” 南乔这才抬头看向她,神色很淡,漫不经心的。 她没说话。 但王悦却觉得如芒在背,在她的目光下,似乎那点儿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她拿过袋子,慌忙的退开了几步:“对不起,我马上去扔。” “王悦。” 王悦走到门口,南乔开口叫住了她,“你如果对他有想法就直接去找他,不要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不留你了。” “我没有。” 南乔已经将视线从她身上转开了,王悦才发现,她其实并不是要听她解释。 她只是在告诉她,她的想法和决定。 南乔肯定昨天就知道口袋里装的是莫北丞的衣服了,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王悦杵在那里,脸色发白,羞恼难堪过后,又透出些控制不住的恼怒,“沈老师,我没有想过要跟你抢莫董,我对他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只是感激和敬畏他。” 她没说谎,她和莫北丞也只见过两三次。 不可能有更深入的感情。 她也不是刚出学校的毕业生,还有对童话的憧憬。 但莫北丞这样的男人,太容易吸引女人的注意力了,容貌和身材都是上乘、气场卓绝、家世优渥、自身能力也很出众,难得还绅士风度。 这样的男人,即便她生出什么念想,也只是一个正常女人的正常反应。 但是,念想归念想,她从没有过逾越的想法。 但她却从沈南乔高高在上的神态举止中,体会出了一种俯视、轻蔑! 这种情绪并不明显,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南乔表情寡淡的很,就事论事的语气,“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不需要告诉我。” “沈老师,莫董是你的丈夫,你就一点不计较有另外的女人喜欢他?” “喜欢他的不只你一个。” 她要计较,也是计较他喜欢的那一个。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爱他的。”王悦看着南乔那张平淡美丽的脸,头一次生出了不甘心。 她一辈子都不敢奢望能多看她一眼的人,沈南乔居然如此的弃之敝履。 南乔勾起唇瓣,正想让她出去,门口传进来男人阴沉冷漠的嗓音,“她是不是真心爱我,轮不到你来管。” 莫北丞走进来,从衬衫的白色领口到西裤的裤脚无一处不熨烫的工整服帖,俊美的脸上深沉冷漠,看过来的目光更是晦暗的让人心里一凛。 他手里拿着个快递箱子,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周身的气场淡漠到了极致。 章助理在门口,没进来。 莫北丞走到南乔面前,将箱子放在桌上,微倾着身体,手撑在办公椅的两侧扶手上,“手机怎么关机?” “大概是没电了,”她一边答一边从包里摸出手机,连摁了两次home键,屏幕都没有反应。 关机了。 南乔开机:“你找我有事?怎么不打座机?” 莫北丞很少下班时间来找她。 “有你的快递,我正好在楼下就顺便给你拿上来了。” 南乔看着桌上不大的箱子,随手推到一边,“谢谢。” 面上虽是一派漠然,心里却疑惑,她的快递怎么不是寄到浅水湾而是寄到了公司。 最近她没网购,也没人说要给她寄东西。 莫北丞微微侧头,动作弧度不大,但王悦却立刻感觉到,他在看她。 “出去。”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泄露,但稍微懂得察言观色的人都看出来,他已经是相当的不悦。 “对不起。” 王悦急忙抱紧手中的袋子退了出去,和顾亭的言语羞辱不同,莫北丞仅仅是个眼神,都能让她无比羞愧。 她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听进去了多少,但此刻,她没有半点被自己爱慕的人听到心思的忐忑和期盼,只觉得难堪,迫不及待的想赶紧离开。 王悦出去后就直接去了茶水间,她连在外间呆着的勇气的没有,章助理朝莫北丞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王小姐,把你手上的衣服给我吧,莫董不喜欢他的衣服在不相干的人手上。” 王悦抿唇,将袋子递给章助理,满脸的尴尬都要溢出来了。 男人朝她点头,转身走了。 转角的位置,她看见章助理将衣服连同袋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 办公司里。 王悦一走,莫北丞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头顶的灯光都温暖不了他眉宇间的阴霾。 “不计较?” 男人的薄唇凑到女人的耳边,嗓音哑透了,唇瓣一动,便吻上了她的耳骨。 痒痒的,带着一股子异常酥麻的触感, 南乔缩着脖子往后躲,手抵着他的胸口,“这里是办公室。” 莫北丞本就没想着要做什么,顺势就被她推开了,眼眸里的温度愈见低冷,唇上勾出玩味的笑,“沈南乔,你还真是没心没肺。” “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南乔坐正身体,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 “那你说,我喜欢哪种类型的?” 南乔看着他。 他喜欢的类型? 肯定是陈白沫那种外表看着跟朵小百花一样温柔善解人意的,但看他的表现好像也挺喜欢她的,她和陈白沫无论是气质长相、性格习惯都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唯一的共同点—— “漂亮的吧,王悦看着顶多算个清纯贤惠类型的,不在你的欣赏范围之类。” 莫北丞气极反笑,“说不定我眼瞎,再说我都能娶只刺猬回家,怎么就不可能看上她,至少王悦看着就听话。” 南乔:“……”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安慰 莫北丞离开后,南乔拆了快递。 里面装的全是零食,其中有一盒她喜欢的曲奇饼干,以前在美国常吃,回国后因为不好买,就没吃了。 这个喜好,除了当初在美国和她熟悉的人之外,连木子都不知道。 南乔心里一动,盯着盒子怔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将金属盒盖打开。 里面装的不是饼干,而是厚厚的一叠钱。 估计有十几万。 最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是时笙的笔迹——陆伯父的事我听说了,我想你大概用的上,你别傻啊,就算你不想用莫北丞的钱帮衬陆家,你就当是他给你的生活费啊,别把自己逼的头悬梁锥刺股的,万一哪天抑郁症犯了跳楼了、跳河了,我现在可是自身难保救不了你啊。 难得,时笙一个从小到大语文考试都在六十分上下徘徊的人居然还懂得‘头悬梁锥刺股’。 南乔将字条顺手夹进抽屉里一本她最近常看的书里,时笙能调侃自己自身难保,就说明她现在过的并没有那么糟糕。 但只要一天没跟她联系上,她便压抑不住内心的担忧。 时笙和她不同,时笙从大学毕业起就兼职,还是最锻炼人的销售,为了订单,一家一家的去敲门,去陌拜,受过无数的白眼和辱骂。 大学一毕业就参加工作,总裁办秘书,不只要面对一个龟毛怪癖还动不动炸毛的上司,还要接触各色各样难缠的人,处理上司的烂桃花,可谓是身经百战的职场精英。 但她却被季予南逼的玩了两次失踪。 如果是个受不得委屈的千金大小姐也就罢了,但时笙这样的人,要受多大的委屈才能甘愿过这样东躲西藏的生活也不愿意回美国。 南乔摁了摁眉心,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开始工作。 中途王悦送过两次咖啡进来,虽然欲言又止,但都是放下就出去了。虽然中午时闹了不愉快,但并没有影响她在工作上的情绪。 南乔这个人不喜欢公私事混为一谈,所以,她没有因为王悦对莫北丞有想法便刻意为难她。 三天后。 天正集团度假山庄的设计稿终于最终定稿了,整个a组的人兴奋的大叫、扔东西、跳舞,几乎要将公司的屋顶给掀了。 经过近半个月的加班努力,终于尘埃落定了。 经理也高兴,语气清淡的阻止了两次,没什么效果之后就由着他们闹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闹完了a组的同事就下班吧,愉快的过个周末,下周一晚上聚餐。” 有人问:“聚餐吃什么啊。” 经理瞪了大家一眼:“餐费不高啊,只能吃火锅。” “切。”众人一声唏嘘,随即又高兴起来了,讨论着哪家火锅的味道好、菜品多、新鲜。 大家其实也不是想聚餐吃的多好,就是图那个热闹的氛围。 经理秘书走过来,俯身低语:“经理,莫董的电话。” 经理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严肃着斥道:“都别闹,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顶楼都听见动静了。” 他疾步去办公室接电话,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吭声了。 几分钟后经理走出来,脸上的笑绷都绷不住,本想逗逗他们的,但刚开口自己就破功了,“莫董说了,这次庆功宴随便大家吃什么,记他的帐,整个设计部一起去,。” “那等什么,订餐啊,最贵的,海鲜酒楼,鲍鱼人参鱼翅宴,就哪家,龙……龙什么的酒楼。” “你小子心狠啊,这一顿起码得吃十几二十万出去吧,不过,这次不吃估计这辈子也去不了那里吃一次,就那家。” 一个女设计师双手合十冒星星眼,崇拜的说:“莫董绝对是中国好老板,以后谁挖我都不走,赖在ac了,人帅、有钱、还大方,极品中的极品。” 男人们都不屑的泼冷水,“应该是中国好同事,设计部从ac创立到现在,熬过多少夜、加过多少班,大合同不在少数,可没见莫董这么主动过啊,我们这是沾了莫太太的光。” 他们这才想起这次合同最大的功臣,结果视线转了一圈,也没见南乔的影子。 “沈老师呢?” “估计太感动,上去和莫董你侬我侬亲密无间去了。” …… 南乔在听到经理说下午放假那句就拎包离开了,今天下午陆伯父做手术,木子给她找了兼职,她需要去看一下。 所以,莫北丞请客的事她根本不知道。 现有的钱只够手术费,还有后期的调养、恢复,药费,那又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美国的房子还没卖,南乔给中介打电话,那边找了一大推搪塞的理由,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她大概猜到,估计是爸妈在中间动用了些手段才会这样。 她美国的房子地段很好,离学校近,周边无论是购物、交通都很方便,而且闹中取静,她已经将价格一压再压了,不至于到现在都还卖不出去。 南乔烦躁,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低头点了支烟,将车窗降下,冬天寒冷刺骨的风从窗外灌进来,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车厢里的暖意很快就被卷走了。 南乔一支烟抽了不到一半,绿灯就亮了,她启动车子,将烟蒂扔出窗外。 医院。 陆伯父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白橘芳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看到南乔,她浑浊的眼睛才亮了亮:“南乔来了,快来坐,这两天公司医院两头跑,忙坏了吧。” 南乔握住她伸来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不累,伯母你放心吧,医生都说了,手术还是很有希望成功的。” “恩,我不担心,我不担心,就是苦了你了,如果焰儿没死……” 虽然陆焰已经去世很久了,但一提起他,白橘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不说了,都过去了,哎,人老了就容易缅怀过去。” “伯母,你别想的太多,陆焰也希望你们好好的不要一直惦记着他,你这样他也不会安心的。” 白橘芳讶异她提起陆焰时的语气,那是一种带着袅袅怅惘的平淡语气,再不像当初那般的情绪激烈,她的眼泪一下子滚下来了,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替南乔高兴,她终于走出来了。 但又生出一丝失落—— 以后,南乔便真的和他们陆家没什么关系了,这么好的女孩,终究还是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陆伯父的手术做了很长时间,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微笑:“手术很成功,家属可以放心了。” “谢谢。” 戴着氧气罩的陆伯父被护士推出来,蓝色的被褥下,他那张脸越发的蜡黄消瘦,还没醒,病号服下能隐约的看到一圈白纱布。 白橘芳迎上去,激动的握着陆伯父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老陆,老陆你醒醒啊。” “伯母,麻药可能还没过,你让伯父再睡一会儿。” “哦哦,好。”明明都六十多的人了,还局促的像个孩子。 南乔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病房,等人走后,她挺得笔直的背脊慢慢的佝偻下来,然后抱着自己蹲下。 她重重的咬着自己的手背,把压抑的喘息声压回喉咙里。 她在害怕。 害怕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乎的人在她面前死去,而她除了一脸麻木的听医生跟她说‘抱歉’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但白橘芳在,她又不敢害怕,她怕她的情绪会让那个失去了大儿子,小儿子至今还在监狱,又照顾重病丈夫好几年的老人彻底承受不住崩溃。 一个人连害怕都不敢,那是怎样一种让人绝望的情绪。 和爷爷在她面前死的心情不同,那时候她绝望、恐惧、自我厌弃。 那时她差点以为自己又一次会承受不住直接疯了,但是她挺过来了。 周围的气氛有细微的变化。 南乔猛的抬头,眼睛里还有水汽,她没哭,但表现出的却是一种比哭还让人难受的忧伤。 她的视线顺着那一道目光看过去—— 陈晴站在那里,深灰色的呢绒大衣搭配黑色的长裙,高跟鞋,挽着爱马仕最新款的包包,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出贵妇的雍容华贵。 她和白橘芳,是完全极端的两种人。 她优雅、知性、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还是她的亲身母亲。 但南乔和她却更像是普通人的关系,远没有和白橘芳的亲近。 陈晴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但南乔了解她,越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越是恼怒到了极点,从小的名媛修养容不得她像个泼妇一样骂骂嚷嚷。 她没走过来。 南乔蹲的有点久了,双腿都麻了,她坐到椅子上,活动着她酸麻的双腿,也没有第一时间过去。 有着最亲密关系的两个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对视着。 半分钟后,南乔走过去:“妈。” 陈晴看着她,似乎不可置信,“这就是你和陆家父母的相处方式?” 她来已经有好久了,看到南乔握那个老妇的手,看到她笑,看到她轻言软语的安慰。 第一百九十章你是蠢吗 南乔的神色看上去淡得很,“是。” 陈晴握着包,身体绷得笔直,看了眼周围的人,“手术做完了,照顾的事也轮不到你,你跟我去楼下走走。” 天气冷,楼下花园没多少人。 南乔跟在陈晴身边,始终没有说话,她今天穿的是件呢绒大衣,没戴围巾,冷得直缩脖子。 “南乔,我是你母亲,你跟……”陈晴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难道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吗?你能跟她那么亲近,对着你的亲身母亲却这么冷淡。” 南乔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您怎么来了?” “我知道陆恒今天做手术,我来看看,你究竟要闹成哪样子,”陈晴停下脚步看她:“我知道你怪我们,但是南乔,我和你爸对你严厉那也是为了你好。” “所以你们从小就将我丢给保姆,生病、受伤也对我不问不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好?” 陈晴严厉的斥道:“你是沈家的女儿。” “沈家的女儿?”从小听过太多次这句话了,她不想与妈妈争辩,颓然的回了一句,“有科学证明流着沈家的血就是天性麻木不仁吗?” “你觉得陆焰的父母对你好是吧,你哭了累了受伤了受挫折了,安慰安慰你,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就是对你好是吧,”见南乔看着她,陈晴点头,“对,我不否认这是一种好的方式,但这并不适合你。你是沈南乔,沈家唯一的独身女,以后的沈氏集团要交到你手上的,如果你连现在这种程度的忽视和痛苦都忍受不了,那我和你爸如何放心让你去面对那一群豺狼虎豹?那群人会因为你哭、累、受伤就对你高抬贵手吗?会安慰你,理解你,然后跟你说,你天真没关系,我们不抢你单子,不会吞并你的公司,会保你一生衣食无忧、锦衣玉食吗?如果你想像其他的名门千金一样,到了适婚年龄找个门当户对或者能力出众的男人嫁了,一辈子仰人鼻息,那我和你爸……会尊重你的决定,会像其他父母一样溺爱你,但是我们同样会觉得你可悲。” 陈晴从来没对南乔说过这么多话。 她望着远处,神色淡漠:“而陆家教会了你什么?他们教会了你可以软弱,可以放弃,受了伤可以肆无忌惮的寻求安慰,而这些都是让你以后更痛苦的根源。你怨我们、恨我们,但我并不认为你现在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你至少学会了担当、责任,虽然这份责任用在了并不重要的人身上,那也好过那些一有事就逃避的人好。” 陈晴走了,给南乔留下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我给你这钱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不愿意你和北丞因为陆家而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但我没有养着陆家那群人的义务,你也没有,这是最后一次,这钱你也不要让你爸爸知道。” 南乔握着支票,心情复杂。 对父母,她即便不说,心里也是存了丝怨恨,不明显,但始终有。 陈晴那番话,不痛心疾首、不言辞激动,只是很平稳的叙说着她作为母亲,对子女的用心良苦。 但却让南乔生出无限愧疚的心思。 她从来没有理解过他们,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埋怨,去误会。 南乔没有再上去,给白橘芳打了个电话就离开医院了,难得下早班,她又不困,便想着约木子出来逛逛街顺便吃个晚饭。 木子是在一家小厂做会计,虽然工资不高,但工作时间挺自由。 她调转方向朝着木子上班的地方开去,开了没多久,她又猛的掉头,去了ac。 南乔将车子停在公司大门的停车场,也没下车,将空调的温度开到最高,打开音乐,调平座椅,脱了外套盖在身上睡觉。 她感觉自己没睡着,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烦乱的念头,又感觉自己睡着了,因为她是被手机的震动声给惊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景,有一两秒的迷茫。 “喂。”她的声音很沙哑,透着浓浓的惫懒。 “你是来公司楼下睡觉的?” 莫北丞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手指间夹着烟,正一点点的往上冒着灰白的烟,烟灰已经积了很长了。 从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公司大门的那片停车场。 这么高的楼层,他即便视线好也分不出哪辆车是南乔的,是前台给他打电话说,保安看到太太的车停在楼下已经很长时间了,也没见人下来。 “哦,”南乔坐起来,摁了摁眉心,“不是,我是想请你吃饭。” 莫北丞:“……” “你请我吃饭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南乔撇撇嘴,“离下班还早啊。” “沈南乔,你是蠢吗?” 南乔:“……” 莫北丞淡淡的道:“上来。”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南乔上楼去了莫北丞的办公室,章助理叫了声‘太太’,也没拦她。 办公室里没人,南乔坐在沙发上,从旁边拿了本杂志看,都是财经杂志,她不喜欢,翻了几页就放下了。 休息室的门打开,传来男人温淡的声音:“进来。” 南乔转过去看,莫北丞倚着门,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开,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西裤上的皮带正松松的耷拉着。 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简直比他穿浴袍甚至直接穿条平底裤还辣眼睛。 “你干嘛?” “看不出来我在换衣服?” 她这样回头看他有点累,便将脚缩到沙发上,转了个身面向他,“我是想问你怎么这个点在办公室换衣服?” 莫北丞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伸到她后面压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他的方向摁了摁,似笑非笑,“怀疑我?” 南乔抿唇,避开他凑过来的唇,“没有,你赶紧去换衣服。” 他本来还想逗她两句,但觉得沈南乔估计会炸毛,便算了。 起身慢吞吞的走回休息室,问:“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我请你吃饭,你决定就好。” 男人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有事?” “难得下早班,天正的稿子终于定了,还有就是良心不安想和自己的丈夫吃个饭,算不算有事?” 莫北丞莞尔:“良心不安?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讽刺我上次说你没心没肺。” 男人换了衣服出来,“我等一下有个短会,估计要一个小时,你如果困就去里面的房间睡一会儿,顺便想想吃什么。” 南乔不困。 莫北丞的办公室里也找不到她感兴趣的书,她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电视,没举一会儿手便酸了,一直不停的变换着左右手,莫北丞正在考虑要不要让她过来拿电脑去看,手机的画面就变了。 有电话进来。 女人接起电话,“喂。” “……” 为了舒服,她原本是半躺着的,神情也相对轻松,唇角甚至还有丝笑意。 随着她沉默的时间越长,神情也越发的紧绷,南乔坐正身体,“好,我知道了,谢谢。” 南乔低头穿鞋子,“对不起,晚上可能不能一起吃饭了。” 她起身时侧脸去看办公椅上的男人,却发现他似乎一直看着自己,“我……陆焰在监狱晕倒了,严重低血糖。” “所以?” 男人挑眉,声线慵懒沙哑,却有说不出的紧绷。 南乔静了静,软下语气,“陆伯父刚动了手术,陆伯母肯定要在一旁照顾走不开,陆家这些年没有亲戚来往,陆然晕倒,监狱那边要家属过去,三哥,这顿饭先欠着好不好?” 莫北丞瞧着她,一脸不高兴,“不可以。” 南乔:“……” 她虽然急,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能不顾莫北丞的想法直接走掉。 她今天主动请他吃饭,不就是服软求原谅的吗? 莫北丞皱着眉,“要去多久?” “去看一眼,大概两个小时。” 他拧眉不悦的沉默了好几秒,才冷冷的道,“过来。” 南乔低头看了眼腕表,站着没动,“还有事吗?” “要不过来,要不就不准去。”男人的脸色又沉又黑,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瞧着他,眼神还跟看任性耍脾气的傲娇孩子一样,深邃的眸愈发的暗了。 南乔见气氛不对,只好走过去,“我会很快回来。” 莫北丞伸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按在腿上,结结实实的吻了一会儿,“一个小时,必须赶回来吃饭,坐我的车,我让司机送你。” “一个小时只够路上来回。” “看一眼的时间够了,他都晕倒了,也没什么能跟你聊的,你如果要拜托警察照顾他,与其浪费那个精力,不如想办法讨好我,让我帮他求求情。” 南乔:“……” …… 南乔去了狱警说的医院,陆然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 瘦的都像根藤了,被子隆起小小的一块。 脸色苍白透着点青色,唇瓣干的起了皮,头发剃的很短,露出青色的头皮,身上还穿着囚犯服。 苍老了很多,完全没有了当初那份刚毕业的青涩。 第一百九十一章我的肩膀一直在 南乔跟一旁的两个狱警道了谢,等警察出去后才转身看向病床上的陆然,他也正看着她,满脸羞愧,“对不起南乔姐,给你添麻烦了。” 南乔有些震惊。 她记忆中的陆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陆伯父今天动手术,手术很成功,只要后期调理的好便没什么大问题了,他们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你在里面好好的,争取减刑早点出来。” 南乔说话时,陆然一直盯着她,等她说完,也是许久没接口。 整个人看着恍恍惚惚的。 南乔皱着眉头,她觉得陆然的状态不对,刚打算问问他,陆然便开口了:“知道了,我会的,我有点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陆然躺下后就闭上了眼睛。 南乔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累睡着了,还是只是不想见她。 她出了病房,问守在一旁的其中一个警察:“陆然最近一直都这样精神不济吗?” 警察回忆了一下,“是有点精神恍惚,但还好,每天的劳动改造也认真完成,和狱友相处也没什么矛盾,照这样下去,减刑是很有希望的。” “谢谢。” “莫太太客气了,看管犯人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南乔走的时候才四点不到,从病房出来下楼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虽然狱警说陆然的状态看着没事,但她不放心,还是和他聊了一儿。 其实也不算聊。 陆然大多时候不说话,她偶尔问话,也是恩恩啊啊的一个简单的字就回答了。 南乔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也接受了一年的心理治疗,久病成医,一个人精神上有没有问题,她还是能看出些的。 她想充分了解他目前的状态,在病房里多逗留了一会儿。 中途,司机来过两次,虽然没有催她,但那神情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请她快点离开的意思。 每到这个时候,陆然的情绪就会很躁动,虽然他极力压制,但额头上绷起的青筋和紧捏着床单的手还是暴露了出来。 南乔不动神色的将他的一切表情变化收入眼底,抿唇,决定今晚给唯安打个电话。 见她下来,司机简直像看到了救星,急忙拉开车门,“太太。” 其实这么长时间,莫北丞也就打过一次电话,语气平淡的问太太从医院出来了没。 但那冷漠至极的低气压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得到。 “三少已经在餐厅了,让我直接送您过去。” 南乔低头看表,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 …… 莫北丞定的餐厅是一家很有情调的法国餐厅,南乔没来过,但以前在杂志上见过其介绍,老板是对法国夫妇,这里的餐品被评论为临江正宗的法国菜里面最好吃的。 两人坐的情侣包间。 灯光暗的恰到好处,既有那种朦胧感,又不显得轻佻。 莫北丞皱着眉头臭着一张脸坐在哪儿看杂志,南乔开门进来他也没搭理,只是毫无风度的将书页翻得哗哗响。 南乔:“……” 她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本来就是单人坐的卡座,南乔即便瘦,坐进去也显得挤了。 以至于莫北丞不得不将一只手臂搭到后面的椅背上,光从动作上看,更像是宠溺的抱着她。 “三哥,对不起。” 莫北丞阴沉着脸,淡漠至极的模样,没抬头的说道:“不用对不起,晚餐吃不成可以吃宵夜。” 夹枪带棍,满满的抱怨,配上他不善的脸色,像极了委屈的傲娇怨妇。 南乔:“……” 她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以前陆焰跟她生气都很好哄,抱着手臂摇两下,再亲一亲他。 于是南乔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她刚才进来时看到外面都没有客人了,服务生已经在准备下班了。 在南乔的唇离开他的脸时,莫北丞迅速揽住她的腰,倾身将她压在沙发的扶手上,扣着下颚准确的贴上了她的唇。 撬开她的唇齿,迅速而猛烈的勾起她的舌尖在每个角落细细的扫荡了一番。 他的吻很强势,容不得南乔拒绝。 直到南乔承受不住,难受的皱着眉开始推他,莫北丞才松开她的唇,手已经紧紧的揽着她。 男人一脸淡漠,面无表情,“下次别把对付那个男人的方式用在我身上,想哄我开心要亲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唇,“用刚才那种方式,我不喜欢蜻蜓点水,那是矫情的人走的文艺路线,我一个当兵的,糙。” 南乔的唇都被他吮咬破了,火辣辣的疼。 她瞪着他,“疼。” “不疼不长记性,下次要是再敢放我鸽子,我就在床上收拾你。” “我去的时候陆然已经醒了,但他的状态看着不对,我就在病房里多留了一会儿,”她垂着眸,语气有些不明显的萧瑟,细听又寡淡的很:“陆然坐牢就已经让陆家父母承受不住了,如果再疯了……” 精神出了问题在她而言只相当于生病了,只是和平时需要吃药、手术的病不太一样,但常人不这么想,在他们眼里,精神出了问题和疯了没什么区别。 莫北丞嗤笑,淡淡的不屑,“你再不学着放手,他的问题就不只是疯了,离死不远了,他这样脆弱不堪的承受力除了跟家庭溺爱有关,和你的纵容也有很大的关系,你帮他挑了原本属于他的担子,让他以为,他可以不用挑担子,也让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你该为他们家,他的父母付出。” 外面开始下雨了。 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密密的碎响,衬得包间里越发的寂静无声。 莫北丞的话像一道惊雷直劈而下,南乔下意识的想否认,但不得不说,她没资格否认。 他说的,都是对的。 她害了陆然。 莫北丞点到为止,陆家和她就像两股绳,已经拧紧密不可分了,想要短时间让她完全放手不管是不可能的。 他既然没有因此离婚,便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种近乎病态的关系。 妻子的前男友的家庭。 他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穿上,“走吧。” 这个点,大部分餐厅都已经关门了,莫北丞不想麻烦,也的确饿了,便选了家看着干净的大排档。 吃完饭已经快十二点了。 回去的路上,南乔自然的靠在他怀里,她眯着眼睛,有点困,但又睡不着。 男人宽厚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掌心的薄茧轻轻的磨擦着她脸上细嫩的肌肤,这是结婚这么久以来南乔第一次这般毫无芥蒂的躺在他的怀里。 她望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层隐隐,也模糊了她说话时眼里的情绪,“三哥,对不起,还有,谢谢。” 她的话没头没尾,又有点矛盾,但莫北丞却听懂了。 男人‘恩’了一声,不再看她。 “三哥,我……” 她动了动唇,却一时无话。 南乔脑子里现有的情话几乎匮乏,她咬着唇,想了几秒又无奈的放弃了。 莫北丞瞥了她的脸一眼,波澜不惊的道,“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说谢谢,我们是夫妻。我既然娶了你,你的责任就该我来担,我的肩膀一直在这里,只要你愿意靠随时都可以,你可以不用将自己逼得那么紧,你有我。” 他的话,实在称得上朴实无华,又平淡无光。 更比不上那些纨绔子弟信手拈来的‘我爱你’‘我想你’这类的那么勾动人的心弦,让人脸红心跳。 但南乔却觉得,这是世上最让人感动的话。 免惊,免苦,免四处流离,免无枝可依。 有什么情话,是比得过这四句的。 而这一切所需的,无非是一个结实有力的肩膀! 但这些让人生出无限感动的情话,却可以成为穿肠的毒药。 即便是最初莫北丞对她最恶劣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这个男人。 而那时,这些情话就变成了最锋利的箭,每次想起,都痛彻心扉。 ………… 第二天周末,醇敏打电话让回莫家吃法。 南乔挑了件灯笼袖的短款毛衣,黑色阔腿裤,配了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扎成马尾,化了个淡妆! 莫北丞眯起一双狭长的眸盯着她,没说话,只从衣橱里挑了条长款的围巾给她围上。 两人到了莫家,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以及女人颐指气使的声音。 莫北丞挑了挑眉,“莫七染,你见过的,在医院。” 那场景也是够让人难以忘怀的,南乔略微回想了一下便记起了。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现在在想起来,看着身边似笑非笑的男人,却觉得满满的尴尬。 “三少爷,三少夫人,”管家给他们拿拖鞋,“七小姐来了,正指着孩子训斥呢,说是要给她讲道理,这会儿抱到内花园去了。” 南乔抬头去看莫北丞,“很大了吗?” 在她的印象中,应该要上了一两岁的孩子才能听进去话吧。 当时她看到莫七染的时候,也没觉得她肚子多大啊! 莫北丞:“你看到就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有打算 莫北丞带着南乔去了内花园,醇敏、莫鞠杨、莫鞠杨的丈夫顾昭,莫洹苼和他的妻子苏瑾,莫七染的丈夫许南都在。 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三四岁左右,大概是莫鞠杨和莫洹苼的。 莫七染站在那儿,指着丈夫怀里抱的目测才出月不久的孩子,拧眉叹息:“你怎么那么能哭,跟你爸一样,简直烦都烦死了。” 周围爆出阵阵笑声。 许南尴尬,脸上起了一片红晕,“你能不能别一直提,烦都烦死了,我那还不是心疼你,看你躺床上疼的死去活来的,医生还不让你哭喊,我这不是帮你吗。” 周围的人又笑了。 南乔也忍不住勾了勾唇,很淡,且迅速收敛了。 她抬头去看莫北丞,想从他平淡的脸上看出些不一样的端倪,孩子的事她一直觉得对不起他,虽然医生只是说不容易怀上,但她并不那么乐观的认为她会有那么好运。 莫北丞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哭,我没那么怂。” 他们站在这里说话的时间,花园里的人已经看到他们了,最先跑过来的,是莫鞠杨和莫洹苼的孩子。 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扑进莫北丞的怀里,“小舅舅、小叔。”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扯着他们的后衣领将他们从身上拎下来,位置很精准,不会勒到他们也不会弄痛他们,“站好。” 两个孩子立刻站直,不敢再放肆。 他揽过南乔,“这是大姐的儿子想想,二哥的女儿小囡,叫小婶婶,叫小舅妈。” 对小孩子而言,小婶婶和小舅妈都只是个称呼,他们没有概念,南乔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不太亲近的外人,乖乖叫了人后就到一边去玩了。 第二个过来的是莫七染,她自来熟的拉着南乔的手,“三嫂,我们见过的,在医院,还记不记得啊。” 南乔慢了一步接话,莫七染以为她不认识自己了,提醒道:“就那次你……” “莫七染,回去带你的娃。” 莫北丞眉尖蹙了下,冷着脸将她挽着沈南乔的手扯下来。 莫七染只是性格活泼了点,但并不蠢,一看自家三哥的脸色,就知道原因了。 她虽然不是特别擅长察言观色,但面前这张脸黑的已经完全不需要察言观色的本事就能看出来不高兴了。 吐了吐舌头,“所以说,你们男人就是虚伪,做了还不让人说。” 莫北丞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下去,许南迟早甩了你。” 莫七染缠上他的手臂,头靠着他的肩,嘟着嘴撒娇卖萌,“他不敢,我有三哥,要是敢对我不好你就将他丢到部队里,分分钟操得他痛哭流涕,回来保准将我当太皇太后宠着。” 南乔发现莫七染说话很有技巧,她的语气搭配着她的神情,即便是这样大庭广众的驳了男人的面子,也不会让人生出反感。 许南无奈的笑道:“自古做太皇太后的都是寡妇,没人敢宠。” 莫七染想了想,“那我自降身价当皇后吧。” 莫北丞不跟她闹,带着南乔过去跟醇敏打了声招呼,醇敏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过于热络也没有冷场,“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在这儿你们也放不开,说话都得端着端着的。” 莫北丞和莫洹苼去了一旁抽烟,假山后面,相对独立的一个空间,但从石缝里又能看到前面嬉戏的人。 莫老爷子退休后,还专门去学习了园林的装饰和格局,莫家内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老爷子布置的。 莫洹苼问:“最近怎样?” 等了几秒也没听到莫北丞回答,莫洹苼疑惑的看过去,却见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透过石缝落到了前面。 他在看谁,不言而喻。 莫洹苼揶揄的笑了笑,用手肘撞了下莫北丞的胸口,“以前你和陈白沫谈恋爱,还为此和妈杠了那么久,也没瞧见你这样啊?” 莫北丞收回视线,也没解释,“时笙的行踪查的怎么样了?” “哪有那么容易,对方明显是要躲,又不是乡野来的村妇,该有的反侦察能力还是有的,估计美国、中国的警察故事都让她看得倒背如流了。再说了又不是通缉犯,明面上能调派的人手有限。” “恩。” “季予南这么大费周章的找她,不是因为她是他老婆吧?”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不会和前女友公开的出双入对。 莫北丞眯了眯眸,将烟在一旁的石盅上碾灭,“恩,她手里有份东西对予南很重要。” 抽完烟。 饭菜已经摆好了。 莫家吃饭的规矩很大,不能发出声音,即便是小孩子也一样。 一餐饭很安静的吃完了。 老爷子叫了莫北丞去书房里陪他下棋,莫慎景约了人打高尔夫,把莫洹苼一并叫去了,醇敏有午睡的习惯。 许南要带孩子,剩下莫七染、莫鞠杨、南乔和顾昭四个人。 莫鞠杨组织打麻将,南乔不太会,但人手不够只能硬上了。 想想和小囡围着桌子转圈圈,莫鞠杨糊了牌,跟南乔聊天,“你和北丞也赶紧加油,前两年爷爷就盼着抱曾孙子了,这几天还念叨呢,你瞧想想和小囡多可爱,北丞和你的性子都静,有个孩子热闹点。” 南乔一愣,将刚摸的牌直接就扔出去了。 对面,莫七染道:“糊了糊了,清一色。” 莫鞠杨的心思一下子聚到了牌上:“你怎么打那张啊,你自摸的牌啊。” 一场牌打下来,南乔输了好几千,晚上是在莫家吃了再走的。 路上,南乔一直闭着眼睛假寐,莫北丞探身过去握住她搁在膝盖上的手,很冷,柔软得像是没骨头似的。 莫北丞将她的手包裹着:“出什么事了?从莫家出来就一直不高兴。” “有点累了,这段时间连续加班,没怎么睡好。” 男人深邃的眸望着她,也没有拆穿她,“快到了,实在累就把座椅放下去在车上睡一觉,或者找个酒店?” 莫北丞神色凉薄,她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莫家老宅离浅水湾的距离稍远,莫北丞看了眼时间,果断的将车开上了另一条路,没走多远便是一个酒店。 他将车停下,“今晚在酒店住,回去太晚了。” 莫北丞下车,长腿大步迈到副驾驶,打开门,根本没给南乔拒绝的机会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南乔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脖子,心跳顿时乱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虽然瘦,但少说也有四五十公斤,看莫北丞这样抱着,好像感觉轻松的像是抱了团棉花似的。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步伐沉稳的跨进了酒店。 开了房。 莫北丞又抱着她进了电梯,上楼。 “开门。” 他的眸子里夹杂着些许暗色。 南乔拿房卡刷开门,莫北丞抱着她进去,将她深深的压进柔软的床褥中,手掌压着她的背脊,用力的恨不得把她直接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看着她,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 “一切有我,你不需要顾忌,更不需要担心。” 南乔的眼眶顿时间漫上了一层红色,声音闷闷的,“对不起三哥。” 莫北丞笑了笑,“以前有这么乖就好了。” 女人的手环住他的腰,莫北丞眸光一闪,看着南乔的唇慢慢凑过来,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亲在他的唇上。 莫北丞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克制自己没动,沈南乔第一次主动,虽然生涩,但他很享受这种她主动亲近的感觉。 女人柔软的舌尖撬开他的唇,和他相比,这点力道制造出来的感觉痒的让人难以忍受。 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深入、加重。 男人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捣腾,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周身散发着强烈的荷尔气息。 嗓音低哑透了,“没有东西,可能会疼。” “恩。” 南乔开始撕他的衣服,莫北丞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紧贴着她的腰,“矜持点,你这样让我明天怎么出去,恩?这里不比家里,没衣服给我换。” 说完,他翻身占了主导地位,呼吸喷洒下来,烫得厉害。 他吻着她的唇和下颚,手沿着她的腰线来来回回,隐忍、压抑,喘息粗重,“忍不了了。” 南乔:“……” 真的有点疼。 但比之前要好些了,至少,没那么无动于衷。 但南乔还是疼的忍不住在他被上掐出了几处指甲印,男人偶尔感觉到疼,调笑:“斯文点,上个床能被你掐掉两块肉。” 一直到深夜才彻底结束,南乔倦得不行,他一放开她,便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莫北丞低头看着怀里面颊红润的女人,将垫在她脖子下的手抽出来,捡起地上的西裤从里面搜出烟盒,披着外套去了外面阳台抽烟。 孩子的事他早有打算。 南乔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怀孕的折腾,即便是要备孕,也得等她的身体完完全全的调理过来才可以。 他拧了下眉,将烟掐了。 又在外面吹了会儿风,等身上的烟味散了才折返回房间,揽着南乔睡觉。 第一百九十三章怎么这么荤 …… 周三。 莫北丞带南乔去看早就约好却一直拖到现在的心理医生,车上,南乔的额头抵着车窗玻璃,“三哥,我不想去。” 她其实是排斥看心理医生的,在美国还好,和唯安熟了,而且最初是时笙去跟唯安交涉的。那时候的她像个自闭儿,走不进别人的世界别人也走不进她的世界,唯安整整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让她开口说话。 但现在让她对着一个陌生人再掀开一遍曾经的伤口,她还是觉得困难。 于是,便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莫北丞侧头瞥她一眼,“你失眠。” “已经好多了,最近几天都睡得很好。” 莫北丞觉得她不好,是没见过她最初那段时间的状态,当时必须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从半颗到后来的三四颗,有时候甚至要五颗,时笙看不过强行将药收走了,又折腾了一阵才能不借助药物勉强一天能睡两三个小时。 男人抿唇,眼底蓄着似笑非笑的浅薄笑意,眼角眉梢更是说不出意味的暗色,比平日多了几分肆意的嚣张邪意,“最近几天睡的好?你是想榨干我?” 南乔说话大多时候是一种表情一种腔调,她淡淡地看着莫北丞,沉默了几秒,“我性冷淡,你不主动,我大概不会主动强了你。” 莫北丞猛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他钳住她的下颚倾身过去咬她:“你怎么这么荤,恩?” 南乔:“……” 莫北丞吻了吻她,“性冷淡是指对性生活毫无兴趣,你只是身体反应跟不上,需要较长时间的前戏,俗称慢半拍,估计是脑部垂体发育未完全,什么时候去医院照个脑部ct。” 这个男人的毒舌绝不属于显山露水的那一种,但却每次都堵得人说不出话。 “你口味还真重,那么多正常的女人不喜欢,偏偏要一个脑部没发育完全的。” 莫北丞莞尔,重新启动车,“我说过喜欢你?” 南乔扳着脸咬唇,“没有。” “真的不想去看心理医生?” “恩。” 莫北丞调转车头,给医生打电话取消了预约,“回公司?” “去天正度假山庄的工地。” 天正的单子虽然定稿了,但这毕竟是她在国内的第一个设计,后续还要继续跟进,看看正式施工后的效果。 这几天她要忙着跑工地实地勘察,也挺忙的。 …… 莫北丞送南乔去了工地后就驱车回了公司,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章助理就迎了过来,低声道:“三少,夫人来了,已经在您的办公室坐了好长一会儿了。” 他一边走一边拧眉问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夫人不让,她说她就坐在办公室等您。” 莫北丞眯了下眼睛,仍是一脸的冷静从容,“知道了,下去吧。”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的醇敏,双腿并拢微侧着身子,标准的商务坐姿。 醇敏看了眼走进来的莫北丞,朝电话那头的人说道:“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醇敏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香奈儿浅色套装,头发挽成发髻盘在脑后,化着淡妆,处处透着精致优雅的成熟韵味,“北丞。” “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约了客户在附近谈事,完了后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莫北丞稍稍撩起衬衫的衣袖,“中午一起吃饭?” “我中午约了人,就不跟你一起吃了,”醇敏喝了口咖啡,掀起眸子淡淡的看向莫北丞,“我昨天逛商场的时候看到念恩了,那丫头长大了,性子都变的文文静静的,我差点都认不出了。” 萧念恩文静? 莫北丞对此不发表意见,那丫头最大的优点就是会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估计是知道母亲不喜欢太欢脱的女孩子,故意摆出的文静模样。 醇敏:“听说瑾洹最近在休假,哪天有空叫上他们兄妹来家里玩玩,你爷爷年纪大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你二哥和大姐也忙,你就更不用说了,回去也难得说话。” “好。” “念恩今年有二十三了吧,一晃你们都长大了。” 莫北丞抬眸,缄默的看着兀自说话的醇敏,过了一会儿应道:“恩。” 醇敏脸色微微沉了沉,“北丞,你是假装听不懂还是真的听不懂?” “我已经有妻子了,念恩多少岁,性格好不好跟我没关系。”莫北丞拧眉,眉眼间透露出淡淡的不耐和烦躁,母亲的这些想法他上次回莫家就隐约感觉到了,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不满意南乔。 母亲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知道她既然表露出了这种想法,离她公开找他谈的时间也不远了。 醇敏脸色微微一沉,却还保持着基本的优雅,“我不同意。” “她是我的妻子,以后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也是我不是您。” “北丞……”这下,醇敏的脸色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异常强硬,“你是一定……” 门上传来两声敲门声,醇敏噤声,看了眼波澜不惊的莫北丞后敛了怒气,又成了外人面前淡漠沉稳的女强人。 莫北丞没有立刻让外面的人进来,“您不是中午约了人吗,时间不早了,该去了。” 他下了逐客令。 醇敏挽了包,脸色不大好看,却没有立刻愤怒的转身离去,“如果你真的爱沈南乔,就应该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想一想,没有孩子,你爷爷和你爸爸那关怎么过,你难道要让她因为孩子一辈子都过的憋气?你二哥的是个女儿,莫家到了你们这一辈,总要有个男孩子继承家业吧。” “我生的也可能是个女儿,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你一定要孙子,不应该换儿媳妇应该换个儿子。” 醇敏:“……” 她要被莫北丞气死了。 “女儿也行,那总得生一个吧,南乔不能生,如果你一定要跟她在一起,那就去找个女人代孕,孩子以后放在南乔名下养着,她一样是你妻子。” 婚礼上,因为那段录音她对南乔有了些疙瘩,但也只是作为一个母亲觉得自己儿子被摆了一道受了委屈,心里不太愉快而已。 远没有到要因此让他们离婚的地步。 南乔的性子确实属于那种不讨长辈喜欢的类型,但跟她没什么关系,只要北丞喜欢,她没有意见。 但他们家是传统家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接受不了那么前沿的丁克式婚姻。 她今天来也没有想过能让莫北丞离婚,她自己的儿子什么性子,她自己知道。 如果因为这种事就能轻易的离婚,他当初就不会和沈南乔结婚! 莫北丞抬手摁了下眉心,朝门外道:“进来。” 章助理端着咖啡推门进来,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同寻常的凝滞和紧绷,尤其是自己老板的脸色,简直明摆着一脸不爽。 “三少,您的咖啡。” “恩。” 章助理放下咖啡一刻不敢多呆脚底抹油就溜了,莫北丞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这完全是灌酒式的喝法,他缓了缓语气,“近几年我不急着要孩子,是我的意见和南乔无关,她也不是不能生,代孕的事不用考虑。” 莫北丞越是为着沈南乔说话,醇敏心里那团火就越是燃烧的旺。 已经和能不能生孩子没多大的关系了,这是来自于大多数婆婆都有的失落感,觉得儿子跟自己不亲近了。 从小到大,她很少干预孩子的选择或生活,所以,从来没有因为某件事产生过这么严重的分歧,这让她很不适应。 即便是之前的陈白沫,莫北丞采取的也是沉默对抗的方式,没有这么干脆果断的直接拒绝。 “一个连床上那点事都不能满足你的女人,你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 一个连床上那点事都不能满足你的女人? “你儿子没那么饥渴,一个女人还是够的。” 醇敏冷笑:“那你房间里、书房里的那些瓶瓶罐罐的是什么?” 莫北丞眯了下眼睛,眸子里一片深寂的冷冽,隐藏着肃冷的阴鸷。 母亲的手段是雷厉风行,但他并不认为,她会连这种私密的事都能调查的到。 除非,他的别墅里有她的人。 而这个人还是要贴身照顾他们的。 莫北丞绕到办公桌后,在座机上摁了个键,“送夫人下去。” 醇敏脸色微变:“……” 男人已经挂了电话朝她看过来了,“不能生的不是南乔,是我,如果你要医生的检查报告,我下午让人送到您办公室。” 伪造一份不孕不育的报告,对莫北丞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沉着脸,‘哼’了一声出去了。 莫北丞看着关上的门,目光凛冽的如同刀锋一般。 章助理死皮赖脸的将醇敏送到电梯口就被赶回来了,他敲门进来,“三少,夫人不让我送。” “恩,”静了将近五秒钟,响起男人沙哑的嗓音,“你去查一下,别墅的下人谁和夫人有过接触,今天下班之前我要结果。” 第一百九十四章等待的姿势 莫北丞已经猜出个大概了。 别墅里虽然人多,但能知道他抽屉里放的那些瓶瓶罐罐的并不多,而且那些保镖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人,知道他的规矩,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下午刚过五点,章助理便将调查的资料送过来了,“三少,这是您要的资料。” 莫北丞随手一翻,大概看了一遍就扔到了一旁。 下班后他绕到度假山庄去接沈南乔,现在是冬天,天色暗的早,他到的时候已经完全黑透了。 南乔无意识的瑟缩着肩膀裹了裹脖子上的围巾,灯光照过去时,她抬手挡在眼前,转过头。 莫北丞下车,将娇小的女人裹进怀里,触手就摸到她被风吹得冰凉的手,忍不住低声训斥,“怎么不在里面办公室等着?” 一边说一边拉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够着身子将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才替她系上安全带。 南乔抿唇而笑,“我也没出来多久,办公室离的远。” 她在工地呆了一天,即便已经很注意了,还是难免弄的灰头土脸的,见莫北丞俯身看她,垂了垂眸子,“身上都是灰。” “我又没说要亲你。” 南乔下意识的抬头,男人菲薄的唇压下来,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 只是肌肤相贴的那种亲吻,不带任何情欲色彩。 吻完,他拧了下眉,几分嫌弃的说:“果然一层的灰。” 南乔:“……” 她虽然性子淡,但毕竟是女人,女人对外貌的在意是本能的天性。 当下就板起脸,不高兴的拍开他的手,不温不火的道,:“你让开。” 莫北丞笑了笑,不再逗她,关上门,绕过车门坐到了驾驶室。 回到家已经八点了,容姐六点的时候打过电话,知道莫北丞和南乔要回来吃饭,早早的将晚餐准备好了。 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就急忙过去开门,拿了拖鞋,“先生、太太,可以吃饭了。” “恩,谢谢。” 接话的是南乔。 容姐在这儿一段时间对莫北丞的性格也是了解,虽然话不多,但脾气却算是很好的,即便她有哪里做的不到位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莫北丞没说话,她也没放在心上。 南乔想先洗个澡再吃饭,被莫北丞强行按在了餐凳上,“吃了再洗,现在已经八点了,你身体差、洗澡又慢,万一在浴室里晕倒我还得把你抱出来。” 抱她出来能费多大的事,他这满满的嫌弃是什么意思。 “谁让你抱了。” 南乔小声的嘟囔,却还是拿着筷子开始吃饭。 容姐做事很细心,南乔面前放的永远是她爱吃的菜。 吃完饭,南乔直接上楼洗澡了。 莫北丞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唇,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旁的容姐,温温淡淡的道,“容姐,你当初来的时候,中介公司应该告诉过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 “说过的,”容姐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被莫北丞这么盯着,还是莫名的不安,声音放得很低,“先生,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男人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扣着桌面,“夫人怎么会知道我抽屉里放的那些瓶瓶罐罐是做什么?” 见莫北丞问起这事,容姐惊得瞳孔都放大了,急忙解释:“是夫人那天问起你和太太平时的生活,我上次打扫的时候无意间瞧见,当时就多嘴多了一句,说完后我就后悔了。” 莫北丞看着她慌乱的举动,眼神格外的深,语气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凌厉,“收她的钱也后悔了?” “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夫人说她只是关心您,想多了解您的生活,我也是体谅她做母亲的心情,所以……” 容姐越说越慌,她本以为这事真的如夫人所说只需是每天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即便到时候先生发现了,消息是透露给他的母亲的,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但看莫北丞的脸色,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本能的害怕。 从这满院的保镖就能猜出莫北丞身份不凡,但具体能不凡到哪种程度她并不清楚,如果这事他真的要追究到底,自己会不会去坐牢啊。 她以前做保姆培训的时候背过一点点基本的法律条例,好像有一条说,出卖别人隐私是要判刑的。 “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在我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照顾太太的份上,您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你该感谢你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的照顾太太,”容姐还没弄明白这话的意思,莫北丞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收拾东西走人。” “先生,我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容姐不愿意走,这份工作钱多,轻松,最主要的还是莫北丞和南乔的性格在雇主中算很不错的。 莫北丞除了对南乔和颜悦色,对其他人都是一张冷脸,容姐这么没完没了的纠缠让他当即就沉下脸,不耐烦的拧了眉,“这事我不想太太知道,如果你不愿意自己走,我就只能让保镖赶你出去,不过是那样的话,你以后在这一行就别想再立足了。” 容姐知道莫北丞的性格一定是说到做到,求情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眶红红的点头,“是,我这就去收拾东西离开。” 容姐是将碗筷洗完、收拾好再离开的,“先生,抱歉。” 莫北丞在楼下抽了支烟,等身上的味散的差不多了才上楼,南乔还在浴室,磨砂的玻璃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敲了敲门,“南乔。”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连水声都没有。 男人的黑眸微微一眯,站直身体,拧开门进了浴室。 薄雾中模模糊糊能看到浴缸的边缘趴着个人,湿发铺在她白皙且弧度优美的背上,还有一部分漂浮在水中,身体被暖热的水汽薰得泛起淡淡的粉红。 她居然睡着了? 还是在蓄满水的浴缸里,万一滑下去了怎么办? 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基本的安全意识都没有。 莫北丞阴沉着一张脸走过去,弯腰将南乔从浴池里粗暴的拎了起来,在女人受惊睁开眼睛之前扯下架子上的浴巾,从头兜下,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马虎的性子都能长这么大,还真是奇迹啊。” 他皱着的眉头彰显出他的怒气。 南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直到属于男人的气息压了下来,她整个人被一双结实的手臂环进一个宽阔的怀中,南乔才反应过来,“三哥。” 南乔将挡住脸的浴巾扒拉下来,一双眼睛也像水洗过的一样,又黑又亮。 莫北丞冷笑,“洗个澡都能睡着,沈南乔,你现在越来越出息了。” 他站在那里,气场慑人,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生出惧意来。 南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莫北丞打横抱起大步跨出了浴室,他将南乔放在梳妆台的凳子上,“自己吹头发,我去洗澡,没吹干不准上床。” 莫北丞洗完澡出来,南乔已经吹干头发,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去哪?” 她没有化妆、头发也只是用皮筋扎成个简单的马尾,手里拿着零钱包。 “我去外面超市买点东西。” 莫北丞瞧了她一眼,将手里的毛巾扔在一旁,“等等,我换衣服。” “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不远。” 男人没回她,径直从衣橱里取了套衣服,当着南乔的面解开浴巾开始换衣服。 因为就在家附近,莫北丞随意的选了套休闲款式的衣服,深灰色的呢绒大衣、毛衫、长裤。 没戴腕表,却依旧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感觉。 莫北丞揽过她的肩,“去外面的生活超市?” “恩。” 开车只要十分钟的路程,这个超市针对的就只有周边的别墅群,不大,却种类齐全,且都是奢侈品牌,连蔬菜水果肉类都是打的纯天然的招牌。 随便买几样都是四五百块。 莫北丞将车停在路边,他原本是要陪南乔一起去的,走了几步手机就响了,乔瑾槐打来的,公事。 “我接个电话,你先进去。” 南乔摇头,“不用进来了,我就买个东西,很快。” 莫北丞抬眸,透过两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向超市里面,一个来回就能看完,他十分宠溺的揉了揉女人的发顶,“你先去吧。” 南乔进去后,他才转身对乔瑾槐道:“说。” 男人姿势慵懒的靠着车门,偏头夹着电话,从裤包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低头含了支出来,点燃。 深深的吸了一口,“恩,是我跟他们接洽的,怎么了?有问题?” 陈白沫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从超市出来,正好看到倚着门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的莫北丞,她咬唇,双手紧紧的握住轮椅的手轮圈。 原本正常行走的轮椅突然不动的。 推着轮椅的男人一愣,俯身问道:“怎么了?” 陈白沫没理他,目光直直的看着莫北丞的方向。 他手指间的香烟燃了一半,俊脸在烟雾中显得模糊不清,透出的轮廓和偶尔滚动的喉结极致的性感。 这样的姿势,一看便是在等待。 第一百九十五章我喝多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在等谁,不言而喻。 陈白沫知道,她现在最好就是直接离开,悄无声息的离开,让自己在他心里保留着最后一点尊严。 做不成那抹白月光,也不要成为衣服上那粒最讨人厌的饭黏子。 但是,在她还没有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说服自己离开之前,莫北丞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 男人暗沉的黑眸里蓄着毫无温度的凉薄,只是清淡的扫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陈白沫的心尖一拧,像是被尖刺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她一下子就拧紧了眉,这么冷的天气,鼻尖上甚至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她现在,竟连那粒讨人厌的饭黏子都不如了吗? 他的眼神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如果看到一个陌生的路人一般。 冲动瞬间战胜了她本来就薄弱不堪的理智,陈白沫几乎想立刻推着轮椅冲过去,但是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矜傲地仰了仰下颚,对身后的男人说:“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自己回来。” 年轻英俊的男人有点吃味,“你和那男人认识?” “恩。” “什么关系?” “这是我的私事,和你没有关系。”陈白沫有点烦,但还是压低声音尽量柔软,“你先回去吧。” 男人绷着脸沉默了几秒,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得罪这个还在追求阶段的女人,他是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陈白沫,那时候她的一曲天鹅湖跳进了他的心里,后来他也展开过追去,但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家境不错的男人,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便渐渐地放下这门心思了。 没想到这次回国会在医院再碰上,而她断了腿,一个人费力的推着轮椅在花园里散步! “我在前面等你,聊完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 陈白沫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还柔柔的朝他笑了笑,她现在,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可以目空一切的陈白沫了。 莫北丞不要她,她只能费尽心思的重新再抓住一个对她最有利的男人。 但她对这个男人只有满心的厌恶。 男人走后,她推着轮椅准备过去,但过去干嘛?面对他又能说什么,她心里完全没底,只是觉得他不该只将她当成个毫无相关的陌生人。 哪怕恨她、讨厌她,也好过这样的形同陌路。 她盯着莫北丞的侧脸,推动轮椅过去,胸腔那处的荒芜更加的寒凉空洞,渐渐变得寸草不生。 没等她走过去,原本倚着门的男人突然站直身子,目光柔和的看向超市玻璃门的方向。 陈白沫紧紧的握住手扶圈,停了下来! 莫北丞走过去,一只手揽着沈南乔的腰,另一只手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睨了一眼,揽着她腰的手改为与她十指紧扣。 陈白沫一直不远不近的看着,原本只是在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全都掉了下来。 整个人的身体都是紧绷的。 她看着莫北丞给沈南乔开车门、系安全带,那辆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奔驰g级在她眼前和夜色融为一体,渐渐连尾灯都看不见了。 “回去吧。”身后响起男人黯哑的嗓音。 陈白沫这才敛了情绪,点头。 ***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还有一个月便过年了。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醇敏没有再找过南乔,更没有提过孩子的事,陈白沫也仿佛消失了一般,时笙还是没有消息,木子重新换了工作,这次在一家大公司做实习会计。 就在ac附近。 她们偶尔会聚在一起吃个午饭,每次都会不可避免的提到时笙,然后就是一阵担心。 季予南的势力虽然不在国内,但他背后却有个四通八达的脉络,再加上莫北丞,以及现在几乎密布每个城市角落的天网,如果这样都找不到时笙,南乔没办法淡定的安慰自己,她只是不想见季予南,在跟那个男人赌气闹失踪。 她甚至想,她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 但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消失的这么彻底。 她只要一想到就不寒而栗。 天正度假村的案子已经差不多告一个段落了,她现在不需要每天往工地上跑,只等验收的时候再去看看就行了。 她开始正式洽谈第二个案子,是个六星级酒店。 对方已经选定ac了,只不过属意的设计师是公司的设计总监,但总监手里的单子都已经排到明年六月份了。 经理自然舍不得放走这个客户,便让她来跟客户沟通试试,毕竟空闲的设计师中只有她有个相对高的起点。 地点约在名人会所。 这种地方根本没办法谈设计,只不过来混个脸熟,越个时间再另外谈。南乔的职位是设计师,谈合同不在她的工作范畴,所以除了最开始的自我介绍和偶尔聊到设计领域时南乔插了几句话后,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坐在那里,当个漂亮的花瓶。 中途她出来上洗手间,顺便透透气。 里面的烟味快要把她熏死了。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个和陆焰长得七八分相似的男人,她忘记了他的名字,但还记得他那张脸。 他估计也是在应酬,还穿着西装、衬衫,打着正式的领带,明显是喝酒了,半眯着微醺的眸子站在走道上抽烟,那张脸在光晕下,和记忆中的那个人越发的像了。 南乔的视线微微一恍后就恢复了正常,没有那么多所谓的杂乱无章的想法和怀恋。 那个男人站的地方正好是去洗手间的必经之路。 南乔一脸平静的从他面前走过去,男人突然伸手,粗壮蛮横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几秒的时间,“沈小姐。” 女人的唇畔勾起嘲弄的弧度,她试图将手从那人的掌心里抽出来,但是用了两次力都没办法。 她有点烦,然而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淡漠的道:“请你放开。” “沈小姐。” 南乔:“……” 她沉着脸,不客气的说道:“先生还是不要随便的握女人的手,说不定哪天惹上硬茬,这只手就不在你身上了。” 商晢洲笑了笑,他笑起来很好看,毕竟陆焰就属于长的好看那一类型,这个男人顶着一张和他相似的脸,自然也是好看的类型。 牙齿整齐,眼睛里像是揉了碎钻,亮的灼人。 “我自然是认出了沈小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我伸出手的。” 南乔:“……” 第一次有人把厚颜无耻演绎的这么淋漓尽致。 南乔不想跟他多说,趁他收回手,便抬步准备离开。 这次商晢洲没有拦她,更没有伸手去拉她,只是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沈小姐不觉得看到我这张脸想起了什么人吗?满满的珍贵回忆,这么难能可贵可遇不可求的,你难道不想多看看?” “山寨版的香奈儿和香奈儿本尊除了质量上的差距,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山寨版的还多了一项功能……”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眯着眼睛的商晢洲,“让人恶心。” 南乔已经很长时间不这么尖锐了,还是对着个陌生人。 但她每次看到这张相似的脸被一个性格很讨厌的人顶着,就烦躁的控制不住情绪。 “是吗?”商晢洲面无表情的横在她面前,直接将南乔逼得贴紧了墙,退无可退,他的眼睛看过来的视线冷冽得像一把出鞘的匕首,稍不注意就会被戳出几个血洞,“我让人恶心,那你们呢?披着一张完美的皮,却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将不相干的人拉到你们所谓的复仇中,平白无故的打乱别人原本美好的生活,这,难道不恶心吗?” 男人身上陌生的香水味笼罩着她,南乔拧眉,“拉你进来的是陈白沫,不是我,就算你要找人算账,也该去找她。” “可如果不是你把她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她会想出这种龌蹉的招数?” 南乔有点后悔了。 陈白沫找来的能是什么有风度的绅士? 她那么恨她,即便是要找个和陆焰相似的人,也会在其中挑个流氓无赖。 早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态如此不正常,她就该避着点。 南乔冷冷的问:“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商晢洲拧眉,似乎喝多了酒很痛苦,抬手揉了揉眉心,“什么都不想干,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人耍着玩,不甘心明明该到手的东西没有到手。” 他的手臂已经垂下来了,没有再禁锢着南乔,不停的揉着眉心然后说道:“抱歉,我喝多了。” 南乔抬手正想推开他,商晢洲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大力拉开,重重的扔了出去,他没有防备,直接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发出沉沉的闷响声。 “唔。” 男人痛苦的哼了一声,疼得整个人都扭曲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乔有一两秒没有反应过来,伸手要推商晢洲的手还停在半空,她拧了拧眉,才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满脸阴沉的男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女人要娇养 面前的男人身穿一件藏青灰的中袖衬衫,黑色长裤,右手插在裤包里,将人拎了丢出去的是左手,此刻正自然的垂在身体一侧。 是言瑾之。 和以前相比,他整个人更加的清冷、孤寂,也沉默了很多。 他看着南乔皱眉,已是十分不悦的神色,薄唇掀起,一字一顿说的寒意凛冽,“三嫂,三哥为了你连孩子都不要了,你这样对着一个残次品念念不忘,是不是太令人心寒了?” 以他和南乔这种仅仅认识却不亲不熟的关系,这样的咄咄逼人很令人反感。 南乔本来就不是在和商晢洲牵扯,被言瑾之撞见,也没什么好心虚躲避急忙解释的,而言瑾之的态度也不是要听她解释,只是单纯的在替他的三哥抱不平。 至于言瑾之那句‘为了她连孩子都不要了’,南乔自然的以为成是莫北丞知道她怀孕几率不大,却还坚持跟她在一起。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言瑾之,“这是我和你三哥的事,再说有些事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你这还加了自己一半的臆测。” 言瑾之冷笑,唇角勾出的弧度……怎么说呢,冷漠不屑嘲讽,还有显而易见的怒意。 南乔将所有能用上的形容词都用上了,但还是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复杂的表情,她终于低低的道:“不是你想的这样!” “三哥去医院结扎了。” 南乔怔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言瑾之望着她的目光很寡淡,透着一种无形的讽刺,“不懂男人结扎意味着什么吗?” 南乔的思绪有那么一两秒的涣散,“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不能生,莫家才不会找你麻烦,再说,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敢让你怀吗?说不定还没到临产就一尸两命了。” 就因为南乔身子弱有可能不能怀孕,已经让醇敏对她很不满了,如果再知道两人避孕,估计这个婚即便不离也要闹得南乔在莫家寸步难行了。 再则,南乔现在的身子不适合怀孕,除了结扎,没有百分之一百的避孕方式。 而这个手术,男人做比女人做的危害小一点。 南乔咬唇。 所以,他去结扎? 他甚至没有跟她提过。 南乔咬唇,紧紧的捏了下手包,“什么时候的事?” “呵,”言瑾之冷哼,他承认在这件事上他对南乔确实是迁怒,“自己回去查术后注意事项,看看他从哪天起不对劲的。” 哪天起不对劲? 他这几天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生活习惯和平时无异,昨晚还…… 见南乔沉默,言瑾之年轻的脸上藏着过盛的锋芒,他看了眼一旁弓着身子的商晢洲,“你最好说服他做复通手术,时间拖久了,他这辈子就真的被你废了。我现在倒宁愿他和陈白沫在一起,至少她和三哥在一起时,不会在心里还藏着另一个男人,也不会这么不理智的要在身上动刀子。但是你呢?你跟三哥在一起,除了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替你收尾,又为他付出过什么?” 南乔抿着唇。 言瑾之的话像一记巴掌,重重的掌掴在她的脸上。 很疼。 她却连叫疼的权利都没有。 “三嫂,你好自为之,不要把他对你的纵容当做可以肆意挥霍的资本。” 言瑾之走后,南乔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心思了,跟经理说了一声也回去了。 经理虽然不太乐意,但碍于南乔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 她到家时,莫北丞已经在家了,破天荒的躺在床上看书,而没有去书房。 听到开门声,男人的视线从书上移到门口,看到此时本该在应酬却推门进来的南乔,挑了挑眉,“这么快就完了?” 南乔走过去,坐到床边。 莫北丞见她情绪不高,放下书,伸手将她揽过来,“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他知道不可能,以南乔的性子,就算被欺负,也不会来他面前告状,见她不说话,莫北丞微微严肃了脸,“出什么事了?” 南乔冷冷的看着他,突然伸手掀开被子,俯身去扯莫北丞裤子上打着结的腰带。 莫北丞摁住她的手,眉头挑高,唇上弧度肆意张扬,“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脱我裤子,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他的声线沙哑,很性感,“都连着三天了,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晚?性冷淡都快把我榨干了,这要治好了还得了?” 南乔的手被他握着,心里充斥着火焰一般炽烈的温度,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你要休息的恐怕不止一个晚上吧。” 莫北丞看着她严肃的脸,终于反应过来了,笑了一声,“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的……” “三哥。” 南乔的眼眶有点红,渐渐的越来越红,她没有哭,声音却有几分朦胧的哽咽,“对不起。” “这事跟你没关系,我只是暂时不想要孩子,”莫北丞低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子里,“去洗澡,一身的烟酒味。” 南乔今天忙了一天,全身都很乏力,本来只想简单的冲个澡,后来想想还是在浴缸里滴了几滴薰衣草精油,泡澡。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暂时想不到该怎么面对莫北丞。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百度过了,结扎后复通,如果手术成功对生育是不会有影响,但间隔的时间越长,影响就越大,如果手术失败…… 南乔闭上眼睛,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水里。 如果真的是那样,她欠莫北丞的就真的还不清了。 南乔洗了澡,在浴室里换好了睡衣才出来,躺在床上,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莫北丞看书看不进去了,侧身,好笑的看着她,“我只是去结扎,又不是做了太监,你这一脸老大不爽的样子是干嘛?你放心,不会满足不了你。” 他是故意逗她的。 唇压着她的发顶,摩挲,哑声道:“不用那里也照样能让你满足,要不要试试……” 他紧贴在她的耳边,手指在她身上肆意点火。 南乔在他说出更荤的话之前,先一步开口,声音淡淡冷冷的,面部表情没什么大的波动,“你什么时候去做复通手术。” “等以后想要孩子再说,我觉得我们一直这样也不错,你看大姐和二哥家的孩子,都快把天给捅了。” 南乔心中微微一颤,又酸又涨,眼眶也涨涨的。 还没等她仔细感受,人已经被莫北丞摁在床上了,男人从身后将她抱住,薄唇贴在她颈侧道:“你乖一点,别惹我生气,有伤口的,万一被你气出什么问题了,就真的废了。” 南乔:“……” “你活该。” 莫北丞将脸埋在她的后颈低低的笑,亲吻她刚沐浴过带着薰衣草香的肌肤:“没良心。” 南乔按住他的手,严肃的道:“你别闹,伤口崩开了。” 男人忍不住笑,却没有再对她上下其手,“你能不能有点常识?你当时什么了不得的大手术,伤口还能崩开?” 他不再逗她,坐正身体时看到她手腕上有一道颜色很浅的青色痕迹。 一看就是被人捏出来的痕迹。 莫北丞眯了眸,握住她的手,“怎么弄的?” 南乔觉得没必要特意跟莫北丞提商晢洲的事,“遇到个喝醉酒的人,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弄的?”他挑了挑眉,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 莫北丞起身出了房间,几分钟后拎着药箱上了楼,他从中找了瓶活血散瘀的喷雾,拉过南乔的手。 南乔缩了缩手,“我没事,不用擦药。” 就一点淤青,甚至称不上是伤。 但莫北丞做了决定的事很少有更改,他拉过南乔的手,“乔瑾槐说,女人要娇养。” 这点伤,如果放在他身上那自然是不算什么! 但落在南乔身上,却是格外刺眼。 她的皮肤白皙,稍微有一点异样便格外醒目! 擦了药,莫北丞又给她揉了揉,才收拾好药箱去洗手。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是在炊事班吧 南乔早上醒的早,外面还是漆黑的一片,也不能说是醒得早,应该说她昨晚又差不多失眠了一夜。 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还不到五点,怕吵醒莫北丞,她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天空还只透着一点微薄的亮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莫北丞还在睡,英挺的五官在晨曦中显得异常深邃,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处暗影。 南乔枕着他的手臂,目光温软的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她昨晚没休息好,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涨疼的厉害。 她眯着眼睛,轻轻的靠过去。 男人身上的肌肤滚烫,和她身上的微凉形成了极大的温度反差。 下一秒,莫北丞伸手将女人揽进怀里,先是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才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怎么起这么早?” 南乔从床上坐起来,压了压有点胀疼的太阳穴,“睡醒了。” 莫北丞也跟着坐了起来,看着她,眸底的黑色愈发的深沉,不紧不慢的开口,“昨晚又没睡?” “睡了。” 两人沉默对望,气势有半分钟的对峙,最终,南乔败下阵来,“睡了一会儿。” 莫北丞睨了她一眼,眸子里还是一团化不开的墨色,那模样也看不出生没生气,但应该是不太悦的。 他去浴室洗漱之前沉着嗓子说了句什么,南乔没听清,男人已经将浴室的门关上了。 南乔去楼下做早餐。 容姐离职后,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替,再加上两人最近经常加班早出晚归,在家吃的时候少,平时又有钟点工打扫卫生,这事也就没急。 结扎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还是有很多要忌讳的东西。 南乔打开冰箱,里面食材很多,堆了整整两层,鸡鸭鱼肉、当令的蔬菜。她翻了翻,准备熬个小米粥做几道清淡的菜。 莫北丞下来时,她才刚将小米洗好倒在锅里。 身上穿着真丝的睡衣,外面套了件中长款的羽绒服,露出修长匀称的小腿,头发用发绳草草的绑了盘在脑后。 弓着身子,有细碎的短发从两侧垂落下来,又被她用手背费力的别到了耳朵后面。 莫北丞从后面拥住她,下颚贴着她的脖颈轻轻的蹭了蹭,他还没有刮胡渣,洗了脸也没有擦干,水珠弄到她身上,又冷又痒,南乔缩着脖子躲,“别闹,我在做饭。” “打算熬着晚上回来吃?” 今天不是周末,两人都要上班。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他低哑着嗓音问话,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最后索性将南乔压在料理台上扣住她的下颚,将她的头强行扳了半转,咬着她的唇结结实实的吻了一会儿才松开。 南乔在他的怀里转过身,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心脏跳动的节奏瞬间乱了,她忍不住屏住呼吸,“我请假了。” “为什么?不舒服?” 南乔之前也经常请假,但那是刚开始进公司。 当时他看都不想看到她,更不会去想她那样的消极态度是因为当惯了千金小姐本来就不喜欢上班,还是有其他的原因,现在想来,她当时之所以那样肆无忌惮的任性,大概是因为从头到尾就没想着要在国内久居。 她只想报复完陈白沫,回美国。 回到和那个男人开始的并结束的地方。 这个念头让莫北丞像是被人戳到了伤处,一下子抿起了唇,抬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将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完整的露了出来。 眼眸眯起望着她,嗓音慵懒中透着些紧绷的冷意,“为什么要请假?” 南乔转过身将火关小,揭开盖子,拿了勺子转圈搅着,平静的说:“我查了百度,手术之后最好在家里休息四天到一周。” 莫北丞:“……” 他笑了笑,说不出心里此刻是怎样一种感觉,有点烫,又有点满,像随时随地都要溢出来一般。 手术后休息四到七天,是指不要剧烈运动和过分活动,基本的坐车、工作,甚至是慢走都是可以的。 但他没有揭穿,家里也不需要南乔工作赚钱养家,她要请假或辞职他都无所谓。 ‘恩’了一声道,“我还没有洗澡。” “现在不能洗澡,要一个星期后伤口愈合了才能洗,”南乔淡然的给他科普知识,又想到莫北丞有洁癖,便软了声音说道:“你忍一忍。” 莫北丞低低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浓:“臭了怎么办?” “现在是冬天,”南乔话接的很迅速,不假思索,“而且,臭了总比废了要好。” 莫北丞:“……” 这女人—— 连浑起来都一本正经,偏偏还让人找不到话去反驳。 和废了相比,他还是宁愿臭着。 他看着南乔熬粥,炒菜,她切菜很慢,几乎是每下一刀都要仔仔细细的调整下手指的位置,才用力切下去。 技术虽然差,却做的异常认真。 莫北丞斜倚着冰箱门,转动着指尖的手机,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沈南乔可爱的时候不多。 之前也吃过几次她做的菜,但都是做好直接端出去的,还是第一次站在厨房里看她做,下过那么多次厨,还连切个菜都这么笨拙僵硬的女人,估计也只有沈南乔了。 不是说女人在厨艺上,天生就比男人多了几分天赋? 刀刃剁在菜板上的声音很响,且不连贯,尤其是只剩最后一点时更是惨不忍睹,莫北丞几次都看到她差点切到手。 他的手从她手臂两侧绕到前面,一只握住她拿刀的手,另一只将她压着菜的手拨开,“切个菜怎么切成这样?让开,我来。” 嘴上说的让她让开,却没有松手,而是就着她的手开始切菜,两个人的力道混在一起有点不顺畅,但并不影响莫北丞。 南乔被他抱在怀里,后背紧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低着头,与她侧脸相贴,手掌温暖,有薄茧,察觉到她走神,男人曲起膝盖不轻不重的撞了下她的腿,“认真点,教你呢。” 南乔回神,盯着他压着菜的那只手。 一叠土豆丝很快切好了,大小匀称,装在水晶碗里,和她切的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南乔盯着看了几秒,“三哥,你以前当兵是在炊事班吧。” 部队里不需要自己做饭,野外生存估计也没有什么条件能让人锻炼刀工,莫北丞在莫家时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捧在掌心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天之骄子。 难不成这种靠熟就能生巧的事,还有天赋一说? 莫北丞笑了笑,放开手,“一边去。” 南乔本来是想让他好好休息,结果变成了自己在旁边看着他炒菜,土豆丝倒进锅里,有热油溅起来,虽然开了抽油烟机但还是有轻微的油烟,他不免皱起了眉,“去外面等,快了。” 南乔在厨房也帮不上忙,百无聊奈的看着莫北丞炒了两个菜,“那我上去洗漱。” 女人在速度这事上比不得男人,再加上还要涂一堆琳琅满目的护肤品,等她弄好下楼,莫北丞已经将早餐摆上桌了,小米粥,四道看着清脆可口的小菜。 吃完饭,南乔去洗碗,莫北丞去外面阳台上接了个电话,时间稍微有点久,进来后南乔已经不在客厅了。 他四处寻了一圈,最后在书房里找到正握着鼠标对着电脑屏幕一脸专注画图的女人。 她看得很仔细,完全没发现站在门口盯着她看的他。 被人忽视的感觉并不好,而且还是本该享受照顾的病患,他本来没这心思,这点小伤哪里需要被人照顾,但南乔提出来了便不一样了。 他靠着门,寒光闪闪地瞪着一双眼,满脸被忽视后的不悦:“你请假是为了能在家专心画图的?” 灵感这东西很奇怪,前一秒还兴致勃勃满脑子都是想法,被打断后就偃旗息鼓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南乔盯着屏幕,面对着一堆线条她已经不想继续了,放下鼠标,身子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你不是吃过了吗?” “还没洗澡。” “你现在不能洗澡,伤口容易感染。” “可以拿毛巾擦。”他眼中的光凉幽幽的,却又隐着几分笑意,“不是专程请假照顾我的吗?去端水给我擦澡,你闻闻,都有味了。” 南乔:“……” 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部队的时候是怎么过的,那么恶劣的环境居然还没将他身上那股贵公子式的洁癖给抹去。 莫北丞看着她。 南乔与他对峙了几秒,起身去给他倒水擦澡。 经过莫北丞身边时,被他拉住手腕压在墙壁上结结实实的印了个吻,很剧烈,但也只是唇瓣触了一下,没有任何情欲的味道。 …… 南乔打了水给他擦澡,因为不上班,他下楼时就只随意的披了件纯色的睡袍,解开腰带,里面只穿了条平角的内裤。 这不是第一次给他擦澡,南乔的性格又很冷感,两个人都已经无数次的坦诚相见了,所以她在这种事情上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莫北丞每天都早晚洗次澡,身上很干净,她擦的也很快,中途也就只清过一次毛巾,“好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三章合一 在她给他合上衣服系腰带的时候,莫北丞按住她的手,漆黑的眼睛深深扫了她一眼,声音哑透了,“还有个地方没擦。” 男人微微倾身靠近她,带着薄荷清凉香气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其间还有浅淡的烟草味道。 他的手压在南乔的腰上,很重,滚烫的掌心熨帖着那一处的肌肤,他在她耳边低语:“那里才容易感染。” 莫北丞其实是不想逗她的,他需要忍半个月,光是躺一张床上就够让人难受了,这类带了颜色的玩笑更是在折磨他,本来他就严重的得不到满足,更何况结扎后那方面的欲望比平时还要强烈。 这还只是用手掌贴着她的腰,往那方面想了想,身体便起了反应,伴随着轻微的胀痛感。 但他着实看不惯南乔那副冷眉冷眼的冷淡模样,给他擦澡,眸子静得好像是在看着一头待宰的猪,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南乔的手被她强硬的摁在那一处,“去换水给他洗个澡,要是感染了,就真的废了。” 她即便再想装得若无其事,脸上也忍不住浮起了一团红晕。 很淡。 需要仔细看才能看清楚。 她抽回手,低眉顺目,努力的绷着一张脸冷静的说:“我去换水。” “……” 莫北丞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的唇形立体饱满,棱角锋利,光线从他的侧脸照过来,在他的唇下投射出一点点阴影,更显得五官深邃。 他坐起来,裹着她的手,张开五指与她十指相扣,“好了,不逗你了。” 另一只手抬起,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想不想出去玩一圈?” “去哪?” “依你。” 南乔盯着他,半晌,点头说道:“好。” …… 事实证明,在玩的这方面,莫北丞真的不能对南乔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他以为南乔即便再冷感,在吃喝玩乐上也应该有追求,这是人性里最基本的对生活的要求。 但显然,南乔没有。 他本想难得有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也很愉快,便带她出来玩玩,散散心。 但南乔想的地方居然是他们当初举办婚礼的城堡,这里坐落在半山腰,一面环山,两面是水,建筑采取的是哥特式的风格,夸张、不对称、高耸入云。 虽然精致漂亮,但因为婚礼那天的不愉快,这里绝对算不上是个散心游玩的好地方。 南乔开车,莫北丞事先并不知道是去哪,但自从车子驶入通向城堡的道路起,他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看,唇角绷紧,一脸我心情不爽的模样。 车子停在停车场,南乔刚将手刹拉上,莫北丞便解开安全带,倾身凑近她—— 手撑在她身后的座椅靠背上。 男人温热的颈动脉在她脸侧搏动,身体绷紧,坚韧强悍,像一尾伺机而动的猎豹。 “怎么选择来这里?” 临江是个旅游城市,一日游的话能去的地方也很多。 但南乔偏偏选了来这里。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性格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估计要忍不住想,她是来秋后算账的。 “那个六星级酒店,我想借鉴一下城堡其中的设计风格。” 莫北丞,“……” 他咬牙,气极反笑,“沈南乔,你真是……” 他语言匮乏,想了半晌也不知该用什么合适的话来形容她,又实在忍不住心里那股气恼,便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他用了力。 南乔的前额顿时红了。 莫北丞打开车门下车,扫了眼面前雄伟壮丽的城堡,这地方他从小看到大,实在提不起什么劲。 佣人在他面前分两排站着,恭敬的鞠躬,“三少,三少夫人。” 他皱着眉挥手:“散了吧。” 南乔是真的来学习经验的,一路走走停停,还拿手机拍照。城堡里很静,佣人全都退下了,那时不时的‘咔擦’声扰得莫北丞心里越发的不爽,他抬手按住手机的摄像头,“要不要搬过来住一段时间?或者你喜欢,可以一直住。” 醇敏并不喜欢这种大而空旷的地方,当初买只是为了家里举办大型宴会时方便,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 南乔看着他略显凌厉的五官,总算后知后觉的察觉出,莫北丞不高兴。 她收回手机,“你不高兴?” “你觉得我应该很高兴?沈南乔,你情商为负怎么智商也为负?你有见过哪个女人陪自己男人出来选个地方都是为了公事?” 南乔:“……” “要不我们去外面走走?” 撇开‘熟悉’这一条,城堡无论是外部景观或内部装饰,都是美不胜收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漂亮。 莫北丞牵着她的手,避开高尔夫球场,带着她去了后山。 后山有片大的花田,会根据花期种上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花,远远看去,一道一道的,像是彩虹一般! 中间有个透明的玻璃隔间,可以让人喝茶看花。 花田下去是个人工湖,可以划船。 南乔迷迷瞪瞪的被莫北丞牵着进了隔间,佣人沏了壶花茶送过来,还有几份小点心,样样都做的精致可爱,就连南乔这种情商为负的人看了都觉得萌软可爱。 她捏着一只馒头猪的屁股,凑到面前。 这比外面摊贩上做的精致多了! “喜欢?” “厨师技术很好。”南乔中肯的说了句。 莫北丞沉吟了片刻,淡淡的道:“是厨师的厨艺好,还是做猪的技术好?” 南乔:“……” …… 两人在城堡里吃过晚饭才回的浅水湾,已经快九点了,刚驶进大门就瞧见花园里停着一脸车,倚着车门站了个人,炙红的一点在暗色中静静的燃烧。 是乔瑾槐。 看到莫北丞的车,他将烟碾灭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直起身子走过来。 “三哥,”他看了眼副驾驶的沈南乔,没说话。 但那神情却是掩饰不住的焦躁。 南乔和他也认识一段时间了,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都没瞧见过他这样。 莫北丞熄火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对南乔说道:“你先上楼睡觉,不用等我,书房去说。” 他边往里走边拿出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 南乔不知道莫北丞和乔瑾槐谈了什么,但莫北丞是临近凌晨三点才进的房间,光从脸上看不出什么,甚至无法辨别他此刻心情的好坏。 见她还没睡,他平淡的面容上才露出一丝不悦的情绪,拧了下眉,又深又冷地盯了她一眼:“怎么还不睡?” “准备睡了。” “那就赶紧关灯睡觉。” 莫北丞调暗了台灯的亮度,俯身吻了下她的脸:“我要出去一趟,可能会出趟差,佣人已经找好了,明天会来,你在家要乖,如果再这样整晚整晚的不睡觉,我不保证会强行带你去看医生。” “出什么事了?” 她抬头看着莫北丞,他垂眸,灯光在他身上打出一层清冷颜色。 也不知是不是灯光暗影的效果,她觉得他的脸色有几分凝滞的沉郁,很淡,几乎眨眼即逝,“美国那边公司出了点事,我和瑾槐过去处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语气过于的轻描淡写,但南乔却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要不然也不会莫北丞和乔瑾槐都去。 “出什么事了?” 莫北丞似笑非笑的轻佻调侃,“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乖乖睡觉,下次见到我反应激烈点,别每次都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他都挨了一刀了,你再不给他吃点肉补补,那要饿瘦了。” 南乔:“……流氓。” “你不就喜欢我流氓吗?”他贴近她,手在她身上肆意的搓弄了几下,直到她瞪他才收了手,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乖,我先走了,瑾槐还在下面等着的。” 莫北丞下楼,乔瑾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掐了烟,掀眸看了眼换了身衣服的男人,“我还以为你要趁着这个时间来一炮再走。” 男人聚在一起,平日再温文儒雅的人也会讲几句荤话,更别说乔瑾槐本来就不是谦谦君子。 莫北丞凶巴巴的盯着乔瑾槐:“我倒是想,有心无力。” 乔瑾槐这才想起他去结扎的事,呲牙冷笑:“你倒是真舍得下血本,万一医生技术不好,说不定整个连根拔起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大学是养猪的?” 他恼道:“我说了多少遍了,农业大学不是养猪的。” 乔瑾槐读高中时谈恋爱耽误了学习,成绩差到姥姥家了,高考前一个月临时抱佛脚的请了老师补习,后来报考了学分要求低的农业大学才勉强考上。 估计每次一说学校都有人问他学不学种菜,养不养家禽,受了刺激,第二年发愤图强报考了美国著名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后来又进了沃顿商学院。 莫北丞见他恼,心情顿时舒畅了。 …… 第二天一早,南乔还在睡,新来的保姆就来报道了,章助理亲自带她来的。 没有打扰她。 是南乔听到声音惊醒的。 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还有些茫然,后来想起莫北丞说今天保姆会来,才起床下楼。 见南乔下来,章助理朝她欠了下身:“太太,这位是新来的佣人,叫她桂姐就好了。” “恩,”南乔象征性的朝桂姐点了下头,又将视线落到了章助理身上,显然对谁来当佣人这事没什么兴趣,“你没和莫董一起去美国?” “我留下来处理公司的事,如果有紧急情况及时和莫董他们汇报。” “美国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章助理神情不变,甚至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是从头到尾的一致,“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公司高层出了问题,必须要莫董和乔总赶过去处理。” 南乔淡淡的‘恩’了一声。 章助理垂眸:“太太,我先回公司了,有什么事您再跟我打电话,桂姐,照顾好太太。” 桂姐急忙唯唯诺诺的应道:“是,我会照顾好太太的。” 章助理走后,南乔也没说话,桂姐有些举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半晌才道:“太太,您还没吃早餐吧,我去给您做。” “你今天第一天来,先下去休息吧,”她让保镖带桂嫂去了后面的房间,转身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没到八点,这个时间莫北丞还没下飞机。 她上楼换衣服洗漱,就去上班了。 早餐是在公司楼下吃的。 上楼之前她给木子打电话,“有没有好的私人健身教练推荐?” “私人教练?你打算健身啊?”木子不过是随口一问,她没将南乔和健身联系到一块,在她的印象中,南乔没有这么积极向上的爱好。 “恩。” 之前都是莫北丞逼着她锻炼,南乔从心理上并不接受,一个人懒惰太久便很难再振作,就像她,已经完全颓废到丧失了对生活的激情,运动后流汗带给她的酣畅淋漓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其中的苦和累。 所以每次的心思都用在了怎么偷懒上。 婚礼过后她便完全停止了锻炼,两人都忙,早出晚归还要经常无节制的加班,身体常常超出正常的负荷。莫北丞也就由着她正大光明的偷懒了,南乔想,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愧疚,所以不愿意逼迫她。 但这次,她是自觉自愿的想要将身体调理好,不仅仅是为了少生病少输液,还因为,她想有个足够好的体质,怀孕、生子,能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孩子一起长大。 木子足足愣了有五秒,虽然有无数的疑问和不可置信,但也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我帮你问问,十点钟之前给你回复。” “最好能今天晚上就开始。” “好。”她回答的很迅速,不假思索。 …… 找健身教练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找个懂医理又能今天晚上就开始,还要上门服务的,却是有点难度。 木子不是莫北丞,有好的人脉和让人巴结的权势,到十点,她也只寻到几个电话号码,都是口碑、技术很不错的教练,她一一打电话问过了,晚六点到八点,只能在健身房教学,而且时间太匆忙,短期内做不到一对一。 她把号码给南乔发过去,然后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种小事南乔不想麻烦莫北丞,健身而已,在家里或健身房区别都不大,南乔也并不矫情。 挑了家离ac最近的,和教练交流了一下基本情况,晚上开始锻炼。 锻炼的最佳时间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南乔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 教练已经在健身房等着她了。 很年轻的男人,二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衫,能看到衣服下鼓起的肌肉,看到沈南乔,他疑惑的挑了挑眉问:“沈小姐?” “我是。” “哦,您好,我姓焦,今天我们通过电话,我已经根据您的情况给您设置了一个锻炼的……” 南乔的手机响了。 是莫北丞打来的。 她跟焦教练说了声‘抱歉’,去了外面电梯的走道上接电话,神情还是很淡,但眸子里的光明显柔了几分,“三哥。” “我到了,可能会在这边呆一周,你在家要乖。” 美国这时候是下午五点,他现在是在季予南别墅外的花园里,手里拿着一支烟,指尖轻轻点了点磕掉烟灰,他微低着头和南乔讲电话,鼻梁很挺,夕阳照过来,阴影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面。 “恩。” “新来的保姆如果觉得不喜欢,就让章助理再找。” “好。” 莫北丞:“……” 南乔本来就话少,他不说话,南乔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聊。 足足有半分钟没人再说话,莫北丞的眼睛微微眯起,正准备开口,那头的沈南乔道:“三哥,早点回来。” 莫北丞:“……” 他心里微烫,抿紧了唇。 就这么一句十分平淡无奇的话,却比‘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甜言蜜语更容易打动人,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恩。” 挂了电话,莫北丞转身,看到门口站着的乔瑾槐,他也在抽烟,眉眼间的褶皱透出一股冷漠的阴郁。 见莫北丞打完电话,他走过来,打开烟盒,自己抽了一只,递了一支给莫北丞,“妈的,那女人真的太狠了,自己跑了还要这么摆人一道。” 莫北丞接过来,没点,也没有回应乔瑾槐。 时笙手里的那些证据足够让季予南去坐牢,但以季予南的手段,要拿回那些证据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甚至只需要稍稍动些手段,就能让时笙永远回不了美国。 但他偏偏对那个要对他下狠手的女人下不去手,再厉害的人被掐住软肋,也只能束手无策。 他现在由着时笙闹,无疑是在自毁。 莫北丞忍不住轻笑,神态中隐隐透着几分自嘲。 沈南乔的朋友—— 连报复男人的方式都一样,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成为男人那根即便再痛也舍不得摘掉的软肋。 哪里来的自信他不知道,但无论是沈南乔还是时笙,都做到了。 她们确实成了他和季予南心里那根软肋,还是病态的软肋,一碰就会疼,但又舍不得狠心将之摘除弃之敝履。 其实莫北丞误会时笙了,时笙和季予南结婚并没有那么大的自信要得到这个男人,她要的只是那些证据,那些能让季家在短时间内翻不身的证据。 即便是沈南乔,当初也只是想要他的人。 “怎么说也是季家先对不起时笙,她只是比那些遇到事只会哭的女人更有能力,手段更犀利,也没什么狠不狠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找到时笙和她手里的那份证据。” 如果时笙不是沈南乔的朋友,莫北丞自然也是会偏心季予南的,人的天性如此,对自己亲近的人总会多些包容,即便是他也不例外。 乔瑾槐耸了耸肩,无所谓。 他和季予南不熟,插手这件事完全是因为莫北丞的关系,“你说她一个女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藏得滴水不漏。” 烟抽得差不多了,莫北丞碾熄了烟头,稍稍抬眸,“也不算是滴水不漏。” 她给南乔送过钱。 沈南乔不是什么名人,没有记者每天追着报道她的事,时笙却能第一时间知道她缺钱。 他并不认为在国内时笙还有这么好的人脉去探听消息,连季予南都没办法的事,何况她一个总裁办的秘书。 而且他当时问过前台,是同城快递。 所以,时笙应该是在临江。 何况项链还在南乔手里,她那么辛苦得来的,没理由会不要。 莫北丞大步走进去,季予南手压着额头,以一种颓废的姿势半瘫的躺在沙发上,下巴的线条绷紧,“我没事,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男人的声音又冷又低,暴躁而压抑。 莫北丞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姿态很淡,“要不是你家佣人说你快死了,我也懒得来。” 季家佣人绷不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下了飞机在车上了。 所以,即便佣人不打电话,他也会来。 季予南:“……” 他睁开眼睛,里面全是阴郁的戾气,“你才快死了,证据还没有交到法庭,我还死不了。” 季家混迹黑白两道,要说完完全全清白无垢,没触碰过法律界限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刑责轻重的区别。 “上法庭我倒不担心了,那些证据也就关几年的事,我就怕你没上之前就把自己给作死了,管家说了好几天没睡了,也不吃东西,你是打算直接死了还是羽化成仙?” “我没事,”男人坐直了身体,美国这个季节外面已经下雪了,铺了厚厚的一层。 家里暖气开的足,季予南只穿了件烟灰色的衬衫,没扣袖扣,袖子随意的挽到手肘处,露出小手臂上性感的肌肉。 眼睛里一片暗红,翻滚着阴沉的冷意,“有消息了吗?” 距离隔得很近。 莫北丞第一次清晰的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如此鲜明的情绪波动,深邃悠长,透着沁人的冷意。 “还没有,不过已经有范围了,应该就这几天就会有消息。” “恩。”季予南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半晌,他睁开眼睛看着莫北丞,烦躁的问:“你们怎么还不走?老子又不是智障,还能为了个女人自杀不成?” 莫北丞淡淡的道:“智障不会,就是因为你不是智障我才在这里看着你。” 季予南:“……” 他闭上眼睛,不想跟莫北丞说话。 他这几天的状态确实很糟糕,从收到时笙发来的那些证据的照片开始,他的情绪就一直处在极度的暴躁中。 她还真是半点不留情的想弄死他。 一想到这个,季予南两侧的太阳穴就突突的跳动,疼得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薄唇抿紧,有几分狰狞的狠意,手背上青筋绷起,像肆意奔跑的野兽。 管家熬了粥送过来,白粥,软软糯糯的,“先生。” 季予南拧眉,眼睛都未睁一下,“什么事?” “您喝点粥吧。” “端下去。” 管家是个并不年轻的中年美国女人,没有发福,长的不算漂亮,她看向莫北丞,季予南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再不吃点,人都折腾废了。 她以为莫北丞来了,季予南多少会吃一点,才急忙去熬的粥。 莫北丞:“粥放下,你下去吧。” “是。”她如释重负。 管家下去后,莫北丞将碗推到季予南面前,那神情,满满的都是嫌弃,不紧不慢的冷嘲,“你总不可能还像个娘炮一样,需要人喂吧。” 季予南看了一眼莫北丞,淡漠的神情中隐匿着嘲弄,“如果我说是,你打算喂我?” 莫北丞盯着他半晌,伸手去端碗,似乎真打算喂他。 季予南骂了句‘我艹’,先他一步将碗端过来,“你是在家里得不到喂饭的满足,跑到我这里找存在感来了?老子自己有手,不用你喂。” 粥的温度刚刚好,季予南三两口吃了将碗扔到一边,拧眉,不悦的道:“吃个饭都能被你恶心到。” 他心情不爽,还被莫北丞逼着吃饭,不讽刺他几句心里过不去。 莫北丞气定神闲的靠回去,冷漠的表情里透着冷冷的笑意,“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连碗带粥一并摔在你脸上,既然不吃,摆着也浪费。” 季予南:“……” 门铃响了。 管家走过去开门,看清来人,笑着打了声招呼:“您好,慕小姐。” 来的是个身材欣长的东方女人,微卷的黑色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肩上,米白色的大衣,五官精致漂亮,气场不强,属于小鸟依人那一类型的。 “三哥,予南。” 季予南睁开眼睛,拧眉,神色冷漠淡然,“清欢,你怎么来了?” 慕清欢很不习惯曾经事事都以她为先的季予南对她这般冷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听说你最近不太好,来看看你。” “我没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女人抿唇,手紧紧的攥了一下,碍于有外人在,她没有表现出其他更激烈的情绪,“予南,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件事。” “你说。” “酆樾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回家,我想知道他去了哪。” “恩,晚上发给你。” 说完,也不去看她欲言又止的脸,吩咐管家叫司机送慕清欢回去。 慕清欢走后,莫北丞讽刺:“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去帮前女友找现男友,还真是拦不住的犯贱。” “这是我家,看不惯给我滚。” 莫北丞:“……” …… 南乔健完身,一身的汗也不想立刻走,就休息了一会儿在健身房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已经八点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在路边的停车位里搜寻莫北丞的奔驰g级,夫妻俩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自然是坐一辆车,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她甚至都忘了她的车什么样的了。 找了一圈才想起莫北丞去了美国出差,她今天是自己开的车。 不是她那辆小乌龟,而是一辆迈巴ndaulet,南乔不喜欢跑车,莫北丞的车库里,轿车系列的,这辆已经是最低调的了。 换了车,南乔的操作便不是那么熟练了。 一辆几百近千万的豪车,硬是被她开出了小乌龟的憋屈感,到家都快十点了。 别墅里还留着灯。 南乔压了下眉心,解开安全带,拿过副驾驶的包下了车。 刚走上台阶,桂姐就给她开了门,从鞋柜里拿了鞋放在地上,“太太。” “怎么还没去睡?” 她记得她让桂姐今天先休息一天。 “先生打过电话,知道您还没回来,让我给您准备宵夜。” 南乔很少吃宵夜,不过今天的确饿了,去健身房之前只喝了一碗粥,又运动了两个小时,本来也没觉得有多饿,桂姐一提吃的,顿时就觉得饿的受不了了。 “先生什么时候打的电话回来?” 南乔换了鞋子往餐厅走,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莫北丞的任何电话和信息。 “八点多,那时候我在后面,估计是打主宅的电话没人接,就打到了后面的佣人房。” “恩。” 南乔应了一声,拿了筷子坐下吃饭。 白粥配了几道小菜,都是容易消化且清淡的。 她吃了小半碗就不再吃了。 结婚这么久,莫北丞也只在他们刚领证那次出了半个月的差,但那时感觉很寻常,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但这次不同,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卧室,看着两人份的生活用品,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落从心里漫上来。 这种感觉清晰但不强烈,刚开始还能压制。 但当她早上醒来,习惯性的摸向身侧,触到一片冰凉时,那种空洞的感觉就越发不可控制,南乔本来还有些朦胧且浅淡的睡意,瞬间就清醒了。 从床上起来,全身酸疼的要命。 南乔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外面天还没亮,黑沉沉的。 但她已经没睡意了,起床洗漱换了衣服下楼。 桂姐才刚开始准备早餐,没想到南乔居然这么早起床,一脸歉意的道:“抱歉太太,早餐还要再等一会儿,要不我先给您做点三明治垫垫胃。” “不了,我不饿。” 南乔蜷腿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的在手机屏幕上滑动,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微信里定机票的页面。 然后,就有某种冲动控制不住的从身体里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心跳瞬间快了起来。 到美国,最近的一个航班在三个小时之后。 她现在出发还能赶上。 南乔定了机票,只带了一个小包就出门了,美国的房子还没卖出去,里面有能供她临时换洗的衣服。 桂嫂不了解她的性格,见她要走,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惹了南乔生气,“对不起太太,我明天会再早一点准备晚餐。” 南乔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是我临时有事要出去,和早餐没关系,也不用提早做,八点准时就行了,还有,我今晚不回来了。” 她没跟桂姐说要去哪,临江到美国只有近十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如果不出意外,她能赶在莫北丞吃午饭的时候到。 “那如果先生打电话……” “你就说我今天去了木子那里,晚上不回来。” 她此刻的心情雀跃的像是个孩子,迫切的想要给喜欢的人制造惊喜。 南乔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幼稚的情绪了。 换登机牌、进安检、上飞机,一切都很顺利。 怕莫北丞到时候打不通她的电话担心,临走时,她给他打了个电话。 这个时间,美国是晚上九点多。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喂。” 莫北丞很意外她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刚起,今天可能会很忙,就趁着现在有空给你打个电话。” 男人弯唇,逗她,“情商有进步。” 南乔:“……” 两人没聊几句,莫北丞那边有事,就挂了。 临时定的机票,不可能有头等舱了,她也没有莫北丞那么土豪花十万块跟人换个座位。 但经济舱坐着确实很不舒服,人多、空间逼仄、吃的喝的都不好,她又嘴挑,所以基本只喝了点水。 她又有点轻微的晕机。 等飞机停在洛杉矶机场,她整个人都快不行了,感觉脑袋涨得都快要爆炸了。 她撑着从飞机上下来,找了家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些。 她不知道莫北丞住哪,打了个车去ac。 在车上,她开了机准备给莫北丞打电话,手机信号格跳出来的下一秒,手机便开始震动,未接来电的短信提示足足有十多条。 莫北丞的、木子的。 她就着莫北丞的号码回拨过去,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莫北丞的声音里压抑着阴沉的怒气,“你没事?” 这开场白……太不合常理了。 南乔握着手机,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没事。” 莫北丞整个人都被一股要将他撕裂的怒意充斥着,他打她电话关机,打回别墅佣人说她今晚在木子那里睡,打给木子,木子说她根本没给她打过电话,更没有去她那里,打到公司,经理说她今天请假,没去上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值得吗 从起床到现在,足足五个小时,他找她找的都快疯了,她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来了句‘我没事’,半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他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训斥,南乔又道:“我在洛杉矶。” 莫北丞:“……” 刚才还膨胀得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怒气瞬间偃旗息鼓,他脚步一顿,沉默了数秒,又问了一遍:“你在哪?” 他此刻正在机场的大厅,准备登机回国。 南乔回头,盯着航站楼上的logo,“洛杉矶,去ac的出租车上。” 最后一句让莫北丞反应过来,她来美国是来找他的。 他心里酸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像感动,却又比感动更深刻,他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将一只手插进裤包里退到了一个角落,侧脸温淡矜贵,半眯着眼睛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去ac干嘛?” 半靠着墙的姿势闲适慵懒,十足的贵公子派头。 “找你。”女人的声音淡淡静静,没有羞涩,也没有邀宠的娇嗔,叙事一般平淡的语气。 南乔来美国就是找他的。 那一瞬间的冲动让她没了理智的定票跑来美国。 事实真相如此,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她来了,为了找莫北丞! 莫北丞自然知道,这样的平静下掩藏的是多么没理智的冲动,这不像南乔这种性格会做出的事,至少,不像她现在会做的事。 但她做了。 那么理所当然,毫无违和感。 莫北丞心情愉快的笑了笑,嘴角有两道浅浅的笑纹,“附近找个酒店休息,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有点久,你可以先睡一觉。” 他在纽约。 到洛杉矶要六个小时左右,外加等票的时间。 南乔也没问原因,说了声‘好’,便让司机改道去最近的酒店。 莫北丞定的票在一个半小时后,到了洛杉矶已经晚上了,南乔住的酒店就在机场附近,很有标志性。 找到南乔住的房间。 他摁了下门铃,没多久便听到里面传来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了停才打开门。 南乔刚洗了澡,干净的白色浴袍,裙摆刚好到膝盖。 披在肩上的头发还在滴水,洗发水的香和沐浴露的香混合在一起,不是她平时惯用的,应该就是酒店里现备得的,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细腻,被热气熏出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她脚上穿着酒店一次性的拖鞋,一只手撑着门,目光专注的看着面前显得几分风尘仆仆的男人。 衬衫上有明显的褶皱,平常光滑的下颚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性感中又添了几分痞气的落拓。 他眼睛里有红血丝,声音也是沙哑的,“吃饭了没?” “吃过了。” 她叫的外卖,刚吃完没一会儿。 话音刚落,莫北丞抬脚跨进来,揽着她的腰,将她压在玄关处的墙壁上结结实实的吻住了。 门没有支撑的力量自然关上。 隔绝的空间,让莫北丞的动作越发的肆无忌惮。 他单手扣着南乔的腰,将她整个人按压的紧贴着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将扎在西装裤里的衬衫扯出来,露出腹部块块分明的肌肉,线条清晰,结实得恰好到处。 他的动作迅速,甚至称得上急迫,但却依旧优雅。 男人的喘息声剧烈,喷洒在南乔耳边,带着淡淡的潮湿。 身体的紧绷清晰明了的彰显出他此刻的隐忍已经快到极限了。 莫北丞在她唇上重重的吮了一下,下一秒,弯腰将南乔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到了床边,直接扔了上去。 自己紧跟而上,俯身将她困在身下,手臂撑在她身侧,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为什么来?” “我……” 他低头,含咬住她的嘴唇,强势的撬开她的唇齿攻城掠地。 舌尖迅速的扫过她嘴里每一寸的位置。 为什么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来了。 莫北丞单手把她的两只手都摁在头顶的被子里,南乔几乎毫无反抗的余地。 压着她的男人身上的肌肉块块绷紧,以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禁锢着她。 另一只手利落而迅速的扯掉浴袍上的系带,她刚洗了澡准备吹头发,浴袍下,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穿。 没了系带,浴袍散开,她和不着一缕也没什么区别了,长发被压在脑后,连一点遮掩的东西都没有。 他亲吻着她,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往他的小腹下压了压,然后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他俯在她耳边,低低的呢喃了一声:“南乔。” 南乔被他吻的意乱情迷,却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莫北丞那句:你不是性冷淡,只是脑垂体没发育,所以反应迟钝。 所以,她究竟是性冷淡还是脑垂体没发育完全? 听他喊她的名字,南乔游离的思绪清醒了几分,正准备答应,却被他下一步的动作弄得猛的收紧了手,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莫北丞轻‘咝’了一下,停下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再抓要破相了,到时候满背的抓痕,别人问起我怎么说?跟一只小野猫做爱被挠的?” “莫北丞。” 南乔瞪着他。 莫北丞笑了笑,不再跟她废话。 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都要得厉害,几乎快把她给拆了。 还没有结束南乔便撑不住沉沉的睡过去了,估计是晕了的。 莫北丞打了水给她擦洗身子,等将她清理完后,才起身去洗澡。 …… 南乔第二天醒来已经很晚了,她不想动,但肚子又饿的难受,只好睁开眼睛。 莫北丞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看手机,听到动静,垂眸看过来:“醒了?” 手机屏幕上幽幽的光照在他脸上,将他一张俊脸映得有几分鬼魅的阴森,很快,他就将手机拿开了。 “恩。” 南乔收回视线,窗帘是遮光的,拉上后房间里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若不细听,根本听不见。 莫北丞抽回枕在她脑后的手,倾身开了台灯,把灯罩拨了个方向,不至于刺眼,“起床洗漱,我点了餐,应该要送到了。” 南乔强撑着不适去浴室洗漱,镜子里,她身上的吻痕清晰可见,尤其是锁骨以下那一片的肌肤,完全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鞠了捧冷水拂在脸上,冰冷的温度刺激下,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这破烂身体让你这么糟践一番,估计又得住院了。” 身后传过来男人阴鸷恼怒的声音。 南乔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莫北丞沉着一张俊脸走过来,将水龙头打到热水的一边。 冬天热水的雾气很浓,很快就将镜子蒙上了一层白雾,莫北丞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完全看不见。 南乔拢紧浴袍转过身,“你怎么进来了?” “我要不进来,你是不是打算再冲个冷水澡?”他语气不好,每个字都夹枪带棍,“身体不好还不爱惜。” 南乔就着热水洗漱完,用毛巾擦了擦脸,“我定了今天的机票回国。” 莫北丞挑眉,眉眼间笼罩着数不出的意味:“所以?” “……”南乔:“所以我吃完饭要去机场。” 莫北丞眯起眼睛试图从南乔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是没有。 他伸手,将南乔禁锢在洗手池和他的胸膛之间,大概是因为刚起,神色慵懒透着几分放肆的痞气,“所以,你就是过来跟我上个床?” 南乔:“……” 她每次都能被并不能言善辩的莫北丞堵得哑口无言。 南乔张了张嘴,她来美国自然不是为了跟他上个床,只是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那么点意思在里面。 “你这是有多想?坐二十五个小时的飞机来回一趟,就为了跟我睡一觉,还是说,我在家里的时候没满足你?” 他越说,颜色越重。 南乔正了正脸色,“不是……” 莫北丞截断她的话,“既然不是那你这么着急走?” 南乔最终还是没走的了,只好在莫北丞的注视下又打电话给经理请假,说到一半,莫北丞突然道:“今天下午想去哪里玩?” 他的声音不大,但这么近的距离,又是这么安静的氛围,电话那头免不了听得清清楚楚。 经理一愣,心里顿时明白个大概了,急忙道:“您和莫董玩开心,最近没什么案子,不用急着回来上班。” 然后就迅速挂了电话。 南乔说:“你故意的?” “我要不开口,你还能没完没了的说下去。” 经理是不想南乔请假的,那个星级酒店的案子还没谈下来,对方老板本来就不属意南乔,如果她再不出现,单子估计就黄了。 但公司是莫董,他都不着急,他一个设计部经理能着急吗? 门铃响了。 “您好,送餐。” 莫北丞起身去开门,南乔去了洗手间换衣服。 等她换好出来,服务员已经出去了,莫北丞坐在餐桌前等她,房间里弥漫着牛排的香味。 南乔最近胃口被莫北丞养刁了,刚起床吃不了这么油腻的,她看了一眼,没什么食欲,但又饿了,只得拧着眉用刀叉切了一块。 莫北丞递过来一杯温水:“先喝水,先随便吃点,等一下再出去吃。” “算了,美国也就只有这些。” 她低头切牛排,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边的食物,也就刚开始看着不怎么习惯,但吃起来就好了。 她是真的饿了,一份牛排基本上吃完了,还吃了小半碗意面。 莫北丞先她一步放下刀叉,盯着她白净的小脸,“下午想去哪里?” 南乔拿刀叉的手一顿,抬头看着他,她以为他刚才只是为了让经理挂电话才故意那么说的,没想到他还真有打算带她出去走走。 “你不用去公司?” “瑾槐在,他能处理。”莫北丞把玩着手里的烟,没点。 南乔认真的想了想,开口,“我想在酒店睡觉。” 莫北丞:“……” 于是,到美国的第一天,莫北丞陪着南乔在酒店睡了一天,晚上吃完饭时才出去逛了逛,其实也就是选家餐厅吃饭,没走多远。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机场附近,稍有点偏。 即便是饭点,道路上都没什么行人,莫北丞牵着南乔,将她冰冷的小手裹了一同插进大衣的兜里。 他到现在才有心思去想南乔突然一声不吭来美国的事,绷着脸训斥:“下次不许这样,要来也要先给我打个电话。” “好。” 这种仅凭冲动行事的行为,以后估计不会有了。 见她乖乖的答应,莫北丞抿紧了唇,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今天这样的惊喜带给他的震撼是巨大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突然出现高兴的像个毛头小子。 但即便震撼,他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找不到她的那段时间,他的情绪分分钟游走在暴怒边缘,乔瑾槐被他吼了两次,索性开车出去了。 “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 “好。” 她没问莫北丞‘他走了这里的事怎么办’,她了解他的性格,既然说跟她一起走,那就是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至少不会因为他的离开影响什么。 因为后天要坐飞机回国,第二天南乔和莫北丞也只是在附近逛了逛,大部分时间是在酒店。 第二天莫北丞又要了她一次,酒店没有家方便,也没有无处不在的润滑液,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疼死了,但是没有,她还是很清醒的疼着。 越是清醒,就越容易想到其他的事上,那些冲动之下淡忘的重要事情也顺便在脑子里清晰了起来。 她想起,莫北丞结扎后要半个月才能同房,而现在,连一周都没满。 “莫北丞。” 南乔突然用力推他。 莫北丞没有防备,竟然被她推开了,他拧眉,只见南乔突然坐起来,“结扎了要半个月以上才能同房。” 他知道,但昨晚是真的没忍住。 进去了才想起这事。 做都已经做了,就只能继续做完了。 “恩,”他模糊不清的应了一声,“你能不能等我先出来。” 南乔现在哪里管他,她从莫北丞的西装裤里摸出手机丢给他,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给言瑾之打电话,现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乔总觉得那儿有些红肿了。 “做都做了,等一会儿再打。” “不行,你现在就给他打。” 莫北丞拿过手机,解锁,拨通了言瑾之的电话。 国内正是白天,言瑾之接的很快,“三哥,有事。” 莫北丞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南乔,神色平淡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做了。” “做什么了?”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言瑾之自然是听不懂,而且,他又不是病态,每天关注他那儿的事。 “爱。” 言瑾之:“……” 如果不是他对面还站着一排医生,他甚至要气的直接将办公桌给掀了,“一个星期不到?你这是有多禽兽?还是她就饥渴的这几天都忍不住?” “……” 莫北丞绷着张脸没说话。 “你还打什么电话,直接废了得了,”言瑾之气的不行,偏偏莫北丞还淡定的很,妈的,弄的好像那东西是他的一样。 挥手让面前的人都散了,“王主任你留一下。” 结扎是生殖外科的事,没满一周发生性关系,具体有什么后遗症还是要问专科医生。 “不放心的人不是我。” 言瑾之冷哼了一声,不客气的嘲讽,“她享受的时候怎么没不放心,现在用完了知道不放心了。” 他对沈南乔的积怨是从三哥去结扎开始的,一直没地方发泄,他也不能去骂她一顿。 今天总算是找到出口了。 莫北丞看着一旁默不吭声女人,她拥着被子坐着,低着头没说话,但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了一缕红晕。 显然是听到言瑾之的话了。 “行了,我挂了。” 言语中,俨然有几分不悦。 他毫不怀疑,言瑾之是将在商荠那里受的气转嫁到他们身上了。 他就是在妒忌。 言瑾之自然不知道莫北丞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你等着。” 他将手机扔给生殖外科的王主任,“你跟他说,结扎后一周没有发生性关系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操个屁的心。 又不是他的东西。 王主任手忙脚乱的接住言瑾之扔来的手机,院长的朋友,他可不敢像对其他病患一样。 “一般来说,结扎后要35天才能过性生活,不然容易引起血肿和感染,不过结扎是小手术,一周伤口就差不多愈合了,如果动作轻点,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您这几天多注意一下,如果有红肿发炎就赶紧来医院,不过,我还是建议您现在来医院看看。” 莫北丞‘恩’了一声挂了电话。 那头,王主任将手机放在桌上,“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言瑾之余怒未消,“你应该建议他尽早来医院做切除术。” 王主任:“……” 回国当天的是早班机,南乔刚睡着就被闹铃吵醒了,她痛苦的睁开眼睛,全身没劲,头痛的像是要爆炸一般。 从床上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 莫北丞将她扶住,“不舒服?” “没睡醒,一时有点晕,没事了。” 男人抿唇,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一直抱着她出酒店坐上出租车,到了机场又被他从出租车上抱下来,到安检的时候才将她放下来。 南乔半眯着眼睛,头发随意的散在肩上,眼睑下有一圈明显的青色。 她身上到现在还疼着,可见莫北丞当时有多用力。 南乔完全不想理他,尤其是周围人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在她身上打量,她就更是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了。 莫北丞定的是头等舱的票,她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本事,在临近的时候还能订到头等舱的票,不过,确实比经济舱舒服多了,她几乎全程都是躺着的。 他让空姐拿了床薄毯,给她盖上时,凑到她耳边轻轻的说道,“sorry,我下次会节制。” 他这次是有点失控了,没顾忌南乔的身体。 南乔:“……” 他就算节制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这并不是莫北丞的问题,而是她的问题,虽然她没有过别的男人,但上次唯安给她心理辅导时,告诉过她新婚燕尔的年轻男女一晚上要几次属于正常范畴。 莫北丞的次数,其实真的算不得多。 但是,即便这样她还是没办法承受。 她转过身,睫毛垂下来,“该说sorry的人是我。” 莫北丞看着南乔,沉默了几秒,劲长的眼睛里漫出几缕淡淡的笑意,“以后补偿的机会很多。” 南乔睡着了。 侧着身子,双腿微微蜷缩。 莫北丞的手掌垫在她的脸下,小麦色和白色的肌肤两相对应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了临江,还是早上。 两人都没有带行李,直接出了机场,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三少,太太。” 莫北丞拢着眉峰,看了眼时间,“我先去公司,然后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 “我也去公司吧,都请了两天假了。” 莫北丞漠漠的说:“不用,你回家,再睡一会儿。” 虽然南乔在飞机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莫北丞知道,她并没有睡着,看她的脸色,估计比不睡还累。 “我先去一趟,那天走的急工作都没有交接,如果没事,中午的时候我就请假回去。” 莫北丞皱着眉看了她一眼,默许了。 南乔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女人,她说要去公司,即便他将她强行送回去了,她也会想办法自己再去,还不如顺了她的意。 他吩咐司机:“去公司。” 南乔:“先去医院。” “你不舒服?”她的脸色看着是有点苍白,莫北丞神情严肃的抬手贴了帖她的额头,没发烧。 如果换了别人他倒不至于太紧张,实在是南乔的身体太糟糕,一有点头疼脑热就住院。 “不是,是你去看。” 她努力绷着个脸,还是有别样的情绪从她平静的眉梢和眼睛里溢出来。 莫北丞一愣,锋劲的眉目间带了放肆的痞气,倾身,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锁了个严严实实,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还废不了,不用担心。” 南乔脸色骤红。 “你怎么这么无耻?” “本来是不无耻的,但后来发现你喜欢,我就只好继续无耻了。” 南乔:“……” 这个男人不只无耻,还脸皮厚。 两人意见不统一,司机本想再询问一遍莫北丞的意思,但见他低头和太太说话,也没有反驳,便开车先去了医院,“三少,到了。” 司机在莫北丞身边呆的时间也不短,所以直接将车开到了言瑾之的医院。 莫北丞看了眼外面,顿时就绷紧了脸,“谁让你来医院的,回公司。” 司机:“……” 南乔挽着他的手臂柔声哄道:“你就去让医生看看。” “不去。” 南乔:“……”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低声软语的哄过人了,一时间自己也不习惯,薄唇紧紧闭着,半晌才憋出一句,“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到时候感染需要切除,护士问起都不好说理由。” 她其实不太懂莫北丞这么别扭不愿去医院的原因。 结扎都敢,总不可能还怕打针吧。 莫北丞:“……” 他就知道,不能指望沈南乔说出什么女人味的话来。 南乔呆看了他几秒,“你不会是害羞吧?” 莫北丞打开门,长腿跨出去,冷冷的看了眼正准备跟着他一起下车的南乔,“坐在车上等我。” “……” 他让她在车上等,南乔便没有跟上去。 言瑾之的医院,莫北丞自然不需要挂号排队,他也没给言瑾之打电话,在楼下的护士台问了生殖外科的王主任今天上班,便直接上了楼。 当时是王主任给他做的手术。 “莫先生。” 他刚进诊疗室王主任就认出他了,应该说是记忆深刻,院长的朋友,不菲的家世背景,最主要的是,结扎手术还没满一周就发生性关系,这种事一年到头难碰到几个。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恩’了一声。 “你去里面床上躺着,我给你检查一下。” 五分钟后。 王主任摘了手套,“伤口有点发炎,不过还好没其他什么严重的问题,擦几天药就行了,不过,没满一个月千万不能再同房了,我还是建议您尽早做复通手术,时间拖得越久,以后怀孕的几率就越低。” 他那天听院长说,莫先生还没有孩子。 “恩。”他应了一声,也没说好或不好,但其间的敷衍却很明显。 毕竟是病人自己的决定,王主任也不好多说什么,开了药,莫北丞去药房拿药,进了电梯正好碰上言瑾之。 他的手伤了后,都在门诊,偶尔去住院部也是指导手术。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 言瑾之看到走进来的莫北丞,哼了一声,没说话。 莫北丞在一楼下,本来要去负一楼的言瑾之也跟着他出来了,“还来看什么医生啊,不是废了也要跟她滚。” 走在前面的莫北丞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商荠怎么着你了?让你整天跟吃了火药桶似的?她还要跟那个男人结婚?” 言瑾之皱眉,他不想提商荠,“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你拿药干嘛?” 莫北丞:“……” “一个月后来做复通手术,三嫂已经不容易怀孕了,你再这样,两个不容易怀孕的人凑在一起,你是不打算要孩子了吧。” “是。” 莫北丞会来结扎,本来就是不打算要孩子了,避孕的方式那么多,就算不戴t也可以吃药。 言瑾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直接就承认了,震惊道:“你疯了?” 私人医院,价格又高昂,不会出现像公立医院那种排几个长队的盛况。 莫北丞拿了药,“南乔还在外面等我,等瑾槐回来,我们约了出去喝一杯。” 言瑾之不蠢,他大概能猜到莫北丞是为什么选择结扎。 他怕沈南乔的身体即便怀了孕,也撑不过生孩子那一关。 “三哥,你做这些值得吗?”言瑾之想说,沈南乔并不知道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而且,以她对陆焰的感情,即便知道了恐怕也不会领情。但他知道,这种话不能直接说出口,于是道:“避孕的方法很多,我可以让王主任给你开点不怎么伤身的长期避孕药。” “不用。” 他现在对那个莫须有的孩子没感情,所以,要和不要对他而言没有太大的感觉。 …… 出了医院,一眼就看到站在车旁等他的南乔,烟灰色的羽绒服,长长的大卷发垂落腰间,双手插在衣服兜里。 她也看到他了。 南乔站直身体,静静的看着他沐浴着阳光走过来,心里划过一丝想法:今天天气真好。 莫北丞走到她身边,还没说话,南乔便伸手安安静静地抱住了他的腰。 脸贴在他的胸口。 莫北丞的衣服上有洗衣液的香味,混着淡淡的沉香味,南乔闭着眼睛,低低地叫了一声:“三哥。” 男人身形一顿,手习惯性的揽过她,低头看她的脸:“怎么了?” 南乔摇头,“走吧。” 两人一起去了公司,南乔在设计部的楼层下了电梯。 “中午就请假回去休息,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 “好。” 南乔进了办公室,路过外间的助理间时,王悦站起来叫了声‘沈老师’。 经过上次的事,她自己在南乔面前也不怎么好意思,但又舍不得这份工作,好在,南乔并没有辞退她。 “恩。” 南乔应了一声,刚坐下,经理的电话就来了:“南乔,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是关于那个六星级酒店的案子。 南乔走的这两天,对方公司的老板也出差了,要下周才能回来,经理让她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再约对方谈一次。 又交给她两个文件夹,“这是新签了的两个案子,设计稿出稿的最后时间和对方工程部的联系方式我已经给你写在文件最后了。” “好。” 南乔中午没请假回去休息,她打算下午去一趟刚接手的其中一个案子的工地。 她经验不够,有些地方光看图是没办法实景呈现的,所以她比其他设计师跑工地的次数多。 莫北丞十二点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请假了没?” “没有,刚接了两个设计,我下午要去工地,而且我也不困,回去也睡不着。” 莫北丞沉默了几秒:“到我办公室来。” …… 南乔上去时莫北丞正在听章助理汇报工作,看到推门进来的女人,唇角微勾,朝章助理点了点头道:“出去吧。” 章助理经过南乔时,欠了欠身,“太太。” 办公室里很快就剩他们两个人。 莫北丞起身走到她面前,扣住她的手带到沙发边坐下:“先吃饭,然后到休息室休息两个小时。” 餐盒只有一份。 应该是章助理早帮莫北丞定的。 南乔打开,四荤两素,还有一格子汤、一份水果。 “你呢?” “我等一下吃。” 南乔起身,出去找章助理拿了双一次性的筷子,递给莫北丞。 莫北丞看着她,薄薄的唇角往上翘了翘,并不推迟,接过来,迅速撕了外边一层的包装袋。 和人分吃一份饭,这是莫北丞和南乔都没有过的体验,但两人的性格又都是极度内敛的,即便是有什么别样的情绪也没有表现出来,很顺利的吃完了饭。 重新点的那一份也送来了。 章助理看了看桌上空了的餐盒和两双用过的筷子,放下餐盒后默默退出去了。 南乔吃饱了,后面这份就全进了莫北丞的肚子。 “去里面睡一觉,一点半我叫你。” “不想睡。” 一个小时,她估计还没完全入眠,就又要被叫起来,还不如不睡。 莫北丞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展开一只手臂搭着靠背,另一手撑在脸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刚才吃饭时他将领带扯松了,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两三颗,这样的姿势能让人隐隐约约地看到胸前结实的肌肉。 他笑得别有意味,故意曲解南乔话里的意思:“想我陪你睡?” 南乔:“……” “走吧。”莫北丞站起来,朝她伸手,看样子真打算陪她一起睡。 “不用,我自己去。” 莫北丞弯唇,“好,那乖一点,好好睡一觉。” 他中午有事要处理,根本没时间睡觉。 南乔长吁了一口气,见他还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只好起身进了休息室。 她没有睡意,躺在床上拿手机查资料。 眼前一道黑影压下来,手里的手机已经被人抽走了,南乔没有惊讶,能进休息间的除了莫北丞不会有别人。 她转身,看着身后站着的男人,“你怎么进来了?” “睡不着就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他掀开被子坐进来,却没有睡,而是靠着床头看文件,“下午去工地让司机送你,我今晚有个会要开,去接不了你。” “我跟王悦一起,我们自己开车过去。” 王悦。 莫北丞对那人有点印象,眉头蹙了蹙,有几分冷淡:“你还没换助理?” 第二百章 下次就定位了 南乔:“……” 她半趴在他身上,“她不过就是对你有点意思,你怎么这么大的敌意?” 莫北丞冷哼了一声,“难不成我还应该对她有好感?” …… 南乔在莫北丞的办公室呆到一点四十才下楼,她今天没开车,只能用公司的车子。 她问王悦:“联系驾驶员拿车钥匙了吗?” “联系过了,但车都被借走了,要四点多才回来,要不我们打车去吧。” 工地是在一个刚被开发的小岛最里侧,刚竞了标,许多工程都还没有动工,之前湖边有几个喝茶的地,现在也勒令搬走了,根本没出租车会过去。 如果打车的话,去的时候还好,回来就麻烦了。 四点多。 南乔拧眉,她那时要去健身房。 她给莫北丞打电话:“司机还在楼下吗?” 莫北丞正跟几个部门经理讨论事情,接到南乔的电话,朝正在汇报工作的那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站起来走到窗边,“怎么了?” “公司的公车都开出去了,如果在的话送我去趟工地。” 他在她话音刚落时便说:“上来,开我的车去。” 挂了电话,南乔跟王悦说:“你去楼下停车场等我,我上楼拿车钥匙。” 她去哪里拿车钥匙,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这段时间王悦因为离婚的事被折腾的够呛,根本没心思去想其他的,而且,她也放下了心里那点儿不切实际的想法,木然的点了点头,“好。” 南乔上去的时候章助理不在,她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男人沉稳的声音:“进来。” 南乔推门进去,里面除了莫北丞还有几个部门经理,视线都同一时间朝她看了过来。 莫北丞的视线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又重新看向手里的文件,道:“车钥匙在办公桌最左边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 一众经理:“……” 虽然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莫北丞和沈南乔是夫妻,但亲眼看到两人相处,才更让人确定一个既定的事实:眼前这位,是莫太太。 南乔在工地呆到三点就离开了,送王悦回公司时,顺便将车钥匙还给了莫北丞,自己打车去的健身房。 …… 六点下班。 莫北丞那时正好在设计部上一层楼的财务部,就没给南乔打电话,直接下去了。 正好碰到从办公室里出来准备下班的设计部经理,对方一脸惊讶,“莫董?”他急忙迎上去,“您有事直接吩咐章助理下来说一声就行了,还劳您亲自跑。” “……”莫北丞看了眼南乔办公室的方向,“我找南乔。” “南……”意识到现在是下班时间,又是在莫北丞面前,经理急忙改口,“太太提前下班了,四点多就离开了。” 莫北丞倒也没多想,只以为她太累回去休息了,给南乔打了电话没人接,便给家里打电话。 桂姐说南乔还没回去。 他这才重重的拧了下眉。 经理瞧着他脸色不好,见到一侧正要离开的王悦急忙道:“要不要问问王悦,她今天和太太一同去的工地。” 莫北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神色寡淡,但还是抬眸看向一侧已经停下脚步的王悦。 再次看到莫北丞,王悦的心情是复杂的,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一样对他产生了某些不一样的情愫,而且还在南乔面前—— “莫董。”她尴尬的低下头,有些不安的捏着手包的带子。 “你知道太太去哪了?” 除了在沈南乔面前他会表现出不同平常的温柔,在其他人面前,他一贯冷漠的很。 锋劲锐利的五官逼人,矜贵疏离得不容人靠近一步。 “我不知道。” “恩。” 莫北丞也没抱希望她会知道,只是人在他面前了就随口问一句,如果不在,他是绝对不会让经理特意去找她的。 男人不作停留的转身便走。 刚到电梯口,王悦就追了上来:“莫董。” 莫北丞抬手摁了电梯向下的键,薄薄的唇紧抿成一线。 王悦:“不过我听到太太今天跟人打电话,约了四点半。” 南乔的性格不是广交天下友的那一类型,在临江,她能约的也就木子了。 “我听她称对方焦教练。” 焦教练? 莫北丞虽然心里疑惑,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情绪,平淡又敷衍的朝王悦点了下头,“谢谢。” 电梯到了,他站进去,修长的身体挺直而又冷硬。 …… 南乔健完身,去储物柜拿衣服准备冲个澡再回去,下意识的摁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 有一通莫北丞的未接来电。 时间是下午六点。 她靠着柜子给莫北丞回拨过去,“三哥。” “在哪?”男人冷着声音问。 “健身房。” 莫北丞抿了下唇,南乔说的,肯定不是家里的健身房。 他看了眼时间,大概猜到南乔现在已经结束了,“地址,我去接你。” “我打个车就行了,楼下很方便。” “恩。”莫北丞没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醇厚又沉稳。 南乔没洗澡,直接穿着运动服回了浅水湾。 但即使是这样,也是四十分钟后的事了。 别墅里灯火通明,莫北丞的车停在花园很醒目的位置,南乔抬头,二楼卧室的阳台上,男人俯身靠在栏杆上,姿势显得怡然自得。 光影中,并不能完全看清他脸上的神色。 南乔心中一跳,直觉告诉她,男人在生气。 她上了楼,卧室的门是开着的,走进去,莫北丞站在阳台上看着她,一双眼睛危险的眯着,目光浓烈锋利。 大衣下的衬衣领子笔挺利落,和着他劲酷的五官,有种凛然难以接近的感觉。 “怎么突然想到去报健身房?” 莫北丞心里有一丝脉脉的火光在燃烧,很淡,如果不仔细感受根本不会发现。 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一向对锻炼敷衍了事的南乔会突然报了健身房,但这仅仅是男人的直觉,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考量,所以他不确定。 南乔一双眼静静地看着莫北丞,没说话,但答案已经明显的不需要再用语言复述了。 莫北丞的手重重的在栏杆上擦过,直起身,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带着凛冽、强势的悍然之态。 一双唇瓣紧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微动的唇。 南乔以为他要吻她,或者是抱她,但是都没有,莫北丞路过梳妆台时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一边走一边拆包装,等到了南乔面前,那东西便露出面貌了。 是苹果的iwatch款,他握住南乔的手,熟练且强势的给她戴在手腕上,“下次再不接电话,我就只能给你开定位了。” 南乔:“……” “吃过饭了吗?我让桂姐给你煮了西米。” 南乔弯起眼睛,那意思是:你还知道西米这么女性化的东西? 她以为莫北丞知道的能填饱肚子的小零嘴只有南瓜粥、玉米粥、绿豆粥…… 莫北丞哼了一声,掠过她下了楼。 西米是温的,混着各种水果,盛在水晶碗里,看着就很有食欲。 莫北丞对甜品不感兴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吃完东西,两人一道上了楼,因为不听医嘱短时间内发生性关系导致伤口有点轻微的发炎感染,莫北丞又要推迟几天才能洗澡,简单的用毛巾擦了擦,但他心情不爽,脸很臭。 南乔今天累了一天,全身都疼,尤其是肩颈和蝴蝶骨那一片。 她半趴在床上看书,时不时的背着手揉捏几下。 几次过后,莫北丞放下手机,轻轻的替她揉捏肩膀。 但‘轻轻’这个词在男人和女人的概念中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程度,他不是那种万花丛中过,有无数经验的男人,按摩更是头一次,别说找准位置,就是力道也是把握不好的。 南乔疼得哼了一声,抱着薄毯滚了一圈,抬头,眉头拧着,抗议的瞪着他。 莫北丞的手还停在半空,抱歉的说:“sorry,下手重了。” “我以为你是把我当成蚊子想捏死我。” 南乔几乎没什么幽默细胞,能说出这么一句,已经是破天荒了。 莫北丞莞尔:“我倒是想,但这么大的蚊子也要捏得死才行。” 南乔:“……” 她背转过身不理他,也没了看书的心情,便关了她那一侧的台灯准备睡觉。 莫北丞见她准备睡觉,也将自己这一侧的灯关了,躺下去,手自然的环住女人柔软的腰肢。 健硕的胸膛从后面贴了上来,南乔能感觉到男人滚烫的体温。 他从后面咬着她的耳朵,低哑的道,“想要你。” 那蓄势待发的渴求清晰的抵着她。 南乔拨开他的手,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严肃的看着他,“不准胡来。” 窗帘拉着,灯关了。 房间里根本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莫北丞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语气来想象她此刻的表情。 即便如此,莫北丞还是深深的看了眼南乔,抬手准确的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睡觉。” …… 南乔是真的挺累的,被莫北丞抱着,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现在的睡眠虽然时好时坏,但已经比过去长时间失眠好多了,只是,容易惊醒。 即便是一点细小的声音也能让她瞬间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半夜。 南乔又一次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脑子也顿时清醒了,完全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朦胧。 习惯性的伸手去摸身侧的位置。 却摸到一片冰凉。 三哥不在? 南乔打开灯,莫北丞的睡袍随意的搭在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上,鞋子不在,洗手间里也没有动静。 她起床走到阳台,楼下花园里,莫北丞的车不在。 南乔修长的眉深深地拧了起来。 但她不是那种半夜查丈夫寝,没看到人就胡思乱想歇斯底里的女人,她在阳台上站了几秒,就转身就了卧室。 冬天,她一身丝质的睡袍,即便是在开着空调的室内不盖被子都冻得够呛,更别说是寒风肆意的阳台。 南乔搓了搓手臂,掀开被子躺回床上,又拿起睡前看的那本书看。 手机响了。 南乔没有立刻放下书去接,而是偏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在看到‘陆伯母’三个字时,已经松开的眉又一次拧紧了。 纤细的手指划过屏幕,“喂。” “南乔,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你方便来趟医院吗?” 白橘芳在哭,却不是那种大声的嚎啕,而是压抑着哽咽,断断续续的抽噎,呼吸很重,一声声似乎都透过听筒抽在南乔的脸上。 医院这个词。 从来都是意味着不好的事。 何况还是这种语气。 南乔起床换衣服,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床头柜上,“怎么了?” “你伯父……”她说不下去了,剧烈喘息了好几次才接着道:“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南乔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脚下有一点飘忽,身体都有些晃。 最后一面? “伯母,您什么意思?”声音低颤,喃喃。 “你伯父不行了。” 南乔这时候才缓过来些,“怎么会这样?不是动了手术吗?” 电话那头,白橘芳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医院地址报了过来,是离陆家不远的一家小医院。 她脸色煞白,换好衣服出门,手按在门把上,都在微微地颤抖。 南乔开车去的医院。 医院很小,找到陆伯父所在的病房很容易,陆伯父插着管子,戴着氧气面罩,瘦削的脸庞几乎凹进去了,额头、眼眶和颧骨那一块凸起的特别显眼。 陆伯母握着他的手在低声说话,声音太小,南乔听不见。 她走进去,“伯父。” 听到南乔的声音,陆恒费力的睁开已经半眯的眼睛,将手颤颤巍巍的从白橘芳手里抽出来,伸向南乔。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完成这个动作,所以在南乔看来,他只是将手从白橘芳手里滑落到了床上而已。 但她看懂了。 南乔弯腰,握住他的手,“伯父,我来了。” 白橘芳起身给她让座,陆恒的唇蠕动着,呼出的气在氧气面罩上形成了一层白雾。 南乔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即便将耳朵凑到他嘴边也听不见,但陆恒的表情看上去却很急躁,呼吸急促的很,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鸡爪一般痉挛的掐着她的手背。 不得已,她只好将氧气罩取下来,“伯父,不急,慢慢说。” 陆恒缓了缓,情绪总算平静下来了,他浑浊的眼睛里有笑意,唇角蠕动,低声说了句:南乔,该放手了。 南乔喉咙哽痛,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该放手了。 放谁的手? 陆焰的、陆家的。 她知道,陆伯父是让她不要再背负陆家这个责任,让她去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下一秒,老人紧紧掐着她手背的手突然松了,那双浑浊的、带着笑意的眼睛也闭上了,南乔一恍,那只手从她的掌心中滑落,笔直的跌在床上,又轻轻的弹起。 身后,白橘芳压抑的哭声终于化成嚎啕大哭。 心电监护仪发出清脆的警报声,那些原本起伏的线条变成了三条直线。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穿百大褂的人冲进来,将漠然站在一旁的南乔和哭得不能自控的白橘芳请了出去,“对不起,家属请出去,我们对病人进行抢救。” 门关上。 白橘芳还在哭,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南乔木然的将她扶起来坐在一旁的休息倚上,没哭,也没安慰身旁泣不成声的白橘芳。 几分钟后。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医生走出来,摘掉脸上的口罩,朝南乔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心脏已经衰竭得没办法再负荷他的生命所需了。” “衰竭?”南乔重复了一遍,面容淡薄,显得有几分面无表情:“不是前不久才动了手术吗?怎么会衰竭?” 医生:“我们检查过了,病人没做过任何心脏有关的手术。” “……” “家属请节哀。” 医生走了,白橘芳也没哭了,住院部的走道虽然比不上外科急诊室那么人声嘈杂,但依旧是有声音的。 但南乔忽然觉得那一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就像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白橘芳叫她:“南乔。” 南乔深吸了口气,周围又开始闹腾起来,说话声、电视声、护士奔走的声音。 她神色平静:“怎么了?” 白橘芳从破烂的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南乔,粗黑的手指捏着一张小巧的绿色卡片,却是格外的触动人心。 南乔看着她。 老人头发花白,布满沟壑的脸上还隐忍着悲伤,因为长期的劳作,脸上都是一块块的黑斑,占据了她大半张脸。 “南乔,这是这次手术你给我们的钱,我都给你存着的,拿着吧。” “……”她控制不住的哽了哽喉,“为什么不动手术。” “年纪大了,即便动了手术也活不了多久,何必受那个苦呢。” 如果南乔不曾听到他们那番话,大概就真的信了。 他们不是怕受苦,是怕花钱。 “南乔,听你伯父的,走吧,以后陆家的事,我的事,陆然的事都不要管了,”她苦口婆心的劝:“你现在已经结婚了,那个男孩子看着对你不错,家境应该也很殷实,他可能不介意你和阿焰交往过,但南乔啊,没有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把前男友的家人当成娘家人来关心。” 白橘芳不懂什么名牌,只知道莫北丞那身衣服质量看着和街上那些几百上千的差不多。 在她眼里,能穿这个价位衣服的,已经是家境不错了。 南乔站着没动,白橘芳便伸手推她:“走吧。” 以白橘芳的力气是推不动南乔的。 但南乔却被她推着进了电梯。 她伸手替南乔摁了一楼的键,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屏幕上的数字开始跳动,终于捂着嘴哭了出来,她不敢发出声音,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几分钟后,手机响了。 白橘芳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接起来,“喂。”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才传出声音,简短、干脆、利落,一如对方历来的处事风格,“谢谢。” “不用谢我,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南乔,我如果早知道会影响她的婚姻……” 她没有再往下说,但对方明白她的意思。 “不管怎样,谢谢你。” 电话挂断了。 白橘芳回了病房,看着被白布从头到脚盖住的陆恒,眼泪又下来了。 …… 南乔木然的出了医院破败的住院大楼,上了车,却一时不知道去哪。 天已经快亮了。 最边缘的部分已经陇上了一层白光。 她摁亮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 所以,莫北丞还没有回去。 她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行驶,这个时间路上基本没有行人,车辆也少,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 南乔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这么毫无目的地的胡乱开着,等她发现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一片废墟前。 这里,是原先藤井小区的地址。 陆焰的出租屋! 已经拆了,钢筋水泥、杂物门窗扔的到处都是,边上停了几辆挖掘机。 南乔解开安全带下车,早上的空气里还有润润的水汽,她没有往里面走,更没有发神经的去寻找藤井小区的遗址,她在外围走了一圈,最后躺在一个做仰卧起坐的健身器械上。 天空是蓝色的,没有大朵大朵的白云。 她一直盯着看,看的眼睛都疼了。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来锻炼身体,那些谈话声落进了南乔的耳朵了,都是些家里长家里短的琐碎事。 “王太婆家可真是赶上时运了,就这一片,之前说拆后来又说不拆了,拖拖拉拉了四五年,他儿子和女朋友为了房子的事本来都闹掰了,结果,拆了,赔的还不少。” “我儿子在拆迁办上班,据他说,要不是上面施压,就这片地,再过个几年都拆不了。要那么高的赔付,政府哪愿意,事情才一直拖着的。” “那这多出来的钱谁出的?” “谁知道,说不定哪个集团老总看上这一片了,准备搞大投资,不在乎这点小钱。” “就这地方,偏的鸟不拉屎的,修墓地还差不多。” “呸呸呸,大清早的,说什么晦气话,修墓地我们岂不是住墓地旁边了。” 他们又聊到其他话题上了。 南乔睁开眼睛从器械上坐起来。 上面施压—— 她并不想将这个施压的人联系到莫北丞身上。 南乔的手机响了,这个点,除了莫北丞不会有别人。 她盯着屏幕上‘莫北丞’三个字看了许久,直到电话即将自动挂断才接起来,“三哥。” “桂姐说你不在家。”男人的声音里蕴着火气,但并没有发泄出来。 南乔的眼眶有点红,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心里头像是窝了一团火,扑不灭,烧不大,让人烦躁的要命。 她闭了闭眼睛,“你也没在家。” 莫北丞:“……”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冷,但已经比刚才柔和了,“生气了?昨晚临时有点事,怕吵醒你了你又失眠,就没跟你说,本来以为早晨之前能处理好的,结果弄到现在。” “恩。” 南乔不怎么想说话,恹恹的应了声。 莫北丞抿唇,眸子里的颜色淡得几乎透明,“如果很累,今天就请假不用上班了,或者去周边散散心。” 他没问她半晚上出去干嘛了,也没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在莫北丞准备挂电话时,南乔开口叫住他:“三哥。” “恩?” 她默了几秒,低低的说:“公司见。” “好。” 那头挂了。 南乔听着‘嘟嘟’的忙音,还有几分回不过神来。 她看了眼时间,起身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没有回浅水湾,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去了公司。 她虽然和莫北丞说在公司见,但两人不在一层楼,如果不是刻意,一天都见不到。 南乔心情不好,画不出什么有质量的设计,所以,基本一天都在查资料。 有事情忙,时间过的很快。 她一整天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陆伯父过世,陆伯母怎么办,陆然知不知道这事,有没有申请监狱出来办葬礼。 陆伯母说的没错,没有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将前男友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娘家人照顾。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操办陆伯父的葬礼! 南乔有些走神了,等她回过神来,眼睛的余光就扫到面前站了个人。 她握着书的手指微微抽紧,抬头,目光宁静的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三哥。” “在想什么?半天没见你翻一页。” “看的有点累了,走神了。” 莫北丞目光极其深邃的看了她一眼,“走吧,下班了。” 南乔不知道他是真的相信,还是只是不愿意拆穿她的谎言,她的手指蜷了蜷,握住了莫北丞伸来的手。 “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在外面吃?” 他牵着南乔的手走出办公室,设计部的人已经习惯了下班时间看到莫北丞,没人惊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唯一觉得尴尬难堪的,估计只有王悦了。 虽然除了南乔之外没人知道她对莫北丞的心思,但每次她都觉得,莫北丞看她的眼神格外嫌弃,满满的‘你怎么还在’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想多了产生的错觉。 第二百零一章 你帮我陪她 上了车。 南乔一路都没说话,神态恹恹的,整个人明显是不在状态,莫北丞也看出来了,不过并没有拆穿她。 车子行驶过一处正在维修的路段,有点堵,莫北丞降下车窗,手肘支着门框,点了支烟。 “三哥,华崟路那一段拆迁,你知道是谁操作的吗?”南乔认真的看着他的侧脸,一脸严肃的问道。 ‘砰’。 前面一辆车追尾了。 莫北丞反应迅速的踩了刹车,才没有紧跟着撞上去。 本来就窄的路顿时全堵死了。 “想问什么直接问,”莫北丞扫了眼前方的状况,索性熄了火,将才刚点燃的烟顺手扔出了窗外。 那股从早上被她怠慢,就一直隐隐存在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男人劲长的手指攫住她的下巴,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笑意,除了冷,却是半点温度也没有。 南乔被他捏的有点疼,皱了一下眉头,也不吭声。 但她越是不吭声,莫北丞就越是可劲儿的捏她。 终于—— 南乔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莫北丞松了力道,看着她的眼睛冷漠的说:“你想问,是不是我,对吗?” 他稍稍一倾身就把南乔逼得靠在了椅背上,眼睛有些冷漠地微眯了起来,咬着牙道:“是我。” 一针见血。 直刺南乔心里那一片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睫毛微颤了一下,莫北丞就低头吻过来,凶狠放肆,毫无半点温柔,一只手扣着她的下颚让她被迫承受他的侵犯。 车窗虽然贴了膜,但前挡风玻璃和前排座椅两侧玻璃并不是贴的单向透视膜,外面只要稍稍多留意两眼,还是能看见的。 这和大庭广众有什么区别。 南乔抗拒的推开莫北丞,有些委屈的用手指擦了擦嘴唇上被他咬破的地方。 流血了。 莫北丞声音带怒,“疼?活该。” 南乔冷漠的别过头不理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份委屈究竟是为何而来,估计是被莫北丞宠习惯了,才会变得越来越矫情。 交警来了。 前面两辆追尾的车也开到边上去协商处理了。 车流开始动起来,莫北丞的车在最前面,身后喇叭声连成了一串,催促他赶紧走。 莫北丞启动车子,冷峭的脸绷得很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部几根青筋凸起。 车内气氛紧凝。 没人说话。 到了浅水湾,莫北丞停下车,打开车门直接朝着里面走,也没去管副驾驶的南乔。 南乔在车上停留了几秒也开门下来了,莫北丞却走的早不见人影了。 她走了几步便不想走了,坐在路灯下的椅子上,环着双膝盯着花园里一棵腊梅树出神。 后来,视线就移到了二楼主卧。 男人站在阳台上抽烟,纯黑而质地精良的大衣和白衬衣,修长挺拔的身型,雪白的灯光照在他身后,让他冷厉的一张脸完全置身在了阴影中。 她看不清楚。 自然也不知道莫北丞有没有再看她。 一支烟抽完,莫北丞转身进去了。 南乔垂下眸子,她现在可以确定,他刚才没有看她。 他只是恰巧在阳台上抽烟,又恰巧,他们的卧室对着她现在坐的这张凳子。 半个小时后。 她将踩在凳子上的脚放下来。 那样蜷缩的姿势有些久,两条腿都麻了。 莫北丞穿着一套深色的家居服从别墅里出来,居高临下的站在南乔面前,脸上的表情冷淡又漠然,“你蠢吗?” 南乔仰着头看他,黑发之下,是一张精致漂亮却淡漠平静的脸,她道:“你怎么才出来啊?” 莫北丞:“……” 他虽然还沉着脸,但唇角却微微有些松动,语气依然很凶,“我不出来,你就打算一直坐到明天早上?” 南乔摇头,一本正经的说:“不是,我打算进去了。” 莫北丞冷漠淡定的脸上出现了龟裂的痕迹,他看着她,严格来说是瞪着她—— 半晌。 他没理南乔,转身进去了。 南乔起身,从身后轻轻环抱住他,“对不起。” 男人的身形一僵,虽然没有回应她,却也没有再往前走了。 她的侧脸贴着他肌理结实的背脊,“我没有其他意思。” 这个其他意思指的是——兴师问罪。 莫北丞任由她抱着没动,也没说话,他不想承认自己这么好哄,一句话就巴巴的原谅她。 但两人僵持了没几秒,他便扣住了她环在他腰上的其中一只手,泄气的吁出一口,不冷不淡的道:“回家。” 南乔的手被冻得都没温度了,莫北丞拉着她上楼,进了房间就一言不发的开始扒她的衣服。 她摁住他的手,一脸认真:“还不行。” “呵,”男人哼笑,将她揽近了一些,锋锐劲长的眼睛里一片漆黑深邃,他盯着她,“你以为我要干嘛?” 话音落下,也没打算听她的回答,直接将她推进了浴室。 恒温的浴缸里注满了水。 莫北丞还在生气,语气也不怎么好,“自己洗澡,身上泡暖了再出来。” 南乔:“……” 南乔在浴室里泡的有点久,被寒风冻得冷冰冰的身体浸泡在热水里,一点点回温。 连皮肤都薰成了淡粉的颜色。 洗手间的门是不隔音的,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她的手机铃声。 南乔睁开眼睛,取下架子上的浴袍穿上,用毛巾将湿头发随意的裹了裹就出了浴室。 莫北丞不在房间,沙发上也没看到他换下来的睡袍,所以应该只是去了书房或者客厅。 她的手机在包里不停的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和着铃声,格外的响。 南乔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陆伯母’。 昨天在医院白橘芳那么坚定的将她推走,现在打来,肯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处理不了。 她没有犹豫接起来,“伯母。”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传来年轻男人沙哑沧桑的声音,“南乔姐,是我。” 南乔:“……” 是陆然。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她都听不出来了,压抑、成熟、却又带着一股少年的味道。 他那边很安静,只有风从窗外灌进来的呼呼声。 南乔没有多此一举的问他有没有申请到离监探亲,他既然能用陆伯母的手机给她打电话,那自然是申请到了。 “伯父去世,伯母肯定心情不好,这两天你多开导一下,陪陪她。” “恩。”陆然紧紧的捏着手里老旧的手机,屏幕紧贴着耳朵。 “陆伯父的葬礼你多费点心思,如果钱不够……” 陆然急急打断她的话:“够,够的。” “恩,那好……” 南乔正想说‘再见’,陆然又道:“南乔姐,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声音里全是苦涩苍凉的味道。 南乔淡淡的回答:“可以。” 话题到这里好像就真的没什么可以再继续往下聊的了,南乔在陆然面前,一直是话少淡漠的类型,即便他当初不爱学习老是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鬼混闯祸,也没有怎么真正意义上的说过他什么。 陆然‘恩’了一声,“麻烦你帮我给莫三少说声谢谢,我估计他也不怎么想看到我,我就不亲自道谢了。” “三哥?”南乔疑惑。 陆然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南乔这声‘三哥;指的是莫北丞。 他心里的苦涩更浓了,但没有丝毫妒忌的意思,他从来都知道,自己配不上沈南乔,所以即便是察觉出自己心思不纯良,也是自我堕落逃避现实,没有真正想要在她面前费什么心思让她另眼相看。 他一直觉得,只有像他哥那样的男人,才能真正配的上南乔。 后来莫北丞出现了,他家世好,能力好,长得也好,前途无可限量,是天子骄子。 但他对南乔不好。 在看守所时,还帮着陈白沫的妹妹欺负她。 但不得不说,他和南乔很配,无论是性格还是气场。 “我办完丧礼后再回监狱办点手续就能出狱了,是莫三少给我打点的,他还给我找了份工作,南乔姐,以后妈妈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南乔没问是什么工作,在哪里,只叮嘱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和陆伯母’的话。 莫北丞找的,她很放心。 原本她还担心陆然即便是出了狱,也没有什么用人单位肯用他,到时候处处碰壁,万一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挂了电话,南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这张脸,从最初的明艳张扬,到后来的黯淡无光,而现在…… 她被热气薰得嫣红的唇瓣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却光芒万丈的笑来。 莫北丞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南乔长漂亮,即便是面无表情也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来的美人类型,这样笑起来,更是让人一瞬间移不开眼。 但这只是短暂的。 下一秒,他英俊的脸陡然沉下来,“你不吹头发坐在那里傻笑什么?” 男人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扯下她裹在头上的毛巾,湿发散下来披在肩上,和白色的浴袍形成了鲜明的视觉效应。 南乔站起来,展开双手抱住他悍然有力的腰肢,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莫北丞穿的是开襟睡袍,腰带随意的系了一下,露出胸膛大片的肌肤。 女人湿润的头发贴在他的肌肤上,有点凉。 “三哥……”她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谢谢你。” 能让南乔跟他说谢谢的事不多,莫北丞稍微沉思一下便明白过来了,他推开怀里的女人,手指扣着她的下颚,稍稍用了点力,抬起—— 垂眸。 那一双眼是锋利的,又黑又沉,冷得要命。 “你凭什么说替他说谢谢?” 南乔:“……” 她无奈。 这个男人又生气了。 帮都帮了,还偏偏要跟她纠结这个谢谢该谁说。 莫北丞冷着一张脸松开她,“把头发吹干,睡觉。” “三哥,”南乔不让他走,又不知道说什么给她顺毛,只能把头紧紧埋在他胸前。 莫北丞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最近怎么这么粘人,恩?” 南乔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我是在跟你道歉。” 男人低低的喘了口气,“你确定你不是想整死我?” 莫北丞的眼睛漆黑、深不见底,半晌,见她还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攥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往下,低哑着声音道:“你再这么抱下去,又要差枪走火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去看趟男科,被个男人上上下下的摸五分钟?” 南乔能想象莫北丞躺在床上木着一张脸,极力忍受被人上下其手,还不能恼羞成怒一走了之的画面。 南乔被他逗笑了,弯起唇角,眼睛里全是湛湛的笑意。 “还笑,”莫北丞佯怒的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向后一拉,便将她拽进了怀里,贴着她耳侧警告,“还想来一次?” 南乔推开他。 转身、弯腰,在梳妆台的柜子里找吹风机。 莫北丞从后面抱住她,偏头在她脖子上吻了吻,“这个月乖一点,不然真废了。”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松开她,躺到了床上。 南乔吹干头发,掀开被子躺进去,伸出修长的五指握住了莫北丞的手。 莫北丞微笑,放下手机,反手抱住她。 …… 翌日,南乔又感冒了。 发烧、头痛、喉咙痛、咳嗽、全身无力。 在医院输了三天点滴,一直拖拖拉拉到过年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 莫北丞看着心疼,却也只能看着。 但那脸色,一连几天都阴沉着,连公司的人给他汇报工作都觉得是在暴风雨里走了一圈。 过年是在莫家过。 说是过年,其实也就是晚上过去吃顿团圆饭,除了花园里装饰的红灯笼和大门上的对联、福字,其他和平时的聚餐没什么区别。 莫北丞和南乔到的最晚,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想想和小囡在客厅里玩捉迷藏,莫鞠杨和二嫂苏瑾在厨房里做孩子爱吃的糕点。 莫洹苼陪着老爷子下棋,被骂的狗血淋头,见莫北丞来了,跟看到救星一样从座位上蹦起来,“老三,快来快来,我都替你好久了。” 莫北丞:“……” 佣人给他们拿鞋子,“三少爷,三少夫人。” 南乔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跨年,觉得新鲜,沈家就她一个独女,又是经商,沈舰闫和陈晴即便是过年都很忙碌,经常留她冷冷清清的。 后来在美国生活了几年,她索性就不过年了。 这样热闹的氛围里,越显得她形单影只。 莫北丞被莫洹苼拉去陪爷爷下棋,棋已经下了大半了,所以每走一步棋思考时间都比较长。 他趁着老爷子沉思的空档,起身去了趟厨房。 苏瑾正在做小熊饼干,孩子的食物她比较喜欢亲自动手。 “二嫂,你帮我陪陪南乔,她性子内向,我怕她不习惯。” 莫鞠杨打趣:“看不出来啊,向来以冷硬著称的莫少将居然开窍了,懂得为人着想了。” 以前陈白沫来的时候,可没瞧着他这么面面俱到啊。 “你怎么不叫我去陪啊,难不成,我这个大姐还没有你二嫂跟你亲?” 莫北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太凶悍,我怕会吓到她。” 莫鞠杨:“……你滚。” 苏瑾摘了手套,含笑:“大姐,做饼干就交给你了。” 南乔坐在那里足够显眼,苏瑾根本不需要特意去寻找,她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南乔。” 她回头,看到是苏瑾,礼貌的笑了笑,“二嫂。” “北丞怕你不习惯,特意让我来陪你说话。” 南乔:“……” 苏瑾语气里明显有揶揄的意思。 南乔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洹苼走过来,揽着苏瑾的腰坐下:“饼干做好了?” “还没有,大姐在做。” “那你怎么舍得从厨房里出来?”莫洹苼和莫北丞虽然是兄弟,但他明显比莫北丞爱笑些,气场也温润些,大概是因为身在官场,需要八面玲珑,所以身上没有那种冰凉坚硬、拳拳入肉的锋锐气势。 他说话时是看着苏瑾的,但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便抬头朝莫北丞的方向看去。 家里,能有这么劲锐目光的,也只有莫北丞了。 见他绷着脸看他。 莫洹苼自言自语的喃喃:“这副表情,我得罪他了?” 苏瑾笑着推他:“你还是赶紧让开些,该干嘛干嘛去,我坐这里是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他有点懵。 “北丞让我在这儿陪南乔,怕她不习惯,你要不怕再被抓去陪爷爷下棋,就赶紧让开。” 莫洹苼了然。 南乔越发尴尬,她站起来,“我去花园走走,二嫂,你陪二哥吧。” 苏瑾跟着南乔一道儿去了花园,“我陪你走走吧,你和北丞平时也很少回来,估计还没仔细逛过呢,莫家老宅的花园一直是爷爷在打理,漂亮的都能拍电影了。” 她回头,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朝着客厅里的莫洹苼挥了挥手,再见。 南乔:“你和二哥感情真好。” “我和他啊……他对我坏的时候能把人给气出心脏病,”苏瑾也没什么遮掩避讳,“我和洹苼是家族联姻,你是知道的,这种多半婚前没见过几面,两个家族各取所需,就凑到一起了。他脾气温和,也不凶我,但冷淡起来,简直让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的不像女人,你不知道,那时候我还怀疑过他的性取向。” 第二百零二章 五行缺金 南乔莞尔,见苏瑾弯着眼睛看着她,便问道:“后来呢?” “后来?”苏瑾面上浮现出几分恼怒,她的容貌不属于南乔这种美的张扬的类型,但自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随着她的表情变化越来越生动,“后来我去找了张大尺度的小黄片给他看,结果他骂我饥渴。” 当时他满脸愤怒和厌恶,还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最重要的是西裤那里平平坦坦,一点弧度都没有。 苏瑾简直觉得天都塌了,生无可恋,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她不是嫁了个性无能就是同性恋。 南乔忍不住笑,她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实在想不出莫洹苼一脸阴鸷的模样。 两个人围着花园逛了半圈,莫北丞打电话让她们回去吃饭,所有人都坐在餐桌上了,就等她们两个了。 莫老爷子坐首位,右侧是莫慎景和醇敏,莫鞠杨一家,左侧是莫洹苼一家和莫北丞、南乔。 晚餐很丰盛,十八人坐的长行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 佣人在旁边布菜。 有小孩子在,又是过年,便没有那么重规矩,吃饭时偶尔说话也是可以的。 莫老爷子吃到一半问莫北丞:“你大姐和二哥孩子都三四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餐桌上所有人都抬头看向莫北丞,尤其是醇敏,一双眸子更是亮的逼人。 南乔低着头,紧了紧手里的筷子。 莫北丞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用餐巾擦了擦唇,才抬头看向主位上精神矍铄的爷爷,“我不打算要孩子。” 莫老爷子的脸色顿时变的有点难看,放下筷子,生气的说:“怎么回事?” 他本来是看鞠杨和洹苼身侧都有孩子,就莫北丞那个位置冷冷清清的,他和南乔性子又静,被想想和小囡这一衬托,就安静的都没存在感了。便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他居然回一句‘不打算要孩子’。 “我不打算要孩子。”莫北丞又重复了一遍。 他是认真的,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莫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是怎样的性格,他既然说出来,那就是做了深思熟虑且下定决心的。 下定决心不要孩子。 他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一侧的碗都弹跳了起来,“混账。” 他本身容貌就刚毅而扎实,体型又高大威严,平时就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此刻发怒,脸色更是极其阴沉,仿佛风雨欲来之前乌云密布的天空。 餐厅的气氛一触即发,眼看就要吵起来了。 南乔放下筷子正要说话,被莫北丞握住了手,紧紧捏了一下。 他迎上老爷子怒火燃烧的眼睛,目光冷静,坚定而铿锵,像在军队中一样身躯挺的笔直,“爷爷,抱歉,我不打算要孩子。” “你他妈个混账玩意儿。” 莫老爷子怒火中烧,拿起桌上的碗就朝着莫北丞的方向砸去,毕竟距离远,他又上了年岁自然不能和年轻时相比,碗在半空中就落下来了,砸在其中一道菜上,和着被砸中的那个碗碎成了几片,汤汁四溅。 一桌子的菜已经没办法吃了。 醇敏朝佣人做了个眼色。 管家急忙将吓得哭都不敢哭的想想和小囡带了下去。 莫洹苼走到老爷子身边替他顺气,道:“爷爷,北丞现在年纪还小,又刚结婚,您就让他多玩几年,别这么早要孩子。” 老爷子冷笑了一声,厉声喝道:“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也已经生了小囡了?别给他找借口,他就是存心的。” “孩子的事以后再慢慢劝,横竖北丞年纪小,再过几年要都不迟,今天过年,爷爷您就消消气,您这一生气,大家都不敢吃饭了。” 他朝莫北丞使了个眼色,本想让他服个软,先顺了老爷子的心意说两句给个台阶,没想到莫北丞径直拉了南乔站起身,还是一副顽固不化、坚不可摧的冷酷样子,“抱歉爷爷,今天坏了您的心情,也连累大家没吃好,我先回去了,等过几天您消了气我再来看您。” 说完,也不去看众人难看的表情,拉着南乔头也不回的走了。 “滚了你就别回来,”老爷子是真的动气了,他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还没人这么跟他横过。 没想到退休了,第一个不给他面子的就是他从小最宠爱的小孙子。 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宠出祸害来了。 …… 莫北丞拉着南乔出了门,将饭厅里的怒骂和餐碟破碎的声音抛在脑后,有二哥在,他可以不用有后顾之忧。 他知道,二哥会劝好爷爷,处理好那一堆烂摊子。 一言不发的上了车。 莫北丞没有立刻开车,从置物箱里拿了一盒烟出来,静静地点上了。 烟草的味道在车厢里肆意蔓延。 他只抽了一口,顾忌到南乔感冒初愈不适合长时间吹冷风,便将烟掐灭了扔出窗外。 关上窗。 车子迅速驶了出去,中途路过一个人工湖泊,湖水在夜幕下泛着幽幽的蓝黑色光泽,今晚天色好,有月亮,月亮倒映在湖水里,静谧缥缈。 一路开回浅水湾。 莫北丞都是紧抿着唇,目不斜视的握着方向盘。 今天年三十,街道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但那些挂在商铺门口、树上、路灯上的一串串火红的灯笼却将这份冷清渲染的格外火热。 南乔覆上他搁在档位杆上的那只手,声音温温淡淡,“三哥,对不起。” 莫北丞反手握住她,没说话,却让南乔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他的手机响了。 莫北丞抽回手,从外套的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喂。” “爷爷那儿我替你安抚好了,”莫洹苼的声音,责备道,“你怎么回事?不就让你生个孩子吗?你不想生敷衍两句就过去了,何必这大过年的跟爷爷横,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的性格,那得顺着来,今天那碗如果真砸你身上也是你自找的。” 莫北丞神色如常的听着莫洹苼训斥完,才淡淡的说:“有些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的敷衍找借口,爷爷有那个想法,如果不一次性拒绝到底,以后将会是源源不断的麻烦,难不成每次他提起,我都得煞费苦心的找个借口?” “所以,你就带着弟妹走了,留下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家里除了二哥,没人敢在枪口上去拔老虎毛。” 莫洹苼冷笑几声,恨不得将莫北丞揪回来揍一顿,阴测测的道:“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傻白甜都讨人喜欢。”莫北丞从右手换到左手。 莫洹苼:“……” 他有种冲动,想回去让老爷子下次别扔碗,直接近距离扔菜刀,砍死这混蛋王八腿子。 莫洹苼这会儿还在莫家,小囡睡着了,他和苏瑾今晚决定就在莫家住一晚,“之前没听你有做丁克这么高大上的理想,你最近脑子被猪拱了?” 莫北丞:“……” 他直接掐了电话,将手机反手扔到后车座。 南乔看着他,又看了眼被他扔到后座的手机,抿了抿唇,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回到浅水湾,整栋别墅一片漆黑,桂姐今天休假,别墅里的应急灯没开。 南乔先进去,客厅虽然暗,但窗帘开着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莫北丞后一步进来,刚将车钥匙放在鞋柜的台面上,伸手准备去开灯,就被一双柔软的手攥着衣领一记大力给推到了鞋柜对面的墙上,女人柔软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硬朗的脸部轮廓抚摸下来。 莫北丞:“……” 他绷着身体,屏息着,感受女人柔弱无骨的手在他脸颊、眼睑、鼻梁和唇上轻柔的划过。 黑暗中,男人的目光炙热又放肆,声音哑得沙透了,“你想干嘛?” 南乔进来时没换鞋,还穿着七八厘米高的高跟鞋,唇瓣贴着男人性感凸起的喉结,只是贴着,没有吻上去。 “你。” 她的回答简单、粗暴,又带着一股异常的爽劲儿。 让莫北丞内心的耸动更加不可控制,手搭在她的腰上,恨不得狠狠蹂躏一番,“你怎么这么荤?” 这种对话向来是男人用来调戏女人的,往往惹得女人羞红着脸瞪对方一眼,但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莫北丞才发现,这种调戏简直是致命的。 “跟你学的。” 南乔说话时,唇瓣就轻轻重重的擦着他的喉结,她的手指落到他劲韧的腰间,将他大衣里面衬衣的下摆从西裤里扯了出来。 莫北丞那双眼幽深的要命,他垂眸看着她,在南乔吻上来那一瞬间反客为主,按着她的双肩转身,把她推到墙壁上紧紧抵着,他深吻着她,手掐着她的腰,手指在女人柔韧的背脊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游走。 他不仅仅再局限于亲吻她的唇,而是开始移向她的耳垂、下巴、脸庞。 粗重的喘息就在她耳边。 男人的手劲儿本来就大,这种时候更是忘了克制,南乔觉得皮肤都被他搓揉的淤青了,火辣辣的,但她却感觉舒畅。 莫北丞脱去两人之间的一切障碍,将她抱起来,单手扫落了鞋柜上面所有的装饰物,他将南乔放上去,亲吻她的锁骨,“南乔……” 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凶狠而狂躁,“这样的二人世界很好,我很喜欢。” 南乔被他吻的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大脑几乎处在当机的状态,她‘恩’了一声,紧接着,莫北丞将她从鞋柜上抱下来,走进客厅,将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南乔压在了真皮沙发上。 没开空调。 光裸的背脊蓦然接触到冰冷的皮面,南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更加抱紧了莫北丞。 男人宽厚的手掌垫在她的后背,但这只是小面积的,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手上用力,抱着南乔和她换了个位置,“你在上面,不冷。” 这样的光线下,他不太能看清南乔的表情,却能看到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女人雪白的肌肤上,这样的视觉冲击足以将他所有的自控力都打碎。 莫北丞扣着她的腰,将她的身体重重的往下压了压。 后来。 南乔的思绪近乎凌乱,但她依然记得她说了什么—— “我不想要二人世界,我想要个儿子,还想要个女儿。” “男孩子性格要像你,坚韧、担当,女孩子性格要像时笙,太软会被人欺负。” 莫北丞翻身占了主导地位,“贪心,”他揉着她的头发:“我们的女儿性格像时笙?你这什么见了鬼的要求。” 南乔感冒初愈,体力不支,等莫北丞停下动作,她便撑不住睡着了。 窗外暖黄色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纱帘,照在南乔的脸上。 莫北丞半撑着身子,手掌贴着她的脸,轻声道:“儿子女儿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好好的,陪我一起过到七老八十。” …… 第二天。 初一。 南乔醒来时是在床上,柔软的被子裹着她没穿衣服的身体,她皱了下眉,伸手将床头柜上叠放整齐的睡衣拿过来穿上。 她不喜欢什么都不穿的睡觉。 莫北丞没在房间,换下来的睡袍叠放规整的放在他那一侧的床头。 从部队出来这么久,他的风格还一贯维持着部队的习惯,什么东西都要归放整齐,只是被子不再像最初那样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状。 今天不上班,他换了衣服是去哪里了? 南乔从床上下来,腿软的差点没站稳跌在地上,幸好她眼疾手快的撑住了床头柜。 昨晚,真的是太肆意了。 她洗漱完出去,正好碰上从书房里出来的莫北丞,在家里,他只穿了件衬衫和西裤,下摆扎在西裤里,身躯笔挺如松。 见她盯着他的衣服,莫北丞似笑非笑的道:“怎么,昨晚没脱够,今天还想脱?” 南乔:“……” 即便她表面再镇定,脸上也忍不住泛起了红晕。 莫北丞走过去,变戏法般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南乔,“新年快乐。” 南乔:“……” 这次,她是真的无言以对。 大年初一丈夫给妻子发红包,她估计是有史以来第一例。 莫北丞牵起她的手往楼下走:“包了饺子,尝尝好不好吃。” “你还会擀面皮?” 她不记得家里有饺子皮,倒是有两袋面粉。 莫北丞:“……你拿我当智障?” 南乔见他脸色不善,乖乖的闭上嘴,不去跟他辩驳不会擀饺子皮是智商不行还是风俗不同。 莫北丞包的饺子个个差不多一样大小,折叠的纹路也很漂亮,整整齐齐的摆在托盘里,南乔睡了一上午,早就饿了,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男人拿锅装了水,吩咐南乔:“把垃圾收了拿出去扔掉。” “年初一不能扔垃圾。” 沈老爷对中华民族五千年传承下来的风俗忌讳还是很讲究的,耳语目染,南乔也知道些。 莫北丞回头看她,一脸不解:“为什么?” “老人说,打扫卫生、倾倒垃圾,容易将家里的财运扫掉。” 莫北丞嗤笑,这些他也听说过,还有不能缝补,不然容易有口舌之争,不能打碎碗,不能要债、还钱…… “你几岁了?这种事也信?”水还没开,他转过身来看她,“我每年都打扫卫生倒垃圾,岂不是早就该破产了?” 南乔收了垃圾带出去扔了。 今天有太阳,晒着人暖洋洋的,南乔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进去时饺子都熟了。 盛在盘子里,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莫北丞拿了筷子,调了调味碟,“吃完上去换衣服,下午带你出去。” “去哪?” 也怪不得南乔会问,年初一到处都关着门的。 “寺庙,烧香,你这么爱财,倒个垃圾都得往那上面联想,看来是五行缺金,得好好拜拜财神。” 这是在讽刺她穷吧。 不管是不是真的让她去烧香拜佛,莫北丞下午是真的带着她去了寺庙,也不是纯粹拜佛的寺庙,而是一个风景区,寺庙在山顶。 车开到半山,有一处服务区,所有私家车都必须停下上防滑链,不然就只能坐景区公车。 莫北丞熄了火,“下车休息一下。” 半个小时,防滑链上好了,莫北丞将烟掐了扔进垃圾桶,朝南乔道:“上车。” 南乔走过去时听到一旁有两个小姑娘在低声兴奋的议论,“那男人长的真帅。” 车子开不到山顶,有一段路必须要坐缆车和步行,莫北丞牵着南乔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走。 “你信佛?”南乔意外,因为莫北丞看着实在不像信佛的人,还特意年初一带她来烧香。 “不信。” 果然—— “那你带我来干嘛?” “散心,看日落、看雪都可以。” 他们去的晚,上山顶已经就天黑了,索性就在上面住了一晚。 幸好是年初一,住宿的人不多,才没有沦落到要连夜下山的地步。 山上宾馆的住宿条件自然是不好,水不怎么热、空调开着跟没开似的,被子虽然厚,但是却冷冰冰的,南乔没睡好,早上又很早就被莫北丞从床上挖了起来。 她眼睛疼的睁不开,被莫北丞连人带被子一同抱着去了观看日出的观景台。 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也有几个是裹着被子的。 本来就不大的地方,此刻简直是人挤人。 前面是悬崖,下面是厚厚的云海。 这是南乔第一次看日出,当太阳的金光将周围的云照得金灿灿的时候,她垫着脚,在莫北丞脸上亲了一下。 她没有什么旖旎梦幻的心思,认为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许个愿就能白头偕老,她只是觉得这个景美,适合做这个动作,便做了。 莫北丞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看太阳。” 这话一出,当真是半点美感也没了。 看完日出回酒店吃早餐,两个人都不信佛,便去了后山闲逛。 明天要回陆林,再加上两人都没睡好,明显精神不济,在山上呆到下午便启程回家了。 …… 回陆林的飞机定的是中午的,到了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陈晴来接的他们,精致的妆容和考究的衣服配饰让她在机场很显眼。 南乔一眼就看到了。 “妈。”她和莫北丞同时开口。 陈晴笑了笑,“北丞,南乔,路上辛苦了。” “您太言重了,回来看您和爸本来就是应该的,谈什么辛不辛苦。” 南乔没说话,只安静的跟在莫北丞身后上了车。 明明是最亲的母女,却显得异常生疏。 回到沈家,陈晴上楼去叫沈舰闫,莫北丞和南乔在沙发上坐着,他见南乔神态恹恹的,拧眉问:“感冒是不是还没好?” “不是。” 她就是没话说而已。 莫北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之前有调查过,也来过沈家两次,自然知道南乔和沈家父母的相处模式。 心里犯疼,伸手压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摁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他们其实也是关心你的,只是可能和你要的没在一个点上。” 佣人泡了茶送过来,“小姐,姑爷。” 沈舰闫和陈晴一同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在他们面前浑身是刺的女儿此刻乖顺的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欣慰之余又觉得失落。 这是他们的女儿,却从懂事后,就再没跟他们这么亲近过。 莫北丞听见动静,松开手,抬头朝二楼看去,“爸。” “恩,”上次婚礼的事,虽然莫北丞已经赔礼道歉过了,连莫慎景和醇敏也亲自来拜访过了,但他心里还是有疙瘩,所以对他的态度自然也热情不到哪里去。 陈晴自然知道丈夫在想什么,无奈的摇头,见南乔似乎不舒服,便道:“如果累的话就去房间休息吧,等一下吃饭再叫你们。” 莫北丞问南乔:“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好。” 南乔的房间在二楼走道最末,阳光最好,视野最好的那一间,东西和摆设都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莫北丞没仔细看,一般房间都是佣人收拾,长期没人居住的卧室,东西没动位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南乔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相框里的一张全家福。 当时她才六岁,这也是他们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沈舰闫神情严肃的抱着她,陈晴挽着丈夫的手臂,看着镜头,标准的露八颗牙的笑容。 拍这张照片之前,她和他们已经两年没见过面了。 那时候刚在国外开了分公司,连着两年,一年365天他们都呆在那边。 那时候她对他们的印象已经模糊了,所以照片上,她被沈舰闫抱着,却露出一脸被犯罪分子拐卖的畏缩表情。 “怎么了?一张全家福而已,值得你看的眼眶泛红?” 南乔将相框放下,“三哥,妈妈跟我说,他们之所以这么冷漠的对我,是想让我未来能够承受别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能有足够的承受力去接掌沈家。” 莫北丞压着南乔的后颈把她一下子带到了怀里,别人家的教训方式,他没资格置喙,“你以后有我,不需要那么好的承受能力。” 两个人并没有睡,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就下楼了。 莫北丞被沈舰闫叫去了书房,南乔在楼下和陈晴聊天。 说是聊天,但大多数都是陈晴问,南乔答,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何况和母亲又是这么多年不亲近。 晚上吃饭,餐桌上放的大多是南乔爱吃的菜。 人少,就他们四个人,便没有让佣人在一旁布菜。 陈晴用公筷给南乔和莫北丞一人挑了块排骨,“多吃些,看你都瘦成猴样了,”说完,视线又落到莫北丞身上:“北丞你也尝尝,这是楠嫂的私房菜,外面吃不到的。” “谢谢妈。” 吃完饭,大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档娱乐节目,沈舰闫和莫北丞在聊商场上的事,陈晴听了几句,忍不住道:“下午在书房聊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够呢,连晚上这点时间都不放过,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就不能说点别的?” 莫北丞笑着应了,和沈舰闫喝着茶,换了个话题。 沈舰闫不高兴,脸有点绷。 莫北丞虽然年纪不大,进入商场的时间又短,但对如今商场的形势、政局却有着独特的见解,好几次都让沈舰闫对他刮目相看。 聊得正激情突然换了个要死不活的生活话题,他心情爽的起来才怪。 南乔给唯安发微信,“新年快乐。” 前两天太忙,没顾上发祝福短信,唯安又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过的是圣诞节,所以今天空下来了才给他发了一句。 唯安回的很快,“你们中国的新年都过三天了吧,你现在才给我发嘱咐,是不是太敷衍了?” “你又不过中国新年,什么时候发对你有意义?” 唯安被她噎了噎,给她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唯安,给我介绍个心理医生吧。” 她的情况,唯安是最了解的,由他去交涉,也不用她再将过去的事事无巨细的再说一遍。 这次,唯安隔了很长时间才回他,光是从文字中都能想象他此刻严肃且挫败的表情,南乔是他手里为数不多的棘手病人之一,也是他一直想攻克而没能攻克的,“是不是又严重了?” “没有,”南乔打出两个字,想了想,这种事毕竟不是吃饭睡觉可以说的那么随意,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又删了几次才打出一句话,“我想做个正常女人。” 她说的挺含蓄,她知道唯安能看懂。 唯安盯着屏幕上南乔发过来的这句话,足足有半分钟没有反应过来。 铁树终于开花了?居然主动接受治疗。 他兴奋之余想调侃几句,但又怕将南乔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吓回去了,只好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帮你留意,找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 莫北丞和南乔只在沈家呆了两天,严格意义上是一天。 第二天下午,他们就坐飞机回了临江,临走时,沈舰闫绷着脸对南乔说:“将你交给北丞,我和你妈就放心了。” 后面几天他们大部分都在家里,乔瑾槐和言瑾之初六的时候来过一次。 言瑾之的手已经确定不能再拿手术刀了,他在年前已经将医院转出去了,年后回自家公司上班。 酒过中旬,莫北丞盯着他手背上的那道狰狞的疤,问:“后悔吗?” 言瑾之从小的愿望就是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因为他母亲就是患病死的,这让他在医学领域上格外上进,且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他翻看了一下掌心和手背上的伤,当初手术刀直接将手掌戳了个对穿。 无所谓的道:“没什么后悔的,当初我一时鬼迷心窍,废只手也是该的。” 讶异他语气里的淡然,乔瑾槐掀了掀眸:“放下了?” “没有。” 莫北丞:“……” 乔瑾槐:“……” 他心里道:那你装个屁的淡定。 言瑾之喝了杯酒继续说:“我为她废了一只手,那她就该是我的了。” 乔瑾槐翻了个白眼:“妈的,这什么屁逻辑,明明你他妈自己不要手,拿着刀往上捅的,还有这么强买强卖的,淘宝还能七天无理由退换货呢。” “商品损坏,不能退货。” 乔瑾槐心里腹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脸皮厚无下限的男人。 “商荠万一还是不喜欢你呢?”他就好奇,这么多年都追不上的女人,言瑾之哪里突然来的自信,觉得那女人一定是他的。 言瑾之半玩笑的道:“用强。” 莫北丞抬眸看他,“商荠那性格,你要再来一次,她能把毛给你扒了。” “……” 这一点,言瑾之倒是承认,上次就差点让她把老二给废了,现在想起来都疼。 *** 初八上班。 大家都还沉浸在过年放假的热闹气氛中,办公室里闹哄哄的,都还没有进入工作的状态。 经理通知南乔,因为去年天正的案子圆满完成,公司决定奖励a组为期四天的旅游,这个消息一出,整个设计部都沸腾了,开始嚷嚷着选地儿。 大家都纷纷询问南乔的意见,毕竟这事,她是大功臣。 南乔对集体旅游不热衷,笑了笑,又开始握着鼠标画稿,“你们商量就好,我随便。” 办公室待久了的人对旅游都有种异常执着的热忱,最重要的还是公司报销,地点很快定下了。 四天时间,经费有限,走不了太远的地方,大家便选定了开车要八个小时的白鹭山。 临江冬天不下雪,白鹭山除了六七八月份之外,其余时间都是积雪,上面有滑雪场,还是5a级景区。 出发时间定在周一,公司包了辆旅游大巴。 出发前一晚。 南乔收拾好行李,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莫北丞原本一直在旁边看着,在她起身经过他身边时,忽然从身后将她抱住,贴在她颈侧道:“你要去四天。” 南乔靠在他怀里,“……你要请假一起去吗?” 男人埋在她的后颈,轻吻着她的脖颈、耳垂,低低地笑了笑,“我去了她们玩的也不尽兴,估计比上班还痛苦。” 南乔‘恩’了一声,道:“我会快些回来的。” 莫北丞也不知听没听见,总之没应她,一双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走了两步将她压在床垫上。 哑着声音在她背后说:“我想要你。” “我还没洗澡。”南乔按住他的手。 但莫北丞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就要。” 大概是因为第二天要短暂的分离,莫北丞这次要得有点狠,一直缠了她一整夜。 但她分明感觉,这次和之前是不一样的。 他这么迫切和大力的动作好像在告诉她:他在恐慌,他在通过这种方式感受她的存在。 南乔根本没睡,洗完澡穿上衣服就到了约定集合的时间了。 莫北丞送她到公司楼下。 全部人都已经到了,暧昧的看着莫北丞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牵着沈南乔的手带着她朝这边走过来,临上车时,他替她整理了一下松散的围巾,“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 公司的人已经彻底接受了莫北丞和沈南乔已经结婚的事实,此刻看着她的目光都是戏谑调侃的,不像最初的冷嘲热讽。 只是有点感慨南乔的好运气,家世平平居然攀上了莫家三少。 而且还是个得宠的。 “沈老师,莫董对你可真好,还亲自送你来。” 她身侧坐的是公司的另一个设计师。 这次旅游,只限参与了天正集团那个案子的设计师,并不包括助理,所以王悦没一起。 一行差不多十个人,大巴没坐满。 南乔笑了笑,没说话。 那个设计师也大概知道沈南乔的性格,没有介意。 她昨晚没睡,又经历了一晚上的剧烈运动,有点累,便闭着眼睛养神。 刚上车,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车上都是高声阔谈。 车子行驶到高速公路入口,南乔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是条微信。 她半眯着眼睛点开。 看清内容,顿时睡意全无,坐正了身体。 第二百零三章既然没用就砸了 莫北丞是下午两点接到的电话。 那时候他正在开会,本来打算开完会后给南乔打个电话,没想到就接到乔瑾槐的电话,“三哥,早上三嫂乘坐的,去旅游的大巴在停靠休息的时候遇上化雪引起的山体滑坡,车子被推到了下面几百米高的悬崖。” 莫北丞去过白鹭山,不是一路高速到底,在稻谷口下高速进入山路,道路崎岖不平,有时候极其狭窄。 但那里,的确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天然美景。 两面高耸的山峰,云海、积雪、成片的绿植…… 太阳升起来时,释放出万丈的金芒,将山顶的白雪染得通红一片。 白鹭山是六年前才申请上的5a景区,这么多年,除了有些学艺不精的人开车坠下悬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山体滑坡、地震、雪崩这一类的自然灾害。 所以当时南乔说去白鹭山时,他虽然不放心,但也没有反对。 莫北丞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凳子因为他用力过猛的动作直接摔翻在了地上,他瞬间变了的脸色让会议室一众人噤若寒蝉。 男人快步往外走,带起的风像刀刃一样刮得人脸生疼。 助理先他一步将会议室的门打开。 “车上的人呢?” “武警已经赶往搜救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话音落下,莫北丞就已经看到乔瑾槐了,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手机,面色紧绷凝滞:“三哥。” 外套是匆忙间穿的,有几处还很凌乱,他走过来,跟在莫北丞身侧快速走向电梯,“记者已经到了,估计没一会儿新闻就会播了。” 莫北丞给南乔打电话,然而听筒中却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又拨了另一个号码,还是如此。 “shit,”他爆了句粗口,挂上电话匆匆进了电梯。 按时间来算,大巴应该是在峡谷那一段,也只有那一段路有山体滑坡的可能。 乔瑾槐看了眼莫北丞,只觉得他眼睛底下有点青,苍白的脸上压抑着肆意耸动的某种情绪,像是处在暴躁期又隐忍不发的野兽,他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三哥,我来开。” 莫北丞没有逞强,他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长途开车。 车子开到中途,现场的新闻就出来了,受牵连的不只公司的大巴,还有十几辆私家车,具体伤亡人数还没有出来。 武警已经到了,正在想方设法实施救援。 五个小时的车程,乔瑾槐硬是三个小时就开到了,车子离出事地点还有一段路就被武警拦下来了,“抱歉,前面道路大面积塌方,暂时不能通行,请绕道。” 莫北丞抿唇,声音又冷又沉:“我妻子在受灾车辆中。” 他站在那里,脸色紧绷,像一棵高大挺拔结了霜的松树。 “这里的都是家属,”那人用下巴指了指周围低声哭泣的人,“不让你们进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冰雪融化,山体随时都可能造成第二次滑坡,现在我们的官兵正在进行抢险,你们先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 莫北丞如何等得了。 他在部队这些年指挥过各种抗震救灾的现场,那些惨烈,他几乎不用回想就能自动的出现在他脑海里。 后面又有一辆武警车开过来,莫北丞的车挡了道,对方不停的摁喇叭提醒。 这边的武警官兵已经不耐烦的推他们了,“赶紧让让,耽误了一秒钟救援,那些被埋在下面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莫北丞的目光骤然生冷起来,他第一次后悔,没有将退伍证扔在车里。 乔瑾槐去挪车,莫北丞走开了一步去打电话。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人匆匆从山上下来,撩起警戒带,对着莫北丞一脸歉意的道:“莫少将,真是对不起,我是武警中尉蒋政煜,我手下的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快请。” 莫北丞没时间纠正他的称谓,进了封锁区域后,快速朝着出事地点跑去。 他虽然已经退伍,但还是在坚持每天锻炼,很快,那个来接他的武警就被甩在了后面。 滑坡的面积有点大,车道不宽,仅供两辆客车错车而过。 已经投入搜救了,但因为地方不大,道路旁边就是悬崖,又要提防二次滑坡,所以很有局限。 记者被拦在安全范围之内。 莫北丞抿唇。 赶上来的蒋政煜见他盯着那处滑坡,急忙解释:“滑坡的原因是因为这上面有个私矿,过度采挖,又遇上这几天天气骤然加温,雪水融化导致的土质松软。” “有救出来的人吗?” “有四个,但都是在边缘,没有完全埋压,已经送往医院了,但这后面的……” 蒋政煜欲言又止。 但莫北丞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离出事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即便救出来,也不可能有生命迹象。 他拿出手机给乔瑾槐打电话,想让他去查送医院的四个人里面有没有南乔,摁了两下没反应,才发现已经自动关机了。 蒋政煜将手机递给他,“莫……”莫北丞已经退伍,他再叫他之前在部队里的军衔不合适,“莫先生。” 莫北丞没接,“你让人查一下,送到医院的四个人叫什么名字,还有,逃脱的那一批人里,有没有ac的员工……” 他来,不仅仅是为了沈南乔,还为了那些员工。 话还没说完,有几块碎石从上面滚下来,他抬头去看。脸色一变下,急吼道:“都让开……” 根本来不及说多余的话,山上泥土急速坠下…… 好在参加抢险的都是有经验的武警官兵,没有百姓,所以莫北丞一喊,所有人几乎条件反射的朝着安全地带跑去。 二次滑坡的泥石量不大。 也正因为不大,冲击力小,所以都堆在了路上。 将埋在下面的人压的更深了。 没等蒋政煜打电话,乔瑾槐就上来了,他是跑上来的,撑着腰喘气,“三哥,我查了,送医院里的四个人里没有三嫂,ac的员工逃出来了两个,但是吓晕了。” 莫北丞垂在两侧的手都攥紧了,但在自然灾害面前,他除了挖和指挥别人挖,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还得小心翼翼的挖。 他夺过就近一个人手里的铁锹,奋力的挖土。 蒋政煜接到上面的电话时就听说了莫北丞来的目的,不动声色叹了口气,“据当时在后面的目击证人说,有几辆车被推到了悬崖下边,其中包括一辆旅游大巴。” 但这么高的悬崖,几乎毫无生还的可能。 这句话他没说。 因为他说这话时,莫北丞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睛是红的,额头上和手臂上的青筋绷起,手上拿着铁锹,手臂和衣服上都是泥,脸上也沾了点,根本看不出半点传言中莫三少的矜贵。 莫北丞明显是在极力控制着情绪。 他毫不怀疑,自己这句话说出去,他就会挨个结结实实的拳头。 莫北丞握着铁锹看了眼山下,半山上雾气缭绕,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大巴上的人下来了吗?” 蒋政煜:“……” 这个当时没问。 对方受了惊吓,说话都哆嗦,他了解了个大概,就让人扶下去了。 莫北丞将铁锹塞到乔瑾槐手里,对蒋政煜说:“拿工具,我要下去。” 蒋政煜震惊的睁大眼睛,随即沉下脸,严肃的道:“莫先生,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我都知道,这种情况下掉下这么高的悬崖生存几率几乎很小,而且现在雾浓,崖底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无可预估的危险,更有可能会再次滑坡,而且现在天已经黑了,危险更是无法预估。我们的武警已经从另一处下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而且,莫太太也不一定是和车一起掉下去了……” 这一片的峡谷是天然形成的,后期也只是修了路,并没有开发,他们需要自己开出一条下去的路。 所以耗时有点久。 莫北丞看着下面一层白雾,低声呓语:“我倒宁愿她是跟着车一起掉下去了。” 至少那样还有一丝生的可能。 他说的很轻,除了站在他身边的乔瑾槐,其余人都没有听见。 莫北丞转身看向蒋政煜,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带着不肯妥协的绝对坚持,“我亲自下去。” “不行,”蒋政煜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态度坚持,声音冷硬,“莫先生,你现在已经退伍了,也不是这次搜救的特邀人员,所以我们不会允许你下崖,更不可能给你提供任何工具,请你遵守一个作为普通公民的规矩。” 莫北丞根本没听蒋政煜在说什么,他站在悬崖边研究了一番。 雾气上方的岩石凸起较多,而且还有植被,徒手下去不成问题,下面的看不见,所以无法判定情况。 只是不知道经过了雪水长时间的冲刷,凸起的岩石有没有风化松动。 蒋政煜第一次接触莫北丞,完全不了解,自然不知道他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的往下看是什么意思,以为他是被说动了,放弃下崖的打算了。 但乔瑾槐却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扔了手里的铁锹,一把扣住他的手,“三哥。” 他紧咬了下牙关,抬手脱了大衣扔给他,“我去。” 山体可能再次滑坡,岩石可能风化松动,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拼经验拼体力了,而是在拼运气。 如果真要堵,拿他这条命跟老天堵。 莫北丞肯定不会让他下去,“你没有徒手攀岩的经验,体力不足,真要下去,就是两条……” 他突然顿住。 乔瑾槐却听出来了,连三哥自己都不抱希望南乔还活着,他下去,只为了带她上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蒋政煜原本没注意,后来见他们拉扯,才仔细听了听对话内容。 “莫先生,你这是在玩命。” 莫北丞淡淡的冷笑,“我玩命的次数多了,不在乎这一次。” 以前在部队,抢险救灾、出特别任务、真枪实弹训练,哪次不是在玩命。 “那就只能对不起了。”蒋政煜退后一步,扬声:“陈联、王敬文,看好莫三少。” 莫北丞眯起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冷漠的哼笑一声:“你觉得,凭这两个人能拦得住我?” 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屑的意思,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屑对他们表露出丝毫不屑的意思。 蒋政煜不知道莫北丞在部队里有多厉害,但年纪轻轻能做到少将一职,除了不凡的背景,自身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但不管他曾经多么战无不胜或让人闻风丧胆,现在,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民群众。 他不能让他下去。 “拦不住也得拦,莫先生也曾在部队中,还身居高位,就该理解部队的规矩,作为一名军人绝对不能让群众涉险,除非今天我们的人都被埋入这泥石流之下。”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的对峙着。 莫北丞一身笔挺利落的黑色装束,矜贵淡漠却仿佛浑身沾着狠厉的血光,让人战栗。 此时的他,身上的气场全然不是作为ac董事长时候的,而是部队里,曾经那个让人敬畏、不敢违逆的莫上将。 最终—— 蒋政煜败下阵来,冷着一张脸抬手,“给莫先生拿工具,”又指了两个,道:“你们两个,一起下去。” 莫北丞脱下大衣,只穿了件厚薄适中的衬衫。 他熟练的套好装备,又试了试崖边岩石的坚硬程度,那两个人也已经准备就绪。 乔瑾槐不放心,皱着眉叮嘱:“三哥,你小心。” “恩。”他蹲身准备下去。 乔瑾槐还要说话,但是放在外衣包里的手机响了,他本来不想接,但现在特殊时期,每个电话都很重要。 事情才出,公司那边已经闹得翻天了。 他转身接电话,滑屏时大致扫了眼来电显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脑子‘嗡’的一下震了震,像是被人用力拨了下那根紧绷的弦。 他有短时间的呆怔,忘了反应。 “三哥,”他豁然转身,莫北丞已经下去了,那件沾了泥的外套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乔瑾槐急忙跑过去,低头看着正在伸长腿踩下一块岩石的莫北丞,语气不似平常的沉稳,而是带了些明显的浮躁:“三哥,三嫂的电话。” 莫北丞的动作停了一下,伸手—— 乔瑾槐以为是他要接电话,急忙蹲身将手机递过去,却见男人双手扒着路面,用力一撑,一人高的距离,他直接靠着双臂的力量就起来了。 他接过电话,“在哪?” “三哥,我没在车上。” 南乔也是刚看到新闻,她给莫北丞打电话关机,又给章助理打,才知道莫北丞和乔瑾槐在一块,具体去了哪也不知道。 他狰狞着脸,冲着她吼了一声,“我问你在哪?” 他是真的愤怒了。 不是气她没上车,而是气她中途下车却没告诉他一声,而且手机还打不通。 从接到电话那一刻起,心里的焦灼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打不通她的电话,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甚至想过,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会怎样。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路,却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他绷紧身体,眼神冷的像寒冰一样,也许是因为她好好的,所以怒气才这么肆意不加收敛。 莫北丞虽然愤怒,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庆幸,庆幸,她没有上车。 南乔被他吼得默了几秒,“在临江。” 话音刚落,莫北丞就将电话挂了,将手机扔回给乔瑾槐。 知道南乔没事,乔瑾槐松了口气,却见莫北丞又蹲下身子攀着路面准备下崖。 “三哥,三嫂不是没事了吗?” 莫北丞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往下,铿锵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掉下去的几辆车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如果没有被泥石掩埋,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越快找到越有希望生还,从这里下去是最快的,如果还有生还,等武警官兵开了路下来便能第一时间救治。” 所以,要赶在第三次滑坡之前确定下面的情况。 “下面说不定还有ac的员工,无论生死,我要将他们带出来,这是一个军人……”他顿了顿,“这是一个老板应该对他们尽的责任。” 乔瑾槐:“……” 蒋政煜:“……” …… 营救一直持续到破晓,来这里的都是旅游的,所以无法确定一共有多少人。 陆陆续续的有尸体被人从泥堆里抬出来。 没有再第三次滑坡。 道路狭窄,大型机械进不来,只能靠铁锹和小型的挖掘工具,施救难度较大。 崖下滚落的车辆已经确认了,车上有两个人,一个是ac的员工,另一个是一辆私家车的司机,均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这次事故,四人重伤、十七人死亡,其中有五个ac的员工。 后来在下面的人群中找到了大巴的司机,他说当时前面有两辆车停在那儿拍照,他见车上同事都很兴奋,就也停下来给了他们五分钟休息拍照,他走到了前面抽烟,然后变故就发生了。 他被吓得嘴青脸白的,虽然开了很多年的旅行客车,但还是第一次跟泥石流擦肩而过。 他对莫北丞道:“我见山上有几块石头落下来,第一时间就吼了句‘快跑’,但还是没来得及,滑坡的速度太快了,大家当时完全都懵了。” 莫北丞一身泥泞,手上也是。 他抬手压了下眉心,脸上也沾了些,他转身看向乔瑾槐将车钥匙递给他:“你回公司处理后续,我留在这里。” “好。” 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要有个人回公司主持大局,而这里,莫北丞留下比他留下适合。 虽然他知道三哥此刻可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临江了。 莫北丞抬头,最东边,暗蓝的天空渐渐变浅,慢慢溢出了一线金色,云海翻涌,呈现出和临江的天空截然不同的蔚蓝。 通知出事员工的家属来认领尸体,安抚家属,做一些后续交接。 等莫北丞忙完回临江,已经是第二天了,又匆匆赶回公司开记者招待会,和家属协商赔偿。 等一切稳定,他已经是三天两夜没合过眼,加上出事前的一晚,便是三天三夜了。 但这种强度对他而言,真不算什么。 除了心里那股火气越烧越旺得不到平息,其他都还游刃有余。 乔瑾槐就不行了,整个人都要瘫了,双眼全是红血丝,眼睑下有明显的青色,脸色疲倦苍白,嘴唇都干的起了皮。 他锤了下莫北丞的肩,“一起去吃个饭,然后回去睡觉。” “不了,我还有事。” 他什么事乔瑾槐自然清楚,这几天忙,他和沈南乔连一通电话一条微信都没发过,好不容易忙完了,肯定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好好温纯一番。 “啧啧啧啧啧,”乔瑾槐又狠拍了一把他的肩:“看得老子都想脱单了,妈的,明天上百合网征婚,找个女人过情人节。” 莫北丞笑了笑,走进电梯:“你还用征婚?要真想结婚,就公司里应征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一楼大厅了。” 乔瑾槐啐了一口,“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他妈总不会兔子都不如吧。” ………… 莫北丞到了负一楼的停车场才给南乔打电话,“我在车上等你,下来。” 这两天的头版头条都是莫北丞,整个设计部也都在讨论,莫董简直帅疯了。 南乔知道他已经从那边回来了,这两天设计部特别忙,莫北丞也要忙着善后,两人几乎没见过面,昨天早上在楼下碰上了,也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匆匆散开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南乔还是从他眉眼间看到了冰雪般湛凉的寒意。 莫北丞的车子很好找,因为他就坐在车子的引擎盖上抽烟,脸色很淡,两根手指夹着烟一口一口地抽着。 面前烟雾缭绕。 察觉到南乔的目光,他转头,目光犀利的朝她站着的方向看过来,眉间拢出了淡淡的褶皱。 南乔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三哥。” 莫北丞没应,单手撑着引擎盖,干脆利落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关门的声音震天响,彰显出男人此刻的心情并不如他表面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 南乔清澈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坐到了副驾驶。 车子是朝着浅水湾的方向驶的,莫北丞一脸阴鸷的绷着脸,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的道路。 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虽然不少,但都正常行驶,莫北丞又是个开车的老手,见缝插针的事做的驾轻就熟,从ac到浅水湾,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 南乔好几次都感觉被吓得心脏骤停了。 …… 车子稳稳的停在门口。 莫北丞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直接拽着刚解开安全带准备要下车的南乔的手进了别墅。 他走的很快,南乔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她的手腕被他捏的有点疼,忍不住皱眉,“你捏疼我了。” 桂姐在打扫卫生,看到两人绷着脸,又是这副模样进来,就知道两人肯定是又吵架了。 果然—— 她刚叫了声‘先生’,莫北丞便说道:“你今天不用上班,下去吧。” “是。” 桂姐以最快的速度出去了,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摘。 男人脸部轮廓的线条紧绷,气息寒凉,等桂姐出去后,才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因为被他钳着手,而疼得皱眉的南乔。 他盯着她,“手机呢?” 南乔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那种情况,若是换做她,估计也是要生气的。 “包里。”她被他钳着手,没法去拿,“sorry,那天……” 莫北丞根本没有要听她道歉的意思,只听她说手机在包里后,便粗暴的扯过她挽在肩上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淡金色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看。 上面有两条未读的微信。 他也没看,抬手毫不留情的将手机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 屏幕顿时碎成了蜘蛛网一般的模样。 “既然不用来接电话,还拿它来干嘛?不如摔了省心。” 南乔从未看过他这般暴躁森然的模样,俊美的脸微微扭曲,眼眸阴沉,一字一句咬牙道。 她甚至觉得,男人想摔的不是手机,是她。 “sorry,我……” 话没说完,便被男人粗暴的打断了,他拉着她手臂的那只手往后,南乔就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落在她腰身上的手用了南乔记忆中最大的劲,几乎掐得她连呼吸都瞬间滞了滞。 莫北丞咬牙,语气透出一种森然刻薄的冷意:“那天你中途下车去哪儿了?” 如果不是出了泥石流那事,他敢肯定,沈南乔不会给他打电话。 能让她藏着掖着去见的人…… 呵。 他冷笑,温热的气息尽数不落的扫在她的脸上。 “……”南乔寡淡的脸上有些许不明显的波动,她垂下眸,长长的睫毛盖下来,遮住了那双漆黑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陆伯母他们要走了,我去送送他们。” 莫北丞紧绷压抑的情绪瞬间全数崩盘,这几天一直有团火挂在他心里,这一刻,像被浇上汽油一般,‘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一个陆家,就足以击垮他所有的理智和忍耐。 所以他甚至没有仔细去分析,沈南乔说的是不是事实,还是只是为了掩盖某些事情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他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脸,唇角勾起,像是在笑又似乎不是在笑,“好,陆家。” 莫北丞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像是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捏碎了一般,他强迫着南乔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一双眸子阴鸷又浓黑,“既然那么放不下,舍不得,那我就成全你,让你管个够。” 他猛的收回手,推开怀里的女人。 这变故来的太让人触不及防,南乔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就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地上铺了地毯,她摔下去时条件反射的用手撑了撑,不怎么疼,但却显得无比的狼狈。 南乔狠狠的咬了下嘴唇,脸上虽然没什么波动,但那双修长的眸子里却有无数的情绪在波动,“对不起,三哥,下次不会了。” 她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只是当时在地下室,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但这些,她不能解释。 一个字都不能说。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当着南乔的面将客厅所有能砸的家具都砸了。 满地的狼藉中,他踩着碎片走过来,眯着眸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不用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让你没机会孝顺前男友的父母,不过以后,你有大把的时间。”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没有亲口说出‘离婚’两个字而已。 “……” 南乔木了一下。 她没有摔疼,但这一瞬间,看到莫北丞淡漠如水的神情,她却觉得刚才摔到的地方如火如荼的疼了起来,从刚开始如针扎一般的疼,变到后面难以忍受。 “三哥,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的。 莫北丞阴沉着脸,没作任何停留的出了别墅,几分钟后,从外面传来车子驶远的声音。 南乔坐在满地狼藉的客厅,脑子里一片乱,像是被锤子闷敲了两下,胀胀的疼。 她抿着苍白的唇,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桂姐叫她:“太太,” “太太您怎么了?摔疼没有?” 估计是见她不应,桂姐的声音略显得有几分尖利,却仿佛穿透了重重的迷雾,让南乔眼前的混沌骤然清楚起来。 “我没事。” 桂姐将她扶起来,“太太,有没有伤着哪里,我去给你拿药擦擦。” “不用了,我没事,”南乔抽回手,低眸看了看,确实没什么明显外伤,“不是让你下去休息了吗?” 听她的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像只是随口一问,桂姐才道:“我听到先生的车子开走了,就过来看看您有没有什么吩咐。” 其实她是见先生脸色阴沉的恐怖,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我没事,你下去吧。”南乔往二楼走。 桂姐看着一地的狼藉,“我收拾收拾,太太您上去休息。” 南乔进了二楼的卧室,摊开手心,才发现手腕那一处青了一块。 她紧紧闭上眼睛,倒在床上,脑子里却乱的很,一会儿是莫北丞,一会儿是那间破旧逼仄、不通风还满是霉臭味的地下室。 …… 莫北丞开车去了乔瑾槐那里,他本来想去言瑾之那里,毕竟乔瑾槐连续熬了两个通宵,今早的脸色看起来差劲的很,但想想,言瑾之最近估计也是焦头烂额,便算了。 乔瑾槐还没睡。 他从早上到现在连口粥都没喝过,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点外卖,然后去洗澡。 出生以来第一次三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他闻着都觉得自己臭了。 刚洗了澡出来就听到有人敲门,他以为是外卖,一边看手机一边去开门,头也没抬的道:“放在餐桌上就可以了。” 走了两步觉得跟进来的脚步声不对,回头,见莫北丞绷着一张寒霜似的脸走进来,坐到沙发上,双腿往茶几上一放,整个人靠进了后面的椅背。 “再点一份。” 乔瑾槐:“……” 这模样,一看便是吵架了。 他认命的又点了一份,走过去坐下,“我给拿被子,你自己收拾客房。” 他家里没佣人,都是自己来。 “不用了。” 莫北丞的眸深沉幽冷,即便是这副懒散的模样坐在那里,也是一派说不出的气场。 第二百零四章找不到人就滚 乔瑾槐昏昏欲睡的靠着扶手,手支着脸,“你这顶着一张便秘脸是要干嘛?” 莫北丞冷着眉眼,说话时也就嘴唇在动,“去拿酒,陪我喝一杯。”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乔瑾槐这些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今早到现在更是滴米未进,饿得眼睛都绿了,哪有力气去给他拿酒:“自己去拿,我都要饿死了。” 莫北丞起身去拿酒,乔瑾槐对酒没什么特别爱好,他家里放酒是用来撑门面,装饰酒柜的,所以都是特别贵又难寻的。 他特意挑了瓶最贵里,正好门铃响了,他便顺便过去开门。 “先生,您点的外卖。” 莫北丞瞧了眼躺尸一样瘫倒在沙发上的乔瑾槐,“放客厅茶几上吧。” 乔瑾槐坐直身体,“三哥,还是你……”他的视线落在莫北丞手里拿的酒上,“卧槽,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我吧,借酒浇愁哪需要这么高大上的酒,下去出了小区往右拐有个烟酒铺子,买瓶五粮液,酒劲大,还不用品,你拿瓶红酒牛饮不是糟践吗?” 莫北丞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自顾的拿了开瓶器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 乔瑾槐翻了个白眼,控诉是控诉,但也没去跟他抢,一瓶酒而已,他还不放在心上。 看他连着三天三夜没睡觉还被女人扫地出门,当同情他好了。 他扒开餐盒的盖子开始吃饭。 味道一般、卖相一般,而且闷久了,蔬菜的色泽都不鲜艳了。 乔瑾槐也没挑剔,本来就是在美团上随便点的,也没指着像星级大厨做的那样,他现在又累又饿又困,只想快点吃完去睡觉。 明早还有个会议要开。 红酒醇厚的香味很快弥漫开,乔瑾槐不怎么懂得品酒,但也能分辨出这酒不错。 莫北丞仰头,一口喝了。 这完全不是红酒的正确打开方式。 乔瑾槐除了心疼他那瓶被糟践的酒,也没啥其他感觉,三哥跟南乔吵架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喝闷酒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的停了两秒,眸色深谙,或者是有其他感觉的,只是被他适时的压下去了,不敢去深入体会。 “她没上车。” 这事乔瑾槐猜到了,遇难者里没她,被抢救出来的人里也没她,难不成还能长了翅膀凭空飞了。 他很快速的吃完饭,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醒觉,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恩,然后呢。” 莫北丞不是那种遇事就跟别人大倒苦水的人,想反,他大多数事都喜欢压在心里,尤其是感情这一种。 他的睡意清醒了些。 莫北丞从身上摸出了烟和打火机,递了一支给乔瑾槐,自己点了一支,青白的烟雾袅袅散开,他的五官瞬间有几秒的模糊。 “她没上车的原因是陆焰的母亲和他弟弟要离开了,她去送他们。”他嗓音很哑。 乔瑾槐:“……” 感情的事他不知道怎么劝,但他是莫北丞的朋友,自然是向着他多一点。 莫北丞吐出一口烟气,冷冷一笑。 他其实是矛盾的,他庆幸南乔因为要给陆家的人送行下了车,但是他又计较她是为了陆家的人下了车。 比他想象中的更计较。 这样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控制身体深处猛的窜起的暴躁和怒气,所以,他对沈南乔动了粗。 但不管怎么相互矛盾,他庆幸,甚至是有点感谢他们。 当初他给陆然介绍工作时存了一点私心,找了个远离这个城市的,但最后,多骨诺米的效应回到了他身上,救了沈南乔。 乔瑾槐自然明白他现在是怎么想的,虽然他也只是在高中时谈了次恋爱,而且那时毛都没长齐,也不懂什么爱不爱的,只看着班上同学都谈俩爱觉得自己光棍一个没面子,但他基本的情商还是有的。 这种小情侣之间的小情绪,他初中就懂了。 “如果不是下车给陆家的人送行,她就在那辆车上,现在也许死了,也许在医院里躺着,或者半身不遂、植物瘫痪,这是你想看到的?” 莫北丞冷盯着他,半晌,咬牙道:“滚去睡觉。” 他不需要人劝,该懂的道理他都懂,他生气是因为不高兴,劝了也不高兴。 这种无厘头的感觉过于感性,缺乏科学基本的理论依据,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了这种事没有理性的去生气烦恼。 乔瑾槐拍了拍他的肩,“我去睡了,有事叫我,被子在衣橱里,要睡自己铺,要走记得把门关了。” 他来这,单纯是想静静,没他什么了事。 …… 一瓶红酒过半,莫北丞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拧眉,“喂。” “抱歉三少,我们没查到。” 莫北丞本来就心情不好,事情又一直没进展,整个人都格外阴郁暴躁,“没有找到人,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直接给我滚。” 对方被吼得噤若寒蝉。 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男人此刻满脸血光的模样,明明是莫三少让他们今晚给他回消息的,但他也不敢解释,这个时候撞枪口不死也剩半条命。 他闷声不说话,等以为男人怒气消了些才道歉,“对不起三少,我们……” “找不到人就给我滚,说对不起有用你去开个公司专门道歉好了。” 他现在,最烦这三个字。 不等那边说话,莫北丞直接挂了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抽烟,半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直到一根烟抽完,莫北丞起身,烟头被摁灭在烟灰缸里。 三天三夜没睡,又喝了大半瓶酒,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再这么下去,他估计要被沈南乔折腾得也跟着失眠了。 他掸了掸身上的烟灰,离开了。 莫北丞去了皇家一号,就他一个人,便就在大厅里寻了个位置坐。 震耳欲聋的音乐、五颜六色四处乱晃的刺眼灯光、男女帖着身体热辣的跳舞、高声起哄的声音……组成了酒吧特有的喧嚣。 服务生过来点单。 莫北丞点了瓶威士忌,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递过去,“不用找了。” 从进军校起他就没坐过大厅,每次都是包间,被这灯光晃得有些不适应。 他选的位置不算偏僻,莫北丞又属于气场很强,身材样貌气质样样上品的男人,外加稍有点眼力界的人都能看出价值的腕表和衣服,没几分钟已经成了单身女人瞩目的焦点。 有人来搭讪,手搭在他的肩上,“帅哥,请我喝杯酒啊。” 莫北丞冷漠的扫了眼女人搭在他肩上的柔嫩手臂,即便是在晃眼的灯光下,也遮盖不住那股子冷漠和厌烦。 女人身子一僵,讪讪的将手放了下来,虽然是她大胆搭讪,但面皮还是薄,被男人这么一看匆忙说了句‘对不起’,灰溜溜的走了。 但酒吧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搭讪的。 看见别人被拒绝,不会觉得是那个男人不喜欢被搭讪,而是会觉得,那个女人不是那男人的菜。 莫北丞招手叫了个服务生,低声吩咐了一句,又从钱包里拿了几百块钱递过去。 他身边便清净了。 有人过来搭讪也被礼貌的拦了下来。 他本身不喜欢这种氛围,即便是借酒浇愁也不喜欢,喝了两杯,本来就兴致缺缺,现在更是有了几分厌烦。 但又不想独自呆着。 莫北丞眯着眸子看了眼舞台上抱着钢管放肆舞蹈的穿比基尼的女人,终于决定还是换到包间去。 他刚起身就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很小,周围又太闹,瞬间就被淹没了。 莫北丞也没在意,在这种地方碰上几个认识的,不奇怪! “北丞。” 又是一声。 这次他听清楚了。 不只听清楚了出声的位置,还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莫北丞转身,看着被人群淹没又偶尔露出来的陈白沫,她瘦了,比之前见到的还瘦,穿着一件宽松版的v领蝙蝠袖毛线衫,下面一条牛仔裤,头发编成韩式的小发辫。 他微微拧眉,陈白沫已经朝着他过来了,在靠近他时被服务生拦下来了。 陈白沫跟服务生说了句话,又指了指莫北丞的方向。 服务生转过头,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莫北丞沉吟了几秒,点了点头。 陈白沫被放进来了。 “北丞。” 周围音乐太吵,陈白沫又只用了比平常稍高一点的音调,两人距离不算贴近,所以,莫北丞只能靠她的嘴唇动的弧度猜测她说了什么。 “出去说吧。” 正好莫北丞也不想在大厅了,见她一副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对他说的模样,就指了指外面。 他们是从皇家一号的后门出去的。 但后面虽然安静,却很逼仄,环境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烟头扔了一地。 陈白沫明显是不喜欢,眉头微皱着,但又碍于莫北丞好不容易肯单独跟她说话,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莫北丞看着南乔那次站的位置,自嘲的一笑,神色有几分恍惚,他从身上掏出烟,低头点了一支,声音淡淡的很沙哑,“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第二百零五章要有基本的理智 陈白沫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前所未有的陌生。 连五官轮廓似乎都已经不是记忆中熟悉的了。 她有什么说? 她没什么说的。 不过是她有朋友也在这里,看到莫北丞,又了解她对他的那份心思,便给她打电话通知了她。 “你跟沈南乔吵架了?” 莫北丞跟她在一起时很少有这种情绪外泄的时候,除非是遇上部队里有什么棘手的事,但他现在脸上,简直是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心情不爽几个字。 她会猜到沈南乔身上,是因为她觉得,莫北丞应该不是会为了公事借酒浇愁的那一种。 没人应她。 陈白沫抬头去看,才发现莫北丞根本没听她说话,而是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出神。 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外套配白色的衬衫,身形冷峻,被烟雾笼罩的下颚线条紧绷,气息寒凉。 “北丞?” 莫北丞收回思绪,低头看着手里燃了不到一半的烟,“还有事吗?没事你先走吧,我在这里再抽支烟。” 陈白沫重重的咬了下唇,但经过这么久的平复,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男人不再属于她的事实。 情绪也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不可置信到现在只留下了一丝脉脉的希望,希望历经沧桑之后,他们还能在一起。 “我对沈南乔也算是有些了解的,你如果是为了她的事烦恼,可以跟我说说,都是女人,说不定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她何止是有些了解。 她和沈南乔斗了那么久,简直是了解透彻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关系,自然是要知己知彼。 莫北丞低头垂眸,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钟,他是和沈南乔吵架了,他是在为了她的事烦恼,他也可能大概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那个女人对他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但他还没有渣到去跟前女友说这些。 “不是她,公司最近事多,有点烦。” ac几乎占了一周的头版头条,陈白沫即使不看财经新闻,也偶尔会瞟到些,知道ac员工去旅游时遇上泥石流,死了几个人的事。 “那解决了吗?” “恩。” 莫北丞不想跟她说话,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了。 陈白沫历来清高,见他这么冷淡,也无法若无其事的往下聊,但分了手的恋人,又不是同行或生意场上有交集的特定关系,即便在一座城市也很难遇到。 所以,她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但分手后,她和这个男人没有了生活上的交集,其实没什么话题聊,她不懂商场,他也不懂舞蹈。 想来想去,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共同话题也只剩下沈南乔了。 “前两天我还看到沈南乔了,说实话,跟你在一起她变了很多。” 这是实话。 以前的沈南乔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她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尖锐。 “什么时候?” “就三天前的下午,”她怕莫北丞没概念,想了想又道:“就发生泥石流那天。” “她一个人?”他只是随口问问,他知道沈南乔那天去送陆然和他妈妈了,他没有怀疑过这个理由。 之所以问,完全是对关于她的事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的关心,下意识的而已。 陈白沫心里苦涩,但话题是她挑起的,总不能甩脸走人不回答吧。 女人还真是奇怪,既想和他多说话,但他真的问,心里又不舒服。 “不是,她和一个戴口罩戴墨镜的女人在一起,不过也就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 莫北丞回到浅水湾已经很晚了,他喝了酒,找的代驾。 但这一片都打不到出租车,他进门时让保镖开车送代驾到下面好打车的大路上。 莫北丞伸手去按指纹锁,视线一扫发现大门没关,只是虚掩着。 他微微拧了拧眉,倒也没对沈南乔的粗心大意表现出很生气,在这栋别墅里,她即便开着门睡也不会有危险。 他推开门。 客厅玄关的壁灯亮着。 虽然能照射的范围有限,但已经足够视物了。 莫北丞没有要在客厅逗留的意思,便懒得去摁墙壁上水晶灯的开关,换了鞋子走进去,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但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即便他穿着军靴也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何况他穿的还是双软底拖鞋。 在光线模糊的情况下,他的直觉更是敏锐,属于身体本能的一种反应。 他眯起眸子,视线笔直无误的落到沙发上。 南乔躺在上面,睡着了。 现在外面温度还很冷,屋子里又没开暖气,她虽然穿着羽绒服,但睡着话还是会冷。 客厅里已经收拾妥当了,被他砸坏的墙体装饰晚上也看不出什么。 莫北丞轻轻的走过去,即便是吵了架,他还是记得她浅眠。 女人面朝着沙发,露出的半张脸精致明艳,头发在沙发的扶手上铺开,周围一片静谧,能听到她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 莫北丞在她身侧蹲下,昏暗的光线中,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贴着她的脸。 手指在她面颊上若有似无的刮过。 时间很短,几秒,或者还要再短一些…… 莫北丞弯腰将南乔抱起,大步上了楼梯。 要面色无异的抱着一个成年女人上楼并不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轻松,但莫北丞抱着她,却感觉好像真的没费什么力,步伐沉稳,呼吸匀称。 南乔没有睁开眼睛,却偏了偏头贴近他的胸膛,这根本不是一个熟睡的女人该有的反应。 莫北丞低头瞥她一眼,抿唇。 卧室门口。 他腾不出手来开门,南乔又一直闭着眼睛不睁开,他停了两秒,直接抬脚将门给踹开了。 南乔睁开眼睛,看着门板重重撞上后面的门吸又弹回来,再被莫北丞抬脚挡住。 “……” 莫北丞抱着她走进去,将南乔放在床上,也顺势侧坐在了床边。 见她躺着没动,漠漠的问,“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南乔坐起来,为了方便,是盘腿的姿势。 她伸手抱着男人的腰,倾身,头靠着他的肩膀,“三哥。” 莫北丞抿着唇,没拒绝也没回应,但本来就是件小事,发过脾气后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她这一软,他便已经完全不生气了。 只是还绷着脸不想理她。 “对不起,我不该不声不响的下车。” “就这?” 他微挑眉眼的动作告诉她,他不满意她的道歉。 南乔垂直眸子,“手机没电了我应该立刻找地方充,不该关机,不该让你找不到人。” 她低着头,所以没看到莫北丞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眸子里本已经扬起的笑瞬间变的有些复杂,隐约还有些怨气。他撩起薄唇,意味深长的说道:“那还真是巧,两个手机都没电关机。” 南乔对一个人的语气变化是非常敏感的,而且莫北丞也没有隐藏,就是摆明了就是要让她察觉。 她收回手,抬头,面上笑容温淡,盯着莫北丞的脸足足看了有五秒钟才点头,“恩,很不巧都关机了,下次我会在头天晚上充电。” 莫北丞微眯了眸子。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南乔语气里已经有几分排斥了,她将她所隐瞒的事情用一根分界限线圈了起来,而他刚才的话,无疑是触碰到了这层界限。 “南乔,我不希望将来为了一些和我们无关的事影响到我们的感情,你可以和我有不同的立场,但我希望到时候,你除了立场,至少还要有理智。” 虽然不是点名道姓,清楚明白的直接说出来,但话里的意思已经表露的很清楚明白了。 南乔抿唇,思索了片刻,“好。” 其实莫北丞说的对她而言有点难,以她的情商,可能没办法将这件事做的尽善尽美。 但她也确实想不到,如果真的立场分歧严重的时候,她会怎么处理。 莫北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去洗澡。” “我已经给你放好水了。” 浴室门开了又关上,男人挺拔的身影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上映出一个高大的影子,随即消失。 很快,里面传来水漾出浴缸的声音。 南乔拿过手机,熟练的输入了一组电话号码,编辑短信发过去,“时笙,这段时间你自己注意一点,莫北丞已经在怀疑我了,我们暂时没办法见面了。” 发完后,她将手机短信删除。 那边没回,但南乔知道,她肯定是看到了。 莫北丞洗澡很快,即便是泡澡也是十分钟之内搞定。 他掀开被子躺进来,身上用浴巾仔仔细细的擦过,没有半点水珠,沐浴乳和男人自身的味道强势的闯入她的感官,南乔回头,人已经被男人结结实实的拥住了,他倾身过来吻她。 有淡淡的酒味,混着薄荷的味道。 “你喝酒了?”在刚才莫北丞抱她上楼的时候她就在他身上闻到了。 “呵,”男人贴着她的唇低笑,毫不留情的拆穿她,“明知故问。” 他缠着她光洁的双腿,男人的腿上是和女人截然不同的硬茬茬的触感,每一处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强悍的力量感。 第二百零六章你会开枪吗 莫北丞半撑着身子压着她,垂眸,轻柔的咬着她的嘴唇,道:“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长时间没休息,声音有点哑,但并不难听,反而愈发的性感磁性。 “恩。” 莫北丞偏头去吻她的耳垂,她的耳垂很小,轻轻一抿就含到了嘴里。 他吻了几下,就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了。 南乔等了一会儿,侧头去看,莫北丞已经睡着了。 俊朗的五官上很明显的疲惫。 南乔推开他,又摆正他的身体,给他盖上被子。 莫北丞似乎真的困的厉害,平日里一点风吹草动就醒,现在这么大动静的折腾也没有半点反应。 …… 宴会地点是在林家,林夫人三十九岁的生日宴,林氏集团是临江有名的地产大亨,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南乔挽着莫北丞进入宴会厅时,还是成了全场的焦点。 虽然莫北丞初入商场,但莫家以及他莫三少曾经的身份在临江都是让人仰望的。 再加上婚礼上的事,虽然没有任何媒体敢公开,但那天的宾客中难免有一两个多嘴的传了出去,一来二去,便都知道莫家是被沈南乔摆了一道才勉强同意结婚的,如今看到两人挽着手进来,就足够挑起大家八卦的心思了。 楚衿也在。 一身暗色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看到和莫北丞一同走进来的南乔,他微微晃动着手里的杯子,视线落到南乔黑色的晚礼服上,眼睛稍稍眯了眯。 长至脚踝的开衩长裙,两条嵌着碎钻的带子从脖颈绕过,扣上,露出背上大片的白皙的肌肤,更显得的脖颈修长,走动时,一双修长匀称的腿若隐若现。 她也看到楚衿了,四目相对,她朝着他勾了下唇角,算是招呼。 “三少,”有人过来和莫北丞攀谈。 南乔挽着莫北丞胳膊的手放下来,楚衿也过来了,身侧跟着的女伴是最近当红的玉女明星苏艾,因出演一部宫廷剧里被牺牲的公主而走红,最近风头正茂。 “南乔,好久不见。” 楚衿主动打招呼,她自然是不能不理,刚准备借步和楚衿说话,手就被莫北丞紧紧握住了。 她一步也跨不出去。 南乔侧头,那个和莫北丞攀谈的人已经走了,此时,他深邃的眼睛里全都是浓厚的阴暗。 楚衿低头嗤笑,半嘲半讽道:“莫三少醋意还真大,难不成结了婚还不准南乔有一两个异性朋友?” “心思如此不纯的异性朋友?楚总胸襟宽广是莫某人所不能及的。” 南乔:“……” 苏艾也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人,莫北丞话里的意思都这么直接了,她怎么可能没听懂。 当即挽着楚衿的胳膊摇了摇,撅着嘴撒娇道:“楚总,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今天拍了一天的戏,又匆匆赶过来,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楚衿厌烦的拧眉,这种场合带女伴无疑就是撑撑门面的作用,但如果对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识趣的任性,就没意思了。 他将手臂从苏艾的掌心里抽出来,“既然这么辛苦,那你回去吃饭吧。” “……” 苏艾大概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面子都不给她留,尴尬的半张着嘴看他,楚衿却一眼都没看她就离开了! 临走时倒是给南乔打了声招呼。 楚衿和莫北丞都是临江上流社会里近期内被人津津乐道的青年才俊,自带吸睛气场,两人聚在一起,更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苏艾被当众甩了脸色,委屈的不行,咬着唇,脸上像被人掴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南乔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跟莫北丞说了一声后走出宴会厅,穿过走廊去了花园。 “喂,木子。” 早春的风还带着冬日的料峭,南乔出来时没穿外套,风刮在肌肤上,有点疼。 她搓了搓冻得冰冷的手臂,望着前面在夜色中微微泛光的湖面,以及旁边的一丛灌木。 “南乔,时笙定了今晚的机票要回美国。” 南乔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铮”地一声断了,震得她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她回去干嘛?拿把刀跟那群人渣同归于尽吗?” 木子:“……” 挂了电话,南乔从通讯录里找到时笙的号码拨过去,不出意外的听到听筒里传出的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南乔的唇紧抿成一条线,握着手机的掌心微微潮润,眉心狠跳了两下。 她思索了几秒,转身看了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将手机放进包里,大步去了停车场。 这种场合免不了会喝酒,所以一般来的人都是带了司机的。 莫北丞也是一样。 南乔不用折回去问他拿钥匙,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免得找借口跟他解释。 “开车。” 司机原本趴在方向盘上小憩,他跟莫北丞来过几次这种场合,知道每次没个几小时是结束不了的,乍然听到开门声还吓了一跳,猛的睁开眼睛朝后车座看去,“太太?” 他又看了眼外面,没有莫北丞的身影,又见南乔穿着礼服就直接出来了,连外套都没披,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又吵架了。 实在怪不得他这么想。 三少的性子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他在莫家这么久,没见过三少对哪个下人发过脾气,太太看着也是性格好的模样,说话客客气气,但偏偏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就经常吵架。 就这个月,他都已经看三少绷过几次脸了。 “开车。” 司机犹豫:“可是太太,三少还没上车呢,这样把他丢下不好吧。” 这种场合被老婆甩了,多没面子啊。 “宴会还有一段时间,你先送我去个地方,等一会儿再回来接他。” “是,”司机启动车,“太太您去哪?” “白渝路。” 那一段大都是出租房,租给那些外来务工的人住的,和沈南乔的身份完全不搭,所以她刚报了地址,司机就下意识的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 白渝路离的挺远,因为还要赶回来接莫北丞,司机一路开的很快。 到了地点。 南乔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伸手,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司机虽然不知道南乔拿他的手机有什么用处,但既然是太太吩咐的,他便立刻从裤包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手机暂时放我这儿,如果之后三少问起,就说我去找木子了。” 其实她并不指望司机能撒谎骗莫北丞,她收了他的手机,只是想拖住一段时间,从这里再回去,这段时间足够她和时笙重新换个地方。 “太太……” 南乔已经下车了。 司机欲哭无泪的看着她走进其中一栋破旧的居民房,又不能扑上去将手机抢回来。 三少若是知道了,估计要大发雷霆了。 现在已经晚上了,即便在白天都光线昏暗的地下室这会儿连基本的视物都需要眯着眼睛。 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南乔拧紧修长的眉,根据门上的标记寻到了时笙住的那一间,这地方原本是大通间,现在用木板隔开成了一个个的单间,每个只有几平方米。 她站在门口便能听到里面有动静。 南乔敲了敲门,“时笙。” 里面的声音停了,没一会儿就响起了脚步声,门被打开,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时笙站在门口,一手撑着门,“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缘故,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没有打理的头发自然的垂在肩上,已经没有卷度了。 南乔没等她松开握门把的手请她进去,直接推开时笙绕过她走了进去,关上门,一脸的紧绷和严肃,“不是让你等我吗?你现在回美国干嘛?还没等你将证据递到法院,季家就把你给拆了。” “我不能连累你,”时笙抿唇,离飞机起飞还有五个小时,她打算收拾完就走,没想到南乔会来,“南乔,既然莫北丞已经怀疑到你身上了,这事你就别插手了,我和季家那点恩怨迟早要解决的,我总不能在这个四五平方米的地下室躲躲藏藏一辈子吧,而且我的目的就是要送他们去坐牢,我不甘心就这么躲着,就算他们想杀人灭口,那也是我必须要面对的。” 南乔不为所动,态度冷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现在时间不合适,你都忍了这么久了,也不差再等几天了,我会找个可靠的人将证据递到美国当地的法院,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呆着,等我的消息。” “我等不了,”她摇了摇头,“南乔,你让我去吧,实在不行我就跟那群人同归于尽,反正美国携枪是合法的。” 南乔无奈:“……你会开枪吗?” “电视上不是演了吗?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就规矩了。” 南乔:“……” 她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美国携枪是不犯法,但也不是人人都有,时笙这种中途过去的,根深蒂固的还是中国的法律。 第二百零七章是我 时笙没再看南乔,弯腰将行李箱合上,拉起拉杆,“南乔,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去,莫北丞是个好男人,既然喜欢上了就好好在一起,没必要为了些跟你们无关的事搭上你们之间的信任和感情。” 南乔抿唇。 她怎么可能丢下时笙不管? 如果只是小夫妻闹点矛盾离家出走,也就算了,但时笙和季予南那是单纯的小夫妻闹矛盾吗。 她吸了口气,伸手拉住从她身边擦过的时笙,“你在这里等我,十天内如果我没办法将证据送到美国当地的法院,你再回去。” 时笙本来就是不想将南乔牵扯进来才急着去美国的,怎么可能答应她乖乖的在这里等她的消息。 “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南乔,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恐怕你暂时没办法去美国了,”男人冷淡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下一秒,那扇破旧的没有任何安全系数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昏暗的光影中,身高体长、一身矜贵的男人稍稍弯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第一眼看到的,是面对着门的时笙,“把那些证据交给我吧。” 南乔没想到走进来的会是莫北丞。 他还穿着宴会上那套黑色的正装,见她回头,脸色寡淡的在她脸上扫了一眼,眉眼间有一股压不住的恼意。 时笙挑了挑眉,神色还算轻松,“交给你?让你交给季予南。” 莫北丞微微拧眉。 房间只有几平方米,放张床已经很逼仄了,他站进来,几乎没有一点空余的位置。 他甚至不敢挺直身体,怕碰到上面的白炽灯。 地下室里都没有窗,空气混浊,还带着淡淡的霉味。 “这事和予南没有一点关系,我知道,时笙,你也知道,”男人的一双眼睛异常犀利,盯着时笙因长时间不见太阳而略显出病态苍白的脸颊,顿了十几秒钟,“你那些证据真实度有多少你自己知道,做错事的不是予南,你这样不折手段的伤害无辜,你以后不会愧疚?” “无辜?”时笙冷笑,空气里已经蔓延着火药味了,“那谁不无辜?我们家就活该,我……” 她咬了咬舌尖,将那些冲破理智的话重新咽回去,过去那些事她不想再提,也不指望眼前这个男人能理解她,他是季予南的朋友,自然是向着他的。 季予南虽然渣,但她还是相信他看人的眼光的。 时笙嘲讽,“你还真是本事大,我藏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连门都不敢出一下,居然也被你找到了。” 不敢出门、不敢住地面上、身份证、护照,一切证件都不敢用。 她唯一一次出门就是上次约了南乔,但她当时戴了帽子、墨镜、口罩、还化了浓妆,完全是全副武装,估计季予南站在她面前都认不出她来。 没想到还是被莫北丞找到了。 莫北丞:“……” 对时笙的话,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东西呢?” “是我,”南乔突然开口,像是在回答时笙,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抬头,眼睛漆黑的好像渗透不进去任何的光线。 “三哥,你是跟踪我找到的时笙。”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莫北丞抿唇,看着她。 她还叫他三哥,语气里也没有丝毫的愤怒和怨怼,语气很淡,淡得像是在说一件跟她无关的事情。 但却叫人没理由的心慌。 莫北丞闭口不言,锋劲的眉微微拧紧,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或者说,根本就没得解释。 他的确是跟踪南乔才找到时笙的。 临江不小,如果一个人真心要躲,又故意避开些需要实名制登记的地方,是很难找到的。 南乔精致的五官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她转头看向时笙,“对不起时笙,我真的不知道……” 这几天,她隐约感觉身边有动静,但她一直以为是她情绪太紧张出现的幻觉。 以前也有过。 陆焰刚出事时,她一直觉得他还在她身边,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所以那段时间她经常在大街上拦着一个陌生人叫陆焰,幸好美国街头华人算少数,颜值和身材都在线的人更是不多,她才没有被人告性骚扰被关到警察局去。 所以这次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因为太怕暴露时笙的行踪,所以才会产生那样的幻觉,她从来没怀疑过莫北丞会让人跟踪她。 她眨了眨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莫北丞沉吟了两秒,有几分无奈的挫败,“南乔……”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南乔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猛的抬高声音冲他吼道,“你什么时候让人跟踪我的?” 时笙微微皱眉,她和南乔认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这样是真的动了气,摁了下她的肩膀,“南乔,这事怪不得他。” “对,不该怪他,该怪我,我不该来。” 她的声音低下来,情绪也瞬间平复了,但在这种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突然偃旗息鼓,还不如直接干干脆脆的冲他发次脾气来的让他安心。 莫北丞喉咙紧绷,几秒后才出声,“你不高兴可以冲我发脾气,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这件事我很抱歉,但予南没做错什么,我需要跟时笙当面谈谈。” “谈什么?让她把证据交给你,然后你再给季予南?如果她不愿意呢?”南乔走到门口,拉开门,外面站得笔直的穿黑色西装的保镖就暴露出来了,看到南乔,他们恭敬的叫了声‘太太’。 南乔没应,仰着头看着逆光的莫北丞,“如果她不愿意呢?你是不是还打算强取?” “我没这么想过。” 他来的匆忙,还没想到这一层。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一去免不了要跟沈南乔对上,他有无数个理由去说服时笙,却不知道怎么跟南乔解释他来的这么迅速的原因。 此时南乔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微抿了下唇,“南乔,这件事跟予南没有关系,当年,他也就比时笙大四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们把这些算在他身上对他不公平。” 南乔没说话,莫北丞以为她听进去了,小声的诱哄道:“别闹,恩?时笙和季予南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我跟你保证,时笙不会有事。” “那就让真正的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惩罚,你能答应吗?” 莫北丞英俊的脸庞冷漠而阴沉,他拧眉,“你知道的,我没办法答应,这是时笙和季家的事,和你和我都没关系。” “既然如此,你干嘛还插手呢?”莫北丞知道南乔犀利,她问出这样的话,不在意料之外,“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就当今晚没找到时笙,让季予南去找,我和你都不要插手了,好吗?” 时笙一个家世普通的弱女子,怎么跟他们这群只手遮天的人斗。 没有了莫北丞的插手,季予南再怎么厉害那也是在美国,虽然躲在国内不是长久之计,时笙也是迟早要回去面对,但至少能为她多争取一点时间。 等一切都安排好,她再回去。 而不是明知道危险还冒着生命危险跟那群人硬碰硬。 南乔紧紧的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在莫北丞还未开口,仅凭他眼里一瞬间闪过的光便已经知道—— 他拒绝了。 他最终还是站在了季予南那一边。 屋里是莫北丞,外面站着一溜的保镖,地下室连个窗户都没有,想翻窗逃跑都没办法。 “他在湖扬酒店等你,你去见见他,或者能改变主意。” 这话,自然是对时笙说的。 时笙冷笑:“我不会去见他,既然你已经找到我了,就按你本来设想的来吧,绑了我逼我交出证据或者强行带去见他。” 莫北丞皱眉,有些烦躁,他想抽烟,但地下室实在不适合抽烟。 他垂在身侧的手蜷了几下,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如果真要对你怎么样,即便你有证据又如何?你回不了美国,他是华裔,你根本奈何不了他。” “那我就堵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恩?” 她勾唇,眉眼间的弧度几乎张扬的挑衅,季予南会不会对她怎样,她还真不敢肯定。 毕竟那个男人对她,简直是坏到丧心病狂。 但在莫北丞面前,她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搓揉捏扁,任意欺负,就算是要被绑回去,她也要气死他。 莫北丞:“……” 这人嚣张的,他还真是无言以对。 ‘砰’的一声脆响。 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是南乔敲碎了桌上的一个空啤酒瓶,那是前任房东用来当花瓶的,两支绿萝被扔在地上。 她握着啤酒瓶,尖的那一头原本是对着莫北丞的,但又迅速转过来对着自己:“三哥,放时笙走。” 莫北丞没想到她会来这样玛丽苏的一招,他见过她挑衅他,端着一身的尖刺不屑他,也见过她服软,见过她软声软气的求他。 却没想过,她会拼着自伤来威胁他。 第二百零八章相信我 莫北丞看着她,眉眼冷峭,伸手,语气已经是趋于严厉:“把酒瓶放下。” “你们想要的不就是证据吗?证据在我这儿,让季予南来我这里拿。” 南乔拽着时笙的手往外面退,莫北丞来的时候已经将外面清场了,刚才还闹腾腾的地下室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和外面两排站得笔直的保镖! 她退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碎酒瓶就划破了她脖子上的肌肤,昏暗的光线下,那道血痕并不明显,但因为南乔皮肤白,莫北丞视力又好,还是一眼就看见了。 男人徒然眯起了眼睛,眉眼锋利,顿住脚步沉声呵斥:“沈南乔。” 时笙被南乔护在身后缓步往后退。 没有莫北丞的吩咐,保镖也不敢上前,出了地下室的楼道,眼前豁然开朗,那股霉味也淡了很多。 莫北丞是临时从宴会厅赶过来的,再加上莫家身份特殊,所以带的人手有限,出了楼道后,也就只有他的车旁站了几个人。 她们这副模样出来,顿时吸引了小范围的人的注意。 南乔看了眼身后车辆稀少的街道,私家车都没几辆,更别说出租车了,再说了,瞧着这阵仗,估计也没车敢载她们。 她后悔当时没让司机将车钥匙也给她。 一直沉默的时笙看向随后走出来的莫北丞,“季予南什么时候到?” 莫北丞看了眼时间,淡漠的道:“快了。” 他确定了位置后就通知了季予南,按时间算,只要不堵车,应该快到了。 街边,一辆不显眼的黑色轿车停下。 时笙和南乔本来就已经快退到街边了,她说话时又退了两步,便已经差不多贴着车子了,“莫北丞,若以南乔以前的性格,这碎酒瓶子应该戳在你的喉咙才是。” 说完,不待他仔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便已经迅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本来就没熄火,时笙刚上车,车门都还没关,车子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了。 那样的速度,不是这么一辆小破烂应该有的正常速度。 车子明显是改装过的。 而就在时笙上了车,车子开出去后,季予南也到了。他在车上就已经看到时笙了,所以车都没停就直接追了出去。 南乔下意识的丢了碎啤酒瓶就要跟上去,被莫北丞拽住手,阻止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你放开我,”南乔的脸都白了几分,季予南给她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绑架她,拿枪逼着她说出时笙的下落。 对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尚且如此暴力,何况是对着作为当事人的时笙。 他还不得将她直接给挫骨扬灰了。 “季予南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不能让时笙单独面对他。” 南乔心底溢出了一层层的不安和恐惧,看着他的目光冷漠,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你放开我,如果时笙愿意跟季予南走,我不会阻止她的决定,但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能放时笙不管。” 在国内都敢公然带枪的人,她能指望他有多高的法律意识,知道杀人犯法这一条? 说不定就是个暴发户文盲。 莫北丞绷着脸,南乔力气不大,但手指还是硬生生的在他的手背上掐出一道血痕。 他身上散发着森冷的气息,钳着她手腕的手用了力,南乔使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一身黑衣黑裤,双腿笔直的踩在翘起的地砖上,寸长的头发干净利落,无时无刻都透出某种硬朗的力量感。 “予南不会伤害她。”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上次他是怎么强迫时笙回美国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南乔满脸都写着冰冷的质问,又在一瞬间尽数收敛,“三哥,当初时笙没放弃我,我现在也不能抛下她不管。” 莫北丞不想听到她过去的那些破烂事,冷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道:“我保证,时笙不会有事。” 男人这般强硬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不会放她走,南乔在他怀里挣扎,眼眶都红了,“我不相信你,你放开我,我不能让时笙一个人对着那个混蛋。” 她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 莫北丞弯腰,直接将挣扎不停的南乔拦腰扛在肩上,一旁的司机见状,急忙替他们拉开了车门。 莫北丞将南乔塞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冷冷的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半刻不敢耽误,从来没见两人闹得这么不可开交过。 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冷战,几天谁也不理谁。 “莫北丞,你混蛋。” 南乔去开另一侧的门,被莫北丞拉住手臂拽回来摁在了真皮座椅上,双手撑着她后面的座椅。 男人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额头上青筋绷起,脸色异常难看,咬牙道:“我拿我的命跟你保证。” 南乔:“……” 她盯着莫北丞,眼眶越来越红,眼前聚起了一片水雾,男人冷峻紧绷的脸渐渐模糊。 她垂眸,脑袋靠在座位上,眼睛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也没再挣扎着要下车。 算是默认了。 “来接时笙那辆车明显是改装过的,司机技术不差,她既然决定回美国,肯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不用替她担心。” 时笙凭着一己之力能躲他们这么久,能力便不容小觑。 车子性能极好,司机又是开了多年车的老司机,一路上几乎没怎么颠簸。 莫北丞捧着她的脸,借着窗外的霓虹看了眼她脖子上的伤口。 南乔皱着眉挣开,又被莫北丞强硬的掰了过来,他皱着眉,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果你不想在车上弄出什么限制级的画面,就好好坐着别动。” 南乔果真乖了,但憋着眼泪一脸强忍的模样,越发激起了男人骨子里变态的蹂躏的欲望。 莫北丞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眸,将视线从她嫣红的唇上挪到她脖颈的伤口上,粗粝的手指擦过她的肌肤—— 女人的皮肤很嫩,用吹弹可破来形容,并不过分。 伤口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就一点擦痕,并不严重。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松开。 抬手摁了下眉心,吩咐司机,“开快点。” 半个小时,车子停在浅水湾别墅。 南乔去开她那一侧的车门,没开开,被锁死了。 司机知道他们吵架,只开了莫北丞那一边。 莫北丞下车,单手撑着车门,讳莫如深的眸的淡淡的看着她,“下车。” 南乔从车上下来,直接上了楼,进了卧室。 莫北丞就在一楼客厅没跟上去,抬头看着南乔进了门,然后收回视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这样的结果,他在做决定之前就已经预测到了。 南乔拿手机给时笙打电话,那头毫不意外的传来对方关机的消息,她现在应该在想方设法的躲季予南,或者已经被他追上了。 拧了拧眉,她虽然还是担心,但她相信莫北丞,季予南不会伤害她。 她去洗澡,水有点烫,但南乔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也不太能感觉得出来。 水冲进眼睛里,有点疼,她眨了几下,有温热的水珠从眼眶里溢出来,她也分辨不清是眼泪还是热水。 刚才紧张过度,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南乔没洗多久。 莫北丞是掐着时间回的卧室,刚开门就看到站在窗边抽烟的女人,她抽烟的动作实在谈不上娴熟,手指在轻微的颤抖,那一点火光就在空中上下浮动。 她其实没怎么抽,莫北丞站在门口足足有四五秒才完全推门进去,这期间,南乔一口都没碰过。 “南乔。” 南乔没理他。 莫北丞走过去,伸手从后面将她捞进怀里,手绕到她前面将她指间的烟夺过来掐灭扔了出去。 女人身上有刚沐浴过后的香味,混着烟味,一点点的沁进南乔的鼻息,她本来已经压抑住的情绪瞬间又开始有些崩散。 她从莫北丞的怀里转过身,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三哥,时笙她其实胆子特别小,以前走个夜路都害怕遇到流氓。” 所以她不敢想象,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季予南,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会是什么感觉。 时笙和她不一样,她在对上季予南时,几乎还是生无可恋的状态,所以不知道害怕。 时笙只是外表看着泼辣,但其实是色厉内茬。 “我知道。”莫北丞摸了摸她的侧脸,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声音异常的沙哑紧绷:“我相信予南,他做事有分寸,当初他没对时笙怎么样,现在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恩?” 他顿了一下,揽着她往床那边走,“睡觉,明天早上我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时笙。” 这种时候,南乔除了点头,也是别无他法。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依赖莫北丞了。 时笙的电话打不通,季予南的电话她不知道,而且就算现在打通了,也不见得会接。 南乔其实根本就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到时笙,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睡,如果不睡,可能真的会被自己逼疯掉。 只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半夜里突然被噩梦惊醒。 第二百零九章跟谁说解决的快 南乔猛的睁开眼睛,盯着头顶被黑暗笼罩的天花板,剧烈加速的心跳好半晌才平复过来。 再去回想,梦里梦到什么已经忘了。 她刚才惊醒时除了睁开眼睛,基本没有其他动作了,所以,并没有吵醒莫北丞。 南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黑暗中,眼睛看不见,感官就变得格外清晰,男人的气息浓郁挥之不去。 她睡不着,趁着莫北丞翻身背对她的时候起来了。 又担心吵醒他,便赤着脚悄悄的去了楼下的客厅。 走道上的灯光并不太明亮,是根据眼睛的敏感度调试的最不刺眼的舒适亮度,脚下踩着厚厚的地毯,很柔软,听不到半点脚步声。 南乔就着客厅的应急灯去厨房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走回客厅的沙发坐下。她也懒得开灯,觉得别墅太静了,就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板开了电视。 她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只偶尔在电脑上刷刷电影和电视剧,综艺节目都几乎不看,连着换了几个台也没看到什么好看的,便将遥控板随手扔开了。 开电视也不是想看,只是觉得太静,什么台也就无所谓了。 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南乔毫无睡意,本想拿手机刷刷新闻,等六点去做早餐,手在旁边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刚才下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 南乔将电视调到本地新闻台,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吃夜宵引起群殴的消息,现场很乱,警察已经将闹事的给扣住了,画面里人潮涌动,骂粗的、推攘的,硬是将坟墓一样安静的别墅也染上了一层喧嚣。 镜头偶尔会拍到路边的一些大排档,南乔突然就觉得有点饿了。 本想忍忍等到吃早餐的,但越忍越饿,她想到上次买回来的泡面还剩了一盒扔在橱柜里的,就起身去厨房煮泡面。 什么都是现成的,连葱姜蒜这类的配料桂姐都是切好了一些放在冰箱里的,南乔只需要烧开水将面和调料一并儿放进去就行。 南乔看了眼泡面的生产日期,这还是她和莫北丞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她图方便买的,确定没有过期,才开始拿锅烧水。 面很快煮好了,她还加了个蛋。 南乔连汤一起盛在碗里,端到了外面客厅去吃,电视里的画面已经从大排档换到了桥上,记者拿着话筒,一头秀发被风吹得很凌乱,声音急促的道:“刚才有辆黑色的比亚迪撞毁栏杆,从桥上直冲下去,现在交警和消防官兵都已经来了,正在进行打捞……” …… 莫北丞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拧眉,转身去抱身侧的南乔:“怎么不接电话?” 南乔睡眠不深,手机的铃声足够吵醒她。 手摸到一片冰凉。 莫北丞睁开眼睛,虽然房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一个人在不在光凭气息就能感受的出来,多个人和少个人,还是有很多区别的。 他没有开灯,伸手拿起床头柜上已经自动挂断的手机,摁亮屏幕—— 是木子打来的。 这么晚了,肯定是有事她才会打电话过来。 南乔的朋友没有那种半夜睡不着打电话骚扰人的二百五。 保镖没有跟他打电话确定,就证明南乔没有出去,可能只是失眠去了哪里走走。 他从床上坐起来,拧开台灯,木子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 铃声伴着震动的嗡嗡声。 莫北丞犹豫了一两秒,接起,“什么事?” “……” 木子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莫北丞,到喉咙口的话哽了一下又咽下去了:“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虽然没说什么事,但莫北丞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急切。 他抿唇,穿上拖鞋,语气淡淡的:“你觉得有什么要紧的必须要立刻拿主意解决的事跟她说比较快,还是跟我说解决起来更快?” “跟谁说都解决不了了,这都半个小时了,要死也死透了。” “……” 莫北丞本来在往外走,闻言,心里几乎本能的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速来冷淡的英俊面容上神情稍稍变了一变,他握紧手,骨节凸起:“什么意思?” …… 莫北丞在二楼就一眼看到了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静静的,好似抽空了所有的气息。 正在播放的电视频道是本市的新闻台。 现在正在插播广告。 虽然没有更有力直接的东西表明南乔已经知道时笙出事了,但她这副模样,肯定不是单纯的失眠那么简单。 男人心里微微一震,疾步下楼朝她走过去,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突然又慢了脚步,他看着她,心里生出一种类似于恐惧的陌生感觉。 但不管怎么慢,他始终还是站在了南乔面前。 或许他走的不慢,毕竟他很担心沈南乔,只是放大了心里的恐惧,以至于觉得自己走的慢。 他在她身前蹲下—— “南乔……” 南乔手捂着脸,长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手和脸,莫北丞无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只能低低的,安抚的唤她:“南乔。” 女人没有任何动静,这比她跳起来声嘶力竭的质问他,怒斥他,给他一巴掌更让她担心。 莫北丞不敢强迫她放下手,只是轻轻的将她揽过来,手在她背脊上拍了两下,安抚:“对不起,我现在带你去找她。” 南乔终于有反应了。 她在他怀里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抬头,一张脸苍白如纸,双眼无神,却又异常漆黑。 她看着莫北丞,但因为失神的厉害,又仿佛并不是在看他。 似乎只是透过他,看向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人。 莫北丞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喉咙涩痛的厉害,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也干涩沙哑的厉害,“我带你去找她。” “时笙是不是坐的一辆黑色的比亚迪离开的?” 南乔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问还有什么意义,又或者只是在自欺欺人的希望有个人来给她确定,是她看错了,但她在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上已经看到季予南了。 虽然镜头隔得远,但她还是清楚的知道,那就是他。 有些天,天生就具备领导才能,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季予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身生人勿进的冷峻气势站在桥头,这大冷天的,穿着件丝毫不御寒的西装站在那儿吹冷风,不是疯了就是掉下去的人和他息息相关。 莫北丞:“……” 他的瞳眸剧烈的收缩了一下,紧紧的抿唇,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语言匮乏是一件让人烦躁崩溃的事,他知道时笙对南乔的重要性,即便他不想听,但不妨碍有人会告诉他,他的妻子为了个男人差点疯了,如果不是她的闺蜜誓死相随,可能现在已经死了。 现在时笙出事,即便不想承认,但也必须要承认,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帮不上忙,只能等。 但帮不上忙不说,他现在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在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作用。 莫北丞的喉结剧烈的滚动,许久之后,才道:“南乔,你想去看看吗?” 南乔突然挣开他自己坐了起来。 “啪。” 一记巴掌狠狠地掌掴在他的脸上,女人的力气本来不大,但这种情况下往往会生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力气。 莫北丞被她打的侧过了脸,甚至有肿起来的痕迹。 四个手指印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可见。 南乔盯着他,冷冷的说:“你保证过,她不会有事的。” 莫北丞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连最基本的被打脸的恼怒都没有,他道:“对不起。” “我当时为什么要信你?我该去找她,我就知道,不能让她和季予南那个变态单独相处。” 我当时为什么要信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一样,精准无误的扎在他心头最柔软的位置上。 莫北丞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的收紧,语调还是平淡无奇:“他们没有单独相处。” 南乔:“……” 她推开莫北丞,快步朝着大门走去,在经过玄关时,拿了放在上面的车钥匙,连鞋子都没换就直接出去了。 莫北丞抿了下唇,起身追上去。 男人双腿修长有力,在南乔上车之前截住了她,“你现在情绪不稳容易出事,我来开车。” 南乔没与他争,她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太适合开车,而且她的车技和莫北丞比,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她要去找时笙,不是去送命的。 如果时笙没死,她带她回来,坚决不会让季予南再靠近她半步,如果时笙死了,她给她报仇! 南乔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刚系上安全带车子就驶出去了,她自嘲的苦笑,她这辈子到底要为多少人报仇才算的上完? 半夜里路上没什么车,莫北丞车技又好,很快就到了出事的三桥。 车子已经打捞起来了,黑色的比亚迪,车头已经完全变形了,湿淋淋的放在那里。 除了记者、警察、消防员之外没什么围观的路人。 第二百一十章把她丢下去 这里一片算是很偏了,这座桥是去年刚修建的,过了这座桥就完全出城了,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没什么车经过。 路好、车流少。 时笙会选这条路也在情理之中。 车子刚停稳,南乔就开了车门下去了,中途被鞋尖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莫北丞在一旁看的心都跟着紧了一下,疾走了两步伸手要去扶她,南乔已经自己站稳了。 她再往出事点走就被一个警察拦了下来:“对不起,这里面不能进来。” “人呢?” 警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问得有几秒的懵,“什么人?” 南乔无论是情绪还是表情都太过冷静和平稳,让人无法将她口中问起的这个人和受害者联系上,南乔紧盯着打捞起来的那辆已经撞变形的车,大概是改装过,所以没有受损的太惨不忍睹。 但车子是掉到湖的。 人受了伤还能撑一段时间,但在水里最多也只能憋一两分钟的气,还是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说不定她根本都来不及憋气。 南乔伸手推开拦在她面前的警察,刚往里走了一步就被人钳住了手腕,被迫停下。 警察扣着她的手,严厉的说道:“小姐,这里出了车祸不能进,你如果要看请站在警戒线外面。” 一个陌生人自然不会像莫北丞那样即便生气还注意着分寸,南乔的手被他捏的有点疼,她拧眉,“放手。” 她现在感知能力基本为零,根本就不觉得疼,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轻飘飘、空荡荡的浑噩状态。 之所以拧眉,完全是因为被阻止了脚步,而不是感觉到疼。 话音刚落,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扣在南乔手腕上的力道卸下来,没看出莫北丞怎么用力,但那名警察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如纸,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太怂,他几乎要痛苦的哼出声音了。 莫北丞看了那人一眼,神态足够轻描淡写,冷冷清清,却又透着一股子分分钟能将人碾压成小透明的淡漠不屑,“她也是你能碰的?”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 其中一个人认识莫北丞,急忙走过来解围,“三少您怎么来了。” “车里的人呢?” 那名警察叹了口气,领着他们往里走,“正在打捞,两岸都安排了人守着但没见到有人上岸,这条河看似平静,水流却很快,从坠河到我们赶来,差不多有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他们真从车里出来了,没上岸就是被水冲走了。” 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时笙和那名司机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周围的监控查过了吗?” “查过了,监控范围内没见到有人,还问了两个住在桥洞里的乞丐,没见到有人上来。” 虽然不知道长什么样,但几个衣着完好、湿漉漉的人从河里爬上岸,还是能引起注意的。 莫北丞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河的这一边是个新修的公园,对面是座山,肯定不会安监控,他抬手指了指,“那里派人搜过吗?” “搜那里干嘛?” 警察不了解其中的情况,只将这当成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出了事,下水捞车捞人,哪里会想到要搜山。 “派几个人去那边搜一下,地毯式搜查,任何可以躲藏人的地方都不能放过。”说话时,他抬头看了眼季予南的方向,他全身湿透跟个雕塑似的站在那里。 见莫北丞这么郑重其事的吩咐,那人顿时也紧张起来了,“三少,该不会是什么逃犯吧。” “不是。” 莫北丞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将怀里不安分的女人摁了摁,紧贴着他的胸口,“交给我处理。” 南乔没说话,只睁着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挣开莫北丞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快步朝着季予南的方向走去。 男人抿唇,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来:“现在别去惹他。” “怕他受刺激过度拿枪杀了我?就算是这样也不意外,时笙怎么说也做了他几个月的老婆,他都能下这个狠手杀人销赃,就算现在他要杀我也是意料之中。” 她承认,这话她是带了主观情感意识的,和事实有所偏颇。 但看到季予南,她就没办法冷静的去思考。 时笙已经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了,他还要追着不放,如果不是他追着不放,时笙的车也不可能坠湖。 他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时笙却还生死未卜。 莫北丞盯着她,眼睛里能结出冰霜来,“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 她看着他的脸,一字一顿的道:“我不相信你,时笙的事我自己处理。” “你能处理什么?被警察拦下在一旁干看着?”莫北丞被她怼得有点恼了,但知道时笙出事,南乔现在心里也难受的紧,压了压脾气,伸手将女人往怀里一带,低声道:“时笙如果现在还活着,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我们早一分钟找到她,救援的几率就更大一点,你乖一点,回去再闹,恩?” 南乔没有再执意挣脱他的钳制了。 莫北丞说的没错,时笙在等待着被救援。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湖面,以及那些正在救援的人。 莫北丞和南乔他们出来的急,身上都只穿着睡袍,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晚上还是冷,湖边更甚。 他侧了侧身子,替南乔挡住了大部分的风,然后招手叫过来一个人将车钥匙递给他:“去帮我从车子的后备箱拿两件衣服过来。” 季予南转过身,看到被莫北丞揽在怀里的沈南乔,眯起眼眸,敛住了眸底的暗芒。 他走过来。 衣服还在滴水,却半点不影响他步步生风的气势,男人很高,脸上有明显的阴鸷,他看着沈南乔,不知道是因为水进了眼睛,还是太愤怒,眸子里全是红血丝。 身上裹着某种决然的气势,“她人呢?” 南乔挣开莫北丞,嘲讽道:“不是在下面吗?有本事从这儿跳下去找啊。” 瞧他的样子估计是已经跳过了吧,只是没找到人,又受不了冻,就上来了。 “沈南乔,”他动了怒气,出手迅速的钳住她一侧的肩膀,“她在哪?” 时笙死了?还是在他眼前车子失控冲出桥上的栏杆坠到湖里死的。 他根本不信。 那个女人狡猾的就像一只狐狸,能躲他这么久,会没想到脱困的计策? 她既然安排了司机来接她,还开的是一辆组装过的车,就肯定想过会跟他撞上,他的车已经是顶配,虽然和跑车相比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但要追上那么一辆小破烂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刚才,自己的司机几次差点被甩掉。 对方利用他对临江的不熟悉和主干道上庞大的车流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看得出对方是个老手。 前一秒还在高技术的飙车,后一秒就自己撞在大桥的护栏上坠湖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说不定坠湖也是时笙的一场戏,目的只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她好能分身秘密回美国,将证据交到法院。 这力道—— 和莫北丞的,和刚才那个小警察的,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很快被莫北丞伸手截住了,但只是那短短几秒的时间,也够她疼得全身冒冷汗了。 莫北丞甩开他的手,神态漠然的道,“够了,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时笙。” 找到时笙。 这句话刺激得季予南每根神经都火辣辣的烫,一想到那个女人此刻可能躺在冰冷的湖底他身上就充斥着暴力的破坏欲,他看着身前面容惨白,却一脸镇定的盯着那处撞毁的栏杆的女人,冷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妖异的笑意,“将这个女人扔下去,她如果活着,肯定会出来阻止。” 莫北丞还没说话,南乔便回给季予南一个极冷的鄙夷的蔑笑,“以她憎恶你的程度,估计你从这儿跳下去她可能会出来拍手叫好。” 男人薄削的唇微微勾出一点弧度,似乎在笑,“那不如我们一起跳,她总要为一个人出来的。” 南乔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变态到已经疯狂的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被莫北丞临时叫去跑腿的那人已经拿着衣服回来了,“三少,衣服。” 莫北丞抖开厚的那件给南乔披上,矜贵的侧脸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披上衣服,又细心的将扣子扣上,才将视线落到情绪十分不稳定的季予南身上,“我好不容易找个女人,不是让你恐吓吓唬的,你如果不想找人,那我就带着南乔回去了。”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怎么动怒,却比额头上筋脉绷起的季予南更让人畏惧几分,盛怒中的男人大多没有太多转弯抹角的想法,最多拳拳入肉的暴打你一顿,但莫北丞这种,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的典型。 季予南紧握的手彰显着他已经趋于极致的忍耐。 他走到那一段被撞毁的栏杆边缘,居高临下的盯着湖面,不时有打捞人员从水里探出头来,对着船上领头的人轻轻摇了摇。 第二百一十一章有本事就来讨啊 湖边的风吹在身上还有几分刺骨。 南乔虽然裹着羽绒服,但双腿有一半裸露在空气中,冷风直接从衣服的下摆钻进去,即便裹了衣服也不御寒。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熙熙攘攘的停下车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整个桥上,除了警察也就只剩下南乔他们三个了。 打捞了这么久,方圆五里基本都被他们捞过了,但还是没有线索,别说人,连片布料都没见着。 大家心里都清楚,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就算是被冲到了下游,但在水里这么长时间也没多大希望了。 晚上能见度不高,再找下去也是没什么结果,警察几次想放弃搜寻,但见站在岸边的两尊大神都紧盯着湖面,还硬着头皮继续捞。 他们虽然不认识季予南,但他们认识莫三少啊,看样子,这坠湖的人和莫三少也是关系匪浅,要不然也不会紧张的穿了件睡袍就出来了。 又捞了半个小时之久,还是没有线索。 而季予南的脸色已经沉的不能看了。 这期间,木子也来了,她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工装,外面草草的裹了件羽绒服。 她先看了眼车头被撞得变了形的车,才僵着脸走到南乔面前,舔了舔唇,下意识的开口:“南乔……” 时笙呢? 这是大部分人看到这种场景后条件反射的问题。 但话还没出口,就被莫北丞看过来的冷厉目光惊了一下,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这一停顿,她被冷风吹得有点发木的脑子也就转过弯了,知道莫北丞阻止她问是不想再增加南乔的心里负担。 她有过心理崩溃的经历,唯安也说过,有过这类经历的人如果再受到重大刺激,大多会走两个极端,一是承受力变强,二是完全崩溃。 木子不知道南乔会是哪一种,但她更趋向南乔属于第二种,因为南乔不再接受治疗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完全好,估计莫北丞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她的情绪。 南乔是被莫北丞半揽在怀里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已经维持了很长的时间了,整个人看着没点儿人气,像是一尊精心雕琢的雕塑。 听到木子说话,她才眨了下眼睛,估计是出神太久,眼睛一合上,顿时针扎一样的疼。 她张了张嘴,太久没说话,嘴巴都粘连住了,“还没有下落。” 木子点了点头,拢紧衣服和她一起等。 天空已经从黑色变成了墨蓝色。 又一个水下寻找的人从水里爬到船上,精疲力尽的躺着大喘粗气。 救援完全陷入了死角,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领头的警察皱了下眉,下意识的朝着莫北丞的方向走过来,却又在途中停下来了,转头看向季予南。这种事最好是直接跟家属沟通,但明显那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看着更像家属,他们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水里找了好几圈了。 但那人脸色实在阴沉的很,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跟他说停止搜寻,那人说不定会直接将他从那个豁口扔湖里去。 能和莫北丞认识的人,身份地位也不会简单到哪儿去。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莫北丞开口问道:“什么事?” 那人一喜,急忙走过来,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对着莫北丞:“三少您也看到了,救援队已经整整捞了四个小时了,方圆五里都找遍了,我的意思是……暂时收队,等天亮了再往下游捞捞看。” 四个小时,如果还在水里也是尸体一具了。 耽搁一段时间再捞,影响也不大。 但他还是没敢直接说。 见莫北丞没说话,那人又道:“现在的光线根本不利于救援,连着四个小时水里水上的打捞,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再这样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南乔挣脱莫北丞的怀抱,站直身体,朝着站在豁口的季予南走过去。 莫北丞立即拧眉,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冷冷沉沉:“南乔,时笙出事,他心里并不比你好受。” “你放心,我不会一脚把他踹下去。” 莫北丞:“……” 以季予南的身手,他倒不担心南乔把他踹下去,下面这么多人,他还会游泳,死不了。 他是担心沈南乔。 “我跟你一起过去。” 南乔的眼神笔直的看着季予南,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不用了。” 莫北丞薄唇微抿,静了几秒,冰冷的开口道,“那你就在这儿给我站着,想说什么我去跟他说。” 南乔回头,拧眉,目光凉薄的盯着面色像拢了层冰霜的莫北丞。 两人对峙了几秒,她沉默的将手从莫北丞掌心里抽了出来,转身朝季予南走了去! 季予南里面的衬衫已经差不多被烘干了,领子凌乱的耷拉着,没系领带,衬衫扣子被扯开了几颗,其中一颗还被拽掉了。外套还有明显的湿意,但已经没往下滴水了。 南乔刚走近,便听到他声音沙哑的道:“有烟吗?” 这话,自然不是对她说的。 莫北丞是穿着睡衣出来的,外套也是车上备用的,哪有烟。 又被他的破事儿折腾的有点心烦,冷冷的顶了句:“有功夫抽烟不如跳下去找人,追个女人都能追湖里去,也是够活久见的。”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伸手招了个人,将车钥匙扔给对方:“去我车上拿包烟下来,在前排的置物盒里。” 一旁领头的警察急忙掏出烟递过去,“三少,我这儿有,您先抽着。” 莫北丞接了两支过来,扔了一支给季予南。 他低头,借着打火机的火苗长长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顺手将打火机扔给了季予南。 领头的警察:“三少,您看是不是先等天亮再继续搜救?” 南乔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如果她活着被找到,你就放了她吧。” “放了她?”季予南的瞳孔猛的缩了缩,深吸了两口烟,借着尼古丁的味道强行将心里那股暴怒压了下去,声音低低沉沉不辨情绪,“放了她?那谁来放了我?” 这话,南乔自然而然的理解成了时笙手上握着的不利于季予南的证据,“即便她不放过你,那也是你们季家欠她的。” 季予南讽刺的哼了一声。 他转过脸来看着南乔,一双眼睛漆黑深沉,唇角微勾,眉眼间拢着一丝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恶意的邪肆,“她有本事就来讨啊,讨不回去,就别指望我能放了她。” 南乔朝他走了一步,季予南很高,即便是在欧美也算是遗世独立的那一种,她与他对视需要仰着头:“那些告你的证据在我手里,即便你找到时笙也没有用,你要想拿回去就冲我来。” 时笙根本就没将证据给她,南乔甚至不知道都有些什么。 时笙上次找她,是为了拿项链。 她这么说,只是想让季予南将注意力转到她这里。 季予南冷漠的眼神扫了眼她,将手中燃完的烟扔了出去,火星在空中急速下坠,直接落在湖面上,“那你就好好保管着,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不好,就找你强要回来了。” 南乔的薄唇噙着冷笑,讽刺道:“意思是,你现在心情很好?” “沈南乔……” 正在跟警察说话的莫北丞伸手将南乔拉到了他的另一侧,这才转过脸来看向盛怒的季予南,淡淡的眸光没有半点波动,却隐约带了些警告的意味,季予南菲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将伸到半空中的手又放了下来:“别以为谁都跟莫北丞一样惯着你,我和时笙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莫北丞拧眉,“我的女人我乐意惯着,你心情不好自己调整,跟个女人发什么火。” 他看向还等着他回话的警察:“派人到五里外的下游继续捞,天亮以后再仔细找找附近有没有线索。天亮了,都回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再过来,有警察在,我们在这里干守着也作用不大。” “不用管我。” 季予南没回头,只眯着眼睛冷声回了一句。 莫北丞动了怒,“要不是怕你情绪激动一时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摔死了,老子也不想管你,要不去酒店洗澡换身衣服,要不我让他们立刻撤了,要找你自己下河找去。” 季予南阖上眸,“你他妈怎么这么烦。” 这要是在美国,他要说不准撤就没人敢撤,但他妈在国内,他也就比普通人多点钱。 “你站在这里盯着她就能冒出来了?说不定你一走她就冒出来了,你不知道自己遭女人讨厌啊?” 季予南面无表情的从他们身侧走过去,径直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车旁,掏出车钥匙摁了几下。 也不管车钥匙进了水立刻使用会不会短路报废。 季予南走后,莫北丞牵起南乔已经冻了冰冷的手,“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不用了,我在这儿看着,你回去吧。” 她不走不是和莫北丞赌气,也不是矫情的非要穿着个睡衣在这儿守着,莫北丞说的没错,他们站在这儿时笙也不会因此就突然出现,打捞也不是他们在做。 她只是想的,如果时笙没事,而且就在这附近,见季予南和莫北丞都走了,她一定会想办法跟她联系。 第二百一十二章不都是她决定好的吗 莫北丞深深的看着她,足足有十秒钟才将手松开,淡淡的问:“走还是不走?” “我等一下去木子……啊……” ‘木子’的名字刚出口,话还没完,男人便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突然的失重让南乔下意识的揽紧了他的脖子。 莫北丞抱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路过木子时,他问:“你怎么回去?” 木子原本正担心的盯着南乔,没想到莫北丞会突然开口跟她说话,愣了一下答道:“我……打车。” “上车,送你。” 木子不知道南乔和莫北丞吵架了,又见南乔穿的这么单薄,忙摆手道:“不用了,你先带南乔回去吧,这儿我守着,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及时联系。” 她看了眼在莫北丞怀里挣扎的南乔,她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南乔,她是先认识南乔再通过南乔认识的时笙,南乔心理上又有很大的隐患,在情感上自然会多偏袒一些。她和时笙虽然处的时间不长,但也是闺蜜,平时也经常聊天。 她了解时笙,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没找到尸体,她更愿意相信,她是趁着他们注意力都集中在捞车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南乔,没事的,我在这儿守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你昨晚也一夜没睡,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换身衣服再想下一步,时笙最担心的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这是实话,前两天时笙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她让她好好照顾南乔。 看着她,守着她,别让她的情绪又钻了牛角尖。 但这些听起来像交代身后事的话她不打算给南乔说,其实也隐隐担心自己会不会预想错了,时笙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全然没有办法了,才破罐子破摔听天由命。 南乔颔首,“恩。” 木子说要守在这里,莫北丞自然也不勉强。 他抱着南乔不好开车门,低头看着女人气鼓鼓的脸说道:“车钥匙在外套的包里,开车门。” 南乔:“你放我下来。” 女人的通病都喜欢男人软声软气的哄,结果莫北丞倒好,根本不问她的意见直接将她抱着走了。 时笙现在生死未卜,她对莫北丞多少有些怨怼,如果不是他,时笙不会这么急的走,如果他没有通知季予南,时笙也不会因为车子超速失控坠河。 莫北丞撩起唇淡淡的笑,一条腿抬高,膝盖抵着窗玻璃,托着她的身体腾出一只手去外套包里摸车钥匙。 开门将南乔塞进去,又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这里离浅水湾挺远,来回要一个多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 “就在附近找家酒店吧,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用来回折腾。” “衣服呢?” “去商场买一套。”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洗澡换衣服,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办完然后过来。 莫北丞将带有腕表的手凑过去,“你告诉我,现在这个点有哪家商场开着门的?” 商场一般九点开门,现在才六点。 “哦。”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估计是感冒了头疼的厉害,但温度和平常无异,并没有发烧,可能只是没睡好。 男人见她摸额头,也伸手过去贴了贴,感觉温度并不异常才放松了紧绷的脸,启动车驶出停车位:“洗完澡睡一觉再过来。” “我没事。” 时笙没有消息,她根本睡不着。 莫北丞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俯首凑了过去,含住她的唇。 南乔:“……” 她推开莫北丞,精致的脸蛋儿紧绷得厉害,严肃的说道:“你疯了?” 幸好这个点车少,视线转开几秒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莫北丞哑声说道,“你睡觉,这里我来替你看着,我在,即便没有线索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撤了,你在就难说了。” 南乔正想开口,男人又接着说道:“这里是临江,沈家的手还没办法完全伸过来,你这个沈家大小姐的头衔除了让人家觉得你有钱之外,起不了丝毫的威慑作用。” 南乔:“……” 莫北丞最后还是选了家附近的酒店,南乔肯定不会乖乖的听话躺在床上睡觉,与其来回折腾在这种小事上闹别扭,不如让她离近一些。 两个人出来的急,都没带身份证,莫北丞还好,至少有本驾驶证,南乔完全是三无人员,又见他们穿成这样,服务员更不敢开房给他们了。 最后还是莫北丞打电话让人处理的。 南乔先去洗澡,她本来不觉得冷,在车上吹了一会儿空调,身子回暖,下车进酒店那一段路才觉得冻得够呛。 之前不是不冷,是冷麻木了。 她洗完澡出来,章助理已经将衣服送过来了,里里外外,除了睡衣的款式不熟悉外,其他都是她的衣服。 是她放在莫北丞办公室的衣服。 洗完澡、换了衣服。 南乔不想在酒店里睡觉,莫北丞没办法,强逼着她喝了一碗粥之后就由着她了。 季予南也在,换了身衣服,正靠着栏杆抽烟,一晚没睡,刚毅的脸上透着几分憔悴的苍白,显得眼睑下的青色更浓! 看到莫北丞,他抬了下眼睑算是打招呼。 现在是晨练时间,河边就是一个公园,这会儿河岸边围了不少群众。 木子看到和莫北丞一起过来的南乔,皱眉道:“不是让你睡一觉再过来吗?你瞧你这脸色多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你去上班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我请假了。” 打捞了一天,时笙还是没有消息。 她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周围也没什么明显的线索。 眼看着天色渐暗,领头的警察不得不再次跟莫北丞提出撤走的事:“三少,您也看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即便再搜救下去意义也不大,超过12个小时就已经过了最佳营救时间了,现在已经接近十五个小时了。”他看了眼莫北丞面无表情的脸,整理了下措辞,“我们会将时小姐归于失踪人口,后期进一步的跟踪调查。” 莫北丞微微拧眉,转头去看身侧的季予南,这事,还得问他的意思。 不管怎样,在法律上他是时笙的丈夫。 年轻俊美的男人,看似平静的眼眸里却仿佛藏着无数涌动的暗流,显得格外的幽深,一眼看不到底。 莫北丞问:“你怎么决定?” 季予南就站在一侧,显然也听到了,但他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要说话的打算。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金属的打火机,一点点的收紧,关节明显泛白。 静默了几秒,才淡淡的出声,“我能怎么决定?不都是她决定好的吗?开始到结束,我什么时候又有过能决定的时候?” 说完,他直接转身走了。 解锁时,季予南狠踹了一脚车轮,才拉开门坐进去。 那个警察还在等着莫北丞回话,他不开口,他们也不敢撤,即便都知道希望渺茫。 “行了,先撤吧。” “不能撤。” 南乔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慌乱。 似乎他们撤了,时笙就真的半点希望也没了,但她也知道,即便不撤,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不过是拖着一群人做无用功而已。 领头的警察原本听到莫北丞的话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又拧起来了,一脸为难。 他这一天的注意力都在打捞队身上,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微的细节,但并不代表他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 莫北丞从始至终都紧扣着沈南乔的手,中途还吩咐人去买了热茶和蛋糕,看袋子上的logo,都不是附近能买到的。 当然,他一个粗人对蛋糕的牌子是不了解的。 还是手下一个交了女朋友的人惊叹了一句:这家蛋糕离这最近的店都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他才知道这东西这么折腾。 如今沈南乔说不能撤,那估计是撤不了了。 “三少夫人,我知道时小姐是您朋友,您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您也看到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半点线索都没有,如果有希望,我们谁都不愿意放弃。” 南乔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恍惚。 没说撤,还是不撤。 莫北丞锋锐冷漠的目光扫向那人,那人原本还要再劝,顿时噤了声。 “既然我太太说不撤,那就继续。”莫北丞的音调没有起伏,却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压迫感,“没地方找,那就掘地三尺,将下面的泥一并给我起了。” 那人没法,只好命令手下的人继续捞。 心里却在想,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莫三少居然是个宠妻狂魔。 又打捞了一个小时左右,人没找着,泥倒起了不少。 “南乔。”木子本打算过来劝她几句,刚开口就听见南乔说:“别捞了,撤吧,大家辛苦了。” 说完,她没再看桥下忙碌的人,直接转身走了。 她的脚步很快,背脊绷得笔直。 即便是站在她身边的莫北丞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他几步远的距离了。 木子急忙跟上去。 心里对季予南那个渣男更是怨恨加愤怒,恨不得拿刀直接劈了他。 时笙是他的妻子,他居然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走了。 让南乔来做这个决定无疑是残忍的,如果以后时笙没事还好,如果她真的死了,便会让南乔觉得是她同意撤退才害了时笙。 第二百一十三章不哭怎么知道难受 “南乔,”木子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眼睛也是紧紧的盯着她,“不要想太多,时笙现在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实在心里难受,你给唯安打电话。” 这种事,以她的口才和能力是肯定劝不住的。 唯安是心理医生,更能从专业的角度去开导她。 她宁愿南乔像当初陆焰去世一样在她面前歇斯底里的哭一场,而不是像现在,整个人都像根绷紧了的弦,她甚至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弄断了。 这次南乔要再折了,估计就拼不回来了。 “我没事,”南乔除了声音沙哑外完全听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视线看着前方,连木子攥她的手都没有让她垂眸看一眼,“我想回去睡一觉,有点困。” 如果昨晚那半个小时不到还被噩梦惊醒的短暂睡眠不算,她已经快两天一夜没睡过觉了。 所以此时,她要闭上眼睛睡一觉,她应该要闭上眼睛睡一觉。 木子现在哪放心让她一个人,虽然有莫北丞在,但女人的心思男人怎么会懂。 再说了,莫北丞还是个当兵的。 她就没听说过当兵的会花言巧语的哄人。 所以,将南乔交给莫北丞,她不放心。 “我昨晚也一夜没睡,这里打车不方便,我们方向相反,送也折腾,去你那里吧。” 南乔知道木子这么说只是怕她一个人多想,但她现在确实只是想躺下睡一觉,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但木子也是一片好心。 “好。” 回到浅水湾,南乔本来要直接上楼睡觉,被莫北丞攥了住手臂,“吃了饭再上去。” 南乔今天一天没吃过东西,只喝了两口牛奶,还是被他强迫着喝的。 “我没胃口,”她的嗓音很低,有点模糊:“我有点困,想先去睡一觉。” 南乔有没有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何况,她本来睡眠就很不好,平时一点风吹草动便能惊醒,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男人一双黑眸眯了眯,语气重了几分,“桂姐熬了粥,喝点再上去。” 南乔是背对着他的,莫北丞看不见她的脸,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表情。 “我不吃,”南乔失控的甩开他的手,下意识的转过脸要看他,转到一半又垂下了。 从昨晚开始,她所有的神经都是紧紧绷着的,莫北丞这一跩,让她堆积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整个人绷得笔直,像只炸毛的猫儿一般。 她的身体在小幅度的轻微颤抖。 从莫北丞的视角,只能看到她抿紧的唇和一侧卷翘的睫毛。 男人的下巴绷得紧紧地,不发一言的紧盯着她。 南乔咬唇,嫣红的唇瓣上被她咬出了一排细白的牙印,声音也软下来了,“对不起,我……我暂时不想吃东西,我想上去睡一下。三哥,你让我上去睡一觉。” 莫北丞知道时笙现在下落不明她心里肯定很难受,他耐着性子,“我让桂姐给你温着,睡醒了下来吃饭。” 南乔敷衍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莫北丞显然是不太满意她的态度,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几秒,在南乔迈出第二个步子时快步绕到了她面前,大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黑发下,女人脸色苍白,眼睛通红通红的。 像是在哭,又没有眼泪落下来,显得极为内敛和压抑。 莫北丞的心像是被猫儿的爪子狠狠挠了一下,撕扯成了一条一条的,鲜血淋漓,痛得他整个人都紧缩了一下。 这种感觉—— 很陌生,也并不陌生。 之前和南乔吵架的时候也有过,但并不明显,而且被愤怒掩盖几乎没什么深刻的感受。 这次很清晰,不容忽视。 他以前以为排除心脏病变的心痛都是恋爱中的男女矫情臆想出来的,章助理在部队时曾做过他的警卫员,有段时间被女人甩了,章助理跟他形容的是心痛的像是被只大手狠狠的攥着,喘气都痛,他嗤之以鼻,罚了他做两个小时的俯卧撑,跑了大半个晚上的步。 后来便再没听他喊过心疼。 现在换了自己,才知道还真会觉得心痛。 南乔像惊弓之鸟一般转开头,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住了她红红的眼眶:“我上楼了。” 莫北丞伸手将女人揽过来,手掌压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摁贴在自己的胸口,“你不哭别人怎么知道你难受?” 他的安慰方式简单粗暴,而且强硬。 南乔的鼻子撞在他坚实硬朗的胸膛上,酸的难受。 但她还是哭不出来。 莫北丞盯着她苍白却仍然很精致的脸,俯身,狠狠的吻了下去。 南乔:“……” 木子:“……” 幸好莫北丞只是嘴唇贴着嘴唇的印上去,并没有进一步的侵犯,才免于木子被迫围观一场辣眼睛的激情戏。 “好好睡一觉,有事给我打电话。” “恩,”她点了点头,“那木子……” 莫北丞:“我会安排。” 木子感谢他们还记得她,没有彻底将她给忘了。 莫北丞没有跟着南乔上楼,木子不放心的想跟上去,被莫北丞给拦住了。 木子指着已经上了二楼的南乔,焦急的问:“她一个人上去,你放心吗?” 莫北丞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开腔,“她不会自杀。” 他吩咐桂姐,“给木子小姐准备房间。” 木子:“……” …… 南乔拧开主卧室的门,握在门把上手不受控制的蜷了蜷。 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莫北丞的气息,像慢慢转动的砂轮,一点一点的磨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避不开,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断掉。 南乔垂下手,避如蛇蝎般急退了几步,快速进了一旁的另一间客房。 也没洗澡,甚至只将外套脱了便爬上了床睡觉。 被子有股被阳光晒后的干燥味道,纯净,自然。 除此之外什么味道都没有。 没有女人的香水味和脂粉味,也没有男人强势不容忽视的荷尔蒙味道。 她闭上眼睛,头在枕头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 莫北丞今天一天没去公司,也没有打过电话安排事情,中途章助理打了两个,但都被他摁了。 他去书房处理些紧要事情,顺便将后面几天手上的工作都转给了乔瑾槐,出来后已经快十一点了。 客厅里亮着灯,只有桂姐在。 莫北丞问:“太太吃饭没有?” “还没有,太太上去就没下来过。” 他拧眉,习惯性的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热一热,送一份上来。” 主卧的门没关,里面没开灯,漆黑的一片。 莫北丞推门走进去。 他没开灯,怕会吵醒南乔,拧着眉借着从外面投射进来的一点点光线走到床边——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半点儿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莫北丞拧开灯,床上没人、沙发上也没人,甚至洗手间他也看了,没人。 他的脸色骤然沉下来,转身出去,正好撞上送餐上来的桂姐,他的语气又重又冷,“太太下去过没有?” “没有,知道太太没吃饭,我一直在楼下呢,半步都没有走开。”桂姐也是慌了,探着脑袋往房间里看:“太太不见了吗?” “木子呢?” 桂姐腾出一只手来给莫北丞指方向:“在客房,吃了饭就上去了,也一直没下来过。” 男人面无表情的朝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怒气很重,让桂姐都忍不住捏了把汗。 木子住的房间离主卧不远。 莫北丞双腿修长,步伐大且快,没跨两步就到了。 他抬脚就要踹门,突然想到这里不是部队,木子又是个女人,他直接闯进去不太方便。 耐着性子敲了敲门,没人应,等了几秒又敲了敲。 他自认为是用了劲的,只要没死都应该听见了。 但还是没人应。 “拿钥匙。” “哦哦,”桂姐急忙下去拿钥匙,太太不见了,木子小姐也个声音,她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一路跑的飞快,连粥洒了都顾不上。 桂姐拿了钥匙上来,“先生,钥匙。” 莫北丞接过来,迅速开了门。 他对木子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和风度了,推开门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摁墙上的灯的开关。 眼前一亮—— 莫北丞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 床上,裹着被子睡得正沉的木子被这乍起的亮光照的眼前一片透亮,她睁开眼睛,又很快闭上,适应了几秒才又睁开。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一身戾气,身高体长,存在感不用刷也是十足的爆棚。 木子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莫北丞,你有病啊,半夜三更的跟个鬼一样站在那里是干嘛?” 现在天气冷,这儿又没有睡衣给她穿,她便只脱了外套。 不用惊慌失措的捂胸拉被子。 莫北丞看出她的想法,嘲讽的冷笑一声,“我进来之前敲过门,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开的灯,是你自己……警觉性太低,怪不得别人。” 他其实是想说她蠢,但想了想,毕竟是南乔的朋友,还是该委婉的留点面子。 木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你他妈烦不烦 木子这些年在皇家一号上班,已经习惯了高分贝的声音,所以莫北丞敲门的声音她完全没有听到。 “南乔呢?” “她不是回来就去睡觉了吗?” 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也不知道南乔去了哪,莫北丞没回答她,直接转身走了。 木子急忙穿了外套从床上起来,就听到外面桂姐对莫北丞说:“找到太太了,在主卧旁边的客房。” 莫北丞的脸清俊冷冽,长腿一迈,走向那间打开门的客房。 房间里出乎寻常的安静。 他按开开关,光线从上面的天花板洒下来,照得一室透亮。 房间干净整洁,颜色也很单一,除了床上稍显凌乱之外,其他东西都是原封不动的摆在原位的。 倒不是他记忆力好,而是二次装修的时候为了省事,所有客房他都布置的一模一样,包括装饰品,他亲自看着摆的,记忆自然要深一点。 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惊醒她。 桂姐见南乔睡着了,问:“先生,还送餐上来吗?” “不用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 莫北丞关上门走过去,一直到脚尖抵着床才停下,垂眸看着床上闭着眼睛只露出半边脸的女人,眼睑下落下一片阴霾。 他抬手扯开领带,又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解开衬衫,脱了西裤,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南乔睡了这么久,四肢还是凉的,莫北丞伸手将她揽过来,紧紧的缠抱着。 他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的面容,一只手揉着她凉凉的耳朵,薄唇轻启:“我知道你没睡。” 一个人睡没睡着有很大的区别,何况,他刚才抱着她时明显感觉到南乔的身子僵了一下,这不是一个睡着的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南乔睁开眼睛,却没有抬眸看他,而是将头埋在了他胸前。 他身上的味道令她沉醉。 但此时此刻,却扰得她很不安宁,脑子里很乱,没办法思考,“三哥,我想静一下。” 女人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闷闷的。 莫北丞揉搓着她耳朵的手顿了一下,挑眉,似笑非笑的问:“所以呢?” 他的声音平淡如常,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压抑着多大的怒气。 南乔迟疑了一会儿,“我们今晚分开睡,好吗?” “呵,”男人冷笑一声,绷着脸朝她扑了过来,摁着她的肩将她重重的压在床上,神情近乎凶神恶煞,“这是要跟我分床睡?” 他的目光阴鸷的在她脸上一寸寸搜寻,似乎只要南乔敢点头,他就能掐死她。 女人没说话,但那排斥拒绝的眼神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明了意思。 莫北丞的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徒然生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冷意,摁着她肩膀的手也改为了掐着她的腰,“沈南乔,你将这事算在我头上,对我公平吗?” 南乔不想提时笙。 尤其是和莫北丞提时笙。 她开始在他身下反抗,刚开始还不激烈,后面随着莫北丞越来越进一步的动作开始剧烈挣扎。 在男人的手探到她的敏感位置时,南乔尖利的叫喊:“你放开我,莫北丞,你让开我。” 她整个人都像是绷紧的弦。 长发凌乱,宽松的蝙蝠袖毛衣被撩到了上面,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男人的面前。 他盯着她,眼睛里没有半点情欲,有的只是愤怒和挫败。 这种时候他知道不能用强,更不能发脾气,女人要慢慢的哄,但他控制不住心里那股想征服的念头。 在感情上,他的思维是单向的,喜欢就得到,所以难免粗暴了点。 他吻着她紧闭的唇。 南乔拒绝和他亲吻,不停的左右避躲。 莫北丞掐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嘴容纳他强势的侵入,他的喘息声急促,声音沙哑得不行,“是不是每个人在你心里,都比我莫北丞有分量?恩?”他稍稍撑起身子,下一秒,又再度吻了下去,又凶又狠,“我他妈找个女人不只要跟她的前男友争地位,还要跟前男友的弟弟、父母,甚至是个破出租房争地位,现在还来个闺蜜,我他妈就该将你圈禁起来,让你一个人都见不到。” 被子里,南乔的衣服被他剥得半点不剩。 莫北丞今天特别凶,每个动作都带着要将她拆了的力量感,他也不急着进入主题,就慢慢的折腾她。 南乔昨晚在桥上吹了半晚上的冷风,能撑着毫无症状的回来已经比之前强太多了,这会儿头疼得像要爆炸似的。 莫北丞又是一边吻她一边说的,声音模糊不清,这么长一段话,南乔也就只听到一两句。 但她还是听懂了。 她摇头,颤抖的声音已经带了哭音,“不是。” “不是吗?”男人低笑,英俊的面容愈发的沉,一双眼睛里是湛湛的墨黑色,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锁骨和脸颊上,“那你证明给我看。” 南乔睁大眼睛,瞳眸的光有点散。 证明? 这种事怎么证明? 难不成还让她一个个的去说明。 “我比他们重要,证明给我看,恩?” 莫北丞上床之前就将大部分衣服都脱了,只剩了条平角内裤,这会儿,两人肌肤相贴,中间只隔了层薄薄的布料。 他挪了挪身体。 南乔整个头皮都炸了炸,手紧紧的抵着他的腰,拒绝他再进一步,“我佷累,我不要。” 莫北丞也没有一定要做什么,但看到她拒绝,莫名的就想再近一步。 近到—— 她不拒绝。 身下的女人被他欺负惨了,楚楚可怜又气怒交加,“我不想,你放开我。” 莫北丞自然知道这种时候不适合做这种事,但在感情里,从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他这样逼她,无非是想从她从昨晚起就一直只有时笙的眼里看到一点自己的存在。 妈的。 越是察觉自己的情绪不可控制,他就越是烦躁,手上又开始放肆。 “我不要,莫北丞,我说了我不想,”她尖叫着偏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疼。 是莫北丞的第一反应。 然而,疼的却不是被她咬的手臂,而是另一个地方。 男人绷紧身体,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没再进一步动作。 南乔的情绪彻彻底底的失控了,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掉下来,渐渐的越来越多,睫毛上也沾上了,晶晶亮亮的。 他的手臂也被她的眼泪濡湿了。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只有南乔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莫北丞由着她咬,但南乔除了刚开始咬下去那一下用了劲之外,就没用力了。 牙齿几乎只是贴在了肌肤上。 她在哭。 唇瓣颤抖时时不时的划过他的手臂,很柔软,却像是一片锋锐的利刃切割着他的肌肤。 “别哭了。” 他从她身上翻身下来,伸手去床头柜上拿烟。 然后反应过来,这里是客房。 女人还在哭,伴着几句喃喃自语。 声音很低,莫北丞听不清,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 “不要,不要碰我。” 莫北丞眸子一闪,有一秒钟短暂的失神,他抿唇,将南乔连着被子一同抱起来,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又沉又粗,“对不起。” 南乔避开他压下来的唇,她试图挣开他躺回床上,但男人的力道大的根本不给她任何一点反抗的余地。 反正挣脱不开,她便省了力没再做无用功。 闭上眼睛,拒绝和他说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真的是厌恶透了这种被粗暴对待的方式。 做不做已经不重要了。 “南乔,”莫北丞叫了声她的名字,也知道她现在不喜欢他抱她,便遂了她的心愿将她放回床上了。 南乔立刻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往床边的方向挪了挪。 他替她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有几分自嘲的苦笑:“对不起,我……” 最终—— 那三个字还是没说出口。 爱与不爱不是仅仅凭着一句‘我爱你’,他更希望,她能感受到,他爱她。 客房里没有睡袍,莫北丞不得不将衣服重新穿上。 打开房门。 他回头,南乔还维持着刚才蜷缩着身体的动作,只不过没有他在,没有一个劲的往边上挪。 “抱歉,我有点失控。” 莫北丞转过头准备出房间,身后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他以为是南乔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怕她伤到,急忙回过头去看。 刚才还蜷着身体的南乔此刻正坐在床上,瞪着他,“莫北丞,每次吵了架你都来离家出走这一套,你他妈烦不烦?” 莫北丞:“……” 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我是想下去给你煮面,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南乔:“……” 她躺下去,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连脑袋一起。 即便这样,还是能听到男人近乎愉悦的低笑声。 桂姐做的饭菜已经热过好几次了,蔬菜和肉的颜色都不新鲜了。 莫北丞打开冰箱,从里面挑了个西红柿和鸡蛋,还有肉末。 所有调料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将肉末、鸡蛋和番茄炒炒,淋在煮好的面上,很快。 第二百一十五章站好写保证书 莫北丞端着面上楼,南乔已经睡着了。 是真的睡着了。 他开门的时候习惯性的放轻了声音,没吵醒她。 莫北丞原地犹豫了几秒,决定不吵她,等她睡醒了再重新煮。 南乔一天没吃饭,他也跟着一天没吃了,一回来又进书房处理公司的事,后来一直折腾到现在。 之前还不觉得饿,这会儿闻着香味,才发现已经饿的隐隐有些胃疼了! 吃完面。 莫北丞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从一旁的边柜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捏出一支含住,低头点燃。 橘色的火光将他的脸映得半明半暗。 面是给南乔煮的,分量只够一个女人吃,他有点意犹未尽,但不想折腾了。 暖色光晕下,男人欣长的背影显出一种平日里少见的孤寂落寞。 烟抽到一半,他拿出手机给季予南打电话。 下午离开后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回美国了还是还在临江。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 一个熬了三十年才破处的老处男,好不容易找个女人,能谈个有情有性的爱,结果还让他逼得坠河了。 想想,对方宁愿坠河也不跟着他,这对一个从小顺风顺水富三代男人而言,是多么受打击的一件事。 想不开也在情理之中。 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莫北丞拧眉,转而拨了别墅的座机号。 通了,没人接。 一支烟抽完,莫北丞将烟蒂掐灭扔进垃圾桶,他本来不打算洗澡,但身上烟味太浓,从会客厅回客房时路过主卧,便去简单冲了一下,还用漱口水漱了口。 没找到季予南,他虽然担心,但也没急在一时让人去寻人。 一个大男人,就算遇到点什么挫折也不至于寻死觅活,他那身手,即便是心情不好惹是生非,也不至于轻轻松松让人给废了。 回了房间。 他先绕到南乔那一侧关了台灯,才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绕回来,掀开被子躺进去。 怕身上太凉惊醒她,莫北丞洗澡时特意调高了水温,这会儿身上滚烫,正好将女人即便睡了这么久都还带着一丝凉意的身体抱进怀里。 折腾了两天,他也累了。 躺下后没几分钟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莫北丞下意识的要将女人揽紧些,结果揽了个空。 他顿时从深度睡眠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沈南乔原本躺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一摸,已经变得冰凉了。 “南乔?” 他坐起来。 虽然知道她没走,但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时笙的事,虽然他们都没说,但没确定她还平安之前,始终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结。 视线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急忙穿上鞋出了房间。 他没有听到引擎声,人肯定还在别墅里。 不过,担心只是短暂的,不需要他大费周章的让人去找,便听到从书房旁的会客厅传出的声音了。 是南乔的。 隔得太远,女人的声音又压的很小,并不能听清话里的内容。 莫北丞出来的急,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此时是赤脚踩在地毯上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醇厚酒香。 是他放在酒柜最下层的那瓶82年的大拉菲。 倒不是因为他对酒有多深入的研究,以至于到了闻香识酒的地步,而是这种酒他平时喝的多,久而久之便能闻出味儿了。 会客厅里。 两个女人以一种自然松散的姿势盘腿坐在沙发上,都有点喝醉了,身子不稳的东摇西晃。 莫北丞的视线落到只穿了件睡衣的南乔身上,眉头皱紧,沉着脸走了过去—— 两个女人都醉的不轻,感官意识全都不在状态,根本没发现莫北丞,直到感觉一道阴影从头上压下来,才抬头去看。 男人站的位置完全逆光。 南乔眯着眼睛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秒,才懒懒的笑开,“三哥。” 莫北丞原本是想狠狠呵斥她一顿的,身体不好还不注意,室内虽然开了空调,但南乔这睡衣也是极薄的夏款。 对上这副模样的她,莫北丞顿时说不出什么过于严厉的话了,抿着唇沉默了几秒,拉着她的手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 女人的手很凉,身体也是凉的,只有脸颊是滚烫的,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 莫北丞的视线看向一旁的木子,黑着脸毫不客气的道:“她身体不好你不知道?还让她穿着这么薄的睡衣坐在这儿喝酒?” 木子:“……” 她虽然喝醉了,但脑子还是能正常思考的,知道自己被莫北丞给嫌弃了,因为带着南乔喝酒没有想到她身体不好,需要穿件厚衣服。 她被吼得很无辜。 南乔是身体不好,她忘了提醒她穿件厚衣服也是她的疏忽,但是凭什么被莫北丞给吼一顿啊。 他是她的丈夫,她还是她的闺蜜呢。 “南乔是你妻子,看护不好是你的责任,你……” 她喝多了,舌头有点打结,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还吐字不清。 话没说完,莫北丞已经弯腰将南乔打横抱了起来,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将木子忽略了。 木子:“……” 她想扔个靠枕掷死这男人。 太恶劣了。 她趴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懒洋洋的调侃:“你就不好奇南乔跟我说了什么?” 莫北丞脚步一顿,沉吟了几秒:“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知不知道有用吗?” 沈南乔的性格,不是那种被哄两句便能改变主意的小女生,如果不是深思熟虑确定后的想法,她不会说出口,即便是对着木子。 木子:“……” 这性格,果真是讨厌死了。 …… 莫北丞抱着南乔回房。 女人原本还温顺的趴在他怀里,走了没几步便开始扯着他的睡袍领子嘤嘤的啜泣,没有眼泪,只有声音。 南乔的脸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扒拉着他的衣服喃喃:“你别动,我难受。” 莫北丞:“……” 他被她闹得整个人都快炸了,“你给我闭嘴,别动。” 抱个醉酒不安分的成年女人远没有那么玛丽苏的浪漫,他生怕她一时动作太大掉下去了。 “我难受。” 南乔开始咬他,不分位置,哪儿合适哪儿咬。 也没用力,就是小孩子磨牙式的咬法。 莫北丞让她折磨的头皮都紧了紧,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你难过什么?” 要不是走道上有监控,身后会客厅里木子还在,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在走道上将她给办了。 南乔拧眉,一脸的难受劲儿,她难受,她便咬他。 在莫北丞胸腔里那股蠢蠢欲动的暴躁完全升起时,她终于松了口说道:“我想吐,酒喝多了。” 莫北丞:“……” 他将她放下来,手臂却还稳稳的支撑着她,“能走?” 南乔摇头。 莫北丞:“……” 他抬手重重的摁了下眉心,“那就给我乖一点,别动,被闹,别咬我,要不然你就在走道上睡一晚。” 女人的脸蛋被酒气薰得嫣红,尤显得那双眼睛格外的黑白分明,她盯着他,扁了扁嘴:“疼。” 一听她喊疼,莫北丞以为是自己刚才力气用的太大伤了她,又是心疼又是心软的问道:“哪里疼?” 南乔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又开始扒拉自己的睡袍,给她看更深处的位置,上面有几处吻痕,还有浅浅的牙印,那是他之前咬的,“这儿,疼,我遇到变态了,他咬我,还对我动粗。” 莫北丞绷着脸,捏着她的下颚往上抬了抬,“沈南乔,你是真喝醉了,还是装的?恩?” “疼。” 女人的眉都拧紧了,似乎真的疼的厉害。 莫北丞急忙松手,他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 南乔被他拽着一只手臂,根本没办法站得稳稳的,莫北丞失去耐心,弯腰将踉踉跄跄的女人抱起来,大步进了房间。 他刚才出来时没关房门,直接踹开进去了。 莫北丞没有将南乔放到床上,而是放在墙角边,摁着她的肩让她贴墙站:“站好。” 南乔委委屈屈的看着他,虽然她醉了,但还是知道这是犯了错被罚站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下次还喝酒吗?” 南乔的酒品,实在称不上好。 也就比那些醉了趴在公路绿化带啃草的要好一点。 上次醉了也闹得不行。 南乔眼眶红红的,也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真的觉得委屈,嘟嘟囔囔的道:“莫北丞你这个混蛋,喝你一瓶酒还让我罚站,小气鬼,难怪这么多年陈白沫都不愿意跟你结婚。” 莫北丞:“……” 他楞了一下之后怒极反笑,“我要是跟她结婚了,还有你什么事?恩?” “所以你饥渴了近三十年,吃了次肉就把初恋给甩了。” 莫北丞唇角的弧度顿时收敛,脸色极其难看的盯着她,厉声道:“给我站好,知道错了才能去睡觉,明天写份保证书给我,下次不准再喝酒。” 南乔:“……” 莫北丞松开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了房间。 …… 南乔被莫北丞抱着回了房间,木子在会客厅坐了一会儿,顺便将最后一点酒也喝了。 她没有男人抱,只能自己摸着墙回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不离婚 木子刚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莫北丞。 他一身黑色睡衣,头发也是黑的,站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中,整个人都透着阴郁的冷感,让人不寒而栗。 木子即便脑子还有点糊,反应跟不上,但也被这突然的暗影给吓了一大跳,“你能不能换个明亮的地方站着啊?” 她差点都吓死了。 莫北丞拧眉,压下想将她扔出去的冲动,耐着性子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木子挑眉,拉长了声调问:“不是没兴趣吗?” 她没南乔醉得厉害,还能稳稳的站着,只是有点头晕。 男人站在阴影中,不温不火的瞧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但木子觉得,这男人估计是去叫保镖来把她扔出去了。 “她说,她不会离婚。” 莫北丞顿了顿脚步。 木子或许不知道这五个字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南乔也不知道。 是他爱的女人终于在这段不是因为爱开始的婚姻里给了回应,让他一直忐忑焦躁的心有了皈依。 她是为了报复陈白沫才跟他结婚的,如今,她已经放下过往,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介意她沉浸过去,却又隐隐的害怕她从过去走出来。 一段没有爱,又连目的都没了的婚姻,如何维持。 莫北丞回到房间,满心激越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后顿时沉寂了,他阴鸷着脸,面沉如水,“沈南乔。” 床上没人,他罚她站立的那个墙角也没人。 客房没主卧大,也没什么遮挡物,一眼就能看清。 今天一晚上就找了她两次,简直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莫北丞去了洗手间找,没人,又找了沙发后面,还是没人。 他刚从会客室那边过来没瞧见她,所以,大概估计可能是酒醒了,去木子房间找木子了。 还真是半点都不安分。 他的一张脸简直快要沉的渗出水来了,刚准备出门去找,视线往下一瞥,就看到南乔的睡袍下摆了。 她的睡袍是白色的,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很显眼。 莫北丞:“……” 他走过去,蹲下,就看到缩在茶几下,双手合十枕在脸下睡的正熟的女人。 茶几不是哪种整个落地的款,而是只有四个角落地,中间有很大的空位。 并不是十足隐秘的位置。 只不过她身材娇小,莫北丞的注意力又完全没在那个地方,所以才没看到。 他的眉柠成麻花一般,盯着她被长发掩住大半的嫣红脸颊,半晌,无奈的吐出一句话来:“沈南乔,你属狗的吗?” 刚才咬他,现在又钻桌子底下睡。 南乔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莫北丞看了一阵,见南乔真的没有自己钻出来的打算,便伸手将她从茶几下抱出来,她喝醉了不挑,说不定真能在这里睡一晚,但他总是于心不忍的。 想想,跟个醉鬼计较,气的也是他自己。 南乔的身子纤细柔软,穿着真丝的睡衣,莫北丞抱着她,只觉得像是抱了只毛茸茸的猫儿,柔软的不可思议。 她喝酒之前应该是洗过澡了,淡淡的酒香混着沐浴乳和洗发水的幽香。 “真该就把你放这儿睡。” “你滚,”南乔睁开眼睛,伸手就拍在他脸上,“我不罚站。” 这巴掌没什么力道。 就是擦着他的脸滑下来的。 莫北丞:“……” 感情还惦记着这事呢。 他抱着她坐到沙发上,板着脸训斥,“那下次还喝酒吗?” 南乔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莫北丞:“……” 女人缩在他怀里,似乎嫌弃他抱的姿势不对,让她睡得不舒服,还不满的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 莫北丞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他今晚本来不打算碰她,即便是刚才发脾气剥光了她全身衣服都只是想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没打算真的碰她。 时笙刚出了事,现在还不知生死,不适合做这种事。 但温香软玉在怀,还是他喜欢的女人,又难得这么柔顺任人揉捏,难免心猿意马控制不住。 男人俯身,俊美的脸凑过去,低沉的嗓音性感而蛊惑,很撩人,“南乔,可不可以?” 南乔睡着了,自然是没有回答他。 莫北丞等了几秒,自顾道:“不说我就当你默许了,恩?” 他感觉自己都要被憋爆炸了,本来就次数不多,再来个突发情况不想做不能做,一个月也没几次。 估计除了乔瑾槐那个被刺激得有了心里阴影,这么多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没哪个比他还憋屈的。 莫北丞吻着她的唇,又辗转到了耳后,再轻轻的舔弄她的耳垂。 吻了会儿,怀里的女人除了觉得他打扰到她睡觉不满意的哼了两声,基本没什么其他动作。 更别提回应他了。 男人在这方面都有强势的掌控欲,没得到想要的回应,他便可劲儿的弄她。 捏着她的鼻子,亲吻她的唇。 南乔被他逼得没办法呼吸,不得已睁开眼睛,眉头拧得像是团麻花,不满的抱怨,“莫北丞,我困死了。” “恩,”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吟,抱着她,将她整个人压在了沙发上,“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南乔:“……”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将他的话连续过了即便才明白意思,她抬脚踹他:“不要,你下去。” 这种时候他怎么停的下来,一边揉着她,吻着她,一边低声安抚她,“不会太久,只几下就出来。” 她穿的是开襟睡袍,几乎不用手扒就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莫北丞盯着她,眼神像是一张网,紧紧的将她束缚着,让她连一点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南乔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床上去。” 这种时候,莫北丞哪里还会跟她计较这点折腾,从沙发上下来,没等南乔起身,便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莫北丞半跪在床边,抚摸着她绯红的脸颊,低语道:“南乔,谢谢你。” 南乔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谢她。 清醒的时候估计都想不明白,更别说她现在醉到只能勉强听清话认清人的地步了。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说’我爱你‘’我想你‘之类的狗血烂熟又讨女人喜欢的话吗。 “你为什么谢我?” 清醒的时候她大概不会问,但她现在醉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 想不明白,就问了。 莫北丞:“……” 自然是谢她那句‘不离婚’,但他不打算告诉她。 男人沉重的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上。 “咝。” 莫北丞停住动作,用指腹拭了拭唇上被咬的那一处—— 指腹上沾了淡淡的红色。 流血了。 “你咬我干嘛?” 男人的嗓音透着情欲未散的沙哑,粗重的喘息声吹拂在她的侧脸。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说谢谢我。” 莫北丞:“……” 他想捏死她。 他耐着性子,亲吻她的额头,低哑的声音从男人喉咙里溢出:“我们等一下再讨论,好不好,恩?” 南乔别开头,“不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野兽般肆意冲撞的念头,“谢谢你说不离婚。” 南乔歪着脑袋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男人低头,额头挨着她的额头,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强行扳正,不准她躲避。 粗噶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隐忍,“我忍不了了,给我,恩?” 南乔还是没说话,他便以为她默许了,又俯身去吻她的唇。 “骗子,”南乔抬手推他,莫北丞没有防备,直接被她推开了,“你跟陈白沫在一起,这种时候也说谢谢?” “不是,”他刚说了两个字,顿觉得这话不对,一抬头,果然见南乔正瞪着他。 他擦了把额头上不知是急出来的,还是被南乔气出来的汗,抬高声音:“不是,我跟她没有这种时候。” 有次从部队回来,太晚不想回莫家,跟她在酒店开房都是盖着被子纯睡觉的那种,哪会有这种差枪走火的情况。 果然不能让现女友知道前女友的存在。 再冷静淡漠的女人,其实心里都介意。 妈的,他是真的冤枉。 本来安安静静的做个爱,现在变成了解释跟前女友发展的哪一步了。 “我跟陈白沫什么都没有,就亲了几次,而且都是清教徒式的。” 南乔翻身,“我要睡觉。” 莫北丞:“……” 他将女人捞过来,“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这都多久的陈年老醋了,你还跟我计较。” “除了那些,你现在也没什么醋能让我吃了。”她说的理直气壮。 莫北丞失笑,“你是在怪我没找两个红粉知己,没事在你面前秀秀恩爱?” 滚。 南乔睨着他,目光凉凉的。 她解下莫北丞睡袍的腰带,翻身坐到他身上,将他两只手聚过头顶,用腰带缠了几圈,系好。 莫北丞配合的由着她折腾,似笑非笑的道:“你打算干嘛?强来?” 系好后,南乔又试了试结实程度,然后才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好好反省,明天早上起来写检讨。” 第二百一十七章撒狗粮 光影中,南乔的目光很亮,带着酒意的微醺,脸上因染着红晕而显得妩媚嫣然。 她捏着莫北丞的下巴,让他低下头,肆意的打量他的脸。 丝毫不掩饰对他出色面貌的欣赏。 莫北丞由着她胡闹,也没去管手上绑的结,淡淡地笑着,“过瘾吗?” 南乔醉了。 醉的许多事都模糊了,但那些和莫北丞相处的画面却很清晰。 ——他在酒店醒来问她要多少钱时冷漠且不屑的态度。 ——被逼婚时,差点将她掐死的狠劲儿。 后来的后来。 他替她作作伪证。 去结扎。 …… 南乔看着他,唇角的笑渐渐收敛,身子下压,伏在他胸前,低低的说:“你真凶。” “……” “三哥,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谢谢—— 能遇见你。 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低低的,后来还说了句什么莫北丞没听清,低头去看,南乔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莫北丞:“……” 他失笑,气定神闲的闭上了眼睛。 双手被举过头顶绑着、胸口还压着个人睡一晚上,这感觉并不好,但他却没有挣开,以至于,天刚微亮,他便醒了。 南乔趴在他胸口睡的正熟,呼吸浅浅的拂过他的胸膛。 有点痒。 但更多的是,随着她呼吸,身体的一起一伏带给他身体的触感,激起的其他地方的反应。 晨起,是男人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这种动作对他一个长时间得不到满足的正常男人而言,简直是种折磨。 他无奈的挑了挑眉,长出了一口气,侧头看着外面的天色。 从最初的墨蓝色一直到深蓝、浅蓝,他都觉得身体要憋得要爆炸了的时候,怀里的女人总算有反应了。 她似乎睁开眼睛了,长长的睫毛刷过他因为紧绷而异常敏感的胸前肌肤。 然后抬头—— 看了看被捆着手的莫北丞,又看了眼自己,反应过来她还趴在他身上。 微拧着眉从他身上下来,“三哥?” 南乔抬手摁了几下眉心,一脸难受的活动着僵硬的肩膀。 莫北丞泰然自若的盯着她,淡淡一笑:“记不得了?” 南乔揉眉心的手顿了顿,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恩。” 其实有点印象的,但这么丢脸的事,还是别提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开?”莫北丞将举了一夜的手凑到她面前,似笑非笑的调侃,“难不成你喜欢用强来?” 男人眯起眼睛,显出十足的兴味来,挑逗的曲起腿蹭了蹭她的腰部。 南乔:“……” 她昨晚醉得都走不稳路了,哪里还能打出什么高技术含量的结,就随便系了系,别说莫北丞这种当过兵的人,就是普通人,多挣扎几次都散了。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南乔伸手去给他解手腕上的腰带,还没触到系的结,莫北丞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手腕一动,原本还牢牢的捆在他手上的腰带便掉了。 莫北丞俯身吻上去,撬开她的唇齿,异常激烈的亲吻着她,战栗的感觉从每个毛孔延伸到每一根神经。 南乔绷紧身体,手贴着他的胸膛。 男人的气息温热,甚至滚烫,声音哑的很,“被你睡了一夜,不给我点补偿?” 他覆上她的手背,往胸口压了压,“你瞧,都硬了。” 南乔脸上滚烫,抬脚踹他:“滚。” “呵呵,”男人低笑,“我说的是肌肉,被你压了一晚上,你默默看,是不是都硬了?” 莫北丞的大掌贴着她的腰,“你想哪儿去了,恩?” 声音又低又哑,模糊的大概只有紧贴着他的南乔才能听清了。 两人身上都穿着系腰带的睡袍,莫北丞的腰带昨晚就被南乔给扯了,这会儿睡袍敞开,和没穿没大的区别。 莫北丞呼吸粗喘:“你昨晚那句谢谢是什么意思?” “什么谢谢?”南乔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 莫北丞危险的眯起眼睛,“呵呵”的笑了两声,“不说是吧,那你别后悔。” 在这种事上,女人和男人相比,无论是在体能还是承受力上都要弱势些,她不说,莫北丞也不逼她,就在这种事上折磨她,使劲的折腾她。 南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实在承受不住这样强烈的感官刺激,她撑起身子,一口咬在男人的肩膀上。 “恩。” 男人疼的闷哼一声,低低的喘息了两下,“属狗的?” ………… 莫北丞估计是真的太久没做过了,整个人都憋疯了,昨晚木子的话让他情绪有些激越,一时就没控制住多要了两次,甚至对她的哭喊和求饶置若罔闻,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安抚了,但南乔还是哭。 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最后,他也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了,只记得他好像一遍遍的跟她保证——很快。 南乔整个人都被一种陌生的刺激感淹没了,但这种刺激对她而言,是带着些痛感的。 不知道是只有她这样,还是所有女人都是这样。 南乔掐着莫北丞的手臂,也不记得听他说了几次很快了,然而,很快过后又是新的一轮不知餍足的占有。 渐渐的—— 她的思维变得缓慢,连感知都慢了,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的,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结束后。 南乔撑不住直接睡过去了,她蜷着身子,睫毛上还有些水珠,女人长而卷翘的睫毛因为沾了水变的根根分明。 莫北丞坐在一旁,用手指帮女人梳理着凌乱铺在枕头上的黑色发丝,忍不住抚了抚她潮红未褪的脸颊。 南乔拧眉,往一旁避了避,小声嘟囔,“不要了。” 莫北丞勾唇—— 他把他的小妻子吓坏了。 南乔虽然累极了,但并没有睡太久就被饿醒了。 她已经一天两夜没吃过东西了,就昨晚喝了半瓶酒,早上还做了那么长时间的运动,差点被折腾掉了半条命,这会儿整个人饿得都软了。 “三哥,我饿了。” 莫北丞抱着笔记本在看助理发来的邮件,听她说话,将笔记本合上放到一边,“那起来,下楼吃饭。” 他已经吩咐桂姐熬粥了,这会儿放锅里温着的。 南乔点了点头,但全身都软,不想动。 莫北丞当然知道她现在软的不想动,掀开被子下床,“我去主卧拿衣服,你再躺一会儿,或者起来洗漱。” 这里是客房,没有他们的衣服。 他穿上睡袍出了房间。 莫北丞出去后,南乔从床上起来,裹着睡袍去洗手间洗漱,她快要饿死了。 ………… 桂姐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和点心,是专门替南乔准备的,木子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看到南乔被莫北丞从楼上打横抱下来,了然又暧昧的点了点头。 木子挤了挤眼睛调侃,“看来,我可以放心去上班了。” 木子本来早上就要去的,又怕南乔过不了这个坎心理出问题,便多请了一天假。 现在看她这样,自己留在这儿也是多余的。 她吁了口气,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有点失落,觉得自己被闺蜜抛弃了。 看来,她得找个男朋友了。 南乔淡淡的瞥向莫北丞:“你放我下来。” “你能站稳?”、 南乔:“……” 莫北丞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木子离的也不远,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她龇牙,急忙拿了包,“我先走了,好端端的被喂了一把狗粮,也是够糟心的。” 南乔:“……” 莫北丞:“……” 但两个人无语却是完全不同的心理活动,南乔是被木子调侃的有些羞躁,莫北丞则是在想,喂狗粮是什么意思。 南乔喝了两碗粥,莫北丞就不让她吃了,“你饿得太狠了,不能吃太多,伤胃。” 她眼巴巴的放下碗,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瓣。 莫北丞失笑,觉得她这模样可爱,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递了张纸巾给她。 南乔心想—— 幸好没递给她一根骨头。 吃完饭,已经下午了。 南乔问莫北丞,“你今天去公司吗?” 莫北丞抬眸看她,“有事?” 公司的事他已经安排好了,去不去都可以。 “哦,”南乔点点头,她看着他,双目漆黑,带着一丝一本正经的硬朗味道,“我们去看电影吧。” “……” 莫北丞抿唇,右手伸过来,不由分说的扣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和她五指交握,“好,去哪看?” 他们结婚这么久,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约过会。 家里就有影院,但南乔既然特意提出来,那肯定是想去外面看。 电影院几乎每个大型商场里都有,莫北丞没有亲自开车,而是和南乔一起坐的后面。 他单手拿手机查看最近院线新上架的电影,另一只手和南乔十指相扣,食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他问:“想看什么类型的片子?” 南乔凑过去看了一眼,指了一个:“这个。” 莫北丞挑了挑眉,“这个,你确定?” “恩。” 他收了手机,随手扔在一边,笑意醇厚,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出乎意料。” 用出乎意料来形容都是委婉了,简直是惊悚,沈南乔这样性格的女人,居然会看喜羊羊和灰太狼。 第二百一十八章看过动画片吗 电影院离的不远,开车也就二十几分钟,这个商场离主城区较远,今天又不是周末,所以人很少。 莫北丞去买票,前面有两对父母带小孩子的,其中一个孩子指着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海报,高兴的说:“羊羊,我要看羊羊。” 南乔:“……” 她指了一部国产的谍战片,“我们看那部吧。” “喜欢看动画片就看。” 莫北丞以为她只是看那些来看动画片的人都带着孩子,所以不好意思。 他大概知道,女人对动画片有种天生的热忱。 南乔看着他,神态温温淡淡,“不是,刚才恰好只看到这部。” 手机屏幕的显示空间有限,她的视线又不正,看过去时,最清晰的就是这一部。 莫北丞的目光深柔,看着她的脸,带着一点探询的意味,“看过动画片吗?” “看过。” 动画片陪她度过了五岁之前最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的意思是,在电影院看过动画片吗?像他们一样,”他指着前面的一家三口,“像他们一样。” 南乔抿唇,冷冷的就看着他。 那一家三口买了票走了,轮到他们了。 莫北丞弯唇,牵着她的那只手揽上她的腰,将她拉过来,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次,我陪你,看动画片。” 额头被他吻得那一块地方很烫,南乔心里微颤,忍不住扣紧了他的手,“我们换其他。” “两张喜洋洋,”莫北丞已经将电影名字报给售票员了,他抽了抽被南乔握紧的手,本来就没用力,自然是没抽出来的,“乖,公共场合,收敛点。” 南乔:“……” 票是二十分钟之后的,莫北丞去外面买了鲜榨果汁和几样小吃,临进场前,看到人手一份爆米花,他又去买了一份。 放映的厅是个小厅,人不多,但都是带着孩子的。 他和南乔两个人,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电影开始了。 莫北丞对那几只蠢羊和那只狼完全没有兴趣,倒是他身旁原本说要换电影的沈南乔捧着爆米花看得津津有味。 电影在灰太狼那声‘我一定会回来’的嘶吼声中结束,头顶的灯亮了。 其他人都站起来依次离开,只有南乔还稳稳的坐在位置上,莫北丞问:“还不想走?” 他稍稍往前倾身,就看到南乔脸上的眼泪,在灯光下,很晶莹。 看这种低智商动画片也能看哭的人,全世界估计就只有沈南乔了,莫北丞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哭。 只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难受。 他对别人的教育问题一般不作评价,但此时,对沈家,也是颇有些微词的。 这会儿厅里已经没人了,他将她拦腰搂住,亲吻她的脸。 怀里的女人已经稳住情绪了,她推开莫北丞,“回去吗?” “带你去个地方,散心。” 走出电影院,莫北丞去开车,南乔接了个电话,挂断后,正好莫北丞的车开过来。 “去哪?” “野战演习,”他开着车,抽空看了她一眼,“别多想,真人cs,在远柔军事训练基地。” 南乔:“……” 她什么都没想。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还没到。 莫北丞从车上拧了一袋子伪装油彩下来扔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罐,拔掉盖子,在南乔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 凉凉的。 南乔:“……” 她没参加过这种激进的活动,没有发言权,只能由着莫北丞在她脸上折腾。 莫北丞很快画完了,捏着她的下巴肆意的端详她的脸,半晌后,点了点头道:“还不错。” 南乔抬了抬脚,她今天的计划是看电影,最多再逛逛商场,穿的也是与之相配的高跟鞋。 莫北丞也是穿的皮鞋。 她问:“有鞋吗?” “我让乔瑾槐带了,”他抬起手腕看表:“应该快到了。” 刚说完,就有几辆车开过来了,依次在莫北丞的车旁停下。 车门打开,下来一群人,有男有女,南乔只认识乔瑾槐和言瑾之。 其他人熟稔的跟莫北丞打招呼,莫北丞一边应一边给南乔介绍。 乔瑾槐把一个袋子扔给莫北丞:“鞋。” 里面装着一男一女两双登山鞋。 莫北丞接过来,拿了女士的递给南乔。 这时候有人过来跟莫北丞打招呼,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以前也是特种兵退伍下来的。 他和莫北丞很熟,亲自过来接待。 寒暄过后,他领着众人过去换衣服、领装备,分队伍讲解规则。 乔瑾槐半是玩笑的拉了下从言瑾之车上下来的商荠的头发,“商荠啊,一段时间没见,头发怎么长这么长了?该不会是这段时间被滋润的过了火吧。” 商荠虽然长了张娃娃脸,但性格很男性化,乔瑾槐和她开玩笑也是荤素不忌。 商荠怒目相视,将头发从他掌心里扯出来,“你别拉,我这是假发。” 将头发解救出来,她得意的冲乔瑾槐挑了挑下颚,“我听说某人高中毕业的时候还高调办了成人礼。” 一听这话,乔瑾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黑着脸,“你给我……” ‘闭嘴’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商荠施施然的道:“结果,还没进去就出来了,也难怪有心理阴影这些年都不敢碰女人,是怕丢脸吧。” 他们走的最后面。 商荠开玩笑还是有分寸的,这种事对男人而言就是种耻辱,所以没有大声嚷嚷,也就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的听见了。 乔瑾槐一张脸黑的像锅底灰似的,冲着一旁无奈的言瑾之嚷道:“言瑾之,我他娘的,老子今天不拿枪把你扫成筛子,老子他妈的跟你姓。” 这事,言瑾之不说,商荠不可能知道。 南乔看着乔瑾槐拧着一大袋伪装油彩追着言瑾之跑远,她抬头看向莫北丞,难以想象,平日里西装革履、优雅矜贵的贵公子换了身衣服后能这么朝气活力。 莫北丞低低的笑,“听过就忘了,要不然瑾槐要跟你急。” 他又看向嘟嘴瞪眼,双手抄在大衣包里耸着肩走路的商荠:“你这是有多恨他?” 言瑾之和他们这群糙汉子不同,他是医生,手很重要,容不得一丁点儿闪失。 以前这种活动他从来都是旁观。 绝对不会是乔瑾槐的对手。 商荠哼了一声,“那是他活该,明明就是他家老头子勒令他今年必须回他们家族企业上班,他倒好,物尽其用,在我面前演了一出血腥的苦情戏,害我内疚了这么久,结果那手根本不是为我扎的。我多冤啊,赔了夫人还折兵,天天端茶倒水照顾起居饮食,结果人还让他给睡了,我没拿把刀把左手给他扎个对穿都是同情他了。” 南乔弯了弯唇角。 认真的打量着面前长了张娃娃脸,却戴着偏女人味的大卷发的商荠。 她的性格和时笙有点像,却又不怎么像。 时笙是泼辣,商荠是大大咧咧,两种性格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却又有些形似。 莫北丞看着她,把她垂在脸侧的长发给拨到了耳后去,“如果喜欢她的性格,下次叫到家里去玩。” 南乔的朋友太少,需要多交往些人。 “不用。”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商荠和时笙的性格太像,所以她会忍不住喜欢,但也因为太像,她才不敢抬深入的接触。 莫北丞揽过南乔的腰:“我安排了人去找了,你要相信时笙,她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 “恩。” 南乔应了一声,虽然已经极力控制了,但还是流露出了一点敷衍的意思。 莫北丞看着她,目光又黑又深。 知道不能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绕了,要不然肯定谈崩,他抿了下唇,道:“玩过枪吗?” 国内枪支是严禁的,俱乐部用的都是仿真枪。 南乔摇头,“没有。” 莫北丞亲自拿了一把教南乔,如何端枪,如果瞄准,如何射击,如何在丛林中隐藏自己。 其他人都是俱乐部老板讲的,纷纷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三哥手把手亲自教,果然是逆天的待遇。” 众人哄笑,调侃:“你去做三哥的老婆,也能有这么逆天的待遇,不过先去变个性。” 讲完规则就分队,莫北丞红队队长,乔瑾槐是蓝队队长。 言瑾之:“我选蓝队。” 乔瑾槐:“滚,老子不要,去红队跟着三哥。” “被三哥打死我光荣,被你打死我死不瞑目。” “……” 两人又吵起来了。 莫北丞:“……” 南乔:“……” 众人:“……” 南乔就临时学了几招,不出所料,半个小时没到便下场了。 虽然累,却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 她走到林子外边休息。 没一会儿,言瑾之和商荠也出来了。 商荠倒是干干净净的,言瑾之就狼狈了,头发上、衣服上都沾着草屑、泥土。 简直像被人狠狠压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被这里张扬的气氛感染了,南乔看他这样,竟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最后,红队胜。 莫北丞同乔瑾槐一同走出来,他径直走到南乔面前,看到她还穿着迷彩服,皱眉道:”怎么不去洗澡换衣服?“ 南乔的身体和他们不能比,以至于他对她跟对个瓷娃娃似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不需要了 在俱乐部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后,大家一同去吃了饭。 一群人疯了一下午,吃饭的时候难免情绪高涨,嚷嚷着要喝酒。这段时间酒驾查的严,乔瑾槐打电话找代驾,“三哥,我们换个地方再喝一轮?” 莫北丞转头看了眼南乔,“不了,你们去吧,记我的账。” 有人拉长声音唏嘘,“三哥回去造小人,不长眼力界,走走走,挑个贵的,记三哥的账。” 莫北丞失笑,拿杯子作势要砸过去:“滚。” “说真的三哥,啥时候给我们生个小侄子,我带他去环游世界。” 言瑾之一个杯子砸过去,正中那个人的肩膀,距离近,倒是不疼,“三哥给你生个小侄子?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生孩子还得给你生,生了还得给你带去环游世界?” “我错了。” 一群人笑闹的走了。 莫北丞拿了外套挽在手臂上,问南乔:“累了?” “恩。” 回去的路上,南乔在车上睡着了,莫北丞将车停下后下车给她开门,半个身子探进去帮她解安全带的扣子。 衬衫的领子擦过她的脸,微痒。 上面还有醇厚的酒香。 南乔睁开眼睛,莫北丞看着她,勾唇笑了笑,“醒了?” 两人距离很近,鼻息相触。 见她不动,莫北丞半开玩笑的道:“想我抱你上去?” 他作势要伸手抱她。 南乔突然伸手攫住了他的下巴,一脸严肃的说道:“三哥,去复通吧。” 莫北丞:“……” 他一双眼静静的看着南乔,俯身,和她气息交缠。 今晚有风,外面温度偏低,车里的气温却越渐滚烫,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喜欢孩子。” “我喜欢,”她稍稍撑起身子,吻了吻他的唇,淡漠中带着着情欲的味道,“三哥,我们要个孩子,带他去周游世界好不好?” 莫北丞:“……” 他的眼睛随即狠狠眯了一眯,覆上了一层幽光。 莫北丞勾住南乔柔软的腰,闷闷的低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你是在向我求欢,恩?” 他一个用力,将南乔从车里抱了出来,“求爱我接受,但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南乔在他怀里沉吟了一会儿。 抬头,淡淡的说道:“我会嫌弃你的。” 莫北丞差点没被脚下的台阶绊住,他抿唇,嘴角挑起一丝笑意:“你嫌弃我?哪天在床上胜了我再说。” 南乔:“……” 莫北丞抱着她上了二楼,放到主卧床上:“我去洗澡。” 他刚撑起一半的身子,南乔突然抬脚扫向他的下盘,饶是他在部队里操练了这么多年,下盘扎实,但完全没有防备下,还是被她扫得踉跄了一下。 南乔起身,双手往他胸口上种种一推。 莫北丞直接就重重的坐到了床上。 南乔弯腰,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将他禁锢在自己的身体和床之间。 然后—— 毫不含糊的跨坐了上去。 莫北丞:“……” 她盯着莫北丞,眼神犀利,透着肆意的霸气,“你说的,我在床上胜了你,你就去复通。” 莫北丞拧眉,被她这么一压,眼睛都红了。 但他还残存了几分理智,手扣着她的腰,极力压抑着心里奔腾的冲动。 声音沙哑的说道:“昨晚才做了,你身体承受不了,别闹。” 南乔俯身,去咬他的喉结,低低的张狂笑意从他胸口传来,“那你忍着。” 女人五指张开,在他身下重重按了一下,挑衅道:“你忍得了吗?” 一瞬间,莫北丞浑身的血液都向着身下涌去。 他脑子懵了懵,简直要疯了。 莫北丞一双眼睛血红,什么理智都没了,管她身体是不是还没有彻底修复,他撩起她一条腿,翻身,覆在她上方。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额头上青筋绷起,一字一句,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来了,“沈南乔,你在玩火。” 南乔仰了仰下颚,“我就是在玩火,你能怎么的?” 经过一番挣扎,南乔大衣里面衬衫的纽扣崩开了一颗,露出里面黑色的胸衣边子。 莫北丞棱角分明的唇紧紧抿着,那目光,简直想要将她撕了。 他露出森白的牙齿,笑了笑,吐出两个字,“做你。” “那你答应我,明天去医院做复通手术。” 莫北丞不屑的冷笑:“现在由得你?” 他俯身去吻她的唇,南乔微微侧头,避开了,“你倒可以试试。” “如果我不同意,打算自残来威胁我?” 男女力量的抗衡,他占绝对的优势,如果他一定要强来,他想不出她还能有什么法子避开。 南乔笑了,神态温柔,全然看不出刚才压在他身上的那股子霸道气势,“如果是,你受威胁吗?” 莫北丞的目光无声无息的锁着她,女人的手沿着他的腿上下滑动,感受着他西装裤下肌肉的力量。 莫北丞被她摸得完全没了理智,“受。” 他吐出一个字,俯身重重的亲吻她的唇。 …… 天微亮,南乔便醒了。 昨晚很晚才睡,身体又极度疲倦,但心里有事,还是很早就醒了。 已经进入春天了,天色亮的早,南乔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不到。 莫北丞还在熟睡,气息均匀低缓。 南乔全身都乏的很,半点都不想动,时间也早,她便没有急着下床洗漱。 莫北丞没有睁眼,揽在她腰上的手却紧了一紧,“再睡一会儿,今天是做检查,不会立刻动手术。” “哦。” 南乔之前在百度上查过资料,但上面说的都是语焉不详,具体的,她并不清楚。 没睡好,她有点头疼,但真让她再睡,她又睡不着。 她靠在莫北丞怀里想事情。 “在想什么?” 莫北丞睁开眼睛,她睡没睡着,从呼吸的深浅就能听出来,她没睡,他自然也睡不着了。 索性从床上坐起来,哑声问道。 “醒了,睡不着了。” 莫北丞脸色微黯,毫不留情的拆穿她的谎言,“撒谎。” 她心里想什么,他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便能猜出来。 时笙一天没消息,她心里就一天不可能坦荡。 南乔:“……” …………… 复通比结扎难度大一些,做了一系列检查,约了两天后动手术。 医生看了眼莫北丞,跟南乔特意交代:“至少一个月之后才能有性生活,千万别再像上次那样了,容易引起并发症和粘连,关乎你们一辈子的幸福,可别马虎了。” “恩。” 南乔脸色淡漠的应下,白皙的耳垂上却渐渐泛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莫北丞冷眉不语,牵着南乔的手将她拉出了看诊室。 这点小事,也值得拿出来特意念叨两句? 回去的路上,莫北丞将车开的很快,一路都绷着脸不说话。 南乔问:“三哥,你心情不好?” 他脸上就差拿笔写上‘我心情不好,快来哄我’几个字了。 莫北丞冷哼了一声:“难不成你觉得我心情应该很好?被一群人摸来摸去不说,还得忍一个月。” 南乔登时就有点绷不住了。 抿着唇不说话。 …… 快到浅水湾时,南乔收到唯安发来的微信,这个点,美国应该是凌晨。 是一个人名和一串电话号码。 她不解,正想问他是不是发错人了,唯安的第二条信息又来了。 “心理医生给你找到了,是我的学姐,你的情况我已经跟她说了,你直接打电话跟她预约时间就可以了。” 唯安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博士生都是在美国本土大学读的,让他在中国找个知根知底、又完全信任的心理医生还真是有点为难他。 而且他也了解,中国国情没有美国的开放,性冷淡毕竟不是什么能毫不犹豫说出口的病症。 南乔对着他都能憋这么多年,直到结婚后才说,如果新找的心理医生是个男人,又和她不熟,她可能要憋个两年才能对人家放下心防。 所以,他特意找了个女的。 南乔握着手机,盯着屏幕半晌,直到莫北丞都开始拧眉了,她才回道:“我可能不需要了。” 唯安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喝着咖啡在跟他的学姐研究南乔的病症和性格,他扫了一眼短信内容,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因为南乔发的是中文。 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中文过了六级,虽然看不懂本土的类似于‘小公举,二百五’这类的话,但南乔这句发的中规中矩,而且还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不冷淡了?ohmygod,谁治好你的?你的丈夫?” 南乔:“……” 她返回主屏幕,想了想,又将手机一并关了。 唯安一旦陷入了学术研究中就会很疯狂,完全是单向思维,说不定还要解锁莫北丞用的什么姿势。 她要不关机,等一下估计要烦不胜烦。 莫北丞趁着等红灯的时候转头看了她一眼,“跟谁聊天?” 南乔没打算瞒他:“唯安。” 唯安是南乔的心理医生,莫北丞知道。 他拧眉,直觉她找他就不是什么好事:“你又失眠?” 第二百二十章中看不中用 回到浅水,南乔先进门。 莫北丞替她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前两天为了时笙的事焦头烂额,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公司的事。 这几天她还有其他事,也就没急着回去上班。 南乔在玄关处换鞋,莫北丞突然从身后将她抱住,贴着她的侧脸:“你有几天没运动了?” 桂姐家里有事,请假了。 所以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在客厅里就抱她,手还在她身上肆意点火。 南乔摁住他的手,拧眉抗议:“莫北丞。” “我说的是健身,你不是找了个健身教练吗?”男人将脸埋进她的后颈,轻轻吻了一下,而后又低低的笑出了声,“想哪里去了,恩?” 南乔:“……”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的动作很难让人不往那方面想。” 男人勾着唇笑,“哪方面?” 南乔不搭理他,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又被莫北丞抱住了,“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复通?” 南乔冷淡的瞥了一眼莫北丞裤裆的位置,那里现在很平静,完全没有昨晚的悍然,她道:“我总不能让人说我的男人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吧。” 莫北丞眯起眼睛,眼神锋锐,“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说话间,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弯腰,抱着南乔的双腿像扛麻袋一样往肩上一扔,快步上了二楼。 虚伪。 骗子。 说句让人感动的话有这么难? 他肩膀的肌肉硬得像是块石头,南乔脑袋向下,头晕目眩,差点没被他颠得吐出来。 莫北丞将南乔甩在床上,覆上去,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你跟陆焰谈恋爱的时候也这么蠢?” 说蠢都是抬举她。 南乔:“……” 她不太懂他的意思。 情商上,她的确没什么太高的造诣,陆焰也不是个情话高手,至于莫北丞…… 他说的,唯一一句让她感动的情话,大概是那句:我的肩膀一直都在,只要你愿意靠。 莫北丞摸了摸她的头发,“大脑管情商,小脑管性爱,沈南乔,你该去打个脑部ct。” 南乔皱眉道:“滚。” 莫北丞低笑,凑过去吻她:“我要你。” “……” “现在。” 南乔后来迷迷糊糊的想,她可能真的该去做脑部ct了。 妈的。 痛死了。 为什么不拒绝。 …… 莫北丞做复通手术,南乔陪着他一起去的。 医生向南乔和莫北丞讲明了吻合术的成功率,复通率、再孕率、及可能发生的并发症,然后拿出手术同意书翻到家属签字的地方:“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字吧。” 南乔接过笔签字,她写的很认真,一笔一划,郑重其事。 签完字,莫北丞躺在担架床上被送往手术室。 门口的时候,南乔握着他的手一脸严肃的道:“即使失败也没事,我不会嫌弃你。” 复通率并不是百分之一百。 莫北丞:“……” 他冷笑,抬手去拧她的耳朵,“你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 南乔被他拧疼了,皱着眉站在原处。 莫北丞被推进手术室了。 复通手术的时间很短,半个多小时。 不是全麻,出手术室的时候莫北丞还醒着,薄唇紧紧绷着,一脸不悦。 私立医院的服务态度好,送进vip病房后,医生又仔细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医生走后,南乔去掀莫北丞身上盖的薄毯,想看看情况,被他摁住了手,语气不善的道:“作为个女人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大庭广众的掀男人被子,脸不要了?” 南乔抿着薄薄的唇。 她看出来莫北丞自手术室出来后就一直心情不太好,但不知道具体为什么。 “又不是没看过。” 莫北丞被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弄的失语:“……” 他拂开南乔的手,“我饿了。” 南乔不再纠结去掀他的被子:“我去给你买粥,医生说你这段时间要吃清淡的。” 莫北丞‘恩’了一声,吃什么他无所谓,他不挑食。 南乔走后,莫北丞掀开被子往里面瞧了一眼,随即火大的将被子盖上。 这什么鬼玩意儿。 还要用个丁字带托着。 …… 医院附近就有很多卖吃的,但都是些卫生条件堪忧的小餐厅,南乔怕不卫生,就打车去了莫北丞常去的一家餐厅。 这个天气本来是没有粥的,但南乔要,经理便立刻吩咐厨房现熬了一盅,配了几道清爽的小菜。 一来一回,中间又等了不少时间,南乔回医院已经都两点多了。 莫北丞的病房里,章助理正在跟他汇报公事,看到南乔,他停住了话:“太太。” 又见南乔手里拧着保温桶,知道莫北丞还没吃饭,识趣的道:“那莫董,我就先走了。” “恩。” 南乔将保温盒打开,将里面的菜一一拿出来,“对不起,我走的有点远,所以晚了点。” *** 莫北丞出院后南乔就去上班了。 看到突然出现在公司的南乔,王悦愣了一下,“沈老师。” “恩。” 南乔原本没注意到她,她一开口,才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王悦瘦了很多,整个人看着完全没了精气神,即使她穿着利落的工装还化了淡妆。 南乔进了办公室,王悦去给她煮咖啡送进去,“沈老师,这是我的辞职信。” 公司的人妒忌沈南乔好运气,不止升了设计师,还嫁给了莫北丞,他们不敢对沈南乔怎么样,便将矛头指向了原本已经被辞退,却又因为沈南乔重新进公司的她。 这段时间沈南乔不在,他们更是变本加厉,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她承受不了。 一分钟都承受不了。 在那群人的指指点点中,什么梦想事业都不重要。 要不是公司规定,辞职必须上司签字同意,她根本等不了沈南乔回公司上班。 南乔抬头看了她一眼,拿起笔,在她对应签字的地方签了名字。 王悦:“……” …… 南乔好几天没上班了,工作堆了一堆,她连中饭都是叫外卖在办公室吃的。 下午下班,也才做了五分之一不到。 莫北丞的电话准点打来,“能走了吗?” 看了一天的电脑,眼睛又干又涩,还胀痛的很,南乔趁着接电话的时间闭上眼睛休息,“我工作还没做完,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开公司的车回来。” 那头沉默了几秒:“带回去做,出来。” 这话—— 南乔抬头,果然看到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莫北丞,一身笔挺矜贵的西装,还维持着和她通话的姿势。 她挂了电话,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门,“既然都下来了,怎么不进来?” 他是出了电梯给她打的电话,没几步路,原本是要推门进去的,但看到她一脸疲惫的闭眼休息,就没进去。 “带回去做。” “好,你等一下。” 南乔去收拾东西。 莫北丞也没进去,只倚着门看她,等她收拾好拧这电脑出来,顺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司机开车,莫北丞和南乔坐后面。 回到浅水湾,桂姐已经做好饭了,因为南乔早上提醒了,所以菜色都是清淡的。 吃完饭,莫北丞直接去了书房。 他这几天也没上班,堆了不少工作。 南乔就画设计稿,不需要太大的空间,有张桌子放电脑就够了。 为了不相互打扰,她就在卧室里画的。 忙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洗完澡,躺在床上就已经十二点半了。 莫北丞还没有回房。 南乔拧了下眉,又等了五分钟,裹着睡袍去书房找他。 她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男人有几分沙哑的声音,“进来。” 书房门没锁,她一拧便开了。 莫北丞还穿着公司那套衣服,外套被脱下来随手扔在了沙发上,衬衫的纽扣解开了几颗,袖口随意的挽到手肘处。 听到开门声,莫北丞放下笔看她:“怎么还没睡?” “你还要多久?” 其实紧急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他虽然休假,但章助理会每天给他汇报工作,挑些需要马上签字的文件给他送过来。 所以,他的工作虽然看着多,但都可以明天再处理。 但他不回房间是有别的原因,“我今晚睡书房。” 南乔一愣。 莫北丞很少睡书房。 而且书房的床其实就是个贵妃椅,谈不上舒服,还要回房间抱被子。 “为什么?” 莫北丞面不改色的撒谎,“工作还有很多,做完了回去太晚,怕吵醒你。” 南乔自然是不信的,她盯着他,也不说话,目光也算不上犀利。 但莫北丞居然被她看得有几分心虚。 对峙了几分钟,他有些挫败的道:“你是想折磨死我?” 这话南乔听懂了。 她的表情虽然镇定,但面上却飞快的染上一层淡粉色。 “你打算在书房睡一个月?” 这才第四天他就要睡书房,很难想象他之后怎么熬。 “不会,你先去睡。” 南乔当真就转身走了,半点要哄他回房的意思都没有,虽然是莫北丞让她回去睡的,但她真这么干脆利落的走了,还是将他气的牙痒。 该死的女人。 说两句话哄哄他都不会,就直接这么走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你不能是非不分 莫北丞连续在书房睡了大半个月,其间也没和南乔过多亲密的接触,好在刚开年,两个人工作都忙,即便回家,也要加班到十二点。 所以,禁欲一个月对他而言,没有想象中的难熬。 而南乔——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没有任何异常。 她再没有提过时笙的事,甚至没问过他寻的怎么样了,似乎随着季予南那次的离开,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但莫北丞知道—— 不是。 以南乔的性格,出事的人是时笙,她不应该这么无动于衷才是。 所以,现在越是平静,他越是心有不安。 莫北丞站在书房的阳台上抽烟,他这几天心烦,烟瘾有点大,又没和南乔睡一起,也不担心会薰着她,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就放任了,以至于越抽越多。 今晚的月亮不圆,被云遮了大半。 他拧着眉,狠狠的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心里装着事,他的情绪很烦躁,紧绷的下颚线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字。 莫北丞掐了烟。 走出书房,径直去了主卧。 …… 卧室里。 南乔正坐在沙发上跟木子聊微信,莫北丞就推门进来了。 “三哥?” 南乔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莫北丞不回房间睡,他就连洗澡都是在书房,也就早上的时候进房间换身衣服。 莫北丞看了眼时间,眉心习惯性的拧成川字,走到她身边坐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正准备去睡觉,你就进来了。”南乔这几天晚上因为想时笙的事有点失眠。 莫北丞低头,一言不发的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单纯的,不带情欲的亲吻。 西裤裤包里的手机响了。 他顺势放开南乔,接起电话,“喂。” “三少,太太……” 南乔只隐隐约约的听到这几个字。 下一秒,莫北丞站起身,走向了外面阳台。 南乔握着手机的手指轻微的僵了僵,她大概知道,那人要给莫北丞说的是什么事。 果然—— 没多久后。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眯起眼睛看着南乔,里面泛着幽光。 “你去美国干嘛?” 南乔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就了然了。 她定了去美国的机票,两天前,定的一周后去美国。 莫北丞现在才收到消息,已经算晚了。 她微微一笑,半是讽刺道:“三哥的消息真灵通,连我定机票这种事都知道,不知道你安排的那些人又没人告诉你我今天在公司上了几次洗手间,和什么人接触过?” 南乔真的反感透了。 一想到每天都有几个人寸步不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将她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一字不漏的汇报给莫北丞听,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莫北丞抿唇,不理会她的嘲讽。 南乔:“我打算将美国那边的房子卖了,有些手续需要我过去亲自办理。” 莫北丞盯着她,半晌,面上泛起一层冷笑,抬手就掐住她的下颚,重重的吻了上去,他吻得很重,语调也很重,“撒谎。” 南乔的唇都被他咬破了,有点轻微的刺疼,她拧眉,用指腹摸了摸被咬伤的地方,出血了。 “三哥既然认定我撒谎,又何必来问我呢?”她的态度倒是很淡,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尴尬和心虚。 气氛已经有点僵了。 莫北丞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望着她。 南乔也在看着他,长而卷曲的睫毛下,那一双眼眸幽深宁静,却藏着并不明显的防备。 他闭了闭眼,心头涌出一股绵长的无可奈何。 这种抗拒的情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他派人跟踪她找到时笙的那一晚,他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莫北丞转开视线,薄唇轻启:“把你手上的证据给我。” “我交给你,你交给季予南吗?”南乔并不意外莫北丞会做这样的选择。 但早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不委屈又是另一回事,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普通的女人。 她想发泄,想抗议,想冲着他歇斯底里的控诉。 时笙是她最好的朋友。 现在生死不明,他却站在和她敌对的一面让她交出证据。 明明时笙才是受害者,他却助纣为虐。 但是—— 她就像天生欠缺情感,即便心里的波动再大,也没办法冲着他大声的吼出来。 所以,南乔只能木着一张脸,嘲讽且轻漫的瞥向他。 这样的眼神,胜过任何尖锐的言语,像一根细长的刚针扎进他心脏最柔软的那一处。 莫北丞深吸了口气,等那阵尖锐的疼痛过后,才慢条斯理的道:“事情和季予南没有关系,南乔,你不能这么是非不分。” 是非不分? 南乔几乎要冷笑出声。 她盯着莫北丞的眼神越发的冷漠,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是多么的无助和恐慌。 在这件事上,她从没有想过去找莫北丞帮忙,因为知道他会为难,所以连一丁点念头都没起。 只是他还是插手了。 “如果这是时笙的遗愿,那即便是是非不分,我也一定要替她做到,再则,难道你能否认,时笙寻的那些证据里没有一条是季予南真正做过的吗?” 季家涉黑。 即使明面上洗白了,背地里也是黑的,各种腌臜污秽的事肯定没少做。 季予南作为掌权人,不可能清白到哪里去。 如果真的青白,时笙也不可能会找到对他不利的证据,无中生有可以,但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要无中生有,捏造谎言诬陷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还要经得住推敲和调查,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季予南和莫北丞都如此紧张那份证据,就证明,那些事都是真的。 即便不是百分百,也有百分之五十。 而这百分之五十,足以将那个男人送到监狱去。 莫北丞半响才抿唇道,“南乔,这是时笙和季家的事,你让他们自己解决。” “不可能,”南乔的态度很平稳,没有歇斯底里,看着莫北丞的目光甚至称得上温柔。 只是‘温柔’这个词,和她向来不搭调,所以显得有几分不协调。 女人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一切情绪,“三哥,其实你和我一样,不可能眼睁睁的放着自己的朋友不管,就像当初你会派人跟踪我,现在又让我将证据交给你一样,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季予南去坐牢,同样的,如果时笙真出了事,我也不能让她带着遗憾走了。” 他们都在对彼此说别插手,但真正威胁和伤害到自己朋友的时候,却都不由自主的想帮忙做点什么。 南乔的肩上忽然受到一股重力,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莫北丞摁着肩膀压在了沙发上,耳边是男人近乎低吼的声音,“你懂什么?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没说,南乔也没问。 莫北丞不说是因为他了解南乔的性格,他的理由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作用,南乔是觉得问了也不会是心里想要的,不如不问。 两个人对峙了片刻,莫北丞抽回手,冷硬道:“季家的事你不准插手。” “那抱歉,我做不到,机票我都已经定好了。” 莫北丞嘲讽的盯着她,“我不同意,你觉得你走的了吗?” 南乔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顿了一会儿,“那三哥是想软禁我吗?” 软禁。 这个词听着着实刺耳。 但他没有反驳。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即便是软禁她,也不能让她插手这件事。 莫北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今晚在书房睡,你早点休息。” 几秒后,又加重了语气接着道:“早点休息,外面都是保镖,你走不了。” 南乔不会做这种明显行不通的事。 莫北丞要拦她,即便她去了机场,他也有千百种理由将她扣下。 此时,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拿起手机给木子回信息。 心思却有点散,同一个字,一连摁错了好几次。 她手上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回美国,就是为了去找证据。 这么重要的东西,以时笙当时那种随时都会被发现的危险处境,一定不会随身带着。她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想到自己可能会出事,那么,她会将这份证据交给谁呢? 国内她不熟,认识的人也只有她和木子。 但无论给他们哪一个,都会被轻而易举猜到。 那就只有美国了。 莫北丞居高临下的盯着南乔,她不说话,他也不走。 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形式僵持着。 室内很静。 能听的南乔手机震动的声音。 最终,还是南乔绷不住,噢了一声。 莫北丞出去后,南乔放下手机,有些茫然的看着合上的门。 渐渐的—— 她支起膝盖,双手环着腿,将自己缩成一团。 脸深深的埋进了双腿间。 吵架,是件很伤神的事。 南乔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她从来没想过,这么狗血的事居然会让她遇到。 …… 莫北丞出了房间后直接绷着脸去了书房。 桂姐给南乔送点心,见到他,退到一旁恭敬的叫了声‘先生’。 莫北丞‘恩’了一声,面色深沉淡漠,他看了眼碟子里精致的点心,“这是送去给太太的?” 南乔一般很少加餐,她晚上吃的也不少,所以他才特意停下来问了一句。 “是的,太太说她饿了。” 莫北丞沉吟了几秒,“太太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哄着她吃一点。” 桂姐:“……好。” 这是? 又吵架了? 这阵子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又吵上了? “这阵子太太的心情可能都不会好,你多哄着点,多做几样她平时喜欢吃的菜。” 太太挑食。 这段时间先生吩咐她均衡营养,不能只做南乔喜欢吃的,所以好些时候做的菜,几乎都是南乔平时碰都不碰的。 桂姐:“……” 吩咐完,莫北丞就去了书房。 他点了支烟,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让他们来 那头很快接起来,“三少。” “这几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太太,”他半眯着眼,微微张开嘴,吐了口烟圈,“不用给我汇报她的行踪,只需要保证她的安全就好。” “……是。” 挂了电话,莫北丞双腿交叠着搁在茶几上,手撑着额头,透过烟雾看向窗外朦胧的夜景。 真他妈的烦。 心里正烦着,言瑾之的电话就来了,“三哥,干嘛呢?出来喝一杯。” …… 袖扣酒吧。 言瑾之后悔极了,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给剁了。 心里喃喃自语:让你贱,让你贱,心情不好不会在家里喝闷酒啊,非要找他! 他们就两个人,也没去包间,就在大厅的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 莫北丞坐在高脚凳上,大半个身子慵懒的靠着吧台,一只脚踩在椅子的踏脚上,另一只脚懒散的挂着。 黑色的衬衫和西裤勾勒出他结实匀称的身材,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好几个女人准备上来搭讪,但都被他一身冷漠的气场给逼回去了。 莫北丞端起杯子,将调酒师刚倒的半杯威士忌一口喝了。 杯子放下。 调酒师又给他倒了一杯。 言瑾之:“……” 这都第二瓶了。 千杯不醉也不是这么灌的吧。 俩人十几年的兄弟,言瑾之十分清楚,三哥这是心情不爽! “你跟三嫂又闹上了?” 三哥性子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之前也没见他上心过什么事,后来跟沈南乔结婚倒是能偶尔从他脸上瞧出点外露的情绪。 莫北丞拧眉,往杯子里扔了两块冰进去,不轻不重的‘恩’了一声。 “啥事啊?闹成这样?” 估计挺严重。 不过,以三哥的性子不严重也不至于喝闷酒啊。 言瑾之也跟着喝了杯酒,心里也挺无语的,明明是他和商荠闹了别扭,找莫北丞出来喝酒想听两句安慰,结果还反了。 “时笙的事。” 这事,言瑾之大概知道一些,但就是个模糊的轮廓。 莫北丞仰着头抽烟,眼睛微微眯起,带点禁欲的冷感,还有几分痞气。 那模样看着,简直——欠揍。 这事,不好劝,两头占理又都不占理。 “其实吧,你也不能怪三嫂跟你横着干,时笙跟她是闺蜜,认识的时间比你跟她都长呢,以前在美国也没少豁出命去帮三嫂。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要什么都不做岂不成了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了吗?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女人,三哥你敢要吗?等你落难,还不分分钟甩了你……” 瞧着莫北丞阴沉的样子,言瑾之瘆得慌,没敢接着往下说。 但又替三嫂委屈,等三哥脸色缓了些,忍不住加了一句:“这是现实生活过日子,又不是演偶像剧、小白文的霸道总裁爱上你,为了个男人,亲情友情都可抛,三嫂知道你和季予南是朋友,怕你为难没硬拉着你将你拖到这件事里来,已经是深明大义了,你总不能让人家为了你什么都不顾不要了吧,那他妈是蠢货二百五的弱智女人才会做的。” 莫北丞瞪了他一眼,继续喝闷酒。 言瑾之碰了个冷脸,讪讪道:“我他妈这么苦口婆心的,为了谁啊?” “你也知道你婆心啊?” “卧槽。”言瑾之委屈的翻了个白眼,“好,我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 莫北丞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我屁都不懂,来啊,打一架啊。”说完,言瑾之开始撩衣袖,还真有要找莫北丞打一架的趋势。 “季家是靠什么起家的你不清楚?季予南是季家独子,他们能看着他被个女人折腾?能看着他去坐牢?时笙没了,谁出头谁撞枪口上。” “他们要敢动三嫂,我第一个跟他们杠。” 言瑾之和季予南不熟,什么话都能说。 莫北丞扫了他一眼,敷衍道:“他们有枪,你有吗?” 言瑾之咧唇一笑,凑近他:“我没有,三哥有啊,怎么的?你可别说季家的人真找三嫂麻烦,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啊?” 莫北丞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言瑾之:“……” 他想骂人,爆粗。 如果不是打不赢,还想揍人。 莫北丞静静的喝酒,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想动沈南乔那就让他们来,让他们碰到一根毛都算我输。” 他这话说的不经意,但言瑾之就坐他身侧,音乐也恰好停了。 他含在嘴里的一口酒没忍住,直接就给喷了。 莫北丞正准备去端酒杯,当即就没什么心情了,他扫了言瑾之一眼,拿过扔在一旁凳子上的外套:“先走了。” 言瑾之:“……” 我让你出来陪我喝酒,你倒好,自己喝饱了跑了。 他摆摆手,“回去好好哄哄三嫂,当老婆是你带的兵呢,让她往东不敢往西,让她上吊不敢跳河,你为她好,不说人家怎么知道,未卜先知也不是这样的。” 莫北丞呲了下牙,头也没回的出了酒吧。 …… 他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快天亮了。 桂姐还在客厅里坐着的,见他回来,立刻就站了起来,“先生。” 先生和太太吵了架,先生没回来,她也不敢走。 外面虽然有保镖,但只负责外面的安全,万一太太一个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恩,”莫北丞应了一声,也不意外桂姐怎么会还在这里,“下去吧。” “是。” 莫北丞上了楼,本来是要直接去书房的,但想了想又折去了主卧。 拧开门。 身后的灯光从打开的那条缝隙里透了进去,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黑黝黝的一团。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南乔在睡觉,但光线实在太暗,他只能模糊的看到床上那一处小小的凸起。 她背对着门,身子蜷缩着。 一种很不安全的睡姿。 莫北丞觉得南乔似乎又瘦了。 他抿唇,轻轻的将门合上了,有些事他不知道怎么跟沈南乔解释,或许能解释,只是以他的性子没办法说出口,本来小时候性子就冷,话也少,后来入伍当兵,教官说的最多的就是:当了兵,少说废话多训练,上了战场能干几个是几个。 也就养成了他现在沉默寡言的性格。 关上门后,他没有立刻走,而是倚着门点了一支烟,看着墙壁上的一幅抽象画出神。 房间里,原本闭着眼睛的南桥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中,她的一双眸子亮的很,全然没有半点睡意。 莫北丞的车驶进来时她就醒了,她听见他开门,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进来,加速的心跳才慢慢平缓下来。 南乔现在情绪不稳,暂时不想面对他。 一支烟抽完,莫北丞才直起身子去了书房。 …… 翌日。 南乔起得很早,她本来就一夜没睡,早起和晚起对她而言只是少在床上躺着发几分钟的呆而已。 她估摸着莫北丞昨晚回来的晚,这个点肯定还没起,便想下楼吃了早餐早点走,避免两个人碰上又一言不合闹起来。 她不喜欢吵架,也不擅长吵架。 两个人意见不合、立场不同杠上,又都不想低头时,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尽量避开,不让两个人的关系在进一步恶化! 时笙出事她不能不管,但也不想因为时笙而影响到她和莫北丞的感情。 大概是从小缺少关爱,所以对感情格外珍惜。 没想到,刚走到二楼的扶拦处,就看到穿着西装,四平八稳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莫北丞。 干净利落的板寸,犀利锐气的五官,握着筷子,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一个铁骨铮铮的军人形象。 南乔要躲已经来不及了,桂嫂已经看见她了,朝着她的方向喊道:“太太。” 莫北丞低头吃饭,并没有因为这声‘太太’就朝她看过来,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恩。” 南乔应了一声,下楼。 桂姐已经将她那份早餐端出来了,三明治、牛奶、烤培根。 莫北丞拧了下眉,他一向瞧不上西式的早餐,觉得没营养,也吃不饱,也就只有好看这一个优点。 不过,南乔在美国呆了许多年,口味还是偏好西式。 南乔话少,中式西式她也不是特别挑,做什么吃什么,喜欢就多吃些,不喜欢就少吃些。 莫北丞爱吃中式,并且表现的很明显,容姐自然就以为他们都爱吃中式的,便很少做西式,也就没发现南乔对西式早餐钟爱一些,桂姐倒是发现了,每次做西式南乔都要多吃些,而且方便携带。 这几天莫北丞吩咐做南乔喜欢吃的,她便做了西式早餐。 莫北丞虽然不喜欢,但见她吃饭也就没有说什么。 默默的吃完饭,南乔上楼换衣服准备去上班,莫北丞后一步上了楼,也进了卧室,“这几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 南乔在衣服上划拉的手指一顿,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莫北丞抿唇,脸色不大好,“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南乔索性转过身来面对他,微微仰着下颚,像只骄傲的黑天鹅。 第二百二十三章你家暴 见南乔这样,莫北丞心里一痛,唇瓣都抿紧了。 他哄不来女人,更说不出什么让人感动得痛哭流涕的话,尤其是对着沈南乔,他更是嘴巴像糊了浆糊。 心里烦躁,下意识的想去摸烟,又见沈南乔阴沉着一张脸盯着他,顿时连抽烟的心情都没了。 憋了半晌,道:“别闹。” 他什么都不愿意说,也什么都不愿意解释,南乔心里那股火‘蹭’的一下窜得老高,她问:“你打算软禁我多久?一辈子?” 嗓音慵懒,又说不出的嘲讽冷漠,还夹杂着些似有似无的恨意。 “不是软禁。” “那你现在是在供着我?” 莫北丞舔了下唇角,无言以对,他倒是想供着她,她能乖乖的坐在那里吗? 气氛有点僵。 南乔跟他对峙了一会儿,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什么劲儿。 她转身继续挑衣服,“我要去上班。” 莫北丞没说话。 南乔当他默许了。 从衣橱里取出一套衣服,拉睡衣系带时回头看了一眼杵在门边的男人,见他没有避开的意思,便直接当着他的面开始换衣服。 她脸上,全然没有半点羞涩。 换好衣服,南乔拧了包下楼,越过莫北丞时停了一下。 她比他矮了一个头,五官和身形都属于柔弱女人的范畴,站在他面前,没有半点压人的气势。 男人的衬衫领口开到第二颗,从南乔的位置能看到他的锁骨,以及胸前流畅完美的线条。 “三哥。” 南乔滚了滚喉咙,喊出他的名字后又是一阵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 他们之间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她下了楼。 莫北丞在房间里站了没两分钟也下楼了,在客厅里看到坐在沙发上绷着脸生闷气的的南乔,他并不意外。 吩咐桂姐:“照顾好太太。” “是。” 南乔气极了,抡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就朝着他的方向砸过来,一双眼睛憋得通红,“莫北丞,你混蛋。” 莫北丞站的远,南乔毕竟是个女人,再生气也生不出洪荒之力来,抱枕在中途就落下来了。 见两人又像是要吵起来了,桂姐识趣的下去了。 男人走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靠枕,放回原处,半是无奈半是强迫的道:“你听话一点。” 南乔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一旁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的保镖,“听个毛线的话。” 她不爱骂脏话,平时性格也内敛,没有情绪特别外露的时候。 但这次是真的被莫北丞给逼急了。 情感专家也说了,女人一旦动了感情,就会变得无理取闹不像自己。 她怒目瞪着他:“你有种一辈子别让我出去了,混蛋。” 说着说着就又想朝他扔抱枕,刚拿起就被莫北丞掐着手给夺过来扔到了一旁,他一个用力,将南乔扯过来。 女人重心不稳,重重的撞在了他怀里。 下巴忽然被人捏住,男人粗粝的指尖剐蹭着她的肌肤,南乔冷着脸想挣开,被他捏着用力扳正。 男人的俊脸在她瞳孔中放大,淡漠的声音有点懒散,“我没种?” 他掀眸,冷厉的看向一旁的保镖:“都给我出去。” 保镖和桂姐急匆匆的出去了,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门,窗帘没拉,但这种时候,谁还敢没眼力界儿偷看莫三少的活春宫啊。 莫北丞一甩手,直接将南乔摔在了沙发上。 他虽然控制了力道,沙发也柔软,但这么跌下去还是摔的够呛,南乔整个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见她缩着身子半晌没吭声,莫北丞暗自恼了自己几句,正想弯腰去查看她摔到哪儿了,南乔突然转过头控诉他:“你家暴。” 莫北丞:“……” 见她通红的眼眸,他有点举足无措,“我没有。” 南乔指着自己半点看不出有什么的额头,“我都差点被你摔死了,不是家暴是什么?” 莫北丞说不过她,站在原地,粗声粗气的说:“对不起。” 南乔转开脑袋,“我不接受。” 她缩着身子背对着他。 莫北丞:“……” 她好像真不打算理他,莫北丞倒是想哄,但想到哄好之后南乔又要闹着去上班,到时候免不得又要吵。 他看了眼腕表,今天股东大会,不能迟到。 莫北丞转身朝门口走,被南乔扔过来的靠枕砸中了肩膀,他微微拧眉,“南乔,别闹。” 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像诱哄般,无论是语气还是目光都透着无奈。 南乔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我没有闹,莫北丞,你知道我没有闹。” “好,”他将戴着腕表那条手臂伸到她面前,手指在表面上点了点,“这件事我们晚上回来再谈,公司早上有个会议,来不及了。” 莫北丞去上班了,南乔白无聊奈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被他一气,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晚上回来谈。 谈什么? 谈来谈去还不是各占各的立场。 她拿着遥控板不停的换台,桂姐走进来,“太太,中午您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 “没有。” 桂姐讪讪的,只好循着南乔平日的喜好给她做,先生走之前吩咐,一定要看着太太好好吃饭。 …… 莫北丞开完股东大会,冷着一张脸从会议室里出来,章助理之前在忙别的事,没有参与会议,见莫北丞这副神情,还以为是会上有什么分歧。 急忙跟上去:“莫董,前台说有人找您……” “不见,”他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 “对方姓季。” 莫北丞的脚步顿了顿,姓季的,跟他熟的,只有一个。 不过,不大可能是季予南。 季予南没那么绅士,还等前台打电话上来,他一般只会硬闯,或者直接给他打手机。 “请到办公室来。” “是。” 莫北丞回办公室换了套衣服,等一下约了人打高尔夫,刚换好便听见有人敲门,“进来。” 章助理推门进来。 莫北丞瞧见他身后的人也没表现出意外,只淡淡的颔首:“季叔。” 来人是季予南的父亲,季时亦。 他跟季时亦并不熟,只匆匆见过几面。 莫北丞吩咐章助理:“煮两杯咖啡进来,”他抬手示意了下沙发的位置,“季叔,坐。” 两人坐下。 季时亦开门见山,“北丞,冒然来打扰你,实在抱歉,但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莫北丞目光很淡,唇角勾起,单从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季叔请讲。” 事关季予南的事,季时亦也没跟莫北丞绕弯子,“季叔听说那份证据现在在你太太手里,还真是麻烦你们帮忙了,我代那个混小子给你们说声谢谢。” 季时亦调查过,知道莫北丞的太太沈南乔和时笙是很好的闺蜜,他这么说,只是不想拆穿了大家撕破脸难堪。 他虽然不了解莫北丞的性子,但物以类聚,能跟他家那个混蛋小子混一起的,也不会是盏省油的灯。 而且,莫北丞之前还是个军人。 军人有血性,最受不了被人威胁。 莫北丞拿出烟盒,从里面捏出一支递过去。 季时亦接了。 “季叔,这事……”他眯着眸子,缓缓的吐出一口烟:“我没办法答应你。” 季时亦是混黑道起家的,一身肌肉块块隆起,看着身高体壮很是魁梧,和颜悦色时还好,要是板着脸,那身从骨子里透出的狠厉便压不住了。 莫北丞依旧慢条斯理的抽烟,似乎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变了脸色,他继续道:“季叔,这事严格算下来是你们的私事,外人没资格插手,但想来您也应该清楚,我妻子和时笙是朋友,现在时笙生死不明,东西又是时笙亲自交给她的,我就这么交给你了,不是置她于不义吗?”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季时亦不怕莫北丞狮子大开口,只怕他不开口。 他现在就季予南这么一个儿子,拼了命也不能让他去坐牢。 莫北丞不耐烦了,但顾及着和季予南的关系,并没有表露在表面上,“季叔高看我了,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站起来,大有送客的意思,“您可以放心,东西在我太太手里时,就一定不会送到法院去。” 季时亦眯眸,凶光毕现,右手下意识的按在腰侧…… 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他不相信任何人,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上才最把稳。 莫北丞说不交给法院,那他拿着干嘛? 骗鬼呢。 莫北丞冷漠的挑眉,那是摸抢的动作。 他神情没变,人也站着没动。 但紧绷的肌肉已经进入了防御的姿态。 季时亦的腰侧并没有凸起的物件儿,想来是因为在国内,摘了。 他放下手,却又觉得就这么走了下不了台,按岁数,他是长辈,按身份,在美国谁不对他客客气气的。 但他也知道。 这是国内。 要真杠上,他不一定能在莫北丞手里讨得到好,而且,国内对枪支是明令禁止。 “北丞,那就麻烦你看好那份东西了,如果真要捅出去了,你太太这辈子就只能请保镖24小时的看着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哪里痛切哪里 莫北丞勾唇,笑容冷淡:“好。” 季时亦吃了个瘪,不再多话,站起来走了。 出了门,他一口怒气没法出,一脚踹翻了门口的不锈钢的垃圾桶,幸好地上铺了地毯,踹翻了声音也没多大。 章助理等人走干净了才端着两杯咖啡进来,“莫董。” 莫北丞也是心情不好,掀眸看了他一眼,冷着脸训斥,“人都走了你端进来干嘛?喂狗啊。” 章助理:“……” 这不是还有您在吗? 莫北丞抬头扫了他一眼,颇有他要敢说出那句话,拿他当沙包练的架势。 章助理不敢看他的脸色,闷声道:“我这不是看您脸色行事吗?” 莫北丞冷笑,“我脸上还写字了?都写的什么啊?” “滚出去,别进来。” “……” 还挺有眼力界儿的。 章助理出去了,莫北丞从烟盒里捏了支烟,点燃,刚抽了一口就接到季予南的电话了。 “三哥,不是我说你,多少给我家老头子留点面子,他那种人叱咤风云那么多年,骨子里就是一副全天下老子最牛逼的概念,你这么一膈应他,我差点没被他给骂死。” 莫北丞‘恩’了一声,吐出一口烟,“他是长辈,我敬重他,但底线要表明,免得日后大家为难。” 沈南乔就是他的底线。 谁都不能碰。 季予南龇牙,吐着烟圈懒懒的说道:“德行。” 身后的房间里传来起哄声,他被他老子骂的时候正跟几个人打牌,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没心思打牌了,就跑到阳台上来给莫北丞打电话。 他有些烦躁的将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避开了里面的嘈杂。 莫北丞:“你爸那边你劝着点,瞧他的样子,估计不会给时笙好果子吃。” 季予南的眉目顿时冷了下来,房间里关着窗,开着空调,混着一股子呛人的烟味。 再加上里面的人吵闹,他烦到了极点。 转身,一把推开阳台和卧室的隔离门,“谁他妈再多说一句话就都给我滚。” “……” 一室寂静。 原本还闹得正嗨的一群人起身默默的撤了,都知道季予南最近的脾气阴晴不定,识趣地走了。 季予南靠着阳台的扶栏,神态慵懒颓然至极,“我对她没兴趣。” 莫北丞嗤笑,“没兴趣她坠河的时候你一脸生无可恋、要陪着跳下去的模样?” “滚。” 季予南骂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一支烟抽完,他又从烟盒里捏了一支出来,仰着头,静静的吐着烟圈。 “时笙。” 他几乎是咬着舌尖说出的这个名字。 季予南闭上眸子,淡淡的呢喃了一句:“死了也好。” ………… 莫北丞挂了电话没多久就接到家里座机打来的电话,他习惯性的拧眉,“喂。” “先生,太太中午没吃饭。” 桂姐给莫北丞打电话,头皮都快紧张的炸开了。 她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也能看出先生对太太极好。 生怕他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太太。 莫北丞握着电话,一双眸子黑得耀眼,薄唇抿紧,淡淡道:“她要饿,就让她饿着吧。” 桂姐:“……” 他一脸不耐烦的挂了电话,手撑着额头在办公椅上坐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出去了。 经过乔瑾槐的办公室门口,正好见他从里面出来。 乔瑾槐见他穿着厚外套,身边也没带秘书,一愣:“你要出去?” “恩。”莫北丞淡淡的应了一声,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你不是约了汇融国际的徐董打高尔夫吗?”他跟着他朝电梯方向走。 “有事,回趟家,”他摁了往下的电梯键,倚着墙点了支烟,“浅水湾离高尔夫球场近,我一会儿直接过去。” 乔瑾槐意味深长的骂了句粗,“这他妈上班才多久,你不会这点时间都忍不了,要回去来一炮吧?” 外表看着再矜贵优雅的男人只要和男人凑在一起,荤话浑话少不了,莫北丞站直身体,淡淡的瞟了眼他平坦的西裤,“十五分钟能干嘛?你以为是你啊?” 乔瑾槐:“卧槽,这个梗能不能过了?明明是那女的身材不好,让人看着没欲望,你他妈怎么都赖我。” “没欲望你追了那么久,追到了还跟捡了个宝贝似的。”电梯到了,莫北丞掐了烟站进去。 乔瑾槐叹气,“苍天有眼,我却瞎了。” “你不是瞎了,是蠢,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生糊弄了两年,幸好你兄弟知道挑食。” 那女生是转校生,当初乔瑾槐看上人家长了张清纯的脸,学生时期不流行送车子房子,他就每天鲜花、巧克力、零食成堆的送,弄得校长都知道了,找了好几次家长终于把这股火苗从明处压回了暗处。 继毕业秒了后,又知道那女生在原来的学校换了无数任男朋友,打过几次胎,名声太臭,没办法才转到他们学校的。 乔瑾槐深受打击,一怒之下出了国,读了硕士读博士。 他冷哼,抬脚踹在合拢的电梯门上。 …… 莫北丞稳稳的停了车,开门走进去,桂姐还沉浸在他那句‘她要饿,就让她饿着’的决绝话里,见莫北丞突然回来,还有一两秒的反应不过来,呐呐的:“太太在楼上房间。” “恩。” 他应了一声,直接上了楼。 卧室门没锁,莫北丞推门进去,盯着床上凸起的那团,“长脾气了,还来上绝食这一套了,恩?” 床上的人背对着他,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莫北丞眯眼看她半刻,走到她面前,弯腰平视她的眼睛。 女人的脸小巧,一半埋在枕头里,另一半被发丝遮了一半,完全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莫北丞的唇抿成直线,深黑的眼里似笑非笑,“需要吻一下才吃饭?” 他很少说这样的话,也很少哄女人,语气里温柔的成分少,一本正经的像是在练兵。 南乔将脸往枕头里埋了埋,依旧没说话。 男人的五官在眼前骤然放大,距离拉进,气势逼人。 清冽的气息缠绕在鼻端,南乔条件反射往后仰了仰。 这样一来,她的脸就全部暴露了出来。 莫北丞原本只是以为她生气不想理他,这会儿才看到南乔脸色惨白、了无生气,顿时有点慌了。 眉头一皱,掌心贴着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但她的样子看着比发烧还虚弱。 “哪里不舒服?” 南乔一个上午没说话,没喝水,这会儿嗓子都哑的说不出话来了。 等缓过来这阵难受,莫北丞已经连人带被子整个将她抱了起来,“去医院。” “我没事,我……痛经。” 之前也痛,但没这次厉害。 估计是这段时间情绪不好,前几天在桥上光着一双腿又受了凉,才会这么严重。 莫北丞:“……” 他有一两秒的尴尬,但还是稳稳的抱着她,没有放下的打算,“你以前不痛。” 南乔挺能忍,一般的疼痛程度基本不会表现在明面上,莫北丞接触的女人屈指可数,也没人告诉过他女人来那东西会痛,“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等一下让桂姐给我熬杯红糖水就行了。” 莫北丞在这方面完全不懂,南乔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真不用去医院?” “恩。” 他将南乔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仔细盖好,“你好好躺着,我下去跟桂姐说。”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南乔有些失神,连小腹刀绞般剧烈的疼痛也轻缓了不少。 她闭着眼睛喃喃:“三哥……” …… 莫北丞下楼,桂姐正在温饭菜。 “桂姐,有红糖吗?” “有的,”桂姐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包红糖递给莫北丞。 莫北丞在下楼的时候就已经百度过红糖水的做法了,接过来后,拆开放了半块在锅里,又加了水,拿勺子轻轻的搅拌。 桂姐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要煮红糖水,“先生,太太肚子疼吗?” “恩。”除了在南乔面前,他一向惜字如金。 “加几片姜效果好些。” 桂姐切了几片姜放进锅里。 莫北丞的脸上柔和了些,“她好像痛得很严重,需要让医生来看看吗?” “不用,一般痛都是因为宫寒,太太可能是最近受凉了,心情也压抑,喝了红糖姜汤如果不行,就试试抱个热水袋。” “恩,”家里没有热水袋,他吩咐保镖出去买。 接到这个任务的保镖内心是崩溃的,这和风煦煦的春天,居然让他去买热水袋。 虽然桂姐说不用找医生,但莫北丞还是放心不下给言瑾之打了个电话,“女人每个月那几天痛怎么办?要不要吃药?” 言瑾之更崩溃,他被他家老头子绑在椅子上连续看了一天的经济管理类型的书了,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完全是懵逼的,接到莫北丞的电话,咬牙切齿的爆发了:“这是妇产科的事,跟老子一个胸外科的半根毛关系都没有,你要问我,我的意见就是直接切了,哪里痛切哪里,保证药到病除。” 第二百二十四章你去干嘛了 莫北丞静静的抽烟,等他一通脾气发完,才道:“你最好以后都没什么事需要给我打电话的。” 言瑾之:“……” 卧槽。 不带这么威胁人的。 他朝一旁站着的管家招了招手,“你快把绳子给我松开,我都要肌肉坏死了。” 管家不为所动,“少爷,先生吩咐了,您要是背不完这本书这绳子就不能松。” “再这么绑下去老子都要萎缩了,我在打电话,你给我松开。” 管家权当没有听到。 言瑾之瞪了他一眼,软了态度跟莫北丞道:“三哥,你熬点红糖水给三嫂喝,再给她捂个热水袋试试,这段时间别让她碰冷的,刺激的食物也别吃了。如果实在痛得厉害就去医生那儿开点药,等完了再去做个详细检查好好调理,那个三哥,你看能不能跟我家老爷子……” 他想让莫北丞在他家老爷子面前替他说说好话,能不能别绑着看书。 这他妈下去迟早废了。 话说到一半,莫北丞直接将电话挂了。 言瑾之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嘟嘟声,愣了两秒爆了句粗,“真他妈日了狗了,翻脸无情也不带这样的。” 门外传来一道冷哼声:“你脾气了?连狗都不放过。” 言瑾之:“……” 言瑾之的父亲言华庸从外面走进来,冷冷的瞥了眼他手上的手机:“给谁打电话。” “三哥。”他将手机扔在桌上,低头看书。 言华庸脸色缓了缓,“你要是有北丞的一半好,老子死了也要笑醒了。” “您还是好好躺着吧,别笑醒了,您死了想不过,还想把我吓死了陪您一道儿走啊。” “混账玩意儿,”言华庸抡起桌上的笔筒就朝着他身上砸去,避开了头脸的位置,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背不完这本书谁都不准见,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商伯父最近正给商荠那丫头物色合适的人选呢,你要再不上点心,这辈子打光棍得了,也别结婚祸害人家姑娘了,要不然已经家产败光了还得陪你吃苦。” …… 莫北丞等红糖水晾凉了才给南乔送上去。 南乔正盘腿坐在床上打电话,见莫北丞推门进来,她朝电话那头道:“知道了,先挂了。” 莫北丞皱着眉头,眼神幽深的看了她一眼,“给谁打电话。” “朋友。” 他拿着勺子喂她:“名字。” 南乔不想说,敷衍道:“美国的朋友,你不认识。” 莫北丞警告的盯着她:“时笙的事你别插手,证据你不想拿出来你就好好放着,等以后找到时笙再还给她。” “如果时笙死了呢?” “那就是她时运不济。” 南乔内里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她拧眉,弯下身,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是因为他这句话失望心疼还是痛经。 她喝不进去了。 闻着那股子浓郁甜腻的生姜味,她想吐。 “三哥,你放我走吧,这件事你让我自己去解决。” 莫北丞拿着汤勺维持着喂她喝汤的动作,冷着眉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果我死了,那是我时运不济,如果我没死,如果你还要我,等我从美国回来,定不离不弃。”她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很平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这将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阴影,即便以后时笙还活着,我也没办法再面对她。” 南乔第一次在莫北丞面前这么感性。 不离不弃。 莫北丞冷笑,多好的一句誓言。 他将汤勺往碗里重重的一放,红糖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他看都没看一眼,倾身将碗放到床头柜上,“如果还疼的厉害,下午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男人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糖渍,起身出去。 南乔望着他的背影:“三哥。” 莫北丞停住脚步,沉默了几秒:“我会考虑。” 其实根本不用考虑,他心里已经有结果了。 “我下午想出去。” “把饭吃了,带保镖一起。” 这次,南乔没再说话了,莫北丞在原地站了几秒,开门出去了。 他出去没多久桂姐就来敲门了:“太太。” “进来。” 桂姐手里那这个热水袋,卡通版的,“太太,这是先生吩咐给您买的热水袋,您大概是宫寒才会痛的这么厉害,先捂捂,一会儿就好些了。” “恩。” 南乔应了一声,她一直低着头,桂姐也看不清她的脸色,从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异样。 只以为她疼的厉害不想说话,将热水袋递到她手上后就准备出去:“先生走之前吩咐我给您做些清淡的饭菜送上来,我现在做了给您送上来行吗?” 她本来以为南乔会拒绝,先生走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样子是没哄好。 正想再劝几句,南乔已经出声了,声音有点嗡:“恩。” 桂姐急忙下去做饭,生怕慢了她会反悔。 房间门关上后半晌南乔才抬头,脸上全是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就是忍不住眼泪。 人一旦有了依靠,就会变得脆弱。 这话一点都没错。 莫北丞用他的双手将她已经坍塌的世界重新撑了起来,像一个坚不可摧的碉堡,将一切负面的东西都抵挡在外。 如果陆焰让她学会了爱、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勇敢,那莫北丞唯一让她学会的是——害怕。 害怕死、害怕失去、害怕哪天一转身,他就不见了。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豁出一切的往前冲,哪怕等着她的是刀山火海。 但现在—— 她害怕。 她不敢。 南乔将热水袋贴在脸上,已经充好电了,隔着一层毛茸茸的布料,温度微烫,但不伤人。 “三哥,我会珍惜。” 珍惜什么。 她没说。 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 南乔吃了饭,下午出了趟门,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 喝了生姜红糖水,抱了几小时的热水袋,肚子已经没那么疼了。 她在想,时笙会把那么重要的证据放在哪里。 南乔想的入神时听到下面有引擎声,下意识的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多,三哥没这么早下班。 然而除了莫北丞,好像也没别人了。 她进来时没关卧室门,二楼除了桂姐也没人会上来,但桂姐进来之前会敲门,主卧是小套间,从门口看不到床,还需要绕过客厅才行。 南乔迷迷糊糊的猜是谁,然后就听到楼下桂姐喊了一声:“先生。” 没几分钟,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卧室里,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床上的南乔,脸色比早上走的时候还难看,他抿着唇,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缘故,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冷冷的,能激起身上一层寒意。 南乔坐起来,“三哥。” “你今天下午去了哪?”莫北丞压抑着脾气,但话里还是带出了火星。 南乔不知道他发什么脾气,用手指梳理了下乱蓬蓬的头发,“出去了一趟。” “去干嘛了?” 莫北丞没有发火,脸色却冷的很,没问一个字气压就低几分。 南乔放下手,直起身子,脸色变得有几分寡淡:“你想问什么?” “你觉得我该问什么?”莫北丞冷笑,半眯的眼睛里透出的光都是冷的,像冰粒子一般。 “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 “你下午去哪了?” 绕来绕去,话题又绕回来了。 但这个问题,南乔回答不了,于是气氛就僵下来了。 对峙了两秒,莫北丞俯身掐着她的下颚,他的指腹粗糙,磨得南乔有点刺疼。 他压抑着情绪,声音听着很哑,很淡,“就因为上次我让人跟踪你找到时笙,你打算以后什么事都瞒着我?沈南乔,你他妈还结个屁的婚,自己过不是更好。” “……” 她咬着舌尖,嘴里一片铁锈的腥味,她想摇头,想解释,但她确实无从解释。 “时笙在美国那么多年累积的人脉都没办法正式向法院提起公诉,你以为凭你在那边读了几年大学就行了?”他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提起公诉?”南乔懵了懵,皱眉,难道是时笙之前托的人? 见她不否认,莫北丞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松开手,“诉状没有受理,沈南乔,这件事到此为止。” “所以,时笙就该乖乖认命,别自不量力的想跟强权斗?” 莫北丞顶下腮帮,“这件事跟季予南没关系,时笙没有理智,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时笙走到今天,不是季家的责任吗?” “那就找当年事情的证据,这份所谓的证据,到此为止。” 他的态度很明确,牵扯到季予南的,都不行。 南乔冰冷的面容上全是怒意,抡起枕头就朝着莫北丞的脸上砸过去,“滚出去。” 如果不是莫北丞在床上总是没完没了,她真怀疑他爱的人是季予南。 即便时笙牵连无辜又如何,难道那份证据是伪造的吗? 他这明显就是包庇。 枕头准确无误的砸在他脸上,掉到他的脚边。 莫北丞盯着她,周身的气息森然可怖,英俊的脸紧紧绷着,压抑、紧绷、隐隐透着暴怒。 桂姐在楼下听得心惊胆战,这是又吵架了? 前两天吵了还没和好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哄哄我 南乔砸完后就抿着唇不说话,微垂着头,发丝凌乱的散着,眼睛里一片茫然。 那模样,活脱脱的像是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凌虐。 状态看着比第一次见她是还遭。 那时候至少还带刺儿,现在整个人都显出了几分颓废,眼底有些发青,这几晚肯定又没睡好。 两人的性格都倔,一旦在某件事情上耗上了,就谁都不肯服软。 僵持了几秒。 莫北丞抿唇,突然朝她走过去。 衬衫西裤,禁欲十足。 他的视线笔直的看着南乔,眼睛里似乎飘着火花,要将她燃烧殆尽一般。 莫北丞俯身吻住她,很重、很用力,技巧娴熟的吮吸着她一抿就能含在嘴里的唇瓣。 男人在这方面的领悟力比女人高,他虽然吻得很用力,却并没有弄得南乔不舒服。 他身上好像有火,烫得吓人。 南乔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用力推他。 莫北丞眼睛眯起,钳住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在她面前,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几乎为零。 以前他还试着控制过,后来就任其发展了。 膝盖强势的岔开她的膝盖,迫使她的打开身体迎接他。 好在,他并没有某些丧心病狂的爱好。 他只是吻着她,手规规矩矩的撑在她的一侧。 两人贴得极近,鼻尖互相磨蹭,都没有意乱情迷,也没有闭眼,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 吻了许久。 唇上的温度离开,莫北丞钳着她双手的手改为捧着她的脸:“沈南乔。” 他的眼睛里有未知的情绪,黑沉沉的,似乎要将她吞没。 他抿咬着她的唇,身体紧绷,背脊微微弓起,全身的肌肉匀称修长,彪悍有劲,猎豹一般。 “你乖乖的,时笙的事我来处理,恩?” 说完,莫北丞更加用力的亲她,从唇到耳根,再到脖子,舌尖一卷,她的耳垂便被他含进了嘴里。 南乔心尖一颤,用力的掐住了他的手臂。 他吻了一会儿,放开她。 怀里的女人安安静静的,木着一张脸像个雕塑似的,他不免有点泄气,男人在这方面都比较强势。 他亲了半天,身下的女人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我去趟书房。” 他是接到消息临时从公司回来了,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已经超过时间了。 “三哥,”南乔喊住他,“你相信我吗?” 莫北丞虽然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信。” “不,你不信。”她的声音是紧接着他的话响起的,似乎对他的回答早就有所知晓,才连思考都不必就直接脱口而出。 莫北丞回头。 南乔两只黑漆漆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神情格外坦诚,看着他的脸,她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道:“三哥,你不信我,你信的从来都是你看到的、你以为的。” 莫北丞抿唇,脸色很阴。 南乔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心里发疼发紧。 他试图绕过这个话题。 但南乔没等他开口,又接着道:“比如当初陈白沫掉下游泳池,你认定是我推的,她从陆焰家的楼梯滚下来,你第一反应也觉得是我的错,婚礼上的事,你大概也以为是我在自导自演……” 莫北丞喉咙发涩,下意识的反驳,“没有……” “一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吗?” “……” 他沉默。 有过。 在知道南乔约了那名记者见面的时候,他确实有过那样的念头。 南乔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有人向法院递交诉讼,你第一反应就认定是我。” 她没哭、没闹、没控诉,甚至连神情都没变过,“三哥,你从来都没信过我,在你心里,我是个连亲情都不在乎……” “不是,”莫北丞冷硬的打断她的话,因为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才急躁。 南乔说的这些他都没办法反驳,他也曾指责她冷漠无情,不会感恩,连亲身父母都能如此冷淡。 南乔的目光不再看他:“我信过你。” 在婚礼上,婚礼开始的前一秒她都还相信,不管什么原因,莫北丞都不会扔她一个人去面对媒体和宾客。 妈妈出车祸,她想过要依赖他。 但是最后,她只能自己独自面对。 莫北丞从记事起红过一次眼眶,是在一次抗震救灾中。 一个小男孩被压在石块下,特别深,那时已经是地震过后的第四天了,不吃不喝被埋在下面四天,等他们用生命探测仪探测到的时候,小男孩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双已经没有光泽的眼睛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突然亮了起来,像绝望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费力的侧着头:“妹妹,解放军叔叔来了,你别睡了,我们有救了。” 接着。 余震来了。 石块落下,莫北丞再抬头时,那个男孩已经看不到了,也没有声音了。 那样的环境下,他甚至没能看清那个男孩的脸,但那双眼睛特别的亮,后来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梦里。 后来,他看到小男孩的尸体被人从土堆里拖出来,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和他妹妹一起被放在一旁等待亲人认领。 那是他第一次红眼眶,因为小男孩说:他长大了也要当一名军人,要救很多很多的人。 然而他最崇拜的军人,最后却没能救得了他。 后来,即便是两次危在旦夕他也没红过眼眶。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冷硬铁血的男人,今天被南乔一句‘我信过你’逼得红了眼眶。 男人红眼眶,往往比抱着你嚎啕大哭更容易打动人。 南乔在那一瞬间就已经后悔了,她咬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拉过被子:“抱歉,我……有点累,想睡一觉。” 从小到大,她习惯了受了委屈自己担着,即便被父母忽略,她也只是一天比一天冷漠,从来没有当面控诉过他们什么。 虽然不想承认,但终究,是心有不甘啊。 莫北丞喉咙涩痛,喉结滚动了几下,依旧没办法平复自己此刻的心情。 手插进外套的口袋,摸到烟盒坚硬的棱角:“对不起,我出去抽支烟。” 他没走多远,就在外面的小阳台。 南乔从后面看他。 莫北丞拿烟的动作有点急,侧脸冷硬。 他身上的每一寸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堪以描画。 烟雾缭绕中,那一点侧脸也被笼罩住了。 南乔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她这几天没睡好,太阳穴两侧疼得一跳一跳的。 …… 莫北丞站在阳台上连续抽了两支烟,中间他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 在他准备去拿第三支烟的时候,他心里一燥,将烟盒连着里面的烟一并揉了扔进垃圾桶。 风是对着他吹的。 身上被烟薰得味很重。 莫北丞脱了外套进去,将床上闭着眼睛的南乔拉进怀里,喃喃的贴着她的耳骨:“我错了。” 怀里的女人没有动静。 “沈南乔,”他叫她,语调抬高带了几分怒意,连呼吸都重了,“之前的事我道歉。” “……” 莫北丞咬牙,去吻她的唇,不如刚才那般凶狠,“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南乔睁开眼睛,“三哥,我找到时笙了。” 莫北丞:“……” 所以,刚才那段只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 找到时笙了。 想自己解决又没办法,想求助他,又怕他告诉季予南? 他压着自己不想往那方面想,他宁愿相信,南乔刚才那番控诉是真的因为受了委屈。 莫北丞的烟瘾又上来了,拧了拧眉,“你想怎样?” “她受了伤。” 其实不严重,就是当时在河里的时候腿上被剐了条口子,但是感染了,需要找医生。 莫北丞哂笑,没让南乔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我误会是你将陈白沫推到泳池里的,委屈吗?” “……” 委屈吗? 她忘了。 但想来,应该是谈不上多委屈的,最多是有点无奈。 莫北丞搁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一紧,又问:“当初在婚礼上我没出现,委屈吗?” 南乔‘恩’了一声。 “我误会你将陈白沫推下楼,委屈吗?” 南乔:“……” 莫北丞加重语气,“嗯?” “嗯。” 腰上的力道撤了,“那你给我服个软。” “……” “要不哄哄我。” 南乔:“……” 她不太会哄男人,尤其是莫北丞这种……说不到几句就吻上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男人。 南乔环着他的腰,凑上去吻他。 女人的吻大多都是温柔和煦,但这种像羽毛拂过的轻柔显然满足不了莫北丞,他任由她吻了几分钟后,忍不住扣住她的后脑勺,加重了力道吻咬她的唇瓣。 吻着吻着就变成了,他压在她身上,手在她身上肆意妄为。 他的眼睛里飘着火星,那狠劲,似乎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 南乔觉得,他的手可能下一秒就要撕了她的衣服。 她按住他的手,严肃的道:“我现在特殊情况。” 男人在她耳侧低低的闷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想听的不是这句 莫北丞吻够了,松开她,恶劣的朝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声音黯哑的道,“我去洗个澡。” 南乔应了声‘恩’,她的唇瓣被吻得又红又肿,衣服也凌乱不堪。 “乖,”莫北丞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男人的衬衫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下摆扯出来了一半,纽扣开了三四颗,胸口的肌肉线条有力流畅。 透着丝慵懒散漫的邪气劲儿。 “三哥,”南乔在他完全起身的空档拉着他,一双眼睛格外的认真,“我说那些,不是为了想让你帮时笙。” 莫北丞挑眉,等她继续往下说。 但南乔却没有继续的打算了,她松开手,一脸‘你去洗澡吧’的表情。 莫北丞:“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她拉住他,就只是想说这么一句。 莫北丞冷笑,“虚伪。” 南乔:“……” 她以为莫北丞说她虚伪,是说她在撒谎,她本来就言语匮乏,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愣的这几秒,莫北丞倾身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沈南乔,我不介意你在我身上得到好处,这原本就是你作为莫太太应该有的权利,但至少下次,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恩?” 南乔看着他清隽的眉眼以及深邃的五官,脑子里想的第一句话就是木子说的:一个男人,如果犯贱都犯的那么有格调,就绝对是360°无死角的男神了。 莫北丞最终没等到他想要的那句话,南乔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点回应都没有。 他去洗澡。 南乔拿手机给木子发微信:男人最想听女人说什么话? 木子回的很快:我里面没穿,我在床上等你,我已经洗好澡了,快一点、再快一点、啊你好厉害,你随便捡一句。 南乔:…… 她退出微信,正好收到一条携程发送的旅游推送短信,是去悉尼的。 据说是全球是漂亮的城市。 她不爱旅游,应该说是没人陪她去旅游,平时孤寂惯了,也不想旅游的时候还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长这么大,除了临江和陆林,她唯一去过的就只有美国。 大概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她点开携程网看了半个月后去悉尼的机票,然后跳下床,从抽屉里找出莫北丞的护照,定了两张半个月后的机票。 半个月。 给时笙找医生、安顿好她,三哥处理公司的事,签证,虽然有点赶,但应该是来得及的。 订完后,她将护照放回原处,莫北丞还没有从浴室里出来。 她想了想,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还是等明天把时笙安顿好再跟他说这事情! 莫北丞在浴室里呆了很长时间才出来,浴巾松松垮垮的围在腰上,拿着一张毛巾在擦拭头发,微拧着眉,模样很清冷。 他拿起刚才进浴室之前随手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乔瑾槐的。 莫北丞回拨过去,等待接通的时间他问南乔:“时笙在哪里?”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还带着一点儿少见的慵懒和性感,不难想象,刚才他在浴室里这么久在干什么。 南乔不是容易害羞红脸的人,但听到他的声音,目光不由自主的扫了眼他已经恢复平静的某处,忍不住红了红耳根。 莫北丞带着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看她,“在想什么?” ‘嗡’的一声。 南乔的脸更红了。 她低着头,尽量装作如无其事的模样:“时笙在河下游的一户农家户里。” 时笙从河里起来没有立刻离开,一是受了伤,二是怕季予南会查监控。 没车,钱包也落到车里了,往城外跑不现实,往城内跑,估计刚进监控范围就被抓回去了。 电话接通了,乔瑾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莫董,有钱也不带这么任性的,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放人鸽子,知道对方等了你多久吗?” 莫北丞拿着烟盒去阳台接电话,点了支烟,一只脚踩在护栏上,半眯着眼睛道:“抱歉,这事是我处理不当。” 那头,乔瑾槐翻了个白眼,“你这理由也真够敷衍的,对方都气的差点破口大骂了。” 又聊了一会儿其他事,挂了电话,莫北丞翻出言瑾之的号码拨过去,“给我安排个医生,今晚要。” “卧槽,你当我这里中介所呢?” 他还在生气上次莫北丞见死不救,害他被老头子折腾的半条命都没了。 莫北丞没说话,最终,还是言瑾之先泄下气来,“三嫂又哪里不对劲了?” 三哥就算生病也没那么矫情,都是自己去医院。 “不是她,你定好之后把对方的号码发到我手机上。” “什么病?” “不知道,外伤吧,或者内伤,你安排个全面点儿的。” 要是一般的擦伤扭伤,涂点药就能好的,估计南乔也不会跟他开口。 挂了电话,莫北丞走进房间,从衣橱里随手捞了一套衣服扔给床上的南乔,道:“换衣服,下楼吃饭,言瑾之已经去联系医生了。” “谢谢。” 莫北丞哼笑了一声,冷冷淡淡的,“就算要说谢谢,也不该你来说。” 这两天南乔和莫北丞吵架,食欲不好,桂姐24小时都备着吃的,生怕她什么时候想吃,现做等的太久没了食欲。 吃完饭,言瑾之已经将医生的号码发过来了。 莫北丞跟他联系后开车去接他,离的有点远,路上堵车耽误了些时间,等往时笙那边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到了就十一点了。 在河边,很破旧的平房,看着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墙体都斑驳脱落了。 这应该是以前渔民打鱼时临时的歇脚处,这些年环境污染,又严禁捕捞,便荒废了。 破了一半的窗户里亮着灯光,是那种老旧的电灯泡,被风一吹就微微晃动。 莫北丞拧眉,将怀里的南乔放下来,这段路车子开不进来,天色黑,不好走,他索性就直接抱她了。 “这里?” “恩。” “你和医生先进去吧,我抽支烟。” 在车上忍了一路,烟瘾犯了。 时笙受了伤要包扎,他也不方便进去。 莫北丞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一只手抄进兜里,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南乔很少看到一个男人抽烟都这么帅的。 他手心里握着金属的打火机,随着他的手一上一下,印着屋里昏黄的灯光发出点点刺眼的白光。 “三哥,你戒烟吧。” “恩?”男人挑眉,不解的看着她。 南乔从没反感过他抽烟,突然提起这茬,莫北丞难免有点愣。 “你本来就比我大。” 莫北丞忽然笑了,神色调侃地看着她,“哪里比你大?” 南乔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懂了,整个人都有点绷不住了。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黑暗中,她的一双眼睛格外的亮,印着光点,很漂亮。 莫北丞抽了口烟,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不逗你了,进去吧。” 她来之前已经给时笙打过电话了,手机是她昨天带给她的。 屋里只有时笙一个人,救她的那个人不住这里,只有白天的时候会给时笙送饭。 她靠坐在木板床上,神色看着还好,没有太狼狈。 看到南乔,她还有心思笑,“怎么今晚过来了,不是说明天吗?” “我带了医生来给你看伤,我都怕你熬不过明天。” 时笙哂笑,神情淡淡的,“没那么严重。” 她现在关心的不是她的伤口,而是起诉书又被驳回来了。 到这一步,她已经尽力了。 但想想又觉得不甘,如果当初不那么快跟季家的人撕破脸皮,让他们有所防备,说不定还有生机。 “南乔,要不我回国吧,再也不去想那堆儿糟心事了。” “可以啊,我给你找房子,找工作,找男人。” 时笙‘噗嗤’一声笑了,她现在听到男人两个字就头疼,跟季予南的那一段,简直就是心力交瘁,但又不想南乔听了糟心,索性道:“行,找个暖男,情商高、智商高、会赚钱、会哄人的。” 两人说着笑,医生挽起裤管给时笙检查伤口。 伤在小腿上,用纱布包扎了,但一看就是很业余的手法,都快掉了。 伤口感染化脓了,纱布已经沾上了,医生费了好大的力才弄下来。 “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他从药箱里拿了支温度计递给时笙:“先考下温度。” 伤口很长,没有经过缝合,已经完全化脓了,周边还有腐肉。 “这个必须得去医院,需要把周边的腐肉刮了之后再消毒缝合,不然好不了,这里的环境做不到无菌,必须得去医院处理,还要配合消炎的药,再拖两天就要截肢了。” 医生的通病,看见有人不爱惜身体,就火大。 他用双氧水简单的给时笙冲洗了伤口,又拿纱布包扎了一下,等时笙考好温度,对着灯光费力的看了看水银指示的刻度,“发烧了,当时打过破伤风针了吗?”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第二百二十七章谁都保不了你 伤口都感染成这样了也没来医院,住这种破地方,大半夜的让他过来看,能打破伤风针吗? 但他也知道,这有钱人暗地里的腌臜事多,有些东西看到了,也只能当没看到。 时笙的伤口是下午南乔给她包扎的,当时已经很严重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再看一次还是不忍直视。 南乔:“这段时间你先把伤养好,季家的事过段时间再说。” “恩。”时笙疼得说话都没力气,懒懒的答了一句。 医生开始收拾医药箱,准备去跟莫北丞说说时笙的伤,送去医院治疗,还得看他的意思。 莫北丞虽然站在外面,但还是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见医生在收拾药箱,他掐了烟从外面走进来,瞥了眼床上的时笙,“怎么回事?” 医生一脸严肃:“莫先生,这位小姐的伤已经感染化脓了,必须得去医院治疗,再拖下去只能截肢了。” 莫北丞拧眉,没说话,似乎是在思索。 几秒过后,他点头,朝医生吩咐:“你抱着她,上车。” 医生和莫北丞不同,他整天坐在门诊室,也就周末的时候去健身房练两天。全身大部分体重都是肥肉,让他将时笙报起来还好,真让他抱着黑灯瞎火的走这么长一段路,他哪里有那本事。 当即苦了脸,尴尬道:“我这,想抱也抱不动啊!” 时笙的脸色立刻就不大好了,她是个女人,还是个没有什么大肚量的普通女人,体重和年龄都是忌讳。 这医生当众这说抱不起她,是什么意思。 莫北丞朝她瞥了一眼,一脸你怎么那么胖的表情。 “那就在这里治。” “莫先生,这位小姐的伤……” 医生又打算长篇大论,莫北丞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那你让她自己爬车上去。” 莫北丞说完,似乎很不耐烦的看了眼腕表。 垂下手时,他微微侧头听了下窗外的动静,拧眉,走到了南乔的身侧。 不过,谁都没有注意他的动作。 医生:“……” 南乔:“……” 时笙:“……” 她想爆粗。 草他大爷的。 看到她烦别来啊! 南乔正要说话,一束强光从窗外射进来,正好照都在她的眼睛上。 刺得眼睛生痛。 她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站在原地没有动。 莫北丞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离原位,护在自己可以保护的范围之内。 医生见他这一脸紧绷的样子,害怕的连药箱都不收了,也跟着几步退到了他那一边。 莫北丞拧眉,一脸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 他紧紧握了下南乔的手,“我出去看看,别出来。” 来人有五六个,从脚步声听来,是训练过的。 门一开,风从外面灌进来,冻得除莫北丞之外的三个人一哆嗦。 一开一合的短暂时间,南乔看到了领头那人的脸,中年男人,五官有点熟悉。 光线太暗,时间太仓促,能得到的信息有限。 但人对危险都有种天生的敏锐直觉,她看向时笙,虽然知道有点不可能,但还是问了:“能走吗?” 时笙不甚在意的挪了挪身子,道:“外面的人是季予南他爸。” 别说她现在腿都快废了,就是没废她也跑不了。 那人一辈子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反而老了之后被自己耍的团团转,能咽下这口气才怪。 “南乔,”她去抓南乔的手,“这是我和季家的纠纷,你跟莫北丞先走,他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 是的。 像季时亦这么谨慎又注重名声的人,是绝对不会放着那份随时可能威胁到他儿子的证据在外面的,即便他能用手段压下来,但难保不会有人传出去。 南乔像看智障一样看了她一眼:“你烧糊涂了,说什么傻话?” “你跟莫北丞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时笙似乎真被她那句话给骂回去了,百无聊奈的随便掐了个话题来聊。 “半年。”南乔回答的很迅速,半点没考虑。 时笙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这生孩子还掐着点呢,半年,还不准让人提前来啊。” 她这段时间糟心的事多,很长时间没跟南乔好好聊过了,也不知道莫北丞结扎的事。 外面很安静,连半点谈话的声音都听不到。 太不正常了。 南乔的注意力没在她身上,只顺口答道:“忌烟酒。” 时笙:“……” 她将手伸给一旁战战兢兢的医生,“你,扶我起来。” 南乔拧眉,“时笙,你要干嘛?” 医生这会儿都吓傻了,哪有心思去扶她。 受伤不去医院,又住这种地方,听他们的谈话,外面那群人明显是冲着这个受伤的女人来的,这件事处处透着不寻常,他哪还敢扶她。 时笙翻了个白眼,这会儿,她也没力气跟这种不相干的人计较,“南乔,这事儿跟你跟莫北丞都没有关系。” “所以呢?你要自己出去面对吗?” 时笙自己撑着床下来,她有两天没下床了,突然踩在实地,都有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当时为了方便跑路,她穿的是运动鞋,水里过一圈,都湿透了,晾了两天也没干。 这会儿她一只脚也不好穿,索性就赤脚踩在地上了。 这种时候,也感觉不到冷不冷了。 南乔伸手要来扶她,被她避开了。 房间不大,她跳两步就到门边了。 动作太剧烈颠得伤口疼,受伤那条腿整个都木了,她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截肢了。 时笙握着门把轻轻的抽了一口气,怕南乔担心,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打开门,莫北丞和季时亦并排着站在河边,离房子有些远,背对着这边。 难怪听不见说话。 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站在两侧,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锐利的看着四个方向。 时笙不了解莫北丞,但她却了解季时亦,他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仇家太多,近身保镖都不是泛泛之辈,之前听季予南提过,还有雇佣兵。而且季时亦的身手也不差,这黑灯瞎火荒无人烟的,也不知道带没带枪。 她在心里评估了一下,莫北丞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心里已经有决断了。 听到开门声,莫北丞和季时亦同时回过头来—— 看到时笙,季时亦本来就阴沉的脸顿时冷得能结出冰来,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时笙。” 撕破了那层虚伪的膜,连表面的和平都不需要维持了,听到季时亦叫她,时笙只冷笑着勾了勾唇并不答话,而是看向莫北丞:“你送南乔回去。” 莫北丞将视线从她身上转到了一旁的南乔身上。 在她拉开门没一会儿,南乔就站到了她身侧。 “送她回去。” 深暗的光线下,仅能看见男人硬朗的轮廓,浑身上下都透着钢筋般的硬气,这是和季时亦截然不同的气场。 淡漠、冷静,即使是在这种看着毫无胜算的境地之下。 莫北丞来的时候没带人,季时亦是冲着时笙来的,她肯定走不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显而易见了。 半晌没动静。 时笙回头瞪了眼缩在角落的那名医生,拧眉:“莫北丞让你带南乔回去。” “不。”医生摇头。 时笙烦躁:“你要不带她离开就留在这里,趁着有时间给家里打个电话,子弹无眼,说不定有一颗就朝你飞过来了。” 那名医生本来就胆小,再被时笙一吓,腿都站不稳了,急忙去拉南乔,“莫太太,我们先走吧。” 他本来以为要颇费一番力气才能把南乔带走,现在的局面明显对方占优势,留下的一个是她朋友一个是她男人,只要稍微有点良心的女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们。 但南乔只是沉默了几秒,点头:“好。” 医生:“……” 果然有钱人家的太太都没几个有良心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南乔答应离开的理由很简单,时笙受了伤,自己那点略通皮毛的格斗术在这群人眼里基本被秒成渣。 如果她不在,莫北丞还有一线希望将时笙带出来,如果她留下来,莫北丞防着那群人的空档还要顾虑她和时笙的安全,那就真的半点希望都没了。 时笙欣慰的笑了笑:“这才是我认识的沈南乔。” 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 季时亦眯了眯眼睛,他是不打算动除了时笙之外的人,尤其是莫北丞和他的妻子,毕竟是在国内,虽然他今晚占了优势,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该收敛的还是得收敛。 得罪了莫家,是个一辈子的麻烦。 想归想,但莫北丞这种唯我独尊的态度还是让人心情不爽,让沈南乔先走,是不是得问问他的意思? 毕竟他如果铁了心要动他们,今晚一个都走不了。 “北丞,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放他们走?” 莫北丞原本想抽烟,手都摸到烟盒了,想到南乔让他戒烟的事,又将手抽出来了,“季叔,您尽可以留他们,但如果沈南乔出了什么事,谁都保不了您,有些证据时笙找不到,不代表我也找不到,在美国您权势滔天,但不代表可以只手遮天。” 第二百二十八章季予南喜欢她 季时亦的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他比莫北丞略矮一些,需要掀眸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两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太阳穴两侧的青筋都绷起来了,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莫北丞。” 莫北丞笑了笑,“季叔,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别生气。” 南乔跟着医生走出去。 莫北丞走近几步将车钥匙扔过来,“今晚不用等我,早点睡。” 那双眼睛深邃、漆黑,看似不着痕迹。 “三哥,你小心。” 季时亦哼笑,朗声道:“莫太太大可以放心,既然是莫三少通知我来带人走,我自然不会对他怎样,”他的目光四处瞧了瞧,“不过,这地方也够难找的,要不是莫三少通知我,我还真想不到时笙居然会躲在这种破烂的地方。” 莫北丞回头,眼神锐利的盯着季时亦,颇具危险。 转回来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几个保镖的腰侧,沉声道:“你先回去。” “莫北丞……” 男人当即沉了脸色,厉声道:“回去。” 那模样,当真是动了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冷冷的,半点情绪也没有,浑身的肌肉似乎都绷紧了。 医生慌手慌脚的带着南乔离开。 来的时候莫北丞一直抱着她,一路走的都很平稳,南乔当时还以为路不难走,现在回去才深有体会,狭窄的土路,到处都是石头和凹坑,稍不注意就崴脚了。 南乔开车将医生送回去,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浅水湾的,走到中途,她打了个转,又朝着河边的方向去了。 到了那边,已经临近天亮了。 她开车走的时候季时亦的车还停在那里,现在已经不在了,松软的土壤上有凌乱的脚步和车轮印。 周围半点动静都没有。 南乔一眼望去,除了随风拂动的杂草,半个人影也没瞧见。 她一边朝前走,一边给莫北丞打电话,那头嘟嘟的响了两声,接了:“喂。” 声音沙哑又性感,带着一丝整夜没睡的慵懒。 河边的风大,一瞬间迷了眼睛,南乔眼眶微红,小小声的吸了下鼻子,“三哥,你和时笙在哪?” 这一刻听到他的声音,她觉得整个人生都完整了。 不再跌跌撞撞,不再迷茫徘徊。 那段流亡般的岁月在她的记忆中越来越远。 莫北丞不答反问:“你在哪?” 南乔看着不远处的房子,停住脚步,“在时笙借住的房子那里。” 男人沉默了几秒,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细响,似乎是他起身换了个地方:“回去。” “你在哪?”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时笙呢?” 为什么小心翼翼?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问这句话时,在害怕什么。 那头,沉默的时间明显比之前更长。 南乔握紧手机,她觉得有沙子被风吹到眼睛里了,有点疼,她眨了眨,然后越来越疼。 莫北丞:“她跟我在一起。” “恩,那我回去了。” 她准备挂电话,莫北丞又道:“南乔……” “恩?” “……没事,路上小心。” …… 莫北丞回来已经是下午了,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衣服,上面有几处脏污,但并不显得狼狈。 眼睛里有红血丝,脸上明显的疲倦。 他俯身换鞋。 南乔从早上回来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莫北丞将外套脱了扔到一旁,解开袖扣,将衣袖随意的挽到手肘的位置。 “三哥。”南乔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目光沿着他裸露的肌肤一寸寸仔细搜寻,莫北丞的模样看着还好,没有明显的外伤,“受伤了吗?” “没有。”从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男人滚动的喉结。 南乔抬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她知道有些人打架专喜欢挑衣服遮住的地方打,看不见伤。 莫北丞一把摁住她的手,眼角微挑,漫不经心的笑道:“沈南乔,你是个女人,能不能矜持一点,不要每次都这么猴急?” 桂嫂听见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先生,您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你下去吧。” 见两人这种姿势面对面的站着,桂嫂暧昧的笑了笑,连围裙都没摘就开门出去了。 莫北丞拉下南乔的手,眉眼深邃的看着她:“我没受伤。” 南乔抿唇,往他身后探了探,除了桂姐出去时开了下门,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时笙呢?” 莫北丞拧眉不语,他在想合适的措辞。 如何能让南乔平静的接受。 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如履薄冰了,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再闹得更僵。 南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的越过他就朝外走,被莫北丞拦腰抱住,“南乔,”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调,“你听我说……” “我问你时笙呢?”她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冲他吼道。 “季予南带她回美国了。” 他说话的时候,南乔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一如他此刻的情绪,紧绷而压抑。 南乔愣了片刻,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才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居然对这副熟悉的眉目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男人拧着眉,唇瓣紧抿。 手掌的力气大的吓人,牢牢的扣住她的腰,不让她挣脱。 南乔推他,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莫北丞……我想去睡一觉。” 莫北丞的眉眼几度变化,手凉的沁人,一双眸子又冷又利,他以为南乔沉默的那几秒是要冲他发脾气,至少也该质问几句。 季时亦的那番话,再加上他毫发无伤的回来,即便她往那方面想也是正常的。 但她只说:她想睡一觉。 看似轻描淡写,却比冷言冷语的嘲讽和质问更伤人。 “沈南乔,你不要每次遇到事情都想着缩回壳里去,”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道:“你可以怪我。” 听到这话,南乔勾着唇笑了,眼睛眯起,神态慵懒又散漫,轻轻袅袅的道:“你没有义务帮时笙,我也没有资格怪你。” 后来每每想起,莫北丞都觉得这是沈南乔说过的最伤人的一句话,没有之一。 莫北丞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扣在她腰上的大掌陡然用力,语气很重,“南乔,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南乔被他禁锢着挣脱不开,越是挣扎,他扣得越紧,她差点没被他勒断气。 强装的平静被打破,南乔像只炸毛的猫一般,拨高声音:“你放开我。” “南乔,抱歉。” “你把时笙交给他们,季家那群人会弄死她的。” “如果现在还有人能救她,那就只有季予南了。” 莫北丞试图说服南乔,被她不客气的打断,“救个屁,他就是个混蛋,他们全家都是个混蛋,你也是个混蛋。” 莫北丞:“……” 他看着南乔,目光里全是无奈。 心里却将季予南怨了十七八次。 双手紧紧地钳着南乔的腰,不让她逃离他的控制范围,等她说完,莫北丞才道:“季予南喜欢时笙。” “他喜欢她?”南乔冷笑,“时笙坠河之后,他转身回了美国,这么多天不闻不问,如果时笙不给我打电话,她那条腿都废了。这段时间他干嘛了?别说找人,连起码的交代都没有,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过。你现在告诉我她喜欢他,莫北丞,是你对喜欢这个词有偏见,还是我理解有问题?” 莫北丞静静的看着她发脾气,季予南喜欢时笙这件事,确实挺难令人信服的。 等南乔闹够了,莫北丞松开她,拿出手机递给他:“时笙录了视频给你。” 南乔接过手机,转身上了楼。 莫北丞没有跟上去,他眯着眼睛,看着她上了楼,往主卧那边走。 他想抽烟。 从昨晚到现在,他有12个小时没抽烟了。 胸口有点闷。 莫北丞伸手进裤包里摸了摸,没有烟,只有个打火机。 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拉开抽屉—— 他有段时间抽烟抽的狠,又没有带烟的习惯,便在每个常待的地方都扔了一包。 莫北丞从烟盒里捏出一支含在双唇间,没点,打火机在手指间打着个,神情寡淡的盯着电视屏幕。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抽了,光闻着味儿,都觉得香了。 …… 卧室里。 南乔点开相册,里面没有照片,就一个视频,是时笙录的。 她点开。 镜头最先对着的是时笙受了伤的那条腿:“伤口已经处理换药重新包过了,你就不用担心了,”镜头转到她脸上,一同入镜的还是绷着脸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季予南,“南乔,这是我和季予南的事,你就别插手了,回美国是我自己决定的,和莫北丞无关。你赶紧的,半年啊,不能忽悠我,你别为这事跟莫北丞吵架,你都不知道你脾气有多坏,我估计除了他,也没什么人受得了你,你可得珍惜啊,不然以后被甩了可别找我哭,我都烦死你了。” 嘴上说着烦,却又不放心的叮嘱,“南乔,你要好好的,身体差就多吃点东西补补,别放弃治疗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凑合着过 时笙回美国了。 季予南似乎真没对她怎样,上飞机前她还给南乔打了个电话,语气轻快:“南乔,我上飞机了啊,这是季予南的手机,我回去换了号再给你打电话。” “好,你一路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依时笙的性子,即使是遇到事,大概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我单独去保险公司买了份航空意外险,你是受益人,你这两天好好关注新闻啊,说不定下一秒就成百万富婆了。” 南乔翻了个白眼,眼眶有点热,啐道:“乌鸦嘴。” “对了,我是特意打电话来叮嘱你的,以后如果有了孩子你就丢给莫北丞带,可别傻傻的熬成了黄脸婆,男人还当你是应该的,你得做一天的皇太后,十个月的皇后,一辈子的皇贵妃。” 南乔忍不住笑:“你有见过皇帝跟皇太后结婚的?” “好像是没有,不如你开个先例?” 两人说着笑,季予南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进来,“烦不烦?再说个没完就给我滚下去。” 下一秒,电话挂了。 南乔咬牙,正好听到浴室门响,抬手就将手机朝着刚出来的莫北丞砸过去。 莫北丞正在擦头发,眼角的光突然扫到一个黑影朝他砸过来,伸手一捞,就将手机攥在了手里,微挑了下眉,“谁又惹你生气了?” “你眼睛瞎了才觉得季予南喜欢时笙。” 莫北丞:“……” 这脾气一天比一天大。 …… 时笙的电话打到一半,手机便被季予南给夺了去,挂断,随手扔在了前面的小桌板上。 “买保险?受益人写沈南乔的名字?时笙,你他妈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狗咬了?” 他觉得自己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一个,居然会跟沈南乔计较谁是保险受益人。 那点钱,他还瞧不上眼。 但就是心里不耍。 季予南看了她一眼,好想捏死她。 时笙觉得这个人简直是神经病,没办法沟通,她买的保险,他管她写谁的名字。 她转过身不理他,想想,又压不住心里那股子气,转头嘲讽的冲着他冷笑,“你堂堂一个季总,不会还惦记着我这点用命换的钱吧?你要是实在没钱,挂个牌子明码标价出去卖啊,也就技术差了点,你可以找个性冷淡,说不定能看着你这张脸给钱。”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更没有掩饰言语和态度中对季予南的厌烦,季时亦就坐在他们前面一排,闻言,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予南,你看上的就是这种货色?” 毫无家教可言。 季予南漫不经心的捏着烟卷把玩,他和季时亦的关系一直不太亲近,自上次被逼着结婚后,更是降到了冰点。 闻言,嗤笑一声,“不是我看上的,是你看上的。” 季时亦:“……” 他被季予南一句话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确实是他先看上的时笙,逼着季予南和那个小提琴手分了,娶的她。 想到这里,他对时笙更是恨的咬牙切齿,他一辈子没曾看走过眼,偏偏在时笙这里栽了个跟头。 时笙懒得看他们两父子唇枪舌战,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 她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 说不定半路上季时亦或季予南看她不爽,打开舱门将她丢下去都有可能。 季予南的电话响了,他拿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准备走开一歩去接电话。 他拽起时笙的手:“起来。” “干嘛?” 她没好气的抽回手。 时笙这几天都没睡好,脚伤疼,那地方又冷,如果不是南乔来的时候给了那家人一点钱,连床被子都没有。 她现在困的要命! “跟我去接电话。” 时笙:“……” 她反应了一两秒才明白过来他这么做的意思,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你怕你爸把我弄死了啊?季予南,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她自然是不相信季予南会喜欢她,她就是想挑衅他,看他气的暴跳如雷。 这估计是她贫瘠的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笑点了。 但出乎意料的,季予南没有暴跳如雷,而是深深的盯着她,半晌,泄气的坐回椅子上接电话,“三哥。” 然后,时笙惊悚的看见他脸上漫上了一层淡红色。 时笙:“……” 她在心里默默的骂了句:卧槽。 一段时间没见,这男人不会性取向有问题了吧。 接到莫北丞的电话脸红个什么劲。 听筒那头,莫北丞不耐烦的道:“你他妈又搞什么玩意儿?她们两个打个电话也能让南乔扔手机砸我,你在时笙面前到底是有多渣?” 季予南看了眼闭着眼睛睡觉的时笙,烦躁道:“不知道。” 莫北丞冷哼,“这次要再把人弄丢了,以后别他妈来烦我。” “恩。” 挂了电话,季时亦没在座位上,他点了支烟,喃喃道:“时笙,我们好好过吧,虽然我不爱你,但人家说婚姻是找个合适的女人,不是找个爱的女人。” “女人也要找个合适的男人才行,你配吗?” “shit,”季予南呲牙,“老子真该捏死你得了。” 他是疯了才从美国急匆匆的赶过来。 …… 时笙到美国后仅用手机给南乔发了个信息:这是我在美国的号码。 之前的号她离开美国时已经注销了。 南乔:如果不喜欢就回国。 她不是担心时笙不喜欢美国,她是担心她出事。 季家的人,没一个心理正常的! 时笙没回了。 后来两天,两人偶尔打电话,但每次都没说几句就挂了。 莫北丞这几天忙,南乔也忙,两个人除了晚上睡觉和早上上班的时候见着面,其余时间即便是在同一家公司也是碰不到的。 他们没有吵架,也在说话,但却总觉得隔着层什么。 就几天时间,却感觉两人对彼此都陌生了些,即便是以前寻常的亲密举动,在现在看来,都有种在刻意迁就的意思。 莫北丞本来话就不多,即便是在他们最腻歪的那段时间也是惜字如金,现在,却更静了。 比如今天,南乔早下班,晚饭时候给莫北丞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 那头‘恩’了一声,然后就没说话了。 南乔举着手机愣了半晌,“三哥……” “恩?”莫北丞似乎在看文件,能听到纸张偶尔翻过发出的声音。 南乔也不知道自己叫住他是要说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叫他,而这种微妙朦胧的感觉,像蝴蝶轻轻扑腾的翅膀,挠得她心上痒痒的。 “三哥。” 莫北丞低笑,终于放下了笔,“怎么了?” 章助理:“……” 他看了眼被莫北丞抛弃在一旁的文件,硬着头皮提醒,“莫董,这份文件需要您过目,乔总那边还等着要呢。” 南乔这才意识到自己打扰他工作了,“你忙吧,我等你回来吃饭。” “恩。” 南乔匆匆挂了电话,盯着阳台上一个有裂纹的花盆出神,上次还只是一条细线,她闲着无聊用胶水涂了一层,现在已经隐隐有裂开的趋势了。 她觉得她和莫北丞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这个花盆,无论怎么粘合,也无法修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条裂缝越来越明显。 …… 时笙回美国的第四天,南乔没打通时笙的电话,却在国际版的财经新闻头版头条上看到了时笙的消息:季氏集团总裁夫人时笙失踪。 看到新闻的时候南乔正在茶水间喝咖啡,手一松,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同在茶水间喝咖啡的还有其他人,听到声音,视线都同一时间落到她身上—— 本以为就是失手打破了,结果见南乔脸色惨白,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顿时都有点慌了神,“南乔,你没事吧。” 毕竟莫北丞宠南乔是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知道的事。 真要在他们面前出了事,难保他们那个护妻的莫董不会做点牵连的事来。 “我没事。” 她抽回被人扶住的手,退了两步,转身快步出了茶水间。 一边走一边给木子打电话,“木子,给我订去美国的机票,越快越好,现在,立刻。”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自己从时笙回美国后,就每天忍不住扫一遍新闻是为什么。 她最怕的,就是在新闻上看到有关她的消息。 南乔这会儿情绪不稳,还要赶回去拿护照,才打电话让木子给她订票。 “好。” 木子不看新闻,平时偶尔看看娱乐版的,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南乔这么急,也跟着急了起来,打开网页查看今天飞美国的机票。 定机票的空档,木子问:“出什么事了?” “时笙……”话没说完,她直接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当一个人熟悉另一个人的时候,不仅仅是熟悉他的声音样貌,甚至连他身上的气味和肌肉的硬度都熟悉到骨子里。 她没抬头,光从身体的触感便知道自己撞上谁了。 “南乔,”电话那一头,木子问,“六点钟有一趟,是今天最早的了,只有经济舱,订吗?” “恩。” 她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将她半揽在怀里的莫北丞。 第二百三十章你没告诉她?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莫北丞的侧脸立体深邃,鼻梁、唇形,无一处不完美。 她看着他,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大概是想哭,眼睛里湿漉漉的。 “三哥,如果你是来阻止我去美国的,那我们离婚吧。” 寂静。 如同坟墓一般的寂静。 莫北丞勾唇冷笑,拽过她的手,扯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一群人八卦的目光,南乔被他摁贴在电梯壁上,双手撑在她两侧。 他眼里蕴着怒气,凶狠狂躁的耸动着:“沈南乔,婚姻在你眼里是儿戏吗?” 动不动就说离婚。 他们结婚才一年不到,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不准你去美国你就跟我离婚?”他嘲讽地弯了下嘴角,“是吗?” 他下来,不是为了阻止她去美国,而是有另一件事要跟她说。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将‘离婚’说的这么随便干脆,他是个男人,哄女人的事一次两次三次就够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自己再向她低头。 她凭什么以为,她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动不动就拿离婚要挟他? 南乔:“……” 她不说话,但她眼角眉梢的每一处都在向他表明着同一个意思:她要去美国。 所以,她宁愿跟他离婚也要去美国。 莫北丞定定的看着她,几秒过后,倾身,结结实实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吻带着侵略性,不给她一丝一毫拒绝的机会,按住就亲。 舌尖探入她的口中,粗暴又激烈,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侵占着她的呼吸。 不消片刻,南乔的唇就肿了,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没挣扎,也没拒绝,任由他毫不温柔的吻着。 莫北丞没闭眼,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未名的情绪,似乎要将她吞没。 良久,他彻底松开她,唇瓣抿了抿,唇齿间全是南乔唇玫瑰香味的唇蜜。 他退后一步,已经收敛了情绪,“好,那就如你所愿。” 莫北丞将她带进去后并没有按楼层键,这电梯平时也就他和乔瑾槐两个人会坐,所以,等他吻完放开南乔,电梯还停留在设计部这一层。 他摁开电梯。 南乔走出去,电梯门关上,往楼上去了。 …… 南乔回浅水湾拿护照,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来找她的木子,刚才电话没断,木子在那一头将两人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 也顾不得上班,收了东西就赶过来了。 拧眉眉:“南乔,你怎么回事?” “机票订了吗?” 南乔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 木子一愣,顺着她的话答道:“订了。” “嗯,我去机场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她没带行李,随身的就一个平时挽的包。 木子拉住她,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恼怒的说道:“沈南乔,我知道你不可能放着时笙的事不管,但季予南和时笙的事跟你和莫北丞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啊,就算你和他立场不同也并不冲突,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要跟莫北丞闹离婚,你不觉得自己太任性了吗?” 木子很少这么严词厉色。 她一路看着南乔走过来,看着她对莫北丞动心,连陈白沫那关她都挺过来了,这会儿仅仅是为了个与自己无关的事闹成这样,她替她不甘。 南乔微微仰着头,将已经快溢出来的眼泪又重新逼了回去,声线沙哑,“木子你知道吗?那晚季时亦找到时笙,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莫北丞平安。你说的没错,时笙和季家的纠葛,跟我,跟莫北丞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我甚至可以装作一无所知,完全不理会,但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一个买了保险,受益人写成我名字的闺蜜了,我既然没办法放任时笙的事不管,那我能做的,只能是不将莫北丞牵扯进来。” 这是她从报纸上看到时笙失踪后的第一个念头。 她要去美国,不能将莫北丞牵扯进来。 所以,她说离婚。 木子:“……” 说实话,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她在电话里听到南乔说离婚的时候,也以为是南乔任性。 木子张了张嘴,等了好半晌才找回了声音,“那你呢,既然莫北丞都会有危险,你一个女人,虽然挂着个沈家大小姐的头衔,但……”她想说,但如果真出了事,沈家也不一定会保你,但想想,还是换了种温和的方式:“但沈家的手也没伸那么长啊,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你爸妈怎么办,莫北丞怎么办。” 怎么办? 南乔被她问得微微一恍。 时间来不及了,她该去机场了。 木子去送她,不放心的叮嘱,“别跟那群疯子来硬的。” “恩。” 南乔忍不住看了看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里,并没有她所期待的那一个人。 三哥,等我。 她进了安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十二个小时的行程。 南乔累的够呛。 下了飞机,唯安就已经将季氏的地址发过来了,还附带了季氏如今的情况。 季时亦如今只是个挂名董事长,每个月去公司开个会,所有的事都是季予南在处理。 她去季氏,应该不会和他撞上。 季氏的总公司就在纽约,南乔直接打了个车过去,走进大厅,一股子快节奏的工作氛围迎面而来。 她走到前台:“你好,我找季予南。”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是时笙的朋友,你告诉他我叫沈南乔。” 听到时笙的名字,前台给季予南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傅秘书,楼下有位沈南乔小姐要见季总。” 大概因为季予南是华人,所以公司里大部分人都是华人。 几分钟后,前台放下电话,很恭敬的对南乔说道:“季总在办公室等您,76楼。” …… 季予南在听到沈南乔的名字时,一双修长的眉顿时拧紧了,拿出手机给莫北丞打电话。 国内正是晚上。 “三哥,你没跟沈南乔解释时笙失踪的事啊?她怎么来美国了?” “没有。”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不知道是被吵醒了,还是根本没睡。 季予南在心里骂了句粗,“那我要不要告诉她?” “随便。” 说完,就直接将电话挂了。 季予南:“……” 有人敲门,他将手机扔到一侧,抬手摁住太阳穴,“进来。” 秘书带着南乔走进来,“季总,沈小姐到了。” “恩,出去吧。” 秘书出去时,很礼貌的问了南乔要喝什么,南乔还没说话,季予南便摆手道:“不用煮了,浪费了。” 秘书:“……” 他八卦的想:这两人,有猫腻。 门关上,南乔开门见山的问:“时笙呢?” 季予南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手枕在脑后,一副散漫的模样,“你不是看了报纸了吗?她失踪了,狗仔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 莫北丞挂了电话,背靠着围栏盯着前方一对闹别扭的情侣,男人在小心翼翼的哄,女人板着脸就是不理他,他在这边说话,她就转向另一边。 他眯着眼睛。 手肘搭在栏杆上,背靠着,一条腿曲起踩在上面,站姿随性。 “三哥,”言瑾之见他许久未进来,便出来找,正好看到他倚着栏杆盯着某处出神,“三哥,都等着你进去打牌呢,你站这儿出什么神啊?” 莫北丞抬手指了指那对闹别扭的小情侣,“你去问问,他们为什么吵架?” 言瑾之:“……” 他去问人家为什么吵架? 别人指不定以为他是神经病。 “三哥,你没事吧?这两夫妻吵架不是正常吗,你要心里不爽就去美国将三嫂拧回来揍一顿,别憋在心里憋出毛病了。” 莫北丞:“……滚。” 那边,生气的女人‘啪’的一巴掌招呼在男人的脸上,“滚。” 莫北丞莞尔,顶了顶腮帮,沈南乔好像没有这么任性的时候。 言瑾之:“……” 他觉得三哥可能是受刺激过度,魔怔了。 人家吵架有什么可笑的? 莫北丞撑起身子朝包间里走,“不是打牌吗?站这里干嘛?” 打完牌,乔瑾槐看了眼腕表,已经凌晨了:“再去喝一轮?” 莫北丞掀了掀眸子,‘恩’了一声。 “皇家一号?” 离得近,环境也不错,他们以前经常在那地方聚。 莫北丞拧眉,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烟,手在口袋里摸了个空,才想到自己戒烟了。 莫名的烦躁。 乔瑾槐在等他回答,目光一直在他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了。 拿起桌上的烟盒朝他扔过去。 莫北丞顺手接过来,又扔回桌上,“戒了,”他踢开椅子站起来,“换个地方,不去皇家一号。” 他走出两步了,乔瑾槐和言瑾之还站在原地一脸惊讶的盯着他。 戒了? 戒烟了? 卧槽。 他们打牌烟都是扔在桌上的,自己想抽自己拿,也没人去注意莫北丞到底抽没抽烟。 言瑾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朝着他挤眉弄眼:“准备要孩子了?” 要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戒烟啊。 “不知道。” 戒烟是沈南乔提的,至于让戒烟的原因,他不知道,她也没说。 第二百三十一章女人需要吃醋 一行人去了个很有格调的小酒馆,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没有闪烁的灯光,也没有驻场的歌手。 古典的中式装修,顶上挂着竹编的灯笼! 还有一面供人贴便利贴的墙壁。 一楼是敞开的,前方有个舞台,客人可以上去唱歌、跳舞。 二楼用竹帘隔成单独的空间。 灯光很暗,格调又舒服,一眼看去都是情侣。 地方是言瑾之推荐的,乔瑾槐一进去就爆了句粗口,“我们三个寡男人来这种地方,言瑾之,你是不是谈恋爱谈得连基本的欣赏水平都没了?” 这种地方只适合学生情侣来。 他们三个穿的一身正经,一进去,整个酒吧的氛围都变了。 “就找个地方坐着喝喝酒,有酒就行了,挑那么多干嘛。” 这地方是商荠推荐的,言瑾之也没来过,只是她推荐了很多次,恰好又近,他才带他们过来的。 不想在楼下太醒目,一行人去了二楼。 这地方不隔音,两旁包间里的谈话内容听的一清二楚。 乔瑾槐拿着单子点酒。 洋酒和葡萄酒的种类都很少,且都是市面上寻常的种类。 服务员也是有眼力界儿的,见几人穿着不凡,乔瑾槐又拿着酒水单来来回回的翻看了半天,便推荐道:“我们这儿的酒都是以白酒加山楂、梅子、桃花、米酒、树莓等等之类酿造的,度数不高,而且好喝,最适合朋友相聚小酌几杯了,”他弯腰在酒水单上一指,“这几款都是我们的招牌酒,我们老板娘亲自酿的。” 乔瑾槐挑眉,“三哥,来壶桃花酿?” “恩。” 莫北丞没意见。 他弓着身子缩在沙发上,手摁着眉心,闭着眼睛假寐。 乔瑾槐知道他今天心情不爽,也没多说,将酒水单递给服务员:“一壶桃花、一壶梅子,再随便上点小吃。” 服务员挑开帘下去了,楼下有人在唱歌,谈不上多好听,但至少每个音都在调上。 言瑾之:“我去上个洗手间。” 酒上来的很快,用翠绿色的绿色陶瓷酒壶装着。 言瑾之还没回来,乔瑾槐给莫北丞倒了一杯,好看的五官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立体深邃,他眯了眯眼睛,“真离啊?” 莫北丞今天在设计部一改往日的温柔,粗暴的将南乔扯进电梯间,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莫北丞和沈南乔吵架了。 他今天不过是去找他签文件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莫北丞就当场给他甩脸子说离婚了。 乔瑾槐憋了一天,直到现在见莫北丞情绪好点了,才敢问。 莫北丞不经意间拧了下眉,下巴线条紧绷,他现在不怎么想提跟南乔的事,淡淡的‘恩’了一声。 乔瑾槐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也没生气,只懒散的挑了挑眉,“算了,你自己决定吧。” 他喝了口酒,眉目顿时都舒展了,点头夸赞:“味道还不错。” 他很少喝白酒,受不了那味儿,太冲。 加了东西一酿,味道果然好多了。 包间里没人说话,莫北丞也不喝酒,乔瑾槐一个人闷头喝着没意思,拧眉不耐烦的道:“这言瑾之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是掉到厕所里了。” 正说着,言瑾之撩开帘子进来了,先是神色复杂地扫了眼莫北丞,然后才坐下。 莫北丞闭着眼睛,自然是没有看见。 乔瑾槐坐他对面,将言瑾之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用眼神询问了句:咋的了? 言瑾之半个眼神都没给他,拿着酒壶给自己倒酒,一连喝了两杯。 楼下,又换了个人唱歌。 这次完全是声嘶力竭在嘶吼。 莫北丞皱了几次眉之后睁开眼睛,“我去上个洗手间。” “诶诶诶,”言瑾之急忙拉住他,“洗手间坏了,我都在外面上的,有点远,憋回去上吧。” 乔瑾槐:“憋回去三哥的老二就废了。” 言瑾之瞪了他一眼,“喝酒还堵不住你的嘴,屁话怎么那么多。” 莫北丞盯着他,也不说话。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透不进半点光。 言瑾之被他盯得心里发虚,抓了抓头发,“我在外面见到个人,我估计你可能不太想见她。” 莫北丞瞥了他一眼,出去了。 乔瑾槐被勾起了好奇心,转着杯子问道:“谁呀?” “陈白沫。” 乔瑾槐挑了挑眉,没说话。 …… 莫北丞从洗手间出来,洗了手,又扯了张纸巾将手上的水珠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他之前从来都是甩甩就行了的。 后来沈南乔不喜欢湿漉漉的感觉,他才开始矫情起来。 擦完手,将揉成团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站着的陈白沫。 在这种光线昏暗的环境下,她整个人都白的像在发光,穿着件黑色的长裙,恰好到脚踝的位置。 这个城市不小,人口几千万,两个在公事和私事上都没有交集的人,碰上的几率还是挺小的。 莫北丞看着她,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两个人之间现在的关系已经淡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他不是那种怕对方尴尬,就没话找话聊的性格,再说两人的关系也不适合聊的太久。 莫北丞视若无睹的从陈白沫身边走过。 他大概猜到,言瑾之不让他出来的原因了,怕两人见面尴尬。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陈白沫抬了抬手,但还是没有放任自己将他拦住。 她了解这个男人,平淡冷静的面容下,是一颗比钢铁还硬的铁石心肠,“我刚才看到瑾之了,就猜到你肯定也在这里,沈南乔没跟你一起吗?” 声音平静,像久不见面的朋友聊天般,很淡然。 “嗯。” 陈白沫心思敏感,一眼就看出他的不耐烦,不过,莫北丞这副冷淡的模样,只要不是智障都能看出他不想跟她说话,只是从小养成的教养和风度让他没有离开甩手走了。 她舔了舔唇瓣,“我们两个一定要弄得这么僵吗?你以前说的,即便分了手我们也可以做朋友,我有事也可以找你。” 莫北丞说:“那说吧,找我什么事?” 从头到尾,他都没怎么看过她的脸。 陈白沫:“……” 她咬着下唇,松开,又咬了一下。 莫北丞看着心烦,直接就想走人。 “北丞,我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前段时间有个美国的芭蕾舞团让我去做老师,指导她们的动作,我答应了,合约也签了,但是我没去,对方要告我违约。” 她现在虽然不能再上舞台,但短时间指导动作是没问题的。 “合约是律师拧的?” “不是,就他们团长。” 这事对莫北丞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ac有专门的律师团,要从私人定的合约里找出一两条不合理很容易。 但他觉得,陈白沫去美国才有更好的发展。 “为什么不去美国?就芭蕾舞这一项,国外的发展肯定比国内好。” “因为你在。” 莫北丞:“……” “北丞,你不了解女人,”莫北丞不耐烦了,该说的他已经说过了,陈白沫再走不来他也没办法,正想走,陈白沫又道:“我说的是沈南乔。” 莫北丞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他从小不喜欢女人,觉得女人麻烦又难哄,遇到点事要哭半天,哭了还得哄,不哄不会好。 这些年他接触的女人着实不多,稍微深入的也就两个,季长瑶和萧念恩,但她们年纪都小,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家里派司机接送,别说谈恋爱,就是性子也像小孩子一样。 所以,他身边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只有陈白沫一个人。 虽然让前女友教他怎么追女人这种事有点不道德,但她开口提及,莫北丞还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他倚着墙,微垂着眼眸,神色很淡,连周身的气场都很淡。 但他没走,意思很明显。 他和沈南乔吵架了,而且,不知道怎么哄她。 陈白沫自嘲,她一直以为莫北丞这辈子都不会低头去哄女人,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现在居然为了沈南乔,难为自己站在这儿听她说话。 “我一直以为你不屑哄女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莫北丞眯了眯眸子。 谁说要哄她了,这次,他不哄了。 她爱怎样就怎样。 然后,莫北丞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她说‘离婚’的事,面色一沉,更觉得那样的白眼狼哄着没意思。 女人柔软的手攀上他的手臂,柔弱无骨的身子轻轻靠过来,莫北丞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陈白沫便道:“女人是需要吃醋的。” 男人虽然情商低,但智商高,她这么一说,莫北丞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下一秒,他将手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我知道了。” 陈白沫见他面色冷淡,摸不清他心里具体的想法,急急的说:“北丞,没有女人不介意前女友这个存在,如果让她吃醋的人是我,她的反应才会更粗暴直接,如果她连这样都不在乎,你还是放手吧。” 她一脸镇定,心里却在泛苦,跟冒泡泡似的咕嘟咕嘟的滚上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我怎么欺负她的 莫北丞单手插兜、长身玉立的靠着墙,他出来时将外套脱了扔在包间里了,此时他身上仅穿了件质地精良的白衬衫。 身材高大挺拔,一双长腿微微前伸,一览无余,“白沫,就算我需要用别的女人去刺激她,这个人也不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你觉得以沈南乔的性子,你找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她会信吗?”陈白沫不理解,他明明没有否决她的提议,“她恨我,当初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害了陆焰,如果让她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她才会再次牢牢的抓紧你。” 陈白沫不是无私的人,她在赌,赌一个机会。 她一直认为她和莫北丞是因为聚少离多,她又一直高傲的不肯低头,不肯结婚,才导致沈南乔有机可趁。 既然当初莫北丞会爱上她,那现在再给他们一个相处的机会,他也会再一次爱上她。 他们并不是耗尽感情、两相看厌分的手。 相反,他们是在感情正浓的时候被迫分开的。 男人有孽根性,会对没有得到便失去的人或物产生不甘心的情绪。 他们缺少的,只是机会。 再一次靠近的机会。 所以,她不介意以这样一种卑微的方式接近他。 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已经渐渐明了——她的骄傲,她的清高,都已经留不住这个男人的目光了。 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留在他身边,哪怕是用她最厌恶的人做幌子。 莫北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深极浓,包含着无数种莫名的情绪。 陈白沫甚至有些看不透了。 不过,她似乎一直没看透过眼前的男人。 就像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天生寡情,除了对部队里的事上心,其余的对他都没什么影响,比如曾经他们无数次争吵,他都是静静的由着她闹,等她彻底发泄完冷静了,才来哄她。 方式无外乎就两种,给她买东西,带她去吃东西。 但女人往往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若无其事的方式,让人觉得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宁愿莫北丞跟她吵一架,或者冲着她发一顿脾气,也好过不痛不痒的直接略过。 但偏偏,就是这么个寡情薄幸的男人,让她看到了男人最浓烈的感情。 莫北丞终于将目光放到陈白沫的身上了,其实从刚开始起,他就没好好看过她。 她的脸色很白,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紧绷的轮廓依旧是骄傲、倔强的! 他最终还是没忍不住。 低头拿了支烟,点燃。 有一段时间没抽了,尼古丁的味道一路灌进肺里,有点微微的不适应。 他抽的不疾不徐,半点看不出是忍了好些天烟瘾的人,“正是因为她介意你,所以,这个人不能是你。” 莫北丞说这话时神态很淡,漫不经心的像是在讨论一件无关的事。 陈白沫抿唇,自嘲的笑了一下,“所以,宁愿去找个不相干的女人?” 她面上看着一派平静,但双手紧握,指甲已经将手掌都戳破皮了,微微的刺痛。 一支烟抽了一半,他掐灭了扔进垃圾桶,“我没打算找人,我莫北丞再不济,也不会为了刺激一个女人去找个女人。” 他有他的骄傲。 这种事,他不屑。 如果沈南乔不爱他,不会因为他找另一个女人就爱上他。 莫北丞站直身子,准备走了。 “白沫,如果你真的不想去美国,合约的事我可以帮你搞定,”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陈白沫喝酒了。 刚才贴近的时候他闻到了。 毕竟有过交集,他也不能将她丢在这地方不管,万一真出了事,他也良心难安。 “不用了,我跟朋友一起来的。” 就坐在他们隔壁,她也是听了乔瑾槐的话,才知道他和沈南乔吵了架的。 听到言瑾之要出来上洗手间,她便急匆匆的出来了,本想从他口里探点话,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 再说,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难道她还要恬着脸让这个男人送她回去吗? 陈白沫抿了抿唇,收敛了情绪走了。 莫北丞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包间。 …… 美国。 季予南的办公室,两个人还剑拔弩张的对视着,一站一坐,气场都不低。 几分钟过后,季予南挑着眉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冷笑着嘲讽,“你替她,你凭什么替她,仇是她的仇,受欺负的也是她,你凭什么替她报仇?” 他双脚一掂,椅子朝后面滑出了一大段距离。 他就看不惯时笙和沈南乔成天腻腻歪歪,两个女人,又都结了婚了,还整天搞得像非你不可一样。 “她不是被你们欺负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吗?想报仇也没办法。” 季予南不爽。 那是老子的人,老子欺负她怎么了? 要你一个外人替她报不平。 季予南从抽屉里拿了根烟含在嘴里,一边歪着头点烟,一边看着她说道:“时笙没告诉你我是怎么欺负她的?” “……” “三哥平时是怎么欺负你的,我就是怎么欺负她的。” 南乔:“……” 她在莫北丞面前再荤,也无法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跟季予南讨论这种事。 “季予南,你父亲对时笙的敌意已经是根深蒂固,你如果护不住她,就该放她走。” 她不是担心季予南护不住她,而是担心季予南不肯护她。 在飞机上,她情绪平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时笙刚回美国,以季时亦当初留在国内找时笙的执着度来看,他是不可能对时笙放松警戒,轻易让她再次溜走的。 所以,时笙要不就是真出了事,季家人为了转移目光,才说她失踪,要不就是被季予南瞒着季时亦藏起来了。 她宁愿相信是第二种。 “我护不住,那谁护的住?你?靠谁,三哥?” 南乔默了几秒,提起那个男人,心里也跟着软了几分。 “三哥是站在你那一边的。” “呵,”季予南冷笑,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蠢。” 南乔不明白他冷笑的意思,但也没兴趣问,“我要见时笙。” 季予南两手一摊,似乎是不耐烦了,眉头微微蹙着,视线落到南乔身后的门上,“我不知道她去哪了,有本事自己找。” 南乔:“……” 她突然抬手,端起桌上一杯温烫的咖啡朝他的脸泼了过去。 南乔不是一时冲动,她是忍了他很长时间了。 两个原因。 一是他对时笙不好,二是莫北丞对他太好。 “我操。” 季予南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咖啡色的液体顺着他凌厉的五官滑到下巴,再顺着脖子硬朗的线条滑进敞开的衬衫里。 咖啡涩苦的香味立刻在办公室里散开。 “沈南乔,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南乔没理他,径直转身走了。 季予南指着她的背影,“你他妈……” 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已经彻底走出他的办公室了。 秘书听到声音急忙进来,就看到季予南满脸的咖啡渍,双手撑在办公桌的桌面上,手背上青筋绷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泼他咖啡。 偏偏还是在办公室这样的公众场合,还让秘书看了个正着。 季予南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泄,拿手抹了把脸,看着站在门口,不知是进来还是直接退出去的傅秘书,恼道:“扣半个月工资,谁他妈让你送咖啡进来的。” 他妈的。 那个女人是个泼妇,身边的朋友也个个都是泼妇。 想到那个现在被他关在别墅里女人,他头更疼了,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明明惹不起还不知道躲,跟个蠢货二百五似的硬着头皮往前冲。 真是犯贱。 最犯贱的还是自己,明知道是条随时会咬人的小豹子,还养在身边。 哪天被咬死也是自己活该。 …… 南乔的房子不在纽约,她不知道季予南的住址,便在季氏附近找了家酒店。 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没合过眼,这会儿只想找个地方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时笙的事…… 见到她再说吧。 这次和之前的情况不同,那时候时笙有危险,她不能放任她不管。 但是现在—— 可能真如三哥说的,季予南喜欢时笙。 南乔不是不理智的人,她也知道,面对季时亦,时笙如果有季予南护着,肯定比她护着要安全。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看了看。 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 她翻出莫北丞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不知道他现在消气了没有。 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语言表达能力本就匮乏,更怕说错,把两个人的关系弄得越来越僵。 算了,还是回去再跟他道歉吧。 面对面的说,不容易产生误会。 南乔关屏幕时顺便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国内是深夜,不知道三哥睡觉没有。 …… 翌日。 南乔醒来已经很晚了,因为时差问题,她这一觉睡的并不好,一直在半睡半醒的状态。 以至于她彻彻底底的清醒过后,整个人都还是倦得很,比之前失眠整夜不睡觉还累。 她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屏幕上还是没有任何信息和电话,倒是有几条新闻推送,是根据她平时浏览最多的版块推荐的。 南乔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莫北丞。 第二百三十三章你没看新闻? 莫北丞一向很低调,除了上次公布婚讯此外,很少上新闻。 出于好奇,南乔点进去了。 她这份好奇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前女友’这三个字,新闻推送的时候写了标题:莫家三少深夜在酒吧约会前女友。 有照片。 光线很暗,画质也不是很清晰,角度并不是最佳,一看就是偷拍的。 但就算是这样模糊的画面,依然能看清陈白沫挽着莫北丞的手,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两人像是在说话。 但不管怎样,这种距离和动作都足以让人想歪。 南乔盯着照片看了良久,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别说是眼神,就是脸上的表情也不大能够看清。 文里激情澎湃的阐述着现场的卿卿柔情,把两人说的跟蓝色生死恋里的主角似的。 南乔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继续往下翻,评论已经有两万多条了,因为都知道莫北丞结了婚,妻子还是陆林沈家的大小姐,下面大部分都是谴责陈白沫当小三的,还有的就是说莫北丞帅,要把他封为国民老公,要跟他生猴子之类乱七八糟的评论。 南乔将评论一条一条看完,又返回去看照片,两个人黑的都快沦为阴影了,也不知那群夸莫北丞帅的人是从哪里看出他帅的。 大概是那份即使隔着报纸,都呼之欲出的卓越气场吧。 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下面的评论又多了三千多条,一眼扫过,全是谴责小三的帖子。 骂不要脸的。 骂舔着脸往上凑刷存在感的。 骂下贱破坏人家家庭的。 陈白沫的过去经历,家世背景,甚至因为断腿不能再回美国剧团的消息都被人扒了出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为陈白沫说话的,说两人既然是前男女朋友,说不定是被被迫分开的,不明真相不要乱说。还脑洞大开的想象了一出豪门逼婚,棒打鸳鸯,看不上陈白沫一个穷跳舞的,沈南乔从中横插一杠,迫使两人分开了。 南乔笑了笑,退出新闻版面,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想想,那图片看着还真是刺眼!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嘛。 南乔起床洗漱,她来的时候没带行李,想着在美国现买。所以就只带了套睡衣和内衣裤,因为新买的需要洗。 她去附近商场买了套衣服换上,直接去了季氏。 刚走到公司大门就被保安拦了下来,“沈小姐您请回吧。” “我找季予南。” 保安很为难:“季总不会见您的,他下了死命令,今天谁放您进去,谁就滚蛋。” 南乔:“……” …… 乔瑾槐看到新闻后立刻拿出手机给莫北丞打电话,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要不要压下去?” 莫北丞正在看文件,闻言,正打算翻文件的手微微顿住。 抬头,眯了眯眼睛,轮廓凌厉且锋芒毕露。 “不用。” 乔瑾槐:“……真不压啊?” 绯闻这东西,传久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何况,陈白沫和莫北丞本来就有那么一段,更容易让人误会。 “恩。” 莫北丞开了免提,将手机让在一边,继续看文件。 章助理笔挺的站在一旁,被迫听了个八卦。 “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南乔看见了……” 话还没说完,那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卧槽。 这脾气臭的—— 莫北丞之前从来不接受采访,即使偶尔报道他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都是第二天就被压下来了。 本来媒体还小心翼翼,结果见莫北丞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便开始肆无忌惮了。 外界对莫北丞这次的举动纷纷猜测是他和沈南乔已经离婚,与陈白沫旧情复燃,是借此机会公开关系。 甚至还扒出了沈南乔是倒贴爬上了莫北丞的床,威胁他结的婚。 前几天还一边倒,指责陈白沫是小三的舆论顿时变成了指责南乔不要脸,小三,拆散别人。 现在的社会,女人对小三都是深恶痛绝的,只要贴上了小三的标签,无论什么原因,别人都恨不得诅咒死你。 新闻越炒越热。 幸好南乔没有开通微博之类的,那些人也只能在新闻下面的评论区bb一阵,南乔的工作地点、家庭住址、电话号码也被扒出来贴在了网上,但没人敢去堵门砸鸡蛋烧纸。 莫北丞和乔瑾槐一群人寻了个地方在打牌,打完一局,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他忍不住抬手压了压眉心。 这女人真他妈的犟。 去美国已经四天了,当真没跟他联系过。 他烦躁的将手机扔在一边,点了支烟,靠着椅背半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乔瑾槐调侃:“哟,不是戒烟了吗?” 言瑾之:“三哥现在是名人了,走哪都有狗仔跟着拍,当然得有范儿啊,你没发现,三哥抽烟特他妈帅吗?” 莫北丞:“滚。” “……” 他抽完一支烟,又看了次手机才去摸牌。 乔瑾槐捏着牌半天没动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不住,掀眸瞧了莫北丞一眼,淡淡的说:“三哥,这阵子南乔的手机估计都被打爆了,哪有时间搭理你。” 莫北丞捏着牌看了他一眼。 “你最近没看新闻?” “恩。” 乔瑾槐并不奇怪,莫北丞向来不关注这一类的八卦,但他作为主角,而且这事还牵扯到沈南乔,他是不是该关注一下。 “她要被骂死了。” 莫北丞:“……” 他很少看新闻,即使看新闻也不看评论,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天网上的暗涛汹涌。 莫北丞点开新闻页面,他这几天都活跃在最醒目的板块,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找,他点开一条,也没看内容,直接翻到最下面的评论区,南乔的隐私那一条被顶到了最上面。 电话、家庭住址、工作地点。 除了这些,骂人的话也相当难听。 莫北丞性感的唇抿成一条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瞧他这模样,乔瑾槐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果然,他看了几条后将手机递过来,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莫北丞拿着手机起身出去了。 乔瑾槐和言瑾之在包间里等了半天不见他进来,对视一眼,“不会是想不开,拿棍子找人拼命去了吧。” 乔瑾槐:“我出去看看。” 他出去找了一圈,发现莫北丞正倚着走廊的栏杆抽烟,弯着背脊,脚踩在栏杆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反反复复的把玩。 “三哥……” “她手机关机。” 乔瑾槐抹了把脸,眼眶都酸了,“大概是在回来的飞机上,或者手机没电了。” 这话说的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南乔要是个正常人还好,生几天气,发会儿脾气,或者再闹一闹,但她的心理状况之前一直很糟糕,谁也不知道承受能力…… 而且,随便换作哪个女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么多年也该给莫北丞打个电话了,但是没有,别说电话,连短信都没有。 “也可能三嫂根本没看到,国外总不能还报道你这些八卦吧,你当你是美元呢,全世界都争先恐后的抢。” “呵。” 莫北丞哼笑了一声,淡白色的灯光下,他的侧脸生硬又冷漠,带着浓浓的自嘲。 她看没看到,他心里有数。 乔瑾槐见他不说话,试探的问:“给你定美国的机票?” “不用。” 他掐了烟,找到季予南的号码拨过去。 季予南连着两天晚上都没睡觉了,这会儿刚躺床上准备补眠,就接到莫北丞的电话,“聊两句可以,办事不行,我两天没睡,都他妈要死了。” “沈南乔呢?” “你老婆丢了你问我?你他妈被虐傻了吧。”季予南没睡好脾气就特别差,逮谁骂谁。 莫北丞默了几秒,“那行,以后时笙再跑了,你就自个儿找吧。” 季予南掐着眉心摁了摁,认命的从床上起来,“行,我去给你找,不过,我已经有两天没见到过她了,你先查查航空公司那边,是不是回国了。” “什么时候没见着人的?” “就两天前,对了,你的桃色新闻曝光出来的第二天。”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用座机拨了外面秘书的分机号:“煮杯黑咖啡进来,不加奶不加糖。” 莫北丞舔了舔唇角,冷冷的眯了下眼睛,“还有精神喝咖啡?” “三哥,我就是没精神才喝咖啡啊,”说话间,他已经穿戴整齐了,拉开门出去时正好撞上准备去煮咖啡的秘书,“冲杯速溶咖啡,打包带走。” 傅秘书一脸见鬼的表情:“……” 也难怪他这么惊讶,季总什么时候喝过速溶咖啡,居然还打包带走。 季予南坐上车,双腿交叠,揉着脖子懒懒地靠进椅背,不太明亮的光线下,五官和脸部轮廓都恰到好处的利落清隽,刚从床上起来,头发还没来得及整理,有点凌乱,但就那种懒洋洋的腔调,更是好看。 他拿着手机查资料,傅秘书端着咖啡急匆匆的下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季总,您的咖啡。” “恩。” 他应了一声,伸手去接,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手机屏幕。 傅秘书是在时笙离职后才跟他的,时间不长,经常会被他出色的外貌迷得神魂颠倒。 她觉得这个男人的颜值简直逆天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呆一辈子吧 季予南习惯了被人瞩目,所以对别人的目光不是很敏感,但如果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你看,不敏感也敏感了。 他抬头,正好对上傅秘书有几分专注的目光,脸色沉了沉,不悦的将摁灭手机屏幕塞回兜里,“傅秘书,时笙当初就是这么教你的?” 之前时笙是他的秘书,傅秘书是时笙的助理。 时笙离职后,傅秘书才当了季予南的秘书。 她听着季总语气不好,知道自己是触了他的底线,季予南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公私不分。 傅秘书立刻低下头移开了目光,“不是。” 时笙当时就义正言辞的对她说了一句话:对楼下保安有念头都不能对季总有念头,千万别被他的长相给迷惑了,折磨起人来分分钟让你痛不欲生,恨不得将自己塞回娘胎。 车里很静。 季予南没让开车,司机也不敢动。 傅秘书紧张的头皮发麻,偷偷抬眼去打量季予南的脸色,却发现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沉得更厉害了。 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你查一下附近的酒店,有没有一个叫沈南乔的中国客人。” “是。” 他看了眼窗外,手臂搁在车门的扶手上,“开车。” 附近酒店不多,很快就有结果了,离季氏不远的一家星级酒店。 前台在电脑上查了查,微笑着说道:“是,是有一位性沈的中国女士在我们这里订了房。” 季予南十指交叉撑在前台的桌面上,垂着眸,懒洋洋的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地砖:“房号。” “抱歉先生,我需要先打电话跟客人确认,客人同意,我才能告知你们房号。” 季予南耸了耸肩,给了她一个‘你随意’的表情。 前台被他这副模样迷得神魂颠倒的,她拨通了沈南乔房间的座机,没人接,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她放下电话,一脸歉意:“抱歉先生,那位小姐可能现在不在房间,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季予南哪有沈南乔的电话,而且如果要能打通,莫北丞也不会特意让他来找了。 他没有耐心了。 拧着眉,语气不太好,“把房门打开,我们进去等。” 既然没退房,那就是迟早会回来。 前台很为难,“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店有规定,未经客人同意前,不能泄露客人的隐私。” 季予南其实只需要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虽然不是季家的产业,但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但他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更没有习惯为了这么件小事大费周章的绕几层圈子,最后欠一堆人情只为开一道门。 他转过身,背靠着吧台,双腿前伸。 季予南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摸出烟盒,捏了一支含在双唇间,一只手拢着打火机的火苗,垂首凑上去点烟。 眸子很深邃,淡薄的唇抿着烫金的烟蒂,深吸了几口,烟雾散开,将他整张脸都笼在一片如梦似幻的迷雾中。 他眯着眸子扫了眼身侧的保镖,侧头,示意了一下前台的位置。 保镖的手搭在腰间凸起的t形物体上,走了两步,拔出来—— 黑洞洞的枪口正抵着前台的前额,声音冷硬,听不出半点情绪,“开门。” 前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差一点尖叫出声,美国虽然合法携带枪支,但也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这种被枪抵着脑袋的惊险事情。 季予南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已经到喉咙口的尖叫声嘎然而止,变成了‘嗬嗬’的呜咽声。 嘴唇哆嗦,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冷贵逼人的男子。 傅秘书:“……” 时笙果然是神人。 季予南抽着烟,神态慵懒,语气也是淡淡的,甚至还有几分安抚,“别怕,他不会开枪。” 小姑娘身体颤抖的幅度刚刚减轻一点,他又接着道:“不过,不听话就另当别论了,”他视线下移,“这么漂亮的腿,多出一个洞来,以后就不好穿短裙了。” 前台被他一句话吓得头皮都炸了炸,忙不跌地捂着双腿点头,“我……我开,你别开枪。” 季予南给保镖做了个眼色,保镖收回枪,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前台领着他们上楼,哆哆嗦嗦地用房卡刷开门。 ‘咔嚓’。 房门开了。 现在并不是晚上,但房间里却完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前台的注意力一直在季予南身上,她也知道,自己的命是掌握在这个男人手里的,见他拧眉,前台都快哭了,“就……就这间。” 季予南也不说话,直接拿过前台手里那张卡插进卡槽,‘滴’的一声,房间里所有的灯都亮了。 他跨步走进去,一眼就瞧见了缩在床上睡觉的沈南乔,她盖着被子,小小的隆起来一块,只露出一个头,乌黑的头发散在雪白的枕头上,看着像一幅上好的水墨山水画。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沈南乔。” 没人回应。 季予南目光渐冷,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用在时笙身上了,走近了几步,一脚踢在床架上,抬高声音喊,“沈南乔。” 声音不小。 奈何床上的女人硬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不是还能听到女人浅浅的呼吸声,他简直要以为,这女人想不开自杀了。 季予南环顾了一周,房间里没什么异常,床头柜上也没有药品之类的瓶子。 他用手背探了探南乔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 于是,他朝傅秘书道:“打盆水来。” 傅秘书:“……” 她看了眼床上被头发遮住半张脸,显得柔柔弱弱的女人,“季总,这不太好好吧。”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还是很冷。 要真迎头一盆冷水浇下去,想想她都替这姑娘冻得慌。 季予南也不是真要泼沈南乔的水,他就是叫不醒她,不耐烦而已。 于是,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退后了一步,“那你把她叫醒了。” 这个任务有点艰巨。 傅秘书叫了好久,最后还动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法,才终于将南乔折腾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三个人,一个是季予南,另一个是他秘书,还有一个目不斜视背脊挺的笔直,一看就是保镖。 南乔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觉了,这会儿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她蜷了蜷身子,抱着‘突突’直跳的脑袋,有气无力的模样。 半个脑袋都埋进了枕头里,“季予南,你有病啊?我好好的睡个觉怎么就惹你了?” “三哥找你。” 她没睡醒,脑子还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是他三哥,顺着他的话答:“你三哥我又不认识,找我干嘛?” 问完后她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也没追着去解释,只是拧了拧眉头,脑袋埋的更深了。 “哼。” 季予南冷笑了一声,他想将这个女人拎起来扔浴缸里。 他来找沈南乔完全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掏出手机拨通莫北丞的号码,见沈南乔一副没打算接的模样,也没递给她,直接开了免提。 ‘嘟嘟’两声后,通了。 “喂。” 男人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低沉。 明明也才几天没联系而已,听着却觉得陌生了些。 南乔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她没办法不去看新闻,不去看网上的那些评论,明明知道后果,但忍不住。 越看越睡不着,然后就整整三天没合过眼。 南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完全没有以前的焦躁不安,绝望无助,甚至连情绪都很平静,她只是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个沼泽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然后,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半点想挣脱的意思都没有。 南乔这几天唯一的念头就是,她可能,又要被唯安吼成狗了。 季予南道:“找到了,不过她好像不认识你,她是直接被我从床上拎起来的,没睡醒,看她的样子也不太想接你的电话,我开了免提,你有事就说。” 那头很安静,只有电流的声音。 南乔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头还很痛,眼睛也涩得厉害。 她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正准备伸手去接电话,那边‘恩’了一声,挂了。 “卧槽。” 南乔和季予南的心里都同时划过这个词。 季予南握着已经恢复成主屏幕的手机,**他大爷十几遍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他放着觉不睡,不辞辛苦的来给他找老婆,他就‘恩’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甚至问都没问过就把电话给挂了。 既然这么不关心,那找个屁啊。 还耽误他补眠的时间。 沈南乔面色无异的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出去记得把门给我关了,下次再未经同意乱闯我的房间,我报警了。” “卧槽,见他妈的鬼了。” 他在莫北丞那里没讨得一句好,还让沈南乔冷嘲热讽一顿。 季予南怒气匆匆的走到门边,“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什么时候让我见时笙,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最初的时候她还急着想回去,想为那天的话跟三哥道歉。所以,第二天被季予南拦在门口,她就在外面的台阶上等了一天。 但是现在,她暂时不太想。 她可能,又病了。 “那你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季予南摔门而去,他难不成还能被个女人给威胁了不成。 第二百三十五章带您去见一个人 乔瑾槐见莫北丞接了电话之后脸色稍缓,挑眉问道:“找到人了?” “嗯。”他不意多说,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抽烟,身子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他捏着烟的手指干净修长,皱着的眉头颇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事吧?” “没事,如果有事予南就不会是那个语气了。” “那些散了早点回去睡了吧。” 也没人有打牌的心思了。 乔瑾槐捏着手腕活动了几下,站起来,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挽在手臂上。 三人都开了车,也没喝酒,就各回各家。 莫北丞握着方向盘,有点走神,开车的速度也慢,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到了浅水湾,车子打转弯灯准备驶进别墅,眼前突然有一道黑影冲出来,脚上的反应比脑子里的反应迅速,在莫北丞意识到前面有人,自己要踩刹车的时候,脚已经将刹车踩到底了。 也正因为刹车及时没撞到前面突然冲出来的人。 他眯眸去看—— 雪白灯光里的人不正是木子吗? 木子的双手撑在引擎盖上,几秒钟的呆愣之后,绕过车头,径直走过来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一张脸冷如冰雪,毫不客气的质问:“莫北丞,你是有病啊?你知不知道南乔的心理状况有多糟糕?” 新闻出来的第一天她就看到了,但那时她没放在心上,以为莫北丞会处理好,因为见过这个男人,所以她根本不相信莫北丞会跟陈白沫有什么。 大不了就是刚好碰上,陈白沫不要脸的网上扑呗。 但是没想到新闻会越炒越热,弄到现在满城风雨。 现在所有人都在骂南乔下贱拆散了他们一对同命鸳鸯。 “你让这样的新闻发出来,你到底有没有把南乔当成你的妻子?你知道网上现在骂的有多难听吗?” 一番劈头盖脸的责问下,莫北丞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支烟,左手搭在手刹上。 等木子说完,他才淡淡的掀眸看她,问:“说完了?” 木子来找他的时候想过莫北丞会有的很多种反应,最多的就是把她轰出去,毕竟像莫北丞这样的天之骄子,估计这辈子也没人敢指着他责骂。 但他只平静地问了这么一句,倒让木子有点不知所措的尴尬,“说完了。” 莫北丞点点头,伸手去拉车门,木子的手是虚搭在车门上的,见他倾身过来,她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车门猝不及防地被他拉过去。 ‘砰’的一声关上了。 木子:“……” 等她反应过来要再去开的时候,莫北丞已经一脚油门窜进了别墅里,喷了她一头一脸的尾气。 黑色宏伟的雕花大门缓缓关上,木子才迈开腿冲上去,“莫北丞……” 没走几步便被保镖拦了下来,“小姐,您请回吧。” 那保镖像是突然出现的,等木子看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伸手拦住她。 木子抬眼看去,夜色里,只能看见两个红红的尾灯了。 “混蛋。” 她找了莫北丞两天才堵住他,居然让他给走了。 …… 莫北丞一个人的时候,没有让佣人伺候的习惯,南乔走的这几天,桂姐都在后宅。 客厅里过分的安静,脚踩在地毯上的细微声音在耳边放大。 他以前也是一个人住,却从来没觉得这样的安静居然会逼得人心里发慌。 莫北丞背靠着鞋柜,从烟盒里抽了支烟捏在手里,顺手磕了磕。 他低头点烟,火光照亮了男人硬朗的五官,他扯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仰着头吐了口烟雾。 抽完烟,莫北丞习惯性的站在原地等身上的烟味散了散,才上楼进了主卧。 摁开灯。 柔和的灯光倾泻而下,床上没有那一团小小的身影,床单整整齐齐的叠成豆腐块,不像沈南乔在的时候。 她经常为了省事,平铺着理好就行。 莫北丞直接朝浴室走去,却在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略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拿手机拨了个号。 “把那几条新闻都给我撤了。” 他当时只想着不用理会,不过是媒体的胡编乱猜而已,过几天便淡下来了。 但他显然低估了舆论,或者根本没想到这一块去。 莫北丞从小到大的生活都非常简单,十八岁之前互联网和智能手机都没那么普遍,所以相对的,评论也少,之后进军校,进部队,手机基本没什么作用,一个星期偶尔看两次,都是趁着有限的时间跟亲属联系,或者看看军事新闻,哪有时间去看舆论满天飞的娱乐版。 所以,他对网民的疯狂程度认知有限。 他不知道—— 有时候最伤人的往往不是新闻本身,而是那些隔着电脑屏幕,对事实真相完全不了解却肆意抨击的键盘侠。 因为谁也不是认识谁,也不用为自己的话负责,所以语言极尽刻薄,他们自认为是站在正义的那一端,却其实只是通过这些刻薄的言语来满足他们病态的心理。 对方没问是哪几条新闻,直接回了句“是”。 挂了电话,莫北丞给季予南发了条信息,那边直接回了两个字:卧槽。 …… 酒店里。 季予南走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了,原本很困的南乔反而睡不着了。 她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五分钟,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 “南乔,这次,我陪你看动画片……” 是谁的声音透过重重的迷雾直刺而来? 她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越渐清晰。 南乔猛的睁开眼睛,盯着头顶被灯光映衬得暖黄的天花板,愣愣出神。 前台开了门就赶紧溜了,季予南出去的时候没抽房卡,呼呼的暖风从空调的出风口吹出来。 房间的温度比之刚才上升了好几度,南乔却觉得冷,一股从心里深处泛出的寒意,紧紧的包裹着她。 除了冷,她几乎没有其他感觉。 门再一次被打开,这次,开门的人没有直接进来,而是站在玄关走道上敲了敲墙壁,“沈小姐,季总让您下去。” “不去。” 她虽然睡不着,但是全身绵软,头也痛的厉害,完全不想动。 而且季予南找她,她想不出会有什么好事。 对方不紧不慢的道:“季总说带您去见一个人,如果您不去,以后别后悔。” …… 季予南带她去见的人是时笙,大概是被强迫的,一路上冷着个脸,就差没用笔写上‘老子心情不爽’几个字了。 地点很偏,路上荒无人烟,道路两边种植着粗壮的橡树。 入眼的,都是和国内迥然不同的风格。 南乔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没说话,季予南自然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所以,在他接完一个电话后,车里便彻底的安静了。 一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了一栋独门独户的小别墅门口。 绿草茵茵,依山傍水,典型的美式风格。 南乔下车,走了几步便看到时笙了,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大衣,头发挽起,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系着格子的围裙,正拿着花剪修剪花木。 阳光下,她手指间的那颗钻戒光彩夺目。 时笙最近与世隔绝,被季予南没收了手机不说,电视连直播都看不了,完全不知道季予南对外宣称她失踪的事。 还以为南乔是专程来看她,扔下花剪将南乔抱了个满怀,“你怎么来了?” 她看到南乔不意外,意外的是季予南居然会带南乔来看她。 一旁,季予南的脸瞬间就黑了。 自从回到美国,时笙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你怎么又来了’的模样,别说笑,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他抿着唇,拽着时笙的后衣领将她拧开来,“什么样子。” 时笙:“……” 她想骂人,但在南乔面前,她还是要刻意装出一副自己现在过得很好的模样。 于是,她扯开唇干笑了两声,挽着南乔的手往里走。 “你来美国,你们家三哥没跟你一起来?” 她不知道莫北丞和陈白沫传绯闻的事,只以为南乔是来美国有事。 时笙还以为,季予南准备一辈子把她关在这里与世隔绝,混吃等死呢。 南乔勉强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房子的事,需要亲自过来处理,顺道过来看看你。” 时笙和南乔才分开没多久,但总觉得许久没见面了,有好多话想跟她讲,刚准备开口,转头看见季予南跟个变形金刚一样杵在那里,冷着脸紧紧的盯着她。 时笙微启的唇又合上了,她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拉着南乔,“我拿两支酒,我们去楼上说。” 季予南就是看不惯时笙跟沈南乔腻腻歪歪,但他总不能承认自己跟个女人吃醋吧,于是冷着脸道:“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上楼去说。” 时笙真的烦死这个男人了,也顾不得南乔在,呛了一句:“来大姨妈痛经的话题你要听吗?一个大男人,怎么越来越娘气了,女人说悄悄话都要横插一杠,真不知道慕清欢是怎么看上你的。” 季予南拧了下眉,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沉的能渗出水来,语气恶劣的说道:“你他妈别提她。” 第二百三十六章立刻滚回来 时笙也不跟他计较,她现在寄人篱下,季予南说什么都是对的,“是是是是是,她是女神,我没资格提,你要走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时笙拿了酒和南乔上楼。 季予南心情不好,绷着脸小声道:“白长了一颗脑袋。” 关上房间门,时笙倒完酒的第一句话便问:“你最近跟莫北丞怎么样了?” 南乔这几天严重失眠,不怎么想说话,时笙又正好问到她不知该怎么回答的话题,于是便沉默的端着杯酒懒散的坐在沙发上慢慢的喝。 时笙见南乔只闷头喝酒,也不说话,有点急了:“不会还为了我的事跟他闹别扭吧?我真的是自愿跟着季予南回来的,你别胡乱牵连人。” 如果是以前,她还是多少能摸清南乔的心思的。 但是现在,她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不是,我跟他挺好的,没什么。” 南乔不想提莫北丞,说了两句又将话题转到了时笙身上了,“你现在跟季予南是怎么回事?” 时笙不是那种甘心守着一栋别墅做家庭主妇的女人,她宁愿在酒桌上被人灌得胃出血,第二天拔了液瓶继续赶九点上班,也不愿意为个男人洗手做汤羹。 但是刚才,她一身休闲的拿着花剪在修剪花木。 “就这样呗,该做的能做的我也尽力了,他们如果还不满足那就自己来动手吧,我反正是尽力了,放下了,不报仇了。”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想报也不了! “而且莫北丞说的没错,这事本身就跟季予南没关系,我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让一个无辜的人去为曾经的事买单。” 还有原因吗? 有。 还有一个。 “那你跟他?” 三哥说季予南喜欢时笙,但南乔从来没问过时笙,她对季予南是什么感情。 时笙:“……” 她正闲散地靠着沙发喝酒,听到这话,被生生的呛了一下,猛烈的咳了几下。 没等时笙回答,季予南推开房间门斜倚着门框看着南乔,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人你见到了,该走了。” 南乔:“……” ………… 南乔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天,莫北丞收到季予南的短信:“人已经上飞机了。” 后面还有她乘坐的航班号和时间。 莫北丞从椅子上站起来,穿上外套,拿着车钥匙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章助理正在跟他汇报工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点懵,他跟在莫北丞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了。 他一脸八卦的问:“莫董,您这是要出去?” “嗯,我去机场接个人,很快回来,会议让乔总先主持着。” 说到公事,章助理立刻就严肃了,“是。” 话音刚落,莫北丞已经不在办公室了。 莫北丞去机场接沈南乔,他虽然打定主意这次不想主动理她,但还是没办法狠下心将她一个人丢在机场。 算了,先接回来再不理吧。 走到半路,莫北丞接到老爷子打来的电话,声如洪钟的吼他:“不管你在哪里,马上给我滚回来。” 老爷子年纪大了之后,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没结婚之前,莫北丞几乎每次往家里打电话都要被骂一顿,幸好是在部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抱着电话,要不然,指不定要被折腾出神经衰弱。 后来结了婚,估计是老爷子给他留面子,骂他的次数少了。 “爷爷,我现在有点事。” 老爷子粗声粗气地打断他的话,“天大的事都给我搁着,老子还没死呢,这又是哭又是跪又是磕头的,要不要再搭个棚烧两摞纸钱啊?” 说完,‘砰’的一声将电话给挂了。 莫北丞被他骂的完全摸不到头脑,爷爷现在情绪不好,打过去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他直接拨了老宅客厅的座机。 接电话的是管家。 莫北丞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撑着方向盘,手指偶尔在上面敲两下,“家里出什么事了,爷爷发那么大的脾气?” 老爷子发脾气稀松平常,他原本以为是因为他和陈白沫的新闻,所以没放在心上,但那句又是哭又是跪又是磕头的,让他意识到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 “三少爷,是陈小姐,她今天上午来找夫人,没说几句就对着夫人又是哭又是跪的,把老爷子给惹火了,已经让保镖给撵出去了,现在还在外面跪着呢。” 莫北丞拧眉。 陈白沫? 她怎么去老宅了。 爷爷近期身体不好,他怕再拖下去会气出问题,看了眼前面直行的红灯,果断调转车头朝着老宅的方向驶了去。 他看了眼腕表,离沈南乔所乘的飞机降落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莫北丞打电话让司机去接,自己回了老宅。 刚进大门没多远,就看到跪在外面哭得梨花带雨的陈白沫,她身边没有一个人。 莫北丞停了车,没有立刻开门下去,而是降下车窗,点了支烟慢慢的抽。 车里开了空调,他上车时将外套脱了扔在了后座,此刻,他身上就穿了件白色的长袖衬衫。 衬衣解开了两颗扣,男人微微凸起的锁骨和性感的肌理清晰可见。 他停的远,陈白沫并没有发现他。 一支烟抽完,莫北丞打开车门大步走过去,在陈白沫听到脚步声转头过来看之前拧着她的手臂半点不温柔的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陈白沫,你究竟在干什么?” 她穿着白色的裤子,上衣是件蝙蝠袖的粗线毛衫,膝盖上,两团污渍清晰可见。 双眼通红。 脸上的妆容还是淡淡的,没花。 莫北丞抿着唇看她,声音里蕴藏着显而易见的愤怒,连最后那一点情份也消失了,他直接连名带姓的喊她。 陈白沫被他钳住手臂,这个男人丝毫没有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估计用了五成的力道,她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臂整条都要废了。 “你在这里干嘛?”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北丞。”陈白沫委屈的抽了抽鼻子,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我……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的道歉,却没有正面的回答莫北丞的问题。 莫北丞:“……” 他不擅长跟女人沟通,尤其是明显装傻充愣的这一类型。 所以,他抿着唇阴沉着脸看着陈白沫,也没说话,就看着她哭。 …… 知道莫北丞回来了,老爷子亲自打开门,拐杖在地上杵得‘砰砰’响,“你这混账玩意儿,给我滚进来。” 莫北丞不知道事情原委,吩咐一旁的管家:“你先带陈小姐去客厅休息。” 老爷子似嘲非讽的冷笑了一声,“还当真是怜香惜玉。” 不过,陈白沫毕竟不是他们莫家的人,让一个外人这么跪着也不是事儿,于是就默许了。 只是那拐杖杵的地板更响了。 压抑着愤怒的脸以及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无一处不在向他表露出一个意思:你要敢再近一步,老子他妈的废了你。 莫北丞跟着老爷子上了二楼的书房。 管家扶着陈白沫,没给什么好脸色,“陈小姐你要不要去那边凉椅坐坐?” 她虽然不喜欢陈白沫,但毕竟是主人家的事,她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万一以后真成了三少爷的妻子…… 爸爸去世后,妈妈就靠着打零工赚点钱养活她和妊涵,所以,陈白沫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嘲讽,后来去了美国,更是在歧视的目光中好不容易熬出的头,别人什么心思,她只需要听语气就能分辨出来。 知道管家看不起她,冷冷的抽回手,“不用了。” 她今天是来找莫北丞的母亲的,却把老爷子考虑漏了。 …… 老爷子进了书房,直接走到落地窗边,斜睨着楼下被佣人搀扶着的陈白沫。 她还在哭,整个人弱不禁风的像是一阵风就要吹倒似的。 他们那个年代,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遇事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 越看越生气,回头就拿着拐杖往莫北丞身上抽,也不伤人,就对着他最疼的地方抽。 莫北丞硬生生的受了一下。 腿弯了弯,在他撤回力道后,又站得笔直。 老爷子用拐杖指着下面的人,“你知道陈白沫来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 莫北丞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心道:老爷子力气还真大。 老爷子作势又要打他,被莫北丞避开了,有几分无奈的道:“爷爷,您就算要打,是不是要让我知道为什么。” 这点痛,他还不放在眼里,但是他赶时间,想尽快处理完回去。 老爷子瞪着眼睛,又是一拐杖抽过来了,“理由?想打你算不算理由?” 莫北丞:“……” “算,你让我先打个电话,等一下让您抽个够。” 他这么一说,老爷子哪里还抽的下去,‘哼’了一声,“皮糙肉厚。” 莫北丞摸出手机打电话,“你让陈婶把陈小姐带到客厅休息。” 再让老爷子看着,他今天都要被打废了。 老爷子:“……” “我还真该将你打废了,什么时候学的嘴贫了。” 他的三个孙子孙女,就属莫北丞的性格最闷,一板一眼。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误会 老爷子没工夫跟他扯别的,直接道:“她来求你妈成全你跟她,说你们是真心相爱。” 越说越气,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打两下心也疼了,舍不得再动手。 只紧紧的捏着拐杖,“你要娶谁我不管,但是,别不像个男人拖泥带水的,要真跟南乔过不下去,想跟陈白沫在一起,就直接了当的说出来,离了婚再结,弄个新闻埋汰人,你丢不丢人?” 莫北丞被骂的有点冤,他摸了摸鼻梁,“我跟陈白沫什么事都没有,那天是正好在酒吧撞见。” 老爷子的声音又高了,“什么事都没有她跑上来让你妈做主,正好在酒吧撞见?撞见就撞怀里去了?你当我瞎了?” 莫北丞:“……” 他好不容易安抚了老爷子的情绪,刚从书房出来就碰上醇敏,她穿着板正工整的深色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双手手肘撑在护栏扶手上。 从侧脸看,五官很立体,成熟优雅中透着一股子英气。 看她的模样,是故意在这儿等着他出来的。 “妈。” 听到声音,醇敏直起身子转过来,视线在莫北丞身上定格了几秒,才一脸郑重的开口,“北丞,我有话跟你说。” 醇敏带到着他去了走道末尾的露天花园。 家里没人喜欢养花,男人对花花草草没兴趣,醇敏又是个恨不得24小时都待在公司的女强人,别说养花,养人都没时间。 花房里的兰花完全是附庸风雅的产物。 醇敏踩着一双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走到正中的石桌旁坐下,热水壶里的水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她捻了些茶叶放在白瓷杯里,亲自给莫北丞泡了一杯茶。 掀眸,淡淡的问:“你和白沫之间怎么回事?” “误会。” 莫北丞不想解释太多,爷爷不了解记者那些无中生有的本事,但醇敏在商场上,应该是见惯了的。 “她跟我说她很爱你。” 莫北丞没说话,他了解母亲的性格,既然提了这个话题,就证明她有话说。 他怎么想,对她要说的话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他低头喝茶。 醇敏咳了一声,身子后仰,手指曲起,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他挑了下眉,神情有些乖戾,脸上有笑意,但那层笑意却只在脸上,并未到眼底。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醇敏有几分不能直视,于是,将视线转向了他身后一株开得正好的兰花,唇瓣抿了抿。 莫北丞‘呵’的一声轻笑,本来就出色的容貌覆上了一层轻佻的傲慢,“考虑跟沈南乔离婚娶陈白沫?妈,你这么想就没多大意思了。” 醇敏拧眉,看着他半响没说话,似乎在考虑措辞。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莫北丞已经不悦了。 在公司,有什么事她从来都是只管下达命令,但面对她自己的儿子,有些事,却需要仔仔细细的琢磨一遍,精细到谈话内容、语气、神情,都要拆开了再仔细研磨一遍,才能开口。 莫北丞掏了支烟含在双唇间,正准备点,听到醇敏的话一时就愣住了。 “北丞,白沫说她愿意做你孩子的母亲。” 这话听着是一个意思,仔细一回味,却又延伸出另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意思。 因为太了解陈白沫清高的性子,所以他几乎不可置信的抬头,反问,“啊?什么意思?” 打火机有点烫手了,他微微一甩手,将盖子合上。 “代孕、试管婴儿、借腹生子,你觉得哪个更能接受,便往哪方面想。” 莫北丞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股怒火在心里蹿了几次,又压制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霍的一下站起来,将手里的烟揉碎了扔在白玉桌面上,“我他妈哪个都不能接受。” 他活了三十年,没在醇敏面前爆过一句粗。 醇敏恼了,当即沉下了脸,“又没让你跟她真睡,这种事,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不介意,你还委屈上了。” 莫北丞:“……” 见他没有立刻转身走人,醇敏以为他是听进去了,软了软语气,“两夫妻之间哪有不要孩子的,你担心南乔的身体生孩子受不住,现在有一个不计回报不计名分的女人心甘情愿的为你生孩子,你还闹上了……” 莫北丞打断醇敏的话,声音冷的像块寒铁,“我还有事。” 他一秒都不愿意多呆,但知道这事一旦起了头,醇敏就不会轻易的放弃,在他这里说不通,说不定会直接找南乔去说。 这个苗头如果不尽早扼制住,以后将会有数不尽的麻烦,他和沈南乔之间已经够波折了,不想再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事弄得乌烟瘴气的。 “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您还想我回来的话,就别折腾了。” 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醇敏叫了两声,也没将他叫回来,气得将桌上上好的杯子给砸了。 …… 莫北丞下楼,绷着一张脸打开门,一抬头,正好对上陈白沫期期艾艾的目光。 他下意识的皱眉,移开视线,似乎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经过陈白沫身边时,他淡淡的道:“上车。” 男人步伐快,又没有等她的意思,没几步陈白沫便被甩在后面了。 他的车停的位置离别墅还有一段距离,平时还行,但陈白沫在醇敏面前的那一跪是实打实的,膝盖磕在地板上,声音大的连在厨房里做饭的管家都听到了。 她看着前面男人挺拔修长的背影,咬了咬唇,忍着痛意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上了车,陈白沫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膝盖已经疼的麻木了。 车子开出别墅的大门,走了一段距离后在路边停下。 陈白沫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手紧紧的抓了抓裙摆。 她知道莫北丞为什么这么生气。 莫北丞的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睛点了烟,降下车窗,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吹散了车厢里的烟味,“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陈白沫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唇瓣。 嘴里弥漫着铁锈般让人作呕的腥味。 提出要给莫北丞生孩子时她不羞耻,给醇敏下跪她不羞耻,被老爷子赶出去她也不羞耻,但听到莫北丞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问话,却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羞耻。 她抬头看向身侧的这个男人。 英挺的五官,过于出挑的气质,就连那只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都修长匀称,挑不出错。 陈白沫一阵恍惚,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比当初跟她在一起时更多了一层让人意乱情迷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双唇上—— 锋利性感的唇瓣含着金色的烟蒂,撩拨着她本来就不平静的心。 吻他。 她脑子里突如其来的冒出这个念头。 陈白沫像是被蛊惑一般,眼睛迷离的要倾身凑过去。 刚有动作,她旖旎的心思便被莫北丞的话给硬生生的拉了回来,“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冒出这么荒唐的念头,但是不可能。” “不可能?”陈白沫清醒过来,眼前这个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想亲就亲、想抱就抱,耍小性子也理所当然的男人了,现在的她,连一点靠近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自嘲的笑,“那你打算一辈子不要孩子吗?三哥……”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莫北丞的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表现出几分明显的不耐烦。 陈白沫很少叫他三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叫的他的名字,因为她说,叫三哥的人很多,叫你名字的,却只有你最亲近的几个。 她假意没看见他的不耐烦,错开视线,不敢去看他冷漠的脸,要不然,后面的话就没办法说完了,“你应该很清楚,伯母和爷爷都是思想传统的人,他们现在不逼你,只是因为你才三十,但不代表他们就能接受你一辈子不要孩子,今天爷爷和伯母有没有一个人说过让你别和沈南乔离婚?哪怕不能生。” 莫北丞抽烟的速度有些快,没几口便燃到底了。 他有点了一支,撩起衣袖去看腕表上的时间。 飞机已经到了。 不知道司机接到她没有。 “你觉得你和沈南乔还能顶多久的压力?一段不被家里人祝福的婚姻,你觉得你们能走多久?今天这种情况,即便不是我,以后也会有其他女人,唯一不同的是,我是自己下贱主动送上门的,以后的女人是伯母给你介绍的。” 莫北丞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静静的抽烟。 陈白沫没办法窥探他此刻在想什么,但她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如何,就心甘情愿的放弃吗? “何况,你们这段婚姻其实已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千疮百孔,一直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努力维持而已,在沈南乔心里,谁都比你重要,如果陆焰还活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你,跟他在一起。” 这句话,成功戳到莫北丞的软肋,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第二百三十八章跟个鬼似的 “陈白沫,你以前的那份清高呢?”莫北丞骨子里就不是个绅士的人,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一个男人如此坚决的不想跟你沾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你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你再插入我的生活,无论什么方式,什么身份。” 陈白沫身子一颤,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她死死的盯着他。 莫北丞缓缓的又补了一句:“即便是街上擦肩而过的行人,我也不希望是你。” 一句话,刺的她整颗心脏都疼得蜷缩成了一团。 她终于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不会说伤人的话,而是懒得说。 之后,便再也没什么说的了。 莫北丞扔了烟,放下手刹,却迟迟没有开车。 陈白沫正不解,他突然朝她看过来,薄唇轻启:“下车。” “……这里?” 她不可置信,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两人分手这么久,莫北丞从来没做过将她丢在半路上这么没品的事,即便上次在酒吧撞上,他还面面俱到的要让人送她回去。 “是。” “这里根本不会有车来。” 他不耐烦了,“网约车,或者自己走回去。” 陈白沫:“……” ………… 南乔下了飞机就直接朝出口的方向走,她没告诉任何人她今天回国。 一边走一边低头开手机,想着要不要先给莫北丞打个电话,这几天在美国精神不好,昏昏噩噩的,手机关了她也没发觉。 直到昨晚订票,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刚充上电开机,手机就一阵嗡嗡的震动,木子给她打了三十多个电话,莫北丞打了一通,是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 她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给他回。 几天没睡觉,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又感冒了,声音也哑了。 她不想他担心。 如果,他还会担心的话。 南乔没看路,不小心跟身侧的人撞上了。 ‘啪’的一声。 是对方的手机掉在地上了。 南乔抬眼去看,整块屏碎得跟蜘蛛网似的,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微信的界面上。 她道歉:“对不起。” “没事。” 对方也是只顾低头看手机忘了看路,而且明显是她自己走歪了,便没缠着不放。 听声音是个年轻姑娘。 南乔下意识的朝她看过去,确实是个年轻姑娘,身上散发着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和活跃,入目可及,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每件都是价值不菲! “是我……” 对方一边说话一边低头捡手机,习惯性的将手机屏在衣服上擦了擦,抬头看到沈南乔,说了一半的话就卡住了。 脸上的笑也僵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意的嘲讽。 南乔确定,自己在此之前,没见过这人。 “呵,”姑娘一脸嘲讽的打量她,阴阳怪气的道,“你不就是那个下贱的自己脱光衣服爬上男人的床,拆散人家跟原配女朋友的沈南乔吗?怎么,被人甩人啊?你这一身,淘宝上淘的地摊货吧,所以说,女人就是要自爱,要不然啊,落得一身骂名还讨不到好。” 机场本来就是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即便说话也很少会有人像她这样大声嚷嚷,她这一嗓子,直接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南乔抿唇,也没看她就直接迈开步子走了。 她的性格做不出在公共场合拉着个陌生人解释自己有没有勾引别人男人的事,更做不来像泼妇骂街似的跟人对骂,但对方明显没打算轻易的放过她,一把拽住她的手,“唉,把人手机撞坏了,不赔就想走?” 南乔看她:“你打算怎么赔?” 她感冒没好,声音里还带着一层淡淡的沙哑,显得嗓音有些粗嘎,很撩人的性感。 那姑娘更加鄙夷了,“我又不是男人,你作出这么一副浪荡的模样给谁看?我这是苹果7plus,买的时候花了七千多,现在市场卖价六千多,你就照着这个价赔吧。” 南乔性格淡漠不予她计较,但不代表她是了软柿子任人搓捏。 她摊手,那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一脸戒备的盯着她:“干嘛?” “联系方式给我,姓名电话地址,我会让律师跟你商量赔偿的事,以及……”她默了几秒,“你刚才那一番话应负的法律责任。” 对方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大小姐,打架逃课飙车泡男人什么的都做过,自然不会被她这几句话唬住,性子又辣,当下就冷笑,“哟,拆散人家还有理了?要不要立个贞节牌坊啊?” 她敢这么肆无忌惮,也是因为从头到尾,莫北丞从来没出来发表过正式的声明承认沈南乔的身份。 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几天新闻闹的那么大,不认识沈南乔这张脸的,都是不看新闻不上网的人。 刚开始还是小声的议论,但见南乔一直没有吭声,议论的声音就越来越大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爱八卦的人基本都是欺软怕硬、妒忌成性,见不得有人过的比他们好,恨不得人家就从高处跌落下来。 南乔抿着唇,脑子里那根紧绷的神经‘噌’的一声断了—— 一片空白,整个脑袋都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疼。 很疼。 每次呼吸和吞咽都带着腥甜涩苦的味道。 从她去美国到现在,加上在飞机上的时间,整整六天了。 她已经有六天没有怎么睡觉了。 南乔想吐,胸口闷的慌,胃里翻卷难受,像是被一双大掌狠狠捏着搓揉。 一张素白的小脸拧成一团。 “别装可怜了,莫北丞又没在这里,哦,不对,就算在估计也懒得理你,人家现在跟旧爱你侬我侬……” 南乔的耳朵里一阵尖锐的‘嗡嗡’声,像高速运转的钻子,整个耳膜像撕裂一般,疼的她只能有手压住耳洞。 等这种症状好些了,她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瞧瞧你这张脸,白里泛青,跟个鬼似的,难怪莫三少不要你,换成谁看着也想吐。” 南乔知道自己最近气色差,换成谁,几天几夜不睡觉,气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南乔眼前一片雾茫茫的白,她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再不走,就真的要倒在这里了。 她木着一张脸往前走,连迈步子都是潜意识的动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不是出口的方向。 她得去找个地方坐坐。 “手机还没赔呢,走什么走?” 那人见南乔居然要走,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把。 南乔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一推,直接就倒下去了。 “咚。” 前额撞在地上。 本来就晕的脑袋这会儿更晕了。 疼。 南乔张了张嘴,但眩晕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能模模糊糊的听到有脚步声朝她靠近,然后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喂,你别装啊,我就推了你一下……” “小姐,您没事吧。” 有人扶起她,听语气,应该是机场的工作人员。 她想摇头,但是完全没有力气。 “小姐,小姐,您还清醒吗?能听到我说话吗?”见怀里的人没有动静,脸色也难看的很,她急忙朝一旁的同事说道:“打120,让广播询问有没有医务人员。” 过了一会儿,南乔虚弱的摇头:“我……只是……血糖低。”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那人凑近了问:“小姐,您说什么?” “血糖低。” “去倒一杯盐糖水,来个人,将她扶到那边的凳子上。” 南乔被人抱到了凳子上,喝了水,没几分钟便清醒了。 扶着她的是机场的服务员,“小姐,您没事吧?120马上就要来了,您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下。” 南乔摇头,闭上眼睛。 低血糖引起的眩晕只是一阵子,喝了糖水就好多了,她坐直身子,“我没事了,谢谢你,不用叫救护车了。” “看您脸色不好,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吧。” 南乔摇头,休息了一会儿,她已经能站起来了,“我去个洗手间。” 洗手间离得不远,走几步就是了。 她站在盥洗池边,镜子里,她脸色苍白、眼睛下有两团明显的青色,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南乔用手背摸了摸脸,这副模样,还真是…… 难看。 和风华正茂的陈白沫比起来,简直糟糕透了。 她站了一会儿,又鞠了一捧水洗脸,等彻底清醒过来,她拿手机点开定机票的页面。 起点临江,终点…… 美国。 临江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去美国的机票不是特别紧,她临时订票,一个半小时后就有一班。 …… 司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以为是南乔拿行李耽搁了,也就没放在心上,想着再等一会儿如果还是没人,再给先生打电话。 他倚着车门抽了一支烟,就接到莫北丞打来的电话了,“接到太太没有?” “先生,太太还没出来。” 莫北丞正开着车往浅水湾的方向走,闻言,一脚踩了刹车,“没接到人?” 飞机晚点很正常,但莫北丞没由来的心里一慌,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捏紧了,“进去问。” 第二百三十八章说什么了 莫北丞赶到机场,司机正战战兢兢地站在出口处等他,一看到他的车,就急忙走了过来,“先生,太太的确是从美国回来了,但是又买了机票回美国去了。” 他正在停车,闻言,一愣之下方向盘打狠了点,车尾差点撞上了旁边一辆车。 车子倒不进去了。 莫北丞也没有继续往里开,抬手压了压眉心:“几点的?” “已经起飞了。” 他在位置上静坐了两分钟,搭在档杆上的手一动,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抽烟,或是开车。 司机见他一直不说话,开口喊了一声,“先生?” 莫北丞拿出手机给南乔打电话,虽然知道希望不大。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回头,透过后面的玻璃看向出口处蜂拥而出的人群,眼睛里闪动着重重的暗影,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至少,司机是看不出来的。 “机场里发生了什么事?” “啊?” 司机平时的工作就是开车,哪里懂打听这种高技能的事。 莫北丞叫他去问,他也只去查了一下夫人到底有没有上那班飞机,就连她重新定了机票回美国也是无意间查出来的,哪里会刻意去打听 所以,莫北丞的一句话问住他了,“什么?” 莫北丞紧紧抿唇,按一个正常人的思路,既然决定从美国回来,那就是回来了,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不大可能还没出机场就买机票又回了美国。 但是,南乔算正常人吗?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莫北丞推开车门下车,不管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他都打算亲自去问一下。 下了飞机之后,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找服务台是问不出什么的。 莫北丞直接找了机场的负责人,去安保部调监控,来来回回的快进快退了几次,画面中总算出现了沈南乔的身影。 她穿着一款到膝盖下方的驼色风衣,里面是件白t配浅蓝色阔腿牛仔裤,微卷的长发自然的披散着。 画面虽然清晰,但毕竟隔得远,也看不出南乔脸上具体是什么神情。 她走的方向正是机场出口走,一切都很平常,没有什么异样。 然后她拿出手机开机,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莫北丞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紧了一下,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都已经走到这儿了,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如此急切地买了机票回美国。 没过几分钟,画面里的南乔就跟人撞上了。 监控听不到声音,但看当时那种状态,应该是起了争执。 莫北丞犀利的盯着屏幕,目光一直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整个安保室,除了偶尔按动鼠标的声音之外,连呼吸都被压的很小。 南乔迈开步子准备走,对方动手了。 莫北丞插在裤兜里的手不由的收紧,握成了拳头,他紧紧的抿着唇,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原本就柔软纤细的女人倒在地上。 挨着地的那一瞬间,身体甚至还惯性的小幅度弹了弹。 那一下,该有多疼。 莫北丞心里从没有过的焦灼,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控制不住想要直接伸手去扶住她。 和南乔起争执的那人趁着混乱离开了。 围观的人那么多,都在一旁指指点点的看热闹,眼睛里还有幸灾乐祸的光。 他也不明白,刚才明明连南乔脸上的神色都分辨不清,这会儿又怎么会如此清晰的看到行人眼里的幸灾乐祸。 南乔倒在地上,周围自动空出了一个圆,没人上前,没人去扶,他们就站在那里,一脸麻木不仁的看着。 最后还是机场的工作人员将她扶起来,倒了杯水给她。 南乔完全清醒后,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转到了柜台换登机牌。 莫北丞重重的闭了闭眼。 所以,她是在那个时候打定主意回美国的。 安保室所有人都置身在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低气压中,机场负责人跟他站在一起,莫北丞不开口,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识趣地凑上去。 “把那个扶人的工作人员叫上来。”他指着屏幕,除了声音有点沙哑,基本听不出什么其他的异样。 负责人立刻就吩咐人去喊。 没一会儿,一个年轻青涩的姑娘就被带上来了,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被董事长抓了个正着,搓着手,战战兢兢地问:“董事长,您找我有事吗?” 负责人看向紧盯着屏幕的莫北丞,“三少,人来了。” “她们都说了什么?” 他不觉得是因为钱,手机虽然摔在地上了,但那个女人随随便便一个饰品都够买几十个苹果7plus了。 那女人捡起手机后,也没有要争吵的意向。 直到—— 他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确定,是在看到南乔的脸之后,才起了争执的。 见不是说她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看了眼屏幕里的人。 她当时就站在不远,目睹了全过程,“那位穿红色衣服的小姐让那个晕倒的小姐赔手机,说了些难听的话,后来那位小姐就晕倒了。” “说什么了?”视频暂停了,问话的时候,莫北丞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画面里的女人。 她又瘦了,身体单薄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他记得前段时间他将她养胖了不少,这次再见,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还瘦。 具体说了什么工作人员也记不的了,她皱着眉努力回想了一下,不大确定的说:“当时很吵,我就大概听到她说‘下贱的自己脱衣服爬上男人的床,拆散人家跟原配女朋友,还说那位小姐身上都是淘宝摊上买的地摊货,浪荡下贱不自爱’什么的,还问她要不要立个贞洁牌坊……”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因为莫北丞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 她不知道莫北丞的身份,但是见董事长对他的态度都格外恭敬,怕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眼前这个男人,越发显得局促。 “还有呢?”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能听出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姑娘摇了摇头,“后来那位小姐就晕到了,我们打了120,她也固执的不肯去医院。” “嗯。”f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不再问其他。 姑娘有点愣,又不敢主动开口要走,于是便这样僵着了。 机场负责人看了眼莫北丞的脸色,然后朝那姑娘挥了挥手,“去上班吧。” 莫北丞目光微微一闪,“麻烦把这段视频拷给我。” …… 他拿着u盘去了停车场,司机还站在一旁等他,手里拿着车钥匙,看到他,忙站直了身体,“先生。” “走吧,回去。” 司机开了车,莫北丞也开了车,两人各自上车、启动,驶出车位。 莫北丞一路都心不在焉,好在机场高速车很多,容不得他完全放飞思绪。 车速很慢,在一个人心情烦躁的情况下,等待只会让人更烦躁。 他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看着前方一片的红色渐渐生出了几分迷离的恍惚感。 不管他知不知道网络暴力这回事儿,但不能否认,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有直接并且主要的责任。如果他能在新闻报出来时就阻止,南乔不会承受这么多天的压力,更不会在机场遇到这种事。 他无法理解这样大庭广众下被人谩骂嘲讽是怎样的心情,但那一刻,他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难受,憋闷。 莫北丞抬手扯开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他现在的心情很乱,感性的一面告诉他,他应该立刻放下一切去美国,但理智却告诉他,南乔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他。 和新闻无关,和网络暴力无关,她只是不想在自己在这种糟糕的状态下看到他,所以在机场,他压下了自己想立刻买机票去美国找她的冲动,捏着那枚u盘快步走出了机场大楼。 ………… 南乔买的机票目的地是费城国际机场,和她回临江一样,没有通知任何人。 从机场大楼出来,迎面吹来的风从大衣的领口和下摆灌进去。 春天的风已经不刺骨了,但还是冷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乔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后,直接报了唯安心理诊所的地址。 在费城呆了多年,她的英语还是带着国内的口音,改不过来,她也不打算改了。 唯安的心理诊所坐落在市中心。 南乔上次来过,前台记忆力很好,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 即便,她的脸色已经不能仅仅用简单的糟糕两个字来形容了,完全是一副面容枯槁的模样。 “沈小姐,唯安不在。” 南乔低着头,眉头因为不舒服而紧紧拧着,唇色和脸色都是苍白中带着黯淡的灰:“恩,我去他的办公室等他。” “需要我给他打电话吗?” “不用。” 前台不放心,“我带您去吧。” “不用,我知道路。”南乔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前天虽然不懂心理学,但在这里上班时间久了,也多少能看出一点门道出来。 这位沈小姐的状态,很糟糕。 第二百三十八章我后悔了 唯安一回来就听前台说南乔在他的办公室,他有点意外,蓝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惊奇:“什么时候来的?” 他知道南乔这两天来美国了,昨天他临时去纽约办点事,还约了她见面,南乔说买了机票回临江,已经在机场了。 “有两个小时了。” “恩。” 唯安原本跨向诊疗室的脚收回来,走向了办公室的方向。 “沈小姐看着脸色不好。” 唯安斜勾着唇嘲讽:“她的脸色有好过?” 前台撇了撇嘴:“……” 上次来的时候明明就很好,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水润,只是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 唯安拧眉,新闻他已经看过了,评论也看了。 只是,南乔不说,他也不便问。 唯安的脚步越走越快,她如果不是撑不住了,不会来找他。 跟大部分人一样,南乔在治疗方面,并不积极。 他拧开门,房间里除了从他身后透进去的一点儿光之外,一点光线都没有。 因为经常加班,他的办公室是按照休息间的规格装修了,遮光,隔音。 唯安看不见南乔在哪儿,轻轻叫了一声,“南乔?” 没人应。 唯安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病患在他办公室自杀,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那是一个重度的抑郁症患者,他出去拿个东西的时间,就在他办公室割开了颈部大动脉。 弄得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 为此,他还搬了办公楼。 他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也有些病症是自己没办法克服的,比如——过度的洁癖。 恩。 就是常说的,强迫症。 屋里并没有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让唯安安心了一些。 他伸手要去开灯。 房间里终于传来响动了。 是指甲划过沙发皮面的声音。 “别开。” 南乔的声音从沙发的方向传来,透着极度的消极和低沉。 唯安收回了已经摸到开关的手,声音尽量低沉,和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就自己过来了?” 这已经是他在面对病人时惯有的语气了。 南乔拧眉,很反感。 黑暗中,她毫无顾忌的将这种情绪表现在了脸上。 她没有回答唯安的话,连敷衍的‘恩’一声都没有。 唯安的这间办公室虽然已经很长时间了,但他从来没有摸黑走过,只能凭着直觉找到沙发的方向,在南乔的对面坐下。 中途踢到个东西,脚拇指都快报废了。 他疼的龇牙咧嘴,但也不好在女人面前怂,便硬生生的忍住了。 而且他总觉得,南乔现在就像是一只受惊的鸟儿,已有风吹草动就飞了。 “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我最近新学会了调一种酒,味道很烈,要不要试试。” 唯安除了研究与心理学有关的东西之外,唯一的兴趣也就是调酒了,各式各样的酒。但估计是没这方面的天赋,又不愿意依葫芦画瓢,循规蹈距的来,所以他每次调的酒,味道都有点—— 恩…… 难以言说。 “有药吗?” “有,但不能给你。” 那就是没话可说了,南乔问的时候本来就没抱多大的希望,唯安一直反对她吃药,认为这是饮鸩止渴。 但是他不懂。 对一个都要死的人来说,怎么死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过程中没有痛苦。 她将脸埋进双掌中。 “南乔,你不能这样拒绝沟通,你来这里,不就是想好好跟我聊聊的吗?” 他的声音越发柔和,带着蛊惑的味道,一点点的诱惑她进入他的世界里。 “不是。”南乔的声音沉沉的。 唯安也不恼,如果南乔肯乖乖配合,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进展呢。 “那你来干嘛?” “睡觉。” 唯安:“……” 这回答简单粗暴,竟让他无言以对。 南乔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就经常来他办公室睡觉,不回答他任何问题,就单纯的来睡觉。 她说,没有什么地方比他这里更安静,更适合失眠的人安睡了。 唯安抬手枕在脑后,挺直的背脊微微松懈,靠进了沙发的椅背,“那你去床上睡,缩在地上像什么事。” “好。” 南乔没在这点小事上跟他争执。 她起身去了床上,唯安的被子很干净,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味道,甚至没有他身上的味道,有的只是干净清爽、阳光的味道,这更容易让人入眠。 唯安心理学教授,能从一个人的呼吸频率听出她有没有睡着,是浅眠,熟睡,还是半梦半醒。 “为什么不开灯?” 他关注南乔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义,上次的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现出一种对外界的事毫不关心的麻木。 所以,他需要知道她不开灯的原因,来判断她的病情是重了还是轻了。 “太丑。” 唯安:“……” 他没想到南乔居然会乖乖的回答,而且还是这种寻常且富有女性色彩的答案,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我六天没睡觉了,脸色很差。” 他挑眉,“所以你不开灯的原因是你觉得你现在不好看?” “嗯。” 唯安这次彻底无语了。 他放了音乐,是帮助睡眠的。 黑暗中,南乔睁着眼睛,她睡不着,“唯安,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不会。” “我关在酒店房间的那几天……”话音顿住,良久,才语气无异的道:“你说,有没有男人会一直喜欢一个神经病?” “你很克制。” “唯安,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南乔没说,唯安再问的时候,她翻了个身,背对他,明显不想再说。 唯安坐在沙发上,微阖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存在感降得极低。 床上,女人的呼吸时轻时浅,他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药在办公桌的第二个抽屉里,只能一颗,不能多吃。” 他起身出去,将放着音乐的手机留下了。 “唯安,”南乔侧头,“等我醒了,给我治病了。” 南乔没有起身吃药,倒不是固执死犟,她就是单纯的不想动。 六天不睡觉,身体各个器官都已经运转到极限了。 她渐渐的睡着了,刚开始还半梦半醒,后来唯安进来了一趟,点了支香,没一会儿她就陷入了沉睡。 沉睡之前。 她微微叹息:我后悔了。 关在酒店房间的这几天,她唯一深刻感受到的,就是后悔,被时间酿造成了一杯苦涩醇厚的酒,一点点沁进她的四肢百骸。 是啊。 她后悔了。 南乔的眼角划过一道晶莹的水渍。 看到那些偏颇的评论和铺天盖地而来的新闻,没有半点怨恨吗? 有的。 她不高尚,只是个寻常普通的女人,有情绪,会怨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自己从没认识过他,没听过那些话。 没喝过蜜糖,就不会嫌咖啡苦涩。 没有软肋,这些新闻便伤不了她。 如果当初不是她自私,现在的莫北丞是别人仰慕的莫三少,是曾经部队里人人敬畏的莫少将,是ac气度卓绝的莫董。 而不是三流娱乐新闻里抛弃初恋的出轨男人。 他前途绚烂的人生,因为她,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洗脱的污点。 三哥。 如果我没认识你,该多好。 …… 这一觉睡得极好,极沉,时间极长。 国内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南乔在机场被打的视频传到了网上,下面评论一片倒,都在幸灾乐祸,说这就是小三的报应。 莫北丞虽然第一时间将视频压下去了,但压得住视频压不住人心,他能抑住媒体转发,却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乔瑾槐来他办公室找他,脸色绷得很紧,“三哥,开个记者招待会吧。” 这两天,ac和莫氏的股价都有所波动,但舆论对男人总归是要宽容一点,所以,大部分都是在骂沈南乔不知廉耻。 “说什么?” 手指轻轻的点了点烟蒂,烟灰掉到他脚边的垃圾桶里,“我跟她睡一起的时候,我和陈白沫在冷战,却没有分手。” 他现在召开记者招待会,无疑是将南乔推进更深的深渊,再让他们将那一段翻出来。 即便他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他爱她,也改变不了南乔横插别人感情的名声。 “那次你明摆着就是被人下了药。”乔瑾槐有点恼。 “下药的人是南乔。” “……” 乔瑾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事还真不好弄。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将矛头指向了三哥,再这么下去,只会愈演愈烈。 “那你打算怎么办?” 莫北丞眯了眯眼睛,用力抽了一口烟,倾身,将烟掐灭。 “对了,”乔瑾槐突然想到自己来找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找到了,曝光三嫂私人信息的,我让人绑了扔半山别墅了,这是他的资料,你看怎么处理告诉我一声。” 这段时间莫北丞已经够烦了,这点小事他就不用他操心了。 莫北丞漫不经心的翻了下资料夹—— 男,23岁,理工科大学生。 “据他说,是黑了三嫂的电脑才找到的资料。” 莫北丞盯着那几页薄薄的纸没说话。 乔瑾槐心里毛毛的,“三哥,一个学生而已,小惩大诫就算了。” “嗯。” “……” 乔瑾槐没想到莫北丞居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间就愣住了,总觉得有陷阱。 第二百三十九章他要去找她 莫北丞将资料夹往桌上一丢,“那就你去处理吧。” 他现在也确实没心思去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人,其实,只要一想到南乔这几天可能遭受到的骚扰,他就恨不得将这个人给千刀万剐了。 但是,他即使退伍了,骨子里还有军人情结。 对着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不能做,最多也就让乔瑾槐给他点教训。 有人敲门。 莫北丞双手插兜,单脚撑着地斜坐在办公桌上,“进来。” 章助理一脸急色地推门进来,先是看了眼乔瑾槐,才道:“莫董,乔总,陈小姐正在接受媒体的采访。” 乔瑾槐拧眉,从位置上站起来,拿了遥控板去开电视,“她接受媒体的采访干嘛?” 章助理看了眼莫北丞的脸色,“陈小姐……” 他迟疑了一下,“和太太有关。” 莫北丞的目光骤然扫过来,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异常凌厉,像潜伏在丛林里的野兽,警惕,狠厉。 章助理被他一个眼风扫得人都僵了,见乔瑾槐不停的换台,章助理急忙接过遥控板,“我来吧,乔总。” 他的动作很快,直接找到直播的台,摁过去。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陈白沫的身影,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民族风刺绣长裙,头发简单松散地编成了几个辫子。 和她这身明显精心搭配过的装扮不同,她没化妆,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一副受尽委屈还努力维持平静的端庄模样。 莫北丞眯了眯眼睛,从桌上下来,微微弯着身子,倚着办公桌的棱边。 电视里。 场面有点混乱。 记者拿着话筒,将陈白沫团团围住, 她穿着高跟鞋,被推攘得跌跌撞撞。 乔瑾槐厌烦:“这群人还真是不依不饶了。” 陈白沫这一看就是出门时被堵门口的记者给截住了。 章助理尴尬,“……乔总,您别急。” 记者握着话筒,费力的往前凑:“陈小姐,请问您当初和莫三少分手是因为神南乔的插足吗?” 陈白沫:“……” “陈小姐,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您和三少是和好如初了吗?” 乔瑾槐看向始终不曾说话的莫北丞,微一拧眉。 他们谁也不知道陈白沫会怎么说,南乔现在的名声已经够臭的了。 “这件事,”陈白沫的声音透过周围纷乱的杂音,清晰的传入他们耳朵里,“也不能全怪沈小姐,当初如果不是我为了工作上的事跟北辰起了分歧,又一直倔强的不肯服软,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步。” 她虽然没有明白直了的说是南乔插足了她的感情,但无论是语气还是和那副泫然欲泣的神情,都足以让人领会其中隐晦的意思。 记者群里一片哗然。 乔瑾槐又转头去看莫北丞,他半眯着眼睛抽烟,视线落在屏幕中陈白沫的脸上,眼睛里光影明灭,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察觉到他的视线,莫北丞英挺的五官皱了皱,骂了句粗,“看电视就看电视,你他妈看我干嘛?” “……” 乔瑾槐又转过去看电视。 越看越烦。 真想掷个遥控板砸死电视上这女的。 妈的。 嘴巴长了不说人话。 闻着烟味,他的烟瘾也上来了,点了一支,缓缓吐出一口烟气:“你当初什么眼光?” 莫北丞:“……” 没听到声音,乔瑾槐又打算转头去看,刚侧了一点,‘砰’的一下,一支笔就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卧槽,”他捂着被砸的地方,看着滚落在地的黑色钢笔,“你用钢笔砸,想砸死我啊?” 他扔的时候用了力。 是真疼。 脑子都是嗡的。 乔瑾槐懒得看那女人的脸,抬手要关电视,莫北丞阻止了,“别关。” 他紧紧咬了下后槽牙,将遥控板往茶几上一扔,“操他妈的。” 他现在就想骂人,也顾不得陈白沫是不是莫北丞的前女友了,那女人,简直虚伪的要命。 屏幕里,问答还在继续。 乔瑾槐打了个哈欠,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茶几,总归,他是不敢再回头去看某人了。 “那陈小姐您还打算回美国吗?” 陈白沫苦笑,“芭蕾舞是我一生的梦想,我曾经以为,我会在那个舞台上一直跳到我不能跳为止,但是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再回去了,我今天接受你们的采访,也是为了宣布——我正式退出芭蕾舞的舞台。” 陈白沫是近五年来,国内唯一一个进入美国芭蕾舞剧团跳白天鹅的芭蕾舞者,在国内享有很高的声誉及地位。 她当时断腿退出芭蕾舞团,并没有正式的诏告媒体。 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 只是内部圈子里有似真似假的消息传出。 “那您和莫三少现在是重归于好吗?” 这个问题。 陈白沫笑得有点尴尬,她咬了咬唇,“我会一直等他,即便是将我另一条腿也折了,也不会后悔。” “陈小姐,您的意思是,你断了一条腿吗?” “这都是之前的事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怪别人。” 这种情况下,这个‘别人’说的是谁,大家都懂。 莫北丞闭上眼睛,微微张嘴,懒散地吐了个烟圈。 烟雾中,他的脸色晦暗不明。 乔瑾槐关了电视。 办公室里许久没有声音,章助理恭敬的退了出去。 关上门,就剩下两个心思各异的男人。 “瑾槐,我很后悔。” 乔瑾槐一愣,‘后悔’两个字从莫北丞嘴里说出来,简直是破天荒的稀奇,“三哥,你后悔什么?” 莫北丞未发一言,不意多说,掐了烟:“出去上班吧。” 所以,乔瑾槐是被他从办公室里面赶出来的。 至于那句我后悔了,后悔什么,他始终想不明白。 后悔没彻底跟陈白沫断了才跟沈南乔在一起,还是后悔,当初跟沈南乔在一起。 三哥的心思一向深沉,他猜不透,便只好作罢。 莫北丞给南乔打电话,那边依旧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哼笑一声,收了手机,又静静的点了支烟。 这两天,烟瘾又大了,他估计是戒不了烟了。 抽到一半,莫北丞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出去了。 他要去找木子。 他不能再放任沈南乔这么避着他了,她就是只乌龟,一遇到什么事情就缩回壳里,如果由着她,估计她要在那层保护壳里躲一辈子。 他不是不耐烦等,只是不想为了这件事去等。 他欠她一句解释。 但是在解释之前,莫北丞必须要先弄清楚一个问题,所以,他去找木子。 …… 木子正在上班,突然被经理叫到办公室,还以为是自己平时的工作没完成到位,要受批评。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就算工作没做好,找她的人应该也是会计部的经理啊,怎么会是总经理。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开了经理的办公室门,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交叠着腿坐着的男人。 实在是他的气场太强,所以,即便坐在不那么显眼的沙发上,也能让人一眼瞧见。 她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去,要不是她打通了蓝乔的电话,知道她没事,这几天她保不准要去将他给拆了。 “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稳了稳情绪,看向办公桌后的微胖男人。 “不是我找你,是三少有事找你。” 木子当即甩了脸色往外走,看都没看沙发上的莫北丞一眼。 他有事? 除了打听南乔的事,他还能有什么事找她,现在这种状况,她觉得两个人暂时不联系挺好的。 感情的事她也没办法插手,既然南乔不跟他联系,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新闻的事她本来就迁怒莫北丞,这会儿自然喜闻乐见。 “木子。” 经理见她连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了,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尴尬的看了眼莫北丞,“三少,抱歉,我员工不懂规矩,我这就马上……马上开除她。” 他弄不清楚莫北丞和木子是什么关系,刚才见他一脸冷淡,他才敢那样说,见莫北丞皱眉,他急忙改口,试探性地问,“我去把她再叫回来?” “好。” “……” 已经到门口的木子又被叫回去了。 莫北丞掀眸,看了眼还杵在一旁的经理,“我跟她有点事情要谈,不知道能否借用一下王经理的办公室。” “没问题没问题,三少您要用尽管用。” 经理替他们拉上门,出去了。 莫北丞起身,将百叶窗升起,没了遮挡,和外面的格子间只是一层透明玻璃隔着。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既隔音,又不至于落人口舌。 他走到沙发前,倾身掐了烟,“坐。” “你到底找我干嘛?” 木子一句话都不想跟莫北丞多说,更没有坐下来促膝长谈的打算。 有些烦躁的看了他一眼。 “给沈南乔打电话。” 木子无语,嘲讽:“你不是连她的号都没了吧?还让我跟她打电话。该不会是跟前任旧情复燃,删黑名单的了吧。” “她手机关机。” “都关机了我还怎么打,我又不是神仙。”知道他给南乔打过电话,木子的语气缓和了些。 莫北丞掀眸:“唯安。” 第二百三十九章过去和未来 木子瘪了瘪嘴,“我没有唯安的电话。” 对她的话,莫北丞恍若未闻,“打通后,帮我问她一件事。” 大概是这话听着太奇怪,又太郑重其事,原本满心抗拒的木子竟然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 “如果陆焰还活着,她会如何?” 木子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有意义吗?南乔根本不会回答你。” 莫北丞掀眸,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木子越看越心惊,惊讶的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陆焰没死?” 话一出口,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荒唐,第二个想法是不可能,第三个想法是,她疯了,怎么会做这样的猜测。 她摇头,“不可能,当初是南乔亲自办的丧礼,陆焰怎么可能还活着。” 莫北丞垂眸,木子似乎看到他轻微的挑了下眉,“那是你亲眼所见吗?” 所以。 他的意思是—— 陆焰还活着,并且,他见着了? 木子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用正常的思维思考了,她几乎茫然的摇了摇头。 陆焰当时的葬礼她都没去参加,怎么可能亲眼所见。 “人呢?” “给她打电话。” “莫北丞,陆焰人呢?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南乔,她这两年……”木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你别用这个骗南乔,她会受不了的,你不懂南乔对陆焰的感情,再来一次没有希望的等待她会死的。” 等待? 会死? 那他算什么? 她闲来无事的调剂品? 莫北丞冷笑,却没有让木子看出端倪,“给她打电话。” “他真的还活着?” “……” 莫北丞转身看向外面,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这办公室隔音做的不错,刚才木子那句鬼哭狼嚎的叫声居然没有传到外面去。 木子疑惑的看着莫北丞挺直修长的背影,她虽然也觉得不可能,但是知道南乔对陆焰有多在乎。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 “莫北丞,如果这是试探,你会后悔的,如果陆焰还活着……”她停了停:“你可以选择不告诉南乔,我当你今天没来过。” 莫北丞插在裤包里的那只手紧紧的握了握,“给她打电话。” 木子找出唯安的号码拨过去,触碰屏幕的手指微微颤抖,足以体现出她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是多么震动。 莫北丞盯着玻璃上,木子微颤的手指。 一个局外人的反应都这么大,那沈南乔呢? 他几乎能够预测到她的反应,他不屑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去试探她,但是,陈白沫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 没有人不计较那个在自己爱的人心里占了重要位置的人,他计较陆焰的存在。 从始至终都计较,即便他已经死了。 他还是计较他在沈南乔心里所占的比重。 所以。 他用了这样无耻的手段。 如果到今天她的选择依旧是陆焰,那勉强在一起,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如干脆利落的放手。 来之前他已经下了决定了,她选他,他去美国接她回来,他选陆焰,他放她自由。 网络上的负面言论他会搞定,不会给南乔以后的生活带来丝毫的困扰。 但他和她,从此两不相欠,也不必再见了。 …… 美国这个点正好是凌晨。 唯安是被吵醒的,每个字都压着火,“木子,你下次打电话能不能看看这边的时间?半夜三更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木子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又不是我要给你打电话的。 “我找南乔,你让她接电话。” 唯安用被子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很烦躁:“我又不是他男人,你找莫北丞去。” 手机开的免提,男人那口带着浓重美国口音的蹩脚中文从听筒里传过来,有几分喜感。 “人家现在忙着和旧爱缠缠绵绵,没时间理会被抛弃的新欢。” 她看向落地窗旁,转身回来看她的英俊男人,幸灾乐祸的扬起下颚哼了一声。 让你还欺负南乔。 急死你。 莫北丞警告的看了一眼木子,重新坐回沙发上,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从裤包里摸出一盒烟。 木子正了正脸色,不再开玩笑,“我找她有急事。” “什么急事能比我睡觉重要,要不自己给她打电话,要不等明天我醒了转告她你给她打过电话。” 他就睡在办公室隔壁的一间诊疗室的病床上,幸好当时没省钱,买的都是超舒服的床。 这会儿不至于太难受。 只除了有点窄。 南乔现在这种状态,他哪里敢放她单独在诊所睡,但是他现在完全不想动,突然从深睡的状态被吵醒,全身软的一点劲儿都没有,别说让他起床,说话的劲都没。 木子不耐烦了,“我真有急事,你赶紧把电话给她。” “什么事?我现在是她的心理医生,你告诉我,我会用一种合适的措辞告诉她,”他的语气加重,警告:“她现在不能受刺激,你最好筛选筛选,是不是必须要让她知道。” “陆焰可能还活着。” 那边顿时就安静了,好半响没人说话。 刚才还一直喋喋不休聒噪的男人突然安静下来,木子多少有点不适应,她以为他要直接挂电话,但没多久,唯安再度开口,声音已经平静了,“你等等啊!” 莫北丞点了一支烟慢慢的抽,听到唯安的话,抽烟的动作一顿,自嘲的勾了勾唇。 瞧。 她所有的朋友都知道那个男人对她的意义。 那自己呢? 一定要亲手戳破这层纸吗? 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和陆焰中选一个。 这对她,无异于是一种杀人不见血的残忍。 唯安说,她不能再受刺激。 病情又加重了吗? 莫北丞突然有点不想听答案了,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不管她心里那个人是他,还是陆焰,他都要去美国将她带回来。 这辈子,即便是互相折磨,他也绝对不放手。 刚从沙发上撑起身子,听筒里就已经传来了南乔的声音,“喂,木子。” 她的声音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沙哑了一点。 “南乔,”木子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这一道疤好不容意才好,不管是真好还是只是表面结痂,但她现在看着确实没什么事,比之前好多了。 这是她和时笙希望看到的。 她不知道这层疤揭开后,南乔将又会变成什么样。 她不敢赌。 “木子?”见她不说话,南乔又喊了一声,尾音稍稍有些上扬,“有事吗?”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刚起。” “我吵醒你了?” 唯安在那边使劲的翻白眼,明明被吵醒的是他,怎么没见她道个歉,说话语气还那么冲。 “没有,我昨天睡得早,今天就醒早了。” 确实没吵醒,唯安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刷手机新闻。 是唯安新给她买的,装的美国的卡,上面就唯安一个联系人。 旧手机被没收了,说是治疗期间,不宜受刺激! 翻了好几页,她那天在机场的视频已经被删了,莫北丞和陈白沫夜会酒吧的新闻也没了。 “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她了解木子,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又在娱乐场所上过班,所以很善解人意,如果不是有急事,不会这个点打唯安的电话找她。 “你……”她转头去看莫北丞,莫北丞也正看着她,目光沉沉。 木子咬了咬牙,这事,终归还是要南乔做决定。 “南乔,如果陆焰还活着,你会怎么样?” 听筒里没声音了,呼吸却突然重了。 莫北丞觉得自己心上那根细线随着这突然加重的呼吸也被勒紧了,剧烈的疼痛中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 让人作呕。 烟许久没抽,已经快燃尽了。 他索性倾身掐了。 莫北丞在等答案,从小到大,这估计是他最煎熬的时候了。 高考放榜、部队里考核晋升的时候他都没像现在这样,手心里微微冒汗。 他觉得捆在自己心脏上的这根细线的源头就在沈南乔的手里,只要她稍一用力,那根细线就会勒紧他的心脏,撕成无数片碎片。 他忍不住拧眉,抿着唇看向外面。 去他妈的。 木子也绷不住了,“算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不想回答就不答吧。” “木子。” 正当她准备挂电话时,南乔叫住她,声音比刚听着更哑了。 木子分神的想,她刚才是不是哭过。 “不一样的。” 答非所问。 以木子谈恋爱的经验,肯定是听不懂的,懵懂的问:“什么不一样?” “陆焰是过去,三哥……是未来。” “……” 所以,还是没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她转头去看莫北丞,他侧着脸,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陆焰是初恋,是值得刻骨铭心的,但也只是放在心里封存,好好珍惜,即便他活着,过去也只是过去。” 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陆焰还活着…… 如果今天木子不问,她依旧会继续昏昏沉沉的分不清过去未来。 “三哥,是未来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第二百四十章你多帮衬着 木子抬头去看莫北丞,他依旧维持侧着头看外面的动作。 下一秒,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头也没回地出了办公室。 木子:“……” 这个男人,当真翻脸比翻书都快。 电话那头,南乔说:“你让三哥接电话吧。” 木子依旧有些回不过神,“他走了,刚走。” …… 莫北丞从木子的公司出来,直接驱车去了机场。 他要去美国。 如果说这个念头在下楼的时候还只是隐约的冲动,那么在他打开车门上车的之后,他满脑子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要去美国,即便只是远远的看一眼。 他想知道,南乔现在好不好。 临江到美国的费城要十多个小时,下了飞机,站在美国的土地上,看着周围不同皮肤的人拧着行李箱匆匆走过,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冲动的事。 坐上出租车,司机问他地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知道唯安的心理诊所在哪里。 听了南乔那句话,他像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一激动,就这么急匆匆的过来了! 莫北丞无奈,他还真是就栽在她手里了,这次她在美国,下次她是在北极,自己估计都得心甘情愿地赶过去。 司机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说话,回过头,疑惑的问道:“先生?” “哦,”莫北丞回神,“去宾尼法西亚大学。” 莫北丞不知道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时候,是不是贪心的连她的过去都想参与,但他现在,就想去她曾经就读的大学看看。 他想去看看,曾经的南乔是什么样的。 像普通的大学生一样,花季年华,无忧无虑的交朋友,谈恋爱,笑的肆意飞扬? 虽然这般想,但他觉得不可能。 像南乔的性子,估计即便是处在一群无忧无虑、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中间,也像个没有激情的小老太太一般。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时她身边有陆焰陪着,应该是不一样的吧,跟现在的她不一样。 这么想着,心里觉得她还是像个小老太太的好。 莫北丞走在宾尼法西亚大学的小道上,周围是茵茵的绿草和高大的树木,纯欧式的建筑。 学生的欢歌笑语似乎也感染了他。 莫北丞唇角微勾,双手插在兜里,闲散的迈着步子。 有学生欢快的跑过来,经过他身边时跟他打招呼,莫北丞淡淡的回应两句。 他读的是军校,纪律严明,男女分开训练,最常见的画面就是一群热血的糙爷们在操场上训练,累得跟条狗似的。 这里的氛围和他就读的大学截然不同。 这里,处处充满着青春期荷尔蒙的气息。 好在,南乔是在这样一充满着活力的大学毕业的。 莫北丞走到一半就接到乔瑾槐的电话,“三哥,人我帮你收拾了,保证绝对不敢了。不过,你下周要去悉尼的事怎么没跟我说,西城的合作案我还定在下周呢。” “悉尼?”莫北丞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定过去那边的机票,ac在悉尼没有业务,他对那边也没什么兴趣,“我什么时候要去悉尼了?” “你不是订了机票……哦,是三嫂订的机票,她没跟你讲啊!” 莫北丞拧眉,抬头看着从树叶缝隙间投下来的光点,有点刺眼。 他微微眯起眼睛,“没有。” 南乔没跟他说去悉尼的事,也没问过他要护照,连她什么时候定的机票他都不知道。 “你从哪里知道的?” “就那个大学生呀,他不是黑了三嫂的电脑吗?幸好你们电脑上没有艳照,要不然下一出艳照门的男主角就是你,那绝对比姓陈的红啊!无论是身材还是颜值,哪样不是分分钟碾压他。” 莫北丞懒得跟他废话,“帮我查一下南乔在美国的那个叫唯安的心理咨询师,开的诊所在哪。” 乔瑾槐静了两秒,“你在美国?” “嗯。” “卧槽,你昨天下午不是还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还有个合同等着你亲自去签了。” “恩,一会儿就回来。” 两人小别胜新婚,肯定难舍难分,乔瑾槐十分善解人意的问:“要改时间吗?” “不用,回程的票我已经定了,能赶上签约。” 乔瑾槐挑了挑眉,散漫的说道:“得,你们就秀恩爱吧,你他妈哪天被甩了,我要是安慰你就绝对不姓乔。” 早餐都不用吃了,狗粮就饱了。 “你也该结婚了。” “啧啧啧,结个婚,这都当起媒婆来了,三哥,你他妈能不能被这么娘。” “我只是听说老处男大都心理变态,以后容易性取向扭曲。” “卧槽。” 乔瑾槐爆了句粗,率先挂了电话。 莫北丞在大学里转了一圈,乔瑾槐已经将唯安的地址发过来了,连同他的电话号码一起。 出了校门,他打了个车去唯安的心理诊所。 在市中心。 他还没进去,就站在街对面,背靠着路边的风景树树干抽烟。 莫北丞抬眸望着楼上唯安心理诊所的位置,犀利的目光似乎要透过那层深蓝色的玻璃看向里面的人。 他看了眼腕表,再不去机场就要来不及了,拨通唯安的电话,“我是莫北丞。” 唯安翻了个白眼,他这都成了24小时的保姆了,“南乔出去了,我等一下让她给你回电话。” “不用了,你告诉她,再不办签证,去悉尼就来不及了。” 挂了电话,他深深的望了眼诊疗室的方向,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去机场。” 南乔现在,大概不会想见到他。 他尊重她的意思,等她回来! 莫北丞连续坐了二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回国后,直接从机场开车去了签约点。 这个合约已经谈了有两年了,大部分的条约双方都已经达成一致了,只剩下一小部分,两方争论了许久,最终各退一步,选了个折中的方案,但也谈了两个多小时才谈下来。 双方都带了律师,确定后,当场就签了合约。 对方的负责人很热情的邀约:“谢天谢地,总算定了,莫董,乔总,紧张的时刻过了,接下来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莫北丞揉了揉眉心,抱歉的说道:“我就不去了,两天没睡觉了,实在是撑不住了,回去补个眠,让乔总做东,陪你们好好喝一场。” 对方调侃:“莫董不行了啊,两天没睡觉就撑不住了。” “老了,哪能跟年轻人比。” 对方也不勉强,“那行,莫董你好好休息,等下次有机会再跟你好好喝一杯。” 送走对方公司的人后,莫北丞开车回浅水湾。 他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在飞机上忙着看合同,也没时间睡觉,算起来他有三十几个小时没合过眼了。 莫北丞在院子里看到醇敏的车,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加上那些铺天盖地的绯闻,弄得他心情一天比一天烦躁。他知道醇敏来是要跟他说什么,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本来就烦躁的心情越发的烦躁。 莫北丞坐在车里,点了支烟,压下心里那股突然窜起的,想立刻掉头走掉的冲动。 一支烟抽到一半,醇敏的电话就来了,“你打算在外面坐多久?” 莫北丞掐了烟,下车走进去。 桂姐正在给醇敏沏茶,莫北丞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妈。” “你去了美国?” “嗯。” “荒唐,”醇敏冷下脸,心里对南乔越发不满,“为了个女人,你连公司都不要了?” 莫北丞一只手撑着太阳穴,微阖着眸子,任她指责也不答话。 醇敏被他这种无视的态度给惹火了,“莫北丞。” “妈,你究竟想说什么?”他睁开眼睛,长时间没睡觉,眼里都是红血丝。 “南乔不适合你。” “那谁适合我?陈白沫?”他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妈,你可能忘了,生孩子不只是女人的事,不要孩子和南乔没关系,是我不想要,我每次都做了避孕措施,你让她无种繁殖吗?” 醇敏:“我是不想你被一个女人影响的失去立场。” “不会。” “那你去美国呢?就为了去陪她一下午?” 莫北丞不想讨论这些,“如果没什么事,我先上楼睡了。” “昨天白沫跟我喝咖啡,说想进娱乐圈。” 陈白沫是芭蕾舞蹈家,想进娱乐圈也属正常,两种职业也算是一个圈子的。 她现在自带话题度,进娱乐圈是最好的时机。 “你多帮衬着点,毕竟你跟白沫……也是你先对不起人家,娱乐圈比她之前那个圈子要复杂多了,她一个没权没地位的弱女子,以后免不了要被人欺负。” “好。” 醇敏:“……” 她来之前还以为要劝很久,没想到莫北丞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突然没处说了,干巴巴的抿了抿唇,“那行,感情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懒得插手。” 醇敏走后,莫北丞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 他不混娱乐圈,相对的,那个圈子的人脉要差一点。 第二百四十一章冲动多过喜欢 ac的产业链单一,只做设计这一类。 莫氏囊括的范围更广,醇敏要出手帮陈白沫,只是一句话而已,好的剧本和角色肯定是源源不断的送到她手里。 根本不需要找他。 莫北丞给乔瑾槐打电话。 那边,乔瑾槐被灌得去洗手间吐三回了,一接到莫北丞的电话就开骂,“你最好现在正躺在床上睡觉,我他妈都要喝出胃出血了,不知道这群法国佬怎么那么能喝。” “有没有娱乐圈的资源。” “你干嘛?”乔瑾槐盖上马桶盖,坐在上面抽烟,一只脚踩在门上,“你要进娱乐圈啊?” “不是我,是陈白沫。” “所以?”乔瑾槐被烟雾薰得眯起了眼睛,“你要帮她铺桥搭路?” “恩。” “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她怎么陷害三嫂的你忘了,你现在给她搭桥铺路,捧她?让她红了再在媒体面前哭一次?你他妈想当出轨的贱男人别拉上沈南乔。” 莫北丞:“……”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既然让我别管,就他妈别让我帮忙。”他拿下贴在耳朵边的手机准备挂电话,一边挂一边骂骂咧咧的道:“妈的,脑回路不正常,那样的女人你居然还帮,脑子真他妈秀逗了。” 乔瑾槐喝多了,按了几次键都没按准。 “莫北丞,我喜欢……呕……”正说着,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也顾不得挂电话了,掀起盖子就吐了。 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 吐完后,手机也不知道扔哪儿了,乔瑾槐醉眼惺忪的找了一圈,没找到,便扶着墙歪歪扭扭的出去了。 这头,莫北丞握着手机,长时间没有说话,屏幕还停留在正在通话的界面。 “先生?”桂姐见他一直握着电话不说话,走过来清理杯子时,问道:“要给您煮一杯咖啡吗?” “不用了,我上去睡一觉,吃完饭的时候叫我。” “好。” 莫北丞挂了电话,将手机顺手扔在茶几上,起身去了二楼。 ………… 南乔就去楼下超市买个生活用品的时间,回来就见唯安一脸哀怨的盯着她。 她看了眼前台,前台冲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晚上吃什么?” 唯安摇头:“不吃了,饱了。” “你吃过东西了?” 唯安点头,脸埋在双臂中,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吃过了,还很多。” “吃什么了?” 她下午才二十分钟的时间。 “狗粮。” 南乔:“……” 唯安抬头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某处:“喏,你的手机,赶紧开机,别一找你就往我这里打电话,我得去找个女朋友,要不然,迟早被你们虐的内分泌失调。” “……三哥给你打电话了?” “他让我告诉你,你再不回去,去悉尼就来不及了。” 南乔都忘记这件事了。 定完机票就看到时笙失踪的消息,就火急火燎的来美国了,这段时间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的状态,她就忘了。 “哦。” “我的建议呢,是你现在尽量放松心情,出去玩也是一种很好的治疗方式。” 吧台后面那面墙装的是艺术玻璃,唯安让她去旅游的时候,南乔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很微小的动作,但唯安是研究心理学的,自然轻易的就捕捉到了。 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调侃道:“很漂亮,这两天睡得好吃得好,皮肤都能掐出水来了。南乔,你躲到我这里,不就是怕自己的鬼样子让莫北丞给瞧见了吗?他要是真喜欢你,你就是长三条腿他都一样喜欢。” 话虽如此,但南乔能有这样的举动和想法,他很高兴。 证明,她正在痊愈。 有时候,能在乎一个男人的目光,也是一种好现象。 想到这里,唯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对病患的要求会如此之低。 他只得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只是严不严重的问题。 “我要是长三条腿他也喜欢,那估计全世界的女人都要来声讨我了。” 唯安觉得自己挺纯洁的,第一次居然没听明白,又反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问完后,前台‘噗嗤’一声笑了,目光赤裸又直白的盯着他的下半身。 唯安时就懂了,用英语骂了句粗,‘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妈的,怎么这么污。” 唯安‘气冲冲’的走后,前台看着南乔认真的说道:“沈小姐,你很漂亮,真的。” “谢谢。” 南乔忍不住笑了笑,原来,连前台都看出她匆匆来这里的原因了。 “对了,”前台突然正了正神色,“唯安让我跟你说,下次见面就约在外面,你已经不需要来这里了。” ………… 南乔回国的那天,莫北丞亲自来接的他。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今天回国,就连唯安,也只是在上了飞机后发了条信息给他。 所以,在接机的人群中看到莫北丞,南乔面上虽然没表露出太惊讶的情绪,但那一瞬间,心里还是有些震惊的,“你怎么来了?” 今天天气阴。 风吹在身上还有几分让人打颤的凉意。 莫北丞穿着一件薄款的长风衣,里面一如既往的白衬衫、黑西裤。 站在那里,长身玉立。 即便是在一群人光鲜亮丽的人中,也是脱引而出。 莫北丞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其实也谈不上是行李,只是比平时的挎包稍大一点的包。 “我若不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回来了,还是打算静悄悄地先回家,等我下班才发现床上多了个人。”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恼意,伸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机场打车挺方便的,我也没带什么行李,就不想麻烦你特意跑一趟了。” 莫北丞重重地在她手上捏了一下,满脸不悦,“下次再胡说,就把你丢到池塘里喂鱼去。” 南乔:“……”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莫北丞牵着南乔的手,步伐沉稳。 他的声音在广播温柔的女声映衬下,显得有几分不真实,“我不需要惊喜,我希望每一次都能在终点等你,带着你回家。” 南乔发现,这个人的要不不说情话,一开口,便能让人感动的哭。 她试图找个合适的话烘托此时的氛围,但是半张着嘴愣了半晌,最终只“嗯”了一声。 她可能,真的不适合说情话。 南乔不想回去,她在飞机上睡了觉,这会儿一点都不困,想直接去公司上班。 她转头去看男人锋锐凌厉的面部轮廓,“我不想回家。” 当然,莫北丞意料之中的没有理会她。 南乔被他强行送回了浅水湾,“今天好好在家休息,明天去办签证,都周四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南乔定的去悉尼的机票是下个星期三的,大使馆那边二哥已经打点好了,只需要直接拿护照去办就行了。 很快,可能也就二十几分钟。 “我在家也睡不着,这都有一周没上班了,工作都快堆成山的,我这几天加个班,把这周落下的工作先补了。” 莫北丞笑,“还知道堆成山了,看你下次还乱不乱跑,这个月的工资扣完,年终奖也扣了。” “哦。” 莫北丞下车给她开副驾驶的车门,半个身子探进车里替她解开安全带。 “喜欢澳大利亚?” “还行。” 可能,冲动多过喜欢。 那时候,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现有生活的满足,让她心思有些飘忽。 又正好看到一个让她心动的城市,于是就定了。 现在想来,估计那时候推送的是非洲,她也是满心欢喜的。 “什么时候定的机票?” “去美国之前。” 莫北丞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在玄关处换鞋,南乔:“三哥,我的钱被你扣光了,所以,去悉尼要你包吃住了。” 莫北丞:“我该直接让你去捡垃圾。” 他打开钱包,随手从里面抽出某银行的黑金卡扔给她。 速度太快,南乔条件反射的接过来,莫北丞给她的卡不少,除了上次婚礼过后从里面取了十万块钱给那个记者,之后就再没动过,都是顺手就扔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这张卡她也没打算要。 她只是突然来了兴致和莫北丞开个玩笑,设计师的工资虽然有限,但她基本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的,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每隔一段时间就固定有专柜送过来,生活费和车子保养也不需要她操心,上班下班都跟莫北丞在一起。 她的钱,估计也就中午买顿饭的作用了。 桂姐正在厨房里熬汤,先生早上的时候打过电话,说太太会回来吃中午饭,她特意买了食材在做太太爱吃的绿豆排骨汤。 听到声音,她从厨房里出来,“太太您终于回来了。” “桂姐。” 南乔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莫北丞:“做好饭就下去吧,不用叫我们吃饭。” 他神态淡淡的,没有半点旖旎暧昧的情绪,让人很难想歪。 “已经做好了。”桂姐回厨房摘了围裙,关了火,“先生,您们是现在吃饭吗?” “等一下。”莫北丞已经拉着南乔上了楼梯。 “那我放在锅里温着。” 第二百四十二章来白的 南乔是被莫北丞钳着手臂拧着上楼的。 女人的步伐天生比不上男人,尤其是,南乔还穿着恨天高的高跟鞋。 莫北丞刚开始还迁就她,后来直接上手,拧着她往楼上走。 上了楼。 在桂姐抬头也看不到的走道上,莫北丞揽着南乔的腰,将她压在墙壁上重重的吻。 他全身的肌肉紧紧的绷着,当然,也包括那一处。 背脊微弓,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有些修长矫健肌理的猎豹。 南乔被他吻得喘不上气,头微微往后仰,被莫北丞捏着下巴强制性的扳了回来。 男人的脸在灯光下,英俊寒凉,眉眼间遍布着旖旎的情欲。 他盯着她,伸手拧开她后面房间的门把,将她推了进去。 这是一间客房。 因为常年没人住,床上没有铺被套床单,莫北丞将她压在门板上,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脸上、眼睛、额头、鼻尖。 男人十分娴熟的吻着她,南乔的衣服被他扒下来扔在地上,在她脖子上狠狠的啜了一下。 又紧又疼,还有几分让人疲软的酥麻。 南乔皱着眉,抗议的瞪他,肯定红了。 莫北丞的呼吸越来越重,一把将她捞起来压在门上,双手托着她的臀,将她的双腿架在自己腰间。 倾身,埋下头去。 “别,”南乔伸手推他:“我饿了。” “恩,”莫北丞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做完再吃,很快。” 南乔:“……” 她被男人扔在床上。 和一丝不挂的她相比,莫北丞只是西装乱了些,衬衫的纽扣扯开了几颗,下摆从裤子里扯出来,整个人洒脱不羁,又有几分邪气肆意。 他俯身撑在她上方,鼻尖擦过她的鼻尖,声音醇厚有力,气息有点乱:“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恩。” 莫北丞又重重的吻了她一番,“有多想?” 南乔:“……” 这种东西,也没办法用量杯量个精准的尺度,有多想?怎么答。 “恩……大概是很想吧。” 莫北丞明显是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在她唇上咬了一下,见她痛得皱眉,又安抚的吻了吻,“很想是有多想。” 他大概也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有些挫败的在她脖子上又留了几个红痕。 南乔拿手推他,“我明天还要去上班。” “恩。” 莫北丞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拉起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衬衫纽扣上:“帮我。” 南乔捏着他纽扣的手都是软的,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才解开了扣子。 她的指尖温凉,和他身上滚烫的温度截然不同。 莫北丞盯着她,被她的动作弄得头皮发紧,趁着她解衬衫扣子的时候,自己解开皮带扣,裤子都没完全褪下,便迫不及待的**** …… 折腾完,南乔已经饿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她侧着身子,脑袋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呜咽着声音抱怨,“你说会很快的。” 莫北丞见她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抿了抿唇,“抱歉,太久没沾荤腥了,一时没忍住。” 南乔忍不住又瞪他。 莫北丞长出了一口气,将她的脑袋重新压回被子里,“别看了,再看你要下不了床了。” 南乔:“……” 流氓。 外表看着挺禁欲,都是骗子。 莫北丞换好衣服,将南乔从床上捞起来,“起床,不是饿了吗,下去吃饭。” “饱了,不吃了。” 她没劲了。 好累,想睡觉。 莫北丞压着她的胃,一脸坏笑:“到这儿了?” “滚。” 吃了饭,南乔回房间睡觉,莫北丞去书房处理文件,顺便交代了一下下午的工作。 回房间时,南乔睡的正好,侧着身子,被子小小的拢起了一块。 莫北丞心里顿时软成了一团,在遇到南乔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翘班。 而且,次数还不少。 他放缓脚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会儿,掀开被子从另一侧躺进去。 南乔全身裹在被子里,身体滚烫,他的手有些凉,刚一触碰到她腰上的肌肤,便将她冻醒了。 女人有几分朦胧的转过脸,看到他,顿时垮下了脸,“好困,别闹。” “恩,”莫北丞规矩的抱着她,身子贴着她的后背:“你睡觉,我不吵你。” “恩。” 南乔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没几分钟后,她拧着眉试图离他远些,刚已有动作就被莫北丞揽着腰压了回来。 她不满的哼哼,声音模糊不清,被他抱着挣脱不开,便伸手不耐烦的去拂了他一下,“你让开,不舒服,戳到我了。” “……” ‘嗡’的一下。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那一处,她的手指柔软,拂过时,像羽毛一般的触感。 坚硬与柔软—— 永远是两种极端又让人无法抗拒和忍受的触感。 莫北丞原本还能勉强压制住的理性在这一瞬间全数崩塌,他咬着牙,手在她腰上重重的碾过,有点疼,足以将南乔从浅眠中唤醒,“你帮帮他。” “……” 南乔被他彻底折腾醒了,她想骂人,但对上男人因为隐忍而爬满猩红血丝的眸子,也没了怒气,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大概是没睡醒,此刻,眼睛里全是朦胧的水汽,“三哥。” 完了后,已经到吃完饭的时间了。 莫北丞抱着南乔去浴室泡了个澡,“晚上要出去吃饭,瑾槐请客。” “哦。” 她没什么意见。 虽然她更想睡觉。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南乔双腿都是软的,她坐在梳妆台的凳子上,由着莫北丞给她吹头发。 手指穿过发丝摩挲着她的头皮,痒痒的,很舒服。 …… 乔瑾槐不知道南乔回来了,所以,当看到莫北丞牵着南乔的手进来时,还是有几分诧异的。 他让服务员搬了个凳子进来。 乔瑾槐坐的靠门的位置,服务员为了方便,就将凳子放在了他的身侧。 南乔走过去坐。 另一边是言瑾之。 中间两个位置,一个她的,一个莫北丞的,没什么特别,她便在乔瑾槐身侧的位置坐下。 刚一矮身,莫北丞便拉过她,将她摁在了言瑾之身侧的位置。 乔瑾槐:“……” 他一脸‘你有毛病’的神情看着他,倒也没说什么。 言瑾之也觉得两人气氛微妙,但不知道为什么,正好看到乔瑾槐放在桌上的手机,“咦,瑾槐,你换手机了啊?” “恩,前晚喝多了,手机掉了,等我第二天醉了醒来,微信绑定的卡里的钱都被个混蛋王八犊子给逛超市刷完了。” 他那晚喝多了,自己最后怎么开房睡的都不记得了。 醒来一摸手机准备看时间,还有个毛线。 言瑾之:“……人找到了?” “找到了,傻逼跑到超市里刷,除了厕所,360度无死角。” 莫北丞扬了扬唇:“活该。” 乔瑾槐侧头看了眼莫北丞:“三哥,你今天对我怎么这么大的敌意?我抢你老婆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乔瑾槐完全没想到,自己顺口的一句玩笑话抚了莫北丞的逆鳞。 莫北丞微挑了一下眉,乔瑾槐总觉得渗人得紧,赶紧往一旁挪了挪,“欲求不满憋坏了吧。” “点酒了吗?” “没,等你来点,想喝什么?红的、洋的?”他抬手招呼服务员。 “那来白的吧,52°,茅台。” “咳。” 乔瑾槐没忍住,咳了两声,倾身去看南乔,“三哥,你该不是受刺激了吧?按理说,小别胜新婚,不应该啊。” 莫北丞没理会他,朝服务员道:“52°,茅台。” “妈的,你这是要逼我以后都只请你吃法国大餐或汉堡的节奏啊。” 乔瑾槐虽然抱怨,但没阻止。 于是,52°的茅台酒很快上来了。 透明的液体倒进透明的玻璃杯里,被灯光一照,漂亮的让人目眩神晕。 南乔想,大概不是酒漂亮,是闻着味儿就有几分醉意了。 “来,先喝一杯。” “喝……喝一杯?”乔瑾槐瞠目结舌。 这一杯一两的量,喝一杯,他今天又得掉个手机了。 言瑾之低头吃菜,这种事,他还是别去参合了,白酒他不行,红酒还能顶两瓶。 商荠掐了掐他的腰,待言瑾之看过来,便朝莫北丞的位置努了努嘴,小声问:“咋了?” “估计瑾槐不小心踩三哥尾巴了,不过,瞧他那萌样,估计自己也不知道。” “哟,莫三少果真异于常人,还有尾巴啊。” 言瑾之:“……” 和莫北丞拼酒,乔瑾槐只有喝得烂醉如泥的下场,但男人的血性往往就是在酒桌上被激发出来的。 两人喝了一瓶,乔瑾槐完全喝的放开自我了,挽起袖子抬手叫服务员,半点没有平日里那副贵公子式的优雅气质,“再来一瓶,今晚不醉不归,妈的,我今天喝不过你我跟你回家睡。” 南乔:“……” 看来,无论外表看着多精致优雅的男人,在床上和醉酒后,都和普通男人一个模样。 好在,莫北丞虽然灌他的酒,还是有分寸的,没跟着乔瑾槐闹。 挥手让进来的服务员出去:“好了,别喝了。” 他看向言瑾之:“你送他回去,”他看了眼乔瑾槐放在桌上的手机,目光沉沉的,“记得拿他的手机,关机,别让他一喝醉就跟个神经病一样四处打电话。” 第二百四十三章你姐夫有药 言瑾之扶着乔瑾槐出来。 一行人,就南乔和商荠没有喝酒。 南乔和莫北丞去负一楼开车,商荠不会开车,站在一旁等言瑾之帮乔瑾槐打车。 刚才包间里有空调,乔瑾槐便将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这会儿外套被言瑾之挽在手臂中,他身上就穿了件衬衫,被风一吹,起了一身的寒意。 他挣脱言瑾之的手,站直身子:“妈的,真冷,我衣服呢。” 见他站得笔直,除了脸有点红,根本看不出醉的痕迹,“你他妈没喝醉啊。” 言瑾之甩了甩差点被他压废掉的手。 乔瑾槐揉了揉颈椎,“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的性格,我今天要不醉着从里面出来,他能放我走。” “你怎么得罪他了?” 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虽然是装醉,但喝多了是事实,胃里难受,“我哪知道,前两天都还好好的。” 言瑾之想到莫北丞走之前刻意提醒她手机的事,“你是不是那天喝醉了打电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招记恨了吧。” “我那天都醉成那样了,手机丢哪了都不记的了,哪还记得说了什么话。” “说不定你说了什么一直瞒着他的事。” …… 回浅水湾的路上,南乔开的车,莫北丞敛眉,手指张开,压在两侧的太阳穴上,闭着眼睛假寐。 等红绿灯的间隙,南乔看着他问,“乔瑾槐惹你了?” “没有。” “那你灌他酒?” “男人喝酒不都是那样的吗?”他大概是喝醉了,说话都有几分意兴阑珊。 南乔莞尔,顺口道:“你当他是你们部队里的那群糙汉子?白酒论斤喝。” 莫北丞挣开眼睛,转头看她。 霓虹灯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底,呈现出一片绚丽的光点。 他看着她的目光有点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南乔只以为他喝多了酒,却不想,莫北丞突然瞟了眼后视镜,伸手掰过方向盘,朝路边驶去。 南乔本能的抱紧方向盘,僵持了0.1秒的时间,她便反应过来了,顺着他的力道将车停在了边上。 幸好他们走的是靠里面的一条道,靠边很快。 “你喜欢他那样的?” 他微微朝她这边倾身,却没有完全靠过来,车厢里,弥漫着白酒醇厚绵长的酒香,和红酒、洋酒都不同,有点醉人。 南乔:“……” 他似乎不只是随口一问,注视着她的眼睛很亮,喝了酒,唇瓣也比寻时嫣红。 鼻梁挺拔,额头饱满,五官很有棱角。 莫北丞扣住她搁在手刹上的手,“抱歉。” “怎么了?”南乔拧眉。 “没事,开车吧。” 莫北丞闭上眼睛,不准备多说。 南乔却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声‘抱歉’弄得有几分心绪不宁,车子停在浅水湾,身侧原本一直闭着眼睛睡觉的男人睁开眼睛,神色清醒,没有半点睡意朦胧,甚至连醉意都没了。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驾驶室,替南乔开了车门。 南乔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女人停车速度都要慢些,但她是,熄火拉手刹关空调,做好这一切之后还要仔细再检查一遍。 是她生病那段时间留下的后遗症,精神不好,长时间失眠,导致记忆力严重衰退,所以,她总是在做完一件事情后,重复检查一遍。 莫北丞就在一边看着,也没有提醒,直到她确定好解开安全带,他才倾身,将她直接从车里抱了出来。 南乔完全没有准备,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脖颈,以免自己跌落下去。 “三哥。” “恩。”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有几分明显的沙哑。 南乔了解他,立刻明白他这分沙哑是因为什么,而且,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她已经感觉到了。 “我有点累。” 她今早的飞机回来,到家基本没怎么睡过,被他缠着要了两次,身子现在都还有些胀痛难受。 “我想要。” 南乔:“……” “现在。” “……” 莫北丞直接抱着她上了二楼,踢开卧室门,倾身将她压进柔软的被褥里。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并没有急着有下一步的动作,他一双漆黑耀眼的眸子紧盯着她的脸,“南乔,你很漂亮。” “恩。” 莫北丞:“……” 他失笑,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唇角的笑容渐渐沉寂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为什么明明回来了又跑回美国去了?” 因为回来后才发现自己气色难看的不忍直视。 这理由,不太好说。 但见她不说话,莫北丞便误会了,自责道;“视频我看了,抱歉,是我没处理好。” 他从来没出过这样大的纰漏,自己想护着的女人,却因为他一时的粗心大意被人骂成那样。 “一点小事而已,都过去了。” “……恩。” 男人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不再说话,倾身吻住了她。 莫北丞在床上不见得温柔,但除了最初的几次,其余的每次都很注意分寸,不至于弄伤她。 做完后,南乔是真的困得不行了,连洗澡都是莫北丞拿是毛巾给她擦的身体。 “南乔……” “恩。”她闭着眼睛哝咕了一声。 莫北丞看着她染着嫣红的精致脸颊,粗粝的指腹在轮廓的棱角轻轻刮了刮,“抱歉。” 细想起来,他似乎欠她很多,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声‘抱歉’具体是为了哪点。 他穿了睡袍,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去了书房。 莫北丞点了支烟,懒散的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双腿交叠着放在茶几上。 没开灯。 外面的光线透进来,将他的一半身子笼罩在其中,黑和白形成了鲜明的分界线。 抽完烟,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台半新不旧的笔记本电脑,开机,翻出一段视频点开。 没开声音。 周围很静,气氛清冷。 莫北丞给大姐莫鞠杨打电话,这个点,女强人一般都还没睡。 “什么事?” 果然,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冷静清醒,半点杂音也没有。 “有娱乐圈的资源吗?” “呵,”那头,莫鞠杨冷笑了一声,没有恶意,单纯的嘲讽,“你想干嘛?找个女明星婚内出轨?” 莫北丞心情好,接话,“有心无力。” “不会这么年轻就萎了吧?你姐夫有药,要吗?明天给你弄两瓶过来,国外带的,效果不错。” 莫北丞不跟她闹了,“说认真的。” 莫鞠杨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的文件,这会儿趁着打电话的时间,换了个轻松的姿势,“莫家的产业你关心过多少?妈可都说了,我这个外嫁的女儿没戏,老二职业不适合,他们家也没人懂经商,以后这些可都是你的了,你现在问我有没有娱乐圈的资源。” 莫北丞不关心莫家的产业,也没打算要进军娱乐圈,更没心思亲自去交代,“大姐,你帮我个忙,找个一流的团队把陈白沫签了。” “……”那边静了几秒,才传来莫鞠杨不可置信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要捧她?前女友?” 女人对前女友这种生物都比较敏感和排斥。 这让莫鞠杨瞬间抛弃血缘关系站到了南乔那一边,“你发什么疯?你捧陈白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会拜托到我面前了?还让我亲自去开这个口,你当我蠢?” “不是我的意思,妈的意思。” 莫鞠杨没刹住车,顺口说道:“她有病你也跟着她犯病?不就是一个孩子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试管啊,想生几个生几个,生男生女还不用随机选择。” 莫北丞:“……” 话题已经没办法继续了。 莫鞠杨准备挂电话了,她那边还有一堆事呢,抽空跟他讲这几分钟电话,已经是分外看的起他了。 “我跟你说,你要是真对陈白沫余情未了,赶紧把婚给我离了,别祸害人家南乔,我再给她介绍个好的,保准比你懂情趣。” 莫北丞:“……” “你不帮我就只能亲自去打招呼了。” 他对那个圈子不熟,但只要费点心思,足以让陈白沫站到他想要让她站得位置。 莫鞠杨抿了抿唇,严肃道:“你想干嘛?” 她了解莫北丞,做不来这种结了婚还惦记着帮前女友铺路的渣事情,而且,如果真是他在乎的,不会随随便便扔给她去做,他会给她打造一片能让她随便耍性子却没人敢说三道四的帝国。 “完成妈的愿望,要不然我要被烦死。” “说实话,要不然,我能让陈白沫这辈子都进不了娱乐圈。” “我自己解决。” 莫北丞挂了电话,将电脑的屏幕盖上。 黑暗中,他轻轻吸出一口气。 娱乐圈。 陈白沫。 呵。 第二百四十五章过程太漫长 第二天一早,南乔睡得正好,被莫北丞从床上弄起来,迷迷糊糊地推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好在换衣服的时候南乔坚决抵制了一下,才没有沦落到衣服也让他换的地步。 南乔被莫北丞牵着下楼,塞进车里。 她大半的神思都还沉浸在朦胧的睡意中,声音懒懒的,“去哪儿?” “办签证。” 南乔迷糊的‘恩’了一声,侧过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莫北丞的车开的很稳,一路上没什么颠簸。 好半响,南乔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去干嘛,回过头枕着手看他,还没睡醒,黑漆漆的眼睛里一片朦胧的水汽,“签证不是不需要本人,只要带护照和资料吗?甚至都能让旅行社帮忙代办。 “旅行社太慢。” 澳大利亚没有对国内实行免签政策,程序比去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复杂,需要准备的材料也很多。 二哥已经打点好了,他们只需要准备些基本的材料,去走个过场就行了,南乔不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出去走走,换换新鲜空气,你在家里睡一上午,晚上又睡不着,”他腾出一只手来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暧昧的道:“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被你榨干了。” 南乔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扒拉开他的手,“好好开车。” 莫北丞失笑,“以前没见你这么害羞,当初在ktv的包间里,伸手蹂躏他的劲儿去哪里了?” 他的视线下移,正好落在自己裤裆的位置。 想到那天的场景,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当时只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色胆包天,欠教训。 南乔:“……” 办完签证,莫北丞先送南乔回去,他将去悉尼那段时间的安排都提到这几天了,所以,还得回公司。 花园里停着一辆车,车型南乔很熟悉,车牌却是她瞧没见过的,莫北丞微抿了下唇,回答了南乔的疑虑,“大姐。” 他没想到莫鞠杨居然亲自来了。 莫北丞不想让南乔想知道他帮陈白沫进娱乐圈的事,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困了就上楼去睡觉。” 南乔猜,他和莫鞠杨大概是有事情讲,所以故意支开她。 便顺着他的话应道:“好。” 客厅里,莫鞠杨的背脊挺的笔直,双腿微微侧靠,正优雅的喝着咖啡。 桂姐不在,目测客厅里就她一个人,即便是这种没人的情况,她的坐姿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来,先是朝南乔点了点头,打了招呼,才将目光落到莫北丞身上,和对着南乔的和颜悦色不同,莫鞠杨看着莫北丞的目光阴沉沉的。 南乔甚至觉得,自己要是不在,莫鞠杨肯定要上手打人了。 她看着身旁挺拔沉稳的男人,越发觉得他在莫家是个受气包的存在。 不免有些同情。 两人同时开口: “姐。” “大姐。” 莫北丞捏了捏南乔的手,安抚道:“先上楼去休息。” “姐,你们慢慢聊,我上去睡一觉。” 莫北丞颔首,站在原地目送着南乔上了二楼,直到听到一声轻微的开关门的声音响起,他才掸了掸西服上的褶皱,走到莫鞠杨对面的沙发坐下。 “什么事?”他问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你这混小子,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姐,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莫北丞掀眸看她,气场上,莫鞠杨震不住莫北丞,尤其是他盯着她不说话的时候,这种差距更明显。 他点了点头,“最近不忙?” “还行,就是公司杂事太多,都堆到一起了,所以有点脱不开身。” “嗯。”他顶了顶后槽牙,“那你今天过来,是特意抽空跟我闲话家常的?” 莫鞠杨丢给他一个‘你就死劲得意吧’的眼神,扔过来一份文件,“这个你看看,国内最厉害的几个经纪人,以及他们分别所属的经济公司都在这儿了,有几位知名导演近段时间准备拍摄新片,作为明年初的开年大戏,剧本也在了,有两个已经定了女主角了,但如果你觉得剧本好,要帮陈白沫抢过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她喝了口水,视线落在一直不说话的莫北丞身上,“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但最终陈白沫能不能得到观众的认可,能不能靠着一部片子大红大紫,能不能凭着一部片子就夺得最佳女主角的奖项,就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了,‘红’这东西,得看运气,还得靠观众的认可,即便你能帮她铺路,也只能是圈里没人敢刁难她,能让她顺利上位,但圈外的世界,就不是那么好干涉的了。” 莫北丞不语,陈白沫在剧组里受不受刁难,他无所谓。 见他不说话,莫鞠杨也摸不清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而且剧能不能火,再有经验的人也看不出来,比如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片子,所有圈内人都不看好,结果出来的成绩震惊了整个娱乐圈,主角到配角,全都火的一踏糊涂。” 莫鞠杨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莫北丞,娱乐圈的事没有定性,陈白沫要红,有可能就一部片子的时间,也有可能她这辈子都只能在娱乐圈里当个打酱油的,演无数个不红的女一号女二号女三号。 “就算再想捧,也得看观众的口味,有些事急不来。” 混娱乐圈,本来就是个漫长的过程。 好多人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陈白沫也不是独一无二,还不是科班出身,没有任何演戏的经验,年纪也不小了,对女人而言,简直没有一点优势。 “我对她有信心。 莫鞠杨:“……”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 对她有信心? 她是你什么人? “陈白沫的性子,倔强清高,她既然想进娱乐圈,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让自己红。” 就像她跳芭蕾舞一样,即便再苦再难她也要站在那个圈子的顶端,俯瞰一切底层的如蝼蚁般挣扎的同行。 舞蹈圈如此,娱乐圈亦如此。 他就不信陈白沫这么高调的进娱乐圈,是想做个默默无闻的群演。 时间长一点没关系。 莫鞠杨叹了口气,“那随便你吧,我能帮的也就这里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公司非常的忙,我没办法去帮你洽谈这些事,你自己去,至于对方愿不愿意给你这个面子收了陈白沫,那就看你莫三少的面子了。正好莫氏也涉及了娱乐圈,你多接触了解,妈早就在那个位置上坐够了,想退了,结果你和老二一个进官场,一个进部队,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你从部队里出来,进了商场,她巴不得立刻甩锅,不过你要尽快,陈白沫在找经纪公司的同时,也有不少经纪公司盯上她了,毕竟她多少算个名人,外形又过关,又跟你莫三少扯上关系,自带新闻效应,再晚,她就成别人碗里的菜了,到时候去接一些乱七八糟的狗血偶像小言情,估计这辈子做个偶像女王也就到底了。” “最近没时间,让陈白沫先自己折腾吧,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懂得珍惜,到时候懒得给她收拾烂摊子。” “公司最近很忙?” 因为从来没听莫北丞在她面前提过没时间,她和莫北丞相差七岁,在他面前,自己一直是个严肃大姐的形象,所以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分亲近。 莫北丞也从不在她面前抱怨什么,比如当初成立ac的辛苦,明明前途似锦,却选择退伍,军人和商人两种角色转换时的心里落差,更别提感情上了。 突然听他说没时间,还是蛮新奇的。 “不是,下周我要去趟悉尼。” “出差?” “旅游,跟南乔一起。” 莫鞠杨心里不爽了,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出去旅游过了,就连临江附近的景点也没时间去。 当即佯装着沉了脸,“早知道让你自己去找,我累死累活不说,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旅游。” 莫北丞笑了笑,“下次带你一起去,我还欠南乔一个蜜月旅行呢,本打算再过段时间,结果机票都是让女人出钱,也是够丢脸的。” 莫鞠杨脸色好了些,哼了一声,“谁要跟你一起去,你跟南乔好好去过二人世界,最好两个人去,三个人回来。” “我现在没打算要孩子。” 莫北丞的事,莫鞠杨也不便过多插手,“随便你吧,看你们能顶多久的压力。” “我顶多久的压力就不需要你担心了,要走吗?我正好要出去,一起。” 莫鞠杨本来打算要走了,但莫北丞这么一说,就像是被人赶出去一样,“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利用完人就下逐客令。” 她朗声笑道,不过面上也没表露出什么不愉快,反而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莫北丞半点没给面子,“我要去公司,但我不太放心把你留在这里,你太污,我怕你带坏南乔。” 她已经够奔放的了,再跟大姐学学,他要招架不住了。 莫鞠杨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无非是昨晚她讽刺他肾亏,他逮着机会埋汰她。 “谁跟你一起走,我自己开了车,自己走。”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怎么变成这样 之后几天莫北丞一直加班,晚上回来的晚,早上起的又早,怕吵醒南乔,直接就在书房睡了。 南乔基本没见到他的人。 出发前一晚,莫北丞回来的比较早,这几天高强度的加班,脸上有很明显的倦意。 “带行李吗?” “恩。” 南乔正在装行李,不多,一人一套换洗衣服和基本的洗漱用品。 不跟团,时间比较自由,第一天可以去逛趟商场。 她出门不太喜欢带行李。 莫北丞看着行李箱拧了下眉,“别收拾了,去那边买吧。” 南乔:“……” 她拉上拉链,将箱子立起来,“收拾完了。” 莫北丞默了两秒:“……我去洗澡。” 他去洗澡,南乔坐在床上看手机,顺便看看悉尼的景点。 有微信。 她点开微信的界面,是木子发的,让她去悉尼玩的开心些,还有个加好友的提示。 南乔顺手点进去,备注上写着:我是陈白沫。 南乔退出来,嘲讽的笑了笑,她和陈白沫彼此当做不认识已经很不错了,她哪里让她觉得,她们还能成为微信好友? 那边,又发来两条加好友的提示:给你听段录音,不想知道北丞妈妈对你的态度吗? …… 悉尼是澳大利亚最大的城市,除了超强的经济之外,气候也很宜人,被评为全球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城市之一。 南乔没来过,这些都是网上看到的。 她原本是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觉,只是想以玩的形式换个城市呆几天! 下了飞机,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沿途的建筑和街景,她倒真有几分喜欢上了! 莫北丞瞧她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地看着窗外,弯了弯唇角,握住她膝盖上的手,问:“喜欢这里?” “嗯。”南乔点头。 “那你可以选择来这边长住。” 莫北丞的意思是一年来住个两三个月,但南乔明显误会了,她摇头,“我还是喜欢中国,不想移民。” 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对祖国总有种荡气回肠的情怀,觉得自己国家是最好的,是值得人用命去守护的。 曾经有人问起过他的国籍,他骄傲的对人说:你好,我是一名中国人。 对,就是那个正在飞速发展的中国。 所以,听到南乔那句‘我还是喜欢中国’,他内心几乎软成了一团。 接着,便是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感。 他曾经,也是守护那片土地的一员。 莫北丞不排斥移民的或者天天梦想着要移民的那一类人,但他希望他的妻子和他一样,深爱着那片他曾经用命去守护的土地。 他握住南乔的手,声音里有几分微微的震荡,“嗯,不移民。” 南乔订的是来回机票,除了路途上耽误的,他们在悉尼的时间只有五天。 来之前,莫北丞做了详细的攻略,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了旅游做攻略。 在悉尼呆了两天他才发现,攻略其实没有用,南乔的性格喜欢走到哪里看到哪里,而不会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去进行。 所以,除了几个著名景点之外,南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街上闲晃。 没有任何目的地和时间观念,饿了就找地方吃饭,累了就随意找个酒店开个房睡觉。 还有就是—— 晚上特别…… 恩。 躁动。 路过一家婴儿用品店时,南乔看着橱窗里的两个小模特,拉住莫北丞的手,“三哥,我们要个孩子吧。” 莫北丞虽然复通了,但他每一次都很认真的避孕,从来没有擦枪走火过。 就算有几次没戴套,他也是提前吃了避孕的药。 莫北丞眯起眼睛,迎着阳光,眼里都是细碎的笑意,伸手将南乔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你就不能矜持一点,要孩子这种话不是应该由男人来说吗?” 他原本是打算模糊的带过这个话题,但南乔却并没有如他的愿,而是一脸认真的问:“你会说吗?” 莫北丞微微敛了敛眉目,薄唇抿紧,盯着她看了半响之后,才开口道:“南乔,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三哥……” 莫北丞知道她想说什么,咬了咬牙,打断,“南乔,我现在不想要孩子。” 他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回应她孩子的事,他知道南乔这段时间在吃中药补身体,也在锻炼,从这几晚的情况看,睡眠状况也还好,但南乔的病是日积月累形成的,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好彻底的。 他不能拿她的身体去堵。 等再过两年,她的身体调养好了,医生检查也说没问题了,他才打算考虑孩子的事。 见南乔委屈的看着他,莫北丞的心也跟着酸了一下,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南乔,再等两年,恩?” 现在不要孩子的具体原因他不想跟南乔讲,就像当初他会选择主动去结扎,就是不想让她因为孩子的事有太大的压力,现在也是一样。 因为这场不欢而散的谈话,南乔也没有精神再逛了,“我逛累了,先回酒店休息了。” 南乔不想逛,莫北丞自然也跟着回去了,他本来就对逛街就不热衷,要不是为了陪南乔,他宁愿一整天都呆在酒店里。 酒店离的不远。 两人又没买什么东西,就走着回去了。 回到酒店,南乔去洗澡,也没理会随后进来的莫北丞。 悉尼这个季节的阳光很暖,空气里有种香甜的味道,是芝士混着面包的香味。 酒店旁边就有一家西点店。 南乔洗完澡出来,莫北丞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抽烟,眼睛眯起,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还在为了孩子的事赌气,也不理他,自己躺在床上看电视。 两人这几天温情的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良久,莫北丞轻轻的叹了口气,掐了烟,起身赤脚走到床边,有几分无奈的说道:“南乔,我们都还年轻,再等两年要孩子也不晚。” 南乔不是非要现在要孩子,她是着急,怕自己不能生。 她想要早一点,再早一点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那我们顺其自然,不避孕,有了这要,没有就算了。” 莫北丞失笑,以前知道南乔性格倔强,现在才知道,闹起来还没边儿。 他不擅长哄女人,无奈的看着她,微拧了下眉,再开口时声音里就带了几分诱哄的味道:“就算备孕,也要等我戒烟戒酒啊,从明天开始,我戒烟戒酒,我们半年后再顺其自然好吗?” 南乔咬着唇,一副受了委屈却倔强的不肯妥协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这些天受了陈白沫那段录音的影响,是有点急躁了,也知道莫北丞说的是实情,他没戒烟没戒酒,确实不是怀孕的最佳时间。 但她也不愿意被莫北丞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哄的妥协。 莫北丞弓着身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说话,无奈。 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南乔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低头,含住了她的唇,温柔缠绵的辗转。 他很少用这种温柔蜷谴的方式吻她。 过了几秒,有点不满足了,舌尖撬开她紧闭的唇齿,温柔的,安抚地吻着她。 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 但是,这样不带任何杂念和情欲的吻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渐渐的,男人便有些呼吸不稳了。 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压着她跌进柔软的被褥。 两人都没有闭眼,能清楚明了看清对方眼底的情绪,因为挨得近,所以,更加无法掩饰。 莫北丞眼睛里一片滚烫的火热,南乔却很平静,最多是被他吻得有点呼吸不上,气息不稳而已。 他咬牙,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居高临下,显得更有压迫感。 莫北丞不语,却有些发狠,额头、脖子、手背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他伸手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杜蕾斯的超薄款。 南乔本来就没怎么动情的眸子瞬间冷的彻底,她伸手,抓过莫北丞手上的东西朝阳台的位置扔了去:“我不要,我不要戴那个。” 刚才还火热滚烫的气氛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莫北丞维持着撕包装袋的动作没动,南乔也没动。 两人彼此对视,僵硬了几分钟。 男人彻底冷静了下来,从她身上翻身而起,“睡觉吧,我出去抽支烟。” 所以,戒烟备孕的话都是用来敷衍她的假话。 莫北丞去了阳台后,南乔拢紧散开的衣服去了浴室,刚洗了澡,镜子上白茫茫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 她抬手擦掉上面的雾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手触了触镜子里,她脖子上的吻痕,轻声喃喃:“沈南乔,你怎么变成这样啊?” 就因为一段陈白沫和醇敏对话的录音,就变得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就算陈白沫要给莫北丞生孩子,而醇敏也答应了,那又怎样,最终决定权不是还是在外面那个男人身上吗? 他同意,陈白沫才能怀上莫家的孩子。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南乔想,她的病大概是没有治好,只是连唯安也放弃她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你和陈白沫怎么回事 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一直持续到回国,莫北丞倒是没有生气,是南乔一直不怎么理他,他试图哄过,但是没多大的效果,她依旧顶着一张冷冷淡淡的脸。 好在他们吵完架的第二天便是回程的时间,没有太影响旅途中的心情。 所以,这次的悉尼之行算的上很不错。 回国那天,言瑾之请客吃饭,说是要给他们接风洗尘。 上次是乔瑾槐请的客,这次轮到他了。 地点定在小庭居。 飞机晚了半个小时。 莫北丞和南乔一下飞机就赶过去了,但还是晚了,乔瑾槐和言瑾之已经到了,莫北丞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们两个,疑惑的问,“商荠呢?” 言瑾之烦躁的耸了耸肩,“吵架了,正跟我闹呢,怎么哄都哄不好,难哄的要命。” 莫北丞侧头看了眼身侧的南乔,抿了抿唇,笑着‘恩’了一声,“确实难哄,怎么哄都哄不好。” 菜已经点好了,他们一到,服务员便开始陆陆续续的上菜。 言瑾之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南乔也安静的很,只顾低头吃饭。 乔瑾槐说了几句,但都是公事,莫北丞也回的意兴阑珊。 一时间。 气氛诡异。 大家好像就奔着吃饭这一个目的来的,吃完饭赶紧闪人。 吃到中途,言瑾之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南乔用纸巾擦了擦唇,“我去上个洗手间。” 她并不是真的要去上洗手间,只是包间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小庭居是中式风格,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绿化很广。 从包间出来,没多远就是花园。 南乔斜靠着走廊上红色的廊柱,从包里摸出一包烟,捏了一支点上。 女人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白色细长的女士烟,眼睛半眯,烟雾将她的脸映衬得模糊不清。 漂亮的女人连抽烟都是赏心悦目,来往的人时不时的会朝她的方向瞧上一眼,但她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对这些明显带着搭讪意味的目光并不多注意。 …… 言瑾之和南乔出去后,包间里只剩下乔瑾槐和莫北丞两个人。 乔瑾槐心情不好,或者说是对他有意见,莫北丞刚进包间就发现了,也不枉费他表现的这么明显。 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莫北丞见乔瑾槐只闷头喝酒不说话,放下杯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乔瑾槐抬头看他,因为喝了酒,脸上有几分浅淡的红晕,“三哥,你和陈白沫怎么回事?” 莫北丞挑眉看他,没回话,他在等下文。 乔瑾槐咬了咬后槽牙,问得更直白了,“你跟她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拧眉,“我有分寸。” “有分寸?”乔瑾槐往座椅后面一靠:“你的分寸就是帮陈白沫一路畅通无阻的问鼎影后的位置?” 外面,一只素白的手正准备推门—— 听到里面的对话,搁在门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哼,”乔瑾槐冷笑,略带着几分嘲讽的道:“替她找了全国最好的经纪团队,给了她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在争取的剧本,导演、造型师、后期剪辑、特效团队,哪一样不是大手笔?你为陈白沫做的这些,三嫂知道吗?” 乔瑾槐知道他没资格说什么,老婆是三哥的老婆,前女友也是三哥的前女友。 但他憋了两天,还是忍不住说了。 对面。 莫北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讳莫如深,良久,才勾了勾唇角淡笑,“瑾槐,不知道分寸的人是你。” “……” 包间里的气氛顿时就僵住了。 半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过分。 最后,还是从门外传进来的言瑾之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僵局,“三嫂,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啊?” 莫北丞:“……” 南乔低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反常,“刚准备推门,你就来了。” 她推开门,里面的两个男人神色各异。 乔瑾槐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挽在臂弯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言瑾之:“……” 他就出去接个电话,回来怎么脸都黑的跟个包公似的。 “三哥?再换了地方喝一局?” 南乔:“我打车回来,你们去喝吧。” 南乔低着头,不让人看到她紧绷的脸,她做不来在大庭广众下像个泼妇一样跟人撕逼的事。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对。 静一静。 好好捋捋,陈白沫的事! 莫北丞起身,在南乔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扣上了她的手腕,薄唇抿紧,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难看冷凝,“我也先回去了。” 南乔拧腕,试图挣开。 莫北丞使了浑身的力气,牢牢的握住她,不让她有丝毫的机会挣脱。 南乔挣了几下,放弃了。 她不想当着外人的面闹的太难看。 “哦,好,”言瑾之点头,“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 莫北丞拉着南乔出去。 小庭居的走道很安静,他扣着她的手,一路朝停车场走。 为了迁就穿高跟鞋的南乔,步伐并不快。 莫北丞拉开后车门将南乔塞了进去,随后,自己也跟着坐进来了,锁了车门。 南乔:“莫北丞,你完全没必要这样,你和陈白沫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你去开车,我不会跑。” 她其实并不想谈陈白沫的事。 但看莫北丞的模样,是非谈不可。 “不是你想的那样。” “恩。”她神色寡淡的应了一声,也没接话,转头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映。 莫北丞眼神笔直的盯着她。 “那你信我吗?” 南乔微微拧眉,有几分厌烦这个话题,但还是敷衍的应了一声,“信。” 莫北丞怒了,扣着她的腰,强硬的掰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向他,“你他妈信个屁。” 南乔:“……” 她拼着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劲儿,左右扭着头,挣脱他的手,“是,我信个屁,满意了吧,满意了就他妈滚到前面去开车,如果不开,就开车门让我下去,我自己打车回去。” 莫北丞:“……” 他抬手摁了几下眉心,但还是疼,突突直跳,涨的疼。 半晌,有几分自嘲的问:“你想怎样?” 想怎样? 她不知道。 没想过。 听到那些话之后言瑾之就开口暴露了她,开门进去后又被莫北丞攥着手拽出来,时间太紧,南乔根本没时间去想以后怎么办的事。 她诚实道:“我没想过,我回去睡一觉,明天告诉你。” “那就现在想,”莫北丞是打定了主意不放她走,“你这种状态,回去睡得着吗?” “我现在的想法是我们分居。” 如果非要现在给答案,她现在的想法就是,先分开一段时间。 但南乔的性格属于做了决定就会走到底的人,她爱莫北丞,但不代表她会毫无底线的去妥协。 相比分开,她更怕彼此憎恨的在一起。 南乔知道自己现在情绪激动,做的决定作不得准,所以才想回去缓一缓,明天再讨论。 但莫北丞非要逼着她现在谈未来,那就是,她想分开。 莫北丞勾唇,反而冷静下来了,“然后呢?考虑清楚后跟我离婚?” 南乔低头不语。 离婚。 大概吧。 如果莫北丞真的这么不遗余力的帮陈白沫,她这辈子也过不了这道坎,除了离婚,好像没别的路可走了。 莫北丞松开还扣着她手腕的手,长手长脚的仰着头靠着椅背,“沈南乔,你知道我和你之前的问题根源在哪里吗?” 南乔:“……” “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但我们明明知道对方不信任自己,却从来不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任由误会越埋越深。” “南乔,我错了。” 这一刻,他服软了。 他抹了把脸,很小声的吸了吸鼻子,打开车门,绕到驾驶室开车。 南乔心里很乱。 莫北丞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了很大的涟漪。 但是要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信任到,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都可以忽略的地步,谈何容易。 他在帮陈白沫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是事实,以乔瑾槐和他的关系,如果不是已经证实过的事,不会当面斥责。 而莫北丞也没有反驳。 就充分证明,事实如此。 那么,她要信任他什么? 信任他帮助陈白沫不是余情未了吗? 车子启动,莫北丞将车窗降下,凉爽的风从外面灌进来,南乔有点冷,微微缩了缩身子。 下一秒,莫北丞又将车窗升上去了。 车厢里再次回暖。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算得上和谐,陈白沫的事似乎是翻页了,但是南乔知道没有,只是暂时谁都没有提而已。 车子停在浅水湾,南乔先下车,走了没几步就被莫北丞追上了,他照样扣住她的手,带着她往二楼走。 却不是去卧室,而是去莫北丞的书房。 他打开电脑桌面上的一段视频,压着南乔的肩将她摁坐在椅子上,“看看吧,或许看完了,你会有除了分居之外的其他决定。” 南乔根本不需要看完,只看一个开头便知道这段视频的内容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南乔,我们离婚吧 视频里的人物和对话都是南乔所熟悉的。 这段视频曾经在她的电脑里存放了三年之久,那些刻薄的话,她甚至已经能背了。 南乔以为这段视频随着莫北丞的那一脚,也跟着那台电脑一同被销毁了。 她当初既然选择不再追究,便没再去纠结这段视频存在与否,如今在在莫北丞的电脑上看见,竟有几分恍惚。 她合上电脑,似乎不太能理解莫北丞给她看这个的原因,有几分疑惑的望向莫北丞,眨了眨因为长时间没有眨眼而有些涩痛的眼睛,“……?” “对不起,”莫北丞从后面抱住她,下颚枕着她锁骨凹陷的位置,侧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垂上,润润的。 南乔想避开。 莫北丞察觉到她的意图,环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带了几分强硬的味道:“南乔,听我说完。” “……” “这段视频,当初是我欠你的,相信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恩?” 他还是没解释帮陈白沫进娱乐圈的原因。 “所以,你想将这段视频公之于众?” 这是她最初的目的。 那时,她怀着极端的恨意回国,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想要一片片扒掉陈白沫珍视的羽毛,让所有人认清她的真面目。 但最后,因为莫北丞,她放弃了。 莫北丞嗤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眯起的眼睛里笑意邪肆,“我总不能看着我的女人被欺负成这样还无动于衷吧。” “这和你帮陈白沫进娱乐圈有关系吗?” 莫北丞的瞳孔缩了缩。 有关系吗? 有。 但他并不想让南乔知道他内心里晦涩阴暗的想法。 “相信我,恩?”他从来没有这般小心翼翼的低身下气过,想想,又觉得心里憋闷,凑过去咬了下她的耳垂,发狠道:“如果我真的是对陈白沫余情未了,我能做的,不仅仅是那些。” 这是南乔所听过的,最苍白无力的解释了,但却符合莫北丞的性子。 他一贯不爱解释,何况还是这种八字才一撇的事,今天能跟她说这么多,已经是破天荒了。 “要多久?” 莫北丞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声音有点哑:“一年之内。” “所以,你这一年都要为陈白沫的事操心策划?” 南乔不知道莫北丞有什么目的,非要将陈白沫捧得红透半边天。 但这还仅仅只是开始,便已经让她和莫北丞之间生了嫌隙。 自己的丈夫为前女友出谋划策,牵桥搭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一年。 她怕还没有等到看结果那一天,就将自己和莫北丞之间的感情耗的一干二净了。 如果是那样,她宁愿现在就叫停。 对南乔而言,这种没有实质性伤害的舆论攻击,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多去报复陈白沫。 “不会,后面的事大姐会跟进,我不会再插手。”他的侧脸贴着女人嫩滑的脖颈,蹭了蹭,“sorry,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机场的事我都知道了,很抱歉,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这样的莫北丞,让南乔很不习惯。 尤其是他的唇似有若无的擦着她的耳垂,让她几乎没办法正常思考。 “已经过去了。” 这几天,舆论的攻击又集中在了另一个新闻上,没有人再谈论她和陈白沫到底谁是小三。 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了。 网友对普通人的三角恋都是健忘的,也是最宽容的,新闻压下去后,差不多也就忘了,不会像对明星那样揪着不放。 莫北丞和陈白沫虽然也算是名人,但毕竟不是公众人物,关注度也不够。 他撩起她的长发,去咬她耳朵上的那块小小的软骨。 用了劲,趁南乔疼得吸气的那一瞬间,转过她的身子,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的很重,很快便气息不稳了。 莫北丞便在这一阵低低浅浅的喘息中,沙哑着声音说道:“南乔,我们离婚吧。” 南乔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前一秒还激烈的吻着她的男人,下一秒跟她说离婚。 声音里甚至还带着情欲的味道。 唇上传来牙齿磕碰的痛感,让她下意识的拧紧了眉。 好疼。 …… 第二天,南乔便去公司上班了。 王悦已经辞职了,她的助理换成了一个刚进公司的新人,剪着乖巧的娃娃头,齐刘海,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看着像未成年。 她是在南乔请假这段时间进的公司,两人还没有正式打过照面! 顾婷分到南乔那一组时,特别留意的看过她的工作照,职场新人对自己的直属上司自然是格外的上心,何况这人还是莫董的太太。 看着穿浅色职业套装的南乔走进来,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但还是装出有几分迟疑的喊了声:“沈老师?” “嗯,”南乔点头,“你是经理新派给我的助理?” “是,我叫顾亭。” 南乔冲她和善的点了点头,“麻烦你帮我煮杯咖啡,两勺奶两勺糖。” “好的。” 南乔推门进了办公室。 桌面上整整齐齐的,并没有堆积的有工作指派。 全公司上下的人都以为她和莫北丞出去度蜜月了,所以,经理这段时间也没敢给她分配新工作。 就连之前指派给她的任务,有几个赶时间的,都派给了别人。 南乔这一天过得异常轻松,六点准时下班。 她拿着包从办公室出来,顾亭还在,“顾亭,早点下班。” 顾亭站起来,“好的,沈老师,您路上小心。” 南乔下楼,居然在公司楼下看到了陈白沫的车。 冤家路窄。 陈白沫靠着车门,现在才四月初,她已经开始穿夏装了。 藕色的无袖连衣裙,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鼻梁上驾着副茶色的太阳镜,遮了大半张脸。 看她的模样,大概是在等人。 南乔站在路边打车。 新闻刚撤下,热度还没散,她和陈白沫的一举一动都很容易再次被人偷拍。 南乔不想再次成为众人消遣的对象。 她脾气不好,怕和陈白沫站在一起,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但偏偏,有人就是脸皮厚,不知趣。 陈白沫锁上车门走过来,半眯了一下眼睛,“沈南乔,我们聊聊。” 南乔不耐烦,“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她知道陈白沫要说什么,也知道那些话必定不是她爱听的,她没必要凑上去找不痛快。 下班高峰期,这段路很难打到车。 南乔看了眼腕表,想着要不要折回去开公司的车回去。 “怎么,北丞没送你回去?”问完,她自顾的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呀,我怎么忘了,北丞今天去帮我见制片人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怕我被人欺负了,签个合约而已,有律师,有经纪人,他还非要亲自把关。” 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一辆黑色宾利车,这一段,豪车不少,所以谁都不曾注意。 南乔轻轻一笑,“既然他这么关心你,你抓紧机会吧,我和他这两天去办离婚手续,你能不能一跃成为莫太太,就看你的本事了。” 陈白沫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南乔已经坐上了一辆靠边停的出租车。 她不敢相信—— 这比从经纪人口中知道是莫北丞替她争取到陈导的剧本还要让她情绪兴奋。 他和沈南乔离婚,是因为她吗? 这个消息,让她无暇去找沈南乔的麻烦。 等载着南乔的那辆出租车驶远,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站牌后面闪身出来,“陈小姐,我们夫人要见你。” 见对方虽然是个保镖,但谈吐不凡,衣着也是上品。 陈白沫微笑着问:“你家夫人是谁?”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您认识三少吗?” 听他提到莫北丞,陈白沫自然而然的以为他口中的夫人是莫北丞的母亲,言语间,更现亲昵,“你们夫人在哪?” 男人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停在的一辆黑色宾利车,对陈白沫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白沫走过去,保镖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她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先弯腰往里看的一眼—— 里面坐着的人并不是醇敏。 而是—— 陈白沫要直起身子,被身后的保镖摁住肩膀强硬的给塞了进去,半点没有因为她是个女人而有丝毫的怜惜。 陈白沫扑进去,差点撞上了稳坐在位置上的人。 车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保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所以,她现在是任人宰割? 陈白沫很快调整了表情,略带了几分嘲讽的道,“沈太太。” 她虽然没亲眼见到过陈晴,但当初因为沈南乔,所以特意查过沈家的资料。 沈家是地地道道的商人,在商场上的地位举足轻重,也接受过很多国内外财经杂志的专访。 陈晴不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类型,沈氏有今日的成就,她有一半的功劳。所以,她的报道甚至比丈夫沈舰闫还多。 这张脸,陈白沫不陌生。 她料准了陈晴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像陈晴这样从小就在豪门中长大,又嫁入豪门的贵妇,最惯用的手法就是用钱解决问题。 有了这个认知,也让陈白沫越发的肆无忌惮。 第二百四十八章在帮你造人 陈白沫摘下眼镜,“沈太太,您这是干嘛?” 陈晴也不与她说话,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啪’的一声。 在车厢里格外的响。 这一巴掌用了劲,陈白沫被她扇得整张脸都侧过去了,白皙的脸颊立刻就肿了。 唇角也破了,沁出些血迹。 陈白沫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响,嘴里全是腥甜的血腥味。 陈晴收回手,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女强人模样,她似乎不屑看陈白沫,目视前方,冷淡的道:“这一巴掌是警告你,少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你喜欢莫北丞是你的自由,但别在媒体那里胡言乱语。” 陈白沫这才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唇,哼笑了一声,“沈太太,这么一看我也能理解沈南乔为什么家教这么差了,原来在沈太太眼里,抢人家男朋友是这么理所当然的事。” “你和莫北丞分手,和南乔有多大的关系你自己清楚,你要觉得是南乔用了手段离间了你和莫北丞,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再抢回来,而不是尽做些偷鸡摸狗、惹人厌烦的事。” 陈白沫咬牙,讽刺道:“沈太太还真是让我对‘贵妇’这两个字刮目相看,居然还做出了动手这种市井小民才会有的泼妇行为。” 陈晴怎么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商场上,再难听的话都听过,能被陈白沫这两句无足轻重的话给气着? 她冷笑,“那你觉得,我应该给你一笔钱,让你离莫北丞远一点?呵,陈小姐怎么说也是在美国混过的,怎么还那么天真,就算我要施舍也得看对象,很抱歉,对你……”她停顿了一下,“你觉得你配吗?” 陈白沫即使有再好的修养和脾气,也被陈晴不客气的几句话讽刺的有点绷不住了,“陈太太以为自己是什么,我配不配,用得着你来评判?” “啪。” 又是一个巴掌扇过来,陈白沫躲了一下,但是没躲开,硬生生的挨了这一记。 “这巴掌,教你怎么敬重长辈。” “你……”陈白沫捂着脸,怒视着一脸淡然的陈晴,下唇被她咬出了一圈青白的齿痕。 陈晴挑眉,漫不经心的问:“还想再挨一巴掌?” 陈白沫:“……” “陈小姐,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请下车吧。” 陈白沫挺直背脊,“沈太太,这是你最后一次有资格教训我,你女儿和北丞马上就要离婚了,你还是留着点力气再给你女儿找个好男人吧,不过,二婚的女人,还是不要抱多大的希望。” 陈白沫推开车门下车。 陈晴两巴掌都打的是她的右脸,已经肿的不能看了。 她没有戴口罩,只能低头捂着脸,快步走到了她车子旁边,打开门,坐了进去。 陈白沫放下遮阳板,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有几处指骨打的地方已经泛青了。 “妈的,贱人。”她重重的拍了下方向盘,骂了句粗话。 她被陈晴扇了耳光,而她说正在替她见制片人的莫北丞,此刻正在莫鞠杨的办公室。 莫鞠杨这段时间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哪有功夫去管陈白沫和莫北丞的纠葛,但莫北丞已经在她的办公室坐了一个下午了。 她又签完一份文件,抬头,无奈的说道:“你去找老二吧,他最近闲的都快闲出蛋来了,哦,不是,他最近忙着帮你造人。” 莫北丞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帮我造人?” “对啊,南乔不是身体不好吗?妈又急着抱孙子,他跟苏瑾再生一个,妈就没时间盯着你了,反正都是她孙子,你的和老二的,不都是莫家的种吗?你和南乔还有几年时间缓和,好好过过清静的日子。” 难怪这段时间妈那边没动静了,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莫北丞咳得更厉害了,语气意味不明的道:“还真是辛苦他了。” 像是没听出莫北丞话里的调侃,莫鞠杨道:“没办法,谁让你最小呢,我们不宠你宠谁啊。” 最终,莫鞠杨还是答应帮他了,“我先说在前面啊,我没办法一天到晚看着她,如果陈白沫在剧组受欺负,我没办法帮她解决。” “嗯。” 莫北丞也并不需要莫鞠杨替陈白沫安排的事无巨细,他要的只是结果,其他的事与他无关。 ………… 莫北丞和南乔去办离婚证的这天,天气很好,太阳有些刺眼。 民政局里,离婚的人并不多。 工作人员问了几个问题后,签字盖章,离婚证便办好了。 拿到证,莫北丞牵起南乔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下午想去哪?” 身后一众的工作人员:“……” 他们见惯了离婚后还互相埋怨指责,恨不得拿把刀子戳死对方的夫妻,也见多了拿了证就各走一边的冷漠夫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离婚后还跟谈恋爱一样的奇葩夫妻。 出了民政局的门,正好看到一对来领证的情侣,腻腻歪歪的环着对方的腰走进来。 莫北丞低头问南乔,“现在才四月,我们五月的时候来领证吧,七夕太久了。” 南乔弯了弯唇,“既然都离婚了,我是不是可以要求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感觉?” 前晚。 莫北丞对她说:“南乔,我们离婚吧,选个好时间,你再重新嫁我一次。这次,你是沈南乔,我是莫北丞,不再为了任何人和任何目的结婚,就是单纯的……”男人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很轻柔,“我爱你。” 莫北丞的唇角勾起,阳光下,他的笑容动人心弦,压低声音,近乎蛊惑的道:“真要我追?” “恩。” “好,”他替她拉开车门,“那我们下午去哪里约会?” “回公司,”南乔抿着唇看他,“我没答应你的追求,所以,不约会。” 莫北丞:“……” 南乔新接了一栋别墅的设计,晚了半个小时下班,出来的时候没见到顾婷,倒是见到了坐在顾婷位置上的莫北丞,“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不去我办公室等?” “刚刚。” 顾婷端着咖啡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沈老师,莫董都在这里等您半个多小时了,他也不让我跟您说,怕打扰您工作。” 莫北丞伸手,“走吧,订了位置在外面吃饭。” 顾婷一脸羡慕的看着南乔被莫北丞牵着离开办公室,再想到自己的男朋友,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莫北丞带南乔去吃的是一家法国料理店。 这家店南乔和时笙来过,是一家连锁店,总店在法国也是排行前几的特色餐厅。 据时笙说要提前一个月订位置,上次也是时笙在美国就提前定好的位置! 法餐和中餐除了食物烹饪上的本质区别,另一个区别就在于——安静。 即使整个餐厅都满座,也听不到任何高谈阔论的声音。 法国人追求浪漫,除了烛光晚餐,进餐时还会有人弹奏。 莫北丞定的位置是靠窗的。 餐厅在市中心,晚上的夜景很漂亮,能看到对面被霓虹灯包裹的两栋大楼。 是临江最有特色的景点之一,类似于,东方明珠塔的存在。 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员过来点餐,两人对法餐都不陌生,很快点好了。 莫北丞和南乔都不是话多的,服务员下去后,餐桌上便安静了下来。 有钢琴声,两人性子又静,倒也不显得尴尬。 吃完饭,莫北丞问:“要不要逛逛街?” “逛街?” 南乔惊讶的看着他,他们结婚这么久,莫北丞从来没陪过她逛街。 男人好像天生都不热衷于这个,南乔实在难以想象,像莫北丞这种连自己衣服都懒得逛街买,直接量了尺寸让设计师设计的人,陪她逛街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不用了,也没什么要买的。” “买衣服吧,女人不都喜欢自己逛街买衣服吗?” 莫七染就很喜欢,穿着高跟鞋,逛一下午都不觉得累。 南乔对买衣服这事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既然莫北丞提出来了,她也没拒绝,时间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做。 附近就有一家大的商场,两人走路过去的,正好吃了饭运动运动。 南乔逛了两家女装店,发现每一家的新款,凡是适合她的,家里的衣橱都有。 她便没心思逛了。 她去挽莫北丞的手,“逛男装吧,你衣橱里都没几件衣服。” 而且,基本都是白衬衫配黑色西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从来没换过衣服呢。 “好。” 五楼是男装区。 南乔很认真的替莫北丞选衣服,偶尔看到喜欢的,会抬头看他一眼。 虽然,她选的颜色和款式大部分都不是他喜欢的,但莫北丞发现,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看着她一脸专注的给他挑选衣服,搭配配饰,在他换好衣服出来后替他整理领口和袖口,莫北丞觉得,连频繁换衣服这种令人烦躁的事都可以忽略。 看来,以后得经常来买衣服。 南乔看着镜子问:“怎么样,喜欢吗?” 莫北丞身材高大挺拔,当过兵,气场很足,除了卡通版和日系的,其他风格都能轻松驾驭。 第二百四十九章你在追我 南乔选的是一件深蓝色的衬衫,半休闲半商务的风格。 莫北丞平时不穿这种颜色,也不穿这种风格的,他的衣服都是纯商务风,但是是南乔选的,他还是给脸的往镜子里瞧了一眼:“恩”。 导购在一旁笑着推销:“这件衣服是我们刚上架的新款,昨天到的货,就这么一件了。” 她看惯了顾客的脸色,自然看的出面前的男人并不是特别的满意这件衣服,他在意的,是面前替他选衣服的女人。 “那就包起来吧。” 莫北丞打断导购的喋喋不休,一边解扣子,一边往更衣室走。 换了衣服出来,莫北丞顺手将衣服丢给了候一旁的导购,问南乔:“还想再逛逛吗?” “不了,也没什么要买的,回去吧。” “先生,您的衣服。” 莫北丞接过衣服去前台付款,刷卡的间隙,他的手肘撑着吧台,慵懒的神情里透出几分邪气的坏笑。 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南乔:“……” 男人的嗓音里有几分蜷谴的意味,“有,再去逛个地方。” 南乔:“哪里?” 莫北丞看着她不说话。 收银员双手将他的卡递过来,“先生,您的卡。” 莫北丞接过来,顺手扔进了装衣服的袋子里,伸手牵起南乔,“走吧。” ………… 在车上的时候,南乔想过莫北丞会带她去的地方,电影院、游乐场,但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带她来情趣用品店。 南乔:“……” 她盯着橱窗里两个穿情趣内衣的模特,一时说不出话来。 莫北丞:“走吧,买衣服。” 南乔:“……” 她被莫北丞牵着手带进去,她从来没进过这种店,所以,忍不住好奇的四处看了看。 还真是…… 恩。 她组织了一下措辞:琳琅满目。 莫北丞还真给她挑了两件衣服,打包付钱的时候,他伸手覆上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看向某样物件的视线,倾身过来问:“喜欢吗?不过,你有男人,用不上。”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 痒痒的。 南乔脸上一热,避开他往外走。 回到浅水湾已经九点过了,南乔有点累,今天忙了一下午,刚才又逛了两个多小时。 偏偏某人不放过她,脱了外套后,将她拉起来往浴室里推,“去洗澡,换衣服。” 如果莫北丞说的是换睡衣,南乔无话反驳,但她知道不是,“衣服没洗。” “那就穿进去洗澡,正好连衣服一道洗,”最后一句,他是贴在她耳边说的。 南乔正要退开,被他揽着腰又拉回了怀里,喘息着问:“怎么办?” “……?” 莫北丞的唇压下来,重重的碾磨着她嫣红的唇瓣,身下,紧紧的贴着她。 他吻的很用力,逐渐演变成一幅激情四溅的场景,粗粝的手指隔着衣服揉捏着她腰上的肌肤。 “三哥。” 南乔被他吻得几乎透不过气,仰着头往后避了避,“我还没洗澡。” “嗯,”莫北丞气息粗重的应了一声,但并没有放开她,又吻了一阵,才停下动作,贴着她的唇说道,“去洗吧。” 他推开她,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眼睛有些发红。 南乔进了浴室,刚脱完衣服,莫北丞就推开浴室门进来了。 他穿着一条黑色的西裤,上半身光裸着,皮带也解了。 南乔身上什么都没穿,下意识地背过身,“你怎么进来了?” “洗澡。” 莫北丞一边应,一边朝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南乔。 “南乔。” 他的声音在逼仄的浴室里很性感,低沉沙哑。 “恩?” 音还没落,南乔就被莫北丞一个挺身压在了浴室的墙上,瓷砖冰冷,他的胸膛滚烫。 两种极端的温度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刺激。 南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 莫北丞伸手环在她的身前,将她的身体和墙壁隔出一定的空隙,“还冷吗?” “恩,不冷了。” 莫北丞打开花洒,热水倾泻而下,打湿了两人紧紧贴着的身体。 他吻着她的耳垂,“衣服明天再穿?” 莫北丞在问她的意见,却没有想过要等她的回答,他解开西裤的扣子,动作丝毫没有平时的从容不迫,而是带了几分急躁。 浴室里白雾蒙蒙,蒸腾的热气包裹着他们的身子。 南乔心神恍惚的瞬间,男人扣住她的手,重重的按在了墙上。 她双腿发软,差点滑倒在地,被莫北丞扣着腰—— 两人贴得更紧更深了。 “沈南乔,说爱我。” 他曾经以为,两个人相爱,没必要整天将这些话挂在嘴边,相比说,他更喜欢做。 让对方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他对她的心意。 但是现在—— 他开始不满足了。 尤其是他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他便迫切的想从她这里得到回应。 莫北丞想,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南乔咬着唇不说话,连喘息声都轻了。 “说。” 水珠沿着男人的脸颊滚落,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花洒里喷出的水。 南乔还是不说话。 但莫北丞总有办法折腾她,吊着她,逼得她毫无退路。 后来,南乔在他的逼迫下说了很多话,有些话,她甚至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说。 ………… 接下来的半个月,莫北丞每天都到设计部等南乔下班,也不让助理通报,就坐在外面等。 连设计部经理都在想,要不要让采购部在莫太太的办公室外面加个沙发。 这天,南乔加了两个小时的班,忙的时候时间过的特别快,一抬头就已经八点了。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看了眼电脑屏幕上方的时间,才恍然发觉已经很晚了。 三哥。 她突然想起外面还有人在等她。 南乔急忙关了电脑出去,果然看到莫北丞坐在顾婷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而本该坐在舒适的办公椅上办公的顾婷此刻坐在小板凳上,缩在墙角整理文件。 看着格外可怜。 听到办公室门开的声音,顾婷抬头,“沈……” 南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缓步子走到莫北丞身侧。 以往这样的距离,他早就醒了,看样子是真的累坏了,居然在这种糟乱的环境下都能睡得着。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南乔站在一旁看着他,南乔眼底的青色很明显。 她正犹豫着是叫醒他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进退两难间,原本假寐的男人突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 眼睛睁开,里面是一片深邃的漆黑。 他看着南乔:“怎么不叫醒我?” 南乔笑了笑,“正准备叫,你就醒了。” 莫北丞弯唇,也没有拆穿她,借着南乔的手站起来,“几点了?” 南乔将戴着腕表的手凑过去,“八点多了。” “嗯,走吧。” 南乔看向一旁的顾婷:“你也下班吧,这几天辛苦了。” 顾婷已经陪着她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了。 “好的,沈老师。” 南乔想了想,又开口道:“这个点不好打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车。” 顾婷急忙摆手,面对莫董,还是算了吧。 他那点儿温柔全给沈老师了,这半个月,没沈老师在的时候,她从没见过莫董笑过。 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这种凡夫俗子能消化的了的。 还是留给沈老师这样年轻貌美身材又好的仙女为民除害吧。 南乔没有勉强,她性格也并不热情。 南乔和莫北丞一道进了电梯。 她看着电梯墙壁上倒映出的、男人挺拔的身影。 莫北丞单手插在裤包里,视线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南乔的思绪有点飘,莫名的想起他们领了离婚证出民政局之后,她说让莫北丞追她的事,再联想到他这段时间的举动,南乔有几分恍然大悟:“你……这是在追我?” 天天等她下班,应该是在追求吧。 言情小说里好像有这么一段。 莫北丞垂眸,眼尾上扬:“不明显吗?” “……”南乔抿了抿唇,有几分艰难的点头,“明显。” 男人唇瓣微扬,电梯到了,他伸手牵住她,“走吧,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想吃,回去吧。” …… 陈白沫进娱乐圈,出演陈导新剧‘诡岸’的消息被爆出,为了造势,媒体大肆报道的同时,也将她和莫北丞似是而非的关系再次提了出来。 于是。 南乔和陈白沫谁才是第三者的问题,再次被大众所关注。 记者天天在ac楼下堵人,但莫北丞将南乔保护的太好,记者根本没办法和这场三角恋的另一女主角打上照面。 不过,他们也只是利用莫北丞的地位炒作陈白沫的知名度,采不采访到,不重要。 不过这次和上次的任其发展不同,莫北丞这次居然主动接受了采访。 就在ac楼下,背景是ac气势磅礴的旋转玻璃门。 陈白沫的经纪人陈淮看着电视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素颜、没有ps,还没有个好的角度,却比大部分化了妆修了图挑着角度拍的影视明星还帅,气度天成。 他惋惜的摇头:“要是莫董没有这么好的家世,或者想进娱乐圈发展,我三顾茅庐也得把他给签了。” “可惜,他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第二百四十九章肯赏脸陪我看电影吗 陈淮看向正在做指甲的陈白沫,“白沫,你对莫董有几成把握?” 他其实并无多少担心,在他以为,莫北丞肯为了白沫不惜重金,甚至还搞定了陈导,让他答应让白沫出演新剧女主角,肯定是对她有所感情的。 所以陈淮觉得,莫北丞就算不会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打他那个挂名妻子的脸,也不会说出什么对白沫不利的话。 毕竟,人是他千方百计要捧的。 陈白沫看着屏幕中英俊冷漠的男人,冷笑着回了一句:“没把握。” “没……”陈淮顿时激动起来,“没把握?你搞什么,没把握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过啊!” 陈白沫有点讨厌经纪人的语气,她拧了拧眉,没表现出来,知道最近都有记者在ac楼下蹲点,她以为也会像上次那样,没想到莫北丞居然会接受采访。 连正经财经专访都没有接受过的男人,现在居然接受了这种全凭猜猜猜的娱乐节目采访。 因为超出所料,所以陈白沫有点不安。 莫北丞会说什么? 电视里。 记者正争先恐后地问话,“莫董,请问您和陈白沫小姐真的是因为沈南乔的介入才分手的吗?” “莫董,请问您当初是被沈小姐设计才逼不得已娶的她吗?” “莫董,请问……” “莫董……” 话筒争先恐后的往他面前凑,生怕漏了一个字,莫北丞的手往下压了压,刚才还问个不停的记者顿时噤了声,纷纷看着他,安静的等待回答。 他的唇瓣微启。 像是开启了潘多拉的魔音盒,现场瞬间安静的只剩下街道上汽车的引擎声。 电视机前,陈白沫紧张的抿紧了唇。 “我和沈小姐,”莫北丞低了下头,弯着唇笑了笑,“已经离婚了。” 现场一片哗然。 沈南乔正好从公司出来,莫北丞说,在楼下等她。 于是,她刚走出公司大厅,看到的就是莫北丞被记者围在中间的画面。 见到南乔,有记者试图过来采访,被保镖拦住了。 记者:“莫董,您和沈小姐离婚是因为陈白沫小姐吗?” 莫北丞回头,眉眼舒展成温和柔润的弧度,他看向南乔,重复:“我和沈小姐已经离婚了,但我现在,正在卖力的追求沈小姐,不知道沈小姐等一下能不能赏脸陪我去看场电影,”他又笑了笑,看得一众女士目眩神晕:“至少多想想,别像中午时候拒绝的那么干脆彻底。” 记者:“……” 陈白沫:“……” 南乔:“……” 观众,ac的同事,陈淮:“……” 真是,被迫吃了一斤狗粮。 南乔不习惯这样的注视,如果是其他事,她最多木着一张脸,但面对莫北丞堂而皇之的表白—— 难得的,她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窘迫。 莫北丞似乎并不觉得尴尬,耐心的站在那里等她回答,南乔无法,只好应了一声。 得到满意的答复,他才笑着对记者说了声‘抱歉’,走过去牵起南乔的手,又重新折回公司大厅,从地下停车场走了。 记者要跟上去,被保镖拦住了。 车上。 南乔问:“你是故意的?” 莫北丞没有隐瞒,“不故意怎么让你答应陪我去看电影?” 决定接受采访,也不完全是因为想让南乔陪他去看电影,而是因为,陈白沫作为刚进娱乐圈没有任何粉丝基础的新人,炒作是必须的,而她现在最大的看点,也就是这段莫须有的‘三角恋’了。 她想得到大众的认可,必定是以站在受害者的位置。 上一次是他的疏忽了,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陈白沫再拿南乔来当垫脚石。莫北城t,直到这种感觉明显到不容忽视,宝贝咱回头看了看, 两人吃完东西去看电影,买票的时候,南乔往后看了看,连莫北丞问她的话都没听清。 莫北丞见她状态不对,将她揽近一点低声问道:“怎么了?” 南乔回头看他,神情有几分慌乱,“三哥,你有没有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吃饭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当时她以为是自己这几天太紧张出现的幻觉,便没跟莫北丞说。 但刚才,她明显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莫北丞顺着她刚才视线所落的地方看过去,环视了一周,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啊,你太紧张了吧。” 他的感知一向比她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太紧张想多了,“大概吧。” 离电影开始还有几分钟,莫北丞见连续进来的几对情侣手中都拿着鲜榨果汁和爆米花,问南乔:“要来一份吗?” 南乔,“要杯果汁吧。” 电影院里没有卖鲜榨的,莫北丞问,“想喝什么?” “玉米汁。” “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 果汁店在电影院对面,莫北丞去买果汁,顺便带了几份女人爱吃的小零食。 南乔在大厅等他,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下她的肩,“沈南乔?” 自从感觉被人跟踪,南乔的情绪就一直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突然被人拍肩,吓了一跳。 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四个女人。 拍她的就是其中之一,五官有点面熟,但南乔想不起在哪见过。 倒是对方一脸惊讶,“真的是你啊沈南乔,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恩。” 南乔不热衷跟人交际,点了点头,转头去看买饮料的莫北丞。 “你怎么来临江了?” “工作。” “在哪儿上班?我也在临江工作。” 估计是习惯了南乔的冷性子,所以,对方还没有反应过了南乔是根本没认出她来。 南乔拧眉,她不习惯跟人讨论私事,但还是礼貌的回道:“ac。” “哇,那可是大公司啊,我以前也想去,但是没应聘上。” “……”南乔不知道怎么回,只笑了笑。 对方迟疑:“你……不会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 知道自己猜对了,对方也不恼,“我是简熙,高中同学,记得吗?陆林一中,还坐过你后面。” 南乔有个模糊的印象了,她点了点头。 简熙看她手里有两张票,“你跟男朋友来看吗?” “……恩。” “对了,下个月班长组织的同学会你去吗?在陆林的天浩酒店,我们一道儿吧,可以带家属。” 南乔对同学会没兴趣,她性子静,读书时都没什么交好的,更何况现在。 莫北丞买了饮料和零食回来,“需要找个地方坐下聊吗?” 南乔:“不用了,电影快开始了。” 简熙惊讶的看着站在南乔身侧,拧着饮料和零食的莫北丞,眼睛都亮了:“这就是你男朋友啊,长得可真帅,我是简溪,南乔的高中同学。” “你好,”莫北丞礼节性的握了握她伸过来的手,很快放开,原本淡冷的目光在转向南乔时,温柔的像揉了一层细碎的光,“时间差不多了,进去了吗?” “好。” 她实在不习惯简熙的热情。 见他们要走,简熙看了眼票:“我们时间也差不多了,一起吧,对了,你们看的什么电影?” 南乔报了个名字。 简熙惊喜道:“我们也看这部,你们座位几号?” 检了票进场,寻到位置,简熙一行人正好坐他们旁边。 南乔:“……” 简熙正要表达她的惊喜,莫北丞起身和南乔换了个位置,“昨晚一晚没睡,先靠着休息一下,电影开始我叫你。” 南乔:“……” 这话,容易让人想歪。 简熙识趣的闭了嘴,专心盯着前方的屏幕。 他们选的是一部文艺小清新的爱情片,南乔看了一会儿觉得困,靠着莫北丞的肩小憩,不自觉的就睡着了。 莫北丞还真没有说谎,她昨晚真的基本上是一夜没睡。 等醒来,她已经被莫北丞抱着出了电影厅,走廊上空无一人。 “电影还没散场?”她从莫北丞怀里下来。 “恩。” “那你抱我出来?” 莫北丞笑了笑,“你都睡得说梦话了,我再不抱你出来,人家就要投诉了。” 南乔不满:“……胡说。” 莫北丞沉下脸,故作不快,“你给我解释一下,我就去买杯果汁,身份怎么就从老公降到男朋友了?” “你现在连男朋友都不是,我没有反驳,你就知足吧。” 莫北丞一愣,这才想起他和南乔已经离婚了,“这么说,我是追上了?” “没有,难得有机会,我要换个浪漫的男人试试。” “怎么浪漫?” “至少不是每天只会一声不吭的接人下班。” “那好,我下次接你的时候说说话。” 南乔:“……” …… 第二天起,莫三少除了工作之外,开始研究女人喜欢的浪漫方式。 身边没有参照物,这种事也不好问不熟的人,所以,他有点头疼。 章助理建议他看——韩剧。 囊括了全世界所有浪漫的招数。 于是,莫三少工作之余开始看韩剧,乔瑾槐好几次去他办公室,都听到电视里的女人哭的跟被轮了一般,于是,他一度以为自家三哥欲求不满在看色情片。 凑过去看了几眼才知道是在看韩剧。 乔瑾槐:“……” 他还是离三哥远点,免得被带偏了。 第二百五十章回来吃饭吧 南乔最近都很忙,工地、公司两边跑,天气渐热,出去一趟都弄得灰头土脸的。 莫北丞也忙,连着加了两个星期的班,连周末都是在公司过的。 这个周末,两人总算是稍微清闲一点了。 南乔难得睡了个懒觉,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大亮了,她眯着眼睛,扯过被子将自己下巴下的位置盖得严严实实。 听到动静,莫北丞放下手机,“醒了?” “恩,几点了?” “十一点半了,起床吃午餐了。” 南乔:“……” 她以前睡眠不规律的时候也经常早上睡中午醒,但昨天回来的早,十点不到就睡了,中途也没醒过。 最近越来越贪睡了。 南乔起床去洗漱,脸洗到一半,她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就响了。 看了眼自己满手的泡泡,想等洗漱完再给对方回过去,但莫北丞已经拿着正不停震动的手机进来了,“你电话。” “谁的?”她掬水洗脸,没办法去看来电显示。 “陌生号码。” 会给她打电话的陌生人,不是客户就是广告,“你接吧,开免提。” 莫北丞接通电话,刚按下免提,简熙亢奋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南乔吗?我是简熙,还记得吗?就那天我们还在电影院门口见过。” 南乔不记得那天给简熙留了电话号码。 “有事吗?” 那边完全忽略她的问话,自顾的抱怨开了,“你的电话可真难找,幸好我有朋友认识ac的前台,你可真厉害,居然是ac的设计师,那天听你说在ac上班,我还以为只是个助理呢……” 建筑设计不比室内软装设计,稍有点差池就是千万上亿的金额损失,而且像ac这样的大公司,接的单子都是大单,要求更是比一些小型的工作室更严,有些助理甚至熬几年才能熬的出头。 南乔会上手这么快,也是因为在国外有实践的经验。 当然,其中也有莫北丞故意放水的缘故,一些必须要靠实践经验才能给出的数据,也是公司其他设计师做的。 “你找我有事吗?” 南乔打断简熙的话,要让她放飞自我的说下去,估计就这个话题,能说上半个小时。 “也没什么事,”说完后觉得不对,又改口道:“还真有点事,我就是问你下个月的同学会去不去参加,”估计是觉得自己打电话来问这事有点突兀,两人虽然是同学,但也不熟悉,便加了一句:“也不是我问,是班长让我帮他打听的,他读书那会儿就对你有意思,没想到到现在都还惦念着,那天我在同学群说在电影院碰到你,他差点没买当天晚上的机票直接飞过来。” 南乔很尴尬,那时候才初中,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连班长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都忘记了。 她明显感觉简熙说完这话后,身侧的气温降了降。 “怎么样?去吧去吧,班长现在自己开了家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绝对是钻石王老五。” 南乔跟简熙并不是那么熟,接受不了这种自来熟的调侃,她侧头看了眼莫北丞,发现他也正看着她,只是眉眼阴沉的像结了霜花的枯枝。 见她不说话,简熙以为她动摇了,加紧劝到:“可以带家属,你把你男朋友也带上呗。” 南乔还没来得及拒绝,莫北丞便将手机捞回来,取消免提贴在了耳边,“我不去,她也不会去。” 说完,径直将电话挂了,出去了。 南乔:“……” 她刚洗完脸,还没用毛巾擦,手撑着盥洗池的台面,身子微微前倾,水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莫北丞没走几步又重新折回来,手撑在她的两侧,从镜子里看,像是将她抱在怀里。 但两人的身体实际上还隔着一段距离。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还沾着水珠的素白小脸冷哼道:“惦念?差点坐当天的飞机飞过来?班长是谁?” “……” 见她不说话,莫北丞又哼了一声,语气越发不好,“性子这么差,桃花倒挺多的。” 南乔用毛巾擦了擦脸,回道:“都是中学时候了,我不记得班长了。” 她说的是真话,对中学,她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他们的物理老师,因为每次都抽她回答问题,回答不出就罚站。 莫北丞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逗她:“没良心。” “那我去参加同学会的时候仔细看看清楚,如果对方方便的话再要个电话号码或微信。” 她说的一本正经,还作势要去拿手机给简熙打电话,被莫北丞拍开了手。 力道大的将她手背都拍红了一片。 男人沉着脸,贴近她的身子,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不准去。” 南乔本来也没想去参加,就是突然兴起想逗逗他,苦恼的拧着眉,“但是我都答应了啊,正准备订机票呢。” 正亲吻她脖颈的男人停住了动作,却没有抬头,唇瓣贴在她颈动脉的位置,感受着那一点微薄的跳动。 许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南乔以为他生气了,正想说话,没想到莫北丞却意外的妥协了,“那你去玩得开心点。” 他突然觉得,南乔偶尔去参加一下这种集体活动也好,交两个能聊天的朋友,生活不会太孤僻,大不了到时候他跟着她。 莫北丞接着道:“你性子这么差,估计除了我也没人受得了你。” 南乔不满的瞪他:“那三哥你还真是品味独特。” 男人莞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原本就不擅长说情话,在这方面自然不能信手拈来。 镜子里倒映着两人相拥的画面。 浴室本就是个能让人生出某种旖旎心思的地方,两人又以这种暧昧的姿势贴站着,能闻到彼此身上沐浴乳的清香味,更容易差枪走火。 莫北丞扣住南乔的下颚,将她的脸强硬的扳过来,吻她的唇,原本还规规矩矩停在她腰上的手,已经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滑了。 正一触即发之际—— 南乔的手机响了。 莫北丞一边吻着她,一边去抬眼扫了下盥洗台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他皱了皱眉,又狠狠地在她唇上辗转了两下才停住了动作,气息不稳的抵着她的额头道:“接电话吧。” 南乔拿起手机,才明白为什么莫北丞会在关键时候还强迫自己停下来让她接电话了。 是醇敏打过来的。 她下意识的挑了挑眉。 她和醇敏之间的关系谈不上剑拔弩张,但绝对也不亲近,尤其是知道她不能生孩子后,本来就淡薄的婆媳关系更像是隔了一层膜。 南乔奇怪,醇敏为什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待呼吸平缓后,南乔接起电话,“妈。” “南乔,你和北丞也好久没回来过了,今晚正好洹苼和苏瑾回来,你们也回来一起吃个饭吧。”醇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不像是在对自己的儿媳妇说话,更像是在吩咐公司下属。 南乔:“……” 她没去在意醇敏的语气,而是吃惊另一件事: 醇敏打她的打电话叫她和莫北丞回去吃饭? 这种家宴,醇敏不是更该给莫北丞打电话通知吗? 她和莫北丞结婚这么久,和醇敏打电话的次数寥寥无几,谈话内容也没有这么温情。 南乔疑惑的去看莫北丞,用口语转述了醇敏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南乔的错觉,莫北丞的脸色有些冷,听完后,他伸手接过手机,“妈,我和南乔就不回去了,你们吃吧。” 今天周末,醇敏也不意外南乔和莫北丞在一块儿。 她咬牙,和对着南乔时那副冷淡的语气截然不同,恼怒中甚至有几分妥协的味道,“你到底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莫北丞松开环在南乔腰上的手,转身出了浴室,还顺手将浴室的推拉门也关上了,明显是不想让南乔听见。 南乔也尊重他,没有跟出去。 他去了阳台,确定南乔听不见后才开口,“等南乔怀孕后,我再带她回去。” 醇敏脱口道:“她要是一辈子不怀孕呢?你难不成打算一辈子不回家吗?” “……”他沉默了半晌,“至少不会带她回来。” 醇敏噎了一下,握着手机半晌没说话。 终于确定自己上次的举动将她这个脾气倔强的儿子给惹恼了,但她一辈子身居高位,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妥协认错。 莫北丞道:“如果没事,我先挂了。” 醇敏深吸了口气,“我只是觉得白沫提的意见不错,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但你这么跟我闹脾气,是不是太过了?我是你母亲,对一个长辈尊重是最基本的礼貌,你现在连这个规矩都没了吗?” “抱歉,”莫北丞抿唇,“我只希望我的妻子能得到应有的尊重,您单方面应允了陈白沫这种无理的建议,有尊重过南乔吗?婆婆连她的意见都没问过,就同意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您不觉得荒谬吗?若是传出去,她在这个圈子里有多尴尬,妈,您想过吗?” “又不是真的让你和陈白沫发生什么,现在试管婴儿的成功率很高,她的卵子并没有问题,只是身体太弱不能自然受孕,你也担心她承受不住生孩子的痛苦,用你们的基因试管,成功后由白沫代孕,生下来的还是你和沈南乔的孩子,只是不是在她肚子里长大的而已。” 第二百五十一章真那么想要孩子 “那不知道爸如果带回来一个用你们的基因试管出来却从前女友肚子里爬出来的私生子,你会作何感想。”莫北丞有些烦。 醇敏:“你这个混蛋,翅膀硬了敢拿你妈开刷,我替你爸生了三个孩子,怎么能一样?” “二哥不是在备孕吗?你多看着点二嫂的肚子。” “算了算了……”醇敏打电话来也不是为了要跟他纠扯这件事,孩子长大了,她也管不了了,不生就不生吧。 “你和南乔晚上回来吃饭,爱生不生,以后后悔了别找我诉苦。” 孩子是维系一段婚姻的枢纽,沈南乔和莫北丞现在刚结婚,还处在黏腻的热乎劲儿。 等过了这段时间,感情趋于平静,没有孩子,两人只会越来越淡。 “好。” 莫北丞同意了,他也有好长时间没回去看爷爷了。 …… 两人回莫家吃饭。 莫洹苼独自站在花园抽烟,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哼’了一声,“还真是稀客啊,我和大姐都是每周回家吃饭,你算算你这都多久没回来了。” “忙,”莫北丞惜字如金。 莫洹苼笑笑,也不拆穿他,将手中的烟盒丢给莫北丞,“来一支?” 莫北丞接过来,又顺手扔回去了,“戒了。” “你又……”他本来想调侃‘你又不生孩子’,但想到南乔的情况,就将这话给咽回去了,“不抽烟那站一会儿吧,离开饭还早,聊两句。” “我带南乔进去。” 莫洹苼挑眉,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莫北丞身边,除了最初叫了声‘二哥’就一直沉默的南乔,之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他这个向来冷漠寡情的弟弟居然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不让沈南乔单独进去,无非是怕妈给她脸色看。 “行。” 莫北丞带南乔进去。 客厅里,莫老爷子、莫慎景和醇敏都在,苏瑾和囡囡在沙发上玩玩具。 看到进来的莫北丞和南乔,囡囡规矩的叫了一声,“三叔、三婶。” “爷爷,爸,妈,二嫂。”莫北丞和南乔异口同声的叫了人。 醇敏虽然应了,但没给什么好脸色,吩咐佣人,“人到齐了,开饭吧。” 莫家家教严,食不言寝不语,连位置都是按着辈分的顺序依次安排的,有佣人在旁边布菜。 南乔胃口不好,有点闷油反胃,再加上气氛压抑,吃的不多。 莫北丞虽然在埋头吃饭,但一直关注着南乔,见她放下筷子,拧眉,“再吃点。” 南乔摇头,“吃好了。” “那就再喝碗汤。” “我不想喝。”她真的有点不舒服。 但莫北丞已经起身替她盛鸡汤了,勺子在汤面上荡了荡,浓郁的鸡汤味在空气中散开,还带着点中草药的苦涩。 南乔强忍下胃里抽搐的恶心感,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等莫北丞将鸡汤放到她面前,南乔实在撑不住了,眉头紧皱,“我……我不舒服。” 她捂着唇,尽管已经刻意压制了,但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南乔走后,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莫北丞身上。 干呕、闷油,食欲不振…… 这些症状—— 莫北丞起身:“抱歉,南乔不舒服,我去看看。” 醇敏:“南乔这是……?怀孕了?” 他步伐一顿,微微拧了下眉,“不是,她可能昨晚着凉了,胃不舒服。” 他每次都做了措施。 醇敏还要再说话,莫北丞道:“抱歉,我先去看看她。” …… 洗手间。 南乔将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但还是难受,胃里火辣辣的。 莫北丞推门进来时,就见她弓着身子坐在马桶盖上,手捂着脸。 “胃难受?” “恩,吐过就好了。” “我送你去医院。”他弯腰将南乔抱起来,“喝杯温水?” “好。” 莫北丞抱着南乔去了客厅,吩咐佣人:“倒杯温水。” 醇敏咳了一声,“楼上房间收拾好了,让南乔先上去躺一下,医生快到了。” “不用了,她喝了水我送她去医院。” “你从这里到医院起码要半个小时,反正医生都快到了,先看看,再到医院做具体检查。” 莫北丞沉默。 醇敏有些尴尬。 南乔喝了水:“我没什么事,上去睡一觉就好了。” “恩。” 莫北丞抱南乔上了二楼。 医生来的很快。 问了症状,“凉到胃了,吃点药就好了,这几天天气不稳定,注意保暖。” 老爷子道:“北丞,跟我来一趟书房。” 莫北丞跟在老爷子身后出去,临走时,拜托苏瑾,“二嫂,麻烦你帮我照顾南乔。” 醇敏:“……” 南乔吃了药,苏瑾在房间里陪着她。 醇敏送医生下楼。 “医生,我儿媳妇有没有可能是怀孕了?” “可能性不大,三少夫人一周前月经才完,就算怀孕,也不可能这么快有闷油、呕吐的症状,您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三少夫人买根验孕棒测试一下。” …… 从莫家出来,莫北丞一直兴致不大高,他本来就沉默寡言,这会儿越发的淡漠了。 等红绿灯时,南乔问:“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聊了点公事。” 公事? 但莫北丞的样子看着不太像。 他不想多谈,南乔就没有再问了。 …… 南乔最后还是没忍住,“三哥,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怀孕?” 今天闹了这一出,可能所有人都以为她怀孕了,结果却是个乌龙。 别人怎么看,她无所谓,她担心的是莫北丞。 所以,医生说她是胃寒时,南乔第一时间抬头去看莫北丞的表情。 那一刹那,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情绪。 “不是。” “那我们不避孕好不好?” 莫北丞将车停在一旁,看着她,“你认真的?” 南乔咬唇,要孩子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由她提出来,即便脸皮再厚,也有点绷不住了。 “嗯。” “真那么想要孩子?” “……嗯。” 莫北丞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那你乖乖的调养身体,过两个星期我们去看医生,如果医生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我们就顺其自然,嗯?” “好。” 莫北丞启动车子,中途,他接了个电话。 应该是公司打来的,他听完,应了一声后挂了电话。 他看着南乔,“南乔,我们结婚吧。” “你是在……求婚?” 莫北丞挑眉,“算吧。” 南乔:“……”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没有诚意和浪漫细胞的求婚。 外面是杂乱无章的大市场,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单膝跪地,语气也随意的像在问她晚上吃什么。 他甚至,还开着车。 即便如此,南乔还是认真思索了半响,“好。” 以莫北丞的性格,她原本就对求婚没抱太大的希望,幸好,她也不是还处在追求罗曼蒂克的年龄段,所以,她同意了。 于是,结婚的事就这么草草的定下了。 “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 莫北丞带南乔去的地方是游乐场,即便是晚上,人依旧很多,每个设施上都装饰着五颜六色的霓虹,色彩缤纷,将黑沉沉的天空都染上了颜色。 “想玩什么?” 今晚的人格外的多。 南乔大致扫了一眼,每个设施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她微一拧眉,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热闹嘈杂的环境。 但难得莫北丞有一星半点儿的浪漫细胞,带她来这种女人和孩子喜欢的地方,南乔便忍下了那一定点儿的烦躁,“我们先走走吧,太多人了。” “好。” 莫北丞揽着南乔的肩穿梭在人群中,小心的护着她,不让人群和她撞上。 到处都是人。 比白天还要火爆。 虽说今天是周末,但也太夸张了。 “怎么这么多人?今天门票半价?” “大概是因为不要钱。” “……” 意料之外,莫北丞居然还会说冷笑话,不过,她还是配合的笑了笑。 南乔看着不远处的led屏,从进门到现在,几百米的距离,她已经看到好几个了。 “这里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led屏,上次来都没有。” 莫北丞随意的看了一眼,“大概是让排队的游客不至于无聊吧。” 南乔看了看,也觉得是。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爱情片,大部分排队客人的目光都落在屏幕上。 他们走了一圈,也就摩天轮那里没排队,“我们坐摩天轮吧。” “好。” 摩天轮上就他们两个人,从高处看,游乐场更是漂亮的像一座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连那份无处不在的嘈杂都没了。 南乔靠在莫北丞怀里,看着天空中唯一的一颗星星,“我以前一直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平,小时候看到同学都有父母陪着,过生日、过6.1、过春节,我就特别妒忌,埋怨我的父母对我冷淡,后来……” 她的话戛然而止,这种时候,提陆焰似乎太煞风景。 南乔摇了摇头,“现在才觉得,大概是我将以前的好运都积攒了。” 只为了遇见你。 后面这句,她没说。 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突然……停住了。 除此之外,所有的霓虹都灭了,设施也停了,只剩下那些led屏还亮着,在黑夜里,格外的璀璨。 第二百五十二章南乔,嫁给我 屏幕空白了几秒,便开始播放照片。 摩天轮前面就是个巨大的led屏,周围没有灯,屏幕就越发的清晰。 照片里的人是她,南乔转头去看莫北丞,以及—— 身边的这个男人。 照片的背景有街道,电影院,餐厅,咖啡馆。 所以,那段时间她觉得有人在跟踪她,是真的有人在跟踪她。 照片播完,led屏灭了。 整个游乐场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南乔微笑,“三哥,谢……” 话没说完,她便看到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点亮光升起,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接着越来越多,白色的光点缓缓升到半空。 将整个夜空都染得一片璀璨。 南乔:“那是什么?” 莫北丞皱眉,想了想,“无人飞行机吧。” 这是南乔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无人飞行机,场面——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画面,壮观、瑰丽、炫目…… 无人飞行机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后,便停止了上升,开始在空中编排各色的造型。 一对男女从形同陌路,到牵手、拥抱、亲吻。 男人牵着女人的手,单膝跪地,右手举高。 灯灭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许久无声。 短暂的黑暗后,灯亮起,显示出一行字。 南乔,嫁给我。 莫北丞抬手,摁了摁眉心。 摩天轮逼仄的轿厢中,莫北丞单膝跪地,从西装裤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镶钻的圈戒。 映着无人飞行机的灯光,闪闪发亮。 “南乔,我们结婚。” 南乔抿唇,不感动是假的,即便不再青春年少,对浪漫的事,女人都有种天生的向往。 “恩。” 莫北丞拿出戒指给南乔戴上。 摩天轮重新启动,缓缓下降,整个游乐场又重新亮起了霓虹,无人飞行机也开始有秩序的缓缓降落。 像一场,华丽的花瓣雨。 “这点子,谁想的?” 她直觉,以莫北丞的性子,是不会想出这种招数的。 莫北丞抬了抬额头,有些无奈道:“言瑾之,我给了他一张卡,是他策划的。” “……” 见南乔不说话,莫北丞道:“生气了?抱歉,我……” “没有生气,如果真是你策划的,我可能会……再考虑一下。” 莫北丞:“……” 他失笑,扣紧南乔的手,食指摩挲着她食指上的戒指,小小的。 南乔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天空落下,在眼前一闪而过,她抬眸去看—— 是花瓣。 无数白色的玫瑰花瓣从天上落下来,渐渐铺满了地面。 南乔:“……” 莫北丞:“……” 底下,一片沸腾。 口哨声、叫好声,严重破坏了这一幕的唯美。 南乔:“看来,言瑾之的特长不是当医生,而是婚礼策划师。” 今晚这场盛大的求婚,不知道要俘获多少女人的心。 从摩天轮上下来,言瑾之、商荠、乔瑾槐、木子、南乔的父母、莫北丞的二哥、大姐一家,甚至在美国的季予南和时笙都在。 围观的人群被保镖拦在外面,只能拿着手机拍照。 时笙跟南乔拥抱了一下,道:“为了见证你的幸福,你们家三哥还给我们定了来回的机票。” “谢谢你能来。” “南乔,这绝对是我看过的最豪的求婚现场,那么多无人机、专业的飞手,还有直升机,得多少钱?” 木子哀怨,“你让我们这种普通人怎么活?这辈子估计都结不了婚了,光求婚这一条,就被pass掉了,这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言瑾之见莫北丞迟迟没有动静,朝他挤了挤眼睛:求婚啊,单膝跪地,拿戒指啊。 莫北丞扣住南乔戴戒指的那只手,往上抬了抬,正好让他看见。 言瑾之失望:“三哥,你怎么不照着剧本走,我这场花瓣雨不是白浪费了吗?亏我还动用了直升飞机。” 他还想看三哥跪地求婚是什么表情呢。 “砰。” 半空中,烟花炸开,刹那芳华。 莫北丞看向言瑾之,拧眉:“还有完没完?” 言瑾之急忙摇头,“这绝对不在我的策划之内,我没那么俗,现在谁追女人还用烟花啊。” 商荠冷笑:“这个我可以作证,他一向不走寻常路,别人拿花,吃烛光晚餐,他是拿把刀将自己的手戳个对穿,献血横流。” 众人哄笑。 乔瑾槐看了眼腕表,“十点了,游乐场的烟花表演。” 一行人从游乐场出来,难得聚这么齐,便一致决定换个地方喝两杯。 地点定在皇家一号。 陈晴和沈舰闫作为这群人里唯一的长辈,自然跟年轻人闹不到一块儿,陈晴拉着南乔的手,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们去玩,我和你爸就不去了,南乔,我的乖女儿,你会幸福的。” “恩,谢谢妈。” 上了车,陈晴的目光一直看着后视镜,镜子里,南乔被莫北丞揽在怀里,身影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她叹了口气,感慨:“老沈,当初我让陆焰和母亲和弟弟离开,是正确的,南乔跟莫北丞在一起,很幸福。” “恩,所以,你就放心吧,别整天替她操心。” 皇家一号。 莫北丞点了两杯鲜榨的橙汁,被季予南揶揄:“你这是结婚,还是出家当和尚?来这种地方叫鲜榨橙汁,你也好意思开口?” “特殊情况,戒烟戒酒。” 这话,已经够直白了。 …… 回到浅水湾已经很晚了,南乔靠着座椅睡着了,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将南乔从车里抱出来。 垂眸,正好看到她手指上闪烁着灼灼光芒的钻戒。 莫北丞微微弯唇,心里因为这一点亮光顿时被一种满胀的暖意充斥着。 “南乔,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从今以后,他们之间没有算计,没有陆焰,没有陈白沫。 沈南乔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莫北丞的。 上了台阶,他曲起一条腿,膝盖顶着门,腾出一只手摁密码。 这一折腾,南乔就醒了。 见莫北丞抱着她,“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这么熟便没叫你,再睡一会儿,我抱你上去。” “醒了,睡不着了,”南乔从他身上下来,从鞋柜里拿了拖鞋换上,“有点饿了。” “现在?”他看了眼时间,“想吃什么?” “面。” 这么晚了,煮面是最快的。 “我去煮,你在沙发上躺着休息一会儿。” “一起吧,两个人速度快点。”南乔是真的饿了,晚上吃的意餐,不怎么合胃口。 再加上她今天胃难受,就更是没胃口了。 其实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葱姜蒜和蔬菜都是桂嫂洗好切好,用保鲜膜封好放在冰箱里的。 南乔说要帮忙,他也没拒绝。 “恩。” 还真没什么南乔能帮得上忙的,莫北丞娴熟的煎了蛋,加水煮面,将桂嫂切好的调料放在碗里。 南乔倚着吧台看他。 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举手投足间,处处透着禁欲的性感。 被南乔用这种赤裸裸的目光瞧着,莫北丞有些绷不住了,抬眸,“还想不想好好吃面?” “想。” “那就乖乖的,要不把眼睛闭上,要不转过身去。” 南乔:“……” 她乖乖地背转过身,莫北丞煮面很快,他端着碗,“出来,吃面。” 南乔跟着他出了厨房。 吃完面,南乔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莫北丞扣住她的手,“明天等桂姐来收拾,很晚了,上楼,睡觉。” 说完,他干脆直接弯腰将南乔抱起来。 上了楼,南乔被莫北丞放在床上,男人俯身亲吻她的唇,“南乔,既然准备要孩子,我们选个时间把婚礼办了吧。” 南乔身子一僵,有些惊讶的睁开眼睛,“三哥……” 莫北丞撑起身子,将她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抱歉,我保证,这次不会再发生像上次婚礼的事。” …… 翌日。 剧组的化妆室。 ‘啪’的一声。 陈白沫疯了一样的将鼠标扔在地上,桌上装水的杯子被她打翻了,大半杯水都倒进了电脑的键盘。 屏幕闪了两下,彻底黑了。 “啊,”陈白沫歇斯底里地抱着头大叫,疯了一般的开始砸东西,化妆师和助理都被她这副癫狂的模样吓得不敢动弹,“出去,统统给我滚出去。” 莫北丞居然跟沈南乔求婚了,还是以这种高调的方式。 这不像他。 以他的性格,做不出这种事,用这种张扬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布他和沈南乔的关系。 但视频里的男人,分明是他。 无论是五官轮廓还是神态表情,都是莫北丞独有的。 他牵着沈南乔的手从摩天轮里出来,光彩炫目的无人机、漫天的花瓣雨、璀璨耀眼的烟花。 这些,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莫北丞以前,从来没这么对过她。 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自己在他身上找不到安全感,只能拼命的工作,想用傲人的工作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为有她这样的女朋友而骄傲。 但是没有,他没有因为她的成就而骄傲。 反而越吵越凶,也渐行渐远。 第二百五十三章出门戴口罩 陈淮拿着剧本过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陈白沫歇斯底里的喊叫和打砸声,化妆师和助理都在门口,“怎么回事?马上就要开拍了,她的妆化好了?” 化妆师知道陈白沫是公司最近力捧的新人,半点不敢撒气,“陈小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将我们都给赶出来了。” 陈淮拧眉,推开门进去,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场景。 化妆品被扔在地上,电脑砸了,杯子,镜子,化妆台边上的灯,全都碎了。 完全一个家暴现场。 陈淮握着门把,站在门口愣了几秒,他带过这么多艺人,耍脾气的不是没有,但还没有谁砸了化妆间的。 他当然知道陈白沫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今天早上,无论是报纸,各大视频网站和微博,全都在报导昨晚莫北丞求婚的盛大场面,微博和视频网站上,还有完整的视频。 是无人机航拍的。 和那些用手机、摄像机拍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一看就是莫北丞专门请人拍了后,让营销号放出来的。 那么大的排场,在莫北丞眼里,陈白沫和沈南乔谁的地位更高,勿庸置疑。 陈淮本来以为陈白沫和莫北丞关系亲密,虽然莫北丞的产业不涉及娱乐圈,但莫氏却是娱乐圈的龙头老大,而莫氏,迟早是莫北丞掌权。 就看着这层关系,他处处捧着陈白沫,哪怕她平时闹点小脾气,他都忍了。 但如今看来,无非是被人玩剩了扔了不要的。 看清了陈白沫的地位,陈淮自然没必要再跟她客气。 娱乐圈本来就是个现实的地方。 陈淮沉下脸,声音冷沉,“陈白沫,你要耍大小姐脾气我管不着,但是这里是剧组,你要不好好拍戏,要不就请假回去,等发泄够了再来。” “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陈淮在公司,绝对是经纪人一哥的位置,能力好,手段高,资源好,带出那么多影帝影后,都是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在公司,除了老板之外,谁跟他说话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被陈白沫这一吩咐,当即冷笑出声,踢开挡在前面的杂物,甩上门走进去,“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莫三少再次结婚也就分分钟的事,他现在肯捧你,你就该收敛脾气抓紧机会,好好抓住他为你找的人脉和资源,别到时候拍完这部戏,落的没人捧,跟落水狗一样被人讨厌。” “……” 陈淮说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 “如果你能坐上莫太太的位置,那整个娱乐圈让你横着走都没问题,但是现在,你什么都不是,要是不想拍,趁早滚蛋。”最后一句,已经是相当的不客气了。 陈白沫被这番劈头盖脸的话弄得面红耳赤,死死的咬着唇,嘴里充盈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陈淮的话像一记狠辣的耳光重重的打在她脸上,也彻底打散了她那一丁点儿高人一等的自傲。 她知道,自己即便现在甩手走人,那个男人也不会再为她操一点儿的心。 而娱乐圈,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除非她想再回去过以前那种苦日子! 她想到了陈妊涵,心里又是一阵烦躁,以前她在美国,每个月会固定给家里打两万块钱做生活费,不多,但也远高于国内许多工薪阶层,现在回国后才知道,妊涵除了每个月从母亲那里拿零用,还去找莫北丞拿钱,一个包、一件衣服、一双鞋,都是几万块。 这么高的消费,即便她在舞团的时候也承受不起。 这段时间,她已经快被逼疯了。 母亲懦弱,妹妹花钱如流水,还没能力赚钱。 陈白沫强扯出一抹笑,抱歉的说:“对不起陈哥,是我太激动了,我马上化妆。” 陈淮也知道分寸,他虽然不知道莫北丞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捧陈白沫,但他既然要捧,还亲自拿下了陈导的电影,他也不能太过。 他缓了缓脸色,“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这几天也辛苦了,我去跟陈导说说,先拍配角的戏,你睡一觉。” “谢谢。” 陈白沫已经连着几天只睡两个小时了,她不是科班出生,第一部又接的是这种大制作的电影,拍之前要花大把的时间学习,站位、表情…… 剧里有一个场景是滑着轮滑在人群中穿梭,本来可以找替身,但她不想。 这是她的第一部戏,她希望能得到剧组的人认可,而不是让人觉得,她除了走后门,一无是处。 陈淮也说,网友现在因为和莫北丞、沈南乔的这段三角恋同情她,但同情毕竟是同情,撑不了多久,如果这部剧她表现不好,照样会被人骂得体无完肤。而且短时间内,也很难翻身。 陈白沫这几天一直在学轮滑,全身摔得青紫,却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压力太大,导致她的情绪一直不稳,今天看到莫北丞跟沈南乔求婚的报道,彻底崩溃了。 陈淮出去后,陈白沫没有再摔东西,她坐在沙发上,曲起膝盖,拉过一旁叠放整齐的薄毯将自己盖住。 毫无生气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她和莫北丞,是真的是回不去了。 ………… 周一。 莫北丞和南乔去领证,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填资料、走流程都是熟门熟路。 领完证,两人走到门口还听到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说:“有钱人真会玩,明明已经结婚了,还非得离了婚来求次婚,再重新结一次。” “你羡慕啊,也找个能为你一掷千金的去,据专业人士估计,昨晚那场求婚,妥妥的耗资上亿,就那无人机,少说千来架,你知道现在租无人机带飞手,多昂贵吗?还要事先编排,每一天都是钱。” 外面。 阳光刺眼。 和他们第一次领证的天气一样,只不过那时,他们两人一个为了报仇,一个为了赌气。 对未来,都没有憧憬。 南乔靠在莫北丞怀里,一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胳膊上,“三哥,你都成网红了。” 莫北丞好笑,“胡说。” “要不,你开个直播吧,把求婚损失的钱赚回来。” “……直播是什么?” 南乔:“……” 她跟莫北丞,可能有代沟。 …… 莫北丞开着车,方向不是回浅水湾,也不是去公司。 “难得今天请假,你想去哪?” 南乔想,他们恐怕不是难得请假吧,请假的次数应该是人神共愤了才是。 “没有。” 对约会这种事莫北丞不擅长,能想到的也只有吃饭、看电影这类寻常情侣会做的事。 路过商场时,他问:“要逛逛吗?或者上去吃个饭看场电影。” 南乔没意识到莫北丞其实是想跟她约会,以为他只是刚走到这里,恰好想到后询问她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回答,“不了。” 她不饿,逛街也没什么要买的,也不想看电影。 莫北丞看了她一眼,“恩”。 车子驶了一段路,靠边停下,南乔正疑惑他怎么停车了,就见莫北丞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下车。” 她看了眼窗外,“去酒店?” “不是没地方去吗?正好,上楼做些有意义的事。” 南乔:“……” 他倾身过来,眯了眯眼睛,有几分轻佻的意味,“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 上一次,领完证莫北丞就去美国了。 所以,南乔几乎忘了还有新婚夜这种事了,她伸手推他,“现在白天。” “那就多来几次。” “……” 南乔咬牙,这人怎么这么坏。 莫北丞去前台开房间,南乔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他。 现在是上午,还没到入住的时间,大厅里有几个人都是退房的。 前台接过莫北丞递过去的身份证,笑着道:“先生,我们要两点才能入住,您是要现在住吗?” “恩。” “那您看,入住之前的这段时间我给您算钟点房可以吗?” “恩。” 他一向惜字如金,办理手续这段时间,他拿出手机查看短信。 前台给他办手续,一旁的人目光不停地往他身上扫,然后又看向南乔。 昨晚的求婚已经传遍了,视频里,莫北丞和南乔的脸部都做了模糊处理,但还是能认得出来。 手续办好了。 莫北丞接过身份证和房卡,一旁一直盯着他瞧的那人忍不住问,“您是不是昨晚用无人机求婚的男主角?” “……” 南乔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那人见莫北丞不回答,就当是他默认了,激动的说,“真是太感人了,祝你们幸福。” “谢谢,”那人还要说话,莫北丞指了指南乔的方向,“抱歉,我妻子还在等我。”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识趣的没有再打扰。 莫北丞走过去,朝南乔伸出手,“看戏看够了就上楼吧。” 南乔调侃他,“三哥,以后您出门戴个口罩吧,您的粉丝估计不比现在娱乐圈当红的小鲜肉少。” “恩,可以考虑。” 南乔:“……” 进了电梯,刷卡上楼。 莫北丞推开房间门,南乔刚一走进去,便被莫北丞扣着肩摁在了墙壁上:“出门戴口罩?笑话我,恩?” 第二百五十四章他希望我拿奖吗 男人滚烫坚硬的身体紧贴着她,还没等南乔说话,他托住她的臀,抱着她进了房间,将她放在置物台上。 身子前倾,一条腿强势的岔开她的膝盖,抵着桌沿。 “南乔。” “恩?” 莫北丞笑了笑,吻住她的唇,辗转了几下才一点点探入。 “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浅水湾的房子虽然重新装修过了,但之前会买那里,完全是因为陈白沫喜欢,目的也是用来做他和陈白沫的婚房。 只不过房子刚装修好,他们就因为争吵陷入了冷战,再后来,就彻底分手了。 “换哪?” “你不是喜欢上次我们办婚礼的那栋城堡吗,我们明天搬过去,恩?” 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师,南乔是喜欢那栋城堡,但仅限有喜欢它的设计而已。 如果是居住,她更偏向面积小一点的商品房。 别墅什么的,都太空旷了。 容易让人生出孤单感。 见南乔不说话,莫北丞离远了一些,看着她问,“不喜欢?” “恩,是不太喜欢。” …… 婚礼定在年底。 是醇敏请寺庙的高僧测的时间。 莫北丞不信这些,倒也由着她去折腾了,孩子的事他驳了母亲的面子,这种小事,便由着她了。 两周后,南乔去医院检查身体。 看的中医,也拍了片子。 片子上没什么问题,只是底子太差,需要长时间的调理。 莫北丞沉着脸,听医生说完,忍不住皱了皱眉,语气不太好的问:“你以前是被放养的吗?” 南乔:“……” 也算是被放养的。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开几服药给你,中药主要固本培元,效果来的慢,得长时间养,对了,你们有孩子吗?” “没有。” “那就更要养了,如果还想要孩子,生冷的东西一定得忌,天气凉的时候也别为了图漂亮穿短裤露脐装,容易宫寒。” 开了药,莫北丞拿着药单去交钱,南乔问:“医生,那我们现在能备孕吗?” “先养半年吧,你现在的身体不容易怀上,怀上也容易流产,到时候想在怀孕就更难了,你们都还年轻,不急。” 南乔:“……” …… 南乔连续喝了两个月的中药,到现在,闻到药味都想吐。 相比她。 陈白沫却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电影拍摄已经接近尾声,她又接拍了几个广告和一部大ip的网剧。 现在一打开电视,每个台都是她的身影,即莫北丞跟南乔大手笔的求婚之后,陈白沫作为‘被抛弃’的对象,又狠狠的赚了一把公众的同情泪。 她也很好地利用了观众对她的同情,一跃成了三线明星。 大概是已经认清了现实,陈白沫在莫北丞和南乔的婚期被爆出来时,也没有丝毫的动作,倒是引发了众多网友的愤愤不平,纷纷替陈白沫叫屈,南乔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莫北丞被闹的有点烦了,他甚至想,就现在吧,虽然效果差点,但至少能彻底消停。 莫老爷子这种不上网的人也听到了风声,打电话将莫北丞骂得狗血淋头,“你要是再没点作为,那些人就该往家里寄遗照了,你说你,祸害你自己就够了,还祸害家里人,那群跟疯狗一样的都将我这个双腿踏进棺材的老头子给骂成狗了,也不怕折寿。” 老爷子中气十足,震得莫北丞耳膜‘嗡嗡’作响。 这哪像双腿踏进棺材的? 他摁住‘突突’直跳的眉心,“爷爷,您老当益壮,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益壮个屁,还有,上次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很快,这都几个月过去了,距离你们上次回来都两个多月了,你要是解决不好,我就让你大姐去解决。” “这种事还是别去麻烦大姐了,我会处理好的。” 安抚了爷爷一阵,才总算挂了电话。 莫北丞回头,便看到南乔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看着他,目光笔直而安静。 “南乔。” 他朝她走过来。 南乔抿紧了唇,道:“能解决吗?” “恩?”话题起的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也因为,自舆论爆发的最初,南乔从没质问过。 “陈白沫的事,如果你解决不了,或者不想解决,那我去吧。” 莫北丞揽在她肩上的手收紧,眼眸沉暗,盯着她,一秒后硬着声音道:“我不是不想解决。” 南乔点头,“那我明白了,你是解决不了。” 莫北丞:“……” “我去解决吧。” 男人失笑,“我还以为你不在乎。” 上次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在机场跟人手撕,可面对他时,却提都没有提。 南乔抬眼看他,“我的样子长的像大度的要牺牲自己给别人做嫁衣的那一类人?” 陈白沫踩着她往上爬,也要看,她愿不愿意给她踩。 莫北丞低低的笑出了声,“我去解决,你乖乖的养身体。” …… 莫北丞是直接去片场找的陈白沫,经纪人是他帮她找的,要知道她的具体位置,轻而易举。 奔驰g级在娱乐圈算不上豪车,但莫北丞从车里下来时,便衬得这辆不起眼的车都像是镶了钻石。 陈淮知道他要过来,已经在门口迎他了。 “莫董,白沫在化妆间等您。” “不用了,我找你。” “……”陈淮尬笑了两声,“您有事电话里吩咐就行了啊,或者我过去,您这还亲自跑一趟。” 陈淮递过来一支烟,莫北丞没接,“戒了,下午让她开记者招待会,澄清网上的不实报道。” “什么不实报道?”陈白沫一直关注着外面,莫北丞的车刚进来她就看到了,结果他根本就不想见她,“说沈南乔是小三吗?莫北丞,实不实你自己心知肚明。” 莫北丞拧了下眉,明显不喜欢她说起南乔时的语气。 他不意多说,拉开车门,“你如果不想这部电影因为你而夭折,这么多人的付出打了水漂,那你就尽管炒。” 说完,他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一旁的陈淮,坐上了车。 黑色的越野车迅速退后,陈白沫咬着唇,站在原地,一脸忧伤的看着他远去。 下午。 陈白沫召开记者招待会,澄清莫北丞和沈南乔在一起之前,他们就已经分手。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吊带长裙,衬得皮肤皮肤细腻瓷白,说话时,嘴唇一度抿紧,几次微微哽咽说不出话。 于是—— 网友再次猜测,陈白沫会召开记者招待会澄清,是迫于强权。 莫北丞看着评论:“……” ………… 腊月二十八。 莫北丞和南乔的婚礼。 南乔只想举办一场小型的家宴,她觉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何况他们算是复婚,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但莫北丞坚持要举办婚礼。 南乔拗不过他,便答应了。 婚期是五月份就定下的,到年底也有大半年了,时间充裕,婚礼准备的很到位。 地点在久负盛名的巴厘岛。 婚纱法国著名的设计师亲自设计制作的,光是找齐婚纱上的配饰就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抹胸、鱼尾,有一点拖尾,但不是很长,头纱却极长。 婚礼的色调以香槟和浅蓝色为基调,草坪上,洒满了玫瑰花的花瓣。 莫鞠杨和莫洹苼的孩子当花童。 一个穿香槟色的公主裙,一个穿黑色的燕尾西装,萌翻了一群来观礼的人。 婚礼没有邀请媒体。 莫北丞性格低调,不爱出风头,上次求婚让媒体曝光,也是不想委屈了南乔。 虽然没有媒体报道,但还是有宾客放出了婚礼当天的视频。 只有几十秒,录得也是新郎亲吻新娘的高潮部分。 视频刚放出,三哥又圈了无数的粉。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容清俊,单手插在一侧的裤包里,俯身亲吻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 …… 婚礼过后,莫北丞带着南乔去度蜜月,两人请了两个月的假,没有目的的闲逛,遇到喜欢的地方就停下来多住几天。 而他们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也正好是陈白沫出席电影节的日子。 这是国内举办的电影节。 虽然不如柏林、戛纳那种国际电影节,但如果能获奖,对陈白沫这样的新人而言,也是非常厉害了。 巨大的led屏上滚动着入围的电影,其中就有她参演的那一部《诡岸》。 电影两个月前就上映了,反响非常的好,豆瓣评分9.7,纷纷评论说这是今年国内影片最良心的制作,耗时短,还制作这么精良,简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题材小众,票房不是特别高,只有七亿。 在同期上映的电影中排第三名。 陈白沫之前问过陈淮,“为什么要接这部?” 陈淮说:“这部戏虽然题材小众,却积极正面,更容易得奖。” “所以,他是希望我拿奖吗?” “……”陈淮静了几秒,“是。” 她愣了一下,握紧了手机。 今天是莫北丞和沈南乔的婚礼,她知道。 但知道又能怎样? 去阻止吗? 今天的她,已经无能为力了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非要掺和呢 陈白沫自嘲的笑了笑,叹息的说道:“他还真是费心啊。” 没上映却制作完的电影也能参加电影节,她不明白,莫北丞为什么要费那么多钱,将原定半年的后期压缩到两个半月完成。 她抿唇,指甲几乎嵌进她的手背。 虽然在意着台上的结果,但思绪一直无法集中。 既然决定不要她了,为了还要为了她的事费心费力?连电影选片、经纪人这类的事都亲力亲为。 北丞,为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道只是想弥补我? 可是,你的弥补却让我在你的深渊里越陷越深,我舍不得放手,更舍不得将你让给沈南乔。 台上,正在颁发最佳女配角奖。 掌声吵得她有点头疼,陈白沫想抽烟,这是她进娱乐圈后才学会的。 陈淮看出来了,“你哪里都不准去,坐着。” 陈白沫伸进包里的手又拿了出来。 她靠着椅背,有几分颓然,“陈哥,你说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对前女友的事面面俱到?” 陈淮:“……” 他也不知道莫北丞是怎么想的。 按理说,付出这么多,陈白沫身上肯定有他所想要贪恋的,但看莫北丞的态度,对陈白沫好像全然没有兴趣。 所以,他也不知道莫北丞怎么想的。 估计是人傻钱多,不想前女友过的太落魄。 一首歌曲过后,颁发最佳女演员奖。 颁奖嘉宾一阵抑扬顿挫的措辞之后,翻开了那页金色的贺卡。 陈白沫问:“陈哥,你觉得会是我吗?” 陈淮:“白沫,你还年轻,这是你的第一部片,就算没得奖……” “最佳女主角奖是”台上宣布结果的声音盖住了他未说完的话,陈淮将目光转向舞台:“电影《诡岸》的陈白沫。” 掌声响起。 陈白沫坐着没反应,还是陈淮推了她一下才起的身。 周围的人都温和的看着她笑,但其中有多少人真心的,就不得而知了。 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就不激动了。 拿了奖又如何。 台上台下、电视机前都没人在等着为她庆祝。 陈白沫上台,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奖杯,礼节性的互相拥抱了一下。 这是她在娱乐圈的领域里领的第一个奖,致获奖感言时,还是有些微的紧张。 然而,就在她说到一半时,下面突然小面积的骚动起来,随后拓展到整个会场都开始低声议论了。 陈白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的朝陈淮的方向看过去。 距离太远,除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什么都看不到。 但她却从最前排那些人的目光中敏锐的察觉出,别人看她的眼神不再是虚伪客套的恭喜,而是嘲讽。 人在紧张时容易忘词,陈白沫抱着奖杯,完全忘了自己说到哪了,匆匆结束了获奖感言,拿着奖杯走下舞台。 颁奖还没结束,媒体那边便已经蠢蠢欲动了。 陈白沫入了座,陈淮冷着脸将手机扔给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自己看。” 下颚紧绷的弧度昭示着他此刻隐忍的怒气。 如果换个地方,他早就控制不住发火了。 但这里是颁奖典礼,其中不乏著名的导演、编剧、制片人、投资人,即便再气,他总不能当众打她的脸吧。 而且,会场的人应该大部分人都看到视频了,虽然很克制,但目光还是时不时地朝这边扫。 艺人有丑闻是正常的。 但在颁奖当晚被爆出的,只有陈白沫一个人,还是高清版的视频。 看手段,明显对方有备而来。 陈淮压着眉心,打电话让保姆车和保镖在门口等着,典礼一结束,立刻护着陈白沫上车。 只要陈白沫不接受采访,一切就都是猜测。 还有翻盘的机会。 “看这样子是有人故意要整你,你想想,是得罪什么人了?这件事最好私了,不要怕花钱,让发视频的人出面替你澄清。” 陈白沫盯着视频里的自己,以及病床上裹着纱布看不清脸的陆焰,忍不住低笑出声。 手紧紧扣着手机,像是痉挛般,骨节凸起。 周围的人听到笑声都朝她看过来。 陈白沫自嘲的叹息了一声,神色紧绷,状若疯狂,“原来是这样啊,花这么多钱捧我,就是为了将我彻底的踩到肮脏的淤泥里,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莫北丞,你真狠啊。 以她曾经过气舞者的身份,这段丑闻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关注的人也不会太多。 被人津津乐道两天,很快就会被别的新闻压下去。 对普通人,群众总是健忘的,也是最宽容的。 等过两年,大家便全忘了。 她那时再进娱乐圈,如果有好的作品,一样会大红大紫。 然而现在…… 颁奖典礼的当晚,看视频的人还是娱乐圈举足轻重的人物。 过了今晚。 所有人都会知道,新晋影后陈白沫在颁奖当晚被爆出丑闻。 没人会再找她拍片。 还有她接的那些广告…… 接踵而来的,会是巨额的违约金。 她的娱乐生涯彻底毁了。 莫北丞、沈南乔。 陈白沫紧紧闭了下眼睛,她已经放手了,也开记者招待会澄清了,为什么还连一丁点退路都不给她留。 颁奖典礼结束。 是媒体采访的时间。 然而这次,一改往日雨露均沾的场景,全都奔向了了陈白沫。 保镖还没来得及进来,就已经被大规模的媒体拦在了包围圈外。 “陈小姐,请问视频上的内容是真的吗?您真的为了钱逼死了前男友的亲哥哥。” “不是。”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一波接一波的问话中。 推攘中,她避得分外狼狈。 “请问当初您跟莫三少在一起,是因为他能给您更好的物质生活吗?” “请问莫三少是看到这段视频,才跟你分手的吗?” 陈白沫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根本没有回答的时间,一个问题问完,下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了。 陈淮伸出手挡在她面前,“对不起,采访时间已经结束,关于这段视频,陈小姐会单独开记者招待会,时间定了,会通知各位记者朋友,还请大家让让。” 陈淮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大家配合的往旁边让了让,保镖冲进来,护着陈白沫离开。 坐上保姆车,陈淮的脾气就彻底爆发了,将手机往车里一扔,也不知道砸到哪里了,发出’咚‘的一声响。 “陈白沫,你做事能不能动点脑子,你是公众人物。” 陈白沫累极了,一脸疲惫的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当时,我还不是公众人物。”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她还会怕陈淮发火吗? 陈淮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想想,你到底是得罪了谁,这样整你。” “作为金牌经纪人,我得罪了谁,你看不出来吗?” “……” 视频里的人是沈南乔的前男友,得罪了谁,不难猜出。 但是—— 妈的。 莫北丞他是有病吗? 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在陈白沫最辉煌的时候让她跌入谷底? 这样一来,《诡岸》也算是彻底毁了,本来一部好口碑的电影,因为女主角,彻底成了人人喷的烂片。 但是,对方是莫北丞,他虽然恼怒,但也没能力当面跟他横。 “你给莫北丞打电话,我不管你是哭也好,求也好,陪吃陪玩陪睡都好,让他出面澄清,并且立刻撤了视频。” “他要让我身败名裂,怎么可能因为我的几滴眼泪就收手,给他打电话,不如……”她眯了眯眼睛,“去找沈南乔。” “这样也行,你给莫三少夫人打个电话,你如果还想在娱乐圈混,就给我收起你的清高模样。” 陈白沫没打算给沈南乔打电话低声下气的求她,她要等她回来,亲自去找她—— 陈淮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忙,将陈白沫送到楼下,便让司机开车走了。 陈白沫匆匆走了几步。 到楼道口,就突然停住了。 她面前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抽烟,面容英俊冷漠,五官和莫北丞有几分相像。 板寸,干净利落。 每一处轮廓和肌肉紧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陈白沫妩媚的笑了,然而,她的气质和长相都不属于妩媚性感的类型,这样的表情在她做来,少了几分味道。 “二哥。” 莫洹苼说:“陈白沫,北丞和南乔已经结婚了,我不希望你再掺和到他们中间。” 陈白沫被他的语气惹恼了,凭什么? 凭他们莫家有权有势就能这么践踏人? 她冷笑,“如果我非要掺和呢?” “北丞恋旧情,不忍心对你做什么,但是我不一样,你如果非要折腾些什么,我不介意找个由头送你进去呆几年,好好磨磨性子。” “恋旧情?”想到自己落到如今这种人人喊打的境地,她冷笑,“莫洹苼,你在讲笑话吗?你和莫北丞,谁也不比谁清高,你们莫家的人也配称善良?” 莫洹苼来,就是为了替爷爷跑一趟,警告陈白沫不要再动歪心思。 现在话已说完,他也没有要留下来看她歇斯底里痛哭的兴趣,“你好自为之。” …… 第二百五十六章莫北丞,我恨你 陈白沫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抽了一晚上的烟,她现在的烟瘾很大,尤其是烦心的时候。 陈淮让她这几天都不要出门,不要上网,也不要看任何评论。 她忍不住笑了笑。 不看就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吗? 陈淮比她还自欺欺人。 莫北丞有心要让她体会一下当初沈南乔被网络暴力攻击时的感受,那行啊,她又不是沈南乔那个神经病,一点刺激都受不住。 她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陈白沫吐了个烟圈,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又走回沙发旁,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进高脚杯—— ‘砰’。 突然的一声巨响。 陈白沫下意识的朝发声的地方看去,也正是因为她回了头,才让飞过来的一片玻璃没有扎到她,而是直接从她眼前飞了过去。 身后的落地窗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洞,碎玻璃到处都是,其中还有个圆滚滚的石头。 她惊魂未定的坐在那里,如果刚才她不回头,那玻璃就砸在她的后脑勺了。 陈白沫住的地方是一栋二层高的小别墅,是那年房价低迷的时候买的,位置有点偏,但她喜欢清静,再加上当时没打算长住,也不觉得是大问题。 她紧绷着身子,握着酒瓶的手在颤抖。 她很想冲到窗边看看是谁,但是她不敢,万一对方再扔一个石头上来呢。 又是一道玻璃破碎的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当初为了美观,开发商采用了大面积的落地窗,后来装修时,她也没有换成钢化玻璃。 陈白沫摁下电子门禁上连通物管的键,那边很快接通了:“物管办公室。” 下一秒—— 停电了。 窗外有光透进来,但即便如此,在这样的氛围下还是让人害怕。 陈白沫不敢站在窗户边,对讲机里,物管没等到回应,又问了一遍,“喂?这里是物管办公室,您有什么事吗?” 她尽量平静的道:“停电了,有人砸玻璃。” “好的,我马上派人来看看,您别急。” 挂断后,陈白沫有些崩溃的沿着墙壁滑坐下去,将脸埋进曲起的膝盖中。 她想去将门反锁了,但是不敢,似乎这样蜷缩成一团更安全些。 时间过的很缓慢,陈白沫维持着这个姿势,全身都僵硬了,才听到外面物管来敲门。 “陈小姐,我们是物管的,您在吗?” 陈白沫起身去开门。 外面,站着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拿着手电筒,“什么时候停电的?” “刚刚,玻璃也被砸了。” 她侧开身子,让他们更方便看见。 “可能是跳闸了,我们下去看看,陈小姐您放心,我们有工作人员已经在查监控了,一定会抓到砸窗户的人。” “恩。” 她不敢一个人呆着,跟物管一起下楼了,保险闸被人拉下来了,推上去就行了。 “陈小姐,有电了。” 虽然有电了,但陈白沫还是不敢上楼,她给陈淮打电话,“给我找个高层商品房,现在,立刻就要。” 陈淮这一晚忙的焦头烂额,接了十几个解约的电话,这会儿陈白沫还闹着让他去接,他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你大半晚上的发什么疯?现在我去哪里给你找房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影后?你现在,能不能在国内过下去都是问题,长点眼色,少给人添乱。” “有人砸我家玻璃,电闸也拉了,那些人就是群疯子。” 陈淮想骂人,但见陈白沫的情绪激动,静了两秒,“你等着,我让司机去接你。” …… 相比国内陈白沫的惨境,莫北丞和南乔却是过的分外惬意。 法国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有十天了,这里不是旅游城市,没有蜂拥而来的游客。 整个小镇的建筑古老而陈旧,却透着在很多地方都已经感受不到的浓厚的法国本土气息。 他们住的是一栋二楼高的民宿里,是镇上唯一的旅馆,推开房间的推拉门,外面是一个小花园,种满了蔷薇。 带刺的枝干从墙头垂落下去,现在正是蔷薇花的花季,粉色的花成团成簇的拥在一起,风一吹,花瓣打着旋儿落到街道上,漂亮得像是一幅画。 小镇很小,他们来的第二天便逛完了,后来的几天,南乔都窝在房间里,看书看电视,或者,睡觉。 阳光好的时候,她会躺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戴着太阳镜,感受这片难得的宁静和芬芳。 她快要睡着了。 阳光正好,周围又很宁静,半梦半醒之间,身侧突然多了个人。 南乔睁开眼睛,透过墨镜看向身侧正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莫北丞,“三哥。” “呆了十天了,要不要换个地方?” 南乔想了想,“恩。” “起来,去收拾行李,下一个地方想去哪?” 莫北丞是在视频曝光后的十天接到陈白沫的电话的,那时,他正陪着南乔在一家服装店试衣服。 他没接,直接挂了。 刚将手机扔到一边,又响了。 莫北丞了解陈白沫,他不接,她就会一直不厌其烦的打下去。 他再一次挂断,将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将人加入黑名单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电话彻底的沉寂了。 然而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陈白沫的经纪人——陈淮。 “什么事?” “莫北丞,你是想逼死我对不对?”听筒里,传来陈白沫歇斯底里的痛哭声,“你知道,我这些天怎么过的吗?” 收恐吓信,夜里不停的有人敲她家的门,门外的墙壁被人喷红漆,那些人还扮成外卖员…… 她不敢出门,只能报警,但警察也不能24小时不离不弃的看着她。 陈淮也不管她了,她想请保镖,但是没钱。 手机不敢开,电视不敢看,连外卖都不敢点,她的妈妈和妹妹也受到了骚扰,没人敢来看她,买菜都只能让物管帮她买。 莫北丞抿唇,“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你该质问的不是我,而是那些恐吓你的人。” “如果不是你将视频曝光,我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副下场,莫北丞,既然这么恨我,那你来杀了我啊,用这种手段报复一个女人,你他妈还算个男人吗?” 陈白沫这几天都被逼疯了,对莫北丞那份执着的爱意也变成了执着的恨意。 “我只不过把你的手段用在了你身上而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谈不上卑鄙。” 她禁不住冷笑出声,“莫北丞,我恨你。” 她问过陈淮,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捧红她再毁了她。 那是,她尚且抱着一丝半点的希望。 陈淮道:“如果你不红,会有人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恐吓你、敲你的门、自掏腰包买红漆来给你刷墙吗?” 试衣间的门开了,莫北丞抬头,看向从里面走出来的南乔,“恩。” 电话挂了。 陈白沫失神落魄的握着手机,陈淮见她许久没动静,细看才发现,电话早都断了。 他叹了口气,心软了软,任谁看到一个女人被逼到这种地步,也会心软。 视频里的事是不是他亲眼所见,无法感受,但这几天陈白沫受的折磨确实他亲眼见到的。 “白沫,相识一场,我劝你,还是出国吧。” “出国……”陈白沫抱着膝盖,脸埋进膝盖中,“莫北丞能这么轻易的放我出国吗?” “你把护照给我,我帮你找人看看。” 陈白沫坐着没动,“即使出了国,我能干嘛呀。” 她的腿废了,已经不能再跳舞了。 娱乐圈吗? 她一个没权没势没人捧,还绯闻缠身的人,在美国的娱乐圈怎么混啊。 连国内的一线明星去了美国,都只能演了只有几句台词的路人,如果不是为了国内这点票房,估计连几句话的路人都演不上。 “干什么都比你现在待在国内强,除非你想这样担惊受怕的宅在家里几个月。” 几个月,网友的热情基本就没了,丑闻也会随着新的新闻而淡化。 “我再想想吧,谢谢你,陈哥。” “好,我先走了,考虑好给我打电话。” “恩,谢谢。” …… 两个月的婚假结束,南乔回国,上班时才听到助理说起陈白沫的事。 这段时间在国外,日子过得轻松惬意,她没有关注国内的新闻。 南乔没有去看视频,只是在进办公室时,在心里默默说了句:陆焰,你可以安息了。 …… 回国第六个月,南乔怀孕了。 在所有人都放弃让她生孩子后,南乔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来大姨妈了。 她的性格不属于一有点动静就闹的人尽皆知的,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自己买了根验孕棒查。 两条杠。 南乔将验孕棒连着包装一起扔进垃圾桶,下午请了假,去医院做了个详细检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她从医院出来,时间也差不多下班了,给莫北丞打了个电话后就直接回家了。 怀孕的事她没说,这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桂姐正在熬汤,自从她闹着死活不肯再吃中药后,莫北丞就请了营养师搭配营养食谱,每天都有滋补类的汤。 身体调没调养好她不知道,但人却足足胖了一圈。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怀孕了 莫北丞回来已经将近七点了。 桂嫂是掐着点做的菜,听到引擎声,端上桌,时间正好。 “先生、太太,可以吃饭了。” 他们吃饭时不需要有人在身边伺候,桂嫂一般都是在厨房。 吃饭吃到一半,南乔抬头看向莫北丞:“三哥,我怀孕了。” 莫北丞:“……” 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抿了抿唇,默了半晌才道:“南乔,我们不一定非要要孩子,你别压力太大。” “……恩。” 她低下头,继续吃饭。 夏天天黑的晚,吃完饭,外面还大亮着。 两人沿着花园走了小半圈,南乔便说想回去了,莫北丞见她散步的兴致不高,也没有勉强。 回了房间,他去洗澡,路过梳妆台时正好看到南乔放在那里的叶酸。 引起他注意的不是名字,而是上面用简笔画勾出了一个孕妇图片,他拿起药盒看了下背后的说明,“你真怀孕了?” 他突然出声,吓了南乔一跳。 回头见他拿着叶酸的盒子,目光笔直的落在她身上,“嗯。” “今天请假是去医院?” “刚好要出去,就顺便去查了一下。” 莫北丞看了眼她还平坦的肚子,抿唇,默了半响,尽量语气平静的问:“工作辞了吗?” “医生说只要不是很耗体力或有污染的工作,对孩子都不会有影响。” 莫北丞点了点头,进了浴室。 几分钟之后,莫北丞猛的拉开浴室门,站在门口,浴巾裹得很凌乱,头发上还在滴水。 看样子是洗澡洗一半匆匆裹上出来的,相比之前的面无表情,现在,“你真的怀孕了?” 南乔:“……” “要看报告吗?” 莫北丞:“……” “不用,”他关上浴室门,继续洗澡。 洗完后拿浴巾擦水渍才想起,刚才裹着浴巾打开门时,全身都是沐浴乳的泡泡。 浴巾不能用了,他又没带衣服进来。 难道他要有史以来第一次——裸奔? 南乔正在对设计稿进行最后一次的修改,明天约了对方公司的人定稿。 听到开门声,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南乔:“……” 莫北丞神色无异的拿起南乔放在沙发上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渍,又从衣橱里取了浴袍裹上,回头,见南乔还盯着他,忍不住干咳了一声,“明天让桂姐将浴袍都放在浴室里。” 浴室里有放浴袍的柜子,只不过,桂姐收拾的时候习惯性的挂在衣橱了。 “……好。”南乔继续修改设计图。 莫北丞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抬头,见南乔还盯着电脑屏幕。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晚了,睡觉。” “你先睡,我的设计稿还没改完,明天约了对方公司的人定稿。”南乔头也没抬的道。 “明早起来再改。” “不行,来不及了。” 莫北丞蹙眉,忍下想强制性关她电脑的冲动,“你约的几点?” “十一点。” “你还要多久能弄完?” 南乔看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大概三个多小时吧。” “你明天早上起来弄,不用去公司,弄好后直接去对方约的地方。” 她没有要关电脑的意思。 莫北丞掀开被子,“自己过来,或是我过来抱你,恩?” 南乔:“……” 她看了眼才修改了一半的设计稿,保存,关了电脑过去睡觉。 莫北丞伸手抱她,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却又很快撤开,“会不会压坏了?” 南乔:“……应该不会。” 莫北丞的手又轻轻的覆了上去,“现在还是小豆芽吧。” 南乔决定不理他。 经过一下午的沉淀,她已经平静的接受了她已经怀孕这个事实。 不是没激动过的,从医院出来,她几乎迫不及待的就想给莫北丞说这件事。 见南乔闭上眼睛睡觉,莫北丞没吵她,关了灯,将空调的温度开高了些! 他用手机查询怀孕初期的注意事项,一直看到两点多,还是没有睡意。 他拨了个号码出去,很久才接通。 显示正在通话中,却没有声音。 莫北丞想了想,猜对方大概是接通后就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他挂了电话,再拨。 这次接的很快。 男人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恼意,“什么事,说。” 怕吵到南乔,莫北丞压低声音:“我要当爸爸了。” 乔瑾槐:“……” 他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骂道:“神经病。” …… 南乔调了早上六点的闹铃,但五点多就醒了。 心里装着事,再困也睡不着。 她侧头,莫北丞还在睡,朦胧的光线下,他的鼻翼很挺,唇瓣的形状很固执。 南乔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刚穿上拖鞋,莫北丞就醒了,半眯着眼睛:“怎么这么早?” “睡醒了。” “躺下,再睡一会儿,”莫北丞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回床上,将她禁锢在怀里,“起的太早了,小豆芽都还没睡醒。” 南乔被他束着手脚,动弹不得。 小豆芽…… 孩子的乳名吗? 南乔盯着他,神态和语气都很严肃:“三哥,我觉得,孩子的名字能不能换一个?” “……” “那就躺下睡觉,我若是心情好,说不定能取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南乔睡不着,被迫躺了五分钟还是睡不着。 莫北丞被她吵醒后也没了睡意,“起床吧?” 洗漱完,南乔打开电脑工作,莫北丞穿着睡衣下楼。 桂姐正在厨房里做早餐,他喝了杯温水,“做几样适合孕妇吃的。” “太太怀孕了?” “恩。”莫北丞点了点头。 桂姐瞧了眼手上拿的培根,喜上眉梢,“那这培根还是别吃了,孕妇不能吃熏肉,得做点有营养的,好好补补。” …… 十点,莫北丞送南乔去对方的公司,“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 “辞职的事。” 南乔皱眉,打心底排斥他这个提议,“我不想天天呆在家里,医生也说了,适当的工作可以让孕妇放松心情。” 莫北丞沉吟了几秒,没说话。 将南乔送到合作公司,莫北丞赶着要回ac,“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如果你结束的时间早,就在大厅等着,别自己打车。” 因为是终极定稿,对方公司的决策人也在,现场又小修了一下,中午就在会议室叫的外卖,吃完继续。 弄完后,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司机在楼下等她。 刚坐上车就接到莫北丞的电话,“弄完了?” “恩。” 莫北丞站在落地窗边,“累吗?” “还好。”只是有点费神。 “累就回家里休息,把稿子交给司机带回来。” 南乔回公司还有后续事情要处理,“只是有点困,我在车上睡一觉就好了。” 回到公司,南乔出了电梯后直接往办公室走。 设计部经理:“南乔啊,你的办公点被莫董搬到他办公室了,你以后,就直接去楼上就行了。” 南乔:“……” 她抬头去找,却没看到顾婷的身影。 “顾婷的办公点也在楼上。” 在莫北丞的办公室办公,意味着以后汇报工作要跑来跑去,很麻烦。 经理看出她的想法,“电话里汇报就行了,不用您上下楼的跑。” 南乔被经理送到电梯口,又给她摁了向上的电梯键,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让南乔以为,她是被扫地出门的。 顶层人不多,很清静。 她从电梯出来,顾婷也从隔壁电梯出来,她手里还拧着牛奶,看到南乔,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莫董让我给您买了牛奶,还是热的。” “谢谢。” 南乔接过来,牛奶温度刚刚好,温的。 顾婷摇着头感慨,“莫董对您真好,这又是热牛奶又是下午餐点的,还有饭前水果。” 这几天跟南乔混熟了,发现她只是性格冷点,但却很好相处,她也敢拿她开刷了。 莫北丞在开会,就在办公室,公司几个高层领导在。 南乔没进去,在外面吃他让顾婷给她准备的餐前水果和下午餐点。 *** 六个月时,南乔便没上班了。 前三个月还好,从第四月开始显怀,经理知道她怀孕,哪里还敢给她安排工作。 莫董的孩子,万一因为太太劳累过度有个什么闪失,他这条命都不够赔。 南乔在家待产。 时笙在美国,知道她怀孕后回来过两次,木子偶尔去陪她,生活简直枯燥的不行。 最初一段时间经常情绪不好发脾气,莫北丞被言瑾之推荐的那位产科医生所谓的产前忧郁症和产后忧郁症吓得直接将办公室搬到了家里,还给南乔找了份帮小说画插画的工作。 轻松、自由。 南乔有绘画功底,只是不是主学的人物。 但画画这种,基本功都是差不多的。 莫北丞还特意给她请了老师。 正好年底,莫北丞一罢工,乔瑾槐简直忙成了狗,应酬、谈合作、开分公司,事情都堆到一起了,每次忙得恨不得睡过去永远不醒过来时,他就打电话怼莫北丞。 次数多了,他居然将这当成了一项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 但次次都被莫北丞以‘你一没老婆二没孩子,连女朋友都没一个,不多做工作等着得抑郁症啊’的言辞给怼回来。 乔瑾槐:“……” 自己他妈的吃饱了没事找虐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关我什么事 这天,莫北丞和南乔去选婴儿用品,其实本来只是想去商场逛逛,买什么没定,但可能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逛街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看婴儿店。 所以最后,就成了专程来逛婴儿用品店。 也没什么要买的,孩子的东西已经备好了。 逛了一圈,买了两个布艺的娃娃,一男一女,卡通版的,看着很萌。 莫北丞不会欣赏这类型的东西,南乔选了,他便给钱买单。 “我去开车,你在大厅逛逛,到了给你打电话。” 这一片是商业中心,他们来的时候地下停车场已经满了,莫北丞将车停在稍远的地方。 一楼是卖化妆品和鞋子的,南乔随便逛了逛,掐着时间去外面马路上等莫北丞! 她手里拿着一对娃娃,头发简单的扎成马尾,穿着件森系的白色及踝长裙,五官精致,皮肤瓷白。 站在人潮涌动的马路边上,很引人注目。 除了吸引路人的注意,同样也吸引着不远处一辆黑色大众车里的人的注意。 陈白沫戴着墨镜和口罩,死死的握着方向盘,脚在刹车和油门上两相徘徊。 她在想,如果将油门踩到底直接撞过去,那个女人是不是会当场死亡,连同她肚子里的孽种。 心里的阴暗像见了阳光的花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生长着。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留下一个念头格外的强烈:撞过去,你得不到莫北丞,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一起死吧,让那个男人孤独终老。 她甚至偏执的想,如果她撞死了沈南乔,莫北丞就能记住她一辈子。 恨也好,爱也好,能记住就行。 陈白沫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腿也在颤抖,嘴唇紧珉,露出一个狰狞的面容。 她死死的盯着沈南乔,脚放在油门上,却不敢真的往下踩,保持着这个紧绷的动作,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她感觉自己腿都要抽筋了! 一辆黑色的奔驰g级从她的车旁开过,在沈南乔身边停下—— 莫北丞下车,替南乔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陈白沫长出一口气,手松开方向盘,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有念头直接撞上去,但她不敢,她怯弱了。 莫洹苼的话言犹在耳,她如果真的撞上去,她一同死了倒好,不然,未来的日子都会身处在炼狱中。 值得吗? 不值得吧。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莫北丞的车已经开走了,停在那儿的车变成了一辆香槟色的尼桑。 陈白沫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帮我办手续吧,越快越好,哪个国家都行。” 丑闻虽然已经被别的新闻顶替了,但她不管走到哪里还是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这种东躲西藏,出门要全副武装的日子,她过够了。 …… 南乔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星期生,肚子是半夜痛起来的,刚开始疼痛并不强烈,她微微蜷缩了下身子,脑子里还有点懵,完全没将肚子疼和要生了联系起来。 一阵痛过之后,就缓解了。 南乔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然后——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是肚子疼。 “三哥。”她轻轻的喊了一声。 莫北丞昨晚和美国公司开视讯会议,弄到三点多才睡,这会儿四点,一个小时,又困极的状态才睡,莫北丞再好的敏锐力也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动静醒来。 南乔在想,是叫醒他,还是打电话让司机开车送她去医院。 毕竟只痛了那么一下,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可能是脐带绕颈,孩子不舒服。 正想着,第二阵痛又来了,比之前要强烈。 触不及防,她拧眉,‘啊’了一声。 莫北丞醒了。 “怎么了?”声音喑哑,非常沉。 南乔缩着身子,“我肚子疼。” 莫北丞将手放在她肚子上,触到鼓鼓的一处,人也瞬间清醒了。 他翻身从床上起来,开了灯,掀开被子—— 床单上有血迹。 他整个脑子都‘嗡’了一下,目光看着那一团血迹,有一两秒的不知所措,手还维持着掀被子的动作。 很快,他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往门外走,“我去叫月嫂。” 月嫂是提前半个月住进家里了的,她和莫北丞都没这方面的经验,又有个女强人的婆婆。 醇敏怕出什么突发情况两人处理不了,就联系了月嫂。 此刻,莫北丞手脚都是软的,脚触地,没稳住,一下子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南乔:“……” 紧张之余,莫北丞压根忘了可以打电话了,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披上睡袍。 月嫂是个女的。 莫北丞开门出去没几秒钟,又折了回来,智商似乎才开始在线,“撑得住吗?我抱你下去?” 这种情况明显是要生了,找月嫂也没有用。 南乔这会儿已经痛过了,“恩。” 莫北丞走过去抱她,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怕姿势不对伤到她。 第一下,居然没抱起来。 南乔:“……”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抿着唇,“重了。” 第二次,便轻而易举的将她抱起来了。 月嫂就住二楼的客房,怕睡的太死听不到动静,她一般睡觉都是虚掩着门,不敢关严。 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她一下子就醒了,穿着睡衣出来看,正见莫北丞抱着南乔往楼下走。 她瞬间就清醒了,“我去准备孩子用的东西和必须品。” 司机也住到了主宅,在一楼,莫北丞抱着南乔下楼,“陈叔,开车。” 喊完后没几秒钟,司机就开门出来了,身上还穿着睡衣,他也来不及换了,拿了车钥匙就匆匆跑去开车。 120来的速度太慢,他等不了。 好在南乔反应也不是很强烈。 到了医院,南乔被放在担架床上,推去做检查。 没多久,醇敏也赶来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醇敏还没跟他说,莫慎景是个思想古板的老男人,这种地方他来也没用。 莫家老宅离医院有点远,她到时,南乔已经进产房了,走道上只有月嫂和桂姐在。 “少爷呢?” 桂姐:“少爷陪着少夫人进产房了。” “多久了?” “有十分钟了。” “恩。”醇敏看了眼时间,有几分焦躁的等在门口。 …… 产房里。 南乔咬着唇,根据医生的指示有规律的吸气呼气,头发被汗水打湿了,黏黏的粘在脸上。 “疼。”她皱皱眉,小声的呻吟了一声。 医生让她保存体力,不要大喊大叫。 莫北丞眉眼深寂的盯着她高高凸起的腹部,问医生:“怎么还不出来?” 这已经是进产房以来,莫北丞问的第七遍了。 医生心里是崩溃的,生孩子又不是其他,还能人为操作。 她很想回一句:这个您得问问您家孩子,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也亏得他们进的是这种花钱多所以产妇少的私立医院,都是几对一的服务。 南乔检查完,就直接送到待产房了。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问问,面上还是一派和善的安慰:“头一胎生的慢是正常的,看个人体质,莫太太这已经算是快的了,有些人生两三天还生不下来呢。” 而那边,南乔已经疼的快没力气了,身上全是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本来就身体虚,这会儿更加彪悍不起来。 摇着头,声音细弱蚊蝇,眼睛通红,有哭过的痕迹,“我不生了,三哥,好疼。” 莫北丞抿唇,“剖腹产。” “莫先生,莫太太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可以顺产。而且顺产的孩子抵抗力、运动和性格都比剖腹产的宝宝好,也能减少新生儿的呼吸系统疾病和肺炎的发生。” 莫北丞抬眼扫去,皱眉,脸上笼着浓郁的戾气:“关我什么事?” 医生:“……” 护士:“……” 这是您的娃,不关您的事关谁的事啊。 “……顺产利于产妇后期恢复。”医生呐呐的道。 莫北丞抿唇,脸色还是很难看,他低头去看南乔,她的脸色雪白,唇瓣都被咬破了,沁出殷红的血丝。 两种鲜明的颜色对比之下,视觉冲击很强烈。 他将手递到南乔唇边,坚硬的手臂紧贴着她柔软的唇瓣,“咬这里……如果实在不行就剖腹产。” 大不了就再养个不太健康的娇气包孩子。 南乔没咬他,或者是舍不得,或者是疼得都没力气咬了。 ………… 孩子生下来,六斤三两,是个男宝宝。 皱巴巴的小脸,一双眼睛修长,张着嘴哭。 莫北丞:“……” 他从护士手中接过被襁褓包住的孩子,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抱,生怕自己用力过大将他勒痛了。 于是,就差点将孩子给摔了。 也幸好他眼疾手快,给抓住了。 这也幸好不是在公立医院,也幸好他身价不菲且帅的人神共愤,虽然结了婚有了孩子,但也挡不住女人的粉红泡泡。 护士非常有耐心的教他怎么抱孩子,还是手把手的教导。 莫北丞:“……” 他之前和南乔一同上过相关课程,紧张过后,就很专业了。 医生安慰道:“新手爸爸都是这样的,多抱两天就习惯了。” “恩。” 第二百五十九章 莫董带娃记 南乔出病房时是清醒的,病房外,莫北丞和醇敏都在,沈家的父母也来了。 她这会儿没什么精神,只想睡觉。 视线环视了一周,没看到孩子,“孩子呢?” “桂姐抱去检查了。” 南乔:“……哦。” 她看到的都是婆婆或者产妇母亲带去做检查的,没听过佣人带去检查的。 心疼宝宝一分钟。 南乔被送回病房,孩子已经做完检查了,正躺在其中一张床上熟睡,小小的手握成拳头。 生完孩子,南乔已经趋于半昏迷状态,虽然护士抱着让她看了一眼,还贴了贴她的额头,但她基本连个轮廓都没看清。 “我看看孩子。” 莫北丞将睡着的宝宝抱过来塞在她怀里,南乔看着他皱巴巴的脸,自己也跟着皱了下脸,“好丑。” 醇敏:“……” 沈家父母:“……” 莫北丞点头:“是挺丑,估计是长歪了。” 南乔:“……” 陈晴忍不住笑:“小孩子都这样,长两天长开了就漂亮了。” 南乔很快睡着了。 醇敏要去趟公司,顺便回去将给南乔熬的汤带过来。 陈晴和沈舰闫是半夜接到消息赶过来的,莫北丞给他们安排了酒店,陈晴不想走,但想到病房里莫北丞在,佣人和月嫂也都在,他们在这用处也不大,便去休息了。 …… 南乔在医院住了五天出院,然后又在家里足足休养到四十天才正式出门。 沈舰闫在临江呆了三天就回陆林了,陈晴呆了半个月,见莫北丞将南乔照顾的无微不至,基本没有她插手的地方,也就回去了。 醇敏每天都来,问问南乔的情况,抱抱孩子,身上全然没有那股子女强人的强势了,“越长越好看了。” 南乔身体不好,生完孩子过后更是元气大伤,请了不少营养师,但需要长时间的调理。 孩子六个月时,南乔瘦得厉害,似乎风一吹就会飞起来一般。 问过营养师,营养师说,南乔现在喂奶,营养消耗比较大,等断奶后,就会慢慢胖回来。 莫北丞便坚决让她断奶了。 醇敏本还想让南乔坚持到十个月,但看她瘦成那样,也没勉强,只让她好好养身体。 断奶那几天孩子一直哭,也不喝奶瓶,看到南乔就哭。 南乔也心疼的眼睛红红的。 莫北丞中午回来,就对上两双同样红红的大眼睛。 “……” 他看了眼被月嫂抱着的莫御煊,因为不放心佣人单独带出去,孩子哭闹也就在花园里走走,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看到南乔就又哭了。 “下午没什么事,我带到公司去。” 本来老爷子让抱回莫家住几天,但孩子出生后跟南乔和莫北丞呆的多,现在又是敏感期,他怕抱回去,又没有孩子熟悉的人,容易生病。 “……好。” 莫北丞抱着莫御煊去上班,公司瞬间炸开了锅。 章助理看着被莫北丞抱着的小萌娃,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脸不可置信:“莫董,您……您抱的什么?”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莫董居然抱孩子。 他居然还会抱孩子。 看动作,还很娴熟。 莫北丞冷着脸看了他一样,“你是脑子进水了?” 章助理:“……” 莫御煊醒着,小眼睛咕噜噜的转,里面有光,耀眼的像两颗黑色的钻石。 皮肤很白,像南乔。 视线转过来时看到了章助理,他扁了扁嘴,哭了。 莫北丞:“……” 章助理急忙收敛了脸上夸张的表情,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润的笑意,“小莫董好。” 莫御煊哭得更凄凉了,小手小脚在空中扑腾。 他有几分无语的看着莫北丞怀里,哭得脸红脖子粗的莫御煊,尴尬的评价道:“哭起来都这么漂亮,基因果然很重要。” 莫北丞:“……” 他进了办公室,将莫御煊放在一旁的小推车上,拿了玩具给他玩。 没人陪着,莫御煊也不哭,拿着玩具自己玩,时不时的发出笑声。 莫北丞看了会儿文件,一转头,莫御煊已经睡着了。 双腿张开,尿不湿鼓起一块。 莫北丞将他抱过来放在腿上,准备给他换尿不湿,刚将胶带撕开,就闻着味儿了。 拉粑粑了。 “……” 男人英挺的眉头皱成一团,开始给他换尿不湿。 莫御煊不舒服的哼哼了两声,又睡着了。 莫北丞拿了湿巾给他擦屁股,正准备换,就有人敲门。 “进来。” “莫董,这是您要的财务报表。” 进来的人是财务部的经理,又矮又胖,他恭敬的将文件放到莫北丞的办公桌,吸了下鼻子,心直口快的问道:“莫董,是不是有什么味儿?” 莫北丞:“……” 他淡定的翻开文件夹,没说话。 财务部经理一问完就知道自己脑子坑了,今天莫董带了小少爷来公司,整个公司都在议论。 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居然还问了个这么蠢的问题。 他尴尬的站在那里,正在看报表的莫北丞突然往后靠了靠,接着—— 一道水柱从桌子上方直冲上来,全部洒在了他辛辛苦苦做了两天的文件上。 经理:“……” 莫北丞:“……”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 他干咳了一声,脚下用力,蹬着凳子离远了些,尽管如此,他的裤子上还是沾了不少,“重新再打印一份上来。” “是。” “叫保洁上来。” 财务部的经理一走,莫北丞便冷着一张脸看向怀里被他抱得不舒服,皱巴着小脸想哭的莫御煊,冷冷的训斥,“你还敢哭。” 莫御煊小嘴一张,‘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章助理带着保洁进来,看到的就是—— 他们历来从容不迫的莫董,正抱着光着屁股的小少爷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裤裆处还湿了一大团。 莫北丞指着一片狼藉的办公桌,对保洁吩咐:“收拾一下,”他又看向章助理,“我去洗个澡,把今天下午要签的文件送到会客厅,我今天下午在那儿办公,这里,开窗散散味。” …… 莫御煊四岁时,开始坏牙了,南乔和莫北丞开始控制他吃零食。 所以,莫御煊对那点儿得来不易的小零食格外珍惜,有次幼儿园举行家庭郊游活动,南乔给莫御煊买了一小书包的零食。 到达目的地,老师说了注意事项,便自由活动。 玩的好的小朋友各自聚在一起吃东西、玩耍。 莫北丞和南乔站的远些,站在树荫下,全然不像其他家长,像护小鸡仔一样跟在孩子身后。 莫御煊哀怨的蹲在地上拔草,一脸羡慕的看着一个被爸爸举在肩膀上的同学,“爸爸,我也想举高高。” 莫北丞:“你还小?” “……”我本来就还小。 南乔蹲下身,揉了揉莫御煊的头发:“去拿零食跟同学分享吧。” 莫御煊去拿零食吃,见妈妈正看着他,便分了一份给身侧的小伙伴。 再转过去时,见妈妈没看着他了,而是在跟爸爸说话,他几下吃完手里的东西对小伙伴说道:“你饿不饿?” 小伙伴一脸懵,手里还拿着他给的小饼干,“不饿。” “不饿就给我吃吧,我快要饿死了。” 小伙伴:“……” 他乖乖的将小饼干还回去。 南乔和莫北丞:“……” 小伙伴的妈妈看了眼一旁站着的莫北丞,很温柔的问莫御煊:“阿姨这里有吃的,都给你好不好?” 莫御煊笑的像一朵绽放的鲜花,“谢谢阿姨,阿姨您真漂亮。” 莫北丞咳了一声,问南乔:“……这性格,像你?” “妈说比较像你。”莫御煊的轮廓更像莫北丞,利落硬朗。 “我没这么厚脸皮。” “也可能是隐性基因。” 莫北丞:“……” 那边,小伙伴的妈妈看着莫御煊笑的越发的温柔,还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慢点吃,还有很多呢,怎么会饿呢?中午没吃饭吗?” 南乔和莫北丞正要走过去,就听莫御煊问:“阿姨,您是想泡我爸爸吗?” “……” 对方很尴尬,下意识的往莫北丞他们的方向看去,正看到莫北丞打算走过来。 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而莫御煊还在一脸认真的劝告,那模样,少年老成,还有几分苦恼,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我承认我爸爸长的很帅,您想泡他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最好不要,他也就只有长的好、有钱这些外在肤浅的优点了,其实脾气坏透了,还不爱说话,脸黑的跟木炭……” 话还没说完,莫御煊直接被人拧着领子给拽了起来。 小伙伴的妈妈一脸尴尬,匆匆打了个招呼,带着孩子去了另一处。 莫北丞冷着一张脸看他:“谁教你的?” 刚才还一脸眉飞色舞的莫御煊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小脸一垮,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看着他,“爸爸,我错了,不要打我。” 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转过头来,一脸谴责的看着他。 但碍于莫北丞的气场太强大,都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了。 南乔在一边笑,生完孩子后她就一直是短发,很娇俏,皮肤又白,阳光下,整个人都似乎泛着光。 莫北丞冷着眉眼看她。 第二百六十章 滚去书房罚站 幼儿园的老师跑过来,“御煊爸爸,御煊在学校很乖的,跟孩子有事好好说,您别动手,对他心理成长不利。” 莫北丞冷笑一声,松开了拽着莫御煊领子的手。 对他心理成长不利? 哼。 就他? 都厚的能挡子弹了。 郊游回来。 开了门,莫御煊撒丫子的就往里面跑,“桂奶奶,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桂姐看着莫御煊长大的,疼的跟什么似的,一听他喊饿,急忙道:“有有有,小少爷先坐一下,马上就来了。” 莫北丞换了鞋走进去,“桂姐,不用端了,莫御煊,上去书房罚站,给我好好列列我什么时候打过你的,什么时候列完,什么时候出来吃饭。” 莫御煊:“……” 他乖乖的去了书房,对着墙罚站。 他虽然皮,但却很怕爸爸。 …… 莫北丞和南乔上楼换衣服,在外面玩了一天,一身的汗。 上了二楼,南乔刚伸手将门打开,莫北丞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进房间。 脚一勾,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快的似乎只是眨眼之间,莫北丞揽着她的腰转了个身,将她压在了墙壁上。 南乔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整个人就压了上来,结实的手臂撑在她的一侧,紧贴着她的耳朵。 昏暗中,她能感觉到莫北丞血管里奔腾的血液,突突的敲击着她的耳膜。 “三哥。” “恩。” 他低头吻她的唇,一点一点的深入辗转。 手摸到她身后,将门反锁。 吻了一会儿,南乔听到他解皮带的声音,伸手推他:“御煊还在外面。” “他在书房,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莫北丞一边吻着她,一边模糊不清的说道。 今天去郊游,南乔穿了件米色的裙子,长度到膝盖,胸口是扣扣的。 此时,已经被莫北丞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 前襟散开,露出里面黑色的里衣。 莫北丞突然托住她把她抱起来,南乔身体腾空,双腿紧张的环住了他的腰。 她紧紧的揪住莫北丞的衬衫。 下一秒,莫北丞将她摁在墙壁上,重重的亲吻。 她的裙摆下滑,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 莫北丞的裤子堆在脚边,两人基本坦陈想见。 “砰砰。” 有人敲门。 南乔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莫北丞喘息了两声,压下声音里的喘息,问:“谁?” “爸爸,是我,御煊。” 小朋友的声音柔柔软软,还有些吐词不清。 南乔:“……” 她下意识的就伸手推他。 被莫北丞压着后背,禁锢在怀里。 下一秒…… 他已经彻彻底底的*** 南乔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连脚趾也紧紧蜷着,后背抵着冰冷坚硬的门,磕得有点疼。 她眼睛里有水汽,手指紧紧掐着他的肩膀:“禽兽。” “再骂一句试试?”莫北丞在她耳边暧昧的警告,又抬高声音问外面的莫御煊,声音冷沉,没有半点不正常,“什么事?” 南乔:“衣冠禽兽。” 莫北丞看了她一眼,没反驳,却在另一件事上折磨她。 南乔咬着唇,半点不敢吭声。 他‘恩’了一声。 莫御煊双手放在两侧,贴着裤缝,站得笔直,目视前方。 标准的军姿。 “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撒谎,您没打过我,一根毫毛都没碰过我,您是我见过的最深明大义、最慈祥仁爱的长辈,请您原谅我。” 莫北丞:“……” 里面没声音。 莫御煊咬着唇,委屈极了,“我以后会对您好的,一定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罚您蹲墙角,不会不给您饭吃,请您看在我这么孝顺的份上,原谅我吧。” “这些话谁教你的?”莫北丞浑身是汗,呼吸急促的盯着挂在他身上的南乔,她的脸和脖子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眸子深沉,薄唇抿紧。 莫御煊乖乖的:“动画片里学的。” “……”莫北丞,“下次还撒谎吗?” “不撒谎了,以后我一定像爸爸一样,做个刚毅正直的人。” 这句话,是爷爷教他的。 莫北丞哼笑,还没说话,就听到莫御煊又不慌不忙的加了一句:“但是不会像爸爸一样,为了个女人将自己给……” 爷爷说的是给怎么了? 他歪着脑袋想了好半晌都没想来原话,倒想起了另一个词,“埋了。” 当时,爷爷是这么解释的。 那个他想不起的词的意思是‘埋了’。 其实莫老爷子说的是,莫北丞退伍回来的事,好好的前途被他因为个女人给葬送了。 莫北丞:“……” 他咬牙,“滚去书房罚站,不叫你不许出来。” 莫御煊:“……” 他可能真的不是亲生的。 南乔抗议的动了动身子,要下来,被莫北丞扣住了腰,隐忍而压抑的道:“不准动。” 他托着她,走了几步将她甩在床上,下一秒,莫北丞欺身压上来…… …………………………正文完……………………下面是时笙番外…………………… 时笙走出包间,她有点喝多了,今晚遇上一个难缠的客人,一直脱不了身。 她靠在墙上,忍着难受,低着头深吸了几口气。 似乎这样就能把满肚子的酒气压下去。 等那股难受劲过了后,时笙直起身去了洗手间。 从里面出来,她站在盥洗池边掬了水洗脸,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抱住她,扑面而来的是一大股酒味,熏得她呕心想吐。 她还来不及说话,身后就传来威廉猥琐的声音,“时笙啊,怎么上了这么久,我都等不及了。” 时笙厌恶的皱了皱眉,转过去时就已经调整好表情了,“实在抱歉,我酒量浅,真的不能再喝了。” 她穿着酒吧的服务生制服,又薄又短,细长的双腿大咧咧的暴露在空气中。 白得晃眼。 看着勾人的很。 威廉舔了舔唇,咽了口唾沫道:“不喝也行,我们正好换个地方。” 他的手直接覆在时笙的胸上,将她摁在盥洗台上,俯身就去吻她。 有人从洗手间出来,神态自若的洗了手离开。 国外很开放,别说当中接吻,就是当中做爱,估计也是习以为常。 “威廉先生,请您自重。”她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严词厉色的道。 一旁的男士洗手间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本来不打算理会,但看到被欺负调戏的人是时笙,便要上前阻拦。 却在听到威廉的话后又停下了,“时小姐,你在这种地方工作,你要我自重?你拿什么身份要求我自重?季总的秘书,还是……”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暴露的衣裙,“还是夜场的陪酒女郎?” 西装革履的男人进了走道最末的包间,倾身凑到阴影中的一个男人耳边:“季总,我看到时秘书了,正被一个男人纠缠,需要帮她一下吗?” “时秘书?”季予南拧了下眉,“我记得今晚没应酬。” 这种地方,不是工薪阶层能玩的起的地方。 助理有些为难,支吾了片刻,“时秘书在这里上班。” 季予南凌厉的眉目沉了沉,“季氏的工资低到需要在这种地方做兼职来供养生活?” “……” 季予南是华人,所以公司对华人的补贴是很多的,一个月下来,工资也非常可观。 而且公司明文规定,在职期间,不允许做兼职,违者开除。 “时秘书好像挺缺钱的,她前段时间还问公司的同事借了一笔钱,好像是她母亲在住院。” 季予南不了解员工的家庭状况,即便时笙是他秘书,他也没有刻意去调查过。 “既然她能在这种地方上班,自然有自己应对的方式,明天通知财务部,把工资结给她。” 这是,要开除她? 助理还想帮着求几句情,季予南冷淡的目光看过来,他立刻道:“是。” …… 洗手间外面。 时笙咬唇,“威廉先生,陪酒女郎并不是陪睡,我陪你喝了酒,工作便已经完成了,如果你要找陪睡的,我可以帮你找包房公主。” “包房公主?我不要什么公主,我就要你。你来这种地方上班,不是缺钱,就是找刺激,你说你要哪样,我都满足你。” 说完,又要伸手来摸她。 时笙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见对方不依不饶,居然还不知廉耻的起了反应,她一阵恶心,发狠的推开面前的猥琐男,要不是还想着拿这个月的工资,她真想一脚踹得他爬不起来。 但她实在高估了这男人,她这一推,居然直接将他推得后退几步,摔了个四仰八叉。 威廉痛的大叫:“你个臭婊子,黄种猪,低贱货,滚回中国去……” 时笙醉得看东西都是重影,东倒西歪的跑了一段,几次差点撞在墙上,相比之下,威廉没醉得这么凶,很快就追了上去。 “臭婊子,三陪女。” 男人的手劲很大,拽着时笙的头发,整块头皮都要被扯下来的感觉。 时笙一边摁着被他扯得生疼的那片头皮,一边挣扎,“你放开我,要不然我报警了。” “本来就是出来卖的,还装什么清高,老子今天就是当众强了你,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挣扎间,时笙终于扯出了被那人紧紧攥住的头发,踉跄的退了几步,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时笙抬头,正好对上季予南冷淡英俊的眉眼。 五官深邃,脸部的线条优美刚硬,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撑着她的肩膀,避免她摔倒。 “季总。”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她没钱 季予南看了眼手里还攥着时笙几根头发的威廉,他认识这个男人,之前他来季氏找过他谈合作方案,被拒绝后,在被时笙清楚办公室时,恼羞成怒下和时笙发生了争执。 威廉也看到季予南了,咧唇,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笑容嘲讽的道,“季总,您是什么样的身份,何必跟我争一个万人骑的婊子,还是说……”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火辣辣的在时笙胸口上徘徊,“季总也想尝尝鲜,名流千金睡多了,想睡睡你们本土的下贱妞。” 威廉猥琐地去摸时笙的脸,被避开了,他也不在意,“不然,您上半夜我下半夜,反正像她们这种女人,每晚上接个五六趟也是常事的。” 他知道时笙是季予南的秘书,所以才这样羞辱她,中国有句古话说的:打狗也要看主人。 他今天就是要打狗给主人看,挫搓这个男人的傲气。 季予南感觉手掌下女人的身体紧紧绷直。 威廉见季予南身边没带人,被这样羞辱也都没有反应,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抓住时笙的手臂,“那季总,人我就带走了,明天保证还你一个漂漂亮亮的秘书,说不定这皮肤啊,比吃了燕窝还水嫩。” 他猥琐的在时笙脸上掐了一把。 时笙沉下脸,正准备拍开他的手,季予南搭在她肩上的手已经松开了。 右手搭在腰间—— 威廉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就抵住了他的额头。 季予南的手指扣着板机,冷冷的眯了眸,戳了戳男人圆滚滚的脑袋,“行,有本事你就将人带走。” 威廉的额头被枪戳得破了皮,他举起双手,脸颊两侧和胳膊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季……季予南,杀人是……犯……犯法的。” 季予南顶了顶腮帮,笑容冷漠、邪气肆意,“那试试?” 枪支下移。 正好对着他的—— 威廉深知季予南的脾性,再加上周边这么多人看热闹,在纽约,他的家世虽然不及季予南,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人拿着枪指裤裆,他丢不起这个人。 不甘心的看了眼时笙,哼了一声,走了。 ………… 红酒后劲大,时笙今晚喝了很多,这会儿有点撑不住了。 眼前晕乎乎的。 她脚下一软,人差点摔了。 情急中,伸手环住了季予南的腰,男人的腰精瘦有力,常年锻炼,肌肉一块块凸起。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她的手指能感受到肌理在她指腹跳动。 季予南低头瞧了她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扣在她肩上的手收紧了几分,以免她跌倒! 他将枪别回腰上的枪袋里,收回扣着时笙肩膀的那只手,看了眼身侧的徐琰,“自己解决。” 徐琰:“……” 他只好伸手将醉得站都站不稳的时笙接过来。 可是,这个要怎么解决啊。 总不能带回自己家吧,他女朋友今天从国内来看他,两人已经大半年没见了,带时笙回去…… 不方便吧。 而且,万一他女朋友误会了,他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季总……” 徐琰抬头,季予南已经快走到电梯了。 他:“……” 算了,还是先弄下去再想办法吧。 同事一场,也不能直接将她丢这里,万一那个威廉贼心不改又跑回来怎么办。 …… 他扶着时笙下楼,女朋友已经打电话催了十几次了,他欲哭无泪的摇了摇怀里的女人,“时姐,您倒是回答啊,您家到底住哪儿啊?” “家……”时笙抬头,眼睛里全是醉意,她四处看了看,抬手指了个方向:“那儿,往那儿走。” 徐琰无语。 那儿是河。 他裤包里的手机又一次开始震动,徐琰一只手驾着时笙,歪着身子,另一只手费力的掏出手机,这次不是电话,而是一条信息。 “徐琰,半个小时内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分手。” 徐琰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时笙,急忙给女朋友打电话,连着打了三次都被挂了。 路边,季予南正在等司机开车过来。 “季总,对不起。” 他听到徐琰的声音,回过头来,就见徐琰抱着时笙小跑着过来。 那姿势…… 着实不够优雅。 徐琰在季予南身边停下,将时笙放下来,“季总,我女朋友在家跟我闹分手呢,您也知道,我这谈个两地分居的恋爱不容易,您费点时间送送时秘书,她一个女孩子,带这个重病的母亲,异国他乡的也挺难的,都是中国人。” 他在季予南身边有六七年了,了解这位顶头上司的性格,所以才敢讨价还价。 这时,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了,稳稳的停在季予南面前,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 季予南眉眼深沉的看着徐琰,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徐琰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里发虚,但想到家里闹脾气的女朋友,还是硬着头皮等在那里。 片刻后,季予南拢了拢外套,弯腰坐进车里。 徐琰扶着时笙,露出一个生不如死的狰狞表情,心里却想,要不就在附近找家酒店随便把时笙安置了吧,只不过她身上没有证件,这点很麻烦。 季予南拧了下眉,不耐烦的道:“还不上车?” 徐琰生怕季予南反悔,急忙将时笙弄上车,“谢谢季总了。” “上车,顺便送你一程。”季予南降下车窗,低头点了支烟。 “不用不用,我打车就好,很方便。” 万一走到半路季予南后悔了,又让他处理,他真的就—— 徐琰伸手一招,结果还招了辆空车。 他殷勤的替季予南关上车门,“您路上小心。” …… 季予南抽完烟,将烟蒂弹出窗外,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醉过去的时笙,“先生,是回长岛的别墅吗?” 男人不耐烦的拧眉,劲长的手指捏着时笙的下颚,将她的脸转过来,“你住哪里?” 女人的脸不大,被他捏着,更显得不盈一握。 黑色的长发缠绕着他的手指。 她的皮肤很白,却又不像白人的粗糙,指腹的触感很细腻,软软的。 时笙闭着眼睛,半点反应也没有。 两颊的酡红可以看出醉得不清。 季予南:“……” 他脸上表露出的不耐很明显,“随便找个酒店。” 这附近多的是酒店,环境参差不齐,司机找了家看着不错的停车。 拉开车门。 半晌,不见里面的人有动静,从他的视角也没见时笙的身体有动静。 司机不得不俯身去看—— 正对上季予南冷淡的目光。 男人低头看表,气质矜贵,“弄间房丢进去,速度快点。” “是。” 司机去拉时笙。 时笙睡得正熟,本能的抵抗,整个身子往季予南的方向偏。 一动胃里就难受。 然后…… 她‘哇’的一下就吐了。 不偏不倚,正吐在季予南的西裤上。 “……” 季予南拧着时笙的后衣领,将她的上半身拽扯起来,粗暴的扔到一边。 时笙的脑袋撞在后座上,虽然柔软,但还是疼得哼了一声。 腿上的异样感觉让季予南简直要崩溃,“还愣着干嘛?弄出去。” 司机急忙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时笙连拖带拽的给弄了出去。 季予南阴着一张脸从车里下来,西裤上惨不忍睹,车上也弄了不少。 他看着靠在司机怀里的时笙。 僵持了几秒,他咬牙道:“shit……” 他也不能将她直接扔在这里。 在国外,华人对华人,总是要多几分关心和照顾。 ………… 时笙这次醉得厉害,早上醒来,头疼得不行,太阳穴两边像是有人拿了把大锤子在敲。 不只疼,还有‘咚咚’的回音。 她摁着额头,眯起一双修长的眼睛从床上起来—— 被子从身上滑到腹部。 映入眼帘的是酒店标准的装饰。 酒店。 这个词在脑子里晃了晃,衍生出无数种可能性。 她昨晚被威廉刁难,喝了四瓶红酒,后来遇上季予南…… 再后来呢? 她低头,身上穿着衣服,却不是她的,而是一件男士的衬衫,扣子还扣歪了。 也不知对方是敷衍还是心急。 再里面就是空荡荡的一片了,甚至内裤都没穿。 时笙有点懵,从床上爬出来,猛的掀开被子—— 床单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她动了动身体,除了头疼外,没有其他方面的不适。 她松了口气,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最后在洗手间的垃圾桶找到她那套已经没法穿的服务员工作服。 所以,她昨天吐了一身,被人给扒光了。 时笙抬手闻了闻身上,顿时皱紧了眉,一股味儿。 她脱了衣服洗澡,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珠打在她身上,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荒唐的念头:都将她看光了,也不知道顺便给她洗个澡,臭死了。 时笙洗完澡,裹着浴巾站在房间的梳妆台前准备吹头发才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没有衣服穿。 最主要的是还没钱,手机也没有。 上班的时候不能接电话,她将手机和包都放在后台的员工储物柜里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我是签了合约的 打座机? 可是现在都是直接存号码,除了关系非常亲密的人,谁会刻意去记。 时笙将相熟的人都仔细回忆了一遍,只记得一个人的号码。 季总。 那是她的顶头上司,一天要拨好几次号码,想不记得都难。 但是,打电话让季予南给她送衣服? 这比裸奔还可怕。 她一边吹头发一边思考对策,最后决定打电话让前台给她弄套衣服,用押金抵。 时笙这会儿无比庆幸酒店有押金这个规矩,要不然,她今天真得裸奔了。 只不过在她放下吹风走向床头柜时,眼角的余光扫到茶几上一瓶开了的红酒,看酒的位置,估计只喝了一杯。 “……”她想爆粗。 时笙从酒店简介的皮册里翻开报价单,赫然标着:红酒,180……$。 这种规格的酒店,押金最多也就一百美金。 她打电话去前台询问:“你好,请问我这个房间有人下来付过红酒的钱吗?” “请稍等小姐,”几秒过后,听筒里再次传来声音:“很抱歉小姐,没有。” 时笙:“……” 我艹他大爷的。 谁这么缺德,喝了酒连钱都不付就走了。 “那请问,押金是多少。” “90美金。” 还差一半。 时笙咬牙,即便刚来美国那段时间也没这么囧过。 虽然现在种族歧视没那么明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对外族的排斥是骨子里具备的,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发达国家。 她要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可能会有警察送她回家,拿了钱再给酒店送回来。 但她是个中国人。 说不定还会被媒体大肆宣传,再被国内网友评论成:丢脸丢到国外的垃圾货。 时笙压了压火气,“那请问,开房的人叫什么名字?” 估计是一夜情的太多,对方没有半点惊讶的道:“抱歉,我们不能泄露客人的隐私。” 时笙:“……” 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拨通了季予南号码。 “你好,我是季予南。”男人的声音沙哑磁性,和时笙这种明显带着中国口音的英文调子不同,他是地道的美国口音。即便听了这么久,还是能让人身子不受控制的酥软。 “季总,我是时笙。” 在季予南面前,时笙永远是冷静自持,即便她现在已经尴尬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恩。” “我……被抢了。” 季予南:“……” 他眯了眯眼睛,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整个后背靠近了办公椅的椅背里。 时笙又道:“您能不能让徐助理接一下电话?” “工作时间他不方便接私人电话。” 说完,便要挂电话。 “季总,”时笙急忙道,“我昨晚喝多了被人抢了,衣服什么的都没了,钱也没了,您能不能让徐助理接个电话,给我送套衣服过来?” 国外,华人被枪是常有的事。 季予南冷冷的勾了一下唇,也不她废话,“你已经被开除了,人事部的通知、违约金、以及清理车子的账单会发到你的邮箱里。” 时笙:“……” 她在心里骂了句‘他妈的’,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季总,我是签了合约的,您没有……” 权利开除我。 电话挂断了。 “你大爷的。” 时笙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去浴室将脏衣服重新从垃圾桶里捞出来,她的衣服下面,还有一条黑色的西裤。 男人的西裤都是清一色的款式,没什么特别。 时笙清洗干净衣服,酒店房间没有烘干机,她只好使劲拧了几下直接穿在身上。 衬衫的颜色有点眼熟,但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也许是这个颜色太大众化了。 时笙没有多想,也没有去前台退房,她没钱补红酒的差价。 …… 她打车回了家,问楼下商店的老板娘借了车钱,上楼换了衣服后又打车去了公司。 在门口就被保安拦下来了:“非常抱歉,时小姐您不能进去。” “我要找季总。” 保安摇头,“很抱歉,你现在已经不是公司的员工了,如果要找季总,请先到前台预约。” 预约也要季予南肯见啊。 “那我去大厅等他。” 季氏的工资待遇非常不错,她妈妈现在需要高昂的医药费,如果没了这份工作,她就没办法继续支付医院的费用。 “no。” 进不去,时笙便在外面坐着等。 结果,一直等到下班也没见人,倒是见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徐琰。 如果季予南在加班,徐琰不可能这么早下班,那他已经走了? 她走到徐琰面前,“徐助理。” 徐琰知道她来干嘛,看了看身后,摇头,“时秘书,季总他已经走了,从停车场,走了半个小时了。” 时笙咬了咬唇,“谢谢。” “没事,”徐琰知道她有难处,但季予南的决定他也改变不了,“不过时秘书,我劝你别去找季总,他什么性格你不是最了解吗,公司章程上写的明明白白不能做兼职,你被他当场抓包,开除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轻个屁。 他还告她违约,让她支付三千美金的违约金,还让她支付车子的清洗费,两万三千美金。 滚他大爷的清洗费,他车子要洗,关她什么事。 见时笙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他也知道时笙脾气倔,找不到季予南肯定不会罢休,“你如果真想回来上班就和季总好好说,态度软一点,季总也不像你想的那样不近人情,昨晚还是他送的你。” 时笙:“……” 她想起来了,今早她身上穿的衬衫就是季予南昨天穿的那件。 淡蓝色的商务装。 所以,昨晚她的衣服是被他给扒了的? 他脑子有毛病了,衣服脱了就脱了,干嘛还给她套一件他穿过的衬衫。 变态吗? 见徐琰还看着她,时笙‘恩’了一声,“谢谢你,徐助理。” 时笙搭公车去了趟医院。 护士和她已经很熟了,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时笙笑了笑,去病房里看她妈妈。 病床上的中年女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闭着眼睛,安静祥和,如果不是床头柜上仪器的画面还在跳动,她几乎要认为,妈妈是不是早就已经不在了。 她今天心情不好,只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医生说植物人也能感受到外界,能听到她的声音,所以让她多跟妈妈说说话,能刺激她快点醒来。 时笙不想让妈妈知道她今天不开心,便什么都没说,只在病床上坐了一会儿、握着妈妈的手摩梭了几下自己的侧脸,便起身离开了。 去兼职的会所拿了包,请了两天假。 经理骂骂咧咧了一阵,到底还是同意了。 ………… 时笙居住的地方算是贫民窟了,环境不好、治安也不好,黑人和华人居多。 有逃避战乱偷渡来的,更多人是听说美国是块宝地,走在路上都能捡钱,交了大额的中介费来这边打工的。 白天还好,都出去上班了,晚上便很乱。 强奸、抢钱,打架斗殴,在这一片都是时常发生的。 时笙快步走回了家,关上门,打开灯,安全感才层层叠叠的涌上来。 她疲惫的眨了眨眼睛,去浴室里洗漱。 ‘砰’的一声响。 有人在踹门。 正在洗脸的时笙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绷直了,戒备的看了外面。 倾身,握住了台子下面的一把尖刀。 因为要预防突发情况,家里基本每个触手可及的地方都藏了自卫的武器。 没有声音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踹门是常事,很多人白天不如意,受尽了白人的欺负,晚上就喝酒发酒疯。 躺在床上,她拿出手机看电影。 远处,警车的警笛声撕破了安静的夜色,朝着这一片驶来。 …… 第二天,时笙起了个大早,拿着包去了季氏。 也没去保安那里碰壁。 这次她在停车场,季予南的车子旁等。 但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季予南的车子。 时笙想到了那笔高昂的清理费,大概知道,季予南应该是换了车。 找不到车,她就只能在电梯出口等着了。 这会儿正好是上班时间,不少人看到时笙都愣了一下,“时姐,你怎么在这里。” 从他们充满同情的表情可以看出,估计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被开除了。 时笙尴尬的笑,随着他们一道进了电梯。 电梯要刷卡按键,许多同事是一个部门的,只需要刷一次卡。 时笙问:“谁能帮我刷一下顶层。” 没人理她。 没办法,时笙只好跟着最后一个人从电梯里出来,从楼梯上去。 结果,刚出电梯便被保镖拦下了,“对不起时小姐,你已经不是季氏的员工了,不能进来。” 时笙:“……” 她被保镖架着手‘送’出了公司大门。 看保镖的模样,甚至还想给她打辆车。 公司进不去,她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外面等,也不敢走开,生怕错过了季予南,连中午饭都没敢去吃。 到下午,饿的整个人都恹了。 估计是前晚宿醉,昨天又因为紧张没怎么睡好,所以有点头疼,好像还有点感冒。 下了班,一群人从电梯里出来,时笙盯着旁边的总裁专属电梯,半点毫无动静。 一直停在顶层。 半个小时后,电梯终于动了。 时笙站直身体。 电梯慢慢往下,屏幕上的数字变换了无数次后,停在一楼,然后——就没动了。 没动了。 季予南从一楼走? 第二百六十三章半个小时来公司 等时笙气喘吁吁的跑上一楼时,公司大门早已经没人了。 保安看着她爱莫能助的笑了笑。 她咬唇,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骂了句‘混蛋’。 …… 长岛别墅区。 纽约最富盛名的富豪区,云集了800万富人,是全球的中央别墅区。 时笙做季予南的秘书时,偶尔会过来送文件,门口的保镖认识她,没有过多的询问便放她进去了,还好意的提醒:“季先生还没有回来。” “谢谢。” 时笙熟门熟路的找到季予南的那一栋,家里没人,一片漆黑。 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 手肘支着膝盖撑着下颚盯着前方的一丛灌木,头疼、喉咙也疼。 现在是三月,晚上的气温还很低,刚才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寒意直往骨子里渗。 时笙搓了搓手臂,将身子蜷在一起,这样要暖和一点。 她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呼吸灼热,冰冷的身体开始变得滚烫。 糟糕。 真的感冒了。 认清了这个事实,时笙脑子里闪过三个念头,第一个是:千万别晕过去啊。 第二个是:如果真的晕了,希望不要让人看见,让她静静的躺着晕一会儿就好了,千万别热心肠的打急救电话。 第三个是:美国的救护车真贵。 时笙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等了这一会儿,已经全黑了。 她抱着膝盖开始胡思乱想,上班的这些年,她一直像是绷紧的弓,半点没有松懈的时间。 现在放松下来,感觉整个人都快散了。 一道刺眼的光束打过来,笔直的照在她身上,时笙被灯光刺的双眼胀痛,闭着眼睛,抬手挡在眼前,费力的去看从车上下来的人。 一身笔挺的西装,逆着光,双腿修长匀称,宽肩窄腰,头发的长度很利落。 “季总。” 时笙急忙站起来,坐的太久,一下子猛的站起来大脑供血量不足,加上她本来就生着病,整个脑子都木了一下,眼前一片眩晕。 她又坐下去了。 屁股磕在石板上,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季予南看了她一眼,皱眉。 他知道这两天时笙在找他,但都被保安拦在了门口,他没有刻意躲她,时笙还没这样的资格,只是阴差阳错的错开了。 没想到,她会找到他家来。 季予南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更不喜欢人违逆他的意思,时笙被开除,确实是因为她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这件事,他不觉得有什么可谈的必要。 他越过她,走到台阶去开门。 时笙缓过那一阵眩晕,站起来,跟着走了两步,“季总,我知道我错了,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的很喜欢季氏这份工作。” “喜欢?”季予南意味不明的反问了一句,转身,眸子微微眯起,里面没有半点情绪,“你是喜欢季氏这份工作,还是喜欢季氏的福利待遇?” 男人的目光很沉,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讽。 时笙重重的咬了下嘴唇,让自己能清醒一些,她敢保证,她只要敢说她喜欢的是季氏这份工作,季予南下一秒就会扣光她的一切福利待遇。 “面包和梦想是可以共存的。” 季予南嗤笑,没理她,开门进去了。 “季总,”时笙脑袋晕,反应慢半拍,等门关了一半才想到去拦门,倒是拦住了,只不过,不是手拦下的,而是‘砰’的一下撞她额头上了。 眼前一片黑暗,时笙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门内的身影动了动,像是朝她这边走过来的,“别打救护车,我没钱。” 季予南:“……”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时笙,“让你死在这里得了。” 他季予南的首席秘书,在晕过去之前居然惦记着别打救护车的事?每个月那么高的工资喂狗去了? …… 时笙醒来是在医院,护士正准备给她打针,见她睁开眼睛,笑的很甜,声音也很温柔:“小姐,你醒了?” “……” 她有一两秒的愣仲,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受惊一般从床上一跃而起,掀开被子跳下去。 大病未愈,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轻飘飘的,她扶着床,“谁送我来医院的?” 护士小姐依然很温柔,“是有人打的急救电话,你发烧到39度,晕倒了。” 时笙:“……” 混蛋季予南。 见时笙准备走,护士小姐急忙拦住她:“小姐,你需要打针,高烧会引发很多后遗症,还需要再观察两天。” “你让我自生自灭吧。” 护士:“……” 从医院出来,时笙脑袋还是晕的,右侧后脑勺有点疼,她伸手摸了摸,肿起了一个大包。 时笙用手背探了探额头,还很烫。 她在药店买了退烧药和感冒药,想想下个月收到的账单里会多出一比起码两千美元的救护车费,她就想死的心都有了。 搭了公交车回去,打开邮箱,从里面跳出来好几条账单。 时笙大致看了一眼,除了季予南的两项,还有母亲住的那个医院里的、医生的、护理人员的。 美国和中国不同。 美国的医院和医生是分开的,费用也是分开的,进趟医院收几份账单是常有的事。 她煮了碗面,吃了药后拿手机给季予南发信息,“季总,恳请您能给我一个五分钟的解释机会?” 短信毫无意外的石沉大海。 而另一头,时笙也在准备简历投别的公司。 投完简历,时笙关了电脑爬上床睡觉。 感冒药有安眠的效果,再加上她本来就烧得昏昏沉沉的,这一觉睡的非常沉,被电话吵醒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是徐琰。 “喂。” “时笙,季总让你半个小时之内来公司,将su-t公司的资料准备好。” “好。” 时笙用冷水洗了脸,将化妆品和护肤品全放进包里,打算在车上擦。 她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还要准备对方公司的资料。 提前了十分钟到。 时笙打开电脑,准备将su-t的资料调出来,徐琰走过来,将一个淡蓝色的文件夹给她:“资料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赶紧的。” “谢谢。”她翻开资料检查,徐琰知道她做事谨慎,也没打扰,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资料没问题。 她长吁了一口气,去洗手间整理仪容,掐着点敲了敲季予南的办公室门。 “进来。” 时笙走进去,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并没有发出声音:“季总,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季予南抬头,看到时笙时皱了一下眉。 他起身,拿起搭在撑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披上。 两人一道乘电梯去了负一楼的停车场,司机站在一旁,见都他们,拉开了后车座的门。 季予南坐进去,时笙从另一边上车,车门刚打开,就见季予南低头看了下他的裤子,然后神色和语气都冷了下来,道:“你,坐前面去。” 时笙:“……” 有病。 但她还是关上车门坐到了前面。 律师已经到su-t楼下了,“季总,时秘书。” 因为是之前就预约好的,对方公司的总裁办秘书亲自在楼下迎接他们,是个年轻干练的美国女人,她微笑着伸手,“季总,我们总裁已经在楼上会议室等您了。” 上了楼,直接进了会议室。 对方公司的总裁杰顿先生是个上了年纪的美国男人,身材高大肥胖,穿着件深灰色的西装。 双方握手落座后,便开始谈合作的事。 美国人的处事方式和中国人不同,他们更坦陈、直率、且竞争意识强,从来没有谦让或为了顾全面子委屈自己这种意识。 时笙刚来美国时很不习惯。 就像现在,对方提出的要求简直算是得寸进尺,如果换做以前,她早就被堵得无话可说了。 谈话陷入了僵局。 时笙用手指压了压眉心,她感冒还没好,心情难免烦躁。 而且会议室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她有点冷。 季予南回头,正好看到她不经意的搓了下手臂,这个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时笙自己本人都没发现。 他对刚才接待他们的秘书道:“抱歉,麻烦你将空调温度打高一点,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让人帮我秘书倒杯温水,她有点感冒。” “当然没问题。” 两方因为各不相让有点僵持,因为这个插曲,缓和了很多。 杰顿先生笑了笑,“季先生对秘书真是体贴。” 在美国,绅士风度基本不存在,对女性表现出特有的关心,别人便会理所当然的以为,是有另一种意思。 季予南不语,这个话题便掠过了。 但时笙知道,这举动,确实是季予南的一种绅士风度的体现。 他最初进季氏就是在英国的分公司,在那边呆了好几年。 合约没能谈下来,双方重新约定了时间。 回了公司,徐琰抱着一叠文件走过来:“季总,这是您要的资料,有几分文件需要您尽快过目签字。” “我现在要出去,把这些放在我办公室,我回来再看。” 季予南的手握在办公室的门把上,徐琰道:“慕小姐来了,在您办公室。” 第二百六十四章那句话什么意思 季予南推门进去,便看到慕清欢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灰蓝色外搭配酒红色的长裙,大卷的头发披在肩上,前面的头发被她用小发卡别到了后面。 他淡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慕清欢抬头,拢了下两侧垂落下来的头发,看到走进来的季予南,笑着站了起来,“我刚好在附近商场逛街,便来看看你。” 季予南点了点头,没有朝她的方向走过去,而是径直走到办公椅前坐下。 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包烟,低头点了一支,“恩。” “予南,”慕清欢的模样看着有几分欲言又止,季予南挑眉,肆意她继续,“我们和好吧。” 季予南进去时没关门,时笙端着咖啡走到门口就正好听到这么一句,她的手抖了抖,又恭敬的退后两步,没再进去。 季予南之前和慕清欢有过一段,但后来分了。 据说八卦说,是出现了……第三者。 徐琰看她端到门口又退出来了,八卦的朝她挤眼睛,“怎么了?在拍激情戏?” 时笙将其中一杯咖啡给他,煮了半天,不能浪费了。 “上班就上班,哪这么多话。” 其实时笙也八卦,但分人、分时间,比如上班时间就绝对不八卦老板,私下在南乔面前,早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了。 “亏我还在季总面前帮你求情,早知道任你自身自灭算了。” 人情果然不能随便欠。 时笙想了想,长话短说:“刚长出来的回头草又要被马啃了。” 徐琰刚准备笑,连动作都做好了,结果眼睛一瞟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季予南,吓得差点没将杯子里的咖啡泼出来。 他尴尬的咧了咧嘴:“季总。” 季予南的视线却没有看他,而是落在他旁边的时笙身上,眉目深寂。 时笙觉得自己死定了。 她哀怨的看了眼身侧的徐琰——扫把星。 季予南的唇角绷直,慕清欢从他身后出来,从神态上看不出什么,“予南,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开了车,你工作吧。”慕清欢笑的很勉强,说完后,很快低下头擦过他的身子走了。 季予南也没勉强,慕清欢走后,他说了句‘你进来,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时笙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徐琰这个时候还是很仗义的,“要不我去跟季总解释解释?” 时笙现在还在季总的黑名单里,上班时间聊聊八卦最多也就被批一顿,遇上季总心情不好被扣扣奖金,但这事落在时笙身上就不好说了,万一真叫她打包滚蛋,他的罪过就大了。 “好,如果季总真的误会了,你去解释。”时笙痛快地应下了。 徐琰:“……” 身为中国人,不能表面礼让一下? 时笙进了季予南的办公室,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半眯着眸子,衬衫的纽扣解开了几颗,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季总。” 季予南倾身,在茶几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找前男友和好。” “可能当他是冤大头,”时笙心里这么想,一时口快便说出来了。 慕清欢家境不好,偏偏又选择了一个难出头又费钱的大提琴专业,这几年的学费都是季予南替她出的。 这点钱季予南根本不在乎,但偏偏慕清欢性子敏感又小气,自尊心还强,为这事一直跟他闹别扭,两人闹别扭的次数比她去医院看她妈还勤。 季予南抬眸看她。 时笙:“也可能是旧情未了。” “滚出去。” 时笙:“……” 她从季予南的办公室退出来,被站在门口的徐琰吓了一跳,“你站在这里干嘛?” “等你呼救。” …… 下了班,时笙去医院看她母亲。 请了护工照顾,擦澡、换衣服这类的事都不需要她做,去也只是陪着母亲说说话。 她给护工带了点中国的特产,是这次徐琰的女朋友带过来。 护工很兴奋,“谢谢时小姐。”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护工出去后,时笙给妈妈的翻了翻身,从背心往腿部轻轻的锤着,“妈,你再不醒来我都要老了,到时候出去,别人都要说我们是姐妹了。” “医生说你的身体好多了,说不定下一秒就睁开眼睛了,你再努点力,好不好?” “你还没告诉我,你一直在找的东西是什么呢。” 说了一会儿话,又读了一篇鲁迅的散文,时笙才替妈妈掖好被子离开。 娱乐会所那份兼职肯定是不能做了,但她需要钱,哪怕季氏有明文规定不能兼职,但她还是必须要再找一份。 到家后,时笙在网上找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倒是看到了季予南发给她的那份账单。 清洁车子? 时笙实在想不起她什么时候弄脏了季予南的车子,还需要花费这么高昂的清洁费。 她给季予南打电话,“季总,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那边沉默了几秒,语气不太好,“知道打扰就别在下班时间打电话。” “……” 时笙好想爆粗。 “抱歉,我想问您车子清洁费是怎么回事?”她想到那天在酒店醒来时弄得一团糟的衣服,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试探性的道:“我帮您清理行吗?我没钱支付账单。” 听筒那边沉默的时间比之前要长,“过来。” “啊?” “长岛。” 电话断了。 时笙披了件外套出门,打车去了长岛。 保镖没拦她,时笙站在季予南的别墅面前,抬手摁了摁门铃。 片刻之后,门开了。 门后没人。 别墅里每扇门都是可以电子操控的,时笙也没有惊讶,套了鞋套上了二楼。 季予南的卧室门没关严,走近了,时笙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她敲了敲门。 “进来。” 时笙推门进去,房间里没开灯,但能从窗外透进来的模糊光线中大致看清房间里的场景。 季予南坐在沙发上,质地精良的纯黑色西服和白衬衣,阴影中,体型修长挺拔。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瓶开了的红酒。 时笙想开灯,又怕他不高兴,“季总?” “会做饭吗?” “……会。” 但她做的都是中国菜,牛排之类的不会,季予南从小在美国长大,估计吃不惯。 “恩,熬碗粥吧。” 这个点专程让她打车过来给他熬粥?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见时笙杵在门口没动,季予南皱着眉动了动身子,“抵汽车的清洁费。” “好。” 像是怕他反悔,时笙动作迅速的转身下了楼。 季予南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嗤笑,“现实的女人。” 时笙来过很多次,下厨却还是第一次。 她熬了海鲜粥,想到那笔钱的数目,又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 做好已经十点多了,时笙将厨房收拾好,摘了围裙,把饭菜给季予南送上去。 房间里的窗帘已经拉上了,没开灯,里面一片漆黑,能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季总?” 水声停了。 “开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也像是氤氲了水汽,沙沙的,很醇厚。 时笙开了灯,将饭菜放在茶几上,桌上的红酒已经喝完了,她起身时看了眼上面的logo,暗自咂舌。 季予南从浴室里出来,一身水汽,连漆黑的短发上都泛着水汽。 上半身光裸,肌肉线条紧绷而匀称,肌肤是性感的小麦色,腰上松松垮垮的裹着条白色浴巾,兜出的弧度很明显。 时笙面色无异,“季总,粥熬好了,我先回去了。” 季予南看了眼桌上奶白色的海鲜粥,洒上葱花,光是闻着味都觉得香,炒的几份小菜看着也很有食欲。 他坐下来,拿了餐具开始吃,动作很优雅,半点不显得狼吞虎咽,“把床单换了,衣橱里有洗好的。” 时笙:“……” 她咬了咬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换床单,从衣橱里随便拿了套出来,连花色都没看就直接铺开准备换。 刚握住被罩的一角,季予南道:“我不喜欢这套。” 时笙有点恼,却又不得不压下情绪:“季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换床单被套不在我的工作范畴,麻烦您下次跟钟点工讲您的喜好。” 她低头开始套被子。 季予南没再说什么,沉默的吃饭,他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空腹喝了酒导致胃疼,才会让时笙过来给他做饭。 他吃了几口后放下餐具,起身走到时笙身后,“你今天下午那句话什么意思?” 时笙正在专心致志的装被子,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过身来,哪料季予南就站在她身后,两人距离极近,她甚至能闻到他的呼吸里被薄荷味掩盖的并不明显的红酒味。 她条件反射的退后一步,小腿抵着床沿,直接就坐下去了。 “哪句话?” “回头草,马。”季予南会中文,但仅限于普通交流,现在流行的一些网络词语或歇后语便不懂了。 时笙:“……” 她垂下睫毛,眉头微微蹙着,这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季予南拧眉,不耐烦了,“说。” “夸您呢,说您长得帅,喜欢你的女人很多,草,很多的意思。”她伸手比划了一下,“一片草,喜欢你的女人。” 季予南:“……” 这女人当他蠢?她当时那个表情和语气,是夸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扣五百 季予南眯起冷淡得有些透明的眼睛,想抽烟,摸了摸身上,才发现自己裹着浴巾:“你缺钱?” “恩。”时笙继续转过身装被子。 “陪我一晚,价钱随你开。” 时笙正在拉被套的拉链,闻言,差点卡到手。 她回头,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季予南又不耐烦的拧了下眉,他今晚心情不好,时笙刚来就感受到了。 但这关她毛线事。 “陪我睡一晚,”男人凌厉的眉毛微微挑起,“还是说,需要我说的再直白一点。” 时笙一愣后,咬了咬唇,疼痛让她找回了点理智,才没有将手里的被子扔他脸上。 她微微一笑:“不知季总以什么身份提这个要求?” 季予南看着她,沉默半晌,“你想什么身份?” 时笙作为季予南的秘书,每次应酬都免不了要挡酒,被调戏也是常有的事,在这种事上,她有应对的方式。也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不会蠢到直接跟他闹翻,除非,她不在季氏上班。 她咬牙道:“季总,您大概喝多了,我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床单还没铺,但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她怕会忍不住直接将季予南按在床上暴打一顿。 妈的,混蛋。 白长了一张衣冠楚楚的脸。 难怪慕清欢要跟他分手,简直不要脸的禽兽。 季予南说那话完全是一时冲动,今天慕清欢突然提和好,不可否认,让他的情绪波动了。 但这份波动被时笙一句‘冤大头’直接给浇灭了,留下的是不甘、愤怒、枯寂……阴暗负面的情绪。 他没想要真的对时笙做什么,即便她答应,他也最多只是给她一笔钱将她打发了,但男人就是这样,如果她同意,他不会对她怎样,但她拒绝——那点不甘,便足以燎原。 擦肩而过时,季予南扣住她的手:“不是缺钱?既然慕清欢能将我当冤大头,你也可以,恩?支票就在那里,数字你自己填。” 时笙怒极反笑,用力的将被他握住的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我对冤大头都是有条件的,你,抱歉,我看不上,怕得病。” 这么随意的男人,不知道会不会有艾滋。 想到这,她本来要直接走的,但又抬起手,仔仔细细的看了圈被他握过的手腕,直到确定没有破皮,才放心了。 季予南:“……” 他被她的动作刺激得酒气上涌,太阳穴两侧突突的跳动,咬着牙攥住她的肩膀,“你什么意思?” “嫌弃你有病,看不出来吗?还是要我再做的更明显一点?”时笙拍开他的手,‘啪’的一声,男人的整片手背都红了,足以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季总这么有钱,还是留着去治病吧,别病入膏肓还没人继承遗产。” 时笙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予南顶了顶后槽牙,伶牙俐齿。 这性格,真辣。 以后也不知谁这么倒霉娶了她。 他看着桌上还剩一半的粥,淡淡地笑了笑,放空地靠进了沙发靠背,点起一支烟,慢慢的抽。 ………… 时笙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别墅区打不到车,她不得不走很长的一段路。 昏暗的灯光照在破旧的房子上,折射出长短不一的影子,有几个喝醉的人坐在墙角絮絮叨叨,时笙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那条路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之前就有单独的女孩被几个醉酒的人轮番强奸的事,当时在这一片闹出很大的动静。 时笙站在一处阴影里等了一会儿,那几个人也没有走的意思,连说话声音都没了,好像睡着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这地方呆的越久越容易出事。 她轻手轻脚的从那几个人面前走过,其中一个人突然动了一下,吓得时笙差点没有直接拔腿就跑。 但那人只是砸吧着嘴巴嘤咛了几句,说的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幸好只是动了动身子,没有什么其余的举动。 时笙一路小跑着去了她所住的单元楼,一边上楼梯一边低头在包里找钥匙,好不容易找到,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黑影站在她的门口。 走道的声控灯坏了,昏暗中,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呀。” 她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 “是我,别叫。”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笙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唯安,你吓死我了。” “你也知道害怕?”黑暗中,唯安翻了个白眼,灭了烟朝她走过来,“你说你,一个单身女孩住这种地方,还这么晚回来,心有多大?灯坏了也不知道买个灯泡来换换。” 他每次来都要数落一番,时笙已经习惯了。 她用手机的电筒照明,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唯安在费城,和她不在一个城市。 他来这里,肯定有事。 “还能有什么事?某个祖宗呗。”唯安双手一摊,耸了耸肩,“乔要回国,你帮我劝劝她,她现在的状态回国,简直是自寻死路。” 时笙这几天烦心事多,没打电话问唯安南乔的状况,乍然听到说南乔要回国,愣了愣,“怎么了?” 然后她想起之前南乔跟她说过的事,“哦,她决定了啊,回去也好,她现在状况是不太好,但是在这里你也治不好她,不如让她回去了了心里的执念,说不定就不药而愈了。” 被人质疑能力那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唯安冷笑,“不药而愈,你当是拍电影呢,镜头一转就好了。” 时笙:“……” 她没精力跟唯安争论。 明天还要上班,她现在困的只想赶紧洗漱完躺下睡觉。 “你是走还是进来睡?” 时笙看着他,灯光下,她的眼睛是黑棕色的,头发扎成马尾,穿着一身职业套装。 身后,是颇有年代感的家具摆设。 画面美丽的像一幅静止的油画。 只是隔壁正浑然忘我的叫床声破坏了这份美感。 唯安皱眉:“你这里能睡人?” “听习惯了就能睡了。”时笙耸了耸肩,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 唯安气馁,“你还是女人吗?” “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有胸?”说完,她不再理会唯安,抬手准备关门。 唯安挡住她,走了进去。 他是匆忙赶来的,哪知时笙没在家,他一直站在门口等到现在,这么晚了,他也不想费心去找酒店了。 “我去洗个澡,你看会儿电视,家里没酒,只有白开水,你要是想喝出了门没多远有个24小时的超市,自己去买,不过只有一般的啤酒。” 时笙去洗澡,客厅里就剩下唯安一个人,安静后,旁边的叫声更显得高亢。 唯安走到浴室门口,这里声音勉强小一点,他问:“你就没点反应?” 里面传来水声。 “你想象一下两个超200斤的胖子抱在一起,除了肉,你还能想象出其他勾起你欲望的画面吗?” 唯安:“……” “时笙,你心理有问题,正常人……” “你觉得你站在浴室门口偷听一个女人洗澡的行为没问题?”时笙不想听他长篇大论他的专业知识,她觉得,每个人有了烦恼后心理就都有问题,只要不病入膏肓就不用治。 唯安:“……我是无聊跟你聊天,思想这么龌蹉。” 时笙真的是困了,洗了澡出来,跟唯安道了声晚安就直接睡了。 早上被闹铃吵醒时唯安还在睡,他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缩在她家里那个破旧的小沙发里,手和脚手吊在半空,看着可怜的紧。 身上盖的薄毯掉在了地上。 她捡起来,重新铺开盖在了他身上。 …… 时笙住的地方离公司有点远,因为赶时间,她早上很少在家做早餐,都是在公司楼下随便买一份去休息室吃。 她拧着早餐等电梯时,正好看到季予南从大厅的旋转门走进来,徐琰跟在他身后,看到时笙,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时笙淡淡的笑了笑,算是回应。 她的视线在季予南面上一扫而过,往后退了退,低头,随着众人道:“季总。” 她不太敢直视他,生怕昨晚的事被他记恨上了,给她穿小鞋。 总裁专属电梯在里面。 季予南面色无异的掠过她,时笙舒了口气,却见男人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回头,扫了眼拧着早餐的几个人,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们这是打算带上去上班时间吃?” 带早餐的几个人:“……” 是的。 现在上去,打卡,正好赶上上班。 开完会之后在茶水间吃。 以前也是这样的,季予南碰到过几次,但从来不管,如今突然问起,虽然是心知肚明,但没人敢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被他扫了一眼,纷纷低下了头。 “从今天起严禁在公司吃早餐,”他的目光落到时笙身上,“时秘书作为我的秘书,公然在上班时间吃早餐,给公司其他员工树立了非正确的表率,扣五百,等一下去财务部开罚单。” 时笙豁然抬头。 五百。 够她还最少的一比账单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你觉得我在针对你 “季总,”来不及思考,时笙急忙上前两步,将早餐举到季予南面前:“我吃过了,我这是见您没胃口,特意帮您带的,味道很好的,不吃早餐容易得胃病。” 她在职场混迹那么久,自然知道她这话会被别人传成什么样。 无非就是说她不知天高地厚,公然勾引季予南。 但相比名声,她更喜欢钱。 那些人喜欢说就让他们说,也不会少两块肉,但她母亲还需要她赚钱付医药费,美国的医院对国外的人而言,简直就是个消金窟。 见季予南盯着她不说话,时笙没有半点尴尬的道:“要是您不吃,我扔了就是了。” 说着,就往一旁的垃圾桶走。 季予南扣住她的手腕,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咄咄逼人的光芒,他勾唇,神色冰冷,“公然行贿上司,扣一千。” 时笙:“……” 我草你大爷的。 混蛋王八蛋。 季予南松开她:“徐琰,你等一下亲自看着时秘书去财务部开罚单。” 时笙:“……” 她紧紧的捏着早餐的袋子。 怎么办。 好像直接泼他脸上。 一个男人,小气计较到这种程度,也没谁了。 …… 进了电梯,徐琰替时笙求情,“季总,苏秘书也是一片好意,她家境困难,一千块对她很重要,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计较。” 季予南不甚在意的嗤笑一声,“你真以为,那份早餐是她给我买的?” 徐琰当然知道不是。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撒谎:“自然是给您买的,苏秘书从来都不在办公室吃早餐。” “呵,”季予南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这脸皮厚的,不去销售部都可惜了。” 徐琰:“……” 他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时笙拧着早餐垂头丧气的上楼,打了卡,还差一分钟到九点。 徐琰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得罪季总了?” “我说他有病,让他尽早治疗,你信吗?”时笙看了他一眼,将早餐扔在一旁,开电脑。 徐琰摇头,十分笃定:“你不敢。” 时笙扯着唇干笑,输入开机密码,起身:“我去煮咖啡,要不要顺便给你来一杯?” 徐琰摇头:“别,季总这两天来大姨妈,我还是安安稳稳的喝我的速溶咖啡。” …… 时笙煮了咖啡,敲了敲季予南办公室的门。 “进来。” “季总,您的咖啡。”时笙将咖啡放在他左手上方的位置,刚放下,她的手还来不及撤,季予南就伸手来接。 无法。 时笙只好重新端起杯子放到他手上。 她看着季予南握住杯子才松的手,结果她刚一松手,杯子就落在了办公桌上,连带着季予南的手上也洒了一些。 好在时笙每次端进来之前都是将咖啡晾到适合的温度,不会烫手,但桌上那一堆文件却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时笙:“……” 她看着淌了一桌子的褐色液体,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这些文件里有些是没有备份的,因为是公司的机密文件,打印出来后就将原稿删除了。 “……” 季予南见她站着没动静,眉眼上像是笼了一层冰霜,泛着锋劲的冷意,“还愣着干嘛?” 时笙急忙扯了纸巾去擦,但还是来不及了,文件被染成了深一块浅一块的咖啡色,不能用了。 男人拧眉,起身走到了另一侧,“把这里给我打扫干净,还有这些文件,重新打印了给我,明天上班之前要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从他的神情里,看不出刻意的成分。 仿佛真的只是没接稳,打翻了。 但时笙知道,肯定不是的,他就是故意没接稳打翻的。 “季总,如果我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得罪我的地方?”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秘书,你觉得我在针对你?” 时笙不说话。 难道不明显吗? 就差没有直接戳着她的脑门喊:老子就是看不惯你,想整你。 “呵,”季予南冷笑,语气严厉,“你觉得,你有哪点值得我针对的?还是说,时秘书一向如此,公私不分,还爱自作多情?” “对不起季总,我马上出去打印文件。” …… 徐琰见她抱了一大堆文件出来,调侃道:“你这是被委以重任了,还是打工抵债啊?” 时笙没好气的道:“我这是撞鬼了。” 徐琰:“……” 时笙先将有备份的文件找出来,打印好,然后再将那些没底的文件手动录入,一份合约几十页纸,全是密密麻麻的条款,有些地方沾了水,一擦就破了,还需要凑上去仔细辨,时笙打了一整天的字,中饭是徐琰带的,晚饭是叫的外卖。 到八点时,还不到一半。 整层楼就剩下她了。 时笙昨晚睡得晚,起的又早,这会儿困得直打哈欠。 她揉了揉胀痛眼睛,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提神,顺便活动了一下腰。 时笙站在窗边看外面,整个城市都被霓虹灯包围,现在,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休息了十分钟,她又回到格子间继续工作。 打字是个很枯燥的工作,时笙一直熬到三点,实在撑不住了,看字都模糊了,便打算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 季予南接到慕清欢的电话去酒吧接她时,正好碰到他被两个黑人纠缠,他本来就不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走过去,看也没看,直接一脚踢翻了一个。 他看着没怎么用力,却将那个比他还壮硕的高大男人踹得直接撞上了后面的吧台,连带着一旁的高脚凳也被带翻了两个。 周围响起了一片尖叫。 “fuckyou,我艹你妈的,黄种猪。”一旁的人见同伴被踹到,挥舞着拳头朝季予南扑过来。 季予南皱着眉避开,那人扑了个空,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那人骂着极其难听的脏话,双手一掀衣摆,结实的腱子肉就露出来了。 脱掉衣服,朝季予南竖了个中指。 季家是混黑起家,除了学习格斗,他还专门回国找中医研究穴位,论起打架,这群只会拼蛮力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不屑跟这群人打架,拨了个号码,对那头简单的吩咐了几句。 季予南拉着慕清欢的手将她从高脚凳上带下来。 她喝多了,站不稳,踉跄了几步被季予南扣着腰紧紧的按在怀里。 见他分心,刚才被踹翻在地上的黑人冲上来要动手,被一个黑衣保镖在半空中截住了。 季予南拉着慕清欢朝酒吧外面走。 这下,就没有刚才那般温情了,是直接拖拽着她往外走的,全然没有顾忌到她脚上穿的八寸高的高跟鞋。 “你放开我,我不走,我还要喝酒。” 季予南抿着唇,一路无语。 “季予南,你放开我。” 慕清欢试图甩开他的手,却被季予南一路紧紧攥着,手指都像是要被捏断了。 她疼得尖叫,语无伦次的喊道,“你凭什么管我的事,季予南,你混蛋。” 前面的男人充耳不闻,也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一路攥着她,任由她东倒西歪也没有放缓脚步。 慕清欢被人撞了好几次,肩膀都被撞麻了。 最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都重心不稳地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季予南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托着她往前一步——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被抛在了背后。 慕清欢抬头,原来是已经出了酒吧的门了。 他居然用这样粗暴的方式带她出来。 手腕被他捏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慕清欢红着眼眶挣了挣,声音小小的、闷闷的,全是委屈,“你放开我。” 季予南松了手,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如果你想回去被人继续占便宜调戏,那请便,但别再给我打电话。” 慕清欢了解他的性格,说出来的话就是已经做了决定的。 她如果真的进去,就算在他面前出了事,他也半点不会理会。 她咬着唇,倔强的站在那里与他对峙。 季予南掏出钥匙,摁了下上面的开锁键,对面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的车灯闪了两下。 “上车。” 慕清欢不动,越发觉得委屈。 她一上情绪眼泪就止不住的冒出来,但她的那股骄傲劲又让她不得不将眼泪逼回去,唇瓣都被咬的发白了。 看着格外让人怜惜。 慕清欢就是心情不好才到酒吧借酒浇愁,如果季予南软声软语的哄两句,她也不会怎么闹,但对方偏偏半点风情都不解地丢出这句看似尊重她意见却明显就在威胁的话。 她委屈的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 穿着高跟鞋也比季予南矮了不少,慕清欢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他抿着唇,五官的棱角很锋利,喉结微微滚动,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 她和季予南是在大学学校校庆的舞会上认识的,那时候的季予南就已经很帅了,是属于少年的清俊冷漠,而如今,那份冷漠里揉进了成熟男人的优雅从容,更显得高不可攀。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别碰我 “予南,我……”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慕清欢动了动唇,抬头见他已经转过身朝着停车的位置走了,抿了抿唇,跟上。 季予南送她回去,一路无话,慕清欢几次想开口,都被他一脸冷漠的模样给挡了回去。 路过公司楼下时,季予南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顶层的玻璃—— 那里有灯光透出来,很暗,但明显比楼下的一片漆黑要亮一些。 季予南停下车,对慕清欢道:“你在车里等我,我去办公室拿样东西。” 慕清欢不说话,但季予南知道她听见了,熄了火,也没拿车钥匙,直接推门下了车。 公司大厅亮着应急灯,保安值班室还有人,有低低的谈话声传来。 他进了电梯,摁下最上层的键。 …… 时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季予南走过去的时候她估计是冷,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桌上的台灯开着,办公室的灯也开着,电脑屏幕已经黑了。 再走近些,能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 时笙的五官很小巧,脸也只有季予南一个巴掌大小,轮廓线条的弧度圆润柔和,是不同于外国人棱角分明的长相。 皮肤很白,细腻柔滑,没有一点瑕疵。 眼睛下方,有个小小的泪痣。 女人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投在她办公桌上的一团阴影。 “呀。” 时笙吓了一跳,站起来退了两步,办公椅被她掀翻在地上。 季予南站在她身后,她退过去时,头顶正好撞上男人的下颚。 她痛得‘唔’了一声,抱住脑袋蹲在地上,整个人都晕了。 季予南也被她撞得不轻,嘴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但这点痛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影响。 见时笙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红着眼眶一脸疼得不行的模样,季予南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居然伸手去拉她。 估计是灯光下,她缩着身子的模样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 “你别碰我。” 时笙挥开他的手,咬着唇里的嫩肉站起来。 其实也没那么疼了,她就是借题发挥不想理他。 也没有公司条例规定在下班时间必须要好声好气的对上司吧。 她敲了下键盘,屏幕亮起,时笙输入解锁密码,继续打文件。 季予南何曾被个秘书这么冷待过,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看了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上班之前一份都不少的放在我办公桌上,少一份扣一千。” 时笙转过脸瞪他。 扣扣扣,再扣她这个月要倒给他钱了。 季予南慢条斯理道:“有意见扣两千,对上司态度不好扣五百。” 时笙被他一通话说得没了脾气,转过头不理他。 她觉得季予南这个人,大概是有病。 季予南眯了眯眸子,以前没注意,现在发现这女人像只团成团的猫儿一样,被逗得烦了,还会伸爪子。 他去办公室拿了东西下楼,慕清欢估计是在车上坐累了,下了车在一旁站着。 “上车。”他去开车门。 慕清欢抬头,瞧见他下颚一处红红的:“予南,你的下巴怎么了?” 他伸手碰了碰,还有点疼,“没事。” 见他不说,慕清欢也没有刨根问底,坐上车,系上安全带。 在楼下吹了一会儿风,她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对不起。” 季予南降下车窗,一只手撑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上面,“介意我抽支烟吗?” “你随意。” 他点了点头,从置物盒里拿出烟盒,捏出一支点上,吐出一口烟雾后才道:“不用跟我道歉,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慕清欢咬着唇,低头不语。 季予南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叹了口气:“清欢,美国和中国不同,这里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枪战,酒吧那种地方,如果你无法做到全身而退,以后还是别去的好。” 慕清欢住的地方不算太好,有点偏,但这一带治安还是不错,晚上有警察巡逻,也没出过什么事。 之前季予南想给她换地方,但她不愿意,他就没勉强。 “我先上去了。” “恩。” 慕清欢解开安全带,看了眼驾驶室的男人:“要不要上去喝杯红酒?” 季予南看向她。 在美国,上去坐坐和红酒联系在一块,就是makelove的意思。 ………… 时笙熬了个通宵,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将文件打完。 徐琰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份早餐,见她一脸憔悴,眼睑下还有两团明显的青色,惊讶道:“你一晚上没睡觉啊?” 她一边吃一边示意桌上的文件:“那里还有一叠呢。” 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早餐,时笙冲了杯高浓度的速溶咖啡,喝完后又继续打文件。 九点。 季予南没来。 时笙抬了抬眉,松了口气,顺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 徐琰:“我说你怎么好端端的就将咖啡洒了呢,这次得到教训了吧,看你下次还不小心。” 她随口敷衍道:“恩,下次一定出门拜佛。” 心里却想,拜什么佛啊,把季予南的照片贴在门上,每天进门出门拜三拜。 拜死神比拜佛有用。 时笙平时喝惯了咖啡,身体已经对它提神的作用免疫了,没一会儿,时笙就困得直打哈欠,眼睛里涌上了一层水汽,看什么都是雾茫茫的。 “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让人不睡觉的?”她使劲搓了搓脸,自言自语,等一下十一点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她要做会议记录。 就她现在这状态,那种枯燥冗长的会议,估计撑不了多久就要困死过去了。 徐琰取笑道:“我只知道吃了能让人睡觉的药,没听过睡眠太好而去治疗的,估计没药。” 电梯‘叮’的一声。 季予南来了。 时笙看着手边几份还没打完的资料,揉了揉眉心,在季予南踏进办公区域时起身:“季总。” “煮杯咖啡到我办公室。” 他面无表情的从时笙面前走过,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套衣服,有些皱,没系领带,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她闻到他身上有股女性款的香水味,很淡,不是什么奢侈品牌,很劣质。 时笙:“是。” …… 时笙煮了咖啡给季予南送进去,敲门的时候没人应,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男人略带了几分沙哑的嗓音,“进来。” 时笙推门进去,男人已经洗过澡换好衣服了,正在扣衬衫的袖扣。 头发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汽。 “季总,您的咖啡。” “嗯,”季予南坐下,想了想,道:“你挑份礼物今晚给清欢送过去,她晚上有演出。” 慕清欢的演出都是些商业演出,算不上很有台面,但季予南每次都会挑礼物送过去。 “是,季总。”见他没有别的吩咐,时笙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等等,”时笙走到门口时被季予南叫住了,“礼物选好后给我吧,帮我订家餐厅,晚上七点。” “是和慕小姐去吗?” 季予南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似乎觉得她问了一个愚蠢无比的话题。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定餐厅。” 慕清欢喜欢浪漫,餐厅整体风格要小清新的文艺范儿,美国这种粗狂的人文风格很少有那样的地方,而偏偏,她还是个喜欢新鲜的人,一个地方短时间内不喜欢去两次。 …… 下午三点,时笙将打印完的文件连同礼物和餐厅的地址一并放在季予南的办公桌上,季予南正在给一份文件盖章,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小印拿起写了餐厅地址的便签看了一眼。 至于那些文件,他是半点余光都没扫过。 他不主动提,时笙自然不会蠢得撞上去。 时笙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桌上那枚小印上,是枚蓝钻,在灯光下光华很甚,角度不同时,甚至还能看到里面有像水一样的东西在流转。 最下面有一处缺失,沾了些红色的印泥。 她知道这是季予南的私章,会用在一些重要的或非公司的文件上,她见过几次。 季予南看了地址,“出去吧。” 时笙出了季予南的办公室,下午趴在桌上补了个眠,精神才好些。 下班后她去医院看母亲,顺便在附近的超市买了菜,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护士值班室里传来尖锐的警报声。 时笙在医院这么久,知道这是有病人出现了突发状况,需要紧急抢救。 一秒钟后,有护士和医生从里面急冲冲的跑出来。 “快,701病房的病人出现了呼吸衰竭的情况。” 701。 她母亲住的那间病房。 而那间房就只住了母亲一个病人。 “通知家属,赶快。” 时笙眨了眨眼睛,跑过去,“我在,我是家属,请问我妈妈怎么样了?” “抱歉,现在我们还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对不起,医生要抢救了。” 时笙在病房门口被拦了下来,刚才还闹哄哄的走廊上瞬间安静了,她进不去,不知道病房里又是怎样的光景。 妈妈之前的状况一直都很好,医生也说有所好转了,怎么就突然呼吸衰竭了呢。 她咬着牙,不能控制的在走道上来回踱步。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们在干嘛 掌心里全是汗,连装菜的袋子都快要拧不稳了。 不时有护士推着仪器进去,又急匆匆的出来,时笙想问问里面的情况,但每次还没等她开口,眼前就已经跑的没人了。 手机一直再响,她没接,直接关成了静音,连来电显示都没看。 医院里很冷,气温比外面还要沁人些。 但时笙完全感觉不到,背心里甚至还热出了一层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微笑的朝见到他便立刻迎上来,却又不敢开口问的时笙点了点头,“已经抢救过来了,时小姐你不用太担心。” 时笙顿时心里一松,感觉一直紧压在胸口的那只手撤开了,大量的新鲜空气涌进来,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双膝一软,颓然无力的坐在走廊的塑料凳上。 她捂着脸,忍不住呜咽了几声,近乎语无伦次的说着‘谢谢’。 除了家里刚出事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惊慌过。 医生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安抚了两句就先走了! 他们来得快也去得快,没几秒钟病房里就只剩下一个留下观察的护士了。 她手里拿着病历表,看了看时笙,有几分抱歉的道:“时小姐,非常抱歉,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您确实已经欠了太久的医疗费了,如果您再没有办法偿还前两个月的账单,我们将停止治疗。” 时笙抬头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僵硬,妆也有些花了。 护士:“抱歉时小姐,这是医院高层商量后给出的结果。” “我会还的,拜托再给我几天时间。”她的声音沙哑,却干净利落。 “我们院长为您争取到了三天的延迟。” “谢谢。” 对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有当场赶他们出去。 时笙站起来,“我现在能进去看我妈妈吗?” “可以,但是别呆太久的时间,病人刚抢救过来,需要休息。” “好。” 时笙进了病房,护士小姐体贴的替她关上了门,“我就在门外,有什么可以叫我。” “谢谢。” 母亲戴着氧气罩,呼吸很浅。 她不敢走近了,怕将自己的负面情绪泄露给她。 医生说植物人也是有意识的,只是醒不过来而已。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且骨头凸出的母亲,时笙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像别人安慰她那样去安慰自己,觉得母亲走了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这样躺着不吃不喝,只靠着营养液生存太痛苦了。 但痛苦又怎样,只要妈妈还在,还有呼吸有温度的躺在那里,她就还是活着的。 清醒只是迟早的事。 时笙没办法用那么轻描淡写又冷漠的理由安慰自己。 她不是妈妈,不能她觉得痛苦便认为妈妈也同样痛苦,她可能也在努力的醒过来,只是差一点时间而已。 就算是痛苦,就算是不想活下去,那也要等妈妈醒过来亲口告诉她。 不然她不甘心。 所以,现在必须要去筹钱。 她要让妈妈醒过来。 …… 时笙出了医院,三月底四月初的风已经不刺骨了,但还是冷,从敞开的衣领灌进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抬手将衬衫最上面的两口扣子扣上。 有些茫然的看着医院门口不停冲出水柱的喷泉,这阵冷风浇灭了她的雄心壮志。 医药费是笔不菲的数目,公司里的同事都是点头之交,而徐琰三个月前才借了一万美金给她。对方现在准备结婚,在打算买车、买房、备彩礼,但从来没开口让她还过。 她不能将对方的心地善良当成理所当然。 但不去找徐琰,她还能找谁呢。 南乔? 她跟家里闹翻,陆焰出了事,她又生着病,半点不比她轻松。 **** 季予南站在阳台抽烟,暖色的灯光下,连同他身上的黑色睡袍都被衬出了几分暖色。 背影挺拔,隐隐透出几分孤傲的气势。 他眯了下眸子,视线落在不远处一道朝着这边跑过来的人影身上,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等走近了才看到是时笙。 她穿着工装,挽着的头发因为跑步散落了一些,脚上踩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 时笙跑得很急,完全没注意到站在二楼阳台的季予南,到了门口,几乎是扑过去按的门铃。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电子门禁对话器上出现了时笙的脸,一边的眉毛蹭掉了,眼线也花了。 季予南:“……” 时笙每次在他面前都是妥帖精致的,除了上次喝醉酒之外。 男人的薄唇紧紧抿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不停摁门铃的狼狈女人。 他不准备开,以时笙和他的关系,这个点,在没有打过电话的前提下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他们口,已经是越界了。 她这副模样来找他,总不会是为了公事吧。 时笙平时一贯懂得分寸,若按第一次没人开绝对不会再按第二次,季予南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不为所动的站在阳台上看着她在楼下按门铃。 但今天这个懂分寸的女人一反常态的任性,她不停地按门铃,颇有季予南不开门,她就一直按下去的架势。 隔壁客房的慕清欢被吵醒了,听到门铃一直响,以为是季予南没听见,准备去楼下开门。 门禁只有主人房和楼下客厅有。 打开门,却见隔壁门开着,季予南拧着眉站在门禁前,却迟迟没有开门。 慕清欢心里一紧,“予南,谁啊?” 不开门。 这不像季予南的作风。 “你怎么醒了?”季予南回头看她,眉眼间还笼着一层戾气,对她说话的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柔,“去睡吧,我让时秘书给我送份文件,吵醒你了。” “好。” 慕清欢满心疑惑,却还是乖乖的回了房间。 季予南没反对她的接近,却也没给她准确的答复。 那晚他拒绝了。 最后虽然也上去了,却是因为她说隔壁每晚都有奇怪的声音,但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在客厅的阳台站了一晚。 楼下,时笙还在摁门铃。 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自信,觉得季予南会借钱给她,也许人在绝望的时候,一丁点儿希望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比如现在。 最终,季予南还是开了门。 时笙连鞋子都没换就直接上了二楼,季予南的卧室门开着,她握着门把,目光灼灼的盯着房间里,只穿了一件睡衣的男人。 “季总,”她像是一路跑过来的,在楼下按了这么久的门铃气息都还在喘,“您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季予南拧眉,显然是想不起他给过时笙什么承诺了。 时笙也不等他发问,直白道:“前晚,就在这间房,你说只要我陪你睡一晚支票上的数字随我填,这话还算数吗?” 季予南:“……” 那话本来就是他一时性起脱口而出的,当时都没那方面的冲动,现在又怎么会因为这么一句暧昧的话而产生冲动。 所以,他只是不耐烦地拧了一下眉,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拨号,“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时笙都来这里了,又怎么可能就这样轻飘飘的折回去,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给她再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冲到这里来和季予南扯上私人关系。 哪怕只是床上难舍难分下床穿衣滚蛋的这种。 那天晚上的话,大家都是成年男女,有多少真假在里面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也知道今晚这一出过后,以季予南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她再继续当他的秘书,所以明天起她得重新在找工作。 但只要解决了妈妈的医药费,她即便每天只能做兼职,也能生存。 季予南掀起眼皮,淡漠的开腔,:“时笙,我可以当你今晚没来过。” “我已经来了。” 季予南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她抬脸看他,眼眸很黑,看不出情绪,但白净的手指却因为紧张紧紧的握着门把。 他居然生出了几分泄气。 “你给我……” ‘滚出去’三个字还没说完,时笙却已经咬了咬牙,冲过来一把抱住他了。 那架势,不像是投怀送抱,更像是抱了颗炸弹要炸碉堡。 “季总,反正你也要找女人,做生不如做熟,公司每年都安排员工体检,我肯定比你在外面那些不正当场合认识的女人要干净。” 季予南冷笑,扣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那些人我至少看着有想做的欲望,你哪点觉得我看着你会有脱裤子的想法,恩?” 这女人哪来这么大的脸。 时笙像只树袋熊一样紧贴着他的胸口,自然感觉到季予南对她,是真的没有想法。 那里一片平坦,半点反应也没有。 时笙:“……” 在这方面她属于零经验的菜鸟级别,没人告诉她男人没反应该怎么办。 她低头,紧紧盯着他腹部以下的位置,有几分委屈的道:“那怎么办?”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用这种受了莫大委屈的语气问他没反应该怎么办。 他怒极反笑,拧着时笙的后衣领将她从怀里扯开,压低声音道:“你给我滚出去。” 这时,慕清欢不可置信的声音从时笙后面传来,“予南,时秘书,你们……在干嘛?” 第二百六十九章 滚出去 时笙皱眉,一脚踹上门,隔绝了慕清欢的视线。 季予南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转回身的时笙双手撑着肩膀给推到了后面的沙发上。 就她这点力气,季予南根本不放在心上,但一愣神,竟真的被时笙推得退后几步,坐在了沙发上。 女人岔开双腿跪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两侧,微微倾身,紧紧盯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我有药。” 季予南:“……” 时笙去摸包里上次同事放在她那里的药,也不知道对季予南这种重度患者有没有用,万一吃药都没用,那真的就尴尬了。 她可能要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了。 “时笙,你给我滚下去。” 季予南穿的是系带的真丝睡袍,这种布料一经摩擦就很容易松散,此刻,他近乎是赤裸地被时笙压在身下。 胸膛和腹部的肌理紧紧绷着,即便是没有反应,深蓝色内裤下的弧度依然明显。 见她视线下滑,季予南伸手扣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 因为愤怒,声音显得有几分气急败坏,“你还要不要脸,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男人下半身看。” 时笙哼了一声,腹诽:不行还怕人看。 她穿着长裤,衬衫的扣子扣到顶,妆还花的一塌糊涂。 看不出半点性感的味道,但即便如此,季予南还是感觉被她贴着的位置滚烫的吓人。 一点点的顺着血液涌向下腹部。 刚开始还能控制,后来便越发不可收拾,尤其是时笙的手探到他内裤边缘时,柔软的指腹不经意的擦过他紧绷的小腹。 像着了火一样,烫人的很。 在时笙有进一步动作之前,季予南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时笙是坐在他身上的,他这一起身,直接就滚到了地上。 后脑勺撞在茶几的棱角上,‘咚’的一声闷响,时笙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捂着被撞疼的脑袋,半天吭不出声来。 她跟季予南上辈子是有仇吧,每次都没好事。 季予南也没看她,拢紧浴袍,重新系好带子。 他弯腰将坐在地上的时笙拖拽起来,半拖半拉的弄到门口,开门,一把扔了出去。 慕清欢还在门口,看到被季予南扔出来的时笙,微微松了口气,“予南。” 季予南一愣,他没想到慕清欢居然还站在门口,拧了下眉,道:“很晚了,去睡吧。” “那时秘书呢?要不我去给她收拾一间客房吧。” 提到时笙,季予南原本看到慕清欢后稍稍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不用管她,她自己知道回去。” “这个点外面打不到车,你叫司机送送时小姐吧,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嗯,”季予南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去睡吧。” 慕清欢看了眼季予南,又看了眼还站在那里的时笙,“时小姐,抱歉,予南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才对你发脾气。” “慕小姐言重了,是我工作没做好惹了季总不高兴。” 季予南就看着她在那里睁着眼睛说瞎话,工作没做好惹他生气?她也有脸说。 慕清欢勉强笑了笑,她刚才明明看到季予南和时笙抱在一起了,但—— 她抬头去看门内的男人,他却半点要跟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在予南身边工作很辛苦吧,这么晚了还在加班。” 时笙现在心里很乱,没有心思跟慕清欢在这里闲话家常,还有三天,她要去哪里凑那么多钱,顺着她的话接道:“倒也谈不上辛苦,各取所需。” 慕清欢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刚才的动作配上‘各取所需’这个词,让人不得不往其他方面想。 季予南冷下脸,不客气的道:“给我滚出去。” …… 时笙从季予南的别墅出来。 风一吹,有点冷。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已经很晚了,需要走到别墅区外面才能打到车。 两只脚都被高跟鞋磨得破了皮,刚才来的匆忙并不觉得,现在才感觉到疼。勉强撑着走了几步便疼得受不了了,时笙只好脱了鞋子拎在手里。 从这里赤脚走出去要半个多小时,估计明天这双脚要废了。 路面很干净,没有碎石子,只是粗糙的水泥地面有点磨脚。 晚上的别墅区很静,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吠。 美国人喜欢养狗,尤其是大型犬。 时笙走出一段路后,一辆车从后面开上来停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驾驶室的门打开,司机小跑着过来,“时小姐,季总让我送你回去。” “谢谢。” 时笙并不逞强,她干嘛要为了和季予南赌气跟自己的双脚过意不去,而且这么晚了,她住的地方不安全,有车子送进去总要少走一段路。 到家后,时笙看到护工发来的短信,说妈妈那边已经稳定下来了,让她不用担心。 她松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打开邮箱,几天前投的简历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之前怕季予南发现,投的都是小地方,工资不高。 但现在妈妈那边需要急用钱,就算被季予南发现也没办法,她重新整理了下简历,投了几家大的娱乐公司。那地方虽然危险,但是赚钱多,万一遇到几个像季予南这样的冤大头,说不定还能捞一笔不菲的小费。 时笙最近接了一份翻译文件的工作,是唯安介绍给她的,工资不错而且自由,只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将翻译好的文件发给对方就可以。 后天是期限,原本打算昨天晚上弄的,结果昨晚在公司加了一晚上的班。 翻译完已经三点多了。 她困的不行,打了个哈欠,连电脑都没关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调了闹铃都差点迟到,赶在最后一分钟进办公室打卡。 “时秘书,你看看……”徐琰拿了份文件过来要找她商量,看到她的脸色时愣了一下,“哇,你昨晚去干嘛了,黑眼圈这么重。” 她早上起晚了,还没来得及化妆。 时笙搓了搓脸,“最近有点失眠,我去画个妆。” “去吧,季总还没来,你速度快点,”徐琰合上文件,打算等一会儿再跟她说:“你最近也是够倒霉的,每次都撞在季总的枪口上。” 这层楼只有他们三个人。 洗手间里很安静,时笙用冷水洗了脸,双手撑着盥洗池,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顺便等脸上的水自然吹干。 她皮肤好,平时为了赶时间连bb霜都不抹,今天脸色太差,便老老实实的画了个淡妆。 时笙出去时季予南已经来了,徐琰正在跟他汇报工作,她一出现,两个男人的目光都同时落在了她身上。 季予南下意识的皱眉,转开了视线。 时笙:“季总。” 虽然化了妆,但还是看得出很疲惫,精神不济。 季予南合上文件夹,对徐琰道:“好,就这么去办,”他将文件夹交给徐琰时,又道:“你来趟我的办公司。” “是。” 徐琰跟着季予南进了办公室。 季予南低头点了一支烟,“时笙什么情况?” 徐琰以为季予南是见时笙最近状态不好,想要兴师问罪,急忙替她辩解,“时笙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但她从来没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工作,季总,她是真的有困难。” 季予南的眉头紧紧皱着,他知道时笙有困难,这不是正在问吗? “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母亲好像生了重病在医院,时笙的性格喜欢什么事都压在心里,要不是上次她走投无路开口跟我借钱,我也不知道她有困难。你也知道美国这边的医疗,看得起病的也只有你这种土豪,她每个月要付那么昂贵的医药费,还得自己花钱租房子,吃饭,季氏的工资根本不够,所以前段时间才会去那种地方兼职。” 季予南听完后也没说话,也没让徐琰出去,只是安静的抽了会儿烟,道:“土豪是什么意思?” “……您这种。” 季予南不再说话,徐琰一脸懵逼的站在那里,想问季予南他能不能先出去了,但见他冷着一张脸坐一脸生人勿近的坐在那里,也没胆子开口。 一直陪季予南耗到抽完一支烟。 季予南倾身,碾了烟,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支票本,填上数字交给徐琰,“取了钱,给时笙。” 徐琰接过来时顺便看了眼上面的数字,惊讶的瞪大眼睛,“哇,这是员工福利吗,这么好?以后我生病有没有?” 季予南像看智障一样看了他一眼,“这笔钱以你的名义借给他,每个月按市场份额支付利息,没钱就在工资里扣,五年之内必须还款。” 徐琰‘啧啧’了两声。 心道:果然是资本家、吸血鬼。 人家都那么惨了,不捐钱也就算了,借人家钱还收利息,还是按市场份额收。 见徐琰站着不动,季予南抬头,阴沉着脸扫了他一眼,“还想留下来喝杯咖啡?” 这语气冷的,慢走一步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不不不,”他急忙摆手,“我出去了。” 徐琰出去后,季予南又点了支烟,他烟瘾不大,只是最近烦心事多。 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莫北丞的。 前几天他给他打过电话,不过那时候莫北丞可能是在训练,没接。 这都快四天,才给他回过来。 第二百七十章额外付费 “三哥。” 莫北丞刚训练完,气息还有点喘,他穿着笔挺的军装,靠着置物柜调整气息,“打电话有事?” “到底什么事?” 季予南抿着唇沉默,直到莫北丞再次不耐烦的发声,才道:“‘刚长出来的回头草又要被马啃了’是什么意思?” 莫北丞沉默,他微眯着眼睛,看着外面排列成整齐的队伍,喊着慷慨激昂的口号、穿着一身迷彩服昂首挺胸走过的人。 他是个军人,面对中文烂得象狗屎一样的季予南,心情有点复杂。 半晌,莫北丞终于压下了心里那点儿敌视,平静道:“你有病。” “……”季予南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向外面的正皱眉打字的时笙,她已经连着打了很多个哈欠了。 他眯眸,“她才有病。” 她居然还敢拐着弯说他有病? 谁给的胆子,越来越放肆了,还有昨晚…… 季予南的脸色很沉,耳廓却慢慢的泛起了一些红痕,昨晚被她坐过的双腿也有些发烫。 他捏了捏眉心,看来,身边该有个女人了。 他想到了慕清欢,他对她有感觉,毫无疑问。但当初他们因为性格不合,又都不愿意为了彼此让步,所以,磨合得两败俱伤。 他应了她的分手,就没想过要再和好。 莫北丞:“……” 他咳了一声:“不是,我是说你脑子有病,去看看。还有,下次别打电话说你不懂中文。” 季予南还准备说话,电话已经断了。 卧槽。 他爆了句粗,将手机随手扔在一旁。 …… 徐琰拿着季予南的支票去财务部支了一百万,钱倒是拿到了,但怎么给时笙还是个问题。 季总说以他的名义给,但他都不知道时笙家里出了事,怎么给。 最主要的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口气能拿出一百万的人。 怎么说都是漏洞百出。 徐琰跟个偷窥狂似的坐在位置上观察了时笙起码十分钟以上,见她连喝了两杯特浓咖啡后还在不停的打哈欠,走过去道:“时笙,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看你的样子估计连电脑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不用,”时笙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下来了,“这份会议记录季总赶着要,我中午的时候在办公桌上趴两个小时就可以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秘书和助理的职责不同,她工作范畴内的事,徐琰也帮不上忙。 “你这段时间状态很差,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时笙扯了扯唇角,趁着和徐琰聊天的时候揉了揉僵硬的颈椎,“我妈昨晚突然呼吸衰竭,弄到很晚才睡。” “你一个女人也不容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跟我说一声。” “好,谢谢。” 徐琰觉得自己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只要是稍微上道的都能顺杆往上爬。 结果时笙就点了点头,疏离的跟他说了声谢谢,就又继续埋头去整理那堆会议资料了。 徐琰:“……” 他难道要直接跟时笙讲:有困难跟哥说,哥不差钱,哥兜兜里还揣着一百万,正想方设法的想借给你呢。 正当他站在一旁进退维谷的时候,季予南出来了,“时笙,走。” 他也没说是什么事,样子看起来很急,直接是一边穿外套一边快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 时笙急忙收拾东西跟上,但还是慢了一步,季予南已经摁了电梯了。 “季总,出什么事了吗?” 如果是公司的事,大部分会经由秘书部转接到季予南的办公室,除非是特别重大的事才会直接给季予南打电话。 而她和徐琰都没接到过电话。 “清欢在商演的时候出了事故,舞台塌了,她受了伤。” 还能给季予南打电话,看来也不是伤得很重。 进了电梯,时笙按了一楼的键,双手交叠在身前,笔直的站着。 等的无聊,侧头看了眼电梯墙壁中映出的季予南的脸,那模样,好像对方已经重伤不治了一样。 不过也能理解,心疼女朋友,紧张过度也是正常的。 出事地点离季氏不远,就在商业广场上,是一家大型服装店的开业活动。 临时搭建的台子,一边的背景塌下来了,正好砸到慕清欢的腿上。 他们到的时候救护车还没到,慕清欢躺在一旁的软垫上,流了很多血,工作人员正围着她。 季予南下了车走过去,有人认出了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但大部分人是不认识他的。 季家暗地里涉及的行业很敏感,所以季予南很少在公众面前暴露。 他常年混迹的都是打架斗殴,凶狠残暴的灰色地带,气场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见他过来,围在慕清欢身侧的人被他强势冷漠的气场震慑得乖乖让到了一旁。 慕清欢的身侧空了大片位置出来。 “怎么样了?” 慕清欢原本已经没有哭了,但见到他来,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掉下来了。 但也不是嚎啕大哭,就是咬着唇,默默地流泪。 时笙作为女人,都觉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更别说是稍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季予南。 季予南抿唇,一张脸阴沉的像是要沁出水来,他蹲下身,慕清欢穿的裙子,很容易看出伤势。 伸手在几处容易骨折的地方摸了摸,“疼吗?” “不疼。” 季予南点了点头,“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我送你去医院,你忍着点疼。”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道,“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应该快到了。” “不用了,”季予南扫了眼一片狼藉的舞台,“我的秘书会留下来跟你们谈赔偿的问题。” 时笙皱眉,“抱歉季总,这不是我的工作范畴。” 她现在困的站着都要睡着,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她去做,这事虽然不严重,但一谈到赔偿就很棘手。 而且,伤到的还是季予南的女人。 万一没谈妥走司法程序,还得去备案,再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下来,她今晚又别想睡了。 再熬夜她会猝死的。 而且她今晚计划去看母亲。 她总是不放心,怕再出什么事。 季予南抱起慕清欢,很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额外算你工资,要是不愿意就换个愿意的人来。” 时笙:“我一定处理好。” 季予南:“……” 见她一改刚才的不乐意,积极的去找负责人谈后续的问题,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财迷。 刚收了一百万还这么贪。 季予南抱着慕清欢去了医院,时笙留下来跟这群人周旋。 但对方根本不打算理她,季予南一走,便吩咐人开始拆舞台、搬东西、上车走人。 时笙来的时候就用手机拍了几张舞台毁塌的照片、慕清欢受伤的腿、以及周围的目击者。 如果实在谈不下来,就只能走司法程序了。 而这些,都是证据。 也方便找证人。 时笙找到负责人,伸手,“您好先生,我是季氏集团季总的秘书时笙,慕小姐后续的赔偿从现在起全权有我负责。慕小姐作为商演人员,却因为你们搭建舞台时留下的疏忽而受了伤,医药费我们会如实上报,另外的,您还需要支付慕小姐的赔偿金、损失费、误工费,以及因为受伤而被迫取消合约后产生的违约金,总计两万美金。” 对方啐了一口,傲慢的拍了拍时笙的脸,“误工费、损失费、违约金?说的好大牌啊,半个月才有一次商演的人,弄得跟国际大明星似的,谁给长的脸?我最多赔偿她的医药费五百美金,其余的就别想了。” 时笙还是保持着微笑,但这份微笑背后却也是不容商量的强硬,“季予南季总给的脸,慕小姐是季总的女朋友,肚子里说不定还怀着我们未来的小太子爷,要是有一丁点儿损伤,你们赔上一辈子也不够还的。”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看出这里面有人认出了季予南。 季总名声在外,不用白不用。 对方见他提出季予南,势头明显减了一点,但还是强硬道,:“你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法院判多少就是多少了,就是判十万,我也一分不少的付给慕小姐。” 时笙拧眉。 这事私了是最好的,上法庭的步骤太复杂。 而且以季予南的性格,如果真闹上法庭,额外的工资就是算给律师的了。 她沉吟了片刻,见对方正有恃无恐地盯着她,时笙笑了下,“两万美金我是根据慕小姐如今的身价,按市场份额给你上的,当然,如果你们要走法律程序也轻便,但季总这个人向来护短,钱他也不缺,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的了。” 一个白人,怎么可能容忍在自己的底盘上被外来的华人给欺压了。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丢了面子的他当即恼羞成怒,狠狠的推了一把时笙,时笙后面是拆了一半的舞台,男人力气又大,一下将她推得撞在了上面。 整个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 时笙眯了眯眸子,疼得一时站不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也没人过来扶她。 第二百七十一章倒霉透了 时笙维持着那个动作缓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有力气站起来,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外,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整个后背都在疼,扯得整块头皮都在一跳一跳的疼,她吸了口气,脸上的笑有几分勉强,“你这一推,又要多付一千美金的医疗费了。” 男人冷笑,“季予南能为了他女朋友出头,总不会也为了你出头吧,撞一下一千美金,你他娘的当抢银行啊。” “我不是名人,不用付我误工费、损失费,季总会不会为我出头我不知道,至于后背上的伤,我会去医院看,如实报销。” “哼,”那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慕小姐的两万块我会与她本人联系,至于你……” 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时笙,从包里掏出十美金扔在她的脸上,“多的,我一毛钱都不会给。” 时笙咬了咬唇,她没有雄厚的背景,也不是身娇体贵的千金小姐,受些委屈也已经习惯了。 刚来美国的时候,语言不通,又没钱,受的白眼比她在国内从小到大加起来的都多。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等妈妈醒过来,然后回国。 再也不来这地方了,再也不跟这群眼高于顶、傲慢无礼的人打交道了。 以前没来之前总羡慕同学去哪个哪个国家留学,去哪个国家旅游,连空气都是香甜的,但只有出了国才知道,自己的祖国才是最好的,哪怕他并不完美,但在她心中,中国,永远是最好的。 跟这些人闹起来,她半点便宜都占不到。 后背只是疼,还能站着,也能走路,应该只是皮外伤。 时笙咽下委屈,弯腰捡起钱。 那人哼笑一声,走了。 时笙给季予南打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有事?” 应该是在医院,背景声音很杂。 “季总,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对方会支付两万元美金给慕小姐作为赔偿,到时候会亲自跟慕小姐洽谈。” 季予南皱了皱眉,两万美金他看不上眼,但也知道以慕清欢现在的身价能得到这个赔偿,已经算是很高了。 所以他没说什么,‘恩’了一声准备挂电话。 “季总,”时笙再次叫住他,一本正经的问,“受了伤算工伤吗?能不能去财务部报医药费?” 季予南:“……” 他真想敲开那个女人的脑袋看看,是不是没长脑子。 “啊。”慕清欢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季予南垂眸,她正紧紧的拽着身下的床单,整张脸煞白煞白的。 医生正在给她用消毒药水清洗伤口。 见她痛成这样,停下动作柔声安抚,“很快就好了,您再忍忍。” “予南,疼,”女人的眼睛又大又圆,此刻噙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盯着他:“我不清洗了,好疼。” “乖,别闹,伤口不清洗干净容易感染,”他安抚了两句,电话那边时笙还在等他回话,“医药费去找财务报,明天准你一天休假,今天去完医院后直接回去休息。” “谢谢季总。” 季予南又道:“凭医院的收款单据报,没有单据一分都没有。” 以时笙爱钱的个性,不凭单据,估计直接就在街上的药店里买药擦擦了。 混蛋。 时笙腹诽了一句,挂了电话。 她打车去了母亲所在的医院,没有直接去外科包扎,而是先去了妈妈的病房。 护工看到她有些惊讶,“时小姐,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时笙一般都是下班之后来,每次来也呆不了太长时间。 “我今天休假,来看看妈妈。” “夫人今天的情况稳定多了,你不用太担心。” 护工是个上了年纪的美国妇女,儿女都不在身边,见时笙这么孝顺,便对她特别的好,费用收的低,还经常自己在家熬了汤给时笙带过来让她补身体。 对病床上的时母也照顾得尽心尽力。 “你最近的脸色看着很差,是不是又熬夜工作了?这里我看着,你在沙发上躺着睡一会儿。” 时笙摇头,“谢谢你史密斯太太。” 她现在哪里躺得下去呀,整个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疼。 “我去趟洗手间。” 她走进来时是正对着史密斯太太的,洗手间在进门的位置,她需要转身折回去。 “哦,我的上帝,时小姐你是不是受伤了,背上的衬衫怎么那么大块血迹,衣服都破了。” 时笙从受伤到现在还没照过镜子,也不知道后背伤伤成什么样了。 但看史密斯太太惊讶的样子,似乎比自己想的要严重。 她是不是应该走法律程序,虽然麻烦,但至少能得到一笔赔偿。 史密斯太太冲过去,盯着时笙的后背来回的看,伤口已经结痂,衣服粘在上面,她不敢动手去掀,也不知道里面伤的重不重。 “赶紧去包扎一下,很容易得破伤风的,怎么伤成这样?在哪里伤到的?” “没事,我不小心撞了一下,没多严重,都没感觉到有多疼。” 时笙急忙安抚她,要不然她可能会被史密斯太太一口一句的‘天呀,上帝啊’给吵得晕过去。 “我等一下去买点药擦擦。” “oh,no,不行不行,你这伤口必须要找专业的医生包扎,不然会感染的。” 时笙本来打算先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看伤得有多严重,再决定要不要去包扎。 因为美国的医药费实在太贵。 如果伤的不重,她就去药店买药擦一下,然后用自己的卡开几瓶妈妈平时用的药,拿单据去公司报销。 不容时笙拒绝,史密斯太太已经将她推出了病房。 无法,她只能被迫去找医生包扎。 伤口不深,面积却有点大。 为了保险起见,医生建议她打一针破伤风。 都来包扎了,时笙自然不会为公司省钱,该做的检查一样不落的做了。 包扎完后,医生给她开了药,夸赞:“时小姐,你很勇敢,verygood。” 结了痂粘住的衣服从伤口上扒下来,都没听她哼过一声。 时笙的脸色很白,汗水打湿了头发和衣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因为疼,声音也显得很虚弱,“谢谢。” 时笙在妈妈的病房里呆到九点,这是今年她呆的最长的一次。 之前忙着赶各种兼职,都是看一眼说几句话就匆匆的走了。 史密斯太太送她到门口。 时笙感激道:“我妈妈就麻烦你了,史密斯太太,我明天休假,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鸡翅。” “oh,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了。” 史密斯太太爱吃中国菜,但时笙实在太忙了,基本很少做。 “你回去路上小心点,美国的晚上太不安全。” “我会的。” 时笙走后,史密斯太太折回病床旁,对病床上躺着的时母感慨,“其实我并不爱吃中国菜,但你女儿真的是太优秀了,从她做的菜里能吃出幸福的味道。” 对啊。 幸福的味道。 哪怕她们的生活看起来糟糕透了,依然过的很幸福。 时笙每次来,都是面带笑容的。 “所以,你快点醒过来吧,别让她再这么疲惫了,她的模样看起来太糟糕了,今天还受了伤,如果不是我强硬的让她去包扎,她可能就随便买点药应付了。” 病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只有仪器发出的冰冷单调的声音。 史密斯太太叹了口气,躺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床上。 …… 时笙下了出租车,本来还有一段路是可以开进去的,但司机死活不愿意,说这一段太乱,时笙只好下车走路回去。 她走得很快,颠簸之下,背上的伤口很疼。 但在这种随时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快点回家,关上门,似乎这样就能把一切危险隔绝在外。 这地方虽然经常出事,基本上每晚都会听到警车的声音,但时笙在这里住了两年,从来没遇到过。 时笙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开始小跑了。 脚昨天才磨破了皮,今天虽然贴了创可贴,但跑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疼。 脚疼、背疼、剧烈的奔跑。 没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身的汗。 伤口估计又出血了。 离她住的地方没多远了。 时笙刚松了一口气,几道黑影就从旁边的阴影中蹿了出来,速度太快,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她面前的。 贫民区的路灯大多都是坏了,只有几盏还亮着,发出微弱的光芒。 只够勉强视物。 蹿出来拦住她的是几个黑人,看他们好像都不太清醒,但时笙没闻到酒味。 她心里咯噔一声。 没喝酒,精神又异常,那就剩一种可能了。 ……吸毒。 这一带聚集了一个城市最下九流的人,有吸毒犯也是正常。 时笙咬了咬唇,慢着步子往后退,她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糟糕透了,什么烂事情都让她给遇到了。 住这里两年没出过事,今天就来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手伸进包里,握住了那柄买来防身用的水果刀。 美国虽然持枪合法,但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枪的,贫民区的人,身上很少会有枪支。 第二百七十二章你放开我 这几个人长的高大威猛,但步伐踉踉跄跄,眼神飘忽,看着一戳就要倒的模样,希望真的只是中看不中用。 时笙左右看了看,预估自己能跑出去的希望,这一片的人杂,别说晚上,就是白天也很少会有人见义勇为。 她只能往外面的大道上跑,如果跑进居民楼只能是被瓮中捉鳖,这里没有人会为她开门。 这群人明显不是无意挡了她的道,而是看到她后特意蹿出来的。 那么蹿出来之前呢,他们在——吸毒? 时笙没抱什么天真的想法,觉得自己有口才劝这群人立地成佛。 “妞儿,漂亮的中国妞。” 他们伸手过来拉她的包,时笙没反抗,顺从的将包给了他们,却顺势将水果刀拿出来藏在了手臂下,利用袖子挡住。 抢了包,那些人开始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说下流污秽的话,猥琐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胸看。 有个人伸手过来碰她的脸,黑色的大掌在夜色里显得有几分骇人。 时笙咽了咽唾沫。 见她没有动静,后面的人开始渐渐围上来,时笙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她先发制人,抬脚踹在了一个离她最近的人的下半身。 时笙是找准位置用脚后跟踢的,一脚下去,那人惨烈的叫声响彻了整个贫民窟。 趁着那男人疼得嗷嗷直叫,捂着下半身在原地转圈,而周围的人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时笙转身就跑。 她穿的是高跟鞋,脚上全是磨破皮的伤口,刚才走一步都觉得疼,现在完全是健步如飞。 身后传来一连串呱啦呱啦的她听不懂的语言,不用猜也知道那群人是在骂她。 有人追上来了。 时笙跑得再快,女人和男人体力上天生的差距还是很快现实地摆在了面前。 这几个人估计是刚刚接触毒品,还处在身强体壮的阶段,没多远的距离时笙就被抓住了。 对方扯住她的衣领,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转了个圈,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外国男人热爱锻炼,力气比中国男人强劲,这一巴掌下去,时笙整个右边耳朵都在‘嗡嗡’的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咚’的一声栽到了地上。 脑袋很晕,想吐。 她蜷缩着身子干呕了几下,那人不解气,又重重的踢了她两脚。 时笙下意识的用手抱住头,后面有人赶上来,抬脚开始踹她。 有几脚正好踹在她背上的伤口上,时笙疼得全身颤抖,手指紧紧抓着地面,几乎要插进去。 她想自己可能今晚要死在这里了。 妈妈怎么办? 她还没醒,医院的治疗费自己还没付,妈妈会被人拖着扔出去的。 或许是有了心理准备,在面对死亡时,她反而不害怕了。 “臭婊子,敢踹我,老子今天打死你。” 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时笙听懂了。 远处,一道刺眼的灯光打过来—— 一切都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不只是她,连正在殴打她的几个男人都没动静了。 时笙被灯光刺的眯起了眼睛,她微微抬头—— 一片白光中,有个黑影朝她这边走过来。 是个男人。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他的身材剪影。 很高。 发型干脆利落,一身笔挺的西装。 她垂眸,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微微的反着光。 这是她从他身上唯一能看到的具体的颜色。 黑色的皮鞋。 那群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又开始要继续动手。 这片区域很少会有人多管闲事,而且对方就一个人,看着并不强壮。 傅亦来这边是为了找一个人,原本是不打算管闲事,但他看到蜷缩在地上的是个女人,还是个黑头发的华人时,他便决定,今天这闲事他管定了。 快走近时笙时,他弯腰将地上一根足有女人手臂粗的棍子捡起来,拿在手里掂了掂。 那些人又开始用时笙听不懂的话骂粗,缓步朝着走过来的男人围上去。 明晃晃的匕首在掌心里转动。 时笙全身都疼,但还是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整张脸都暴露在傅亦面前,她道,“打不赢就快跑。” 也不知那人听见没有,时笙好像看到他唇角微微勾起了笑意。 在灯光下,很璀璨。 她也跟着笑了一下,扯到唇角的伤,疼得眉毛都皱在一起了。 傅亦和那群人已经打起来了,男人身手了得,但对方身高体壮,而且有四个人,手上还都拿着匕首,他还是有几分吃力。 几个人打成一团,灯光太刺眼,时笙完全看不到谁站了上风。 只能从偶尔的惨叫声中听出受伤的人不是他。 警车的警笛声从远处呼啸而来,蓝白色的灯光相互交替。 时笙觉得,这是她毕生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了! 她松了口气,慢慢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这一动,全身都在痛。 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啊。” 时笙忍不住轻轻的叫了一声。 那几个人看有警察来了,转身就要逃,像事先安排好的,四个人往四个方向。 看来是惯犯,连经验都有了。 傅亦眯了眯眸子,抡起棍子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膝盖上—— 那人痛得大叫了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抱着膝盖来回滚动。 傅亦扔的棍子在时笙面前蹲下。 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很温柔,“伤到哪里了?” 时笙全身都疼,已经分不清楚哪里受了伤哪里没受伤了,她摇了摇头:“你先走吧,等一下警察来很麻烦,会被带回警局录口供。” 惨叫声渐渐消停了。 那人见傅亦没注意他,拖着一条腿要逃。 傅亦冷笑一声,用英语道:“如果你不想你的另一条腿也废了,就在这里乖乖的等警察来。” 说完,不再看他,将视线转会了时笙身上。 见她疼得厉害,傅亦道:“我帮你打救护车。” 时笙本来已经疼得脑子发懵,感觉都要晕过去了,一听到打救护车便立刻清醒了。 急忙睁大眼睛,伸手按住傅毅去拿手机的那只手,“我没事,不能打救护车。” 傅亦不理解,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医院。 “你看起来伤得很重,必须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人命关天,他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人救下来,自然不能放任她就这么死了。 他本来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难得管一次闲事,自然得管到底。 傅亦抽出被时笙握住的手,准备拨号。 时笙有勇气阻止他第一次,却没勇气再伸手阻止他第二次。 太疼了! 伸次手至少要掉半条命。 她的声音很小声,听起来闷闷的:“你别打救护车,我出去打个车去医院。” 傅亦一听这话便明白她为什么不让自己打救护车了,美国的救护车是真贵。 她住在这种地方,估计没钱承担那笔巨额的费用。 他起身,“能走吗?” “恩,只是有点疼,没伤到骨头和内脏。” 应该是吧。 时笙看到男人又笑了一下,“那上车吧,我送你。” 时笙迟疑了几秒,便决定上车。 自己该没那么倒霉再遇到个变态吧,不顾危险救了她,再把她弄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凌虐杀害。 要真是这种极品都能遇到,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坐上车,傅亦将车内的照明灯打开,想查看一下时笙的伤势。 一看才发现这女人真的伤得很重,刚才在外面不觉得,现在关上车门,密闭的空间里,便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白色的衬衫上沾了血迹很容易看出来,右边脸高高肿起,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唇角破了,往外渗着血丝。 她侧着身子靠着车门,额头轻轻地抵着车窗,背上的衣服破了,露出里面脏污不堪的纱布。 血混着灰尘,黑乎乎的一团。 “你之前受过伤?” “不小心撞了的,一点皮肉伤。” 她的声音很小,似乎随时都会突然中断。 那一处纱布看着好像还是湿的,傅亦伸手,轻轻触了触。 女人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片刻,她避开了他停在上面的手指。 傅亦的拇指和食指捻了捻,上面有血,还是湿的。 “一点皮肉伤?”他声线挑高,“到现在都还在流血,是一点皮外伤?” 他认识的女人大多身娇体贵,蚂蚁咬了一下都能哭半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能忍的女人,刚才到现在,他几乎没听她哼过一声。 车子离她挨打的地方都还有十几米,她走过来,没哼过一声。 所以,他一直以为她伤得不重。 现在见她这样,傅亦有点不敢开车了,万一因为这段路耽误了治疗,或者是路途中颠簸导致更严重的二次伤害,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小姐,你伤得很重,还是叫救护车吧。” 时笙很疼,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睡觉,听到傅亦的话,摇了摇头,“我没事,最近的医院也就二十分钟,走吧,我撑得住。” 傅亦没由着她胡闹,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时笙转头看他,借着灯光,她终于看清男人的脸了。 三十岁左右,五官英俊帅气,眉眼含笑,透着几分儒雅的温和,脸部两侧轮廓的弧度也很柔和。 时笙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了手臂上的那处划痕,衬衫切口整齐,周围有血迹,还是鲜红色的。 肯定是刚才打架的时候被匕首划伤的。 “你受伤了。” 傅亦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道:“小伤,等一下去医院的时候顺便包扎一下就行了。” “嗯,”时笙点点头,视线又重新回到他脸上,“今晚谢谢你。” 她去开车门。 刚推开一点,傅亦便扣住了她的手,神情有些恼怒,不快的道:“你干嘛?” 她想干嘛,他自然是看出来了。 傅亦伸手去拽时笙的时候忘了她身上有伤,没控制住力道,女人浅浅的哼了一声,整个人都疼得颤了颤。 他急忙缩手,“sorry,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有些反感她的行为,为了节约这一点点钱,连命都不要吗?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刚才就不用费心救她了。 让她自生自灭得了。 “你伤得很重,必须去医院。” “我会去。”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何况,妈妈还需要她。 所以,她得活着。 傅亦眉眼的笑意收敛,“怎么去?走到外面的大道上去打车?说不定现在内出血,还没等你打到车就已经死了。” 他的语气有点重,严词厉色。 突然,他的视线扫到一个蓝色的东西—— 傅亦伸手,抓住了她胸前工牌的挂绳,手指沿着挂绳一路往下,捏住那张蓝色的工牌,“你是季氏的员工?” 上面名字、部门都有写,还有公司的logo,时笙否认也没用,“是。” 傅亦看着上面的字轻轻念了出来,“总裁秘书,时笙。” 警察来了。 他们接到电话说这里有人打架斗殴,结果就只看到一个断了腿的人躺在地上,捂着膝盖不停的打滚哀嚎。 警察低头查看了一番,没有立刻将人带走,而是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那个疼得嚎了十几分钟的男人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大叫,“no,不要,不要叫救护车,我自己去。” 傅亦忍不住笑,调侃道:“又来个跟你一样的。” 为了避免麻烦,警察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车里的照明灯关了,这会儿,外面的人看不见他们。 救护车还没来,外面还警察在,他也不能开车走。 “季氏这样的大公司,员工还叫不起救护车?” “这不是很正常吗?在美国生活的大部分外国人都叫不起救护车。” 她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 傅亦微微蹙紧了眉,他在想,如果外面的警察一直不走,等救护车来,他就送时笙先上救护车。 大不了他麻烦一点,去警察局录个口供。 没几分钟,警察将那名死活不愿意叫救护车的黑人带上了警车。 等警车驶远之后,傅亦问时笙,“确定没什么问题?” “没有。”她摇了摇头。 “如果有不舒服就跟我说。” 傅亦启动车,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行驶了二十分钟便有一个医院。 他去挂了急诊,带时笙进去检查。 时笙不好再麻烦他,抽回被他扶住的手,“今晚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检查我可以自己去做,你先去包扎你的手吧。” 傅亦没勉强,将单子交给她。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他救了她,送她来医院,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好,你有什么事就叫护士,今晚别回去了,在医院住一晚。” “恩。” 时笙一瘸一拐的往医生诊断室走。 傅亦看着她后背的伤,脱口问道:“你是一个人住那边吗?” “嗯。” 话都说到这里了,看在以后还能再见的份上,多提醒两句,“你一个女孩子住那种地方不安全,还是搬家吧,美国这边地段便宜的又安全的地方还是很多。” “好,今晚谢谢你。” 就算傅亦不说,她也真不敢继续在那边住了。 等身体好些就开始找房子搬家。 南乔做完检查,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有点轻微的脑震荡,不严重,只需要观察就好。 外伤有点严重,医生重新给他换药包扎,“我建议你能留院观察一晚。” 时笙全身疼得要命,也没精力折腾呢,就算去住宾馆,这附近也没有。 “好。” ………… 在医院住了一晚,确定没什么问题,时笙第二天便出院回家了。 那一片白天还是很安全的。 回了家,时笙打热水擦拭身上,昨晚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全是灰。 在医院实在疼得受不了,简单的用水洗了个脸就睡了。 醒来全身都痒的难受。 擦完身上,她正准备给自己煮碗面吃,就接到季予南的电话,“你在哪?” “家里,”顿了顿,“你说让我今天休假的。” 季予南拧了拧眉,这语气,好像自己是打电话来是兴师问罪的,责问她今天怎么没去上班一样。 “你家住哪里?” 时笙第一反应就是季予南又给她临时安排了工作,但她今天怎样,带出去也起不了应酬的作用,只有惊悚。 “季总,我今天真的没办法上班,”她想了想,“我估计明天也没办法上班,要不我提前把今年的年假休了吧。” 季予南冷哼了一声,“你怎么没提前把今年的钱给赚了呢。” 时笙:“……” 这个男人真的烦死了。 嘴巴这么毒,也不知道慕清欢那朵小白花怎么受得了他。 季予南开车在时笙的楼下转了三圈了,根本没看到她入职表上写的275这个门牌! 本来想直接走了,结果都开出去了,又绕回来了。 鬼使神差的给时笙打电话,居然还这种态度。 季予南心里一肚子的火,语气暴躁地冲她吼道,“下来。” 时笙现在连大声说话都觉得疼,“季总,我今天真的……” “我在你楼下。” 季予南打断她的话,降下车窗,烦躁的点了支烟。 抬头看向这一片破破烂烂的地方,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地方也是人住的? “你在我哪个楼下?” 时笙估计自己的脑震荡还没好,反应有点跟不上。 季予南在她楼下,怎么想都惊悚。 “你楼下,你住的楼下,你还有几个楼下,”他摁了摁太阳穴,“你入职表上填的地址。” 时笙听懂了。 但是,填入职表的时候她还没找到地方住,随便填了个地址,写了个门牌。 季予南居然找到那里去了? “季总,我已经没在那里住了。” “我他妈……”粗话骂到一半,抱怨道:“下次让徐琰自己来看你,他担心你,自己又不来,我真的是脑袋被门夹了才替他跑这一趟。” 时笙想,你何止是脑袋被门夹了,你简直是脑袋被恐龙踢了。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季予南又打过来了,冷冷的道:“地址。” 时笙觉得季予南果然有病,还病的不轻。 时笙报了地址,两个地方离的都不算太远。 半个小时后,季予南再一次打电话过来,“你住的什么鬼的方?” 这种地方想凭门牌号找到具体住址,还真是不容易,一眼望去都是破烂户,连个标志性建筑都没有。 “下来。” 说完后又不耐烦的道,“算了算了,你发个定位给我。” 他想起时笙受了伤,也不知道伤在哪里,还是他自己找吧。 时笙给他发了个定位。 她找了眼镜和口罩戴上,又换了身衣服,弄完后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谁?” “是我。”季予南并没有不耐烦。 听到是他的声音,时笙打开门。 季予南看到来开门人,愣了一下:“你脑子有病啊?” 门内的时笙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发顶和一小节脖颈。 他说完后,便觉得不对,伸手去摘她脸上的口罩。 时笙急忙避开,抬手压住一边,“季总,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季予南的眸子陡然眯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全是冰冷的寒意,“他打你了?” 如果只是磕着碰着,不可能包的像木乃伊一样。 时笙知道季予南问的这个‘他’是谁,“不是,他没有打我。” 她一手扶着门,身子站在拉开的那段缝隙间,没有要让季予南进来的打算。 见季予南盯着她不说话,时笙有几分不耐烦了,“季总,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徐琰担心她,他替他跑一趟来看看? 这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季予南憋了一早上的脾气顿时就爆了,“我他妈问你,他是不是打你了?” “没有,他……” 时笙也想吼,但是疼,她只能站在那里,温温柔柔的回答。 话还没说完,季予南突然伸手过来扯掉了她脸上的口罩。 她的脸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他面前。 右边脸高高肿起,还有淤青,嘴角上的伤触目惊心。 季予南顶了顶后槽牙,眸子里的那层寒意散了,又迅速凝结起来,比之前更重,更浓,更冷,“你碰别人手上了?还碰出巴掌印了?” 时笙:“……” 她现在都快疼死了,哪有心思跟他斗嘴。 “季总看也看过了,我要睡了。” 她退后一步准备关门。 季予南扣住她撑着门的那一只手,将她推进门里。 “啊。” 时笙疼得大叫,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白雾,幸好遮了眼镜,季予南看不到。 “你放开我。” 她一说话,声音都变了。 季予南没想到她身上还有伤,急忙松开她,“还伤到哪儿了?” “没有。” 他又不是神仙,看一眼就能好。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服软。 良久,季予南微微勾唇,“一处伤给五百补贴。” 然后他看到时笙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季予南无言,上辈子真的是穷死的,这辈子掉钱眼里了。 时笙摘了眼镜,将脸上的伤彻底的暴露在他眼前,不只右脸,左脸上也有淤青。 男人性感的薄唇抿紧,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戾气。 时笙没注意,自顾道:“全身都是伤。” “还有哪里?” “背上,胸口,腿上,脚上,都是伤。” 季予南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视线落到她脖子以下的地方,“衣服脱了。” “啊?” 时笙像看猥琐变态一样戒备地盯着他。 季予南只是想看看她的伤口处理了没有,像她这种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估计就在外面药店随便买了点药将就。 “不看也行,那就脸上两处,一千块。”他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沙哑。 季予南掏出钱包,抽了一千块的美金递给她。 时笙转过身背对他,开始脱衣服。 她身上有伤,胳膊不能抬,为了方便,穿的是扣扣子的睡衣。 背上的伤刚好在内衣的搭扣那里,穿上就磨得伤口疼,但季予南要来,她也不能挂空档,就贴了两片胸贴,不至于曝光。 时笙将睡衣揉成团挡在胸口,“数吧。” 她一脸坦荡,但季予南的耳廓却微微红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视线就集中在了时笙的伤上。 裹着纱布的地方看不见,但其余地方都是淤青,几乎布满了整个雪白的背脊。 季予南看过时笙穿露背的礼服,黑色的礼服衬得她的背脊一片雪白,半点瑕疵都没有。 他不是多干净的人,一眼就看出这种程度的淤青是怎么造成的。 起码160斤的男人,软底皮鞋。 时笙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处伤值五百块,而且还是美金,完全不知道季予南此刻心里的众多想法。 见他久久没动,时笙问:“要不要把纱布解开让你看看?淤青的五百,缝针的是不是要更多一点?那一处可能因为你的心肝宝贝才弄的。” 季予南听出端倪,“那其他的伤呢?怎么弄的?” 时笙咬唇,其他的伤跟季予南半点关系都没有,要是他知道她这一身的伤都是她晚归被几个混混弄出来的,五百块还有吗? 见她沉默,季予南不用猜都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那五百块还是你的,如果撒谎的话,一分钱没有,医药费也不报。” “就昨天回来的时候碰到几个混混。” 时笙说得轻描淡写,季予南见惯了各种场面,听个开头就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况。 这一带的治安有多差他知道。 人口杂、又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死一两个也引不起轰动。 所以有人将这里定为非法交易场所,贩毒的,非法贩卖枪支的,经常在这一片活动。 “后来呢?” “正好有人路过救了我,有个人被他打断了腿,被警察抓到警局去了。” 他问她答。 时笙背对着季予南,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的声音又是万年冰封一样的冷漠没有起伏,时笙也没觉得季予南有什么异样。 他付了钱,一处伤五百块,问详细一点也是应该的。 “那你背上这处伤是怎么弄的?” “为了你的慕小姐呗,对方老板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钱,心里不痛快总得找人撒撒气吧。” “所以你就乐的给人家当出气筒?收了多少钱的医药费?” 时笙尴尬,这么惨重才拿了十美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太丢脸了。 “看完了吗?看完我穿衣服了。” 季予南盯着那处被纱布遮住的地方,“还没有,纱布遮住的还没看。” 时笙刚才说解开纱布给他看只是玩笑话,她没想到季予南真的要看,毕竟两人不是太熟,被人这么盯着,时笙其实还是挺尴尬的。 要不是金钱的诱惑支撑着她,她早就把季予南给踹出去了。 她现在就想趴着。 快疼死他了。 “就不用看了吧,反正破皮缝了针,要不你也给五百块吧,反正那处伤你也报销了医药费。” “贴个纱布就值五百?没见到伤,医药费也不能报。” “那你看吧。” 季予南解开纱布,伤口很大,但是不深,有几处缝了针。 上面抹了黄褐色的消毒药水,看着有几分狰狞。 还不错,知道要去医院处理,而不是随便在药店买点伤药对付。 时笙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肩膀,“评估完了吗?能不能把纱布给我贴上了?” 女人爱美的心人皆有之,毁容已经够伤心了,还要被人揭了遮挡赤裸裸的盯着看,就算她对季予南没男女之情,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恩。” 季予南的喉结滚了几下,把纱布重新给她贴上。 时笙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抬手的时候牵动了伤口,有点疼。 但她都咬牙忍下了。 踢掉鞋子,弯腰挽起裤管,一直挽到腿根处,露出两条修长匀称的大腿以及严重磨损的双脚。 见季予南盯着她的脚看,时笙双脚的大拇指有些不由自主地碰了碰,“脚上我自己数吧。” 季予南大致扫了一眼,腿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几处浅浅的拖痕。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时笙,“二十万,没有密码。” 时笙接过来,季予南没再停留,转身走了。 “季总,”季予南走到门口时,时笙开口叫住了他。 男人修长的手落在她家破旧的门把上,显得格格不入。 她用力的捏着卡,锋利的边缘恪痛了她的掌心,“这钱我会还给你的。” 时笙虽然穷,但不是贪便宜的人,一处伤口五百块,就算是补偿也不需要怎么多。 而且她身上这么多处伤,也只有背上这一处是和季予南有关系,其他都是她自己的原因,与他无关。 季予南不缺这二十万,但听到时笙说会还给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不明显的感觉。 很容易便忽略了。 “不用,你为公司做事,受了伤,公司给你发慰问金是应该的。” 时笙没再矫情的跟他辩解说一定要还给他之类的话,但这钱,她一定会还给他。 她和慕清欢不同,不会一边用着人家的钱,享受着人家的身份给她带来的殊荣,还一边控诉人家不尊重她,用钱埋汰她。 季予南从时笙家里出来,直接去了管这一片区的警察局。 他来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局长直接将他带到了审讯时。 里面坐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和他的判断一致,男人,160斤以上,穿软底皮鞋。 局长道:“季少,这就是您要找的人。” 季予南走进去,昏暗简陋的审讯室,因为他顿时给人一种蓬荜生辉的错觉。 “局长,你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跟他单独聊聊。” “是,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您叫我,这人昨晚吸食毒品过量,到现在都还是迷糊的。” 季予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时笙出这个头,从她家里出来,就直接打电话让人去查了。 大概是不喜欢有人碰他的人。 他走进去,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人本来一直低着头,听到声音,猛的抬起头来,“放我出去,你们这群混蛋,我要上诉,我要找律师。” 季予南的视线落在那人打着石膏的腿上,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昨晚你们欺负那个女人的时候,几个人?” “你他妈的,fuckyou……” 那人一直不停的骂,期间夹杂着几句半生不熟的英语,大部分都是用他们本国的语言。 季予南听懂了一些,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副崭新的白手套,戴上。 那人像骂上瘾了一般,越骂越得劲,用的都是最下流不堪的词。 局长站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急忙推门进来,看见季予南正在不慌不忙的戴手套,半点没有动怒的意思。 他不明所以,“季少,要不要我将他的嘴堵上。” “出去,”季予南稍稍侧头,眼角的光冷漠的扫了眼门口站着的局长,“谁让你进来的。” “是。” 门刚关上,季予南扣住那人的后脑勺,拽住他因为长时间不剪而过长的头发,像砸皮球一样将他的脑袋狠狠砸在他坐的审讯椅上。 ‘砰’的一声。 叫骂声没了。 那人伏在板凳上半天没动,季予南拉着他的头发将他拽起来,“我再问一遍,几个人?” 那人被他拽得被迫仰高了头,脸上全是血,喉结凸起,剧烈的滚动。 剧烈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审讯室格外的清晰。 “我……我一个人。” 季予南挑眉,手松了松,两道眸光像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的刮着他的心脏。 心脏紧紧的收缩了几下,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两片厚厚的嘴唇也不能自制的抖个不停。 “我提醒你,你这脑袋可经不起第二下,如果你想这辈子都躺在医院里都植物人,我也可以成全你。” “四……四个,”他颤着嗓音辩解,“我们……我们没对她怎么样,她后来被个男人救了。” 季予南收回手,摘了手套扔进垃圾桶里。 他这几年脾气好,不喜欢见血。 “给你一天的时间,把那三个人给我找到,”他拿了张名片放在沾着血的审讯椅上,“找到后打这个电话,一个都不能少,如果你敢跑,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 季予南从审讯室出来,皱着眉,拢了拢稍有些凌乱的西装。 他给徐琰打电话,“你查一下,昨天在商业广场举办开业活动的那家店是哪家。” “是。” 五分钟后,徐琰将对方的资料完完整整的发到了他手机上。 是家连锁服装店。 他就着徐琰发过来的短信回复,“半个月,关了他。” 徐琰:“……” 刚才他调查到慕清欢昨天为这家店做开业商演,结果被搭建的舞台弄伤了。 季总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时笙失踪了 时笙受了伤,季予南给她放了七天的长假。 她在家里休养了一天,等伤口没那么疼了,就去了医院陪妈妈。 来美国的这几年一直很忙,不是上班就是做兼职,她买来念给妈妈听的那本鲁迅散文集,从买了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史密斯太太不认识中文,也只有她来的时候才念几段。 到现在也才念了不到三分之一。 这几天总算是有时间了,每天抽半天的时间给妈妈念文、读报,剩下的半天会和她说说话。 她连休的这几天也给史密斯太太放了假,去的时候戴了墨镜和口罩,史密斯太太并不知道她受了伤。 知道要放假,还高兴的计划着要趁这段时间去看她的儿子女儿,还说要给时笙带特产。 这天天气暖和,时笙打了水给妈妈擦澡,长时间躺着会长褥疮,得经常翻身。 她身上有伤,翻身这种大力气的事只能去请护士帮忙。 不得不说美国医疗费这么高,服务态度确实比国内好,永远是微笑服务。 “妈,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她握起母亲干燥的手贴在唇上,声音沙哑,“我快撑不住了。” 没人回应她。 时笙轻声抽噎了一下,眼眶热热的。 她咬着唇,侧开脸看向病房里的一株盆栽,不让已经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 突然,妈妈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微弱的触感,只有短短一瞬间。 “……妈,”时笙大喜,急忙转过脸看她,眼泪最后还是没忍住,“你醒了?” 病床上的人还是紧紧的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那里。 被她握在掌心的手也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那样软软的垂着。 时笙从突然的狂喜坠到极度的失望,妈妈没醒,那刚才,是她的错觉? 她用手指梳理了下头发,有几分无措的抿着唇,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摁了床头的呼叫器。 医生很快进来了,时笙指下床上躺着的人。 “我刚刚……感觉我妈妈的手动了动。” “病人对外界有反应那是好现象,时小姐不用太担心。” 时笙退到一边,方便医生给妈妈做检查。 “覃岚,能听到我说话吗?”医生用的是中文,有点生涩,“听到了就动动手指,好吗?” “来,试一试,动动手指。” 没有反应。 不管医生怎么测试,病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反应。 时笙:“……” 她将手插进头发,拽紧了发根。 医生掰开覃岚的眼睛查看了一下,直起身,抱歉的朝时笙摇了摇头,“时小姐,抱歉,我们没有检查到你母亲有苏醒的迹象,可能只是条件反射。不过,有反应就是好的征兆,你多陪她说说话,说不定很快就会醒了。” 时笙在医院陪了妈妈几天,也跟她说话,但却再也没有那天那样的动静了。 中途季予南打过电话,也没说是什么事,知道她在医院陪母亲就直接挂了,后来就一直没打过了。 假期休完,时笙回公司上班。 脸上的淤青淡了不少,但若是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她这几天没来,季予南重新从秘书部调了个人处理她的工作,叫傅隋安。 徐琰这一个星期都揣着季予南给的一百万的巨款,放在哪里都不自在。 见到时笙,简直是松了一口气。 “伯母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 时笙一个星期没上班,堆了一大堆工作没做,这会儿哪有时间和徐琰闲聊。 徐琰盯着时笙敲击键盘的手,他还在想措辞,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时秘书,你也知道我最近准备结婚……” 他原本想说季总给他发了结婚补贴,太多了用不完,话还没说完就被时笙截住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上次谢谢你借我一万块,我用微信转给你。” 徐琰:“……” 他不是来收钱的。 “我不是问你还钱的,我是说你要不够,我这儿还有,可以再借给你。” 时笙看着他,又左右看了看,跟特务接头似的,神神秘秘凑过去问:“你中五百万了?” 徐琰抓了抓头发:“没有。” “你不会是亏空公款准备跑路吧。” “……”他泄气:“不是,算了,当我没说。” 时笙正了正脸色,“我跟你开玩笑的,谢谢你徐琰,钱的事我已经解决了。” …… 电梯响了一声,季予南从里面出来。 时笙和徐琰起身:“季总。” 季予南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听到声音,‘恩’了一声。 掀眸,视线在时笙的脸上停留了半刻,开门进了办公室。 时笙去煮咖啡,徐琰拿了行程表跟季予南确定行程。 “没问题,就这样安排。” “是,”徐琰合上行程表,“季总,时秘书说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您看那一百万怎么处理?” “存到我的账户上。”季予南没在这件事上多费心思。 “上次您交代我关店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但对方公司的老板想见你一面。” 季予南沉了沉脸,“不见。” “是。” 徐琰和季予南在私交上不错,私下虽然口无遮拦的开玩笑,但在公事上从不逾距。 …… 时笙端着咖啡敲了敲季予南的办公室门。 “进来。” “季总,您的咖啡。” “恩,放下吧,”季予南紧盯着电脑屏幕,头也没抬的问:“宋氏集团的合约打印出来了没有?” “已经打出来了,我马上给您送进来。” “好,你等一下去看看瞿经理那边的工作交接完了没有,下周一新的总经理会来,你负责引见一下,”他拿出一张名片推到时笙面前,“这是他的名片,你到时候与他联系。” 时笙接过来,扫了眼上面的名字——傅亦。 “好的,季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你休假期间接替你工作的傅秘书就让她做你的助理吧。” “是。” 时笙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时季予南道:“把中午的时间空出来,带你去个地方。” *** 季予南带时笙去了郊区一处废弃的工厂。 周边有几处破旧的房子,但已经人去楼空了,通往工厂的路是条长满杂草的土路。 草被踩塌了些,痕迹还很新鲜。 “季总,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荒郊野外,最适合杀人抛尸。 “哼。” 季予南冷哼了一声,“冒着大风险杀人得有所图,你全身上下,哪点值得我图的?” 时笙:“……” 过了杂草地就到工厂正门了。 门口有保镖守着,看到季予南来,立刻推开工厂大门,“大哥,人在里面。” “嗯。” 季予南带着时笙走进去,经过门口放着的一个工具箱时,他弯腰从里面拎出一件趁手的东西扔给她。 时笙下意识的接过来。 是个扳手。 她知道季氏并不如明面上这么干净,在美国,华人是没有政治权利的,光靠经商肯定混不到季予南现在的地位。 但她没打算要深入挖掘,有些事和有些区域,最好是不要触碰。 一旦投身进去,就很难抽身了。 手里的扳手变得有点烫手,她掂了掂:“季总,要不您自己进去,我在门口等你就行了。” 她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小松鼠,浑身戒备,等他一松手就会立刻缩到树洞里躲起来。 “一起进去,你在外面等的无聊。” “不无聊不无聊,我看风景,这地方风景不错,又安静。”他越这样,时笙越不敢跟他进去。 她一不是警察二不是混黑社会的,就是个规规矩矩的文员而已,整天跟着个带枪的男人已经很需要勇气了。 “风景?” 季予南环顾了一圈,就这杂草丛生的地方,说谎也不知道找个好理由。 蠢。 “你在怕什么?”他朝她走了两步,身体贴着她,手压着她的背脊不让她避开。 周围的人识趣的背转过身。 季予南倾身,“怕看到不该看的,还是怕受我连累跟我一起死了?” “我当然是怕死啊,还没活够呢。” 时笙这话说得没有半点犹豫,季予南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他盯着面前一脸要与他划清界限的女人,冷笑,“那还真由不得你了。” 他拽着时笙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人拉进去。 用力太猛,季予南松手后,时笙还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时笙没与他计较,而是第一时间打量周边的环境,规划逃跑路线。 视线转到一半,她看见四个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黑人。 时笙对黑人有脸盲症,白天看着都差不多,更何况那天她出事的时候是晚上。 她只对这个数字敏感了。 四。 不会这么巧吧。 时笙回过头去看季予南,“季总?” 他正低头点烟,看都没看她,连着抽了几口才道,“认认,是不是那天晚上欺负过你的人。” “那晚天太黑,我没看清楚。” 季予南也没对她抱多大的希望,“人在这里了,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为什么?” 时笙脑子一蒙,犯傻的问了个蠢问题。 一抬头,果然看到季予南在笑,“公司福利,要怎么做随便你,出了事我给你撑着。” 时笙一个人独立太久了,受的伤太多,她都以为自己已经金刚不坏了,但原来,还是会被人一句不经意的话给感动。 自从爸妈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有人替她撑腰是什么感觉了。 季予南看了眼腕表,“你还有半个小时,下午两点我有个会议。” 时笙扔了扳手,季予南也不意外,女人嘛,心软,胆小,正常的。 他但正打算往外走,就听时笙小声的自言自语:“也不早说,早知道我就换双高跟鞋了。” 季予南的视线随着她的话,沿着女人紧实匀称的双腿落到她脚上—— 时笙今天穿的是一双粗跟的高跟鞋,不算高。 “你打算换成什么样的?” “细跟的,踢起来疼。” 季予南:“……” 他压了压眉心,“你用扳手也一样疼。” 时笙笑了笑,抬脚朝着离她最近的人踢过去,半点没留情。 “嗷。” 那人疼得惨叫一声,手被绑着,又不能去捂,只能尽量将身子蜷成一团。 季予南咳了一声,吩咐人看着,自己去了外面。 女人穿的高跟鞋虽然不给力,但挑的都是男人最疼最软弱的地方踢,那一脚下去,季予南都觉得疼。 嗷嗷的惨叫声响彻工厂。 他回头,看着正踢得卖力的女人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在时笙身上耗的心思,已经远多出了对一个员工的正常关心了。 …… 从工厂出来,时间还早。 季予南将车开到好打车的地方,靠边停下,“下车,你自己打车回公司。” 他去医院看慕清欢,刚出电梯,就听到一阵悠扬的大提琴音。 季予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才走过去。 病房里,慕清欢正费力的把琴装进琴盒里,因为腿不能用力,显得有几分吃力。 “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慕清欢侧着身子放琴,没看到他进来。 季予南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手一松,琴差点掉在地上。 她不顾腿上的伤,第一反应就是扑过去将琴抱住,人也跟着跌了下去。 男人拧眉,眼疾手快的接住她,连同她手里的琴一起。 将慕清欢扶着坐好,帮她把琴放进琴盒里,盖上盒子,“你还想在医院再躺两个月?” 慕清欢见他将琴放好,确定不会掉下来,这才放心的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中午有会来不吗?” “正好开车经过这附近,过来看看。” 慕清欢腼腆的笑了笑,“也幸好你过来了,要不今天琴就要掉地上了。” “坏了重新买一把就行了。” 季予南不是搞艺术的,不了解艺术家对自己赖于生存的东西那份疯狂的偏执性。 在他看来,大提琴都是一样的,发出的音也没什么不同。 慕清欢的这把琴并不是太名贵,摔了再重新买一把也没什么可惜的。 慕清欢知道季予南理解不了她的心情,也没有再继续追着这个话题,因为她知道即便是争论下去,也改变不了季予南的观念,而他们必定会吵起来。 她不想和他吵架。 “予南,你吃过饭了吗?” “在外面随便吃了点。” 慕清欢的伤口有点疼,大概是刚才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了。 季予南低头看表,似乎要打算走了。 “路易斯先生找过我了,予南,我就是弄伤了腿,没什么大碍,舞台出现问题虽然他们有疏忽,但直接关店会不会闹的太严重了?” 她看了眼季予南,似乎从她主动提出和好起,就失去了曾经肆意任性的资本了。 她现在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揣测他的想法。 慕清欢等了很久也没见他说话,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光从神色上,看不出什么。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管。” 男人的嗓音干净低沉,他交叠着双腿靠在后面的椅背上,一派斯文淡漠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又僵了。 慕清欢转了话题,“我想出院。” 怕他不同意,她软着声音哀求,“我只是伤了腿,在家里养也是一样的,我都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了。” “我去办出院手续。” 季予南起身准备去办出院手续。 “予南,”慕清欢从后面抱住他,侧脸贴着他紧绷的背脊,“我们和好,我们和好好不好,我错了,我以后都不跟你吵架了,也不闹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季予南垂眸,看着慕清欢交叠在他身前的手。 五指纤细,扣得很紧,似乎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清欢,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伤养好。” “我要现在说。” 没听到回答,慕清欢越想越委屈,张嘴在他腰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清欢。” 季予南有点无奈,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人咬。 她身上有伤,他也不能直接掰开她的手将人推开,这点疼他不放在心上,便由着她咬了。 慕清欢其实也不是真的要咬他,她只是委屈。 她都这么低声下气的要求和好了,他居然还不肯理她,一时赌气,才会咬他。 现在见季予南绷紧肌肉由着她咬,心疼之余又很恼怒,便赌气道,“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咬死你。” “……” 男人失笑,转过身与她对视,眼睛里蓄着浅淡的笑意,“什么时候属狗了?” 慕清欢见他没生气,眨了眨眼睛,“你……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你这都要咬死我了。” 季予南答应和好了,慕清欢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刚一动,就扯到腿上的伤口,疼得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疼。” “活该,谁让你受了伤都这么不安分?还乱蹦跶。” 慕清欢吐着舌头,“不蹦跶了,不蹦跶了,赶紧去给我办出院手续,这医院呆的我都快闷死了,你也不来看我。”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浓浓的、抱怨味道。 “坐好,不准再动了。” 季予南去办出院手续,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坐在床上的慕清欢,她正看着他笑,用口型催促:快去呀,快去呀。 他拉开门出去。 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再给彼此一个尝试的机会也未尝不可,两个独立的个体要融合在一起,肯定会有摩擦。 也许,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惨淡。 时笙刚回到公司,徐琰便急着问道:“季总呢?” “你找季总给他打电话呀,你问我干嘛呀?” 徐琰眉头紧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季总电话没人接啊,你们不是一道出去的吗,我不问你问谁呀?” “那你问错人了,我半道上被季总赶下车,自己坐出租车回来的。” “别呀,季总不至于这么没风度吧,半道上把你一个女人赶下车,让你打车回来。” 时笙看了看腕表,还差两分钟到上班时间,“没事,我不介意。” “时秘书真是大度。” “不是,我觉得绅士风度这种东西,是男人才具备的。” 时笙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徐琰:“……” 绅士风度。 男人才具备的。 他摇头,抱着个淡蓝色的文件夹‘啧啧’说道:“女人还是少惹,记坏不记好,半道上那你打车回来就连男人都不是了,亏得季总……” 他打住话题,因为他已经看到季予南了。 徐琰连忙收敛表情迎上去,翻开文件夹递到季予南面前:“季总,您看这份文件……” 季予南从时笙面前走过时,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 是慕清欢身上的。 她上次也闻到过,劣质的香水。 其实不算劣质,比大街上几十块钱一瓶的要好,只是还够不上一二线的牌子。 他是去找慕清欢了? 下午三点,季予南召开紧急会议,时笙在一旁做会议记录。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笙的手机响了。 因为妈妈最近病情不稳定,她没有关静音,而是开的震动。 但即便是震动,在安静的连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的会议室,还是异常的清晰! 所有人的视线都同一时间集中在了时笙身上。 会议正是陷入僵局的时候,坐在首位的季予南脸色冷得像结了一层冰,其他人都战战兢兢的坐在位置上不敢噤声,生怕这个时候撞在他的枪口上。 时笙这个时候撞上去,其余人都松了口气。 她掏出手机正要摁成无声,看到来电显示却犹豫了。 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季予南。 ‘砰’。 季予南将手中的文件重重的砸在会议桌上。 巨大的声音吓得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缩。 “不知道开会要关静音?时笙,做了这么久的秘书,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他扫了眼时笙,靠进办公椅的椅背,“滚出去。” “抱歉。” 打电话来的是史密斯太太,如果不是有急事,她不会在上班时间给她打电话。 时笙出了会议室,季予南还在发火。 合约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居然还没人发现的,直到对方签完约,反到他那里才看到。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时笙接起电话,“喂,史密斯太太。” “时小姐,你快来医院,你妈妈醒了,”史密斯太太的声音很急,“你快来,你妈妈可能撑不住了,她喊着要见你呢。” “快不行了?怎么会这样,昨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她昨天在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时笙的情绪整个都崩溃了,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她也没心思捡。 急匆匆的就往电梯那边跑。 她要去医院。 电梯在一楼,时笙一直不停的按向下的键,屏幕上的数字就是不动。 她咬着唇,强逼着自己将眼泪收了回去。 等电梯的时间理智慢慢回归,她得开车去,这里是商业中心,打车太难。 等她打到车,恐怕就来不及了。 电梯在往上。 时笙跑回办公区,徐琰不在,整个办公区域只有傅隋安在。 “小傅,你有车吗?” 傅隋安见她这么急,眼眶也红的厉害,也被时笙吓住了,“我没有,时姐,发生什么事了?要不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开车回来。” “不……不用了。” 她回头看向季予南的办公室,推开傅随安的手,跑了进去。 傅随安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也跟了进去,“时姐,公司规定,季总不在的时候谁也不能进他的办公室。” 时笙现在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公司规定,她只知道自己再晚一点可能就看不见妈妈了。 她拉开抽屉。 烟,文件、钱夹……什么都有。 就是找不到车钥匙。 时笙抓了抓头发,靠坐着办公桌上四处看了看,视线扫过的地方没有看到车钥匙踪迹。 不在办公室。 那就在他身上。 时笙推开挡在门口的傅随安,去了会议室。 傅随安看着办公室里没关上的抽屉,又看了眼时笙去的方向,咬了咬牙,进去将翻得乱糟糟的抽屉整理好,要是被季总知道,时姐就完蛋了。 …… 会议还没结束,会议室的门紧闭着,时笙直接推门进去。 她根本无暇顾忌周围人的目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在别人眼里有多诡异,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首位上的季予南。 男人拧着眉,一脸不悦的看向她,菲薄的唇微微抿着。 “季总,能不能把你的车子借给我用一下,我妈妈出事了。” 季予南皱眉,时笙这样公私不分的行为让他极度不悦,但还是从西装口袋里掏了把车钥匙,却不是扔给时笙的,而是给了一旁的某部门经理,“你送她去。” “是,季总。” 会议室内弥漫着一股能将人冻僵的低气压,卡特求之不得。 他拿了车钥匙快步走到时笙面前,“地址。” 他是地地道道的纽约人,纽约的每条大街小巷他都清楚,连哪条路什么时段堵车他也清楚。 时笙报了医院的地址。 回头看了眼已经投入到会议中的男人,他的侧脸在ppt的灯光下,棱角分明,脸部的轮廓线条恰到好处的利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重新折回会议室去找季予南的,但那一刻她就觉得,他会帮她。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他有所依赖了,哪怕明知道这个人不适合她依靠,但在最危急的时候,她信他。 卡特开车很快,从季氏到医院也才二十分钟。 看到熟悉的建筑,时笙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下车,踩在实地才发现自己的腿有点软,犹如踩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上。 双膝无力,差点跌倒。 幸好卡特已经从车头绕过来了,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谢谢。” 时笙推开他上楼,史密斯太太在电梯口等她,脸上惊魂未定。 看到她从电梯出来,急忙拉着她的手往病房里跑,“时小姐赶快,你妈妈撑不住了。” 病房里站满了医生和护士,看到她来,都默默地让到了一边。 史密斯太太没有骗她,妈妈醒了。 脸上戴着氧气罩,胸口起伏急促,随着她每次的呼吸,氧气罩上会覆上一层浅浅的白雾,又很快散去,再覆上,散去。 时笙扑过去握住妈妈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嗓子里像是哽了一块铅,每次滚动都疼得厉害。 “妈……” 她想说话,但偏偏喉咙的哽痛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覃岚反握住她的手。 时笙的眼泪顿时止也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妈妈已经醒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任她怎么跟她说话、怎么握她的手都毫无反应了。 妈妈在跟她说话,样子看着很费劲。 本来就没力气,再加上罩着氧气罩,时笙只能看到她苍白干裂的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揭……揭……开。” 医生和护士已经退出去了,整个病房里就剩下她们母女两个人。 “妈,你说什么?” 她哭着将耳朵凑过去,一丝微弱的声音轻轻的敲击着她的耳膜,“揭……开。” “揭开什么?妈妈,你让我揭开什么?” 时笙不想哭,不想给妈妈留下的最后印象都是在哭,而且她化了妆,睫毛膏和眼线液都不防水,她不要妈妈以后的记忆里都想起她生了个属熊猫的女儿。 氧气罩上的白气更浓。 覃岚使尽全力的抬了抬手,映在时笙眼里,却只看到她动了动手指。 “是让我摘下氧气罩吗?” 她看到妈妈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时笙死死的咬着唇瓣里的嫩肉,嘴里充斥着腥涩的血腥味。 这是支撑着妈妈活下去的唯一东西了。 摘了它,妈妈就活不了了。 还是让她亲手摘了氧气罩,亲手斩断她的生命。 时笙终于抑制不了情绪,大声的哭了出来,嘶哑着声音喊道:“妈,你这是在拿刀戳我的心啊。” 您怎么狠得下心。 就在时笙迟疑的时候,覃岚痛苦地掐住了她的手,呼吸更急促了。 那样剧烈的波动,时笙生怕她会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了。 她惊慌失措,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鸟,“医生,我去找医生。” 时笙站起来就要出去找医生,却被覃岚拉住了。 力道很小。 她其实只需要轻轻一拧手腕就能挣脱,但却犹如被定住了一般,站在那里。 “妈。”她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手腕被妈妈轻轻的握住。 干燥,粗糙。 她记得以前妈妈的手很柔软,嫩嫩的,像块豆腐一样。 如果不是那场事故,爸爸不会死,妈妈不会不吃不喝的在医院里躺了这么多年,她也不会在美国这鬼地方颠沛流离。 她想回家。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等妈妈醒过来,回家。 刚开始来美国半工半读的时候,每天睡三个小时,做那么多兼职,那么努力的在季氏站稳脚跟,宁愿自己住危险的贫民窟,也要省下钱给妈妈用最贵最好的药,就是想让妈妈醒过来。 这么多年的努力,妈妈终于醒了。 可是下一秒,就会彻底的离开她。 以后她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墓碑。 就连不吃不喝,任她说什么都毫无反应的这种状态也是奢望。 但妈妈有话跟她。 难道她要因为自己的懦弱,连妈妈最后的遗言都不听吗。 时笙颤抖着伸手去揭覃岚脸上的氧气罩。 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毫不犹豫的挣开她的手跑出去找医生。 时笙的手握住氧气面罩,就像被丢进了一盆滚烫的炭火,烤得‘滋滋’作响,血肉模糊。 摘下氧气罩。 她哽咽的问:“妈,您想说什么?” 覃岚的呼吸更费劲了,似乎每一下都有可能喘不上来。 “手机……照片……水晶蓝,”她的话断断续续,很小声,时笙需要将耳朵凑到她唇边才能听见,“时笙,找回来……我的,我们的……” 她的脸涨得通红,手指痉挛的掐着时笙的手腕,每个字都在耗费她的力气,像洛铁一样摁在她的胸口。 什么水晶蓝。 什么手机。 哪里有照片。 她去哪里找这些东西。 覃岚大张着嘴巴喘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直挺挺的绷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时笙怕她再继续耗费仅有的体力,忙点头,道:“我知道,我会找回来的,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回来。” 她将氧气面罩给覃岚盖上。 盖上之前,她听到妈妈的最后两个字,“报仇。” 下一秒,氧气面罩罩住了她的唇鼻。 时笙甚至没来得及去思考那个‘报仇’是什么意思。 那只紧攥着她的手彻底松了,重重的摔在床上,又轻轻的弹了两下。 氧气罩上,没有白雾呼出。 时笙:“……” 她睁大眼睛看着床上还半睁着眼睛的覃岚,妈妈的身体绷得直直的,似乎不甘心,狰狞的扭曲着脸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妈……” 时笙的声音都变了调。 她想大喊,想歇斯底里放肆的哭,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像猫儿一样蜷缩着身体发出微小的呜咽声。 她抱着妈妈,也顾不上会给她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糟糕印象,眼泪混着眼线液和睫毛膏滚落下来,黑乎乎的一滴,沿着脸颊滚落出一道道痕迹,最后落到妈妈胸口的衣服上。 覃岚穿的是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胸口的位置被染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床头柜上的仪器变成了直线,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听到声音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时笙伏在覃岚的身上,缩着的身子轻微的颤抖。 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躲在妈妈怀里轻声呜咽。 护士将时笙推出去,“对不起,医生要抢救,请您出去等。” 时笙到门口,正好看到妈妈的身体被除颤仪吸住,轻轻弹起后,跌落在床上。 她咬着唇。 妈。 你一定要撑住啊。 史密斯太太在门口来回踱步,看到时笙,她安抚的抱了抱她:“会没事的,你是个好姑娘,上帝一定会保佑你妈妈的。” 时笙点了点头,“谢谢。” 她靠着墙壁,看着紧闭的病房门。 房门上有块玻璃,原本能看见里面的情形,但现在,却拉了窗帘。 史密斯太太拿了张湿巾给她,“擦擦脸吧,等一下你妈妈醒过来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时笙接过湿巾擦脸。 刚擦完,病房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朝时笙摇了摇头,“抱歉时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 …… 医生走了,护士走了。 史密斯太太看她站在门口许久没动,叹了口气让到了一旁,将空间单独留给了她们母女。 时笙走进去。 每一步都很慢,脚步放的很轻,鞋跟都不敢踩在地面上,怕发出的声音太大,惊扰了妈妈。 病床上。 覃岚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时笙坐在凳子上,双手捂脸,佝偻着将身子蜷缩成了虾米状。 她脑子里很乱。 父母是在一次燃气泄漏中出的事,爸爸当场死亡,妈妈重伤昏迷。 可妈妈刚刚临死之前却让他报仇。 报什么仇? 病房里很安静,连之前时不时会响一声的仪器都安静了。 整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微弱的呼吸。 今天天气很好,已经是春末了,耀眼的阳光从窗外投进来,将整个病房烘得暖洋洋的。 但时笙还是觉得冷,像置身在冰窖中,冷得她忍不住轻微的颤抖起来。 …… 覃岚最后被送到了太平间,她没办法将妈妈的遗体带回她所租住的房子。 时笙躺在妈妈曾经睡过的病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史密斯太太在一旁陪着她,她这样不哭不闹反而让她更担心。 护士想劝她离开,但被医生阻止了,“她妈妈在上面睡了几年,让她躺躺吧。” 卡特在楼下等不到时笙,不得不上来看看,这才听护士说她妈妈过世了。 他给季予南打了个电话。 那边沉默了几秒:“把车钥匙留给她,你回公司。” “是,季总。” 卡特留下车钥匙,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走了。 时笙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史密斯太太担心坏了,甚至都差点要给她找心理医生了。 第三天,时笙病了,高烧,40°。 史密斯太太半夜醒来上洗手间,重新回到床上时,习惯性的去看了看她。 发现她状态不对,一摸,才发现额头烫得吓人。 “时小姐?” 史密斯太太见她烧得脸颊通红,急忙喊她。 时笙已经烧糊涂了,感觉有人在摇晃她,半睁开眼睛。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勉强能看到个黑色的身影在她面前晃动,她又闭上了眼睛,难受的皱眉,小声喃喃:“妈。” 史密斯太太见了她烧成这样,身上还紧紧裹着被子,急忙将被子掀了,摁铃叫医生。 没了被子,时笙冷得直打哆嗦,整个人难受的不行。 手无意识的在周边拍打,没找到被子,只得将身子缩得更紧了,“冷。” 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就又睡过去了。 医生来的很快,检查之后给她打了点滴,“烧退了就行了,要随时注意温度。” “好。” …… 唯安是时笙母亲过世后第四天才知道,时笙最近失踪了的。 那时他正在给一个病人做抑郁症的心理辅导,前台说沈南乔催命似的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了,前台怕有什么紧急情况,便进来询问他的意思。 他说了声‘抱歉’,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接电话,“喂。” “我一整天没打通时笙的电话了。”南乔的声音听着很急。 “南乔,时笙是个成年人,警察也要失踪48小时后才立案,你现在只是一天打不通她的电话,说不定她在忙。” “不是,你去看看,她一定是有什么事。” 一直打电话都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了。 时笙的工作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关机几乎不可能,即便是临时出了意外,她也会很快开机。 这么长时间联系不到人,是之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但她在国内,只好给唯安打电话让他去时笙的出租房看看。 唯安拗不过她,而且他也担心时笙,打了两次电话都关机,便推了下午的安排开车去了纽约。 他在出租房里没找到人,去了医院,才知道覃岚已经过世了。 而这时,时笙高烧不退,整天都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即便他是心理医生也拿她没办法。 唯安给南乔打来电话说了下这边的事。 南乔:“你看着时笙,我定明天的机票回美国。” 唯安来了,史密斯太太便回去了。 她这几天为了照顾时笙,基本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她年纪大了,撑不住了。 唯安给时笙削苹果。 值得庆幸的是,时笙很配合治疗,也开始吃饭了。 烧退了,就是没什么精神。 “南乔明天回美国看你,你赶紧好起来,再这么下去你们都成衰兵二人组了。” “我的手机呢?” 这是时笙自覃岚去世后说的第一句话,长时间没开口让她喉咙都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声音沙哑难听。 唯安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盘子里,用水果叉叉好,才找了她的手机给她。 他来的时候时笙的手机没电了,刚刚充了一会儿,现在还没开机。 时笙是给南乔打电话,“你不用来美国看我,我好很多了。” 南乔:“……” “我过两天就回国了,到时候给你电话。” 她要带妈妈回国,葬在爸爸身边,那里有开得很漂亮的芙蓉花。 …… 时笙的病完全好了之后便开始收拾妈妈的遗物。 东西很少,这几年妈妈穿的都是病号服,也没什么生活用品,装了不到一个手提袋。 唯安陪着她,帮她办理骨灰运送回国的一系列手续。 最后检查有没有东西落下时,时笙在床头柜里发现一个手机。 几年前的款,国产机。 时笙有点印象,这款手机是妈妈的。 当时在外套包里,所以没遗留在火场,后来来美国,就顺手扔在行李箱里一并带过来了。 手机没电,也找不到合适的充电器,这种充电接口早就淘汰了。 时笙想到妈妈临终前说的手机里的照片,便将手机扔进包里,打算回国后去修理店看看能不能充上电,或者把里面的资料照片倒出来。 她打电话给季予南请假,按照规定,丧假只有三天。 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季予南给的假期已经够长了,一次也没打电话责问过她。 “季总。” 季予南正陪着慕清欢在医院换药,他本想去外面接电话,却被慕清欢拉住了手。 女人仰着头望着他,“有点疼。”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没有出去,问时笙,“什么事?” 时笙听到了慕清欢的声音。 “我想请五天假,送我妈妈回国。” “……”季予南微一皱眉,“好,不过年终奖取消,重新上班后,除开丧假三天之外,其余超出的天数周末补回来。” “好,”挂了电话,时笙对唯安道:“请到假了,你回费城吧,这段时间太麻烦你了。” “哼,”唯安嗤笑,“你这病一回怎么就成文艺小青年了,还说得出麻烦我这种话。” 他和南乔、时笙呆久了,也开始知道文艺小青年了,“你突然这么客气,弄得我都开始毛骨悚然了。” 时笙瞪了他一眼,“那正好,反正你闲的没事做,帮我找房子搬家。” 不用再负担大额的医疗费,季氏的工资完全够她在美国生活得很好。 “这个必须得陪你去找,像你这么抠的性子,找的地方估计和你现在住的也差不多。” 唯安还不知道时笙差点被流氓混混打死的事。 两人拿着东西下了楼。 时笙找到季予南的车子时却犯了难,问唯安,“要不你开这辆车,我开你的车?” 太豪了,她怕撞坏了赔不起。 “我的车子就随便撞是吧?” 时笙:“……” 她没这个意思。 但好像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还是唯安开的季予南的车。 将车停在季氏的地下停车场,时笙没上去,直接将钥匙交给了前台,然后坐着唯安的车去找房子。 她刚一走,季予南便回了公司。 前台:“季总,您的车钥匙,时秘书刚刚拿来放在这里的。” …… 唯安对房子没什么要求,治安好就行,这个条件下区域缩小了一小半,再加上要上班方便,符合的也就只有几个地方了。 他在纽约朋友很多,房子的事很快就搞定了。 新修没几年,室内的装修也很棒。 最主要的是,旁边有个公园。 美国的房子基本是无绿化的低层小区。 对她这种习惯了国内每个小区都有绿化的人而言,旁边有个公园是时笙最满意的。 只是租金不那么美丽。 时笙本来还要再考虑一下,因为她打算节约钱,把季予南的二十万还了之后再买辆车,方便一些。 但中介很会说,再加上唯安在一旁推波助澜,她几乎毫无抵抗能力,糊里糊涂的就签了约,交了钱。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更喜欢变态 时笙在国内没什么亲戚,即便是有,也没联系了。 当时他们家那种情况,亲戚都避之不及,谁还敢主动跟他们联系。 时笙那时候也是年纪小,做事全凭一股狠劲,去借钱时受了白眼,便一个人硬撑了下来。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没有烦恼、肆意享受青春的时候,她却凭着一点存款,做了三份兼职,硬生生的凑齐了高额的医疗费,将母亲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即便只是当植物人在医院多躺了几年,她也知足了。 时笙回来谁都没有通知。 飞机在胡安机场停下,她将手里的书放进前排座椅后面,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站起来拿行李。 时笙带的东西很少,就一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妈妈的骨灰盒。 她在胡安只呆一天,明天去临江找南乔,后天便回美国。 走出机场,迎面吹过来的是胡安带了芙蓉花香味的空气。 这个城市变了很多,几年前她离开这里去美国的时候,机场还没有现在的一半大。而如今,已经是全国排名前几的国际机场了。 坐上出租车,她凭着记忆报了个地址。 司机很健谈,“小姐,你是来胡安旅游吗?” 他是听时笙的语气不像胡安的,又见她从机场出来,还带个背包。 “不是,”时笙勉强笑了笑,“我是回家。” 是回家吧。 虽然,她已经没有家了。 但她的户口是胡安的。 “我就是听你的语气不像这边的,你是胡安哪里的啊?” 时笙没回答,司机见她不想说话,便识趣的没再继续问了。 很快到了目的地,曾经被烧得焦黑的二层小楼此刻已经修建成了商业中心。 时笙下了车,拧着行李站在马路上,有几分茫然的看着这一片。 这里是她和爸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再也看不到当初的痕迹了。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像是个没有皈依的游魂野鬼一样站着,手里捧着妈妈的骨灰盒,神态木然的盯着一栋四五十层的摩天大楼。 在美国,很少有这么高的建筑。 她甚至发现自己有些隐约的不习惯。 也许是时笙在那里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有人见她不对劲上来询问她,“小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时笙摇了摇头,扯出一抹淡笑,“没有,谢谢。”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将深棕色的骨灰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摸了摸边缘的花纹,说道,“妈妈,那里就是我们之前的家,已经变的我都完全不认识了。” 寂静无声。 时笙缩回手,笑了笑,她现在已经接受妈妈已经过世的事实了。 因为倒时差,时笙一直到早上才睡着,九点就被闹铃吵醒了。 她今天要去墓地。 在国内,开墓棺需要管理人员批准。 手续不复杂,很快就办好了。 墓棺打开,时笙将妈妈的骨灰盒放进去,和爸爸的紧紧挨在一起。 葬礼很简单,就她一个人,没什么繁文缛节和忌讳。 墓碑上,爸爸的照片还是一如当年,笑的儒雅温润。 只是时间久了,微微有些泛黄。 她吸了吸鼻子,“爸,我把妈妈带来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风吹动她的头发,拂过脸上,痒痒的。 “我可能要明年才能回来看你们了,”这几年为了省钱,再加上妈妈一直躺在医院,她也就没回来过。 “我在美国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时笙从墓地回来,拿着妈妈的旧手机去维修点充电。 维修人员看了看,道:“小姐,你这款手机已经淘汰了,这种充电器找不到了,我只能直接对着电池充电试试,放置的时间太久,我不保证能充上。” “如果充不了,能把里面的照片导出来吗?” “我先试试吧,如果充不上,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同型号的电池。” “谢谢。” 时笙在手机店里坐着等,顺便查了下明天去去临江的机票。 因为只是开机看几张照片,店员没充多久就开机给她了,“可以了小姐,开机了。” 时笙接过来,也不用点开照片了,屏保就是。 两只交叠的手,能看出是一男一女,女人纤细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蓝色钻石的戒指。 男人的小手指最上面的一个指节不正常的弯曲着。 这是爸爸的手。 小时候错位了,没有矫正,后来就长定型了。 戒指上那颗蓝色的钻石实在是太醒目了,让时笙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而她,在另一个地方也看到过这枚璀璨夺目的蓝钻—— 季予南的那方小印。 连钻石的形状都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妈妈手上戴的这一枚心形蓝钻没有缺陷。 而季予南那颗蓝钻,心尖那一处是平的,被刻上了他的名字。 见时笙盯着手机久久没有动静,维修人员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谢。” 时笙将照片传到自己的手机上,她要给钱,对方没收。 她又说了声‘谢谢’才出的维修店,时笙脑子有点乱,季予南的小印是条项链,而妈妈的是枚戒指。 但同样是蓝钻,除了那处缺口,连外形都一模一样,还是这么奢侈的材质,如果不是同一个东西会不会太巧合了? 但时笙又觉得不可能。 她从记事起,家里就只是小康家境,比一般人稍好一点,但绝对买不起这么名贵的珠宝。 如果季予南手上的那颗蓝钻真的是属于妈妈的,那妈妈临死之前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 当年的事故不是一场意外吗? 燃气泄漏,引发火灾。 当时警察的调查结果是这么说的。 太乱了。 时笙的脑子里就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乱麻,找不到源头,怎么理都理不清。 当年房子着火,几乎什么都没带出来,她完全找不到一点线索。 时笙甚至不知道妈妈手上戴的这枚戒指是颗价值连城的蓝钻,还是一般饰品店买的装饰品,光从照片上完全看不出来。 而且,季家和时家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做季予南的秘书时,曾经查过季家的资料,季家在季予南很小的时候就全家移民美国,之后似乎没回过国。 那时她七岁,已经记事了,记忆中从来没见过季家父母和爸妈同框出现过。 心里装着事,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她没去临江,而是直接定了回美国的票。 时笙现在满脑子都是去将季予南那块小印仔仔细细的看清楚,恨不得连上面的纹路都研究透彻。 但那方小印是季予南处理一些特殊事情时用的,他从来都是随身携带,时笙每次见到都是惊鸿一撇,别说仔细研究,能看清个大概都是他对她的信任了。 对于时笙提早上班,季予南没说什么。 徐琰和傅随安安慰了她几句,就去做事了。 时笙不是那种心里能完全藏住事的人,有好几次进去给季予南送文件,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胸口看。 季予南的那方小印就放在西装的内包里。 “时笙,”季予南放下手里的笔,双手交叉,抬眸看她时顺势靠进了身后的椅背,“女人太饥渴不是好事。” “对不起季总,”时笙下意识的道歉,但又觉得这种事太过猥琐,不能认,解释道:“我不是饥渴。” “那你觉得我该把一个从进来就一直盯着男人胸看的女人说成什么?或者你更喜欢变态这个词。” 时笙:“……” 她被季予南堵得无言以对,从他的角度,自己好像是在盯着他的胸看。 季予南在文件上签了字,丢给她,“出去吧。” …… 傅随安见时笙垂头丧气的出来,关切的问:“时姐,季总又朝你发火了?” 她在总裁办呆了一段时间,也知道季总的脾气不好。 “没有,”时笙准备工作,握着鼠标又问:“对了随安,你给季总送过文件进去吗?” “没有,都是徐助理送进去的。” 时笙点头,又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即便傅随安进去过,也看到过那方蓝色的小印,她还是无法确定那一枚就是和照片上的一样啊。 她自己都看到过几次了。 而她也不能直接把照片给傅随安看,作对比啊。 “怎么了,时姐?” 时笙摇了摇头,“没事。”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经常心不在焉的,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 “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谢谢,不用。” 时笙和傅随安不熟,不习惯她这么关注她,回答的有点僵硬。 徐琰笑着道:“随安,你别像关注智障一样关注你时姐,她受不了的,她就是个战斗女超人。” “我是战斗女超人没事,大不了强悍一点,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别成战斗女超人了。” 傅随安弯着唇笑。 徐琰:“……” …… 晚上有个应酬,这个合作季氏争取很久了,季予南亲自去谈,带上了时笙和徐琰。 地点是时笙之前上班的那家娱乐会所。 下了车,徐琰开玩笑的问:“有没有故地重游的感觉。” 他和时笙熟,知道对方的底线,所以开玩笑无所顾忌。 第二百七十四章你也配 时笙在国内没什么亲戚,即便是有,也没联系了。 当时他们家那种情况,亲戚都避之不及,谁还敢主动跟他们联系。 时笙那时候也是年纪小,做事全凭一股狠劲,去借钱时受了白眼,便一个人硬撑了下来。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没有烦恼、肆意享受青春的时候,她却凭着一点存款,做了三份兼职,硬生生的凑齐了高额的医疗费,将母亲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即便只是当植物人在医院多躺了几年,她也知足了。 时笙回来谁都没有通知。 飞机在胡安机场停下,她将手里的书放进前排座椅后面,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站起来拿行李。 时笙带的东西很少,就一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妈妈的骨灰盒。 她在胡安只呆一天,明天去临江找南乔,后天便回美国。 走出机场,迎面吹过来的是胡安带了芙蓉花香味的空气。 这个城市变了很多,几年前她离开这里去美国的时候,机场还没有现在的一半大。而如今,已经是全国排名前几的国际机场了。 坐上出租车,她凭着记忆报了个地址。 司机很健谈,“小姐,你是来胡安旅游吗?” 他是听时笙的语气不像胡安的,又见她从机场出来,还带个背包。 “不是,”时笙勉强笑了笑,“我是回家。” 是回家吧。 虽然,她已经没有家了。 但她的户口是胡安的。 “我就是听你的语气不像这边的,你是胡安哪里的啊?” 时笙没回答,司机见她不想说话,便识趣的没再继续问了。 很快到了目的地,曾经被烧得焦黑的二层小楼此刻已经修建成了商业中心。 时笙下了车,拧着行李站在马路上,有几分茫然的看着这一片。 这里是她和爸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再也看不到当初的痕迹了。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像是个没有皈依的游魂野鬼一样站着,手里捧着妈妈的骨灰盒,神态木然的盯着一栋四五十层的摩天大楼。 在美国,很少有这么高的建筑。 她甚至发现自己有些隐约的不习惯。 也许是时笙在那里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有人见她不对劲上来询问她,“小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时笙摇了摇头,扯出一抹淡笑,“没有,谢谢。”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将深棕色的骨灰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摸了摸边缘的花纹,说道,“妈妈,那里就是我们之前的家,已经变的我都完全不认识了。” 寂静无声。 时笙缩回手,笑了笑,她现在已经接受妈妈已经过世的事实了。 因为倒时差,时笙一直到早上才睡着,九点就被闹铃吵醒了。 她今天要去墓地。 在国内,开墓棺需要管理人员批准。 手续不复杂,很快就办好了。 墓棺打开,时笙将妈妈的骨灰盒放进去,和爸爸的紧紧挨在一起。 葬礼很简单,就她一个人,没什么繁文缛节和忌讳。 墓碑上,爸爸的照片还是一如当年,笑的儒雅温润。 只是时间久了,微微有些泛黄。 她吸了吸鼻子,“爸,我把妈妈带来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风吹动她的头发,拂过脸上,痒痒的。 “我可能要明年才能回来看你们了,”这几年为了省钱,再加上妈妈一直躺在医院,她也就没回来过。 “我在美国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时笙从墓地回来,拿着妈妈的旧手机去维修点充电。 维修人员看了看,道:“小姐,你这款手机已经淘汰了,这种充电器找不到了,我只能直接对着电池充电试试,放置的时间太久,我不保证能充上。” “如果充不了,能把里面的照片导出来吗?” “我先试试吧,如果充不上,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同型号的电池。” “谢谢。” 时笙在手机店里坐着等,顺便查了下明天去去临江的机票。 因为只是开机看几张照片,店员没充多久就开机给她了,“可以了小姐,开机了。” 时笙接过来,也不用点开照片了,屏保就是。 两只交叠的手,能看出是一男一女,女人纤细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蓝色钻石的戒指。 男人的小手指最上面的一个指节不正常的弯曲着。 这是爸爸的手。 小时候错位了,没有矫正,后来就长定型了。 戒指上那颗蓝色的钻石实在是太醒目了,让时笙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而她,在另一个地方也看到过这枚璀璨夺目的蓝钻—— 季予南的那方小印。 连钻石的形状都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妈妈手上戴的这一枚心形蓝钻没有缺陷。 而季予南那颗蓝钻,心尖那一处是平的,被刻上了他的名字。 见时笙盯着手机久久没有动静,维修人员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谢。” 时笙将照片传到自己的手机上,她要给钱,对方没收。 她又说了声‘谢谢’才出的维修店,时笙脑子有点乱,季予南的小印是条项链,而妈妈的是枚戒指。 但同样是蓝钻,除了那处缺口,连外形都一模一样,还是这么奢侈的材质,如果不是同一个东西会不会太巧合了? 但时笙又觉得不可能。 她从记事起,家里就只是小康家境,比一般人稍好一点,但绝对买不起这么名贵的珠宝。 如果季予南手上的那颗蓝钻真的是属于妈妈的,那妈妈临死之前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 当年的事故不是一场意外吗? 燃气泄漏,引发火灾。 当时警察的调查结果是这么说的。 太乱了。 时笙的脑子里就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乱麻,找不到源头,怎么理都理不清。 当年房子着火,几乎什么都没带出来,她完全找不到一点线索。 时笙甚至不知道妈妈手上戴的这枚戒指是颗价值连城的蓝钻,还是一般饰品店买的装饰品,光从照片上完全看不出来。 而且,季家和时家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做季予南的秘书时,曾经查过季家的资料,季家在季予南很小的时候就全家移民美国,之后似乎没回过国。 那时她七岁,已经记事了,记忆中从来没见过季家父母和爸妈同框出现过。 心里装着事,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她没去临江,而是直接定了回美国的票。 时笙现在满脑子都是去将季予南那块小印仔仔细细的看清楚,恨不得连上面的纹路都研究透彻。 但那方小印是季予南处理一些特殊事情时用的,他从来都是随身携带,时笙每次见到都是惊鸿一撇,别说仔细研究,能看清个大概都是他对她的信任了。 对于时笙提早上班,季予南没说什么。 徐琰和傅随安安慰了她几句,就去做事了。 时笙不是那种心里能完全藏住事的人,有好几次进去给季予南送文件,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胸口看。 季予南的那方小印就放在西装的内包里。 “时笙,”季予南放下手里的笔,双手交叉,抬眸看她时顺势靠进了身后的椅背,“女人太饥渴不是好事。” “对不起季总,”时笙下意识的道歉,但又觉得这种事太过猥琐,不能认,解释道:“我不是饥渴。” “那你觉得我该把一个从进来就一直盯着男人胸看的女人说成什么?或者你更喜欢变态这个词。” 时笙:“……” 她被季予南堵得无言以对,从他的角度,自己好像是在盯着他的胸看。 季予南在文件上签了字,丢给她,“出去吧。” …… 傅随安见时笙垂头丧气的出来,关切的问:“时姐,季总又朝你发火了?” 她在总裁办呆了一段时间,也知道季总的脾气不好。 “没有,”时笙准备工作,握着鼠标又问:“对了随安,你给季总送过文件进去吗?” “没有,都是徐助理送进去的。” 时笙点头,又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即便傅随安进去过,也看到过那方蓝色的小印,她还是无法确定那一枚就是和照片上的一样啊。 她自己都看到过几次了。 而她也不能直接把照片给傅随安看,作对比啊。 “怎么了,时姐?” 时笙摇了摇头,“没事。”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经常心不在焉的,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 “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谢谢,不用。” 时笙和傅随安不熟,不习惯她这么关注她,回答的有点僵硬。 徐琰笑着道:“随安,你别像关注智障一样关注你时姐,她受不了的,她就是个战斗女超人。” “我是战斗女超人没事,大不了强悍一点,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别成战斗女超人了。” 傅随安弯着唇笑。 徐琰:“……” …… 晚上有个应酬,这个合作季氏争取很久了,季予南亲自去谈,带上了时笙和徐琰。 地点是时笙之前上班的那家娱乐会所。 下了车,徐琰开玩笑的问:“有没有故地重游的感觉。” 他和时笙熟,知道对方的底线,所以开玩笑无所顾忌。 这种地方谈生意,无非就是喝酒和女人。 季予南和对方公司的克尔顿先生都是这地方的常客,经理亲自接待的。 进了包间点完单后,经理一脸神秘的问道:“克尔顿先生,季先生,新来了一批货。身材模样都是顶尖的,俄罗斯的,昨天才刚过了培训期,还没正式上班,个个都还干净着,要不带进来给你们看看?” 季予南没说话,克尔顿笑道,“行,你都说好了,就带进来瞧瞧吧。” 10分钟后,几名穿的暴露的俄罗斯美女被带进了包间,时笙看了一眼,果然如经理说的,身材模样都是顶尖。 克尔顿看了半晌,笑着道:“果然是好货,季总您先挑。” 季予南挑了下眉,却看也没看站在前面的那一排女人,手懒懒的挥了一下,“你请。” 克尔顿看出季予南对此不感兴趣,也没勉强,“那我不客气了季总。” 他喜欢成熟性感的款,选了其中一个最有风韵的。 其余人有人失望的看了眼季予南,见他不为所动,乖乖的依次退出去了。 包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克尔顿明显没有聊合作的意思,一直揽着女人喝酒,手都探进对方的衣服里了。 徐琰借着敬酒提过两次,都让他打擦边球绕过了。 季予南有些不耐烦,交叠着双腿斜靠在沙发上抽烟,时不时的轻晃着手里的酒杯。 慵懒散漫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合约能不能谈成。 酒过三巡,克尔顿似乎玩腻了,放开怀里的俄罗斯美女,将目光落在了除了最开始敬过他一杯酒,之后就一直存在感极低的时笙身上。 “这位小姐是季总的秘书?” 时笙刚开始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显然,对方没放在心上。 由于他摆明了没有谈合作的意思,时笙便在一旁没吭声,季予南也没说什么,于是时笙就更不会自讨没趣地凑上去了。 现在克尔顿将注意力落到她身上,时笙哪能让他发货,急忙端起酒杯,“克尔顿先生,我是季总的秘书,时笙。” “时小姐是亚洲人?” “是,我是中国人。” “长得真漂亮。” 他微眯着眼睛,毫不掩饰神色中的兴趣。 他身边的俄罗斯美女被忽略,不甘心地蹭过去,撒着娇:“克尔顿先生,我也敬您一杯。” “砰。” 酒杯砸在茶几上,清脆的响声吓了时笙一跳。 刚才还笑眯眯的男人此刻阴沉着脸,目光阴狠的看着身侧软嘀嘀冲他撒娇的美女,“你敬我?你一个下作的妓女也配敬我?不懂规矩。” 女人没料到他会突然发火,吓得噤若寒蝉,脸色苍白的道歉:“对不起克尔顿先生,是我说错话,您请原谅我。” 时笙端着酒杯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灯光下,她的五官是和西方女人截然不同的柔和婉约,头发挽上去,露出一对小巧的耳朵。 她穿着略显死板的黑色工装,修身版的衣服将她柔美的曲线恰到好处的勾勒了出来,半点不显得死板,反而还有几分禁欲的神秘诱惑感。 越看越喜欢,这女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他身侧的俄罗斯女人还在不停的道歉,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音,克尔顿被她吵得心里一阵烦躁,抬脚就踹在女人的胸口上。 全然没留情。 女人被他踹得从沙发上滚下来,蜷缩在地上,半天没反应。 “滚出去,再他妈给老子哭,老子今天让你爬着出去。” 视线再次转到时笙身上时,又恢复了眯着眼睛笑的模样。 徐琰的眉心跳了跳,他之前调查过克尔顿的资料,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在床上还有特殊僻好,被他玩过的女人没有几个是完好送出来的。 他现在盯上了时笙,这里除了季总,没人能和他说上话,而季总想和他合作…… 如果他真的睁只眼闭只眼不管…… 下意识的,徐琰转头去看季予南,却见他微挑了下眉,之后便再无反应。 徐琰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道:“季总……” 季予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如果她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也就只有送人换合约这一个作用了。” 徐琰:“……” 他担心的看着时笙,却又帮不上忙。 看克尔顿刚才对那女人的狠劲,就知道撒娇这一套对他不管用。 撒娇不管用,甩脸子更是不行。 时笙微微朝前倾身,“克尔顿先生,我敬您。” “好,美女敬的酒,肯定要赏脸。” 喝了酒,放下杯子的时候男人的手就顺势摸了过来,“时小姐,你的手可真滑。” 时笙厌恶,却又不能直接将手抽回来。 如果惹恼了克尔顿,她可没指望季予南会帮她。 在应酬中,他向来不多插手! 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第一次跟他出来应酬时,时笙差点被人拖到酒店房间去了,他也没出声帮她。 “克尔顿先生您真是谬赞了,以你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我这,都算是苍老的典范了吧。” 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只希望对方顾全点面子,不要太饥渴。 克尔顿笑着对季予南道:“季总好眼光,你这个秘书,我喜欢。” 季予南眯了眯眼睛,“克尔顿先生如果喜欢……” 他微微停顿,时笙整颗心都纠了起来,如果季予南开口把自己送出去,她就真的完了。 “可能要再等十年才能挖角了,时秘书和季氏签了十五年的合约,这才过了三分之一。” 聪明人说话,一拨就懂。 克尔顿可不是没见过女人,时笙虽然漂亮,但也不是漂亮到让人理智全无的地步。 季予南不放人,他也当卖他一个面子。 毕竟,季氏涉及的某些产业链太特殊,能不惹,还是尽量别惹。 他不再看时笙,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季予南身上,“来,季总,我们好好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刚才为了时笙的事拒绝过一次了,喝酒这种小事他自然不能再拒绝。 季予南酒量不错,克尔顿的酒量居然也好的惊人,几个小时过去了,两人还异常清醒的坐在沙发上聊当今的经济局势。 光线昏暗的包间中,时笙看不出季予南醉了没,只觉得他那双眸子特别的亮,亮得有几分灼人。 一直喝到凌晨四点多,三个男人都醉了,克尔顿被他的保镖扶着走了,临走时还说今晚痛快,要抽个时间再喝一次。 徐琰醉得站都站不稳,自顾不暇,更别说扶季予南了。 他摆了摆手,醉意朦胧道,“季总就交给你了,我不行了,我去楼上开个房睡一觉。” 基本上了档次的娱乐场所都是连同酒店一起的,下面是会所,上面是酒店。 徐琰四仰八叉的仰躺在沙发上,掏出身份证让服务生去楼下给他开房。 时笙看着沙发上已经睡着的季予南却有点犯了难,要不她也在楼上给他开间房。 要让她送他回长岛,难度还是有点大的。 时笙摸出季予南的钱包,打开,从里面抽出身份证,又将钱包给他放回去。 刚才她没多想,只想拿了身份证快点给他开间房,把他安置了,自己好回去睡一觉。 这会儿放回去,才发现他的钱包是放在西装外套胸口那个内包里的! 她的手在轻微的颤抖,指尖时不时的刮过内包里那枚蓝色的小印。 她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季予南像是睡着了,对她的举动毫无察觉。 徐琰还在,时笙不得不压下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去楼下开房间。 拿了房卡,她折回包间扶季予南上楼。 徐琰已经不在包间里了。 时笙费力的将男人扶起来,季予南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她身上,她好不容易将他挪进电梯,按了房间所在的楼层间。 突然脚一软,身子矮了矮。 季予南也随之靠过来,时笙差点被他压得直接坐在地上。 眼疾手快的腾出一只手扶着电梯的扶手,撑起身子,“季总,您先别睡,我快扶不动你了,”她的腿在抖,时笙拍了拍他:“快到房间了,进房间再睡行不行?” 最后一句带着点诱哄的味道。 季予南带着酒味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脸,微微发烫。 时笙费力的支撑着他的身体。 电梯‘叮’的一声。 她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 时笙扶着他出去,又花了一点时间找房间门,刷卡进去,她将季予南扶到床边。 小腿贴着床沿,她松了口气,总算到了。 心里始终绷着的那口气稍微松懈,她整个人就软了,连带着季予南一同滚到了床上。 时笙伏在他身上,两人一同跌在床上,她的身体也跟着弹了弹。 她的脸紧贴着男人的胸口,清晰的听到从他胸腔里传出的心跳声。 ‘咚……咚……’ 沉稳、利落,一如他的人。 心跳声敲击着她的耳膜。 时笙急忙从季予南身上起来,目光落在他散开的西装外套上,紧盯着胸口处的内包。 她将手伸了进去,很快摸到了那枚蓝色的小印。 铂金的链子缠绕着她的手指,冰冰的。 蓝色的钻石光彩耀眼,边缘切割面工整繁复,映着灯光,里面的颜色像是活了一般顺着纹理流动。 照片上那枚戒指镶嵌的蓝钻她已经放大看了无数次了。 一模一样。 这就是妈妈说的水晶蓝? 心尖的位置,那处残缺的地方凹凸不平,时笙知道,那是刻的季予南的名字。 她迎着灯光凑过去看。 字太小,肉眼看不清楚。 可是这东西跟她爸妈出事会有什么关系呢? 时家已经被一把火烧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那么,线头的另一端应该在季家。 她兀自想的出神。 床上原本睡着了的男人突然说话,“你在干吗?” 时笙吓了一跳,握着项链的手一抖,险些将项链扔出去。 垂眸,季予南睁着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不是看她,是在看她手指间的那条项链。 时笙急忙收起来还给他,“抱歉季总,我刚才扶您上来的时候,这条项链掉出来了,我见有点漂亮,就多看了几眼。” 季予南接过来,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因为她乱动他东西惹他不高兴了,还是纯粹的喝了酒不舒服。 “有些东西不该碰的别碰,好奇心害死猫。” 时笙见他将小印放回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给我倒杯水。” 她给他拿了瓶矿泉水,酒店的杯子她估计季予南也不会碰。 男人拧开矿泉水的盖子,猛灌了几口水。 时笙装出有几分羡慕的道:“那条项链您是送给慕小姐的吗?真漂亮,慕小姐一定喜欢。” 她眯着眼睛,一脸的羡慕。 不知为何,季予南觉得这神情有些虚伪。 他沉默了几秒,似笑非笑的道:“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时笙眉心一跳,不再说话。 等季予南喝完水,她起身,“季总如果没什么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季予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你回去收拾一下准备上班吗?” 时笙:“……” 他有些困了,眯起的眼睛里有几分朦胧的浅薄睡意。 “去开间房,算公费。” 时笙困得要死,也不想跑了,她从这里回去就五点半了,洗洗就六点了。 睡一个小时就得起来。 季予南发了话,她自然非常乐意的,“谢谢季总,那您早点休息。” 时笙虽然睡得晚,但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还是让她早上八点就醒了。 睡眠不足,导致她严重黑眼圈,双眼通红,胀痛难忍。 太阳穴两侧也疼的要命。 她强忍着难受从床上起来,用冷水洗了个脸,才缓过来这股难受劲儿。 时笙掐着时间去敲季予南的门,连敲了几声没人应,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门突然就拉开了。 一脸睡意的季予南站在门后,上半身裸着,下身只穿了条深色的四角内裤。 他双手环胸,斜靠着墙壁。 一脸不耐的看着她: “你干嘛?” 宿醉外加睡眠不足,让他的情绪很不好。 “季总,该去公司了,早上十点还有个高层会议。” 季予南习惯性的抬起手腕看表,却发现昨晚扔床底下来。 他问时笙,“几点了?” “八点半,从这里到季氏要半个小时。”时笙公事公办的回答。 季予南越发的不耐烦,抬手摁了下眉心,下颚绷紧,“我十点会准时到公司。” 他抬手甩上门。 ‘砰‘的一声。 深咖色的们在她面前合上。 时笙的睡意瞬间被他剧烈的撞门声给惊醒了。 她打车去公司,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大厅里没什么人。 时笙进了电梯,却在电梯里看到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 她微微一愣,冲站在最里面的傅亦点头问好,“傅总经理。” 前段时间妈妈过世,耽误了不少时间,傅亦进公司的事也交给了傅随安,如果不是今天在电梯里碰到,她基本已经忘了公司新任总经理这件事了。 “时秘书,”头发下,傅亦的眸子灿若星辰,他道:“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你。” “那天你救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们会再见面了吧。” 当时他看到她的工牌时,特意问了一句。 傅亦笑了笑,配上他温润俊朗的面庞,异常的引人注目。 季氏长的好看的男人不在少数,傅亦绝对算其中的翘楚,若单看五官,他没有季予南长的那般出众张扬,但傅亦的气质才是最吸引女人注意的。 这年头流行他这样的暖男,看着就是会很宠人的那种。 总经理办公室的楼层到了。 傅亦出来电梯:“我到了,有空聊。” 时笙上了楼,徐琰已经大到了,一连哈欠连天的站在茶水间冲咖啡。 看到时笙来,扬了扬手,算是打招呼。 “你怎么现在才来?” “睡过头了。” “慕小姐来了,季总电话打不通,现在正在办公室等他呢,你煮杯咖啡送进去。” “好。” …… 季予南是掐着点来的。 明显还是狠不舒服,出了电梯,眉头一直皱着,时不时地抬手压住太阳穴。 会议资料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人也已经到了,就差季予南了。 “季总。”时笙负责会议记录,见到他来,起身迎上去。 “嗯。” “慕小姐来了,在您办公室。” 季予南看了看时间,清醒了些,“直接去会议室吧。” 时笙吩咐傅随安去买醒酒药,她跟着季予南进了会议室。 时笙的位置正好坐在傅亦的身侧。 四月的天气还算不得太热,会议室里开了空调,傅亦只穿了件烟灰色的长袖衬衫。 袖口随意的卷到手肘,小手臂上有条刚愈合的伤疤。 是上次救她时弄伤的。 他皮肤略白,手臂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伤疤和纹身,所以才显得那条伤疤突兀的明显。 “上次谢谢你。” 会议室里还有其他人,她说话的声音很小。 也就傅亦能听见。 傅亦不在意的侧着手臂看了一眼,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调侃,“你上次已经说过谢谢了,总不会以后每次看到这条疤,都要说一次吧。” 时笙莞尔,目光却没有立刻从他的手臂上挪开。 首位上的季予南冷着眉眼扫了她一眼。 时笙在笑。 和在他面前竖起刺的模样全然不同, 眼睛很亮,看着傅亦的目光让人觉得,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季予南拧眉,将手里的文件直接给摔了出去。 文件夹里的a4纸在办公桌上散开,整个会议室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季予南最近心情不好,噤若寒蝉的坐在位置上不敢动作。 时笙的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一场会议下来,除了新来的傅亦,其余人都被季予南骂得够呛。 也不是用脏话,就是提出问题时话锋犀利,让人觉得无地自容。 “散会。” 季予南的话音落下,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好后,目光下意识的落在首位上始终没有动静的男人身上,见他侧身靠着椅背,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识趣的从另一侧门鱼贯而出。 傅亦走在最后。 他出去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季予南和时笙两个人。 “季总?” 时笙作为秘书,季予南没开口,她也不能先走,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季予南嘲讽的看着身侧的女人,唇角微勾,“时秘书不只喜欢盯着男人的胸看,还喜欢盯着男人的手臂看。” 时笙:“……” “还是你做事,一惯这么公私不分?” “……抱歉季总。” 和平时比,时笙这话明显有几分迟疑。 他就是为了这个?刚才在会议上发这么大的火?时笙觉得自己无法理解季予南的心思。 男人从位置上站起来,惮了惮西装上的褶皱,“如果你对傅总经理有意思,可以申请去当他的秘书,正好傅经理现在还没寻到合适的秘书人选。” …… 季予南带慕清欢出去吃饭,徐琰见时笙和季予南两人从会议室出来脸色都不太好,问道:“季总又发火了?” 时笙正准备说话,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喂。” “时笙?”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但听筒里传来会有几分失真,所以她并不敢确定。 “你好,我是时笙。” “我是季时奕。” 时笙:“……” 季时奕? 季总的父亲。 时笙微微一愣,他打她的私人手机,询问的肯定不会是公事。 她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季董事长。” 对这中途的几秒沉默,季时奕很满意,他道:“予南有女朋友了?” “……抱歉董事长,我不知道,季总的私事从来不会跟我们说。” “是吗?那慕小姐不用预约就可以随意进出你们季总的办公室,你们作为下属就不会猜测一下对方的身份吗?还是你们觉得,我这个董事长的话不管用了?” 时笙没说话,知道季时奕是有备而来。 “替我约这位慕小姐见一面。” …… 时笙办事很有效率,和慕清欢约的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咖啡厅。 中规中矩的装饰,整体以深咖啡色为主,让走进这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严肃了起来。 舞台上有人在弹钢琴,贝多芬的曲子。 季时奕是直接将地址发到时笙手机上的。 意思很明显,他不同意季予南和慕清欢的事。 时笙带慕清欢过去,季时奕还没到。 “慕小姐,季董事长很快到了,我在楼下等您。” 时笙将她带来的,自然要将她带回去。 “时秘书,”慕清欢拉住她的手,有些不安地咬了咬下嘴唇,“你知道季董事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时笙低头,看了眼正攥着她手腕的纤细手指,“如果你不想见季董事长,也可以现在立刻回去。” 因为慕清欢和季予南的关系,约她的时候时笙询问过她的意见,要不要告诉季予南,她说不用。 “我只是,担心他对我的印象不太好。” 时笙笑了笑,她不知道慕清欢是真的不懂,还是只是矫情。 她作为季予南的女朋友,却不是以正式拜访家长的形式和季予南的父亲会面,而且连约定的地址都是发到时笙手机上的。 这么明显的事,似乎不用疑惑。 “慕小姐,季董事长既然单独约你见面,说的肯定是和季总有关的事,我在这里不适合。” 时笙说话的态度很强硬,这和她平时的工作有关。 慕清欢显然是受不了这种方式,她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挺直背脊坐正了身子。 时笙挑了下眉,她真不知道慕清欢的那股清高劲儿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是有求于人,偏偏还摆出一副施舍的态度。 时笙这人性格怪,别人若是好言好语的跟她说,她可能一时心软就留下了,但慕清欢这样又胆小,又非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是最烦的。 时笙道:“那慕小姐,我先出去了。” 慕清欢点头:“嗯。” 时笙下楼时,正好碰到上楼的季时奕。 “季董事长,慕小姐已经在包间了。” 季时奕点了点头,目光并没有在时笙身上停留,径直掠过她上了楼。 时笙估摸着两人应该会谈一会儿,便在一楼的大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家咖啡厅没有什么特色,装修也有点旧了,再加上路段一般,所以客人很少。 她点了杯咖啡和一份甜点,用国内的搜索网页搜索了一下父亲的名字—— 出来的链接各式各样,但没有一条是有用的。 时笙抿唇,可以肯定父亲并不是名人,但能和季家扯上关系,家世平平又好像说不过去,而且季时奕看她的目光也很平静。 时笙长得母亲,如果真是严重到要杀人放火这样深仇大恨的关系,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她想的入神,季时奕已经下来了。 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两鬓甚至都有几分斑白了,但半点不显老。 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身材结实有力,西装熨烫的笔直,穿在身上很服帖。 但那双眼睛却太过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他走到时笙面前,没有坐,但居高临下的强大压迫力却让时笙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时秘书,不用客气,你坐。” 季时奕在她面前站着的,她哪里敢坐,视线往季时奕身后看了一眼,没人。 “季董事长,就谈完了吗?” “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你亲自看着慕小姐上飞机。” 慕清欢已经答应了,让时笙送,只是怕节外生枝。 “季总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慕小姐已经同意了,予南那边,不需要担心。” 有钱人处理问题的方式无非是给对方一笔钱,让她知难而退自动的离开。 时笙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慕清欢答应了。 短短几秒的时间,无数个念头在时笙的脑子里闪过。 季时奕转身要走,时笙冲着他的背影道:“季董事长,慕小姐走季总会怪你的。” “哈,”季时奕一声冷笑,“那个女人配不上他,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但季总喜欢慕小姐。” 跟在季予南身边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见过那个男人对哪个女人这般没有底线的纵容过,他估计将自己一生仅有的温柔都留给了慕清欢。 “时秘书,”季时奕转过身来,脸色很沉,语气很不客气,“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这些不该操心的事就别操心,予南那里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 时笙还是维持着微笑,半点没有因为他突然沉下的脸而表现出丝毫的畏惧和胆怯:“您和季总的关系原本就不怎么融洽,如果让他知道是你将慕小姐送走的,你们之间只会闹得更僵,”她的话音顿了顿,赶在季时奕发更大的火之前继续道:“季董事长,不如,让他换个人恨。” 季时奕吃过的盐比时笙走过的路还多,陡然眯起了眼睛,“时秘书,你胃口不小,慕清欢不配,你觉得你配?” 第二百七十五现金 时笙的作息时间一向比较正常,不加班的时候,九点半洗簌,十点上床闭上眼睛睡觉。 今天也是一样。 她刚洗簌完准备上床睡觉就接到徐琰的电话,“时笙,你在哪儿啊?” “在家,怎么了?” “那太好了,”徐琰松了口气,“你去接一下季总吧,他喝醉了,酒保给我打电话让人过去接他,我现在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到纽约,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去接一下吧。” 时笙倒无所谓,但估计季予南看到她,情绪会更加不会好。 说不定还要再灌两瓶酒。 这事说起来也是她的错,还是对他好些,别去他面前惹他不高兴了。 于是,她特别善解人意的说:“还是你去接吧,不是喝醉了吗,我怕我弄不动季总。” “没事,你要是实在弄不动,打个车,多给司机一点小费,让他将季总往车上一扔,报了地址让他送上楼就行了。” 时笙:“……” 那季予南估计是要直接将她掐死了。 没办法,时笙只好换了衣服按着徐琰发过来的地址去找人。 幸好,季予南去的地方都是高档场所,报个名字很容易找。 出租车开了半个小时,停在了一个酒吧门口。 从外面看着实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装修也算不得精致奢华,但进去后才发现,这个不大的地方,每一处的布置都很考究。 灯光下,每个人的五官都像是附上了一层朦胧的面具,若不是面对面的近距离站着,根本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 有很多用绿植分出来的隔间,她大致扫了一眼,大都坐的情侣。 时笙皱眉,视线在四周环顾,没看到半个熟悉的人影。 这让她怎么找。 难道一个个凑上去近距离盯着人家脸瞧。 时笙穿过大厅中间群魔乱舞的人群,沿着卡座一个个找。 季予南喝醉了,既然都是酒保打的电话让徐琰去接,那肯定是不省人事了,应该不会发酒疯在舞台上面跳舞吧。 时笙找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在最角落的一个隔间找个醉的趴在桌子上的季予南。 价值不菲的西装被他脱了扔在地上,衬衫的下摆从西装裤里扯出来。 他垫着手臂趴在桌上,头发发质很硬,根根分明。 男人侧着脸,眉头微微皱着,桌上放了四五支空了的红酒瓶。 时笙看了眼周围,出去找了个酒吧服务员,从钱包里拿出十块美元递给他,“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包间里的人送到外面,我去打车,谢谢。” “不客气。” 对方接了钱,欣然应允。 时笙去外面打车。 晚上,酒吧外面很多出租车在等客,时笙拦了一辆,刚弯腰准备和司机交涉让他等等,服务生已经扶着季予南出来了。 服务生扶得很费力,歪歪斜斜的,季予南高,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虽然也是个身材匀称的小伙,但还是累的够呛。 时笙拉开车门,上去伸搭了把手,将季予南塞进出租车的后座,她也跟着坐进去了。 “长岛。” 季予南的头靠着另一侧的车窗,每次颠簸,额头都撞在玻璃上,‘咚咚‘的响。 时笙看了一眼,最后决定还是就这样吧,万一弄醒了呢。 她又不是找虐,明知道他醒过来不会有什么好话对她好,还凑上去。 车子里没有开音乐,很安静。 季予南的头撞在玻璃上的声音就成了车厢里除呼吸之外,唯一的声音。 像催眠一般。 时笙本来就到点该睡觉了,这会儿听着听着,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闭着眼睛休息,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忍了很久,终于时笙闭上眼睛的时候忍不住‘善意‘的提醒道:“小姐,你要不要把你男朋友扶正,靠在椅背上睡,这条路路况不好,这样撞着明天该肿个包了。” 正说着,一侧的轮胎突然压到了一个坑。 季予南的额头再次重重的撞在玻璃上。 这下撞的有点厉害。 时笙听着都觉得疼。 她转头去看季予南,见他闭着眼睛,没有要醒的意思,便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 季予南刚才撞了那一下就已经醒了,只是醉酒难受,不想睁开眼睛。 但并不影响他的感官。 所以,时笙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他道:“滚下去。” 时笙正看着外面的霓虹发呆,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季予南的声音,她回头,见季予南闭着眼睛,没有醒。 难道出现幻听了? 季予南睁开眼睛,目光印着外面的霓虹,黑得让人心里发悚,“停车,滚下去。” 前一句是跟司机说的后一句是对她说的。 时笙正了正脸色,转过身对季予南道:“季总,就算过河拆桥,是不是也太快了,我本来已经洗簌完躺在床上了,大老远的特意来酒吧来接你,你现在一清醒就让我滚。” “不想滚?”季予南的声音很哑,眯着的眼睛里一片光雾缭绕,他背着光,脸上的神色看不真切。 时笙默了几秒:“……停车。” 此刻已经快进入郊区了,很难打车。 她下车,出租车很快再次开走了。 时笙找了个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杯热饮,用手机约了车,太远,又偏僻,加了两次钱,才有车来。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她简单的洗了个脸,调了闹铃,直接就睡了。 ……… 第二天早上。 时笙打车去了季予南的别墅,摁了好几次铃,门才打开。 季予南站在门后,一只手握着门把,眯着眼睛看着门口穿着白色雪纺衬衫和黑色雪纺长裤的女人,“时笙,你他妈脑子有毛病?” “季总,这是欠您的二十万。” 时笙从包里拿出几张银行卡,昨天时间太赶,她没时间去银行取了钱又转到一张卡上。 季予南垂眸看了眼她手上的几张卡,也没伸手去接,“现金。” 时笙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将卡收进包里,“好。” 季予南抬手关门。 他昨晚醉的不清,这会儿还没有完全清醒,整个人都是晕的,胃里也难受的很。 而且,他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女人。 “季总,你昨天说只要我将钱还给你就去领证,话还算数吗?” 季予南挑眉,“领证?你配?” “季总是要食言而肥?”和季予南结婚,是她想了很久才最终下定决心的。 除了是为了那条水晶蓝,还想通过季家,找到当年父母出事的真相。 她知道这条路很难,但这是她唯一的能触碰到过去的可能。 “你还上了?” “我马上去取。” 时笙今天穿了高跟鞋,别墅区是不允许除业主之外的其他人坐的出租车进来的。 等她走出别墅大门,坐上车,脚后跟又磨破皮了。 时笙脱了高跟鞋,从包里拿了个创可贴贴上。 最近的银行也要二十分钟。 排队取钱,再回去已经两个小时了。 她在别墅大门下了出租车,直到到了这里,她自在银行取了钱后就一路紧绷的情绪才慢慢舒缓下来。 门口保安拦住她:“时小姐,季总吩咐,从今天起,不能再放您进去了。” 时笙:“……” 她抱着包,里面装着二十万的巨款。 季予南绝对是故意的。 保安的态度很强硬,应该是季予南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那我在这里等他。” 时笙也没有多为难他们,走到了离大门稍远的位置等。 今天大晴天,太阳很烈,时笙虽然选了个树荫下的位置,但没站一会儿也觉得热 她紧紧的抱着包,手软也不敢放。 美国治安不好,很多飞车贼,而且专挑华人抢。 这里被抢的几率虽然不大,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里面,是她全部的积蓄了。 等了大半天,总算是看到季予南的车出来了。 黑色的宾利。 车牌的数字很吉利。 即便是在美国也很张扬。 在出门的时候下意识的放缓了速度,又很快加速。 时笙见到他的车后就从树荫下走到了大道上,季予南肯定是看见了,但没有要停的打算。 时笙抱着钱冲过去,拦在车前,“季予南。” 季予南没料到她会直接冲出来,面色一变,一脚踩在刹车上。 车子的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引擎盖几乎是贴着她的膝盖停下的! 车里极度愤怒的男人和外面惊魂未定的女人隔着黑色的挡风玻璃对视。 时笙的呼吸有些喘,说不害怕是假的。 当时冲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满脑子都是万一呗撞死了,她都没有直接受益人,赔的钱怎么办。 要是便宜给季予南了,那多亏啊。 幸好。 车子停下了。 她冲着车里的人扬了扬包,“季予南,还你的钱。” 季予南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能从口型和动作上大致猜出来。 他咬牙,推开车门下车,身上的白色polo杉在阳光下白的都有几分反光了。 男人的步伐迈得很快,他几步走到时笙面前,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劈头盖脸的呵斥道:“你他妈想死也别在这儿。”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会做排骨汤 时笙被他拽着手用力往后一扯,整个人退了几步,后脑撞在季予南的肩膀上。 她疼的‘嘶‘了一声,空出的那只手捂住被撞疼的地方。 被季予南拽住的那条手臂整个都麻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 时笙回过神来。 在烈日下站了好几个小时,浑身滚烫,两侧脸侧被烘烤得发红。 她恼道:“季予南,你耍我很好玩吗?” 季予南原本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怒气,被时笙先发制人,反而有点发不出了。 他看着她。 时笙看起来是真的恼了,扭着头愤怒的瞪着他。 她的眼睛是亚洲人常见的深褐色,瞳孔漆黑,倒映出季予南的影子。 他冷笑,音调微微上扬,“我耍你?时笙,是我在耍你还是你在耍我?” 季予南和时笙的关系一直仅停在工作层面,也就最近稍近一些,但他一直注意分寸。 就像上次借钱给她,也是借了徐琰的手。 女人容易对经常一起加班及在她危难时候伸出援助之手的异性产生感情。 他帮她,完全是因为时笙是他的员工,又都是中国人,他作为老板,力所能及的为员工解决困扰。 季予南眯了眯眼睛,“你告诉我,我哪点让你非嫁不可,让你脸都不要了的贴上来?”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半点没因为时笙是女人就留情。 时笙仰着下颚,冲他笑了笑。 笑容张扬且放肆,挑衅地问:“我说了你改吗?” 季予南微微诧异,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这性格,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时笙,谁给你长的脸?” 时笙耸了耸肩,不再继续这样没意义的抬杠,婚后这样的事不会少,如果每次都跟他计较,自己恐怕要累死了。 她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两捆钱,“二十万,还你的。” 季予南接过来,随意看了看。 时笙见他接了钱,松了口气,低头拉上包链。 季予南哼了一声,扯开封条—— 扬手。 ‘啪‘的一声,一叠钱整个摔在了时笙的脸上,“就当施舍给你吧,二十万美金,够你三四年的工资了。” 时笙第一次感受到被钱打疼脸是怎样糟糕的感觉,钱砸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被砸到的脸颊闷闷的疼。 钱撒了一地。 她抿唇,隔了半晌才语气平静的道:“季总,当众甩钱砸女人的脸,您的风度还真是堪忧。” “对你,还需要风度?” 他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像看到某种让人厌恶的垃圾一般。 季予南丢开时笙的手,径直转身坐进车里,启动车,绕过时笙扬长而去。 地上的钱被汽车带起的风卷到半空,又洋洋洒洒的落下。 时笙站在那里,被喷了一脸的尾气。 季予南走了,车子在岔路口转进了另一个路口,红色尾灯一闪,眨眼间便看不见了。 没办法,她只能将钱捡起来,又重新存进了银行。 被季予南折腾了一天,她整个人都要废了,脚痛、头痛、全身都痛。本想在外面随便吃点,但出租车路过商场时正好堵车。 时笙看了眼前面一排的红色尾灯,想了想,还是决定下车买点菜回去做饭。 “师傅,您靠边停一下吧,我在这儿下车。” “好。” 司机靠边停车,时笙付了钱下车,直接下了负一层的超市。 这个超市是附近最大的,都下来了,时笙就顺便买了些生活用品,才去蔬果区。 没想到会在蔬果区遇到傅亦,他穿着件长袖的白衬衫,深色休闲裤,头发没打理,自然的垂下来。 左手拿着把小葱,右手拿着大葱,眉宇间有几分纠结。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仔细一看,几乎全是年轻女人。 片刻之后,男人眉宇间紧拧的褶皱松开了。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时笙,他笑着道:“时秘书,你也住在附近?” “是啊!”她看了眼他推着的,装着几样时令蔬菜的推车,“傅总经理自己做饭?” 他摊了摊手,做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是啊,准备熬排骨汤,但选了很久不知道是用大葱还是小葱。” “大葱。” “谢谢,”傅亦拿了把大葱丢进推车,“你买齐了吗?” “差不多了。”时笙一个人,吃的不多,也没有堆菜的习惯。 傅亦走过来,单手推着推车,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插在裤包里,“住哪?我送你。” “不用了,很近的。” “我也很近,走吧,虽然说这一带治安很好,单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也不安全。”他已经不由分说地将时笙推车里的菜放到了他的推车里。 “傅总经理,还是我自己来吧。” 时笙哪里好意思,急忙抢身去拿,被傅亦摁住手拉到了身后,“如果不好意思,等一下请我去你家吃顿饭,我买了排骨和葱,却做不来排骨汤。” “我还以为你是高手。”时笙被他一句话逗笑了,终于没那么拘谨了,也没强硬的要去再拿回来。 “我是吃的高手,算吗?” “算吧,还是和高手沾上了一点儿关系的。” 傅亦付了钱,先一步拧着菜出了超市,时笙倒是想帮忙,但穿着高跟鞋根本赶不上。 他将购物袋放进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宝马后备箱,回头问时笙:“住哪儿?” 时笙报了个地址,傅亦看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启动了车子。 车子开进小区,“哪栋?” “傅总经理,不用这么麻烦,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进去。” “顺路。” 时笙:“……你也住这儿?” “很抱歉,是的。” 时笙指了指前面,“前面右拐第一栋。” “嗯。” 傅亦将车停在单元楼的的门口,打开后备箱,双手撑着方向盘,对时笙道:“明天见。” 时笙解开安全带,回头看着傅亦,道:“我会做排骨汤。” 傅亦挑眉,眼睛很亮,很黑,有光芒在其间流转,“你在邀请我?” “没办法,谁让我蹭了你的车,又蹭了你的菜呢?总的做出点贡献吧。” 两人上楼,时笙掏出钥匙开门,开门的动作一顿,她转身看着身后长身玉立的优雅男人,脸上露出几许尴尬,“那个傅总经理,要不您在外面等我几分钟?” 傅亦拧着菜,往一侧让了让,做出个请便的手势。 时笙推门进去,又迅速转身关上门。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沙发上的衣服全部揉成一团塞进房间,又将茶几草草收拾了一遍,本来还想拿毛巾擦一遍,但怕傅亦在门外等的不耐烦,就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等弄完,她环顾了一圈,觉得能看过眼了,才过去开门,“抱歉,进来吧,不用换鞋。” 虽然时笙说不用换鞋,但傅亦还是拿了鞋套套上。 时笙接过他手上的菜,“我去煮饭,你去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很快就好。” “嗯,不用急,我在公司的时候吃了点东西,还不饿。” 时笙去厨房里做饭,家里调料都是有的,但都是中式的,她不了解傅亦的口味,从厨房里探出头问:“傅总经理,中式的排骨汤可以吗?” “排骨汤还有西式的?” “加番茄,但是没有。” 傅亦莞尔,“出了公司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你叫我傅总经理,我总觉得自己还在公司,背脊都忍不住要绷直几个度了。” 时笙给排骨过水,傅亦推门进来,衬衫的衣袖随意的挽到手肘,“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出去看电视吧,我很快,不用帮忙。”时笙第一次和异性以这样的方式相处,很是不知所措,就连傅亦站在厨房,她也紧张的心跳加速。 傅亦拿了葱,“要清吗?” “你会吗?”一个熬排骨汤连用大葱还是小葱都不知道的男人,她很难对他抱希望。 傅亦笑了笑,也不说话,开始熟练的清葱,一眼就能看出,不是第一次做了。 时笙忍不住道:“你清葱的动作这么熟练,居然不会熬排骨汤?” “以前经常打下手,刚开始速度太慢,来不及去看怎么熬汤。” 时笙点到为止,不再说话。 排骨汤很快熬好了,时笙又做了几样小菜,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菜。 傅亦俯身闻了闻香味,“好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中国菜了。” “我知道公司附近有几家味道比较正宗的,下次带你去。” “中餐还是要吃家常味才好,外面的味道再好,总归少了些味道。” 他接过时笙递来的筷子,长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他转脸看着正一脸紧张的盯着他的时笙,点头夸赞道:“嗯,味道不错,看来,我以后的经常来这边蹭饭了。” 他接过时笙递来的筷子,长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他转脸看着正一脸紧张的盯着他的时笙,点头夸赞道:“嗯,味道不错,看来,我以后的经常来这边蹭饭了。” 见他说好吃,时笙松了口气,“我去盛饭。” “”“”“” 第二百七十七章自大、幼稚 吃完饭,时笙起身去刷碗,被傅亦摁住手,“我来吧,刚才你煮饭,我来洗碗。” 时笙哪能让他洗碗,在他伸手之前先一步抢过来,“我来我来,你是客人,哪能让你洗碗啊。” 傅亦没跟她抢,缩回手,用湿巾擦了擦手。 时笙洗完碗,用毛巾将料理台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将厨房擦的最干净的一次。 环视了一周,确定都干净了,才擦干手出去。 傅亦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见她出来,起身,习惯性的掸了惮衬衫上的褶皱,“谢谢你的排骨汤,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请你吃饭。” 时笙本来要给他倒水,见他要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我送你。” 傅亦单手插进裤包里,另一只手拿着烟盒,他弯了弯唇,笑道:“然后我再送你回来?” “……”时笙不太习惯这样太亲密的说话方式,脸颊微微有些烫,尴尬的抿了下嘴唇,“我送你到门口吧。” 她原本也就只是要送他到门口。 送人出门是中国人的传统,时笙来美国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 “不用,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时笙已经过了害羞的年龄了,再加上她职业特殊,经常要应酬,之前还在娱乐场所那样的地方做过兼职,对男人的各种话都已经免疫了。 但面对傅亦的调侃,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整张脸都红了。 幸好灯光暗,看不太真切。 时笙急忙转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率先走到了门口,拉开门。 …… 傅亦走后,时笙甩掉鞋子躺在沙发上,紧绷的小腿放松下来,从脚掌一路疼到膝盖。 穿着高跟鞋在别墅外面站了差不多一整天,她已经感觉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后来在超市遇到傅亦,又忙着熬排骨汤,没时间去想季予南的恶劣态度。 现在放松下来,已经不觉得生气了。 时笙一条手臂搭在额头上,挡住头顶的光。 房子的装修很新,天花板一片雪白,有暗色的花纹。 她有点想放弃,毕竟没有人天生喜欢被虐。 她不是南乔,没办法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以夫妻的形式相处。 让她处处包容一个男人,还要忍受对方羞辱性的言语,她会疯掉的。 时笙不喜欢季予南那样性格的男人,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上。 她从小缺少关爱,家里突生变故,又受尽了不少白眼,所以在择偶的条件上,她更喜欢像傅亦这样温润有风度的男人。 但想到妈妈临终时的嘱托,以及那只用了毕身力气紧紧握着她手腕的手,她又没办法让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过。 出事的是她父母,她要知道真相,哪怕什么都做不了,但至少,不能让他们含冤长埋地上。 时笙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她能以一副情感专家的模样给南乔出主意,但这种事落到她身上,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季予南和莫北丞不同,他不会因为和一个女人睡了就娶她。 她现在,毫无办法。 时笙烦躁的用抱枕盖住脸,使劲揉了揉,“啊,真的烦死了。” …… 心里装着事,自然是睡得不好。 时笙凌晨四点多五点才睡,早上七点就醒了。 外面已经大亮了。 今天天气好,有太阳,东边的天空已经完全被太阳染成了金色。 时笙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蹭了蹭,那点朦胧的睡意也没了。 起床洗漱,时笙破天荒的在家里做了个早餐。 她租住的小区离公司不远,坐地铁只要两站路。 八点二十出门,到办公室八点五十。 时笙刚开了电脑,季予南就来了,黑色衬衫配暗红色的西装,下面是条黑色的西裤,连裤缝都熨烫得笔挺利落。 劲短的头发衬得五官很立体,轮廓分明,锋利锐气。 “季总。”办公室的人起身。 “嗯。” 他略过他们,进了办公室。 时笙转身去冲咖啡,本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季予南突然转过身来,视线在办公室扫了一圈,指着傅随安,道:“你去煮。” 被点到名的傅随安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看着正往茶水间走的时笙,动了动唇,似乎想说话,但又被季予南一脸的戾气吓得不敢吭声。 相比傅随安的不安,时笙就显得极为淡定。 她走回来,对傅随安道:“你去煮吧,一勺奶一勺糖,季总的专用咖啡豆放在咖啡机下的第一个抽屉,极品南山,别弄错了。” 时笙都这么说了,傅随安只好赶紧去煮咖啡。 季予南看了眼时笙,他讨厌她,尤其是她摆出这副自以为很了解他的姿态,更让他厌恶。 “黑咖啡,不要糖不要奶。” 时笙:“……” 幼稚、自大、脾气暴躁、自以为是…… 在时笙心里,季予南满身缺点,半点能让人心动的优点都没有。 傅随安下意识的又去看时笙,她是刚进职场的大学生,还有几分胆怯。 季予南道:“时秘书是你的上司,还是我是你上司?” 男人身上的气场是混迹黑道练就出来的,比寻常公司的领导者更多了几分湛寒的冷意,那是常年刀口舔血才有的。 傅随安哪里经得起他这样吓,脸色顿时就白了,急忙道歉,“对不起季总,我马上去煮。” 时笙一脸同情的看着傅随安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跑进茶水间。 季予南盯着时笙,恶意的挑了下唇瓣,慢慢吐出一句话,如重磅炸弹般炸开—— “从今天起,时秘书所有的工作都由傅秘书来给我汇报。” 这下,连徐琰都觉得不对劲了。 时笙和公司是签订了劳务合同的,上次开除时笙是因为她公然违反公司规定,在外面做兼职。 但这次,明显是要逼着她自动辞职。 时笙面无表情的杵在那里,季予南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凑上去。 毕竟是在公司,她还是要脸的,那些难听的话她自己听见就行了,没道理还弄的公司人尽皆知。 他既然没有公开辞退她,那就耗着吧,正好趁这段时间轻松一下。 事有人做,工资照拿,也是挺好的一件事! 季予南进了办公室,徐琰去汇报工作,路过时笙的格子间时,他正着脸色问,“你哪里得罪季总了,他明显是在拿你开刀,你赶紧说说,我看能不能为你求个情。” 前不久季予南才托他的手间接借给时笙寄一百万,虽然这笔钱最终没有送出去,但那份心意是真实存在的,这才过了多久,就不待见的要用这种方式逼着她走了。 时笙摇头,她逼婚季予南这种事不太好说,也没人相信,“可能是工作上有失误吧,季总最近脾气暴,我可能不知道哪件事撞到他枪口上了。” 徐琰明显不信,这手段,不仅仅是撞枪口上那么简单吧。 但时笙不说,他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 “你就别给我求情了,等季总气消了再说,万一你也撞他枪口上了,我们就要双双滚蛋的。” 徐琰哼笑了一声,“现在还有心思说笑,也是够可以的,算了,你自己掂量吧,如果有事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好。” 傅随安煮了咖啡,送进去之前有几分不确定的问时笙,“时姐,您看行吗?黑咖啡,没加奶没加糖,季总会不会很挑?” 季予南的脾气,她现在想起都觉得害怕。 “送进去吧,既然是季总要求的,就没事。” 傅随安定了定心,敲开季予南的办公室门。 几秒钟之后,时笙听到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砰。” 紧接着传来季予南的声音,“重新煮。” 傅随安是红着眼眶从季予南的办公室里出来的,见时笙看着她,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时姐。” “去吧。”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傅随安如果想做季予南的秘书,迟早要习惯他喜怒无常的脾气。 傅随安又去茶水间煮咖啡了,她不知道季予南的口味,黑咖啡是他吩咐的,但是季总刚喝了一口就直接拧眉摔了杯子。 她也不知道还能煮什么了。 她委屈的咬着唇,看着咖啡机,眼泪一滴滴落在料理台上。 后面有开门声传来,傅随安急忙擦干眼泪,回头。 看到时笙,她越发的委屈,已经忍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时姐,我没做好,惹季总发脾气了。” 时笙也是从新人过来的,这种事她也遇到过,上司心情不好找茬,她之前还被娱乐会场的经理扔杯子砸破过头。 她安慰道:“随安,和你无关,季总脾气本来就不好,你习惯就好了,他既然不喜欢黑咖啡,你换南山给他试试吧,打不了在被扔了杯子赶出来,难不成他还能打你不成。” 傅随安:“……” “放心吧,季总虽然没风度,但也不至于是个打女人的渣男。” 被她这么一安慰,傅随安扑哧一声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她点了点头,“谢谢时姐,我煮咖啡了。” “嗯。” 第二百七十八章我们拭目以待 一个早上,总裁办都处在极其诡异地的气压中。 像徐琰这样的老油条还好,见季予南脸色不对,躲的比兔子还快。但傅随安就不同了,作为新人,又处在随时要给季予南汇报工作,向其他部门传达他指令的职位,每次鼓足勇气进去,都是红着眼眶出来的。 在第n次出来时,她已经忍不住要掉眼泪了,“时姐,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这份工作啊,今天季总一直发火,我做什么都发火。” 对上傅随安求救的眼神,时笙也无能为力,只能安慰道:“季总最近心情不好,对你发脾气不是你工作没做好,你就当没听见,被他骂一顿不会少一块肉。” 傅随安点了点头,心情立刻好多了,她抬头,眼眶还是有点红,但眼泪已经收回去了,“谢谢时……” 话说了一半,尾音突然戛然而止,她咬着唇,面上的表情都快哭了。 时笙察觉出她情绪有异,猛的回头,果然见到季予南一脸阴沉的站在办公室门口。 傅随安紧张的握着手里的文件,“季总。” 考试的时候被老师抓住作弊都没有这么紧张。背后议论上司被抓包,会不会直接被开除。 季予南没应,也不说话,目光笔直的落在时笙身上。 时笙:“……” 一大早折腾出这么多事,怒气总算发泄到她这里了。 徐琰刚出电梯就感觉到办公室里的紧绷气氛,他看了看时笙,又看了眼红着眼眶的傅随安,直接识趣的掠过了季予南的脸。 他朝傅随安招了招手,“小傅,你跟我去资料室打印一份文件。” 傅随安已经紧张的快哭了,偏偏季予南什么也不说,更让她心里想打鼓一样七上八下的。 听见徐琰叫她,急忙朝季予南弯了弯腰,抱着文件夹跑了过去。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复印文件这种事文员的工作为什么徐琰要亲自去,还要带上她。 这层楼就有打印机,徐琰却带着她去了下一层。 整个总裁办就只剩下时笙和季予南两个人。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视。 最后,还是时笙先说话,“季总,如果您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我来,没必要折腾一个小姑娘。” 季予南冷漠的勾了下唇角,低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 重重的吸了两下,淡色的烟雾散开,逐渐笼罩了他脸上冷漠的神情。 “冲你来?”她似乎听到季予南不屑的哼了一声,男人掀眸,恶劣的说道:“时笙,你有什么资格替人说情?不过是看你可怜,对你和颜悦色了几次,你当真以为你在我心里是特殊的?” “没有。” “没有?”季予南迈开步子走过来,步伐很快,几步就走到了时笙面前。 双手撑在时笙两侧,一个倾身将她压在了身后格子间的玻璃上,唇瓣贴着她的耳廓,很暧昧的姿势,但两人之间却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接触到的。 “那你是抱着什么心态说要嫁给我的?”他的声音很哑,她甚至能听到他喉结滚动时发出的声音,“缺男人?喜欢什么样的?” 他犀利的目光在时笙身上上下打量,像是在看菜市场摆卖的货物,“像你这样没权没势,除了脸蛋身材就一无是处的女人,也就适合做做情人了,看在你是我下属的面上,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大方的,两个月的时间,够你大捞一笔了。节省一点,下半辈子是不愁了。” 时笙一直静静的听,面对季予南的羞辱,并没有表现的悲愤欲绝。 在他说完后,她偏着头问:“” “季予南,你在害怕吗?”时笙直起身子,看了眼头顶墙角的监控器,挑衅的靠近季予南,伸手去揽他的脖颈。 男人拧眉,退后一步,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很重,时笙瞬间疼得白了脸色。 “时笙,”他捏着她手腕的手改为了钳住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害怕?谁?” 时笙被他捏得很疼,重重的咬了下唇瓣,“你不敢跟我结婚,是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你怕慕小姐知道后会生你的气,可能就不再回来了。” 季予南:“……”。 “季予南,你在害怕。” 最后一句她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语调异常缓慢且清晰。 季予南笑了下,并没有意料中的恼怒,“我为什么要娶你?就为了证明我不在意慕清欢?” 他停了一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在意她,而且,就算我不在意她,要为了结婚而结婚,我要娶的女人也不会是你这种,你……不配。” 时笙的唇几乎被她咬得出了血,她转开视线,假装强硬的说道:“是吗?季总,有季董事长替我撑腰,你觉得你如果不娶我,慕小姐在法国能安然的度过这几年吗?” “你在威胁我??”男人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层淡淡的暗色,逼的人想后退。 时笙摸了摸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是用什么理由说服董事长,逼着我非要娶你的?” 其实,季时奕只是提了一下让他娶时笙的事,并没有强硬的逼迫他。 “很抱歉,这是我和董事长之间的协议,不能让您知道。” 季予南的薄唇噙着笑,漫不经心的态度里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寒意,他松开手,完全退开了,“那我们拭目以待。” 季予南回了办公室没多久,徐琰和傅随安也上来了。 见季予南已经不在外面了,傅随安担心的问时笙:“时姐,没事吧。” “没事,季总最近心情不好,你多做事少说话。”因为楼上除了季予南,就他们三个了,也没什么好勾心斗角的。 最主要的是,季予南不蠢,不会因为谁拍马屁、谁将谁踩下去了,就对谁格外重视。 “好,”傅随安有几分难为情,“时姐,对不起,是我太矫情了。” “没事,去工作吧,别想太多。” 傅随安去工作了,时笙无所事事的在位置上坐了一整天,到下午,她整个人都要僵掉了。 徐琰和傅随安都忙的脚不沾地,她也不好到处闲晃,就只能在位置上坐着了。 一整个下午,季予南都没有出来过。 六点。 她收拾东西下班,刚进电梯就收到傅亦发的信息:“下班了吗?” “下了。” “我在停车场,顺路,一道回去。” 时笙下意识的想拒绝,她和傅亦还没有这么熟,不好意思太麻烦他。 但如果换作其他同事,她可能不会这么客气,毕竟,真的是很顺路,就在一个小区。 时笙捧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傅亦似乎知道她此刻的为难,很快,第二条信息就来了,“晚上想吃什么?我们顺便去超市买菜,可能要去你家蹭饭了,我不太会。” 话都说到这里了,时笙也不好意思再矫情,“我已经在电梯了,下来再商量吃什么吧。” 傅亦的车停在很醒目的位置,时笙一下去就看见了,白色的宝马,没熄火,还在冒着尾气。 时笙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傅总经理,麻烦你了。” 傅亦挑眉,转动着方向盘出了停车场,“时秘书,你一向都这么客气?” 时笙:“……也不是。” 傅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搭在降下的车窗上。 已经快进入五月了,天气正好,开窗就好,不需要开空调。 “独独对我这么客气?” 时笙知道他没有撩她的意思,而且,这话也没有半点暧昧,听着还有些因为她区别待遇对她的不满。 但莫名的,她紧绷的心弦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了一下。 那种感觉…… 似乎有点难受,又有点莫名。 她接话,傅亦也没再开口。 车里很安静,风从窗外灌进来,呼呼的声音很大。 怕她尴尬,傅亦伸手点开车载视频,“我开个音乐?” “好。” 两人去超市买了菜,又一道回去,车子驶入小区时,傅亦问:“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傅亦也发现了,尴尬的半握着拳抵着唇咳了一声,“那个,我的意思是……” “去我家吧。” 时笙也不是矫情的人,她知道傅亦只是一时口快,并没有其他意思,也没杵在那里一定要等他的解释。 如果硬抓着不放,那就没意思了。 她推门下车,傅亦忍不住皱了皱眉,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时笙早上换的睡衣还扔在沙发上,桌上还有吃了早餐后没收拾的碗筷,等她想起,想让傅亦先回避一下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家客厅里。 “那个…”时笙尴尬,急忙放下东西去拿沙发上的睡衣,揉成团扔进了房间的床上,“早上起晚了,来不及收拾了。” 傅亦笑了笑,没有拆穿她。 时笙将睡衣扔进房间,又将碗收进厨房,才去给傅亦倒水,“让你见笑了,我就是……懒,就是不经常收拾,周末会大扫除。” 傅亦点头,脸上看不出是真相信,还是只是礼貌性的应她一声:“看得出来。” 时笙:“……” 第二百七十九章你要带我去哪里 时笙做饭做到一半,傅亦的手机响了,他放下手里清了一半的葱,去阳台接电话。 几分钟后,傅亦进来,抱歉的对时笙道:“我有事要先走,抱歉,这顿饭只能下次再吃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急,边说话边套上外套,话音落下,车钥匙已经拿在手里了。 时笙还没来得及回话,傅亦人已经在门口了。 他走了,时笙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菜,她将已经切好的还来不及做的菜放进冰箱,就着做好的一份青菜吃了饭。 吃完饭,时间还早,时笙做了个大扫除,还将衣橱里堆成一团的衣服都取出来,重新折叠整齐放进去。 做完这些已经很晚了。 时笙洗完澡,擦了保湿水乳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刚关了灯,手机就响了。 时笙拿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上面闪动着季予南的名字,她接起来:“季总。” “你家,地址。”季予南的声音很沉,内容简洁利落,带着明显的紧绷的怒气。 自早上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她和季予南就没再说过话,但就是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候,他也没这么愤怒,而自己好像自那之后也没哪里惹到他了。 时笙今天很累了,没力气跟季予南耗,“季总,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有什么事明天到公司再说吧。” 那边静了两秒,传来男人咬牙切齿的冷哼声,“你他妈信不信我弄死你?” 时笙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报了地址过去。 挂上电话后,她换了套衣服在楼下等,家里就她一个人在,万一真一言不合惹恼了季予南,叫‘救命‘都没人能听见,楼下至少还有小区物管。 季氏到她住的地方开车只要十几分钟,听季予南的语气,时笙以为他会很快到,结果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人。 时笙有点不耐烦了,在门口来回走动。 一道刺眼的车灯从小区大门的方向直射过来。 很亮。 时笙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偏头去看。 太过刺目的灯光下,入眼的全是一片白,别说车牌,连车子的型号都看不见。 车子朝着她的方向疾驰而来,速度太快,时笙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到她面前的。 前保险杠贴着她的小腿,引擎盖里喷出的滚烫热气灼烫着她小腿上细嫩的肌肤。 时笙呆在原地,视线木讷的看着从驾驶室推门下车的季予南。 她是真的吓到了,以季予南刚才的速度,只要再近一点点,她说不定会被卷到车轮下。 这个男人真的是疯了。 季予南用力甩上车门。 ‘砰‘的一声巨响,时笙僵住的身体震了震,总算是回神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退开两步,离那辆还在冒着热气的车子远些。 季予南走过来,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周身散发出凶狠戾气却是无法忽视的。 笔挺的西装下,肌肉紧绷。 这一刻的季予南,才是道上人人畏惧的季少。 时笙在原地愣了几秒,转身往入户大厅里跑,季予南现在的状态,有事还是明天等他平静了再说吧。 她快,男人比她更快。 时笙的手刚握上门把,就被季予南拽住了手腕,硬将她拉回了两步。 他推开入户大厅的门,也不说话,直接拽着时笙就往后面的电梯间走。 “季予南,你放开我。” 她疼的大叫。 手腕被她捏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现在很晚了,整个入户大厅都没人,季予南拉着她站在电梯口,摁了向上的键。 电梯就停在一楼,金属门很快开了。 时笙被他粗暴的推进电梯里,力道过大,惯性让她控制不住的往前冲了几步,整个右边肩膀重重的撞在了电梯墙壁上。 时笙:“……” 被撞的半边肩膀都疼麻木了。 她眯着眼睛,维持着撞上去的姿势,疼的有几秒钟都说不出话来,整个脑袋晕乎乎的。 季予南问:“几楼?” “神经病。”时笙咬着牙,哑着声音骂了一句。 季予南没有耐心等她的回答,反手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过来,手臂横在她反着的手臂下方,压着她的肩膀将她侧着身子摁在电梯的按键上。 时笙的脸贴着电梯按键,亮了一片。 “我问你几楼。” 时笙反着的手臂被迫抬高,刚开始还能忍,但季予南明显是折腾她,她不吭声,他便一直往上抬。 女人对痛的承受力不如男人,时笙疼得额头上全是汗,嘴唇被咬出了血,红艳艳的一片。 她疼的叫了一声,脸映着电梯键上红色的光,愈发显得苍白。 “季予南,你这个……啊……” 季予南一用力,时笙的双臂被抬高到极限,她惨叫出声,小腿微微颤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废了。 “五楼,五楼。” 男人将她拉回来,修长的手指摁了五楼的键。 小区是新修的,电梯很快。 到了五楼,季予南将她拧出去,一层有六户,他将她从身后拧到前面来,“开门。” 时笙拿出钥匙开门。 季予南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跟变态杠,除非你比他更变态,时笙觉得自己很正常,跟他耗肯定毫无胜算。 门刚一开。 季予南就推着她进去,门不是被推开的,而是被时笙的身体给撞开了。 进去后,他抬脚踢上门。 家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黑暗中,看不到季予南的表情,但能看到他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很亮,很摄人。 黑暗中,谁都没先开口。 这种情况下,时笙也没主动开口。 “呵,”男人轻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头顶的发丝,时笙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上汗毛竖起,戒备的盯着黑暗中,男人喉结的位置。 “时笙,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时笙:“……” 她觉得可能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要不然,他不会突然这样。 肯定不是因为她早上挑衅他的那些话。 就算是慢半拍,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女人不说话,季予南全当她是默认了,捏着她肩膀的手重重的一用力。 时笙全身冒汗,鼓着眼睛瞪着他。 季允南肯定是故意的。 他捏的那边,正好是她被撞疼的那边。 估计是要废了,明天肯定笔都拿不稳了。 “清欢现在在医院,”季予南越是平静,时笙就越觉得事情大条,因为,这不符合他一贯的处事方法,“看不出来,你人脉挺广,在法国都还认识人,而且是那些不入流的混混。” “找人强奸她?” 他压近她,声音很低,沉沉的,像打在她的耳膜上,很疼。 时笙眯了下眼睛,想问慕清欢怎样了,但被理智压回去了。 她不能问。 天意吧。 她上午刚挑衅了季予南,晚上慕清欢就出事了。 慕清欢出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时笙并不觉得内疚,最多有点同情。 “……” 怀里的女人就像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回应,无论他说什么,除了呼吸,都激不起她任何的反应。 季予南伸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摁亮灯,扣住时笙的下颚,卡着她脖子将她摁在对面的墙壁上。 恼怒的低吼:“是不是很得意?” 时笙被他掐得呼吸困难摇了摇头,费力的道:“不是。” “不是?”男人是真的被惹恼了,他本来就因为慕清欢的事恨上了时笙,现在慕清欢出事,是不是时笙做的已经不重要了,他都会算在她头上。 “为了跟我结婚,连仅有的良知都没有了,时笙,你他妈真是个变态。” 时笙能解释什么? 说不是她逼走慕清欢的?说不是她让人去强奸她的? 不能。 如果解释了,就相当于承认她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季予南就更不可能娶她了。 所以,她沉默。 季予南冷笑,松了手,扯着她的手臂将她往门外带。 时笙心里那根弦一直紧紧的绷着,此刻,季予南拉她,那根弦‘蹭‘的一声断了。 她尖叫的试图躲开他的手道:“你放开我。” 见她终于害怕了,季予南笑道:“知道怕了?不是你安排的吗?带你去尝尝那种感觉,我想,你肯定喜欢,毕竟,你缺了男人活不了。” 时笙被他硬拖着出了门,塞上车,手肘撞在了档位杆上,她疼得咬了咬牙,压下了那一声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声。 她缩着身子坐在副驾驶上,上下楼的时间,她的情绪已经冷静很多了。 “季予南,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车子出了小区之后右转,不是去季氏的方向,也不是去长岛的方向,是去的郊区。 没人回答她。 时笙揉着手腕,自顾的道:“找鸭子吗?我能不能挑个帅一点的?” 她想,自己自娱自乐的样子看在他眼里肯定恨好笑。 但是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还能泰然自若,越是未知,越是心里打鼓。 她宁愿季予南直接上手打人,也好过这样直接将她扔上车,一路不说话的带着她去某个地方。 时笙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她咬着唇里的那一层嫩肉,按着季予南的性格分析他可能会带她去的地方。 第二百八十章整天都这么危险 车子开了近半个小时,最后停在她以前租住的贫民窟那里。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时笙对这个地方就有了阴影,在这种情况下被季予南带到这个地方来,她是完全崩溃的。 时笙绷着脸坐在副驾驶上,身体紧贴着车子的椅背,手指紧紧卡着安全带的卡扣。 车里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她看向季予南,面上很镇定,但声音却能听出有几分不稳,“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季予南熄了火,降下车窗。 初夏晚上的风带着舒适的凉意从窗外灌进来,“你不是能说会道吗?我正好见识见识。” 这地方一入夜之后就特别危险,会不会碰上那些事,完全靠的是运气,和能说会道没有关系。 “季予南,你不能怎样,慕清欢出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那些人也不是我安排的。”她的情绪有些崩溃。 “知道我要干嘛?”季予南点了支烟,隔着那层淡淡的青色烟雾,他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秒懂,看来是有经验了,那些人是你安排的?” 时笙觉得自己跟季予南没办法沟通,也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慕清欢出事,他凭什么就认为是跟她有关。 时笙又不蠢,怎么可能听话的乖乖下车,她现在身无分文,这边的房子也退掉了,在这一片住了两年,也没有特别熟悉的人,真要被季予南丢在这种地方,她今晚就死定了。 但季予南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权利,他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 拽着时笙的手将她拉下车。 时笙巴着车门,崩溃的大叫,“季予南,我说了不是我,慕清欢出事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在法国也不认识什么人。” “你不是会哄老爷子开心吗?他做这件事的时候你会不知情?” 时笙总算是听到关键部分了。 这事是季时奕做的,是他找人强奸的慕清欢。 就算知道季家以前是混黑道起家的,做事手法和寻常人不一样,但时笙还是觉得一个男人用这种方法对个是他晚辈的女人太狠了。 但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同情其他人,因为他正被季予南拽着手臂往外面拖。 时笙是被硬拖下去的,走了几步,季予南松手。 时笙一路被他拖得踉踉跄跄,他刚一松手,她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路面上的碎石子磕破了她掌心的那一层嫩肉,疼的她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人在极度的恐惧中就容易情绪失控,时笙的手指紧紧地嵌入身下的泥巴地面,指甲好像折断了,火辣辣的疼,“你他妈混蛋、王八蛋,变、脑子有毛病。你爸找人强的慕清欢,关我屁事,你就是个变态,你全家都是个变态。” 时笙觉得,季予南和他爸爸谁也不比谁好,都他妈混蛋变态。 但这一刻,她更想他像个泼妇一样跟她对骂,至少,别留下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是吗?”季予南弯下腰,在昏暗的光线下与她对视,“还有更变态的。” 说完,他直接掠过时笙上了车。 ‘啪‘的一声。 车门锁了。 时笙坐在地上,手摸到一块石头,她抓起来砸在季予南的车窗上。 车子半点反应也没有,她的手掌却被石头锋利的尖角划了一道小口子。 时笙从地上站起来,幸好刚才摔下去时脚没有崴伤,现在还能正常行走。 没有去理会车里的季予南,而是直接朝大路上跑。 这地方,停留得越久就越危险。 不过,有时候越是不想碰到什么,就越容易碰到什么。 时笙没走几步就碰到一群男人和她迎面走来,隔着老远的距离都闻得到对方身上的酒味,对方大声的聊天,爆粗口,说着一些低俗下流的浑话。 这是一条直路,时笙没地方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过来。 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想等那群人走了再走,但那群人的目光已经落到她身上了,刚开始还只是眯着眼睛站在原地,后来见她一个人,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胆子渐渐就大了,开始用言语调戏她。 时笙咬唇,在心里骂了句粗话。 真他妈的见了鬼了,在这地方住了两年都没遇到过什么事,这段时间不只遇上了,还一来就是两次。 她回头去看季予南的车,黑暗中,他的车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个男人存了心要给她点教训,这些人说不定也是他安排的,不然,怎么可能就那么巧。 他带她来这里,就是想让她经历一遍慕清欢所经历过的事,他没阻止她逃跑,自然是有后续的安排,难不成真的闲的无聊,带她来就是为了看她如何惊慌失措?如何从这鬼地方逃跑? 时笙抿着唇往后退,那天晚上不愉快的回忆又一次涌上来,但那时有傅亦,而今晚,只有一个巴不得看到她被轮的变态季予南。 对方见时笙害怕,笑的越发大胆,渐渐围成一个圈逼近她。 时笙今天穿的是双软底的居家鞋,跑起来很快,而对方又喝多了酒,走路摇摇晃晃,所以,双方很快拉出了距离。 越往里走,越是偏僻,住家户也越少,也越是危险。 不能往里面跑,又不能回头跑,时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跑,一边思索退路。 但还没等她想出办法,那群人已经追上她了,就在季予南的车前,她被其中一个人扑过来抱住肩膀,重重的压在了车子的后备箱上。 额头撞在金属盖上,‘咚‘的一声,车身都震了震。 时笙的小腹抵在后备箱的边缘,疼得她哼了一声。 她咬唇,努力想挣脱身后人的钳制。 男人坚实的手臂紧紧的环着她的身子,身子下压,将她摁在金属盖上,用英语骂了一句:“跑啊,妈的,贱人,累死老子了。” 女人在力气上天生比不上男人,时笙被那人看似轻轻松松地抱住,却半点都没法挣脱。 时笙挣扎的出了一声汗,她费力地抬起头,死死的看着车里坐着的男人。 她想哭。 但是,她哭不出来。 为这种男人,不值得。 后面几个男人也相继赶到了,骂着各种污秽不堪的话,其间夹杂着各种荤腥的笑话。 男人粗粝的大掌在时笙身上上下其手,她挣脱不开,喘着粗气问:“能不能戴个套?” 这群人都是生活在美国最底层的人,身上没钱,没有固定女朋友,平时都是去找特殊人群解决生理问题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染病。 对方笑着骂了几句,声音太杂,时笙没听清楚,但大概意思是:老子要有钱买避孕套,不如买两包烟。 车里,季予南的手紧紧地捏着方向盘的皮套,逼仄的车厢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他看到时笙离开,又看到她慌乱地跑回来,然后被人抱着身子压在了他车的后备箱上。 女人的话和那群男人低俗的调笑声从外面传来,很清晰。 季予南抿唇,几次要下车,但都克制住了。 慕清欢只是受了点惊吓,没有真的出事,他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吓吓时笙,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动些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没打算要真的对她做什么。 而且,就算真要教训她,他也不会用轮奸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女人没有喊,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真的就打算这样默默的承受下来。 她甚至没有向他求救。 女人有时候太傲,会让男人忍不住想征服。 就像现在,他明明是要下车阻止的,但又在等,等着看,她能忍到哪一步。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后视镜,不错过一丝一毫。 但女人始终没有说话,更没有他想象中的崩溃大叫,求饶。 时笙被人压在车上,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季予南的手放在车把上,正准备推门,压着时笙的男人突然被人攥着后衣领扯开了。 那人没有防备,被人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啊,”男人大叫一声,“我的手,我的手。” 傅亦踩着那人的手走过来,将衣衫凌乱的时笙从后备箱的盖子上拉起来,皱眉,调侃:“我怎么每次遇到你都需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时秘书,你整天都这么危险吗?” 时笙没有哭,哪怕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在劫难逃了,也没有哭。 她当时咬着牙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将今天所受的一切都还给季予南。 但是看到傅亦,她终于忍不住哭了,不是那种受了伤害嚎啕大哭的那种,而是咬着唇,默默的掉眼泪。“ 她伸手,完全不顾周围的环境,以及几个蠢蠢欲动的人,揽住傅亦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脖子,“傅亦,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傅亦:“……” 时笙的眼泪掉在他的脖颈里,温温的,落在皮肤上很烫。 傅亦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后,环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景。 “没事了,别怕。” 时笙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傅亦伸手拍她的时候,她已经缓过来了。 她从傅亦怀里抬起头,“谢谢。” 第二百八十一章胆子长毛了 时笙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她有些尴尬松开了还在傅亦腰上的手,“抱歉。” 她和傅亦说白了只是同事关系,要非说有什么特殊的,也就是傅亦去她家吃过两次饭。但都是以礼相待,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而自己刚才那句话听着没有半点感激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受了委屈在抱怨自己姗姗来迟的男朋。 那种情况,理智什么的都是浮云,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本能的条件反射。 那她对傅亦…… 这个念头一起,便很快被时笙压下了,但她的神经还是像被火烧了似的,火烧火燎的。 而这份烧灼的滚烫,也随着血管传递到了手指尖。 时笙没敢让自己多想,她现在生活都是一团乱,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 她站直身体,全身的重量就都压在了脚上,高跟鞋的跟陷入了松软的泥地,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了仰。 傅亦急忙伸手去扶,还没触碰到她,时笙已经撑着后备箱的盖子站稳了身子。 她推开他,没有离开,也没去管地上疼得嗷嗷直叫的几个人,而是直接走到了前面去拉驾驶室的门。 门本来就没锁,很轻易的便被时笙拉开了。 季予南坐在里面,外面的灯光从前方的挡风玻璃透进来,很昏暗。 但不妨碍时笙看清他的表情。 男人修长的双手已经重新搭回了方向盘,正转过头来凉薄的看着她。 “季予南。”时笙的声音在抖,衬衫被扯开了些,露出肩膀及锁骨以下那片白得刺眼的肌肤。 男人的眉皱得更紧了,半晌,才淡淡的‘恩’了一声。 时笙站着,他坐着。 虽然居高临下,但相比之下,女人的气场明显处在弱势。 季予南估计是一直看着前方的,自己突然拉开门,才将视线转到了她身上,眉眼间的神色隐忍而不耐。 时笙想也不想的抬手甩了季予南一个耳光,女人的手劲虽然不如男人,但一旦狠起来,也是有些力道的。 这一巴掌,用了时笙十成的力道,在黑暗的夜色中,尤为清晰。 打完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连躺在地上一直嗷嗷直叫的几个男人似乎也在一瞬间没了声音。 风刮在时笙身上,有点凉。 傅亦看了眼僵持的两人,转身走开了几步,他低头点烟,火光亮起的瞬间也照亮了他阴暗幽深的脸,和他一贯的温润全然不同。 而另一边,季予南漫不经心的用舌尖顶了下被打得那一处腮帮。 他伸长一条腿跨出车子踩在地上,身子完全转过来面对着时笙,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而是前所未有的冷厉气息。 “胆子长毛了,居然敢动手打你的上司。” “……” 时笙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要辞职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微微扬起的下颚让她看起来像一只高傲的天鹅,“找人强奸下属的上司,你觉得我还应该趋炎附势的讨好求饶?季予南,你的脸可真大。” 季予南知道时笙误会了,这种情况,换了谁也会多想。 但他没想过要解释,误会便误会吧,反正是不是他做的,或者时笙怎么看他,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从车里出来,眼神冷漠,面无表情,比女人搞出一个头,淡淡的睨着她。 时笙是站在车门前的。 他一下车,两人的距离就拉近了,身子几乎贴在一起。 时笙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出手迅速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灯光下,他左侧的脸颊上有清晰的红印,是她刚才扇的巴掌。 季予南盯着她白皙美丽的面容,眉眼间一片凉薄,“那你辞职啊。” 时笙咬唇,不说话。 “都这样了,不是还想着要嫁给我吧?” 她歪着脑袋,笑容璀璨,明晃晃的刺人眼球,“都这样了,如果突然不嫁了,不是亏了?” 季予南的喉结无声的滚动着,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嘲弄的冷意,他掐着女人手腕的手加大力道,很是厌恶阴鸷,“时笙,你真不要脸。” “相比之下,我还是比你要脸的,至少,我做不出这种没品的事。” “还有更不要脸的,要试试吗?” 他如果真的打定主意要毁了时笙,会安排这么几个不入流的货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傅亦就能放翻的人,他身边不会留。 “不用了,这么变态的方式还是留给你的慕小姐吧。” 她不明白,当初在机场的时候季予南要不顾一切的追上去,虽然最后没追上,但他既然能知道慕清欢在法国出了什么事,就证明他对她的一切已经都了如指掌了,为什么不去。 做个默默守护的骑士? 季予南这种性格的人,还真不太像,他没有那份绅士风度。 “时笙。” 男人抬高了声音,脸色在刹那间冷厉了下去,寒凉沁人,他扣着时笙的手,毫不留情的将她摔在后车座的车门上,手撑在她的两侧,一双眼睛像是锋利的刀刃,触到哪里,便是一片鲜血淋漓。 “别在我面前提清欢的名字,你不配。” 时笙被跌的七荤八素,脑子里一片眩晕,她拧着眉,半晌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劲道很大,几乎是下了要将她手腕捏断的狠心。 时笙毫不怀疑,她的下一句话再触到他的逆鳞,自己未来的几个月都得包着纱布过活了。 她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季予南还没答应和她结婚,自己在这种时候由着性子惹恼了他,实在没有任何好处。 时笙挣了挣手,声音不冷不热的道:“季总的警告我听到了,那请问现在您发泄完了吗?如果发泄完了就请放开我,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还是你自己呆着吧。” 季予南眯起眼睛,他周身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度,似乎有白白的寒气正从他的骨节里冒出来,冻得时笙经不住的瑟瑟发抖。 他松开手,虽然过程不一样,但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理由在扣着她。 “你最好回去好好想想‘自知之明’这四个字怎么写,如果再有下一次,今天这事,保不准就假戏真做了。” 他松开女人纤细的手腕。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时笙的手腕很细,一用力似乎就能折断。 时笙没有多做停留,快步走到傅亦身边,“傅总经理,能不能麻烦您送我一程。” 她性子犟,有骨气,但也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这段路让她独自走出去,她是不敢了。 傅亦抽完了一支烟,将尚有火星的烟蒂扔在地上,抬脚踩灭,手中的车钥匙映着灯光闪出几缕亮光,“走吧。” 他的车停在稍远的地方,他拍了拍肩膀,征询时笙的意见,“能走吗?要不要背你出去?” “不用了,能走。” “恩。” 傅亦应了一声,没勉强,往停车的方向走。但他明显为了迁就时笙,放慢了脚步。 季予南站在原地,脸上还是火辣辣的,他眯着眼睛盯着渐渐走远的两人。 傅亦是他从分公司调过来的人,工作上能力出众,他已经注意他有半年了,但对他的背景他却不怎么了解。 但他开着上百万的车,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定制限量款,但也价值不菲。 这样的人…… 他回头看了眼贫民窟杂乱肮脏的路,安静的夜里夹杂了几声狗叫,以及骂人的荤腥脏话。 似乎和这种地方扯不上关系,但他偏偏在这里出现了,还这么巧的救了时笙。 一支烟很快抽完,他坐上车,一踩油门,车子迅速的驶出了巷子。 时笙和傅亦还没有走到停车的地方,经过两人身侧时,季予南加大油门,呛了两人一脸的灰。 时笙:“……” 她有些抱歉的看着身侧没什么表情反应的傅亦,“抱歉,拖累你了。” 傅亦微微一笑:“你连累我什么了?走在路上呛了灰,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都这么说了,时笙也不好意思再矫情,笑了笑,没说话。 坐上车,时笙明显有些精神不在状态,她看着窗外发愣,傅亦打燃火后降下车窗,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倾身过去…… 突然档在面前的黑影吓了时笙一跳,她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回过神来,待看清面前的人影才松了口气,“傅总经理。” 傅亦掀眸看她,两人距离挨得近,男人不亚于女人那般漂亮的睫毛轻微的颤了一下,他拉着安全带绕过时笙的面前。 ‘嗒’的一声,扣上。 “安全带,”他直起身子,若无其事的挂挡放手刹,“美国这边很严。” 时笙:“……” 扣安全带而已,说一声就行了啊,还亲自上手了。 能不带这么撩人的吗? 最重要的是,能别只撩一半行么。 “谢谢。” “刚才为什么不向季总求救?” 最开始他并不知道季予南也在,直到时笙走过去拉开车门,他才看到季予南就坐在车里。 这么说来,季予南一直都坐在车里,看着时笙被一群人压在车上欺负? 第二百八十二章煮泡面 时笙受了惊吓,虽然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从傅亦救下她一直到上车,她的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 傅亦的声音拉回了她缥缈的思绪,时笙将看向窗外的视线转到他身上,目光依旧有几分茫然。 她眨了下眼睛,“你说什么?” 有些话只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细想之下,好像也没有再问一遍的必要。 傅亦摇了摇头,“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时笙其实有点饿了,刚才的挣扎耗费了她大半的体力,又受了惊吓,现在冷静下来,才感觉到肚子里饥肠辘辘。 但她现在这副衣衫不整…… 她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傅亦没说什么,安静的开车。 时笙的目光又看向了外面,她其实听到了傅亦的问话,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 为什么不向季予南求救。 她嘲弄的勾了下唇角,向他求救有用吗? 那个男人策划的一切,会因为她求饶就轻易地放过她? 他是为慕清欢所受的报仇,没看到她受到同样的对待,怎么可能收手。 时笙眯了下眼睛,紧紧握住手里的手机。 车子开到闹市区,傅亦靠边停车,对时笙道:“我下去买个东西,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 “好。”她没有多想。 傅亦解开安全带下车,时笙见他小跑着去了一家商场。 现在已经很晚了,商场正准备关门,陆陆续续的客人从里面出来,保安在门口站着,以防有人再进去。 傅亦对他们说了几句,隔得太远,时笙听不见内容,但她似乎感觉到保安的目光朝她这边扫了一下。然后相互看了看,勉为其难地放他进去。 十分钟后。 他拧着一个袋子从商场里出来,径直朝她这边走过来。 男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袋子塞到时笙怀里,“换衣服,带你去吃点东西。” 他刚才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时,时笙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才回答的不用。所以,他断定她是饿了,又碍于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方便,所以才拒绝。 傅亦没给时笙说话的机会,直接关上了车门。 他背过身,从裤包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低头,单手拢着打火机的火苗点上。 时笙抱着衣服,视线透过贴了膜的窗户看出去,男人的身影在霓虹灯下有几分模糊,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挺拔高大。 他在抽烟,淡色的烟雾袅袅上升,在他周身散开,给他镀上了几分神秘的光环。 时笙换衣服很快,换好后,她敲了敲窗户,示意傅亦自己已经好了。 傅亦掐了烟,绕过车头上了车。 时笙心里漫过一丝甜蜜,为了这一丁点儿的默契。她就像是个见不得光的暗恋者,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关心的话都能让她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 她侧头去看身侧抿着唇的男人。 傅亦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时笙,“想吃什么?” 时笙想了想,“随便吧。” 如果是在国内,以她现在的心情就想去撸串、吃小龙虾、喝冰啤酒。但这里是美国,只有汉堡、热狗,bbq。 想想就没有食欲。 傅亦开着车在街上绕了一圈,实在没看到有什么能勾起食欲的东西。 他道:“吃泡面吧,康师傅,巧面馆什么都行。” 时笙以为他开玩笑的,没想到傅亦真的在一家大型的亚超停了车,“加两根火腿肠、虾和生菜一起煮。” 他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眼睛很亮,似乎说的不是一碗泡面,而是一份大餐。 时笙知道他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而她本来不佳的心情,也真的被他感染了,饥肠辘辘起来,肚子还配合的叫了一声。 她尴尬,露出了今晚看到他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好。” 两人一道去超市买了菜,又选了酸菜味的泡面。 这里离他们所住的小区已经不远了,傅亦住的地方在小区进门旁左手边的第一栋,经过时他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去你家?” 时笙的家还要往里面走,但她抱着泡面,感觉自己已经饿的不行了,“去你家吧。” 怕他误会,又加了句:“近。” 傅亦弯了弯唇角,停好车,替时笙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傅亦住在8楼。 他用指纹开了锁,开了灯,将东西放在鞋柜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双鞋套递给时笙,“没有女士的拖鞋,你套这个吧。” 时笙拿在手里看了看,卡通版的,松紧处还缝了个小熊,而且一看就是手工缝制的,针脚很粗糙,两只的形状甚至不一样。 傅亦换好拖鞋,时笙也套好了鞋套。 房子的装修风格干净利落,色调也很简单,黑白灰三种主色调,其中有几处咖啡色。 傅亦拧着菜往厨房走,“你在沙发上坐一下,我去煮面,无聊就看会儿电视。” “我来吧。” 她伸手要去接,被傅亦避开,“煮碗泡面我还是会的,你坐着等等,很快就好。” “好。” 毕竟这是别人家里,时笙和傅亦也不是太熟,不好意思反客为主。 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放了些什么内容,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满脑子都是男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尤其是闻到泡面的香味,更是没心思看电视了。 好饿! 泡面煮起来很快,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没一会儿,傅亦便端着面出来,“过来吃面。” 时笙扔了抱枕蹭过去,泡面里加了很多辅料,肉片、虾、蔬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她是真饿了,也没有客气,接过傅亦递来的筷子就开吃。 “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泡面。” “你是饿了。” 时笙也没有辩解,低头吃面。 两人教养都很好,吃饭时没发出半点声音。 吃完面,时笙看了眼时间,“我回去了。” 傅亦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都在一个小区里,这一片治安好,门口还有物管,不会有事的。” 走到门口,时笙抬头,郑重其事的道:“今晚谢谢你。” 傅亦不甚在意,“举手之劳,换了别人我也会救的。” 时笙心里那点儿脉脉燃烧的火苗很快灭了,她抿着唇,低头,“好。”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进了电梯,傅亦才关门。 时笙住在最里面的那一栋,出了电梯,她低头在包里翻钥匙。 她伸进包里的手突然不动了,人也停住了。 她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烟味,很淡,但是很明显。 这一层楼除了她,还有几户。 但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前面就只有两户,她对门的那一户紧闭着门,不像有人的样子。 而烟味明显是从她正前方传来的。 时笙维持着低头的动作,神经有些紧绷,大概是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对于黑暗,还很畏惧。 没有声音。 她不动,对方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头顶的感应灯灭了,黑暗笼罩了整个楼层。 人在黑暗中,感官会被无限的放大,包括恐惧,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已经不由自主的脑补了很多令人惊恐的画面。 时笙挪了挪身子,头顶的灯又亮了。 她掀眸,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一点儿忽明忽暗的猩红,她的手指放在手机的解锁键上,身体已经摆出了一副随时要跑的姿态。 “呵。” 一声低沉的冷笑声响起,在安静的走道上异常突兀且清晰。 声音有些熟悉。 时笙抬头,看清倚墙站着的男人,面上露出几分讥诮的笑意,“季总,您不会又想到什么新的法子折腾我了吧,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门口守着。不过,能不能让我先睡一觉。” 季予南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冷嘲热讽,掐了烟,起身朝时笙走过去。 时笙抿唇,戒备的盯着他。 “开门。”季予南并没有真的走过来,而是在防盗门前停了下来,有几分不耐烦的看着像只刺猬一样的时笙。 “我要睡了,季总如果有事明天再说。” 在经历了刚才的事后,她还没蠢到要引狼入室,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没有半点道德底线。 放他进去,如果他起歹心怎么办? 季予南眯了眯眸子,黑色的西裤上没有一丝褶皱,脸上冷漠的毫无涟漪。 他一贯没什么耐心,能在这里跟时笙耗这么久,已经是破天荒了。 而且,这女人看他的这是什么眼神? 他沉了沉脸,面无表情的盯着时笙,“开门,别让我再说第三遍,要不然,我说不定直接将你从这楼上扔下去。” 时笙相信,季予南这个变态绝对是能说到做到。 她点开手机的最近通话记录,找个傅亦的号码,确定季予南如果对她不利,能第一时间拨出去。 弄好后,才走过去开了门。 季予南掠过她走了进去。 房间时时笙今早才收拾过的,所以不乱,他站在客厅的正中,没有要坐的打算。 时笙在玄关处换鞋,她也不指望季予南能体谅别人的劳动成果,进门自动换鞋。 季予南开口问:“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第二百八十三章你不介意也可以 时笙一边给自己倒水喝,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钱,人,权势地位,美国的绿卡,报仇……”她转头看向季予南,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你身上能让人图的也就这些了,你看哪个顺耳就选哪个吧。” 时笙说话的语气太随意,季予南根本没往深处想。 他走近时笙,“那你呢,有什么能让我图的?和我结婚能带给你这么多好处,你是人长得漂亮还是身份高贵?” 他的语气不无讥讽。 时笙抿唇,她身上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季予南图的东西,就算是等价交换,她也没那个资格。 以季予南的身份,要找个比她漂亮的、身材比她好的、比她年纪小、比她白的女人,可以每天换几个,天天不重样。 所以,论外形、论能力、论资产,她好像确实没有哪里能够逼着季予南娶她的。 季予南还在看着她。 时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梢,偏着头,款款而笑:“我还是个处算不算,毕竟这年头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又有能力的女人是处的不多,而且还是在美国这种民风开放的国家,除非你喜欢养成类型,就是年纪差距有点大,不过,你多补补还是可以的。” 季予南:“……” 他的声音紧绷的厉害,“时笙,你的脸呢?” 他问这话时时笙已经转过身了,所以没看到他耳垂上的那一层淡淡红晕。 时笙将杯子放回原处,敷衍的回道:“不是好好长着的吗?你脸盲吗?” 这个女人…… 季予南简直想掐死她。 全身带刺,说的话也没一句能听的,当初眼睛瞎了才会选她当秘书。 时笙穿了件白色的v领t恤,领口开得有点大,尤其是她微微俯身时,锁骨以下的大片肌肤就暴露在了季予南面前。 上面有几道明显的抓痕,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了。 季予南盯着她,眉宇间拢着层层的阴鸷,喉结无声的滚动了几下。 手伸进裤包,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又松开,最后还是烦躁的拿了出来,垂在身侧握了握拳。 季予南从另一侧的裤包里拿出烟盒,捏了支烟点上。 时笙不抽烟,也不喜欢闻烟味,在公共场合没办法避免,现在回了家,闻到就觉得呛人。 “季总,我知道你没有绅士风度,但抽烟这种事能不能麻烦换个地方,或者征询一下房东的意见。” 时笙现在就想去洗个澡,上床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但季予南看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季总,很晚了,你不走吗?” 见季予南没有反应,时笙垫起脚,朝他凑近了些,唇瓣几乎贴在他的脸上,“还是你要留下来,提前享受婚后权利?” 季予南截住她伸过来想要环住他脖颈的手,冷漠的看着她,“时笙,你就这么饥渴,没男人活不下去?” 时笙兴致缺缺地缩回手,耸了耸肩,“我还以为是你饥渴到没有女人睡不着,才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呢。” 季予南甩开她的手,眉头拧紧,“你真让我厌恶。” 季予南厌不厌恶她,时笙还真不在乎。 如果不是为了查父母当年出事的真相,她又何必这样赖着要嫁给他。 季予南走到门口,听到身后的女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心头顿时涌上了一阵烦躁,抬脚踹在玄关处的鞋柜上。 哐当一声响后,客厅里恢复了宁静。 季予南拉开门走出去,反手摔上门,声音大的更是整栋楼都能听见。 时笙本来就不爱收拾,房间只要干净,乱一点她也能忍受。季予南刚才那一脚,将她早上十分钟的心血都踹翻了。 她看着地上散落的摆饰和鞋子、以及被季予南踹坏的鞋柜门,骂了句‘神经病’,也没去收拾,转身回了房间。 进去没多久后她又裹着浴巾出来了,走到鞋柜旁蹲下,捡起一个绿色的药盒—— 这是治外伤和跌打损伤的,她好像没买过这种药。 药盒的颜色很醒目,她刚才晃一眼便注意到了! 时笙疑惑的拆开,药管还是新的,没开过封。 她没多想,随手扔在了一旁。 大概是以前买的,她忘记了! …… 季予南靠着墙壁抽烟。 手机振动。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皱着眉接起来,“季董,有事?” “现在又不是在公司,叫一声爸都不会?” 季时亦性格强硬,说话做事说一不二,对下属如此,对季予南也是如此,所以造成了两人的关系势如水火。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这周末回来吃饭,你妈妈想你了。” 季予南眯了下眸子,“周末我要出差,没时间。” “去法国?” “……” 父亲会知道,他并不意外。 “我说过,我不同意你和慕清欢的事。” “那你同意谁?”季予南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间门,讥诮的勾了下唇角:“时笙?没钱没地位,不符合季董您一贯的水平啊。” “时笙我也不怎么满意,但相比之下,时笙虽然没有家世背景,但比慕清欢实诚,有能力,多加培养以后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那我不如娶了公司的副总,还需要花精力培养一个新人,是你闲的蛋疼还是我闲的蛋疼?”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无所谓,张副总的背景不错,配得上你。” 季予南直接挂了电话。 张副总今年一过都五十。 …… 翌日,时笙发现季予南的脾气更暴了,每个进去的人都是垂头丧气的出来。 公司里上到高管,下到保洁,都是战战兢兢,连走路都不敢太大声。 傅随安每次进去,出来都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连一贯和季予南玩笑惯了的徐琰也沉默不语,几乎就没离开过格子间。 整个季氏都笼罩在一层阴鸷中。 中午吃饭之前,时笙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进来。” 时笙抬头看了眼季予南紧闭的办公室门,走过去敲了下门。 “滚进来。” 她推门进去,随手关上。 “季总,您找我。” 季予南坐在办公椅上抽烟,双腿交叠搁在办公桌上,眸子眯起,似笑非笑的看着走进来的时笙。 眼里全是阴暗。 他垂眸,示意了下面前摊开的文件,“签字。” “什么?”时笙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没长眼睛?不知道看?” 季予南的声音里全是火气。 随时都会爆炸的感觉。 时笙:“……” 她走过去拿起来,a4纸的最上面写着——结婚协议。 大致扫了眼内容,都非常合理。 和他结婚不是为了钱,所以时笙对那条离婚后净身出户没有多大的反应。 目光在最后一条停留了几秒,弯腰,在文件最末签了字。 “季总,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季予南眼皮都没抬一下,薄唇微启,波澜不惊的吐出两个字:“领证?” 时笙:“……难道季总不打算领证?” “你不配,不是要结婚吗?签了协议就当结婚了,你能享受一切季太太的福利,包括……美国的绿卡,少张证书而已,你不会以为,我们会天长地久一辈子吧。” “既然不乐意,那你为什么突然同意结婚。” “闲得无聊,蛋疼。” 时笙想说,你不是蛋疼,是脑子有毛病。 但是想想,她要的无非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住到季家,有没有证不重要。 至于美国绿卡,她从来没想过。 她总有一天会回国的,那里,才是她的家。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看清楚合约最后一条了?”他的身躯往后仰,唇角渐渐噙上薄凉的冷笑。 时笙垂在身侧的手紧了一下,“看清楚了。” 婚后履行夫妻义务。 “脱衣服。” “在这里?” 季予南盯着她白净的脸孔,很满意她此刻一脸惊讶的表情,玩味的道:“对,就这里,我想要,现在。” 时笙没说话,淡淡的看着他。 “如果不行,这个合约作废。” 他作势要撕合约,时笙抬手,解开小西装的纽扣。 季予南没了动作,闲散的盯着她。 时笙的手指很漂亮,纤细修长,解纽扣的动作很熟练,也没有半点扭捏。 她的目光一直是看着他的。 里面平静无波,没有半点起伏,好像她对着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尊蜡像。 季予南的唇渐渐抿紧。 西装外套被时笙脱下来扔在办公桌上,她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杏色的内衣露出来,衬得她肌肤雪白,如凝脂般细腻柔滑。 衬衫全部解开,她没有直接脱下来,而是反手去解内衣的搭扣…… 有人敲门。 时笙的背脊整个都僵住了,下意识的缩回手,开始扣衬衫的扣子。 季予南欣赏着她的窘态,“我让你停手了吗?继续。” 时笙咬唇,她的脸色很白,连腮红都没办法盖住的白。 嘴唇因为紧张,在微微的颤抖,心跳提到了最快,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季总。” “我说了,继续。” 没办法,时笙只好继续解内衣的搭扣。 第二百八十四章我送时秘书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时笙的手在抖,她越是紧张,扣子就越解不开。 季予南勾唇,不再看她,身子前倾,十指交叉搁在桌上,“进来。” “……” 时笙脑子一懵,第一时间抽回手去扣衬衫的扣子。 但来人推门的速度比她更快。 第一颗扣子才扣上,外面的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短短几秒的时间,时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进来的人是徐琰或者傅随安,看到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会以为她在勾引季予南,对她不屑。 但时笙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傅亦。 男人拿着文件夹走进来,白色的衬衫配黑色西裤,衬得男人修长的身材越发的挺拔修长。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时笙身上,倒不是有多注意她,而是她站在那里,衣服散开的模样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傅亦的目光微微一闪。 几秒后,平静的将视线从时笙身上转开,落到了一旁的季予南身上。 将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季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季予南接过来,却没有让傅亦出去。 时笙已经扣好扣子了,“季总,如果没什么吩咐我先出去了。” 她的语速很快,低哑的声音细听之下还有几分哽咽。 季予南抬头,眯起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戏谑,但若细看,却是一片冰冷,“不用,你在一旁站着就好,不是还没开始吗?等傅总经理出去后我们再继续。” 时笙不敢去看傅亦的脸色,垂在身侧的手因为难堪,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她咬着唇,低垂着头,下颚几乎要抵着胸口了。 没有什么比让自己暗恋的男人看到她在另一个男人脱衣服更让她觉得难堪了。 时笙知道,季予南只是想羞辱她,根本不是精虫上脑想要和她在办公室里发生些什么。 他要的只是当着傅亦的面给她难堪。 傅亦:“季总,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文件等您签好后我再上来拿。” 季予南在看文件,头也没抬的道:“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还有事跟你说。” 三个人心思各异,办公室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纸业偶尔翻动的声音。 时笙努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傅亦在看她。 其实傅亦自刚进门时看了她一眼之后,视线就再没落到她身上过。 季予南看完文件,在末尾处签了字,抬头看向傅亦,道:“时秘书,你先出去吧。” 时笙开门出去,在门口碰上端着咖啡的傅随安,“时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傅随安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谢谢。” 时笙去茶水间给自己煮了杯咖啡,顺便也给徐琰和傅随安煮了一杯,她现在在办公室就属于闲人一个,除了做这些,也没什么做的了。 傅随安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她还真觉得有点头疼了。 想请假回去,但季氏有规定,请假需要请示直属上级,上级批准后,才去财务部签请假条。 她的上级是季予南。 请他批示,还不如熬着吧。 凑上去找虐这种事,她最近已经做的太多了。 时笙喝完咖啡,帮徐琰和傅随安的咖啡端出去,位置上没人,她放下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没公事做,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做私事。 她盯着电脑屏幕,度日如年的熬到六点,长吁了一口气,打卡下班。 再这么熬下去,她都要得抑郁症了。 拧了包刚准备走,季予南从办公室里出来,视线在时笙身上停留了几秒,抿唇,“时秘书,晚上有个应酬,你跟我一起去。” 时笙这最近都没有参与他的行程安排,所以,她也不知道是原本定好的行程,还是季予南故意折腾她临时定的。 但她身在其位,即便真是为了折腾她刻意定的,她也没办法拒绝。 “好。” …… 两人一道下了楼。 上车后,时笙收到徐琰发来的短信,“时笙,对方是wl的威廉先生,不对劲你赶紧跑,别把希望寄托在季总身上。” 这段时间,总裁办的人谁都看出来,季予南和时笙不对盘。 所以徐琰才特意发信息提醒她。 时笙握着手机,微挑了下眉。 威廉先生。 她记得,上次在会所为难她的那个猥琐男人! “谢谢,我会注意的。” 时笙借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补妆。 季予南在打电话,眉眼间落下了一层阴鸷,唇角紧绷,偶尔应一句,但都是简单的‘恩’一声。 车子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时笙跟在季予南身后走进去,她穿着一套极其修身的黑色ol套装,高跟鞋,头发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威廉和他的秘书已经到了,见到季予南,他站起来,热络伸手过来,“季总,请上座。” 时笙礼貌的道:“威廉先生。” 威廉眯着眼睛看了眼时笙,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笑的猥琐又不怀好意,“时秘书还真是……穿什么像什么,百变女郎。” 时笙笑了笑,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在季予南的一侧坐下来。 他就是上次被季予南驳了面子,又不能向季予南讨回来,只能拿她这种小虾米出出气。 菜很快上来了。 男人应酬,无非就是聊女人、聊地位、聊车、聊钱,时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时不时的敬一杯酒。 吃完饭,关于合作的事一个字都没提,威廉提议换个地方继续。 季予南没反对。 餐厅旁边就有家规模不错的会所,但威廉非要舍近求远去时笙之前上班的那一家。 …… 进了包间,灯光一暗,威廉就贴了过来。 不过,还是顾虑季予南,没敢有太放肆的动作,“时秘书,我们还真是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是啊,之前是我冒犯了威廉先生,这杯我敬您。” 这次,没有季予南保她,如果威廉要秋后算账,她就死定了。 “你瞧你,哪里的话,我一个男人还能跟个女人计较不成?”他又朝时笙靠近了些,腿贴着她的腿,倾身在她耳边耳语。 时笙一阵厌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让了让。 威廉也没在意,而是回头去看季予南的反应。 那头,季予南抽着烟,慢条斯理的晃着手里的杯子。 视线并没有看他们,而是侧耳在听他的秘书说话。 威廉是个人精,包间里就四个人,他贴过来季予南不可能没看见。 唯一的解释就是——季予南不准备保时笙。 于是—— 他的手大胆的贴在了时笙的腿上,整个人朝她倾过去,从远处看,就像是将她抱在怀里,“时秘书,你说你跟着季总这样不会怜香惜玉的人有什么好处,不如,跟着我,恩?” 时笙仰着头避开他凑过来的嘴,“威廉先生,我再敬您一杯,希望我们合作成功。” wl和季氏完全不是一个规模,如果真要合作,也是威廉来求着他们。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以时秘书的眼力界,不会看不出你们季总没有合作的意向吧。” “季总还在考虑,威廉先生不用这么快下结论,季总选合作公司看的不是对方公司规模,而是看对方负责人……” “是吗?那时秘书觉得,wl有几成的把握。” 威廉让开了些。 时笙松了口气,“不如,您去跟季总好好聊聊,他最近约谈了几家有意向合作的公司的负责人,都不是太满意。” 季予南眯了眯眼睛。 因为他正好看见威廉趁着时笙和他周旋时,偷偷将一包白色粉末倒进了时笙的杯子。 这种事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司空见惯。 只是没想到,威廉这个老东西会这么大胆,合作的事还没开始谈,就正大光明的给他的秘书下药。 季予南看了眼拧着眉,压抑着不耐烦的时笙,转开了视线。 威廉端起杯子,一脸诚恳的道:“借时秘书你吉言,这杯我敬你,还希望到时候你在季总面前多为我们公司美言几句。” 时笙只想快点摆脱他,而且她人就坐在这里,所以根本没去想酒里会不会掺东西。 季予南看着时笙喝下那杯酒,勾着唇冷哼了一声,顶了下腮帮,慢条斯理的将杯子里的酒喝完。 威廉偷眼打量了一下季予南的脸色,见他神色无异,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才放下心来。 他虽然已经放弃了和季氏合作的念想,但也不想得罪了季予南。 时笙虽然只是个秘书,但毕竟是季予南的人,再加上上次的事,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那杯酒药效慢,时笙只觉得热,没有其他特别反应。 十分钟后。 季予南起身要走,威廉瞧了眼沙发上脸颊红红、已经半睡半醒的时笙,试探性的问:“季总,时秘书看样子是醉了,要不,我送她回去?” 男人的唇角似乎勾出了几分笑意,但是太淡,威廉摸不清他的意思,不敢多说。 半晌,他漠然的道:“好。” 第二百八十五章为什么多此一举 见季予南当真是拉开门径直走了,威廉才彻底松了口气,将目光转向沙发上的时笙。 女人穿的是修身的a字裙,裙摆上移,堪堪遮住了大腿一半不到的位置,露出的肌肤白皙细嫩。 威廉见过比时笙更美、更辣、身材更好的女人,但男人的劣根性都是:越是得不到的女人越是勾人心痒。 他对时笙原本只是有点兴趣,但上一次为了这个女人跟季予南杠杆上,他的那一丁点儿兴趣就转变成了势在必得的欲望。 此刻,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就躺在沙发上,他倒要看看,等一下她还怎么辣。 威廉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吩咐秘书:“你出去吧。” 秘书看了眼头顶的监控,尽职的提醒,“威廉先生,包间里有监控,需要在楼上开间房吗?” “开间房?”威廉阴测测的目光扫向时笙,“她也配?不过是季予南玩剩下的女人,我还要当她是女王供着不成?” 秘书不敢多言。 威廉摆手:“你去楼下监控室看着,到时候把视频传到网上。” “是。” 跟在威廉身边这几年,这种事他也见过不少,威廉的性子眦睚必报,得罪他的女人没几个有好下场,如果不是顾忌季予南,就不仅仅是拍点性爱录像传到网上了。 之前也有几个性子傲气的女人,被威廉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后,转手送给了几个有性虐倾向的客户,最后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疯疯癫癫的。 秘书出去后,威廉猥琐的搓着手朝时笙走过去。 女人睡着了,对外界的事毫无感知,也不知道季予南已经丢下她走了。 威廉借着昏暗的灯光居高临下的打量时笙,越看越觉得这女人长的漂亮,比他以前玩过的那些女人有味道多了。 他的目光落在女人修长的双腿上,想象着着等一下这双腿攀在自己腰上是什么样销魂的感觉。 当时怕时笙闹,威廉还在里面加了安眠药。 他在床上喜欢泼辣的女人,看着她们反抗,在他身下求饶,那种征服的快感,每个男人都乐此不疲。 时笙现在这样,显然没办法满足他的变态欲。 他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桶冰朝着女人的脸上泼过去。 冷。 时笙打了个寒颤,缓缓睁开眼晴,首先入眼的就是威廉狰狞的面孔。 她仰着头往后避了避,转头看向季予南之前坐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威廉的秘书也不见了,整个包间就剩下她和威廉两个人。 季予南会将她扔给威廉,时笙不觉得意外,他带她来,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难不成还指望他能护她? 时笙坐正身体,她现在虚软无力,刚才那一盆冷水浇下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过后,就是滚烫的热。身体的每个细胞都似乎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气,热得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想赶紧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 “时秘书,你跑啊!”威廉冷笑,“之前不是挺厉害的吗?能说服季予南替你出头,你现在倒是去把人叫回来呀。” “我要能叫的回来,还会在这里吗?” 沙哑的声音撩得人一阵手脚发软。 威廉扣住她的下颚,迫使时笙仰着头与自己对视,凶狠的道:“你他妈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了,我看你今天还有什么本事跑。” 时笙闭上眼睛没说话,摆出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姿态。 威廉这种心理变态的人,你越是反抗、越是悲痛欲绝,他就越是兴奋。 包间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惹恼了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还不如先顺着他,等出了包间再想办法。 但时笙显然低估了威廉的变态程度,他‘嘿嘿’笑了两声,扑过来就要撕时笙的衣服。 饶是时笙装得再淡定,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她避到一旁,下颚被男人掐出了一圈青紫,沉着脸问道,“威廉先生,你这是干嘛?” “干嘛?时小姐是十八九岁刚出校园门的纯情姑娘吗?我想干嘛你难道不清楚?” 时笙当然知道他想干嘛,但这里是会所的包间,上面有监控,还不止一个。 她没料到威廉竟然这么不要脸,还打算现场表演活春。 “放心,我会找角度,保证把你拍得美美的,说不定你还能混个网红,以后靠当av赚大钱。” 有人推门进来。 威廉回头看了一眼,是个穿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 被扰了好事,他当即阴沉下了脸,脾气暴躁的吼道:“滚出去。” 面对他的怒气,男人不为所动,径直走到威廉面前停下。 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东西,“威廉先生,我们季总让我来给你送一份大礼。” 一听到季予南的名字,威廉高涨的怒气有了几分松懈,收回去拉时笙的手,坐正身子,有几分讪讪道:“你们季总让你送什么来了?” 男人抬手,却不是将东西给他,而是掐着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将一枚药丸丢了进去。 威廉想吐出来,还不等他有动作,那人便推着他靠到身后的椅背上,迫使他合上嘴巴…… 直到确认他咽下去,男人才松了手,对一旁的时笙道:“时秘书,走吧。” 威廉面白如纸的抓住男人的西服裤,惊慌失措的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种能让威廉先生欲仙欲死的药,您尽管享受,费用季总已经结过了。” 男人带着时笙出去,在门口时停了一下,吩咐道:“找人好好伺候威廉先生。” 门被关上了,却迟迟没有人进来。 威廉已经忍不住了,难受的在沙发上乱蹭。 季予南给他下的药可一点都不温柔,药才刚在舌尖化开,身体就已经有反应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才再次被推开。 威廉双眼一亮,转头看向门口,“宝贝,来……” 虽然身体憋得快爆炸了,但意识却很清醒,他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四个男人,那个‘吧’字卡在了喉咙里。 瞪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季予南,我草你妈的。” “威廉先生,我们会好好伺候你的。” “滚。” 威廉火大的推开拦在前面的人,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拉门。 门反锁了。 他喘着粗气,抬脚踹在门上,“季予南,我他妈杀了你。” …… 时笙出了会场的门,一眼就看到季予南的车停在路边。 宾利的定制款,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她站着没动,西装男提醒道:“时秘书,走吧,季总已经等了很久了。” “今晚谢谢你,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男人一直目视前方,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你能一路清醒的到家?” 时笙的状态不对,在包间里他就看出来了,这一路她虽然一直忍着,唇瓣都被咬破了,但还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在电梯里,她甚至无意识的想贴过来,却又理智的压住了。 男人常年在道上混,这种情况见过了,就时笙现在的状态,最多再撑十分钟。 时笙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但上季予南的车…… 那个男人能将她丢给威廉,转身就能将她丢给另一个男人,她冒不起这个险。相比之下,她更愿意拦一辆女司机开的车或直接叫救护车。 “我会注意的,今晚谢谢你。”她再次道谢。 “你该谢的人不是我,是季总,没有他的吩咐,我不会上去救你。” “嗯。” 时笙没有否认,半闭着眼睛,模糊的应了一声。 她跟在季予南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从气场上看,不像朝九晚五的白领,更像是刀口舔血的道上混的,他的动作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江湖上的狠劲。 “那麻烦你替我跟季总说一声,明天我会当面跟他道谢。” “时秘书,我的任务是将你带下来,有什么事你亲自去跟季总说。” 时笙不想过去,但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她咬着嫣红的唇,沉默了几秒后抬头,眸底一片波光潋滟,“美色当前,我怕我会把持不住。” 男人:“……” …… 时笙过去时,季予南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她开门,阴着脸语气不好的道:“没死在上面?” “季总要不高抬贵手的拉我一把,明天就真要为我收尸了,”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明显的嘲弄和讽刺,“到时候就再没有人不知好歹的缠着您了,您还可以把一切推到威廉头上,半点麻烦都不沾的摆脱我。” 威廉的风评她听说过不少,从他床上安然下来的女人没几个。 “你是在提醒我,将你重新扔回去?”男人的一双眼睛深沉漆黑。 时笙:“……” 她靠着椅背,脸颊滚烫通红,微微蜷缩起身体,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压抑着从小腹蹿起的那股冲动。 “为什么多此一举让人上来救我?” 季予南无意多说,吩咐司机:“开车。” 车里很安静,前排坐着司机和刚才救时笙的那个男人,都专心致志地目视前方,存在感降得很低。 第二百八十六章给我憋着 季予南在闭目养神,眉头轻轻拢着,手搭在腰上那块凸起的物体上。 这个动作能让他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拔枪。 季家是靠涉黑发家的,这也注定了季予南睡不了安稳觉,即便睡着了,也要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相比之下,时笙时不时的喘息声就异常清晰。 季予南烦躁的皱了两次眉之后,豁然睁开眼睛,阴沉的道:“还有完没完?再发出声音就给我滚下去。” 时笙此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蜷缩着身子,额头上全是汗,模模糊糊的说道:“想……” “想也给我憋着。” 季予南打断她的话,冷峻的脸上隐忍着怒气,眼眸深黯,烦躁的捏了下眉心,吩咐司机:“开快点。” “热。” “热就脱衣服,你给我闭嘴。” 车厢里安静了。 没有喘息声,没有呓语声。 季予南降下车窗,扯了扯本来就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的领带。 安静了几秒。 时笙又开始不安分了,她跪在座椅上,上半身蹭过来,拽住季予南敞开的衬衫衣领,“你是不是也很热,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 她的语气带着诱哄的味道,像是调戏纯情少男的猥琐妇女。 时笙低着头去解季予南衬衫的扣子,身子半倚在男人的怀里,她的视线不是很清明,必须凑近了才看得清楚。 车子每次刹车,他紧绷的下颚就被女人似有若无的轻蹭过,有时是鼻尖,有时是唇瓣。 季予南无声地看着她,身子绷得很紧,因为怕她摔下去,手一直虚揽在她腰上,这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动作。 手背上青筋明显,他哑着声音说道:“时笙,坐回去。” 鬼知道他现在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克制自己的怒气不将她丢出去。 “是你让我上来的,”时笙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居然有几分委屈,“你现在是我的男人,虽然我也不喜欢你,但你长得这么好看,不能便宜了其他女人。” “不喜欢我?”季予南冷冷的反问,见时笙点头,他哼笑一声,收回护在她腰上的手,“你比我想象的更廉价,如果真是为了爱不折手段,说不定我会对你刮目相看。” 车子刹了下车。 时笙撞到季予南怀里,拽着他衣领的手改为揽住他的脖子,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他身上很凉,这样亲密相贴,让她觉得舒服。 但又明显不够。 理智和身体像是分开的两个矛盾体,一个排斥的想离开,一个又控制不住的在他身上乱蹭。 她低低的声音从他胸口处传来,让季予南原本要拽着她后衣领将她脱开的手停在了半空。 “谢谢,还有,抱歉,让你失望了。” 季予南不是那种会因为怜香惜玉就出尔反尔的男人,如果他真打定主意将她扔给威廉那个变态,不会在楼下等她这么久,还多此一举的让人上来救她。 他在考验她作为秘书的能力,也顺便给她个教训,如果她警醒一点,哪会弄得自己这么狼狈。 当然,时笙对季予南有偏见,而且她目前的状态也没办法定下心来思考,这些,都是前排的西装男跟她说的。 他说:时秘书,如果今天季总不在,以你的能力,恐怕也只能交代在这里了,季总出手教训你,不会让你真的吃亏,但他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威廉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都能将你逼到这种地步,如果你没能力自保,也怨不得别人设计陷害你。 后来时笙细想,以她对他的了解,季予南应该不会无聊到在关键时候突然良心发现,来出英雄救美。 季予南不再作丝毫犹豫的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拧开,扔回原先的位置。 女人的头撞在车门上,‘咚’的一声闷响。 “你给我好好坐着,”他抿了下唇,声音明显低了好几度,“马上到医院了。” 时笙这会儿哪里还听的进去他的话。 她扑过去抱住季予南,双手捧着他的脸,强硬的掰着他的脸让他转过来,“季予南,你别动……”她撅起红唇,霸气的道:“来,让我亲一下。” 季予南:“……” 他抬手撑在时笙的额头上。 “乖,我不会弄疼你的。”时笙一边喃喃,一边避开他的手去亲他的下巴。 他胸口的衬衫被时笙捏的皱巴巴的。 暗色中,季予南的脸有些泛红,见时笙侧着头盯着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睛亮亮的,气急败坏的吼道:“时笙,你给我滚回去坐着。” 时笙‘唔’了一声,没动。 车子正好开过一家酒店,季予南眯了眯眼睛,“停车。” 司机下车拉开后车门。 他带着时笙下去,拎着女人的后衣领,像拎一只小猫一样轻而易举地带着她往酒店大门口走。 时笙被勒住脖子喘不上气,难受的扑腾,“我自己能走。” “怕你走歪了道,还是拖着你比较方便。” “我看得见,我看得见,”时笙负气地指了下酒店的大门。 季予南没有带她去酒店,而是直接将她推到了酒店门口的喷泉池里。 时笙触不及防的被浇了一头一脸的水,好在已经是五月了,不至于冷得难以接受。 但被人推进喷泉池里,绝不算个好的体验。 “季予南。” 时笙的声音被淹没在喷泉猛然窜高的水柱中,她退了几步,但还是躲不过迎头浇下的水珠。 她屏住呼吸,抬手挡在眼睛上方。 这个时间段酒店门口还有很多人,以为是情侣吵架,都站在一旁看热闹。 季予南抬手看了眼腕表,薄凉的吩咐站在一侧的西装男,“清醒过后你送她回去。” 男人恭敬的回道:“是。” “季予南,你混蛋,你给我回来。” 时笙几次想出来,都被男人面无表情的重新推回了喷水池。 她一身湿透,狼狈的站在喷泉池中央,看着季予南坐上车,扬长而去。 …… 时笙被迫在喷泉池里站了一个小时才被恩准出来,她冻得浑身发抖,哑声道:“能送我回去了吗?” “时秘书清醒了吗?” 时笙这会儿心里堵着气,刚刚就是这个男人一次次将折腾着爬出来的她又推回去的。 她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去里面站一个小时试试,就是吃砒霜也解了。” 西装男:“……” 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时笙抱着手臂躬身坐进去,司机嫌弃她将座椅弄脏了,让她下车。 西装男抽出一叠钱递过去,“时秘书,地址。” 时笙报了地址。 司机收了钱,也没再说什么。 这里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近,时笙用额头低着前排的座椅,闭着眼睛假寐。 车里没人说话,很安静。 …… 时笙到家后,第一时间脱了衣服去洗澡,站在热水下足足两分钟,她才感觉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暖。 洗完澡,吹干头发,又拆了包感冒冲剂喝了。 躺在床上拿手机调闹铃时才看到南乔给她打过电话。 现在国内是白天,她就着号码拨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时笙。” 听南乔声音有些沮丧,时笙强打起精神,声音轻快的问:“怎么啦?是不是莫北丞那个大头兵不解风情啊?” “……”南乔默了两秒,“时笙,你最近好吗?” “一般吧,你也知道我那份工作比较枯燥,谈不上好不好,”她坐正身子,“说说你跟莫北丞进展到哪一步了吧。” 两人一直聊到很晚,时笙明天要上班,实在撑不住了才挂了电话。 *** 时笙是被闹铃吵醒的,睁开眼睛,头痛欲裂。 她眯起眼睛,抬手压了下眉心,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才起来。 刷牙洗脸,临出门时打开冰箱拿了个袋装三明治。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碰到开车出来的傅亦,他按了两声喇叭。 时笙侧头。 他降下副驾驶的车窗,“上车,顺路。” 确实是顺路,时笙也没有矫情,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傅亦启动车,“你早餐就吃这个?” 时笙看了眼自己手上被咬的面目全非的三明治,“方便。” 其实是懒得做。 “你吃过了吗?” “还没。”傅亦一向是在公司楼下解决。 时笙看了眼腕表,时间够去吃一顿早餐,“我知道一家早餐店味道不错,要去吗?” 傅亦默了几秒,“指路。” 时笙松了口气,唇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前面左转。” 吃完早餐。 怕公司的人误会,时笙在离公司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下的车,“谢谢傅总。” 傅亦点了点头,开车走了。 关于称呼,他已经纠正过时笙很多次了,但她依旧固执己见的叫他傅总经理,他就只能随她了。 …… 时笙打完卡刚好九点,季予南还没来。 她开了电脑,端着杯子准备去茶水间倒咖啡,徐琰过来问她:“昨晚没事吧?” “没事。” 她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让徐琰误会了,“真没事?” “真没事,我去倒咖啡,顺便帮你倒一杯吗?”时笙扬了扬手中的杯子。 “你也别怪季总,昨晚我有事,随安是新人,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应付不了,季总才叫你去的,再说了,有他在,威廉那个人渣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第二百八十七章调去总经理办公室 “说不定就是他想弄死我呢。” 时笙随口回了一句,也没放在心上,说完后就去了茶水间。 等她回来,徐琰抬起下颚示意了一下季予南的办公室,说道,“季总找你,对了,你刚刚说季总想弄死你的时候,他刚好出电梯,脸色很难看,估计是听见了。” 时笙:“……” 她敲了下季予南办公室的门。 “进来。” “季总,您找我?”时笙走到办公室中间停下。 季予南放下笔,身子后仰,整个人靠进身后柔软的椅背。 本来无波无澜的面容在看到时笙后,顿时变的很难看,薄唇抿紧,目光清凌凌的。 他昨晚到家后,冲了大半夜的冷水澡,才将那点儿旖旎压下去,并且,向来身体强健的他早上醒来后就觉得头疼,到现在还没缓解。 他沉默了几秒,淡淡的说道:“傅总经理缺个秘书,你调去总经理办公室。” 时笙迟疑了一下,“……是。” 季予南重新低头看文件,“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昨晚的事,时笙今早起来还有印象,她本来想清醒时再跟季予南说声‘谢谢’,但见他没有提,也识趣的没说了。 她站着没动,犹豫了一下,道:“季予南。” 男人狭长的眼睛蓦然眯起,“时笙,注意你的身份。” “我有点私事想跟你谈。” “现在是上班时间,滚出去。”和上不上班没有多大的关系,季予南虽然公私分明,但还不到吹毛求疵的地步,他就是单纯的讨厌时笙。 他和她,没有私事可言。 “不会耽误您太长的时间,五分钟。” “一分钟都没有,滚……” 时笙打断他的话:“我们已经结婚了。” 季予南握着笔的手陡然用力,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菲薄的纸业被戳破了些。 他冷着脸,将笔扔在桌上,面如寒霜的看着眼前神色始终平淡的女人—— 良久。 嘲弄的勾起了唇,“怎么,还想要让我履行丈夫的义务不成?” 两个人的关系因为昨晚的事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些,又再次因为时笙的话降到了冰点。 但时笙嫁给季予南就是想搬到他家里,她要去找那方蓝色的小印,弄清楚那枚小印究竟是不是母亲的,还要进季家调查父母当年出事的原因。 这一切,都需要先搬到季予南的家里。 “我要搬过去跟你一起住,我没有一结婚就分居的打算。” 季予南怒极反笑,“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恩。”是这个意思。 “时笙,你他妈是欠艹吗?” 不要脸都这么理直气壮,还真是活久见。 时笙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平淡的回答:“季总有心无力,我能理解,毕竟昨晚那种情况下都没反应,实在不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人该有的定力,我们可以分房睡。” 季予南:“……” 他阴着脸站起来,用力过猛,直接将办公椅踹翻在了地上。 发出一声巨响。 时笙对季予南其实也是害怕的,这个男人做事没有底线,惹恼了他,自己的下场绝对比自己能想象的还要凄惨。 但话题已经挑起了,如果她退缩,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时笙强压下他带给她的恐惧,背脊挺得笔直的站在原地,迎视着她,没有半点妥协的意味。 男人走到她面前,强大的气场将她严丝密缝的笼罩在其中,“如果不想我再把你丢到贫民窟去,就识趣点现在给我滚出去,这次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人再碰到傅亦了。” 傅亦扣住她的脸,虎口贴着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时笙的脸很小,仅有他的巴掌大小,皮肤干净白皙,是黄种人里尤为突出的白,也没有白人常有的雀斑和皮肤干燥这些问题。 他微微俯身,就能闻到女人身上沐浴乳的清新香味,就是这种味道,昨晚折磨了他大半夜。 “还是说你其实很享受那样的事,所以很期待?” 时笙被他这般扣着脸很不舒服,往后退了一步,季予南顺势松开,手插进裤包里,拿出烟盒,捏了支烟点上。 他连吸了几口,想要驱散那股子扰得他心神不宁的味道。 时笙道:“我没有要征求你的同意,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今天晚上我会搬过去,你也可以让保镖将我拦在门口,但我手上有你亲笔签名的结婚协议,我不介意公之于众。” 协议一式两份,她和季予南一人一份。 所以时笙才没有追着季予南去领结婚证,对她而言,结不结婚无所谓,只要有个凭证能让她搬过去和他同住就行。 时笙赶在季予南发火之前开门出去了。 普通男人都讨厌被人威胁,何况还是季予南这种从小高高在上、被人捧着惯着的天之骄子。 身后传来玻璃杯砸在地上的声响! 再下一秒,时笙就将门关上了,里面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几分钟后,傅随安桌上的座机响了。 她这几天被季予南喜怒无常的性格折腾得够呛,现在一听到电话响,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弓。 探着身子看了眼来电显示,眉毛鼻子都皱成一团了,“季总。” “叫清洁工进来收拾办公室。” 见不是叫她,傅随安松了口气,神采飞扬的打电话给后勤部。 时笙在一旁看的真切,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觉得傅随安的表情都可以画一套表情包了。 她开始收拾东西,虽然在这个位置坐了几年,却没有多少私人物品。 傅随安和徐琰都看着她。 虽然职场上来来去去很正常,但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再加上这层楼人少,感情自然要深一些。 一时间,两人的心情都很微妙。 时笙淡定的收拾,很快就装好了,半个箱子都没满。 傅随安眼睛红红的,“时姐。” 徐琰张了张嘴,时笙知道他要说什么,急忙打断,她怕他一说话,傅随安就直接哭出来了。 “我不是被开除,是调去给傅总经理当秘书。” 徐琰点头,“那就是被贬职了。” 傅随安果然哭了! 时笙瞪了他一眼,给傅随安递了张纸巾,“真不会说话。” 徐琰:“那我恭喜你,走了狗屎运了,居然有荣幸做全公司上下最抢手的黄金单身汉的私人秘书,你知道秘书部的那群女人为了争那个位置勾心斗角多久了吗?结果傅总经理眼高于顶一个都没看上,还就看到你了,你千万别辜负了老天给你开后门,把握机会,争取近水楼台先得月,把我们的傅总经理紧紧攥在手里。” 傅随安被他说的‘噗嗤’一声笑了,“还真是,我都想去,我可喜欢傅经理了,笑起来能迷死人。” 徐琰是跟她闹着玩的,但时笙脸上的笑明显因为他这句话变得有几分勉强,她低头,“好啊。” 昨天被傅亦看到她在季予南的办公室脱衣服,别说近水楼台了,她就是住他家里也攥不住了。 他们住一个小区,已经足够近了。 时笙去总经理办公室报道,傅亦不在,她坐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他回来。 一身黑色的西装,气质清俊利落,微抿着唇听身侧的人说话。 工作的时候,他身上一贯的温润气质似乎也被压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干脆。 他被众人簇拥着走过来,看到时笙,微微勾着唇笑了一下:“时秘书?你怎么在这?” 随后,他看了到她身侧的纸箱,里面装着些私人物品。 之所以断定是私人物品,是因为里面有一盆仙人球,红色的冠,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职场上的人对纸箱比较敏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 傅亦对簇拥在他身旁的人道:“你们先去忙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们。” “好的,傅经理。” 傅亦走过来,“你这是?” 一看傅亦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没接到通知,是临时被赶鸭子上架的。 她站起身,双手交叠自然的放在小腹上,背脊挺的笔直,一脸公事公办的说:“季总让我从今天起做你的秘书。” 在公事上,她的表情一向很匮乏。 傅亦弯了弯眼角,“时秘书做我的秘书,屈才了。” 时笙不了解傅亦,所以也听不太出来他这话的意思是真心夸赞还是委婉推脱。 她不说话,等傅亦开口。 他指了下挨着他办公室的一个小隔间,“你的办公室,你先收拾东西,如果缺什么列个单子告诉我。” “谢谢。”时笙松了口气,抱起箱子。 傅亦吩咐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男人,“小徐,帮时秘书收拾一下办公室。”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没什么东西。” 傅亦点头,没勉强,“好,收拾完后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好,那傅总经理,我先去忙了。” “恩。” 时笙将东西收拾好,去了傅亦的办公室。 傅亦这段时间都没有秘书,她不知道跟谁交接工作。 她敲了敲门。 “进来。” 时笙推门进去,傅亦正在看文件,头也没抬的道:“你先在沙发上坐坐,我看完这份文件再跟你说。” 第二百八十八章你是蠢吗 傅亦跟时笙交接完工作,看了眼腕表。 起身,拿了椅背上的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一起去吃饭。” 时笙也跟着起了身,“不了,我先去把工作整理一下,您不用管我。” “工作要做,饭也要吃,”他将带着腕表的手伸到时笙面前,方便她看时间,“十二点了,先去吃饭,吃完饭再上来工作,就当庆祝你入职。” 时笙:“那我先把东西放回办公室。” …… 吃饭的地方是时笙选的,就在季氏附近,走路才五分钟。 价格适中,味道不错,季氏很多员工都喜欢来这里吃饭。 傅亦一走进去,就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等菜的间隙,时笙问:“季氏的秘书部那么多人,你就没挑到一个合适的?” 她纯粹是好奇,半点没有因为自己做了傅亦的秘书而感到优越,她都是被季予南硬塞给他的。 “没有合适的,毕竟是长期工作的伙伴,眼缘很重要,性格也要合拍,不然以后磨合起来会很累。”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公司。 时笙第一天做傅亦的秘书,所有工作都要重新整理,一直忙到八点多才下班。 她压了压眉心,关上电脑。 整个办公区域就她一个人,时笙拿着包出了公司。 回家收拾行李,再打车去季予南的长岛别墅,到了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门口的值班保安过来替她开出租车的门,“时小姐。” 又替她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我帮您把行李送进去吧。” 这里离季予南的住处还有一段路程,时笙没有拒绝,由着保安将她的行李箱搬上了巡视车。 时笙坐上去。 保安跟她聊天:“时小姐你真能干,一个人做两份工作。” “两份工作?” “你来这里不是兼职当季总的保姆吗?” 时笙:“……” 季予南的别墅到了,保安将时笙的行李卸下来。 她接过来:“谢谢。” 整栋别墅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时笙费力的拎着行李上了台阶,抬手按门铃。 等了几分钟也没人来开门,时笙又按了按,还是没有反应。 她皱了下眉,索性直接用手敲。 半个小时后,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时笙是靠着门的,季予南一拉门,她整个人就顺着门跌进去了。 季予南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忙了一整天,现在被人吵醒,他整个人都压抑着火气。 刚一开门就看见一道黑影自眼前闪过,他下意识的接住。 低头看了眼撞到他怀里的女人,抽回手,不耐烦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幸好时笙已经站稳了,才没有因为他突然抽手而跌倒。 季予南松开扶在门上的手,转身往里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时笙扶着行李箱走在他身后,抬手开了灯。 刺眼的灯光乍然亮起,季予南眯起眼睛,抬手挡在眼前。 他穿着黑色的睡袍,腰间没系系带,衣襟敞开,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肤。 很性感。 “时笙,你他妈是脑子蠢吗?开个灯都不会。” 他伸手绕过她,倾身过去关了大部分的开关,只留下最暗的边灯。 时笙就站在门口,他一倾身,两人就靠得非常近。 但季予南现在正处在极度恼怒的状态,完全没有注意到。 关了灯,他朝着沙发的方向走过去,心里涌上一阵烦躁,抬脚将茶几踹翻。 “砰”的一声响后。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他仰躺在沙发上,将抱枕随手扔出去,手臂横在眼睛上,下颚的弧度紧绷的厉害。 时笙自顾的拿了鞋套套上,等季予南发完脾气,她才问:“我的房间在哪?” “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魂不散,烦死人了。” 时笙:“……” 她拧着行李箱上楼。 时笙知道季予南的房间,为了方便就选了他隔壁的那间房。 房间很干净整洁,床单被套都还没铺,她打开衣橱,抱出被子铺好。 今天太晚了,她也不想收拾行李了,只拿了洗漱用品出来,准备洗个澡直接睡觉。 刚拉开化妆包的拉链,季予南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绷着一张脸将她打开了一半的化妆包扔回行李箱,拉上拉链,立起。 一只手拉着行李箱的拉杆,另一只手拽着她,连人带行李一并扯到了门外,“谁让你住这间房的?” 男人的声音格外的冷漠,嘲弄的看向她道:“不会以为真的搬进来当女主人的吧?住二楼?你也够格?你的房间在一楼,最末。” 这种别墅的房间分配是有规律的,一楼是老人房,走道最末是佣人房,二楼是主人房和客房。 时笙站在走廊中央,静静的看着他笑,“我们已经结婚了。” “结婚?那张纸?”季予南的脸色凛冽冰冷,他最讨厌时笙拿结婚来说事。 “季总的意思是想出尔反尔?” 季予南闭了闭眼,“如果你想让我认,就乖乖的去一楼,别让我连戏班都还看到你这张脸,要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时笙拖着行李下楼。 虽然是佣人房,但装修和楼上的客房也没什么区别,床也很大很柔软。 她洗漱完就三点多了。 时笙困得不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被吵醒的季予南却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那个烦人的女人。 真是…… 烦死人了。 …… 时笙睡得晚,这里离季氏又远,怕睡过头,她调了六点半的闹铃。 睡得正熟,就被闹铃声吵醒了。 她皱着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严重睡眠不足导致她头痛欲裂、全身无力! 闹铃还在一直响,时笙捞过手机看了一眼。 六点半。 她感觉自己才刚睡着。 虽然困得不行,时笙在床上滚了两圈后还是起来了,从这里出去要走半个小时的路程才能打到车,她可不指望季予南会顺带捎上她。 看来,必须要去买辆车了。 要是每天这么早起床,要折腾死。 季予南还没起床,客厅里很安静,外面的光透进来,不用开灯也能看清。 时笙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冰冻矿泉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关上冰箱门去上班了。 …… 饶是时笙起的那么早,到公司还是差点迟到,连早餐都没时间去买。 那条路很难有出租车,早上又是上班高峰期,她在那里站了一个小时才和人拼了辆车。 她算了算卡里的钱,新车是不够的,只能先买辆二手车开着。 时笙对车的认知仅限于会开,对其他都不了解,买二手车比新车更麻烦,除了外观、年限,还要看发动机有没有异响或者车子之前有没有出过事故大修之类的。 她不会。 选车子,好像男人要在行一点。 她身边能谈得上话的,又开车很多年的老司机,就只有徐琰和唯安了。 唯安太远,她不想麻烦他特意从费城来趟纽约。 那就徐琰。 她给徐琰打电话说想买辆二手车,需要他给点意见。 徐琰很痛快的答应了,“周六下午两点,二手车市场见,我这两天先帮你留意一下。” 有道黑影投下来。 时笙抬头,看到一身西装革履的傅亦站在她面前,她匆忙站起来,对电话那头的徐琰说道:“谢谢,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她将手机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傅总经理。” “想买车?” 时笙没料到他是问这个,她以为他过来是责问她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干笑了一下,“对,方便一点。” “今早你几点出的门?” “七……”她突然想到傅亦是跟她一个小区的,从那个小区走,八点二十出门都来得及,“怎么了?” “没事,出小区的时候没看到你,就问问。” 他其实是在小区门口等了有二十分钟,都没见到时笙。 “我今天出的比较早,那时候你可能还在家里。”她没说她搬家的事。 傅亦转了话题:“你想买什么样的车?” “都可以,不要太贵,我现在手里余钱不多。” “我有个朋友正好最近换车,要把之前的车卖掉,让我帮他留意一下有没有人买车,有兴趣的话下班去看看?” “好啊。” 时笙急着用车,听傅亦说有朋友要卖车,就应下了。 长岛实在太不方便了。 今天才周三,而且不一定这周能选到合适的。 下班后,时笙跟着傅亦下楼。 傅亦的车停在负二层,他们出电梯,季予南也刚好出电梯,身边跟着徐琰。 “季总。” 傅亦和季予南打了声招呼,季予南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从傅亦身上掠过,半点余光也没扫向时笙。 傅亦看了眼时笙脚上的高跟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停的有些远。” “一起吧。” “你要不嫌难走,也行。” …… 傅亦已经跟对方约好了,直接去他家里看车,车子有六成新,而且品牌不差。 时笙想到卡里的八千块美金,再看这辆车的logo,已经没有具体了解的心思了。 傅亦的心思很敏锐,几乎在时笙兴趣淡下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微微低头,问时笙,“怎么了,不喜欢?” 第二百八十九章一个伤口一百万 “太贵了,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时笙没有找借口掩饰,对她而言,穷并不丢脸。 傅亦一时愣住,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在钱的事情上说话这么直白,弄得他一时忘了怎么回。 半晌,他才有些尴尬的说道:“先看车喜不喜欢,钱可以分期付款。” 他没直接说可以借钱给时笙,以她性格,估计不会为了虚荣借钱买一辆超出自己承受能力范围的车。 时笙还是很犹豫,她决定买车的时候研究过汽车折旧的亏损率,这辆车属于中高端车型,有六成新,没出过重大事故,跑的公里数也不多,虽然对方还没报价,但肯定也不会便宜,远超过她计划中新车的价格。 她有些后悔当时没问清楚情况就直接来看车,让傅亦为难,看他开的车就知道,他身边的朋友应该开的车也不差。 傅亦见时笙是真的不打算要这辆车,跟车主打了声招呼,就先带着时笙离开了。 “对不起,傅总经理,我当时应该跟你说明情况的,害你和你朋友白忙一场。” 傅亦倒无所谓,“没事,是我考虑不周。” “是我没跟你说清楚。” 傅亦没跟她争辩谁对谁错,他将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解开安全带,“下车,吃饭。” …… 吃完饭,傅亦送时笙回去,就他们同住的那个小区。 时笙好几次想跟傅亦说她搬家了,但都没好开口,刚才说自己穷的时候半点犹豫都没有,现在倒犹豫上了。 磨磨蹭蹭的,直到傅亦将车子停在她之前住的单元楼下,时笙也没说她搬家的事。 傅亦正看着她,不得已,时笙只好解下安全带下车,“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她转身进了楼道,却没有上楼。 听到外面引擎声渐远,时笙又站了一会儿,估摸着傅亦已经到家了,才从楼道里走出来。 出了小区,重新打了个车回长岛。 到家也才十一点,对于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但季予南的别墅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半点灯光也没有。 她走过去按门铃。 一如既往的没人开。 幸好时笙早有准备,她今早出门时将房间的窗户打开了。 等了一会儿还没人开门,便绕到后面准备爬窗进去,才走到花园,一个庞大的黑影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朝她扑了过来。 “汪,汪汪。” 速度太快,直到近眼前了,时笙才看清那道一跃而起的黑影是只大型犬。 她吓了一跳,尖叫出声,转身就往来的方向跑。 那条狗见她跑,追的就更欢了。 人哪里跑得过狗,何况时笙还穿着高跟鞋,没跑几步,就被大狗有力的前爪直接扑倒,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唔。” 她疼得闷哼一声,脑子里晕乎乎的。 大狗低头凑过来,那张正呼呼往外冒着热气的狗嘴在她身上四处嗅。 时笙缩着身子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它,咬她一口! “救命啊。”她尖着嗓子呼救,虽然用了全力,出来的声音却不大。 大狗湿漉漉的舌头舔过她的脸,时笙偏过头,狗又开始舔她的脖子。 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总感觉它是在探寻咬哪里。 时笙这一喊,惊动了在附近巡逻的保安。 保安拿警棍把狗赶开,将趴在地上、被狗爪子踩了一身印子的女人扶起来,“时小姐,你没事吧?” 时笙皱着眉,弯腰查看膝盖上磕破的地方,“有事。” 都要疼死了。 在她枯燥贫瘠的二十多年,没被男人扑倒,反而被一条狗扑倒了。 保安:“……” “我们已经联系狗主人了,您看要不要先去医院包扎伤口?” 或者给季总打电话说一下?” 时笙抬头看了眼主卧漆黑的窗口,摇头,“不用了。” 就季予南那个脾气,叫他下来骂她一通,让人笑话吗? 很显然,保安也知道季予南脾气不好,见时笙弄的这么狼狈,手肘和膝盖上都是伤,衣服上还有狗踩出来的脚印,犹豫着说道:“时小姐,要不您还是给季总打个电话吧,万一到时候委屈了您,怕季总要发脾气了。” 狗主人来的很快,是个胖胖的美国女人,一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 “尼可,”她弯腰安抚着被保安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绳子牵住的狗,“哦,真是可怜了我的小宝贝,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刚才还龇牙咧嘴的大狗‘嗷呜’一声,头耷拉在主人的手掌中,伸出舌头讨好的舔了舔。 女人心疼坏了,见保安还牵着一头的绳子,趾高气昂的责问:“你们怎么能用这么粗糙的绳子绑着尼可?你们知道我给她做次毛发护理要多少钱吗?” 保安被吼得有点发愣,呐呐道:“塔里尔夫人,您的狗将这位女士扑倒了,导致了这位女士受伤。” 被称为塔里尔夫人的女人这才将视线落到一旁始终没说话的时笙身上,“一个佣人而已,受伤了就赔点钱,但你们弄伤了我的尼可,你们担的起吗?还不赶紧将尼可放开。” 保安惹不起塔里尔夫人,一脸为难的看着时笙:“时小姐,您看这……” 时笙早就已经缓过来了,只是一直没说话而已,此刻,话题扯到她身上,时笙才眯起眼睛看向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女人,“好啊。” 见时笙这么好说话,保安纷纷松了口气,还真怕两不相让掐起来,“那时小姐,我们送你回去吧,或者您要去医院看看?” 时笙站着没动,看着塔里尔夫人说道:“夫人,不过我奉劝您一句,狗可要看好了,说不定哪天就再不能这么生龙活虎的卖萌了。” “你什么意思?噢,天啊,你想要做什么?” 一道刺目的车灯射过来,时笙闭了闭眼睛,抬手挡在眼前。 下一秒。 车子在她面前停了,车灯熄灭,车型和车牌都清晰可见! 季予南。 驾驶室的门推开,季予南从车里下来,t恤、休闲裤,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你们围在这里干嘛?” 时笙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季予南的目光径直落在时笙身上,皱眉,“你怎么回事?被猪拱了?” 灯光下,时笙的狼狈模样清晰可见。 时笙气鼓鼓的瞪着他,“这么大只狗站在这里你看不见?你眼睛才被猪拱了。” 众保安:“……” 季予南:“……” 他冷哼,“你也是能耐了,连狗都欺负你。”季予南半眯着眼睛,单手在引擎盖上一撑,干脆利落的坐在了车头上,漫不经心的抽着烟,“去,还回来。” 时笙翻了个白眼,站着没动,“你也是能耐了,狗咬你一口,你还去咬狗一口?” 保安见他们旁若无人的呛了起来,战战兢兢的道:“季总,时小姐决定不追究了。” 塔里尔那对夫妻不认识季予南,但被他的气场震慑,杵在原地没有动。 季予南五官出色,容貌清俊,身材欣长有劲且肌肉结实,却一点都不显得魁梧,手臂上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纹身。 却反而比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是在道上混的人更让人畏惧。 他甚至没有说什么话。 “不追究?”他看也没看时笙,从车上下来,顺手从裤包里摸出一把折叠刀,打开,“现在不是她追不追究的事,现在是我要追究。” 明晃晃的刀刃在灯光下很刺眼。 他将刀柄强行塞到时笙手里,“去,还回来,挑你喜欢的地方戳。” 时笙:“……” 她对那条狗没什么仇恨,它没咬她,最多也就是突然冲出来时吓了她一跳。她是厌恶那家人作为过错方还趾高气扬的态度。 但季予南这么直接暴力的方式,她接受不了。 住在这里的人都家世地位不凡,最怕丑闻。 她录了音,保安室有监控画面,找个微博红人曝光一下,也够这家人烦上一阵子了。 季予南冷厉的目光扫向一旁的保安,声音冷酷,“都把狗给我抓紧了,它张一下嘴,我就让你们一辈子都张不了嘴。” 塔里尔夫人吓得脸都白了,抱着狗脖子往后退:“你们要干嘛?噢,天啊,你不能这么做,我有权利报警,你不能伤害我的尼可。” 季予南的耐心一向不好,说过的话不喜欢再说第二次,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说话他都会应的。 塔里尔夫人的尖叫声半点没引起他的反应,他抬脚在时笙腿上踢了踢,“快去,头痛,赶着回去睡觉。” “噢,不,天啊,上帝啊,卢卡斯你快说句话,报警,他们不能这样。” 季予南皱眉,夺过时笙手里的刀,在手里掂了掂,“那让你丈夫过来给我捅一刀,我就放过这条畜生,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她还要叫嚷,保安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面色一白,咬着唇不敢吭声。 半晌,她面红耳赤的憋出一句,“我们可以赔钱。” “行,”他将时笙扯到他身前,让她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他们面前,“一个伤口一百万,一个脚印五十万……美金。” 第二百九十章跟你一起睡 塔里尔夫人顿时尖叫起来,“不,这不可能,不过就是个佣人,我最多只赔偿医药费,多的一毛钱都别想。” “即便只是个佣人,只要贴上了我季予南的标签,也不是你们能碰的起的。” 他的声音蓦然一沉,抬脚踹向那条被保安牵着的狗,却在中途变了方向,改踹向站在狗旁边始终不曾言语却放任妻子撒泼胡闹的男人。 季予南是练过的,这一脚的力道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男人‘啊’的一声惨叫,立刻捂着肚子蹲了下来,若不是顾忌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简直要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季予南回头看了眼那个刚才还喋喋不休,此刻却因受了惊吓合不上嘴的胖女人,“你该庆幸,我对打女人没什么兴趣。要不赔钱,要不让我宰了这条狗,要不我废了你老公,你自己选。” 语气已经是极度不耐烦了。 季予南看了眼腕表,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细碎的冰霜。 塔里尔夫人被他的表情震慑得整个人都抖了抖,目光看向时笙—— 她身上看得见的伤口就有两三处,狗爪印更是遍布全身,一个伤一百万,一个脚印五十万。 这个男人是想钱想疯了吗? 塔里尔夫人不缺这点钱,但也要看给的值不值,她抖着身子:“狗,狗给你。” 知道今天惹上了硬茬,她也不敢再趾高气扬的嚷嚷着要报警抓他。 一条狗而已,大不了以后再买一条就是了。 怕季予南反悔,塔里尔夫人说完后就弯腰扶起坐在地上痛得直哼哼的丈夫,匆匆离开。 “等等。” 季予南开口,那对夫妇背脊一僵,哭丧着脸回头,“季总,条件是你开的,我已经选了,你不能再出尔反尔了。” 对这种人,季予南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问时笙,“给你道过歉了吗?” 时笙摇头。 季予南冷冷的哼了一声,“出息。” 意思都表达的这么明显了,塔里尔夫人哪里能装作听不懂,急忙道:“对不起时小姐,是我们不对没拴好狗,让你受惊吓了,我保证下次再不会了。” 那对夫妇走后,保安也散了。 空地上就剩下季予南、时笙和一条被栓在树上,冲着主人离去的方向‘汪汪’叫的大狗。 男人被吵得烦,不耐的将手里的匕首塞给时笙:“杀了做狗肉火锅。” 时笙:“……” 上一秒还在狂叫的大狗突然‘唔’了一声,前爪伸直,身体前倾,冲着时笙摇尾巴。 握着匕首的时笙:“……” 她冲着季予南扯了下唇角,“它挺可爱的。” 路灯下,季予南脸上的光明灭不定,那些阴影覆盖的地方显得尤为阴沉冷漠,“随便你。” 他看也没看时笙,转身进了别墅。 时笙解开绳子系在树上的那一头,也紧跟着季予南一道进去了。 上到一半楼梯时,季予南突然停下步子,转身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时笙。 眯起醉眼惺忪的眼睛,讥讽地问:“该不是被狗吓得连自己住哪里的忘记了吧。” 时笙站在比他矮一阶的楼梯上,身高只到他的胸口,她仰头看着季予南,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季予南只觉得这双眼睛跟刚才冲时笙卖萌的大狗如出一辙。 他微微恍神,就听时笙道:“有狗。” “这和你回房间有冲突吗?” 季予南顺势靠在一侧的栏杆上,眉眼倦怠,锁骨微微凸起,配上他身后金碧辉煌的装饰,像一卷上好的画作。 他今晚喝的有点多,回来又发了一通脾气,这会儿整个人都懒的厉害,连说话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润泽。 时笙理所当然的说道:“万一睡到半夜狗进来了呢。” 季予南站直身体,俯身靠过来,“那你想睡哪?” 温热的气息带着醇厚的酒意扑面而来。 时笙偏着头,笑得漫不经心:“你的房间。” “呵,”男人轻笑,调侃中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冷漠,“是想睡我的房间,还是想睡我的人?” 时笙动了动唇,还没说话,季予南已经站直了身体,脸色阴鸷的道,“想也别想。” 言罢,他不再理会时笙,转身上了楼。 时笙抬步跟上去。 季予南拧眉,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眉眼间的冷意淡的很,“时笙,别妄想挑战我的底线,回你的房间去。” “那我睡二楼。”她退了一步。 季予南漆黑的眼眸淡淡的看着她,微勾的唇角噙着明显的讽刺,“得寸进尺,滚下去。” 时笙走上台阶,和他站在一起。 男人不耐烦的皱眉,薄唇的弧度冰冷,正要说话,时笙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推着退后几步,压在墙上,“要不跟你一起睡,要不我睡二楼。” 季予南:“……” 即便是喝醉了,但他要想挣开时笙的钳制还是轻而易举。 季予南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垂眸看着面前仰着头一脸挑衅的望着他的女人。 贴在胸口的身子很软,是和他截然不同的触感。 女人的肌肤很白,迎着灯光也看不出半点瑕疵,唇上抹了层淡淡的唇蜜,像是两片晶莹的果冻。 诱人采撷。 他抿唇,强迫自己将长时间落在她唇上的视线转开,同时,手也落在了时笙的腰上,用力将她推开,“随便你。” 季予南进了房间,‘砰’的一声甩上门。 时笙并不介意他的态度,推开了主卧旁边的客房。 床单被套还是她昨天铺的。 她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就躺上床睡觉,将手机闹铃调到了凌晨三点。 季予南喝了酒,那段时间他应该已经睡得很沉了,她偷偷溜进他的房间,动作轻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有刚才的铺垫,也很好找借口。 那枚小印季予南似乎一直贴身携带,除了趁他熟睡的时候去偷出来看看,其他时间她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时笙很快就睡着了,但因为心里装着事,一直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凌晨三点。 闹铃一响她便醒了。 很清醒,半点没有从深度睡眠中醒来的那种绵软,她披了件外套,蹑手蹑脚的开了门出去。 季予南的房间就在隔壁。 时笙做好了铩羽而归的打算,门却轻轻一拧就开了。 没锁。 这个认知让她有几分兴奋,人总是会被刺激的事情带动内心潜藏的疯狂。 房间里拉了窗帘,很黑,半点光线也没有。 时笙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侧着身子挤进去,并迅速关上了门,生怕这点儿从门缝外透进去的光吵醒了床上熟睡的男人。 她对季予南房间的摆设不熟悉,也不敢开手机,只好跪在地上慢慢摸索着往前。 黑暗中,她的呼吸稍有几分急促,心跳加速,那‘砰砰’的声响似乎就在耳边。 时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平息自己此刻的紧张。 她不信鬼神,但黑暗能将人的恐惧放到最大,哪怕明知道房间里还有个人,但也无法抑制她的胡思乱想,总觉得黑暗中隐藏了什么在伺机而动。 时笙一路摸索,怕碰到东西,所以爬行的非常慢。 白天,季予南的小印是放在西装胸口位置的那处内包里。 但他每天都会换衣服,小印是脱衣服时就拿出来,还是早上换衣服时才从脏衣服里拿出来,她就不得而知了。 本来不想这么急的,但是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季予南,更别说让他脱衣服了。 时笙的手指触到一处柔软的地方,她摸了摸,是床单。 她朝着靠窗的贵妃椅摸去,上面除了几个靠枕,什么都没有。 她又折回去摸床头柜…… 动作不敢太大,怕不小心超过了界限摸在季予南脸上了,要是他挣开眼睛看到自己,说不定会直接拿枪将她给毙了。 像他们这种背景长大的人,没几个是心理正常的,摸抢只是条件反射的动作。 手指碰到台灯的灯罩,一时恍神,用的力有点大了,灯罩晃了晃—— 时笙心里一惊,急忙用双手固定住。 她站起来,顺着墙边去摸撑衣架。 客房和楼下的佣人房里都有撑衣架,主卧肯定也有,而且在公司,季予南的衣服也是挂在撑衣架上的。 往前走了几步,手指碰到一件衣服,从质感上感受,是件西装。 她沿着领口找到内包的位置,刚准备将手伸进去,身后突然有了动静,她后脑勺在同一时间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下一秒,就传来季予南冰冷的声音,“谁。” 抵在她脑后的东西是什么,时笙就是再反应迟钝也能猜出来。 “我,时笙。”她的手从西装上松开。 抵在她后脑勺上的冰冷物件撤开。 台灯开了。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第二百九十一章等不及 时笙回头,季予南一脸冷漠的站在她身后,脸上没有半点朦胧的睡意。 面无表情的盯着时笙,眸子里涌动着深沉的怒气,“你在干嘛?” 时笙垂眸,男人手上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金色手枪,以她在这方面的微薄知识,看不出门道。 季予南拉开抽屉将枪扔进去,冷淡的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两分杀意,“你进来干嘛?” 挺拔冷峻的男人光裸着上身,下半身穿着条深色内裤,时笙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下扫了一眼——尺寸可观。 时笙舔了舔干燥的唇,“我……” 季予南眯起眼睛,语调一贯的冷漠,“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安静了将近十秒钟。 时笙抬手挽住他的手臂,“我害怕。” 季予南:“……” 他当然知道时笙说的是假话,能独自在贫民窟那种地方住那么久的女人,会被一条狗吓得深夜偷偷潜进男人的房间? 但不知为何,在她靠过来时,季予南没有直接了当的拆穿,或是推开她,而是微微恍了恍神。 等反应过来要拆穿时,已经来不及了。 女人的手指温凉,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莫名让人酥软。 “滚回你自己的房间。” 时笙看着他轮廓完美的侧脸,露出一抹笑容,“我不,有狗。” 这抹笑容落到季予南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抽回手,懒得理她,“那就抱着被子滚到浴缸里去睡,关门会不会?关窗会不会?别墅所有玻璃都是防弹的,别说是狗,你都拍不碎。” 时笙:“……” 这是说她比狗厉害吧。 她念念不舍的看了眼挂在撑衣架上的衣服,她刚才就差一步之遥。 “你衣服要洗吗?我帮你。” 时笙要伸手去拿衣服,被季予南沉着脸挡住了,“出去,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我的东西,更不准进书房和我的卧室。” “你人都是我的,还计较我进你的房间吗?对了,这张床也是我的。” 说完,她仰面倒在床上,身体立刻被柔软的被子簇拥着,上面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温度。 暖暖的,有檀香的味道。 季予南瞥了一眼,随即紧紧的皱了下眉,“你给我起来。” “这也是我的床。” 说完,时笙居然直接掀开被子躺进去了。 身居高位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洁癖,季予南也不例外,像床这种私人东西,他向来不习惯被人触碰。 “时笙,你给我起来。” “我要睡觉……” 女人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仅有半张脸露在外面,白皙的肌肤和深咖色的被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季予南的眼睛暗了几分,他弯腰,咬着牙道:“时笙,我再说一遍,给我滚出去。” “我不……” 音还没落,身上的被子已经被季予南给掀开了,男人结实的手臂穿过她的脖颈和膝盖弯,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时笙以为他要将自己给扔出去,吓得急忙抱住了他的脖颈。 女人的身体有短暂的僵硬,但很快松懈下来了。 贴着他胸口的那条腿沿着他紧绷的肌理蹭了蹭,见她没反应,又蹭了蹭。 季予南低头看着时笙,眸子里一片汹涌的暗色,尤其是被她蹭过的地方,有点痒,有点麻。 这种陌生的感觉沿着他的血管,从毛孔一路窜到他的心里。 女人的脸很小,只有他的巴掌大,眉眼间神采飞扬,绯红的唇微微扬起,见季予南看她,挑衅的朝他扬了扬下颚。 “时笙,你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是吗?” 他的嗓音很哑。 说话的间隙,季予南已经抱着时笙走到门口了,他腾出一只手开门,半点没客气的将怀里的女人给扔了出去。 幸好时笙早有准备,在他将她扔出去之前先一步抱住了他的脖颈。 双脚落地,稳稳的站住了。 季予南没管她,重重的摔上了门。 时笙被这一声巨响震得双耳都嗡了一下,她已经习惯了季予南的恶劣态度,也没在意,转身回了房间。 季予南的警觉性太高,她得另想办法。 …… 时笙早上六点就起来了,人都还是懵的,用冷水洗了个脸,也没化妆,简单的擦了个水乳就下楼了。 她抬头看了眼走廊上的天花板,有几处隐秘的位置都设了监控。 路过厨房,时笙看到原本应该还在睡觉的季予南此刻正靠着门在喝水,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弧度很性感。 听到她的声音,正斜着眼睛看过来,脸上覆盖着一层浓浓的冰霜。 时笙笑着问道:“醒了?” 季予南心情很烦躁,昨晚将时笙丢出去后,过了很久才再次睡着,但却破天荒的做梦了。 而且,还是梦见和时笙做爱。 女人的身体很柔软,在梦里被他折成任意的形状,微卷的长发散在深咖色的枕头上,随着她起伏的动作,像在海水里波动的海藻一样。 和她平时浑身带刺、伶牙俐齿不一样,在床上,时笙是矛盾的,身体很软,行为却很克制,一直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即便他可劲儿的折腾,她也只是紧皱着眉,一声不吭。 毫无意外—— 今早起来,床单上画了地图。 而此刻,梦里面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穿着工装,衬衫、西服、a字裙,衣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 他一直不否认,时笙的长相和身材都属上好,是那种能勾起男人欲望的长相,尤其是,她昨晚肆无忌惮的勾引他。 男人漆黑炙热的眸子紧盯着她,薄唇微启,又灌了一口水,“时笙,我们做。” 声音哑透了。 时笙:“……”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脑子炸了炸。 这和她主动勾引他的感觉是不同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反正此刻,她除了惊吓,就是想这个男人是不是睡傻了。 时笙懒得理他,“我去上班了,来不及了。” 季予南突然大步走过来,拦在她身前,狠狠地攥住了她的下颚,“你不是想要吗?如你所愿,我们做。” 他的眼睛很黑,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目光很专注,闪动着灼灼的亮光。 他的这副模样让时笙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是认真的。 时笙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试图推开他,但男人已经扣着她的后脑,低下头深深的吻了上来。 男人刚刷了牙,薄荷的味道充斥着她的整个口腔,一如他的性格,强势霸道,沿着她每一处的神经脉络游走。 他在吻她。 时笙的身体有些发软,但更多的感觉是——自己要疯了。 男人抱着她,推推嚷嚷的将她压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手臂撑在她的两侧,轻而易举的将还在挣扎的她压在了身下。 他的吻没有什么技巧,只是一味的探寻,横冲直撞。 时笙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被他吻麻了。 她想挣扎,但男人压在她的身上,身体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她根本无法动弹。 季予南半撑起身子,眸子微红,“第一次?” 时笙估计有点缺氧,脑子反应跟不上,季予南的话问出很久后,她才回答,“不……不是,我之前有很多个男人。” 只希望他有洁癖,不会碰不是处的女人。 时笙虽然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他,但也是料准了他不屑碰她,有意逗弄他。 真要真枪实弹的上战场,她就是个怂包! 季予南点了点头,神色没有半点不屑或者鄙夷,只是淡淡的道:“那我就不用顾及了。” 时笙:“……” “不是,你先放开……” 季予南再次俯身下来,吻住了她的唇,这次,比之前还要用力。 时笙觉得自己的唇瓣都要被他给吃下去了。 男人的手贴着她的衣服往上。 现在是夏季,衣服的布料都非常薄,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掌心的薄茧和温度。 和直接触到肌肤也差不多,相比之下,隔着衣服更多了几分禁欲感。 时笙偏着头,试图躲开他的唇。 但被他扣着下颚硬生生的扳正过来,迎合他的亲吻。 男人没有闭上眼睛,即便是在亲吻的时候,他也是睁着眼睛看着她的。 漆黑的眼眸里全是暗色的火焰在跳跃。 时笙的衬衫是直接被他撕开的,扣子崩落了几颗。 她抬手捂着胸口,瞪着他,愤怒的道:“季予南,我要去上班,就算要做也等晚上回来再做。” “等不及。”男人的胸口剧烈的起伏。 他直起身子,手落在皮带的卡扣上…… 时笙的手机响了,在只听得见喘息声的客厅里显得尤为突兀。 她咬着红肿的唇,腾出手去接电话。 是傅亦打来的。 看到来电显示时,她整张脸都白了一白,季予南覆在她上方,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百九十二章给你钱,你离开 季予南挑了下眉,俯身下去,“喜欢他?” 时笙下意识的反驳,“不是。” 男人哼了一声,她回的太快,没有半点真实性。 “你放开我,傅总经理这么早找我,说不定是有什么事。” 她吓得脸色苍白,以一种轻微的弧度颤抖着,若不是被他压着身子,估计要蜷缩成一团了。 这样的时笙,更激发了男人骨子里的残暴欲,想要狠狠的摧残。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脸,英俊的脸上非常不悦,“这一大早的,私事还是公事?” 时笙轻轻推他。 季予南此刻像是张绷紧的弓,受不得一点外力的刺激。 她软着声音道:“今早有个会议,傅总经理应该是打电话过来提醒我的,你先起来好不好?真想做,等晚上下班回来啊。” 男人都有种孽根性,尤其是对一个还没走到心里的女人,她越是反抗越是想要征服,但女人一旦顺从了,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季予南就是。 看着顺从的征询他意见的时笙,突然就没了兴趣,从她身上翻身下来,“不用了,一时冲动而已,你以为对着你,还能时时刻刻起冲动?” 时笙绷着身子不敢起身,也不敢合上衣服。 直到季予南上了楼,她才从沙发上坐起来,拢紧了衣服。 衣服已经被季予南撕得不能穿了,她回房间重新换了套衣服,一直到出了别墅,也没再见到季予南。 她就着未接来电给傅亦回了过去。 “傅总经理。”时笙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沙哑。 “吵醒你了?” “没有,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事吗?” “今晚有个宴会,你得和我一起出席。” 时笙做季予南的秘书时,也会陪他出席一些必要的应酬宴会,她也没作多想,便答应了,“好。” …… 晚上的宴会是个纯商业宴会,来的都是各上市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 时笙应付这种宴会得心应手,也没让傅亦操心她的礼服和妆容。 傅亦提前一个小时出了办公室,准备带她去趟形象设计中心,但他出办公室时,时笙已经化好了妆绾好了头发。 是商业性的聚会,妆容造型只需要干净俐落。 傅亦莞尔,“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我倒是省了一份心。” 时笙只听懂了表面一层的意思,“我怕来不及,便早做准备,礼服等一下走的时候再换。” 傅亦颔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就五点半走吧。” 还有半个小时,傅亦又重新进了办公室。 时笙将手里的工作忙完,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她去洗手间换了礼服,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隆重的礼服,就是一条偏职业的黑色裙子,但又和平时穿的工装不同,多了几分华丽的慎重。 看到她,傅亦点了点头,由衷的夸赞,:“很漂亮。” “谢谢。” …… 举行宴会的地点是在城郊的一座城堡,门外的草坪上停了一众的豪车,傅亦的白色宝马算得上很低调。 欧式建筑大多与恢弘壮丽为主,线条感很足,尤其是像城堡、别墅这一类的豪宅。 时笙挽了傅亦的手走上台阶。 她穿着高跟鞋,站在傅亦身边依然显得小鸟依人。 和周围大部分人都迥异的东方面孔让他们很快成了瞩目的焦点,尤其是,男女颜值都很高。 傅亦将烫金的邀请函递给了门口的黑衣保镖,保镖翻开看了一眼,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恭敬地退了一步,“您请。” 他们来的较晚,大厅里已经灯火辉煌,觥筹交错,衣着隆重的男女游走在其间,彼此昧良心的恭维对方。 傅亦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在喝了几杯酒之后,微挑了下眉,“这原本该是季总的事,他却将我打发来了。” 时笙笑了一下。 她已经没在总裁办了,对季予南的行程并不了解,不过这种商业宴会给他发邀请函,也属正常。 “不喜欢的话,去外面花园转转?” “好。” 时笙经常在季予南身边,有不少人已经认出她了,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下来了,对方的目光在傅亦的脸上来回打量,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不敢胡乱称呼。 时笙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季氏新上任的总经理,傅亦,傅总经理,这位是……” 介绍完,双方礼貌的打了招呼。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傅亦和时笙站的方向是背对着门的,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来人,但能引起这么大轰动的,背景可谓是不一般。 而且,他们隐约听到人群中有人提到了‘季总’两个字。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进来的人果然是季予南。 他身着一身手工定制款的黑色西服,气场桀骜,身材笔挺利落,俊美的脸上基本是面无表情。 拒绝了几个上来搭讪的人,径直走进了大厅。 他脚步一动,时笙才注意到他身侧还站了个女人,正挽着他的手臂。 摸样有几分俏丽,五官和季予南有几分相似。 时笙认识。 是季予南的妹妹——季长瑶。 这位小公主从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法国留学,偶尔几次寒暑假来过公司找季予南,时笙接待的,便记住了。 季予南的气场太强,很多人站在他身侧都会被削弱存在感,即便是他的亲妹妹。 男人从侍者的托盘里端了两杯酒,一杯给了季长瑶。 他一抬眸,视线落在了时笙身上,场内大多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时笙一头黑发站在人群中很醒目,何况她身侧还站着一个更醒目的傅亦。 季予南眯起眼睛,视线落在时笙挽着傅亦的那只手上,眸子里藏着极深极暗的情绪。 这种无聊的类似于商业联姻的宴会他本来不打算来,所以将宴会的邀请函给了傅亦,结果他被季长瑶吵得没办法,也过来了。 没想到他带的女伴竟然是时笙。 傅亦携着时笙走过来,“季总,您不是说不过来吗?” “正好路过附近,耐不住有人在耳边一直念叨,就过来看看。” 季长瑶跟傅亦打招呼,举手投足间,大家闺秀的模样十足。 她的目光落在时笙身上,却直接将人无视了,时笙甚至听到她及不可查的轻哼了一声。 有人过来敬季予南的酒,他转过头跟那人说话,同一时间,有女人过来邀傅亦跳舞。 傅亦同意了,跟时笙说了句‘失陪一会儿’,牵起女人的手走到了场中央。 剩下时笙和季长瑶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 季长瑶以一种打量的目光观察时笙,时笙朝着她点了点头,“季大小姐。” “哼,”她哼了一声,“时秘书,我们去外面花园里聊聊?” 时笙微笑,“我和季大小姐不熟,年龄差距也大,没有适合聊天的话题。” “是吗,如果话题是我哥呢?”女人身上有从小娇生惯养养成的任性孩子气。 时笙:“……” 季长瑶扬了扬下颚,“就你这种态度,还想让我们家的人认同你,想都别想。” 时笙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正在与人交谈的季予南,他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听到季长瑶的话,还是不耐烦应付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 “好。” 他们站的位置离后门不远,几步就迈出去了。 从空调温度开得很低的室内一下子出去,感觉就像一下子到了温暖的春天。 但身体的寒意被热气驱散后,就觉得热了。 时笙拧眉,抬手散风。 她这副身体,受不了热天也受不了冷天,就是人常说的,不是公主命,非养了一身公主病。 两人寻了个相对凉爽的地方。 “季大小姐,你想聊什么?” 她不觉得季长瑶是有什么好话要跟她说,她排斥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哥,一言一行都表现的很明显。 “你跟我哥离婚,要多少钱你开个数,我哥对女人一向很大方,你只要别过分,开口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有钱人的通病,都喜欢用钱解决事情。 他们认为,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但季长瑶还是个小姑娘,初次经历这种事,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甚至将背脊挺的过分的笔直。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两侧腮帮圆鼓鼓的,看着时笙的目光甚至透出了几分委屈。 不惹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可爱。 时笙轻笑,果然是被宠坏的小姑娘,什么心机都没有。 她过惯了职场上尔虞我诈的生活,所以对简单的人或事总是心生向往和喜欢。 她纠正,“我们没结婚。” 季长瑶没想到剧本跟她预想的不一样,有些急红了眼,“那你就离开我哥。” “暂时不行。” 暂时不行? 那就是说,以后会离开? 说这种话一般都意味着,接近是带着目的性的。 “你留在我哥身边到底什么目的?” “我……唔……”她沉吟了一下,“我爱他,所以,暂时离不开,等哪天不爱了就自然离开了。” 季长瑶还是个读大学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女生,金钱和权势都是虚的,最真的是爱情。 为了爱,做什么都是值得被原谅的。 所以,她觉得时笙有点可怜了,因为,她哥哥不会爱她的。 “呵,”身后传来男人熟悉的冷哼声,“想不到时秘书还是个这么感情丰富的女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你要怎么玩 听出是季予南的声音,时笙顿时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本来是随口胡诌骗季长瑶的话,被作为当事人的季予南听去了,莫名就多了几分羞臊的感觉。 听出自家哥哥对时笙不喜,季长瑶得意的冲时笙扬了扬下颚,“我哥哥不喜欢你。” 时笙回头—— 她身后不止站着季予南,还站着微微错愕的傅亦。 看到他,时笙脸上露出一两秒的尴尬和手足无措,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傅亦微微一笑,“我去上个洗手间,季总你们慢慢聊。” 时笙决定和季予南结婚,便没想要和傅亦有什么情感上的牵扯,但理智和情感在有时候还是会有出入。 所以,看着傅亦不做丝毫停留离开的背影,她还是有些微的难受。 微垂了眼睛,盖住眼底那一丝的失望。 她看得出,傅亦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只是对谁都温柔。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容易让女人动心,对谁都没有特权,但却让人时时刻刻都感觉到自己在对方心里是有特权的。 季予南低声嘲笑,“舍不得,要不要去追回来?” 时笙现在心里很烦,看到季予南就讨厌,更别说跟他说话。 她看也没看他们两人,丢下一句‘你们聊吧’就抬脚准备进大厅。 季予南走了几步扣住她的手,对季长瑶道:“长瑶,你先进去。” “哥……” “如果不想进去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季长瑶看着哥哥紧绷的脸,知道他不是跟她闹着玩的,嘟了嘟嘴,又委屈又不甘的朝着大厅走去。 一步三回头,季予南却始终扣着时笙的手,没有动作。 季长瑶走后,游泳池边就剩下时笙和季予南两个人相对而立。 男人的掌心滚烫,贴着她手腕上的肌肤。 他倾身靠近她,另一只手压着她的腰,将女人带进怀里,“既然心有所属,为什么不答应长瑶的提议,我给你钱,你滚出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两人贴着极近,他说话时,唇瓣微动,似有若无地擦过时笙敏感的耳垂。 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脖颈处。 时笙整张脸都红透了,想退开,却又被季予南禁锢着动弹不得。 没办法,只好迎视。 时笙扯唇淡淡的笑,“谁知道呢,可能是为了更多的钱,毕竟,你能给我的,远没有季太太这个身份带给我的多。” 手腕上的力道猝然加重,痛得她眉心一下子蹙了起来,“疼。” “既然想要得到季太太这个身份带给你的好处,就要承受得起季太太应该承受的痛苦。” “季总不会还有家暴的倾向吧。” 妈的。 她手腕都要给他捏断了。 “有没有,试过就知道了。” 季予南推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时笙身后是游泳池,在灯光下闪着幽幽的蓝色。 时笙一震,随即仰头看他,“你要干嘛?” 季予南唇角微勾,溢出低笑,“给你季太太的福利,知道这栋城堡的入场费是多少吗?” 他伸手,比了个数字,“在这个泳池游过泳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别人能享受到的殊荣待遇,我的太太自然也能。” 男人往前挺了挺身子…… 时笙脚后跟踩空,身子后仰,急忙中,拽住了季予南西服的领口。 “松手。” 男人修长的手指摁住她的手背,倒映的水波在他脸上轻轻荡漾,英俊的脸上异常冷清。 时笙咬牙,揪紧了季予南的衣服,恼怒道,“季予南,你放开。” 季予南舔了下唇瓣,哑声说道:“好,如你所愿。” 他一根根掰开时笙揪着他外套的手,动作和神态都慢条斯理,即便她被掰开后又很快缠上去,他也没动怒。 胸口的西装被揉的皱成了一团! 时笙咬着牙看他,手指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季予南,听过一句话吗?夫妻要同进同退,才能恩爱永久。” 这句话她是用中文说的。 季予南对中文的理解要慢一些,等他细想之后回过味来,他已经随着时笙一起跌落到泳池里了。 ‘扑通’一声。 溅起的水花漫过两人的头顶。 水很深,以时笙的身高是踩不到底的。 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呛了两口水,她抱着季予南,手脚并用的攀上男人的身体。 头探出水面,新鲜空气涌入肺里,她劫后余生的舒了口气。 时笙的裙子是雪纺布料的,湿透了就黏在身上,她庆幸自己选了件黑色的,不透。 他们掉下去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人,时笙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有人落水了。” 季予南:“……” 他想掐死这个女人的心都有了。 女人纤细的手臂勾着季予南的脖颈,双腿环在他的腰上,抹了把脸上的水,挑衅的冲他扬了扬唇,“这种殊荣,我怎么能独自享受呢。” 季予南俊美的脸上覆着冰霜,薄唇紧抿,薄凉的道:“滚下去。”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衬衫是纯白的,扣子在刚才的过程中被时笙扯开了两颗,露出性感的锁骨。 头发还在滴水,沿着脸部的轮廓滚落下来,性感,又透出莫名的禁欲气息。 “我不会游泳,这水这么深,只能委屈季总将我抱上去了。” 季予南还是第一次被个女人拉下水。 他紧绷着下颚,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劲儿扣上她的手腕,眸子里还飘着火。 不耐烦的扯开时笙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又去拨她盘在他腰上的腿。 时笙自然是不愿意,他越用力,她就抱得越紧,像只树懒一样,整个人都紧贴在他身上。 “时笙,松手。” “不松。” 她会游泳,虽然游的不好,但还不至于淹死在游泳池里。她就喜欢看季予南气得咬牙切齿,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以季予南的性子,如果真想扔开她,能把她的手给折了,不会让她有机会再缠上去。 知道他不会下狠手,时笙越是放肆的挑衅,“这么多人看着,难道季总要淹死自己的老婆?” “你似乎理解错了这句话的意思?” 时笙:“……?” 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手腕上的银色腕表在灯光下很耀眼,一看就价值不菲。 季予南一用力,毫不客气的将她摁进了水里。 “唔。” 时笙完全不防季予南会突然将她摁进水里,半点准备都没有,她呛了几口水,肺里火辣辣的疼。 挣扎间,盘在季予南腰上的腿也松了。 季予南松手,将她从水里捞出来,“这才是要淹死你,理解了?” 时笙眼睛里一片通红,突然抬头,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 重重的掌掴在季予南的脸上。 岸上传来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都惊呆了,忘了最初出来的目的。 居然有人敢扇季予南的巴掌,还是个女人。 “季予南,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渣的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时笙很少哭。 大概是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够多了,哭的也够多了,所以忘了怎么哭。 但是现在,她眼睛里蓄满了水汽。 “我要是再渣一点,能弄死你,你信不信?”他的脸绷得很紧,笑意冷冷,全身散发着浓重的戾气。 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颚,声音低而沉,除了她,在场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什么时候当小三也能这么理直气壮了?你当初逼走清欢,拆散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的后果?凭什么你认为,你要嫁,我就该乖乖的接受?对你不好是欺负你?那你逼着我娶你的时候算不算是在欺负我?” 时笙吸了吸鼻子抬头,第一眼就看到站得最近的傅亦。 难堪、羞窘、尴尬…… 一时间,无数类似的情绪汹涌而来,她咬着唇,轻轻眨了下眼睛,眼泪就下来了。 “既然这么恨我,那你有种就弄死我啊,去把你的慕清欢追回来,带着我的尸体去,说不定她一高兴就欢天喜地的直接跟你结婚了。” 季予南顺着她的视线微微侧了下头,眼角的余光扫到傅亦担心的面容。 季予南勾唇,低而短促的笑了一声,眉宇间透出丝邪气,“弄死你,就不好玩了。” 时笙冷冷的开口讽刺,“你要怎么玩?” 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 季予南看了她一眼。 即便是这种时候,男人依旧英俊得如同一幅油画,尤其是他现在还在上演湿身诱惑。 时笙分心时,已经听到过好几声女人的低呼声了。 季予南眯着眼睛,低头吻了上去。 那双这几天扰得他不能入睡的红唇被他含在嘴里,轻轻的舐弄。 唇蜜的味道已经被水冲淡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女人特有的香甜和柔软。 这种感觉,还不赖。 比他之前吻过的女人感觉要好。 时笙惊讶的瞪大眼睛,手紧紧的揪紧了他的衬衫。 男人咬着她的唇,“让你的傅总经理看着我们接吻,这种感觉如何?” 时笙仰着下颚,模样倔强,“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我的,不会跟我闹脾气,就是不知道哪天你的慕清欢看到了,会怎么样?” 她的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说不定这里就站着某杂志上的记者,明天我们就上头版头条了,以你的影响力,法国虽然远了点,头条占不上,边边角角应该要占一点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时笙,你骗我 这件事惊动了宴会的主办方,等季予南和时笙从游泳池起来,就吩咐佣人带他们去楼上换衣服。 时笙的衣服是雪纺布料的,从花园走到楼上的房间就已经不滴水了。 她看了眼佣人给她准备的礼服,“谢谢,我自己来吧。” “好的时小姐,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恩。” 佣人出去后,时笙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用吹风吹干后又重新穿上。 见她没换衣服就出来了,佣人急忙问:“时小姐,您怎么没换衣服呢?是我给您准备的衣服不合心意吗?” “不是,谢谢你。” 时笙下楼,季予南和季长瑶都不在,她打算跟傅亦说一声后就先回去,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傅亦的身影。 “你在找季总吗?他已经走了。” 身后豁然传来傅亦的声音,时笙吓了一跳,回头,“不是,我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是不是刚才在泳池里泡太久感冒了?” 一提到泳池,时笙就想到季予南刚才当着他的面吻自己,脸上一阵发烫,尴尬的别过脸,支吾的‘恩’了一声,“可能是。” 傅亦的目光在时笙皱巴巴的衣服上扫过,“怎么不换一身衣服?” “我用吹风吹干了。” “走吧。” “不用麻烦,我自己走就行了。” 傅亦率先往外走,也没有给时笙拒绝的机会,一边走一边解释:“这里不好打车,我正好也准备走了,”他回头,淡笑:“而且,你是我带来的女伴,我总不能将你丢在这里吧。” “谢谢。” 上了车,傅亦问道:“送你回长岛?” 傅亦这两天上班都没在小区里看到过时笙,所以,猜测她是搬家了。 时笙埋着头,“……恩。” 一路无话,傅亦也没问她和季予南的关系,这让时笙松了口气。 她和季予南的关系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没结婚,又住在一起,算是不合法同居吧。 …… 车子在长岛外面被保安拦住了,“先生,请问您找谁?” 傅亦降下车窗,手搁在车门上,微微探了探身子,“我……” 时笙解开安全带,“我在这里下就好了,不用麻烦了,谢谢你傅总经理。” 傅亦也没勉强,点头道,“不客气,小心一点。” “好。” …… 季予南已经到家了,他的车停在草坪上,别墅里灯光明亮。 她敲了敲门,靠在墙边等。 季予南虽然同意她住进来,却始终没给她录指纹,所以,她开不了门,只能敲门。 里面的人不开门,她就只能一直摁。 自从搬到这里来后每天都要经历一次,她已经习惯了。 在她摁到第二十下的时候,门被用力拉开,卷起的凌厉风劲刮过她的脸。 季予南沉着脸,语气不耐的说道:“时笙,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不开你还一直按。” “你要开了我还就不按了。” 季予南裹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脖子和裸露在外的小腿上全是水珠,看得出是匆忙间从浴室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擦身上的水珠。 时笙从他身边挤进去,她怕季予南一个不爽直接将她关外面了,“你要嫌我烦,那给我录指纹啊。” “这么快就想正大光明的登堂入室了?想的倒挺美。” 时笙无所谓,将包放在鞋柜上,弯腰换鞋,“不想让我光明正大,你给我买个梯子让我搭到二楼也行啊。” 季予南:“……” 他绷着脸,身上有种上位者特有的冷酷和矜贵,在时笙直起身要往里走时,启动门锁指纹设置,“摁。” 时笙的食指按上去,机器一圈圈的识别她的指纹,发出轻微的响声。 季予南没理她,转身上了楼。 时笙在宴会上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又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刚才傅亦送她回来时就已经隐约有些胃痛了。 她打开冰箱门,拿了配料开始煮面。 季予南换了睡袍从楼上下来。 客厅里开的是应急灯,光线很柔和,所以显得厨房里的灯光特别的亮。 他一下楼梯就看到了站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 她埋着头,头发扎成丸子固定在后脑勺,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身上的衣服没换过,皱巴巴的。 时笙没开油烟机,锅里的水开了,冒起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身影。 她伸手去揭锅盖,却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急忙缩回手捏住耳垂。 季予南听她轻轻的‘咝’了一声。 他嫌弃的皱眉,真是笨得厉害,煮个意面也能被烫着。 “笨的像只猪一样,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他走过去,快速揭开锅盖将意面丢下去,抬手开了油烟机,又看了眼还站在他身侧的时笙,不耐烦的道:“一边站着,笨手笨脚。” 时笙:“……” 她往旁边让了让,看着季予南熟练的切菜炒料。 时笙本来嫌麻烦不想剁肉馅,但季予南已经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新鲜牛肉,他剁肉馅的手法很娴熟,力道均匀,手法极快。 难以想象,像季予南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居然还会剁肉馅。 此起彼伏的‘咚咚’声中,时笙渐渐有几分入神,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这么熟练,该不会是以前当小混混的时候砍人练的吧。” 季予南将刀往砧板上一放,冷漠的问,“你砍人的手法跟剁肉馅一样?脑子笨就多看点书,再不济看点电视剧,别一开口就让人想嘲讽你的无知。” 时笙索性不说话了,她觉得季予南这张嘴还真是——无时无刻都跟我了老鼠药似的,一开口就带毒。 意面煮的时间稍久,时笙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准备先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下来就刚好。 她现在身上一股子消毒水味,最主要的是,她不想站在这里看季予南的脸色。 刚走了两步,季予南就沉着声音问道:“你去哪里?” “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那你干脆别下来了,我给你端上来。” 时笙没搭话,事反常态必有妖! 果然,季予南继续道:“还是我直接喂你嘴里?” “不用,我自己吃就行,不劳季总大驾。” “你还真是脸大,我帮你煮面条你上去洗澡,真拿我当你佣人了。” 时笙只好退回来,待他转身时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是我让你煮的,走了当你是佣人,站在这里看着你就当你是我老公啊。” “你要再多说一句,我直接将你剁了做肉馅。” 他转过身配料,映着灯光,时笙发现他耳垂上染了层薄薄的红晕,连脖子上都有。 “季予南,你脸红了。” 季予南手上动作一顿,丢下一句‘你自己做’就绷着脸出了厨房。 等时笙反应过来追出去时,他已经上楼了。 时笙:“……” 莫名其妙。 说他脸红,生气个什么劲。 …… 吃完面,时笙上楼洗澡,季予南的房门紧闭,她鬼使神差的抬手扭了下门锁。 锁了。 她的房间就在季予南隔壁,开了门,脱衣服洗澡。 刚脱到一半手机就响了,是个来自法国的国际长途,时笙不记得自己有在法国有朋友。 她握着手机,没接。 等电话响了三声没断她才接起,“喂,你好,我是时笙,请问哪位。” “时笙,你骗我。” “请问是哪位,麻烦先自报家门再指责。” 一接起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任谁都不会好脾气的问为什么,何况这个声音,她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没找到与之配对的。 听筒里有十几秒的安静,才再次传来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慕清欢。” “哦,”她将手机开了免提,一边脱衣服一边问,“那慕小姐倒说说,我怎么骗你了?” “你和季董事长逼着我离开,自己却赖着要嫁给予南,不是骗我?” 时笙拧眉,“麻烦慕小姐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你可能年纪大了记不清,是你先和季董事长谈妥了条件同意离开的,与我何关?你既然不要这个男人了,我喜欢,自然有追求的权利,你说是不是?难不成你还要予南为了你终身不娶?慕清欢,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不得不说,和季予南接触久了,也学了几分他的毒舌。 她对慕清欢没意见,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毕竟是和她无关的人,不值得她浪费情绪。 但她就是讨厌她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虚伪模样。 她不讨厌明刀明枪的坏女人,但讨厌虚伪的女人。 慕清欢被她的话震住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才尖声道:“你凭什么?论身份地位你和我差不多,论长相、论身材你也不见得比我好。” 慕清欢控制不住自己因为愤怒而发抖的语气,时笙觉得,若不是两人相距甚远,她估计要直接动手了。 时笙眯了眯眼,淡笑,“原来慕小姐对自己的外在条件这么自信,不过有一点慕小姐可就输了,我念的大学比你好,学的又是经管系,换言之,我虽然家世差了点,但有被培养的资格,慕小姐就不一样了,再怎么培养,你也只能做个高大上的音乐家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我要出差 慕清欢被气得够呛,“现在做第三者都这么不要脸吗?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还这么理所当然。” 时笙已经脱完衣服准备挂电话去洗澡了,听到这句,手指一顿,道:“慕小姐,我建议你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你这种在心理学的领域里别称作……” “清欢,你洗完澡了?” 时笙的话被听筒那边传来的一道沉稳男音打断。 随后,电话就挂了。 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现在巴黎是凌晨。 ‘洗澡’这个词,在任何时候都带着不可描述的暧昧色彩,一个男人问慕清欢去洗澡了吗? 她略带了几分同情的朝着门的方向看去。 真是对不起季予南为了她,百般刁难自己。 不过,毕竟不关自己的事,时笙也只是轻微的感慨了一下便去洗澡了。 …… 第二天周末,时笙难得睡个懒觉,却被徐琰打电话吵醒了。 “你在哪?” 时笙皱着眉,闭着眼睛去摸空调的遥控板。 关了空调,她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却是一脸没睡醒的难受模样,哑着声音道:“家。” 徐琰:“不是要看车吗?我在二手市场等你,你快点,我先看着,等一下你来直接试车。” 时笙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半,她打了个哈欠又躺下去了,痛苦的呻吟,“不是约的下午两点吗?” 不想起床,一周就两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我等一下有事。” “一个和女朋友长期两地分居的人,周末能有什么事忙?总不会要去公司加班吧?” “你还真猜对了,下午三点半必须到,所以现在你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选不好你就只能再打一周的车了。” 她这才打了几天车就快被折腾死了。 时笙以最快的速度起床,还不忘了调侃徐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末居然还加班?” “季总临时决定去法国出差,你不在总裁办,只能我跟着了,傅随安被季总阴晴不定的脾气给吓傻了,你让她跟季总去出差,不如直接给她准备副棺材。” …… 时笙换好衣服下楼。 季予南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见时笙下来,淡然的眉眼微皱了一下,疏离淡漠,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意。 时笙也看到了,所以没有不识趣的坐过去,虽然桌上摆着现成的早餐,她也快饿死了。 但想想还是自己折腾点东西吃吧,她又不是受虐,非要一大早凑过去被他骂一顿。 “季总早。”她打了声招呼,径直去了厨房。 季予南的脸色在她那声‘季总早’中变得格外深沉冷漠,唇角微沉,那是他不悦时惯有的神情。 今天不上班。 时笙穿了件白色的中长款衬衫,配淡色的铅笔牛仔裤,衣服的前摆扎进裤子了,后面自然的搭下,盖住臀部,露出的双腿又瘦又长。 他冷冷的道:“我要去法国出差,大概五天后回来。” “我知道。” 刚才听徐琰说过,她顺口就回了一句。 时笙打开冰箱,寻找有没有能直接果腹的东西。 季予南眯了眯眼睛,声音淡冷,却又明显透出几分讥诮的冷意,“徐琰告诉你的还是傅随安告诉你的?” 时笙听他语气不对,掀眸看向坐在餐桌前的男人。 他正皱眉看着她,眼神无波,却散发着逼人的压迫感。 她顿时就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我几天前约了徐琰周六去帮我选辆二手车,本来约的是下午2点,但他刚才打电话说下午要和你出差只能早上去,没有刻意要探听你行踪的意思。” 季予南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但时笙觉得他的脸色比之前她下楼时还难看了。 “昨晚清欢给你打过电话了?” 时笙愣了一下,猜测他问这话的意思,她不确定慕清欢跟他说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 “状告的还真快,她是给我打过电话,但她跟你说的,我都没跟她说过。” 季予南起身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的道:“没说过?” “是。” “你没跟她说你比她更有被培养的资格?” 时笙:“……” 季予南冷笑,他大概也是刚起床,还穿着睡袍,系带也只是随意松散的系了一下,胸膛的线条很利落。 相比平时禁欲感十足的西装革履的那副模样,此刻的他…… 赤裸裸的不禁欲。 “有没有说过她有病,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 “有没有说过,你嫁给我是在她离开之后,让她别那么大的脸以为我会为了她终身不娶?” 话是她说的,但掐前掐后,换个排序,意思却大相径庭。 时笙眯着眼睛,脸上半是漠然半是嘲讽,不冷不热的道:“那她有没有说,通话是被她房间里那个男人出声打断的?不过你应该觉得没什么,毕竟只是叫她去洗澡没叫她去上床。” 季予南冷冷的盯着她,声音更是冷到了极致:“时笙。” 时笙没了吃早餐的兴致,将冰箱门一关,“说你蠢的像只猪,那都是侮辱了猪的智商,你就是去喜欢上街上的乞丐,都比喜欢那个傻逼女人好的多。” 季予南:“……” 这女人…… 真是半点不讨人喜欢,一点作为女人的自觉都没有。 粗俗、凶悍,口无遮拦。 他沉默的几秒,时笙已经出了厨房去玄关换鞋了,临出门时抬头对他说了句:“你以后干脆也别用洗发水了,直接换成除草剂,免得越长越绿。” “……”季予南:“时笙,你给我回来。” 时笙丢给他一个‘我听你的有鬼’的眼神,直接开门走了。 门被她关得震天响。 季予南简直想将那个该死的女人拖回来掐死,他是脑子有毛病才跟她说出差的事。 …… 时笙赶到汽车二手市场,徐琰已经选好几辆车了,正坐在其中一家店里等她,“我选了几辆,你去试试。” 他将车钥匙递给她,懒洋洋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僵硬的骨节,“我已经试过了,你反正也试不出什么名堂,直接挑辆外形看得顺眼的走吧。” 时笙瞪了他一眼,接过车钥匙按下解锁键,不远处有辆红色的suv滴滴的响了两声以示回应。 红色不显旧,时尚还没看公里数,光看车子外形便觉的不错,有六成新。 她打开门坐进去,调整了座椅位置。 徐琰倾身,手臂支着车门,“喜欢吗?” “看着还行,上来跑一圈?” 他见驶过时笙的车技,摇头,“还是让老板陪你跑一圈吧,我一点半要赶去机场,你还有半小时,别跑太远。” 时笙买车是为了代步,也没打算开到天荒地老,而徐琰也确实是挑车的好手。 很快办好了过户手续,徐琰抬起手腕看表,“正好,送我去机场,让季总等,我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时笙现在就想回去吃个饭,补个回笼觉,再窝在沙发里看会儿电视,享受一下独自一个人的肆意生活,但徐琰今天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她将他送到航站楼门口,不会和季予南打上照面。 “你开吧,快点。” 轮车技,徐琰肯定比时笙好。 女人开车只要求会开,不撞到人,能顺利将车停进车位,男人开车才会去琢磨,掉头、倒车、停车怎样才能缩短时间,一次到位。 徐琰没拒绝,时笙的车技……他深有体会。 几百上千万的豪车,能让她开车十几万贫民车的既视感。 这个点正好是中午上班的高峰期,一些重要路段很堵,不过还好能缓慢通行。 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徐琰的手机响了,他垂眸看了一眼,“季总的,帮我接一下。” 时笙:“……” 她刚接过徐琰递来的手机,一辆速度极快的货车就闯红灯,朝着时笙的车笔直的冲了过来。 危险来临的那一瞬间,时笙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惊慌中,瞪大了眼睛。 徐琰猛打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 这车新车价格都很便宜,更别说是开了两万多公里的二手车,根本提不上速。 调转头时,车头猛地撞上了另一辆正常行驶的小车,车尾被已经刹车减速的货车抵了一下,转了大半圈,另一侧的车头撞在大货车的保险杠上。 不过也因为徐琰反应迅速,没有迎面撞上。 汽车的碎片散了一地。 安全气囊弹出来,时笙眼前一黑,整个人晕过去了。 在完全陷入昏迷之前的那瞬间,她脑回路非常扭曲的想,幸好是直接撞晕了,要不然得疼死了。 只希望不要那么狗血的自燃。 …… 机场。 季予南第一次在跟秘书一起出差的情况下亲自办理登记手续,他拧眉,在被旁边一个女人注视了第28次后,彻底沉下了脸。 抬手看了眼腕表,拿出手机准备给徐琰打电话。 刚找出号码准备拨,就有电话打进来了,“季总,徐特助出车祸了,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还在抢救。” “地址。” 对方报了个地址过来,“警察说,和徐特助一起的还有位女士。” 第二百九十六章好友验证 “女士?”季予南皱紧了眉,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安检通道,转过方向,朝着另一边走去。 “被撞的是什么车?” 徐琰今天帮时笙选车,他们应该在一块儿。 “交警说是一辆红色的suv,徐特助开的车,公司已经派人过去处理了,您那边需要另外派人跟您一道去出差吗?” “不用了。” 季予南挂了电话,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时笙的手机号,没人接。 眉心重重的拧了一下,改拨了另一个号,“车开过来。” 不多久,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面前,驾驶室的门打开,一个穿黑t恤黑长裤、肌肉结实的男人下了车,迅速绕过车头走过去,拉开后车座的门。 这身气场,不是个正常司机拥有的。 连一旁维护秩序的警察都转过来多看了他们几眼。 季予南坐上车,摁了下胀痛的眉心和眼角,报了医院的地址。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确定那些隐在暗处保护季予南的人已经上了车就位,才缓缓启动了车。 他们都是保镖,平时负责隐在暗处保护季予南的安全。 …… 医院。 车子刚停,季予南就自己推门下了车。 保镖:”……“ 这么多年,除了季予南亲自开车,没见过他自己开过车门。 男人朝着候诊大厅的方向走,步伐有些匆忙,但并不凌乱,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他走到导医台,“刚才出车祸送来的病人在哪?” 男人强势又汹涌的气场,瞬间遍布了整个医院的大厅。 护士有几分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了个方向,“在手术室,1号住院部的25楼。” 季予南点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眸光淡淡的扫过护士的脸,“你带路。” 他有私人医生,不是要死的病都不用来医院,从小到大,也就七岁那年来过一次医院,但都是在烧得迷迷糊糊的情况下,他不知道住院部怎么走,更不知道1号住院部在哪。 护士带他走到一号住院部楼下,“先生,手术室在25楼,出电梯就能看到了。” 季予南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的美元递给她:“小费。” 护士欣喜的接过钱,盯着季予南的背影两眼冒光,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男人,小费都是一百一百的给。 …… 25楼。 电梯一开,季予南就看到走道上等着的一排家属,手术室他进不去,外边也没有一个可以供他询问的护士和医生。 他沿着拥挤的走到踱了几步,抬头看向手术室上方的红灯。 那灯,红得刺眼。 像血。 一点点刺进他漆黑的眸子,硬生生的将那片沉沉的看不见底的黑劈开,强势的渗透进去。 季予南烦躁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含在双唇间。 打火机‘啪嗒’一声轻响。 幽蓝色的火光衬着他眸子里清冷的寒意,越发的绵延悠长。 他低头,凑近去点,却恍然想到这是在医院,禁止抽烟。 动作顿了两秒之后,一脸不爽地甩了甩打火机,熄了火,将烟蒂揉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暗骂道:“什么他妈的破规矩?” 没有尼古丁压下他心里的那阵烦闷,季予南英俊的脸越显阴沉,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金属打火机的盖子。 开启,合上。 又开启,又合上。 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手术室外面虽然人多,但却异常安静,每个人心里都绷得紧紧的,连说话都是窃窃私语,衬得这微弱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突兀。 …… 几分钟后。 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从里面出来,“刚才交警送来的出车祸的那个女人的家属在吗?” 护士服上全是血迹,不是斑斑点点,而是如泼墨一样,大片大片的。 看着就让人心惊。 ‘车祸’两个字像根坚硬的钢针扎进季予南的脑子里,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已经越过人群抬步走了过去。 唇角绷得紧紧的,“我就是。” 护士上下看了季予南一眼,“病人头部重伤,三根肋骨断裂穿透肺部,现在失血严重,需要紧急输血,但病人是罕见的rh阴性血型,医院血库没有,从中心血库调时间来不及,你们家属有没有人是这种血型?”。 季予南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抿紧的薄唇有几分泛白。 半晌。 声音暗哑的开口,透着冷漠的阴鸷,“没有。” rh阴性血型? 时笙,你他妈在拍偶像剧吗? 性格就是万里挑一的麻烦了,连身上流着的血都这么麻烦。 护士见他就冷冷的说了句‘没有’之后便没有动静了,似乎打算听天由命,道:“我们已经从血站调血了,但是最早也要一个小时,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病人现在的情况根本支撑不了那么久,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病人因为长时间缺血导致脑部供氧量不足而出现脑死亡的情况。” 季予南的眉从接到电话起就一直没松开过,回头看了眼走道上乌压压的一片人,“你们其中谁是rh阴性血型?” 没人应,像是集体哑了一般,连刚才的窃窃私语也没了。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叠一百的现钞,目测有两三千,“谁能马上输血或者谁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人输血,”他的手指在那一叠钱上点了点,“这个数翻两倍。” 窃窃私语变成了高谈阔论,已经有不少人在打电话了。 护士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以及他身上虽然看不到牌子,但从布料和做工就能看出价值不菲的衣服,“这是手术同意书,病人伤势太严重,术后可能会引发……” “不用念,”季予南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一目十行的看完手术同意书上列出的术后可能出现的十几二十条并发症,在最末处家属签字的地方签上名字。 抬头,连着笔一同递给护士,“你让给她动手术的医生都仔细着点,使出毕生所学,她要是不得安生,你们负责这场手术的医生护士连同麻醉师都一个别想安生。” 护士:“……” 她想呵斥这个明目张胆恐吓她的男人,但又被对方的气场压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咽了咽唾沫:“关系。” 见季予南一脸疑惑的盯着她,急忙指着他签名的地方道:“你和病人的关系,要写在你的名字后面。” 男人再次接过护士递来的笔,微蹙了一下眉之后写上夫妻。 他埋着头,没看到在他写完后,护士以一种惊恐的目光迅速扫了他一眼,最后落到他那张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英俊脸上。 鄙夷的撇了撇嘴。 还以为背景多硬气呢,原来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狼狗。 里面那个病人有四十多了吧。 签完字,护士进了手术室。 门再次被关上,里面的场景半点都窥探不见,即使门上有块玻璃,能看到的也只是里面冰冷惨白的墙壁。 季予南倚着墙,双腿交叠,手边的蓝色扶手上还放着他的那一踏钱。 他伸手去摸烟,但又想起医院不能抽烟,伸进西装口袋的手又改为去摸打火机,发现刚才过来的时候顺手将打火机扔了。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在担心,但确实有几分慌乱和手足无措。 手上唯一能让他折腾的东西就只剩下个手机,他毫无目的的随手摁了几下。 微信、通讯录、浏览器…… 各种app都被他依次点开了遍。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干嘛,就觉得心里烦,想找点事做,不让自己显得那般焦躁。 点来点去就将莫北丞的微信给点出来了,他发了条信息过去,“三哥。” 那边回得很快,“有事?” 季予南正要回,却在打第一个字时就卡住了。 怎么说? 一个特别惹他讨厌的女人出了车祸现在在手术室抢救,失血过多要死了?那他不去烧高香在这里站着担心个什么劲? 下属? 出了车祸就找医生,他担心有个屁用。 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回,又想找个人说话,手指微动,又打了两个字过去,“三哥。” 那头,莫北丞以为他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跟他开口,却不好意思直说,耐着性子又回了一声,“恩。” 他在开会,正在汇报工作的财务部经理见他频繁看手机,已经有额头冒冷汗的趋势了。 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又有一条微信进来,他滑开屏幕上最新一条的微信提醒。 内容依旧简单直白,“三哥。” “妈的,智障。” …… 季予南的手机画面一直停留在微信界面上,莫北丞的信息一发过来他就瞧见了。 “……” 男人握着手机,抿唇,掀眸看了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又埋头看着屏幕上的‘智障’两个字。 半晌,回了句:“妈的,我真他妈智障了。” “……” “你他妈……” 后面一串省略号,估计莫北丞连骂他都找不到话了,索性就直接这么发过来了。 季予南又编辑了两个字发过去:“三哥。” 这次秒回,“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季予南:“……” 卧槽。 莫北丞,你大爷的。 走道上有人拿着手机急匆匆的过来:“先生,找到了,找到了,rh阴性血型,我有个朋友就是,他现在马上赶过来,20分钟。” 第二百九十七章可以签死亡证明 季予南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身侧举着手机一脸兴奋的男人,接起电话,“喂。” “季总,去医院的同事打电话说跟徐特助在一起的是时秘书,不过两人现在都已经脱离危险了,这会儿已经送到普通病房了,您不用担心。” 季予南回头看了眼还亮着红灯的手术室,伸手压住那叠钱,沉着嗓子问,“已经送到普通病房了?” “……是。” 那人不明白季总的语气怎么在听到他们没事后,反而冷了下来,回答的有几分战战兢兢。 谁说女人的心思是最难猜的,明明季总的心思比女人的心思还难猜。 “谁在医院?” “您身边的傅秘书,我本来要让公关部的人去的,但傅秘书说您出差,她在办公室也没什么事做,就……” 季予南反应了两秒才想起傅秘书是谁,时笙虽然被他调离了总裁办,但傅随安的存在感还是极低,也就做个跑腿煮咖啡的工作。 “她的电话。” 那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季予南这是要傅随安的电话,怕他记不住,“我给您发过来吧。” “不用,报。” 那边迅速报过来一串号码,季予南‘恩’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给傅随安拨电话过去的时候也顺手将放在扶手上的钱收了回来,在那人疑惑的目光中道,“让你朋友回去吧。” 那人:“不……不救人了吗?” 说话时,他的目光还亮闪闪的盯着被季予南重新塞回钱包的那叠钱,恨不得直接伸手抢回来。 三千块美金啊。 不是一笔小数目。 “里面的人我不认识,你要是心地善良想助人为乐请自便。” 他说完要走,那男人急了,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吼道:“我费了那么大的气力才找到的,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他伸手去拉季予南,却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来的两个黑衣男人扣住了手,“你们是谁。” 一惊之下缩回手,再一抬头,季予南已经进了电梯。 …… 手术室的门开了,出来的还是刚刚那个护士,目光扫了一圈很轻易的就发现了站在电梯里的季予南。 他的气质着实让人想忽视都难。 护士急忙道:“先生你过来签字,病人有糖尿病史,手术中有可能会出现一系列的并发问题……” 季予南面无表情的道:“有并发症你找她老公去,跟我说有个毛用。” 护士一脸懵,刚才不是还警告他们不能马虎吗?怎么一眨眼就画风不对了。 眼见电梯门要合上了,她急忙过来拦住他,病人还在里面等着签字救命呢。 “你不就是她老公吗?刚才的手术同意书还是你签的字,性命攸关,没耽误一分钟,病人就多一分危险。” 季予南没时间跟她废话,因为电话已经通了,傅随安微微哽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季总。” “几号病房?” 傅随安跟在季予南身边这段时间还是有长进的,没有直接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给问懵,迅速报了病房号过去。 季予南伸手去按键,见那护士还拦在门边,难得耐心的解释:“抢救的那个人我不认识,我的妻子已经被送到普通病房了,所以,让开。” 最后两个字已经带上了惯有的、上位者的强势。 当时这个护士急匆匆的跑出来问了句‘车祸病人的家属’,没说姓名、也没说相貌特征,他哪知道谁是谁。 季予南眯了眯暗沉的眸,“不过,如果非家属可以签字,我倒没什么意见,死亡通知书一并签了都成。” 妈的。 他咬了咬后槽牙。 自己什么时候弄的这么狼狈过,还让保镖满世界去给他找rh阴性血型的人,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怎么让保镖不找了。 难道说自己认错人了? 不被那群人背地里笑死,幸好他妈的刚才没一时最快跟莫北丞说,要不这辈子都没脸回国了。 “那……你不管了啊。” 季予南刚才的威胁还让她记忆犹新,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还是被他周身的气场给呵住了,递个止血钳都小心翼翼,生怕手一抖,落下去再在病人身上扎个血窟窿。 突然急转直下,她还没回过神来,所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男人瞧她的模样觉得好笑,“我要是管了还拿你们这些医生来干嘛?” 小护士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合上。 在她的印象中,亚洲人的五官都比较柔和,不突出,身高也不高,而且大都是脖子粗肚子圆的哪一类型。 但眼前这个男人,完全颠覆了她的印象。 真帅。 靠脸吃饭这辈子也够了。 ………… 季予南很快找到了时笙的病房,都是单人间,徐琰在她隔壁。 傅随安坐在两间病房走道中间的椅子上,用膝盖夹住合十的双手,身子弓得像只虾米。 听见脚步声,微微抬眸。 见到来人是季予南,急忙站了起来,“季总。” 她的声音已经平静多了,只是眼眶还有点红。 季予南淡淡的点了点头,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医生怎么说?” “都是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见季予南的目光看的是时笙的病房,又道:“时秘书要比徐特助伤的重些,中度脑震荡,右侧第三根肋骨有轻微的骨裂,左小腿骨骨折。” 男人听到最后,眉头已经拢成了一团,眯着眼睛看着傅随安。 她解释:“因为撞向大货车的那一侧正好是副驾驶。” 季予南推门进去,时笙还没醒,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了一团阴影,尤其是她脸白如纸,唇色浅淡,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那两团格格不入的黑色就越发明显。 手上扎着针,在打吊瓶。 “呵。” 季予南低笑。 难得不像平时那般尖牙利齿。 傅随安跟在季予南身后,听到他笑,侧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男人的侧脸。 她摸不准男人的想法,只小声的说:“医生说等麻药过了就会醒的。” “嗯,请看护了吗?” “没有。” 季予南坐到沙发上,突然的柔软让他整个人都陷了下去,他靠进椅背,双脚交叠放在茶几上。 他吩咐傅随安,“去找两个看护,要经验足的,一男一女。” “好。” 傅随安对季予南生出了几分刮目相看,一个男人,还能细致到要求看护的性别。 “今晚你辛苦一点看着徐琰,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好及时找医生。” “那时姐这边……” 她压根没往季予南身上想,毕竟季予南和时笙两个人在她看来,完全是两条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原本傅随安都打算好了,如果公司没人过来,她就再找个朋友帮忙看一下。 医生说具体的情况还要看他们醒来看过之后再说,特别是时笙的脑震荡,怕会有什么后遗症。 “时笙这边我看着,你出去吧。” 傅随安倏然睁大眼睛,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季总和时姐—— 有奸情。 就算满脑子八卦在飞,当着季予南的面她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恭敬的应了一声后退出去了。 她其实想留在病房里看看。 季总照顾人…… 那可是破天荒的,能被申请非遗的。 但她不敢,怕季予南劈她! 傅随安出去后,病房里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季予南给保镖打电话吩咐他们回来,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带两份外卖到12楼26病房。” 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只听吩咐,不会问缘由。 他让回来,那边应了声‘是’,就没有下文了。 等餐的时间,季予南坐在沙发上刷单机游戏,声音开得有点大,但心思却并不完全在上面,时不时的会扫一眼病床上方的药瓶。 五分钟的时间就已经gameover了十几次了。 季予南没心思玩了,将手机扔到一旁。 游戏没退出,音乐一直在响。 没多久时笙就醒了,还没睁眼,甚至脑子里都还是乱糟糟的一团,就听到了游戏的背景音乐。 她皱着眉,挣扎了数秒,十分痛苦的睁开眼睛,小声的呻吟了一声,“吵。” 麻药还没过,她现在感觉不到什么太剧烈的疼,就觉得非常困,眼皮像是有万斤重,但又被硬生生的吵醒了,表情看起来特别痛苦。 时笙的声音很轻易的便被游戏的背景音盖过了,连她自己都没听清自己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季予南却突然起身,朝着病床走去。 “醒了?” 时笙看着面前的万年冰霜脸,半晌,才点头,几不可闻的道:“恩。” 见她动了动身子,季予南问:“想要什么?” “睡觉。” 季予南:“……” 他对自己过分殷勤的态度有些自我厌弃,嘴角一沉,声音也降了几个调,“想睡就闭着眼睛睡,睁开干嘛?让我看看你撞傻了没有?” 时笙:“……” 她没力气跟他吵架,心里却早已经将季予南骂了个狗血淋头。 人清醒了,昏睡前的记忆也跟着接踵而来。 她和徐琰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所以,这里是医院? 第二百九十八章我要辞职 “好吵。” 女人娇俏的五官皱成一团,缩着脑袋想往被子里钻,但她现在连抬手都费劲,更别说是这么大的动作了。 折腾得面颊泛红,被子也没见往上挪一点。 季予南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折回到沙发,捞起手机退出了游戏。 麻烦的女人。 受个伤也这么麻烦。 季予南虽然不耐烦,但毕竟还是没小气到跟个断腿的女人计较什么,坐下来开始浏览邮件。 时笙这次睡的很沉,一直到麻药过后被痛醒。 “疼。” 她还没有彻底清醒,只是下意识的哼了一声。 季予南放下刚吃了一半的饭,看了眼身侧的人:“收拾一下,出去吧。” 保镖迅速将桌上的餐碟收拾好,出去了。 季予南拧着个保温桶走过去,“佣人熬了粥,你……” “我要上厕所。”时笙皱巴着脸打断他的话,眼眸睁的很大,湿漉漉的。 季予南:“……” 他的薄唇顿时抿成了一条线,脸色很不好看,若是细看,还能看到耳根处淡淡的粉色。 时笙也看着他。 她的睫毛很长,自然的卷翘。 四目相对。 沉默了几秒,季予南见时笙躺在床上没有动静,恼羞成怒的道:“那你去啊。” “我腿断了,手上还打着点滴。”她抬了抬手,示意他看。 季予南:“……” 他闷声,咬牙切齿的警告她,“你上厕所总不能让我抱你去吧。” 时笙觉得季予南这人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扭曲,断腿和轮椅不应该是大众都知道的cp吗?她只是想他能自觉的给她弄个轮椅过来,真没有半点要占他便宜的意思。 她总不能蹦着去洗手间吧。 季予南这一副像被她强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时笙看着他耳根处的那一点薄红,顿时生出了几分恶趣味的道:“我这不是腿断了吗?嫁男人肯定要有所图啊,不图人就图钱,你不给我钱,生病了抱我去个洗手间,照顾照顾总行吧。” 季予南眉眼灼灼的盯着她,脸色阴沉如墨,半晌,才冷冷的说了一句:“……我给你钱,你找护工。” 说完,真从钱包里抽了张卡出来放到时笙的枕头边,“我给你叫护士。” 他按了床边的呼叫器。 时笙:“……季予南,……我要憋死了。” 季予南没打算搭理她,他按了铃,估计医生也快到了。 女人哼唧了两声就没动静了,他转身,就看见刚才还淹淹一息,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的女人居然掀开被子试图自己下床。 她正伸直了那条没受伤的腿去勾鞋子。 “你干嘛?” 男人的眉头骤然拧紧,长腿一迈,几步就绕到了正对着她的那一边。 时笙拧着眉,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自己的鞋子一脚踹到了床底下,恨不得一脚踹开他,“我要上厕所。” 他冷眯着眼睛,看着床上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女人。 抿紧了唇! 刚才她盖着被子,季予南只看到她额头上包的纱布,这会儿被子掀开才看到,她右小腿腿上打了石膏,没打点滴的那只手缠着纱布,只露出几根细长的手指,脖子上也有伤。 病号服遮住的地方看不见,但傅随安说,她肋骨骨裂。 季予南再怎么恼怒也不能对着个伤患发脾气,他垂在两侧的手握了握,手背上青筋凸起,近乎凶神恶煞的瞪着床上苍白着脸、额上全是汗水的女人,“你给我好好躺着,再敢动一下我立刻就给你办出院手续,让你自生自灭。” 时笙鼓着腮帮子,维持着那个动作没动,眼睛里密布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刚才躺在床上没感觉到疼的多不能忍受,现在这翻大幅度的动作之后,压抑了的疼痛立马层层叠叠的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 腿疼,胸口疼,头也疼。 季予南足足瞪了她十秒,从床头柜的棉签盒里抽了两支棉签,手法熟练的替她取了针,“按着。” 时笙:“……” 她想爆粗。 药还有一大半,等一下还要再扎一针? 季予南弯腰,在时笙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长腿迈开,直接去了洗手间! 他将时笙放下,转身就准备出去。 时笙抬了下手,憋着笑继续逗他,“喂,我的手也受伤了,不能动,一动就大出血。” 她本来以为他会像刚才一样磨磨蹭蹭的扭捏半天,结果,季予南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拽着她的裤腿往下一扯…… 医院的病号服是松紧的,根本承不了力。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双腿一凉,裤子就团成团掉到她脚边了。 时笙:“……” 她就是闲着无聊想看他脸红的模样。 毕竟,‘脸红’这个词和季予南的性格太格格不入。 见时笙站着没反应,季予南视线下移,扫了一眼又落到她脸上,道:“还要我帮你脱内裤吗?” “滚,”她忘了自己右腿骨折了,激动之下直接就站到了地上,疼得整张脸都白了,‘啊’的叫了一声,强忍着痛意朝他吼道:“季予南,你给我滚出去。” 季予南深沉淡漠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笑意,但都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我刚好顺手,你不是手受伤了吗?我帮你?” 他伸手…… 时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她受伤的那条腿高抬着,正好在季予南的双腿间。 他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压在了时笙的伤处。 “啊。” 时笙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弓着身子抱着受伤的那条腿,“你故意的。” 季予南:“……” 刚进来的医生听到惨叫,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就推门进来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时笙:“……” 季予南:“……” 从外面冲进来的医生:“……” 在美国,性相对开放,医生非常淡定的转过了身,“我非常能理解你们此刻的冲动,但时小姐现在不适合做过激的运动,请两位忍耐一段时间。” 季予南:“……” 时笙:“……” 安静中传出一声怯怯的声音:“季总,徐特助醒了,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您。” 时笙咬着牙:“季予南,你给我滚出去。” 她这辈子的脸都在此时被丢光了。 这种时候季予南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松开她的腿,很快出去了。 顺手带上了洗手间的门。 他看了眼埋着头,脸红得像颗苹果似的傅随安,“什么事?” 男人的嗓音低沉淡漠,全然听不出任何被撞破的尴尬和羞恼,也正因为如此,傅随安脸上的温度也很快降了下来,恢复了在办公室里公事公办的严谨,“徐特助只说要见您,没说什么事。” 季予南抿唇,迈开修长的双腿朝着隔壁病房走去,傅随安要跟着,被他阻止了:“你留下来。” …… 徐琰醒了,这会儿正在跟女朋友开视频聊天,见季予南推门进来,急忙从床上坐起来,“我跟季总说点事,先挂了。” 他身上的伤大多是安全气囊弹出来造成的,没缺胳膊断腿,就是脑袋上缠了圈纱布。 季予南走到沙发前坐下,掏了支烟准备点,“什么事?” 没摸到打火机,他拧眉,含着烟问:“有火吗?” “这是医院,禁止抽烟,季总你能不能讲点规矩,别照顾个病人还让医生背地里骂你。” “谁说我照顾病人了?我他妈是看看你们是不是造假故意不去上班,智障都知道过马路要左看右看,踩刹车减速,你他妈不止直接冲,还撞枪口上了,智障都他妈不如。” 徐琰:“……” 他明明是伤者,没被隆重慰问,反而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真他妈比窦娥还冤。 他咬着牙,怼道:“你去找个过马路左看右看的智障来给我看看,能左看右看那都不叫智障了。” 季予南点头,不紧不慢的回答:“对,不叫智障,叫徐琰。” 徐琰:“……” 他扶着头,“我头疼,快按铃,我要被气得脑充血了,我是伤者,你不关爱就是了,还这么气我,还有天理吗?” 季予南:“……” 他想起莫北丞说的话,“妈的,智障。” 玩闹过了,徐琰敛了笑,一脸正经的看着含着烟没抽找不到打火机点的季予南,“季总,我要辞职。” “当时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还没有孩子,就这么死了太对不起我老婆了,所以,我想辞职回国。” 季予南掀眸看了他一眼,将含在嘴里的烟拿下来揉成团扔在桌上。 徐琰已经做好了他发脾气的准备了。 但他只是淡淡的说道:“生了孩子,死了后留下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你就能心安理得的去了是吧。” 徐琰:“……” 卧槽。 这是同一种概念吗?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对,如果真那样,还不如不生。 “那我还是要回国陪老婆,我要辞职。” “好,准了,不过,把傅随安带出来。”季氏在国内没有分公司,公司的大部分人又都是中国人,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分离。 落叶归根。 人总是要回去的。 何况徐琰还是有家室的男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要不要我帮你填张支票 时笙的病房。 她已经在医生的搀扶下重新躺回了床上,并且扎上了针。 医生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又刻意提醒了受伤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才出去。 傅随安站在一旁,看了眼桌上的保温盒,“时姐,先吃点东西吧,你也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时笙点头,“好。” 傅随安将粥倒出来,温度刚刚好,“傅总对您真好。” 时笙接过她递来的粥,好意提醒,“如果你想在季总身边待久一点,就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季予南不喜欢身边的人事变动太频繁,所以只要不是犯了大错,他一般不会换人。 傅随安以为时笙生气是因为她擅自评论季总和她的关系,尴尬之下,脸刷的一下红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对不起时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我不会对公司的其他人说的。” 时笙:“……” 她知道傅随安误会了,不过也没打算解释,傅随安阅历还不够,需要时间。 粥喝了一半,季予南就回来了。 傅随安退了几步,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季总,我先过去照顾徐特助了。” “不用了,你回去吧。” “那徐特助那边……” “徐特助已经辞职了,所以从今天起,不能再浪费公司资源了,他要人照顾,自己联系朋友。” 傅随安:“……” 季予南都吩咐了,傅随安也就只能服从,“那季总我先走了,时姐,您好好照顾身体。” …… 时笙没问季予南徐琰辞职的事,对她而言,离别并不需要理由,尤其是他们这种在美国工作的中国人。 回国,只是一个念头,更不需要理由。 打完点滴,医生进来取针,又问了一遍她的症状,确定没有哪里不舒服才做好记录出去。 季予南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一旁的家属陪同床掀开被子躺下,关了灯,“睡觉。” 病房里的窗帘并不是完全隔光的,即便关了灯,也不是像别墅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远处的霓虹透进来,将病房照的很亮。 季予南睡觉不习惯有灯,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所以明明很困,但躺在床上足足半个小时也没睡着。 情绪很燥,偏偏一旁的女人还很不安宁,不停的翻身,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很响,更扰的季予南睡不着。 “时笙,”他霍然从床上坐起来,脸色非常难看,声音里压抑着火气,“再闹个不停就给我滚出去,真是烦死了,睡个觉也不得安宁。” 时笙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伤口又疼得厉害,粘在头发上的血结成了痂,血腥味薰得她脑仁疼。时笙虽然没有洁癖,但还是觉得难受,又没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消遣,只能不停的小幅度翻身。 她想去拿手机看会儿小说,但包在沙发上,她不想折腾。 医生说了,她的腿如果还想恢复的跟之前一样修长笔直,就最好躺在床上静养,要是骨头愈合的不好,很可能会小幅度弯曲。 时笙不能去,又非常有自知之明地不去麻烦季予南,就硬生生的挨到了现在。 此刻见他坐起来,急忙道:“你能去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吗?” “滚。” 季予南恼怒的躺下,翻身背对着窗口,拉过被子将脑袋整个蒙住,只露出小半张脸。 他没睡着。 从呼吸的频率能听出来。 时笙缩了缩身子,这样她的腿疼要稍微缓和一点:“季予南,要不你让护工来照顾我吧,我想擦澡。” 季予南呼吸一窒,半晌,“你要再多说一句,我就让守尸的来照顾你,你信不信?” 这女人哪里看出来他是要在这里照顾她了? 今天第一晚,她又被撞傻了,要不是怕她有突发状况找不到家属签字,他才不在这里遭罪呢。 时笙后来睡着了,她不认床,对光线的要求也没有季予南那么龟毛,医院的床比以前她在贫民窟睡得舒服多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还是第二天医生来查房询问病情时才醒的。 季予南一夜没睡好,六点天亮后,就更睡不着了。 他阴着一张脸,交叠的双腿搁在茶几上,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佝偻着身子蜷缩在沙发转角。听完医生询问时笙的基本状况,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问:“不会突然晕厥或死亡了吧。” 时笙:“……” 大清早的就咒她。 混蛋。 医生很有耐心,全程微笑:“如果时小姐好好爱惜身体,在床上静养,不出现感染的情况下,应该是不会有您说的那类情况发生。” “恩。” 医生出去后,季予南随后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撩起衣袖看了眼腕表,“护工已经来了,医药费我也交了,没死的事都别给我打电话,找傅随安。” …… 季予南走后没多久季时亦就来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身材清瘦,五官突出,和之前几次见面一样,气场强势,一双眼睛如利刃一样,锋芒劲锐。 时笙无意识的坐正身体,“季董事长,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不会以为季时亦是来看她的。 季时亦没坐,或许是不屑坐,他垂眸,淡淡的道:“时笙,你让我失望了。” 他的话里没有指责,只是在淡淡的陈诉事实,他看着时笙的目光根本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更像是看着一枚没有生命力的棋子。 时笙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她咬唇,沉默。 “予南定了去法国的机票,昨天的。” “我知道,季总去法国出差。” 季时亦哼笑一声,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冰冷。 那种感觉像是一条缠绕着她的蛇——时笙全身都泛起了寒意。 “出差?你不会真以为他是去出差吧,时笙,你当初站在我面前让我同意你和予南的婚事可不是这样的,当时的你很有野心,但是事实证明,你留不住那个男人。” 时笙从他的神情中读出来一句:所以,你没有半点利用价值。 她仰着头,勾着唇笑了一下,从容淡定,“季总定的是昨天去法国的飞机,但最终,他还是留下了。” 季时亦没料到她会来这样一句,微微一愣之后,笑了。 时笙摸不清他的意思,重复道:“季董事长,季总最终还是留下了,不是吗?” “才一天而已,既然你有这份自信,那就将他一直给我留在国内。我不希望予南去法国,即便是出差,我也不想他跟慕清欢再有任何牵扯。” 时笙拧眉。 刚才的话只是用来搪塞季时亦的借口,如果季予南去法国真是为了见慕清欢,她又怎么能留的住。 见她不语,季时亦的目光冷了几分,“做不到?” “季董,我认为这种强硬的方式用在季总身上反而会适得其反。” 季时亦是什么人? 大半辈子身居高位,即便是听取意见也要对方有那个资格。 就时笙这种…… 不配质疑他的决定。 时笙并没有去看季时亦阴沉的脸,自顾的说道:“您比我更了解季总,他若是那种能轻易妥协服输、乖乖的照着您规划好的路线走的性格,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闹得如此之僵。我不了解季总,但我知道慕小姐的性格,说清高谈不上,但绝对不会做小三,因为她的母亲当年就是被小三逼得跳了楼,这些年,她和她父亲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如同仇人一般。” 季时亦眯了眯眸,“继续。” 时笙垂眸,掩盖了眸子里那丝不耐烦的情绪。 她还没有修炼到处变不惊的定力。 嫁给季予南也只是想通过他进季家,得到季时亦的信任,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知道当年的季家和她父母有什么牵扯。她并不想搅进季予南和慕清欢的感情里,她父母出事那年他年纪还小,即便对那事有记忆也不会太深刻。 而且,她了解季予南,那个男人她惹不起,所以就尽量不去招惹。 但季时亦的态度,明显是不想让她全身而退。 “我会告诉慕清欢,季总已经结婚了。” 得到她的答复,季时亦满意的笑了笑,终于正眼看向了时笙。 这个女人虽然家世不好,但气魄不错,再锻炼一段时间也能独当一面,不是慕清欢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能比的。 如果一年后予南不愿意离婚,他倒是可以考虑。 不过,要做他季家的儿媳妇,需要的不只是从容不迫的气场,“等你伤好,和予南一起来季家吃饭。” “谢谢季董。” “到时候你最好能给我一个你非要嫁给予南的理由,绿卡这种拙劣的借口,还是免了。” 时笙:“……” 一窝子的黄鼠狼。 “好好养伤。” 季时亦嘱咐完这一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拉开门时,原本已经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 紧接着,外面传来季予南冷讽的声音,“这么快就走?你的好儿媳为了留下我,将自己的腿都折腾断了,不给点奖励?要不要我帮你填张支票?十万吧,毕竟车祸这种事力道不好掌握,说不定稍不注意就用力过猛,死了。” 第三百章她还留着 季时亦回头看了眼时笙,“再怎么说也是我亲自看上的儿媳妇,这点力道都掌握不好,死了也是活该。” 他缓了语气,甚带了几分笑意,“等时笙好了,你跟她一起回家吃饭,你母亲很想你,最近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你还是经常回去看看,别到失去了才后悔。” 提起发妻生病的事,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多余的感情。 季时亦没有多留,他走之后,季予南直接就踹开门进来了,“都他妈给我在外面守着。” 门撞在墙壁上,‘砰’的一声巨响后又反弹回来,季予南单手撑住后顺手甩上。 “为了季太太这个位置,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自残这种方式都用上了。”他走到床边,弯腰与时笙对视,手压在她小腿的石膏上:“可怎么办呢?你这也没重伤残废、高位截肢,反正你也不想要这条腿了,不如我帮你一把。不是想留住我吗?如果你一直在重病监护室躺着,每天一封病危通知书,说不定真能将我留在美国。如何?” 他微微用力,眼眸里覆上了一层冰霜,凌厉的如同刀刃一般。 “……” 时笙感觉到疼,抬手摁住他的手,她怕自己再不阻止,腿就要二次骨折了。 她用的是那只裹了纱布的手,在触到他肌肤的那一刻,就被季予南像甩垃圾一样甩开了,“别他妈碰我。” 时笙早有准备,但还是被他甩了个措手不及,手重重的砸在柔软的被子上,正好碰到伤口。 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季予南的手倒是从她的伤腿上移开了。 “时笙……” 季予南一时无语。 迄今为止,有不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其中也不乏比时笙更缠人的,自残、以死威胁的也不少,但却没有一个是像时笙这样,让他摆脱不了的。 不是不能用强,是…… “不怕死是吧,你身边的人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有骨气?” “我身边的人啊?”时笙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吧,时间太久想不起来了,我父亲过世快二十年了,我母亲前不久也去世了,跟亲戚朋友也断了联系,身边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所以,你估计找不到什么能威胁我的人了。” 季予南:“……” “真他妈……” 对时笙,他连骂都找不到话了。 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人,简直—— 他一个男人,也不能动手打她一顿,“下次再演骨肉计,直接死了算了。” ………… 时笙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出院,季予南自那天发脾气走了后就再也没来过医院,大概是去法国了,那天他一出病房就让保镖给他定了最快去法国的机票。 这些天都是护工在照顾她。 出院这天,护工推着轮椅将她送到医院门口,“时小姐,您家里没人来接吗?”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护工很善解人意的什么都没问,替时笙拦了辆车,“我扶您上去吧。” 时笙报了地址。 司机将她送到长岛后,还将她扶下了车,“小姐,出租车不能进去,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您这样一个人进去没问题吧。” “没事,谢谢。” 轮椅是电动的,不费力。 时笙开门进去,幸好上次逼着季予南录了她的指纹,不至于在门口苦等。 别墅里没人。 时笙打开鞋柜换了拖鞋,推着轮椅进了之前住的那间佣人房,她上不了二楼,一楼又没有换洗衣服。 这几天在医院穿的都是病号服,她住院第一天就和季予南吵了架,没人给她送换衣服,她身上的钱就够买套贴身的衣服换,吃饭都是靠徐琰接济的。 现在这套还是出车祸当天穿的,护工虽然给她洗了,但上面还有血渍。 明天要上班,她总不能穿着这套去吧。 等季予南回来? 他估计还没消气,估计会直接将她的衣服从楼上扔下来,不过,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扔下来总比裸奔好吧。 只希望他已经从法国回来了。 家里虽然没有佣人,但有钟点工会经常打扫,就算季予南常年不在家也不会积灰。 所以,她也看不出他最近在没在家。 时笙早上忙着办出院手续,没来得及吃早餐,又坐了那么久的车,这会儿饿的胃都痉挛了。 本想煮碗面吃,但碍于坐在轮椅上身高又不够,只好烧水泡了碗泡面。 这还是她上次见着卖场做活动拼单凑的,只买了一碗,这种垃圾食品季予南是不屑吃的,才有幸留到现在。 吃完面,时笙睡了个午觉。 两点钟准时就醒了。 时笙又在床上眠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肚子有点饿,又没什么现成的东西吃,这种地方想点个外卖都得去外面拿,如果是业主,保安会送。 但她不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佣人,没那么好的福利待遇。 最后实在饿得撑不住了,还是拿手机点了外卖,坐着轮椅去外面等。 下午四点的阳光都还是很灼热,烘烤在皮肤上,又烫又痛,时笙撑着伞,一边拿手扇风一边看手机上显示的剩余公里数。 保安拿了把扇子给她,跟她搭话道,“时小姐,你这腿怎么了?” “出了车祸,撞断了。” “那这几天你就别出来拿外卖了,我们给你送进去。”想来保安也知道她这模样做饭困难,“不过季总这几天都不在,你可以不用做饭,没那么累。” “他这几天不在?” 卧槽。 那衣服怎么办? 她总不能扶着扶手蹦跶上去吧。 这个月请了半个月的假,工资少一半,还没有全勤,连年底奖金也没有了,哪有余钱去买衣服。 “对啊,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没跟你说?” 时笙的外卖到了。 她接过来,将扇子还给保安,说了声谢,操控着轮椅往回走。 吃完饭,时笙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等到七点,果然没见到季予南回来。 她仰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打算自己上去拿衣服。 断腿还不能用力,时笙扶着扶手,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往上跳。 平时一两分钟就能走完的距离,今天她足足用了将近十分钟,才到二楼的楼梯口。 “呼。” 时笙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估计是颠簸的太厉害,伤口有点疼,另一条腿累的直打颤。 左边是季予南的书房,右边是房间。 时笙站在楼道口,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季予南不在,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或许是她唯一一次进他书房的机会,错过了,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后悔。 昏暗的光线下,她捏紧了楼梯的扶手,抬头去看天花板上的针孔摄像头。 光是能看到的就有两个,还有隐藏的。 如果她进他的书房,就算什么东西都不碰还是会被季予南知道,她需要寻个能糊弄过去的理由。 季家的人,每一个是好骗的。 就像季时亦,她不知道他从她一开口说是为了绿卡和季予南结婚就知道她在说谎,还是后来听到什么才确定她说谎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理由就能骗过去他们的。 季予南半点都不比季时亦差。 时笙站在楼道口发了半天呆,但确实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解释她为什么进他的书房。 许是事情这么久没进展,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正当她准备暂时放弃的时候,手机响了。 慕清欢打的。 时笙本想直接挂断,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手指从挂断的红色键滑向了接听的绿色键,“喂。” “时笙,我知道你喜欢予南,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竞争,但你每次都让季董事长出面警告我,不觉得手段太卑鄙了吗?” “卑鄙谈不上,有用就好,”她的眼睛很亮,“再说了,你担心什么,季予南的书房里不是还摆着你的照片吗?” 她没有进过季予南的书房,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慕清欢的照片,只是随口编了个无理取闹的借口。 慕清欢沉默,许久之后才微涩的哽咽:“他还留着?” 时笙:“……” 第三百零一章你真的烦死了 “他还留着,我丢下他去了法国,他竟然不怪我,居然还留着我的照片。” 慕清欢越说越激动,俨然忘了时笙和她现在是情敌关系。 时笙冷笑一声,没心思听她缅怀过去,直接挂了电话。 …… 季予南的书房没锁,时笙轻轻一推就开了。 书房内的装修和他公司的如出一辙,都是深色调,办公桌和书柜也是中规中矩的造型。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塌塌米,米白色的,是书房里唯一浅色调的装饰。 时笙进来只是想碰个运气,找找小印在不在书房,或者看能不能找到些有关季家移民美国的东西。 她刚一拉开抽屉,还没来得及看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门外就传来了开锁的动静。 时笙抬头,正好和门口站着的季予南四目相对。 她的手还在抽屉的拉手上。 “……” 抽屉里的东西明晃晃地暴露在季予南面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略挑了一下眉,“你在干嘛?” 时笙搁在桌上的那只手手指蜷了一下,抿唇,下一秒,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下来了。 季予南:“……”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时笙在他面前落泪,就连上次在贫民窟那条漆黑破旧的巷子里差点被那群人强了,她也只是眼眶通红,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哭。 原本要质问的话在看到她突然落下的眼泪时卡住了,再想发火,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 他沉下脸,转开视线,语气冷冷的道:“我记得我明令禁止过你进我的书房,” 时笙进来时就开了办公桌上的一盏小台灯,此刻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昏暗的光线下,连彼此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大出来。 “季予南,我喜欢你。” 季予南:“……”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季予南明显懵住了,耳根处迅速漫上了一抹红晕,显出几分举足无措。 “你他妈拍电视呢,”他几步走过去,拽住时笙的手将她从办公桌后拉出来。 时笙的脚不能沾地,手撑着桌子跳出来。 季予南将她带到门口,直接推了出去,“以后再敢踏进这里,就收拾行李给我滚。” 无功而返。 时笙回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泄气的垂下肩膀。 这么久没进展,她有些烦了。 那枚小印…… 时笙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了,难不成找个女人把他灌醉了,偷过来? 但她和季予南出差的次数不算少,时笙从没见过他喝得人事不省,当然,也没人敢灌他。 她扶着墙去了之前住的房间,身上大部分的伤都已经愈合了,但骨折的那条腿还不能沾水。 一个人洗澡很麻烦,总不能一直抬着腿吧。 时笙在浴室里站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决定只用毛巾擦一擦。 刚将脱下的贴身衣裤放在架子上,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就开了。 “时笙,你刚刚……” 季予南:“……” 女人全身赤裸的站在浴缸前,抬高的双手还捧着毛巾架上的衣服,身体的线条修长匀称,一丝赘肉也没有。 皮肤白皙,小腹上还有女人少见的肌肉和人鱼线! 她也没料到季予南会突然闯进来,愣了几秒之后才想起要去遮挡,但动作也是不慌不忙的,全然没有女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该有的羞涩,“季总,你进别人浴室都不敲门的吗?” 时笙取下毛巾架上叠放整齐的浴巾裹在身上,“还不出去?要不进来一起洗?” 季予南本还有几分尴尬,被她先声夺人的反问,才想起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进书房找什么?” 时笙:“……”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骗得过去。 时笙虽然靠着墙,但单腿站着还是很累,见季予南短时间内不打算出去,便在浴缸边缘坐下,那条伤腿微微前伸,“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 男人眯了眯眼睛,幽深的眸注视着她脸上的神情。 灯光下,女人的脸越显白皙,她说‘喜欢他’时,脸上没有半点羞涩。 哼。 睁眼说瞎话,满嘴谎话。 他撩起唇角,冷嘲热讽:“你喜欢我?” ‘喜欢’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是在刻意嘲讽。 时笙:“我……” 季予南的目光很犀利,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目光,时笙没有把握能骗过他。 她错开视线,一脸镇定的道:“慕清欢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书房里还留着她的照片,她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她说你不会喜欢我。” “所以?”他好整以暇的靠着门框,看着她胡编乱造。 “所以我吃醋。” “哼,”男人站直身体,“时笙,我再问你一次,你去书房找什么?” “我被她刺激得脑门充血,就想进去毁了照片,结果你就进来了。” “相片就在桌上,你开抽屉干嘛?” “找找还有没有多余的照片啊。”时笙觉得自己睁着眼睛瞎掰的本领越来越强了,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我要洗澡,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季予南:“……” 他冷着脸转身出去了,浴室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得门上的玻璃都抖了抖。 时笙很快擦完了澡,却在准备穿衣服的时候犯了难,她进来的时候将衣服脱在外面了。 刚才洗澡解浴巾时又不小心将浴巾掉浴池里,湿了一大半,她顺手就扔进了装脏衣服的篮子里。 裸奔? 万一季予南还在呢? 时笙在浴室里找了一圈,最后在盥洗池的柜子里找到一套叠放整齐的浴袍,很新,应该是给客人准备的。 她裹了浴袍出去,季予南站在窗边,单手插进裤兜里,背对着他抽烟。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来,道:“时笙,你是不是在找……” 话音戛然而止。 时笙抬眼看他—— 季予南手里拿着那方晶莹透亮的小印,而目光却森冷的紧盯着她身上的天蓝色浴袍,咬着牙,“谁让你穿的?” 那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像一把锋利的刀刃,随时都要将她戳个对穿。 “你也没挂个不能穿的牌子,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穿。” 她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走到梳妆台,拿了保湿乳开始涂脸,“穿个浴袍而已,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你放在那里,不就是给客人准备的吗?” 男人掐了烟,大步朝她跨了过来。 ‘砰’的一声。 时笙手里的保湿水被打落在地,“客人的房间?谁告诉你这是客人的房间?” “……” 房间是她选的,第一次的时候,他拧着她的行李毫不客气的将她赶了出去,她当时还以为他是单纯的讨厌她,所以觉得她不配住二楼。 瞧他现在的模样,不太像啊。 不是客房? 瞧他对一件浴巾都这么紧张,那就是某人专属了。 “慕清欢的?” 房间里很静,甚至能清晰的听到两人加重的呼吸声。 季予南身材欣长,站在时笙面前,完全将她拢入了他投下的阴影中。 黑色的短发,五官利落深邃,一身黑色的西装将男人本来就冷的气场衬得越发阴沉。 “脱了。” 时笙的脾气不好,但面对无关紧要的人,她向来懒得发脾气。 弯着唇笑了笑:“季总,我这腿伤还没好呢,您不用这么猴急吧?” “猴急,你,”季予南像是被气笑了,那双修长的眼睛里如同蔓着黑色的雾气,阴鸷,冷漠,他捏着时笙的下巴,强硬的掰过她的脸去看后面的镜子,“你觉得,你这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我猴急的?” 扭着头,时笙有点呼吸不畅。 她跳着退了一步,靠着身后的梳妆台,冷笑,“既然不猴急,你让我脱衣服干嘛?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只看不摸的怪癖不成?” “伶牙俐齿。” 季予南甩开手,粗暴的将浴袍从她身上扒拉下来。 时笙里面什么都没穿。 浴袍的质地粗粝,加上季予南毫无怜香惜玉的粗暴动作,她一侧肩颈的肌肤被磨得通红,皮下层透着殷红的血珠。 女人轻‘咝’了一声。 季予南将扒拉下来的浴袍扔进一侧的垃圾桶里,“穿好衣服,我们谈一谈。” 他一眼都没看她,转身出了房间。 时笙准备去找衣服,低头随意的一瞟,正好看到浴袍上的logo。 这个牌子。 啊—— 果然是慕清欢惯用的牌子。 …… 季予南出了时笙的房间,重重的闭了下眼睛,他刚才,有点情绪过激了。 他生气,并不完全是因为时笙穿了慕清欢的浴袍,他还没有那么矫情,会为了件死物这么大动干戈,如果真那么在乎,当时就连房间都不会让时笙住。 既然睁只眼闭只眼让她住进去了,就说明他不在乎时笙占的那个房间是不是慕清欢的,也不在乎她碰不碰里面的东西。 慕清欢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只要他想,可以有一千件一万件她碰过的东西。 他生气的是…… 时笙那句——喜欢你。 明知是假的,他还是为那句话失了神。 甚至差点被她糊弄过去了。 吃醋? 什么鬼话。 时笙做了他几年的秘书,在公事上,一向沉稳内敛,雷厉风行,在公事上干练的人,私底下也不会幼稚到哪里去。 就算吃醋,也绝对不会用这种小孩子的发泄方式。 所以,他在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的时候,还失了神,甚至忘了问她进他书房的真正目的。 季予南出去后,时笙对着镜子看了看肩膀上被浴袍磨出的红痕,不严重,也没有破皮,只是有点火辣辣的疼。 楼下传来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时笙撩开窗帘,正好看到季予南的车出去。 红色的尾灯在转角处一闪,完全隐入了黑暗! 别墅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时笙垂眸,眼神空洞的看着花园里一株花树。以前租房也是自己一个人住,那时候每天忙着兼职,赚钱筹药费、生活费、房租,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根本没时间觉得孤独,但是现在,住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让她觉得孤独、无助,前路渺茫。 她叹了口气,十指相扣,身子前倾,手肘支在窗边。 今晚的夜色很好,月亮很圆,还有星星,云层很薄,边缘被月亮的光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她拿出手机给慕清欢打电话,那边没接,直接挂了。 时笙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十天后我去机场接你,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离开季总。” 离开季予南。 这个想法在医院的时候就有了,一直在心里徘徊,直到今天才下定决心。 季予南在手术室门口的乌龙她后来听护士说了,当时护士正给她换药,见护工在照顾她,就问起了季予南,一脸羡慕的感慨:你丈夫对你真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气魄的男人,特别是他说你是他妻子的时候。 当时时笙就愣住了,条件反射的问了句‘什么’。 直到护士放慢语速又重新说了一遍,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她是不喜欢慕清欢,觉得她作、假清高、矫情,但她没权利干涉季予南喜欢她。 当初事情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她完全失了分寸,她焦躁、不安,但以她贫瘠的经验却不知道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就像一头钻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除了黑,没有半点光明。 她甚至后悔自己当初没考个警校,没多看点福尔摩斯和柯南的书。 当时,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跟在季予南身边,从季家着手调查。 但现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像是从漆黑的小巷中突然踩进了光明中—— 而思想也豁然开朗,想明白了很多之前想不透的事,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个乌龙、是个误会,季予南那枚小印并不是妈妈说的水晶蓝,所有的事也只是她自以为是的以为,如果季予南和慕清欢再因为她的介入产生了嫌隙,那她会后悔死的。 季予南对自己其实并不坏,之前没逼他结婚时,他甚至不止一次帮她。即便是之后,他对她百般不屑,但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她。 就像这样她出车祸住院,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他没有,他虽然没有在医院陪护,却找了护工、交了医药费,还找人给她输血。 虽然里面的人不是她,但时笙至少知道,如果她真要死了,急需救命,他不会不闻不问。 这一点,比很多男人都好。 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慕清欢回她的短信了。 “什么事?” “我要季总的那枚蓝钻小印。” 要求先提,如果到时候确定和母亲说的不是同一个东西,她再还给她。 “狮子大开口。” …… 之后的十天,季予南都没回过别墅,在公司也没碰过面。 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但不在同一层,季予南上下楼都是坐的总裁专属的电梯,她偶尔送文件上去,也都是交给徐琰送进去的。 和慕清欢约定的时间正好是周末,时笙早上起来洗了澡,顺便敷了个面膜,收拾妥当后才开着车慢悠悠的去机场。 自那天之后,她和慕清欢就一直没联系过,她不知道慕清欢买的哪个航班,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 这个机会,是她给慕清欢的,也是给自己的。 给自己一个不后悔的理由。 出发前时笙给慕清欢发信息说在3号出口等她,没人回,时笙也没在意。 时笙在3号出口找了个醒目的位置坐下,保证慕清欢从里面出来能第一眼看到她,她甚至还穿了件十分醒目的红色上衣。 她百无聊奈的拿着手机看电影,只有在广播里提到法国航班的时候才会站起来看一会儿。 时笙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晚上,慕清欢没回信息,3号出口也始终没见她的人。 十二点! 她退出影片播放器界面,起身,出了机场。 自动玻璃门一开,外面燥热的空气就迎面扑了过来,时笙找到车,拉开车门坐进去。 打火、开空调。 慕清欢没回来。 她不知道季时亦是用什么说服了慕清欢离开季予南,钱?进修?进国家演奏团的机会…… 但无论是什么,都比季予南在她心里的位置重要。 时笙握着方向盘,车子缓缓的滑出停车位。 她失约了,所以以后即便是误会,即便季予南和慕清欢的关系是因为她的介入而闹的无法回头,她也有个让自己不自责的理由了。 可能自私的人都是如此,会为了让自己不内疚,拼命找个理由。 回到家。 季予南依然不在。 她早上走的时候将应急灯一并关了,现在别墅里黑漆漆的。 时笙停了车之后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直到腰疼的不行,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开了门,时笙抬手开灯。 灯光一亮,她就看到坐着沙发上的季予南了。 他似乎正在睡觉,被骤然亮起的光线刺激到了,皱着眉,眼睛红的厉害。 “关灯。” 他的声音很哑,没有恼怒,只有被吵醒后的不舒服。 季予南将客厅的窗帘拉上了,关上灯就漆黑一片了,时笙打开手机的电筒照明。 “你喝酒了?”刚才灯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了桌上空了的酒瓶。 “……” 没人应她。 时笙也没追问,换了鞋就要上去。 “疼。” 轻轻的一声呓语打破了客厅的宁静,时笙正准备上楼,听到声音,脚步顿了一下。 沙发上的男人好像睡着了,没了动静。 时笙刚准备要走,男人又是轻轻的一声呓语,“疼。” 她走过去,将手机背面向上放在茶几上,方便照明,“哪里疼?” 季予南紧蹙着眉,手压着胃部,“疼。” “哪里疼?”时笙摸到他脸上的汗,蹙了下眉,“是胃疼吗?我去拿药,医药箱在哪?” 男人紧皱着眉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时笙,“怎么是你?” “……药箱呢?” “走开。”他不耐烦的拂开她的手,侧了下身子。 时笙看了他一眼,打算自己去找药箱。 刚起了一半身就被季予南拽住了手,男人不耐烦的道:“时笙,你好烦啊。” “所以我现在打算上楼了,你不用烦了。” 季予南一双眼眸淡漠的看着她,用力一拉,时笙跌在他身上,脑袋正好撞在他胸口上,‘咚’的一声闷响。 时笙急忙撑起身子,“季……” 男人揽着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 时笙抬眸,盯着男人淡漠的脸,“季予南,你干嘛?” 季予南覆在她的上方,遮住了她头顶的光线,两人距离挨得极近,他身上的酒味更浓了。 他穿着衬衫,领带和西装被他随手扔在了一边,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男人性感的锁骨。 季予南正垂首看着她,眸色很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时笙,你真的……烦透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尾音上扬,带出了几分自嘲,慵懒随意,很性感。 “季予南,你发什么疯?你起来。” 她被他压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最主要的是,两人零距离相贴,她清晰的感觉到有个硬物正低在她的小腹正中,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滚烫的像烧红的烙铁。 他……他…… 他这是? “你不是喝酒喝傻了吧。” 男人的一双眼眸毫无温度,闻言,他勾唇冷笑了一声:“估计确实是傻了。” 季予南唇角的弧度收起,看着她的眼眸渐渐转深。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时笙已经过了懵懂天真的年纪了,这种场景,这种眼神,季予南要做什么,她不可能傻的一无所知。 她推了推他,“你先起来,我要被你压的喘不过气了。” 季予南顺势撑起了身子,没再压着她,但他的手却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时笙:“……” 男人的唇柔软滚烫,辗转在她的唇上,扑在她脸上的鼻息带着浓郁醇厚的酒味,不难闻。 季予南撑在沙发上的那只手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明显。 时笙懵了一下,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她敏锐的察觉出,这次的吻和之前两次都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季予南亲吻着她的脸、唇、额头、眼睛…… 一下一下,温柔蜷谴。 位置始终停留在她的脖子上方,没越距半分,手的位置也一直没动,半点不冒犯。 这种虔诚的接吻方式,在现在这种速食爱情的社会风气下,已经是非常的稀缺了。 “时笙,你好烦啊,”他的唇贴在她的侧脸,轻声喃喃,“慕清欢,清欢。” 时笙:“……” 原来是酒后认错人了。 她松了口气,男人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再过一会儿…… 还是没有动静。 “季予南……” 时笙侧头去看,居然睡着了。 她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上楼拿了床薄被给他盖上,又摸了下他的额头,没有出汗了。 时笙收拾好桌上的空酒瓶,找了一圈没看到药箱,只好作罢。 早上起来,季予南已经走了。 *** 之后的一段时间季予南再没回过别墅,倒是让人来给他取了两次东西。 原定八月中旬举办的年会因为徐琰的关系提前到了他离职的前一天,算是为他践行。 时笙怕喝了酒开车不方便,就和另外三个同事坐傅亦的车去的宴会地点。 其中一个女同事在傅亦车上东摸西看之后,两眼冒光的道:“傅总经理,你这车真漂亮,你还没女朋友吧?” 傅亦刚‘嗯’了一声,其他两人就起哄:“你这是打算毛遂自荐啊?不过,是不是太随便了,至少也得画个浓妆把你脸上那些斑遮了啊。” “要是傅总经理看得上我,我肯定是求之不得啊,有斑才证明是纯天然的啊,而且省钱,绝对是贤妻良母的标杆。” 傅亦性格温润,非上班时间下属也敢和他开玩笑闹着玩。 “人家傅总什么身价,还需要你省祛斑钱?就是给你个这车的备胎也够你在美容院挥霍一段时间了。” 后面闹成了一片,作为被议论的主角,傅亦却一直没说话。 第三百零二章你明天回总裁办 后排高谈阔论的几个人渐渐察觉出他情绪不高,也识趣的禁了声,目光询问的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时笙。 时笙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她今天进过几次傅亦的办公室,但都是谈论公事,也没觉得他情绪有什么不对。 车里没人再说话,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后排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识趣地闭上嘴没再说话。 车子驶了一段路,傅亦将车停在路边,对时笙道:“你来开车。” “你是不是不舒服?” 时笙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从上车起,他的手就一直压着上腹部的位置,连握方向盘都是一只手。 他的脸色一直很正常,时笙就没往那方面想。 傅亦摇头,“有点胃疼,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时笙也跟着下了车,目光在四周看了看,正好瞧见对面有个药店,“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对面买点胃药。” “不……” 傅亦的话还没说完,时笙已经快去朝着对面的药店走过去了。 他弯了弯唇角,摇头。 时笙很快买了药过来,还在药店用纸杯接了杯温水。 傅亦接过来,拆了包装盒按说明吃了药,“谢谢。” 后面的路程是时笙开的车。 公司大部分都是中国人,年会的地点定在了一家中餐厅,他们到的时候除了公司的几个高层之外其他都差不多到齐了。 见到傅亦,都迎上来敬酒。 傅亦的胃疼虽然缓解了,但还是不能喝酒,刚开始那些人都还识趣,见他拒绝便端着酒杯离开了,但后来大家都喝多了,渐渐胆子就大了,就算他拒绝也硬拉着他喝。 傅亦举了下杯子,“今天身体不适,这杯我敬大家算是道歉,等下次身体好了再和大家不醉不归。” 时笙拦住他,:“傅总经理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我作为秘书,只能冒死挡酒了。” “不行,这杯是我们敬傅总经理的,时秘书你别急,傅总经理喝了就该敬你了。”众人起哄。 “那以后傅总经理要给我小鞋穿了,他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我这个秘书居然不帮忙,你们可别害我啊,还是让我出点风头,说不定傅总经理大手一挥,就给升职了呢。” 众人笑道:“行行行,挡酒可得三杯起,时秘书的酒量,那可是传说中的千杯不醉啊。” 喝了酒,大家也散了。 时笙皱了下眉,对傅亦道:“我去趟洗手间,别人来敬你酒你就拒绝,要不我这三杯白喝了。” 那三杯酒喝得有点急,她有点反胃。 傅亦微笑,“好。” 时笙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傅亦道:“做的不错,回去给你升职。” ………… 从洗手间出来,时笙站在盥洗池边洗了个手,又用冷水拍了拍脸。 好像有点上头了,大概是喝的太急了。 时笙理了理衣服,一回头就看见站在她后面的徐琰,她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惊魂未定的道:“哇,你干嘛呀,吓我一跳。” “要回国了,来跟你谈谈心,在公司这么久,也没几个能说的上话的,下次再见,也什么时候了。” 时笙进宴会厅的时候就看见徐琰了,故意没过去打招呼,就是不想将离别弄得这么伤感。 她父母早逝,唯一的朋友也回国了,以至于她对‘离别’这个词很有偏见。 被徐琰一提,她眼眶突然就有些发热,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 时笙错开视线,故作轻松的搓了下手臂,“别这么肉麻,有事就说。” “我是没什么事,你的事呢,打算什么时候说?”徐琰往墙壁上一靠,双手环胸,“要是迟了,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徐琰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时笙没听懂,“说什么?你在季总身边呆久了,人格分裂了?” 她也学着他的模样靠着墙,眼睛微微眯起,盯着盥洗池的镜子出神。 “你年纪也不小了,思春也是正常的,喜欢就去追,畏首畏尾的可不像你的作风。” 时笙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才道:“哦。” “……” 徐琰侧头看她,见她没打算再说,气的站直身子,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的脑门,“就这样?‘哦’?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懂没有?喜欢就去追,别怪我没提醒你,傅总经理可是我们公司最抢手的黄金单身汉,你现在近水楼台,要是还不伸手去摘可别怪别人捷足先登了。” 他一急就来中文了。 估计是英文已经无法准确的表达出他的愤怒了。 这一连串的成语下来,时笙都反应了好几秒才完全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哦。” “我……”他爆了句粗,“妈的,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时笙冲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嗓音沙哑:“徐琰,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凭什么去追?凭我现在糟乱的人生?傅总经理很好,他心里应该有段不能被人触碰的过去,所以,应该有个简单的女人去陪他。” 她不是懦弱,不敢去争取,只是不想自私的将一个和那些事完全无关的男人拉进她自己也理不清的未来里。 等她解决完和季家的事,如果傅亦身边还没人的话…… 徐琰耸了耸肩,“女人就是矫情,连你这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也跳不出这个怪圈,算了,你自己考虑吧,我就是来提醒你别为个不相干的男人做蠢事,帮他挡酒还找个那么好笑的理由,我在旁边笑的都快肚子疼了。” “他今天胃疼,不能喝酒。” 徐琰翻了个白眼,“胃疼而已,又不是胃癌,我胃出血的时候还照样喝呢,季总胃疼好几天了,昨天应酬还喝了一瓶纯的威士忌呢。” 时笙踢了他一脚,“行了,走吧,去前厅。” 时笙和徐琰走后,一侧的洗手间门开了。 季予南从里面走出来,黑色西装裤下是同色系的皮鞋,擦拭的一丝不苟不染半点尘埃。 他洗了手,抽了张纸巾细细的擦干手指上的水珠。 将用过的纸巾扔进纸巾筒,他抬眸,看了眼镜子。 …… 时笙到大厅没多久后季予南就到了,刚走进大厅,就被一群高层围住了。 他低头,将胸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视线穿过人群落到时笙身上,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菲薄的唇上勾出一层似笑非笑嘲弄的弧度,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他点了点头,和对方递来的杯子碰了下杯,浅抿了口酒。 灯光下,他的五官轮廓锋利深邃,很英俊,眸光深谙。 傅亦见时笙出神,问:“看什么?” “没什么,”时笙将视线转到傅亦身上,“胃还疼吗?要不要让服务员给你熬一碗粥?” “不用,我没什么事,你去和季总打个招呼吧,我刚才见他在看你。” 时笙摇了摇头。 季予南见时笙和傅亦聊天,眼神蓦然变得冷漠,收回视线,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他吸了下腮帮,从服务生的托盘里重新取了杯酒朝着傅亦走过去。 他站在时笙面前,由男人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在其中,他的唇角掀起弧度,“傅总经理,这杯我敬你,感谢你这段时间为公司所做的一起。” “应该的,季总付了我工资。” 顶头上司亲自敬酒,没理由不喝了,他招了招手,立刻有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 傅亦取了一杯,和季予南手里的杯子碰了碰:“还希望以后季总多多关照。” 时笙:“季总,这杯我代傅总经理喝吧,他胃疼。” 季予南挑了下眉,眼睛微微一眯,“胃疼?” 他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就在时笙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你也配’这类的话时,他点头道:“那行,就由时秘书代吧,傅总经理好好养身体,胃疼就别胡乱折腾。” 他和时笙的杯子虚碰了一下,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完。 喝的太急,那股灼热感从喉咙一路冲到胃里,立刻变成一股尖锐的疼直冲头顶。 季予南神情微变,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按住那处疼的地方,但被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唇上噙着笑,将空了的杯子放进服务生的托盘,又取了一杯,“这杯我敬时秘书,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人事部已经给傅总经理挑好了合适的秘书,你明天就回总裁办。” 时笙手指微微一抖,杯子倾斜,里面的酒洒出了不少,湿透了她的手指。 “对不起。”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道歉,想让服务员给她拿点纸巾,傅亦已经拿了手帕给她了,“擦一下,弄湿了。” “谢谢。” 傅亦在她接过手帕的时候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 季予南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看着,眼睛里像是结出了一层冰霜。 第三百零二san 季予南的视线一直不清不淡的落在时笙脸上,看她蹙着眉打理干净手上的酒渍,时笙微微低着头,喝了酒的缘故,皮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薄红。 他顶了下腮帮,似笑非笑的挑眉,“傅总经理这是打算代她喝?” 傅亦还没说话,时笙便已经将他手里的杯子接过来了,“季总,我敬您,感谢您对我的刻意关照。” ‘刻意’两个字被她咬得极重。 四目相对,气氛很微妙。 傅亦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微微抬高的手,淡笑的看着面前神色冷凝的两个人。 同样是沉着脸,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但又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时笙的冷,是从里到外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无所谓,而季予南的冷,更多的是愤怒和某种陌生的情绪。 时笙将空了的酒瓶在季予南面前挑衅的晃了晃,“季总还有事吗?” 季予南的脸色有点发白,但在灯光下不太能看的出来,他的眸印着灯光,幽深寂静。 他笑了下,毫无温度,接着便不再看时笙,将视线转到了傅亦身上,“傅亦,我们喝几杯,恩?” “季总,”时笙静了几秒,重新端了杯酒,“傅总经理今天不舒服,我代他……” 季予南注视着她的脸,打断她,嗓音轻描淡写,脸仍然有几分冷,“我以私人的身份敬他,你以什么身份替他挡?” 时笙:“……” 说这话时,她分明看到季予南脸上的嘲弄。 “季予南,”时笙压低声音警告他,任谁都看得出季予南是有意刁难,“副总经理怎么说也是为你打工卖命,你不想明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您在明知道他胃疼的情况下还将他灌得深夜进医院吧。” 男人眼神一暗,不紧不慢的从托盘里拿了杯酒亲自递给傅亦:“傅总经理打算一直躲在女人身后?” 傅亦淡笑,没有立刻伸手去接杯子。 季予南薄唇勾起,手臂往前伸了伸,“怎么?真胃疼?” 有时候,男人和男人的战争往往就是不动声色,仅靠着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就能感受出对方的敌意。 傅亦接过杯子,“季总敬的酒,别说胃疼,胃出血也得喝。” 时笙拧眉,眼睁睁的看着傅亦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她想阻止,但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阻止。 季予南是以私人的身份和傅亦喝酒,除非傅亦开口让她帮他挡,要是自己凑上去,她和他都会很尴尬。 时笙已经不是十八九岁全凭冲动做事的小姑娘了,现在,她在做一件事之前会先考虑造成的后果,再考虑自己的感情。 所以,她明知道傅亦胃疼,还是站着没动。 周围的人都是商场上的人精,从季予南敬时笙的酒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出几人之间的暗涛汹涌了,时不时地转头朝这边看过来,但碍于季予南的威慑,不敢有大动作。 一杯酒喝完,季予南又取了一杯,“费城那个地方你怎么看?” “季总指的是哪方面?如果是想在那边开分公司的话,我觉得那个地方不是很适合。” “怎么说?” 傅亦用下颚示意了一下外面的花园,旁边的人已经用眼角的余光扫他第二十八次了,“外面走走?” 季予南径直转身往外走。 傅亦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对时笙道:“你去吃点东西,没事,我有分寸。” “好。” 傅亦快走了几步,和季予南平行。 两人身高都差不多,又都是穿的深色系西装,气场却迥然不同,但却同时吸引了场上大部分女人的目光。 …… 酒店的花园。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相对而立,傅亦单手插在裤包里,靠着身后的护栏。 即便绿植很多,但也掩盖不住夏天夜里的燥热, 季予南脱了西装外套扔在一旁的凉椅上,点了支烟,反手撑着围栏,微微仰着下颚。 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他胃疼,喝了酒后尤甚,但一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动作更是让他胃里一阵痉挛的疼,季予南拧眉,松开其中一只手,侧了下身子。 傅亦:“季总也不舒服?” 季予南沉默无言,下颚的线条紧绷,双眸幽暗,冷峻中又带了几分复杂。 “我有打算在费城开个分公司,年前动工,到时候你过去当负责人。” 傅亦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季予南问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季总,我能不能问问,让我去费城,是不是因为时笙?” 季予南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不是。” “呵。” 傅亦只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季予南的手指点了点烟,磕掉烟头上的烟灰,他垂了下眸,又看向傅亦,突然敛了那副漫不经心,俊美的脸上一片冷厉,“我生存的环境造就了我的性格多疑,所以,能为我所用的人必定都被调查过,傅亦……你,也不例外。” 傅亦抿唇。 没人喜欢通过这种方式被人知道曾经,傅亦握着护栏的手微微扣紧,薄唇抿紧,脸色不快:“季总,您什么意思?这是觉得我能为你所用,还是不值得信任,所以不能留在总公司。” 去分公司当负责人,其中的含义褒贬不一。 “季氏以后会往中国发展,如果做的好,中国地区的ceo就是你,如果做的不好,那费城就是你最后的一个点。” 两人没聊多久,季予南状态不佳,外面又太热,傅亦虽然理解季予南的谨慎,但还是心里不快,连一贯的温润都不想维持,态度一直不冷不淡。 …… 时笙看着两人只是聊了一会儿便回来了,才转回视线和身边的人搭话,还没完全投入进去,手腕就被一只手扣住了。 她条件反射的缩了下手,目光沿着那只手臂看上去,等看清面前的人,她微微皱眉,“季总?” “开车。” “什么?”时笙眨了眨眼睛,“我喝了酒。。” 还喝了不少。 “我也喝了。” 时笙见他的样子看着好像不太舒服,缓了缓语气,“你没带司机来吗?” “没有。”来的时候徐琰开的车,他作为今天的半个主角,也喝了不少,“我困了,去开车。” 他们两人的动作不算拉扯,但身份太过悬殊,就显得有几分不同寻常了。 英俊的上司和漂亮的秘书,总是被人赋予了谜一样的悬念。 时笙见周围的人都朝她这边看过来,尤其是傅亦还在,她几乎是像被烫着了一般,有些迫切的想要缩回手,“你先放手,都看着呢。” 季予南一眼就能看出她在躲避什么,故意往前倾了倾身,“你当初可没说过要躲躲藏藏的隐婚。” “……所以你在报复我?”她咬牙,往后仰了仰。 “报复你?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光线一暗,男人粗重的呼吸已经到了她的耳侧,她瞪大眼睛,下意识的要往后退,唇已经被人覆盖住了。 时笙的惊呼声被堵回了喉咙里,她下意识的揪紧了他腰上的衬衫。 ............................................................................................................................................................................................................................................................................................................................................................................................................................................................................................................................................................................................................................................................................................................ 第三百零四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季予南冷笑,在一片惊呼声中,拽着时笙的手出了宴会大厅。 “去开车。”季予南将钥匙连同挽在手臂上的外套一并扔给了时笙。 时笙下意识的接过来,“我喝酒了。” 美国抓酒驾很严,万一到时候碰上记者采访,就真的是丢脸丢到国外了。 她虽然不是什么名人,但出了事就是国际新闻,比美国当地人酒驾的关注点更高。 季予南半眯着眼睛靠在身后的廊柱上,“那我们在车上睡一晚?等清醒了再走?” 时笙不情不愿的去找车。 停车场停的都是清一色的豪车,季予南的车无论车型或颜色都是中规中矩,混在一堆中规中矩的车里,更是难找。 她一边按车钥匙的解锁键,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泄愤似的将手里熨烫工整价值不菲的西装揉成皱巴巴的一团,揉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动作—— 低头看了眼手中季予南的西装,迅速伸手探进胸口内侧的衣兜里…… …… 季予南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低头点了支烟,尼古丁涌进肺里那一刻的刺激感冲淡了强烈的胃疼,但也仅仅是一两秒的时间,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无法忍受的疼痛感。 他含着烟,手在身上的几个兜里摸了一遍,没找到任何能缓解疼痛的东西。 胃药他之前下车时丢在车里了。 季予南深吸了几口烟,直起身,大步朝着时笙走过去。 停车场很大,她还没找到车,一边走一边拿着车钥匙到处乱晃。 季予南还没走近就听到她在碎碎念,虽然他中文谈不上精通,但也是过了八级的。 时笙的家乡话和普通话发音没多大区别,仔细听还是能听懂一些。 “你在骂我?” 话刚说完,他已经揽着女人的腰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低头,下颚抵着她的发顶,低低的笑出了声。 时笙的后脑勺贴着他的心脏,周围很静,只有季予南微不可闻的笑声。 他的胸腔随着气息起伏。 时笙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刹那间,心里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不是心动,而是单纯的觉得季予南这段时间不对劲。 在她腿伤后回别墅住的第一晚,他对她的态度都还很恶劣,甚至粗暴的扯了她身上慕清欢用过的浴巾。 而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怎么见过面,更没有发生过什么能让他态度改变的大事。 当一个对你面色不善的人突然改变了对你的态度,时笙能感受到的不是感动,而是惊悚。 她觉得,季予南有目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反而坦然了,伸手推开拥着她的男人,“说吧,什么事?” “……?”季予南在一两秒的愣仲后,身体的轮廓骤然绷紧,他看着她,眸子里翻涌着浓重的戾气,“你觉得,你身上有能让我图的地方?” “不知道啊。” 时笙懒洋洋的笑了一下,她喝得有点多了,在里面还不觉得,出来被风一吹,酒意上头,有点晕。 她退了两步靠在一辆车的引擎盖上,侧头,看着挡风玻璃里自己的倒影。 隔得远,光线又暗,她不怎么看得清自己的表情,但大概不是什么讨喜的,因为她看到季予南的脸色已经极度难看了,她越发笑得漫不经心,“大概是突然发现我很漂亮,对我的身体产生了兴趣,就精虫上脑,想哄我跟你上床呗。” 她只是随口一说,故意气他。 以季予南如今的地位要什么样漂亮的女人没有,就算有想法,估计也不会是对她。 只是他历来挑嘴,不怎么喜欢欧美女人,又是在美国,所以选择上很有局限性。 她以为她这样说季予南会当场甩脸走人,没想到他反而笑了,只是眉眼间的讥诮更甚,“你……还真是,半点优点也没了,难怪傅亦不喜欢你。” “什么意思?”她原本不打算搭理他,但他提到了傅亦,再强势的女人在感情上也会犯蠢,她喜欢傅亦,即便再怎么遮盖掩饰,但很多人还是能一眼看出来。 就比如现在,她一问完,就被季予南掐着腰压在了引擎盖上。 男人唇角微勾,冷漠逼人:“还真喜欢他?” 时笙:“……” 她没有舞蹈基础,瑜伽也只会基本入门,这一下险些将她腰给这折断了。 时笙痛得低叫一声,抬脚踢向他,也没找地方,踢到哪里算哪里。 季予南手臂上的力气收紧,双腿一收,将她乱踢的腿禁锢得动弹不得。 他俯身和她平视,“人蠢就行了,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和你上床?”他的目光恶意的在她胸口上打量,“就你这32的飞机场,脱光了躺在床上我都硬不起来。” 时笙仰了仰头,让自己不至于太难受,“经验不丰富就不要四处卖弄,32和34的尺寸都分不清,季总,你不会还是个处吧?”她凑近他:“是不是尺寸太小,不敢在女人面前脱裤子,憋到现在……啊……” 扣在她腰上的手陡然加重了力气,时笙疼得眯起了眼睛,里面一片水光潋滟。 疼死了。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什么温柔类型。 季予南盯着她,声音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一字一字,格外的冷厉,“时笙,你找死。” 相较于他此刻愤怒得恨不得捏死她的样子,时笙就显得有几分迷离了,目光从他胸口移到他西装裤裤包的位置—— 他的腿紧紧压着她,那一处正好有个硬物,嗑得她有点疼。 小印。 时笙立刻想到正抵着她的东西是什么。 她扬唇,笑得肆意妩媚,“那季总你倒是办了我啊。” “激将法?”季予南挑眉,将压着她头发的手移开了些。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接招吗?” “……” 没有男人能接受这样赤裸裸的挑衅。 季予南屈膝,强势的分开她的膝盖。 挺拔修长的男人置身在女人的双腿间…… 气氛紧绷的厉害。 现在所有的人都还在大厅里,停车场没人经过,但是有摄像头。 她指了指摄像头的方向,“去车上。” 季予南低头吻住她的唇,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揽在她腰上的手一个用力便将她从引擎盖上扶了起来,边吻边将她带到停车的地方。 距离并不远,季予南将她压在车上亲吻,空出手拉开后车门,推着她将她带了进去。 车门关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听见两人清晰的喘息声。 狭窄的车厢里光线很暗,就着从窗外透进来的灯光,时笙被季予南压在身下,两人都不服输的看着彼此。 时笙微仰着身子,手肘支在座椅上,礼服的细带从肩上滑落,露出内衣的一个角。 季予南带着薄茧的手掌贴着她的脸,声线粗嘎沙哑,“看样子,你很有经验?” “试试?” 时笙坐起来去吻他的唇,手指沿着男人紧绷的手臂滑下,又顺着他小腹的肌肉纹理来回抚摸,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那股蓄势待发的力量。 季予南低头看着她,难得温柔,没有呵斥她,而是由着她放肆的将他扎在西裤里的衬衫下摆撩起来。 在她的手从他的小腹移到皮带金属扣时,被季予南按住了,“时笙。” “恩?”女人低哑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 “就算我们上了床,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也不怪季予南将上床这种事说的这么随意,美国这边速食爱情太常见,只要有想法,走在路上都能约个女人过夜,第二天大家各走各的,没有任何牵扯,之后即便再见也没有任何感情交流。 他没有过女人不是因为洁身自好,只是正好在他冲动不可控的年纪身边有了慕清欢,而清欢又是个很保守的女人,不希望婚前性行为。 后来和慕清欢分手,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对速食爱情更没什么兴趣。 之后和好,慕清欢主动过,但他总觉得两人分开太久,欠点什么。 时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裤包的位置,顺口接话,“我想要什么?” 她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喉结,启唇,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季予南被刺激得浑身一个激灵,喉尖绷紧,“……时笙。” 下一秒—— 时笙的手已经从他裤包里伸了进去,攥住了那枚她朝思暮想的小印,尖锐的棱角戳痛了她掌心的嫩肉。 小印是温热的,和季予南身上的体温一个度。 季予南触觉敏锐,她一握上那枚小印他就感觉到了,眯了下眼睛,似笑非笑的压住她的手,连同那枚小印一起被他攥住:“想拿什么?” 时笙松开手,改为攥住他身体的某个部位,笑容肆意的挑衅道:“你说呢?” 季予南小腹绷紧,时笙手掌的热气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他的身体里,他被这突然的刺激弄得身体都要爆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赤红着眼睛,话音一落,手压着时笙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座椅上。 大力的动作之下,时笙的手从季予南的裤兜里抽出来,也顺便带出了那枚小印。 第三百零五章二选一 季予南或许感觉到了,或许没感觉到,总之没有停顿,他粗暴的吻着她,手绕到时笙身后的礼服拉链处—— 拉了两次都没拉开。 他拧着眉,喘息粗重而急促,“你自己来。” 时笙半挂在他身上,一边将小印放进包里,一边还不忘了怼他,“季总果然经验匮乏,脱衣服这种小事都不会,要不回去练练再来?” “嗤拉……” 季予南直接将礼服给撕了,布料破碎的声音在静溢的车厢里清晰可闻,“这种事是男人的本能,不需要经验。” 时笙:“……” 所以,流氓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养成的。 季予南托着她的臀部将她抱起来,双腿岔开坐在他腿上,凑过去吻她。 时笙的礼服堪堪的挂在肩上,若是季予南刚才再用力一点就要全部掉下来了。 男人的唇还没落在她身上,时笙突然‘啊’了一声,身子后仰,避开了他的碰触,“我好像听到有哭声。” 季予南:“……” 他抬眸,目光幽深。 领带在刚才的纠缠中已经被季予南扯下来扔在了一边,衬衫扯开了几颗扣子,露出紧实的小麦色胸膛,脖子上有两道被指甲抓出的红痕。 时笙从座椅上摸出手机,在季予南面前扬了扬,打开免提。 没有声音。 别说哭,连一丝一毫的哽咽啜泣声都没有。 时笙意兴阑珊地看他一眼,“看来,慕小姐并不去想象中的在乎你,我还以为她会哭。” 季予南眯了下眼睛,夺过她的手机。 通话已经断了,他按出通话记录,第一个通话在两分钟以前,算时间,应该是他们刚上车的时候。 没存名字,但这个号码季予南并不陌生,虽然,他一次也没打过。 慕清欢在法国的号码。 所有的激情都在这一刻淡去,季予南身理上的反应还没有完全淡去,但已经没有做下去的欲望了。 和慕清欢没多大关系。 男人在这种事上被打断,很难再提起兴致。 等时笙理好衣服从他身上下去,季予南降下车窗,点了支烟,“你什么意思?” “女人嘛,就是要矫情些,虽然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很饥渴,但想要男人身体的同时也想要男人的心,试试喽,结果不满意,而且,不是你主动停下的吗?要不,继续?” 季予南眯了下眼睛,沉默。 一支烟抽完,他将烟蒂扔出窗外,“东西呢?” “什么东西?”时笙横斜了他一眼。 季予南还是刚才的半仰姿势,衬衫和西裤都比较乱,“小印,刚才你从我西裤里拿的东西。” 时笙:“……” 季予南冷漠地看着她,“需要我自己动手?” 她咬牙,僵持了十秒钟,拉开包链将小印扔给他。 季予南抬手接过来,摊开掌心—— 映着灯光,那枚晶莹透亮的蓝色小印在他掌心里闪闪发光,里面的蓝色光芒好在在流转似的,那处被雕刻了名字的地方还有红色印泥。 “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这个?” 上次偷进他的书房,这次直接上手拿,要说她对这个没兴趣,他还真不信。 这些年,时笙不是第一个对这枚小印起心思的人,这东西虽然不像国内古装剧里写的那么玄乎,仅凭一枚印章就能号令三军,但他这些年所有经手的事都是盖的这枚印章,丢了会很麻烦。 时笙目不转睛的盯着季予南掌心里的那枚蓝钻—— 因为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它了。 一样的。 虽然她在珠宝这一行的造诣不高,但最近也恶补了一些这方面的书,从外形和反射出的光泽度来看,和照片里母亲的那枚一模一样。 除了那残缺的,被雕刻成名字的地方! 时笙愣愣的盯着看了许久,那枚蓝钻,像是一道光,正蛊惑着她抬手去拿,就想将它紧紧的抓在手里。 这时的她心里就一个想法:这是妈妈的东西,拿回来,就完成了妈妈一半的遗愿。 她的指尖刚触到那枚蓝钻的边缘,季予南就收回了手,讥笑,“胃口倒不小。” 时笙没理他,兀自低头整理情绪,“这枚蓝钻,是哪里来的?” 季予南打开车门,一条长腿迈出踩在地上,闻言,眼神犀利的看向她:“女人有胃口是正常的,但别胃口太大,撑着了。” 他坐到驾驶室,启动车子离开。 礼服的吊带被季予南扯断了,时笙随便系了一下,看着窗外发呆。 远处的霓虹汇成一片五颜六色的光晕,在她眼里渐渐连成了一条璀璨的线。 时笙刚开始没注意,后来才发现,季予南的车速越来越快,街道两旁的景都不太能看清了。 这车在速度上虽然比不上跑车,但也属于顶级的豪车,提速很快,再加上他车技好,也没有太强烈的颠簸感。 所以时笙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季予南开车很稳,也没有飙车的习惯,大多时候不会超过120。 “季予南,太快了,你慢点。” 今天的车流量似乎特别的大,但又大的有点不同寻常,似乎从季予南的车这里划开了一道分界线,前面没什么车,后面的车就多的有些不正常了。 季予南好几次变道都差点撞上旁边车道的车,整个过程惊险刺激。 刚才时笙没察觉是一回事,现在身临其境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第一次感受这种在马路上飙车的快感,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拉着车顶的拉手,身体被甩得紧贴在门上,“季予南,你疯了?” 季予南的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凸起。:“闭嘴。” 时笙坐的后排,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明显车厢里的氛围不对。 路口的黄灯已经在闪了。 季予南赶在最后一秒的时候冲了过去。 时笙:“……”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几辆通体纯黑的车几乎是紧随其后的冲过了红灯,她总算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 这个点,这条路,街道上不应该有这么多车。 车子一路疾驰。 季予南看了眼后视镜,道:“车窗升起来,蹲下去。” “啊?”时笙听见了,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车窗升起? 蹲下去? 季予南一身冷峻的煞气,“我他妈让你蹲下去,你是没带脑子出门,还是听不懂人话。” 话音刚落,车子后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时笙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 枪声。 她回头,后车窗玻璃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弹眼,正对她的后脑勺。 幸好季予南装的是防弹玻璃,要不然刚才她脑袋就对穿了。 季予南分心看了她一眼,“蹲好。” 时笙急忙蹲下去。 季予南一只手撑着方向盘,微探出身子,朝身后的车开了几枪,对方早有准备,挡风玻璃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钢化玻璃。 “蹲着,别探头。” 今晚公司庆功宴,地址离长岛并不远,他便没带多少保镖出门,看这情形,应该也被这些人拦住了。 “时笙,这些人的目标是我,前面有处山林,我下车引开那些人,他们应该不知道你在车上,后车座的椅子可以扳起来,等一下你藏在里面,自己寻个时间开车走。” 他回头看了眼时笙,将那枚小印递过来给她,“拿好,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将这枚小印毁了,钻你可以留着,只需要把刻有名字的地方毁了就行。” “那你呢?会不会出事?” 季予南笑了笑,不咸不淡的说:“那不正好?你想要的东西此刻就在你手上。” 和刚才的冷酷狠厉判若两人,此刻,他懒散的很。 似乎并不将此刻的危险放在眼里。 时笙低着眉眼没说话,她知道,这是现在最好的方法。 照这情况,即便是防弹玻璃也撑不了多久,而且,这辆车的速度明显比不过对方刻意改装的车子,与其在车里被人当活靶子,进山林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好,你注意安全。” 就在这时,一辆红色的超跑突然越过那几辆黑色的车冲了过来,与季予南的车平行。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里面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对季予南道:“季少,上来。” 子弹打在车子金属外壳上的‘砰砰’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季予南看了眼那辆车,这地方离长岛已经不远了,留在别墅的保镖应该已经接到消息正在往这方向赶,所以,越是接近那里就越安全。 从一辆车跳到另一辆车对他而言并没有难度,但如果他跳过去,车子会一直往前冲,照这车速,短距离不会自动停止。 而前面,有个弯道。 没有驾驶员操控方向盘,车子势必会撞在护栏上,车里的时笙必死无疑。 如果时笙操控方向,她也逃不开那些人。 那辆车虽然速度比他现在开的车快,但也只能拉一个人过去,时间再拖,就会被后面的车围上,到时候再快的车速也没办法冲出去了。 活命的机会,他和时笙,二选一。 季予南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他抿紧唇,转头问时笙:“跳过去,有没有问题?” 第三百零六章我数到2 “有。” 时笙没练过,别说从一辆高速运转的车跳到另一辆高速运转的车上去,就是两辆车都静止不动,这个距离,她也没把握。 季予南回头看了眼身后紧追不放的几辆车,下巴的线条绷得很紧,眉头皱着,五官棱角锐利,和他平时在公司里的气场截然不同,“要么跳过去,要么在车里等死,你选一样。” 车里的人见季予南一直没有动静,探出头焦急的朝他喊道:“季少,快点,来不及了。” 那辆车前后玻璃以及四扇车窗都被打成了雪花状,司机要控制车速,让车子与季予南的车平行,还要探出头看外面的路况,以及躲避身后的子弹。 再好的技术也会有点顾此薄彼。 “砰。” 一枚子弹穿透了后车窗玻璃,直接打在季予南的座椅上,巨大的冲力让车子都震了震。 好在座椅是做了特别处理的,没有被穿透,季予南也没有受伤。 他回头看了一眼,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手背上青筋明显。 “季少。”旁边车里的人还在喊。 季予南咬牙,吩咐道,“带时笙先走,她在后座。” “季少,那些人是冲你来的,你走了,时小姐自然就安全了。” 他们从小被季家收养,一身本领也是季家花重金培养出来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季予南的安全。所以,和那些外面出钱请的、只会服从命令的保镖不同,他们更在乎季予南的安全。 “这是命令,带她先走,再拖下去我们谁都走不了,电话联系。” 两名保镖见季予南态度坚决,而且也没时间再拖下去了,互看了一眼,咬牙,“是。” 对方的车速缓了缓,开着门的副驾驶正对着时笙坐到后座。 季予南握着方向盘,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还将车开得又快又稳,似乎半点没因为后面的枪林弹雨而紧张。 两辆车并行。 后面的车紧追不放,和他们相比,季予南这边明显处于劣势。 人少,还带着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时笙,也就仗着车好暂时领先。 后面有人高声说了句什么,时笙太紧张了,没听清。 季予南看了眼两车的车距,冷声道:“开门,跳过去,他会接住你。时笙,你只有一次机会,是生是死,看你的运气了,还有……” 他皱眉,冷漠的转开视线,‘抱歉’两个字终究没说出来,“我数到二你就跳,什么都不要想,记住,他会接住你。” “1……” 时笙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怕死、怕疼、更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时时处在生死边缘的状况。 她不否认自己懦弱,每次子弹打在车上,她都快吓死了。 心里早将季予南骂了无数遍。 这场你死我活的枪战与她无关,她是被迫卷进来的,就算季予南将生还的机会让给她,她也不需要内疚。 但在他开口数数这一刻,时笙还是矫情了。 她咬着唇,哭了。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时笙见识过太多社会黑暗、自私的一面,她不相信童话,更不相信会有人为一个自己不在乎的人放弃生命,有多少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所以当初,她才会信誓旦旦的向季时亦保证,她不会是季予南的拖累。 而如今。 她的确成了他的拖累。 如果没有她,季予南可以换到那辆车上,只要和别墅过来的保镖接上头,他就安全了。 “季予南,就算你把生还的机会让给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呵,”她听到季予南哼笑了一声,下一秒,已经不带半点拖泥带水的开口了,“2。” 这种情况下,时笙脑子里基本已经一片空白了,她没有思考能力,唯一记得的就是季予南说他数到‘2’的时候她要跳到另一辆车上。 季予南将绝对生还的机会让给了她,时笙也没有拖拉,她清楚,若她不在,他还有脱困的机会。 那边,黑衣保镖已经朝她伸出了手。 时笙纵身一跃,风在耳边刮过。 在她脱离季予南车子的那一瞬间,车速加快,季予南拐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而另一边,保镖也稳稳的接住了时笙。 但女人的跳跃力不行,虽然保镖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并顺势往上提了一下,她的腿还是在地上磨了一下。 这么快的车速,又是夏天,她脚上连双丝袜都没穿。 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小腿的皮被磨掉了一大片。 那些人是冲着季予南来的,见他的车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也没有和时笙他们多纠缠,迅速朝他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时笙抱着腿,小腿破皮的地方不停的往外渗着血,将整个脚踝都染红了,她似乎并没有发现,兀自发着呆。 他会没事吧。 虽然她没见识过季予南的身手,但传言听了不少,以他那被传得都妖魔化了的身手,应该会没事吧。 车子开出一段路后在路边停下。 司机盯着前方,面无表情的道:“时小姐,你在这里下车吧,那些人不是冲你来的,不会对你怎么样,我要赶去接应季总。” “好。” 时笙从车上下来,脚一落到实地,就感觉到锥心似的疼。 她低头,才看到小腿上的伤口。 皮被磨掉了一大片,上面站着碎石和灰尘,看上去很狰狞。 时笙拦了辆车回家,季予南还没回来,她还特意去了车库看了,车子也不在。 他是真的还没有回来。 时笙不敢给季予南打电话,她不知道情况,怕惹他分心。 别墅和平时一样,但不知道是不是时笙的错觉,总觉得周围的气氛很凝滞,就像黑暗中潜藏着无数个人,正灼灼的盯着她。 时笙开门进去,第一时间就是给季予南的私人医生打电话,吩咐他带治疗外伤的药过来。 “药品备充足些,可能会有枪伤。” 别墅地下室有个简易的手术室,她上次无意中看到的。 美国虽然不禁枪,但受了枪伤去医院治疗手续还是要比普通的外伤麻烦些,像季予南这种身份的人,还是不能太明目张胆。 就算他地位非凡,但在美国,华人始终很受限。 …… 医生来的很快,是个美国男人,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并不像很多美国男人那样中年发福,他身材保持的很好,很儒雅。 时笙之前做季予南的秘书时和他联系过,所以认识。 泰勒微笑,“时秘书。” “泰勒医生,季总还没回来,您先坐一会儿,喝咖啡还是饮料?” 他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咖啡,时秘书煮的咖啡让我念念不忘。” 时笙去厨房煮咖啡,泰勒见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目光在她腿上扫了一眼,“噢,上帝,时小姐,你的腿受伤了。” “一点小伤,我已经处理过了。” 她刚才已经用酒精和棉签清洗过伤口了,只是家里没有纱布,她便没有包扎。 虽然还有些狰狞,但比之前好多了。 “现在天气热,伤口裸露着容易感染,你坐下我给你包扎一下。” “好。” 泰勒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纱布给她包扎伤口。 时笙有些心神不宁,清洗伤口的时候也没见她喊疼。 泰勒是个出色的外科医生,纱布包扎的很漂亮,“需要打一个蝴蝶结吗?你们女孩子都喜欢。” “不用了,谢谢。” 晚上的别墅区很静,显得车子引擎声异常清晰,每次一有声音往这边来,时笙便朝门口看一眼。 这种焦灼的等待,自从妈妈过世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 凌晨。 一道车光直射在别墅的落地玻璃上,很晃眼,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泰勒被惊醒了,猛的坐直身体,“季总回来了。” “恩。” 时笙去开门。 门外站了好几个人,都是一身狼狈,空气里有浓重的血腥味,他们穿的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衬衫和西装,除了一个腿受了伤被人扶着,其他人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握着枪,戒备的看着周边。 时笙也分不出谁受了伤,目光落到中间的季予南身上。 这绝对是她见过的,季予南最狼狈的时候了,头上和西装上都是草屑,脸上沾着泥,衣服皱巴巴的。 他抿着唇,眉头紧蹙,脸和灯光一个颜色。 敲门的那人道:“季少受伤了,时秘书,打电话叫医生。” “泰勒医生已经来了。” 时笙急忙让开身子让他们进来。 一群人直接去了地下室的临时手术室。 虽然是手术室,但器械有限,能做的也只有简单的小手术,季予南没去医院,刚才也是稳稳的站着,那应该是伤的不重。 时笙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都跟着去了地下室,别墅的客厅空荡荡的,她甚至都要以为是她等得太久出现的幻想了。 不过,地毯上滴落的血迹清楚的提醒她,不是幻觉。 季予南不止回来了,还受伤了。 她拿了拖把清理门口大理石地面上的血迹,弄完后抬头,看着院子里停着的那辆被子弹打得面目全非的车子。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第三百零六章昨晚就照顾的很好 刚拉开车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从里面窜了出来,薰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时笙根本没来得及看里面,扶着车门侧头干呕。 下一秒,半开的车门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砰’的一声撞上。 时笙回头。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保镖站在她后面,垂眸看她,“时秘书,季总让您进去。” 时笙点了点头,等胃里好受点了,才转身进去。 待她进去后,保镖朝车里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 地下室。 并不如想象中的逼仄憋闷。 保镖领着她去了最末的临时手术室,做了个‘请’的手势,“时秘书,季少在做手术,您坐一下。” “他哪里受伤了?” “中了两枪,不过都没伤到要害,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在他们看来,没伤到要害的枪伤就像马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似的稀疏平常,所以,在回答时笙的问题时半点情绪起伏也没有。 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 地下室里看不见外面的天色,时笙下来时忘了带手机,也不知道几点了,只觉得等了好久,腰都坐疼了,手术室里还没有反应。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鼻梁。 一夜没睡,严重的睡眠不足导致她有点耳鸣。 “时小姐,您要不先上去睡吧,季总这里恐怕还要等一会儿,麻烦您联系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工,这段时间季总恐怕都需要护工照顾。” “没事,我这就打电话联系护工。” 她认识的护工就只有之前照顾母亲的史密斯太太,她给她打电话问她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动手术很随便了,得找个经验丰富的护工,避免照顾不当造成二次感染。 联系好护工,季予南的手术就做完了。 泰勒从手术室里出来,摘掉口罩和身上的手术服,对时笙道:“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伤到要害。今晚要特别注意观察体温,愈合前伤口不能沾水,不能用劲,尽量躺在床上静养,我今天会留下,有什么问题及时叫我。” “好。” 时笙将放在膝盖上的手收回,手指已经冰凉泛白, 他没事。 她将落下来的发别到耳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起身,“我去给您收拾客房,辛苦了。” 季予南被保镖用担架床从手术室里抬出来,麻药还没过,他还处在昏睡的状态。 此刻的他是安静的,没有任何可怖的戾气以及渗入骨髓的极端狠厉。 保镖将他送到二楼的主卧,放到床上后拉过被子盖上,领头的保镖冲时笙道:“就麻烦时秘书先照顾一下季少了,季少有洁癖,还请您打盆水给他擦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泰勒医生那边您就不用操心了,我去安排。” 他们只知道时笙也住在这里,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关系。 “恩。” 时笙点头。 保镖出去后,房间里就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声了。 时笙去浴室打了盆水准备给季予南擦下身上的血迹。 两处枪伤都在上半身,衬衫在动手术时就已经脱了,时笙只需要用毛巾擦拭掉他身上的血迹就行。 上半身还好,下半身就有点困难了。 她力气有限,季予南现在的情况又不适合搬动,不能硬脱,就只能直接拿剪刀剪了。 擦拭完身上,时笙又打了盆水给他擦头发,上面全是草屑和灰,连续换了两盆水才将他从上到下弄清爽。 她没给季予南换衣服,直接盖上被子算完事。 弄完后,又用温度计给他测了个体温,确定没发烧,时笙才在床边上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熟睡的男人,紧绷的背脊才算是放松的垮了下来。 她慢慢的趴在床上,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肩膀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轻微的颤抖。 时笙咬唇,兀自笑了笑:“季予南,你总算是平安的回来了。” 她困极了,又一晚上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一刻都没放松过。此刻放松下来,层层叠叠的睡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直接躺下就睡过去了。 季予南躺的是床的正中间,时笙个子娇小,就算放开了睡也弄不到季予南。 而且她睡觉一直很乖,不会乱动。 …… 这一觉睡得很沉。 时笙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漆黑一片,思绪还有些混沌,就已经感觉到腿上的伤口传来的痛感了。 房间的空调温度调的刚好合适,躺在柔软温暖的被子里,动都不想动,更别说是起床了。 另一侧的台灯亮着,调的是最暗的光线,又不是直射,影响不了她。 “你还打算躺多久?时笙,到底你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 身后传来男人没有起伏的音调,还很虚弱,但也挡不住话里的愤怒。 时笙回头,正对上季予南那双逆着光翻涌着沉沉墨色的眼睛,他对她的不满,明显而直接,只差没有直接在脸上贴个‘我讨厌你’的标签了。 时笙拉高被子,“你怎么样了?” 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季予南冷哼,“饿死了,跟只猪一样,都睡了十多个小时了。” 时笙睡着后没多久季予南就醒了,麻药过后伤口很痛,有睡意也睡不着。 倒是旁边的人睡得正熟,中途医生进来检查过,也没将她吵醒。 时笙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服,开始穿鞋,“我去给你做吃的,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喝白粥吧。” 她根本不是在问季予南的意见,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的交代他。 季予南不喜她的语气,但他现在也吃不进去其他的,便没跟她计较。 …… 泰勒医生正在客厅里和几个保镖说话,见她下来,笑道:“时小姐您醒了,护工已经来了,季少让她在外面等着,说您醒了安排。” 时笙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还坐了个年轻女人,在泰勒说完话后她也站起来跟她打招呼:“时小姐,我是艾玛,是史密斯太太介绍过来的护工。” “恩,会熬粥吗?” “会。” “那你去给季先生煮碗白粥送上去吧。” 时笙睡得太久了,现在身上都是软的,不太想动。 正好护工来了。 “是。”爱玛应道。 保镖:“时小姐,做餐饭这种事还是您亲自来,季少不吃陌生人做的东西。” 时笙咬牙:“……那能贴身照顾吗?” 保镖摇头,“季少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贴身照顾,所以,贴身照顾还是时小姐您来吧。” “那你让我请护工干嘛?不如直接将护工的工资给我,我从里到外包完算了。” 她这话明显就是怼他的,是他让请的护工,现在又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请护工不就是为了贴身照顾吗? 哪知对方居然真的点了下头,吩咐下属:“你送爱玛小姐出去。” 时笙:“……” 她算是明白了,这是季予南的意思。 “麻烦时小姐去熬粥吧,工资的事我会吩咐财务给您结算的。” 时笙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男人,冷笑一声,进了厨房。 熬好粥,她给季予南送上去。 腿上的伤还没好,一动就疼,尤其是上楼梯时更甚。 粥还很烫,她放在床头柜上,一边用勺子搅动,一边和他谈条件,“季总,我没办法一天24小时照顾你,我要上班。” 季予南靠着床头,半眯着眼睛,有几分虚弱,俊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我给你找了护工,但你的保镖说你不吃陌生人做的东西,也不让陌生人贴身照顾,就给送走了,你有熟悉的人吗?我来联系。” “恩。” 季予南的嗓音低低哑哑,似乎不太想说话,应了一声后就没有反应了。 时笙等他继续往下说,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下文。 看了他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季予南。” 季予南皱眉,淡淡的说:“不用,你照顾就行。” “我怕我照顾不好,医生说了,枪伤和普通外伤不同,如果感染了会非常麻烦。” “昨晚就照顾的很好。” 时笙给他擦澡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也有感觉,他让时笙照顾并不是不习惯陌生人,而是不信任,尤其是在他重伤的情况下。 第三百零七章要换内裤 季予南的伤有两处,一处在左侧肩膀上,另一处在脾脏下方,都避开了要害。 时笙等粥晾凉,“需要喂你吗?” “不用,给我吧。” 矫情喊痛让人喂那都是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才会犯的傻,显然,他对时笙没有这种感觉。 季予南接过碗,也没用勺子,喝完后顺手将空碗放到一侧的床头柜上。 “我昨晚交给你的小印呢?”他闭着眼睛,一脸疲倦,脸色也有点发白。 从昨晚到现在,也就打了麻药后睡了几个小时,药效过后就痛醒了。 现在也是,虽然困,但伤口疼的睡不着。 “小印……” 季予南若是不提,她都完全忘了这一茬了。 昨晚危急时刻他将小印给她了,那时候太紧张,接过来就随手扔进了外套的衣兜里,回来又担心他的安全,时不时地看眼外面,就彻底忘记这回事了。 时笙的手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本想撒谎说掉了,但看季予南盯着她的目光,还是乖乖的将小印给了他。 面上轻描淡写没什么反应,心里却后悔的要死。 她错失了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 季予南将小印收起来,“帮我把枕头放下来。” 时笙帮他把枕头放下来,拉上窗帘,又将台灯的灯罩拨到另一侧,开门准备出去。 她白天睡得太久,这会儿没有睡意。 “去哪?”季予南的声线很沙哑,语速很慢。 “我睡不着,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你拿笔记本在沙发上看。” 时笙就是不想跟他共处一室,两个无话可说的人待在一起完全是大写的尴尬,“我怕吵着你睡觉。” “睡不着,你看你的,不用顾着我。”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你昨晚一夜没睡,白天也没怎么睡,还是睡一觉吧,休息好了身体才恢复得快。” 这话听着就很敷衍,也确实很敷衍。 季予南掀眸瞧了她一眼,有些烦躁的道:“你被打两枪试试能不能睡着。” “……”时笙恍然大悟:“你是疼的睡不着啊?” 昨晚看季予南没有丝毫犹豫的开车转向另一条道,那一瞬间的震撼是她这辈子不能忘的,那种决然赴死的气场,是超脱一切外在条件的致命吸引力,她这辈子也没办法从另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了。 即便那时候,他是被人追杀的那一个。 她还以为季予南已经成神,看淡生死了呢。 原来,还是会疼啊。 季予南以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向她,淡淡的道:“电脑在书房里,自己去拿,倒杯水进来。” 时笙下楼倒水,正好碰到从房间里出来的泰勒。 他穿着睡衣,眼镜也摘下来,是听到时笙下楼特意出来询问季予南情况的,“季少睡了吗?” “还没有,”时笙抬眼看了眼二楼卧室的方向,“他伤口疼的睡不着,能用止痛药吗?” 泰勒摇头,“除了手术,季少不喜欢用止痛药,那东西对脑神经或多或少有影响。” “那能有别的方法止疼吗?” 泰勒勾了下唇角,看了眼她身上凌乱的职业套装,调侃:“接吻,科学证明,荷尔蒙升高时能让身体对一切外界的感知能力降到最低。” 时笙也笑了,眉头皱成一团,“我怕到时候泰勒先生要对季总进行第二次抢救了,除了慕小姐,恐怕谁跟他接吻都会把他气的脑充血,他还是个纯情青年。” 泰勒显然也知道慕清欢的存在,“这是个好办法,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有情饮水饱吗?让慕小姐来照顾,季少的伤可能会好的快些。” “我会向季总认真的建议。” 她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泰勒和季予南只是家庭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这种私密的事情,他们还不会涉及。 所以,泰勒并不知道慕清欢和季予南已经分手,去了法国。 “今晚还是观察期,时秘书要多费心,如果有发烧、伤口不正常疼痛请及时叫我。” 时笙是季予南的秘书,这种贴身照顾在他看来没什么,泰勒完全没意识到他们在同居,只以为是季予南受了伤,她留下来照顾。 “好。” …… 时笙拿着电脑回到房间,季予南正在打电话,精神不济的半阖着眼睛,对方说很长一段话他才‘恩’一声。 听到开门声,原本懒散的男人霍然睁开眼睛,手自然的摸到了了枕头下,目光犀利的朝着时笙的方向看过来。 见到是她,他才神情稍缓,波澜不惊的吩咐,“下次进来记得先敲门,这种基本的礼貌我想不需要我来教你。” 时笙:“……” 季予南的训斥她无法反驳。 “下次我会注意的,但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你完全可以让我滚出去后就别再回来,还懒得说‘进来’。” 季予南睨了她一眼,冷笑,片刻后有面无表情的道:“你休想,去打水给我擦澡。” “今天早上擦过了。” “现在是晚上了,我要擦澡,内裤也该换了。” 时笙:“……你怎么不去死。” 大概是他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时笙说话也开始百无禁忌,美国这边并不忌讳。 “下次你祈祷那些人枪法准一点,别浪费那么多子弹打树。”、 他没细说,但看过枪战片的人大概都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形,那么多肆意穿梭的子弹,稍有不注意便会被打中。 比起电影里的枪战,现实中更是少了那份主角才有的幸运,每一秒钟都有可能致命。 时笙翻了个白眼,“……乌鸦嘴。” 她去浴室打水给季予南擦澡,掀开被子,驾轻就熟的避开他纱布包裹的地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 季予南绷着脸,抿着唇不说话。 但若是细看,还是能就看出他耳根处淡薄的红晕。 “我去给你拿内裤,你自己能脱吗?手别使力,床单上蹭蹭试试。” 季予南恼羞成怒的吼她:“蹭你个鬼。” 时笙也没理会他,转身去衣橱里拿内裤,过来时见季予南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平躺在床上,内裤好好的穿在他身上。 她将干净的内裤往旁边一放,弯腰,拽着内裤两侧往下一拉…… 动作干净利落,季予南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内裤就已经被拉下来大半了,关键部位赤裸裸的暴露在外面。 季予南:“……” 我操你大爷的。 时笙面色无异的拍了下他的腰:“抬一下,卡住了。” 僵持了两秒钟,季予南动了,却不是顺从她的,而是拉过一旁的被子将小腹以下盖的严严实实的,面上薄红,咬牙切齿的吼她,“滚出去。” 他原本是有意为难她,想看她羞恼出糗。 结果她连半句拒绝的话都没有,就直接上手了…… 果然不能将时笙当成正常女人来看。 “去叫保镖上来。” 时笙皱眉,抬头看他,一脸的不耐烦,“你换个内裤还麻烦几个人,烦不烦?人家昨晚累了一晚,今天又守了你这么久,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你脱不脱?不脱我不管你了,你就穿着睡吧。” 季予南:“……你他妈是不是女人。” 时笙本来就不乐意伺候他,找来的护工又被保镖pass掉了,连着被他差遣做了几件事,心里正憋着气呢。 “你是古代穿越来的吧,现在小学生画石膏像都画男人裸体了,是个男人都长一样,你的难道还特殊点?” 季予南:“……” 他咬牙,松开手。 时笙给他换好裤子,将脏的那条扔进垃圾桶,“医生说,如果伤口不寻常的痛就及时叫他,你要不要看电视?我给你放部电影?转移注意力就不会老想着伤口疼了。” 季予南黑着脸,想叫她滚出去,忍了半晌还是淡淡的‘恩’了一声。 “想看什么?” “随便。” 时笙哼了一声,点开视频网站,自言自语的道:“那我给你放部苍老师的最新动作片?据说很精彩。” “你他妈……” “还是算了,我怕你爆血管。” 季予南黑着一张脸,右手将电脑夺过来:“……你给我滚出去,没叫你都别再进来了。” 第三百零八章123 时笙看了眼季予南,转身出去,刚拉开门,就看见站着门口正准备敲门的季长瑶以及她身边阴沉着脸,一脸戾气的季时亦。 季长瑶看到她,原本担忧的小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不客气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紧张又戒备的看着她,似乎她对季予南做了什么十恶赦的坏事,时笙对这个任性的大小姐并不反感,相比慕清欢,她更喜欢季长瑶这样性格爽快、爱憎分明的性格。 虽然不会为人处事,说话也难听了点,但至少不复杂。 时笙双手环胸,呛她,“我是你哥的妻子,我不在这里在哪里?难不成,你还担心你哥被我占了便宜不成?躺在那里要死不活的,看着都挑不起兴趣。” “你……”季长瑶不是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她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聊一些成人话题,秒懂时笙话里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季予南,又看了眼一旁的父亲,见没人帮她说话,脸一红,“就你这种随便的女人,我哥就是眼睛瞎了也不会看上你,你连慕姐姐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哦。” 时笙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季予南看不看得上她,她还真是不怎么在乎。 只是这季家的人明明是在美国这么开放的国家长大,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基因还真是纯情。 “扫把星,滚开。”季长瑶恼怒的推开时笙,快步冲到床边,俯身看着季予南,担忧的问:“哥你没事吧,你之前出门不都是带着保镖的吗?这次怎么带那么少的人?” 季予南闭了闭眼睛,淡淡的道:“距离不远,疏忽了,下次不会了。” “就算疏忽了,以你的身手也不该伤的这么重啊,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两枪再歪一点……” “没有如果,”季予南打断她的话,语气重了几分,“这两枪没有伤到要害。” 季长瑶噘嘴,回头瞪了眼站在门口的时笙,“你就护着她吧,这次要不是她,你怎么可能伤那么重,你别以为能骗得过我和爸爸,我们都知道了,是你将逃生的机会让给了那个女人,如果你坐阿佐的车离开……” “好了,你现在才十八岁怎么跟个小老太婆一样念个没完?以后老了,指不定要怎么啰嗦。” 他虽然语气不耐烦,但不难听出其中的宠溺。 对这个妹妹,他是真的疼。 季长瑶冲他做了个鬼脸,“还疼吗?” “不疼,一点小伤,看你一脸浓妆艳抹还满身酒气,肯定是从哪个宴会上直接过来的,我让人给你收拾客房,去洗漱睡觉。” 季予南虽然睡不着,但受了这么重的伤,精神肯定不如正常人那么好,声音听着很虚弱。 …… 门边。 季时亦和时笙对视了几秒后,道:“时小姐,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谈谈。” 时笙点头,“好。” 季时亦目光犀利的瞧了她一眼,率先转身朝着走道最末的小阳台方向走。 和季予南的冷漠不同,季时亦的气场随时随地都带着浓重的戾气和阴鸷,即便是在心情缓和的情况下也是如此,并没有半点收敛。 这是在长期在道上混养成的。 而季予南只是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才会暴露出那份潜藏在心里的嗜血冷酷。 时笙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季予南神色闲适的和季长瑶说着话,瞳眸却是深深的瞧着时笙。 见她出去,他微皱了一下眉。 他和父亲这些年的关系虽然势如水火,但也只是两个人同样强势的性格造成的,虽然经常不欢而散,但季时亦对他的关心不比任何一个做父亲的少, 父亲的性格他了解,今天的事,他定会怪到时笙身上。 “哥,哥……”季长瑶见他长时间没说话,忍不住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抱怨,“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 “你出去看看。” 季长瑶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门口,立刻就明白他让她出去看什么了,别开脑袋,“我不要,你不准关心她,你忘记慕姐姐了?要不是她,慕姐姐也不会远走法国,也不会……” 慕清欢在法国的时候被人盯上,不法分子伪装成她的邻居撬开她的房门,差点将她抓去贩卖了。 如果不是时笙,慕姐姐还好好的待在哥哥身边,哪里会遇到这么糟心的事。 …… 走道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一路寂静无声。 走道末的是个空中花园,面积不大,但打理的井井有条! 里面除了几棵常年绿的观赏树外就种着一种花,还不到花期,没开。 夏天的空气很燥热,即便是晚上也一样,一旦离了空调,那股烫得肌肤泛疼的灼热就层层的涌上来。 时笙走在最后,顺手关上推拉门。 刚转身,季时亦一个重重的耳光就迎面而至,带起的掌风刮过她的脸—— 时笙要躲已经来不及了,或者根本没有那么快的反应力,连躲避都没想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粗糙的大手落下来,掴在她的脸上。 普通男人的力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承受起来都有点勉强,何况还是季时亦这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待在练功房里有专职武术教练训导的人。 时笙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侧着头,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耳朵有短暂的失聪,全然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嘴里全是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唇角裂了,她用舌尖轻轻地舔了舔,疼得她轻嘶了一声。 在哥哥严厉的目光注视下不情不愿跟出来的季长瑶正好看到这一幕,隔着玻璃她都听到巴掌声了。 小时候哥哥调皮,整天想着玩不学习,被爸爸打过几次,但都是用藤条抽身上。 至于她,一次都没被打过,爸爸说女儿是用来宠的,不是打的。 她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么凶狠的扇人耳光。 季长瑶被吓得愣愣的站在一旁,忘了跟出来的目的。 季时亦看着被打偏头的时笙,压抑着层层的怒气,目光阴沉的盯着她,“时笙,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但传入耳朵里的声音还是很小,她在想明天要不要去医院挂个号检查一下,万一留下后遗症聋了怎么办。 “可是就在昨晚,予南为了救你,差点死了,你说过,你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可是昨晚,他将他逃生的路让给了你。” 季时亦咬着牙,双手在身侧握紧,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 一想到手下的人汇报给他的当时的情况,他就对面前这个女人深恶痛绝。 昨晚有多危险,作为过来人的他,能够想象。 予南能够平安的回来,完全是上帝保佑。 时笙站直身体看向他:“季总是个真男人,他将逃生的机会让给我只是不想脱了无辜,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相信季董事长也应该能想象当时的场景,难道季董事长希望我在车上和季总磨磨蹭蹭,非要陪着他生死与共?” 季时亦抿唇,不语。 他是了解季予南的性格,所以,才更加迁怒时笙。 他当时,就是被时笙的一番话给打动了,以为不是慕清欢,他就不会让他不顾安危的救。 原来,他还是不了解他。 任何无辜的人在他身边都会成为他的软肋。 看来,予南的身边不适合有人。 像他们这种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人,想要活着,孤家寡人最适合,要不,就别那么强的责任心。 “当初的协议作废,你走吧,不准再留在予南身边,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时笙咬唇。 她不能走。 季予南和她的关系已经缓和些了,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就能取得他的信任了。 “季董事长,我能不能说句实话。” ..................................................................................................................................................................................................................................................................................................................................................................................................................... 第三百零九章你傻了吗 季时亦眉目阴森的盯着她。 时笙并不畏惧,散漫地勾着唇角,她的长相并不是性感的那一类,但此时,她慵懒的挑着眉眼含笑的模样却将她整个人衬得像一只无骨的妖精。 季时亦颔首,“说。” “如果季家继续做道上的生意,今天的事还会发生,季董事长既然这么关心季总,那还是尽早脱离的好。” 季时亦年轻时在道上混,但年纪越大就越想要洗白,可在阴暗的地方呆久了,哪有那么容易脱手,这些年他一直在试图洗白,公司明面上设计的产业也越来越广,但即便是这样效果也不大。 时笙这句话无疑是踩到了他的痛脚,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咯咯响,他抬手,躲在一旁的季长瑶以为他又要动手,急忙从阴影中跑出来,推开门冲过去,“爸爸。” 看到季长瑶,季时亦垂下手,但脸还是绷着的,语气却已经缓和了很多,“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了眼红肿着脸的时笙,虽然不喜欢她,但想到季予南的嘱托,她撅了撅嘴道:“爸,虽然她很讨厌,但再怎么说她也是哥哥的的妻子,你怎么能打她呢?” “哼,”季时亦冷哼一声,却没有再继续危为难时笙,“你自己好自为之,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完,季时亦径直离开了。 季长瑶看了眼时笙,有些同情的说:“你的脸都肿了,去楼下让医生给你抹点药吧。” 说完,又觉得自己不该关心她,故意冷声冷气的加了一句:“你这样丑死了,我怕吓坏我哥哥,清欢姐可是她们学校的校花。” 不等时笙回答,直接就跑开了。 时笙顶了顶后槽牙,嘴里全是血腥的味道,她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扇耳光,偏偏她还不能扇回去。 妈的,疼死了! 时笙在花园里一直站到季时亦带着保镖离开才出去,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懒得看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她去楼下厨房煮了个鸡蛋,用布包了敷脸,别墅里没有佣人,医生也去睡了,没人好奇心过剩追根究底,这让她轻松了些。 她不想上楼,就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她将声音开成了静音,只剩下画面在动,视线虽然落在屏幕上,但她其实在走神,电视里放的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没一会儿,客厅里的座机就响了。 她微皱了眉,搬进来这么久,座机这还是第一次响。 她缩着身子没动,不想接,也不想动,但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像笃定客厅里有人,挂断后隔两秒钟又响。 时笙烦躁的皱眉,将电视声音开大了些。 如果是找季予南的,座机没人接自然会打他手机,如果连手机都不知道,那肯定不是重要的人。 电话第三次挂断后就没再响起,时笙以为对方终于放弃了,就没在意。 只是过了不到五分钟,楼梯上突然传来季予南的声音,“你半夜三更坐在客厅里不睡觉干嘛?” 在客厅里听到季予南的声音,时笙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不是受伤躺在床上吗?怎么会出现在客厅里。 时笙抬头顺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季予南裹着黑色睡袍站在二楼的楼梯上。 原本肌理分明的胸膛此刻被纱布包裹着,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性感。 他抿着唇盯着她,见她看过来瞧了他一眼就转回头去了,也不回话,脸色又沉了好几个度,沉怒道:“你傻了吗?问你话呢,半夜三更坐在客厅里不睡觉干嘛?” 时笙不想说话,她现在连深呼吸都觉得脸颊侧的肌肉牵扯的痛。 视线重新回到了电视屏幕上,拿靠枕将自己的头挡住。 时笙以为他见她不理他就会自己进去,她也确实没听到声音了,时笙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到了电视节目上,是最近很火的一档相亲节目,她看过几期,还不错。 一道阴影压下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时笙吓了一跳,抬起头,就见季予南站在她面前。 “你干嘛?”她皱眉,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伤,虽然是他爸打的,但挨打这种事也不光彩。 “上去睡觉。” “不想睡,你挡着我看电视了,让开。” 季予南的唇成一条线,脸色很难看,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他站着不动,时笙也不看他。 两人倔强的僵持着,半晌,时笙火大的道:“你烦不烦?我看个电视你也要管吗?” 他是不是疯了? 身上才做完枪伤的手术,这才二十四小时不到,就下楼下,还站着跟她僵持这么久。 “不知好歹。” 他丢下一句话后转身走了,时笙松了口气,她现在这样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说话,就只想静静! 她听到身后有拉抽屉的声音,但也没在在意,只以为他是在闹脾气。 然而,离开的季予南重新折回来,手里拧着医药箱,他在她旁边坐下,打开药盒,从里面取出药水和棉签:“脸呢?” “没脸,不要脸。” 时笙缩着身子,头也没抬。 季予南冷笑一声,扣着她的下颚,强硬的将她的脸从靠枕中扳正面对着他。 时笙的脸已经肿了,唇角也破了,还沁着血丝。 这模样,还真是狼狈。 季予南冷着脸看了会儿,“还知道自己不要脸,算你有自知自明。” “……”时笙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她现在心情不好。 季予南将蘸了药水的棉签戳在她脸上,力道不轻,时笙当场就疼的大叫了一声,像只炸毛的猫儿怒目瞪着季予南。 药水擦在脸上凉凉的,她的脸虽然肿的厉害,但没有破皮,也不感觉疼,就是他下手的力道有点狠。 “怎么不还手?”他问的随意,似乎理所应当。 时笙朝季予南翻了个白眼,中国尊老爱幼的思想根深蒂固,她和季予南在一起,季时亦是他父亲,所以即便她被打了,也不能一耳光扇回去,“他是你爸。” 难得和季予南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处,她简直怀疑自己是被季时亦打的出现了幻觉! 男人冷笑,动作却轻柔了些,“你不还手是因为打不过,还是因为他是我爸?” “打不过。” 季予南:“……活该。” 擦完药,季予南将药扔进药箱里,薄唇紧抿,额头上早已沁出了一层汗,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伤口疼就上去躺着,学人逞什么能。” 在下楼之前,季予南甚至连端碗吃饭都有几分勉强,如今不只下了床,还下楼给她涂药,连二十四小时都没过的伤口,不疼才怪。 说话时,时笙往后仰了仰,拉开了和季予南之间的距离。 她不习惯承别人的情,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毒舌、脾气暴躁、喜怒无常,这种男人,无论是做朋友或情人都不适合。 她这一记耳光原本就是因他而起,如今算是扯平了。 季予南绷着脸,薄唇抿成一条线,目光犀利的盯着时笙那一张欠扁的脸,半晌没说话。 时笙也没在意,兀自走神,他从下楼到现在从来没脸色好的时候。 季予南站起身,“你这种人就是……狼心狗肺。” 他是疯了才会听季长瑶说她埃了打时就匆匆穿了拖鞋下楼,这女人,别说挨个耳光,就是上次差点被强暴也没见她怎样,还是该吃吃该睡睡。 他憋着一肚子的怒气上了楼,房间门被关的震天响,时笙在楼下都感觉到墙壁震了震。 她也没在客厅里呆多久就回房了。 季长瑶今晚在这里住,为了避免麻烦,她在一楼收拾了个房间住下。 大概是受了刺激,时笙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 季予南半夜就发烧了,时笙睡得正熟,被季长瑶一阵催命似的敲门声给吵醒,她迷迷糊糊的起床去开门。 她握上门把,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将耳朵贴在门上,谨慎的问:“是谁?” 这是她之前在贫民窟养成的习惯。 “开门,时笙,我命令你给我立刻开门。”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趾高气扬,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哽咽,声音太小,时笙没听见。 她皱眉,即便觉得季长瑶是个没有心计天真善良不讨厌的姑娘,但被用这种盛气凌人的太多对待多了就厌烦了。 就像此刻。 她想骂人,控制不住的火气旺上蹭。 而她也真的骂了。 季长瑶话音一落,时笙就火大的拉开了门,劈头盖脸的道:“半夜三更的不去睡,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有什么看我不顺眼的叨叨你哥去,有本事让他把撵出去,别整天趾高气扬的觉得谁都欠了你的。” 季长瑶被吼的脑子有点懵,一时忘了回嘴,直愣愣的看着眼前靠着门框,穿着睡衣披头散发毫无形象的女人。 时笙自认脾气不好,起床气更严重,发泄完后,见季长瑶眼眶红红的才收敛了脾气问道:“怎么了?” “我哥……发烧了。” 大概是被时笙震慑住了,她居然乖乖地回答了。 第三百一十章你去哪 “发烧了?” 时笙蹙眉,似乎才从睡梦中彻底的清醒过来,声音也清晰了。 季长瑶点头,手指绞着衣摆,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还是个正在读大学,没受过挫折的孩子,遇到事情会慌也是正常的,时笙道:“你哥发烧了应该去找泰勒先生,我又不是医生,你跟我说也没什么用。” “泰勒医生已经看过了,说是伤口裂开了。” 发现季予南发烧后,她第一时间给泰勒医生打了电话。 她知道时笙没和季予南一个房间,他们在客厅争吵,她哥进了房间,时笙在楼下客厅,她都看见了。 季长瑶突然话锋一转,厉声责问:“我回房间之前我哥的伤口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裂开,是不是你对我哥坐了什么?” 时笙简直受不了她阴晴不定的大小姐脾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打他了。” 她作势要关门。 季长瑶拦住她,语气不快的有重复了一遍,“我哥伤口裂开了。” “我又没聋,听得见,不需要重复,你哥那么爱折腾,你最好上去瞩目泰勒医生多缝两针,万一明天又折腾开了。” “你上去照顾我哥。”她命令道。 时笙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时间,却想起腕表在睡觉时就摘了放在床头柜上了,“这半夜三更的,泰勒医生不是在上面吗?有他看着,比我这个外行看着好吧。” 季予南伤口裂开发烧,泰勒医生肯定会在上面守一夜,她上去也没什么作用,只是多个人不睡觉。 “我不管,你上去看着,万一我哥哥不舒服要喝水怎么办?泰勒得守着我哥哥,半步都不能离开。” 季长瑶任性的拉着她往楼上走,他哥哥为了给她敷药从楼上下来,弄的伤口裂开发烧了,凭什么便宜这个女人睡着这么安稳。 季长瑶生活在季家,防身术是必须学的,就时笙这种平时跑久了都气喘的人,哪里是她的对手,硬是被拉着走了几步。 “诶,你等等,”她一边拉住她,一边整理肩上滑落下来的睡衣带子,她没穿内衣,睡衣还是半透明的真丝材质,跟裸着没什么区别,“你让我先换套衣服。” 季长瑶回头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瘪了瘪嘴,松开手,“快点,给你一分钟,要不然我就直接裸的将你拽上去。” 妈的。 季家的人都这么重口味。 时笙回房间换衣服,夏天的t恤短裤穿上很快,换好还不足一分钟。 “走吧。” …… 季予南的房间灯火通明,泰勒已经给他缝好针了,正在重新给他上药包扎,“季少,如果您再不在意,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床上的男人微闭着眼睛,没有半点反应。 似乎正在被包扎的是别人,就连蘸了药水的棉签在缝着针的伤口上来回擦拭都面色不变,眉头都没蹙一下。 泰勒已经习惯了他受伤后沉默寡言的一面,重复叮嘱道:“伤口不能沾水,不能用力,最近一周都最好是静卧休息。” 他也没指望季予南能回应,只做一个医生应该做的。 季予南是他的病人。 虽然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但作为医生,还是要提醒他该注意的。 时笙被季长瑶拉着走进去,脚步声惊动了病床上闭着眼睛假寐的男人,季予南睁开眼睛,目光如炬—— 看到被拉着走进来的时笙,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子里竟然露出几许类似于委屈的神情,他转开视线,“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时笙没理他,朝正在给季予南包扎伤口的泰勒点了点头,“泰勒医生。” 泰勒固定好纱布起身,他虽然敏锐的感觉到时笙和季予南之间的气氛较上次有所不同,但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过问的,他对时笙道:“时秘书,今晚您照顾季少吧,注意了,季少身边一定不能离人,随时都要注意着体温,发烧很危险。” “好。” 季予南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过了,他也开了药,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泰勒才放心让时笙单独在这里。 他收拾好药箱,严肃的道:“时秘书,季总的伤一定要特别重视,他的身份不方便去医院,在家里治疗局限性很大,所以,如果发生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的,我会注意的,有问题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半小时测一次体温,直到体温降下去位置。” 季予南皱眉,似乎很不耐烦,不过没说什么。 泰勒走后,季长瑶看了眼自家哥哥,嘱咐了几句之后也回了房间,临出门时,警告的看了眼时笙,意思是让她好好照顾季予南。 …… 时笙是被季长瑶吵醒拽上来,现在还很困,国外若不是快要死了的病都很少打点滴,所以不需要守夜。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季予南,“什么时候测的体温?” “……” 意料中的没收到回复。 时笙想,这么麻烦的男人,病死算了。 都这样了还傲娇。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时笙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瞥了眼床头柜上的体温计,“既然不知道,那就再测一次。” 她没指望季予南回应,径直抬起他那条没受伤的手臂,拿了温度计作势要重新给他测体温。 男人不好的脸色阴沉下来,眼睛都没有睁一下,抽回手—— 大概是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口,他的脸色霎那间苍白,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刚刚。” 时笙打了个哈欠,拿手机调了闹铃,每半个小时响一次,然后,掀开被子躺下去, 身边的位置微微凹陷,惊得原本假寐的季予南豁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躺下来的时笙,“谁让你上来的?滚下去。” 面对时笙,他好像越来越无可奈何,能说的能做的,也只是干巴巴的叫她滚。 因为疼,他的声音并不如平时那般中气十足,而是明显的虚弱。 时笙真的困极了,没理他,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我说让你滚下去,你聋了?”季予南扣住她的手腕作势要将她甩下床,他从记事起,从没和人同床共枕过。 而时笙,已经两次躺在他身边了。 之前那次他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她又睡得很熟,他一时心软,没有将她踹下去。 时笙被他吼得不耐烦,若不是季长瑶硬要将她拽上来,她才不上来看他的脸色。翻了个身抱住他,耐着性子安抚道:“乖,睡觉,好困。” 她的语气和态度都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手环着他的腰,双腿将他的腿夹住,形成一个禁锢的姿势,手沿着他的背脊上下抚摸,像是在安抚炸毛的猫儿。 季予南:“……你睡沙发。” 语气已经不如刚才的强硬了。 他垂眸,怀里的女人似乎睡着了,双眼紧闭,只是手还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脊。 “沙发上冷,你乖一点,别闹。” 说完,还往他怀里钻了钻,没几秒呼吸就均匀了,手也安安静静的搭在了他的腰上。 季予南彻底没了声音,垂眸,眸色不快的看着怀里只露出半边脸的女人。 虽然不爽,但到底没有推开她,手在她肩上欲欲跃试了几次,最终懊恼的收了回来,像是在跟自己赌气,故意加大了动作,刚被缝好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 时笙这一觉睡的很好,季予南的床很舒服,醒来也没有腰酸背痛的感觉,反而一身轻松。 天色已经大亮了,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身侧的季予南。 她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双腿环在他的腰上,大腿暧昧的贴着他小腹以下的位置,手臂环在他的腰上。 姿势亲密。 时笙想起昨晚的事,慢慢缩回手脚,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已经降下去了。 她松了口气,转身去拿手机,昨晚她明明调了闹铃,结果没响。 已经快十一点了。 原本调好的闹铃被关了。 她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起床,没有吵醒身边的男人,结果,她刚穿上拖鞋,身边的男人就醒了,“你去哪?” 第三百一十一章你给我下去 “去给你熬粥,顺便叫医生上来看看。” 季予南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流食。 “不吃。”他将头埋在枕头里,声音虚弱无力,像是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时笙穿鞋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着他微微蜷缩的身体,担忧的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时笙看不见他的脸,只是从他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隐忍的味道。 “喂……”时笙刚伸手要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就被季予南扣住了手腕。 男人的大掌温热,掌心有薄茧,拽着她微微用力—— 时笙怕他这样蛮横的用力会扯到伤口,顺着他手臂的力道靠过去,“你是不是不舒服?” 季予南扣着她手腕的手改为环在她的腰上,“再陪我睡一会儿。” 闷闷的声音自枕头下方传来,额头贴着他的肩膀,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软弱。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这样相拥,亲密程度甚至比不上昨晚,但莫名的,时笙心里一悸,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男人微烫的气息喷洒进她t恤宽大的领口里,和平时不同,带着隐约急促的感觉,散发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环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两人之间没有一丝间隙,他的唇似有似无的碰触着她的肌肤,不像刻意亲吻,似乎只是不小心碰到。 他喘息声渐重。 时笙全身酥麻,忍不住绷直了身体,搁在他胸口的手下意识的推拒着。 耳边,却传来男人轻轻的呓语声:“疼。” 时笙立刻僵着身子不敢再动。 她想她是疯了,明明不喜欢季予南,却被他的动作撩的有了反应。 大概是女人到了她这副年纪都饥渴,而季予南无论从外形和身材都足以让女人侧目,和经没经历过这种事无关,也和喜不喜欢无关,只是单纯的对这个男人的身体产生了兴趣。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季予南抬头,手捧着她的脸,寻着她的唇瓣吻了下来。 他是闭着眼睛的,在试探了两次之后,终于吻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吻和他的性子一样,强势霸道,一只手掐着她的下颚,迫使她迎向他,舌尖撬开她的唇齿,疯了一般的攻城掠地。 她全然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 时笙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懵住了,她完全没想过季予南居然会吻她,还是这样从一开始就凶狠到带着侵占气息的探入。 她在走神,直到唇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才猛然间回过神来,怒目瞪着季予南—— 却发现原本还半侧着身子拥着她的男人此刻已经双臂撑在她的两侧,覆在了她的上方,完全将她娇小的身体禁锢在了方寸之间。 他看着她,目光如电,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时笙,我……” 他脸色惨白,眉头紧蹙,额头上有汗珠沁出,似乎正压抑着某种难以忍受的疼痛,就连撑在她身侧的双臂都在轻微颤抖。 旖旎的气氛倾刻间散去。 时笙原本略带了几分迷离的眸子瞬间清醒了,沉着脸呵斥,“你给我下去。” “时笙,”他在嗓音黯哑,时笙被他压在身下,正好看到他喉结的位置,“我想要你,现在就想。” 时笙的脸顿时滚烫起来。 同一时间,她也感觉到了男人抵在她小腹上的坚硬。 而他苦苦压抑的模样,像个得不到满足的孩子,很委曲,又不敢有太多过分的动作,只是难受的蹭着她。 时笙一张脸憋得通红,恼羞成怒的朝他吼:“季予南,你给我滚下去,你的伤口昨晚才裂开重新缝针包扎过,你是不是想死?” 他身上有伤,时笙也不敢怎么用力的推他,只能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恼怒的瞪着他。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功夫想那些桃色事情,活该挨两枪。 季予南感觉到伤口有血沁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又裂开了,他见时笙没有妥协的意思,翻身躺在她身侧。 这样大的动作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见时笙拉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他抿了抿唇,欲盖弥彰的解释:“男人早上的时候那方面的欲望是最强的,别说身侧躺了个样貌不丑的女人,就是躺了只母猪也会有反应,这在生理上叫晨勃,和动不动心没关系。” 时笙掀开纱布,检查了伤口没有裂开,冷笑一声直起身子,“季总您还真是重口味,人就算了,连猪都不放过,对着猪你都能晨勃,说出去也没有谁了。” 目光在他身下扫了一眼,那地方已经支起了一块小帐篷,她鄙夷地冷哼了一声,穿鞋子起床。 身后,季予南恼怒的朝她吼:“时笙,你就是只猪,我对着你不是晨勃了吗。” 时笙没继续跟他辩论这么幼稚的话题,也没看到他恨不得捏死她的表情。 她整理好衣服下楼。 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时笙直接去了厨房,先拿了砂锅给季予南熬粥,再打开冰箱看中午能做些什么。 她不经常在家里做饭,冰箱里没什么食材,现在就剩了点葱和肉馅了,都是她前天买的了。 她一个人还好,煮点面就能将就了,但家里还有泰勒和季长瑶,这点菜完全不够,出去买她又嫌麻烦,想了想,还是包饺子吧。 上次用完后正好还剩了半袋面粉。 时笙拿了肉馅解冻,发面。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季长瑶的声音,时笙吓了一跳,险些倒多了水,她稳住手,倒好水之后揉了揉面。 “你要包饺子吗?” 季长瑶很少吃中餐,除了过中国年的时候。 每年过年,他们家都会吃饺子,所以她对这东西不陌生。 “恩。” 时笙应了一声,继续揉面,对季长瑶那个娇小姐,她秉承少说话多做事的态度。 季长瑶感觉自己被忽略了,皱了皱眉走进去,看了眼案板上的葱和肉馅,“怎么没有蔬菜。” “猪肉馅的。” “你胡说,猪肉馅的也有蔬菜。” 面团已经成型了,但还需要再揉,时笙不是北方人,很少包饺子,几个动作下来她的手臂已经有点酸了。停下动作,撑着料理台看她,“季小姐,我做的就是没有蔬菜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吃。” 她实在不像饿着肚子跟这个娇小姐讨论猪肉馅的饺子有没有蔬菜这个事情。 喜欢吃什么包什么,哪有特定的。 这不是智障都知道的事情吗。 季长瑶刚起床,头发没有扎起来,自然的散在肩上,也没有化妆,和昨晚的浓妆艳抹比,清纯多了。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难道我要喜欢你?”时笙反问,那懒散随意的态度好像季长瑶问了个天大的蠢问题。 “我是你小姑子,你不喜欢我,我就让我哥不喜欢你。” “随便。” 她饿了,没工夫应付她。 摆了摆手,“你出去吧,厨房油烟重,不适合你这种娇小姐。” 季长瑶盯着她的唇,半晌没说话,时笙休息够了,继续揉面团。 站在她身侧的季长瑶突然语出惊人的问出一句,“你和我哥接吻了?” “……” 和面的盆子一滑,差点连面团一起掉到清洗碗筷的不锈池子里去。 时笙的脸有点红,回头看着季长瑶,“小孩子胡说什么呢,出去。” 季长瑶瘪了瘪嘴,转身往厨房外面走,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就没有,你脸红还是什么,而且亲了也没什么,总归不是我哥吃亏,就当吻了一只猪。” 时笙:“……” 去你的猪。 你才是猪。 你哥也是猪。 她又继续和面,季长瑶在客厅里看电视,狗血言情总裁剧,她都快被台词恶心的掉一层鸡皮疙瘩了。 和好面后,要等一阵子才能包。 她无聊,又不想出去和季长瑶争锋相对,便窝在厨房里刷手机,一边给季予南搅粥。 妈妈以前教她做饭时说过,这样不停搅动的粥煮出来才好吃。 “喂,你是不是喜欢我哥?我告诉你……”季长瑶站在她身后问。 “我知道,你哥是你清欢姐的,不用提醒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我去煮咖啡 时笙给季予南熬了粥送上去。 他已经从床上起来了,裹着件黑色的睡袍站在落地窗边,他在打电话,英俊淡漠的脸上挂着冷笑,修长的手指搭在深色的窗沿上,指骨分明。 听见时笙的脚步声,季予南回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跟对方交代了两句后挂了电话。 看到时笙手里端的白粥,他皱了下眉,“我是病人。” “所以给了你病人才有的待遇,特意熬的。” “每天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会不利于伤口愈合的。” 季予南抿唇,明显的不满,细听之下居然有几分委屈的意味。从受伤到现在,他就一直喝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时笙:“……” 这语气弄得好像她存心虐待他一样。 她忍不住弯唇,故意板着脸将碗递给他,一脸嫌弃:“连吃饭都勉强的人没有资格挑剔。”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打算下午出去一趟,买点食材晚上给他熬鱼汤。 他受伤这两天时笙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根本没时间去超市,现在季长瑶在,有她照顾,季予南应该会放心。 季予南虽然有一枪伤在肩膀上,但还没有矫情到要人拿勺子喂,很快喝完了粥将碗递给时笙:“公司那边你暂时请假,这段时间也不要离开别墅,有什么事吩咐保镖去办。” 前晚虽然光线暗,但他不确定那些人认出时笙没有,毕竟她在他身边跟的时间不短。 在事情没解决好之前,他不能冒险! “我下午……” 话没说完,卧室门直接被人推开,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外面冲进来。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看向门口。 别墅里没人敢在不敲门的情况下直接开门进来,就连季长瑶进季予南的卧室也是敲了门的。 看清来人,时笙微挑了一下眉,目光看向一旁的季予南。 他眯起眼睛,一双深沉淡漠的眸子始终锁在那么身上,暗得看不透。 时笙笑了笑。 慕清欢,你还是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雪纺的长裙,身上没戴任何配饰,头发用了一条简单的发带束起,大概是过来的匆忙,已经乱了。 “予南。” 距离近了时笙才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慕清欢的五官属于柔弱类型,这一哭,就更是楚楚可怜了。 时笙感慨,“眼睛都哭肿了,估计一路从法国哭过来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男人呢。” “时笙,”季予南的声音冷到了极点,“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恶毒?” 时笙讥诮的看向他,“那要说什么?会情郎?” 下一秒,慕清欢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红着眼眶朝季予南的怀里扑了过去。 时笙眼疾手快的从后面拽住她,以季予南的傻性,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估计拼着半条命不要也不会拒绝。 “慕小姐,您要是直接这样扑过去,季总估计未来的半个月都得在床上躺着了。” 慕清欢是在急速奔跑的过程中被拽住后衣领的,脖子被突然卡住,勒出了一条红痕。 她弯腰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 时笙是无意的,她只是想阻止慕清欢扑过去而已,没想到会这么巧正好拽住她的后衣领。 她正准备要松手—— 下一秒,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就压在了她的手腕上,力道极狠的将她拉开。 突然撤了力道,慕清欢没稳住身子,朝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到,幸好季予南及时托住她。 “没事吧?” “没事,”慕清欢捂着脖子摇头,她看着季予南,眼睛里蓄着委屈的水汽,“对不起予南,我只是见到你太激动了,忘了你受了伤。” “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季予南不习惯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时笙看了眼手腕上被季予南捏出的一圈红痕以及面前亲密相拥的身影,神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凉凉的嘲讽道:“是伤的不严重,脑子进水了而已,明知道伤口要裂开还不躲。” 男人松开了扶在慕清欢腰上的手,回头,目光落到时笙的手腕上。 她穿的短袖t恤,手腕上的红痕很明显。 他抿了下唇,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没控制住力道弄疼了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道歉,气氛便僵着了。 肩上的伤口又在隐隐的泛疼。 时笙自然不知道他那些纠结的情绪,垂着眸,转身欲走。 她也不明白自己那些说不出的茫然和失落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的是闲的太久,开始无聊的胡思乱想了。 “时笙。” 他叫她的名字,但当时笙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时,他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冷漠的盯着她。 时笙挑眉,提醒,“季总。” 季予南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深邃的眸子里像染了墨一样,很黑很沉,带着令人窒息的冷漠气场,脱口道:“我和你还没结婚,我同意给你季太太的光环和权力,但并不代表你有资格像妒妇一样蹬鼻子上脸,下次说话做事注意分寸,要不,就给我滚出去。” 时笙安静的听他说完,点了点头,“知道了,季总,慕小姐,你们慢聊,我去楼下给你们煮咖啡。” 她并不在意季予南当着慕清欢的面承不承认他们这段只签了协议的婚姻,这样更好,她本意也不是要拆散他和慕清欢,他们恩爱缠绵,她睁只眼闭只眼就好。 说不定以后小印的事还需要慕清欢的帮忙。 她开门出去了。 门关上。 季予南薄薄的唇便抿成了一条线,下颚紧紧绷着,若不是慕清欢在,他真想将那个女人抓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谁让她去煮咖啡了。 那些话也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 季予南烦躁,抿唇不语。 “予南,”慕清欢见季予南的注意力一直在门上,那里,时笙已经离开了。不甘心的拉了下他的衣袖,“你别怪时秘书,是我做事太莽撞了,差点害你伤口撕裂,幸好她提醒我。” “一点小伤,我不怪你,你不用一直道歉。” 季予南有点烦躁,抽出被慕清欢握住的衣袖,走到床边躺下,“你怎么回来了?” “我……”慕清欢咬唇,“我听说你受伤了。” 季予南半阖着眼睛不语。 伤口疼,情绪不爽,让他不想说话。 “伤的严重吗?”慕清欢在床边坐下,正好看到他敞开的睡袍里包扎的纱布,“我看看。” 她伸手要去解他胸口的绷带。 指尖还没触到,男人便有所察觉的睁开了眼睛,避开:“不碍事。” 慕清欢的手指僵在半空,眼眶刹那间就红了,“予南,你是不是在怪我。” 她知道,她不该问。 任何一个聪明的女人都不会在明知道答案的情况下问这个问题。 当时是她先离开他去法国的,而且那时他们才刚和好,感情并不是最浓烈的,他会怪她也在情理之中。 甚至,他可能…… 联想到他之前看时笙的眼神,慕清欢心里就又酸又疼,她再也顾不上他会不会反感,伸手抱住他,头贴着他的胸膛,心脏的位置:“予南,我没办法,你知道季董事长的手段,如果我不走……” “我知道,”季予南打断她的话,伸手在她背脊上拍了拍,以示安抚,“我知道,你刚从法国回来,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也累了,我让人给你安排客房,去睡一觉。” “不。”她总觉得她一走,就再也没机会回到他身边了。 “有什么事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说,去睡觉吧,我也困了,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 慕清欢一向走的都是善解人意的路线,听他说困,也不好再缠着他不放,在季予南看向她时,视线在他身侧扫了一眼。 床很宽,除开他睡的这一块,再睡三个她都绰绰有余。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相信,季予南也看得懂。 只看他愿不愿意懂。 季予南推开她,“去吧,长瑶也在,你去找她安排。” 慕清欢咬唇,低声说道:“不用,我住我之前的房间就好,铺床叠被我自己就可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希望一切回到原点 季予南眉头深锁,“现在时笙住那里,你换个房间吧。” “时笙?那间房,她现在住那里?”慕清欢瞪大眼睛看他,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脸苍白的不成样,她想笑,又笑不出来,反复扯动了几下唇角,终于控制不住抬高了声音:“予南,那是我的房间,你怎么能给时笙睡?” 她在意的不是那个房间,而是季予南心里——她的地位。 不过这也代表季予南和时笙没住在一起,这个认知让她心里稍稍好受些。 但她还是不开心,想季予南能像以前一样哄哄她。 女人在面对情敌时天生就小心眼,何况,她的直觉告诉她,季予南对时笙好像并不如表面表现出的厌烦冷淡。 季予南眉宇间的褶皱更深,他掀起眼眸,神色未变,极低的嗓音听不出喜怒,“那是我的房间,我愿意给谁住那是我的事。” 慕清欢:“……” 她动了动唇,一时间无言以对,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打了一巴掌,难堪、羞恼、伤心、难过…… 季予南的话已经说的这么难听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听她接下来可能更难听的话。 “慕清欢,你凭什么以为你一声不吭的撇下我去了法国,我还会为你留着房间?还是你以为,只要你回头?我季予南永远都在原地等你?如果是这样,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慕清欢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嫣红的唇瓣上是青白的牙印。 她没哭,眼眶却是红红的。 小脸苍白,惹人心疼。 季予南:“先去休息吧,我让人给你定明天的机票回法国。” 慕清欢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开口:“好,你好好休息。” 她开门出去。 在门口正好碰到端着咖啡走过来的季长瑶,她眼睛一亮,雀跃的道:“慕姐姐,你真的从法国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是那个……骗我呢,我给你煮了你最爱喝的咖啡,尝尝。” 慕清欢勉强扯开唇角,但声音还是很冷淡,“不用了,谢谢,我坐了一天的飞机,先去睡一觉,你哥说让你给我安排房间。” “还费什么事啊,你就睡我哥的房间啊,他那床那么大,还怕不够睡啊,再说了,你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说这话时她看了眼楼下客厅的方向,刻意抬高了声音,像是在说给某个人听。 慕清欢唇角的笑越发的勉强,她低下头,“不用了,我……你哥受了伤,需要好好修养。”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解释。 季长瑶见她情绪不对,悄悄的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间门,“你和我哥……吵架了?” 最后三个字,她是用嘴型说的。 见慕清欢不说话,她有些恼,脸色顿时一沉,“是不是因为那个讨厌的女人?” “不是,”慕清欢摇头,不欲多说。 别墅门虽然隔音,但如果被季予南听见,在他心里,她就更是糟糕了。 “我去休息了长瑶,你好好照顾你哥。” “哦。” 季长瑶看着她走远,又看了眼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哼了一声,连杯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 “时笙,”她怒气匆匆的下楼,几步走到沙发旁,瞪着正慵懒的喝着咖啡看电视的女人,“你走。” “走?去哪?” 时笙不知道这个大小姐又受什么刺激了,兴高采烈地上楼去送咖啡,才两分钟,吵个架都不够时间,下来脸色就不对劲了。 她放下杯子,“你哥刚才吩咐了,我暂时不能离开别墅。” “慕姐姐回来了,我哥有人照顾了,你要不要脸?明明知道我哥不喜欢你,还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不肯走。” 时笙觉得好笑,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长发遮住了她半边面容,但也让没经历过职场的季长瑶不寒而栗。 时笙将杯子放下,搁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季小姐,我想我有必要纠正一下你扭曲的三观,你慕姐姐和你哥已经分手了,而我现在是你哥的妻子,你让我走,让慕清欢照顾你哥,你是轻贱了你慕姐姐,还是轻贱了你哥?” 季长瑶被她这一通话说的面红耳赤,她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给慕清欢和她哥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她的认知里,他们是彼此相爱,只是因为误会,才分开了。 但被时笙这样严词厉色的训斥了一顿,她好像有点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有,你胡说。” “既然没有,那以后这样的话就不必要再说了,像慕小姐这样清高有节气的女子,是不屑做小三破坏人家婚姻的。” 季长瑶的唇动了动,委屈极了。 她明明是下来给慕姐姐争取利益的,结果反而被时笙给绕进去了,这样一来,如果慕姐姐留下来照顾她哥,就成了时笙嘴里说的不清高、没节气、破坏人家婚姻的小三了。 “时笙,你才是小三,我哥根本不爱你,你就等着这辈子守活寡吧。” 时笙半是嘲讽半是讽刺的问:“你这是在诅咒你哥早死?” “时小姐,”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楼梯的方向传来,时笙和季长瑶同时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慕清欢站在那里,手搭着楼梯的扶手,头发披肩,柔柔弱弱,五官和气质都是古典大气那一类的,“你何必为难长瑶,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那些话套路对她而言太深奥了,她听不懂很容易被你绕进去,予南的事,我们两个来谈。” “是吗?”时笙冷笑,她不喜欢慕清欢的那种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她慵懒的靠进了身后的椅背里,“慕小姐是在间接说季小姐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吗?生活在季家,这种程度的套路就能将她轻易地绕进去,那证明该好好反省了,毕竟她爸爸和哥哥不能一辈子保护着她。” “要你管,你是什么东西?我爸爸和哥哥乐意一辈子保护我。”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说她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时笙承认,自己是情绪化了。 季长瑶虽然天真,但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堪,她情绪不好毒舌也不该冲着她来。 但她不觉得自己要道歉或者该道歉,季长瑶的性子也该磨磨,受点挫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受够她了。 不过,即便都这么炸毛了,还没有动手,也算是季家的一股清流了。 慕清欢朝着她们走过去,温婉的安抚道:“长瑶,你先回房间,我和时小姐聊聊。” “慕姐姐,你会被她欺负的,她这种女人……”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时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她。 总之,令人讨厌。 而且是特别令人讨厌。 慕清欢摇头,“去吧,这是我和时小姐以及你哥的事,你还小,别牵扯进来。” “我不小了。” 季长瑶不服气的辩驳,她不喜欢别人老是将她当成小孩子来看待。 她长大了,已经读大学了。 时笙绕着垂落下来的头发,淡淡的说:“是不小了,已经谈恋爱了,不过大学了,也该谈了。” “你胡说。”季长瑶否认,但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慕清欢一脸惊讶的看向季长瑶:“长瑶,你谈恋爱了?……你哥知道吗?” “慕姐姐,你别听她胡说。” 她迅速跑开了。 慕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太和她哥站在同一阵线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谈恋爱了,肯定她哥也知道了,到时候对方的祖宗八代都要被调查一遍。 慕清欢最主要的目的是跟时笙谈谈,季长瑶谈不谈恋爱她没兴趣,等客厅里只剩下她和时笙两个人时,她才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时小姐,我们谈谈。” “你不是已经坐下来了吗?有事就说,我听着。” 慕清欢家境不好,却又被望女成凤的父母送去读贵族学校,学极其耗钱的大提琴,从小到大没少被同学和老师排挤。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更在乎别人的态度,时笙这样,明显是触了她的棱角,“时小姐,你一定要这样目中无人吗?还是你的家教如此,不懂得尊重人?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并没有其他意思。” 时笙冷嘲,“看来,你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改变你的玻璃心,还奢望别人能尊重你,你若觉得你矜贵,即便对方一眼不看你,你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慕清欢咬唇,论口才,她说不过时笙,她不想跟她浪费时间,“我希望一切能回到原点。” “什么原点?” “我没离开的时候,你是予南的秘书,而我,是他女朋友,如果当初不是你和季董事长合伙,我怎么可能去法国。” 第三百一十四章鬼才愿意照顾你 时笙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唯安打来的。 “这话你应该上去跟季总说,只要他同意,你想时光倒流都行,”她起身,边接电话便朝着房间走去,“唯安。” 慕清欢绷着一张精致的脸,用力咬了下牙,“时笙,你别得意的太早。” …… 时笙回了房间,将自己呈大字摔在床上,“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你在纽约?” 唯安笑道;“还是我的小心肝宝贝了解我,出来吧,老地方,陪我喝两杯。” 时笙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下午,你喝什么酒?” “今天是我失恋两周年的纪念日,借酒浇愁才有意境啊。” “不出来。” 失个恋,还弄个纪念日,两年还走不出来。 矫情。 “你就忍心将我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纽约街上?” “人生地不熟?你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跟我个漂洋过海的中国人说你人生地不熟,你要不要脸?” “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脸啊。”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最后时笙还是拿了车钥匙准备出去。 …… 慕清欢上楼。 季予南的卧室门开着,医生正在给他检查身体,“季少,我的季大爷,你能不能好好爱惜你的身体,再这么折腾下去,你是想留个疤破吉尼斯记录吗?” 泰勒好想发脾气。 作为一个医生,看着别人这么折腾自己的劳动成果,任谁都不会心情好。 但季予南是他老板,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泰勒……”季予南掀眸,声音沙哑,“你越来越啰嗦了。” 泰勒:“……”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季予南接起来,神色淡淡,“喂。” 那头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季予南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原本靠着床头的身体也随着坐了起来,“把她给我拦下来,立刻。” 泰勒大概也猜出是谁出去了,见季予南脸色阴沉,说笑着试图调节气氛,“时秘书大概是去超市买菜了,冰箱里都空了,我们倒是还能点个外卖什么的将就,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连着喝了两天的白粥,再拖下去身体都垮了,她大概也是想做点好吃的给您补身体。” 季予南还是绷着脸,但唇角的弧度明显松了松,哼了一声,低声道:“自作主张,谁让……” 他不说话了。 中午的时候他抱怨过喝粥不利于伤口愈合。 蠢货。 不是都警告过她最近不能出去吗? …… 楼下传来时笙微微恼怒的声音,“我说了,我出去有事。” “对不起时小姐,这是季总的吩咐。” 时笙上楼,泰勒已经收拾好药箱从季予南的卧室里出来了,“时秘书,季总的伤口还没愈合,不能有太激烈的动作。” “我不打他。” 泰勒:“……” 我不是怕你打他,我是怕你们没控制住滚床上去了。 他在这里两天,季予南和时笙之间的暗涌他看得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的关系,但绝对不是秘书和上司那么简单。 时笙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季予南抬眸看她,短发下,一双眼睛清贵淡漠,下颚紧绷,似极大的不悦。 时笙开口:“我和朋友约好了。” “推了。”他嗓音淡淡,已经不像刚才命令保镖将她拦下来时那般声严厉色了。 “推不了,很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若不去,唯安那货可能会一直给她打电话轰炸她。 她拒绝的干脆,态度也是明确倔强。 季予南不悦的抿紧了唇。 房间里气氛僵持,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那就我帮你推。” “不行,我和他……” 季予南脸色越发不好,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滚出去。” 时笙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 一时心里也有些恼意。 或许这股恼意从她被拦下来,强行带回来时就有了,只是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发泄。 “妈的,你有病吧,”她恼道:“自己躺在床上动不了,还不要别人出去,是不是也要我躺在床上24小时陪着你你才心理平衡?” 季予南耳根一红,盯着她精致得看不到半点瑕疵的脸蛋,脸颊两侧的轮廓绷得紧紧的。 被时笙这样挑衅,他下意识的想发脾气,但抿了抿春,又忍住了。 见他不语,时笙转身要走。 脚才刚抬起,就被一只手扣住了手腕,对方用了很大的力,时笙纤细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她‘咝’了一声,想要抽回手。 男人的力道本来就大,又存了不让她挣脱的心,时笙自然没办法挣脱。 她恼怒的回头,“你……” 刚说了一个字,施加在手腕上的力道陡然加大,时笙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扯得往床那侧倒去。 她穿着外出的高跟鞋,倒下去时,脚踝也重重崴了一下。 一股钻心的疼自下而上的传来,她瞬间红了眼眶,也没办法再强撑。 她重重的摔在了他身上。 两个人都同时闷哼了一声。 季予南的身体也在同一时间紧紧绷起,时笙急忙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抬头看向他:“你没事吧?是不是压倒伤口了?”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有汗。 时笙也顾不上生气,甚至忘了刚才若不是他用力拽她那一下,她也不至于跌倒,更不会跌在他身上。 她动作利索的解开他胸口的纱布—— 伤口渗血了,不过并没有裂开。 时笙这才想起来要生气,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你他妈疯了,万一伤口裂开感染了怎么办?你没去趟警察局做口供心里不痛快是吧。” “裂开了再缝起来就是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不甚在意,神色淡淡更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生活在季家这样的家庭背景下,受伤时常有的事,他之前甚至想过,与其每天这样精神紧绷的生活,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没人能够理解,晚上睡觉都不敢熟睡的是怎样的一种折磨,长此以往,日复一日。 时笙瞪着他,半晌,语气缓下来,“你无所谓,但我不想照顾你,虽然我是受你连累,但如果不是有我在,你可能也不会受伤,我圣母婊,喜欢将所有糟糕的事情都怪到自己头上,你快点好,我也好快点恢复自由,鬼才愿意一天到晚……” ‘照顾你’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季予南。 片刻之后,扑过去拦住他染满献血的手,大叫道:“季予南,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被枪打了?” 他居然……将伤口又一次弄裂开了。 还是用手。 就在她面前,面不改色的用两根手指压着伤口往下压。 鲜血涌出来,染红了他的手指,沿着胸膛流淌下来。 男人睁着眼睛,眉眼锋利,定定的看着她,“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去打水,我要擦澡,脏了。我伤好之前,你都给我好好的呆在这栋别墅里,哪里都不准去。” 时笙从来没见过如此疯狂的人。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还维持着扑在他身上的动作,握着他的手,血也染在了她的身上。 “季予南,你他妈神经病。” 时笙这辈子骂人骂的最多估计就今天了。 何止神经病,简直心理变态,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亲手将伤口撕裂 的疯狂事情。 “恩。” 季予南垂下眸与她对视,沙哑的嗓音安安静静的。 或许是沾了血,他英俊的容貌更添了几分邪魅。 片刻。 他半眯着眼睛,薄唇在她脸上扫过,然后准确无误的印在她的唇上,并没有深入亲吻,只是轻轻的相贴。 伸出舌尖沿着她的唇轻轻的来回扫过。 时笙心里一悸,下意识的往后躲,双手用力,要从他身上起来。 季予南扣住她的腰,将她更紧的压制在了怀里,唇上力道加大,撬开她的唇齿深深的吻着她。 吻技谈不上好。 但男人在这方面总有无师自通的本领,刚开始还有几分生涩,但随着亲吻加深,便很快熟练了。 时笙避不开,只能承受。 他胸口上的血沾染上了她的衣服,白色的雪纺衫上一团鲜红的印记,很醒目,也异常刺眼。 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第三百一十五章她丈夫,她今天不出来 房间门被推开。 “予南。” 一声轻呼声响起。 时笙已经分辨不出,这声音是她自己的,还是推门进来的慕清欢的。 她下意识的拽紧了他的睡袍,冰凉的触感在她掌心划过,那一点凉意瞬间惊醒了她。 唇上的动作停了。 季予南稍稍拉开了和时笙的距离,抬眸看向门口站着的慕清欢,她似乎不可置信,微睁大了眸,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作。 既不进来也没出去。 季予南盯着她看了半响,勾起唇角,哂笑,嗓音凉薄且冷漠,内容却并无多少讽刺,“清欢,有事?” 慕清欢眼眶滚烫,握着门把的手用力收紧,直到掌心被磕出了几道深深的印痕才松了松。 他还叫她清欢,就如之前两人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却已经少了那层亲昵。 如今,‘清欢’这两个字对他而言,不过是她的代号,清欢也好,慕清欢也好,都只是个名字,没有实际的意义。 慕清欢想笑,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勾了几次唇角都没能成功,只好放弃了。 木着一张脸道:“抱歉,打扰你们了。” 在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的情绪之前,她先一步关上门出去了。 门刚关上,慕清欢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背靠着门,双手捂脸,里面的场景已经看不见了,但胸口处那阵痛彻心扉的感觉还在。 …… 慕清欢出去后,时笙从季予南怀里退出来,脸色还很苍白,越发显得那双红唇艳丽非常。 季予南裂开的伤口还没有结痂,鲜血已经浸湿了他黑色睡袍的前襟。 他抿着唇不说话,见时笙看他,稍稍转过脸去。 时笙:“……” 这是还傲娇上了? 他不由分说的吻上来,她都没生气,他这副被像是被玷污了的模样做给谁看? 时笙的视线落在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张口想骂他,但瞧他的模样,知道骂也没用。 季予南就是个变态,跟变态怎么能说得明白。 她下楼去找泰勒给他包扎伤口,泰勒正在睡午觉,听说季予南的伤口又裂开了,一脸不情愿地拎着医药箱上了楼,“时秘书,要不你还是劝季少找个看护吧,我怕再这么折腾下去,他没死我都要死了。” 时笙:“……” 房间里。 季予南已经将染血的睡袍脱下来扔到了一旁,他蹙着眉靠在床头,血已经止住了。 房间里还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泰勒虽然满肚子意见,但面对季予南,什么该说什么不开说他还是知道的。 拆了线又重新上药包扎,整个过程都没打麻药,季予南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泰勒给季予南包扎好伤口后就出去了,他原本要劝,但想着季予南也不会听,倒不如省些时间。 时笙也准备走,刚有动作就被季予南叫住了,“你去哪?” “我约了朋友出去一趟。” 她还没忘和唯安约好的事。 “你是没长耳朵还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不许。” 时笙淡淡的嗤笑,“你为什么不许,你凭什么不许。” 季予南皱眉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我不喜欢。” 时笙这些年在美国一直忙于赚钱,仅有的能称得上朋友的也就两个,一个是她的校友沈南乔,一个是沈南乔在美国的心理医生唯安。 沈南乔已经回国了,她是去见谁显而易见。 时笙有点恼了,如果他说是为了她的安全不许她出门,她可以理解,甚至会感激她。 但他一句不喜欢,凭什么就不许她出门。 “莫名奇妙。” 她没理他,挽了包朝门外走。 他怒道:“时笙,你给我回来。” 时笙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他的声音,脚步都未停一下。 她只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 却不料季予南疯起来完全没边儿,她刚拉开门,一条手臂就从身后伸过来撑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 门彻底被关上了。 时笙转过身子,就看见刚才还躺在床上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她身后,手臂撑在她两侧,将她禁锢在方寸间的男人。 他逆着光,英俊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眉眼间的情绪很淡。 “我再说一遍,不许,不许出去。” 大概是刚才失血过多,他脸色很白,垂着眸,一副无精打采随时都要挂掉的死样。 但那双眸子里,却又藏着让人心惊的犀利。 他这一动,时笙又看到纱布上沁出了血渍。 时笙忍不住抬高声音尖叫:“季予南,你干嘛?伤口刚缝了线,你要再乱动又要裂开了?” 男人倾身,高而挺的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嗓音暗沉,“裂开了你就不出去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纠结于她出不出去,去见谁。 要真只是为了她的安全,完全可以派保镖看着,那些人的目标是他,不会为了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大费周章。 何况,他季家还保不了一个女人? 若不是那天大意,那些人也别想伤他。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小喽喽,只会用这种卑鄙见不得光的方式。 “你给我……” 话未说完,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 时笙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唯安的名字。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接起来,“唯安,我还要再……” 从时笙自他的禁锢中转过身时,季予南就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时笙的眼睛很漂亮,很大,漆黑分明,眼尾微微上挑。 此刻,她眼睛里除了恼怒之外全无半点其他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 她看着傅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季予南神思一恍,低头,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柔软而温热。 时笙愣住,掀眸看他。 她没想过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吻她。 季予南一直盯着她,然而,恼怒是没了,但除了震惊之外,也就什么都没了。 他在吻她,但她却没有半点小女儿家的羞怯。 “时笙?喂,说话。”时笙说话说了一半突然断掉,唯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话。” “没……”时笙的头往后仰了仰,避开季予南粗暴到只能用撕咬来形容的吻,然而,刚说了一个字,手机就被季予南夺去了。 “她不出来。” “谁说我不出去,你把手机还给我,神经病。” 时笙够着身子去抢手机,但季予南纵使受了伤也比时笙厉害,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微微矮身,就避开了她的手。 那头,唯安听得一头雾水,他没听时笙说过交了男朋友,那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谁?还替时笙做决定。 “你是谁?” “她丈夫,她今天不会出来。” 说完,不等唯安反应,直接挂了电话,扬手将手机往后面一抛。 ‘砰’的一声。 也不知道掉哪里了。 时笙懵了好几秒钟,偏着身子去看手机。 那手机是她花了两个月的工资买的,职位关系,再没钱也不能寒酸。所以,即便是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兼几份职的那段时间,她穿的衣服也是上得了台面的牌子货,手机更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你……” 季予南再次俯身吻了过来,强行掰过她的脸,撬开唇舌,不容反抗的攻城掠地。 他不是第一吻时笙,但这个女人像是有种魔力,让人越吻越沉溺。 他想吻她,而且并不排斥这种想法。 时笙抬脚踹他。 被季予南轻而易举的制住了。 但男人滚烫的唇也偏离了位置,改为落到她的脖子上,张嘴,在她脖子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啊。” 时笙叫了一声。 好疼。 妈的神经病。 她疼得眼眶都红了,声音有些抖,“季予南……” 男人呼吸沉沉,唇瓣贴着她的脖子,掀起眼睑瞧了她一眼,“不准叫。” 覆着薄茧的手摩挲着她腰上的肌肤。 “等一下也不准叫。” 时笙推他,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推动,一咬牙,手按在他的另一处伤口上,“季总,你不会想着再缝一次吧。” “无妨,仅你喜欢,反正也不是没缝过,泰勒就在楼下,叫上来也方便。” “你还真是,脸皮厚。” 第三百一十六章不需要季总您操心 不能用力推。 时笙泄气,收回手,“季予南,你到底想干嘛?” “是你蠢还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男人唇瓣微动,身子往前挺了挺,唇顺势落到了她的锁骨上,舌尖从正中那处凹陷的地方轻轻佛过。 湿湿的,有点痒。 “或者说你是在欲擒故纵?” 时笙怒极反笑,身体整个放松下来,慵懒的靠着门板,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季总,你别忘了我们只是合同婚姻,并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如果你再敢进一步,我就告你性骚扰。” 像季予南这种身份地位又骄傲不逊的男人,自然不会情愿因为这种事情闹上法庭。 时笙甚至能想象出他接下来会说的话,无非是讽刺她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季予南会性骚扰一个女人? 但是下一秒—— 男人粗糙的手已经压在了她的胸上,隔着层薄薄的衣料…… “需要我借律师给你,不过法官应该很难相信,我会强奸你。”他亲吻着她的侧脸,声音听起来很蜷谴,“我重伤,身边不缺女人,你也不是长得倾国倾城。虽然在这种案子上女人通常会被潜意识的放在弱者的位置,但却是在两人条件相对对等或女强男弱的情况下,而你跟我……” 他微顿,撑起身子和她拉开了些距离,方便他更加容易打量,“你倒说说,你有哪点值得我连身体都不顾的强暴你?” 季予南声音平稳,语气从头到尾都是平铺直叙,并没有半点嘲讽,但却又每个字都透出对她的嘲讽。 时笙懂他的意思。 如果没有直观的过程画面,法官只会认定是她勾引季予南,毕竟,除了出色的外形之外,他还有着让女人趋之若鹜的金钱和地位。 这是大多数女人没办法抵挡的诱惑。 时笙还没想到话来反驳,季予南已经拽过她的手臂往里走了两步,将她甩在了靠窗的贵妃椅上。 身体随即压下来。 他没有再继续动作,而是隔着一条手臂宽的距离静静地看着身下被他压着的女人。 时笙微仰着头,笑容张扬,但在他压下来的那一瞬间眼里闪过的那一丝惊慌是骗不了人的。 季予南觉得好笑,越发靠近了些,“害怕?” “你这个变态,神经病才不怕。” “女人要乖一点,适当服软,跟男人横是讨不到好处的,”季予南冷笑,俯身吻咬她的唇,“这张嘴倒是厉害,只是不适合用来说话,做点别的?” 季予南眸子微眯,加深了这个吻。 他并不是要真的做什么。 他虽然肆意妄为,但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他身上有伤做不了剧烈运动,只是想吓吓她,征服她,让她乖一点,别老是闹着要出去。 “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门就开了条小缝,从外面探进来个金色的脑袋,“季少,事情已经查……” 后面的话在看到沙发上血脉喷张的场景后就卡住了,他呲牙,表情扭曲的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滚出去。” 季予南脸色紧绷,他虽然不打算真的做些什么,但这种时候被人闯进来看见,还是恼怒到了极点。 门口探进来的脑袋瞬间收了回去,门砰的关上了。 只不过这次没隔几秒门又开了,季予南和时笙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下直接整个人都蹿进来了。 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国男人,二十几岁,长相英俊,五官很深邃。 时笙没见过这个人,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和季予南很熟,不然决不敢就这么直冲冲的闯进来。 “nonononono,”他一连说了几个no,快步走到季予南身后,脸色严肃:“季少,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做剧烈运动。” 季予南额头上青筋紧绷,已经隐忍到了极限,时笙觉得若不是他现在姿势尴尬,恐怕要一拳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给打出去。 时笙知道时机不对,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予南的瞳眸骤然缩了一下,冷看了她一眼,起身,对那男子说道:“查出什么了?” “额……” 男人看了眼时笙,支支吾吾不说话。 季予南点了支烟,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对时笙道:“你先出去。” 时笙憋了一肚子的火,但见那人挺急,便先整理好衣服出去了。 门关上。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男人突然正了脸色,走近季予南,“季少,事情查清楚了。” 他将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这就是那晚动手的人,您看需要抓回来吗?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必须好好教训一顿。” “抓回来?”他无谓的扯了扯唇,“抓回来干嘛?白吃饭啊?” 凯文:“……难道就这么算了?你……” 他指了指季予南身上的伤。 “没人撑腰,就这几个成不了气候的小喽喽也敢对我动手?” “你想……”凯文惊讶的瞪大眼睛:“不行,季少,您消消气,现在还不到时机,再等等。” “行了,出去吧。” 凯文跟在季予南身边的时间不短,知道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更改,便没有再劝,瞧着他染血的纱布,又恢复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季少,来来来,送你一份厚礼,我本来打算送给我九岁侄子的,现在便宜你了。” 季予南顺手接过来,看清手里的东西,“你找死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滚出去。” “108式,我淘了好久才淘到的,别人要我还不给呢,季少,女人最喜欢有经验的男人,您还没有……” “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人将你抬出去。” 凯文举高双手投降,“不劳您大驾。” …… 时笙走到楼下才想起手机还在季予南的房间里,她抬头看了眼楼上,还是决定等等再去拿。 他们估计是在谈正事。 保镖还在门口守着,他们没接到季予南的命令不会放她出去。 不用赴唯安的约,又出不了门,找不到人说话,别墅里还有个讨人厌的慕清欢,她就只能回房间睡觉了。 她昨晚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天已经差不多快黑了。 时笙换了衣服出去,刚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是番茄鱼汤的味道。 美国人都喝浓汤,能做番茄鱼汤的就只有同是中国人的慕清欢了。 走到客厅,果然瞧见正在厨房里熬粥的慕清欢。 她系着围裙,正弯腰尝汤的咸味,灯光罩在她身上,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时笙脚上穿的高跟鞋,下午没来得及换,夏天地上没铺地毯,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很响。 慕清欢回头,看到是她,抿了下唇视若无睹的转过身去了。 她不说话,时笙也不会蠢到凑上前去。 慕清欢既然在熬番茄鱼汤应该是下午去过超市买菜,她现在饿得不行,而且泰勒还住在别墅,也要给他备饭。 时笙不会因为菜是慕清欢买的就不吃,这种矫情的清高不是她这种穷苦人民的特性。 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两根翠绿的葱,什么都没有,和之前一样干净。 “哼。” 她听到慕清欢在一边冷笑,也没有要跟她计较什么,关上冰箱门,上楼拿手机准备叫外卖。 见时笙上楼,慕清欢有点绷不住了,但到底没说什么。 待她一上楼,她便将锅里熬成奶白色的鱼汤盛起来,悄悄的往里面放了两颗白色的药丸,拿汤勺搅了搅,直到药丸完全融化,才放心下来。 她送鱼汤上去时时笙已经下来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二楼。 季予南的房间门没关,但她还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进来。” “予南,我听泰勒说你受伤的这几天都喝的白粥,我给你熬了鲫鱼汤。”她小心翼翼的端着汤碗走进去。 也不是生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慕清欢倒没有太手忙脚乱。 季予南在处理文件,闻言,掀眸看了她一眼,“放着吧。” “趁热喝吧,凉了就不鲜了。”她在床边坐下,拿着汤勺作势要喂他。 “我自己来。” 季予南接过碗喝了一口,微蹙下眉。 有点苦。 “抱歉,我第一次杀鱼手法不熟练,可能是将胆弄破了。”她咬唇,“算了,还是别喝了。” 慕清欢伸手去接碗,季予南说了声‘没事’后,一口将汤喝了,“这种事以后让超市的售卖员做就行了,不必亲自动手。” “我怕在那里弄好拿回来就不新鲜了,鲫鱼熬汤要新鲜的才好吃。” “那就让下人去做。” 他说这话纯属是觉得杀鱼这种事不该让个女人来。 但慕清欢显然是误会了,她低头笑了笑,“好,下次让下人们弄。” “恩。” “予南,对不起,我……” “出去吧,”季予南打断她的话,视线重新回到了文件上,“这周去法国的机票没有了,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联系直升机。” “不用了,”慕清欢端着碗站起来,深吸了口气压下怒意,“你好好养伤,我可以下周再走,机票我自己定,不需要季总您操心。” 第三百一十七章他睡着了 季予南不语,慕清欢等了几秒终于站不住了,眼眶通红,“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是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你父亲的为人你比我更懂,他决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就算我当时不答应,他也会有别的手法逼我就范。” 她看向他,目光深寂,咄咄逼人,“我有父母,有朋友,难道我要为了一己私欲拖着他们都给我陪葬吗?” 季予南靠着床,深色的被子将他的脸映衬得苍白虚弱。 他整个人看着都没什么精神,紧抿着唇,语调却是波澜不惊:“你可以来找我,但是你没有,你接受了他给你的支票,接受了他给你联系的学校,你去了法国。” 慕清欢心里一阵气怒。 脸色微白,却显得那双红唇越发潋滟,她情绪激动的质问:“那你来找我了吗?” 季予南:“……” 她又接着道:“没有。” 季予南沉默。 当初她走,自己在机场差点买机票追过去,但不管当时是什么想法,最终他没去,现在也不打算解释。 慕清欢深吸了一口气,以便自己能将话说完,“你既然没来找过我,怎么知道我是心甘情愿去法国的,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跟你回来,予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藏着无尽的讽刺和怨怼。 她等他去找她,去接她回来,却始终没等到人。 倒是等到了他和时笙结婚的消息。 季予南心里微动,一双眸子如同笼在了雨雾之中,看不真切。 若是慕清欢只是一味的道歉,他或许可以冷漠处之,但这些指责…… 他哼笑。 慕清欢说的没错,他了解父亲的为人,清欢当时若不答应,他也有的是办法逼着她答应。 不过要费心些而已。 他决定的事,不会因为对方哭两声或说几句感人至深的话就轻易改变,在他眼里,再刻骨铭心的感情都比不过利益。季时亦从小就告诫过他,他未来的妻子可以不是名门之流富,也可以不富甲一方,但必须能独挡一面。 季家是黑道起家,甚至到现在都没完全洗白,说不定他哪天就被害了,他又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所以季时亦还规定,结婚后必须要在两年之内要孩子,且必须是男孩。 而这两个条件,清欢都没办法做到,当初交往时她就说过,三十岁之前不打算要孩子。 就凭这点,父亲就不可能会接受她。 然而这些,他之前都没告诉过慕清欢。 季家这个担子太重,他一个人挑就好,不想强加给无辜的人。 生孩子? 如果要他的孩子也一辈子过这种夜不能寐的生活,那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要孩子的打算。 季予南有些犯困,他抬手捏了下眉心,让自己清醒些。 慕清欢咬着嘴唇默默流泪。 他心下一软,声音也柔和了些,“清欢,既然已经去了法国就好好学习,这些事暂时不要考虑了。” “可是我没办法静心,如果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善变,我一定不会答应去法国,就算他要废了我这只手,我也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一番激烈的指责之后,她一直噙在眼眶里的泪水就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先一步出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 震得墙壁似乎都微颤了一下。 季予南微蹙了一下眉,继续看文件。 慕清欢出去后没多久,他便困得不行,刚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就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文件打算浅睡一会儿。 结果,刚挨着枕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 时笙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和南乔发微信,最近事情太多,她们很长时间没联系过了。 时笙:“我快过生日了。” 还有三个月。 国内现在是白天,南乔回的很快:“想要什么礼物?” 她并不是想要礼物,只是有点孤单,身处异国他乡,越发觉得自己孑然一身,便从心底深处渴望热闹。 但南乔问了,她还是认真的想了想,回道:“送我个男人吧,长得好身材好性格好对我好。” “要功夫好吗?” 时笙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秒钟,撑着额头大笑,发了条语音,“沈南乔,你怎么这么饥渴?莫北丞阳痿了吗?满足不了你?要不要我送他点人参鹿茸补补,免得再过两年补都补不起来了。” 两个人女人聊起天来,总是天南地北胡扯一通,有源源不断的话题,即便是像沈南乔这样性子的人也是一样。 时笙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这一聊便聊到了十二点多。 “啊。” 楼上传来女人的痛呼声,很微弱,但也只是短促的一声,随后便没了声响。 时笙抬头朝二楼的方向瞧了一眼。 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若是关了门,她不应该听得见。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时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走到一楼和二楼的楼梯中间她便有些后悔,以慕清欢娇气的性子,估计就是不小心磕了碰了。 虽然这般想,但脚步却未停。 二楼。 走道上没有慕清欢的身影,她的房间门也是紧闭的。 时笙微微皱眉,看向季予南的房间。 门没关,柔和的灯光从里面倾泻出来,照在走道上的浅色地毯上。 时笙推门进去。 房间里异常安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里间的卧室,没有注意脚下。 走了一段距离就被个东西绊了一下。 “呀。” 时笙轻呼,朝前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她回头去看,是只粉色的拖鞋。 是慕清欢的。 后来再想起此时的情景时,她只觉得自己蠢得可以,这么明显的事,她居然没懂,还傻乎乎的继续往里走。 里间有女人轻柔娇媚的声音传出来,“予南,轻一点,疼。” 时笙讥诮的挑了下眉,她虽然知道季予南疯起来没边儿,但也相信他不至于这么忍不住,伤成这样还想着那些事。 所以,时笙鬼使神差的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白色的欧式雕花门在面前缓缓开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衣服。 床上的两人盖着被子相拥在一起,至于被子下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就不得而知了。 慕清欢微仰着脖子,神情半是享受半时痛苦,季予南的唇贴在她锁骨处。 从时笙的角度,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脸。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女人微弱的喘息声。 时笙目光微闪,站在门口竟一时忘了反应,几乎呆愣的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男人漆黑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近乎幽兰的光泽,侧脸的轮廓如刀削神斧凿刻出来的一般,干净利落。 愣了片刻后,她才退后两步转身出去。 她神色冷淡,面上毫无波动,但那丝微弱的、盘桓在心中经久不散的悸动却似乎变成了酸甜苦辣的调味料,五味杂成,一番混淆之后只留下淡淡的苦涩。 时笙的脚步越走越快,经过那只粉红色拖鞋时,一脚踢开了。 出了房间下楼,正好碰到出来喝水的泰勒,他见时笙从二楼下来,以为她是上去看季予南了,忙问道,“时秘书,季少的伤没碍吧?” 他实在是怕了他了。 再折腾下去,他就要在这栋别墅安家了。 一个枪伤,反反复复的缝了好几次针。 时笙脚步未停,从他身边擦过,“死了。” “啊?” 泰勒一惊,“谁死了?” 见时笙脸色紧绷,一脸老子心情不爽想杀人的表情,他也顾不上喝水了,跟在后面问:“谁死了?时秘书,你可千万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要是季总出了什么事,我们今天在这里的人可都……” 时笙打开门,然后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泰勒避闪不及,差点被撞到鼻子,“时……” 见在时笙这里问不出什么,急匆匆的又往楼上跑,大不了就是被季少骂一顿,但如果季少真出了什么事,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季时亦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上了楼。 正抬手准备敲门,门就拉开了。 慕清欢从里面走出来,衣服还没完全整理好,看到泰勒,微微笑了一下,“你找予南吗?他睡着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简单粗暴 泰勒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时笙那张生人勿近的脸是怎么回事了。 他收回手,尴尬的笑了两声,“原来慕小姐在啊,那我就不进去了,季少的伤刚缝了针,又连续两次裂开,这两天还需要细心观察着,今晚就麻烦慕小姐了。” 慕清欢点头,“我会的,倒是这些天让医生您费心了。” 何止是费心,简直快被折腾掉半条命了。 当然,这些话泰勒也就在心里想一想。 “我是季家的家庭医生,这些本就是我份内之事,慕小姐您太客气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泰勒又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便下楼了。 慕清欢犹豫了一下,转身折了回去。 她本来是要打算回房间的,但泰勒的话,让她有了名正言顺留下来的理由。 朦胧的灯光下,男人的五官不似平时的冷漠犀利,而是温暖柔和,连平日略显薄情的薄唇也是潋滟柔和,让人移不开目光。 慕清欢托腮,她很少这样毫无顾忌地盯着他看,心里一漾,微微俯下身吻了上去。 男人的嘴唇温热。 没有任何回应。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这般亲密相贴,带给她的却不是甜蜜,而是无穷无尽的涩然。 这个曾经待她如珠如宝的男人,终究还是离她越来越远了,哪怕她再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否认这个事实。 感情这种事总是要旁观者才能看得真切,他对时笙,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厌烦。 轻轻一吻后,慕清欢直起身子,抬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体温正常。 她这才放心的趴在床边准备睡一下。 虽然对他用了药,但却并没想过要趁此做些什么。 季予南的性格并不是那种上了床就会委屈自己负责的人,他只会厌恶欺骗,将她打发的远远的。而她,并不想消耗他对自己仅存的那点温情,她留着还有用。 若一个男人对你没了感情,过去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唯一能倚仗的就是靠那点内疚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时笙,岁月漫长,我们走着瞧。 …… 时笙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六点才睡着,结果刚睡了没多久就被敲门声弄醒的。 她头痛欲裂,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但还是没什么用。 那一声声的拍门声无孔不入,吵得她不能安宁。 “啊。” 时笙痛苦的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去开门。 地上没铺地毯,但正值酷暑,倒也不冷,反而凉爽沁人。 她火大的拉开门,本以为门外的人是泰勒,言语神情间她还压了几分火气。 毕竟不熟,不能由着自己的脾气。 但看清外面站着的人,时笙脸色一沉,毫不犹豫的甩上了门。 季予南无端吃了闭门羹,还差点被关过来的门撞到脸,俊脸阴郁到了极点。 他咬牙。 这个该死的女人。 哪里都小,偏偏胆子大得很。 门外没了动静,时笙以为季予南走了,很快又睡过去了。 不过,没几分钟便听到门上传来声音,时笙刚开始没理会,过了半晌发现不对劲。 时笙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朝门口看过去,才发现季予南居然让人直接将门给拆了。 时笙:“……” 门板笔直的坠下来,扬起了一蓬碎屑。 这般简单粗暴的方式竟让她无言以对。 时笙拥着被子,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那道挺拔的身影,只觉得怒到极点已经无话可说了。 若不是地上那摊木屑以及从走道上毫无阻碍的投递进来的光线,她简直以为这件事就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时笙抚额,近乎呻吟的说道:“季予南,你脑子有病吗?” 就算要开门,他书房里有别墅所有房间的钥匙,再不济找个保镖直接把锁撬了,反正他手下的人卧虎藏龙,开锁这种小事简直是必备技能。 季予南站在床边,身姿挺拔,眼底甚至有几分浅薄的笑意,只是房间里拉了窗帘,光线太暗,时笙没看到。 他抬脚踢了踢床,“起来做饭,我饿了。” 时笙想骂人。 费这么大周章将她弄醒,就是让她起来做饭? 他妈的绝对脑子有毛病。 时笙呲牙,随手拿了个枕头砸他,“你的清欢呢,想必她非常乐意为你洗手做汤羹,我做的怎么抵得上你喜欢的人做的好吃。” 季予南扯着唇笑,“那是自然,但清欢那双手是用来弹琴的,做饭这种粗活只适合你这样的粗人。” 时笙的睡意已经完全被季予南吵醒了,但还是头疼。 她一脸痛苦的拧着眉,连说了三声‘是’,讥讽道:“哪像你,细得像根火柴棒子似的,也不知道慕清欢怎么满足的了。” 听出时笙的弦外之音,季予南骤然眯起双眸,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闪动着危险诡秘的光芒。 他朝着时笙逼近了几步,倾身—— 大掌扣住她的下颚,粗粝的掌心紧贴着她柔嫩的肌肤,微一用力,迫使她仰头迎上他的视线。 季予南冷笑着重复,“细?火柴棒子?满足不了?” 他自动忽略了慕清欢三个字。 昨晚慕清欢在他床上的事他并不知道,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觉不对劲—— 他从来没睡这么沉过,细想之下便明白过来了。 昨晚,他也就只吃过清欢送上来的东西。 她在里面加了东西。 男人灼热的气息迎头罩下,他贴得很近,唇瓣蠕动间几乎碰触到她秀气的鼻尖,但却没有丝毫的旖旎暧昧,只有让人胆颤心惊的戾气。 男人即便受了伤力气也比女人大,他若真要与你计较,即便使出全身力气也没办法与之抗衡。 现在的时笙便是如此,她被季予南扣着下颚,挣脱不得,也推不动他。 时笙不欲理他,更不想跟他争论这个无聊的话题,但男人对这种事总是超乎寻常的执着,普通男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像季予南这样的天之骄子。 见时笙不说话,季予南冷笑了一声,“你说小也是正常,毕竟你没见过,也没摸过。” 时笙被他这番言语惊得瞠目结舌。 什么……什么叫她没见过,也没摸过? “你……” 她刚说了一个字,季予南便握住她的手,强硬的按在自己小腹以下的位置。 “好好感受一下,再跟我讨论是大是小的问题。” 时笙的手像是按在一个烫手的山芋上,热气沿着掌心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她整个人烫得都快爆炸了。 她想缩回来,却被季予南死死的压住。 刚才还一片平坦的位置渐渐有了弧度,并且随着她的挣扎愈演愈烈。 季予南看着她囧得面红耳赤却又毫无办法的模样心情大好,连早上起来知道自己被下药的那点阴霾也散了。 他继续逗弄她,“是不是隔着布料感受不仔细?要不要再贴近一点?” 他拉着她的手按在皮带的金属扣上,命令道:“脱了。” 时笙:“……” 她恼羞成怒,气的身体都在发抖。 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流氓。 时笙狠狠的瞪着他,手被他按着动弹不得。 房间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泰勒听见破门声,以为两个人又吵起来了,急忙过来试图劝架。 他倒不是想管这档子闲事,只是怕两个人一激动,又把伤口折腾裂开了。 季少的伤要是再不好,自己就真的没办法跟季董事长交代了。 只不过,他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保镖拦住了,同样被拦住的,还有和他一样闻声赶来的慕清欢。 她身上还系着围裙,站在那里,一改之前的温和静雅,咬着细白的牙齿,面无表情的看着时笙房间的方向。 没了门,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他们的位置离的远,并不能完全听清,但能知道的是时笙和季予南不是在吵架。 泰勒看了眼慕清欢,有些同情。 以季予南的性子,能容忍一个将他惹怒到连门都拆了的女人继续安然无恙的住在别墅,这个女人若是在他心里半点位置都没在,那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他身侧的慕清欢也应该知道,但是她却任由保镖把她拦住。 慕清欢一脸冷静的站在外面,没有仗着她和季予南的关系歇斯底里,这份隐忍,不是一般寻常女人能做到的。 倒是个好女人,就是遇上了季少这种将女人视为玩物的富二代。 见她眼眶微红,他不忍心的安慰道:“慕小姐,您也别伤心了,说不定只是时秘书惹恼了季少,才会这样。” 这话,他自己说着都觉得心虚,也不敢去看慕清欢的眼睛。 “谢谢。” 慕清欢低头,抿了下唇,压下心里的愤怒转身去了厨房。 锅里,还熬着汤。 她拿着汤勺搅了搅,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 一滴,两滴…… 渐渐的越来越多。 做好早餐端到桌上,季予南才从时笙的房间里出来,吩咐保镖:“收拾一下。” 泰勒急忙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口,见没有开裂才松了口气,“我的上帝,幸好,幸好。” 季予南径直朝着餐厅这边走来。 看到他,慕清欢吸了吸鼻子,将筷子一一摆放好,“予南,吃饭了。” “……” 季予南盯着她,不语。 慕清欢被他看得心里一紧,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故作镇定道:“怎么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分公司 想起昨晚的事慕朝夕便一阵心虚。 不过,她从没想过能瞒过季予南,所以,心里已经想好了措辞。 但他既然没提,慕清欢也不会蠢到主动提起。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慕清欢无法承受那如墨一般的漆黑眼眸,率先败下阵来。 她低头,神情平淡,似乎对他为什么动怒一无所知,将一杯温度适中的白水递到季予南的手边,“先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吃过饭再说。” 季予南看了她一眼,接也没接,拿了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出去,“打电话给旗下餐厅,让他们派一名厨师过来,顺便送一份早餐过来。” “予南。” 慕清欢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早餐,难堪的咬紧了牙,她虽然在美国呆了多年,但并不擅长做美式的早餐。就这些,都是她昨天研究了一下午的菜谱,一样一样照着材料表上买的。 看季予南的模样大概是知道她昨晚在鱼汤里下药的事了,慕清欢想过他会生气,会责问,却没料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 她明明都做好早餐了,季予南却让酒店那边再送一份过来。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不肯再吃她做的东西,连从她手中递过去的水也不喝。 慕清欢咬着唇,只觉得周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烫。 想到自己昨天对着电脑抄菜谱,又去超市一样一样的挑选,而如今,他的话就像一道狠厉的耳光中重掌掴在她脸上。 但她偏偏什么都不能解释,因为时笙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正朝这边走过来。 慕清欢庆幸季予南给她留了点脸面没有当面拆穿,若是被时笙知道昨晚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她低头,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除了给自己留的那份三明治和牛奶之外,其他全都一股脑的倒进了垃圾桶,连同餐盘碗筷一起。 一阵此起彼伏的碎裂声后—— 本来就没人说话的客厅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笙已经走到了餐桌前。 慕清欢怕留下来会节外生枝,便端着餐盘上了二楼。 时笙:“……” 她饿了,本来要过来吃现成的,结果慕清欢全给倒了。 “真浪费。” 她嘀咕了一句后朝厨房走去,准备自己做。 时笙的声音虽小,但季予南还是听见了,看着女人微微抱怨的美丽侧脸,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真是没脑子。 “时笙,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时笙脚步未停,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到现在掌心都还是滚烫的,像是还贴在那处一般。 见她不理,季予南紧绷着脸上满满的都是压抑的怒气,咬牙道:“公事。” 这两个字成功的让时笙停住了脚步,她回头,语气懒散的道:“说吧。” “集团要在费城设分公司,前期准备工作由你和副总去做。” 时笙现在是傅亦的秘书,季予南一说副总,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他了。 眼里有微弱的亮光闪过,连声音都明快了几分,“傅亦?”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从时笙嘴里出来,季予南脸色猛的一沉,几乎能渗出水来。 他没忘记时笙替傅亦挡酒的事。 季予南今早穿的是件深色衬衫搭西装裤,气场冷冽,尤其是他沉下脸时更透出一种森然的冷冽感。 不过,他并没有除黑脸之外的其他举动。 盯着时笙,冷冷的报过来一个名字。 时笙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副总是集团的副总裁。 她刚才还在疑惑,分公司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让总经理去办,原来是她理解错了。 “但我是傅总经理的秘书,这是得问过他的意见。” 她有点理不顺,副总裁有自己的秘书,季予南为什么要将自己派给他? 而且两人从未一同共事过,光磨合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怎么看也不像是季予南会作出的决定。 “你现在是我的秘书,就算你是傅亦的秘书,我身为集团总裁,难不成调个人的权利都没有,还需要问他的意见?”他的语气听着有些恼意。 经他一提醒,时笙才想起宴会上的事。 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是真要将她调回总裁办。 见时笙还要说话,他语气强硬地打断她,“这是公司的决定,你不需要质疑,只要服从就行。机票我已经让傅秘书给你定好了,今天下午三点,和副总一起去费城,机票信息和副总的联系方式等于下傅秘书会发到你手机上,你去收拾行李吧,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简直是晴天霹雳。 睡了一觉起来她不只换了主子,还从纽约被贬到了费城。 集团总部到新开的分公司,地位差了不止一点点。 说的是去做前期,能不能被调回来还是个问题。 虽然心里不是很愿意,但下午一点,时笙还是准时拉着行李箱到了机场。 副总詹姆斯是个五十岁不到的美国男人,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笑起来很爽朗。 时笙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正在和身侧的助理说着话。 “副总,我是时笙,抱歉来迟了。” 她将行李的拉杆换到另一只手,伸手和男人虚握了一下。 他们虽然不熟,但在公司里也接触过几次,所以没有陌生人初次见面的拘谨。 詹姆斯笑道:“时秘书不用客气,我们也刚到,” 他指着身旁的人跟时笙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助理,卢克,他会和我们一起去费城,我想季总应该和你说过了。” 季予南并没有说詹姆斯还会带其他人去。 她礼貌的笑了笑,“卢克先生。” 换了登机牌,一行人上了飞机。 卢克和詹姆斯的位置在一起,时笙在后面一排,正好,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个觉。 飞机起飞前她收到唯安的短信:“时笙,你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真不打算出来见我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满满的被忽视了的不满。 时笙笑了笑,回到:“什么时候回费城?” 飞机要起飞了,空姐走过来提醒她关机。 唯安还没有回短信,空姐又一直站在旁边微笑的看着她,时笙索性关了手机戴上眼罩睡觉。 至于和季家的那点儿扑朔迷离的事,暂时被她抛到了脑后。 头等舱的座椅很舒服,时笙又是个不挑剔的主,很快就睡着了。 纽约到费城开车才两个多小时,坐飞机却要一个小时,加上提前到机场等和航班延误的可能,还不如开车。 大概是季氏钱多的实在没地方花,才挥金如土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实在是太困了,飞机降落乘客拿行李都没将她吵醒,还是卢克将她叫醒的。 她摘下眼罩,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突然射入眼睛的刺目光线让她微微眯起了双眸,整个机舱除空姐外就剩下他们三个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急忙从位置上站起来,抱歉道:“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詹姆斯笑着说了句没事,率先下了飞机。 时笙和卢克急忙跟上。 出了机场四点半。 有人来接。 司机问:“副总,是直接去公司吗?” 詹姆斯看了眼一脸困意的时笙,“去酒店吧,明天再去公司。” 时笙又不蠢,自然看得出他是在迁就她:“副总,我可以的。” 詹姆斯还是一派温文尔雅的笑意,“已经四点多了,先去吃饭,之后再看吧。” 上司都这么说了,时笙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吃完饭已经六点多了,去公司也做不了什么,便回了酒店休息。 詹姆斯在费城有住处,时笙和卢克暂时住酒店,但这两天还是要找地方搬。 时笙回酒店洗了个澡,等头发干的时间里顺便浏览了一下网上的租房情况。 短租不太好找,要不就是环境太差,要不就是价格太贵。 经历了上次的事后,她再也不敢抱侥幸心理了。 找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她便关了电脑睡觉。 …… 睡得早,时笙翌日六点不到就醒了。 她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太过冰凉的感觉让她瞬间彻底清醒了,才想起手机还处在关机状态。 开了机。 有三条唯安的信息,都是指责她无情无义,将他丢在纽约那鬼地方不问不理。 时笙想象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 她回道:“我在费城……” 打到一半,她想了想又删了,将手机扔到床上。 他今天回费城,下午下班去诊所找他。 七点半,卢克来敲她的门,两人一道去吃了早餐,再坐车去公司。 公司刚装修完,部分软装都还没有搬进去,职员也还没有招聘,只有个前台。 他们到的并不早,前台已经来了,昨天就已经接到总公司要派人下来的消息了,所以看到他们并没有表现得意外,“时小姐,卢克先生。” “恩。”时笙和卢克应了一声,进了电梯。 整栋楼六十九层都是季氏的,光从大厅的装修来看就知道耗费不低,时笙之前没听季予南提过有想在费城设分公司的打算,这里和纽约离得不远,设个办公点就足够了,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第三百二十章红玫瑰 虽然疑惑,但时笙知道这并不在她过问的范畴,倒是卢克先开口,“时小姐这是得罪季总了?” 分公司的事是前段时间提上日程的,最初时笙并没参与在内,现在突然被指派过来,再联想到她前阵子从总裁办秘书降到总经理秘书的事,他才有了这个猜测。 “嗯?”时笙疑惑的挑了下眉,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 得罪季予南了? 抛开公事的话,她确实将他得罪的不轻。 时笙低头笑道:“大概是吧。” …… 前期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却很繁琐,詹姆斯一整天没来公司,时笙和卢克也各忙各的,除了午餐时的那一点儿空闲,基本没说过话。 等弄完下班已经七点多了,时笙看了眼腕表,闭上盯了一天电脑屏幕已经胀痛不已的眼睛,抬手揉捏着鼻梁两侧。 她也懒得去诊所找唯安了,直接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在费城,让他出来吃饭。 唯安的诊所离季氏分公司还有些远,为了节约时间,就挑了个位置折中的餐厅。 时笙打车过去。 地方是唯安选的,一家很有意境的西餐厅,色调深沉,连灯光都是朦胧不辨。 唯安已经到了,还带了个朋友。 和他年纪相仿,五官深邃,很是英俊。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散漫的侧坐着,交叠的腿在空中没有规律的划着圈。 唇瓣勾起,眸子轻眯,透着种年轻人才有的不羁和散漫。 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二世祖。 时笙在心里评价道。 她走过去,唯安已经起身替她拉开了凳子。 待落座后,唯安指着那人向时笙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艾伦,一名非常有名的赛车手,你打电话时我正好跟他在一起,便叫他一道过来了,不介意吧?” 人都已经叫过来了才问她介不介意,虚伪。 但当着人的面,时笙还是礼貌的说了声不介意。 本来心里憋闷想找唯安聊聊,现在多了个陌生人,心里就更憋闷了。 她低头看菜单,也没听唯安和对方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只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抬头朝那个叫艾伦的男人笑了笑。 这之后,时笙就一直没说话。 中途唯安去上洗手间,她正专注的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感觉一道阴影朝她的方向靠过来—— 下意识的抬头。 差点撞上男人笔挺的鼻尖。 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吓一跳,何况对她而言,艾伦还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时笙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皱眉,眼底划过一丝并不明显的反感,“你干嘛?” “时小姐很讨厌我?” 时笙的性格并不是天生的八面玲珑,在私人时间她甚至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 她抿唇,半晌,淡淡的道:“没有。” 和美国人不同,中国人更含蓄委婉些,所以,即便她真的对这么男人没什么好感,也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艾伦似乎没看出时笙的不耐烦,越发肆无忌惮的凑近她,脸上挂着意兴阑珊的浅笑。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不惨一点杂质的蔚蓝色,再加上出色的五官,吸引了邻座不少年轻女人的目光。 时笙:“……” 她好想一巴掌拍死他。 唯安都交的什么狐朋狗友?简直辣眼睛。 她走神时,带着淡淡红酒醇香的气息已经拂上了她的面颊。 艾伦凑在她的耳侧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浪荡的调戏她:“好香,香奈儿五号。” 说完,略有几分嫌弃的坐正身体,“俗气。” 时笙气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占她便宜还嫌弃她俗气。 她冷笑着反唇相讥:“不俗气难道你还要擦不成?” 艾伦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几丝兴味,又倾身凑过来,“还是只带了刺的俗气小刺猬啊,我喜欢,今晚去我家,嗯?” 时笙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情了,拿起包要走,唯安正好过来,见这局面,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 艾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唇边笑容肆意,“时小姐发脾气了,都怪我,你快来哄哄。” 时笙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气得什么都不想解释,“下次别把你诊所的重症患者带出来。” 唯安:“……” 直到时笙出了餐厅,他也没完全回过神来,愣愣的看向怡然自得的切着牛排的男人,“你怎么她了?” “这大庭广众的我能把她怎么着?估计我这张脸长的不讨喜,惹她不高兴了,”他脸色不太好的将铺在腿上的餐巾扔在桌上,“你也是,去上个洗手间跟掉下去了似的。” 唯安见他把过错推到自己头上,冷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这张嘴,是不是说了什么惹人生气了?我告诉你,时笙是我朋友,你那些花花肠子给我收着点。” “停停停,”艾伦急忙摆手,阻止他继续念叨,“你的金玉良言还是留着卖钱吧,别浪费在我身上。” …… 时笙出了餐厅,憋了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 瞧见唯安的车停在路边,走过去,一脚踹在副驾驶的车门上。 她穿的是高跟鞋,有一处被鞋跟踹凹进去,漆也被刮掉了一小快。 车子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而这一幕,正好被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盯着窗外出神的艾伦看在眼里。 唯安还在他耳边念,他摇头,幸灾乐祸地‘啧啧’了两声,“果然不能惹女人,你那车,才刚从修理厂里出来吧。” 听到他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唯安心里升起一阵不安,几乎下意识的就顺着艾伦的视线看出去…… 正好看到时笙从他车旁走开。 中间隔了几十上百米的距离,他看不见上面的刮痕,但听某人幸灾乐祸的语气,肯定是遭殃了。 “卧槽。” 他爆了句粗,也没理会艾伦,起身出去了。 ………… 时笙没吃饱,回了家又拆了盒泡面,她抬手摸了摸依旧有些发烫的耳垂,又是气得一阵牙痒。 不过没多久便抛到脑后了。 对陌生人,忘性总比记性大。 本来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以为之后再也不会见面了,但时笙没想到,第二天她和那个叫艾伦的又见面的。 这次还是在季氏集团的楼下。 穿着t恤休闲裤的英俊男人慵懒的靠着车门,一只脚垫起踩在车门上,手里抱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玫瑰。 他微蹙着眉,一脸不耐烦的盯着隔壁公司的大门。 那辆招风的超跑在夕阳的余晖下很是吸引人,长相帅气的男人,足以让人侧目的巨大玫瑰花束,又是下班高峰期,周围很快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女人大概都爱这种坏男人的调调,时笙已经听到一旁的前台小妹惊艳的轻喊了一声:“好帅。”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冤家路窄。 昨天才想着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今天就碰上了。 时笙站在路边打车,和艾伦不过五十米的距离,她没看那边,但禁不住身侧的人兴奋的八卦,“啊,好羡慕,时小姐,那个男人好浪漫。” 她转头朝艾伦的方向看过去。 原本吊儿郎当靠着车门的男人突然站正了身体,摘下那副遮了他大半张脸的太阳眼镜朝前走了两步,将那束大的有点夸张的玫瑰放在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怀里。 花束太大,女人几乎抱不住。 口哨和起哄的声音响起。 时笙回头,没再看了。 又是一出富二代追姑娘的戏码,她不懂花,但也能看出那束玫瑰比市面上卖的普通玫瑰大出一圈。 估计价值不菲。 正好有一辆空车驶过来,她招了招手,待车停稳后,那边又是一阵起哄声。 时笙没去看,拉开后车座的车门。 正要躬身坐进去—— 一股玫瑰的馨香传来,下一秒,就有个东西塞到了自己怀里,入目的是一片红。 时笙下意识的接住了,浓郁的玫瑰香味充斥在鼻端,她恍惚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束引得众多女人羡慕不已的红玫瑰此刻正在她怀里。 第三百二十一章我叫艾伦 时笙将花拿下来了些,视线之内,艾伦冲她眨了下眼睛,弯腰坐进了车里。 她看了眼停在一旁的超跑,又看向好整以暇翘着二郎腿坐在车里的男人,嘴角一沉:“你什么意思!” “打车啊,不然我坐进来干嘛?时小姐你也是在这打车?” 时笙:“……你故意的?” 艾伦挑眉,眯起一双湛蓝的眸子,有些无辜的问:“难道时小姐还管人打车?” 他一脸坦然,半点没有抢了人家车的羞愧感。 若换在其他时间,时笙根本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辆车而已,让给他就行了。 但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这路段又不好打车,她累了一天,还没吃晚饭,现在就想赶紧回酒店。 “……”时笙启唇,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他的名字,一两秒的停顿后,她道:“你有车还跟人抢出租车,你是心理变态吧。” 艾伦关上车门,一双手臂叠交着支在车门上,下颚撑在手臂上,他自动忽略了时笙后面的那句话,懒懒的问她,“时小姐似乎忘了我的名字了。” 时笙不理他,移开了视线。 “时小姐年纪轻轻的脑子就不好使了,这束花是法国进口的,正主不要就送给你了,卖了换些药费,治治脑子。” 时笙:“……” 混蛋。 司机正要开车,艾伦扬了扬下颚示意她看后面,道:“你这衣服的颜色和垃圾桶一个色,我刚才还以为是……” 话没说完,时笙已经懂他的意思了。 “要是不想治脑子,买两件衣服也成,丢玫瑰花还好,万一遇到个丢用过的避孕套的,难道你要用来涂脸美容吗?” 时笙咬牙,白净的脸蛋气的铁青,正要说话,车子已经绝尘而去了。 她抱着玫瑰,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尾气。 “……” 时笙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方使,但惹她发怒的男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咬了咬牙,将花扔到垃圾桶边上,快步进了超市。 几分钟后,抱着半边西瓜从里面出来。 她将瓜瓤在艾伦的车上糊了一圈,前后挡风玻璃和四扇窗户也没有幸免,最后将完好无损的半边瓜壳倒扣着放在了车顶。 美国人大概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出租车上,艾伦看着围着他车子上窜下跳的女人,弯了弯唇角。 这性子,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就想逗弄一下。 像只小刺猬。 他的人生就是太过无聊了,才会选择赛车这样的高危职业,他喜欢刺激,大概是死神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刺激了他的肾上腺素极具增高,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艾伦让司机将车又开回刚才的地方,降下车窗,支着下颚看时笙用湿巾仔细擦手。 她的手指很漂亮,修长匀称,眼睛也很漂亮,漆黑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恩…… 他的目光沿着她五官的轮廓打量,鼻梁也漂亮,嘴唇也漂亮,下颚也漂亮,连脸颊两侧的线条都恰到好处。 0 而且,越看越漂亮。 于是他扬声说道:“喂,上车,送你。” 时笙听声音有几分熟悉,抬头,就见原本已经离开的男人此刻去而复返,正含笑的看着她。 “你还是送那些愿意接受你玫瑰花的女人吧。” 她想骂人,又觉得连骂他都是在浪费精力。 “今天不是被拒绝了吗?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 时笙没搭理他,站在路边拦车。 她是脑子有病才会让他送。 受了冷遇,艾伦也不恼,自顾的说道:“时小姐,我再自我介绍一遍,我叫艾伦。” “……” “你把我的车弄车那副样子,是不是该负点责任?在美国,你的行为是犯法的。” “……” “不如你亲我一下,我就既往不咎了,”他笑得越发张扬,用中文说道:“既往不咎,中文是这样表达的吧?” “……” “你做我女朋友吧,我爱上你了。” 美国人对感情并不像中国人那么含蓄和慎重,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手,不会考虑太多。 所以,‘爱’这个字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约束义和责任的意义。 “我结婚了。” 难得的,时笙回了一句。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们也可以成为情人,器大活好,一夜七次,又不计较名分,更不会破坏你的家庭。” 后面驶来一辆空车,时笙急忙招手。 她要远离这个疯子。 刚拉开后车座的车门,两张百元的美金就从副驾驶半开的车窗里递了进去,“沿着这条路一直开,一百块是车费,另外一百是小费。” “ok。” 司机欣喜若狂的接过钱,一踩油门走了。 之后一连过了三辆车都有人,时笙咬了咬腮帮,瞪着身侧的男人:“你是不是太闲了,非要站在马路上跟我过不去?” “不想在马路上我们也可以换个地方过不去,你家还是我家?” “……” 她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想要暴走的冲动,后悔自己当初没报个泰拳班。 时笙给唯安打电话,庆幸的是那边接了,“时笙。” 她报了个地址,“十分钟之内把这个智障给拖走,马上,立刻,赶紧把这个神经病送到精神病院去。” 她也管不了什么前后矛盾了,就觉得自己要再继续和艾伦呆下去,估计要直接被气得进火葬场了。 “……”唯安沉默了几秒,“艾伦去找你了?” “出门踩狗屎碰上的。” 挂了电话,时笙也没试图再继续打车,抱着包坐到了一旁供人休息的凳子上,时不时的拿手扇风。 真的是被气出了一身的汗。 艾伦踱到她面前,弯腰,与她平视。 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璀璨的星空,给人一种要陷进去的感觉。 “喂,我叫艾伦。” “……智障。”她本不想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 “艾伦。” “脑残。” “艾伦。” “妈的神经病。” “艾伦。” “……” 时笙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一天在街上跟人纠缠这么无聊的话题。 她简直…… 生无可恋。 …… 幸好唯安来的速度快。 他的车时笙认识,昨天才踹了一脚,那一处凹槽还没去修补。 时笙站起来,伸手将那个还躬身在她面前重复自己叫艾伦的男人推开,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唯安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倾身,朝那个缓缓向着他们走来男人伦挑了下眉,“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双手插在裤包里,散漫的耸了耸肩,“不是说了吗,刚巧碰见。” “碰巧?那花是怎么回事?” 那么大束鲜艳欲滴又包装精美的路易十四,即便是被扔在垃圾桶也能被人一眼瞧见。 他以为艾伦是特意来找时笙的,所以才会问起玫瑰花的事。 艾伦打了个哈欠,“困了,先回去了。” 他拿出车钥匙按解锁键时唯安瞧见了他的车,无奈的看向一侧的时笙:“你弄的?他要知道意思,估计又要闹你了。” 唯安没有正经学过中文,但和时笙、南乔处久了,也知道‘戴绿帽’在中国人眼里代表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言语间,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时笙笑得狡黠,“他这么多女人,头上估计都顶了个青青草原了,还在乎这么点吗。” 看他今天追女人的态度,也就是玩玩,这么娴熟,也不知道祸害过多少女人了。 “青青草原?” 时笙没再接话,“走吧。” 唯安送时笙回酒店,“你一直住这里?” 他看了眼酒店的logo,这家是费城五星级酒店里口碑最好的,价格也比其他家贵,标间一晚上都要好几百美金。 “不是,这两天就会找地方搬。” “在费城呆多久?” 他一直没机会问时笙怎么突然来费城了,还有她结婚的事。 唯安并不是想干预时笙的私事,只是职业敏感,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 不只是他不知道时笙已经结婚的事,就连南乔也不知道。她们关系这么好,如果时笙办婚礼,她肯定要来美国。 可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第三百二十二章让他爱你爱到甘愿去死 “可能要一段时间吧。” 她是季予南亲自开口调到分公司的,也得他亲自开口调她回去。 想到这茬,时笙微拧了一下眉头。 小印的事又要无限期的往后拖了。 她抬手按住眉心,一脸疲惫,季予南就是个硬石头,她牙都碰缺了也啃不动。 “你这是?被……恩……” 唯安怕触到她的伤心处,没有直接说降职。 时笙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她还在想项链的事,或许,她可以先从季家下手,查清楚季家和他们家的纠葛后就知道那枚小印和母亲的项链是不是同一个了。 季家…… 季时亦。 想起这个名字,她就越发头疼了,比面对季予南还要头疼。 她问旁边的唯安,“你说怎么从一个男人手里得到一样东西?” “这东西重要吗?” 时笙想了想,点头,“重要,能决定他一半的事业。” 那些暗地里的决策和交易,都是要盖了那枚小印才生效的。 “那让他爱上你吧。” 时笙被噎了一下,侧头看向唯安,又听他继续道:“爱到能为你去死,那东西自然就是你的了,毕竟,连命都给你了,就没什么东西不能给你了。” 时笙彻底被呛住了。 她拍着胸口咳嗽,脸上浮上一丝淡淡的红晕。 让季予南爱上她? 想想都是件惊悚的事。 慕清欢那种调调她可做不来,装也装不像! “你说的是那个和你结婚的人?” “不是,我就随口说说。” 唯安是心理医生,他根本不需要时笙承认,光从她的表情就能分辨出是或不是。 “晚了,上去吧,等你哪天有时间了出来喝一杯。” “恩。” …… 时笙在网上看了一圈租房信息,找了几个合适的,打电话和房东约了第二天下班去看。 卢克已经找好房子了,明天就搬过去。 她也不好继续在酒店里住,虽然是公款,副总那边也没说什么,但她毕竟不是来短时间出差的。 翌日。 唯安给她打电话,说看了几套房子,让她下班去看看。 时笙应下了,下午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 她一边给唯安打电话,一边挎着包走出公司的大门,想着周末回一趟纽约,将车开过来。 没车太不方便了,如果住的地方再远一点,每天挤地铁都够她糟心了。 电话通了,她道:“我下班了,来诊所找你。” “好,可能要晚点,我还有个病人。你先过来吧,等一会儿先去吃饭。” “那等你弄好之后给我打电话,我昨天在网上看了几个合适的,和房东约了今天,我先去看看。” “不行,”唯安拒绝,“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你坐地铁,等车转车的,也看不了多少,不差这点时间。” 他是怕时笙又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如果你等不了,我让助理将病人推到明天。” “不用,我过来。” 看房子的事已经很麻烦唯安了,再让他推了约好的病人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虽然是朋友,但也要适量。 时笙走出大门就看到艾伦了,他穿着白色t恤配深色九分休闲西裤,倚着车门,一只脚踮起踩在车门上。 他今天换了辆车,但还是超跑。 手里没拿花,双手环胸,目光平视,形成了一幅等待的画面。 时笙不乐意见到他,这种不乐意,非常清晰明白的表现在脸上。 季氏的大门外是个壮观的喷泉池,时笙见到艾伦的那一瞬间,眉头就皱起来了,她脚步微顿,从另一处走了。 “喂,”艾伦嬉笑着迎上来,双手插在裤兜里,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你在躲我?” “……” 时笙快步朝地铁站走,没去理会身后的艾伦,当他不存在一般。 “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 “但我想送你,”艾伦不由分说的扣住她的手,他的力气很大,掌心里有一层薄茧。 见时笙被迫停下脚步,回过头瞪他,艾伦又开始不正经了,食指沿着她的手腕划了一圈,调笑道:“连手腕都这么漂亮。” 时笙拧着眉,一脸不悦,她使劲抽了抽手,但没抽出来,“放手,要不然我告你性骚扰。” “性骚扰多难听,”他一脸认真思考的模样,似乎真的是为了这个词不好听而纠结,“要不,你直接告我强奸?男人吗?要做就真枪实弹的做,还性骚扰。” 时笙:“……”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真不知道这变态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她走神的几秒钟,艾伦朝她贴近了些,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你瞧,对你有反应了,看来,真的是爱惨你了,大街上都控制不住。” 时笙被他这不要脸的话弄得满脸通红,她虽然在美国呆了几年,但还没有开放到要站在大街上跟个讨厌的男人讨论这种事。 现在想来,自己那点段数能捉弄到季予南,逗得他耳根泛红,要不他是故意让她的,要不就是比她还思想保守。 “流氓。” 时笙抬脚作势要踢他,艾伦松开她的手,轻松的避到了一边,“踢残了怎么办?难道你喜欢硬不起来的?” 见他松手,时笙转身就走。 艾伦道:“喂,我不跟着你,就是让你知道,我来过了。” “……” 来过了? 时笙回头,艾伦已经转身朝他车的方向走去了,似乎料定了她会回头,还抬手摆了摆。 被他这一耽搁,又转了两次地铁,时笙到唯安的诊所时病人已经离开了。 唯安正在收拾东西,见她来了,示意了一下沙发的位置,“你等我几分钟。” “那个艾伦,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时笙在沙发上坐下,想起公司楼下的事,还有些忿忿不平。 “他去找你了?” 艾伦对时笙有点意思,但具体这份意思只是一时新鲜,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心动,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不管是一时新鲜,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心动,以艾伦的性格,都不太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他去找时笙,在他的意料之内。 “恩。” “今天你就让着他点,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别跟他计较,他这人虽然嘴巴毒了点,但心不坏,说的再狠也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时笙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今天让着他点,为什么?” 唯安拿起车钥匙,“走吧。” 出了门,唯安才道:“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他虽然是个富二代,但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这么多年,他爸爸也没管过他,任其发展,性格难免有些脱缰。” 时笙和艾伦不熟,对他的事并不上心,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若说同情,她觉得父母双亡、又被钱逼得走投无路,住贫民区,差点被人强了的自己更值得人同情。 唯安见此,也没再多说。 两人一起出了诊所,附近有很多吃饭的地方,时笙看了看腕表,已经七点多了,两人吃了份简餐就去看房了。 唯安选的房子要不在季氏附近,要不就是交通方便,无一例外都是治安很好。 季氏是在商业中心,附近的房子租金都偏高,时笙最后选了一套离得比较远却交通方便的房子。 唯安送她去酒店拿行李,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生活用品,再简单的收拾一下,弄完已经都凌晨了。 “不行了,我要困死了。” 唯安仰躺在沙发上,一副累惨了的样子。 时笙也困得很,坐到沙发上就不想动,她问唯安,“要吃宵夜吗?” 晚餐随便吃了点,忙了一晚上有点饿了,不提还好,这么一说就更饿了。 唯安懒懒的掀开眼眸,“不想动。” “叫外卖吧。” 时笙拿手机叫外卖,结果等餐的时候谁都没撑住,睡着了,还是外卖员敲门才将他们吵醒的。 睡意正浓,也没什么食欲,两人随便吃了点就没吃了。 时笙给唯安抱了床薄毯,还好是盛夏,睡沙发也不冷。 她早上被闹铃吵醒,唯安已经离开了,薄毯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亲你的男人是谁 时笙在费城一呆就是三个月,这期间,季予南一次都没有跟她联系过。 小印的事没有着落,倒是和艾伦越来越熟悉了。 毕竟,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对每天下班风雨无阻都到她面前晃悠一圈的人也会越来越熟悉。 最主要的是,艾伦每次来就说一句话:“时小姐,我叫艾伦,今年二十九,是个非常出色的赛车手。” 时笙每次都无言以对,次数多了,每次下班公司门口都围了一堆人,其中绝大部分是被艾伦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以及他身后的豪车所吸引。 公司里关于她的流言越来越多,女人凑在一起总是喜欢谈论八卦,这一点,哪个国家都一样。 谈论起时笙时,总一脸鄙夷的说她不知好歹,放着这么个深情、专一、长得帅、身材好、又有钱的男人不懂珍惜。 …… 这天,时笙因为工作耽误,晚下班了一个小时。 从公司出来,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虽然光线昏暗,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喷泉旁的穿白色短袖t恤的男人。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晚上比白天还要低几度。 他站在那里,冷得瑟瑟发抖。 时笙抿唇,正想着要不要直接绕过去,艾伦就看到她了,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展露出了一记放肆的调笑,朝她走了过来,“时小姐……” 时笙不等他说完,就颇有几分无奈的打断他的话,“你叫艾伦,二十九岁,是位非常厉害的赛车手。”她话音已转,“但是艾伦,你到底想干嘛?” 她已经被彻底磨的没了脾气。 艾伦双手插在裤包里,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道,“追你啊,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明显吗? 其实也不太明显,他虽然每天等她下班,但除了自我介绍之外,也没有其他举动。 若说不明显。 哪个神经病会没事做连续三个月等一个自己没兴趣的女人下班,又不是智障。 但时笙怕她摇头后艾伦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毕竟他的脑回路她实在没办法理解。 “够明显了,但是我不喜欢你,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做这些无聊的事了。”这句话,她是看着艾伦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的,“你的行为已经造成了我的困扰。” “那只能证明我还没有让你习惯我的接近。” “已经很习惯了。” 艾伦邪气的勾唇,“那这样呢?” 他突然倾身,在时笙没反应过来之前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时笙:“……” 只是蜻蜓点水般,并没有唐突的深入,但他这个动作,就时笙和他的关系而言,已经是非常唐突了。 时笙瞪大眼睛,惊的要往后退,艾伦已经站正了身体,神色间没有半点的抱歉。 他唇上也沾上了些时笙的唇彩,用手指轻轻一揩,痞气的道:“不如从明天起每天亲一下好了,次数多了就习惯了,我再靠近也就不觉得困扰了。” 这话说的简直和他的人一样恬不知耻,时笙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没被人打死的。 艾伦站在比她矮一级的阶梯上,但还是比时笙高出一根手指,他很是满足的眯着眼睛,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尖舔了下唇,“柠檬味的。” 时笙:“……” 她抬脚踹他。 高跟鞋的鞋跟结结实实的踢在了男人脆弱的小腿骨上,艾伦微微皱眉,闷哼了一声。 时笙和艾伦不算熟,但听唯安无意提过,他之前练过拳击,而且为了追去刺激打的都是黑拳,没有规则、拳拳入肉,整个比赛期间只能用血腥暴力来形容。 不过有次差点死了,后来家里就不允许了,托了关系跟几个打黑拳的场子打了招呼,不准再让他上场。 时笙知道,这样一个男人,若是存了心不让你碰到,她连对方的半片衣角都没办法碰触,但她这没有章法的一脚却结结实实的踹在了他身上。 “消气了?要不再来一下?” 时笙用手背重重的擦了下唇,唇彩花了,沾到了脸上。 她是真的被他的举动气到了,脸色冰冷,说的话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艾伦,我不想同情你,但是现在,我同情你。” 对面的男人沉了脸,一双眸子冷得像是即将下雨的天空,蔚蓝中笼着层浓重的黑色雾霾。 那双唇抿得很紧,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时笙。”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带着怒气。 这样的艾伦,是时笙不曾见过的。 时笙微一挑眉,扬了扬下颚,她连季予南都不怕,何况是个处处寻死,又死不掉的富二代。赛车也好、打黑拳也好,他追求的都是那种刺激的感觉,相对而言,季予南那种老子少一根毫毛老子弄死你的人才更让人担惊受怕。 “你以为没了母亲,又被父亲从小忽略就值得去死吗?那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呢?你想死,又不敢死,就会打着寻找刺激的旗号肆意折腾生命,折磨那些关心你的人,你厌憎你的父亲,却又享受着你父亲创建的一切,你追求女人,玩弄女人,都只是你缺爱,又没有安全感的懦弱表现。你就是个不愿承认自己是孬种的懦夫,难道不值得同情吗?世上比你可怜,比你过的糟糕的人大有人在,但人家都在积极阳光的面对生活,你这种人,就是社会的蛀虫。” 艾伦一张脸已经铁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捏成拳头,骨节摩擦发出咯咯的响声。 “你他妈懂个屁。”他怒到极点,像只暴躁的雄狮。 “那也好过你屁都不懂一个。” 时笙不爱戳人伤疤,所以,即便艾伦的举动给她造成了困扰,她也只是一副不喜欢的态度。 “唯安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他知道你有病,但他从来没有分析过你,因为他尊重你,而你,这般堕落,值得他尊重吗?值得他为你多次善后吗?” 善没善后她其实不知道,唯安也没有提过,她只是直觉认为。 说完,时笙没再理会他,径直越过他站到了路边拦车。 艾伦没阻止。 时笙坐上车之前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他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背脊微驼。 她目光一闪,心里掠过些微的愧疚。 毕竟是唯安的朋友,而且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好,她应该再委婉一点。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收回来。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想了想,还是给唯安打了个电话,简单的说了下刚才事情的经过,让他过来看看。 万一艾伦一个想不开,她就难辞其咎了。 …… 时笙在楼下买了份外卖带回家吃,她很少在家里下厨,公司现在杂事多,忙了一天回到家,动都不想动。 出了电梯,她低头在包里掏钥匙。 走道上的灯是人体红外感应的,还没有亮的地方一片昏暗,刚摸到钥匙,通到她门口的最后一盏灯也亮了。 灯光倾泻而下。 乍然入眼的除了门口红色的消防栓之外,还有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季予南。 三个月没见,他还是一身暗色西装,五官清俊凌厉,气势逼人。 他靠着墙,丝毫不在意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沾染了污渍,一只手插在裤包里,另一只手的指间还夹着一支烟。 没点。 所以她刚才才没有一出电梯就感觉到他的存在。 时笙很快回神,走过去,“季总。” 季予南抿着唇不语。 时笙站到他面前后就没动了,也没有要开门的打算,手指上勾着套钥匙的金属圈,随着钥匙晃动偶尔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两人站在走道上沉默对峙。 半晌,季予南垂眸,将手里的烟揉了扔在墙角的垃圾桶里。 往前跨了一步。 掐着时笙的腰推着她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将她摁在对面的墙壁上,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深深的吮吸着她的唇瓣,带着明显的怒气,不管不顾的肆意吞噬。 她被他禁锢在手臂和墙壁之间,犹如铜墙铁壁,无处逃脱。 头顶的灯灭了。 黑暗中,两人的眼睛漆黑发亮,熠熠生辉。 安静的走道上,除了两年沉重的喘息声之外,就是偶尔亲吻发出的吮吸声。 时笙挣扎。 但男人却紧紧压着她不让她动弹,手摸上她的面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扣住她的下颚,更深更重的吻着她,带着明显的侵犯性。 一晚上被两个男人不顾意愿的强吻,任谁都会生气。 何况,她还被季予南打发到费城三个月不问不理,如今,他突然出现,突然亲吻她。 她甚至没有半点准备。 自然,他也没问过她的意见。 时笙张口就咬在他的唇上。 男人动作一顿,离开了她的唇,但那股无所不在的气息依然在,就萦绕在她的周身,像细细的丝线,将她密不透风的裹住。 “季予南,你他妈神经病?发情了去亲你的清欢,少来这里恶心我。” 她还记得她被派到费城的前一天晚上。 季予南和慕清欢在床上做运动。 “呵,”黑暗中,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高挺的鼻梁抵着她,声音沙哑难辨,“那个亲你的男人是谁?” 第三百二十四章有医药箱吗 亲她的男人? 时笙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艾伦。 纽约到费城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从艾伦亲她到回来,这中间也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季予南不仅站在她门口,还质问亲她的人是谁。 “你让人跟踪我?”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就算当时公司有人看见,最多会阴阳怪气的议论一阵,即便她之前是总裁秘书,这种事也不可能直接汇报到季予南那里。 “耳朵聋了?”男人不满她答非所问,头一偏,唇已经移到她的耳边了,舌尖一扫,就将她薄薄透亮的耳垂卷进了嘴里,重重的咬了一下。 “啊。” 时笙疼得脸都皱紧了,她捂着被咬的那边耳朵,身子往一旁避开。 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季予南。” 季予南掰过她的脸,黑暗中,那双眼睛特别的亮,刺得她眼睛微眯,“我再问一遍,吻你那个男人是谁?你自己说,还是我去查?” 时笙被他强硬的态度逼得起了反义,伸手要推他,却敌不过男人的力气。 “和你有关系?” 黑暗中,时笙看不清季予南的脸,但能感受到男人在听到她这句话时身上表现出的强烈不悦。 “你当初上赶着要嫁给我,现在说不关我的事?时笙,你他妈……”他狠狠的咬了下后槽牙,退开一步。 他身形一动,走道上的灯就亮了。 季予南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了烟,深吸了一口,“开门。” “这是我的家,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她强调。 三个月不见,她觉得季予南的行为越发的不可理喻了。 季予南掀眸看了她一眼,纠正,“我们的家。” 时笙:“……” “如果不想我半夜踹门扰民就乖乖开门,你该知道,我若真想进,你这扇门还拦不住我。” “你到底……” 季予南哼了一声,不等她说完,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钥匙,开了门。 摁亮玄关的灯。 玄关处一团糟乱,时笙的鞋子乱七八糟的摆了一地,季予南没有换鞋子就走了进去,客厅里也乱,睡衣随意的扔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水果,但表皮已经脱水,看着没有半点食欲。 幸好,虽然乱,但并不脏。 地板很干净,茶几面上也没有半点灰。 房子是两室一厅,季予南很容易就找到了时笙住的那一间,因为另一张床上堆满了衣物,别说睡觉,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季予南转头看向时笙,一脸嫌弃。 时笙忙了一天,今晚又加班,这会儿早不耐烦了,见他回头看她,皱眉道:“你别跟领导视察工作一样,我想睡觉了,你什么时候走?” 当初死乞白赖的缠着要和季予南结婚时她就没想过要把他拐上床,那晚看到他和慕清欢在床上后,就更没这种心思了。 季予南的脸色看着不大好,白惨惨的灯光下越发显得的苍白,时笙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灯光的缘由。 他脱了衣服半趴在床上,“有医药箱吗?” “你先从我床上……” 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他背上的衬衫濡湿了一片。 衬衫是深色的,别的看不出来,但那团湿的紧贴着他的肌肤,印着灯光一眼就能瞧见。 他这样,总不可能是出汗弄的吧。 时笙伸手,指腹从衬衫上划过,湿湿的,有点凉,有点粘稠。 她第一反应是血,而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血。 指腹上一团红色。 “你受伤了?” 季予南侧着脸,眸子半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递出一层暗色。 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听见时笙说话,他轻轻的“恩”了一声。 “我这里没有医药箱。” 她规规矩矩的上班,家里最多备些感冒药,包扎外伤的也就只有创可贴。 这么多血…… “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一点小伤,不严重,不用去医院,”大概是趴着,嗓音有些别扭,“车上有药,你去拿,钥匙在我的裤包里。” 说完,他侧了侧身子,似乎拉扯到伤口,哑着嗓音闷哼了一声。 时笙没看到伤口,也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听他说不严重就真的以为不严重。手伸进他的裤包掏出钥匙,问了停车位后就急匆匆的下去取药。 后备箱里有药箱,时笙打开看了看,退烧的、消毒的、剪刀、镊子……几乎都齐了。 她要有技术,都能临场做手术了。 东西太多,她也不知道哪些能用,索性连箱子一起拧上去了。 房间里,季予南还趴着,不过已经闭上眼睛了,呼吸轻缓,似乎已经睡着了。 时笙拍醒他,“把衬衫脱了。” “直接剪。”季予南没动,他是疼得没力气动了,但总不好在一个女人面前表现的太孬。 时笙:“……” 伤口还没结痂,衣服弄开也比较容易。 背上的肌肤被血染红,伤口处血肉翻卷,饶是上次已经见过季予南中枪过后的伤口还是觉得狰狞。 伤口切口很整齐,大约是被刀之类的利器砍伤的。 她先用沾了酒精的纱布将伤口周围的血渍清洗干净,喷了药,用纱布简单的包扎。 上次时笙给季予南包扎时他的伤医生已经处理过了,只需要换个要,贴个纱布,没什么讲究。 她按着当初的法子,也不敢使劲,就围着身子绕了几圈。 季予南被她翻来覆去的一番折腾,也没喊疼,就是眉头皱得有几分紧,实在疼极了,也只是淡淡的闷哼一声。 “紧一点,你这样止不了血。”他的声线很沙哑,细听之下像是没什么精神。 时笙担心他失血过多晕过去,急忙伸手推了推他,“起来。” 季予南睁开眼睛,似乎被她闹的有点烦,神色不耐的道:“别动。” 时笙现在哪管他耐不耐烦,才一分钟的时间,她刚才包扎的伤口已经让血给沁透了,真要任由他这样躺着,估计明早就是失血过度挂了。 “我送你去医院,你的伤口太深,得缝针。” “不用。” 他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动,纱布上的那团血渍就扩散的更大了。 季予南很快将纱布拆了扔在地上,朝时笙摊手:“纱布。” “去医院。” “不用。” 他有分寸,这种程度的伤口不用缝针也能愈合,时间上久一点而已。 时笙抬手,直接将手里的纱布从窗户丢了出去。 季予南:“……”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要不你滚出去捡纱布,包扎好了随便找个酒店睡,别把我家弄得跟屠宰场似的。” 季予南骤然眯了下眸,扣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拉摔在了他身上,“担心我?” “我是怕你死在我床上,我明天还得跟警察解释,你应该知道,华人在这种事上手续有多烦琐。” “相比之下,我更希望能死在你身上。” 他一手掐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刚才还一副虚弱的随时都要挂掉的神情,此刻却凶狠的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了。 男人遒劲的大手圈住腰,将她的身体紧压在胸前。 他吻着她,辗转在她的唇瓣间,动作没有半点技巧,只遵循内心的渴望狠狠的蹂躏她,另一只手落在她衣服的领子上,沿着最上面那颗纽扣打转。 时笙推开他,用的劲太大,季予南又没有防备,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床头上。 家具是租房的时候就带了的,这种出租房,配的自然不可能是软床,而是木头床。 这一撞,正好撞到季予南背上的伤口。 他闷哼一声,闭了闭眼睛,没说什么,倒是时笙有点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推开了。 毕竟当时季予南受了枪伤时,真要和她耗上了,力气也跟牛似的。 时笙拽着他的手一把将他拉过来,倾身去查看他背上的伤口,“你怎么样?” 本来那一下撞得就疼,时笙再拽一下,他都能感觉伤口又裂了几毫米,他眯眸,看样子是痛极了,声线沙哑的厉害,“你就不能轻一点。” “起来,”时笙不想跟他瞎扯,拽着他的手也不管会不会弄疼他,直接将他床上硬拖了下来,“去医院。” 床头上的木板上,赫然是一团鲜红的血迹。 她将季予南的腿弄下床,胡乱的给他套上鞋子,拽着他就要往外走。 第三百二十五章在计划之外 时笙住的附近就有家私立医院,规模不大,但收费昂贵。 季予南不缺钱,时笙也没这方面的考虑,直接拽着他的手将他带了进去。 男人抿着因失血而有些发白的唇,脸很臭,但好在也没说什么。 深夜的医院冷冷清清,急诊也是一样,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医生给季予南缝合伤口,时笙站在一旁等着,她出来的时候只随意穿了双夏天的厚泡沫鞋底拖鞋,刚好就在鞋柜旁放着,方便。 之前不觉得冷,这会儿才发现十个脚趾都冷得有点僵了。 她忍不住了跺了跺脚,在病床前来回走动了几圈。 季予南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针线在肉里来回穿梭,护士用纱布将伤口周边的血迹擦拭干净,但很快又染上了。 纱布很快被染红,又重新换了一片。 伤口缝了十一针,没打麻药,季予南却哼都没哼一声,从始至终,甚至连神色都没变过。 若不是他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她几乎要以为,他没有痛觉神经。 见时笙来回走动,季予南掀眸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粉白的小脸移到她的脚上,眉头微皱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一侧已经起身的医生道:“伤口不能沾水,这几天每天换一次药,一定别弄发炎了。” 时笙问:“不用住院观察吗?” 她其实是想将季予南扔在医院里对付一晚上。 医生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点小伤不用住院,家属多观察就行了。” 医生出去后,时笙去药房拿了药,回来时见季予南坐在床边正慢条斯理的扣着衬衫的扣子。 他车的后备箱里有备用衣服,刚才下车时也拧上来了。 时笙问他:“你带证件了吗?” “什么证件?” 季予南起身,转过来正对她,白衬衫、银灰色的西装、搭了件黑色的长款风衣,熨帖得一丝不苟。 他皱眉看着她。 短发下的那张脸在灯光映衬下英俊矜贵,疏离中透着丝恼意。 “身份证、驾驶证,什么都可以。” 她开车送季予南来的医院,并没有看到司机,他自己开的车,驾驶证应该是带了的。 “有事?”他冷漠的移开视线,朝门外走去。 时笙拧着药跟上,“附近有酒店,虽然比你平时住的规格差些,但也是星级酒店。” 她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表达的足够明显了,但季予南只是似是而非的‘恩’一声,并没有再多的反应。 上了车,季予南闭着眼睛假寐,时笙将车开到酒店门口,“到了。” 季予南眼睛都没睁一下,“去机场。” 机场和酒店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刚才开车的时候他不说,明显是故意的。 但想着他去机场总比跟她回去要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窜起的怒气。 放下手刹,将车子驶出了停车位。 凌晨的机场没什么人,凯文站在行李托运处等季予南,上次见着还是一头金色的头发,这次就染成了绿色,在灯光明亮的机场大厅尤为打眼。 t恤配黑色夹克,戴着墨镜,手抄在裤包里。 “季少。”他朝他们走过来,跟季予南打过招呼后,一脸神秘的朝时笙眨了眨眼睛,“时秘书。” 时笙原本是不准备进来的,但季予南背上有伤,不方便拿行李,所以就跟进来。 她将行李交给凯文,一本正经的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季予南看了眼腕表,“我去上个洗手间,你先去办理登记手续。” 他也没跟时笙说什么,直接朝洗手间的方向去了,他走后,时笙也要走,被凯文叫住了,“时小姐,我们能聊一下吗?” 声音严肃,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 时笙在季氏没见过凯文,瞧他和季予南熟悉的样子,应该也是跟了他许久的,既然不是明面上的人,那就是隐在暗处的人了。 两人工作不同属性,她自觉得和他应该没什么要说的。 “有事吗?”公事公办的态度,张弛有度,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 “季少受伤了。” 说话时,凯文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时笙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眸里的情绪,“我知道,他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医生说每天换药,别碰水,药我已经放在季总的行李箱里了,上面有说明。” “季总上次受伤,是杰西斯手下的人动的手。” 时笙不了解那个圈子,对他口中的人也没有印象,但凯文特意提起,出于礼貌,她也只好点了点头。 “季家这些年有意洗白,很多触碰底线的事已经没做了,相对每年大量揽进新人的杰西斯,势力上差了很多,但两边积怨已久,谁也容不得谁。按照计划,至少也明年季少才会动他们,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他话音一顿,季予南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正朝这边走,“那晚他们虽然没看见你,但要调查也不难,宴会所在的别墅就有监控,你上了季总的车,只要对方稍作调查就能查出你们在同居。” 时间卡的正好,最后一个音落下,她还来不及问什么,季予南就已经走到了声音传达的范围之内。 他将车钥匙给时笙,“车你开回去,洗一下,一车的血腥味。” 凯文挤了挤眼睛调侃,“季少,我上次还问您借这车呢,说破了嘴皮子你也不给我。” “我怕你控制不住车震,触霉头。” 凯文:“……” 时笙:“……” 她低头,抿着唇憋笑。 …… 从机场出来已经快天亮了,时笙开车回家。 太早了,一路上也没洗车场开门,她便开回去停停车场了。 将房间里的纱布和季予南染了血的衣服扔进垃圾桶,又拿毛巾擦了擦床头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弄完后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就差不多到时间去上班了。从地铁站到季氏还要走一段路,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公司,再在公司楼下吃个早餐,时间刚好合适。 虽然开车方便些,但季予南那辆车太张扬,不适合她开。 直到坐上地铁,时笙才有心思去想今天凯文说的话。 季予南会因为她…… 刚冒出一个念头,时笙又觉得不可思议,这么重要的事,手下那么多人的安全,季予南接掌季家这么多年,公司上下都对他心悦诚服,不可能莽撞到会因为一个女人冲冠一怒。 即便是慕清欢,估计也没这么大的脸。 如果凯文骗她,目的又是什么呢。 事实证明,不能对一件事或一个人太好奇,脑子容易乱,心也容易乱! 有个小男孩道:“妈妈,你看那个姐姐在笑。” 时笙收敛思绪抬头,正看到那个小男孩白嫩的手指指向她。 她一愣,视线落到正前方的玻璃上,里面正好投影出她的影子…… …… 到了公司,忙碌起来后就没时间再去想其他了。 下班后也没在公司楼下见到艾伦,时笙想着可能昨天说的话太过分了,以至于触犯了某人的少爷脾气,也可能是新鲜劲儿过了,转了新目标。 时笙松了一口气,像艾伦这种不着调的富二代,她简直没办法招架。 之后一连三天,艾伦都没有出现。 就在时笙以为他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他又冷不丁的出现了,而且是异常高调的出现在了她所在的部门。 一身十分带感的深蓝色赛车服,臂弯处夹着赛车帽,另一只手上拿了个金灿灿的奖杯。 他走到时笙的位置前,将奖杯往她面前一推,“送给你,刚赢的。” 赛车是个高危职业,每一座奖杯都是用命换来的,就被他这么轻轻松松的扔给她了。 “我不能要。” “那你就直接扔了。” 做赛车手,艾伦只是觉得刺激,全然没有所谓的荣誉感,所以这奖杯送的随意,扔也说的随意。 “艾伦……”她看了眼一旁看热闹的同事,将奖杯塞给他,道:“我现在在上班,晚上我们谈谈。” “晚上,哪里谈?” 他凑得很近,暧昧的朝她吹了口气。 时笙瞪他,“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艾伦刚从赛场上下来,高度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人就容易疲倦,他打了个哈欠,抱着奖杯摆了摆手,“先走了。” 至于谈不谈,他没应。 下午下班,时笙没在公司门口看到艾伦,找了一圈,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没见着人,就打车离开了。 她约了人谈事情,之前就联系过的,对方今天才有空。 地址在一家私密性极高的西餐厅,环境非常不错,但价格也相对昂贵。 她计划的是和艾伦聊完再过来,就和对方约的八点,现在才七点不到。 位置是下午定了的,时笙说了名字,服务员便领着她去了走道最末的一个包间。 她点了杯咖啡,用手机刷微信。 七点四十。 对方来了。 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很低调,长的也很低调,身材也和大部分的美国人一样。 混在人堆里根本不会被注意到的那种低调。 时笙微吁了一口气。 对方伸手,“时小姐?” “我是,您是……” 两人并没有交谈多久,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对方合上电脑,起身,朝时笙伸手,礼貌而绅士:“时小姐,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谢谢。” 时笙将他送到包间门口,目送他离开后才重新回了包间。 门在下一秒被人打开,没有敲门,是直接拧开的。 时笙吓了一跳,回头。 第三百二十六章终身不…的药 进来的是原本该在公司楼下等她的艾伦。 他已经换过一身衣服了,t恤夹克休闲裤,此刻正漫不经心地倚着门框看着她。 时笙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去了,这里装潢奢华,隐密性又极高,艾伦这样的富二代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让人稀奇的事。正好也想找他谈谈,倒是省得推后了。 “时小姐,”艾伦踏着懒散的步子走进来,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专注得仿佛要戳出个洞来,“朝九晚五周末双休的普通秘书居然也有要动用私家侦探调查的人。”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时笙面前了,“你想调查的人是谁?” 时笙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敛了神情,语气既疏离又冰冷,“我的私事不用向你交代吧,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 “不是你要找我谈谈的?这话还没说就撵我走,难道是我来的时间不对,应该再晚一些?”尾音上扬,摆出一副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时笙指着门,“出去。” 见她真的生气,艾伦那双湛蓝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说不定我能帮你,如何?说来听听?” 时笙:“……” “在美国请私家侦探不便宜吧,你那点工资说不定也就够折腾个把星期,毛都没查出来一根就结束了。” 他表情真挚,时笙纠结了半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和你无关。” 太知道季时亦的手段,所以她不想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她父母去世时艾伦还小,又是在中国出的事,既便有可能牵扯到季家,艾伦知道的可能性也不大。再说,她和艾伦的关系也不是可以敞开了聊私事的那一种。 时笙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个话题,正色道:“不管你是真喜欢我还是有点兴趣,或者是闲着无聊想拿我逗着玩,我都不适合你,你和唯安是朋友,我和唯安也是朋友,我不希望因为你让我和他之间产生嫌隙。” 她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所以到此为止,别再闹了。” 艾伦沉默。 时笙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但他的神情有几分黯然,应该是听明白了。 她挽了包要走,就听艾伦问她,“你喜欢的人是唯安?” 时笙:“……” 所以她刚才说那么多都是对牛弹琴了,艾伦压根没听懂。 她喜欢唯安? 他哪只耳朵听出她喜欢唯安了。 时笙回去还有事,也没解释,或许让他误会自己喜欢唯安会有所收敛,却听艾伦道:“你怎么喜欢那种衣冠禽兽的类型。” 时笙莞尔,同情唯安交了个损友,抹黑简直不遗余力。 听到衣冠禽兽四个字,时笙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唯安,而是季予南。 她道:“可能眼瞎。” …… 第二天周末,时笙将手机关了静音睡到自然醒。 一觉醒来已经快十一点了,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 时笙对这组数字没印象,她起床去了洗手间,一边洗脸一边开了免提给对方回过去。 “时秘书。” 对方一开口,时笙就听出声音了。 是凯文。 时笙问:“有事吗?” 那边声音很杂,凯文的声音听着不是很清晰,“没事了。” 说完,电话就直接挂了。 时笙也没在意,随手将手机放回了衣服口袋里。 洗漱完后换了衣服下楼吃饭,小区周边有很多餐馆,味道都还不错,价格也便宜,每次周末她不想做的时候都在附近解决的。 她刚下楼就看到花坛旁艾伦的超跑,外观的颜色实在太光鲜亮丽,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艾伦没倚着车门装逼,而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驾驶室里。 车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应该是从昨晚就停在这儿了。 时笙在想要不要装作没看见,就见驾驶室那么的车窗降下,里面伸出一条手臂朝她招了招,见她站着没动,有探出脑袋:“喂,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要查一个人对我来说太简单了,要不你考虑考虑,聘请我当你的私家侦探?”他的牙齿很白,“不是我鄙视那个人,要查季家的历史,就他,还不够格,被人……” “你给我闭嘴,”听他提季家,时笙沉着脸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你怎么知道我要查的是季家?” “陪我去吃饭,”艾伦厚着脸皮道:“我在楼下等了你一晚,总得补偿补偿我吧。” 时笙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侧身拉过安全带系上。 艾伦笑了一下,开着车出了小区门,“你别这样瞪着我,我怕我忍不住,他每次看到你都要激动,再这么下去我受不了的。” 他流氓惯了,说话也荤。 时笙懒得理他:“你知道季家的事?” “知道啊,毕竟能在美国混到这个位置的华人实在太少了,总少不了有人会谈论,”说不到两句正经的,他又开始犯浑了,“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这些资料?你也知道季家是做什么的,就算有些事人人都心知肚明,可不一定会告诉你啊。” 时笙的目光落在他撑起弧度的某处,沉默了半晌,“下车,我来开。” “啊?要去哪?酒店吗?其实不用这么快,我们可以先吃饭,喝会儿咖啡培养一下感情……” 时笙掉头,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艾伦坐在副驾驶,跷着二郎腿,“这前面没什么好的酒店吧,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两个的第一次,找个情调好的地儿,你也比较能放得开。” 时笙没理他,直接把车开着去了最近的医院。 “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他环顾着外面的一排救护车,“就算有你也别选医院这种地方啊,到处阴森森的。” 她带着艾伦直接去了男科诊疗室。 “你带我来男科干嘛?” “治病,一劳永逸,我帮你解决他不听话的问题,你负责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艾伦:“……” 时笙推门进去,“医生,给他开一种吃了能终生不举的药。” 看诊室里还有其他病人,她这话刚说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时笙看着从里面检查室出来的男人,张了张嘴,也安静了。 季予南。 男科? 再往下一看,平的。 几个毫不相干的词在脑子里过一遍后连成了一句话:季予南不行。 她有些木讷的将视线转到一旁站得笔直的凯文身上,停了几秒又转回到季予南身上,最后落在他搭在皮带金属扣的手上。 衬衫的衣摆还没有完全扎进去,松松散散的垂在外面。 季予南被她直勾勾的盯着,脸色越来越冷,臭的要命,“出去。” “哦。” 时笙拽着艾伦就往外走。 季予南看男科,怎么就被她碰上了呢。 她苦着脸,小跑出去。 季予南看着那两只扣在一起的手,眉头皱得愈发的紧,面无表情的道:“回来。” 时笙停住脚步,却并不回头:“季总抱歉,我不知道您在,您继续看,我出去跟护士预约。” “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我丢出去,”他迈开修长的腿朝着时笙走过去,在两人身前站定,唇角微勾,眯起的眸子里冷意流转,“终身不举?” 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们相扣的手,他知道这个男人,下属向他汇报时笙的情况时,拍过这个人的照片。 艾伦。 连续三个月在公司楼下等时笙,不过因为没有过激的举动,时笙也不怎么搭理他,所以季予南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但他居然亲了时笙,若不是他最近忙着事情脱不开身,也不可能会容许他还在时笙面前晃悠。 几天时间,已经从亲吻发展到看男科了? “既然管不住,不如直接废了,”他的手伸向西装里侧的内袋,“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季予南,”时笙急忙压住他的手,她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什么,“你干嘛?” 季予南唇角泛着冷笑,抬手将她甩开,一把金色的手枪被他握在手里,“帮他一把,你不是也这么希望吗?” “我跟他闹着玩的,不需要你帮忙,你还是好好治病吧。”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个,季予南的脸色更臭了,视线紧紧的锁着她的脸,“凯文,将她带出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有种打一架 时笙皱眉,“季予南,你别闹了。” “带出去。”季予南扫了眼凯文,冷漠的吩咐。 凯文干咳了一声,一脸无奈的走到时笙面前,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时小姐,请吧。” 季少这一言不合就拔枪的阵仗,凯文也只敢劝离,哪敢动手去拉时笙啊,万一惹得季少打翻醋坛子,自己这小鞋估计要穿到离职那天了。 艾伦看着季予南手里小巧的金色手枪,舔了舔唇角,双手往裤兜里一揣,放荡不羁的挑高了眉,“拿枪对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人也算是男人?有种我们打一架。” 季予南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眼睛格外的深暗,他收回枪,“你挑地方。” “季少……”凯文不赞同的朝他轻轻摇了下头。 季予南的伤还没好,外伤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内伤,需要静养。 别说打架,就是跑个步做做俯卧撑这样的有氧运动医生都不同意,让他尽量卧床休息,养个两三个月。 他调查过艾伦,之前打过黑拳,现在还能好手好脚的站在这里,想必实力不差。 若是平时他还有心思看看热闹,但现在他绝对不允许季少不顾身体的胡闹。 虽然将杰西斯的人连锅带碗给端了,但也折了不少人,之后接踵而至的后续事情还需要安排。 “怎么?”艾伦挑衅:“季少不敢?看来,传闻不如见面。” “你他妈哪来那么多废话,挑地方。” “那行,走。” 艾伦率先一步出了看诊室,季予南紧随其后,凯文知道自己劝不住,只得送时笙先回去。 他脚步迈的很大,时笙有些跟不上,小跑了几步后终于在电梯门口截住他:“你不用送我,去跟着季予南吧。” “季少有分寸。” 电梯门开了,凯文先一步迈进去,伸手按了一楼的键。 时笙没说话,也没往里走。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高领韩版毛衣,下面配了条九分的毛呢西裤,黑色豆豆鞋,微卷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越发显得那张脸小巧精致。 凯文并不催促,眉眼间全是深不可测的嘲弄,他看着时笙的眼睛,“时小姐不用担心艾伦少爷被废了。” 时笙的手指莫名的紧了一下,“艾伦之前练过黑拳,如果你觉得季予南如今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那你爱去不去。” 她对季予南的认知仅限于枪法很准,她没见过艾伦的身手,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更厉害,但凯文应该是心里有数的,要不然以他护犊子的性子也不会阻止季予南。 凯文拧眉,考虑了几秒后直接摁了关门键。 时笙坐另一个电梯下去,楼下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艾伦的车也不见了。 …… 她打车回家,顺道在楼下超市买了菜准备晚上在家弄。 上了楼觉得肚子饿才想起自己下楼吃饭被艾伦截住,到现在还没吃饭,她懒得下去了,就随便煮了碗面吃。 刚切好配菜和调料准备烧水下面条,就听见有人敲门。 时笙去开门,她以为是季予南,没想到进来的是凯文。 “时小姐,季少在楼下等你,收拾一下下楼吧。” “收拾?”时笙手里还拿着锅铲,微皱了下眉,“去哪?” “回纽约,你在这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周一起你回总公司上班,季少在楼下等您。” 这么突然肯定不是事先决定的,但时笙作为下属,服从公司安排是公司守则的第一条,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她回厨房煮面,“我周一会准时回总公司上班,让季总先回去吧,我手上的工作还没有交接,房子也还没退。” “这些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如果时小姐不介意,收拾行李我也可以代劳。” “等我吃完面,我从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东西。” 时笙不再说话,专心煮面。 她饿的都快虚脱了。 凯文站在她后面,看着时笙平静的低头尝味,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老大辩解,“时小姐,季总去男科不是你想的那种原因。” “他受伤了?” “……” 虽然不是那方面有障碍,但也不是像头疼脑热那种随口就说的病情,所以他沉默,算是默认了。 时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没有不举,只是被人废了暂时不举。” 其实也不难猜,季予南那么傲娇的性格,如果真的不举,也不会觉得是他自己有问题而去看男科,只会觉得是女人不够妖娆妩媚勾不起他的兴趣。 “也不是被人废了暂时不举,”凯文越解释越乱,急的都快冒汗了,万一时笙等一下传个话再往这方面偏一点,季少非要将他皮扒下来,“没有不举,举着的,一柱擎天到天亮都不成问题。” “哦……”时笙拖成了声音,端着面回头,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后往他身后看去,“这么清楚,你试过?” “我……”他真的要给跪了。 能不能在一个频道上。 时笙端着碗往外走,他也跟着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一张脸黑的跟顶了个锅底似的季予南,牙齿打架,支支吾吾的道:“没……没试过。” 季予南走进来:“你去楼下等着。” 凯文撒丫子就跑,到门口时还将门带上了。 季予南唇角处有一处淤青,在医院的时候都还没有,头发有些凌乱,即便带着伤也无损他五官的俊美,反而多了几分落拓的男人味。 他看着她手里端着的碗,“没吃饭?” “恩。” 碗有点烫,时笙呲牙,加快了步子。 一只布满薄茧的手伸过来,接过她手里滚烫的碗,几步走到桌子前放下。 季予南的手算不得完美,手指虽然修长,但因为常年锻炼习武,掌心里有一层薄茧,和电视里那些小鲜肉比起来简直不忍直视。 但时笙却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的手。 感动仅仅只维持了几秒的时间,就见季予南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条,低头吃了一口,“我也没吃饭,你再去煮一碗。” 时笙:“……” 日了狗了。 “我不去,要去你去煮,我要饿死了。” 时笙抢过碗,又从他手里抢过筷子,也顾不得烫,低头吃了一大口。 “我吃过的。” “吻都接过了,我要这么矫情早就该跳楼以证清白了。”她含着食物,有些含糊不清的道。 季予南:“……” 他无言以对。 时笙低头吃面,她是真的饿了,也没顾什么形象,不过,她在季予南面前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季予南的眼睛里渲染进了笑意,他起身去了厨房,时笙以为他去煮面条了,侧头看了一眼,却见他从厨房里拿了双筷子出来。 “你自己煮。”她端着碗缩到一边,“脏死了。” 季予南哼笑,“我用的筷子你都用了,还矫情这些?嫌脏就重新去煮。” 他将碗端到两人中间的位置,低头吃面。 时笙抢不过他,力气不够,碗还烫,恨恨的瞪了他几分钟后,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去厨房煮面了。 两个人在一个碗里吃东西,在她看来比接吻还暧昧。 时笙煮的面是女人的食量,自然不够季予南吃,她这边刚将调料拌好,季予南就吃完端着碗进来了,“不够,再来一碗。” 他很久没吃过这种中式的面条了,所以觉得味道特别好,尤其是吃得半饱,意犹未尽。 “没了,”时笙没好气的晃了晃已经空了的包装袋,嘟囔,“怎么没撑死你。” 季予南看着她煮面。 调料已经拌好了,只等面条熟了后挑起来了,两人都没说话,一个看着锅,一个看着她。 男人抿了下唇,明明才三个月没见,却觉得过了好久,他在费城还有些事要处理,但却迫不及待带的想带她回纽约。 他扣住时笙的脸蛋,粗粝的手指慢慢的摩擦着她的唇瓣,上面还沾了些吃面留下的油渍,他也不嫌脏,用指腹一点点擦拭干净。 倒弄得时笙不好意思了。 她拿着锅铲的手臂逐渐垂下去,低头,避开了他的触碰,“你快出去,我要捞面了,饿死了。” 季予南看着比他矮一截的女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低哑哑,略带了几分沙哑:“还没熟。” 他倾身吻上她的唇。 男人在这方面领悟力极高,季予南虽然缺少实战锻炼,但经过这几次差点擦枪走火的亲吻,已经能准确的找出时笙的敏感点了。 他的唇研磨着时笙薄薄的耳垂,气息从她的耳朵里灌进去,她双腿一软,脑子整个都懵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季予南。” 她无意识的揪紧了他的衬衫。 第三百二十八章她是该跟你说对不起 一阵深长绵缠的亲吻后,季予南松开她。 时笙身子发软,被他揽着腰按在怀里,锅里冒出的白雾将厨房弄得雾蒙蒙的。 男人的唇贴着她的额头,低笑道:“面糊了。” 时笙这才想起锅里还煮着面条,急忙推开他,关了火捞面。 面煮得太软了,若是平实她肯定吃不下去,但太饿了,也没挑。 吃完面,时笙开始收拾行李,虽然在费城住了三个多月,但平时上班都穿工装,也没多少行李。 季予南在一旁看着,等她收拾完,率先出了房间。 …… 楼下车子已经等着了。 凯文帮时笙将行李放到后备箱,拉开后车座的门,整个过程都低着头避开时笙的目光,再跟她杠两句,说不定他就成了季少的小情人了。 费城到纽约开车只要两个小时。 时笙闭着眼睛假寐,她早上起的晚,这会儿没什么睡意,但又不想说话,就索性放空思绪发呆。 季予南似乎很忙,从上车起就一直在看文件。 凯文开车的技术很好,一路平稳,时笙渐渐的就睡着了。 他看了眼后视镜,见时笙睡着了,道:“季少,慕小姐刚才打电话找过您,让您给她回个电话。” 季予南合上文件,抬手将已经睡着的女人揽过来,头枕在他的腿上,“知道了。” 之后就一路无话。 凯文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回还是不打算回。 车子开到长岛别墅的停车场,时笙还没醒,季予南捏了下眉心,调整坐姿,“车钥匙留下,你先回去吧。” “是。” 凯文下车后,季予南降下车窗,低头点了一根烟。 停车场的光线很暗,打火机暖色调的火光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五官明暗不定,显得有些模糊和孤寂。 青白的烟雾从窗口飘散出去。 他垂眸看着枕在他腿上睡觉的时笙,一只手轻轻的剐蹭着她粉嫩的脸颊,一只手夹着燃着的烟。 一根烟燃了一半,时笙便醒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后才将视线落到季予南身上,声音很哑,“到了?” “恩。” 男人应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灭烟头,打开车门下车。 时笙也跟着下了车。 再次回到这栋住了一个多月的别墅,站在奢华恢弘的大厅,时笙没有半点回家的归属感。 她随意看了一眼便打开鞋柜拿拖鞋,正好有人敲门,时笙顺手就开了。 门外站着的人是慕清欢,穿着一件学院风的亚麻蓝大衣,白色高领毛衫配修身牛仔裤,及脚踝的短靴。头发绑成马尾,整个人都充斥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像个高中生。 慕清欢的视线没在时笙身上停留,而是直接看向了客厅里的季予南,“予南,我有话想跟你说。” 季予南微皱了下眉,沉默。 时笙已经迅速换好了鞋子直起身,“我上去睡觉。” 她拉着行李箱往楼梯走,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变化。 季予南盯着她,幽黑的眸子里似乎有火焰,明明灭灭的闪动着。在时笙经过他身侧时,他的呼吸蓦然就重了几分,唇瓣微启,似要说话。 慕清欢截断他:“很重要。” …… 待时笙上楼后,季予南的表情恢复了漠然,连气息都透着冷硬,漠漠的道:“去书房说吧。” 季予南的办公室是深色调的装修,一走进去光线都暗了几个度。 他淡淡的道:“你先坐,我处理一份文件。” 十几页纸,季予南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看完了,在末尾处签了字,盖印。 那枚蓝色的小印被他用两个手指拈着,映着灯光,里面的蓝色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缓缓游动。 慕清欢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手,曾经他们关系最难舍难分的那一阵,她也曾放在掌心里把玩过。 那本来是条项链,后来季予南将它雕刻成了小印。 她和季予南交往期间也见识过不少价值连城的珠宝,甚至为了提高自己的眼见,她还特意去找专业人士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但这枚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蓝钻了,那些蓝色在灯光的映照下就像是活了一般。 自己还曾跟他玩笑着提过,以后就用这枚蓝钻当求婚的聘礼。 季予南答应了。 而如今,这枚蓝钻还在他手上,他们也已经形同陌路了。 她唏嘘的叹了口气。 季予南合上文件,抬头,“找我什么事?” 慕清欢还现在回忆里面没怎么回过神,听他问话,循着本能道:“你是打算送给她吗?” “……”季予南拧眉,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这枚蓝色的小印,慕清欢之前问他要过,他也准备结婚的时候送给她,“不是。” “那你还是送给我好不好?”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面上尴尬,却更多的是期盼,两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送给她。 若不是神思恍惚,她根本不敢问。 因为知道,可能会自取其辱。 他抿唇,“你想要?” 慕清欢苦笑着摇头,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了一句。因为了解,知道让她再说一遍是玩玩说不出口的。 他在给她留脸面,而她,自然识趣的顺着台阶下了。 但她不甘心。 “我想要,但仅限于它代表的是你对我的心意时才想,若你只是想用它来补偿我,我不会要,这辈子都不会要。但时笙想要它,和它是不是代表你的心意没关系,她只看重它的价值连城,或许还有它能调配的势力。” ‘补偿’两个字毫无意外的是踩了地雷。 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初慕清欢不吭一声的就拿了钱去了法国,半点要问他的意思都没有。 季予南看着沙发上的女人,眸子骤然眯起,声音像是从喉间溢出来的,又冷又沉:“有件事你误会了,我并不需要补偿你,不是我甩了你,是你出于种种考虑选择了最大的利益。” “好,就算我出于种种考虑选择了最大的利益,但也没有利用过你,更没有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贵重的东西,反而我因为你,被你父亲逼得要在外漂流。”她恼怒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神情悲愤,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 对这个男人。 对自己的前程。 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却要在这里受他的质问。 季予南往后一仰,靠进椅背,长腿随意的交叠。 他喉咙干涩,想抽烟,但慕清欢不怎么闻得惯烟味,刚摸到打火机的手又抽了回来。 烟瘾犯了,这让他脾气越发的不好,“如果你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你可以出去了,就当我对不起你,但我不打算补偿。” 慕清欢:“……” 季予南等了几秒,见慕清欢不准备说话,他起身要走。 “我跟你打个赌。” 在经过慕清欢身边时,她咬牙拉住他,眼眶通红,像是个输红了眼压上自己所有筹码准备放手一搏的疯狂赌徒。 “没兴趣。” 他挣脱她的手,步子迈得愈发快了。 慕清欢朝他的背影喊道:“关于时笙的,我堵你如果告诉她要将这枚印章送给我,她会毫不犹豫的拿了走人。”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蓦然停下脚步,回头,目色深深的看着身后犹如困兽一般的女人。 他哼笑了一声,“我堵你会输。” 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 是从小没在女人身上受过什么太大的挫折,即便是慕清欢,当初闹着分手,又悄无声息的抛下他去了法国,但现在也回来了。 也因为中午他亲吻时笙时,她没有抗拒。 女人和男人不同,如果不是喜欢对方,不会回应。 季予南拉开书房门,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打了个电话吩咐保镖:“送慕小姐离开。” …… 时笙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厨房接杯水,刚出卧室门就看见两个保镖将书房里的慕清欢请出来。 她站在原地,打算等她们下去后再去接水,慕清欢却已经看到她了,“时秘书,对不起。” 突然来这么一句,时笙有点愣,她和慕清欢关系不好,彼此谁也见不惯谁的那种。当然,她见不惯慕清欢是因为不喜欢她的性格,而慕清欢见不惯她是因为季予南,但也没什么事需要说‘对不起’。 时笙问:“什么?” 但慕清欢却没有说什么了,沿着台阶下了楼。 时笙看了眼倚着书房门面无表情的季予南,“她受刺激了?” 她能想到的是,他们又吵架了,以至于两个都不太正常。 慕清欢莫名其妙的跟她说‘对不起’,他盯着她不吭声。 季予南直直的看着她,有些凉薄,半晌,他转身关上书房门,垂下的眸子盖住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时笙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她是该跟你说对不起。” “为什么?” 然后,季予南也下楼了,没回答她的问题。 时笙:“……” 作为被害了的一方,她却连个理由都不知道,两个人都高深莫测的打哑谜,还真是有夫妻相。 她下楼倒水,经过季予南身边时也没说话,等出来时客厅里已经没人了。 时笙晚餐叫的外卖,季予南没回来,她也没给他打电话。 仿佛中午那个吻就只是两个饥渴的男女碰到了一起,一时控制不住,火花四溅而已,和他们的关系并无半点联系。 第三百二十九章季总让我给你买的药 周一。 时笙回季氏上班,去人事部报道后被告知,她重新调回总裁办。 她也没有多余的想法,领了工牌就乘电梯上了顶楼。 傅随安还不知道她被调回来的事,看到她,惊讶的问:“时姐,你从费城回来了啊?” “恩。”她的办公桌已经被傅随安占了,她坐到了徐琰的位置上。 “时姐,你是上来找季总的吗?他还没来。” “不是,我来上班。” 傅随安这几个月已经被调教成了个精明的秘书,立刻就明白了时笙的意思,“那太好了,时笙,你坐你的位置吧,我去坐徐特助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离季总办公室最近的。 “不用,你现在是季总的首席秘书,那里现在是你的位置。” “我……” 正说着话,电梯门就开了,季予南从里面走出来,黑色西装配黑色衬衫,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没扣,露出胸膛大片的肌肤。 “季总。”傅随安和时笙起身。 “恩。” 季予南淡淡的应了一声,傅随安快走了几步替他推开办公室的门。 他在门口时停住了脚步,默了几秒,“时秘书,你进来一下,把费城分公司的资料拿进来给我过目。” “是。” 资料时笙昨天就整理好了,知道回总公司上班后季予南必定会要,她拿着文件进了季予南的办公室,“季总,您要的资料。” “恩,”季予南头也没抬,“放着吧。” 时笙将文件放下,“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把这几份文件盖一下章,保密文件,你就在办公室里盖。” 他从西装内兜里拿出那枚小印递给时笙,“直接盖章,别看内容。” 时笙目光微微一闪,似被那璀璨的蓝光刺到了眼睛,眸子微微刺痛,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接。 她心心念念的那方小印,此刻正被季予南递过来。 只要一伸手就能接住。 季予南见她出神,微皱了一下眉,瞳孔中幽深寂寥,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他出声,“时笙?” 时笙被他的声音一惊,反应过来,伸手快速接过来,“哦,好。” 小印上沾染了季予南的体温,温暖得有点烫手,她的手指无意识的蜷了蜷,将小印完全裹住。 她握得有点紧,棱角戳着她的掌心,很疼。 时笙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盖印,文件没几份,几分钟的时间就能盖完,她一边盖一边思考着怎么避开季予南的视线好好研究一下这枚小印。 不过,她还没想出对策,季予南就接了个电话,说了两句便起身出去了。 时笙手一抖,差点盖错了地方。 季予南出去后,办公室里就剩她一个人了。 时笙对着灯光细细的研究手里这枚心形的小印,又调出手机里的照片对比,外形上,两枚除了那处刻字的地方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东西原本肯定不属于季予南,就算他要用这枚价值不菲的蓝钻装逼,也绝对不会选个这么骚包的形状。 既然不是季予南的,又非他喜欢的,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季夫人的。 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他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做成这么贵重的物件是出于什么心理。 最终确定是不是,还要私家侦探那边调查的结果,看季家和她家有没有牵扯。 她想得入神,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时笙吓了一条,手一缩,小印就掉到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季予南从外面走进来,“盖完了?” “恩。” 时笙起身,将文件整理好放到季予南的办公桌上,又将小印还给他,“季总,我先出去了。” 季予南没应,也没接那枚小印,他直直的盯着她,眼眸里像是压抑着某种东西,正疯狂的要涌出来。 这样的目光让时笙心里发毛,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将小印塞在他的西服兜里,抬步要出去。 刚抬脚就被男人掐着腰往后退了几步,重重的按在了办公桌上。 季予南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呼吸很重,压抑着怒气,近乎咬牙切齿的问她,“时笙,你觉得这枚小印漂亮吗?” 时笙的腰重重的磕在办公桌的桌沿上,火辣辣的疼,估计搓破皮了。 她有些畏惧的往后仰了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惊慌失措,“漂亮。” “这本来不是一枚小印,因为不小心将心尖的部分弄坏了才做成了小印,清欢说她喜欢,我打算重新镶嵌,做一条项链送给她,你觉得可以吗?”他说话时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和美国人的湛蓝不同,那是一双漆黑的、稍稍带了点棕色的眸。 但这双眼睛却是世上最会骗人的,连他都被她骗了。 时笙的思绪还停留在他说这枚小印之前是条项链的事上,蓝钻是稀世罕见,又是这么大的一枚,当初开采到制成成品拍卖,肯定是有媒体大肆报道过的,只需要费点心查一下就知道最初买得这枚心形蓝钻的人是谁了。 如果是季家,那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和母亲说的水晶蓝不是同一款了,如果不是季家…… 她来不及欣喜若狂,后一秒就听到季予南说要送给慕清欢,几乎想也没想的拒绝:“不行。” 季予南勾了勾唇,掐在她腰上的手陡然用力,时笙疼得忍不住叫出了声,忍痛道:“你是不是疯了?” “回答我,为什么不行?” 时笙已经简单的找回理智了,知道自己太激动,引得季予南怀疑了。 为什么不行? 那是他的东西,送给谁,怎么支配,都与她无关。 季予南掐在她腰上的手像是把铁钳,时笙毫不怀疑他如果再用点力自己就要内伤住院了。 时笙咬唇,“那是你的东西,你送给谁是你的自由,作为你的妻子我只是提醒你,虽然我们没有领证,但既然你认了那份协议就算是我们已经结婚了,那这枚小印就算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你要送可以,但是你得补偿我同等价值的金钱,以后因为这枚小印引发的一切经济损失都得由你单方面补偿给我。” 季予南:“……” 还真是有不要脸的人。 然而,他却被她这一串明知道是胡诌的话给弄得哭笑不得,从在监控室看到她以一种痴迷的目光看着这枚蓝钻时就压抑着的怒气也散了不少。 “夫妻共同财产?”他勾了勾唇,重新站直身子,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时秘书,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婚前财产这回事。” 时笙的腰疼得都快直不起来了,她反手一摸,刚碰到就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季予南:“出去吧。” 时笙刚出去没两分钟,傅随安桌上的座机就响了,接完电话后便拿着包离开了。 她做季予南的秘书时被派出去办私事也是有的,最常做的就是给慕清欢挑礼物,穿着高跟鞋一家商场一家商场的逛,偏偏那个娇小姐还是个磨人精,贵的不要,没心意的不喜欢,便宜的季予南送不出手,弄得她好几次都想季予南赶紧将磨人精甩了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拍卖会里转一圈,即便不知道喜好,买贵的总没错。 所以她见傅随安出去也没在意。 几分钟后。 傅随安回来了,手里拿着管药膏,“时姐,这是季总吩咐我给你买的。” “……”她在傅随安暧昧的眼神中接过药膏,淡定的应了一声:“谢谢。” 然后随手就扔到一旁的抽屉里了。 工作上的事一大堆,她都恨不得生出八只手,腰上的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就是季予南将她压下去时力道用的太狠,布料往上时将皮肤擦破皮了,还不至于要小题大做的擦药。 傅随安就她直接就给扔到一旁了,为难道,“季总让我亲自看着你擦。” “磨红了一点,不用擦药,你去忙吧。” “你也知道季总的性子,他吩咐下来的事没办好,等一下指不定要发多大的脾气呢,时姐你就擦吧,也废不了你多少时间,工作上的事交给我,我来做。” 季予南只吩咐她去买药,没让她亲自看着时笙擦。 但傅随安想,季总既然有这份心,肯定是想时姐能擦的。 她就自作主张了。 时笙肯定不会将工作给傅随安做,她现在是季予南的首席秘书,而她就是个没名没分的做杂工的,哪敢仗着在季氏的时间长耍大牌啊。 见傅随安杵在一旁,一副你不擦药我不走的阵仗,她败下阵来,挤了点药在指尖,撩起衣服下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位置,很快抹匀了,“可以了。” “谢谢时姐。” 傅随安一张苦瓜脸总算是喜笑颜开了,很快回了自己的位置。 中午吃饭,时笙叫的外卖。 傅随安本来要给她带的,但时笙拒绝了。 她是下班后才叫的,还要等半个小时才能送到,时笙正忙着整理文件,季予南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时笙:“季总。” 傅随安吃饭之前问过了,季予南中午在外面吃,她就不用问需不需要给他订餐的事了。 第三百三十章我能说服他送给我 季予南走到时笙面前,英俊的脸紧紧绷着,默了几秒才道:“还疼吗?” 腰上那点儿伤早就不疼了,擦了药后时笙基本已经忘了了,“不疼了。” “起来,去吃饭。”说完他径直就转身走了,也不给时笙说话的机会。 时笙坐着没动:“我点了外卖。” “公司什么时候允许闲杂人随意进出了?告诉楼下保安,从今天起,一切未预约的,没佩戴季氏工牌的,一律不能入内。” “……” 时笙看向面前情绪压抑,处事简单粗暴的男人,合上文件起身。 …… 他们没走多远,就在楼下的咖啡厅吃了份简餐。 离公司近,餐点也不贵,最主要的老板是个中国人,有很多菜品是美国其他地方吃不到的。 店里已经没有位置了,季氏的员工许多都在这里吃饭,见到季予南,纷纷站起来给他让位置。 季予南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问时笙:“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吧。” 这家餐厅的配料都是在亚超买的,味道虽然和国内不是完全相同,但也像个七八分了。 “恩。”季予南对中餐没研究,索性合上菜单,起身,“我去上洗手间。” 时笙点了两荤两素一个汤。 季予南出来后又加了两个菜,却只吃了一点点就放了筷子。 “不合胃口?”时笙抬眸,见他不吃了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上司都不吃了,她作为秘书,这么多同事看着,也只能跟着不吃了。 她面上带笑,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遵从样,心里却把季予南骂了个遍,挑食还让她选,直接点西餐不就好了。 她快饿死了。 季予南弯了下唇角,“没你煮的面好吃。” 时笙:“……” 他总不能现在叫她去煮面吧。 季予南不再看她,“你继续吃,不用管我。” 吃完饭,也差不多到上班的点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公司。 季予南三点约了人谈事情,傅随安跟他一起去,他刚走,时笙就接到慕清欢的电话。 “时秘书,我是慕清欢。” 时笙皱眉,她宁愿和商场上那些偷奸耍滑的色狼打交道,也不愿意和慕清欢这种小女人过多接触,她一只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在笔记本的键盘上随意敲击着。 “有事?” “是有一点,你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没有。”她拒绝的干脆利落,说完后就准备挂电话。 “你不是想要予南的那枚小印吗?” 时笙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挂断健上,闻言停住动作,疑惑的问:“你能说服季予南送给我?” “不能。” 那你说这些屁话有个鬼用,存心膈应我呢。 猜出她的想法,慕清欢轻笑了一声,语调里充满了挑衅,“不过,我能说服他送给我,下周是我生日,予南已经答应将那枚小印送给我了,那东西虽然贵重,但我没什么兴趣,只要你答应离开美国再也不回来,我就给你。” 时笙敷衍道:“等你拿到手了再说吧。” 季予南会不会给慕清欢她不知道,但那枚小印是不是她找的东西还不确定,如果不是,那她要来干嘛? 卖钱吗? 她虽然没什么钱,但这点脸还是要的。 慕清欢眼底森然,“时笙,你这样死乞白赖的缠着予南有意思吗?当初杰西斯的人知道你在费城要做了你,予南也知道,但那时候他要保护我并没有过去,而是随便派了个那边的人看着你,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要感谢杰西斯是个人才,看出了你没什么利用价值才没浪费人对付你,他能为了我不顾自己安危拼着挨一刀也要护着我,你就算守在他身边,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其实不是,当时时笙的行踪是她托人泄露给了杰西斯的一个手下,但那人并没有什么实权,就是个小混混。 听到消息后想抓到人好好邀一下功,结果被季予南给拦了,别说邀功,人都折了,他背上那刀也是那时候挨的。 所以她才这么迫切的想要将时笙从季予南身边弄走。 他能为了时笙放下精心部署即将要收网的计划,就足以证明,时笙在他心里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轻视! 许久没听到时笙说话,慕清欢有些焦躁,“一个男人不爱你,还需要想这么久吗?” “不是,”时笙凉凉的开口:“我是在想,那碗面喂了狗了。” 她挂断电话,再看电脑屏幕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件,集中不了半点精神。 慕清欢说的那些事她不知道,在费城的三个月也没感觉周边有什么异常,但想到季予南派人跟踪她她都没察觉,也就释然了。 再说了,慕清欢说的话,能信百分之二十就非常不错了。 但即便如此,她的心思还是很乱,盯着电脑屏幕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页面还停留在最开始的那一页。 这样放飞自我的后果就是,她要留下来加班。 时笙没走,季予南也没走,傅随安想走不敢走,拿了几次包都又放下了,她走到时笙的办公桌前,道:“时姐,我来做吧,你今天第一天回总裁办,就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很快就弄完了,你先走吧。” 傅随安讪笑的朝她示意了一下季予南的办公室,“时姐,您不走季总也不走,我现在宁愿面对成堆的文件也不愿意面对他,我求您了,您赶紧走吧,让我保持我的愉快心情,少长两条皱纹钓个高富帅,我家里房子都是土胚房,摇摇欲坠了,我还打算找个男人修房子呢。” 时笙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明天再看也行,”她关上电脑,从柜子里拿了包,“走吧,下班,你多些时间去钓金龟婿。” 提起这个,她就一脸哀怨,“公司里有现成的,奈何人家看不上我。” “谁啊。” “傅总经理啊,你说我要是跟他结了婚,连孩子跟谁姓都不用纠结了,我是家里的独女,我妈可在意这些形式了,说第一个孩子一定得跟我姓才肯让我嫁,”越说越激动,连时笙没跟上来都没发现,“你说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计较这些,跟谁姓不是我的孩子啊,难不成还能把血给换了不成,时姐,你说……” 她转过头去看时笙,没见着人,回头才发现时笙没跟上来。 “怎么了时姐?是不是有东西落下了?” 傅随安一激动就忘了季总还在办公室等时笙下班了。 “没有,走吧。” 时笙只是乍然听到傅亦的名字有些心思恍惚,三个月没联系,却感觉已经有些陌生了。 今天上班也没瞧见他。 “没有,走吧。” 时笙收敛心思跟上去,还没走到傅随安身侧,季予南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他一边扣着衬衫的袖扣一边拉上门,“时笙,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 傅随安目瞪口呆,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儿瞟,这四个字包含的意义太深长,她想装作若无其事都没办法。 这是同居啊。 何止有奸情这么简单。 季予南一个目光扫过来,她秒懂,急忙道:“那个,时姐,我突然想到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明天一早要交给季总,你和季总先走,我先去忙了,朋友还约了我吃饭呢。” 她一溜烟的窜回了办公桌,开电脑。 时笙:“……” “我也想起来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季总你先走吧。” 季予南瞥了她一眼,声音凉凉的,“还需要哄才肯走?你又在跟我闹什么脾气?” 从他下午回来,就见她阴阳怪气的。 时笙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相信,“你还会哄人?” 气死人还差不多。 季予南薄削的唇瓣勾出淡淡的弧度,分明是在笑,却又并不明显,声音也是漠漠的,“试试?” 他似乎不准备在公司隐瞒和她的关系,完全没避讳傅随安的存在。 时笙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傅随安正缩着身子趴在桌上,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季总是打算公开你和我的关系?” 季予南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了眼,“我的秘书如果连这点秘密都守不住,就趁早收拾东西滚蛋。” 时笙:“……” 这张嘴要是会哄人,她出家当尼姑去。 真他妈日了狗了。 她怒极反笑,转身回头,抬脚就往门外走。 季予南兀自勾唇笑了笑,跟着她进了电梯,“时间还早,先去买菜。” 时笙不想理他,盯着屏幕上不停变化的数字没吭声。 季予南朝她的身侧跨了一步,两个人手臂贴得严丝密缝,他目不斜视的张开手指,裹着她略微泛凉的手指,“冷?” 说着,便将她的手完全裹住了。 男人的手掌滚烫有力,被他握住,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微烫。 他比她高,又站在监控的那一侧,完全挡住了摄像头,在楼下保安室的画面里看他也只是站的近了些,别人只会理解成他在跟她吩咐机密的公事。 这感觉…… 让她有种正在偷情的紧张感,她往他的方向缩了下身子,不由之主的压低声音:“你放手。” 第三百三十一章踹下了床 电梯在29楼停了,这部是总裁专属电梯,即便是公司高管,在没有特殊情况下,也不会走这边。 时笙将手从季予南的掌心中抽出来,速度太快,给人一种唯恐不及的感觉。 季予南抿紧薄唇,收回手揣进裤袋里,眼底一阵阴暗。 电梯门完全打开。 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四目相对。 时笙:“……”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外面站的人居然是傅亦,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英俊的五官弧度很温润,和三个月前比,没有差别。 “季总,”傅亦抬脚走进来,“约了客户,时间来不及了。” 算是解释他越级的原因。 “嗯。” 季予南冷淡的应了一声,撇开工作上的关系,季予南和傅亦在私人关系上没有任何交集,即便在同一个空间也没什么多余的话。 电梯门关上。 傅亦朝时笙微微一笑,“从费城回来了?” “是。” 在傅亦面前,时笙表现出了她难得一面的温柔。 话音刚落,时笙手上一疼,是季予南扣住了她的手腕,她疼的脸都白了,心思也瞬间从傅亦身上转回了他身上。 这一幕傅亦也看到了,微弯了一下唇角,正好电梯到了一楼,他道了声‘再见’,先一步出了电梯。 时笙这才甩开季予南的手,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她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有病。” 她要再多回几个字,估计他能手骨给他折了。 季予南觉得自己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哪里想到这么严重,居然红了一圈。 “太瘦,就你这骨架子,能直接给捏散了。” 时笙委实觉得好笑,也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勾着唇角看他,“你把人给捏疼了,还怪对方不受力?你这哪来的强盗逻辑?” 季予南抿着唇不说话,到了公司门口,他将搭在手臂上的大衣递给她,“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 车在停车场,开上来很快,也就五分钟的时间。 她抱着季予南的大衣坐进车里,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很多站在门口打车和刚从公司出来的同事都瞧见了,“季总亲自开车,不像是去应酬吧。” “秘书和上司的关系是蜜汁神奇的。” “不会吧,时秘书平时看着不像那种人。” “人不可貌相,我们这些漂洋过海来打工的,谁不是奔着钱来的?季总不止有钱,还帅,特man,公司里不记名分不图钱财想爬上他床的人简直太多了,时秘书天天对着,动心也正常啊。” …… 季予南开车路过一个药店时停车进去买了盒药,拆了包装盒,挤出一点药膏在医用棉签上,“手?” “已经不红了。” 就捏了一下,没破皮没淤青,红痕散的也快,根本用不着擦药。 她不理解像季予南这种受了刀伤都能不缝针随便抹点消毒水敷衍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完全不能称之为伤的小摩擦上这么矫情,上午撞到办公桌他让傅随安去买药也就算了,就手腕上这种,也就当时他力道太大捏出点印子,也值得他大惊小怪的特意下车跑趟药店? 是淤青还是红痕,他这种经验丰富的人能看不出来? 季予南淡漠却强势的拉过她的手,撩起衣袖,见那一处果然已经恢复如初,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才拿纸巾将手里的药膏擦掉。 “抱歉,下次你可以喊疼,我偶尔掌控不了力道。” 再家世优越的男人也是很粗燥的,他就用纸巾随便抹了抹,也没用湿巾擦过,满手的药膏味就伸手来摸她的头发。 时笙早上起来才洗了头,急忙避开,“一股子药味。” 季予南这才用湿巾重新擦拭了一遍。 时笙对傅亦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刹那的心动,这种感觉就像上学时对高年级长得英俊、举止优雅、谈吐温润、学习成绩又一直遥遥领先,在老师和同学眼里都是神话的学长那一种类似于倾慕那样的爱。 这种感觉,在费城完全断了联系的三个月中,就慢慢的趋于平淡了。 再见傅亦,她能感觉到的,只是安心。 就像久别重逢的好友,微笑着打招呼。 她想和季予南说自己对傅亦已经不喜欢了,但想想还是算了。 季予南喜欢慕清欢,他不待见自己和傅亦走的太近,完全是一种病态的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而已。 她又何必凑上去巴巴的解释。 再说他也没问,除了当时短暂的黑脸后,之后就好了。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到家就已经八点了。 时笙上楼洗完澡后就躺在床上抱着笔记本追剧。 香港最新出的卧底剧,她当时无聊刷网页,正好看到这部剧评分很高,就手贱的点出来看了看,结果就欲罢不能了,最要命的还是连载的,一周才出四集,她每次都是攒在一起看的。 看完电视已经快十二点了,季予南没进来过。 她有些口渴,出去倒水。 路过书房时见里面的灯还亮着,门也没关,就往里看了一眼,却见季予南只穿了件衬衫,领口开的很大,慵懒的仰坐在沙发上盯着小印出神。 神色看着有几分孤寂和颓然。 这样的一面独属于他独处时,至少时笙从来没看到过他露出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表情。 时笙敲了敲门。 季予南回神,坐起身子,神色也立刻恢复成了平时的面无表情,“什么事?” “很晚了,去睡觉?” 季予南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去睡,睡哪?” 时笙故意忽略他话里隐晦的那一层意思,“连主卧在哪都忘了吗?” 他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转开了视线,时笙没办法仔细辨别那一眨眼的黯然是难过还是只是灯光的暗影。 “不用管我,你去睡吧。” 时笙去倒了水,又洗了脸擦了保湿水乳,还做了套睡前保健操,便躺下睡觉了。 半睡半醒间,床沉了沉,被子掀开躺进来一个人。 身体滚烫,肌肉很硬,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微微凸起的锁骨上! 她还没睡熟,猛的就清醒了,睁开眼睛要去开灯。 季予南的声音随之响起,“别动,我不做什么。” “你怎么不回你自己的房间?”她的声音很哑,压抑着浓浓的被吵醒的恼意。 季予南低沉又爽朗的笑声就在她耳侧,磁性沙哑,很好听。 “你睡得也是我的床,这别墅里所有房间的床都是我的,所以我要睡哪都行。” 时笙困得要死,不想大半夜的跟他争论所有权,“那你先把床借给我睡一段时间,你去别的房间。” 人在没睡醒的时候戒备心低,说话也直,没有遮掩。 男人的腿缠上她的腿,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两个人紧紧贴着,再无一丝缝隙。 “一段时间?”季予南瞬间火大,撑起半个身子,“你还想去哪?” 时笙:“……” 她被他这样抱着很不舒服,连喘口气都不敢大力,“给你的欢欢腾位置。” 季予南低笑,“吃醋?” “神经病。” “……” 季予南不说话了,黑暗中,那双眸子特别的亮,时笙半阖着眼睛没看见。 以为他生气了,正要说话,却听季予南低低哑哑的问道:“那枚蓝钻你觉得漂亮吗?” 时笙的反射弧反射了几秒才回过神,他说的蓝钻是那枚小印。 她措辞小心的道,“漂亮。” “那送给清欢作生日礼物,她应该会喜欢吧。”他几乎是在喃喃自语,语调却过于冷漠。 所以,她一时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只得沉默。 不过,不管什么意思,季予南要将小印送给慕清欢是事实。 想到今天慕清欢打电话趾高气扬的嘚瑟样,原来还真是有资本啊。 她脑袋很痛,是突然开始痛的。 就眉心那一处,像针尖在扎一样,疼得她要爆炸了。 这样的疼痛太过剧烈,让她几乎以为,这不是头痛,而是自己被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告诉自己要理智,另一个却想将季予南拧起来狠狠骂一顿,不是说那枚小印是送给妻子的吗?要不是因为这句话,她也不会消减了脑袋要嫁给他。 她背过身,压制自己暴起的情绪。 季予南眉目不动,看着她的背影半晌闭上了眼睛。 那一阵疼痛来的快也去的快,但时笙却失眠了,一直到外面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也没有睡意。 男人抱着她,呼吸沉稳。 头痛加失眠让时笙的情绪很暴躁,她翻来覆去的滚了几次已经将季予南挤到床边了。 她抬脚,直接将男人给踹了下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 时笙闭上眼睛,装出一副睡得很沉的样子,心里却寻思着,如果不能让季予南改变主意,该怎样和慕清欢谈条件。 慕清欢那么恨她,怎么可能只要她离开就行? 这种靠自觉的条件永远是两个相互信任的人才会提的,什么离开都没有永远不出现来的让人放心。 季予南在时笙的脚贴在他腰侧时就已经醒了,手甚至都已经扣上她的脚踝了,却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哪,迅速收回了手。 这是长期戒备养成的习惯,短时间内改不了。 就这一两秒的迟疑,他便被时笙给踹下了床。 第三百三十二章我查到季家和你父亲…… 季予南早有准备,只是躺的位置太靠边,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他躺在地上,像是在极力忍耐。 地毯每天都有钟点工清洁,一周换一次,并不脏。 窗外的天空已经露鱼肚白了,能模糊的看清房间里的摆设,以及,床上蜷着身子睡得正熟的女人。 她踹完他后就背过身了,所以季予南没看到她不由自主轻微颤抖的睫毛。 房间里很安静。 两人的呼吸也浅,基本听不到。 季予南闭眼又睁开,才勉强压制住被吵醒窜起的怒气,他难不成要和个睡着的女人计较?一分多钟后他才从地上起来重新躺回床上。 时笙轻声哼了哼,转过身,眉头蹙得很紧,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她的脚又一次爬上了季予南的腰…… 还是刚才的位置。 这次还没等用力就被扣住了,男人隐忍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你若是不想睡,我们就做点别的。” 季予南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丝毫未动,一只手扣着她的肩膀,迫得她不能转身。 时笙睁开眼睛,里面有明显的红血丝,她将糊在脸上的头发理到了脑后,先是看了眼季予南,再看了眼被他扣住的脚踝,先发制人的恼道,“你大清早不睡握着我的脚干嘛?恋足吗?” 季予南:“……” 他声带紧绷,“恋足?就你这双?我他妈脑子被车门挤了也不会眼瞎到这种地步。” 季予南俯身,俊脸逼到她面前,“再乱动你这双脚也别用了。” 男人松开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却没了睡意。 时笙将脚规规矩矩的缩回被子里,这一闹,她心里郁结散了不少,反而有了睡意。 她很快睡着了,没听到身侧男人愈发不稳的气息。 十分钟后,季予南紧绷到突突跳动的神经终于压垮了他的理智,他拧着时笙的胳膊将她拽起来,“起床,去吃早餐。” 时笙:“……” 她现在睡意正浓,哪有吃早餐的心思。 “我不吃。” 她缩着身子往枕头里钻,像惊弓之鸟一般将季予南的手推开,又裹着被子往后挪了挪,直到整张脸都埋进了那一层柔软中。 季予南:“……” 他掀开被子赤脚去了洗手间,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出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时笙也没有睡多久就被闹铃吵醒了,她难受的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季予南洗完澡出来,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时笙新买的淡蓝色浴巾,正拿着她洗脸的毛巾擦拭头发,见她醒了,淡淡的问:“早餐想吃什么?” 时笙的注意力却没在他的话上,而是盯着他腰上裹的浴巾,“谁让你动我的浴巾了?还有你手上拿的,是我的洗脸毛巾,你给我放下。” 季予南眯得狭长的眸,停下擦拭的动作,薄唇勾出轻薄的笑意,半晌,喉间才溢出低低的笑:“要还给你吗?” 说完,他作势要去解浴巾。 时笙:“……” 她下意识的想挑衅几句,但想到上次季予南破门而入的事,又及时住了口,她抿着唇,十分生硬的道:“你喜欢裸奔,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看。” 她掀开被子,木着一张脸进了洗手间,相对密闭的空间里没有洗完澡后正常的白雾缭绕,玻璃隔间的地上有明显的水渍,扑面而来的水汽冰冷潮湿,带着熟悉的沐浴乳香味。 时笙穿着睡衣进来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洗漱完,季予南已经不在房间了,那条被他用过的浴巾正大咧咧的搭在梳妆台的椅子上。 她拿起来,上面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体温,时笙手指下意识的一蜷,迅速走到浴室,丢进了放脏衣服的收纳桶里。 ………… 时笙下楼,季予南已经做好早餐了,热牛奶、烤白吐司、白水煮鸡蛋,当真是简单的很。 她也不挑,说了声谢谢后就坐下拿餐具在吐司上抹酱。 “好吃吗?” 男人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子,不疾不徐的问。 神色太淡,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答案好是不好都无所谓。 时笙端着杯子,将嘴里的面包咽下:“……挺好的。” 牛奶和吐司都是外面超市里买的,只是加热了一下,连壳的水煮蛋更是不需要任何厨艺技术。“嗯。” 男人身上的气息短时间内便冷寂了下来,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但周身的气场明显透露出‘我心情不好,快来哄我’的意思。 时笙在情商上要慢半拍,所以,她很快吃完了餐盘里数量不多的早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问:“要一起去公司吗?” “不去。” 季予南丢下一句话,将手里没动过的面包片往桌上一扔,起身上楼了。 时笙:“……” 她有点懵。 季予南突然发脾气不去公司了,时笙的车又停在停车场太久打不了火,等她打到车去公司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她走了一路,终于想明白季予南怎么突然生气了。 时笙虽然情商慢半拍,但并不低。 估计是她那句听着敷衍,也确实是敷衍的话伤了季总的玻璃心! 她怎么就那么实在,溜须拍马一下,也好过被扣三百啊。 见到时笙,傅随安道了声‘早安’:“时姐,你吃早餐了吗?我今天多带了一份小笼包,就我住的那附近一个中国人开的店,味道可好了,每天排队买呢。” “吃过了,” 傅随安调到总裁办没多久她就被调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时笙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帮她多少,关系更谈不上多亲密,最多就是同事间和睦相处,而现在傅随安是季予南的首席秘书,职位在她之上,她实在想不到除了季予南的关系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让她这般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 ‘多带了一份早餐’这类毫无技巧的谎话,也只有职场菜鸟才会相信了。 “你以后不用给我带早餐了,多存点钱,以后回国找份轻松的工作。” 被拆穿了,傅随安也不见得尴尬,就这一点而言,比之前动不动就害怕的时候好太多了。 “时姐,那我去忙了。” 傅随安走后,时笙继续忙昨天没做完的工作。 季予南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到的公司,没多久又带着傅随安出去了。 整层楼又只剩下时笙一个。 她去茶水间给自己煮了杯咖啡,捧着杯子取暖的同时盯着楼下的街景出神。 手机响了,时笙的手指颤了颤,放下杯子,从衣服兜里拿出手机。 是她之前找的那个私家侦探的号码。 时笙压低声音接起来,“喂。” “时小姐,我……我查到了,季家和你父亲的关系。” 时笙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连呼吸都扼住了,她抿唇,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平静,“真的有关系吗?” “是,我们……我们见了面细……细谈。” 对方的声音在发抖,像是处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 第六感的敏锐让时笙生出一种异样的怀疑,“斯蒂文先生,你怎么声音在发抖?” 斯蒂文抬头看了看抵在他额头黑洞洞的枪口,汗珠滚滚而下,他竭力吞咽着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却抖的更厉害了,说话都不成调,“我在季家别墅门口守了一晚上,冻的。” 拿枪的那只手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子弹上膛的声音,斯蒂文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我定好地址后发到你手机上。” 贴着她耳朵的手机被拿开,挂断。 斯蒂文这才敢说话,“季先生,我都按您要求的跟时小姐说了,您放过我,我再也不敢打您的主意了,求求您放过我”。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毫无形象的跪在地上哭泣,看着也是可怜。 暗影中的男人对一侧的保镖挥了挥手。 保镖点头,走过去拽着斯蒂兰后脑勺的头发将他垂着的头拽起来,扔给他一张纸,“照着上面的台词背熟了,差一个字我废了你这双眼睛。” “是是是,我背,我马上背。” 斯蒂文扑过去捡起那页纸护在怀里,和护宝贝一样。 …… 时笙挂了电话,总觉得心里不安,连斯蒂文发地址过来她都没看。 但具体哪里不对她也没有头绪,大概是事情进展得太顺利,所以觉得不安。 不过她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季予南回公司后,她便开始忙工作了。 *** 和斯蒂文约的是第二天中午,地址是他定的,离季氏不算远,但也绝对不近,能成功的避开季予南的视线。 时笙推门进了咖啡厅,对方很殷勤的替她拉开座椅,“时小姐,您请。” 时笙点头,“谢谢。” 斯蒂文将一个牛皮纸袋递过来,“这是我这几天调查到的资料,您看一下。” “好。” 时笙将文件从袋子里拿出来。 只有一页纸。 她很快就看完了,然后冷笑着将文件连同牛皮纸袋一并扔在桌上,“所以,当初我父亲在季氏上班,后来因为亏空公款被开除,心里忿忿之下设计了季夫人拿了那个水晶蓝逃回中国?斯蒂芬先生,您是当我傻吗?这样毫无逻辑的谎你也编得出来?当真以为我们中国人的钱都好骗?” 第三百三十三章比不了一枚破钻石 别说时笙,就是斯蒂文也觉得这说辞太敷衍了一点,只需要细心一点就能看出其中的漏洞。 如果是惹了其他人还好,惹了季家,贪污公款,被拿走了那么贵重的物品,还能全身而退,这不符合逻辑。 但他只是按对方说的办事,至于有没有逻辑,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他沉下脸,从位置上站起来,“我调查到的就这些,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斯蒂文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时笙抿着唇,面无表情的将那页纸撕成碎片扔进了纸袋里。 从咖啡厅里出来,时笙拢了拢领口,沿着人行道慢慢的往季氏方向走。 骗子。 爸爸才不是那样的人。 连超市的收银员多找了五块钱都要退回去的人,会贪污公款?会设计别人拿一条不属于自己的项链? 她一路走回季氏,决定亲自去查。 斯蒂文的说辞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时笙不信爸爸是这样的人,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包括爸爸的死。 她要去季家,这一切的源头。 但她虽然和季予南签了结婚协议,却没名没份,甚至季太太都没见过,季时亦也并不满意她,他同意他们暂时结婚,只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 除非季予南愿意带她回去。 但这似乎更不可能,带她回季家,无疑是隐晦的承认他和她的关系。 她心里正烦,一出电梯又正好碰上季予南,他似乎要出去,身边还跟着傅随安。 时笙咬了咬发白的唇,压下心里那股窜到极致的怒气,绷着声线道:“季总。” 季予南感觉她情绪不对,吩咐傅随安,“你先下去开车,在公司门口等我。” “是。” 傅随安进了电梯,淡金色的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季予南扣住时笙的手,扯着她进了办公室。 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他拉着时笙走到沙发前,手微一用力,将她甩得退了两步坐在沙发上。 沙发柔软,这个距离摔下去并不疼。 男人俯身,英俊的五官逼近她的脸,双手撑在女人身体两侧,将她禁锢在身体和沙发之间,“你又怎么了?” 他的呼吸太近,扰得她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时笙转过脸,拧着眉道:“你先放开,这是办公室,有监控。” 季予南盯着她那张清清楚楚表露出不耐烦的脸,继续往下倾身,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手掌宽。 “我只要吻下去,安保部门的人会自觉的关监控。” 顶头上司的桃色八卦,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挖掘的。 “脸皮厚你还当肉吃吗?”时笙仰起脸,对他的排斥不加掩饰,白皙的小脸上冰冰冷冷的,“再不放开我就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表面衣冠楚楚的季总其实是个性骚扰下属的流氓。” “骚扰下属?流氓?”季予南舔了下唇角,似笑非笑中透出一股邪气,“看来,你是对骚扰两个字起了什么误会,还是你觉得我没碰你,就忘了你和我协议结婚的事了?” 时笙挑衅的抬高下颚,“你也说了是协议结婚,那张纸在法律上就是废纸一张,作不得数。” “……” 季予南微微垂首,性感的薄唇染着似笑非笑的薄薄笑意,“你在激我娶你?” “我在陈述事实,再说,激你有用吗?协议签了这么久连父母都不敢带我去见的人,能被问一两句话激的就去领证?” 身姿挺拔的俊美男人覆身在她上方,眯着眸子与她对峙,良久,他勾唇淡淡的笑了笑,“好。” 时笙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季予南便抽回了手,直起了身子,却又在下一秒伸过来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办公室里侧的休息间走去。 “我以身作则,给你诠释一下‘骚扰’这个词的意思,还是你比较喜欢在沙发上全公司直播?这样你告我骚扰的时候更有证据一点。” 时笙素白的小脸微僵,呼吸逐渐困难。 这不是她要的目的。 眼看着离休息间越来越近,时笙终于忍不住拽住了他胸前的衬衫,“季总是打算强了我吗?” “你也可以当作是两情相悦干柴烈火。” 时笙瞪他,踢着双腿挣扎,:“你放我下来。” 季予南就算要对她做什么也不会在选择在公司里,虽然他接掌季氏有几年了,但公司里还是有不少父亲的人,他没忘记父亲曾经对时笙动手的事,他不知道时笙是用什么条件和父亲达成共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父亲和她的关系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和睦。 父亲看不上慕清欢的身世,自然也不会看上时笙的身世。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会让时笙像清欢那样,被父亲用手段逼走。 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他不会让父亲有为难她的借口。 季予南抱着她站在休息室的门口,“开门。” 时笙没动,“你怎么不躺下叫我自己坐上去。” “你能不能要点女人的脸?” 男人穿着熨烫得笔挺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件剪裁精致的白色衬衫,他微微皱眉,一派贵公子的优雅模样。 时笙这句诨话,和他周身的气场极不相融。 像季予南这样家世出生的人,从小就接受各种贵族礼仪的熏陶,即便在床上再怎么荤,提上裤子后依旧是一派正经。 自然也不喜欢女人说这样的话。 而时笙和他恰恰相反,年纪轻轻就独自在异国他乡漂流,各种腌臜的事都见过不少,荤话自然也听的多,以前住贫民窟,那种一层水泥板隔的墙不隔音,外国人又开放,听一晚上的春宫戏都是常事,还是不同版本的。 她从刚开始的不习惯到后面的视若无睹,有时候实在太吵了甚至还敲敲墙壁让他们换个频率。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办公室门突然被人推开,“季少,你这外面怎么没人啊?秘书……”推门而进的凯文看着被季予那打横抱着的时笙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呢?” 卧槽。 完了完了。 这下真的要穿小鞋了,妈的,他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他每次出门都诚心向上帝祈福了的,怎么还这么倒霉。 难怪没秘书,秘书都在季少的床上了。 他一紧张就忘了出去,见季予南抱着时笙一直没有开门的打算,愣愣的问:“季少,你还办事吗?不办的话我先把话说完再出去。” 季予南:“……” 他连叫他滚的欲望都被气没了,放下时笙,“什么事,说吧。” 凯文要说的自然是和那些方面有关的事。 时笙见他欲言又止,很快就出去了。 凯文:“季少,你让我查的事……” …… 谈完正事,凯文好奇的盯着坐在办公椅上处理文件的季予南问,“您和时秘书上床了?” 这段时间处理杰西斯,凯文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季予南,自然的,季予南对时笙密不透风的保护他也看在眼里,甚至还差点因为赶到费城保护时笙坏了计划。 “没有。” 季予南施施然的点了支烟,简单的应道。 凯文作为一个美国人,实在看不惯季予南在这种事情上拖拖拉拉的习惯,就算中国人含蓄,但这都多久了,两人都同居了,还端着不捅破这层纸,猴年马月才能成事啊。 “季少,这种事你得主动啊,女人对你不动心那是你没撩,撩了还不动心,那就继续撩,把人给弄上床,还不是随便你怎么折腾?” 季予南不紧不慢的弹了弹烟灰,掀眸看向他,冷冷淡淡的道:“你说的这不是人,是禽兽,不管不顾脱了裤子就想办事的人是强奸犯,你喜欢的女人喜欢强奸犯这种类型的?” 凯文:“……” 他也没让他去强奸,怎么他在季予南眼里就和强奸犯画上等号了。 在这种事情上,季予南尊重女人,慕清欢说要将第一次留到结婚的时候,这么多年,即便有擦枪走火的时候,最后他也克制住了,没有捅破最后的一层膜,他对慕清欢如此,对时笙也如此,她不愿意,他不会碰她。 只要他季予南想要的女人,都值得被尊重。 而不是稀里糊涂的被哄骗上了床,事后想起除了后悔半点其他感觉都没有。 他的骄傲和自尊让他不愿意勉强,在床上强迫一个女人这种事让人不耻,而且,他更不愿意让他的女人被个不懂尊重女性的‘强奸犯’侵犯。 他希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而时笙无论是从心里还是身体,都对他有排斥。 很多次机会他都可以直睡了她,但他并没有。 时笙的性格太辣,他强迫她,她肯定不会原谅,但如果连强奸这种事都能轻而易举原谅了的女人,如此不自重,也不值得他另眼相待。 一支烟抽完,季予南凉凉的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凯文:“你还不走?” 凯文:“……” 过河拆桥。 没人演绎的比季予南更生动了。 “走走走,马上就走。” 他站起来,悻悻的垂着头往外走。 季予南:“下次如果进我办公室再不敲门,去非洲挖矿吧,也适合你,现在的女人都喜欢钻石。” 时笙也不例外。 他还记得她看到那颗蓝钻时,她眼里陡然亮起的光。 一想到这个他就烦躁,即便是为了钱,他这么大的家业,难不成还比不了一枚破钻石。 第三百三十四章别顾忌什么长辈 六点,时笙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道阴影从上面罩下来,凉薄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响起:“走吧。” 时笙抬头看他,接着若无其事的埋头收东西,“我要去商场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 季予南皱眉,满脸浓浓的不悦,他拽着时笙的手,从她手里将包接过来,“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季家。” 时笙:“……” 她被季予南拉着去了停车场,傅随安拧着东西站在车旁,看到季予南,恭敬的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季总,送给季董事长和季夫人的礼品已经备好了。” “嗯。” 季予南打开后备箱,傅随安将东西放进去。 除了恭敬之外,她没有露出半点其他或惊讶或促狭的情绪。 …… 季家是纯美式的城堡式别墅,光从外观看就足够的气势磅礴了。 车子缓缓开进去,道路两边的参天大树将上方的光线遮蔽得密不透光,两侧的路灯是仿古的式样,灯光柔和。 车子是在别墅门口停下的,一身黑衣的保镖替时笙拉开车门。 季予南一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时笙的手,感觉到她掌心轻微的润意,用手指划了几下她的手背,“别怕,有我。” 很神奇,时笙心里的躁意真的就因为他这句云淡风轻的话给抚平了。 她紧了紧手,被季予南牵着走了进去。 “少爷回来了?”佣人艾米丽给他拿鞋,又给时笙拿了双未拆包装的拖鞋,“太太今天早上还念着您呢,说这周末要去长岛看您,知道您要回来可高兴了,现在还在厨房里忙着做您喜欢吃的菜呢。” 艾米丽的视线落到时笙身上,笑容慈祥,“真是位漂亮的小姐,夫人肯定会喜欢的。” 时笙:“谢谢。” 听到门铃声,温如蓝从厨房里出来,摘了围裙递给一侧的佣人,“予南回来了,再坐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这位就是你说要带回来给我看的女孩子?长的真漂亮。” 季予南点头,介绍道:“这位是我母亲,温如蓝女士,这是时笙,我……未来的妻子。” 美国不像中国这么传统,父母一般不太干涉子女的婚姻,季予南从小在美国长大,说话做事也很西化,倒是季时亦和温如蓝虽然在美国呆了很长时间,但骨子里还是比较认同传统方式,比如女朋友,要父母见了同意了才说进一步的关系。 所以听季予南直接介绍说是他未来的妻子时有一两秒的愣,脸上的笑也淡下来了,无意识的说了句,“姓时啊。” 时笙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努力想讨好套近乎的天真样子,“伯母以前也认识姓时的人吗?” 温如蓝眉头一皱,像是突然醒悟,看向时笙的目光明显不喜,“不认识,时小姐你先坐吧,等予南的爸爸回来就可以吃饭了,艾米丽,给时小姐煮杯咖啡。” 她摁着额头,面色发白,一副很难受的模样,“我上去躺一躺,吃饭不用等我了。” 气氛瞬间就变了,在场的人都感觉到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少爷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见长辈,夫人连饭都不下来吃,由此可见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是极度不满意。 艾米丽从季家来美国起就一直在了,见此,忙道:“太太,您是头疼又犯了吗?您先上楼躺着,我去给您拿药,这最近一直头疼,还是去医院瞧瞧吧。” 时笙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接她的话问了一句,就弄的场面这么尴尬,“伯母,对不起。” 温如蓝摇了摇头,“和你没关系,我这是老毛病了,最近犯的多一点而已。” 季予南皱眉,伸手扶住温如蓝,“让医生检查过了吗?最近经常都犯?” 最后一句是问佣人的。 艾米丽点头,“是啊,经常一天疼好几次,夫人也不愿意去医院,说是老毛病,缓过一阵子就好。” “明天去医院看看。”季予南淡着一张脸,“我让凯文来接你。” “我没事,我听你爸爸说……”时笙在,有些话也不方便说,“既然回来了就吃了饭再走吧,其实你爸也是关心你,只是你们两个的性格都太犟了,才弄的这么僵,父子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啊。” 季予南抿着唇不说话,温如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转头对时笙说道:“时小姐,实在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和予南一起留下来吃饭吧,予南的爸爸你还没见过吧。” 温如蓝在佣人的搀扶下上了楼,季予南牵着时笙的手,“先走吧。” 时笙点了点头。 她没错过温如蓝在听说她名字时眼里短暂的恍惚,或许可以从她身上着手。 季予南当时年纪太小不一定知道,季时亦老谋深算肯定不会露出端倪。 “明天你让凯文送伯母去医院吗?要不我陪伯母去吧,都是女人,会方便一点。” 男人波澜不惊的看向她,唇上勾起一记似笑非笑的弧度,轻而薄,并不十分明显,“这么快就想挣表现了?” 时笙微微一笑,“是啊,就不知道你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季予南盯着她半晌,“再说吧。” 他拒绝了佣人的挽留,换了鞋推开门,正好碰到已经到门口准备推门进来的季时亦。 看到他们,季时亦唇角微微向下一沉,“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准备走了。”他俊美的脸上染了笑。 一侧的佣人朝季时亦欠了欠身,恭敬的退下了,少爷和先生的关系不好,是别墅里所有人都知道的。 季时亦扫了眼时笙,“既然回来了就吃了饭再走,你妈最近身体不好,你有时间多陪陪她,公司没有你还垮不了。” “这是自然,有你在,别说我偶尔不去公司,就是死了,公司也不会垮。” 季时亦重重的皱眉,“不喜欢被掌控,就拿出点手段来,要不滚要不受着,铁骨铮铮的一个男人,嘴上逞强两句就出气了?” 佣人:“先生,晚餐好了,是现在上吗?” “嗯。” 季时亦换了鞋走进去,强硬道:“留下来吃饭,去叫夫人下来。” 前一句是对季予南和时笙说的,后一句是吩咐的佣人。 “夫人刚才头疼上去休息了,说不用叫她吃饭。” 季时亦是一家之主,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今天却被两个人驳了面子,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整天就听她在念想儿子,如今人过来了,她又不下来了,头疼就吃药去看医生,躺在床山就能好了?” 佣人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急忙上楼去叫,被季予南阻止了。 “妈身体不舒服让她休息吧,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不一定非要今天。” 说完,也不等季时亦应,拉着时笙就出了门。 今晚夜色很好。 有月亮有星星,云层很高。 季予南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站在花园里不紧不慢的摁下打火机,低头点了支烟。 暖黄的火焰将他拢着火苗的那只修长的手指照的通透。 他吸了一口烟,带着烟草味的手指覆上时笙的脸颊,手指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轻轻的刮蹭了几下,“还疼吗?抱歉,以后不会再让人打你了,他也不行。下次再无缘无故被人欺负了,别顾忌什么长辈不长辈的,打回来再说,有我在,没事的。” 那温淡随意的一句话像是一壶滚烫的开水,烫得时笙心尖生疼。 时笙身体一僵,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季予南的手落了空,僵在半空。 他也不在意,自然的收了回来。 时笙眼眶微红,心脏也是一悸,她明显能感觉到除了感动,还参杂了别的情绪。 而这份情绪…… 她不敢深究。 这个男人不一定爱她,但却对她极好。 而她却在利用他,结婚是,来季家也是。 她主动去牵季予南的手,“回去吗?” “嗯,走吧。” 季予南掐了烟,上车。 回去的路上时笙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漆黑的窗外出神,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季总,你还喜欢慕小姐吗?” 季予南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声音低醇的发出了一个单音:“嗯?” “如果你喜欢慕小姐的话,可以不用顾及我……” 她原来的计划是等母亲好些了就回国,但后来又扯出这一连串的事让她改变了计划。 时笙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拿了项链后,或许会等到查清当年的真相,还所有清白的人一个清白。 车子停下。 ‘啪嗒’一声轻响。 是安全带解开的声音。 男人倾身过来。 时笙眼前光线一暗,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带着他体温的舌头强势的撬开她的唇齿,近乎蛮横的勾着她的舌尖翻搅。 手绕到她身后,揽着她的腰让他贴进他的胸膛。 那股蓄势待发的强势和激烈让她生出一种要被吞下去的错觉。 “季……” 她一开口,季予南更是肆无忌惮的深吻了下去,全然不给她一点躲避挣扎的空隙。 第三百三十五章你确定想查 时笙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心里的悸动随着他的逐渐加的吻像是要漫出来一般。 她纠着他的衬衫闭上眼睛,回应他近乎发泄的吻。 ‘滴滴。’ 后面的车子不停的鸣笛。 季予南止住了要从她衣服下摆伸进去的手,气息不稳的放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 “下次说话记得经过大脑,”他抽回揽在她腰上的手系上安全带,“时笙,我尊重你,等你点头同意,但别考验我的底线,可能下一次我会不顾你的意愿强要了你。” 时笙:“……” “我如果喜欢慕清欢不会顾及你,同理,我如果想要你也不会顾及任何人。” …… 季予南和时笙走后,温如蓝从楼上下来,她根本没睡着,楼下的争吵声她也听的清清楚楚。 季时亦在用餐,她在餐桌前坐下。 佣人给她盛了一碗粥。 温如蓝道:“都先下去吧。” “是。” 等客厅里只剩下他们夫妻,温如蓝才再次开口,“予南带回来的姑娘也姓时。” 季时亦握着餐具的手微微一顿,“中国姓时的何止千万,同名同姓都不在少数,何况只是一个姓。” 自己的丈夫是什么人,温如蓝清楚的很,他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她也不意外,“时亦,二十多年过去了,你不内疚吗?你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你是疯了不成?”季时亦扔了餐具:“你如果不想好好当你的季太太,那就去精神病院呆着。” 他不再理会温如蓝,转身上了楼,却在走了一半的楼梯时又停住了,声音冷漠的道:“你究竟是为我亏欠时家愧疚,还是只是因为时荆愠这个男人很我?” ………… 时笙想过季时亦会找她,毕竟她和季予南的关系和当初跟他约定的不一样。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去了季家的第二天他便来了。 季予南刚离开公司,季时亦就来视察工作了。 他穿着笔挺的唐装,身后跟着几名董事会的元老。 时笙起身:“季董事长。” 季时亦点头:“煮几杯咖啡送到我办公室。” 几名股东并没有在季时亦的办公室呆多久,他亲自送他们出来,爽朗的笑容里看不出丝毫的阴戾,“好,什么时候空了打一局。” 电梯门关上,季时亦转头对低头站着的时笙道,“你跟我来一下。” …… 安全出口的楼道上。 季时亦转动着无名指上戒指,道:“就最近的观察,如果予南不喜欢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女,选你也不错……” 时笙抬头看着男人高深莫测的脸,微微一笑,“季董事长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我要你回中国去,从此以后,不准再踏入美国的领土一步,也不准再接近予南。” 楼道里很安静,只剩下尾音在萦绕。 有人从天台下来,听到他们谈话,止住了动作。 时笙握了握拳,“所以,季董你真的认识我父母?” 若是因为季予南对她刮目相待就逼她离开,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但想到慕清欢被逼着去了法国,好像也在清理之后,她不敢确定,所以只能试探。 就她那点小心思季时亦根本瞧不上眼,“我不认识你的父母,我让你离开是你不遵守约定,你当初承诺我的明显没有做到,予南在危急时候还是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你,我要再不让你走,岂不是要将儿子都折进去。” “季董事长真是抬举我了,他要是真将我看的这么重,又怎么会同意和我结婚后还和慕清欢上床?对季总而言,我不过是他反抗你的一枚棋子,你瞧不上我,他偏偏要要我护我,这还多亏了您当初在长岛别墅打我的那一记耳光。” “巧舌如簧,”季时亦不欲与她多说,“解聘书会在下周一送到你手上,如果你还想靠个海归的身份在国内找份高薪职业就自己提交辞呈。” “季董事长,我是季总的秘书,就算要开除也要由季总亲自签字。”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要让他为了你和我闹僵,季氏是我给他的,我自然能收回来,他从小没吃过苦,没坐过地铁公交,没打过车,油盐酱醋都不知道价格,你觉得他一无所有能在这个残酷的社会活下去?” 时笙动了动唇。 季时亦讥诮的冷笑了一声,“就算他可以,你愿意跟着一个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还找不到工作的男人?他是有能力,但他的能力还不足以让别人冒着破产的风险聘用他。”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眼上面一层的阶梯,转身离开了。 时笙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护栏,指尖因用力挤压而变得青白。 “季时亦,我不信你和我父母没有半点牵扯,你也休想赶我走,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你真的要查?” 头顶突然响起的低沉男音吓了时笙一跳,她侧头,看着从上面走下来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原因,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周身似乎都笼着一层看不清楚的薄雾。 时笙微微眯眸,眼睛忽然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眼泪触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她急忙侧开脸,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比被人听到自己心里一直隐晦不敢言的秘密更让人慌乱的事了,她还没想好事情的下一步要怎么走,自然没办法回答傅亦的问题。 “公事扰得有点心烦,上楼吹吹风,正准备下来就听到你的季董事长的谈话。” “哦,我去上班了,傅总经理你也忙吧。” 时笙不想多说,轻描淡写的说完后就转身离开。 “我问你,是不是要查,如果你说不是,我马上就下楼,今天的事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傅亦扣住她的手,大概是在顶层吹风吹久了,五指冰凉。 时笙看着他起伏的胸膛,一下子咬紧了唇,“为什么要帮我?” 傅亦的目光微微闪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若想知道过去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我父母的?” “对,你父母的。” 时笙看着他,事情毫无头绪的情况下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说他知道那段过往,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起疑,但因为这个人是傅亦,时笙的那一点儿疑心很快抚平了。 “我父母和季家,真的……”她组织了下措辞,“认识?” “你可以直接问,是不是有仇。” 他眼里再次流露出和平时一样温润的笑意。 时笙再次咬了一下嘴唇,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如果你还没准备好……” “不,”时笙打断他,“不是,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只是这里不适合,下班吧,我们找地方聊聊。” “嗯,“傅亦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别哭,我认识的时笙差点被人强 暴都没哭,现在也别哭。” 时笙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谢谢。” …… 时笙正想着下班后用什么借口避开季予南,就接到他的电话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下班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下班要去趟商场买东西,买完后我自己打车回去。” 男人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不可违逆的强势态度,“那就让司机送你去商场,买完东西再送你回去。” “好。” 挂断电话后,时笙给傅亦发了某商场的地址。 商场楼上有咖啡厅,司机不会跟着她上去,不会发现。 …… 季予南脸色不好的将手机扔在桌上,幽深的眸淡淡的扫过餐桌上已经喝高了的众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杯子里的液体。 嘈杂的氛围和浓烈的二手烟味让他烦躁的频频看表。 傅随安见他明显不悦,跟在他身边时间不长,但一些明显的情绪变化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季总,您要不先走?” “……”季予南扔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没什么表情的接起,却在听完对方的话后,眉头紧紧拧了一下,“知道了。” 他起身,椅子的櫈脚和地板摩擦出尖锐的声音—— 包间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着他,像是在等待某种诏令。 有人谄媚的问道,“季总,是不是菜色不合胃口?刚好新来了一些,都是刚长成的,嫩得能掐出水来,要不要让服务员送上来瞧瞧?” 都是久经风月的人,这话什么意思一听就明白。 季予南:“我还有事要先走,不够的大家随便点,今晚的账记到我名下。” 众人客气了一阵,也没人敢强留他。 季予南迈开步子走出包间,傅随安也急忙拿了包跟上,她喝多了酒,步子不怎么稳。 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季予南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才没有从二楼滚下去。 “谢谢季总。” “你不用跟着我,自己打车回去,今天下午算你公假。” 傅随安正欲跟上,闻言收住了脚,目送着季予南快步离开。 能让忍了两个小时都没离开的季总这么匆匆走的,大概是时姐的事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她只是个小女孩 时笙到约定地点时傅亦还没到,她点了杯咖啡,寻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傅亦是总经理,加班也是常有的事,她并没有多想。 只是…… 十分钟。 半个小时。 咖啡渐渐变凉,直到最后一丝热气也没了,时笙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拨了傅亦的号码。 …… 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伴随着有节奏的震动。 傅亦微仰着头,将刚吸进去的烟雾缓慢的吐出,他眯着眼睛,整个人透露出极致的颓废。 手机还在响,他低头将指间刚点燃的烟掐灭在烟灰盒里,里面已经高高垒起了一堆。 他开窗散味,另一只手去拿仪表盘上的手机,接通,“时笙。” 时笙:“你到了吗?” 傅亦推开门下车,“到了,抱歉,公司临时有事耽误了,已经到楼下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 傅亦没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他比时笙来的早,看着她上的楼。 刚走几步就看见季予南的车从另一个入口开进来。 他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觉得车型熟悉,才又多看了一眼。 傅亦停住脚步。 车子停下。 季予南从车里走出来,一身简单不过的装束,中长款的黑色薄款风衣配白色的衬衫,下面是条熨烫得笔挺的西装裤。 他朝这边走过来,光线昏暗的停车场只能勉强看清身型。饶是这样,也无法掩盖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透出的矜贵和卓然。 傅亦往后退了两步,借着一辆皮卡车挡住了自己。 看着季予南进了电梯,傅亦微松了一口气,折回他停车的位置。 关了手机,启动车子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 时笙自从给傅亦打了电话之后视线就一直注意着门口,季予南刚一进来她就看见了,那种遗世独立高高在上的气场让人想忽视都难。 不止是她注意到了,咖啡厅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时笙甚至听到旁边一桌的几个女人在低声议论: “看眼睛颜色是亚洲人吧?” “真难想象,亚洲人居然也有长得这么高大英俊的。” “是啊,我还以为亚洲人都五官都长得扁平呢。” 时笙低头,借着前一桌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子将自己挡住…… 只是,季予南的目光在咖啡厅环顾一周后,直接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不是逛商场?在这里干嘛?” 季予南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光从头顶照下来,像是在他眼底落了一层阴霾。 “逛累了,喝杯咖啡。” 时笙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去拿手机,想告诉傅亦别上来,还没碰到就被季予南扣住手拉了起来,“既然逛累了就回去吧。” 他自然的揽过她,弯腰去替她拿包。 下了楼。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时笙坐进去后替她扣上安全带,才关上门绕到了驾驶室那一侧。 时笙看着他俊美阴沉又冷到极致的侧脸,眼眶一片温热。 那是一种痛和不甘交织的愤怒,她甚至连发脾气都觉得无力。 车子开出停车场,光线瞬间亮了,连同他脸上的冷硬弧度也变得柔和了。 “季总,你和季董事长的关系又闹僵了吗?” 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只不过以前没这么剑拔弩张,现在连基本的敷衍都不屑了。 至少昨晚在季家别墅是这样的,估计若不是有她这个外人在,两父子能拔枪相向。 “这些和你无关,你不用管。” 时笙的胸膛间猛的窜起一团火,不知道是因为他敷衍的态度,还是因为自己竟然被那份弄虚作假的关心感动了。 “作为被利用的那一个,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因为季董事长不满意我,所以你就偏要对我好,故意挑衅他。” 她眼睛里半点温度都没有。 在今天季时亦找她之前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却在应付他时突然想明白了这一点。 为何季予南会一反对她冷嘲热讽的态度,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季家的保卫系统估计已经严格到一天飞几只苍蝇进去都知道,昨晚那些话大概也原封不动的传到了季时亦的耳朵里。 时笙冷笑,“什么下次不会让人打我了,什么再无缘无故被人欺负了,不用顾及对方身份,先打回来再说,都他妈骗人的,季予南,你如果真的为慕清欢打抱不平就干脆娶了她,更能气到你爸。” 那些隐晦不为人知的过去,季时亦和慕清欢的咄咄相逼已经让她的情绪紧绷到了极点,好不容易能从傅亦口中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却又让季予南破坏了,这才让她压抑的情绪像点燃的鞭炮一样,‘砰’的一下爆炸了。 她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在借题发挥,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男人明明喜欢的是慕清欢,受了伤都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了,还不要命的跟她做上了,一边舍不下慕清欢,一边又时不时的来撩她一下。 真他妈世纪渣男。 对于她的指责,季予南神色未变,淡漠的说道:“你想听什么?” 时笙:“……” 像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她连发脾气都忘了。 想听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就是心里烦闷,控制不住情绪。 这种时候她宁愿季予南跟她吵一架也不愿意他这般理智的问她想听什么。 时笙头脑混乱,扶着额头闭了闭眼睛,几秒后,她道:“我可能大姨妈要来了。” 季予南注视了她一会儿,也许是时笙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样子看着太可怜,他难得放柔了声音,说的却是最残忍的话,“时笙,太聪明的女人不会幸福,我能让你满足女人的虚荣心,能尽一个丈夫对你好的责任,不管目的是什么,我都会在保障你安全的情况下进行,你该懂得知足,而不是去奢望那些虚无缥缈得不到的东西?” 滚他妈的目的。 他季予南要怄气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利用一个女人? 其实连他自己都搞不懂,当时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冒了一句那样的话出来。 大概是因为季时亦的关系吧,每次和他见面,自己的情绪都不会好。 再看到时笙月光下白嫩的脸颊,想到当初那一记耳光,难免生出些愧疚和怜悯。 那句话,他说完后就后悔了。 他喜欢时笙,但这种喜欢大概只是被拒绝太多次生出的不甘心。 他想得到时笙,却没想过得到后要和她一生一世走下去。 时笙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她发现,季予南淡漠的时候比他恶声恶气的时候更让人讨厌。 “路边停车。” 她这样喋喋不休的闹让季予南有点心烦,“别胡闹,这里不好打车。” “我来开车。” 季予南微一抿唇,靠边停了车。 时笙没有下车,直接从副驾驶跨了过去,季予南下车时没熄火,她打了半圈方向盘,一踩油门,车子直接窜了出去。 被喷了一脸尾气的季予南:“……” 一直紧跟在身后的保镖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了车。 这种时候,谁也没胆子凑上去当炮灰。 被女人赶下车丢在半路这种事换了谁都不会觉得脸上有光,他们是傻了才会巴巴的凑上去等着被灭。 男人修长笔挺的身影站在没有一辆车的空荡街道上,灯光下,看不清神情,却透着异常冷峻的气场。 季予南面无表情的扫了烟后面停着的车,“还他妈不开过来。” …… 时笙开着车并没有立刻回长岛,而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兜圈,她给傅亦打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 但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客服甜美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时笙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傅亦约了她,在咖啡厅没见到她应该不太可能会关机。 他没给她打电话,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越想越不安,时笙调转车头,朝傅亦住的小区开去。 她以前做他秘书时早上开车去接过他,知道他的住址。 傅亦住的是高档别墅小区,当然,和长岛没法比。 1601。 她摁了摁门铃,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又按了两下,贴着门道:“傅总经理,我是时笙。” 她之所以这么执着是因为在楼下看到傅亦的车了。 没人回应。 她贴着门听了一会儿,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 “傅总经理?你在吗?” …… 相比外面走道上的安静,里面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场景。 傅亦蜷着腿侧躺在地上,头枕着的地上有一滩血迹,男人的喘息声粗重急促,在安静得如同坟墓得室内尤为清晰。 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几分钟了,等疼痛缓过后他才掀起眼睛去看上首的中年男人。 “呵,”他冷笑了一声,牵动唇角的伤口,已经结痂的伤又开始流血了,“我这条命是季董你救的,你如果想要,随时收回去都行。” 季时亦叹了口气,在傅亦面前蹲下身,“我不想要你的命,但是傅亦,我当初救你是看中你的能力,但你若是对我没有价值,我也能废了你。” 他闭了下眼睛,“是,所以这些年感谢季董了,但季董,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您就当积德,让她离开美国就行了,看在季总的面上别赶尽杀绝。” 第三百三十七章你丧心病狂 季时亦眯了下眼睛,眼角的纹路很明显,“看不出来,还是个多情的种,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傅亦没有反驳。 他实在是疼得没什么力气了,眼睛半闭,手臂耷拉。 没有回应。 季时亦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被这样一个他救的、又一手捧到今天这位置的男人忽视,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他突然站起来,暴躁的原地踱步。 傅亦已经习惯季时亦偶尔的疯怔了,眨了两下眼睛后就闭上了。 季时亦一脚踩在傅亦那只指骨修长的手上,重重的碾了几下。 能听到骨节摩擦着地板发出的‘咔咔’声,他倾着身,狰狞的道:“我给过她机会,明明是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了,她非要像只疯狗一样咬着不放,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钻心的疼从被踩的指节传来,傅亦闭上的眼睛豁然睁开,他受不住咳了几下,有血从嘴角划下来。 “我当初救你,送你进最好的学校,送你去留学,让你进季氏做总经理,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你现在居然为了个女人公然违抗我的命令,傅亦,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自以为能翻出天了。” 说着,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外面的敲门声一直没断,傅亦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的道:“让我给她打个电话。” “你以为凭她能救的了你?” “我的车停在楼下,她如果敲不开门,找了物管,开门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你说那些伪造的证据她还会不会信?” 季时亦松开脚,“那正好,让她看到你如今这幅样子,更会相信证据上的是确有其事,才惹得我这么紧张。”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 季时亦将一个文件夹摔在傅亦身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给她。你硬气,可以不要命,但不知道你养在贫民窟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像你这么硬气。” “你别碰她。” 傅亦一激动,咳得更凶了。 “你听话,我自然不会碰你的人,你同情时笙,可她可不一定能感谢你。” 他没再阻止傅亦给时笙打电话。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废了这颗精心培养多年的棋。 倒不是顾及时笙,而是怕季予南知道他和傅亦见过面,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关系,现在越来越不好往季氏安插人。 “季董,当年的事知道真相的人已经都找不到了,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又有谁敢为了时笙那样一个没权没势连自保都没办法的女人和您杠上了呢,你给我时间,我会劝她回国,以后再不来美国,不出现在您和季总面前。” 他庆幸,跟在季时亦身边这么久,他还没有想他一样泯灭人性,还是会有不忍。 对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他没办法在知道季时亦打的算盘后,还若无其事的将她推向死路。 季家虽然是黑道起家,但也做正经生意,这几年也忙着洗白,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杀人和警察对着干,除非是想一辈子刀口舔血、见不得光,他不能直接弄死她,季家黑幕太多,经不起调查,所以想利用时笙用假证据告他时反告她诬陷,进了监狱,再买通几个人就能不沾血腥的弄死她,另一方面,也能彻底断了季予南对时笙的心思。 虽然季予南没对时笙表态,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起了独占的心思,就是爱的开始。 这一点,他懂,季时亦也懂。 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甚至决定采用这个在大多数人心里都觉得太过迂回的办法。 背叛,永远是男人最不能接受的。 季时亦不想把傅亦逼得太急。 “好,一个星期,如果时笙没离开美国,你就……杀了她,不过,最好做的隐秘一点,如果被警察查到,你就担了罪名,当是还了我这么多年栽培你的恩情。” ………… 时笙领着物管匆匆上楼,季时亦已经带着人从另一侧的安全出口离开了。 物管先是敲了敲门,“傅先生,您在吗?” “嗯,”半晌,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嗓音,“有事?” “是这样的傅先生,有位小姐找您,但一直敲门都没人应,就委托我们上来看看。” “我刚才在洗澡,没听见。” 时笙听他声音好像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傅总经理,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刚才只是没听见而已。” “那我们能谈谈吗?你说要……” “改天吧,我今天不太舒服。” 时笙虽然急,但也不好过分,“好,那你好好休息,等有时间了再给我打电话。” “嗯。” 时笙跟着物管从楼上下来,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季予南的,看了一眼就直接丢进了包里。 到家已经十一点了,两层高的别墅灯火通明。 她停车后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推开车门下车。 …… 时笙用指纹刷开别墅的门,客厅里弥漫着醇厚绵长的酒香,季予南坐在沙发上,头顶的水晶灯只开了最暗的一档。 听到开门声,他的视线迅速扫了她一眼,半阖着眸漠漠的问:“去哪了?” 时笙不想跟他说话。 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烦透了,一面对他,她紧绷的神经就开始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 时笙低头换鞋子。 上楼要经过沙发,刚才还一脸声色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突然起身扣住她的手腕,眉眼间布满了阴沉到令人心惊的暴戾,“你去找傅亦了?” 他的车,报个车牌号就能查出地址。 时笙觉得手腕快被他给捏断了,眉头一皱,厌烦的道:“我去找谁和你有关系?” “你别忘了,当初是你非赖着要嫁给我的,既然贴上了我季予南的标签,就别再想着跟其他男人有什么身体或心理上的牵扯。” 时笙张了张嘴。 季予南知道她想说什么,唇边挑起一道冷漠的弧度,波澜不惊的继续说道:“即便没有法律哪一层关系,当然,若你想弄死他,我也可以帮你动刀。” 时笙有点不舒服,腹部阵阵的疼痛让她烦躁,不是痛到不能忍受那种,而是一点点隐隐的却绵长不息的疼痛,就像是一把钝刀,在慢慢的切割着她的神经。 在车里就已经开始疼了,但没有这么难受,难受得像是整颗心都被丢在沸水里,除了疼,更多的是煎熬、折磨。 她推他,脸色苍白,声音又急又怒,带着明显的厌恶,“我不舒服,我想上楼睡觉。” 男人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从接到电话起一直积蓄在心里的怒气因为她的不配合达到了顶峰,他将时笙扯过来,时笙本来就站立不稳,一下子往前走了两步,栽在他怀里。 季予南低头,温热的唇瓣朝她压了过来,醇香的酒气带着淡淡烟草的味道超她扑来,不是令人讨厌的味道,但因为是季予南,所以让她厌恶。 她窝在他怀里的身体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她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啪’。 清晰的巴掌声响起。 季予南的唇离她就只差几厘米的距离,他眯了下眼睛,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没给她任何适应的机会,一开始就是抵死缠绵的深吻,时笙想挣扎,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更深更紧的压向自己。 时笙不太舒服,通红的眼眶看着可怜巴巴的很。 她疼得手脚发软,这一耳光没什么力气,但因为太安静,才显得声音异常清脆刺耳。 她也没想到能真的打到他。 季予南托着她的腰将她往沙发这边带,时笙又恼又怒,张口就在他嘴唇上重重咬了一下,男人吃疼,轻吁了一下后退开了一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张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泛红的脸,眼底的光像野兽一般凶狠。 “我来大姨妈了,”她委屈极了,几乎要哭出来了,声音哽咽,“季予南,你丧心病狂也不能在这时候强奸我啊。” 季予南见她这样顿时有点慌神,“sorry,我不知道。” 时笙推开他上楼了。 季予南没跟上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才转身握着瓶子倒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时笙刚才的脸色太苍白,以至于他生出了一种想跟上去看看的冲动,上了二楼,看着时笙紧闭的房间门便又后悔了。 某些情愫一旦复杂到连自己都分辨不清究竟想要什么结果的时候,就该尽早抽身,要不然就会越陷越深,直到最后彻底到脱离掌控。 无论是他的亲身经历或是身边所见,都告诉他,软肋是一种不亚于自杀的危险存在。 但有时候理智却没办法掌控行为。 比如现在,若是他够理智,就该让时笙离开。 季予南下楼,拨通了季长瑶的电话,“你们女生生理痛都吃什么药?” “谁生理痛?” 季长瑶正跟朋友吃饭,闻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慕姐姐还是嫂子?”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讨厌时笙,就是为慕清欢打抱不平而已,前段时间哥哥受伤,自己在长岛住了几天,看她还算顺眼,就认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我来给您体检 季予南抿唇,脸色很臭,“问你就答,哪来那么多废话。” 季长瑶吐了吐舌头,“煮杯红糖水,如果实在痛的厉害就让医生看看,有些女的生理期能痛的在地上打滚,不过,据说痛经基本是因为宫寒,不易怀孕,,哥,到底是谁痛啊?” 电话挂了。 季长瑶:“……” 季予南阴着张脸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半块红糖也没瞧见。 别墅外面倒有个小超市,但红糖这东西在美国并不常见,要去大型的亚超才能买到,最近的亚超离这都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他甩上门,给泰勒打电话。 “季少。”泰勒接电话很快,因为每次季予南给他打电话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耽误半秒都可能要命。 “你在哪?” 泰勒迅速报过来一个地址。 “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赶过来。” “您是哪里不舒服?”泰勒按照惯例询问病情,家庭医生能带的东西有限,他要听了季予南的症状后才能确定带什么药,要做什么必要的检查。 “不是我,女人生理痛。” 泰勒:“……” 他想骂人。 生理痛能痛成哪样? 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的缩减了一半,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相比生理痛,他觉得季少脑子问题更严重。 “季少,这个不在我所学范围之内,我需要去医院找妇科医生拿药,你看能不能延长时间。” “这都治不了,那我要你干嘛?” 电话挂了。 泰勒恼道:“你也不能让妇科医生去治外伤内伤吧,这不是强人所难,逼着公牛下儿吗?” 回应他的只有嘟嘟声。 不过,他也只敢在季予南挂了电话之后才硬气一回。 但他直接挂电话是什么意思?到底还去不去? 泰勒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作为季家的家庭医生,这也是他的职责范围。他先去拿了生理痛的常规药,赶到别墅已经离季予南规定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了。 季予南冷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满脸嫌弃的味道,那眉目间表明的就一个意思:你现在才来,还不如死在路上算了。 将手指间的烟掐灭,“楼上右转第三个房间,别说是我叫你来的。” 泰勒一脸无语,“我连时小姐痛经这种事都知道,季少你当时小姐是……”差点脱口而出的‘蠢’字被他咽了回去,改口道:“会信吗?” 男人眉骨一跳,阴沉的脸似乎忍耐着极大的怒意,“上去。” …… 时笙的肚子也就是一点隐痛,并不严重,上楼洗了个热水澡冲了杯微烫的奶茶,捧着杯子懒散的躺在床上看电影。 房间里温度怡人,还点了安眠的薰衣草精油灯,时笙没撑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没睡一会儿便被敲门声给吵醒了,她刚开始以为是季予南,本来不打算理会,后来想想觉得不对,季予南敲门不会这么绅士。 她这么半晌没开门,以他的性子,估计直接踹门了。 时笙裹着衣服起床,拉开门就愣住了,心里一紧,那丝被吵醒后残留的浅薄睡意都没了,“季予南又受伤了吗?” 泰勒是季家的家庭医生,和季予南私交一般,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来串门做客的吧。 “不是不是,”泰勒急忙打消她的疑虑,“我每隔两个月都会来给季少做一次体检,刚检查完,顺道上来给你也检查一下。” 时笙没有怀疑,像季家这种不缺钱不缺势的家庭肯定要好好保养身体,被人枪杀是因果循环,病死就太不值得了。 美国医疗费用太贵,所以体检意识比国内人高。 “嗯。” 泰勒什么仪器都没带,也做不了什么精密的体检,就简单的看了看舌苔和眼白颜色,“你现在生理期?” “……是。” “小腹痛吗?” “不怎么疼,喝点热水好多了。” 泰勒:“……” 那楼下那人火急火燎的找他来干嘛?明明喝点热水就不疼了,还浪费医疗资源,可耻啊。 泰勒心里将季予南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一派正经,“这几天注意休息,别碰冷水,别吃生冷的东西,最好结束后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完,泰勒收拾东西下楼。 季予南还在客厅,半阖着眼,双腿随意的交叠,侧坐着窝在沙发的扶手处。 安静沉默,形成了一副等待的姿势。 “季少。” 听到声音,季予南撑起身子,眼底溢出浓稠的暗色和一丝丝的担忧。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他回头看向泰勒时,已经是温凉冷漠了,“她没事了?” “时秘书属于轻微的痛经,喝点热水或是抱个暖手袋就能缓解,这几天不能接触生冷的东西。” …… 时笙第二天上班才知道傅亦临时出差了,归期未定。 她虽然急,但也不急在这几天,就没为了这事特意给傅亦打电话。 但她没等到傅亦,却等来了慕清欢的电话,“明天是我生日,我会拖住予南,小印在他办公室的第一个抽屉里。” 时笙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偷?” “我给你制造机会,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了,你应该知道,那枚小印平时予南都是随声携带的,”她态度嚣张,“你如果害怕可以不偷,不过我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予南会将那枚小印送给我当生日礼物,我反正是不稀奇的,不过宴会是在邮轮上举行,到时候说不定一不小心给落海里了,可就真的捞不起来了。” 慕清欢连虚伪掩饰自己的目的都不屑,她让她去偷,除了不想和季予南生出嫌隙,还想让她以后都如过街老鼠一样躲着季予南。 时笙冷嘲,“慕小姐,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她偷他这么重要的东西,哪里还敢出现在季予南面前,那男人的性子,怕是恨不得杀了她。 “选择权在你,手长在你身上,偷不偷,我无权干涉,”她轻嘲,“不过时笙,你费尽心思都想得这枚小印,却不敢跟予南说,为什么?因为你也清楚,就算说了,他也不可能会给你,你明知道他不爱你,缠在他身边有用吗?还不如现实点,拿东西走人。” 挂了电话。 时笙心不在焉的盯着季予南的办公室出神,傅随安正好要送文件进去,见时笙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蹭过来朝她挤了挤眼睛,促狭的道:“时姐,这些文件要季总签字,你帮我送进去呗。” “好。”她没多问,直接就接了过来。 从那晚他们不欢而散后两人就一直没说话,上下班也是各走各的。 时笙敲门。 “进来。” 听到他的声音时笙才推门进去。 季予南在打电话,背对着办公室门站在窗边,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投下一道浅浅的暗影,侧脸的弧度不见得温柔,却也不是冷若冰霜。 时笙走进去,正好听他说道:“礼物我带过去不是一样?你非得跑一趟自己来取?”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季予南简单的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回头,看到时笙,微皱了一下眉,嗓音温凉,“怎么是你?傅秘书呢?” 时笙收敛了眸子里的情绪,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办公桌山上,“傅秘书有点不舒服,就让我将文件送进来。” 在被慕清欢挑衅的时候,她居然有冲动想当面问季予南要那枚小印。 现在想来,自己不只是天真,还是傻。 她哪里有自信能越过慕清欢在季予南心里的位置。 季予南盯着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青筋跳跃,俊美的脸紧绷,压抑着湛湛的冷意,“出去。” 指望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主动服软,他还真是病的不轻。 季予南拉开抽屉,里面放着那枚小印,如今,这东西对他而言除了本身的经济价值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作用了,只要她开口求他几句,也不是不能送。 可是她宁愿跟他耗着也不愿意开口。 越想越火大,在她心里,他还比不过那颗破钻石? 他要愿意,买多少颗都行。 红的蓝的粉的黑的,能给她拼个彩虹了。 没眼光,没远见。 难怪不讨人喜欢。 …… 慕清欢生日那天南乔也来美国了,沈爷爷生病,在美国住院。 两人久不见面,就约了晚上聚聚。 时笙从接了南乔的电话后就一直魔怔般直勾勾的盯着二楼季予南的书房。 她早上起来就没见着季予南,大概是去参加慕清欢的生日宴了。 去偷小印? 她从小到大没偷过东西,所以即便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她也一时跨不过心里的坎,不是圣母婊,这是道德问题。 偷过来又怎样? 这东西还是贴着季家的标签,一辈子见不得光。 难道她要放在家里偷偷摸摸的藏一辈子?然后自欺欺人的觉得,她拿回了妈妈的东西。 如果不偷。 等季予南送给慕清欢,说不定她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 她本来可以等傅亦将当年的事告诉她后再决定的,但现在傅亦出差,电话又打不通,季予南也没有给她弄清真相的时间。 第三百三十九章警报连着季总的手机 偷还是不偷? 她进退两难。 时间越来越晚,唯安已经将晚上聚餐的地址发过来了,她咬牙上楼,本来做了最充分的心理准备,结果季予南的书房锁了。 憋着的气卸了一半,她垮着肩,从未有过的沮丧。 时笙盯着书房的锁研究了一会儿,不得其法,只好叫了开锁公司的人过来。 对方看了看锁,“您是这别墅的主人吗?” “是,我今早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将钥匙忘在里面了。” 这别墅装修的色调虽然深沉,但细枝末节处还是能看出女人生活的痕迹,于是他也没怀疑,开始动手开锁。 工具才刚伸进锁孔里,门锁就发出滴滴的声音,几秒后刺耳的警报声从别墅各处响起。 时笙:“……” 开锁匠已经将门打开了,见时笙还愣着,道:“快关警报啊,这锁连着警察局,一分钟内不关闭警报警局就会出警……” 这锁外观上和寻常的古董锁没有区别,他也是听到报警声才知道的。 话没说完,楼下客厅的大门已经被人用力撞开了。 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以警戒的姿势持枪对着书房门口的两人,领头的那人看到时笙,微皱了一下眉:“时小姐?” 开锁匠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双膝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方上了。 时笙:“……” 她闭了闭眼睛,“能不能先把警报关了。” 黑西装男人:“这报警器连着季少的手机,只有他能关。” 时笙没想过能瞒过季予南,打算拿了东西就走人,她预想的是季予南知道她拿了小印后至少也是生日宴会之后了,如果幸运,那时候她已经在费城的机场了。 但现在还得给他打电话让他关警报。 怎么说?说我本来要进你书房偷东西,结果触发警报了,麻烦你关一下。 真是日了狗了。 而且,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保镖还看着她,手里的枪也没放下,时笙毫不怀疑,她只要稍微表现出要跑的意思,就会被射成筛子。 时笙拿手机拨了个号,不过不是打给季予南的,而是打给慕清欢的。 她背过身,压低声音道:“季予南跟你在一起?” “你走了没有?” 慕清欢不耐的声音穿透吵杂的背景声传来,很模糊。 “我触到了别墅的保卫系统,你用季予南的手机将警报关了,半分钟之内,要是惊动了警察,你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你是蠢吗?” 时笙抬起手腕看表,“还有二十五秒。” “该死。” 慕清欢低咒一声后挂了电话。 时笙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挂了电话后没多久,警报停了,领头的那名保镖接了个电话,带人退出了别墅。 …… 游轮上。 慕清欢挂了电话,转头看向从电话接通后就一直抽烟不曾说话的男人,从后面抱住他,脸轻轻的靠过去,贴着他挺拔的背脊,“予南,我就跟你说了,她目的不纯。” 季予南拉开她的手,“那就多谢你的提醒了。” 说完,他没再做任何停留,带人离开了游轮。 半路上接到保镖的电话,“季少,时小姐开车去了机场。” 男人抿着唇,英俊的侧脸阴沉而寒洌,声音里带着浓厚至极的寒意:“她一个人?” “是,没带行李,进航站楼了。” 季予南重重的眯了下眸子,“把人给我截住。” …… 初冬的天黑得早。 六点不到,天色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暗下来了。 季予南到机场就只看到保镖站在机场入口,并没有时笙的身影。 他唇角一勾,冷漠又阴戾,“人呢?” 保镖低头不敢看他,他们都是经过重重训练淘汰,最后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如今居然被个女人甩了,“季少,时小姐到了机场就去了洗手间,一直没出来,等我们察觉不对劲进去找时人已经不见了。” 男人眼底掠过凛冽的寒芒,“那现在人呢?掉马桶里去了?” 季予南是从宴会的地方直接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正装,打着领带,衬衫扣到了最上面的扣子。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机场里推着行李匆匆而过的人群,眉目间笼罩着深重的戾气。 好。 很好。 他从来没被一个女人这般彻彻底底的戏耍过。 他以为她的目的只是那枚小印,没想到却已经计划着要离开他了。 保镖:“季少,我们查到时小姐定了九点的机票去中国,您说她会不会在候机室?” 季予南看了看时间,“调监控。” 没有机票是进不了安检口的,他不确定时笙是否进去之前不想劳师动众。 监控很快调出来了。 时笙进洗手间没多久后就有个戴棒球帽的金发女人低着头从里面出来。 很普通的装束,在遍地金发碧眼的美国机场中并不引人注目。 而且和时笙之前的衣服没一样是相同的。 引起季予南注意的是她抬手撩头发时正好露出的表带。 保镖不认识,但季予南却认出这是时笙平常戴的一款。 几年前某品牌出的经典款。 时笙家境不优越,但她的工作又需要奢侈品支撑门面,所以她买的都是不过时的款。 他从注意她开始,就一直看她戴这款表。 季予南修长的手指指着屏幕上的人影,“这个人,看看最后去哪里了。” 时笙最后出现在视频的画面里是在候机室,之后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就走到了监控的死角,便再没出现过了。 季予南一直盯着屏幕里的那个身影,眼底弥漫着冷酷的笑意。 他以为她有多能跑。 结果还不是在机场大厅乖乖候着。 季予南打了个电话,之后由机场工作人员陪同着从vip通道进了候机室。 目光一扫,轻而易举的就看到站在角落里背对着他的女人。 她正在打电话,一只手环胸,脚无意识的踢着地面,百无聊奈的模样。 季予南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迈着修长的腿不疾不徐的走过去,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并且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的腿笔直修长,不经意透出的矜贵气场吸引着一大片女人的目光。 他想也不想的扣住女人握电话的那只手,“想往哪里跑?” …… 此时的时笙正坐在去往费城的班车上。 这是最后一班,车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她靠着窗,由着车子颠簸时头不轻不重的撞击着车窗玻璃。 手里一直攥着那枚从季予南书房里偷来的小印,小印的棱角弄的掌心有点疼,但她却恍然未觉,像是握着一个绝世珍宝,连半点松懈都不曾有,只是木然的盯着窗外出神。 有些事看似难以选择,却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像季予南和这枚小印。 班车到达费城的客运站,时笙才将小印塞回包里。 她站在路边打车。 这个时间段车站外的车已经很少了,她拢着衣领,恨不得将脑袋整个缩进衣服里。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网约车的时候,一束强烈的车灯突然朝她射了过来。 时笙抬手挡在眼前,眯眼朝车灯照射过来的地方看去—— 入目的是一片白晃晃的亮光,什么都看不清。 车子的轰鸣声很响。 周围只有她一个人,车站的警卫都在里面大厅,时笙有点畏惧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忘大厅跑。 没在这片地方呆过,永远无法了解他隐匿在光明下的腐朽和黑暗。 “呜。” 车子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之后,朝她直冲了过来,在她前方猛的转了方向,稳稳的停在了她面前。 车灯熄灭。 时笙才看清面前是辆经过改装的,色彩炫目的超跑。 她高高提起的心落下来一半,能开这样豪车的人,如果不是心理变态都不会做抢劫的事,当然,其他的就说不准了。 时笙一边往后退,一边将手伸进包里,眼睛紧紧的盯着车子的前挡风玻璃,手指熟练的解锁,按下报警电话。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 一双修长的腿从里面迈出来,纤尘不染的皮鞋踩在地上。 “咚…咚…咚…” 时笙能听到自己快到不能控制的心跳声,而眼前的场景又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点点在她脑子里拉伸延长。 似乎过了几分钟,又似乎只是下一秒,里面的人终于彻底暴露在了她面前。 是艾伦。 时笙手脚发软,包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没说话,手指正小幅度的轻微颤抖,即便站在灯光下,也无法掩饰她脸颊的苍白。 艾伦全然不知道时笙刚才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心理恐惧,他激动的跑过来,将女人抱了个满怀,嘴角扬起的笑压都压不住,声音却满是抱怨和愤恨,“时笙,你这个坏女人,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他找不到她,就去烦唯安。 唯安被缠得没法了,才告诉他时笙回季氏总公司了,却整死也不告诉他时笙的电话。 他去纽约找过她,但还没见着她的人就被家里的老头子一个电话给逼回去了,他家老头子已经对他采取放养的手段了,突然这么强势的勒令他,其中是谁的手笔,傻子都看的出来。 但这么丢脸的事,艾伦自然不可能说。 第三百四十章让我去偷? 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的缩减了一半,泰勒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相比生理痛,他觉得季少脑子问题更严重。 “季少,这个不在我所学范围之内,我需要去医院找妇科医生拿药,你看能不能延长时间。” “这都治不了,那我要你干嘛?” 电话挂了。 泰勒恼道:“你也不能让妇科医生去治外伤内伤吧,这不是强人所难,逼着公牛下儿吗?” 回应他的只有嘟嘟声。 不过,他也只敢在季予南挂了电话之后才硬气一回。 但他直接挂电话是什么意思?到底还去不去? 泰勒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作为季家的家庭医生,这也是他的职责范围。他先去拿了生理痛的常规药,赶到别墅已经离季予南规定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了。 季予南冷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满脸嫌弃的味道,那眉目间表明的就一个意思:你现在才来,还不如死在路上算了。 将手指间的烟掐灭,“楼上右转第三个房间,别说是我叫你来的。” 泰勒一脸无语,“我连时小姐痛经这种事都知道,季少你当时小姐是……”差点脱口而出的‘蠢’字被他咽了回去,改口道:“会信吗?” 男人眉骨一跳,阴沉的脸似乎忍耐着极大的怒意,“上去。” …… 时笙的肚子也就是一点隐痛,并不严重,上楼洗了个热水澡冲了杯微烫的奶茶,捧着杯子懒散的躺在床上看电影。 房间里温度怡人,还点了安眠的薰衣草精油灯,时笙没撑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没睡一会儿便被敲门声给吵醒了,她刚开始以为是季予南,本来不打算理会,后来想想觉得不对,季予南敲门不会这么绅士。 她这么半晌没开门,以他的性子,估计直接踹门了。 时笙裹着衣服起床,拉开门就愣住了,心里一紧,那丝被吵醒后残留的浅薄睡意都没了,“季予南又受伤了吗?” 泰勒是季家的家庭医生,和季予南私交一般,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来串门做客的吧。 “不是不是,”泰勒急忙打消她的疑虑,“我每隔两个月都会来给季少做一次体检,刚检查完,顺道上来给你也检查一下。” 时笙没有怀疑,像季家这种不缺钱不缺势的家庭肯定要好好保养身体,被人枪杀是因果循环,病死就太不值得了。 美国医疗费用太贵,所以体检意识比国内人高。 “嗯。” 泰勒什么仪器都没带,也做不了什么精密的体检,就简单的看了看舌苔和眼白颜色,“你现在生理期?” “……是。” “小腹痛吗?” “不怎么疼,喝点热水好多了。” 泰勒:“……” 那楼下那人火急火燎的找他来干嘛?明明喝点热水就不疼了,还浪费医疗资源,可耻啊。 泰勒心里将季予南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一派正经,“这几天注意休息,别碰冷水,别吃生冷的东西,最好结束后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完,泰勒收拾东西下楼。 季予南还在客厅,半阖着眼,双腿随意的交叠,侧坐着窝在沙发的扶手处。 安静沉默,形成了一副等待的姿势。 “季少。” 听到声音,季予南撑起身子,眼底溢出浓稠的暗色和一丝丝的担忧。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他回头看向泰勒时,已经是温凉冷漠了,“她没事了?” “时秘书属于轻微的痛经,喝点热水或是抱个暖手袋就能缓解,这几天不能接触生冷的东西。” ………… 城市边缘的贫民窟。 昏黄的路灯照射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傅亦抽完一支烟,将烟蒂碾灭了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抬头看了眼面前这栋只有零星灯光的破败大楼,抬步走了进去。 像是一个张开大嘴的怪兽,瞬间将他的身影吞噬干净。 楼道没有灯,但傅亦来的次数多,几乎闭着眼睛都能上去,琐一有没有灯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他受了伤,平时气都不喘就能到的五楼,这会儿却歇了好几次才到。 门上的漆已经掉了很多了,露出生满铁锈的内里。 傅亦敲了敲门,整个人靠在门上,微喘。 腹部和胸口几处被踢伤的地方都是火辣辣的疼,他半弓着身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异样,贴着门轻声道:“是我。” 不出片刻,里面传来脚步声,却不是越走越近,而是越来越远。 傅亦皱眉,几乎立刻就站直了身体,担忧又焦急的说,“你别急,我就说会儿话,不会进来。” 他攥紧手中已经掏出来的钥匙,又默默的放了回去。 里面的脚步声停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会很快带你出去的,再等等,等我有足够的把握摆脱季时亦对我的控制,我就带你出去。” 等他确定一件事后,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没人说话。 这三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不管他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傅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便下楼了。 走出楼道,还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腐朽霉味,他咬了咬后槽牙,回头去看那扇陷入黑暗的玻璃。 很快。 刚才一番折腾下来,他胸腹部疼得更厉害了,咳嗽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 时笙第二天上班才知道傅亦临时出差了,归期未定。 她虽然急,但也不急在这几天,就没为了这事特意给傅亦打电话。 但她没等到傅亦,却等来了慕清欢的电话,“明天是我生日,我会拖住予南,小印在他办公室的第一个抽屉里。” 时笙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偷?” “我给你制造机会,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了,你应该知道,那枚小印平时予南都是随声携带的,”她态度嚣张,“你如果害怕可以不偷,不过我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予南会将那枚小印送给我当生日礼物,我反正是不稀奇的,不过宴会是在邮轮上举行,到时候说不定一不小心给落海里了,可就真的捞不起来了。” 慕清欢连虚伪掩饰自己的目的都不屑,她让她去偷,除了不想和季予南生出嫌隙,还想让她以后都如过街老鼠一样躲着季予南。 时笙冷嘲,“慕小姐,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她偷他这么重要的东西,哪里还敢出现在季予南面前,那男人的性子,怕是恨不得杀了她。 “选择权在你,手长在你身上,偷不偷,我无权干涉,”她轻嘲,“不过时笙,你费尽心思都想得这枚小印,却不敢跟予南说,为什么?因为你也清楚,就算说了,他也不可能会给你,你明知道他不爱你,缠在他身边有用吗?还不如现实点,拿东西走人。” 挂了电话。 时笙心不在焉的盯着季予南的办公室出神,傅随安正好要送文件进去,见时笙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蹭过来朝她挤了挤眼睛,促狭的道:“时姐,这些文件要季总签字,你帮我送进去呗。” “好。”她没多问,直接就接了过来。 从那晚他们不欢而散后两人就一直没说话,上下班也是各走各的。 时笙敲门。 “进来。” 听到他的声音时笙才推门进去。 季予南在打电话,背对着办公室门站在窗边,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投下一道浅浅的暗影,侧脸的弧度不见得温柔,却也不是冷若冰霜。 时笙走进去,正好听他说道:“礼物我带过去不是一样?你非得跑一趟自己来取?”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季予南简单的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回头,看到时笙,微皱了一下眉,嗓音温凉,“怎么是你?傅秘书呢?” 但唇角却几不可查的轻轻勾了一下。 时笙收敛了眸子里的情绪,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办公桌山上,“傅秘书有点不舒服,就让我将文件送进来。” 在被慕清欢挑衅的时候,她居然有冲动想当面问季予南要那枚小印。 现在看到他这般冷淡不喜的态度,越发觉得自己不只是天真,还是傻。 她哪里有自信能越过慕清欢在季予南心里的位置。 季予南盯着她。 良久,见她根本没有要说话的打算,薄唇不悦的一抿,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青筋跳跃,俊美的脸压抑着湛湛的冷意,“出去。” 指望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主动服软,他还真是病的不轻。 季予南拉开抽屉,里面放着那枚小印,如今,这东西对他而言除了本身的经济价值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作用了,只要她开口求他几句,也不是不能送。 可是她宁愿跟他耗着也不愿意开口。 越想越火大,在她心里,他还比不过那颗破钻石? 他要愿意,买多少颗都行。 红的蓝的粉的黑的,能给她拼个彩虹了。 没眼光,没远见。 难怪不讨人喜欢。 泄气的将小印扔回抽屉里,像是扔一个没人要的垃圾一般,再也不看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抽屉。 ………… 第三百四十一章需要在季总手机上关 慕清欢生日那天正好周末,时笙起来的晚,从房间出来季予南已经不在家里了。 她昨晚几乎一整夜都失眠,以至于今早起来头重脚轻,整个人都难受的紧。 路过季予南的书房时,她像是魔怔了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去偷小印? 她从小到大没偷过东西,所以即便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她也一时跨不过心里的坎,不是圣母婊,这是道德问题。 偷过来又怎样? 这东西还是贴着季家的标签,一辈子见不得光。 难道她要放在家里偷偷摸摸的藏一辈子?然后自欺欺人的觉得,她拿回了妈妈的东西。 如果不偷。 等季予南送给慕清欢,说不定她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 她本来可以等傅亦将当年的事告诉她后再决定的,但现在傅亦出差,电话又打不通,季予南也没有给她弄清真相的时间。 偷还是不偷? 她进退两难。 时间越来越晚,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了,就在这时,慕清欢发过来一条信息:予南说那枚蓝钻很配我,但我这人实在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后面还有几张照片,都是宴会上拍的。 季予南一身燕尾的黑色正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体的每一处棱角都透着不容人忽视的冷然气度。慕清欢挽着他的手臂穿梭在锦衣华服的宾客中间,微卷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披散下来,额头上坠着一枚泪滴型的白钻,在灯光的折射下刺人眼睛。 男才女貌,也就如此了。 时笙咬牙上楼,本来做了最充分的心理准备,结果季予南的书房锁了。 憋着的气卸了一半,她垮着肩,从未有过的沮丧。 时笙盯着书房的锁研究了一会儿,不得其法,只好叫了开锁公司的人过来。 对方看了看锁,“您是这别墅的主人吗?” “是,我今早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将钥匙忘在里面了。” 这别墅装修的色调虽然深沉,但细枝末节处还是能看出女人生活的痕迹,于是他也没怀疑,开始动手开锁。 工具才刚伸进锁孔里,门锁就发出滴滴的声音,几秒后刺耳的警报声从别墅各处响起。 时笙:“……” 开锁匠已经将门打开了,见时笙还愣着,道:“快关警报啊,这锁连着警察局,一分钟内不关闭警报警局就会出警……” 这锁外观上和寻常的古董锁没有区别,他也是听到报警声才知道的。 话没说完,楼下客厅的大门已经被人用力撞开了。 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以警戒的姿势持枪对着书房门口的两人,领头的那人看到时笙,微皱了一下眉:“时小姐?” 开锁匠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双膝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方上了。 时笙:“……” 她闭了闭眼睛,“能不能先把警报关了。” 黑西装男人:“这报警器连着季少的手机,只有他能关。” 时笙没想过能瞒过季予南,打算拿了东西就走人,她预想的是季予南知道她拿了小印后至少也是生日宴会之后了,如果幸运,那时候她已经在费城的机场了。 但现在还得给他打电话让他关警报。 怎么说?说我本来要进你书房偷东西,结果触发警报了,麻烦你关一下。 真是日了狗了。 而且,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保镖还看着她,手里的枪也没放下,时笙毫不怀疑,她只要稍微表现出要跑的意思,就会被射成筛子。 时笙拿手机拨了个号,不过不是打给季予南的,而是打给慕清欢的。 她背过身,压低声音道:“季予南跟你在一起?” “你走了没有?” 慕清欢不耐的声音穿透吵杂的背景声传来,很模糊。 “我触到了别墅的保卫系统,你用季予南的手机将警报关了,半分钟之内,要是惊动了警察,你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你是蠢吗?” 时笙抬起手腕看表,“还有二十五秒。” “该死。” 慕清欢低咒一声后挂了电话。 时笙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挂了电话后没多久,警报停了,领头的那名保镖接了个电话,带人退出了别墅。 …… 游轮上。 慕清欢挂了电话,转头看向从电话接通后就一直抽烟不曾说话的男人,从后面抱住他,脸轻轻的靠过去,贴着他挺拔的背脊,“予南,我就跟你说了,她目的不纯。” 季予南拉开她的手,“那就多谢你的提醒了。” 说完,他没再做任何停留,带人离开了游轮。 目的不纯?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目的不纯,但是,他还是赌了这一把。 是相信她,还是太过自信? 季予南冷笑,眸子微微眯了一下—— 时笙,你好样的,居然敢让我输得一败涂地。 他阴鸷的脸上全是戾气,像是要把入目的全都化为齑粉。 季予南开着车回长岛别墅,半路上接到保镖的电话,“季少,时小姐开车去了机场。” 男人抿着唇,英俊的侧脸阴沉而寒洌,声音里带着浓厚至极的寒意:“她一个人?” “是,没带行李,进航站楼了。” 季予南重重的眯了下眸子,“把人给我截住。” …… 初冬的天黑得早。 六点不到,天色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暗下来了。 季予南到机场就只看到保镖站在机场入口,并没有时笙的身影。 他唇角一勾,冷漠又阴戾,“人呢?” 保镖低头不敢看他,他们都是经过重重训练淘汰,最后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如今居然被个女人甩了,“季少,时小姐到了机场就去了洗手间,一直没出来,等我们察觉不对劲进去找时人已经不见了。” 男人眼底掠过凛冽的寒芒,“那现在人呢?掉马桶里去了?” 季予南是从宴会的地方直接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正装,打着领带,衬衫扣到了最上面的扣子。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机场里推着行李匆匆而过的人群,眉目间笼罩着深重的戾气。 好。 很好。 他从来没被一个女人这般彻彻底底的戏耍过。 他以为她的目的只是那枚小印,没想到却已经计划着要离开他了。 保镖:“季少,我们查到时小姐定了九点的机票去中国,您说她会不会在候机室?” 季予南看了看时间,“调监控。” 没有机票是进不了安检口的,他不确定时笙是否进去之前不想劳师动众。 监控很快调出来了。 时笙进洗手间没多久后就有个戴棒球帽的金发女人低着头从里面出来。 很普通的装束,在遍地金发碧眼的美国机场中并不引人注目。 而且和时笙之前的衣服没一样是相同的。 引起季予南注意的是她抬手撩头发时正好露出的表带。 保镖不认识,但季予南却认出这是时笙平常戴的一款。 几年前某品牌出的经典款。 时笙家境不优越,但她的工作又需要奢侈品支撑门面,所以她买的都是不过时的款。 他从注意她开始,就一直看她戴这款表。 季予南修长的手指指着屏幕上的人影,“这个人,看看最后去哪里了。” 时笙最后出现在视频的画面里是在候机室,之后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就走到了监控的死角,便再没出现过了。 季予南一直盯着屏幕里的那个身影,眼底弥漫着冷酷的笑意。 他以为她有多能跑。 结果还不是在机场大厅乖乖候着。 季予南打了个电话,之后由机场工作人员陪同着从vip通道进了候机室。 目光一扫,轻而易举的就看到站在角落里背对着他的女人。 她正在打电话,一只手环胸,脚无意识的踢着地面,百无聊奈的模样。 季予南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迈着修长的腿不疾不徐的走过去,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并且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的腿笔直修长,不经意透出的矜贵气场吸引着一大片女人的目光。 他想也不想的扣住女人握电话的那只手,“想往哪里跑?” …… 此时的时笙正坐在去往费城的班车上。 这是最后一班,车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她靠着窗,由着车子颠簸时头不轻不重的撞击着车窗玻璃。 手里一直攥着那枚从季予南书房里偷来的小印,小印的棱角弄的掌心有点疼,但她却恍然未觉,像是握着一个绝世珍宝,连半点松懈都不曾有,只是木然的盯着窗外出神。 有些事看似难以选择,却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像季予南和这枚小印。 其实哪一样都不属于她。 她不能从纽约直接买机票回中国,从机场出来后,她直奔客运站,也没有目的要去哪里,只是当时就只有这班车了。 去费城。 那时的时笙心里一片茫然,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想在季予南找到她之前,快一点逃离纽约这个地方。 …… 班车到达费城的客运站,时笙才将小印塞回包里。 她站在路边打车。 这个时间段车站外的车已经很少了,她拢着衣领,恨不得将脑袋整个缩进衣服里。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网约车的时候,一束强烈的车灯突然朝她射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我是偷了东西逃出来的 时笙抬手挡在眼前,眯眼朝车灯照射过来的地方看去—— 入目的是一片白晃晃的亮光,什么都看不清。 车子的轰鸣声很响。 周围只有她一个人,车站的警卫都在里面大厅,时笙有点畏惧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忘大厅跑。 没在这片地方呆过,永远无法了解他隐匿在光明下的腐朽和黑暗。 “呜。” 车子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之后,朝她直冲了过来,在她前方猛的转了方向,稳稳的停在了她面前。 车灯熄灭。 时笙才看清面前是辆经过改装的,色彩炫目的超跑。 她高高提起的心落下来一半,能开这样豪车的人,如果不是心理变态都不会做抢劫的事,当然,其他的就说不准了。 时笙一边往后退,一边将手伸进包里,眼睛紧紧的盯着车子的前挡风玻璃,手指熟练的解锁,按下报警电话。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 一双修长的腿从里面迈出来,纤尘不染的皮鞋踩在地上。 “咚…咚…咚…” 时笙能听到自己快到不能控制的心跳声,而眼前的场景又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点点在她脑子里拉伸延长。 似乎过了几分钟,又似乎只是下一秒,里面的人终于彻底暴露在了她面前。 是艾伦。 时笙手脚发软,包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没说话,手指正小幅度的轻微颤抖,即便站在灯光下,也无法掩饰她脸颊的苍白。 艾伦全然不知道时笙刚才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心理恐惧,他激动的跑过来,将女人抱了个满怀,嘴角扬起的笑压都压不住,声音却满是抱怨和愤恨,“时笙,你这个坏女人,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他找不到她,就去烦唯安。 唯安被缠得没法了,才告诉他时笙回季氏总公司了,却整死也不告诉他时笙的电话。 他去纽约找过她,但还没见着她的人就被家里的老头子一个电话给逼回去了,他家老头子已经对他采取放养的手段了,突然这么强势的勒令他,其中是谁的手笔,傻子都看的出来。 但这么丢脸的事,艾伦自然不可能说。 时笙被艾伦勒得都快喘不上气了,“你先放开我。” 她声音听着有些怪异,艾伦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激动,讪讪的松开她,抓了抓自己被风吹的凌乱的金黄色头发,“你这次来费城是出差的吗?那什么时候走?能不能不走了?要是还得走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纽约。” 时笙:“……” “艾伦,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话锋转的太快,艾伦‘啊’了一声才道:“什么忙?” 时笙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包捡起来,她想找个人先替自己保管着,等她回国后再给她。拉开拉链,手握着小印顿了又抽了出来,“没事。” 她其实想的很简单,小印放在她身上不安全,她想找个人先替自己保管着,等她顺利回国后再给她。既然冒了这么大的险才拿出来,自然要妥善保管,即便她被季予南找到,至少这东西还在,也算是完成了母亲一半的遗愿。 但在触到小印上那一处凸起的字样时,她还是犹豫了。 这东西除了是母亲让她一定要找回来的之外,对她而言就只剩下物品本身的价值了,她觉得艾伦可信,所以想交给他,若真是看错人导致小印遗失,对她的损失也是可以估量的。但这东西对季予南乃至整个季家的意义就不仅如此了,若是丢了或被有心人利用,损失的就不单单只是钱了。 所以她在短暂的犹豫后又将手抽回来了。 艾伦却是沉了脸,拦在她面前,“让我帮什么忙?” “不用,我能自己搞定。” “时笙,”艾伦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他都是一脸不正经的叫她‘时小姐’。 英俊的男人静静的看着她,薄唇抿紧,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神色晦涩难辩,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你们中国人不是很信发誓那一套吗?那我发誓,如果我不能保守秘密就让我死在赛场上,让我……” 他伸出三根手指,动作看着不伦不类,但也给了时笙不小的震撼。 “你胡说什么?”时笙冷着脸打断艾伦说了一半的话,她虽然不信这些,但艾伦从事的是高危行业,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 见艾伦一副她不说话就拦着不让走的执着模样,时笙摊手,“送我去个地方吧。” 季予南就算查到她来了费城,也大概不会想到这么晚了,她还会连夜换地方。 “就这?”艾伦明显不信,语气迟疑的说道:“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提出来?” “对,就这。” 见时笙一脸郑重,不像开玩笑,艾伦也敛了脸色,拿着车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走。” 时笙上了车,系上安全带。 她昨晚失眠,今天又精神高度紧张了一天,饭也没吃,这会儿又饿又困又累,坐在艾伦的车上便已经昏昏欲睡了。 艾伦放慢了车速,将车子开的稳稳当当,除了刚学车那会儿,他已经很久没开过这么慢的车了。 红绿灯路口,艾伦朝她伸出手,“手机呢?” 时笙懒懒的掀开眸看了他一眼,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模模糊糊的问道:“干嘛?” 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留个电话,下次你再跑我哪里找你,唯安那个见色忘义的混蛋都把我拉到黑名单了。” 最后两句他是嘀咕出声的,语气里浓浓的抱怨和怨怪,他这段时间连诊所都进不去了。 时笙本来心情不好,却硬是被他逗笑了。 “我最近事情太多,等过阵子再请你吃饭,谢谢你。”说话间,她将手机递给了艾伦。 艾伦本来就没有生气,被她一哄,顿时喜笑颜开了起来,“好,说定了,不准反悔。” “嗯。” 车子都开上高速了艾伦才想起他去车站是去接人的,回头看了眼闭着眼睛睡觉的时笙,他给朋友发了条信息,让他自己约个车回去。 ………… 到下一个城市已经很晚了,艾伦打了个哈欠,单手撑着方向盘,“去哪?” 时笙指了指前面,“就那里停吧。” 那个旅馆看着破破败败,多给点钱应该是不需要实名制登记的。 她下了车,艾伦也跟着下了车。 晚上风大,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时笙将乱发别在耳后,微微一笑,“今晚谢谢你,你回去路上小心一点。” 艾伦看了眼周边,环境脏乱,楼房也是破烂的很,“你呢?” “我找个宾馆睡觉。” “你说的是那个鬼地方?”艾伦抬手一指,位置正好是刚才时笙看中的那家小旅社,其实不难猜,这地方一眼望过去,也就只有那一个旅店。 他的目光在时笙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发生什么事了?” 大半夜赶着来这个地方,到了后也没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直接就在街边上随意找了个旅店住下,若说她没发生什么事,鬼才相信。 “没什……”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艾伦打断了,“季予南欺负你了?” “不是,你先回去吧。” 和艾伦站在大街上争论,难免不会被人瞧见或是被监控拍到。 她转身要走,艾伦却伸手拉住她,不由分说的拽着她往车上走,“换个地方住,这鬼地方哪里能住人,你是不知道美国的治安有多差,你一个单身女孩住这种地方不安全。” “你放开,艾伦,你先松手,”时笙耐着性子说了好几次都没能挣脱他的手,恼道:“艾伦,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你放开我。” 艾伦僵在原地没动,却也没有松开时笙的手,他紧紧的抿着唇,“就算是我脸皮厚,多管闲事,今晚我也不可以让你住这种地方。” 他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 时笙叹了口气,朝前走了几步和他对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是偷了季予南的东西逃跑出来的,你觉得我能住在什么好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三章我陪你住这儿 艾伦想过很多种理由,比如吵架、离家出走、被赶出来,但唯独没想过这个。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时笙,半晌才道:“你看上什么东西了?你还回去,我给你买。” 时笙:“……” 她笑了笑,“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以前纽约的贫民窟都住过,不会有事的。” 他还是不乐意,但也知道,时笙现在这状况确实不好去大一点的酒店,那地方要实名制登记,还有监控,稍微费点心一查,就能找到她了。 “那你去我家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你不是不想欠你爸爸吗?若季予南知道你帮过我,这事肯定要连累到你爸爸。” 艾伦气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突然拉着时笙折回身子,朝那家破烂的旅社走去,“那我今晚陪你在这住,不准拒绝。” …… 旅店在二楼。 虽然看外观时笙就已经猜到这个旅店不会太好,但走进来一看,才发现,她还是想的太好。 窄小的走道上一盏昏黄的灯,上楼就能看到一个吧台,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里间边吃东西边烤火,看到艾伦,眼睛都亮了一下。 艾伦一张脸黑的像发了霉的墙一样,理都没理她。 开了房间,老板娘将钥匙递给她:“小心一点,床单别弄脏了。” “好。”这种时候,时笙自然不会和她计较什么,接过钥匙,朝她手指指的方向走去。 房间的锁是市面上最差的那一种,用张银行卡就能轻而易举的撬开,艾伦不放心,“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或者敲敲墙也可以,这种房子不隔音,我能听见。” 时笙眼眶润红,点了点头:“谢谢。” 艾伦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少爷,从他进来看到这环境时绷紧的脸就能看出是没住过这么差的房子,他对她的好,她很感激。 “把门反锁了,窗户也锁着。” “好。” “晚上若是觉得冷就开空调……”想想这破地方肯定也没空调,“你等等。” 他折回前台,不一会儿就提了个取暖器过来,“这破地方被子肯定也薄,你晚上开着睡。” 外机还是热的,应该是刚才老板娘取暖用的。 “好,谢谢。” 艾伦盯着她半晌,终于没什么要嘱托的了,才开门进去。 时笙也进了房间,刚反锁上门就听隔壁艾伦爆了句粗。 她脱了鞋,将包随意的扔在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呈大字躺在床上。 房间里一股子常年不见太阳的霉味,被子也不知盖了多久没换过了,又脏又旧。 但她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些,今天是她人生有史以来最累的一天,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承受力都到了极点。还没洗漱,但时笙手脚都像是灌了铅一样,一点都不想动。 房间不隔音,旁边房间的人翻个身都能听见。 头顶的天花板已经发黄,斑驳成一块块的,灯光很暗,即便直视也不刺眼。 她置身在这片杂乱的糟糕环境中,包里放着价值十一位数的天价之宝,心里却是一片虚妄的宁静。 也许她的人生从今天起就要开始无止尽的逃亡,像过街老鼠一样躲着季予南,躲着季时亦。 她还不能走,她要在这里等傅亦出差回来,她想知道当年的事,想知道,未来在哪? “后悔吗?” 她听见自己轻声问了一句,声音很小,很快就扩散的没了踪迹。 时笙自嘲的弯了下唇角,好像后悔也没用了。 她总不能又还回去吧,估计季予南得灭了她。 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渐渐的就睡着了。 时笙第二天醒的很早,轻轻的开了门出去,她站在门口看了眼旁边艾伦住的那间房,几秒钟之后,不作丝毫留恋的离开了。 她不能连累他。 自己到处躲藏已经够凄凉的了,何故还要拉着个人陪自己受苦。 时笙去了下一个城市,但也只呆了一天就辗转去了其他地方,季予南手下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即便她住在不需要实名登记的便宜旅社,出入的又都是最低端的场所,但这些场所往往也是那些最底层的混混经常混迹的地方。 若是季予南铁了心要找她,也就几句话几张照片而已。 她不敢坐飞机、火车,一切需要用证件才能买到票的交通工具。 一路辗转,颠沛流离,过了七八天才终于买了张机票回中国。 飞机在机场降落,看着外面和美国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时笙紧紧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 她握着放在羽绒服外套包里的小印,最终,她还是将这枚小印给带回来了。 下了飞机,时间还很早。 虽然连着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没睡觉已经很累了,但时笙出机场还是直接坐了回老家的公车,到了后,直接打了个车去墓地。 墓地都有专人打扫,妈妈的墓碑前很干净,就是左右两个墓都有人来祭拜过了,还放了束鲜花,妈妈在中间显得有些凄凉。 时笙穿着件黑色的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头上戴着羽绒服上连衣的帽子,大大的毛领几乎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厚实的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鼻子以下的位置都被裹在里面了。 她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仅仅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配上周边这诡异阴森的氛围,若是这会儿有人看到,肯定要吓一跳。 “妈。” 时笙弯腰,拿手指轻轻的将照片上的灰擦干净,出事之前的照片都被烧光了,这是妈妈过世后才匆忙拍的,很消瘦,脸色蜡黄,头发也是干枯没有光泽。 谈不上漂亮,但在时笙看来,却是最漂亮的。 “我来看你了,带了你说的那条水晶蓝,你看,是这个吗?” 她捏着小印的一角,在墓碑前晃了晃,“好漂亮,你看,这蓝色好像是活的一般。” “妈,对不起,这东西我暂时没能力光明正大的拿回来,你先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条。” 时笙穿的是高跟鞋,站久了有点累,她寻了个位置坐下来,也不管干净不干净。 从带着妈妈去了美国后,就几乎没有闲下来和她好好说过话了,每天都在不停的忙着工作,兼职,应酬。 以前医生说,妈妈虽然昏迷不醒但能听见,只要她说,她都能听见。 而她现在闲下来了,回不了美国,也没有工作,但是妈妈听不见了。 时笙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具体都说什么了,但她不敢停,怕停下来后只听得到风声。 这种要将人逼疯的孤单和寂寞,会像跗骨之蛆一般,将人啃咬殆尽。 时笙在墓地里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天色渐暗,她才用手撑着粗糙的水泥地面站起来。 一整天没吃饭,又长时间坐着没活动,整个人都是虚的。 她刚站起来就刚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时笙闭上眼睛,等这一阵眩晕缓和了才慢慢的离开。 下了山,正好赶上最后一班公车,这里是起始站,时间又晚了,车上就只有司机一个人在抽着烟等到点发车。 时笙找了个最后的位置坐下,开始拿手机搜酒店。 太久没回来了,差不多对这个城市已经陌生了。 决定拿了小印回国之前,她将所有的存款都折成了现金随身携带,虽然不多,但不至于让她短时间内流落街头。 她回来,除了是去祭拜妈妈,将小印带给她看,还想去见见她那些当年对她避之不及的阿姨舅舅。 他们家所有的东西都烧了,妈妈已经过世,季家那边无从下手,她父母年轻时候的朋友在他们死后也没有往来了,这么多年,她也已经不认识了,唯一能探听到过去的,就只剩下那些曾经密切联系的亲戚了。 她不指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切实的有用消息,但至少让她知道,他爸妈去没去过美国,或者有没有一个朋友或敌人姓季。 时笙在即将进入市中心的地方下了车,她找了个地方吃饭,又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个房间。 季予南再怎么有势,手也暂时伸不到中国来,就算他找莫北丞帮忙,也不会神通广大到她刚到就找到她。 入职登记只会登记美国的住址,至于老家在哪没有管你。 所以她才能这么大胆的回胡安。 莫北丞家世好,莫家做的又是明面上的生意,认识的人都是商军政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她只要稍微避着点那些场合,就能多躲一点时间。 她没打算在胡安呆多久,等她查清楚当年的事情,或许,她还会回美国。 连续一天一夜没睡觉,时笙早困得不行了,回房间洗漱完就直接睡了。 …… 第二天一早。 时笙去超市买了营养品,又买了些水果,打车去了舅舅家。 妈妈家从太爷爷起就一直在胡安,都是土生土长的,在胡安也有房子。 舅舅是普通职员,舅妈是家庭主妇,一直在家带孩子,没出去上过班,所以他们家环境并不宽裕,若没有特殊情况,应该是不会搬家。 他们住在老城区。 房子外面的墙砖翻新过,但主体还是没有变。 间隔时间太长了,时笙的记忆都开始模糊了,她沿着楼下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就是找不到进去的巷子,最后还是问了人才找到的。 老房子了,一进楼道就觉得特别寒凉,墙上的白灰已经掉的斑驳,露出一块一块的水泥,光线很暗,即便是白天都不怎么看得清楚。 时笙眯着眼睛,重重的踩了一脚,头顶的灯就亮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价值连城的宝贝 时笙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女人粗声粗气的一记嗓音:“谁啊?” 她还在想怎么应答,门已经开了。 四目相对。 两人都没说话。 中年女人皱了皱眉后看向时笙手里提的礼品,“你是?” “我是时笙,舅妈,好久不见。”她勉强一笑,谈不上失望还是不失望,她带着妈妈离开中国时虽然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这些年五官也没有长变,他们居然就认不出她来了。 “啊,时笙?覃岚家的那个时笙吗?”宋慧恍然过后又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她的脸,脱口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 “咳咳,”里面传出几声男人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几秒钟后,那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一头花白的头发,五官和母亲有几分相似。 他沉着脸冲女人说道:“胡说什么,还不去买点菜。” 宋慧尴尬的让到了一旁,小声嘟囔:“我哪里胡说了,不都是你们说的吗?” 男人瞪了她一眼,将门彻底拉开,冲门外的时笙热情的喊道,“是时笙啊,快进来坐,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笑了笑,装作没听见舅妈的话,“昨天回来的,舅舅,给你们买了点东西,一点心意,你们别嫌弃,也别买菜这么麻烦了,中午在外面吃吧。” “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这么见外,人来就好了,带什么东西啊。” 时笙没说话,接过舅妈递来的鞋套套上,这种客套的话也就听听就可以了,如果真不带东西恐怕连门都进不了。 几个人在客厅坐下,免不了的又是一通询问,得知覃岚已经过世后,舅舅重重的叹了口气,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居然呜呜的哭出了声音,“时笙,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这些你吃苦了。” 虽然时笙没讲过她在国外的经历,但想也知道,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变成了植物人的母亲在异国他乡讨生活,不止要赚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要赚母亲的医药费,境况肯定不会好。 然而,面对舅舅的自责忏悔她却有些走神了,直到舅妈没好气的来了一句:“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们当时那不是也没办法吗?” 时笙回神,淡淡的笑道:“舅妈说的对,舅舅你也别自责了,那时候大家都不富裕,我家又是那种情况,我不怪你,我想妈妈也不会怪你,我现在挺好的,还要感谢这些年的磨练呢。” “就是就是,”宋慧扯了张纸巾丢给他,愣了他一眼,“你看时笙现在混得比小西、昭儿好多了。” 说完,视线直勾勾的落在了她身侧的包上,“瞧这包,不便宜吧,lv的,我上次听小西说她有个同事买了一款,花了好几万呢,” “在美国没这么贵,舅妈如果喜欢我下次回来的时候给您带一个。” “那就麻烦你了,顺道给你弟弟妹妹也带一个吧,听说美国那边化妆品也好……” 舅舅还沉浸在悲伤中,闻言,冷了脸呵斥:“带带带,你一个超市的收银员背什么lv?” 宋慧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嚷道:“我背个lv怎么了?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别说lv,连金项链都没给我买过一根,现在苼苼在外面混的好了,给我这个舅妈买个lv你都看不过眼了。再说了,我们家当初把给昭儿的学费都借给他爸妈创业了,姐夫被人骗的倾家荡产,本金都是花了四年分期还给我们的,苼苼现在给我买个lv就当是利息好了,我也没占她便宜呀。” 时笙原本事不关己的坐在沙发上听他们吵架,见提起她父母,便分神听了一下。 待他们吵完了才顺口问道,“我爸妈之前还做过生意吗?” 宋慧被怼得满肚子憋气,撇了撇嘴,“做什么生意啊,是被人给骗了,我听说你外公年轻时家里也是有钱的,后来破产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没钱了,不过传下来一些价值连城的宝贝,我估计那些骗他的人也是为了这东西来的,不然就你爸妈当时一个破公司底层的小职员,人家那可是上市集团的大老板,怎么可能找上他们做生意,据说还找了不少熟悉的人拉线才说服你爸妈的。” 时笙坐正身子,虽然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但还是泄露出了明显的焦急,“上市集团的大老板,是姓季吗?” “那我可不知道,你妈从那之后就一直心情不好,你舅舅也不准我去问,我哪知道对方姓季还是姓王。” “那价值连城的宝贝是不是一枚蓝色的钻石项链?” 宋慧摇头,:“只听说,没见过。” 她顿了一下又激动道:“怎么?还真有价值连城的宝贝吗?快给舅妈看看,也好开开眼见。” 时笙难掩失望,见宋慧还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也是听说的,没见过。我爸妈出事突然,妈妈在美国这么多年也一直没醒。” “唉,估计真有宝贝也烧没了,当年那场大火……” “好好的提这些干嘛,差不多时间了,去吃饭吧,时笙这么久没回来了,想吃什么舅舅请你。” “我去上个洗手间。” 时笙并不是真的要去洗手间,只是见舅妈脸色难看,才避开的。 果然,她刚关上门就听等到舅妈压的很低的声音:“请请请,你有钱吗?她现在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还用我们请她吃饭吗?” 时笙在里面呆了一阵才出去,作出一副很急的样子,“对不起,舅舅舅妈,我突然有点事要去处理,就不陪你们吃饭了,多了舅舅,我爸妈还有什么朋友您认识或者在联系吗?我这次回来要呆几天,正好也去拜访拜访他们。” 男人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闻言有点愣,半晌才去摸手机,“倒是有一个,只是好久没联系了,手机号也是几年前的,不知道现在换了没有。” 他去摸手机,时笙从钱包里拿了一千块放在桌上,“谢谢。” “时笙,你这是干嘛啊?快收回去,一个号码而已,用不着……” 正说着话,宋慧已经将钱收起来了,“苼苼那是当我们是长辈孝敬呢,哪像你说的这般生疏,为了个电话号码,是吧,苼苼。” 时笙嘲讽的勾勒下唇角,不过,没让她看出自己的不喜,点头,“是。” 她直接离开了。 宋慧本来要送她,但男人死拉着她让她把钱还给时笙,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去和男人抗衡了,哪里还能送她,只仰着头高声道:“有空来玩啊,记得给我带包啊。” 时笙没应,直接拉上了门。 将鞋套扔进楼道上的垃圾桶里,拢了拢外套的衣领才走出居民楼。 她下午又去了两个阿姨家里,但对当年的事都不知情。 一天下来,时笙也就问了几个电话号码,都是爸妈当年的朋友。 …… 时笙在胡安没呆几天就离开了,她不敢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正好探听到爸爸有个朋友在临江,她就打算去看看。 爸爸的这个朋友她也认识,家里出事之前经常来,还抱过她,她叫他尹叔叔。后来爸爸去死,妈妈重伤住院,他也接济过她不少,一直到去美国后才断了联系。 正好南乔也在临江,将东西交给她,她一百个放心。 到临江才下午,时笙找个了地方住下,然后才去了尹叔叔的店铺。 是家卖古玩的店,时笙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然后在隔壁一家小吃店里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还不是吃饭的点,店里没人,老板两夫妻正忙着清葱。 时笙点了碗面,顺口和老板娘搭话,“这隔壁的古玩店开了多久了啊?” “有七八年了吧,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开着了。” “老板好吗?我有个朋友想买点古玩送家里的长辈,但不识货,怕被坑了。”她想将小印先存在尹叔叔这里,再让南乔找机会来拿。 她现在是不敢直接约南乔见面的,万一被莫北丞看到,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和尹叔叔毕竟多年没见,人心会变,她还是谨慎些,探探人品。 “那你算找对人了,隔壁那家店老板很好的,他们家生意能做这么多年,全在他的人品,绝对不忽悠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想好好折磨她 时笙连续在那条街上徘徊了三天,才给对方打电话,他们就约在附近的一家茶餐厅见的面。 尹叔叔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样子敦厚,笑起来眼睛都快没了,“长大了,也长漂亮了。” “尹叔叔您也一点没变,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年轻。” “这张嘴,越来越会哄人了。” 点了几份临江的特色小吃,尹志袁很热情的招呼她,“快尝尝,你在美国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馋坏了吧。” 时笙其实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尹叔叔期待的盯着她看模样,心里一暖,埋头吃了几口。 半晌,尹志袁迟疑的问:“你妈妈……” “我妈妈已经过世了。” “……” 尹志袁的眼眶有点红,但终究没说什么,只垂着脑袋不停的点头。 时笙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体,“尹叔叔,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想请您帮忙。” “你说,我跟你爸妈多年的朋友了,照顾你是应该的,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您见过这个吗?”她将小印给他:“以前是条项链,好像是我妈妈的东西。” 尹志袁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阵,“没见过。” 时笙失望的垂下眼睫,“这个东西您先替我保管几天吧,我会让一个朋友来取,姓沈。” “好。” 从茶餐厅出来,时笙戴上口罩和帽子,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她才朝自己住的宾馆方向走去。 她住的地方十分简陋,与其说是宾馆,不如说是短租的廉租房。 躺在床上,被子散发着常年不见阳光的潮味,时笙盯着头顶的灯泡,微微眯起了眼睛,思绪渐渐恍惚。 她对未来一片茫然,不敢开机,不敢光明正大的在外面行走,胡安还好,在临江这几天她出门几乎都要戴着口罩和帽子,好在天冷,也没人怀疑什么。 父母的死还不明不白,难道她要一辈子过的像只躲在黑暗中的老鼠吗? 这般恍恍惚惚的胡思乱想了一阵,时笙慢慢睡着了。 只是没想到,她这般小心的躲藏,还是被找到了。 当门外传来季予南冷漠如覆盖着冰霜的声音时,时笙站在杂乱的房间里,映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生出一种宿命的悲催感。 “时笙。” “……” 她第一反应是想逃,但自知逃不掉,又认命的拉开了门。 时笙从没见过季予南这般满身戾气的模样,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很平静,甚至偏着头笑的一脸戏谑的看他,“东西我扔了。” “扔了?”他朝她看过来,眼里的冷光凌冽寒凉,微一勾唇,抬脚踢上门,将同他一道上来的保镖关在门外,“那这样呢?” 季予南朝着时笙走过去,手里多了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和他在美国的那把不同,这把是通体纯黑。 时笙僵着身子往后退,仰着脖子,手指轻微的蜷了蜷,她是真没想到季予南居然会为了那东西跟她动枪。 再怎么表面强硬也终归是没见过血的女人,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冷冰冰的枪口抵着她的腹部,男人阴鸷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响起,和他灼热的气息形成了两个极端,“还是丢了,恩?” 他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彻底的玩弄过。 知道时笙偷了小印只是惹恼了他,虽然失望恼怒,但并没有想过要如何,她若喜欢,给她就是了,一颗蓝钻,他季予南还是送的起。 真正触了他的逆鳞的是她偷跑回国的事。 若她没找到她,是不是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回美国了。 时笙僵着身子不敢动,毕竟,任谁被一把枪低着,都不会那么云淡风轻。 “季总是想杀了我?” 季予南就这么盯着她,目光炙热,像是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灼伤一般。 片刻后,唇瓣弧度扬起,面无表情的道:“是。” 如果可以,他倒真想杀了她,来个眼不见为净,不然迟早要被她给气死。 话音刚落,时笙顿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传来,却是他将枪往她的肚腹狠狠顶了一下。 她疼得拧眉,微弯了身体。 季予南垂下手,捏成拳头,时笙几乎听到关节发出的‘咔咔’声,生怕他激动之下不小心扣动了扳机。 他将时笙一把拽过来揽在怀里,打开门,将枪扔给随行的保镖,“搜仔细了。” “是。” …… 时笙被季予南强硬的带下了楼,粗暴的压着脑袋塞进车里,“去机场。” 司机见他浑身冒着冷意,下颚紧绷,全身上下透着‘老子心情不爽,别他妈废话’的森冷气息,不敢多言,调头朝着机场的方向开去。 时笙紧靠着门,恨不得贴在门上。 季予南冷冷的看着她,整个人都绷得很紧,搁在腿上的手紧紧攥着,每一处泛白的关节都在彰显着对她的忍耐。 车内很安静。 司机识趣的将前排和后排的遮挡板升起来。 季予南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时笙不想理他,索性闭上眼睛装睡觉。 季予南伸手将她圈住,强硬的拉到身侧,扣住她的下颚,逼迫她仰着头迎视他:“你就那么喜欢那破烂东西?连偷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 “季予南,你放开。” 她这样被迫侧仰着很难受,越是挣扎,男人扣着她的手就收得越紧。 时笙痛得尖叫,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季予南揽着她的腰将她按在怀里,一段时间不见,她又瘦了,这样抱着都磕得痛。 他脸色越渐阴沉,见她固执的不肯回答,低头微微凑近了些,“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要?” 他的视线落在女人粉嫩的耳垂上,本来平缓的呼吸渐渐急促,带着强势的荷尔蒙朝她席卷而来,一团热气朝着小腹的位置直涌而去,等他想压,已经压不住了。 时笙所有的心思都在怎么挣脱他的钳制,全然没去注意这些,直到男人沉重的身体朝她压下来,她才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男人眼睛里一片通红,额头上青筋绷起,隐忍、压抑,表现出赤裸裸的欲望。 “时笙。” 他的声音嘶哑难辨,唇瓣似有若无的摩挲着她的耳垂,他似乎特别钟爱这片肌肤,哪怕是之前单纯的亲吻,也总是会在这一处流连忘返。 时笙被他眼睛里势在必得的强势给吓的整个人都懵了,睁大眼睛躲避他轻轻淡淡的吻,“季予南,这是在车上。” “恩,”男人没有动,模糊的应了一声,却直接将她的耳垂含住了,“我们……”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男人皱眉,极低的微喘了两声,微微撑起身子,“我难受。” 眼神迷乱,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 时笙:“……” 难受你还不滚下去。 她翻了个白眼想发脾气,但又怕惹得他不管不顾的发起疯来,季予南的性子,还真不好说。 “你先起来。” 季予南没动,薄唇又一次贴了上来,“你帮我。” 许是太久没见,想要她的欲望经过无数个夜晚的膨胀发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现在能抱了,能吻了,也就不想压抑控制了,想再彻底一点。 彻底将她变成自己的。 其实算下来也不算久,半个月而已。 半个月,却每一天都觉得那么难熬,几次失眠他都想着,如果抓到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让她再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但现在找到了,他只想将她绑在床上。 时笙不可置信的瞪他,控制不住伸手去推他。 帮他? 这种事怎么帮啊。 他妈的脑残啊。 “你给我起来,坐稳了,一会儿就好了。” 她以为他是不懂,但想想都三十岁的男人了,连这种事都不懂好像不太可能,但话已经出口了,也不能收回来了,就只好木着一张脸与他对视。 也不知道怎么就刺激到季予南了,他脸色一沉,拉过她的手直接压在皮带的金属扣上,“解开。” “你脑子被猪啃了?这他妈在车上。” 季予南盯着她:“你的意思是,不在车上就可以?” 他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摁下车里和前排通话的按键,“边上停车。” 车子很快停在了边上。 一侧正好有家酒店,三星级的,和季予南平时出入的场所不在一个档次。 “走吧。” 时笙看着他道貌岸然的那张脸,胸口膨胀着前所未有的怒气,她指尖颤抖,好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 季予南伸手去开车门,被时笙一把按住手,“别闹了。” 她朝司机道:“开车。” 女人身上熟悉的馨香传来,他心思一恍,竟也由着她了。 车子再一次驶入车流,季予南只觉得被她握住的手越来越烫,那些热气源源不断的沿着他手背的脉络钻进身体里,让某处越来越涨的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抑的骇人,尾音甚至有一两分不明显的颤音,“时笙,帮帮我。” 季予南反手扣住她。 时笙手一抖,下意识的要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不如我和你换个位置 时笙的手刚收回来一半便被季予南再次扣住了,男人眼眸漆黑,看着她犹如实质,“你如果想真枪实弹的来,我也不介意。” “季予南,你是不是疯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这男人疯起来真的是没边儿,这种事都想的出来。 “恩,”他半眯了一下眼睛,额头上青筋跳动,“大概是疯了。” 他压着时笙的手不让动弹,却是自己解了皮带的金属扣,强硬的将她的手按在那处,“弄出来。” “弄……弄出来?” 时笙可谓是相当震惊,脑子里像被人浇了一锅浆糊进去,她盯着季予南,瞠目结舌的问:“怎么弄?” 她其实是知道的,但没办法将心里那份猜想和面前的男人联系起来,他和她几次差枪走火但都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发生,那还是在天时地利,就他们两个的房间里,现在在车上,前排有个司机,外面还有来往的车辆…… 太惊悚了。 季予南盯着她,肆意一笑,很痞气,“看你方便,要是不想动也可以躺着就行。” 时笙又不傻,自然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 她脸颊滚烫,红晕蔓延到耳根处,掌心像是握着个烙铁,烫得她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平时怎么贫都不觉得羞恼,但这样真真实实的,没有任何遮挡的触碰还是第一次。 她凶他,“你闭嘴。” 季予南弯了下唇角,有几分愉悦的催促,“恩,你快点,很难受。” 时笙僵着手不肯动,季予南等了几秒,没什么耐心的握着她的手上下套弄。 “我耐心有限,离机场还有一段,抓紧点时间足够来一次了,不想被围观,你就自己来。” 时笙恨不得开门将他踹下去,但她不敢,她不知道季予南是不是真的会说到做到,在车上来一次。 她要脸。 就算外边看不见,但前排还有司机呢。 …… 对季予南而言,这绝对谈不上一次好的感受,时笙木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手上动作更是没有丝毫的技术含量,但胜在那只小手细腻柔软,而他对手的主人…… 他半阖着眼睛,努力想从这不舒服的套弄中找出一两分舒服的感觉。 时笙手都软了,凶巴巴的拿脚踢他,“行了没有。” 季予南皱眉,“行不行你不知道?” 时笙从手指到手腕,再到整条手臂都是软的,累得连抬起来都需要酝酿,她赌气的缩回手,只觉得满手都是他的味道和温度,“你自己弄。” 没多远就是机场了。 季予南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逗她,半撑着身子整理好衣裤,又恢复了平日里一派衣冠楚楚的矜贵模样。 时笙在心里骂了句衣冠禽兽,侧头去看外面的街景,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越发显得她娇小的脸粉粉嫩嫩! 季予南心思一恍,车子已经进了机场高速,他收回视线,强压下心里那一丝隐隐复苏的欲望。 …… 凯文已经在机场等着了,看到时笙,他微微一笑,“时小姐。” 那头引人注目的绿色头发已经染成了金黄色,穿着休闲西装,手里拿着护照。 季予南眉头皱着,凯文跟他打招呼也没理,伸手在裤兜里摸了下,淡淡道:“我去抽烟。” 见他走到外面,凯文低声戏谑的问:“您又惹季少生气了?” 她目不斜视,只是手指不受控制的蜷了一下,“他脾气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 凯文哂笑,“男人有时候脾气古怪是欲求不满。” “是吗?难道季少天赋异禀,慕小姐满足不了他。” “咳咳,”凯文被呛了一下,朝季予南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背对着他抽烟,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还是能想象出他现在肯定一脸‘老子不爽’的神情,“慕小姐倒是想满足,也要看季少给不给机会啊。” “你们季少没和你说吗?他和你口中万分嫌弃的慕小姐已经滚上床了,欲求不满倒是真的,估计是那位清高得到小姐又闹脾气了,不肯让他碰,心里憋着火呢。” “……”凯文噎了半晌没出声,那边,季予南一支烟已经抽完,正掐灭了朝着这边过来,“那个,我去上个洗手间。” 换登机牌,过安检…… 一直到上飞机季予南都没说话,也没理会时笙,仿佛刚才在车上逼着她用手帮他解决的人不是他一样。 时不时的抬手捏眉心,一副累极了倦极了的模样。 时笙步子小,季予南不刻意慢下来等她的时候,基本需要小跑才跟得上。自己现在的处境算是被押解回美国,也不想哄他,就一个人慢悠悠的在后面走,反正那个人也不会容她走不见了。 凯文慢了几步,决定当回助攻,就这两个人谁也不服输的性子,真要让他们自由发展,还不知道要发展到哪年哪月才能敞开心扉呢。 “季少为了找你已经连续几天没睡觉了,时小姐,你哄哄他,别看他一副艹天艹地的高傲模样,其实很好哄的。” “你哄过?” “没有,但我……” 但我看慕小姐哄过啊。 他一回神,发觉这话不能说,于是咬了下舌尖,“回美国要十几个小时,总不能一直对着他那张阴沉沉的脸吧。” 时笙沉吟了片刻,点头,“所以,我跟你换个位置。” 头等舱是两个位置一起的,凯文的位置在他们后排,眼睛一闭,什么都看不到。 他正要摇头拒绝,前方季予南隐隐压抑着暴躁的声音传来,“走不动就滚过来。” 时笙忍不住笑,对一旁哭丧着脸的凯文道:“叫你滚过去。” 季予南回头,正好对上那双晶莹黑亮的眸子,里面闪动着盈盈的笑意,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刺猬模样,就算和颜悦色也是公事公办的冷淡样子,什么时候瞧过她笑得这般促狭了。 男人紧盯着时笙,脸色越发沉了,阴鸷的气场让周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往一旁让了让。 “我先去找位置。”凯文找借口溜了。 季予南冷眼看着时笙走过来,伸手,粗暴的将女人揽过来,开口便冷嘲道:“缺男人缺疯了?” 时笙气的胸口疼,被他揽着又挣不开,只好冷笑:“我是缺男人啊,二十六七岁了还是老处女一个,说不缺都没人信。” 这倒是实话,每年妇检说是处女时,医生都一脸惊悚的表情看着她,好像她得了什么了不起的不治之症。 季予南抿着唇,耳根处漫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时笙只觉得稀奇,刚才在车上那么不要脸的时候也没见他脸红,这会儿居然脸红。 不过也就是觉得稀奇而已,并没有深想。 临江到美国要十几个小时,飞机上一直相安无事,只除了空姐频繁的过分的问候。 当然,是问候季予南的。 不点餐也问,不要饮品也问,还换不同的空姐来来回回的问。 时笙的位置靠着走道,本来是想睡一会儿,凳子的角度都调好的,但被扰得连沉思都没办法。 她侧头去看季予南,他抿着唇,轮廓紧绷,明显是怒到极点,但却一直忍着没发泄出来,甚至每次询问他还好声好气的回应,并说‘谢谢’。 时笙觉得奇怪。 难不成是见鬼了? 头等舱待遇非常好,每隔一小段时间空姐都会来续杯,每回都会问一次,中间还掺杂几次特意询问。 时笙有点烦,终于忍不住问身侧微微弓着身子,轻声询问季予南要不要喝饮料或用餐的空姐:“需要我和你换个位置吗?” 空姐一愣,尴尬之下还是很温柔的解释:“对不起小姐,打扰到您了,只是这位客人一直不用餐也不喝饮品,我们才会过来询问,我们的服务宗旨就是让您们宾至如归。” “他成年了,不吃饭会饿死这个道理他只要不脑残都懂,你回到家你家人也一直隔两分钟来问一次你吃不吃饭,喝不喝水吗?” 空姐窘得满脸通红,连声说着对不起就离开了。 季予南似笑非笑的:“吃醋?” “我不是脑残,不会吃脑残的醋,要不我和你换个位置,她来问一千遍我都不会过问。” 这句话成功的让季予南黑了脸,一直到下飞机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司机已经在机场等了。 凯文没跟他们一起,说是有朋友来接,季予南也没说什么,弯腰坐进了车里,时笙也跟着坐进去了。 司机:“少爷,是直接回家吗?” “恩。” …… 车子没有驶进地下停车场,在别墅门口就停了,季予南不等司机下车开车门,直接拽着时笙的手臂粗暴的将她扯下了车。 时笙没站稳,被他弯腰,打横抱起,大步上了台阶。 门开了。 里面的人看到季予南怀里抱着的时笙,愣了一下,急忙恭敬的退到了一旁,“少爷,太太。” “不用准备晚餐了,都下去吧。” “是。” 之前别墅里没有请佣人,都是钟点工在打扫,所以,时笙见到有人也愣了一下。 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是季予南新请的佣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他居然把她拷起来 季予南径直抱着时笙上了二楼,抬脚踢开房间的门,几步走到床边将时笙压在了柔软的床上。 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下巴上。 房间里拉着窗帘,只有一点微光从接口处照入,房间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不明亮,只能勉强视物。 “时笙,”季予南喊她,声音哑得很,一双眸子很亮,很灼人。下颚上长出的浅浅胡渣弄得她很痒,他只是吻她,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入,似乎要将她整个拆骨入腹。 时笙被他的样子吓住了,虽然他的手规规矩矩的撑在她的身侧,唇瓣也始终只在她脖子上方,但她隐约觉得这次和之前的不一样。 “季予南,你先起来。” 这种感觉让她心慌,开始不受控制的挣扎。 就在这张床上,季予南和慕清欢滚到了一起,想想也觉得怪恶心人的。 季予南似乎被她推得难受,声音更哑了,绷着的背脊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掉,“我没有和慕清欢上过床。” 这事是下飞机时凯文跟他说的。 季予南第一次觉得这女人怎么这么蠢,蠢得让他恨不得狠狠的咬她几口,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启唇,在时笙的唇上狠狠咬了一下,直到她疼得眼里冒出泪光才松口,又用舌尖安抚的在她被咬的破了皮的地方舔了舔。 时笙拧着眉别过头,嘴唇上还火辣辣的疼,“是,我看到慕清欢和一头猪躺在床上。” 她头顶上方响起男人的笑声。 他又低头吻她,这次比之前用力,“没做爱,她给我下了安眠药,你他妈当我是什么?昏迷不醒了还硬得起来?” 他又开始浑了,炙热滚烫的吻极具侵犯性,他的手沿着女人柔软的腰线滑下,落在她裤子的扣子上,却不急着解开,似乎存了心要撩她。 时笙绷着身体,努力压下心里那一丝丝娇软的呻吟,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多多少少会有生理反应,何况正在撩她的这个男人还是她喜欢的,但拦在他们前方的有太多未知,她做不到心无旁骛的投入。 所以,她拒绝。 “你先起来。”女人的嗓音因为紧绷而显得战栗。 “起不来,”季予南将脸埋在他的脖子里,气息紊乱的不成样,“就想压着你,再动一动。” 时笙脸颊滚烫,也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恼的,“你……” 压着她的男人突然撑起了身子,却没有完全离开,时笙听见抽屉被拉开,紧绷的身体开始挣扎,带着急促的颤音,“季予南,我不想。” 就算要做,也等她见了傅亦,把事情问清楚了呀。 下一秒,她撑在他胸口的手被人握住,压过头顶。 男人看她的目光冷冷淡淡的,那丝灼热被压抑的很深,一点苗头都见不着,“你是不想做,还是不想和我做?” 气氛僵凝。 两个人性子又都是不服软的,季予南菲薄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时笙气的胸口发疼,聚集着怒气,“女人要对对方有感觉才会有欲望,你以为全都跟你这种生殖器长在脑子里的人一个样?环肥燕瘦都不挑。” 季予南阴着一张脸,神经简直要绷得断掉。 他这种? 生殖器长在脑子里? “呵。” 男人一声冷笑,又一次俯下身子…… 却不是意料中的亲吻,时笙只听见‘咔嚓’两声,手腕上一凉,双手已经被他用东西铐住了。 她挣了挣,才反应过来是手铐,不过还没完,在时笙质问之前,季予南彻底翻身从她身上下来,按住她的双膝,连胡乱踢蹬的双脚一并铐住了。 轻松的不像是在禁锢一个全力挣扎的成年女人,更像是逗弄一只小鸡仔。 时笙躺在床上,手和脚都被束住,动作僵硬像是一条待宰的鱼,见季予南起身整了整衣服要走,她怒目瞪着他,“季予南,你干什么?给我解开。” 她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精虫上脑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的男人瞬间变了态度。 居然拿手铐将她拷了。 正常情况下,他拉开抽屉拿的不应该是避孕套吗? 妈的,脑子有毛病,做的事都别出心裁。 季予南就站在床边,冷冷的瞧着她,“拷着安心。” 时笙:“……” 卧槽你大爷的。 等她想好要说什么话时,季予南已经朝门口走了,那句到喉咙口的冷嘲变成了恼羞成怒的斥责,“季予南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回来。” 回应她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季予南面无表情的下楼,胸口的衬衫还有些褶皱。 他上楼之前吩咐过不用准备晚餐,所以佣人都在打扫卫生,见他这么快开门下来,有些忐忑的问:“季少,有什么吩咐吗?” 她们都刚来,多他的性子不了解,只觉得过分阴沉。 “恩,”他应了一声,薄唇间噙着极冷的笑,“做好后送上去给太太,亲自喂她吃下。” 他要赶回公司一趟,去中国这趟走的匆忙,公司的事也没有交接,虽不至于乱,但有几件事必须要他去处理。 他走到玄关处,又吩咐道:“做中餐。” 佣人觉得这吩咐太过奇怪,但还是恭敬的应下了。 难道不该是看着她吃下去? 一个好手好脚的成年人,还需要人喂? 但等她端着做好的菜小心翼翼的推开那扇门,就知道季予南为什么这么吩咐了。 “太太。” 躺在床上的动了动,她手和脚都被束缚着,没办法有太大动作,甚至坐起来都很费力。 克洛伊走过去扶了她一把,手摸到她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腕,忍不住轻了力道。 太太太瘦了。 她都怕用力太猛将她的手给折了。 时笙靠着床头,“季予南呢?” 她用手背蹭了蹭额头那处被头发弄得痒痒的地方,用手铐拷着还能轻微活动,比用绳子绑着感觉要好,这让她的脸色稍微好些。 “季少出去了,他临走前吩咐给您做晚餐,要亲自看着您吃。” 时笙还真饿了,即便是头等舱,飞机餐也不见得有多好,再加上她后面有些不舒服,被季予南逼着吃了两口,后来就没碰了。 “放着吧,我等一会儿吃。” 时笙这样,吃饭肯定成问题,她总不能在个外人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将饭撒的到处都是吧。 克洛伊已经拿了碗筷,夹了一筷菜递到她唇边,“少爷吩咐我亲自喂您吃。” 时笙看着那鲜翠的菜叶以及她娴熟的握筷子姿势:“你会做中国菜?” “招聘第一条就写着要会中国菜,我本来以为是季少爱吃,但这些天他从来没吩咐过,也就今天太太回来了,他才让我做中国菜。” 时笙心里掠过几分别样的情绪,季予南很少吃中国菜,而且也吃不习惯,时笙只要自己在家做,一般都做中国菜。 她也没矫情,就着克洛伊的手吃了饭。 “谢谢,味道很好。” 克洛伊松了口气,笑道:“太太您先休息吧,我就在门口候着,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就行了。” 时笙睡不着,她让克洛伊将她的手机拿过来,拨了季予南的电话。 …… 彼时,季予南正在公司开会,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剑拔弩张,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这几天季予南不在公司,旗下地方分厂主管亏空公款,克扣工人工资,弄得集体罢工,被媒体吵得沸沸扬扬,导致这几天季氏股票跌落,董事会借题发挥,有几个早就见不惯他的人在中间挑事,非要让他为此时给个交代。 季予南本就心情不好,脸色更是沉的不行,冰冷灼灼的视线扫过下面心思各异的人…… 这群人,无非想自己独揽大权,偏偏又被他压着,不甘心而已。 他嘲讽的勾了下唇角,启唇,还未说话,正巧手机响了…… 季予南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时笙。 “看不惯就滚。” 五个字掷地有声,一旁的傅随安咽了咽唾沫,还好,嘴下留情了,没让这群人直接去死。 他拿着电话起身,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会还开不开? 季总拿着电话,一句吩咐都没有就出去了,到底什么意思? 第三百四十八章你不会太难受 “什么事?” 男人心情不好,眼睛里是森森的寒意,他低头点了支烟,靠着墙,一副神色倦怠不愿说话的样子。 会议室里的窃窃私语声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更是惹人烦躁。 这般尔虞我诈,他早已经习惯了,只是最近越发的觉得烦了,疲于应付。 一支烟很快抽了一半。 时笙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总不能拷着她一辈子吧。 季予南唇角噙着笑,眼睛微微眯起,慵懒的道:“等你乖的时候。” 时笙气得咬牙,手铐越挣扎越紧,手腕上有一处磨得通红泛着殷红的血丝,“怎样才算乖?” “你觉得呢?”季予南弯唇,那丝燥意因为她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散了一半,再听里面的争论也不觉得烦了。 会议室的门没关,傅随安见季予南许久没进来,抬头去看—— 淡漠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眉眼英俊,抿起的唇瓣弯起并不明显的弧度,像是在笑。 这段时间季予南的脾气一直阴晴不定,弄的整个公司的人都惶惶不安,生怕触了地雷。 所以,乍然见到他这般温柔耐心打电话的模样,傅随安还是看得有几分出了神。 察觉到她的目光,季予南看过来,转瞬间,又是一副优雅疏离的淡漠样。 他很快转开视线往会议室里走,对电话那头的时笙道:“还有两个小时,等我回去,无聊可以看会儿电影或是睡觉。” 会议继续。 季予南捏着眉心,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视线偶尔瞥一眼手机屏幕,看一次脸就沉一下,以至于坐在他身侧做会议记录的傅随安都注意到了,但又不完全是恼怒,似乎还有些——羞涩? 羞涩?傅随安被这两个字惊得魂飞天外,急忙低头,专心致志地盯着笔记本的屏幕。 …… 季予南回到家已经八点了。 他打开门,克洛伊迎上来给他拿换的拖鞋,“少爷,饭菜已经做好了,是现在用吗?” “嗯,”虽然克洛伊来了有几天了,但他还是不太习惯家里突然多了个外人,脸色不由自主的冷了些,“太太呢?”“太太吃过饭之后就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过。” 季予南抬头看了眼楼上,走到餐桌前坐下。 饭菜是现成的,很快摆了上来。 “太太闹情绪了吗?”他用刀叉切着餐盘里的牛排,动作优雅。 “没有。”季予南微挑了一下眉,没说话,克洛伊猜不准他的想法,躬身下去了。 吃完饭,凯文也到了,身后还跟着个穿深色西装,拿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季少,人带来了。” “嗯,”他扫了那人一眼,对方急忙弓下了身子。 季予南起身上楼,凯文和他带来的那人也一道跟了上去。 房间没锁,他一拧就开了。 没开灯,里面一片漆黑。 男人抬脚走进去,凯文他们只站在门口,没有再跟。 借着从门外透进来的光,他走到床边,拧开台灯。 光线调到最暗的度,不刺眼。 时笙没睡,但也不想理他,在他开门进来时就闭上眼睛假寐。 低沉淡漠的声音在头顶想起,“起来。” 命令的态度。 时笙就更不想理他了,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很快,若不是季予南一直盯着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很容易被忽略。 她学不会委屈求饶,以季予南的性子,若是再横两句,估计能将她铐到天荒地老。 也不是学不会,只是在季予南面前学不会,大概料定了就算惹了他生气,他也不会真的对她怎样,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时笙自嘲,季予南喜欢的明明不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蜜汁自信。 人的孽根性,总喜欢欺负那些能被自己欺负的人。 季予南掀起眼眸,淡淡的笑开了:“外面有人等着,你是要让我抱你出去?”时笙豁然睁开眼睛,下颚极其紧绷,她抬高手,昏暗的灯光下,那一处磨破皮的地方并不明显,但季予南还是瞧见了。 他没吱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女人鼓着腮帮子恼怒的质问:“你什么时候给我解开?季予南,你是不是变态啊?” 她没见过哪个男人用手铐将女人拷在床上的。 季予南一双幽深的黑眸直直的盯着她,声音哑的厉害,“你乖一点,我给你解开。”他一反常态的温柔让时笙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底气不足的小声骂道:“神经病。” 男人没有反驳,却也显然没什么耐心跟她耗着,弯腰,毫不犹豫的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间。 突然的失重感让时笙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揽季予南的脖子,一抬手才想起自己手上靠着手铐,而季予南又故意松松的抱着,每走一步时笙都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你要不放我下来,要不就抱好,别让人嘲笑你手软脚软。” “手软脚软?”季予南心头泛过一丝冷笑,抱着她去了书房,经过门口时,凯文本来要揶揄几句,但瞧见时笙手上和脚上的手铐又猛的闭了嘴。 这…… 太重口味了吧。 难道季少在床上不喜欢人反抗? …… 季予南将时笙放在书房的沙发上,接过凯文递来的文件扔到她面前,“签字。” 时笙双手被手铐铐着,行动不便,狐疑的看了眼季予南,颇有些费力的翻开文件。刚看了开头几个字她就猛的抬起了头,“结婚申请书?” 美国的婚姻法和中国不同,不仅需要证婚人,领证后还需要在规定时间里举办婚礼才算是正式结婚。 所以没有隐婚一说。 当初是她为了小印非缠着季予南和她结婚,那时妈妈刚去世,又留下两个谜团,她完全是一头懵,全然没有计划。 又听他说小印是送给未来妻子的结婚礼物,就不折手段的逼着他娶她,后来冷静下来一想,他不乐意娶她,又怎么会送东西给她,还是那么贵重的物品。 所以后来两人虽然签了结婚协议,她也没非逼着季予南去履行。 但现在季予南主动提出结婚,明显是和她当初的目的不一样。 再深入的,她不愿意想,也不敢想,尤其是在这种前路叵测的境况下。 时笙皱着眉将文件推开,“我不签。” 季予南哂笑,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鸷冷漠,时笙身侧的位置突然凹陷下去,腰上一道重力拉扯,她已经整个被季予南揽进了怀里。 他弯腰。 时笙靠在他怀里,也被迫俯下了身子。 “要我握着你的手签,嗯?” 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却没有半点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文件再次被翻开,季予南拧开钢笔的笔帽,强硬地塞进时笙手里,“记得我说的话吗?那颗蓝钻是送给我未来妻子的新婚礼物,既然你拿了,是不是该履行你的义务,”他低头看她,眼睛里是绵长的笑意,“季太太?” 沙哑的声音里有着勾魂摄魄的致命吸引力。 微微停顿后,他又道:“或者你愿意将小印还回来?” 时笙瞧他的样子,这字她签不签,是不是她签的,都不重要。 她沉吟了片刻,接过笔,在文件最末潦草的签了名。 季予南捏了下她的脸,“乖。” 和凯文一道来的那人将申请书仔细收好,“季少,那我先走了。” 在美国,结婚证是要举行婚礼后由证婚人发给他们的。凯文也赶紧溜了,临走时冲时笙说道:“季太太,住您和季少新婚快乐。” …… 等人都走后,时笙才面无表情的抬起手,“现在能解开了吗?还是你打算这样拷着我一辈子。” 季予南起身,顺手将茶几上一杯温水递给她,那是刚才她签字时,克洛伊送上来的。 时笙自季予南走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没出过房间,克洛伊虽然得了季予南的命令要照顾她,但却没那么细心,她不吩咐,也就没给她倒水。 时笙不知道她是情商低还是刻意忽视,她不深究,也没打算告诉季予南。 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事不该她管。 时笙也没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动作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 男人的目光深深浅浅的看着她,半晌,视线转开看向了窗外,“不会。” 声音低不可闻,时笙几乎没听见。 “时笙,我不喜欢勉强人,尤其是在这种事上,所以,我就当你应下了。” 这话没头没尾,时笙听得直皱眉,她放缓了喝水的速度,“你说什么?” “我在水里加了点东西,你不会太难受。” “噗,”时笙一口水喷出来,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说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时笙,乖一点 季予南知道她听懂了,重重的抿了一下唇,俯身下来,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困在沙发和他的胸膛之间,“时笙,不疼。” 季予南给她下的药并不怎么烈性,时笙现在还全然没有感觉,也可能是时间太短,药性还没有发挥。 她想走,偏又被季予南堵住去路。 时笙恼怒,“给女人下药这种卑鄙的事你也干,还好意思说你不喜欢勉强,季予南,你要点脸行不行?” 她别过脸,似乎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是脏了眼睛,季予南扣住她的下颚,几乎粗暴的将她的脸扳过来,眉眼森然,眸底浮现出危险的暗芒。 他的唇贴着时笙的额头,似有若无的亲吻着,声音很低,表现出和他神情截然不同的温柔,“喜欢我吗?” “你当我脑子进水了?”时笙怒得不行,就算喜欢季予南,但这种事勉强和自愿总归是有区别的,何况,他还是给自己下药。 “凯文说,女人和男人不同,对不喜欢的人不会情动,”季予南抚着她的头发,女人的头发不是经常烫染,发质很好,他颇有些爱不释手,像玩上瘾了一般在指尖来回缠绕,“我用强你会很疼?” 时笙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微愣之后冷笑:“所以你给我下药是因为不想我疼?” 季予南两次受伤都是她帮他换药包扎的伤口,那么狰狞的伤,他跟没事人一样抱她,撕裂了也不用麻药,‘疼’这个字在他心里估计也就只是个字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男人温声的‘唔’了一声,落在她耳边的呼吸越来越沉。 别说时笙不相信,就连他自己也难以想象,他这样一个全身伤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人会因为怕一个女人疼,给她下药。 虽然卑鄙,但确实能让她少些痛苦。 呵—— 他自嘲的勾了下唇,稍纵即逝。 自己这还真是,矫情。 连这种轻微的疼痛都不忍心她受。“是。” 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抱她上楼,就是存了想要她的心。 如果时笙不跑,他或许还有点耐心等她心甘情愿地点头答应,但是现在,他不想等了,也不愿意等了。 她同不同意都没多大关系。 话音未散,近在咫尺的男人低头,重重的吻住了她的唇。 女人的唇很柔软,没有化妆,只涂了薄薄的一层蜜桃味的唇膏,季予南吻得又凶又狠,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 “下不下药和我要不要你没多大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之后回忆起来,第一次不至于除了疼之外没有半点感觉。” 时笙呼吸一窒,在他再一俯身吻下来之际揪住了他的衬衫下摆。 他不像之前那般闭着眼睛,而是紧盯着她,丝毫不掩饰眼睛里赤裸裸的强烈欲望。 他单腿屈膝跪在沙发上,一只手压着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纠缠,另一只手扣着她的下颚,让她被迫承受他深得过分的吻。 时笙看着他的瞳眸,只觉得那团漆黑像一个漩涡,她被困在其中,没办法挣脱。 时笙喝的水里本就掺了药,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当即就软了身子,推拒的手也改为了紧紧拽住他的衬衫。 书房里很安静,男人压抑的喘息声就在耳边。 光影交错,时笙盯着男人性感的红唇,脑子里在疯狂的叫嚣。 亲上去。 然而,在受欲望驱使的情况下,她又无比的清醒。 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这些念头全是因为药效原因,或许还因为其他,但她现在无暇思考。 脸颊烫得厉害,她抬手,手指沿着他脸上凌厉紧绷的线条划过,“长得真好看,却是人面兽心,浪费了这么好一张脸。” 季予南:“……” 他眯起眼睛,轻笑,眉眼染上一层邪肆,“人面兽心?” 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脸色潮红,手指放肆的在他唇上摩擦着,没化妆,皮肤却极好。 她抬起身子凑到他耳边,滚烫的气息落进他衬衫的衣领里,“难道你觉得你还是翩翩公子?我没说你是禽兽都是给你脸了。” 季予南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的眼睛深了又深,勾住她的腰,一个用力,将她翻了个面。 他随即压下,手指扣着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扭头与他对视,嗓音低沉暗哑,“知道禽兽是怎么做爱的吗?” 两人贴合的毫无间隙,她闻到男人身上清冷的味道。 时笙今天穿了条偏休闲的九分西裤,腰上是松紧设计的,季予南用力一扯,就褪到了膝盖处,半点难度都没有。 虽然书房里开着空调,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凉意,不由自主的蜷了蜷身子。 那双因为他那句浑话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此刻几乎瞪圆了,眼底倒映着男人英俊的面孔,眼眶却蓦然的红了。 无限的委屈涌上心头,凝成雾气,渐渐聚成了水珠,一滴滴从她眼眶里坠落下来,浸进了垫在她身下的靠枕里。 季予南看着那些泪珠儿,觉得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握住,疼和窒息的闷灼感同时传来。 他脸色阴沉,低下头亲吻她的脖子和后肩,气息吹拂在她的耳朵上。 “别哭,时笙,你乖一点,我会尽量不弄疼你。” 嗓音低而哑,近乎语无伦次。 季予南一边亲吻她,一边用手擦着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时笙,你乖一点,嗯?”他语气急躁,却没有停下动作,手从她衣服的下摆探进去。 女人的肌肤柔嫩滑腻,一触上就放不开了。 也许刚才见她哭时有那么一点微弱的想要放过她的念头,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他吻着她,一遍遍的安抚:“乖一点,你乖一点。” 季予南本来就不是巧舌如簧的男人,说到最后,也就只剩下这这一句话了。 时笙,你乖一点。 女人哭着摇头躲开他的手,将脸深深的埋进柔软的靠枕里,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传来,闷闷的,让人烦躁。 “时笙,你看着我,”他在这种事上也没有经验,能依赖的,就只有男人在这方面天生的领悟力。 女人不肯看他,钳着她下巴的手又不敢用力,怕弄疼她。 他拿她没办法,只能不停的吻她。 沙发上毕竟空间有限,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我们回房间?” 时笙摇头。 她难受的很,又十分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想要什么,所以十分的抗拒。 虽然她拒绝,但季予南还是将她从沙发上捞了起来,打横抱在怀里。 时笙的头贴着他紧实的胸膛,脸上晕染出一层薄薄的绯红,她身上很烫,热气透过衣服传递给季予南,连同他身上也变得滚烫。 男人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眸光深谙,背脊紧绷得像是随时要断掉。 回了房间,季予南反脚踢上门,将时笙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他亲吻着她的脸,从额头到眉梢、眼睛、鼻尖……最后在她精致小巧的耳垂徘徊。 时笙的衣服早在不知不觉中被剥掉了,她一边用双手环着季予南的脖颈回应他的吻,一边委屈,趁着他松开之际,撑起身子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嗯。” 男人闷哼一声,亲吻的动作停下,紧绷的背脊却是猛的一沉…… “啊。” 伴随着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肩上的劲道也松了。 季予南没想到她会这么疼,立刻僵着身子不敢动了,“时笙。” 她眼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冒出来了,隔着晶莹璀璨的泪光,控诉的瞪着他:“季予南,你他妈王八蛋。” 她抬手打他。 本来也没指望能打中,没想到季予南却半点没有要躲的意思,那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脸上。 手掌刚触到他的脸时笙就后悔了。 打轻了。 早知道他不躲就应该蓄足力气。 季予南这会儿哪还会跟她计较这个,见她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了,俯身亲吻她的眉心:“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 时笙有气无力的推他:“你给我滚出去。” “出去再进来你还得再疼一次,我不动,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星半点的调戏意味,但是没有,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没有半点说笑的迹象。 “……”时笙眼眸通红,从没见过实诚到这般欠揍的妖艳贱货,“你给我滚。” ………… 一晚折腾,时笙睡过去时全身都疼,但敌不过困倦,很快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季予南看着身侧已经睡着的女人,她脸上红晕未褪,唇瓣被他吮得又红又肿,眼睑下明显的困倦和疲惫。 他伸手,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剐蹭了一下,女人没有半点反应。 季予南掀开被子,裹着睡袍去了阳台,他低头点了支烟,对着夜空静静的抽。 今晚天色很好,云很轻,有月亮,能清楚的看到淡青色的烟雾在眼前散开。 ...................................................... 第三百五十章怀孕了就生下来 一支烟抽完,季予南回头看向床上睡着的时笙…… 女人倦极了,一做完就沉沉的睡过去了,连打他的力气都没有。 床头的壁灯还开着,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女人脸上,连睫毛投下的暗影都清晰可见,呼吸间,被子小幅度的起伏。 她就躺在那里,但即便如此,这些天她不在的那种空落感还是时刻缠绕在他的心头,以至于他看着她,隐约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梦境感。 而这种恍惚让他生出了另一种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念头,且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他的手指触到时笙的肌肤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经从阳台走到了房间。 他的一条腿跪在床上,微微俯身看着她,投下的阴影将时笙整个笼罩在其中。 她睡得太熟,对他的窥视没有察觉。 季予南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扣着她的下颚,“时笙?” “……” 薄唇一抿,加大了力道,睡梦中的时笙陡然被痛醒了了,皱着眉痛呼出声。 她半睁开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被光线刺激得涩痛难忍。 时笙的思绪还在刚才做了一半的梦里,茫然的盯着季予南看了半晌,眼前的这张俊脸才逐渐清晰。 她抬手,一巴掌扇在季予南脸上,“滚。” 季予南:“……” 他松开手,起身去了浴室。 时笙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走了,还是在她扇了他一巴掌之后,但也只是短暂的疑惑,敌不过沉沉的睡意。 她很快又重新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掀开被子,拿毛巾给她擦拭身上,从脖子一直都双腿…… 她知道是谁,但实在困得很,没力气再睁开眼打他第二巴掌。 …… 第二天。 时笙挣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眯起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更是从发丝到脚趾,每一处都酸软疼痛,不想动。 男人从后面抱住她,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脊,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和她贴合的没有一丝间隙。 两人都没穿衣服,触感毫无遮掩,她甚至感觉到男人腿上硬茬强悍的汗毛。 昨晚的事时笙还记得。 这个混蛋不止强了她,还是以给她下药,逼着她回应这种自欺欺人的卑劣手段。 她转过身要面向他。 才转了一半就转不动了。 时笙:“……” 她抬手,看着手腕上明晃晃的手铐,再看另一头,俨然是扣在季予南手腕上的。 熟睡的男人被她连番的动作折腾醒了,睁开眼睛,眸子里虽然还有着浅浅的未散的睡意,但却十分犀利冷漠。 看清眼前的人是时笙,那层犀利才缓缓散去,他摁了下眉心,问:“几点了?” 时笙抬起手,脸上压抑着怒气,“这是怎么回事?” 季予南波澜不惊的扫了一眼,拿过一旁的钥匙,开了之后将手铐扔到了一边。 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似乎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再睡一会儿?”他重新揽了她,下颚往她的脖子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季予南,昨晚的事你怎么解释?” 男人的低笑声在她颈侧响起,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拍打着她的肌肤,“就是想睡你,这个解释够不够?” 早上是男人精力最充沛的时候,怀里抱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又是聊这么敏感暧昧的话题,身体很快有了反应,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上下点火。 时笙重重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一只脚踩在了那处凸起的位置,脸上半点不见羞涩,“季予南,你要再敢碰我,我今天就废了你。” “废了我?”男人脸色严峻,声音低沉,带着丝莫名的冷酷笑意,“怎么废了我,恩?” 他扣住她的脚踝,抬高了往身前一拉…… 时笙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季予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双眸子如染了墨一般漆黑,粗喘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 他俯身亲吻着她的耳垂,“再来一次?” 然而,他根本没有要征询她的意思,话音落下,身下已经彻底将她占有了。 全然没有顾及她尚未打开的身体。 “啊。” 时笙痛叫了一声,指甲深深陷进了他的手臂,眼泪顿时就冒了出来,眼眶通红,楚楚可怜的很。 她瞪着季予南:“你个王八蛋。” 男人开始缓缓的动作,以便她能很好的接纳他,“我不做,在你心里就不是王八蛋了?” 时笙疼得直皱眉,撕裂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如今再来一次,稍微一点动作都疼得她想杀人。 她咬着唇,咬牙切齿的道:“……混蛋。” “既然没区别,那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季予南,你给我滚。” “恩,”男人的喘息声盖过了他模糊不清的回应,“做完了再滚。” 待时笙完全适应了他的存在,季予南才加大了力度。 因为顾惜着时笙的身体,这一次他控制了时间,但时笙还是疼,他一抽身离开,时笙就缩着身子钻进了被子里,连头一并盖住了。 季予南裹着睡袍去了楼下。 听见关门声,时笙撩开被子,见季予南确实不在房间里了,她才够着身子从地上捞起衣服穿上去了浴室。 站在镜子前才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有多触目惊心,脖子以下的位置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有几处还有清晰的齿痕印,手腕上被手铐磨破了皮…… 如果这都还不足以让她心惊,那双腿间的青紫掐痕及红得近乎深紫的吻痕便足够让她震撼了。 这…… 伸手摸了摸,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这不是单纯的和人发生了性关系,而是受了虐待吧。 时笙一身粘腻,难受的很。 又困又累身子还酸软的疼。 这种时候她其实更想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个精油浴,但看到自己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随便冲个澡,等身上这些伤好些了再泡。 她打开淋浴,等水热了才站到花洒下。 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痛。 时笙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都炸了炸。 太疼了。 身上每一处伤口都疼的要命。 时笙并没有在浴室里呆多久,沐浴乳也没用,就简单的用清水冲了冲。 穿进来的脏衣服在洗澡前就扔进了脏衣桶,她裹着浴巾出去。 季予南站在阳台上抽烟,听到开门声,他眯着眼睛看过来,目光在触到她身上那些痕迹时,瞳孔轻微的紧缩了一下。 他掐了烟走过来,眉头拧得很紧,站在她面前。 “怎么?很得意?”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季予南一脸手足无措的避开了她的视线,“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下次不会了。” 季予南抬手想握她的肩,但对上时笙戒备的目光,又收回去了。 “sorry,我让佣人去买药了。” 去买药? 她恨恨的蹬着他,“你是打算告诉别墅里所有的人你把我睡了吗?需不需要找个人记个时间,若是怀孕了,还能看是不是你的种。” 时笙顿了顿,昨晚季予南没有做措施,她险些因为恼怒忘记这个事了。 “避孕药呢?如果没有现成的,叫克洛伊一并买回来。” 季予南本来就阴沉的脸在听到‘避孕药’三个字时更加冷漠了,眼底像是有什么情绪翻滚着要冒出来,“怀孕了就生下来。” “然后呢?爹不疼妈不爱,让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不被期待的产物?季予南,你能不能有点心,孩子是宠物吗?有了就要,给他吃给他穿,喜欢哄一哄,不喜欢一脚踢开。” 时笙缺乏父母关爱,受尽白眼,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 如果没有稳定的感情,她宁愿这辈子不要孩子。 而她和季予南,明显不适合。 季予南线条完美的下巴紧绷着,“不被期待?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期待?” 时笙忍不住恼怒道:“你期待的还是慕清欢,李清欢,张清欢,时笙,王苼,刘苼的孩子,只要是你季予南的种,孩子妈妈是谁不重要,反正季家有的是钱,美国又不计划生育,别说一个孩子,一个足球队也能养。” 第三百五十一章你妒忌我 季予南听着她这番强词夺理的说辞,怒极反笑:“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 他穿着系带的睡袍,半敞开的衣襟下是男人肌理分明的结实胸膛,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抓痕,有几处还往外渗着血迹。 时笙翻了个白眼,“无聊。” 就算怀孕,现在也连受精卵都还不是,他倒是一本正经的和她讨论的起劲。 但季予南眉眼深寂的盯着她,似乎非要等一个答案。 他的目光太深太沉太过犀利,时笙被他盯得心里发虚,逞强道:“当然不是,我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要给你生孩子,你总不会还认为这是在中国古代,睡一觉就一定要跟你吧。” 她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自己被季予南强了的现实。 季予南听完她的话后脸色骤然一沉,冷冽的脸庞阴沉的像是结了一层薄冰,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声音冷厉,“你再说一次。” 时笙肩上还有他咬出的牙印,被季予南这一摁,疼得直皱眉。 男人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伤,急忙收回手。 房间里安静的很。 季予南深吸了一口气,有几分狼狈的急躁,“我去洗澡,我让佣人做了早餐送上来,你再躺着休息一会儿。” 他没等时笙应,直接大步去了浴室,留下时笙一个人站在原地。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时笙换了身衣服下楼,克洛伊正端着餐盘要往楼上走,里面放着一小碗混沌及一盒软膏。 虽然没看说明,但时笙也知道那是什么。 她略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本想装作不知道直接绕过她下楼,克洛伊却停下脚步先开了口:“太太。” “嗯。” “您是在楼下餐厅吃还是在楼上房间吃?”时笙这会儿不想看到季予南,扬了扬下颚,“楼下吧,帮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她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在尖锐的疼,尤其是双腿间的位置,疼得她连动一下都全身冒冷汗,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大概会比在餐凳上要舒服。 “是。” 一小碗馄炖,是她平时的量,但昨晚被季予南折腾的太狠了,饿得不行,一碗吃完才半饱。 克洛伊又去替她盛了一碗。 时笙在客厅里一直坐到十一点多才拿着药膏上楼,期间季予南没下来过。 她上去季予南在打电话,时笙在门口停了几秒,正好听见他说道:“我对她,连动下半身的欲望都没有。” 她想也没想的推门进去,“我就当昨晚被狗日了。” “时笙,你他妈的……” 季予南从床上坐起来,眼底全是森冷的寒意,他恼怒的看着门口穿睡衣的嚣张女人,脸上一片凌厉的冷峻。 “被狗日了你也能叫的那么浪,人家是男女通吃,你是人畜通吃啊?” 时笙:“……” 她被季予南堵得说不出话。 两人对峙了几秒,不欢而散。 …… 季予南下午有个应酬,是一个月之前就定好了的,他原本要推了在家陪时笙,但一个上午女人都臭着一张脸,也不和他说话,也不理他。 他自讨没趣几次后就驱车去公司了。 路过商场时想到今早三哥打电话来问他的事:以前是怎么哄女人的? 他和慕清欢在一起的时候没怎么哄过她,大小节日送的礼物也是时笙去挑选的,他没兴趣研究,有时候礼盒都没拆开过就直接送出去了,以至于慕清欢好几次问他是什么,他都答不出来,只让她自己看。 慕清欢以为那是他匮乏的浪漫,是想给她惊喜故意这般说的,而他却知道,自己是真的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哄时笙? 这个问题他之前基本没想过,如今想一想,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喜好完全不了解。 他一踩油门,车子从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开出,汇入了车流。 算了。 和对方约的地点是在高尔夫球场,因为是周末,人比平时多。 对方已经到了,正在休息区等他,一旁的还有傅随安。 “亨特先生。”他走过去,与对方握手。 “季总,能见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我去换衣服,您先打着,”他示意的看了眼傅随安,“别怠慢了亨特先生。” 季予南去更衣室换衣服,正好碰到换了衣服往外走的傅亦,深灰色的polo衫配同色系的休闲裤,手指上挂着储物柜的手环,五官清俊,眉目深邃。 看到他,嘴角一勾,流露出柔和的温润笑意,“季总。” “你也在?”季予南皱眉,他对傅亦,越发的看不顺眼,也没有想过要掩饰,以至于傅亦一愣之下,轻笑了一声后便与他道别:“我朋友还在等我,就不打扰季总了。” 两人擦肩而过。 走到门口,傅亦回头,已经看不到季予南的身影了。 原本温润的眼底浮现出一层冷意,随即消散不见,很快,根本来不及捕捉。 季予南,你还是将她找回来了。 他眼里飞快的掠过些什么,随后大步走出了更衣室,再没有回头。 季予南换好衣服后出去,傅亦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抬头就能看见。 他拧眉,心情不悦到了极点。 亨特连进了三个球,一回头,季予南正皱着眉出神,阳光下,那样出尘俊逸的五官似乎蒙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他和季予南接触过几次,便取笑道:“季总,您这莫不是犯了相思,怎的这么心不在焉?以前可没瞧见你这般魂不守舍啊?” 季予南咪了咪眸,“亨特先生说笑了,我只是在想今天恐怕又要输了,在这么下去,您的约我都不敢赴了。” 对方‘哈哈’一笑,即使知道季予南在搪塞,也没有多问。 一场球打的意兴阑珊,季予南将球杆交给身后的球童,去了休息区。 傅亦坐在休息区的位置上喝水,脸上还有薄汗,看到季予南,他微勾着唇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是一个人来的。 季予南没有客气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薄唇掠过些讥诮冷漠的弧度。 他一坐下,立刻就有球场的工作人员过来给他点餐。 季予南要了杯柠檬水,服务员离开后,他才将目光放到对面始终淡笑的男人身上,“傅总经理还。真是悠闲。” 两个同样英俊,却气场迥然的男人,彼此凝望间,是不服输的对峙。 “不是季总您给我放的长假吗?难不成看我悠闲,后悔了?” 他的身子靠进身后的椅背,双腿交叠,笑得一脸闲适慵懒,看着季予南不善的脸色,“季总,你在妒忌我?” “妒忌?你?” 季予南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肆无忌惮的目光他身上掠过,明显的不屑,“凭你?” 他交叉的手置于桌上,身子前倾,“一个连自己人生都掌控不了的傀儡,有什么值得我妒忌的?” 傅亦并不动怒,修长的手指摩擦着陶瓷杯的杯口,“凭时笙喜欢过我。” 喜欢过和喜欢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但季予南现在的心思不在此处,全然没有听出话里微末的差异,他满脑子都是时笙早上的话:我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要给你生孩子。 妒忌? 呵。 真是个新鲜的词,但似乎也确实如此,他对傅亦的争锋相对不过都源于他的妒忌。 妒忌时笙喜欢他。 服务生说了句‘打扰’,将托盘里的柠檬水放在桌上,又悄悄退下了。 季予南喝了口水,温度刚好,微酸中带着柠檬皮的涩苦。 他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放下杯子,嗓音冷淡,“她喜欢你?被一个家世普通,长得还普通,能力也普通的女人喜欢,也值得骄傲?” 傅亦抿唇,笑而不语。 季予南这话也不算贬低,就他现如今的地位,想要个长得比时笙漂亮身材比时笙好能力比时笙好的富家女,完全只需要勾勾手指的事。 季予南想到从早上起就跟他闹个不停的时笙,太阳穴两侧的青筋都在凸凸的跳。 真是—— 烦死人了。 他捏了下眉心,压下心里的燥意,正好亨特也打完球过来了,季予南便起身走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药擦了吗 回去的路上傅随安开的车。 季予南坐在后座,手指无意识却十分有节奏的敲击着座椅中间的扶手。 他看着窗外,薄唇紧抿,声音冷冷淡淡还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怎么哄女人?” 他就这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傅随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视线飞快的扫了眼后视镜,正好和季予南冷漠又带了几分无措的目光对上—— 那双眸子,像夜一般漆黑,翻涌着某种择人而噬的阴暗情绪。 她一愣,手下方向盘打滑,差点撞上一旁的花坛。 傅随安连忙收敛思绪,目视前方,认真思索了两秒才回答:“时姐虽然嘴上逞强,但是心软,您只要对她好就行了,不需要费心去想那些小年轻喜欢的浪漫。” 季予南锐利的黑眸审视着她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个秘书话多的有点烦人,面无表情地说:“谁说是要哄她了。” 被男人话里阴鸷的冷意吓了一跳,傅随安急忙道歉,专心致志的看着前方的路不敢再多言。 后来季予南再开口,问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似乎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句只是他心血来潮后漫不经心问出口的话,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 ………… 季氏的办公室。 窗帘拉上,没开灯。 男人的身影完全笼罩在黑暗中,只看到一点火星忽明忽暗上下移动,开着空调的密闭空间,烟味很浓,近乎呛人。 对她好? 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怎么对她好? 一支烟抽完,季予南将搭在办公桌上的腿放下,倾身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盒里。 他摸到桌上的手机,拨了个号。 听筒里传来男人恭敬的声音,“季少。” “太太呢?” “太太今天一天没出去过,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 季予南挂了电话,随手扔在桌上,没几分钟就听到微信的提示音,刚开始他没在意,直到频率太过,他才捞过来看了一眼。 是刚才那个保镖。 他皱着眉点开,里面全是时笙的照片。 几乎囊括了她今天一天的日程。 季予南一张张的翻看,唇角一抿,勾出了淡淡的弧度,不过很快,那抹弧度便消失了。 情绪暴躁的将手机扔出去,正好砸在对面的墙上。 季予南顶了顶腮帮,起身拿了衣服出去。 傅随安:“季少。” ………… 他驱车回家,时间还早,克洛伊正在厨房准备晚餐,见他回来,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时间,急忙又确认了一遍才肯定是季予南早回来了。 “少爷,还要等半个小时才开饭。” “不用做了,我带太太出去吃。” 季予南径直上了二楼,时笙抱着电脑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还穿着上午那套家居服,没化妆,微卷的头发扎成马尾。 看着就很……良家妇女。 “换衣服,出去吃饭。” 时笙将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移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侧的穿暗色西装的高挺男人身上,他低头看她,下颚绷得很紧,明显的不悦。 时笙还在为了昨晚的事生气,她虽然已经平静的接受了,但不代表能轻易的原谅。 到现在身上的伤口都还在疼,尤其是双腿间,连走路都勉强。身体里昨晚控制了她一晚的灼热感还没有彻底的消退,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是以下药的方式强了她。 她收回视线,脸色冷冷的拒绝,“不去。” “带你去吃你喜欢的中餐,坚尼路新开了一家比较正宗的。” 只是寻常的语调,若是其他男人说出来也没什么稀奇,但换作是季予南,能够这般心平气和的重复第二遍,就近乎是低声下气了。 “我不去,克洛伊也会做中餐,味道也不错。” 说话间,她将视频按了暂停,一脸嫌弃季予南吵到她看电视的不耐烦模样。 季予南想也不想的扣住她的手腕,动作粗鲁地想将时笙从床上拽下来。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哄女人开心,对方却半点不领情,也难怪他会炸毛。 但刚触到她柔嫩的肌肤就想到傅随安的话:时姐嘴硬心软,只要对她好就行。 妈的。 这女人油盐不进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怎么对她好? 虽然心里腹诽,但终归是没有用劲,只是抿着唇语气生硬的说道:“克洛伊从现在起便不会做中餐了。” “那我吃西餐。” “西餐也不会。” 时笙几乎要被他这番强词夺理给气笑了。 季予南虽然声音冷漠,但始终没有发火,这么好的耐心让时笙几乎以为他是被什么附身了。 她有点恼,“她做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想出去,就是不想出去。” 她身上还疼着呢,要不然也不会今天一天不出门了。 “克洛伊今天休假,什么都不做。” “季予南,你是闲着无聊故意找我茬是不是,要不是你昨晚不知收敛,我至于今天一天都窝在家里吗?”她气的脸色发白,“你不是女人就不知道会痛是不是?” “……”季予南足足愣了有几秒钟,尴尬道:“对不起,我不是让克洛伊给你买药了吗?” “你当是仙丹呢?”时笙不再理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耳机戴上,继续看电视。 “……”季予南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时笙没有理他的打算,便拿手机给凯文发信息: “不小心把女人弄伤了怎么办?” 凯文:“哪里伤了?” “……”季予南冷着脸退出微信界面,将手机放回裤包里,不作理会。 不多一会儿,凯文又发来一段语音。 季予南看了眼专心致志看电视的时笙,迈开步子走到了阳台上去听。 “你打她了?” 刚听完,第二条又来了,“严重吗?” “要不要我给泰勒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有打女人这个癖好了?啊,季少,你总不会是把时秘书强了吧?” “你不会是技术不好,惹人嫌弃了吧?” 季予南一条条听着,脸色寒意凛冽,若是凯文此刻站在面前,他非得一脚将他从二楼踹下去。 页面最上方显示正在说话的提示。 季予南冷着脸将凯文拉入黑名单。 手机没再震动,总算是清静了。 他抬头看了眼房间里已经换了个姿势的女人,薄唇抿紧,技术不好?被嫌弃了? 他没经历过除时笙之外的别的女人,所以没人告诉他,他的技术好不好。 季予南点了支烟,脑海中回放着昨晚的细节,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女人的身体很软、很香,一晚上都在抗拒他。哪怕是药效正浓的时候,时笙双腿缠在他的腰上,手揽着他的脖子将自己毫无间隙的贴近他,眼神里也是抗拒的,但身体却在他身下完全绽放。 而男人有时候就喜欢这种矛盾的特质。 一支烟抽完,季予南走进去,大衣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伸手拿了出来,瞥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又退到了阳台上,“什么事?” “予南,你可不可以让泰勒来一趟我家里?” “好。” 他没问原因,直接应了。 慕清欢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心里一喜,“谢谢。” “不用,没事我挂了。” 她愕然。 就这一两秒的沉默,季予南已经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她还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予南。” 没有半点回应。 她才确定,前段时间还对她体贴温柔的季予南真的没问她找泰勒的原因就直接挂了电话。 泰勒是医生,她和他没有私交,找他自然是为了看病。 慕清欢自嘲的笑了笑,就算对着个普通朋友,敷衍的也要问一声‘出什么事了’吧。 但季予南对她,连这点虚与委蛇的情分都没有。 …… 季予南重新走到时笙身侧,电影已经结束了,正在播放幕后工作人员的名单。 他弯腰,将放置在女人腿上的电脑拿开,然后把女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 时笙在他拿开电脑时就早有准备,被他抱起,也没表现得惊慌失措。 “不是还疼吗?抱你下去吃饭。” 时笙脸上一红,低头避开他落在自己脖子上的灼热视线,“你放我下来。” 他这样抱她下去,是要整个别墅的人都知道她下不了床吗? 季予南自然不会听她的,抱着时笙出了房间门。 下楼时,他低声问:“药擦了吗?” 时笙没擦,药拿上去就被她随手扔在了梳妆台上。 这种撕裂伤过几天就自然愈合了,她又不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这点疼还需要抹药。 一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擦, ................................................................................................................................................ 第三百五十三章她有男朋友了 季予南抱着她已经快到一楼了,问话时低头扫了她一眼,脚步一停,转身折回了楼上。 时笙:“你干嘛?” 公主抱其实并没有多舒服,时笙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生怕他体力不支将自己扔出去了。 ·“擦药。” 季予南穿着黑色的衬衫,外套在抱她的时候脱下来扔在床上了。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解开了,衣服上有明显的褶皱痕迹。 “我不想擦。” “没有想不想,你只有两个选择,你自己擦,我帮你擦。” 态度绝对,时笙没得选择。 她被季予南抱着重新放到了床上,“药呢?” “我说了不擦。” 季予南在她面前蹲下,眉头皱得很紧,额头上的青筋明显绷起,显然是已经怒到极致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压制。 他声音暗哑,“你一定要在这种小事上跟我闹?乖乖擦药不好吗?擦了就不疼了。” 时笙被他突然急转直下的态度弄的很烦躁,但她真不喜欢这种被强迫的方式,“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季予南,没人教过你尊重别人的想法吗?” 没有。 季时亦从来是说一不二,要不服从,要不被打到服从,而他对他的教育也是如此。 但这些,没有必要告诉时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 他起身,从身上摸出烟盒,捏了一支含在嘴里,“那你乖乖擦药,我去阳台抽支烟,”顿了顿,“这件事不能尊重你,其他的都由着你。” 时笙:“……”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季予南拉开门出去,修长冷峻的身形笼罩在阴影中,他低头,熟练的点了一根烟,长长的吸了一口后睨向楼下花园复古式的路灯,背影挺直,透出淡漠的孤寂。最近烦心事多,烟瘾也比往常大。 时笙缩在被子里以最快的速度擦好药,那个男人明明没有看她,却在她擦好药后就掐了烟走进来。 他掀开被子,伸手过来抱她。 …… 下了楼,克洛伊已经将晚餐摆在桌上了,“少爷,太太,吃饭了。” 季予南将时笙放在座位上后才拉开她身侧的椅子坐下,“婚礼定在一个月后,过几天会有人来给你量尺寸做婚纱,婚庆那边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凯文讲。” 他侧头看着她,耳根处浮起一丝淡淡的薄红,“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时笙咬着勺子看他,模糊不清的问:“度蜜月?” 季予南替她夹菜。 他不习惯用筷子,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掉了好几次才夹到她碗里,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半毫的不耐烦,“嗯,有喜欢的地方吗?去中国好吗?” 时笙嘴里含着食物,囫囵的应了一声,她都忘记结婚的事了。 这餐饭季予南吃的特别慢,克洛伊知道他用不习惯筷子,问:“少爷,需要给您换副刀叉吗?” 季予南不声不响的看了眼身侧握着筷子吃得怡然自得的时笙,薄唇抿紧,不咸不淡的道:“不用了。” 不就是双筷子? 他就不信还用不来了。 …… 吃完饭,季予南强行牵了时笙的手去外面花园散步。 美国地大人少,像这种顶尖的豪华别墅占地更是宽广,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每一处花草都修剪的很精细,一看就是出自名设计师之手。 时笙被季予南牵着,虽然不想逛,但也没拒绝的权利。 她身上疼,走路也慢,一路苦着个脸,跟谁欠了她巨款似的。 季予南也不恼,就陪着她慢慢走,女人的手冰凉,被他握在掌心里久了才慢慢生出些热气,橘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倒真有种岁月静好的唯美感。 走了一段,时笙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站定脚步看向他,语气有点淡:“季予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因为连季予南都没办法做到的事,她估计就只能听听了,但除了这个,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季予南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 “你……”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脸,顿了顿,将‘他妈的’三个字又咽了回去,傅秘书说要对她好,他不能骂她。 虽然,他现在其实已经暴怒的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你觉得你全身上下有哪点是值得我求的?身材样貌还是你作为秘书的能力?” 时笙:“……” 这三样,都不值得季予南求,比她漂亮比她身材好比她有能力的女人比比皆是。 花园里安静的很。 女人鼓着腮帮子生气的模样鲜活的让他窜起了一股冲动,他牵过时笙的手,“散步。” 时笙不走,季予南也没用强,看着她淡淡一笑,眉目间弥漫着放肆张扬的意味,“不喜欢散步,那我们回去做点其他?男人刚开了荤都比较馋。” 时笙手指紧了紧,“你到底要干嘛?” 这种不确定,真的烦死人了。 她本来就对季予南心思不纯,这么一来,就更控制不住要胡思乱想了。 男人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唇瓣毫无间隙的贴上她的,撬开她的唇舌,深深的吻住了她。 时笙意外,等回过神来,一记缠绵悱恻的吻已经结束了。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呼吸深深浅浅,极度不稳。全身的肌肉紧紧绷着,声线沙哑粗粝,很容易想象他刚才吻她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 “时笙,我们已经结婚了。” “所以呢?” 她退后一步,方便与他对视,也清晰的看到了他眼里翻滚的暗沉。 “别人的婚姻代表什么意义,我们的婚姻也同样代表什么意义,别的妻子对丈夫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对我有什么要求,婚纱,婚礼,蜜月,”男人扣住她的下颚,目光看向另一条道上牵手走过的一对夫妻,“我们可以吃完饭后一同散步,约会,看电影,其他夫妻能做的事我们也可以做,若是我没想到,你可以要求,这么说明白了吗?”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俯身靠近她,似乎又想要吻她。 他的气息强势的侵占着她,带着浓浓的侵略性,以至于她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 时笙皱着眉往后退了退,尽量绷着脸,作出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 两人距离拉远,呼吸到的全是冬天凛冽的寒风,时笙总算能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他那番话了。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做一对正常的夫妻?” 她不太确定,但他话里表露出来的好像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可以像普通妻子要求丈夫那样,可能闹情绪,是假戏真做的意思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男人站的位置正好在路灯下面,光晕将他整个人都模糊了,时笙眯起眼睛也看不清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 她有点呆,脑子里像是被人灌了一桶浆糊,思绪天马行空,没有实点,“慕清欢呢?” “她有男朋友了。”男人声音很淡。 时笙垂眸,长而卷翘的睫毛垂落下来,在眼睑下方形成了一道淡淡的阴影,半晌才道:“哦。” 女人百转千回的心思直男是没办法理解的。 时笙问起慕清欢,季予南便认认真真的答,但这个答案在时笙听来就变味了—— 难怪最近变得这么阴晴不定古里古怪,原来是被慕清欢抛弃了,心里受了创伤,觉得和谁过都没有区别,而自己正好是个现成的人选。 时笙在走神,男人温热的气息追过来,拂过她晶莹粉嫩的耳垂。 她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两步,抬头一脸怒意的瞪着他,“凑那么近干嘛?” 说完也不去看季予南僵硬暗沉的脸色,径直转身离开了。 季予南:“……” 妈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她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生气走了,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季予南比时笙慢了一步回别墅,主卧室的门上了锁,他敲了敲,又等了片刻,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 季予南看着面前紧闭的深色门扉,轻懒的笑了笑,不过才睡了一晚,就当是自己的房间了。 书房里有备用钥匙,他没去拿,见时笙不准备开门,便转身去了她之前住的那间客房。 时笙离开半个多月,房间的摆设格局还和她在时一样。 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放着一盆小小的多肉,长时间没见阳光,长得有些丑。 季予南捏了捏胖乎乎的叶片,感觉好像是在捏某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的耳垂。 于是,他便将对时笙的怒气转移到了多肉的叶片上。 手上一阵湿…… 他皱着眉松开,叶片被他捏烂了。 ………… 时笙躺在床上,鼻息间能闻到的都是季予南的味道。 今天才睡了一天,就好像已经习惯了,上楼时想也没想的就开门进来了,躺在床上才想起来,这是主卧,季予南的房间。 本来打算出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季予南已经在敲门了。 时笙以为他又会像上次一样破门而入,但他只是敲了几下门,之后就没动静了。 她睡不着,拿手机给傅亦打电话,白天已经打过一次了,关机。 听筒里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时笙烦躁的将手机扔到一旁,大概是因为季予南,她的情绪比离开美国时更焦躁了,迫切的想要弄清楚父辈的纠葛。 第三百五十四章太太失踪了 翌日。 季氏集团顶层的办公室。 从季予南来,氛围就变得极度压抑。 傅随安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公司高层被骂得狗血淋头赶出来了,季总心情不好的消息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传遍了公司大小角落,从总裁办的秘书部到最底层的后勤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不小心撞在了季总的枪口。 傅随安作为季予南的秘书没办法避,她现在无比想念时姐和徐特助在的时候。 手上有两份文件急需要季予南签字,她敲了敲门,连力道都比平时放轻了些。 “进来。”男人嗓音低沉,和平时并无多大差别。 傅随安低眉顺目的走进去,“季总,这两份文件需要您过目,工程部那边赶着要。” 身形挺拔的男人窝在办公椅上,几乎和座椅融为一体,他没看文件,垂着眸,双手交叉着撑着下颚,安静得过分。但有些人即便只是坐在那里,哪怕一句话不说一动不动,也让人无法忽略其存在。 季予南深墨色的眸寡淡的扫了眼傅随安,“放着吧。” “是。”傅随安放下文件,“季总,如果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出去。” “等等。” 等了数十秒也不见季予南说话,傅随安不解,抬头看他—— 办公椅上的男人微微撑起身子,干咳一声避开了傅随安的视线,耳根处漫上一层浅浅的红晕。 室内光线太暗,傅随安没有瞧见。 “怎样对一个女人才算是对她好?” 傅随安:“……” 这个问题把她给难住了,她对时笙其实谈不上了解,也不知道什么点能get到她,自己也不算情场老手那种。 傅随安想,对一个女人好的点应该都是大同小异吧,于是就把她男朋友对她好的让她感动过的事概括了一遍。 季予南神色一直是淡淡的,傅随安甚至不知道他是在听,还是在走神。 待她说完,男人挥手让她出去。 傅随安走到门口,又听季予南吩咐:“帮我去花店定束花。” 她正准备应,又听男人开口说道:“算了,我自己去吧。” 说完,季予南起身拿起撑衣架上的衣服搭在手臂上准备出门,刚走了两步手机就响了,“什么事?”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 男人英俊的脸越来越沉,短发下,硬朗的轮廓紧绷。 脚步骤然停下,紧跟在他身后的傅随安措手不及,险些撞在他身上。见男人脸色阴鸷,急忙埋头退后了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订机票,我亲自跟他去谈,”嗓音里已经带了深浓的戾气,“我让你查的事,在我回来之前要听到结果,还有,找几个人跟着时笙,若是这次再让她跑了,你也给我卷铺盖滚蛋。” 挂了电话,季予南直接去了机场。 傅随安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直觉这事和时姐有关系。 能让这样一个男人费劲心思的哄着,她突然对时笙生出了些羡慕。 她刚进公司的时候可粉季予南了,觉得这男人已经优秀的不是人了,就是站在云端俯瞰尘世的谪仙。 毕竟,总裁有时候和满脑肥肠的秃顶中年男人是划等号的,有时候出来几个例外,就像人群中的熊猫宝宝一样稀奇。 后来做了季予南的秘书,深深体会到,神仙之所以被人敬仰,是因为凡人降不住。 ………… 时笙是晚上才知道季予南出差的,对着一大桌的菜,即便刻意不去想,但还是有或多或少的失落感从心底升起。 这让她越发因为联系不上傅亦而情绪焦躁。 傅亦像是消失了一般,手机关机,去他的住处敲门也没人应,时笙打电话问过公司同事,还在出差,但具体去了哪个城市却连他的秘书都不知道。 她怕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线索就这么断了,更怕傅亦被她连累出事。 时笙每天都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人在绝望的时候就容易剑走偏锋,她甚至有要找季时亦摊牌的冲动。虽然知道不可行,但这种冲动每天都在折磨着她。 终于在季予南出差后的第四天,她接到了傅亦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带笑,“抱歉时笙,让你久等了,我出差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约个地点见吧。” 时笙压下心里蠢蠢欲动的急躁,尽量平静地说:“我最近没上班,都有时间,你今天刚回来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季氏规定,无故旷工五天以上开除。 所以她这几天都没事做。 “那就今天吧,明天回公司又是一大堆事要处理。” 时笙等的就是他这句,也没跟他客气,“好。” “那我定好地址好发到你手机上。” ……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傅亦就将地址发过来了,是一家咖啡厅,十年老店,很好找,离的也不算太远。 时笙是开车去的,刚到咖啡厅的停车场就接到傅亦的电话:“到了吗?” “已经在停车了,你到了吗?” 傅亦无奈的看着前方长长的车流,“抱歉,又要让你等了,堵车,看样子短时间通不了,你先点点东西吃。” 时笙皱了皱眉,“好。” 咖啡厅的人很少,时笙在吧台点了餐就去了洗手间。 从隔间出来,她站在盥洗池边洗手。这时,最里面的隔间门也开了,走出来一个奇装异服头发染成奶奶灰的妖艳女人。 时笙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待她埋头挤洗手液时,一方带着刺鼻味道的手帕从后面捂住她的口鼻—— “唔。” 时笙挣扎着去拉对方的手,高跟鞋细细的鞋跟重重踩在那人脚背上,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捂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松了松。 她趁机呼救。 刚冒出一点声音,一记手刀劈在她颈后…… 时笙痛苦的皱眉,脑子里的画面像打破平静的水面一般晃了晃,因恐惧和慌乱瞪大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合眼之前,眼睛里唯一的色彩就是那一头炫目的奶奶灰,以及,那人脖子上上下滚动的喉结。 是个男人。 之后时笙就彻底晕过去了。 季予南接到电话知道时笙失踪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怎么回事?”声音波澜不惊,脸色却已经沉下来了。 这边,负责保护时笙的保镖却一个个噤若寒蝉,“时小姐今天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我们的人跟着她去了咖啡厅,时小姐点了餐后就直接去了洗手间,在里面呆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出来,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见衣服和发型一样就没有怀疑,一个小时后才察觉出不对劲,再折回洗手间,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十分钟?”幽深的眼眸骤然眯起,冷厉下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森寒:“十分钟在里面都够生个孩子了,你们她妈的都是没脑子吗?不敢靠的太近,看不见脸,连外形气质都分辨不出来吗?” 他咬了咬后槽牙,似乎能尝到喉咙深处冒出的淡淡血腥味,才想起为了不让时笙发觉他派人跟踪她,他调的并不是别墅的人,而是一些生面孔,并没有经常看到时笙。 “调监控,看那个女人出来后还有没有其他古怪的人出来过。” 知道时笙失踪的第一时间他们已经调过监控了,人没看住,如果连这点小事还需要提点,就没资格留在季少身边了。 “有两个人出来过,其中一个好像喝醉了,是被另一个扶出来的,已经让人去查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从你们察觉太太失踪到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还半点消息都没查到,都他妈智障吗?”季予南的眉头狠狠皱起,只觉得身体的每根神经都在刺痛,一张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傅亦呢?找人跟着他,若是跟丢了,也别给我打电话了,直接滚蛋。” 他挂了电话,抬手,重重的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扫落在地。 “砰。” 金属的外壳被摔出了几处凹痕。 凯文站在他身侧,清晰的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递过来嗜血的刻骨冷意,饶是他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太出事了?” “嗯。”季予南的眼眸很沉,覆盖着凛冽的寒意。 他抬手摁了摁眉心,连着几天的不眠不休让他有点受不住了,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照你看是哪边的人?季董事长、傅亦还是道上的人?” “不知道,可能都有。” ………… 时笙再次醒来是在一栋别墅里。 精致奢华的欧式装修,却因为空旷显得有几分森冷,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一张两米多宽的床,墙壁上有挂壁画的痕迹,却没有壁画,不只是壁画,好多东西都没有了。 她吸入了太多谜药,这会儿头痛欲裂,连带着后颈被人敲的那一块也疼的要命。 时笙费了很大的劲才从床上坐起来,她试图挪了挪脚,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连下床走路这种简单的事都没办法做到。 紧闭的房间门‘砰’的声被人推开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我跟你打个赌 时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戒备的看向门口,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明明已经用了全力,却连一点折痕都没有抓出来。 两个穿黑色短袖t恤、肌肉结实还纹着身的美国男人从外面走进来,鹰準般犀利的目光落在床上已经坐起来的时笙身上。 光头,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打手的角色。 他们也不多话,径直走到床边,粗暴的掀了被子将时笙从床上拽下来,一左一右的架着她出了房间。 时笙被他们像拧小鸡一样拧在手里,难受极了。 她努力克服脑子里沉重的眩晕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试图找时机逃跑。 这是一栋废弃的别墅,虽然装修奢华,但里面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留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又搬不走的硬装。 地上到处都扔着杂物,从地毯上积的灰来看,主人搬走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月。 驾着她的两个男人看出她的企图,冷笑,“时小姐就别白费心机了,别说这周围有那么多人守着,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给你机会走你也走不出去,没我们扶着,你估计连爬都爬不出去吧。” 说完,他恶劣的松了手。 时笙双腿没力,比踩在云端还漂,直接就摔下去了。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倒也不疼,只是扑了满脸的灰。 其中一个男人将她拉起来,“真不知道季予南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时笙还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没怎么听清他们的话,却清晰的从那长串话里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所以,抓她的人是想利用她来威胁季予南? 她张了张嘴,声音小的需要将耳朵凑过去才能听见她的话,“恐怕你们要白忙活一场了,季总在乎的人不是我,就算你们杀了我也从他那里得不到任何好处。” “呵,”男人冷笑,“每个被抓来的人开场白都是这一句,你们就不能说点稍微有新意的,我他妈听着耳朵都起茧子了,在不在乎,就看他会不会来了。” 时笙正想祈祷季予南别来,就听那人接着说:“如果你连引他来这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也就只够给后面后面池塘的鳄鱼填饱肚子这一点价值了,那些可爱的小东西饿了三天,正期盼着呢。” 话里,全是浓浓的恶意。 …… 时笙被他们带下楼,扔在了一个坐轮椅的人面前。 这下摔的和楼上那一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那人用了力将自己推出去,即便地上垫了厚厚的毛毯,也足够她疼一阵子了。 时笙虽然不是身娇体贵的大小姐,但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太严重的伤,落地的瞬间,当即疼得脑子一片空白,额头上的汗就出来了。 她蜷缩着身子,咬着发白的唇,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声硬是咽了回去。 她抬头,看向轮椅上坐着的男人。 仔细回忆过后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男人的五官虽然生得普通,但气场却和寻常的普通人不同,甚至比季时亦都更阴鸷冷狠。 他右边的眼睛包着纱布,左眼里闪烁着疯狂的恨意。 他与时笙对视了几秒,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头发。 时笙本来是趴着的,被男人硬生生地拽着撑起了半个身子,她身子无力,被扯起的上半身的全部重量都集中在那一簇头发上。 剧烈的疼痛从头皮传来,时笙感觉那一整块都要被撕扯下来了。 她仰着脖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你是谁?” 男人呲牙,焦黄的牙齿参差不齐,浓得要将人熏晕过去的烟味扑面而来。 他‘嘿嘿’笑了两声,虽然在笑,时笙却没有感觉到半点放松,反而整颗心都因为他疯狂的笑声绷紧了。 “季予南的女人?”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英文,不是纽约人。 “不是。” “啪。” 男人一记耳光扇过来,时笙被他打得眼冒金星,嘴里全是浓重的血腥味。 头顺着他打的力道侧过去,却因为被拽着头发不能跌倒,耳朵短暂的失聪,却更放大了头发断裂的声音。 时笙本来就吸多了麻药头晕,此时被打得直接眼前发黑,却在彻底晕过去之前被男人用力钳住了下颚,用力抬起来,“我跟你打个赌,如果季予南来了,我就放你走,如果他不来……” 粗厚的手指在她眼睛上比划了一下,“我就把你这两颗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时笙没说话,她被他这样揪着,也说不出话。 男人松开手,“你说,你是希望他来,还是希望他不来?” 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他来? 换种问法就是,他和她,她希望谁死。 时笙趴在地上,被打后高高肿起的面颊贴着柔软的地毯,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想,她是不希望季予南来的。 别墅外面有没有人她不知道,但就这客厅里,大致一扫,不下二十人。季予南虽然能打,但以一挑二十,还都是练家子,恐怕也是极有难度吧。 看这变态疯狂的样子,若季予南来了,估计想痛痛快快的求死都是不可能的事。 时笙迷迷糊糊地想着,脸上和头皮上的疼痛都没能敌过麻药的后劲,她趴在地上,渐渐的又睡过去了。 再次清醒时,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先听到男人熟悉的嗓音,“我依你的要求一个人都没带,杰西斯,你是不是该尊重你的承诺放人了?” 男人的嗓音平淡、冷静、波澜不惊,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不屑。 时笙的额头紧紧抵着地毯,眼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滚落,浸进满是灰尘的地毯里。 上帝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季予南还是来了。 还真听了话一个人都没带。 但不管前路怎么危险,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时笙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很快的松懈了下来。 “放人?”杰西斯扭曲了脸,“这么好用的棋子我怎么舍得放呢?若不是她,你这条大鱼能上钩吗?” 他伸手就要去拽时笙的头发,被季予南截住了手。 男人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怎么说曾经也是个帮会老大,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对个女人动手了?” 他看着没用多大的力,却让个五大三粗满身肌肉的男人痛得扭曲了脸。 杰西斯对着他森然一笑:“我倒不屑对个女人动手,要怪就只能怪她是你季予南的女人,跟你沾上了边,在我看来就不是个女人了,而是一个能制住你的棋子。” 话音一落,站在杰西斯身旁的男人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枪,熟练的上膛,冰冷的枪口抵在时笙的脑门上。 杰西斯见季予南松了力道,另一只没被制住的手握成拳,重重的打在男人抵抗力最弱的腹部。 季予南咬牙,微弓着身子抬眸看他,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绷起。 这一拳,相当于三个普通成年男人的力道了。 他咽下嘴里微末的血腥味,直起身子。 瞧着季予南因为忍痛而发白的脸色,杰西斯兴奋道:“我该感谢你爸放我一条生路,要不然,我还没机会找你报瞎眼的仇。” “既然感谢,不是该报恩吗?怎么还跟个禽兽一样恩将仇报了?” 他眯着眼睛,声音依旧端得很稳,刚才那一拳似乎没给他造成什么身体上的影响。 杰西斯就是条疯狗,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他。 他若是表现出对时笙不在乎,任他随便处置,还不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要疯成什么样。 他的目标是他,如今他来了,也如他希望的一般,为了个女人被拿捏的不敢还手。 杰西斯就算不放时笙走,也暂时不会弄死她。 杰西斯猖狂的大笑:“嘴硬是吧,我看你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他退后一步,抬高声音吩咐手下,“把人给我拽起来绑好了,我看季总的心尖儿被我捏在手里,他还怎么傲。” 说话间,杰西斯抄起一旁的空酒瓶朝着季予南的脑袋就砸过去,神经嗨到极致,就想以最残忍的手段弄死他,至于后果—— 呵。 他无所谓。 反正都已经是警察局通缉的头等要犯了,弄死季予南,他在监狱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不亏。 透明的玻璃瓶映着灯光朝他砸过来。 季予南眯眸,唇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 他侧身避开,抬手搭在杰西斯的肩上,英俊的脸上一派斯文俊逸的淡笑,却又无处不透着血腥的冷厉。 “刚才那一拳算是我赔你的右眼,但这一下之前,我先给你看样东西。” 季予南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杰西斯,“一大一小再加肚子里那一个,换时笙离开,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己处理,和女人无关。”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不甚在意的道:“你这里里外外的人加上有三四十个了,个个都配了枪,我再怎么能打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难不成,你还怕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你这个蠢货 杰西斯看着站在客厅正中的男人,他身型修长,黑色衬衫的下摆扎在西装裤里,和大多数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的贵公子看上去并无太大差别。 就这样的,自己一巴掌能捏死两个。 但他却在季予南手里栽了个大跟头,更折了一只眼睛。 明亮的光线下,能清楚看到季予南黑色短发下那双带着冰锋的漆黑眸子。 他在考虑。 用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女人换他的妻子孩子,怎么算都是一笔稳赚的买卖,何况,不伤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他承诺那个人的。 只是—— 季予南会这么轻易的任人宰割?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花样?” “我倒是想。” 知道时笙失踪,他第一时间订了机票回国,杰西斯派了人在机场等他,那时他身边就只跟着凯文,还有几个在暗处的保镖。 至于美国这边的人,他大部分都安排在季时亦和傅亦身边,根本没想到杰西斯这条丧家之犬还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杰西斯的人虽然在机场截住了他,却也没胆量强扣了他过来,便告诉他时笙在他们手里,过不过来,随他。 季予南是被收了手机,蒙上眼睛带过来的,根本还来不及安排。 而且,既然是有备而来,凯文估计也已经被甩掉了。 他弯腰将趴在地上的时笙扶起来,女人绵软的靠在他怀里,身上沾着灰,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唇角也破了,样子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被季予南抱在怀里,身子瑟瑟发抖,看起来像只孱弱的小动物。 “季予南,”时笙冲他摇了摇头,“你快走,快走啊!” 她说的是中文,声音虚弱无力,短短的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季予南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糊了一脸的头发理到耳后别好,手指上粘了她的眼泪,有点烫人。 他从将时笙拉起来就没看到她的眼泪停过,季予南盯着她变形红肿的脸,手指在女人嘴角的破处划过,“你这张脸是要被打的毁容吧?这都第几次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上次是季时亦,这次是杰西斯,两次都是因为季予南。 “恩,那我等一会儿帮你打回来,”季予南俯身凑到她耳边:“出去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给季董打电话,知道这是哪里吗?” 时笙摇头。 她是在咖啡厅被人用迷药迷晕的,醒来就已经在二楼房间了,之后被保镖带到一楼,客厅里所有窗帘都是拉着的,她看不到外面。 而且美国的别墅基本都是大同小异,绿化又广,就算能看见,她也不一定知道这是在哪儿。 “那就让他查吧,不过告诉他要快点,晚了……” 估计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季予南将时笙稍稍推开了些,唇瓣擦过她的脸重重的印在了她还沾着灰的唇瓣上。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又深又重的吻了上去。 男人不善保养,唇瓣有点干,粗粝的碾压着她。 时笙被他吻的喘不上气,男人熟悉的气息强势的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舌尖在她的口腔四处扫荡,像两个溺水的人在拼命地寻求对方的慰籍。 周围站着十几二十个随时可能拔枪相向的人,时笙脑子里那根神经绷紧到了极致,若不是季予南扶着,她早就撑不住软倒在地上了。 她浑沌的意识中突然无比清晰的冒出一句:真他妈的刺激。 杰斯西看着旁若无人亲吻的男女,只有一只眼睛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意,魁梧的身材抖动着,状若疯狂的大笑:“季予南,季少,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定力跟女人调情,要不要我们给你腾位置让你临死前再来一炮,运气好还能留个种,免得你季家断子绝孙。” 周围的人也跟着猥琐的笑了起来,打量时笙的目光越发轻佻不善。 季予南停下动作,在时笙唇上亲了亲,侧到一旁了一口,痞气的道:“这味道真他妈不好,全是灰,回去洗个澡,乖一点在家里等我。” 时笙拽着季予南的衣袖不肯松手,她摇头,任性的说道:“一起走,季予南,一起走。” 她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有多蠢,如果季予南能走,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跟这个变态在这里浪费时间。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拖他的后腿,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理智,但双方势力悬殊的这么明显,她这一走,再次见到,可能就是…… 男人粗砺的手指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却好像擦不完似的,越擦越多,浸湿了他的手。 季予南蹙眉,将她揽在怀里,耐着性子安抚:“时笙,你乖一点好不好,先回去等我。” 杰西斯现在同意换人,说不定一眨眼他就不同意了,变态的想法正常人是没办法揣测的。 他现在只想将时笙安安全全地送出去,至于他…… 季予南挑了一下眉,“乖。” 时笙拽着他衣袖的手松开了,看样子已经寻回些理智了,“你带人来了吗?” 季予南:“……” 他觉得这会儿的时笙真的是傻的很可爱,比平时跟只刺猬似的可爱多了,他弯了唇角,“嗯,带了。” “季予南……”时笙不想走,不敢走,总觉得她一走,两人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杰西斯皱着眉呵斥,“你们他妈的烦不烦,走还是不走?要是不走,一起给老子带到地下室去。” …… 时笙被杰西斯派了个保镖送出别墅,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外面是一大片草地,也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筑,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出。 “戴上吧。”保镖眯着眼睛,神色不快的递给她一个眼罩。这么冷的天气,这人就穿了一件短袖的紧身t恤,衬得那一身腱子肉魁梧非常。 时笙乖乖的接过来,罩上,她现在就想以最快的时间摆脱这些人,再通知季时亦。 晚一分钟,季予南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如果他死了…… “我戴好了,走吧。” “你他妈要是敢偷看,老子废了你这双眼睛。” 时笙被那人提着衣领粗鲁的扔到车上。 “咚”的一声巨响。 她被甩在了皮卡车的车厢里,被摔的那一侧正好是她挨打的那一边脸,右边身体撞在身下的金属板上,疼得她一阵眼冒金星,差点又一次晕过去。 她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被男人一脚踹在小腿上,“给老子规矩一点,季予南的女人,我正好想尝尝味道。” 时笙蜷缩着身子躺在那里,脸色发白,额头上有冷汗滴落。 男人掏出一方手帕捂住时笙的口鼻,直到她双眼闭上晕过去了才用手铐将她的双手反铐在身后,对同伴吩咐,“上车。” 另一个声音:“就这样扔车厢里?万一醒了怎么办?” “我下了两倍的量,再说了,不是拷着手铐吗,还怕她跑了不成?你要是想坐这后面吹冷风我也无所谓。” 声音渐渐远去。 别墅里,窗帘拉开了一个角,季予南隔着玻璃静静的看着,除了滚动的喉结,没有任何情绪外泄的表现。 “呵,”杰西斯阴沉沉的笑:“你放心,我答应你放了她就绝对会放了她,最多不过挨两脚而已,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看能撑多久……” 杰西斯抬脚踹在季予南的膝盖弯上,看到男人紧绷的腮帮,心满意足的大笑:“送你心尖宝贝儿离开的人都是我的人,我一个电话,就能让她连全尸都没有,所以你还是别打什么歪心思。” 季予南咬牙,硬生生的受了这一下,“我们来谈笔交易,如何?” ………… 车子开了一段路,原本昏睡的时笙费力的睁开眼睛,她早有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吸了一些。 眼皮沉的厉害,车子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差点睡过去,顾忌着前面的两个人,她不敢有大动作,一直靠着意志撑着,但意志这种东西,只会越来越薄弱。 她快撑不住了,眼前阵阵发黑,思绪也已经没办法集中了。 “季予南,”时笙皱眉,重重的咬了下唇瓣,直到咬破了嘴唇,一嘴的血腥味才松开,呓语:“你这个蠢货。” 第三百五十七章你确定要打这个电话吗 但这种感觉只是暂时的,没等两分钟,那阵眩晕感便再次席卷而来。 时笙甩了甩头,却越发觉得困得不行,她试图动了动因为长时间反铐在身后血液滞阻的手臂。 这一动,手铐磨过手腕上的伤,钻心的疼痛感传来,原本已经趋于模糊的神智瞬间又清醒了! 时笙睁开眼睛,入眼依旧是一片漆黑。 车子开的很稳,没有颠簸感,今天有太阳,晒得人暖暖的,容易犯懒,尤其是她这种情况,更是倦得不行,没一会儿睁开的眼睛就又闭上了。 时笙不停地用受了伤的手腕磨蹭着手铐金属的棱角,来保证自己不彻底晕过去。 车子已经驶离别墅半个多小时了,她看不见,也没办法确定自己这是到哪里了,更不知道这两人要带她去哪里。 温热的血染了她一手,时笙疼得全身冒汗,却没太多心思去关注自己的伤口。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季予南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等到她脱离危险给季时亦报信,最麻烦的是她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甚至没有半点头绪,就算告诉季时亦季予南有危险,该怎么查,从哪里查。 这种只能听天由命的无奈感时笙已经感受过很多次了,从爸爸去世到带妈妈来美国,她甚至连努力都没有目标。 只能祈祷,祈祷妈妈能醒过来,祈祷妈妈没事。 “咚”的一声巨响。 车子在被剧烈撞击后往前挪了一大段距离,停下。 时笙也因为惯性往前一移,重重的撞在了车子的车厢壁上。 整个后背疼了一片,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脑子顿时一片混沌,连基本的思考能力也没了。 她听见‘咔嚓’一声,好像是手臂脱臼了,手铐也因为这一撞深深的嵌进了手腕里—— 剧烈的疼痛沿着每一根神经传到大脑,时笙心里烦恶,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干呕,却还分心去听周围的动静。 这条路应该很荒凉,撞车了,没人尖叫,没人议论,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风和发动机的嗡嗡声。 时笙界于昏迷与清醒之间,清晰的听见后面撞上来的那辆车车门打开,紧接着响起的便是男人熟悉的嗓音和音调,“放了她。” 是傅亦。 一改平时的温润和煦,每个字每个音都充斥着冰封般凛冽的峥嵘料峭。 紧接着,载时笙这辆车的车门也打开了。 身材魁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车子瞬间往上弹了弹。 男人抄着一口地方口音很重的英语,“你他妈谁呀?” 棒球棍在车子的金属架上敲出‘砰砰’的声音,时笙心里一紧,她没见过傅亦打架,但傅亦一看就是不会打架的类型,而负责送她的这两个却是常年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他们连季予南的面子都不给,何况还是傅亦。 “你……”长时间没有说话,嘴唇都粘黏住了。 傅亦望着车里的时笙,“我要带她走。” “呵,”男人挑衅的冷笑,“有种来抢啊,连季予南在我手下救人都没讨到好下场,还挨了一刀,何况是你这长得跟娘娘腔似的杂碎。” 时笙带着眼罩看不见,但从声音听出傅亦和他们打起来了。 男人打架和女人不同,不会一受伤就嗷嗷的惨叫,她只听到拳拳入肉的闷响,却没办法判定是谁受了伤, 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细胞都泛着尖锐的疼痛感,但偏偏又不能彻底的晕过去,除了记挂着季予南,还因为身上的伤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连晕过去都做不到。 黑暗中,迟钝的感官变得极为清晰。 时笙听到男人的闷哼声。 “傅亦。” 她的唇瓣在动,喉咙里像是卡了个硬物,努力了几次也发不出声音。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时间,打斗声终于停止了。 有人跳上车厢,走到她面前蹲下—— 眼罩被摘下,刺眼的光线照进眼睛。 时笙双眼发疼,重重的闭了下眼睛才再次睁开,目光所及,是傅亦一张青紫带血的脸。 见她睁开眼睛盯着他,傅亦微松了一口气,“能走吗?我带你离开。” 他将时笙扶起来靠在他腿上,拿钥匙打开手铐,“有点疼,忍一下。” 尽管已经放轻了动作,但时笙还是疼得整个身子都颤了颤,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这边是城东的郊区,离她和傅亦约定的咖啡馆距离很远。 所以,即便刚才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了,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脸,还是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你怎么在这里?” 她原本只是没什么实质意义的随口问一句,就像见面问吃过饭没有的那种,问出口后,细想之下才觉得这事处处透着不对劲。 对啊,傅亦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还这么恰好的救了她。 “抱歉,”傅亦扶着时笙站起来,“我停车的时候正好见你昏迷不醒的被人带走,但对方人多,我没把握救你,就一路开车跟着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这一起身,时笙疼得咬牙,虽然双腿还没什么力气,但被勉强能走路了。 她没有仔细听他的道歉和解释,傅亦对她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是好是坏,她现在不关心,她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 “所以,你这一路都跟着我?” 傅亦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明白她问这个的意义,但还是点头说道,“是。” “那你有没有看到他们带我去的是哪里?”时笙一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袖,鲜红的血渍染在了傅亦灰色的西装上。 “往扬克斯方向走的一栋私人别墅,怎么了?” 时笙心里一阵狂喜,知道地址,就能节约时间了。 她急忙摸手机要给季时亦打电话,一边回答傅亦:“那个变态抓了我威胁季予南,他现在还困在别墅里,很危险,我通知季董去救他。” 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具体地址吗?” 傅亦:“……” 见他皱着眉不说话,时笙以为他是不知道地名,“如果记不得我们就约个必经之路和季董会合,你带路。” “时笙。”傅亦叫她。 时笙还在找手机,连血弄在衣服上也没管,并且动作越来越急,有几处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再次被撕裂开。 傅毅压住她的手,唇瓣紧抿,语气不太好的道:“你的手受伤了,这前面没多远有个诊所,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 “我手机不见了。” 所有的电话都在手机上,她除了记得南乔和唯安的号码,其他的一概记不住。不知道电话号码,怎么通知季时亦。 时笙咬牙,刚才为了保持清醒一直用手腕去磨手铐,那么疼都忍过来了,这会儿却因为找不到手机红了眼眶,“那群混蛋。” 想也知道那群人肯定是迷晕她后怕她清醒了和外界联系,所以拿了她的手机,她从醒来神经就一直紧绷着,根本没注意这个问题。 她看向傅亦,神情很急,“能不能借你手机给我用用,我给季董打个电话。” 傅亦作为公司总经理,肯定有季时亦的号码,这些年季董虽然明面上没有管公司的事,但公司所有高层都还是会时不时地接到他的电话。 “我可以借手机给你,但时笙,你要想清楚。” 他目光如炬,有几分诡异的森然。 密闭的空间内,气氛像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掉。 时笙看着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坐在车里,而是坐在阴森恐怖的坟墓里。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声音艰涩沙哑,“什么意思?” 人对未知的恐惧好像都有种未卜先知的直觉。 她直觉,傅亦是要和她说她父母过世的事,而答案,不是她喜欢的。 “你不是想知道你父母是怎么出事的吗?和季家有关,”他冷冷的勾了下唇角,盯着时笙迷茫的脸,“或许换个说法你更容易懂,是季时亦害得你家破人亡,这么多年在美国颠沛流离。” 他够着身子从后排拿过来一个未拆封的牛皮纸袋,“这里面有当年的细节以及季氏这么多年在各个领域的违规操作,时笙,你还决定给季时亦打电话吗?如果你想报仇,这是个好机会,季予南死了,季家也就毁了一大半,季长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季家的重担交到她手上跟交给一个废物没什么区别,而季时亦……” 傅亦眯着眼睛,声音里充满了诡异的憎恨和厌恶,只是很淡,很快就消失了,被他的话震惊的愣愣出神的时笙没有发现。 “也没精力再培养一个季予南了,季家的这一切,严格说来都应该是你父母的。” 他所说的每个字都像个炸弹,震得时笙耳膜嗡嗡作响。 她的手指颤抖剧烈,喃喃自语的摇头,“就算事情真的如此,要报仇也不只这一个办法。” 同样的一句话她重复说了很多遍,与其说是说给傅亦听,不如说是在自我催眠。 傅亦一手拿手机,一手拿装着所有过去和能颠覆季氏集团的牛皮纸袋,“如果你还是选择给季时亦打电话,那我就只能撕了这份文件。” 第三百五十八章我的女人我自己欺负 时笙和傅亦之间的交集仅限于他救过她两次,她做过他一段时间的秘书。 仅此而已。 但她对傅亦却很是信任,大概是无论从外形和性格上看,傅亦和‘坏人’两个字都沾不上边。 但此刻—— 这个从来都让她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却像个诱人入深渊的魔鬼,连一贯蓄着温润笑意的眼眸都黑得深不见底。 时笙咽了咽唾沫,颤抖的手去拿手机。 伸到一半,傅亦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往上抬了抬,“想好了?” 他作势要撕了文件夹。 时笙被他逼得双眼通红,忍不住拨尖了声音,“就算是季时亦害死了我父母,季予南也不知情,他那时才七岁,这件事,不该由他来买单。” 她无法理解傅亦的做法。 就为了报复季时亦搭上季予南一条命,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杰西斯根本没机会动他。 她舔了舔干燥裂开的唇,莫名的想到在别墅时他的吻,干净浓烈,带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男人没出声,只静静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无知的蠢货,这让时笙的情绪越发焦躁。 待她忍耐力到了极致时,傅亦总算开口了,却是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季予南不知道吗?你当他这几天出差去干嘛了?时笙,我不否认我帮你是有我自己的目的,但我不会将我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东西交给一个被感情冲昏头脑,什么都不顾的女人,所以,给季时亦打电话或是要这份资料,二选一。” 时笙煞白的唇紧紧抿着,目光落在那份已经被他撕开了拇指长裂口的文件夹上,用力的咬了咬牙,伸手去拿他放置在一旁的手机。 傅亦的手机没设密码,她很容易找到了季时亦的电话拨了过去。 “什么事?” 季时亦的语气很奇怪,似乎不耐,又似乎很熟稔,但时笙没注意,或者注意了,只是没往深处想。 “季董,我是时笙,季予南出事了,现在在杰西斯的别墅里,地址在往扬克斯去的方向。” 傅亦说了个具体位置,时笙掀眸看了他一眼,立刻报给季时亦了。 那边听完后直接挂了电话。 时笙将手机还给傅亦,他接过,随手扔在了置物盒里。 那份撕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文件就扔在仪表盘上,皱巴巴的昭示了刚才粗暴的对待。 那里面是父母当年出事的所有细节。 父母出事…… 时笙出神,已经很久没去回忆了,如今再想,那些画面就像褪了色的照片,虽然没了色彩,却依然清晰可辨。 那年她才上初三,虽然家境普通,但也算小康家庭,独生子女难免被宠的娇纵,父母为了锻炼她的独立能力,从初二起就送她去住校,一个月才回家一次。 那天是周末,她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刚坐上公交车就接到邻居打来的电话,说她父母出事了。 等她回到家,救护车,消防车都已经在楼下了。 刺耳的警报声中,浑身烧伤的爸爸被人抬下来…… 救护车上,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艰难的说:“照顾好你妈妈,时笙,你长大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竟是爸爸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车里没人说话,很沉闷。 傅亦降下车窗,从身上摸出一支烟点上,手肘支着门,淡青色的烟雾模糊了他俊逸的五官。 时笙:“……谢谢。” 她好像已经没有继续坐在这里的必要了。 不过还是很感谢傅亦今天救了她。 时笙去开车门,刚才还不觉得手腕上的伤疼得有多难以忍受,现在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那疼就像附骨之蛆,钻进了骨子里。 伤口的血凝固,黏住了毛衣的衣袖,别说用力就是伸一伸手臂都疼得撕心裂肺。 “咔”。 她刚要开门,傅亦已经将车门锁上了。 清晰的落锁声在过于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很惊悚,尤其是两人还是这种对峙的状态。 傅亦将燃了一半的烟蒂扔出窗外,摸到钥匙启动车子,神色冷淡地说:“我先送你去医院包扎。” 时笙低头看了眼手腕,伤口被毛衣遮住了,看不出严重不严重,不过那一手的血倒真的是狰狞。 “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去就行了。” 傅亦冷冷的勾了下唇,并没有依言停车,“季予南不会有事,你以为他身边的人都是吃素的?在黑白两道游走了这么多年都还活着,这次也一定死不了。” 这话说的已经是相当不客气,时笙没有再坚持,毕竟傅亦手里还拿着她想要的东西,而且她也不是要去找季予南,她已经通知季时亦了,剩下的,她去了也帮不上忙。 傅亦说诊所不远,但开了十分钟还没瞧见。 她侧头看着紧绷着脸的男人,“你和季家有仇吗?” 他这种态度不像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有的,听语气甚至比她还要恨季家的人。 “这和你无关。” 刚才因意见不合起了争执后,他甚至连表面的友好都不屑维持,坚持送她去诊所包扎伤口似乎只是念在大家以前同事一场而已。 …… 到了诊所,傅亦没有下车,“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这里也好打车。” “谢谢。”她解开安全带。 傅亦抿了下唇,神色挣扎,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绷起,半响后将仪表盘上的文件袋扔给她,道:“如果真的想谢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帮我保护一个人,不要让季家的人找到她。如果你嫌麻烦,就帮我把她带回中国请个信得过的人照顾她,一辈子别来美国了,”傅亦拿出个信封,“这里面有封信和一张支票,还有她的住址,信你到时候帮我念给她听吧,支票是给你的,替我找个人好好照顾她。” 沉默半晌,他摇头:“信还是算了,烧了吧,别念给她听了。” 这语气,俨然是在交代后事了。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傅亦却不打算再说,“下车。” …… 时笙在诊所包扎好伤口打了车回家,她身上没钱,还是门口的保安替她垫付的。 家里只有佣人在,“太太,您晚上是吃中餐还是……天啊,您受伤了?” “没事,”时笙不在意的拉了拉袖子,“已经包扎过了,不小心擦伤了。” “擦伤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时笙跳过这个话题,“不用准备我的晚餐。” 她没胃口。 “对了,少爷打过电话回来吗?” “没有,我刚才给少爷打电话想问他晚上要不要回来吃,一直没人接,可能是在开会。” 时笙原本是要上楼的,闻言,搭在扶梯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你那有泰勒的号码吗?” 泰勒是季家的家庭医生,若季予南受了伤肯定要给他打电话,就算没给他打电话,他那里也肯定有凯文的号码,能问到消息。 “有的,太太您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少爷对太太的心思她看在眼里,也不敢怠慢,这衣服上这么多血,还不知道少爷回来要发多大的脾气呢。 少爷平时不爱说话,对吃的用的也不挑,只有在太太的事上会吹毛求疵。 “不是,我找他问点事。” “我这就去给您拿号码。” ………… 杰西斯的别墅。 季予南的脸上衣服上都是血迹,嘴角和颧骨上也有明显的青紫! 黑色的衣裤上全是灰,头发上也有,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俊美,反倒是多了几分邪气,令人不敢直视。 他扣着杰西斯的脖子,捏住的,正好是那两条突突跳动的大动脉。 季予南站在墙角,背脊贴着墙,身前的杰西斯,呈现出360度无死角的防守模式。 他看着前方蠢蠢欲动的保镖,森然一笑,“别动啊!我要是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你这头就要移个位置了。” 他的样子看上去明明已经伤得随时都可能体力不支倒下,但却稳稳地钳住杰西斯的脖子,硬是让个一百五十斤往上的魁梧男人半点都动弹不得的。 “季予南,你他妈现在是在我的别墅里,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季少吗?你要是敢动我一下,老子让你死无全尸。” “人都死了要全尸干嘛?难不成像你我这样的人还指望着死后上天堂吗?杰西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奢侈的理想。” 他骤然收紧了手,杰西斯被他卡着喉咙喘不过气,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他妈别去弄赃了上帝走的路。” 五大三粗的男人被季予南捏在手里像只垂死挣扎的猪,发出嗷嗷的低叫声。喉咙难受,想吐又吐不出,一张脸憋得青紫。 ‘咔咔’的几声响。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季予南看向对着自己的十几把枪,眼睛都未眨一下,“看在季董的面上我本来打算翻过这一页,是你自己不知死活的要凑上来,我这人向来不大度,我自己的女人自己欺负可以,但让别人欺负了,我心里就不怎么爽了。” 他松了松手,却没有彻底放开,杰西斯一边干呕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第三百五十九章没受什么伤是什么意思 英俊的五官被灯光分割成明显的阴暗两个面,显得越发的立体深邃,黑色的短发下,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眸里尽是犀利的冷光。 “不如,用条胳膊换吧。” 他语气随意,却激得杰西斯身上汗毛直竖,见季予南说完后也没什么动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一口气才松一半,外面尖利的警报声划破平静,接着就是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拿着喇叭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 客厅里原本拿着枪支整齐如一对着季予南的人都有些慌了,他们不是保镖,而是跟着杰西斯一起在道上混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案底。 他们不怕季予南,在道上混,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规则,但却怕警察,这种心理和自古以来老鼠怕猫是一个道理。 他们先是看向被季予南钳住脖子的杰西斯,发现他都自身难保后便各自拿主意。 有少部分的人放下枪抱头走出去,这部分人一般案底比较轻,被抓也就在监狱里呆个两年就出来了。 剩下的虽然还是拿枪对着季予南,但明显没刚才那么坚定了,纽约是没有死刑的,被抓后最多也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但如果他们不放下枪,很容易被判定为袭警,会被警察当场击毙。 杰西斯,“警察来了。” 季予南冷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也半点没要松懈的意思,“所以?” “我跑不了,你他妈也跑不了,大不了我们到了监狱里再继续打。” “头一次听说被绑架还要坐牢的,现在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绑架,涉黑、暴力虐待、聚众携抢滋事。” 他们说话的间隙,又有几个人放下枪抱头走了出去,仍在坚持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再拿枪对着季予南了。 季予南突然松开了杰西斯,几步跨到离他最近的那人面前,劈手夺了他手中的枪—— 回头。 对着杰西斯的右边胳膊开了一枪。 速度太快,加上大部分人的心思都在外面的警察身上,完全没人反应过来,只在听到枪响后才慢慢知晓发生什么事了。 杰西斯已经抱住受伤的胳膊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季予南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鄙夷道:“出息。” 别墅客厅的门被撞开,警察一窝蜂的涌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都不许动,放下枪,手抱着头蹲下。” 季予南开完枪之后就又将枪塞回了那人手里,那人如握着个烫手山芋般,急忙丢了出去,抱着头蹲下。 领头的人端着枪走上前,看到季予南,微皱了下眉,“季总,你说你一个上市集团的总裁,怎么现在连这种低劣的持枪斗殴都参与上了?还弄得这么狼狈?” 言语间,说不出的讽刺。 季予南站起来,那人又蹙了蹙眉,倒是没说什么。 他看向地上被血染红了半边衣袖的杰西斯,勾唇笑了笑,却让人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森然,“报警的人没告诉你我是被绑架的?” 杰西斯哪能容季予南这么干脆的脱身,他捂着伤口,额头上都是疼出的汗,失血过多,显得有几分虚弱。 “警官,刚才开枪打我的人就是他,我要告他蓄意伤人,我要给我的律师打电话。” “再给我啰嗦,是嫌罪不够重,想再加一条是不是?”那人狠看了眼杰西斯,对身侧的人吩咐,“受伤的送到医院去,没受伤的全部带回警察局。” …… 外面,季时亦和凯文都在,慕清欢也在,见满身是伤的季予南被带出去,慕清欢和凯文立刻就迎了上去。 凯文在离季予南还有半米远的距离便停下了,倒是慕清欢,众目睽睽下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带着哭腔的问:“予南,你伤得怎么样了?” 这一撞,季予南整个胸腔都疼成了一片。 他的身体本来就是在强撑,退了两步后才稳住,低低的咳嗽声自唇边溢出。 凯文急忙道:“慕小姐,季少身上有伤,您快松开。” 话音落下,季予南已经双手撑着慕清欢的肩膀将她推开了几步,拧眉,淡冷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慕清欢泪眼婆娑的仰头望着他,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还没说话,一旁的季时亦替她开了口,“接到你出事的消息,她正好和我在一家咖啡厅,就要死要活的要跟过来。” 季予南注意到季时亦说起这事时不再像之前那么厌恶,大概是因为时笙的关系。 两相对比,他显然更不满意时笙。 男人眉宇间都是冷冽的轻蔑,难不成又想将时笙逼走,再硬将慕清欢塞给他? 季予南的视线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那个人,眉头紧蹙,“谁告诉你我出事的?” “你在机场被人带走,那么大的阵仗,有人撞见了,自然就说到我耳朵里了。” 字字清晰。 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他的五官依旧英俊,即便在面对自己亲生儿子时,依然是冷漠得不近人情。 季予南吸了吸腮帮,嘴里还是一大股血腥味,眯起的眸子深邃暗沉,身上是和季时亦如出一辙的凌冽气场。 “我前脚被人带走后脚季董就收到消息了,那您来的还真是够快的,倒不如再晚些直接来给我收尸,更省事一些。” 说完,他弯腰上了救护车。 凯文趁警察不注意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监控的后半段已经删了。” “恩。” 医护人员上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一众人的目光。 季予南躺在担架床上,疲倦感层层叠叠的涌来,他闭上眼睛,却不敢深睡。 身侧。 杰西斯还在嗷嗷的叫。 季予南皱着眉,神色淡漠森然,语气淡淡的开口说道:“再不闭嘴,我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他说话时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但那份压迫感却并没有消退。 车厢里瞬间就安静了,一直到医院杰西斯都没再哼一声。 车门打开。 杰西斯立刻被送到了急诊手术室,季予南身上的伤看着凶险,但其实都是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没大碍了。 他不想进医院,但看了眼身后从警车里下来的男人,还是由着护士将他推进去了。 包扎好伤口,又做了基础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才被送进了普通病房。 他靠着床头看手机。 有三个未接来电,两个公事,还有个是长岛别墅的座机。 他正要回过去…… 病房外有人敲门,季予南皱了皱眉移开手指,没应。 对方也没等他应,象征性的敲了两下便推门进来了。 是那个领头的警察。 他自发的拧了根板凳坐在床边,“既然清醒着,做个笔录吧,今天怎么回事?” …… 十分钟后,凯文带着律师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白色的手包。 是时笙遗落的。 “季少,这是太太的包。” “太太呢?” “已经回去了,没受什么伤。” 季予南眯起眼眸,“没受什么伤是什么意思?” “艾米丽说手腕处的衣服上有血渍,已经包扎过了,我问过太太,她说只是磨破了点皮,没大碍。” 过了一会儿,季予南大概知道她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了,“查下别墅的监控,将当时送太太离开的两个人找出来。” “是。” 凯文躬身退了出去。 病房外,律师正在和警察交谈。 季予南打开时笙的包,大致看了一眼,手机、钱包都在,他扣上后扔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就着刚才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 艾米丽接的电话,“少爷。” “太太呢?” “太太在楼上,一回来就进房间了,晚餐也吩咐不用准备她的。” 季予南眼眸里的光略深,“她受伤了?” “太太回来的时候我只瞧见衣袖上有血渍,袖子遮住没看见伤口,她说已经包扎过了。” “让她接电话。” “是。” …… 几分钟后,听筒里传来动静。 还是艾米丽小心翼翼的声音,“少爷,太太睡着了,她好像不太舒服。” “她是不太舒服还是不想接我的电话?” 男人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从话里的意思,已经能感受到他极度的不悦了。 不管是真不舒服还是装不舒服不想接电话,这都是少爷和太太的私事,连相熟的朋友都不太好插手,何况还是她。 艾米丽不敢接话。 “一个小时,让她来医院接我。” 他报上地址后就直接挂了电话,漆黑的眸底翻卷着层层叠叠的怒意。 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自己就不该那么主动的凑上去救她,该等到她受尽欺负求上他了才去。 要不然救多少次都是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他走神的间隙外面已经交谈完了。 有人敲门。 季予南回神,面无表情的捏了下眉心,闭上眼睛,“进来。” “季少,我去警察局办保释手续,您出院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恩。”他应了一声。 律师走后,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季予南虽然闭着眼睛但一直没睡着,外面走道上一点风吹草动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三百六十章我准你走了吗 有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径直朝他所住病房方向走过来,从踩踏地板的劲道判断是个女人。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踌躇不前。 刚才往家里打电话艾米丽说时笙还在家睡觉,从长岛过来,开车也不会有这么快,而且以她的性格,是自己开口叫她过来的,不太可能会在门口徘徊不定。 不是时笙,那就只有慕清欢了。 他身边的女人屈指可数,根本不需要怎么费心去猜。 没几分钟,门外的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手握上门把要准备开门。 季予南微皱了一下眉,睁开眼睛。 凯文含笑的声音自外面响起,“慕小姐。” 慕清欢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回头,见凯文正站在离她半眯远的距离含笑的看着她。 她尴尬的笑了笑,指了指门内,“我来看看予南伤得怎么样了。” “季少已经睡着了,慕小姐改天再来看吧,如果合适,叫上酆樾一起,季总前段时间还说起,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慕清欢敏锐的捕捉到他眼底的嘲弄和恶意,脸上一阵难堪,她和酆樾…… 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跟她在一起,只是阴差阳错,顺便玩玩而已。 昨天媒体还拍到他和最近大红的女明星举止亲密的从酒店出来,这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别人不知情,和他相熟的季予南和凯文会不知情? 凯文这摆明了就是在讽刺她,暗指她现在没资格过问季予南的事。 但就算是普通朋友,看到对方受了伤关心一下也不为过吧。 “我会告诉他的。” 即便他们的关系其实糟糕透顶,她也不愿意让一个外人看到她的难堪。 慕清欢说话时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脊,凯文看在眼里,却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点了点头,道:“季总这里没人照顾,我就不送您下楼了。” 这是赤裸裸的要赶人的意思。 “时笙呢?予南伤得这么重,她怎么不来医院照顾他?” “抱歉,这是季少和太太的事,作为外人,我没资格过问。” 他这个‘外人’,明显是在说她。 被一个以前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呛声,慕清欢又羞又恼,面色变了几变,僵着声音说道:“你不过是予南的保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我担心他的伤势来看看,不过是作为朋友的正常关心。” 凯文看了看病房门上的玻璃,从他的角度是看不到里面的,但他确信,他和慕清欢的对话里面那个男人是听见了的。 医院不像别墅那么隔音,他们的声音又没有刻意压低,即便是在长岛别墅,也是能隐约听到的。 毕竟只隔了一道门,也不是完全密封的。 但他一直未发一语,代表什么? 代表他并不打算理会。 而慕清欢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才在质问完他后有些难堪地咬了下唇。 知道季予南的态度后,凯文说话越发的不留情面,“慕小姐,前女友和朋友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我想季少的心没有那么大,何况,您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他的前女友,还是他朋友的女朋友。” 季予南和酆樾有点交情,说是朋友也不为过。 凯文其实并不讨厌慕清欢,女人嘛,柔弱一点、清高一点、倔强一点、甚至蠢一点,都是个人性格问题,他可以不喜欢,但并不会因此讨厌。他讨厌慕清欢是因为季少和她在一起时不知珍惜,现在却又死缠烂打。 慕清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脸色青白不定,又见季予南一直没出声,心里委屈,气冲冲的就走了。 …… 凯文敲了敲门。 “进来。”季予南低哑的开腔,声音稍显倦怠。 他进去后随手关上门,“季少,需要给您办出院手续吗?” 季予南不喜欢呆在医院,他的伤也没有住院的必要,在家里泰勒二十四小时守着,说不定还恢复的快些。 “不用。” “我在这里守着,您休息一下吧。”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季予南不会放心入睡。 病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沉默。 凯文以为他睡着了,却听他开口问道:“几点了?” 他低头看表,“还差五分钟到七点。” 季予南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不大好看,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给时笙打电话是五点四十五,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 她没来。 是不准备来,还是已经在路上了? “你回趟长岛将太太带过来。” 凯文一时没明白这个带过来是什么意思,太太自己会开车,也认识路,就算不想开,家里还有司机,何须他特意跑一趟。 季予南瞥了他一眼,不悦的皱紧了眉。 他一愣之下反应过来,大概是太太不愿意过来,季少才让他去。 但这份差事着实不是什么好事,轻不得重不得,若是太太真不愿意过来,难不成他还能打晕了扛过来? 若真这样,季少不将他皮给扒了。 凯文嬉皮笑脸的讲条件:“季少,我还是在这里守着您吧,您现在有伤在身,又把杰西斯那条疯狗逼得穷途末路,万一他狗急咬人,您身边又没个人。再伤了我没办法向季夫人交代啊,刚才知道您受了伤差点都哭晕过去了,若不是季董拦着让保镖送她回别墅休息,她就直接来医院了。不如让安德鲁将太太带过来,他就在别墅,还能省不少时间。” 安德鲁是别墅那些保镖的头,身手不比他差。 季予南面上没什么波动,看了他一眼后就挪开了视线。 凯文干笑,正要应下,病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季予南抬头,看到门口的时笙,脸色还是很臭,但紧拧的眉已经有松开的趋势了。 “太太。”凯文打过招呼后识趣的出了病房,并替他们关了上门。 尴尬。 是时笙现在唯一的感觉。 她原本是来质问的,傅亦给的资料她看了,上面清楚的记录了当初她父母出事的经过以及原因。 愤怒、震惊、荒唐,痛苦…… 无数种情绪灼烧着她的理智,蚕食着她的冷静,让她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什么。 呵。 就为了那么一个可笑的理由,那个男人就对她的父母动了杀念。 她带着满腔的怒火来质问他,却在推门后像哑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时笙的喉咙像卡住了一般,半晌,才沙哑的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季予南一双深黑的眸紧盯着时笙干净得看不出一点瑕疵的脸蛋—— 她换过衣服了,头发简单的挽了个丸子束在脑后,脖颈修长,皮肤瓷白,白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件浅色毛衣和同色的七分偏休闲的西裤。 干练,又不显冷硬。 她从进来起视线就没落在他身上过,一直盯着床头的那盆水植,就连问话也是如此,敷衍意味很浓。 季予南脸色阴沉,神情又极冷,一挥手,扫落了那盆水植。 眉眼犀利的道:“看着我。” 玻璃碎片和水溅的到处都是。 时笙抬头,看着男人带伤的英俊面庞,微叹了口气,嗓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很缓慢,一字一句仿佛要刻在他的脑子里,“季予南,我叫时笙。” 季予南眉眼间落下深重的阴影,半晌,才压下怒气,低沉的嗓音波澜不惊的问:“你想说什么?” 时笙撩起唇角,笑容冷冷,讽刺意味明显,“我叫时笙,我姓时,你当真不懂我想说什么吗?你这几天出差是去干嘛了?” 他神经一紧,半晌才淡淡的道:“工作上的事。” “那你认识时荆愠吗?”时笙看着季予南身上雪白的被子,双眼刺疼,侧过脸,不再看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时笙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可怜又好笑。 她在干嘛? 难不成还想听季予南的解释,或者寻求他帮忙? 季予南和季时亦的关系再不济,他们也是有血缘的父子,还指望他能为了自己大义灭亲? 事实也证明,他不会。 一个千方百计遮掩过去的人,怎么会帮她。 “我想说,你和你爸一样无耻。” 时笙转身就走。 门刚拉开一点,一只属于男人的手臂就越过她撑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 开了一条缝的门又再次关上了,男人强势的气息笼罩着她。 时笙回头,苍白的脸上浮起愤怒的嫣红,“季予南,你干嘛?” 男人低头看着被他禁锢在怀里的女人,相比之下,她真的很瘦。 锁骨凸起,腰身纤细,精致的脸上蓄着明显的恼怒。 男人低沉的笑声自喉咙处传来,两人贴得近,她能感觉到男人胸腔震动的频率。 “我准你走了吗?” “难不成你还想强留我?” 男人俯身,高而挺的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凑到脖颈处亲了亲,嗓音紧绷,暗沉到极点,“也未尝不可。” 时笙抿着唇不说话,她知道季予南说到做到,若他要强留,她也只能留下。 这样的距离近得让她根本没办法静下来思考,她抬手推他,“你放开我。” 第三百六十一章谁跟你说的这些 “谁跟你说的这些二五四六不着边际的话,傅亦,恩?” 时笙别开头,和他拉开距离,“我自己会调查,不需要谁跟我说。” “还真是了不得,上午在杰西斯的别墅都乖乖让我亲,还死活不愿意先走,这才一下午的时间就调查出这么多事了,我以后要改口叫你柯南吗?” 时笙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男人的唇贴着她,也没有彻底的吻下去,一说话唇瓣就似有若无的蹭过她的肌肤。 痒痒的。 这个动作若放在情侣间那就是在调情,赤裸裸的性暗示。 但他们现在剑拔弩张的情况,时笙感觉不到半点旖旎! “告诉我,谁跟你说的这些?” 刚刚还在温柔调侃的男人突然冷的声音,用力嗅了嗅从女人身上传来的香味,启唇,在她脖颈处咬了一下。 力道不算重,但也绝对算不上是轻。 时笙疼的大叫,抬手摸了下被他咬的那处,赫然有个深深的牙印。 只是个印子,没破皮。 “我问你,这些是谁告诉你的?”男人的气息阴暗,还有几分隐隐的疯狂,“你可以不说,但我保证,我对他就不只是弄个牙印这么简单了。”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重口味,连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打算给人家弄个牙印。” 季予南并不理会她的嘲讽,他似乎爱极了她脖颈处的那一片肌肤,连说话都不曾离开过。 他舔了舔她薄得透明的耳垂,“时笙,你乖一点,把事情都交给我处理不好吗?” 如果季予南一直强迫她,时笙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触,但如今,一句轻飘飘的话便让她心里漫上了无数的委屈。 这一路走来她孤独太久了,也一个人撑得太累了,这些事,她甚至没有告诉南乔,她为了陆焰的事已经焦头烂额,精神崩溃了,她不想拿自己的事再去烦她。 没有人天生就坚强,她也希望能有个人让她依靠,但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季予南? 那个害得自己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在医院昏睡多年却没能撑过来的的男人的儿子。 她被季予南抱在怀里,耳边,是他清晰沉稳的心跳声。 “你前几天出差是去找当年那场事故的知情人吗?” 男人沉默,门上的玻璃印出他冷淡的俊脸,以及,骤然眯起的眼眸。 季予南错开视线,撑着门板的手握成拳,沉默。 另一只揽在时笙腰上的手却微微收紧,“时笙,去办出院手续,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 时笙僵硬地靠在他怀里,眼底覆着一层并不明显的嘲弄,“那你是想将他们交给警察,还是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 “时笙……”季予南抬高的声音已然是趋于严肃,“抱歉。” 已经环上他腰的手慢慢松开了。 季予南听到女人闷闷的笑声,他心里一紧,手下用力,几乎是将她整个从门上捞过来压在了怀里。 低头,有几分急迫的去寻她的唇。 在贴上去那一瞬间,时笙侧头避开了,明艳的脸上笑意潋滟,璀璨的让人不敢直视。 季予南的脸停在离她一掌之宽的距离,呼吸粗重,像一头没有退路也没有出路,被困死在一方之地的野兽。 他的下颚绷得很紧,语气紧绷,随时都可能失控断掉,“就算将他们通通交给警察,你父母的案子已经结了,当年判定为意外,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有的证据都没了,就凭几个人口说无凭,你以为真的能抓他定罪吗?” “是不能抓,还是你不想让他们抓?” 这个话题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雷区,提也不是,不提也不行,进退维谷下,他的语气更为生硬,“你冷静一点。” 时笙开始挣扎。 但她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即便挣得满脸通红,也没撼动他一分。 男人始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薄唇抿紧,双臂缠着她,像生了根一样。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父母死于非命,凶手就是你爸,”虽然已经在心里沉淀了无数次,但一开口,还是有明显的颤音泄露出来,“他投资失误,紧缺资金周转,看上了我们家那条价值连城的水晶蓝,就千方百计诱我爸妈入局,却在度过难关后过河拆桥,换做是你,你能冷静吗?” 她的脸色极为阴沉,见季予南没有露出震惊、慌乱、不可置信这类的表情后,便知道他对这事是知情的。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时笙继续道:“他找人制造意外杀了我爸,季予南,这么多年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一直傻傻的以为我父母出事是意外,是我妈蠢,开了燃气火没着都没发现,导致了这场意外的发生,如果我妈不醒过来,我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傻的去为仇人卖命,为了谈合作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第二天忍着痛上班,就为了那点能支撑我妈一天住院费的全勤,可到头来,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而你,明知道事实真相,却助纣为虐,季予南是你父亲,你向着他是在情理之中,若是换了我,可能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我不怪你,但是现在……” 她低头,看了眼他的手臂,“麻烦你放手。” 对于她的控诉,季予南无言以对。 他调查的结果也和时笙说的出入不大。 但毕竟事情已经过了多年,就算是知情的人也已经记忆模糊,只能讲出个大概,很多隐藏的细节都不清楚。 所以,事故是有意还是不小心还需要亲自问过季时亦才知道。 “时笙,对不起。” 这件事他给不了承诺,也没有证据反驳她的话,连叫她留下来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但环在她腰上的手没有松开的迹象。 似乎除了道歉,他真的无话可说。 时笙:“……” 她被季予南揽着,挣脱不开,也没有白浪费力气。 论力气,时笙比不过他,论狠劲,她也不是季予南的对手,这一点,他上次枪伤的时候就已经印证过了。 气氛很快沉寂了下去,僵硬紧绷。 见季予南脸色阴郁的盯着她不说话,眼眸里翻卷着浓墨般黑沉的色泽,时笙偏了偏头,声音里充斥着恶意的讽刺,“我需要说没关系吗?” “不用,”季予南避开她过于灼人的视线,“这件事是季家亏欠你的,当年的事我会调查清楚,时笙,你……” 他消了声。 “随便你,现在能放手了吗?” 季予南松开她,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庞,一点一点,抚过她脸颊的每一处,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进心里。 时笙不愿意,偏头避开,又被季予南扣着下颚强硬的摆正了脸,接受他的碰触。 两个人贴着门较劲。 男人的语调听起来波澜不惊,“时笙,不要想着跑,就算硬绑,我也要将你绑在身边。” “就算我喜欢别的男人也无所谓?” 季予南这么霸道的人怎么可能允许作为他女人的女人心里装着其他男人,时笙这时只是想摆脱他,挑衅他,却没想到,这句话给傅亦带来的是灭顶之灾。 男人勒在她腰肢上的手臂猛的收紧,像是要将她狠狠的压进身体里。 但也只是短瞬间,他很快放开了。 连同在她脸上流连的那只手也一并收回了,退开一步,淡淡的说道:“早点回去,我让艾米丽准备你爱吃的菜。” 时笙垂眸,没再看他,直接转过身开门走了。 凯文站的位置有点远,没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见时笙出来时绷着脸,神色也不是太好的样子,愣了一下,直到她走远才过去。 欣长挺拔的男人就站在门边,双手自然垂下,目光落在时笙离开的方向,透出股深寂的颓废感。 身上染血的衣服还没换,白惨惨的灯光从他头照下,在这空无一人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渗人。 饶是见过了血腥和残酷的凯文也吓了一跳。 定了定神,见季予南一幅世界末日的凄凉模样,决定不刺激他,“还没和好?” 他以为只是夫妻间小打小闹的闹些别扭,毕竟他查时家往事的事一直瞒得很紧,时笙不可能知道。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不如?约个炮?”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男人的脸色。 季予南看了他一眼,不想多谈,“派人跟着太太,直到她回长岛。” “是。”凯文打电话去安排。 季予南转身折回床边,抬头解开衬衫的扣子准备换衣服,“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凯文正色,“查到了,今天确实是傅亦救了太太,还送了太太去诊所包扎伤口。” “他人呢?”。 “抱歉,暂时还没查到消息。” 季予南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掀眸看了眼站得笔直的凯文,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既然查不到,那就守株待兔等着吧。” “啊?” 守株待兔? 这可不像是季少的风格。 “去办出院手续,等一下跟我去见一个人,她或许知道傅亦在哪。” 凯文去办手续,季予南换好衣服,拨了长岛的座机,“做几样太太爱吃的菜,无论你用什么办法,看着她吃下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她,我护定了 时笙从医院出来,坐到车上打燃火后才发现自己没地方去。 她不想回长岛,也不想在医院里看到季予南,但除了这两个地方,她其实已经无处可去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停车场还时不时的有人走动,时笙趴在方向盘上发了一会呆,才开着车离开了医院。 不知道去哪儿,只能漫无目的的沿着路瞎逛,不知不觉,她将车开到了自己以前住的贫民窟。 她第一次和傅亦见面的地方,傅亦两次在这里救了她,这也是傅亦交给她的那个信封里写的地址。 已近深夜,原本该是万籁俱静的时间,贫民窟里却还充斥着各种杂闹的声音,男人和女人时不时的咒骂声,小孩子的哭闹声,流浪的猫狗低低呜咽的声音。 时笙坐在车里,抬头看着眼前这栋破旧得墙体都斑驳了的居民楼,有几户还亮着灯,都是那种瓦数不高用根电线连这个灯泡儿的那种。 她不知道傅亦有没有在楼上,但她并没有上去的打算。 上次的事让她对这地方还心有余悸! 她从这里搬出去时就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会来这个地方。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她嫁给季予南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那枚小印,拿到小印后她又想找出当年父母遇害的真相,如今,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事终于有了眉目,她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有的只是迷茫、难受、不敢面对。 时笙熄了火,灭了灯,仰着头静静的望着楼上其中一个陷入黑暗的窗口。 如今再仔细揣摩傅亦上午的话,总觉得有丝说不出的心慌和不安,他那时的语气明显就是在交代后事。 他出了事? 他能出什么事,还不早不晚刚好在这个结骨眼上? 如果傅亦真的是因为给她证据出了事,那这楼上的,就是她后半辈子的责任,作为她从他手里拿证据的责任。 不行。 这是她和季家的纠葛,不能将傅亦牵扯进来,就算他帮自己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后果也不该由她来买单。 她连自己的人生都过得一团糟,又怎么承担别人的人生。 时笙猛的从方向盘上直起身子,拿手机要给傅亦打电话,副驾驶的位置上没看到包,身上也摸了个空,才想起她连包带手机一起掉在杰西斯的别墅了,她还没去买新的,卡也没补。 …… 后面不远处转角的位置,凯文看着停在黑暗中的那辆小乌龟,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男人,“季少,太太在。”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男人睁开眼睛,笔直的朝着时笙的方向看过去,薄唇抿紧。 黑暗的车厢里,脸上的神情模糊不定,但拧紧的眉已经足以表现出他此刻的不悦。 很快,时笙的车亮起了灯,红色的尾灯在夜里格外醒目。 凯文看了眼楼上黑漆漆的窗户,“季少,我们是等太太走了上去吗?” 季予南的视线还在时笙那辆小乌龟上,越看越觉得那辆车丑的让人怀疑人生。 昏暗封闭的车厢里,他烟瘾犯了,喉咙有些干痒。下意识的要去找烟,却又忍住了,半握着拳抵着唇边咳了两声。 “跟上。” “啊?不守株待兔了吗?我们今晚出现在这里傅亦肯定会收到风声,明天再来说不定就人去楼空了。” 季予南皱眉,不耐烦的道:“不想走就下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回去,明天早上把傅亦带到我的办公室。” 凯文干笑,急忙启动车跟上时笙。 开玩笑。 这地方荒凉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出门打车都要靠运气,在这里呆一晚上,他又不是脑子有坑。 而且,他平时出入的地方都有空调,要不就在车里,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单薄,真要在这呆一晚上指不定冻死了,这种死法开追悼会都不好念吊念词。 这个时间点街道上车辆很少。 时笙到晚上视力就不太好,暖黄色的灯光一照,前方的路都是模糊的。 她的车速一直维持在五十码到六十码之间,也不算慢的难于忍受,就是苦了跟在身后的凯文了。 他开的是季予南平常开的那辆车,故而不敢靠的太近,遇到等红绿灯又没有其他车遮挡的情况下,还得绕到另一条路调个头,停在不显眼的地方等时笙的车开远了再跟上。 提速极快的高端豪车,他又是速度与激情并存的性子,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到了长岛,他和时笙的车同时驶进停车场。 男人在倒车方面天生就比女人的方向感强,何况是季家这种财大气粗,将停车场修得跟个足球场似的更是没什么挑战难度。 季予南从车上下来,点了支烟,安静的看时笙倒车。 他站的位置是从停车场回家的必经之路,时笙也看见他了,但并未作理会,停好后下车就直接走了。 经过季予南身边时,男人的身影动了,他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扣住时笙的手腕,往下一滑,强势的分开她的五指与她十指相扣。 像是有强烈的电流沿着她的指尖窜到身体的各处,酥麻中混合着木木的疼,她迅速抽手,却挣了两次都没能挣开。 “手怎么这么冷?没开空调?” 男人滚烫的体温沿着掌心的脉络传递过来,逐渐变成又细又韧的丝,一圈圈的缠绕过来,勒住她的心脏、身体,堵住她的呼吸…… 时笙冰凉的手被他裹住,很快就变得暖和。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般若无其事的,但他的靠近,现在只会让她痛苦、厌烦、逃避。 时笙皱紧了眉,“你到底想干嘛?” “带你去吃饭。” “我不吃。”她抿着唇,拒绝的意味明显。 季予南的眉头动了动,眼角眉梢的阴霾很重。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紧绷,明显在压抑心里膨胀的怒气,“那就喂给你吃。” 时笙的性格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何况他们之间现在还多了那么深的一道坎,她都不知道季予南心是有多大才看不出她现在不想理他、不想跟他说话、甚至不想看见他。 他现在的样子在时笙看来,简直烦透了。 “我吃不吃饭不需要你管。” 季予南没应,与她相牵的那只手依然强硬。 …… 到别墅门口,季予南松开她的手刷指纹。 门一开,时笙鞋都没换径直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季予南周身的气场变得戾气逼人,几步跨进去,拽住她的手腕往餐厅方向带,一边吩咐愣在一旁的艾米丽,“把饭菜端出来,你先下去吧。” 这种情况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吵架,艾米丽急忙进了厨房,将早就准备好温着的饭菜端上桌,摆放好后安静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 男人松开时笙,拉开餐凳,“自己坐下吃饭,还是我喂你?” 时笙在他刚松手后就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刺,“我说了,我不吃,你这样强迫有意思吗?” 季予南维持着双臂撑着凳子,微俯着身的姿势,掀眸看着她,薄唇勾出一道弧度,肆意的很,“看来,你是不想自己吃了。” 男人眯起眼睛的模样看上去危险性十足,森然的气场让时笙没有半点犹豫的转身要走。 才刚走出几步,就被疾走而来的男人扣住了手臂,重新拉回餐桌旁。 季予南坐下,揽过时笙的腰将她强硬地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双臂从后面伸过来,端起桌上的汤碗,另一只手拿着汤勺舀了汤喂到她嘴边,“吃完饭你要怎么闹都随你,现在先吃饭。” “我不想吃,没胃口。” “那就硬塞进去。” 季予南看着她黑色长发下苍白的脸,心尖上溢出明显的疼痛感,甚至不忍心继续逼她。 他移开视线。 他能容忍她和自己吵架闹脾气,不能由着她不吃饭,“或者我换种方式喂你?” 他说‘换种方式’的意思,时笙听懂了。 她坐在他腿上,两人贴的密不透风,他身上的反应她感受的很清晰。 时笙的瞳眸缩紧,脑子里那根神经像被人硬生生的扯断了,痛得她忍不住想抱着脑袋。 她魔怔般尖叫出声:“我不饿,不想吃,没胃口。” 伸手一推。 季予南手中的汤碗被推个正着,在餐桌上滚了两圈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里面的汤洒了一桌子,季予南的手上和时笙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 汤是早做好的,一直放在锅里温着,此时温度刚好,不烫。 那道刺耳的破碎声之后,客厅里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时笙感觉到身后抱着她的男人自她摔了碗之后就身体紧绷,全身每一处肌肉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异常森冷。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半响,男人开口,也不怒,笑着问道:“出气了?心情爽了?那就乖乖吃饭。” 他够着身子给时笙发盛汤,“我脾气不好,你非常有能耐的耗光了我所有的耐心,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要不乖乖吃饭,要不我们就做点别的事,做到你饿了,想吃了,有胃口了,再吃。” 他将盛好的汤放在时笙面前,这次没有动手要喂她的意思。 时笙背对着他,蹙着眉,大概是生气的原因,呼吸有些急促! 季予南耐着性子等了她一分钟,“不愿意吃那就别吃了。” 他环着她的腰作势要抱她起身,时笙咬唇,拿起汤勺动作机械的喝汤。 玉米排骨汤。 以前在中国妈妈最喜欢做的,后来来了美国就很少喝了,亚超的东西很贵,美国人又不喝这一种,要去中餐馆才能吃到,她嫌麻烦也就很少吃了。 现在喝在嘴里,像嚼蜡一般,寡淡无味。 时笙安安静静的埋着头喝汤,脸上面无表情,眼眶却越来越红。 一滴眼泪落到碗里,渐渐的越来越多,再混着汤被她吃进去。 季予南从后面看着她,虽然看不到她红肿的眼眶,却能看见滴落在碗里的眼泪! 脸色止不住的阴郁,薄唇抿紧,生硬地将碗端开,“不想吃就别吃了。” 时笙垂着头,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汤勺。 眼泪一直落个不停,季予南不太会安慰女人,虽然被她哭得一阵心烦意乱,但也忍耐住了。 时笙哭够了从他怀里站起来,沉默的朝着楼梯方向走过去。 这一次季予南没有阻止。 他坐在餐厅,看着女人的身影慢慢走远,灯光下,她太过纤弱,背脊却挺得笔直,透出一种让人想要用力将其折弯的倔强。 季予南浓墨般的眼眸渐渐失了神,直到桌上的菜变凉,他才起身离开餐厅。 …… 刚上二楼,黑色大衣里的手机就响了,他原本是要回房间的,听到电话响转身进了书房。 关上门,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季予南的神色没有很大的变化,像是在意料之中,他接起,走到窗边:“喂。” 他透过书房的落地窗看向楼下,保镖隐匿在暗影中,将整栋别墅守护得像铜墙铁壁般牢不可破。 书房没开灯,男人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落寞,薄唇抿出冷硬的弧度,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戒备。 “予南,”季时亦凉薄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明天叫上时笙,一道回来吃饭。” 他冷冷的勾了下唇角,想也没想的拒绝道:“不了,我最近事情忙,等过段时间再回来。” 带时笙回去吃饭? 季予南眼里窜起一团火焰,那是一种极致的冷。 他如果带回来,怕是就带不回来了吧。 季时亦的语气不自觉的沉下去,强硬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这也是我的决定。” “季予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陡然抬高了声音,若是被手下的人听见,怕是要吓得面如土色了。 “我比你清楚,我想要守护的是什么,我不会带时笙回去,你最好也趁早打消了那些念头。” “我的念头?”季时亦冷冷的嗤笑,这已经不是两父子第一次意见不合起争执了,但这次,谁都没有让步的意思,“我的念头就是尽我所能给你铺一条康庄大道,我现在做的,就是在为你扫平障碍,替你维持现在挥金如土的生活。” 安静的书房,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以及从听筒里传来的‘滋滋’的电流声。 这份安逸的、挥金如土的生活却是建立在一个女人这么多年的痛苦上。 季予南大概明白,时笙在医院指责他时,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那番话了。 说来讽刺,自己和季时亦关系并不好,他没有尽够一个父亲在情感上的责任,但却尽够了在经济上的责任,不管怎么说,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有为金钱发过愁,哪怕十七八岁叛逆的年纪,一天换一辆车,随手扔的小费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一辈子,也只是一句话的问题。 但时笙小小年纪却因为家变要自力更生,还要负担母亲在医院昂贵的生活费。 季予南眯了眯眸,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时笙的身份的?” 当初他和时笙结婚还是季时亦暗中逼迫的。 “若不是她居心不良找了私家侦探调查那件事,我也不会将她和时荆愠联系起来。” 事情过了这么久,再加上两个地域相差甚远,即便当时在公司看到时笙的名字时因为这个姓有一两秒的愣神,但也没往那方面想。 之后的几年光景,时笙作为季予南的秘书一直兢兢业业,从没有生过什么不轨的心,他就更没往那处想了。 再加上季予南和慕清欢的事一直让他头疼,也没心思理会这些。 当时他并不觉得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女娃能翻出什么浪子,便没放在心上。 后来时笙找上他,说了个极为普通却是大多数在美国打拼的中国人梦寐以求的条件,他虽然怀疑过,但也只是一个念头,没有深入去调查。 “即便知道她是时荆愠的女儿,我也没打算要做的太绝,要怪就怪她一直揪着不放,予南,她的目的是将我们通通都送进监狱。” 当然,不能容时笙更重要的是他不信任傅亦,那个男人心思太沉,不会诚服掌控,若是有别的选择,也不会选择让傅亦去送这份证据。 季时亦无法肯定傅亦给时笙的证据是他伪造的那份假证,还是他这些年背地里收集的季氏暗箱操作的真实证据,那人在季氏做了这么多年的高管,虽然调到总公司才几个月光景,但以他的聪明,若真存了那个心也差不多了。 见季予南没说话,以为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软下声音继续说道:“予南,我已经没几年可活了,在我有生之年,我敢保证时笙绝对没那个能力将我送进监牢,但是你不同,你如今是季氏的执行总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牵扯到你身上。” 他当初从季氏退出来时就已经将手洗得干干净净了,想要再找到他的犯罪证据不容易,但季予南不同,就像季时亦说的,他如今身为季氏的执行总裁,季氏所有的灰色操作都将由他来买单。 季予南沉吟了半晌,“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你将时笙这样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安置在身边,你他妈是不是嫌命太长想早点死。”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那个女人,我绝对不会允许她留在你身边,”季时亦的语气里已经隐约含着几分警告了,“作为条件,我可以不再干涉你和慕清欢交往,如果你们想结婚,我还可以给你们安排一场盛大的婚礼。” 季予南甚至连冷笑都不屑,“你恐怕不止不允许时笙在我身边吧。” 以季时亦的性格和手段,怎么放心这么大一个隐藏的危险存在世上,什么保证都没有永远不会开口的死人来的守密。 “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她,我护定了,你要是不乐意,杀了我。” 他说这话时身上透着一股莫名的强悍味道,唇角甚至还有几分笑意。 季予南率先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拿出支烟点上。 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插入裤袋,亦正亦邪的气息里透着一股捉摸不定的轻蔑冷笑。 青白的烟雾渐渐模糊了他冷漠的俊脸! …… 一支烟抽完,他走出书房去了房间,不是他平时住的主卧,而是去了时笙住的那间。 握住雕刻着复古花纹的门把手,往下压了压。 房间上了锁。 季予南扯出几分笑,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钥匙。 真是蠢的怎么都学不乖。 时笙已经睡下了。 他推门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黑暗中,能听到女人浅浅的呼吸声,很轻很浅,拂过脸上时有点微痒。 他原本只是想进来看看她,其实没想要怎么,但那晚的记忆突然撞进脑子里,勾起他压抑的念头,蠢蠢欲动。 …… 时笙心里装着事,睡眠很浅,几乎在男人靠近的瞬间她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强势的灌入她的鼻腔。 她猛的睁开眼睛—— 房间里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站在床边,没办法看清他的脸、神情、连身影都是模糊的。 时笙正要坐起来,被眼前的男人眼疾手快的吻住了唇。 她被压在床上,能清晰的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递来的渴望和占有欲,勾着她的舌,与她唇舌交缠的深吻。 她完全没想到季予南会半夜里跟个鬼一样站在她的床边突然来这么一出,完全被惊得呆住了,直到男人的身体彻彻底底的挪到床上,才反应过来去推他。 季予南的唇离开她的嘴,沿着下巴一路吻到了脖颈和锁骨,没有一丁点要停下的打算。 时笙是真的有点慌了,按理说两人已经有过那种亲密关系了,再来一次也不至于会太排斥,但因为她父母的原因,她现在对季予南的靠近已经排斥到近乎反感的程度了。 男人刚开始对她的推拒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后来大概是被这不重却扰的人不能彻底沉浸进去的力道弄得有些烦了,截住她的手,举过头顶压住。 时笙彻彻底底的被他禁锢着无法动弹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怕我死了?一万二 时笙直接吼了出来,“季予南。”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没停下动作,但再猛烈也只是亲她,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足足亲了有五分钟,季予南才慢慢停下动作,衣服有些凌乱,但还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却还是显得有几分狼狈。 他起了身,拉过被子给女人盖上,低低哑哑的嗓音里还有明显的喘息声,“早点睡……” 季予南抿唇,心情有些微妙,“这几天别出去,呆在家里。” 说完,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出了房间。 ………… 第二天,时笙醒的很晚。 昨晚季予南从她房间离开后她就几乎一整晚没睡,两个房间虽然相邻,但介于这种高档别墅的隔音效果都做的比较好,只要不是贴着门听,一般闹出点动静还是听不见的。 但她昨晚却好似听到季予南在浴室里来来去去,折腾了一整晚。 以至于时笙到早上才浅眠了一会儿。 她穿好衣服下楼,艾米丽一脸暧昧的道:“太太醒了?少爷走的时候特意吩咐我不要吵醒您,您是现在吃早餐吗?” “嗯。” 时笙昨天就吃了一顿早餐,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一天滴米未进了,中午被杰西斯的人绑去,晚上又和季予南吵架,虽然被逼着喝了两口汤,但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是远远不够补充体力的。 傅亦给她看的那些资料带给她的只是心理上的刺激,身体的感知能力还是存在的,她现在饿得走路都是飘的。 艾米丽将早餐端上来。 小笼包、豆浆油条、粥、肠粉、虾饺、烧卖…… 基本上她能叫出名字的里面都有。 艾米丽给她摆好碗筷,“这些都是少爷临走时特意吩咐的,他说您心情不好没胃口,让我多做些样式,您挑喜欢的吃。” 时笙安静的低着头喝粥,艾米丽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叹了口气后劝道:“太太,我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能看出少爷对您极好,夫妻间吵架闹点性子是正常的,您看少爷都这么哄着您了,您就别生气了。今早少爷离开的时候我看他脸色不好,还在咳,好像是生病了,要不等一下我挑几样清淡的您打包带去公司,顺便给他带点药?” 时笙饥肠辘辘,粥的味道也很好,很合她的胃口,本来很有食欲吃点东西,在她说完后便没了胃口。 放下筷子起身,“我出去一趟,午餐不用准备我的。” 她没将季予南昨晚最后的那句话放在心上,也许是没听进去,也许是觉得无所谓,甚至消极想着死了也好,不用这么为难。 “可是太太,少爷吩咐了这几天让您暂时别出门,他说很危险。” 艾米丽不知道季家是做什么的,但是能住在这种超级富豪区,周围还有这么多保镖把守,就连周围的住户看到他大多也是毕恭毕敬的,便猜测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时笙脚步未停:“我不舒服,去趟医院。” “我给泰勒医生打电话。” “不用了,不在他的职业范畴。” 艾米丽为难:“那太太您是哪里不舒服?” 等一下少爷问起,她也好交代。 时笙已经在玄关处换鞋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妇科。” 艾米丽:“……” 时笙出门后她赶紧给季予南打电话,看到桌上只喝了一半的粥,心里有些发寒。 少爷临走时特意吩咐,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哄太太多吃点东西,刚才见太大食欲挺好,她就多嘴说了两句。 年轻人心高气傲听不得劝,早知道就忍一忍,等太太吃完了再说。 电话接的很快:“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不咸不淡,但她还是听出了几分紧张的意味。 “少爷,太太出去了,”没等季予南责问,她急忙解释道:“太太说她身体不太舒服,要去趟医院。” 季予南无声的皱紧了眉,喉咙又是一阵干痒,想咳嗽,被他硬忍下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泰勒。” “太太说不在泰勒医生的职业范畴,她去看妇科。” 季予南:“……” “知道了,太太早上出去吃早餐了吗?” “喝了半碗粥。” 听筒那边陷入了安静,即使没看到季予南的脸色,也知道肯定沉得能渗出水,“对不起少爷,太太早上起来原本食欲不错,是我多嘴劝了两句,惹得太太不高兴,只喝了半碗粥。”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男人的声音有几分气喘,“你是一片好心,但记住,没有下一次了。” “是。” 挂了电话,季予南吩咐凯文:“给安德鲁打电话,让他将别墅里的人都派去跟着太太,尤其注意季董的人。” 凯文知道事态严重,立刻给安德鲁打电话。 等电话接通的时间他道:“季董事长要对太太下手?” 季予南咬了咬后槽牙,“这不是正常吗?季董事长一向讲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怎么会允许时笙挑战他的威严。” 他说这话时,满满的讽刺味道。 …… 门上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季予南撩起衣袖的一角看了眼腕表,转头,看着进来的人道:“看来这房子里的主人对傅总经理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从收到消息到现在有半个小时了吧,我还以为会争分夺秒迫不及待地出现在这里。” 傅亦微微喘着粗气,在看到翘着腿,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的季予南那一瞬间脸上的担忧便收了起来。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房间里站着的凯文,勾起唇,淡淡的笑了笑,“就算我想争分夺秒迫不及待,路摆在那里,也只能一步步的走,总不能瞬间漂移吧。万一再遇到堵车我也只能祈祷上帝希望季总还有那么一丝怜香惜玉的心,别把对我的怨恨转嫁到一个无辜女人身上。” 傅亦走到客厅除沙发之外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倒是季总,你就带一个人来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也不怕出了事季家偌大的家产没人继承,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相比,您的命怕是矜贵的很吧。” 季予南最讨厌看到他这副假仁假意的笑,明明虚伪到极点,偏偏某个瞎了眼的女人还被迷得神魂颠倒,长了个脑子也就只有点装饰的作用了。 “无辜的女人?”男人眼神冷漠,“就你?也配说这个词,你算计时笙入局的时候,怎么没说她是无辜的?” 傅亦不在乎他的讽刺,低头不紧不慢的点了支烟,似笑非笑的说道:“时笙本就是局内人,何以谈无辜?难不成你还以为这件事能瞒着她一辈子?” “能不能瞒一辈子是我的事,”季予南俊美的脸上泛着冷笑,下颚绷紧,要用全身的理智才能压制住想要揍他的冲动,“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他牵扯进来,不觉得卑鄙?” 傅亦从烟雾中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沉默了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 唇角的笑渐渐淡去,变得面无表情,“人都是有私心的,季时亦当年为了那枚小印害了时笙的父母,你为了得到时笙不惜抹去过去的真相选择发隐瞒她,杰西斯原本已经准备出国了,所有手续都已经齐全,如果不被仇恨冲昏头脑就不会自掘坟墓。” 低低的嗓音很有磁性,说的话却近乎无情,“就算我利用时笙来达到我的目的,那也是谁更聪明而已,季总你这样直接上门绑人威胁,就是流氓行径了。你恨我利用你们,完全可以冲我来。” 季予南脾气不好,换句话说就是个粗人,他做不来傅亦这种公子做派。 虚伪。 他起身,几步走到傅亦面前,粗暴的拧着他的领子将人从凳子上扯起来,甩在沙发上。 结实的手臂横在他的脖颈前,脸上尽是狰狞的狠意,来势汹汹,透着凌冽的杀气。 一字一句,音咬得极重,“冲你来?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想摆脱季董的控制,为什么不直接冲他去?这么煞费苦心的布这个局,让个女人在前面为你冲锋陷阵,你他妈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 “我不是季董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能对付季董的……”他被季予南勒住脖子,呼吸困难,说话也有些喘,“只有季总您了。” 季予南手指的关节被捏得嗑嗑响,眼睛里是浓墨般的厚重,“所以你明明就握有季氏的证据,还要在试探完我对时笙的感情后才肯交给她?如果当初我不去中国带她回来呢?” “那她就能彻底置身度外了,”温润斯文的男人被揪着领子,模样狼狈,但他看上去毫无在意,唇角勾出几分嘲弄的讽刺笑意,“这些,还真不能怪我,如果季总您对时笙可有可无,那我交给她有什么意义呢?借由她来告诉你们我握有季氏这些年暗箱操作的证据让你们来除掉我吗?” “卑鄙。” 季予南毫不留情的一拳挥过去。 论身手,傅亦不是对手。 他也没有还手。 季予南这一拳打的很重,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直接掀翻在了地方。 凯文退到角落,替他们腾战场。 客厅本就不宽,还放着杂七杂八的家具,影响发挥。 他也觉得傅亦这人——欠打。 傅亦撞在一旁的小几上,深吸了一口气,右边脸颊呈现出青紫的痕迹。 他吸了吸腮帮,缓解疼痛,“我只是赌一把,如果你不在乎时笙,那她手里的证据无论真假都威胁不了你,对你们而言,要除掉一个碍事的女人太简单了,方法不下百种,我只是算准了人性,算不得卑鄙。” “你他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现在还有脸说自己不卑鄙。” 又是狠狠的几拳砸下去。 傅亦一直没还手,面无表情的任他打。 凯文皱眉,“季少。” 季予南这几拳就是他都不怎么承受得住,何况还是一看就是弱鸡的傅亦。 闹出人命总归不好。 极度愤怒的男人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抬手,眼看着又是一拳要重重砸下…… 卧室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拉开,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出来。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短发,自然的黑色。容貌不算十分出众,但也是小家碧玉,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很可爱。 盛夏对家里的每一处摆设都十分清楚,即便闭着眼睛也能行走自。 但刚才两个男人打架,客厅里就像经历了一场龙卷风,家具撞倒了不少,茶几上摆放的物件也摔了一地。 “不要打,我求求你们别打了,傅亦,你在哪?”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看着格外的招人心疼。 她哭着朝客厅中央跑过来,嘴里一直念着傅亦的名字。 傅亦本来被季予南连续的几拳砸得脑袋有点晕,听到她的声音,人瞬间就清醒了。 甩了甩头,用手肘支撑着地面坐起来。 盛夏没听到他的声音,哭得更凶了,“傅亦,你说话呀,你在哪里?” 傅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表现的很正常,但一开口就牵扯到脸上的伤,疼得整张脸都抽了,声音变了调,“别过来。”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女人就被地上的杂物绊倒了,头正好撞在倒在地上的小几上。 ‘砰’的一声。 哭声都弱了几分。 季予南停下手,对着站在卧室门口面面相觑,不知该拉还是站着不动的两个保镖道:“连个瞎了眼的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们干嘛?还不快把人给我带到卧室去。” 刚才还一副面无表情任他随便打不还手的傅亦立刻便变了脸色,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你们别碰她。” 他揪着季予南的衣领,“你有怨有气冲着我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这些年我在干嘛?” 这点力道,季予南甚至不需要用力就能拨开。 但他没有。 盛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哽咽,“不是的,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们要打就打我,不要打他,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求你们不要打他。” “你他妈给我闭嘴。” 傅亦骂人的次数不多,从被季时亦收养后他就被培养得只会以一副温润绅士的面貌去接触他人,他甚至忘了怎么直白赤裸的去发泄脾气。 女人被他训斥的没了声音,咬着唇默默的哭泣,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抽泣声。 可怜的很。 她的手在地上胡乱的摸。 傅亦走过去,宽大的手掌握住她不盈一握的小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还体贴的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 “说话能不能经过点大脑?什么都乱认,万一他们说我杀了人呢?” 他在责备她,但其实没多少责备的意思。 盛夏脸上还沾着泪水,她伸手凭着直觉去摸傅亦的脸,怕弄疼他,不敢用力,“你伤的严重吗?疼不疼?” “我没事,”傅亦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不是三年都不肯见我吗?出来干嘛?” 盛夏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掉眼泪。 傅亦转头看向季予南,擦了擦唇角的血,不甚在意的道:“季少,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盛夏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不要换,不要换地方。” 她摇头,“我看不到会更担心的。” “我没事,别担心,好好在家里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盛夏还是摇头,噙在眼睛里的泪水有几滴被她甩飞出去,溅在傅亦脸上。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季予南冷冷的看了眼身形都不稳的傅亦,甩了甩打痛的手,爆了句粗,低沉的嗓音很是不悦。 对一旁的凯文道:“走了。” 凯文松了口气,急忙小跑过去给他开门。 他还真怕季予南一个控制不住将他打死了。 这种老旧的房子即便是白天楼道也是昏暗的,再加上又在贫民窟,没有物管,又都是各扫门前雪,楼道的灯坏了也没人管。 凯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季少,我还真怕你一个控制不住将他打死了。” 季予南抿唇不说话,原本他是很不屑傅亦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利用别人的人,但是看到他对那个女人,又觉得他其实说的很对,人都是有私心的。 若换作他,可能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跳过傅亦这个话题,掸了掸西装上粘上的灰,“事情已经发生了,季董那边是肯定不会容时笙的,想想下一步怎么走吧。” ………… 下了楼。 季予南坐进车里,有几分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原本累积在心里的怒气也一下就散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时笙,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凯文从后视镜里看他一脸疲惫的模样,在心里微叹了一口气:“离公司还有一段距离,您休息一下吧。” 小憩一会儿也是好的,熬夜总归是对身体极有伤害。 看季予南眼底的青色,就知道他昨天晚上肯定又是一夜未睡。 “让安德鲁看着太太,不要让她再接触傅亦。” “是。” 凯文打完电话,问季予南,“既然傅亦已经试探到您对太太的心思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利用杰西斯绑了太太威胁您呢?也是为了试探您对太太的心思?” 傅亦这种深沉的心思他还真是猜不透。 原本闭着眼睛的季予南睁开眸子,看着车顶,他几乎能猜测出昨天傅亦对时笙说的话。 嗓音很低,近乎喃喃自语,“如果不这样,怎么让我如此舍不得呢?”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打电话给季时亦。 虽然季时亦说是他自己收到的消息,但他不信,如果真是在机场就收到了消息,怎么会来的那么迟。 正好和时笙被傅亦救了的时间点对上。 像他们这种人不怕一个彻底冷漠无情的人,再深的感情,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时间久了会慢慢被冲刷掉棱角,再想起,也就只是想起而已。 不会疼,不会被那些尖锐的棱角戳得伤痕累累。 但对一个明知道他和她有家仇还选择救他的女人,他怕是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凯文摇头。 这解释,他还是听不懂。 您不是早就放不下了吗?还需要来这么一出? 不过,他没有再问下去。 关于季予南的私事,他一向进退有度。 车子开出贫民窟的范围,他道:“是直接回公司吗?” “……”季予南沉默了半晌,淡淡的应道:“恩。” ………… 时笙开着车,最终她还是决定去傅亦给她的那个地址看看,一直打傅亦的电话都无人接听,她怕他的真的出了什么事。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的视线往后视镜里一瞟,发现身后有几辆车子已经跟了她很长一段路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车型和车牌,但如果仅仅只是其中一辆或者只是短途还好,而这几辆车一直从别墅区出来没多久之后就跟在她身后了。 从身影来看,挨她最近的那辆里是个男司机,这么长的车程却始终没超过车。 这不寻常。 时笙皱眉,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季予南既然已经下了命令不准她出门,又怎么会不做任何措施呢。 过了红绿灯后,时笙将车停在路边,后面跟着的几辆车也依次停下了。 她没下车,身后的几辆车上也没人下来。 僵持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领头那辆车驾驶室的门推开,黑衣黑裤的安德鲁从车上下来。 紧身衣服下,肌肉一块块隆起,将男人魁梧健壮的身材清晰的勾勒出来。 他走到时笙的车旁,弓身问道:“太太,是有什么事吗?” “季予南让你们跟踪我的?” “少爷只是让我们一路随行保护太太,并不是跟踪,如果是跟踪,您不会有机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毕竟是经过职业训练的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安德鲁平时负责别墅的安全,虽然经常见到,但交谈这还只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她撬了季予南的书房。 她发现,季予南的保镖和他一样厚脸皮。 “我不需要,你们回去吧。” “抱歉太太,少爷给我们的命令是保护好您。” 和平时跟在季予南身边的有些保镖不同,他们是季予南亲自挑选并训练的,只听从季予南的吩咐。 即便是季时亦的命令,他们也是不听的。 时笙看着他那张死人脸就气,升上车窗,开车走了。 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傅亦说的那人她没见过,又是在私人地盘,如果真有危险喊破喉咙也没人救,带着保镖安全一些。 车子驶上贫民窟那条路时,一直安分跟在后面的车突然驶到前面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安德鲁从车上下来:“太太,这地方龙蛇混杂,您还是换个地方吧。” 时笙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她用手支着头,一副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不是有你们在吗?我去我之前住的地方拿点东西。” “太太想要拿什么?我去给您拿。” 时笙眉头跳了一下,脸色的颜色青白交替,咬牙切齿的说道:“一些私人物品,不方便。” “季少安排了女保镖,”安德鲁的声音温温淡淡,似乎料准了她会这么一说,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时笙脸色很冷,没有回话。 “请太太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吩咐人去取。”他朝后面的车辆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下来了。 时笙回头一看,还真有女保镖。 她不悦,恼怒道:“你们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东西,去拿什么?” 安德鲁笑笑,“我会让她将里面的东西都搬下来,太太看哪些有需要就带回去,没需要正好顺道扔了。” 时笙:“……” 她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在这一刻偃旗息鼓,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双手握着方向盘,抿着唇不说话。 安德路也没催他,恭敬地候在一旁。 最终。 还是时笙妥协了。 有他们在,自己就算去了肯定也没机会打听到傅亦的消息。 “回去。” “是。”安德鲁坐回车上。 回去的路上和来时一样,他们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既不会造成她的困扰,也甩不掉。 ………… 季予南下午回来的很早,还不到他正常下班的时间。 黑色的西装裤上有略微凌乱的痕迹。 看到他,艾米丽有些意外,除了周末,季予南几乎从来没有这个点回来过。 “少爷?” “太太呢?” 季予南俊毅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有明显的鼻音。 “太太在楼上休息,您脸色看着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需要请泰勒医生过来看看吗?” “不用了,太太今天从外面回来就一直都呆在房间里吗?” “吃过午饭后在花园里散了半个小时的步,后来又去了一趟健身房,才刚上楼没一会儿。” 季予南点头,将脱下来的外套交给艾米丽。 艾米丽接的时候不小心碰触到他的指尖,尖叫道:“天啊,怎么这么烫,您在发烧。” “没事,不要让太太知道。” 季予南上了二楼,他是真的不太舒服,嗓子疼,头重脚轻,呼出的气息滚烫。 下午在办公室一直犯困。 抬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还真有点烫。 原来是发烧了。 他身体一直很好,距离上次感冒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年了,几乎都忘记感冒的症状了。 季予南回主卧之前去了趟时笙的房间,听安德鲁说她今天打算去找傅亦。 门没锁,一扭就开了。 不知道是终于学乖了知道锁了也没用,还是没料到他会这个时间点回来。 房间里没人,浴室的门也只是虚掩着,房间太安静,衬得从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格外清晰。 季予南觉得那些水珠每一滴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滚烫的呼吸愈发炙热——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呼吸更顺一些。 …… 时笙掬了捧水拍在脸上。 冰冷的水珠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微喘了一口气,双手撑着盥洗池,微微前倾。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刚刚洗完澡,脸上被热水薰出两团红晕,头发还有点湿,凌乱的披在肩上。 浴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她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回头看着走进来的季予南,僵着脸问:“怎么是你?” 房间的温度调得很高,所以她洗完澡后就穿了件夏天的吊带裙,里面什么都没穿。 也没想着季予南会现在回来。 季予南皱着眉看她,时笙的表情看上去好像真的是因为进来的是他所以不喜。 “你还想是谁?”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异于平常,鼻音很重。 大概是生了病,身体不舒服外加受了冷遇,脾气顿时就爆了,“说啊,你想进来的人是谁,嗯?” 时笙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被他劈头盖脸的就打断了,“傅亦?” 时笙:“……” 她觉得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可能有点不太正常,莫名其妙。 男人朝她近了一步,将女人拉进怀里,低头,一言不发的吻了上来。 时笙还没彻底从他突如其来的吻中回过神来,男人已经一个用力将她抱坐在了盥洗台上,膝盖抬起,强势的分开她的双腿支在柜子上,阻止她逃跑。 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绕到她身后贴着她的背脊。 女人湿润的头发和他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等时笙回过神想到要去推他时,便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着她的腿。 “你……” 刚开了荤,又血气方刚的男人,吻得还这么激烈,有这种反应并不稀奇。 她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推拒的动作越发厉害了。 季予南呼吸紊乱的亲了她两下,捧着她的脸,眼神炙热的看着时笙,“做吗?” 沙哑的嗓音很性感,莫名的很撩人。 “不。” 季予南用舌尖卷起她的耳垂含在嘴里,模糊不清的道:“忍不了了。” 男人的唇吻上她的耳廓,又沿着耳根吻到下巴,却又突然停住了动作。 他直起身,眼睛里还有明显的荷尔蒙在浮动。 替时笙整理好被他蹂躏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我想你现在大概不会乐意跟我做,早点睡。” 季予南说完,没再停留就直接转身出去了。 直到外面传来关门声,时笙才确定季予南是真的离开了。 她回头,镜子里的自己木着一张脸,耳根和脖子上都有清晰的红痕。 …… 时笙又洗了个澡才出去,但身上季予南的温度和气息还是强势的霸占着她的思维。 艾米丽在门外敲门,“太太,晚餐已经做好了。” 时笙不想见到季予南,“我不下去了,送上了吧。” “可是……”艾米丽为难的看了看她,“少爷让您下去吃。” “我不想下去,送上来。” 艾米丽听得出她已经有几分不高兴了,但相比之下,她更怕季予南那张阴沉的脸。 “可是太太……” 时笙将手上正擦拭着头发的毛巾扔在角桌上,她不想冲着艾米丽发脾气,但这一整天都生活在季予南的阴影里,时笙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窜起的那股怒火。 “既然我这个太太说的话不起作用,那以后就别叫我太太了,以后叫我的名字吧。” 她抬手要关门,一条属于男人的手臂从她的视线死角伸过来,撑住门板。 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下去吃饭。” 时笙皱着眉不说话,但眼里抗拒的神色明显。 “如果你不想我晚上换个房间睡,那就随便怎么闹。” “季予南,”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咬着唇,脸上交织着恼怒和委屈,“我现在出门你不让,见谁也到经过你的同意,吃个饭你也要管,你他妈是不是性格突变成女人了吗?” “没有。”他皱着眉,虽然一脸不悦,但语气还是淡淡的,听不出恼怒的意思。 时笙正好奇他怎么没有生气还回答的这么干脆利落,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毒舌,就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就算性格突变也不会是女人,我现在还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干你,暂时没有出现过记忆缺失或对你没兴趣的时候。” 时笙:“……” 她精致的脸上尽是怒气,贝齿死死的咬着唇。 艾米丽在他从阴影处闪身出来就已经识趣的下楼了,现在走道上就他们两个,但时笙还是不自在极了。 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季予南,你怎么不去死。”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她指着楼梯的方向,“你给我滚下去。” 再看着他,她要控制不住打人了。 “五分钟,如果我没看到你出现在餐厅,我就当你默许了。” 默许什么,傻子都知道。 时笙不客气的甩上门,换了套衣服下楼吃饭。 艾米丽正在摆碗筷,季予南不在,他平时坐的位置空空的,甚至没有拉开的迹象。 “太太,可以开饭了,少爷……” 这些都是少爷根据太太平时的喜好亲自拧的菜单。 她怕太太知道是少爷吩咐的,又闹情绪不肯吃饭,话说一半急忙住了嘴,“做的都是您喜欢吃的。” 时笙拉开餐凳坐下,扫了眼桌上的菜色,大都是她平时爱吃但季予南碰都不碰一下的菜式。 种类很多,远远超过平时的量。 时笙低头吃饭,明明是平时爱吃又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今天却淡得如同嚼蜡,寡淡没有味道。 大概真的是被那男人气得没了胃口,时笙草草的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碗筷,“他不吃饭吗?” 虽然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脸不爽语气硬邦邦的,但艾米丽还是喜出望外急忙回道:“少爷说过会下来吃饭的,不过他回来的时候正发着烧呢,会不会体力不支晕倒了?” 虽然知道艾米丽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时笙还是忍不住失了神。 原来刚刚在楼上她感觉到季予南呼吸滚烫,真的不是被吻得神智不清产生的错觉。 他感冒了。 发烧了。 时笙这下彻底没有吃饭的胃口了,“给泰勒打电话了吗?” “少爷不许,他甚至不让告诉你。” 时笙没再说话了,表情看上去很淡,没有一丝半点关心的成分。 艾米丽沉默的退到了一旁。 客厅的气氛就彻底沉寂下来了。 时笙又勉强吃了小半碗饭,才放下筷子上楼。 经过季予南房间时,她还是停下了,站在门口迟疑了几秒钟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她的性格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即便这几天因为过去的纠葛变得矫情了些,但也不会明明想进去看看,还站在门口徘徊个几十分钟犹豫不定。 房间里没开灯,也没拉窗帘,光线虽然暗,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到床上隆起的那一团阴影。 大概是感冒的原因,男人的呼吸很重。 时笙没有刻意放低脚步,和他睡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晚上,她知道这人的敏锐力有多变态,即便是应该处在深度睡眠的时间点,她动一动脚指头都能被他察觉。 她刚才推门进来虽然动静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动静,他肯定听见了。 男人侧躺着闭着眼睛,昏暗的光影下五官很深邃。 时笙抬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很烫,皮肤因为发烧缺水有点粗糙。 还没来得及收手,手掌覆盖下的眼睑突然动了一动,她吓了一跳,抽手,和已经睁开眼睛的男人四目相对。 “……”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时笙抿唇,“你发烧了。” “嗯。”他很低的应了一声。 “我给泰勒打电话。” 她转过身准备离开,季予南想也没想的扣住她的手腕,“是你自己要进来的。” 眉目间布满了阴鸷的戾气,因为生病稍显弱势,看着不凶,反倒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错觉。 但下一秒,时笙便知道这连错觉都不是,是她脑子发抽才会觉得季予南楚楚可怜。 他跟这四个字—— 压根就扯不上半点联系。 男人手上用劲,时笙即便有心理准备但也被他拉得直扑进了怀里。 这力气,哪是生病卧床的人有的。 时笙的下巴不偏不倚的撞在他的胸膛上,传来闷闷的声响,男人轻哼了一声,身体都绷紧了。 活该。 转瞬间,他翻身将时笙压在身下,但也只是禁锢着不让她离开而已,并没有其他进一步的举动。 “不用叫泰勒,陪我睡一下就好了。” 只是感冒而已,除了有点头痛外加呼吸不畅,基本没有其他不能忍受的症状。 在他看来实在没有看医生的必要。 若时笙不进来,他也不会想着要仗着自己感冒特意去找她做些什么,但她进来了,他感冒难受需要人照顾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想喝水。” 时笙被他抱的除了能正常呼吸外,连动动身子都做不到,她望着天花板,尽量让自己不发脾气,不露出看智障的眼神。 “你松开,我去给你倒水。” 她恨季时亦,连带着迁怒季予南,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但从知道他生病到上楼,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时笙忍了无数个瞬间,还是没忍住推门进来了。 “杯子在你那侧的床头柜上,有水。”季予南松开她。 男人大概都不习惯用保温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的,杯子里的水都凉透了。 时笙从床上下来。 季予南几乎在她脚刚沾着地的同时也跟着坐了起来:“去哪?” 以前没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缠人,生个病跟基因突变了似的。 “我去给你倒水。” “有。”杯子里还有半杯。 “冷的,你想喝了直接躺医院是吗?” 季予南闭嘴不说话了。 时笙倒了水,又顺道将医药箱一并拿到了季予南的房间。 里面除了伤药就是纱布,药品也只有消炎药,感冒应急药之类的都没有,。 她随手翻了翻,连温度计都没有。 时笙合上盖子,不悦的抱怨道:“泰勒给你备的药箱怎么什么都没有?” 像季予南这种人肯定不会有自己备药的习惯。 “以前备过,过期了,后来就没备了,”他半眯着眼睛,神态懒散,不太想说话的样子,“感冒这种小病不需要吃药。” 他以前感冒从来没发过烧,也没吃过药,睡一觉基本上就好了。 “那你就躺着吧,最好烧成个智障,免得看了让人心烦。” 季予南:“……” 见她真的起身要走,他拉住她:“我让保镖去买。” …… 周围没有药店,所以耽误的时间有点长,买回来时季予南已经撑不住睡着了。 39°8。 幸好保镖不像季予南这么智障,买温度计的时候还知道买点退烧药和感冒药。 时笙叫醒他起来吃了药,又拿湿毛巾给他敷额头,但高烧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本来想把被子一并给他掀了只盖个薄毯,但他一直皱着眉说冷,时笙便由着他了。 只是时不时的拿毛巾给他擦身上散热。 季予南的身体底子很好,烧到半夜就退了,已经察觉不到有感冒症状了。 时笙一直在季予南的房间呆到凌晨四点多,确定他没有要再发烧的迹象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刚一出门,原本熟睡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眉宇间尽是疲惫,看了一眼掩的门,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 时笙被电话铃声吵醒,她眯着眼睛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喂。” 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有明显的起床气。 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哭声以及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时笙浓浓的睡意被她的话惊得瞬间就没了,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你说什么?傅亦被人带走了?” 她直觉,这个给她打电话的女人就是傅亦让他保护的那一个。 “傅亦给你的我的号码?” 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没料到事情都这般紧急了她还能若无其事的问这个看着一点关联都没有的问题。 “是,”声音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我在美国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想着傅亦既然将你的号码给我,那你们肯定是朋友,才贸然打电话麻烦你的。” 顿了顿,见时笙还是没说话,便准备挂电话,“对不起,打扰你了。” 时笙很生气,她同意帮忙主动揽责任上身和傅亦未经她同意直接让人招商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这种类似于赶鸭子上架的事落到谁身上都不会好脾气的接受。 但听到女人歉意的说在美国实在找不到帮忙的人,才会给她打电话,时笙又觉得自己强硬的心墙像裂开了一条缝,正一点一点的分崩离析。 找不到人帮忙。 她曾经也这么绝望过,交不出母亲的医药费要被赶出医院,一个人走在街上茫然四顾,找不到人能帮忙。 于是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将昨天的事说了说,大概就是有个人闯到她家里绑了她,又出手打了傅亦,今天早上傅亦就失踪了。 电话一直都关机。 时笙这几天给傅亦打电话都打不通,所以并不觉得关机是多严重的事,“你看到那个打傅亦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有了目标,警察搜寻的范围也相对要小些,这种类似被寻仇然后失踪的事她帮不上忙。 盛夏有几分尴尬的说道:“对不起,我眼睛看不见。” 时笙:“……”。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傅亦托付的语气那么慎重了,让她一度以为,他让自己代为照顾的人是个孩子。 盛夏:“我听傅亦叫他季少。” 在美国,中国人不是普遍群体,姓季的人更少,能被人恭敬的叫季少的更是屈指可数,很不巧,她和傅亦就认识一个,而且还有足够的犯罪动机。 “你在哪,我来找你,见面后细说吧。” 对方报过来一个地址,果不其然就是傅亦给她的那一个。 …… 时笙洗漱换衣服出房间,经过季予南房间时,她推门进去。 男人刚洗了澡出来,全身上下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胸前还有水珠滚动,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他正拿着毛巾漫不经心的擦拭着,看不出半点高烧过后的虚弱。 看到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的时笙,他的唇角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么关心我?昨晚凌晨四点多才回房间,现在又这么早过来,怕我死掉?” 第三百六十四章省得我在监狱里夜夜惦记 时笙看着他,有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此刻内心情绪的波动。 舔了舔唇,僵硬的说道:“刚才有个女人打电话给我,她说傅亦失踪了。” 季予南正在擦拭头发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沙哑的问:“然后呢?” “你昨天是不是去找过他,还打了他?” 在时笙说第一个字起,男人的眉眼就重重的眯了起来,侧过半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清早出现在他房间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他的女人,脸上看不出喜怒,但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冷漠的深沉。 “你怀疑是我让人把他给弄死了?” 他看过来的眼神太冷太厉,时笙被看得心里掠过短暂的心虚—— 她只是大清早接了个陌生电话,至于傅亦是不是失踪,她并不确定,没有任何证据就来责问季予南,确实站不住脚。 时笙别过脸,不敢和他对视。 因为心虚,声音有些软,“我没这样说,只是顺道路过你房间门口,便进来问问。” “但你全身上下透出的意思都告诉我你不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他扔了毛巾迈开步子走到时笙面前,脸上冷沉沉的,“你在怀疑我。” “不是。” 她推门进来,只是为了确认那个陌生女人口中的季少是不是季予南,可能还有些不放心他的身体。 但绝对没有怀疑的意思! “那你进来干嘛?看我?” 时笙要走,被他又逼了回来,“那你昨天有没有去找过傅亦?” 有些话开口很难,但一旦开了口,就要问出答案。 季予南:“……” “有没有动手打过他?”时笙仰着头,眼前的男人明明离的很近,但她却好似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男人低头看她,英俊的轮廓紧绷着,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出几分明显的阴鸷。 他没有回答,并且看样子也不打算回答。 时笙确定,他不是不屑回答或者单纯的不想理她,而是默认。 默认他昨天见过傅亦,还动手打了她。 “他失踪了。” “所以呢?”听出她话里质问的意思,男人挑眉,眉眼间尽是不屑。 骨节修长又带着薄茧的手指钳住她的下颚,指尖还有沐浴乳淡淡的香味。 季予南迫使她往前一步与他对视,“报警尚且要失踪24个小时才会立案,你呢?时笙,你用了多长时间定我的罪?”声音很冷,没什么起伏:“从你接电话到现在,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恩?” 一阵猝不及防的剧痛,时笙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他给掐废了。 痛的瞪大眼睛,眼眶蓦然就红了,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觉得委屈,嗓子拨尖的叫了一声,“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季予南没有放手,却松了力道,不依不饶的问道,“说啊,你用了多长的时间给我定的罪?是绑架还是谋杀,需要我借电话给你报警吗?” 时笙几次想躲开他的钳制,但她那点力气在一个铁了心要与她计较的男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昨天打了他,你就认为他的失踪和我有关,我昨天要是废了他,你今天是不是就要觉得是我弄死他,抛尸荒野了?” 季予南眯着眼睛盯着她一副受尽委屈要哭不哭的模样,心里烦躁,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不过却小心分寸并没真的捏疼她。 他不承认自己在吃醋,还是为了个对自己半点不上心的女人吃醋。 他将这归结为男人喜欢征服的孽根性! 时笙出于本能的挣扎,但始终被男人禁锢着。 她压抑的怒气一下就上来了,“我不过只是问问,如果傅亦失踪真的和你没关系,你又何须这么不依不饶,非逼着我相信你?”她难受的咽了咽唾沫,“我信不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警察信你。” 季予南一张俊脸阴郁到了极致,冷笑了一声。 安静得过分的房间,因为男人这一声笑,气氛变得格外紧绷和毛骨悚然。 她还在回味这个不合时宜的笑代表的含义,脑子里甚至都还是一片空白,便被季予南拽住手,扔在了床上。 主卧的床垫并不是超软的那一种,相反,有点硬。 时笙被季予南远距离的拎起扔上去,整个人都摔得懵了一下。 随即—— 男人单膝跪在床边俯身覆在她的上方,遮住了大片的光线。 他逆着光,脸上的神情也一并笼在阴影中,看不怎么真切。 时笙只能清晰的看到他额头上明显绷起的青筋,能感受到他的跳动。 季予南闻着从女人身上传来的陌生且熟悉的香味,陌生是因为这种香味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并不久,熟悉是因为,他这几晚都是靠着这种香入睡了。 如今近距离真真切切的闻到,男人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他低头要吻上去,但在距离她的唇仅有几毫米的关口,这个念头被他克制住了。 心头燃烧过旺的怒火没地方发泄,眸子里爬上了几根血丝,“你现在要去哪?警察局,就为了那个人渣?? 季予南阴鸷的脸上全是骇人可怖的狰狞,时笙也已经不是十八岁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自己发泄爽了全世界的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天真少女了。 她能十分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季予南随时会控制不住的情绪,他们现在的姿势,吵架的原因还是因为一个男人,卧室,床…… 这么多的因素,随便一个都能构成擦枪走火的导火线。 “没有,我没有要出去,我也不是要去警察局。” “呵……”男人冷笑,“穿成这样还化了妆,你是打算在家里给我看吗?” 时笙:“……” 这短暂得似乎只有一秒,又好像漫长的有一个世纪之久的沉默彻底点燃了季予南心头的怒火。 他俯身,对着她的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你是不是恨我?” 时笙没想到季予南会突然失控吻她,用了十成的力道挣扎,根本无心去听他低沉得几乎呓语的问话,“你放开……” “既然我碰不碰你你都恨,那碰或不碰又有什么区别呢?” 时笙本来就慌,现在被他一番言辞直接绕的有点晕了。 但季予南没给她想清楚的时间,他已经在脱她的衣服了。 她从来不觉得季予南是情场高手,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低估了他。 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轻轻一动,内衣的搭扣就开了。 没有束缚,男人的动作愈发肆无忌惮。 “你先放开。” 时笙直接撑起身子往后退,被男人攥着脚踝,立刻就没法动了。 男人本来就没穿衣服,这一番动作下来,围在腰上的浴巾已经有些松了。 季予南勾了勾唇,眸子里半点笑意也没有,有的只是不屑的讽刺,“不想让我碰?那你想让谁碰?” “谁都不想让他碰,你放开,季予南,你这个神经病,你他妈脑子智障了吗?以为对女人动粗就算是得到了?这是禽兽才做的事,流氓,混蛋。” “做不做我在你心里似乎都没什么好印象,”他的眼里覆着一层薄冰,“既然如此,不如就做吧。” 说话间,她的裤子已经被褪到膝盖了。 男人腰上裹着的浴巾彻底落下来,一切都清晰明了赤裸裸的暴露在她面前。 时笙:“……” 卧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季予南,你别逼着我……” 话还没说完,换来的便是男人彻底的占有。 她的身体还没有准备好,被强硬撑开的痛和不可置信让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男人的双臂撑在她的脸侧,双腿压制着她的膝盖,将时笙整个覆盖在自己的阴影下。 透着一股强悍的荷尔蒙暴戾的占有欲。 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哑着声音问时笙:“喜欢傅亦还是喜欢我?” 时笙痛极了,说话声音都在颤抖:“我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你这个强奸犯,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 “呵,”男人冷笑着低头封住了她的唇,吻得极其蛮狠,“强奸在美国属于重罪,那不如我就把那些年缺失的都在今天一次性补上,也省得我在监狱里夜夜惦记……” 季予南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今天没有再**得狠一点。” 时笙疼得双眼泛红,她已经不知道是被他咬得那一下给疼哭了,还是他直闯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想哭了。 她看着他,尖叫出声:“你混蛋,季予南,你混蛋。” 时笙闹腾的厉害,头左右摇晃就是不给他亲,季予南拧眉,腾出手捧着她的脸,“别闹,时笙,乖一点,别闹。” “你混蛋,季予南,你这个王八蛋。” 时笙抄起枕头朝他砸过去,一边砸一边委屈的掉眼泪。 男人也不躲,大有随她闹的意思,身下的动作没减半分劲头,反倒越来越凶。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季予南给拆了,后来连打他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他欺负。 时笙被折腾得迷迷糊糊时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个想法—— 如果以后二婚,她宁愿找个走路都喘气的胖子也不愿意找季予南这种身材精壮还有肌肉的男人。 …… 季予南真的是说到做到,将她压在身下可劲的折腾。 按照正常人一周三次的频率,从她被抓回美国和季予南睡了之后,中间间隔的一个星期的量是补起来了。 时笙从最初又抓又挠又咬的暴力反抗到后面缩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求饶,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等季予南终于发泄完放过她,时笙几乎立刻便钻进了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丝密缝。 她倦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没睡醒加精力耗损严重,时笙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就连季予南拿毛巾给她擦拭身体都没吵醒她。 ………… 时笙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睛,卧室里一片漆黑。 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够着身子去按床头的壁灯。 季予南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之前被强行扒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沙发上,被子里的自己也不是全身赤裸,而是穿了件男人的衬衫,质地精良的衣料贴在身上,柔软舒适。 估计是季予南给她穿衣服时没什么耐心,就只随意扣了两颗扣子,她一坐起来,胸前的大片肌肤就露出来了,遍布着或轻或重的吻痕。 时笙木然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换衣服下楼。 下楼梯时,从包里拿出手机。 已经晚上7点多了,上面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其中三个是今天早上打给她的那个陌生号码。 傅亦…… 她差点将他的事给忘记了。 “太太,您醒了,是现在用餐吗?” “嗯。”她快要饿死了。 时笙坐在餐厅里盛夏回电话,那边接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等她。 “时姐姐。” 时笙不习惯对她而言还是个陌生人的人叫她叫的这么亲密,但到底没说什么,“傅亦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我已经报了警了,但警察说要失踪24个小时以上才能立案,”盛夏和时笙说话还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您能帮我去傅亦租的房子里看看吗?” 盛夏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是个瞎子,然而在恨着自己的同时也深刻地恨着傅亦,这种恨,从她眼睛瞎掉的那一天就时时刻刻的折磨着她。 无数个午夜梦回——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淡忘的时候,又因为某件事生出咬牙切齿的痛恨。 这是种建立在根深蒂固不可自拔的爱上的恨。 也正因为爱着,所以不能彻底的恨上,做不到决绝,就只能无休无止的纠缠下去。 如今傅亦出事,她却连打个车去他家里看看这种简单的事都没办法做到。 她不知道傅亦住哪儿,或许他曾经告诉过她地址,但现在再去回忆,脑子里没有半点印象。 只记得,这三年里无数次将傅亦隔绝在门外。 傅亦有她家门的钥匙,但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例如医生每个月给她做例行检查这种,其余时候在她拒绝他进入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擅自开门的。 来美国这些年,除了保姆每个星期会带她去稍远的比较安全的地方转转,盛夏平时就没独自出过门。 当了三年的盲人,她连一点独立生活的技能都不具备。 就算她现在能摸着走下楼,但也没办法走出贫民窟去打车。 “好。”时笙答应了。 “谢谢你时姐姐,真的太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就算傅亦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照顾我。” 时笙沉默了几秒,还是残忍的说:“我自己也是一堆麻烦事,和傅亦相比,我更是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我等一下会去傅亦租的房子看看,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我送你回中国吧,找个信得过的人照顾你。” 她知道自己这话对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有多残忍,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麻烦,她没办法照顾她,与其让她对自己产生依赖、抱有希望,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我……” 盛夏的语气激动起来,正好克洛伊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太太,可以开饭了。” 时笙打断她的话,“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考虑。” “好。” 盛夏毕竟和时笙不熟,表达情绪或要求也不向对着熟人那般泰然自若,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傅亦的下落,自己的事可以以后再说。 挂了电话。 时笙吃完饭,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 “太太,少爷让您在家等他回来。” 时笙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季予南,又怎么会乖乖的留在家里等他回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见克洛伊想拦又不敢开口的模样,知道是自己今天早上的话起了作用,“我会带保镖,没事的。” 她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她知道,不会为了和季予南怄气就不顾自身能力胡乱逞强。 杰西斯虽然人在监狱,但难保不会为了报复季予南再让人抓她一次,变态的心理向来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思考。季时亦现在知道她是时荆愠的女儿,本来就看她不爽,估计现在恨不得将自己尽快除掉。 这两方的人她都惹不起。 时笙换好鞋子推开门准备出去,却没想到和门外刚好回来的男人撞个正着—— 季予南刚从车上下来,黑色长款风衣包裹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型,蹭亮的皮鞋,里面是套中规中矩的深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的扣子没扣到最上面,里面系了条深色的条纹真丝方巾。 有些人即便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也足以让周围的所有沦为陪衬。 季予南便是如此。 他看到穿戴整齐拎着包准备出门的时笙,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顿时窜起了幽蓝色的火焰,菲薄的唇抿出锋利的棱角。 微微抬眸,看向时笙身后的克洛伊,“怎么回事?” 克洛伊没料到季予南会掠过太太,直接问她,紧张的道:“太太说她有事要出去,不过会带着保镖。” 季予南甩上车门沿着阶梯走上来,“不准。”说话时甚至没有看过时笙一眼。 “季予南,我真的有事。”她压了压心里窜起的火,知道现在跟他杠上讨不了半点好处,至于白天的事,就当被狗咬了。 “家里有保姆,保姆不行还有保镖,有什么事可以让他们跑一趟,不必要非自己去。”他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插进裤包里,“如果他们都不行,你要干嘛,或是要去见什么人,我替你走一趟。” 瞧着男人波澜不惊的俊脸,时笙心里那团明明灭灭始终压抑的火苗‘噌’的一下燃得更旺了,紧绷着脸,声调拨高,“既然如此,你从现在起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出这道门了?有事让下属去办就好了。” 季予南浓墨般的眼蒙盯着她,时笙与他对视,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男人全身紧绷的肌肉和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僵持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 季予南半垂着眼眸,淡淡的道,“可以。” 时笙:“……” “满意了?可以进去了?” 季予南眼底有明显的倦意,连说话都比平时冷沉,但眸光却冷厉的寒凉刺骨,混着让人看不透的复杂情绪。 见时笙没有动作,伸手牵了她往客厅里走。 男人粗粝的手裹着她细白的手腕,温度比她的肌肤略烫。 时笙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手,直接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了出来,面无表情的道:“我说了我会带保镖。” 季予南盯着自己空了的掌心,身体轮廓的线条愈发紧绷,言语间明显的压抑着不耐烦,“时笙,你别跟我闹,我耐心不好,怕吓到你。你如果不想自己走进去,我不介意抱你进去。” 时笙紧咬着唇和他僵持,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 她见识过这个男人蛮横起来不讲道理的一面,也猜到自己的抗议起不了作用,季予南决定的事,不管是来软的还是硬的,总是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才肯罢休。 她只是去傅亦家里看看情况,找人这种事也帮不上忙,大可以让保镖跑一趟,但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搓揉捏扁,不甘心明明是季家对不起她,到头来还要处处受季予南的保护,对他心存感激。 其实最大的不甘心是对她自己的。 和季家抗衡,她这辈子可能都没这能力,但是自己手中握有季氏这些年暗箱操作的证据,傅亦给她的加上这些年做季予南秘书时收集的。 就像傅亦说的,季长瑶无法担季家的大梁,季时亦年纪大了,季家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季予南,就算没办法直接找上季时亦报仇,但她也可以通过毁了季予南让季氏分崩离析,渐渐走向消亡。 季家仇人那么多,到时候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 虽然时间很长,但总算是一线希望。 可是,时笙下定不了决心。 她为了一条项链,将自己搭进去了。 人生还有比这更讽刺的是吗? “我要出去,季予南,我的事你没资格管。”她的声音有点激动,门口除了克洛伊还有跟着季予南一道回来的保镖,都看到他们平时无所不能的季少被女人甩了脸子。 “都给我下去。”季予南扫了眼周围像雕塑一般立着,尽力减低存在感的众人,脸上覆着一层森冷可怖的气息。 周围的人早就想闪了,不是什么热闹都那么好看的,尤其是跟了季予南稍微有点时日的人都知道,季少脾气暴躁还爱面子,折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还刀口不见血。 杵着的人短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季予南弯腰将时笙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客厅将她放在沙发上。 有了今早的经验,床和沙发对时笙来说都是危险的物件,季予南刚将她放下,便像屁股坐在仙人球上似的跳了起来。 瞧着她的样子,男人冷冷的勾了下唇角,双手撑在她的两侧,身子下压—— 将时笙逼得不得不蜷缩在沙发上。 她绷着背脊,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攥得很紧,一脸戒备的盯着他,“你干嘛?” 男人修长的身形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你觉得我想干嘛?”他的嗓音很哑,很低,说话间,脸又近了近。 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 时笙神经一紧,想往后仰,但她身后是沙发的靠背,根本避无可避。 “季予南,如果你再敢强暴我……” 话说一半,男人吻上了她的唇。 只是中规中矩的贴着,没有进一步的侵入。 时笙不敢讲话,生怕刺激了他兽性大发,克洛伊刚才直接退到外面去了,现在整栋别墅就只有她和季予南两个人。 万一他又像今天早上那般用强,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她能当今天早上是被狗咬了,总不能次次都当是被狗咬了吧,这样他还真当她被他强奸上了瘾,都不与他计较了。 季予南看着她神经紧绷、一脸戒备的样子,似笑非笑:“如果我再敢强暴你你要如何?告我?时笙,需要我提醒你吗?没有我的许可,你现在连这道门都出不去,怎么告我?” 时笙鄙夷,“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这个社会才会如此让人厌恶。”她觉得再跟季予南这种直男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别过脸,拒绝与他对视。 男人低低沉沉的笑意自喉骨间传来,伸手捏着时笙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正,“乖乖在家呆着,别想着再去找傅亦,就算去了,你也不可能会找到他。”“你把他怎么了?” 她在他怀里,心心念念惦记的却是别的男人,那双平日里眼尾微微上挑看上去时刻都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因震惊而瞪大。 里面的光芒犹如碎钻,刺得他双目微疼。 几乎没有思考,刻薄的话已然出口,“不是说失踪了吗?大概是死了,你如果真要找,也别浪费时间去他家了,雇艘渔船去海里捞尸体吧。”他笃定的语气让时笙没办法将这话里恶意的内容当成赌气或者挑衅。 原本已经被季予南折腾得身心俱疲,不想说话,却被他一句话刺激得心神俱裂。 时笙脸蛋苍白如纸,声线绷得很紧,颤抖的厉害,“你把他杀了?” 不管有多不爽傅亦利用她,但杀人这种事不在她的心里承受范围之内。 即便是对季时亦,也只是想将他送进监牢,让他为自己过去所做的付出应有的代价。 时笙从没想过要滥用私刑杀了他。 而且她对傅亦其实还是感激的,若不是他告诉自己那些过往,她可能再过几年十几年都查不到季时亦与父母的纠葛。 他有目的,不过是和她各取所需而已。 两人交情本就不深,又怎么能要求人家不顾生命的为她冒险,还全然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呢。 “季予南,你……”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掐住,连喘息都困难。 这种事太过惊悚。 和她所处的生活圈子、认知范围,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时笙剧烈震动的眼眸里光线焕散,她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像是看到一个魔鬼。 手脚冰凉,全身都笼罩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侵入他的毛孔。 “你杀了他,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别碰我。” 季予南平静的看着神情崩溃的时笙,眼眸里是一团化不开的漆黑。 她来来去去不过说了几个字,声音很轻,传到他这里却不像正常听入耳朵的,而像是有人拿钻子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他的脑子里,刻在他的头骨上。 他咬了咬后槽牙,一脸凶狠,“我他妈后悔下手太轻,让他死得太轻松,没有在之前狠狠的凌虐一番。”“季予南,为什么?傅亦他哪里得罪……” 话戛然而止。 时笙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是为了他给我的那份证据?” 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声,直起身子,又恢复了平日里一派贵公子式的优雅,神色间看不出半点今早强她的霸道。 “吃过晚饭没有?” 时笙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他。 她不知道季予南是如何做到在前一秒还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样,讨论的还是杀人这样血腥暴力的事情,下一秒就收敛了所有的戾气问她吃没吃饭的问题。 她做不到他那样的冷血。 一条鲜活的人命,时笙没办法说过就过了。 男人瞧着她死死压抑的样子,嘲弄又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别再提了个男人惹我生气,时笙,你乖一点,别闹,这段时间乖乖待在家里,缺什么少什么让佣人去买,要做什么事让保镖去。” 他让她乖一点,别闹。 听似在哄他,实则不是。 他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你是要软禁我?”虽然没有明说,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如此。 “你可以理解成我在保护你。”“保护?”时笙怒极反笑,“季予南,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这个男人太恐怖了,谁知道他会哪天耐心耗尽就杀了她。 凶残暴戾混黑道的男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止凶残暴戾还罔顾法律。 傅亦只是给了她证据,而她,却是手握证据,随时都可能将他告上法庭。如果傅亦是放炸弹的人,那她就是随时都可能引爆的那颗炸弹。 相比之下,季予南对她的敌意更重于傅亦。 “我如果不要脸,你现在就不是坐在沙发上,而是应该躺在二楼的床上……”他的脸上笼罩着厚厚的阴鸷,顿了一下才道:“在我身下。” 季予南抬手压了压隐隐作痛的胃! 这个点,想来时笙已经吃过了,事情发生到现在,除了第一天,之后都没见时笙有自虐的行为,照常吃饭和睡觉。 他淡淡的道:“如果吃过了就上去休息。” …… 季予南去了厨房,没叫佣人,自己亲自热了时笙吃过的剩菜。 这段时间吃中餐吃的比较多,他也渐渐习惯了拿筷子。 整个客厅就只听到他吃饭时偶尔不小心碰撞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安静。 季予南吃饭的速度虽然和平时一致,但心思明显不在饭菜上。 时笙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言不语像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这让他异常烦躁,想发脾气,又不想他们本来就如履薄冰的关系变得更加的糟糕。 于是就硬逼着自己忍下了。 一碗饭吃完,本来只是隐隐作痛的胃变成了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一只大手伸进去用力的搓揉。 季予南抿着发白的唇,放下筷子去了二楼的书房,经过客厅时,侧头看了眼时笙。 女人一脸冷漠的缩在沙发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他眯了眯眼睛,里面覆着一层冰爽。 家里没有胃药,他也懒得让保镖去买,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季予南拨通了安德鲁的电话,“找个人去傅亦家看看。” “是。” 那边很干脆利落的应下了。 几分钟后,季予南便听到车子远去的声音。 他低着头,咬紧牙,双手握成拳抵着玻璃。身子微微向前弓着,手背上的筋脉隐隐跳动着。 不知道是在忍痛,还是在压抑自己心里攒动的火。 保镖那边很快传回了消息,傅亦房子里没人,不过地上有一摊血迹,问他需不需要采了样送到dna检测部门。 季予南沉默了几秒,“不用了,报警吧。” 警察能不能找到就看他命大不大了。 自己不是良善的人,何况他对傅亦并没有什么好感,而傅亦对季家,更是怀有敌意,这种情况下他没落井下石就已经算不错了。 季予南在书房呆了一夜,胃疼也持续了一夜。 漆黑的房间里,他坐在黑色的办公椅上,身上又穿着黑色的衣服,几乎和凳子融为了一体。 男人闭着眼睛,脑子里浮现出女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然而最近几天总是泛红的看着他。 清晰明了而毫不掩饰的恨意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将他的心脏剖开,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又重新缝补上塞回胸膛。 这种痛,带着血腥的味道,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 而他,却上瘾般的甘之如饴。 黑暗中,季予南微叹了口气。 其实他可以放时笙走,季时亦再有本事也暂时将手伸不到中国去。何况那边有莫北丞替他看着,绝对比留在他身边安全,她唯一的闺蜜也在那边,她不会寂寞。 但是他也怕,放她走了,她便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享受过自由阳光,怎么会甘愿继续在黑暗中沉沦。 凯文说过,像时笙这种父亲很小就过世,母亲又是植物人,多年受尽苦难和冷暖的女人,很容易对像傅亦这种温润体贴又很有包容心的男人动心。 而这三样,他都没有。 他和她之间甚至还有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所以还是留在他身边吧,那些危险他都有信心替她挡了。 …… 胃痛一直到下半夜才缓解,季予南闭着眼睛小憩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 季予南回房间洗漱,换了套衣服下楼。 时笙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 男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她,自己下楼的脚步声并不轻,克洛伊还跟他道过早安,但女人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少爷,您是吃中餐还是西餐。”少爷和太太之间的气氛僵持,克洛伊说话都是小心翼翼。 季予南扫了眼桌上的菜色,他不喜欢吃中餐,但最近几天摆上桌的菜都是中餐,而且是重口味偏辣的菜式。 克洛伊不会自作主张,便是按时笙的吩咐做的。 “拿副碗筷。” 他明明就胃疼,看着一桌子的小吃又没胃口,但却自虐般的让克洛伊去拿碗筷。 “是。”克洛伊去厨房拿碗筷。季予南走到餐桌前,时笙碗里的东西才吃了一半便放下筷子起身准备离开。 男人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脸色冰冷难看,下颚绷的紧紧的,“坐下吃饭。” 他没用什么力气,只是制住她不让她离开而已,另一只插在裤包里的手却已经紧握得关节泛白。 “我吃饱了。”时笙的态度很不耐烦。 “这餐盘里的东西也就少了一个烧麦和一个水晶虾饺,你碗里还剩了半个,你说你吃饱了?” 时笙不说话,一是觉得和季予南无话可说,二是说了也白说,还不如省些力气想想怎么办。 如今季予南不准她出门,自己即便握着证据也没办法递交到法院。 难不成,她一辈子要被困死在这里? 时笙面无表情的看着空气中虚无的某个点。 季予南见她这幅神情,眼睛一点点的眯起,漠然的问:“不吃是吧?” 不等时笙回答,他松开她的手,转而去端桌上剩了半杯的牛奶。仰头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 一只手揽过时笙的腰,另一只手在她逃离之前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下巴,俯身,贴住她的唇瓣一口不剩地度了过去。 时笙被他钳制着身体没办法挣脱,脖子也微微仰着,只能被迫吞咽。 克洛伊早在季予南吻上时笙的唇时就识趣的退到了厨房。 “……” 季予南只是想让时笙吃早餐才采用了这个方法,但一触到她甜美的唇整个人就失控了一般,在喂完牛奶后忍不住更深入的吻了下去。 男人的舌长驱直入,强势的扫过她口腔的每一处角落。 一对心思截然不同的男女,沐浴着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亲吻,女人脸上甚至还带着浓浓的抗拒和厌烦,但画面却出乎意料的融洽。 两人似乎吻了很长时间,但其实也就十几秒,季予南松开她,“如果你想……” ‘啪’的一声。 时笙抬手给了季予南一个耳光,也彻底打断了他未完的话。 这一巴掌的力道对男人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打在脸上还是有区别的。 季予南眉头跳了跳,唇角冷漠的勾起来,也不怒,只是很平淡的问道:“打上瘾了?”时笙弯着眉眼笑了一下,却是凉薄的很,头仰着往季予南的面前凑了去,“如果不高兴了,那你打回来呀。” 她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试探的意思。 是真的让他打回来。 心里想着——打吧。 如果这个男人对她很坏,也许她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可以毫无愧疚的将证据交到法院,尽自己微薄的力量替自己蒙冤受屈的父母讨回公道,从此和季家两不相欠。 男人吸了下被打那一侧的腮帮,眯起的眼睛里蕴藏着浓烈的危险,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被女人打了脸不一定只有打回去这一种惩罚方式。”时笙几乎是本能的睁大眼睛要往后退。 她是在自己脚上有动作之后,才反应过来季予南这话里的具体含义。 对他的戒备,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应。 但男人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她脑后阻止了她逃避的动作,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弯将她打横抱起,迈开步子往二楼的方向走。 “季予南,你放开。”时笙在身体腾空而起的瞬间尖叫着挣扎。 即便是像季予南这种常年锻炼又练过的男人,要在护着不让对方摔下去的情况打横抱起一个完全不配合的成年女人还是很费劲的。 尤其是时笙不管不顾甚至不怕跌下去的推攘和踢腿,他险些没抱住她。 心里的火气已经达到了顶峰,眉心跳动,疾言厉色极道:“时笙,你他妈再乱动信不信我将你扔下去。”他确实几度动了想将她直接摔下去的念头。 摔疼了自然就不闹了。 但是最终也没这么做。 季予南将闹腾个不停的时笙扔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警告她,“是不是不喜欢床,想在沙发上做一回?” 时笙在被放下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摇头,声音低低的,“我肚子饿了。”这种情况跟季予南对着干,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不过这个男人现在除了拿床上这点破事儿来碾压她,其他也没什么值得她怕的了。 “刚才不是不吃吗?既然不饿,那我们做点别的事等你饿了再吃,免得你又吃不下。”他的手撑在她脑袋两边,两人离的很近,能清晰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小小的身影,“刚才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总要还回来不是?免得以后真上了瘾,隔三差五来这么一下子,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时笙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四个手指印清晰。 季予南低头去吻她,时笙别过头,他的唇堪堪只落在她的脸上。 “你别碰我。”季予南维持着这个动作没动,似乎真的听了她的话不准备继续。 因为不用出门,时笙早上起来就洗了个脸,连保湿水乳都还没来得及擦就下楼吃饭了,这会儿脸上清清淡淡的,有的只是她身上最原始纯粹的香味。 以季予南的视角,能看到女人铺在深色沙发上的黑色长卷发,如海藻一般,形成一种让男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他低沉的笑了一声,随即,在时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重重的碾压过她的脸颊。 却也只在脸颊上徘徊,有几次她因为躲避,唇瓣不小心擦过他的唇,季予南也只是蜻蜓点水似的吻了吻,没有进一步侵犯,转而又在她脸颊上徘徊吸吮。 男人就只亲吻她那一侧的脸颊,似乎乐此不疲,直到时笙那侧的脸颊被他亲吻得火辣辣的烫,他才松了力道。 撑起身子看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又俯身,安抚的在她唇上亲了两下。 季予南站直身体,将时笙抱起来坐好,“不是饿了吗?穿鞋子去吃饭。”刚才亲吻她时,季予南一直半跪在沙发前,此刻他站着,西裤上有轻微褶皱的痕迹。 时笙的脸颊还在火辣辣的烫,她找到不知什么时候蹬掉了的鞋子穿好,起身时正好看到季予南那侧脸颊上清晰的手指印,总算是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只占着她这一侧的脸颊亲吻了。 还都是右边。 季予南见时笙不走,抬手,修长的手指将她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还想继续?” 他的声音明显沙哑。 时笙还真怕他又一次吻下来,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去了餐厅。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受不得别人可怜兮兮,却能在对方凶神恶煞的时候半分不让。原来在面对男人的劣根性时,还是会软弱,会害怕,会被迫妥协。 时笙安静的坐在餐桌前吃饭,这次很乖,没有再闹。 季予南单手插在站在裤包里,站在落地窗前沉默的抽烟,轻袅的烟雾在阳光下散开,将他欣长的背影笼罩住,模模糊糊中显现出某种遗世独立的沧桑。 时笙吃完饭,他的那支烟也抽完了,听到放碗筷的动静,侧过身子朝她看过来。 “上去换衣服,带你去看电影。” 刚抽完烟,嗓子里都还带着一股子烟尘的味道,有点低哑。 时笙看着他,迟疑的问道:“真的?”她倒不是欣喜若狂,只是昨晚硬是不让她出门的男人今天居然主动说要带她去看电影,这么破天荒的事让她不得不惊呀。 看出时笙的不信任,季予南调整了一下呼吸,嗓音明显的压抑,“不是出门,就在家里的影院里看。”“哦。” 这种豪华型的高逼格别墅,基本的娱乐设施都是配套的,季予南不喜欢和别人共用,装修的时候弄了个私人影院。 他很少看,但电影院所有上新的片子家里都有。 “不去。” 时笙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冷着一张脸往楼上走。 她不是在跟他闹情绪,而是确实没什么兴趣。 看电影讲究的就是人多,碰着爆米花喝着可乐,被周围那些人的喜怒哀乐感染。 在家里看电影,偌大的放映厅里就他们两个人,像智障一样坐在那里盯着屏幕,笑和哭都不得劲。 并且,她和季予南如今差不多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就是看喜剧片,也能看出悲剧的即视感。 想想都觉得是折磨。 时笙直接上了楼,走到一半,她转头问:“你如果想哄我开心,那就放我出去一趟吧,比看电影更能让我心情愉快。” 应该是算哄吧。 看电影在现在虽然已经不是情侣专做的事了,但季予南是直男啊,性格还乖戾,大概不会闲来无聊去打发时间吧。 她从搬进来,就没见他去放映室看过电影,最多抱个笔记本看看。 时笙说完后季予南没有立刻回答,她也就等了一两秒的时间,又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季予南的沉默已经表明了态度。 他不会放她出去,带保镖也不行。 待时笙的背影消失在二楼,季予南熟练的从身上拿出烟和打火机,夹在指间低头点燃。 烟草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周身,然后散开。 ………… 别墅再怎么大,也很有局限性。 时笙沿着二楼走道走了几圈,就盘腿坐在露天花园的椅子上跟南乔煲电话粥,听到楼下车子引擎声远去的声音,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 但她所处的位置视野不是非常好,看不到楼下,不知道出去的是不是季予南。 但是或不是,她并不关心。 时笙用手支着下颚,慵懒散漫的样子:“我觉得有钱有势的男人多少都有点变态。” “你在说季予南吗?”国内这会儿是半夜,南乔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格外的安静。 时笙沉吟了半晌,“不是,季予南不变态,他是智障,智障的世界正常人无法理解是正常的。” 听筒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是南乔‘啊’的叫了一声,虽然冷冷清清,但时笙和她太熟了,她变个调子都知道。 很容易听出了话里并不明显的娇嗔。 时笙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们不会电话都等不及挂就做上了?莫北丞这是有多饥渴?半个小时的时间都不肯空给我。” “时小姐,”莫北丞略显淡漠的嗓音传来:“作为她的朋友,她睡眠不好这事你不知道吗?错过点就不容易睡着,你这样缠着她没完没了的一直讲,是想让她今晚又失眠吗?” 时笙:“……”她心情不好,就特别想找个人倾诉,哪怕不能说她那些破事儿,但讲讲话也比一个人闷着强。 她朋友少,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南乔一个了。 一时忘记南乔失眠的病还没治好。 “我能让保镖捉楼下花园的虫子,但你是予南的妻子,南乔的闺蜜,无论看哪一面我都不能动你,所以麻烦时小姐稍微有点自觉。” 他虽然一口一个不能动她、麻烦她,但听着着实不是那么一回事,完全一副嫌弃的模样,潜在台词就是在说:你以后都别打电话来吵着我家宝贝南乔睡觉了,你们赶紧绝交吧,她有我就够了,你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时笙气得心肝肚肺都疼了,她咬牙切齿的道:“当你家的保镖还真是命苦,不止要保护你的生命安全,还得负责捉虫。” 莫北丞不在乎她的冷嘲,“你要实在无聊闷得慌就去找你男人,若是烦他,不想跟他说话,就揍一顿练练手出会儿气,反正他抗击打能力强。” 时笙:“……”听这话里的意思,估计是知道她那堆破事了。 不过莫北丞应该不会告诉南乔,这是季家和时家上一辈人的事,他不会插手,也不会让南乔为这事徒增烦恼。 这让时笙放下心来,她也不想拿这事去让南乔烦。 莫北丞直接挂了电话。 时笙起身回了房间,在花园里吹了这么一会儿冷风,冻得手脚都冰凉了。 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嗡嗡的震动,时笙直起身子瞧了一眼,是本来该被勒令睡觉的沈南乔。 “喂,莫太太,你男人不是让你去睡觉吗?”“时笙,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南乔了解时笙的性格,不会半夜三更给她打电话。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担心。 时笙有什么事总是喜欢一个人扛着。 女人不在意的道:“我能有什么事,你赶紧去睡觉,要不然你老公发起狠来让保镖将我一并当虫给捉了,我才冤死了。以后别叫三哥了,肉麻的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叫捉虫莫或者莫捉虫,多接地气多逗比啊。” 南乔:“……” 时笙越是表现的这么神经大条,她就越是不放心。 “时笙……” “好了好了,真没什么很严重的事,就是跟那个智障男人吵架了,那个智障男人不让我出门,我都要闷死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南乔挂断电话,时笙也没看电视的心思了。 她站在落地窗边,眯着眼睛看向楼下被太阳笼罩的路边,金晃晃的有些刺眼,暖的让人心生向往。 时笙想去楼下花园走走,季予南不在客厅,应该是出去了。 她刚打开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保镖给拦住了,“太太,季少让您最近一段时间就呆在家里。”“所以,我去外面花园走走也要被限制吗?” 保镖低头,“抱歉,季少是这么吩咐的。” ………… 之后又反复试了几次,时笙确定,季予南是真的将她软禁起来了。 她唯一能散步的范围就只有别墅内部和二楼的露天小花园了。 季予南最近很忙,经常是她早上还没起他就离开了,晚上睡着了他才回来,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 时笙不知道是公司真的有那么多事忙,还是他终于受够了自己冷冷淡淡说话夹枪带棍的态度,不愿意看到她。 她给盛夏打过电话了,傅亦还没有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警察也已经着手调查了。 面对盛夏对她满满的信任,时笙对季予南就越发恨得咬牙切齿,“有没有试过,去海边找找?” 不过她也知道希望不大,如果真的是季予南做的,尸体现在估计早已经在鲨鱼的肚子里了,对他来说,弄个邮轮丢到深海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难事。 季予南总不能蠢到直接就将尸体扔在浅海区吧。 “时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得不说,姑娘敏锐性挺高。 时笙咬唇,当盛夏哽咽又带着绝对信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时笙不止一次想告诉她傅亦大概已经出事了。 但她不能,盛夏还是个单纯年轻的小姑娘,普通家境,眼睛还是瞎的,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白白的置身在危险中。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怕剥夺了她仅存的希望后,这个懵懂的小姑娘会一时想不开。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个理由或许能让盛夏一路支撑下去。 时间是磨平一切的良药,总有一天,这个单纯美好的小姑娘会从傅亦的漩涡里跳出来,那时候即便知道她心心念念找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已经不在人世,也只会惋惜怅惘,不会想不开自杀。 “不是,这只是我想的一个可能。” “哦。”那边的声音明显的低落下来。 时笙匆匆挂了电话。 她呓语:“盛夏,对不起,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帮你找会他的尸首。” …… 别墅看着还是和往常一样,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要比之前森严一些,连带着呼吸都觉得压抑。 连克洛伊都感觉出来了。 时笙中午吃完饭照例躺在露天小花园的沙滩椅上晒太阳,这里以前没有这东西,是她最近添置的。 她躺在上面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听到楼下克洛伊的声音:“少爷,您回来了?要用午餐吗?” “不用了,太太呢?” 男人惯常熟悉的声音响起,因为好几天没听见,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时笙眨了眨眼睛,从躺椅上坐起来。 她有些晕乎乎的,不知道是被太阳晒久了,还是因为几天没见面的季予南回来了。 他这几天其实每晚都回来了,只是没见着面而已。 第三百六十五章病人流产了 时笙听到季予南上楼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瞧见男人站在她身后。 穿着和平日一样的深色西装,干净冷俊的眉眼上有明显倦怠的痕迹,看样子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 相比之下,时笙比他精神多了。 脸颊被阳光晒出了两团红晕,头发扎成减龄的丸子头,脖子上系了条大红色的围巾,衬得那双眼睛亮的出奇。 季予南扫了眼周围,花期在冬季的植物本来就少,自己又不是那种爱摆弄花草的人,家里也没有请专业的园丁,露天花园里现在除了几株四季常绿的树之外,半个花骨朵都没有。 听克洛伊说,时笙吃完饭,基本都在这片呆着。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克制着想要抱她的冲动,这几天太忙,忙的都没时间想她,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在乎她,几天不见,他甚至有些回忆不起她具体的模样。 如今见到,才发现有些想念虽然不显山露水,但其实已经深刻到骨子里了。 短短几秒的时间就将之前他并不觉的是自己在压抑,而又确确实实是在压抑的想念勾了起来,他站着没动,面上一派冷静。 时笙别开视线,绯红的唇微微往下一抿,似乎不高兴,而她表达出来的意思也的确如此,“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季予南扯了扯衬衫的领子,从一进来就有几分游离的心思才算是彻底回到正事上来,“佣人说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时笙就是在床上躺久了有点头晕,起来走一走就没事了。 她料到克洛伊肯定会打电话告诉他,她当时也说得轻描淡写,没想到季予南居然还特意抽了中午的时间回来一趟。 就为了件打个电话就能弄清楚的事。 他没脱外套,脚上鞋也没换,看他的样子也没有坐下和她长谈的打算,估计就是上来看她一眼,马上就要走。 “你是不是打算囚禁我一辈子?干脆找条锁链将我锁起来好了。” “我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也融化不了他周身笼罩的那层薄薄的寒霜,英俊的脸上表情阴沉难看。 他看着时笙,大概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平复了几秒呼吸淡淡的道:“我打电话叫泰勒过来。” 时笙重重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垂在身侧的手握的死紧。 因为知道撒泼吵闹没用,所以时笙尽量收敛自己的脾气,虽然也没给季予南什么好脸色,但至少心平气和。 这个男人却压根连理她的心思都没有,更别指望他能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了。 在他看来,囚禁她是为了保护她,估计还觉得自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死了你不是正好一了百了吗?连后顾之忧都没了,也不用担心我哪天就会找你们替我死去的父母报仇,这辈子你都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季氏总裁的位置上了。”季予南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种冷淡的藐视,他身上穿着再简单不过的黑色风衣,更显得气质凛然,“谁给你的自信,嗯?当生活是拍连续剧呢?” 古往今来,有多少上位的人是不惜一切代价踩着别人坐上那个位置的,如果真那么容易就被报复了,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了追求权势地位不顾一切的? 他们享受的,正是只手遮天的快感。 但这些社会的阴暗面,他并不打算跟时笙讲。 “如果法律拿你们没办法,我只能抽个机会端着刀子和你们同归于尽了。” 这话多少有点赌气夸大其词的意思。 虽然活着比死亡轻松,但事实上,又有多少人为了这份轻松真的去自杀呢? 季予南阴沉的脸在听完她的话后顿时变得阴鸷冷漠。 扣住时笙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轻一用力,直接将她甩在身后的沙滩椅上。 他俯下身与时笙对视。 手掌贴在她的腰上,微一蹙眉,“手感比上一次更差了。” 瘦了。 摸到的都是嶙峋的骨头。 时笙吓得张口就要尖叫,被男人扣住了下颚,声音堵在喉咙发不出来。 一脸愤怒的瞪着他。 上一次? 强奸还这么要脸。 季予南微勾了唇角,面上含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相反,是近乎疯狂的狠戾和嘲讽,“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时笙,你都没放过我,凭什么要我放过你?” 他说的,和时笙理解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时笙以为他所谓的不放过,指的是她心心念念着她父母的仇。 而季予南说的,却是最初她单方面的非要嫁给他,现在又一直不肯从他心里滚出去。 女人通红的眼睛里交织着对他的恨意和恐惧。 是的。 恨。 这么久以来,时笙第一次在他面对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便她以为傅亦的失踪是他造成的,也只是对他失望,抗拒。 但是现在,她清晰明了的表现出对他的恨意。 不浓烈,但却一点一点的刻进了他心里。 刀刀见血。 季予南心里越痛,唇齿间溢出的冷漠就越明显。 他低头,凑到她锁骨处。 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女人粉嫩的肌肤上,季予南低低的笑道:“你恨我?时笙,你凭什么恨我?谁都有资格恨我,就你他妈的没资格。” 他为了她,已经连续好几天不眠不休了,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恨他?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早不知道在哪条鲨鱼的肚子里了,还能好好的躺在这里喝茶晒太阳?和他吆五喝六嚷着要替她死去的父母报仇? 时笙被他压在身下,她自觉得那天的记忆其实没给她造成多严重的心理创伤,但此刻,她几乎不受控制的剧烈挣扎起来。 脑子里那根弦霎那间绷得死紧,随时都可能断掉。 但男人始终纹丝不动,像一堵墙,任由她怎么推怎么抓怎么挠都没有反应。 时笙气的唇瓣颤抖,说话也语无伦次,只想用最狠最伤人的话去刺激他。 这是人在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如果时笙还有理智,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话刺激他:“我不该恨你吗?你爸爸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我父母,傅亦现在失踪,生死不明,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被你囚禁在这栋别墅,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你觉得我应该感激你,还是应该恨你?”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是害怕,是忍耐,季予南已经不想深究了。 他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有能耐,总能时时刻刻将人逼疯的节奏。 “你是保护了我,但这种保护对我而言跟住在监狱里有什么区别?难道就因为这个牢笼比监狱华丽,有人伺候,我就该对你感激涕零吗?你知不知道这种生活时时刻刻都能将人给逼疯?” 她压抑的情绪一下子掀了起来,透着一种决然的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 时笙情绪太过激动,眼前的画面像水波纹一般晃了晃。 有点头晕,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季予南也没去注意这些细节,被她的话激得瞳眸重重一缩,也动了怒气,整张脸的轮廓都绷了起来。 还真是理直气壮的很。 他要将她逼疯? 到底是谁要把谁逼疯? “过去的事是你亲眼所见的吗?还是每个人都这么告诉你的,就凭傅亦的一面之词,你就如此深信不疑?时笙,你长的这颗漂亮脑袋是被屎灌溉出来的吗?” 季予南不是要否认过去的事,只是看不惯时笙那么信任那个男人。 每每她提起傅亦,季予南心里的破坏欲就强烈到无法控制。 分分钟想捏死她的冲动。 时笙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这些难道不是你默认了的吗?” 桩桩件件,他都没否认过。 “老子默认的事就多了,那么多抢劫的杀人的,都他妈老子干的,你去报警啊,最好凑齐了让法官判我个一两百年。” 季予南狰狞着脸,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 时笙:“……” 她咬着唇不说话,如果不是下颚还被他钳住,目光都不想落到他身上。 季予南的手机响了,他刚开始没有理会,但对方似乎有要紧事找他,一直未曾挂断。 单调寻常的手机铃声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声音。 终于,季予南还是松开了她,起身接起电话,“喂。” “季少,不好了……” 时笙只听到这一句,季予南就已经走开了,后面的内容她没听见,只看到男人绷着的神情愈发阴沉。 他站在花园的入口,单手习惯性的插进裤包里摸烟。 良久没有说话。 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嗯’了一声。 烟草的味道从他的方向飘散过来,淡淡的,不难闻。 挂断电话,季予南回头看了眼躺椅上的时笙,“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晚大概不会回来,泰勒等一下会过来给你检查身体。” 他最近每晚回来时笙都已经睡着了,所以,回不回来,其实不需要特意交代。 男人沉吟了几秒,“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时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季予南看了她几秒,转身大步离开了。 花园里又恢复了季予南上来之前的死寂。 没有半点生命力的寂静。 又是一个无声的下午,时笙躺在沙滩椅上,双手捂脸,沉默。 自己明明才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已经苍老。 听到楼下车子的引擎声远去,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就明天吧。” 季予南虽然禁锢她出行,却没有没收她的手机。 “好,我安排好了给你打电话。”是个男人的声音。 挂断电话,时笙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出神,眉眼几度变化,却最终归于平静。 裸露在外的手指被风吹的冰凉,她搓了搓,起身回了房间。 真正三点一线的生活,比以前读书还规律。 …… 季予南出了别墅后就直接去了医院。 凯文在医院楼下等他,见他的车驶进大门,快走了两步迎上去,拉开车门。 他瞧着驾驶室里的男人,一脸悲痛沉重,微微沉默了几秒:“季少,人已经走了,硬撑了半个小时,实在撑不住了。” 矜贵冷漠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眼风都没扫他一下,径直跨上了医院的台阶,“通知他的家属了吗?” “已经到了,只是家属情绪比较激动,季少,不如您暂避一会儿吧。” 季予南停下脚步,转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没什么冷意,却无端看得凯文心里发寒,低头欠身:“抱歉,是我有欠考虑了。” 别说现在正是收买人心的紧要关口,就是换作平时,为自己卖过命的手下过世,季少从来都是亲自为其举办葬礼,没有一次假手他人。 …… 人刚死没多久,尸体还在病房里,没转送停尸房。 电梯门刚打开,就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季予南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在电梯里站了一下才走过去,刚走进大家的视野,哭得狼狈不堪的胖女人就朝他冲了过来。 短暂的时间里,季予南已经将她的装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没有藏枪,也没有任何危险的动作,单纯的就是个因为丈夫过世伤心悲痛的寻常女人。 站在季予南身侧的凯文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挡在了他前要拦住女人的扑势。 本来就不是很长的距离,眨眼间,女人已经近眼前了。 季予南抬手拨开凯文,那女人寻了机会发了疯似的抡起拳头往他胸口上扎,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练过的,但两条比普通女人大腿还粗的胳膊使了全力砸在身上,个中滋味还是有些酸爽的。 尤其是女人还越砸越起劲,一副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 凯文站在一旁听着那持续不断的‘咚咚’声,都替季予南疼得慌。 虽然死者为大要敬重,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娶个这么胖的女人回家,是冬天太冷买不起电烤炉吗? 季予南不开口,一众保镖也只能看着,不敢上前。 当女人终于打够了,气喘了,手上使不上劲了,男人才退后一步,朝满脸泪水、发丝凌乱不堪的女人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医院vip病房的楼层,走廊上站了不下三十个穿清一色黑色西装的人。 季予南这一鞠躬,所有人都整齐如一的跟着鞠躬,壮观的场面震慑得女人不敢动弹,全无半点刚才的泼辣劲。 足足有一分钟,季予南直起身子。 他一身黑色,肃穆冷漠又高不可攀,衬衫胸口的部位被女人弄得有点皱,但是毫不影响他卓然的气势。 “抱歉,”男人开口,声音又低又哑,瞬间将女人高涨不可控制的情绪压下去了,“你丈夫是为我而死,从今以后,他的父母儿女我都会代为照顾,直到他们终老,只要你不再改嫁,季氏也同样会负担你所有的生活开销。” 他的话掷地有声,是说给死者的家属听的,也是说给走廊上所有人听的,更是说给那些隐在暗处摇摆不定的人听的。 季予南抬眸,视线扫过安全出口那一处,正好看到一截灰黑色的衣料。 眸子重重的一眯,看向身侧的凯文。 凯文也看到了,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 季予南在凯文的陪同下进了病房。 病床上,尸体被一方白布蒙住了脸,他走过去,掀开白布,握住对方已经冰凉的手掌。 这个人在他记忆中并无印象,但他脸上并无一点敷衍的意思,“抱歉,我来迟了,但你放心,从此以后,你所牵挂的人也是我牵挂的人,我会保他们衣食无忧,直到终老。” 凯文侧头瞧着男人肃穆的脸,心中激荡,像他们这种在道上混的人不怕死,怕的是死后妻儿无所交托,季少这般为人处事,也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拼命。 季予南重新将白布盖上。 走出病房没多久,凯文就收到一条信息,他看了内容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季少,事情办妥了。” “恩。” 男人一直紧锁的眉头才算是平复下来。 想起时笙,好不容易平复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唇角却又不由自主的掠起几分薄笑。 “季少,您是回长岛还是去公司?” 季予南唇角的弧度慢慢降下,下颚轮廓紧绷,淡淡的道:“公司吧。” ………… 季予南忙着葬礼的事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他低头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时笙没给他打过电话,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本来就不畅快的心里又是一阵火气,将手中的笔一扔,靠进了椅背。 办公椅被他后仰的惯性弄的轻轻晃动。 “哼,”季予南冷笑,“还真是冷心冷肺的女人,这么悟也悟不暖。” 就该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他连续几天都是眯眼小憩一会儿,季予南的一双眼眸里布满了明显的红血丝,这般舒适的摇晃,顿时让他生出了几分困意。 正准备睡一会儿,手机黑乎乎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他直起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犀利,刚才的倦怠只是昙花一现,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别墅座机的电话,季予南的心猛烈的跳了一跳,薄唇已经下意识的抿紧了。 克洛伊给他打电话肯定是说时笙的事。 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涌出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下了死命令让保镖不分昼夜的守在门口不让时笙出那道门,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但这股不安却来得猛烈而直接,短瞬间占据了他整颗心脏,似乎潜意识里根本不信自己能看得住她。 时笙太能闹腾,心又不在这里,加上上次也是在他安排了保镖守着的情况下逃走的,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才会这么根深蒂固的刻进心里。 季予南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了起来,“什么事?” “少爷,太太吃完饭后突然肚子疼,裤子上也沾了好多血。” “给泰勒打电话了吗?”他猛的站起来,动作太大,将身后的椅子掀翻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季予南没有理会,拿了车钥匙就急匆匆的往外走,正好碰到傅随安送文件进来给他签字,“季总,这些文件……” 她的手轻轻向前伸了伸,方便季予南看见,却又恰到好处的没挡他的路。 之前也有这种情况,季予南大都是理也不理直接掠过,但今天,他一挥手,将傅随安手中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 “怎么会这样?” 话说完,人已经进到电梯了。 傅随安原本被问得楞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跟她说的,而是季总在打电话。 再怎么急电梯也不可能一下子坠到底层,他看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墙壁上倒映出的他紧绷的脸,听到自己同样紧绷的声音问道:“是不是女人每个月一次的例假?” 可能性不大,时笙又不是初来例假的少女,就算是痛得难以忍受,又怎么会不垫东西弄一裤子的血。 “太太说不是,她说她例假十天前刚完。” 季予南和时笙虽然名义上同居了有一段时间了,但真正在一起也就那一晚而已,她什么时候来例假,每个月的时间准不准,会不会痛,他从来没去注意过。 十天前刚完? 就是他们上一次上床之前。 那次时笙没吃避孕药,自己是不打算避孕,时笙是忘了还是也没有避孕的打算,他就不得而知了。 估计是前者居多。 他吩咐道:“让安德鲁送太太去医院,给泰勒打电话,让他也去医院候着。”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时笙并不是单纯的腹痛,她在流血,目前为止是先查明原因将血止住,等泰勒接到电话赶过去太耽误时间,而且他不一定能查出病因。 作为医生,他也不是每个领域都精通。 半个小时后,季予南出现在医院急诊室的走廊上。 安德鲁和克洛伊都在。 他的目光落在克洛伊身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渍上,瞳孔骤然紧缩,插在西裤裤包里的手也陡然握紧了,“怎么回事?” “太太刚被送进急诊室,具体原因还在检查。”她吓坏了,一开口,声音颤抖的厉害。 “嗯。” 男人薄削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见季予南没责问,克洛伊松了口气,退到了一边。 男人看了眼面前紧闭的门,抬脚准备进去。 急诊检查时,是允许一个家属在场的,方便询问情况。 在他走到门口准备推门时,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谁是时笙的家属?” “我是她丈夫。” 医生是个中年女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循规蹈距的装扮,她看了眼季予南—— 面前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定制西装,熨烫得整齐服帖,一双眸子犀利的看着她。 “病人流产了,需要马上做手术,这是手术同意书及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风险。” “流产?”他明显一愣,嗓音很是沙哑。 目光一直盯着医生手里拿的那几页纸,半响后他抬头看向了对方的脸,眸子里光影很暗,沉沉的,“你说她流产了?” “是,时小姐这种情况是胚胎正常的优胜劣汰,情况也比较常见,是个小手术,这段时间好好养身体,对以后怀孕也没什么影响,家属不用担心。” 气氛死寂了好一会儿,季予南才问,“胚胎正常的优胜劣汰?”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他脑子里还是空白了几秒。 他和时笙最后一次发生关系才十天,根本没往怀孕那方面想,更没想到知道怀孕时就已经流产了。 “简单来说就是胚胎发育不健全,自然淘汰,再加上病人最近一段时间心情忧郁,还吃了些容易引发流产的食物,才导致如今出血情况有点严重。” 这些事医生早已经见惯了,解释得平铺直叙,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只是被面前男人阴沉冷骇的表情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目光避闪,不敢看他。 季予南的眼睛里隐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惊涛骇浪,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冰凉的门框,“手术要多久?” “只是个小手术,如果不出突发意外,二十几分钟便可以了。” “大人有风险吗?” 孩子怎么样他并不在意,医生也说了,现在只是个胚胎,还是个发育不健全的胚胎。 对这个刚知道就没了的孩子,他并没有什么感情。 医生大概是想发脾气了,家属早一秒钟做决定,他们就多一分的把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死神抢人,但男人已经足足耽误了两分钟了。 语气不耐,但还是尽职的解释,“再小的手术都有风险,这是谁都不想发生但又没办法完全摒除的事,但我做这类手术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意外,病人现在情况紧急,家属需要尽快做决定,晚一秒,病人就多一分危险。” 季予南紧紧的咬了下后槽牙,即便是他,这种时候也毫无办法,能做的只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男人的字锋劲有力,行云流水,强势中透着决绝的气势。 一如他的性格。 他将签好字的手术同意书递给医生,“为了你这双手以后还能握手术刀,多上点心。” 这话,已经接近赤裸裸的威胁,但偏偏他又说的平淡,连同神色都没有怎么变化。 医生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感受到男人寒凉逼人的气息,最终还是识趣的什么都没说,这个男人既便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场也足够让人觉得压抑。 时笙被转到了手术时,从急诊室推出来时已经陷入了昏睡。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脸色苍白如纸,脆弱得像是一阵风便能吹散。 季予南伸手,摸了摸女人冰凉的脸颊,“时笙,这几名医生的身家性命,可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没有人说话。 充斥着哭喊声的走道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 季予南此刻的神色让人不敢直视。 …… 时笙被送进了手术室,厚重的门再次关上,彻底隔绝了季予南的视线。 顶上亮起的红灯像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映入季予南的眸子里,一片璀璨的通红。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比在办公室接到克洛伊的电话知道时笙腹痛难忍还见了血时更为强烈。 季予南的呼吸沉了沉,眸子里是一片浓稠的暗红,像克洛伊身上沾染的她的血那般。 明明只是极小的一团,却耀眼得不容人忽视。 他心里发疼,呼吸都仿佛被一双手给扼住了。 季予南拨通泰勒的电话,“到哪里了?” “楼下,马上上来了。” 听筒里,泰勒的声音气喘吁吁,一段简短的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有没有相熟的妇产科医生?” 季予南一边问一边走向床边,熟练的低头用打火机点了支烟。 轻轻袅袅的烟雾散开,笼罩在他周身,让他整个人都显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医院是不能抽烟的,但瞧着季予南阴沉的神情,走道上也没人敢上前去阻止。 好在他站的位置是窗口,烟的味道还没有完全在走廊上扩散开就已经被吹散了。 相熟的妇产科医生? 已经挤进电梯的泰勒震了震。 时小姐怀孕了? 这是泰勒的第一反应。 但听季予南的语气,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按理说时小姐怀孕他应该很高兴,但这冷得能将人冻成冰块的声音又是什么梗? 心里很八卦,但面上很严肃,分秒不误的应道:“有,不过从她上班的那个医院赶过来也要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这边手术已经做完了。 季予南抿唇问道:“女人在发生关系后十天内怀孕流产的情况有吗?” “这个……”泰勒一脸懵逼,仔细回忆了一下大学的教程,完全没印象,“我还真不知道。” 他以前在医院任职外科医生,后来成了季家的家庭医生,才又去研习了内科,但妇产科方面他着实没什么深究。 人身上那么多器官,每样器官的病变情况不下百种,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方方面面都研究透彻。 “我打电话问问。” “嗯” 季予南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烟已经燃到了尽头,指尖被烫了一下,他皱眉,碾了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几分钟后,泰勒从电梯里走出来,径直走到季予南面前,低声道:“季少,我打电话问过了,确实有这种情况。” 季予南看向他,示意他继续,“简单来说就是受精卵没有着床成功,可能是子宫环境不好也可能是受精卵的质量不好,所以导致优胜劣汰的自然流产,这种状况甚至称不上是怀孕,至于需不需要手术要视情况而定,没看到病人,她也没办法确定。” 和刚才那位医生的说辞大致差不多。 季予南没说话,泰勒也不知道他具体听进去了没有。 他看着最近格外沉默寡言的男人,已经很久不曾看到季予南这么疲倦的样子了,他眼底浓重的青色一看就是好几天都不曾好好睡觉了,“这种在医学上称为生化妊辰,不会影响下次怀孕,不过最近几天需要好好休养,但这种情况出血量应该不是很大,时小姐是不是还吃过其他什么东西?” 怀孕十天,用早孕纸已经能够测出来了,只是颜色很淡,且精准度不是百分之一百。 以时笙和季予南最近紧绷的关系…… 泰勒想问的是,时笙是不是测出自己怀孕擅自吃了打胎药。 但季予南却没听出他隐晦的意思,想着刚才医生说她吃了容易导致流产的食物,便应了一声。 走廊上一片寂静。 泰勒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所以,时小姐吃药打掉了季少的孩子? 看季少的样子,好像没有多愤怒,只是单纯的担心里面的女人的手术情况。 这么惨痛的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索性不说话了,只默默的站在一旁陪着。 天马行空的想着,万一季少一个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了,他还能伸手拉一把。 ………… 手术室里除了时笙还有别的人,所以经常有护士医生进进出出,季予南并没有在意,通常只是轻轻一瞟后就转开了视线。 二十几分钟。 全然称不上是个手术。 但季予南却从未觉得如此度日如年。 他还真是栽在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手里了。 早知如此,当初痛痛快快的把婚结了,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如是想着,季予南唇角掠过几许清浅的淡。 很冷,看得一旁的泰勒毛骨悚然。 这不是疯了吧? 手术室的门又一次开了,一个穿手术服的护士匆匆从里面走出来,她脸上带着口罩,像是有急事,垂着头走得很快。 季予南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却又很快重新落到了她身上。 目光一凛,薄唇随即抿紧。 泰勒一直在他身边,见他神色不对,顺着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那个穿手术服的护士身上,“怎么了?” 医院里最寻常的装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季予南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吩咐一旁的保镖,“你跟去看看。” “是。” 那人很快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泰勒更加疑惑了,“认识的?” 以季予南冷情冷性的性格,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叫保镖去跟个陌生女人。 女人进了电梯,伸手按了楼层。 从他的位置看不到电梯里,只看到那只戴了手套的手,在眼前一闪而过。 男人收回视线,放空了目光看向楼下,薄唇微动,“不是。” 季予南确实不认识那个女人,甚至没看清楚她的脸,只是一种直觉,但是种什么样的直觉他又没办法具体说清楚。 总之,不安,不舒服,不喜欢。 所以让保镖跟上去看看。 泰勒见季予南一脸神神秘密,也没再问。 跟上去的保镖很快回来了,道:“有病人在闹,说是那护士给他打了针之后身体就出现了不舒服,已经惊动院长了,正在处理。” 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将那名护士的名字、年纪、家庭住址、来院时间都打听清楚了。 “季少,需要做点什么吗?” 泰勒:“……” 季予南手下的人都是什么人啊。 男人听后挥手让他退下,看向手术室的门,微皱了下眉。 医疗事故每年都有,并不稀奇,他以前也没关注过这一类的新闻,但现在时笙还躺在里面的手术室,他的心情便有几分微妙了。 看着那扇门顶上的红灯,心里的不安越发扩散的厉害,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惶恐的慌乱。 原本还只是随意的搭在窗沿上的手陡然收紧,手背上青筋绷起,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都像猛兽一般在奔腾。 仿佛印证了他这种不安,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一个穿手术服全身染满血迹的护士从里面急匆匆的出来,半挂在耳边的口罩上也是血,她一脸焦急的对着走廊上的人喊了一嗓子。 “……” 手术中出现别的并发症,情况很危险,需要输血…… 这几个词汇断断续续的传进季予南的耳朵里,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拆成每一个字,都让他心里一紧。 季予南的记忆力非常的好,平时看文件都是一目十行,刚才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在风险那一项扫了几眼,就差不多十几条手术风险背下了。 如今,那些条文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带给他难以名状的恐慌。 “季少,”泰勒开口喊他,生怕他一激动直接将这窗子给拆下来了,安抚道:“时小姐的只是小手术,不会有问题的。” “是吗?”季予南脸上的神情清清淡淡,泰勒听不出他问这句话真正想表露的意思,但直觉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只好闭口不言,等他继续说话。 “既然不会有问题,为什么还列出那么多项手术风险?” 泰勒:“……” 他也是医生,能说那些风险只是医院为了逃避责任所以让病人家属必须签的霸王条款吗? 再说了,没有手术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就是个感冒都有可能死人,何况还上升到了手术的层面。 但对着盛怒中的季予南,他还是识趣的保持沉默。 生怕成了他发泄情绪的出气筒。 …… 说是二十几分钟的手术,过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动静。 泰勒看着身旁的男人情绪越发焦躁难控,也被带得有些紧绷了,按理说这么小的手术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但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动静,就让人有些心里不安了。 他作为一个医生尚且如此,何况是季予南了。 “季总。” 季予南却没有理会他,径直起身朝着手术室走了过去。 正要抬手摁铃,手术室的门开了。 穿墨绿色手术服的护士问道:“时笙的家属在吗?” 季予南冷冷的勾了下唇角。 每次都这么巧合? 他刚一走近就有人问时笙的家属,像事先排练好的一般。 不过这种荒谬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他看了那护士一眼,淡定的回道“在。” “病人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请家属在同意书上签字。” 季予南在听到第一句话时眉眼间就结出冷冽的冰霜,没理会她,抬脚走了进去。 那护士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进去,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起要去拦的时候季予南已经走进去几步了。 这可是手术室,一点差池也不能容,她急忙拦在季予南面前,”先生,您不能进去,这里是手术时,病人们都在做手术,一点点细菌感染都可能让他们因此丧命。“ 女人的声音有些大,门没关,外面走廊上的人将话的内容听的清清楚楚。 和自己无关可能还有人睁只眼闭只眼,但会在这里等着的都是有家属在做手术的。 一时间,人群便开始闹腾起来了。 有人带头,自然有人附议。 都是在谴责季予南,让那名护士赶紧将人赶出来,还有人扬言如果他们的家属在手术室里出现任何问题就要告他和医院。 气氛瞬间陷入了僵持。 季予南英俊的面庞上没有任何神情,冷得吓人,“滚开。” 脸上尽是峥嵘冷意。 “这位家属,我知道您太太情况不好您很担心,但您不是医生,进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请你在外面等着。” 季予南没再跟她废话,直接抬手扣住她的肩膀将人拨到了一旁。 护士直接撞上了一旁的墙,手中的纸业洒了一地,撞击声混合着惨叫声,将里面还没有开始做手术的人都引出来了。 和女人动手? 这绝对是他认识季少这么长时间来的头一遭。 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泰勒吓了一跳,生怕闹起来这事不好收场。 硬闯手术室,这是要负担法律责任的。 到时候里面再死几个人,不管原因是不是因为细菌感染,都会算到他头上。 泰勒急忙走了进去。 季予南不再理会那名摔在地上疼得脸色发白的护士,朝着里面走了去。 他这一动手,外面的人愈发激动了起来。 有人再次拦在季予南面前,虽然被他的气势吓得有几分不敢动弹,但依旧强硬道:“先生,这里是手术时,请你先出去。你知道你这样不管不顾的闯进来会给里面正在做手术的病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吗?他们有可能会因为细菌感染去世。” 外面的人叫嚣得厉害,若不是顾忌季予南站在位置是在手术室,颇有要亲自上手将人赶出去的趋势。 泰勒拨开人群走进去,在季予南动手之前笑得一脸玩味道:“这位美女,你是在挑动外面那些家属的情绪吗?这里虽然是手术室的范围,但并不是真正的手术室,照你的说辞,这门每天开开合合不下百次,你们的医生护士出去和进来也没见在门口换衣服消毒,岂不是带进来千千万万个细菌,这以后手术室有人没下的了手术台,可就都怪你们了。” 那名护士被泰勒呛得脸色发白,瞪着他不吭声,却也没有让开。 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季予南眉目森然,懒得和这一群人废话,唇角勾出一道似笑非笑,“一起上?” 泰勒拧眉,“季少。” 他还真怕季予南一个不爽把医院给砸了,砸医院也没什么,万一时小姐真出了什么事,估计这些人的后半生都没什么指望了。 有时候杀人不见得真要把对方弄死,得罪了季予南这样的人,绝对有能力让他们生无可恋。 虽然不相识,也不在同一个医院,但人对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的同行都有种特殊的情感。 这种感觉有点像…… 在远方遇到同乡。 “不想打架就都给我滚开。” 季予南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男人,对时笙尚且都如此,何况还是个陌生女人。 今天连对女人动手这种没品的事都做了,也不在意多一两件了。 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不会让自己的行为干扰到别的病人,这是一种基本的道德。 所以泰勒才能有机会还在他身边阻止他。 手术室里的事他不懂,但泰勒懂。 季予南的这番思量泰勒不知道,他就看男人的情绪已经隐隐处在暴怒的边缘,但偏偏眸子里又是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一丝丝的涟漪掀起,连说话都是冷冷淡淡的。 这才更让泰勒担心。 见没人敢掠起锋芒,他道:“季少,我进去吧。” 矜贵淡漠的男人一言不发的盯着他,没同意,也没拒绝。 泰勒道:“她们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您不是医生,进去看了也帮不上忙。让我进去,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季予南的表情晦涩难辨,皱着眉,愤怒的情绪并没有显山露水,这让泰勒一时辨不出他的意思。 但现在情况紧急,照护士刚才的说法,时小姐现在流血不止,稍晚一分钟都可能会要命。 到时候他还真怕季予南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他不再等季予南的首肯,转而对一旁的护士道:“我是医生。” 他拿出证件给对方看,“我不会干涉你们手术,只是想了解我们太太现在的情况,说实话,我对你们医院医生的水平并不放心,一个小小的清宫手术,也能弄成大出血。” 泰勒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正色,“如果我们太太真出了什么事,我敢保证,从这个医院出去的所有医生和护士,整个美国不会有人敢用你们,如果不信,尽可以试试。” 他们做不了主,已经有人去请示了。 很快便有了答案,让泰勒进去。 不过绝对不允许插手手术的进行,因为这种操作无论在哪儿都是不合规矩的。 …… 季予南出了手术室。 门再次关上。 他看着外面神色各异的众人,心里漫过层层的冷笑,吩咐刚才被他派去跟踪那名护士的保镖,“去把刚刚那个人给我带上来,还有,去医院的保安室把这层楼从太太进手术室之后的所有视频找给我。” “是。” 那人领了吩咐很快离开了。 季予南希望自己这是多此一举,她最好还乖乖的躺在手术室的床上。 他冷漠不耐的抿了下唇,如果时笙真的还乖乖的躺在手术室里,就意味着—— 她现在正在大出血等着被抢救,而且随时可能发生危险。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任何意外都比现在要好,至少她是安全的。 ………… 泰勒很快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他身上还穿着手术服,急步朝他走来。 神情严肃,眉峰紧蹙。 一看他的样子,季予南心里便有了计较。 这里面正大出血等着签字被抢救的女人估计已经变了样,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一号病人。 心里刹那间涌上来的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愤怒的陌生感觉让他胸腔里翻腾出一片血腥的味道。 “季总,太太不在里面。” 季予南已经猜到了,但听泰勒再一次确认,下颚的弧度还是猛的绷紧了发,眸子微眯,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成拳头。 这是她第二次跑了。 假怀孕,假流产,借机逃跑。 真真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样一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术室里的‘她’身上,连同那些寸步不离守着她保镖,也不可能进到手术室里看着她。 他当时就该狠下心拿手铐一直将她给拷在床上。 时笙这样的女人,就是不该对她太好。 捂不热的石头,付出再多的心思也是喂了狗。 季予南微眯的眸子里迸射出冷狠的戾气,骨节摩擦发出‘咔咔’的声音, 当真是极好。 被同一个女人连着算计了两次。 相比上次趁自己不在偷了东西逃跑,这次,才是彻彻底底的让他震怒。 他从来没被一个女人这么戏耍过。 刚才她从手术室里出来见着他站在外面那一瞬间,心里定是笑得不可抑制吧。 她就在他眼前,光明正大的离开了,或许还听到了急诊室外面,他警告医生的那番话。 现在想来,当真是好笑。 季予南的唇角抿出冰冷的弧度。 好,很好。 真他妈的好计划。 他根本不曾想过,时笙会用这种方式离开,在他心里,根本不认为时笙有这瞒天过海的本事。 她或许能想到方法,但却没本事让这么多人替她唱这一场戏。 要成事,仅靠聪明是不够的,尤其是现在这种现实的年代。 即便现在,季予南也是这么认为的。 时笙一个人自是没有办法,那帮她的人呢? 季予南在心里将那些和时笙多多少少有交集的人过了一遍,沈南乔离的太远,她虽然是沈家的大小姐,但在美国这几年着实没混出什么名堂,可能性不大。 唯安?还是…… 艾伦。 他念出这两个字时,手一点点收紧,直到掌心传来不可忽视的痛感。 泰勒看向面前浑身血腥暴力的男人,不敢多话。 这一下,他是劝都不敢再劝了。 要砸就砸吧,虽然暴力了点,也比这么不阴不阳的看着让人心安。 安德鲁一直在旁边,也将事情看在眼里,前后联想,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季少,需要我去调查机票信息吗?” “嗯,”男人站得笔直,脸上的神情森冷阴鸷,每个毛孔似乎都透着凛冽的寒意。 咬牙。 心里那股咬牙切齿的鲜明恨意始终充斥着他的理智,即便他再不想承认,也不能忽视。 他恨惨了那个设计他的冷情女人。 就算时笙此时此刻已经上了飞机,他也要让她乖乖地原路返回。 季予南脸上勾出一道极冷极淡的讽刺笑意,“报警,把那枚小印的经济价值及时笙的照片送到警察局。” 他对她的好她不屑,那如今,就别怪他不给她脸了。 “悬赏500万,美金。 话说的很慢,男人的嗓音蕴含了说不出的冷漠果决。 安德鲁极快的扫了季予南一眼,低头,“是。” 他走了两步,但始终没忍住,“但是季少,小印毕竟价值不菲,如果闹到警察局会不会让太太留下案底?” 若是普通的东西,事后主人家不追究责任,还能法外和解,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丢失的东西一旦牵涉到较大的经济,相对投入的关注和警力就不一样。 季家丢了东西,就算外人不知道其代表的意义,但不菲的价值确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摆在面上的,这么大的事,说不定还会惊动媒体。 到时候想要私了,怕就不是那般容易了。 就算警方那边拿了钱睁只眼闭只眼,不追究法律责任,但太太的名声却是毁了。 偷盗。 这个不光彩的词,会伴随她一辈子,以后出入任何场合,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季少想利用警方的力量找到太太,送回美国,但这样也同时将太太推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听了这话,季予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唇角勾起的弧度,的确算是在笑,却没什么温度,冷得能沁进人心里,“那东西本来就是她偷走的,贴个偷盗的罪名难不成还委屈她了?” 嘲讽的意思明显。 他不追究,不代表他不会追究。 季予南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抬了一下,想抽烟。 “火车站、汽车站、机场、轮渡口,通通让人去找。” 纽约,她是不可能,也不敢再呆了。 “是。” 再细的,安德鲁就不敢再妄加置啄了。 他的性格比不得凯文,学不来他那套嬉皮笑脸的方式去探听季少的私事。 安德鲁刚走没一会儿,那个从手术室低头离开的女人就被带上来了。 她一出电梯,季予南一双犀利的眸紧盯着她的脸。 几乎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男人唇角的冷漠就变成了讥诮的冷笑。 不是她。 虽然身形差不多,脸部的轮廓线条也差不多,但感觉不一样。 这个人和刚才从手术室里出来的人,带给他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女人走到他面前站定,“是……是你找我?” 季予南:“……” 额头上紧绷的神经突突的跳动,每一下都带出他心里强烈的破坏欲。 走廊上站满了人。 有人在低低私语,有人在焦急等待,有人在嘤嘤哭泣。 季予南这一片却是不同寻常的空寂,所有人都自觉的避开了这一片。 女人见他紧盯着她不说话,神情却愈发诡异和恐怖的俊脸,在见到他那一瞬间的惊艳变成了本能的畏惧,说话嗓音都在抖,“请问有什么事吗?”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平民百姓对出入都有保镖护卫的上位者都有种本能的畏惧。 尤其是她这种不由分说被强行带上来的人,恐惧感尤盛。 不过,因为见面地址是在她熟悉的手术室门口,外面有病人家属,里面有医生同事,这种不是孤立无援的情况让她稍稍缓了缓心里的恐惧。 但也知道,如果这个男人真要对她怎么样,估计也没人能阻止得了。 但有时候,人的依赖来的就这么奇怪。 季予南的眼神自她身上瞥过,冷漠深沉,如同锋利的刀子,泛着湛湛的凛冽。 他撩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 女人见此,瑟缩的更厉害了。 这种要笑不笑阴恻恻的表情甚至比他彻底阴沉着脸还要恐怖,他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个词从心里冒出来,本身就带了恐怖的气息。 他又这样看着她不说话,更像是临死前的凌迟。 良久。 男人薄唇轻启,淡淡的问:“谁让你扮成她骗我的?” 季予南现在已经完全肯定,从手术室里走出去的女人就是时笙。 所以自己才会在没有看清她的脸时生出那种奇异的感觉,但那时他满心记挂的,都是那个流产正做手术的时笙,才忽略了当时强烈的不适感。 时笙算计的很准。 如果她是因为其他的病做手术,他可能不会这样心神不宁,但若是流产,带给他的冲击就不一样了。 即便他其实对那个孩子还并没有生出什么别样的感情,但那是他和时笙的孩子,他默认的存在。 自己紧随着吩咐保镖跟下去,唯一的没有被监视的地方就只剩下—— 季予南的目光自女人身上的护士服上扫过。 眼睛闭上,那种被戏耍的恼怒又一次从心底漫上来,渐渐汇成清晰的三个字——更衣室。 如今再次回忆刚才那个给时笙诊断的医生,全程都带着口罩,从未摘下过。 这是医院,当时又事出紧急,他并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除了那双与他对视过的眼睛,其他的他几乎只剩下一个笼统的记忆,白大褂,口罩。 女人颤巍巍的小声道:“我不知道,有人给我钱,让我事先躲在更衣室的格间里,等那个穿手术服的女人进来我便出去。” 本来就是拿钱办事,也谈不上什么职业操守,被季予南这一吓,就全部和盘托出了。 “就是个长相普通穿着普通的中年男人,没什么特征。” 长得不帅也不丑,跟大街上大部分人一样,她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去描述。 季予南不再理会她,而是看向她身后的保镖,“监控呢?” “拿到了。” 保镖拿出一个u盘,又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 季予南盯着电脑屏幕,习惯性的从身上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呛入肺里,让他心里那股憋闷感愈发的隐忍不住。 监控是从时笙被送到医院开始的,她躺在担架床上被推进急诊室。 那个女人出了更衣室没多久后,时笙也跟着出来了。 依旧是一身不引人注意的白大褂,戴着遮了半张脸的口罩。 唯一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一直低着头,步伐走得很快,甚至连迷惑他的视线都不屑做了。 时笙是从医院后门出去的,那里不属于医院的范围,视频的线索就此断了。 季予南弹了弹烟灰,吩咐:“去调道路监控,至于这些人……” 他眼眸一眯,盯着视频里女人的那张脸,嗓音里带着刻骨的寒意,“统统送到警察局,一个都不放过。” 她敢拉这么多人帮她,就要做好连累这么多人的准备。 这家医院凡是跟她有过接触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联系律师,起诉他们。” 保镖面上露出几分迟疑,“他们都戴了口罩,怕是不好找。” 大概也是料到如此,那些人才敢这么大胆。 季予南微掀了眸子,“那就将整个医院以及医院里所有身形肤色差不多的人一并告上法庭,自身利益受到冲突时,总有人会受不住爆些料。” 这话,彻骨的冷。 “……是。” 这么一来,少爷和太太的关系即便还能缓和,也完全站在了剑拔弩张的对立面了。 ………… 美国开往中国的一艘货运船上。 时笙弓着身子从逼仄憋闷的船舱里出来,走到船尾,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大海,被螺旋桨打出的白色泡沫一直延伸到很远。 这是她第一次坐船,还是这种充满着各种味道的货船。 她有点晕船。 这才驶出半个多小时,时笙能想象,在接下来的十几天会有多难受。 走的匆忙,也没有备晕船药之类的东西! 有人在扯时笙的衣服下摆,“姐姐。” 她顺着力道低头去看—— 是个黑人小孩。 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的纯粹,还没有染上世俗的市侩。 他仰头看着时笙,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齿,“姐姐,你站在这里干嘛?” 这是艘货船。 但也载人。 货物被放在一层和二层,最底层的船舱隔成小间,每一间放两张床。 住着去他国做苦力的黑人,他们中有男人、女人、孩子。 时笙笑了笑,蹲下身,“姐姐在看风景。” 她抬手一指,“看到大海了吗?是不是好漂亮?” 另一只手摸了摸小男人毛茸茸的卷卷的短发,时笙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季予南。 他现在大概已经发现被摆了一道了吧,还是用了这么卑劣的方式利用他的感情。 但如果继续留在他身边…… 时笙无法想象,她觉得,她可能会疯。 日日夜夜承受着谴责,承受对自我的厌弃,和对他越来越明显的恨意。 时笙有些走神了,被她摸着脑袋的小男孩不敢动,偏着头,困惑的看着她。 而不远处,艾伦在她从船舱里出来没多久也跟着出来了,一直不远不近的看着她,只是时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 海上的风很大,吹乱了时笙绑好的头发,糊了她一脸。 大概是发丝挠得有些痒,时笙回神,将头发别到耳后,又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才将手放下来! 凯文挑了挑眉,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类似于自嘲的笑容。 为了和爸爸斗气,他这辈子做过不少惊险刺激的事。 飙过车,跳过伞,攀过岩,去南非和鲨鱼一起游过泳,组织过兴趣相投的朋友一起登过珠峰,却还是第一次带着别人的妻子跑路,惹上的人还是混迹美国黑白两道的人物。 想到上次爸爸知道他得罪了季予南,怒到狰狞又满含担忧的脸,此刻站在远离美国的货轮上,望着纽约的方向,艾伦难得的生出了一丝愧疚感。 只希望那个男人不要没品到牵连别人。 他望着时笙。 耳边充斥着各种调笑咒骂的声音,迎面吹来的咸涩海风里都有股狐臭的味,硬板床,潮湿发霉的破被子…… 这么糟糕的环境,在看到甲板上蹲着身子和小男孩说笑的女人时,全都变成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他啐了一口。 真他妈日了狗了,活了27年,难不成要栽在一个有夫之妇身上。 他不是道德感作祟认为这是不厚道,他只是不甘心。 也看不出来那女人具体哪里好,除了不太爱搭理她外,其他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比她长的漂亮的人也比比皆是。 艾伦视线下移,鄙夷,胸还小。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就陷进去了呢? 难道他天生犯贱,就喜欢这种不搭理他的调调? 等那个孩子走了后艾伦才慢条斯理的踱步过去,这么冷的天气,他只穿了件紧身加绒的背心,外面套了件冲锋衣,随意的敞着。 现在冬天,再炽烈的阳光照在身上都没什么暖意,又是在海上,风一吹就冻得人直打哆嗦。 艾伦却像没有感觉似的,双手握着围栏,眯眼看着远处。 风将衣服吹得铃铃作响。 他展开双臂,“怎么样?漂亮吧?处在这一片浩瀚的海洋中央,感觉自己也就那样,渺茫到一个浪头都没办法抵抗,再大的不甘也都化成了平淡。” 他不知道时笙发生了什么事,但一个女人不惜用这种方式离开,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上一次。 她也是要跑吧。 只是被自己撞见了。 再大的不甘也都化成了平淡。 后面一句他没说—— 只是上了岸,该有的不甘还是不甘。 就算现在,他想吻她。 这个念头已经强烈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了,别说一个浪,就是十几个浪打过来,他照样还是想吻她。 艾伦本来就浪荡惯了,也没有在亲之前还要询问下女方意见的绅士风度。 难道时笙不许,他就不亲了? 不。 他还是要亲,大不了挨一巴掌。 “时笙,”他喊她。 时笙本来就因为晕船不太舒服,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听见艾伦喊她就下意识的抬了头,也没仔细去分辨他这话里不同寻常的调子。 男人在她站直身子后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柔软的唇贴合着。 阳光从后面照在他身上,隐约能看到男人身体硬朗的轮廓。 时笙有点愣,瞪大眼睛,看着男人微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刷过她的脸,痒痒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如果这是你索要的感谢 海上没有风浪的时候很静。 金灿灿的阳光下,一切都唯美的仿若仙境。 包括时笙和艾伦看似相拥的身影! 时笙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在亲她,但她全身没劲,想要好好站着都费力,更别说抬手推他了。 “如果你想让我用这种方式感谢你这次的助手相救,能不能不要在甲板这种出来个人都能看见的地方?”女人异常平静的嗓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旖旎。 艾伦动作一顿,贴在她唇上的唇有几秒没动,半晌后才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居高临下的看着时笙一张苍白的小脸,她的不舒服和抗拒明显的表露在脸上,艾伦不知道她是因为晕船没力气推他,还是真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感激他。 但不管是哪种,都不是他喜欢的。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刮过她的脸颊,像是抚摸着一件奢侈昂贵的艺术品。 他向时笙的方向倾了倾身,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狷狂放肆。 声音压低,含笑道:“时笙,你别这样激我,我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好人,这些年混迹的垃圾场所不少,说不定真就笑纳了。” 时笙:“……” 女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艾伦愉悦的仰头大笑,似乎觉得不够刺激她,又淡淡的加了一句:“对我而言,你答应跟我上床是感激还是感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同意了,懂?” 说完,他双手往裤包里一插,耸了耸肩,模样随意的很。 “回船舱吧,你这样我怕你一个不小心从上面栽下去了。” 他转身,率先一步离开了甲板。 时笙确实难受的很,站在这里看着浩瀚的海洋,更是头晕眼花的厉害。 她扶着围栏摇摇晃晃的回了船舱。 舱门半掩,艾伦还没有回来。 每个船舱都住两个人,这地方人群混杂,丝毫不比她之前住的贫民窟好到哪儿去,时笙便和艾伦住在一个舱。 在美国这么多年,她的思想比国内的女人开放些,没有那么严重的男女大防。 时笙躺在床上,胃里一阵阵抽搐难受。 之前吃的那点东西早就吐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饿又没胃口,想吃东西又觉得什么都吃不下。 她闭上眼睛休息,本想缓一下晕眩就起来去找点东西吃,结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身下的床板越颠越厉害。 时笙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去了厕所,弓着身子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直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她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体,但她太虚弱了,就算抓住了也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时笙:“……”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面朝马桶摔下去了,却无力回天。 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最狼狈的时候。 早知道就不跑了,在长岛被季予南磋磨死,也好过栽到马桶里。 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从后面伸过来,揽住女人纤细的腰。 时笙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撞进了男人的怀里,古龙水的香味混杂着海水腥咸的涩味瞬间将她包裹住,她松了口气,没有立刻站直身子。 来人的唇贴在时笙的耳侧,环在她腰上的手还没有收回去,温热的呼吸灌进她的耳朵,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觉得味不够重,想再凑近去闻一闻?” “谢谢。” 时笙闭了闭眼睛,她试图站直身体,但腿上实在没劲,试了几次就识趣的放弃了。 等这阵难受缓过,时笙低头看着男人还环在她腰上的手,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为什么要敲门?” 时笙:“……” 艾伦一头雾水的语气让她也懵了一下。 难道就她一个人觉得洗手间这种地方应该是比房间更私密的吗? 男人低头看了眼怀里沉默不语、模样纠结的女人,几乎不用猜都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眼尾往上微微挑起,“这门大大咧咧的敞着,敲和不敲有区别吗?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站不稳了,难道我要先敲门等你摔下去之后再将你从马桶里拎起来?我怕那时候就不想拧了。” 时笙:“……:” 她生龙活虎的时候跟艾伦斗嘴都没有赢过,更何况现在这副病恹恹连说话都费劲的死样子。 时笙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真的好难受。 艾伦见她这副虚弱的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心里心疼,面上却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要不我出去,你再栽一次?” “……滚。” 艾伦单手揽着她,伸出左臂给时笙看,“我生病了。” 见时笙恹恹的耷拉着上眼睑不想理他,艾伦继续一脸哀怨的道:“每次一看到你,就好像有一股电流,从指尖一直传到心脏,然后心脏就加速跳动,停都停不下来……是不是很奇怪的病症?我会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快死了?” 时笙面无表情,如果不是没力气,真想揍他一顿。 “把情话都能说得像鬼话,你也是人才。” “说的话真是不动听。” 艾伦弯唇笑了笑,弯腰将女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回了船舱。 将时笙轻轻的放在床上,拿保温杯倒了水,又从冲锋衣的包里拿出一盒晕船药放在桌上,“这是晕船药,吃一颗,你别吃多了,吃了后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找找有没有吃的。” 时笙这种情况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熬着。 等摇够了,适应了,就好了。 船上不比陆地,想什么时候吃想吃什么只要有钱都可以,船上空间小,在海上一漂就是几天十几天,带的都是方便储存的冻鱼冻肉,新鲜蔬菜大都是土豆这种放在那里一两个月不会坏的种类。 空腹吃药伤胃,但这种时候时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都已经被折腾掉半条命了,也不在乎再折腾些。 而且,她现在的确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闻到味儿都想吐。 不知道是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还是她本身就已经累极了,从上船到现在一直没有好好睡过,今天一整天都处在情绪紧绷的状态,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那种紧绷一旦松懈下来,就很容易击垮她所有的斗志。 如今这样安静的躺着,时笙很快便睡过去了。 她做梦了。 梦到季予南那张森冷阴沉的脸。 之所以那么确定自己是在做梦,是因为她根深蒂固的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借着怀孕流产的梗彻彻底底的从他身边离开了。 从此,再无归路。 太阳西下,将整片海洋都染成了鲜血一般瑰丽的红色,最接近太阳的那一处,透着金光。 ………… 相比船上的安宁,这时的长岛别墅却笼罩在一股森冷紧绷的恐怖气息中。 季予南站在满地狼藉的客厅中央,手边能摔的,能扔的,几乎都被他砸了个透彻。 干净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张阴郁到极点的脸,男人搭在沙发上的一只手握紧,手背上青色的筋脉紧紧绷着,唇瓣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喉结滚动,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 他面前站着听到时笙在医院逃跑这消息时匆匆赶来的凯文、安德鲁和被吓得战战兢兢点色惨白的克洛伊。 太太一直是她近身照顾的,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医院那些人的下场她也看到了,知道季少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更是吓得连声都不敢吭,怕被季少注意到。 就是普通的寻常男人遇到这种事也不可能善了,只不过他们太过普通,一没权势二没金钱,不能善了的后果最多也就发顿脾气出出气,但落到季予南这种有权有势的男人身上,这份不能善了的后果就发挥到了极致。 所有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人都没能逃脱,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发起脾气来能有这般毁天灭地的危险。 客厅里安静得像坟墓一般,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安德鲁趁季予南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这边,转头看向一旁手眼相观的凯文,用眼神示意:“你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你的心呢 凯文同样回以眼神示意:“你怎么不去?” “你脸皮厚,能挨骂能挨打。” “我操你妈。” 又过了半晌,凯文还是绷不住先开了口,和安德鲁比装孙子,他这辈子都比不过。 那就是一只千年乌龟精,能缩在壳里一辈子。 “季少,要不让莫少那边留意一下国内机场的动静,太太没有其他国家的签证,最后肯定会回中国。” 季予南低头,脸上尽是隐忍的颜色,菲薄的唇角抿出一道冰冷至极的弧度。 机场。 他冷笑了一声,抬手扯松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气顺些。 时笙定了回中国的机票,人却没有上飞机。 “都下去吧。” 克洛伊迫不及待的想离开,但见没人动,她也不敢动。 生怕一动就触到了季予南爆发的点。 直到安德鲁躬身出去,她才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 凯文没走,季予南这样他怎么看都不放心,他这股气完全发泄出来倒好,可就是没发泄出来,整个人都憋着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有他看着,也不至于爆出什么问题来。 “喝一杯?” 没人应他。 季予南站在灯光下,深埋着头,脸上笼罩着深暗阴影,整个轮廓的线条都凛冽了起来。 微微弓着的背脊透出一股隐忍的压抑感。 凯文怕他这样憋着真憋出问题来了,伸手推了把季予南,嬉皮笑脸的道:“季少,你是不是想反悔?上次还欠我一顿酒呢,妈的,下酒菜都给你省了,你还不偷着乐。” “滚出去。” 季予南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不耐烦的情绪直接表现在脸上。 凯文也没在意,跟在他身边多年,这也不是季予南第一次开口叫他滚了,不过他一向脸皮比较厚,两人私交又不错,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压根没理会季予南,直接走到餐厅拉开酒柜,自顾的问道:“想喝红酒还是威士忌,或者白兰地?” 他虽然是在询问季予南的意思,但却没想过要等他的回答,说完后直接从里面拿了一瓶出来。 季予南柜子里的酒大部分都是收藏品,就算不是,也不是市面上随随便便就能买得到的,所以他根本无需仔细看年份,“瞧你这副死样子今晚肯定睡不着,来点度数烈的,醉了直接躺平睡觉。” 就他和季予南的私人关系来讲,他其实是有点怨时笙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季予南为个女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想想也正常,或许真吵掰分了还没这么大的情绪,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方式。 要跑就跑吧,还偏偏弄个假怀孕假流产。 前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在地狱,比他妈做过山车还惊险刺激。 虽然不满,但到底没表现出什么来。 怎么说也是季少的私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置啄。 时笙也是有自己的难处,换了谁都没办法一下子接受。 要怪就怪上帝关门的时候将窗也一并关了。 酒开到一半,就听季予南气势冷贵的说了句:“把人给我丢出去。”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凯文没听懂,下意识的抬头问了一句:“什么?” 却见季予南手里拿着电话,一张脸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手里握着电话。 原来是打电话呢。 他正要低头继续开酒,却见原本已经出去的安德鲁再一次推了门进来,视线看着他说道:“是你自己出去还是让我用丢的?” 前后一联想,凯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季予南那通电话是给安德鲁打的。 “卧槽。” 真他妈没良心。 要不是怕他受了刺激,一个人待在这安静得跟坟墓一样的别墅里会想不开,半夜里拿枪指太阳穴把自己给崩了,他早回去抱着女人睡觉了,搁这儿又冷又空虚的跟他浪费时间。 妈的。 他这一发脾气,空调都没人感慨。 冻死老子了。 凯文抱着酒,一脸不舍,“这酒我都开一半了,放在这里也浪费,不如给我带回去?” 季予南扫了他一眼,寡淡冷漠,很是无情的道:“三万六,美金,钱放桌上酒给你带回去。” “卧槽,”艾伦爆了句粗口,像是被气得不轻,“你他妈是缺这三万六的人吗?” “倒是不缺,就是不愿意给。” “……” 这下凯文连粗口都不屑爆了,翻了个白眼,将开了一半的酒扔在桌上。 走到门口路过安德鲁时,不客气的用肩膀撞开他,“别挡着,老子回去睡女人,翻过去翻过来的睡,睡完下面睡上面,气死那些个没女人的货。” “你不用刺激我,我对你那些只长胸不长脑的女人没兴趣。”他手眼相观,神态平静。 “错了,你不是没兴趣,是压根找不到。” 凯文径直推门走了。 他就是气不过想刺激他。 谁让他没女人。 哦。 还有个被女人甩了。 更他妈惨。 这么想着,没空调也是见可以忍受的事。 省点电费关爱单身狗,不能亏了人还亏钱。 无端遭了池鱼之殃的安德鲁看了眼处在阴影中没有动静的季予南,安静的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 别墅就彻底陷了安静。 和刚才的呱噪相比,静得让人心慌。 ………… 货轮在途经的第一个港口作短暂的停留。 货轮不是直达的,中途会经过十几个国家,要历经一个多月才能到中国。 艾伦要下去买东西,时笙不舒服,躺在床上睡觉。 她本来也想下去走走,但实在没什么精神,这两天她已经差不多适应船上的摇晃了,没再吐了,但还是有点晕。 凯伦没走多久,就在周边的集市上逛。 他买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及吃的,船上的东西又难吃又不新鲜,连他一个糙汉子都吃不惯,何况还是时笙这种严重晕船又大概没吃过什么苦的女人。 在他的印象中,来美国留学的中国学生,要不就是学霸,拿奖学金过日子,要不就是家里非常有钱。 但无论是哪种都不会过的太苦。 他不能一直陪着时笙,这次为了她能顺利离开,牵扯的人不少。 凯文和季予南不熟,但凭着几次交锋也能大概了解他的手段,以那个男人的手段,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自己得回去善后。 另一方面,季予南肯定也已经知道是他带走的时笙。 他和他,迟早要对上一对。 越早,牵连的人越少。 祸是他闯的,他不想连累其他人,尤其是那个作为他的父亲,却从未尽过一个作为父亲该尽的责任的男人。 他宁愿和季予南斗得头破血流,哪怕是死也不愿意欠一分半点的人情。 船上他已经打点好了,时笙不会有危险,只等她身体好些,他便跟她说要离开的事。 这个港口不会停留太长时间,艾伦买了东西就上船了。 中午吃饭时,他还在等时机跟时笙说要先离开的事,没想到却是时笙先开口,“我没事了,吃完饭你就从这里下船回纽约吧。” 艾伦拿着刀叉的手停了下,抬头看她,没拒绝,也没答应,“怎么突然说这个?” 时笙从上船起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现在虽然好些了,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脸色苍白,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这会儿看着更小了。 她没说话,神色看着和平常一致,但艾伦却看出她在走神,她看着他,眼神却飘渺的早已经没了实质。 男人索性放下刀叉,脸上面无表情,眼眸里蓄着淡淡的冷意。 看她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他会觉得自己特别犯贱。 时笙打电话给唯安让他帮忙时他正好在边上,就因为一句帮我,他不问缘由,不顾后果。 现在她人是摆脱季予南了,但是心呢。 “因为季予南?” 低沉暗哑的声音,彰显出明显的不悦。 时笙听出来了,却假装自己没听出来。 她低头吃饭。 有些事情摊开来说只会让人尴尬,她的未来笼罩在一团诡谲的迷雾中,谁都预测不到,连她自己也看不清。 说不定哪天季家父子玩够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就直接把她给弄死了,以除后患。 她和艾伦今日一别不一定有再见的机会,所以,就当是不知道吧。 时笙在心里矫情的安慰自己:他以后会遇到个比自己好的女人。 第三百六十八章他气得想掐死她 时笙觉得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咳了两声:“以季予南的性格是不会放过那些在医院里接触过我的人的,这一点,我知道,你也知道。” 艾伦这两天都没什么状态,经常看着海平面出神,“海上又没信号,收不到外界的信息,下个港口不知道还有多久,所以你今天就走吧。” 她掀眸看他,“帮我谢谢他们,还有,你能不能帮我弄张不需要实名制办理的电话卡?” 艾伦脸色一沉,突然起身。 动作大的吓了时笙一跳。 男人身形高大,投递下来的阴影将时笙整个笼罩在了其中。 “你慢慢吃,我出去抽支烟。” 时笙:“……” 她愣愣的看着艾伦推开门出去,甚至不知道哪里惹他生气了,他想走的心思,其实早就透露出来了,只不过由她先说出来而已。 难不成就因为这个生气了? 觉得这事由她先提出来没面子? 吃完饭,时笙出了船舱去甲板,艾伦背对着大海抽烟,手肘撑着护栏,微仰着头,一只脚抬高,踩在护栏的倒数第二格上。 男人性感的喉结凸起得很明显。 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像是在走神,和周围的喧闹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艾伦抽烟的感觉和季予南不同,即便冷着脸一言不发,他身上也充斥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吊儿郎当的痞气。 这是一种年轻的、朝气的,漫不经心的,只属于艾伦的独特气息。 感觉到时笙的存在,他斜着眼睛朝她看过来。 阳光下,很是耀眼。 半晌。 艾伦露齿一笑,突然丢了烟朝时笙大步走过来。 未燃完的烟蒂在甲板上弹跳了两下,溅出了火光。 他在时笙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神情严肃。 在气场上,艾伦比不上常年身居高发号施令的季予南,即便他现在看起来心情着实谈不上好,脸色阴沉的厉害,但在时笙面前,却没有半点震慑的作用。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却见艾伦不由分说的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压了下来。 男人的唇带着粗砺的触感,辗转间,舌撬开她的唇齿,强势的挤进了她的领地。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时笙几乎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占尽了便宜。 或许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吻她,又或许是想到了,只是艾伦的动作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做出拒绝的反应他已经吻了上来。 鼻息间充斥着男人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熟悉的是烟草味,陌生的是这个男人。 “……” 这个吻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两人都没有闭眼睛,也没有沉浸。 时笙重重的一口咬在男人的唇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瞬间被血腥味掩盖。 艾伦‘嘶’了一声,松开她,双手下压,制住她踢过来的腿。 吸了吸腮帮,邪气的勾唇笑了起来,“别踢,踢坏了要你负责的。” 时笙被他制住了一条腿,站不稳也挣不开,却因为拉扯的动作让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摔倒。 艾伦松开她的腿,一把揽过女人纤细的腰将她推得后退几步抵着身后的栏杆。 时笙这一下咬得狠,男人破了的唇瓣还在流血,他用拇指的指腹轻擦了下—— 垂眸。 看着指腹上殷红的血迹,‘啧’了一声,“真他妈狠,一个告别吻而已,你差点把我这片肉一片给咬下来了。” 时笙冷沉着脸看着他,拒绝的意思明显表露在脸上,原本是想警告他,但听到‘告别吻’三个字时,又硬将窜起的怒气压下去了。 艾伦既然都要走了,她不想节外生枝,亲都亲了,难不成骂他两句能时光倒流? 她脸色难看的将脸别到一旁。 男人抿着唇,原本就没愈合的伤口被大力一压,血迹朝两边晕开,最后顺着下巴留下来。 他其实想耐着性子好好追她,毕竟是自己第一个看上并且如特别迫切想得到的女人,不同过去玩票的性质,晚上激情如火,早上淡漠如水。 但时笙这张脸—— 让人看着就想狠狠的蹂躏。 大概是从小顺风顺水惯了,受不了被人拒绝,越是不搭理他的人他越是想要去征服。 在时笙身上耗得耐心够多了,除了赛车,他从未这么执着过,但女人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彻底激起了他的反骨。 艾伦扣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板正,“如果我现在就要你以那种方式感谢我呢?” 时笙:“……” 她没想到艾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无言。 细想之下也觉得正常。 人性自私,艾伦为了帮她冒了这么大的险,拖累了这么多人,欠了这么多份情,他索要报酬也是理所应当的,反而是自己,凭什么认为人家要无偿的帮她。 说难听点,一条狗帮你咬走坏人还希望从你这里得到食物呢。 这么想着,她反而觉得释怀了。两不相欠,未来的人生才能过得舒坦一点。 “还有半个小时开船,你快一点,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再见也不必认识。” 艾伦眉目间戾气渐深,他咬着牙,腮帮绷紧的弧度让他显的凶神颚煞起来,“时笙,别以为我不会,我说过,男人经不起激的?” “你快点,完了给我弄张电话卡。” 时笙皱眉,似乎真的只是因为他的磨蹭而心生不满,要求提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刚才吃饭时的客气。 艾伦面色不善的瞪着她。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个女人认真,第一次这么耐心的追求个女人,也是第一次…… 这么想亲手掐死一个女人。 “这他妈是你说的,时笙,老子今天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你的感激老子一点都不稀罕,让你留在心里感激一辈子又怎样?还不是只是个虚的,老子又不是圣母玛利亚,还他妈走上迂回路线了,做不来那套‘得不到你的人在你心里占个位置也好’这他妈狗屁矫情事情。” 他弯腰将时笙抱起来。 女人垂着眸,双手规规矩矩的放着。 国外对这种事的看法很开放,甲板上还有很多人,都对他们投来暧昧又善意的目光。 时笙被艾伦抱着,像是入定了一般,对周遭的一起没有半点反应。 艾伦气得咬牙,抱着她回了船舱。 有那么几秒钟,他真的想直接放手,摔死这女人得了。 之前妒忌季予南,现在反倒有些同情他了,迟早被气得英年早逝。 时笙出来时没有锁门,他直接踹开了抱着她走进去。 船舱很小,除了放床的位置,连走路都得侧着身子,艾伦抱着她有点费劲。 没办法,他只能气恼的将时笙放下来,“自己滚回床上去躺着。” 时笙还真是乖乖的走过去躺下了,刚才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不见的拒绝又一次清晰的浮现了出来,这次,带了明显的排斥,以及——反感。 艾伦站在原地没动,目露凶光的瞪着她。 无论之前提出这个要求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但这一刻,他是真的对时笙生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僵持着。 他没动,时笙也没催他,表面说得大义凛然,其实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有几分心虚。 时笙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像有无数尖锐棱角的冰渣子,打到身上密密匝匝的疼。 船要开了,汽笛发出一声声警示的声音。 艾伦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扔给时笙,那东西太小,又是这么触不及防的情况下,时笙还没完全看清,那东西已经落在被子褶皱的旮旯里了。 艾伦盯着她,有种风雨欲来的阴沉感,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想还清了就永远摆脱我是吗?我偏不,我就要让你时时刻刻想着我,念着我,做梦都放不下我。” 即便你以后和季予南在一起,我也要成为你们之间,不能碰不能提、最隐秘的存在。 “时间太赶,不需要实名制的卡暂时弄不到,这是别人的名字登记的,他下一个渡口下轮渡,你不用担心季予南会顺藤摸瓜找到你。” 汽笛声越来越急促了。 艾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笙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我要你公开真相 又是连续几天在海上飘荡,没有艾伦在,她的生活彻底安静下来了,对着海平面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艾伦的离开让她彻底的松了口气。 在她心里,艾伦和傅亦不同,傅亦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帮她,而艾伦,却只是单纯的为了帮她。 自父母出事,她身边充斥着的都是各种勾心斗角,单纯只是因为想对她好而对她好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她才更怕。 怕连这份仅有的美好都守不住。 轮渡在第二个港口停靠时,时笙拿着东西下了船。 这个国家对持有中国护照的人免签,她可以在这里买机票回国,季家即便势力再大,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将手伸到这里。 上了岸,她先去吃了点东西,然后用艾伦给她找的那张卡拨通了季时亦的电话。 “谁?”男人的话言简意赅。 时笙眯起眼睛迎向从落地窗直照进来的阳光,嗓音淡淡的说道:“是我,时笙。” 似乎没料到时笙还敢给他打电话,季时亦默了几秒,才近乎憎恶的说道:“我还真是低看你了,时荆愠的女儿,果然和他一样让人讨厌。” 这是时笙去美国后,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她爸爸的名字。 不免生出几分恍惚。 握着手机的手指紧得骨节都泛白了。 季时亦森然的声音像一条剧毒的响尾蛇,死死的咬着她,“不过,你要是乖乖的留在予南身边,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是吗?” 对于他的威胁,时笙并不放在眼里。 她既然决定要与季家为敌,就早已将生死这种事情看淡了。 穿着朴素的女人坐在简陋的奶茶店,手边放着个简易的行李,身上透着风尘仆仆的疲倦气息。 外面阳光很好,和她晦暗的人生完全不同。 时笙身子后仰,换了种舒服的姿势,“那在你弄死我之前,我们先来谈一个条件。” “条件?”季时亦‘哈’的冷笑出声,他以为时荆愠死后,这辈子再不会有人让他恨得如此咬牙切齿,但没想到不只有,这人还是时荆愠的女儿。 虽然只是个二十几岁半大的奶娃娃,没有出色的背景,羽翼未丰,但却让他时刻如芒刺在背。 “凭你想跟我谈条件?时笙,是予南将你惯得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露出森白的牙齿,阴鸷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刻薄的怨恨。 透过听筒。 清晰的传入时笙的耳中,“我可怜你,你口口声声说要报复我,替你死去的父母报仇,但结果呢?” “你爱上了我的儿子,就算我去坐牢,你这辈子也永远别想和予南在一起,要不然,时荆愠在地狱里也永远不会安息,他会时时刻刻的诅咒你,枉为他的女儿,枉为时家的人。” “你别说了。” 时笙像是在做最后的反抗,声音沙哑得几不可闻。 搁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抵着桌面。 不是这样的。 她打电话来,不是为了听他这些扰乱她心神的话的。 她打电话来…… 是为了…… 时笙近乎绝望的闭上眼睛,为了季予南,为了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为了不牵连无辜,为了自己的无能做最后一点努力。 如果他愿意公开真相,那她愿意放弃报仇,放弃最初坚持要送他进监狱的念头,将手中握的季氏的证据还给他。 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 也让自己以后想起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至于完全只责怪自己。 对。 她就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 即便要将证据递交给法院,也要找个人来分担她的愧疚。 那边,季时亦近乎疯狂的大笑,“你知道,所以你才千方百计的逃离予南身边,你不敢面对他,因为你没办法跟时荆愠交代,你怕他们知道,你爱上了自己仇人的儿子,你为了他甚至有想放弃复仇的念头……” "我让你别说了。” 时笙厉声打断他的话,像是触到某个禁忌的话题,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手拍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声音太大,整个奶茶店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时笙死死的咬着泛白的唇,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好半晌激动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她的嗓子僵硬得像是许久没用过的发动机,发出老旧的嗬嗬声。 许久,才恢复如常,却还是异常沙哑:“我用我手中的证据换当年一个真相。” “真相?”季时亦嘲讽的哼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季时亦半点没为过去辩解,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火灾现场惨绝人寰的一幕清晰的浮现在时笙的眼前,她以为经过这么多年应该早就忘了,原来只是克制自己没去回忆,并不是忘记。 如今再被提起,过去的一切她都还清晰的记得,甚至因为岁月的沉淀连之前忽略的一些细节也清清楚楚的记了起来。 包括爸爸被抬出来时扭曲焦黑的身体。 在救护车上,那双大面积烧焦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短而平的指甲将她手背上划拉出一道黑色的血痕。 男人犹如千钧力道般沉重的声音一次次在她梦里响起,来来回回回荡的都是那句——时笙,照顾好你妈妈。 时笙喉咙哽痛。 她负了爸爸的嘱咐。 她没有照顾好妈妈。 妈妈最后,还是死了! 时笙用尽了毕生全部的自控能力才让自己没有歇斯底里的咒骂他,天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已经流脓腐烂的伤口被人硬生生的再一次撕开,用刀子将脓血从伤口处剃掉,那种痛,用尽了她毕生的承受能力。 女人的声音在颤抖,尽量完整的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你,将真相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一场人为的蓄意谋杀。” “天真,”季时亦已经不屑嘲讽她了,跟时笙说这么多话,已然是他从未有过的好耐心了。 “下次我们再见面,你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你好自为之吧,有什么遗愿,这段时间可以了却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话音微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中国人不是信佛吗?予南的性格你了解,路过寺庙时,别忘了为那些帮过你的人点个灯,祈祷他们来世别遇上你,飞来横祸。” 时笙开机第一时间就给季时亦打电话,还没来得及看美国那边的新闻,甚至没给艾伦打电话问他怎么样了。 她没有被季时亦扰乱心神。 或许说是刚才的刺激太大了,相比之下,这完全算是小儿科。 “看来,你是宁愿你儿子去坐牢,也不愿意损害自己的名誉。” “就凭你手中那份文件?”有人敲门,季时亦说了声‘进来’走到窗边继续道:“这本来就是我设好的一场局,原本想借刀杀人,免得坏了我和予南的父子关系,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予南总有一天会谅解我的。再说,季家家业保住了,他谅不谅解又有何重要?” 进来的是温如蓝。 佣人给季时亦煮了咖啡,她正好上楼,顺道送上来。 听到儿子的名字,又是这么激进的话,便抬头朝季时亦的方向看了一眼。 证据是季时亦刻意设的局? 时笙想过证据可能是假的,但没想过会和季时亦有关。 但傅亦当初提到季家时,那股子毫不掩饰,或者说是掩饰了但掩饰不住的恨意不像作假。 季时亦可能设了局,但这枚棋子会不会乖乖听话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时笙肯定,傅亦在季氏这么多年,肯定握有季氏的把柄。 至于她手里这份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我发给季总确认一遍就知道了,如果是假,我自认倒霉,如果是真,季时亦,倒霉的就是你们季家了。” 挂了电话。 时笙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全身力气都耗尽了。 双臂支在桌子上,脑袋整个埋进了手臂中间的空隙,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烦闷感,才抬头给艾伦打电话。 那边响了两声。 挂了。 时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突然握紧,气息一窒,脑子里像是缺了氧一般,难受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章这样才合情理 时笙知道自己是忧虑过甚,才打了一次电话而已,艾伦有可能是睡着了,也可能是没听见,或者不方便接听电话什么的,不一定是出事。 但时间点卡的太过敏感。 如今,任何一点细微的不对劲都会被放大成无数倍,让她惊慌不已。 在上个港口停,是在五天前。 就算艾伦坐船原路返回,也应该已经回到纽约了,而且他的电话是通的,只是没人接而已。 时笙这几天一直在海上,手机没有信号,也没问过他回去的情况。 以季予南的性格…… 她咬唇。 现如今,她实在不敢去想以季予南的性格会对艾伦做出什么。 还有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时笙又拨了次艾伦的号,这次响了两声后便直接挂了,她再拨,那边提示已经关机了。 她握着手机思索了半晌,转而拨了唯安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男人惯常的、温柔中带着微微安抚意味的声音,“喂,你好,我是唯安,请问哪位?” 不知道是因为在独自逃亡孤立无援的途中听到好友的声音,还是仅仅单纯的因为唯安是名心理医生,时笙感觉到他平淡无奇的声音里有着异样的安定人心的作用。 前一刻还异常焦躁的心情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竟然缓缓的平静下来了。 已经能理智思考了。 她干咳一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唯安,是我,时笙。” 唯安在听到她开口说的第一个字时就已经知道是她了。 他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你现在怎么样,还安全吗?” “嗯。” 唯安点了点头。 艾伦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做起正事来还是很靠谱的,他既然承了时笙这件事,就会安排妥当。 随后想到时笙看不见他的动作,就又应了一声,道:“艾伦的性格可能有点跳脱……” 说跳脱已经是在时笙面前美化他了,他那性格,简直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也亏得他还认真了这么一回,要不然他都要以为他这辈子肯定就这么昏昏噩噩的过完了。 他组织了下措辞,尽量说的婉转又让人一下就能听懂。 “如果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别跟他计较,他也就是有口无心,说说而已。” 艾伦对时笙的心思他看在眼里。 相识那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般认真。 日夜对着一个自己喜欢而又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难言的折磨,还是那种两人独处极易擦枪走火的环境。 就艾伦的性格,不用想也能猜到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再加上时笙性格要强,他还真怕他们两个杠着杠着出了什么问题了。 时笙想的却和唯安想表达的不同,她神情严肃,思绪却有些恍惚—— 听唯安话里的意思,艾伦好像并没有回纽约,或者是回了,但没有去找过他。 按理说,他应该要去见唯安一面的,或者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听时笙不说话,唯安心里‘咯噔’一声,以为自己真猜中了,两人闹僵了。 正开口欲说话,就听时笙问:“艾伦没找过你?” 唯安一愣,“他不是送你离开了吗?” “是,但五天前在上一个港口他已经离开回纽约了,我刚才打他电话没人接,你还有没有什么方式能联系到他?” 时笙和艾伦唯一的共同好友就只有唯安了,他若是都没有办法,她就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以前不觉的,现在正要找人时才发现,她对艾伦一点都不了解。 他的家庭,朋友,工作,住址…… 什么都不知道。 以至于打不通电话那一刻完全懵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先找找看。” 唯安的嗓音里骤然多了些紧绷的意味。 其实艾伦之前也经常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人影,电话打不通,家里没人,整个像人间蒸发了似的,那是他并无多少担心,知道他过段时间会自己出现,甚至连电话都懒得打。 但现在牵扯到了季予南,一切就似乎不同了,他的失踪直接和危险、死亡挂上了勾。 “我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虽然他自己也担心,但还是安抚时笙,“你也别太担心了,艾伦以前也经常玩失踪这套,没准过两天就自己出现了。” 之后又问:“你现在用这个号?” “暂时是用这个。” “嗯。” 唯安准备挂电话。 时笙又问:“那些人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现在没有,你刚离开那天事情闹得挺大,还惊动了媒体,我后来打听到那些人被送到了警察局,不过关了两天便放出来了。” 何止是大,简直整个医院都要被季予南给翻过来了,所属管辖的警察局估计从修建到现在没关过这么多人,局长都出动了。 季氏向来低调,从不接受媒体的采访,平时偶尔被媒体拍到,无论是正面或是反面都无一例外的被压下了,也曾有杂志社大着胆子报道过,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破产了。 据传闻,破产后负责人还每天收到恐吓信。 一时间风声鹤唳,再没人敢往枪口上撞,即便拍到,也要问过季予南的意思。 但这一次,季氏不止没压,还有放纵的意思。 刚开始只有几家背景雄厚的媒体敢登载,见季氏没动静,第二天就如雨后春笋一般,成了近期以来最火爆的新闻。 眨眼间席卷了各大板块。 这些,他并没有告诉时笙,怕她一个受不了刺激又回来了。 严格意义来说,那些人都是受她连累,有点冲动愤怒也是常理之中。 时笙摇头,“季予南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的,你帮我留意一下,他放他们出来,肯定是有别的比坐牢更好的方式去对付他们。” 事情是艾伦在处理,他只知道个大概,对细节并不知情,艾伦找的哪些人他也不清楚,这是真要调查起来有点麻烦。 不过,他还是很干脆的应下了,“好。” 挂断电话,时笙找了个酒店住下。 为了保险起见,她买了张旅游用的短期电话卡。 这号码不知道有没有开通国际漫游,万一没费了想联系个人都联系不上。 她并不急着回中国,一是不赶急,二是中国那边估计也不太安全,有莫北丞在,她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她一个人独住,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不敢找便宜的酒店,怕不安全。 放下行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时笙躺在柔软的床上,整个人都陷进松软的被子里了。 在船上,好好洗澡好好睡觉这种寻常的事都是奢侈。 如今躺在陆地上,不再摇摇晃晃,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又累又困,不过惦记着艾伦,并没有睡着。 她在等唯安的电话,也希望艾伦看到未接来电后给她回过来,不过她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现在,除了等,她什么都做不到。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的震动,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惊悚。 她猛的打起精神,伸手捞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面上一喜,“喂。” 是艾伦的号码。 那边没有立刻出声,不过却有微弱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 时笙绷着身子,脸色骤然紧绷。 不对劲。 这几乎是潜意识里突然冒出来的直觉。 女人单薄的身子像是一张绷紧的弓,随时都会断掉,她的呼吸声变得异常粗重,沙哑的嗓音很难听,“艾伦?你怎么了?” 沉默。 挠心挠肝、让人生出无限恐惧和慌乱的沉默。 “呵。”那头传来一声冷笑,很轻,很淡,像是风一吹就会散。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莎莎的杂响,再下一秒,呼吸声便不再微弱。 而是强劲的,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像曾经无数次拂过耳边的气息,带着能将人灼伤的热烫。 “时笙。” “……” 听到那头传来的熟悉的嗓音,像是宿命的轮回,终于尘埃落定一般。 时笙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线刹那间断掉,又没有流露出太过震惊的神情。 似乎这样才合情理。 她猜得没错,季予南不会放过他们每一个人。 无论是她,还是那些帮助她逃离的人。 第三百七十一章想让我放过他 “艾伦在你那里?” 时笙用力的阖上眼睛,牙齿被咬的发酸,她要很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保证交谈顺利的进行。 季予南站在窗边,明亮的光线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近乎透明。 暗色笔挺的西装,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男人伟岸的身姿! 他回头看了眼被绳索禁锢在椅子上的艾伦—— 男人垂着头,略长的刘海搭拉下来,身上的衣服沾着灰尘和血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陷入了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 察觉到季予南的视线,原本垂着头的男人掀眸朝他看过来,唇角一勾,挑衅的笑了笑。 季予南眸子里覆着一层让人毛骨悚然的森冷寒意。 他没有理会艾伦,而是对时笙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浪费唇舌多此一问?” “他怎么样了?” 她每问出一个字,音调都非常僵硬。 身下的被子被她抓得着褶皱变形。 刚才听到的那声微弱的呼吸应该就是艾伦的,光是听着就知道情况不好。 “嗯……”季予南拉长的声音听在时笙耳里,就好像是一把利刃,刺得她耳膜生疼,“还好,活着的,不过能不能撑过今晚就不知道了。” 他吩咐艾伦身侧的保镖,“出点声,免得太太担心。” “……” 静默中,时笙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她没听到艾伦的声音,却听到季予南骤然变得冷厉的嗓音再度响起,压抑着极端的不悦,“用点劲,连我都听不见何况是远在千里的太太。” ‘远在千里’四个字,他咬着牙一字一字说得异常缓慢,透出明显嘲讽和冷怒。 “不要,”时笙尚且还算平静的嗓音猛的抬高,显出几分尖锐,“我不要听他的声音,季予南,你住手,你住手。” 男人静静的听着她濒临崩溃的声音,冷酷的嗤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你是在暗示我,让我弄死他?” “季予南。” 她的脖子像被人用一只大手紧紧的掐住。 声音粗嘎,连呼吸都困难,“你到底想干嘛?” 男人舔了舔唇,眯起的眸子里流转着肆意轻佻的潋滟笑意,“你啊。” 季予南点了支烟,靠着墙壁吞云吐雾,脸上仍是冷静从容的模样,空气中弥漫开的血腥味也没有影响到他,“这么大的胆量敢从我身边逃跑,如今这才刚开始,就承受不了了?后面还给你准备了好戏呢。” 他这话说的漫不经心,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卑劣。 时笙:“……” 她想说话,但这种情况,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低沉的笑声自喉间传来,明明是贴着听筒,但时笙却似乎感觉到了他灼热的气息就吹拂在她耳边。 “时笙,我不是让你乖一点吗?你为什么总要闹个不停?”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的妥协。 他最近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顾不上时笙的情绪,他也知道她为了过去不开心,本想着等手里的事告一段落再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 但在这期间,她已经在精心策划怎么离开他了。 时笙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被人这么彻彻底底的耍了一遭,总要有人为此付出点代价,不是吗?我又舍不得动你,就只好拿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出出气了。” 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脚底窜起。 时笙深吸了一口气,面色苍白如纸,呼吸略略有几分急促:“这些事都和他们无关,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策划的,也是我骗的你,你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无辜的人?”男人冷笑,嗓音沙哑得模糊,“如果在医院没有那群医生替你说谎,那个护士不提早在试衣间等你,你能逃得这么顺利?” 一支烟抽完,他很快掐了又重新点了一支,“事情是你策划的,但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帮你,你的策划,便永远只是个策划而已,成不了现实。你现在跟我说这群人无辜?时笙,你是当我蠢的好骗,还是从未了解过我?” 了解过。 正是因为这种深刻的了解才让她在联系不到艾伦的情况下这般忧虑恐慌。 但她现在,不想和他讨论这些无关的事。 说了解,他就能放人吗? 不见得。 季予南或许也只是随口一问,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季予南,我跟你谈个条件吧。”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紧绷。 季予南:“……” 他抽烟的手顿了顿。 房间里明明还有保镖在低声交谈,但这一刻,在时笙说要跟他谈条件的这一瞬间,仿佛一下子就寂静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说。” “季氏这些年暗箱操作的证据还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想捅到媒体那里闹得沸沸扬扬,你就放了那些人,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看是你有本事先找到我销毁这些证据,还是我有能力先将这些证据送到法院。” 女人的声音干脆利落,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掷地有声。 “你再怎么翻手为雨覆手为云,这种事曝光出来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易的就能压下吧。” “别忘了,你现在踩的,是美国人的地盘。你能在商界和黑道上横着走,但政界,你身上流的是中国人的血,就算你是华裔,也注定你永远没办法将手伸到那一块。” “这种挑衅法律的证据被媒体曝光出来,就算不能抓你去坐牢,也够你受一阵子了吧。” 季予南的眼神过于冷漠,骨节分明的手压在玻璃上,手掌血色尽无。 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阴鸷气息,嗓音也低沉得可怕,“时笙。” 叫完她的名字后,喉咙哽痛,一时发不出声音。 耳边回响着她那段话,反反复复,每个字都刺激着他的神经。 整个人像被浸泡在又涩又苦的液体里,心里空洞,又带着尖锐的疼痛。 “所以,如果我动那些人,你就打算将证据曝光给媒体?” 呵。 她还真是一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软肋。 如果是直接递交给法院,他还有机会挽救,毕竟不是真真切切的犯罪证据,只是剑走偏锋,触了点边而已。 只要打点好了,很少有人会抓着不放! 如果曝光到媒体,弄得全民皆知,这事解决起来还真有点棘手。 但不管是哪种,对他而言只是麻烦和更麻烦的区别。 “你就知道,那东西一定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我拍两张照片发给你,不就知道吗?”紧绷的神经因为他的话松弛了一点。 似乎有希望的迹象。 季予南在脑子里描摹时笙此刻的模样,唇齿间反反复复咬着她的名字,却化成一点一点绵长的恨意。 她为了那些人威胁他? 他的理智被汹涌而至的失望侵蚀,变得极端暴戾,不顾一切的想要刺激时笙,“随便你,不过以你现在丧家之犬的身份,估计也接触不到什么有威望的媒体,不如,我帮你。” 他沙哑的嗓音里蕴着淡淡的笑,而后看向身后的保镖,又将目光扫向椅子上垂着头不言不语的男人。 薄唇轻启,慢条斯理的吐出三个字,“给我打。” “季予南,你……” 话音未落,时笙已经听到艾伦压抑的闷哼声了。 以艾伦那么骄傲的性格,肯定是痛到不行才会发出声音。 这一刻,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不复存在,尖声叫道:“季予南,你住手,事情是我策划的,你要是生气就冲我来,你放了他们。” 艾伦只叫了那一声,之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但拳拳入肉的闷响声却从未停过。 时笙的身体越发抖得厉害,唇瓣被咬得出了血,音调咬得很重“季予南,你到底想干嘛?” 如果单纯的只是想出气,他抓了艾伦,揍一顿打一顿甚至直接弄死都行,但他给她打电话,还耗了这么久,没点目的,她不相信。 “想让我放过他?” 季予南的面上掠过极冷的嘲讽笑意,抬步朝艾伦的方向走过去。 男人在刚才的一番殴打中已经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了。 听到脚步声。 他费力的撑起脑袋看着在他面前蹲下的季予南…… 重重的甩了甩头,试图缓解脑子里的一阵阵的眩晕感。 第三百七十二章你终于醒了 越甩,眩晕感越重。 艾伦俊逸的脸上有几处伤口,没有任何包扎治疗过的痕迹,血肉外翻,显出几分狰狞恐怖。 血糊了一脸,有已经干涸的,也有还未干涸的。 “季予南,”长时间没说话,艾伦一开口,喉咙便是一阵干痒。 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却扯到胸口的伤,咳嗽得愈发厉害了。 男人在剧烈的咳嗽声中勾唇冷笑,不咸不淡的讽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强迫一个女人,你还真是够有本事的。” 季予南没搭理他,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脚正好踩在艾伦的手指指节上。 剧烈的疼痛从指骨传来,男人痛得闷哼了一声,眼前的画面晃了晃。 还未说话,就听季予南低沉淡漠的嗓音在上方响起:“你求我啊。” 原本还像一滩死水般趴在地上没有太大动静的艾伦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像一只困兽伏在地上低低的怒吼:“季予南,你他妈混蛋,有种,你就杀了我,你他妈威胁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季予南微一拧眉,不耐到了极点,迈开步子重新走回到了窗边,“让他给我闭嘴。” 保镖不知从哪儿找了块破布塞进艾伦的嘴里,房间里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以至于他能清晰的听到在艾伦的话音落下后,时笙骤然消失的急促呼吸。 季予南微微的挑起眉梢,眼底汹涌起伏着莫名的情绪,“时笙,想让我放过他,求我啊。” 声音里掩藏着某种极致的危险。 女人平静的声音在他刚说完话便响了起来:“好,我求你,放了他们。” 季予南微眯着眼睛,丝毫没有因为时笙软下来的态度生出半点畅快。 相反。 在那个‘求’字出口的一刹那,季予南胸腔里那团一直就隐隐存在的怒火反而愈烧愈烈。 他想起了上次在贫民窟阴森狭窄的巷子里,时笙宁愿被那些低贱的人侮辱,也不愿意开口向他求饶。 哪怕一个字,都不肯说。 而如今,她却为了艾伦求他。 还求的这么直接了当,半点委屈的成分都没有。 她为了艾伦求他——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没办法冷静。 男人俊美的脸在明亮的光线下阴森扭曲,呼吸很重,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又低又冷的声音里透着阴沉沙哑的狠意:“当初宁愿被那些男人欺负也不愿意求饶,是在欲擒故纵,还是你其实很享受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感觉?”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季予南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但这明显的羞辱还是让时笙深吸了一口气。 她没有接话。 “我已经求过你了,该放他们走了吧?” “求?”耳边传来男人绵长的笑声,“你是没求过人?还是故意敷衍我?求人该摆出什么姿态,需要我教你吗?” 他倒要看看,时笙能为了这个男人做到哪一步? 在他面前总是摆出一副桀骜逞强的模样,原来也是会求人的。 但她越是服软求饶,季予南就越是不会让她好过。 “啪。” 这个声音…… 时笙并不陌生。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想好了吗?怎么求?” 时笙瞳眸重重的一缩,“季予南……” “你要是没想好,我就替你决定了。” 同一时间。 枪声响起。 艾伦低低的闷哼声传来,似乎随时都要虚弱得断掉一般! 时笙脑子里那根弦猛的绷紧,浑身一僵,“你疯了?” 季予南眼神一厉,“就算疯了,也他妈是你逼疯的,才一枪而已,死不了,最多流点血……” “季予南,我求你。” 时笙知道他要什么。 求人的姿态。 无非就那一种而已。 他要的,不过是像猫捉老鼠那般戏耍他们,看着他们绝望痛苦,以此来填补他丢掉的面子。 时笙双膝一弯,朝着地面直直的跪了下去。 地上没铺地毯,是裸的地板砖,这样的距离跪下去,两边膝盖都钻心的疼。 ‘砰’的一声响。 像一记闷拳砸在季予南的胸口上。 他握着手机的手不可控制的轻轻颤抖,薄唇抿成一条线,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另一只没握手机的手紧紧压着胸口,从心尖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整张脸急速的惨白下去,额头上很快覆上了一层薄汗。 一旁的保镖见他脸色不对,叫了声‘季少’便要上前来探究竟,被季予南抬手阻止了。 时笙闭了闭眼,才将眼睛里汹涌而出的泪意逼回去,“季予南,我求你,放过他们,如果你还有什么不痛快,冲着我来,别牵连无辜的人。” 她狠狠的一头撞在地上,右边额头都肿了。 “季予南,我求你了,放过他们吧。” 这个动作让时笙眼眶里一直摇摇欲坠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用将证据曝光来威胁季予南放过那些帮她逃跑的人。 但最终。 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季予南不要脸的程度。 时笙面无表情,紧接着又是一个响头磕在地板上,“我求你了。” 季予南后退了两步,他分辨不出此刻自己心里是种怎样的情绪,这一动,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尊严呢?” 她居然为了这个男人给自己下跪。 时笙无声的笑了一下。 尊严? 和人命相比,尊严算什么? 她现在的境况,又如何能承担起这么沉重的责任。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可以硬气的不服软,不认输。 但那么多人,凭什么为她的硬气买单。 “我求……” 时笙的身子弯到一半。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电话断了。 这次,她甚至连艾伦的声音都没听见。 ……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半。 时笙握着手机,维持着磕头磕一半的姿势,急促和激烈的喘息声在房间里格外的清晰。 她死死的捏着手机,手指关节泛白,额头慢慢抵着地面,像是一只欲将自己埋进沙堆里的鸵鸟,用力的抵着。 时笙一直在流泪。 似乎感受不到额头上传来的痛感。 眼神里是那么深重的怨毒和恨意。 撑着地面的那只手缓缓收紧,指甲断裂,鲜血从指尖涌出来,染红了掌心下的地板。 “季予南,”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哽咽着重复叫着那个让她咬牙切齿恨到心里的名字,“季予南,季予南……” 没人回应。 手机嘟嘟的一阵忙音后已经自动回到了主桌面,那是一张合影。 她和季予南的。 其实也算不上是合影,只是一同入境而已。 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拍的,又是什么时候设置成桌面的。 因为某种原因,她看见了,却一直没换。 现在再看,却只觉得无尽的讽刺。 时笙的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疼痛和眩晕让她几乎没办法 艾伦。 对不起。 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认识她,他现在还是那个为了和父亲怄气,处处挑战极限运动的少年。 也许会死。 也许不会! 但他一定是死得轰轰烈烈,成为无人超越的里程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没有任何意义的…… 死去。 ………… 时笙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还躺在地板上,身体冰凉,额头滚烫,脑袋昏昏沉沉的。 额头上清晰的痛楚传来。 她伸手一摸,已经肿起了很大的一片。 发烧了。 时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几步倒在床上,拉过被子,闭上眼睛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她想喝水,但酒店房间没有现成的,需要拿热水壶接了水烧开。 不想动,就强迫自己忍下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床很软,很暖,再加上心力交瘁。 睡梦中,手背上像被蚂蚁咬了一下,她条件反射的一缩手,但被握住了。 那点疼并没有持续多久,时笙很快便忘记了。 等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医院里。 周围是一片标志性的雪白,头顶的支架上挂着药品,那根透明的细管一直顺着药瓶连接到她的手背。 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十几岁年纪的一个小男孩,正双手环胸打盹,听到声音,猛的睁开眼睛。 见时笙正撑着身子准备坐起来,惊喜的问道:“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们了,发烧都烧到40°了。” 他用的是本地的语言,时笙听不懂。 第三百七十三章以后打算怎么办 见时笙费力的坐起来,小男孩急忙起身搭了把手,扶了她一下。 又体贴的将枕头垫在她身后。 时笙的额头还在痛,她用手摸了摸,已经包扎过了,不过还肿着。 “是你送我来的医院吗?” 她说的英语,男孩反应了几秒才道,“不是,是我妈妈,她没见你出门,去敲门又一直没有动静,怕你出事,就擅自决定拿房卡开了你房间的门,发现你躺在床上高烧昏迷不醒,就将你送到医院来了。” 他口语很差,时笙连蒙带猜才大概弄明白意思,“谢谢,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留在这里照顾我了。” 时笙去摸钱包想给他小费。 床头柜上只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温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想来是他们送她来医院的时候并没有将她的包一并带过来。 她现在身无分文,等一下出院怎么办? 时笙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意,“我钱包落在酒店房间里了……” 看出她的窘迫,小男孩非常善解人意的道:“住院费我妈妈已经交过了,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让你住院观察一晚。” 他说话一直盯着她的头,时笙隔着纱布摸了摸额头,笑得越是尴尬。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我睡多久了?” 没有手机,看不到时间。 但她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不疼的,估计睡了很久。 “已经快一天一夜了。” 难怪昏昏沉沉的,原来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时笙下了床,穿好鞋子,熟练的取下液瓶去上洗手间。 这种简单的感冒发烧,她自己就能照顾自己。 之前在美国,每次发烧都是自己去医院挂的水,如果不严重,就吃点药睡一觉。 …… 输完液回酒店已经差不多晚上了,给了小费,又把老板娘垫付的医药费还了,才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刷美国的新闻。 在搜索栏输入医院的名字,立刻跳出来十几条条目。 其中一条就是该院数名医生设计绑架季氏集团少夫人,致使季少夫人如今下落不明,季氏已将此事正式移交法院,进入司法程序的消息。 时笙面无表情的看完,盯着电脑屏幕久久没动。 已经是预料中的事了,所以没表现出任何惊讶或愤怒的情绪,她虽然不了解艾伦的家事,但看他开的车,定也不是普通家庭。 季予南连艾伦都没放过,更何况是这些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人。 半响后,时笙退出页面,给唯安发了条短信: “抱歉,是我连累他了。” 大概是在忙,唯安一直没有回信。 时笙盯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将手机扔到一旁。 虽然才昏睡了一天一夜从医院出来,但高烧过后整个人都很虚弱,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看到唯安回的信息: “出什么事了?” 时笙大概将事情说了一遍,那边沉默良久,“这事不怪你,别自责。” “对不起。” 唯安这次没再发短信,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时笙,你别自责,我说了这事与你无关。” 他似乎在外面,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吵。 停顿几秒,似乎换了处安静的地方:“他原本就一直在作死,飙车、跳伞、深海潜水……哪样不是找死的运动,现在死了也算是梦想成真了,不用每次侥幸生还后失望难过,还是为他心爱的女人死,相信我,这种死法他会很高兴。” 时笙:“……” 虽然知道唯安说这些只是事到如今没有办法的安慰,但时笙这两天一直阴郁的心情还是好些了。 不过这话,实在不像唯安平时会说的。 为了安慰她,也真是难为他了。 “谢谢。” 唯安很快越过了这个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跟季氏抗衡到底吗?” 时笙沉默了几秒,低声道:“等安顿下来再考虑。” 她现在跟季家父子撕破了脸,无论做什么事肯定都艰险万分。 她当时走得太急,之后的事还没有好好的计划。 时笙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唯安,我一定不会让艾伦白死,这件事你别插手,让我来处理。” 以他们的关系,艾伦出事,唯安不太可能无动于衷。 但艾伦是因为她才出的事,她不能再连累唯安了。 “时笙,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去冒险,但我同样没立场劝你放弃,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给我打电话,我虽然比不了季予南,但毕竟是美国土生土长的人,也有一定的人脉,虽然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多个人,总能多想个办法。” “谢谢,我会的。” “你最近别回美国,也别联系在美国的任何一个人,季予南报警说你偷了季家一颗稀世蓝钻,虽然没有公开,但现在警方已经在全力通缉你。” 唯安倒不认为季予南是真的想让时笙去坐牢,但一旦被抓回去,她要再想跑,就肯定没这可能了。 时笙:“……” 稀世蓝钻? 季家的? 他还真是要脸。 挂了电话。 时笙将卡抽出来扔进垃圾桶,收拾东西准备去机场。 她本来打算再过两天走的,但艾伦出事,加快了她回国的计划。 季时亦不肯公开当年的真相,她便只有亲自去查,要想光明正大的拿回那枚水晶蓝,便只有先证明那东西是他们时家的,季家才是非法强占。 她要去找尹叔叔。 父母当年的朋友能联系上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或许从他那里能找到线索。 时笙怕季予南查到她的航班号派人在机场堵她,并没有直飞中国,而是去了另一个国家重新转轮渡回的中国,再坐车去临江。 她的感冒本就没痊愈,这一路折腾的够呛,等到了临江,整个人都累得快瘫了。 找了家不需要实名制登记的小旅馆住下,也没精力再出去吃饭,就在吧台要了碗泡面将就吃了后睡下了。 她暂时没有告诉南乔她回来了,若是南乔知道了,莫北丞也差不多知道了,莫北丞知道了,那季予南也就知道了。 那个男人这次连警察都惊动了,估计是不会轻易的放弃。 …… 这一觉,时笙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总有人在追她。 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对方的脸,也看不到前面的路。 她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迈不开腿。 时笙又急又燥,越是急,就越是跑不动。 急得额头上都出汗了。 “啊。” 她一怔,整个人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 破旧狭小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身上的被子有些年月了,盖在身上不暖和。 睡了这么久,身上还是冰凉的。 浴室里的水龙头关不严,正滴答滴答的滴着水,白日里,这种微弱的声音完全可以忽略,但换做寂静的晚上,就异常清晰。 黑暗中,她僵直着身体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耳边是滴答滴答的水声,到处都是冷冰冰的。 像是置身在一个恐怖现场。 噩梦过后浅薄的睡意瞬间就没了。 她其实没睡几个小时,躺在床上就已经九点多了,现在外面还没天亮,夜宵摊酒吧这类的夜市已经安静了,但还没听到环卫工人扫地的声音。 最多也就三四点。 时笙强迫自己睡觉,但越是想睡,思维就越是清晰。 已经很久没这么清醒过了,之前在船上,后来又生病,忙着逃跑,基本没时间好好思索以后。 以后…… 以后怎么办? 时笙自嘲的勾了下唇角,额头上已经散的差不多的肿块又开始隐隐作疼了。 难怪这么多人不折手段的也要权势金钱地位。 以前觉得问心无愧就好,不需要权势地位,她又不当女王,钱够用就行,现在才觉得,这三样,真是个好东西。 比如她。 明明是占理的一方,现在却因为这三样东西,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甚至没办法为冤死的父母讨回一个应该的公道。 季予南。 她闭上眼睛,任这三个字在心头缠绕,渐渐演变成绵长的恨意。 这种恨意不单单只是因为艾伦,还因为他本身。 她原本以为他和季时亦不一样。 到头来,却一样的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第三百七十四章这钱你拿着 时笙在临江找了个房子住下。 不敢让莫北丞的人找到,再加上手头拮据,她找的是间地下室隔出的房间。 几平方大小,也就够放下一张床。 二十几户人住在里面,几家人共用一个厕所,一个厨房。 空间逼仄,空气混浊。 晚上翻个身隔壁都能听见。 相比美国来说,中国的治安算是比较好的,又是这种脏乱贫穷的地方,连小偷都不屑光顾。 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工资低廉的农民工,没有夜生活,上班累了一天,回来倒头就睡。 所以—— 除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发出的声音,基本没有什么噪音污染。 她过了那么多年的艰苦日子,这样的环境也不是她住过的最差的,但在长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将她的习惯养的娇生惯养了。 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还是有些微的不适应,只觉得又冰又凉,全身都磕的疼。 但相比刚从长岛出来那一阵,已经轻缓很多了,直接可以忽略。 时笙去见了尹志袁,详细问了当年的事,虽然还是没什么线索,但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两个爸妈过去的朋友的号码。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时笙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压倒性的线索。 但还是很感谢尹志袁。 “时笙,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依你所说,对方又是有权有势的大财阀,我相信你爸妈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为了他们报仇陷入危险。” 她低着头,女人的侧脸姣好,白皙的脖颈线条很优美,“我知道,但有些事总归是心里不甘。” 她抬头,脸上带着笑意,“尹叔叔,你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尹志袁点了点头,没有再劝。 “那行,我尽量帮你找找当年的线索,虽然我离开胡安很多年,但还是有些人脉的。” “谢谢您。” “对了,你现在在临江住哪儿,如果没地方住,我家里还有一间空房,你阿姨在家里闲着,你正好去跟她做个伴。” “谢谢尹叔叔,我租了个房子,等把这件事忙完了再去叨扰阿姨。” 尹志袁也没有勉强,送她到路边打车。 时间还早,时笙在住的那附近一个商场门口下了车。 这个时间回去正好是做饭高峰期,她懒得跟人去抢厨房,打算买几包泡面回去凑合。 临近年关,商场正在做促销打折活动。 超市里人挤人,连走个路都感觉是被人推着走的。 她拿了两包泡面,又买了培根和一把小白菜,家里有个插电的小锅,平时熬点粥或煮点面用。 收银台的队伍排得很长,时笙扫了一眼,几排都差不多,便随便站了一列。 她长得漂亮,皮肤又好,又带着口罩和帽子,脸遮了一大半,只露出一双潋滟如水的眼睛。 周围的人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时不时的往她方向看一眼。 快排到她时,时笙目光往旁边一扫,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木子。 临江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尤其是像时笙这种情况,要碰上个熟人简直比中六合彩还要困难。 两三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她认识的仅仅就那三五个人,买个菜居然还碰上了。 她和木子排的位置相近,几乎是同时结账。 时笙买的东西少,又事先算好了价准备好了零钱,很快就结完了帐。 她站在一旁等木子,对方并没有一眼认出她来,就算觉得眼熟也不会往时笙的身上想,毕竟谁会想到远在美国的朋友竟然会拎着几包泡面和一把小白菜站在面前。 木子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 时笙跟上去,“木子。” 超市太吵了,木子听见有人叫她,却没听仔细对方的声音。 她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跟她打招呼的女人,微微皱眉,只觉得那双眼睛越看越熟悉,却不敢完全确定。 “是我,时笙。” “你……”她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她知道时笙失踪,也知道莫北丞在让人找她,所以才惊讶她怎么会在临江。 “我在临江租了房子。” “我们出去说。” 木子目不斜视的先走了,她和时笙是朋友莫北丞是知道的,超市人多眼杂,万一被有心人看到,指不定就传到莫北丞那里了。 时笙住的地方离这里近,两人简短的商量过后决定去她那里。 走进逼仄的地下室,木子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你就住这里呀?” 她在临江上班开头几年也过得挺苦的,但也没沦落到住地下室。 时笙‘恩’了一声,熟练的掏出钥匙开门。 房间很小,凳子都放不下,木子只好坐在床上。 刚一坐下,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你突然失踪,我和南乔都担心死了。” “南乔前两天还跟我说莫北丞在让人找你,你怎么还凑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木子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找南乔的号码,“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时笙结婚,老公是莫北丞在美国的好友,这些事她还是从南乔口中得知的。 刚开始还因为她结婚都不通知自己有些不高兴,但知道原因,也很理解。 “别,”时笙阻止她,“她糟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就别拿我的去烦她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木子的脸色立刻便凝重起来,放下电话,摇了摇头道:“她最近过得确实挺糟心的。” 时笙皱了下眉,她最近忙着自己的事,整天东躲西藏也不敢跟她联系,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木子无奈,“陆伯父住院了,必须要马上手术,陆然之前吸毒,家里本来就没积蓄,他这直接给搬空了。你也知道,南乔虽然是沈家的大小姐,但陆家的事沈家人不会管,也不会拿钱给她,她也不能去问莫北丞要。问新欢拿钱救旧爱的父亲,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自己那点工资哪够进医院,来来回回几次住院就折腾光了。” 时笙明白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等差不多了,木子站起来,“收拾东西,去我那里住,正好我一个人,而且地也偏,你少出门,莫北丞的人找不到你,这地方,哪能住人。” 如果是她,也是能住的,但换成是自己的朋友,她便觉得委屈了。 …………… 时笙最终没跟着木子去她的住所,以她们三人的关系,莫北丞若是真的派了人找她,不可能不留意木子的动向。 木子拗不过时笙,只好作罢。 她们三个,南乔的性格最为冷漠,时笙最有主意,相比起来,她是里面最为软弱的一个。 拉开包链,里面有她今天刚发的工资,一切补贴加上加班费一起一共五千三。 她抽了三百出来,将剩下的五千块递给时笙。 如果单纯的是不想被莫北丞和季予南找到,能住的地方很多,她选择这里,经济上肯定也很拮据。 她刚将所有积蓄给了南乔,身上也没钱,“你现在不能工作,又要找出当年的真相,需要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这些你先拿着,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不行。”时笙摇头。 木子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身上带这么多现金,而且她既然知道南乔急需用钱,肯定已经给了。 这钱一看就是工资,她从里面抽了三百出来,说明她卡里没钱。 三百块要想在临江这种高消费的大都市生存一个月,每天吃泡面都不够。 时笙拒绝,“我身上带的钱足够负担我的生活开销,三百块,你想饿成白骨精呢。” “我们单位包吃,我平时每个月才用一两百块,你要是不肯收这钱,就收拾行李住我那里去。” “木子……”她眼眶一热,里面氤氲着一层浅薄的水气,别过头,没让木子看出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 “帮我找份来钱快的事,风险你不用考虑,我自己掂量。” 她身上没带多少现金,卡也被冻结了。 南乔这边她只能想办法去凑一点,但她在临江,实在没什么人脉。 第三百七十五章您博美人一笑 木子那边很快便有了消息,确实是一件风险极大的工作。 一对夫妻要离婚,却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一直没谈好,女方是上市集团的总裁,男方却只是一个小公司的职员。虽然是婚后创业,但从创立公司到现在,男方没出过钱、没帮过忙,这些年家里的生活开销也是女方在负责。 如今离婚男方却想分他一半的财产,女方不甘心,便想找女人勾引对方制造他出轨的证据,让他净身出户。 但两年了,环肥燕瘦什么样口味的女人都找过了,没一个成功的。 因为困难,所以对方开的价格很高,找到证据给十万报酬,能顺利离婚再加十万。 “你如果有兴趣我约对方出来跟你谈谈,不过时笙,这份钱真不好赚,不是吃个饭喝个酒能解决的,而且还请过私家侦探调查,这男人,对家庭是真的衷心,每天准点上下班,一周一次,除非女方自己不愿意,否则比闹铃还准点。” “约吧,我先看看,放心吧,拆人姻缘这种事我不会做的。” 这男人好的太过头了,反正不正常。 …… 美国,纽约,长岛别墅。 时笙离开后一个月。 季予南将自己关在书房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放在门口的餐点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原封不动的摆发着。 克洛伊实在没法了,只好给凯文打电话。 接到电话时,凯文正在来的路上,眉头皱了皱,淡淡的应道:“知道了。” …… 半个小时后。 他站在别墅白色的雕花大门前,抬手摁了门铃。 克洛伊开了门,见到是他,一脸焦急的道:“凯文先生,少爷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连水也不曾喝一口,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凯文换了鞋匆匆上楼,在迈上第一个台阶时回头看了眼紧随其后的克洛伊,“你不用跟着,去厨房做些易消化的清粥小菜送上来。” “哦,好。” 克洛伊知道凯文是有话要单独和季予南谈,不方便自己在场,识趣的去了厨房。 凯文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季少,已经全部截下来了,明天不会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 没动静。 他紧紧拧了下眉,贴着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克洛伊说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妈的,不会饿晕过去了吧。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直接撞门进去的时候,安静的书房里才传来男人‘恩’的一声。 按照惯例,季予南如果没有其他别的吩咐,凯文就可以离开了,但他还是不怎么放心。 “季少……” 他迟疑,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 若是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相信季予南这样的男人会为情所困,幼稚到,为了个女人做出绝食这种令人大跌眼球的事。 但事实证明,他错的离谱。 季予南还真就为了个女人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一夜。 凯文看了眼旁边角桌上已经凉掉的牛排,忍不住扶了扶额头,只觉得太阳穴两侧胀痛不已! 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真他妈想揍他一顿。 …… 书房里,季予南以一种慵懒的姿势坐在办公椅上,交叠的双腿随意的搁在桌上,正捏着烟,半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他飘忽不定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上面是媒体昨天发过来的一通新闻稿,还没有正式登载,所以显得有些凌乱。 但并不妨碍他看懂内容。 新闻稿上列出的是季氏这些年的一些灰色交易,没有实质性的违法,但如果抖漏出去,也要颇费一番心神才能摆平。 屏幕反射过来的白光将他英俊的脸衬得犹如暗夜里的鬼魅,明暗交替下,挺直的鼻梁像是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季予南骤然眯起眼睛,抿紧的唇瓣勾出森然的弧度。 她还真的将这些东西捅到媒体那里了。... 虽然都是些小型的不入流的,但毕竟也是面向大众,若有一两家看不懂眼力界的登载出去,难免会引起注意。 季予南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磕着手里的烟,她这是在警告自己,还是真的存了要和自己玉石俱焚的心? 艾伦。 不由之主的又想起了这个在这几天都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又毫无办法的名字。 她还真的为了那个男人…… …… 门外。 凯文按耐不住,又一次敲了敲门:“季少,我知道太太这样摆你一道你心情不好,但你能不能不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这么幼稚,反正太太也看不见,你就是饿死,她也不会有半分心疼。” 季予南淡漠的脸紧紧的绷了起来。 还未说话,就又听凯文道:“你出来我们打一架,有气来朝我撒,老子今天被你打吐血也绝不哼一声,但你要是被我打趴下,明天也不准记仇。” 若是平时,跟季予南打架他肯定不是对手。 但他饿了一天,难保会头晕眼花、手脚无力,让自己占了便宜。 他摩拳擦掌的想,这么好的机会,平时受的那点气今天一次性给报了。 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他咬牙,伸手就要去开门。 话已经说了,人也已经得罪了,也不差这一项了,他今天要是把季予南从这个龟洞里揪不出来。 他…… 凯文狠狠的咬了下后槽牙。 他妈的。 他跟他一起绝食。 面前紧闭的门猛的拉开,身材伟岸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西装凌乱,衬衫解开了好几颗扣子,一身浓郁呛人的烟味。 季予南一只手搭着门锁,另一只手插在西装裤的裤包里,冷冷淡淡的看着他。 “滚出去。” 大概是压抑着怒气的缘故,脸部线条有些冷硬。 浑身上下都是那股生人勿进的寒气。 “我滚可以,你总得吃东西吧。” 季予南瞥了他一眼,薄唇抿紧,沉默了几秒后问道:“凯文,有没有人说过,你啰嗦起来,真他娘的娘气。” “我……” 那句粗口还没来得及爆出口,门又一次在面前彻底关上了。 凯文:“……艹” 话音未落,门又一次被拉开了,季予南倚着门框问道:“谁让你自作主张让媒体将新闻稿撤下来的?” “……” 我他妈不让媒体撤下来,难不成还让他们曝出去啊? 他以为绝食就够奇葩了,怎么还脑回路都不正常了。 “那让他们登载出来?需要让公司公关做好应对准备吗?您博美人一笑,明天季氏的股票肯定一路跌红,尽早做危机公关,争取别跌停了。” 季予南极其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关上了门。 ………… 凯文没走,直接在长岛住下了,反正客房多,多个人也没什么要紧。 第二天。 季予南一直到晚上都没出过书房,克洛伊去敲门,得到他冰冷的一句:都下去,没有吩咐别上楼。 凯文虽然担心,但想着季予南这么有自控力的男人,应该不会被情绪左右的时间太久,等伤心够了自己会出来。 冷静一下也好,冷静过了,该淡的也就淡了。 所以凯文一直按耐着没有上楼。 却一直到晚上也没见季予南从书房出来,他在客厅里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了。 上楼。 敲了敲门,“季少。” 这次直接连应都没人应了。 凯文的神经猛的绷紧,敲门的力道不由的加大,耳朵贴着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季少……” 两天两夜没吃东西,再好的身体也绷不住这么折腾。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他打不开,又不能直接翘了。 书房的琐是加了防盗装置的,只要有非正常的外力进入锁心,就会自动报警,只有几秒钟的取消时间,需要季总在手机上指纹操作确认。 他总不能将警察闹到家里来围观季少绝食吧。 想想也是够丢人的。 凯文转身下楼,准备绕到花园爬上二楼翻窗户进去。 刚到客厅,就被推门进来的安得鲁截个正着。 安德鲁作为别墅保镖的领头,没有吩咐是不会进来的,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立刻便明白他进来是要干嘛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明明是我的被甩了 凯文翻了个白眼。 白担心一场。 没晕。 还有力气给安德鲁打电话让他将自己扔出去。 他先发制人的开口,“季少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了,你要把我赶出去可以,你去想办法让他吃东西。” 安德鲁还是那副公事公办冷冷淡淡的模样,“莫三少在来的路上。” 凯文:“……” 他双手一摊,神情轻松,“那是真没我什么事了。” 拿出手机,自言自语的说道:“约个妹子做运动,排遣排遣这两天受的鸟气。” 安德鲁:“……也不怕东西用多了摩擦生热烧起来。” “那也总比你不用生锈直接卡住的好,反正三少来了,要不我也给你约个妹子,我们来比比,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频率,谁先……” ………… 莫北丞在纽约并没有呆多长时间,跟保姆似的伺候着季予南吃了饭,后来接到南乔的电话,说在洛杉矶,自然就撇下一张大便脸的季予南急忙离开了。 临走时交代了凯文几句。 季予南阴沉着一张脸,愈发的不耐烦。 男人绷紧的声音似乎随时会断掉,又冷又沉,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暴躁,“赶紧滚,别在这里招人嫌。” 他垂着头,紧皱着眉。 眼底不声不响的流露出一丝黯然和浅浅的妒忌。 莫北丞眯起一双眼睛,嗓音和神色都温温淡淡的很,毕竟是私事,他和季予南关系再好,也不便插手太多。 “你就使劲作吧,到时候把自己折腾到牢里去了,时笙在外面找个男人甜甜蜜蜜。等你出来,人家孩子都会打篮球了,到时候在街上遇到,你还得封个红包给孩子叫你一声叔叔。” “老子封他妈屁的红包,”他的眼底翻滚着阴暗的戾气,浑身阴郁,顺手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着莫北丞的位置扔了过去。 莫北丞侧身往边上一避,很轻易的躲开了。 水晶制的烟灰缸砸在他身后的架子上,连同上面的摆设一并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凯文在一旁看着,心疼那几片划花的地板砖。 一片要好几千呢,加上工艺品,这一砸,妥妥的三五万没了。 季予南紧抿着唇瓣,眉头微皱的看着莫北丞,“你滚还是不滚?你要是不想走,我让人给你找两个女人,拍了视频发给沈南乔。” 莫北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溅到脚边的碎玻璃,“你被女人甩了,就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莫北丞的手机响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来,“说。” 那头不知说了句什么,男人眉心一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处在盛怒中的季予南,喉结滚动了一句,“先暂时只盯着吧。” 他开门出去。 司机见他出来,急忙拉开了车子后座的门。 莫北丞坐上车,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别墅,回想起刚才听筒里听到的消息: 找到时笙现在的住处了。 …… 季予南俊美的脸上结出了一层冰霜,绷着脸看向站在一旁的凯文,咬着牙问:“是我被女人甩了?” 凯文瞧他这副模样,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往枪口上撞,顺着脾气敷衍的安抚道,“不是,是您把太太甩了,不是太太把您甩了。” 季予南咬牙,心里漫上一层明显的愤怒,“明明是他妈时笙把老子甩了。” 凯文:“……” 他有种日了狗的忧伤感。 被甩了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认识你的人都知道是你被甩了,还需要重复一遍吗? 季予南扔下他直接上了楼。 ………… 时笙在临江没呆多久便过春节了,在美国这些年一直是过的圣诞节,已经很久没感受过国内春节的气氛了。 腊月二十九。 街上都贴满了大红的对联,树上挂着装饰用的红色灯笼,街上人潮拥挤,街边很多商贩在卖孔明灯和手拿烟花。 一眼望去。 都是通红的一片。 时笙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行尸走肉般站在人流中,越发觉得孤单。 那种似乎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的荒凉感从心里深处透出来,一眨眼,就占据了她整个心魂。 过了红绿灯,她低头,习惯性的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加快了脚步。 这一刻,她宁愿缩在那个只有几平方米的地下室,也不愿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举家团圆的日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路人,越发衬得她孤单的像个鬼。 地下室里住的大部分人都回家过春节了,平日里闹闹嚷嚷、上个洗手间都要排队的地方此刻空荡荡的,冷风在其间穿梭,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 但这种冷,又和平时里有些不同。 像是穿再多衣服也没办法温暖起来的寒凉。 她快步走向自己位于角落的房间,刚从包里拿出钥匙,一抬头,就瞥见门口站了个人。 光线太暗,她一时没看清那人的样子。 上次在费城,季予南也是这样不声不响的站在她家门口,以至于她此刻第一个念头就是: 季予南找到她了? 时笙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手中的钥匙也掉了。 阴影中的那人似乎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开口,“怎么了?” 时笙松了口气。 是熟悉的声音,而且是个女人。 木子。 她弯腰捡起钥匙,“没事,你吓了我一跳,今天怎么过来了?” 因为怕人跟踪,顺藤摸瓜找到时笙,木子来这里的次数很少,今天才第三次。 “来陪你过年啊,你一个人多寂寞,正好我也寂寞,我们两个一起寂寞。” 木子买了一大堆年货,两个女人费力的搬进去。 时笙甩了甩手,关上门,看着手指上的勒痕,皱眉说道,“你一个人怎么搬这么多东西?” 她就从门外搬到门内,手都勒成这样了,还别说木子拿了这么远。 “当时买的时候没觉得,后来真正提上手了才觉得重,但是买都买了,能怎么办,拎过来呗,总不能扔了吧。” 说话间,她也用力搓了搓手指上的勒痕。 指尖因为缺血都青了。 时笙摇头,一个口袋一个口袋的扒拉,“带填饱肚子的东西了吗?我还没吃饭,饿死了。” “两点了你还不吃饭,想饿死呢。” 木子从其中一个口袋里拿了只切好的甜皮鸭扔给她,“热的,你先吃两块垫垫胃。有锅吗?我煮两罐啤酒,我还买了火锅料,电脑我也带了,一边喝酒一边刷剧。” 时笙:“……” 她看着木子在一堆口袋间忙碌,唇角微微一弯,这个年突然就不清冷了。 还很暖。 木子买的大都是切好直接下锅的菜,时笙去洗锅,虽然小,但两个人也足够了。 她本来是要出去吃饭的,但外面的氛围太热闹了,又将她逼回来了。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弄好了。 木子打开电脑,找了部恐怖片,指挥时笙,“快把灯关了,地下室这种地方最有感觉了,绝对能看出电影院的效果。” 两人窝在床上,一人拿个鸭腿,面前的锅冒着袅袅的白烟,狭窄逼仄的房间里充斥着煮啤酒和火锅料的味道。 配上阴森恐怖的音乐和惊悚的画面,感觉真的…… 时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木子在黑暗中瞪了她一眼,“你变态啊,看恐怖片都能看出喜剧片的效果来。” “不是,”时笙指了指电脑屏幕,“电影院的感觉。” 她声音如常,但木子却觉得那双眼睛晶亮灼人,像是覆了层薄薄的水光。 不知道是屏幕反光还是她在……哭。 木子握住时笙的手,紧紧的,“恩,电影院的感觉。” ………… 木子在这陪她住了两天才回家,走的时候时笙还没睡醒,她一走,便没了睡意,躺在床上拿手机刷美国的新闻。 从上次看到报道说季予南将那些医生都告上法院后,她就一直在留意判决结果,但后来这事就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出现过只言片语。 按理说,当初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是和季氏扯上关系的事,媒体不可能不了了之。 除非。 是季予南压下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你想干嘛 时笙握着手机,咬紧了唇,视线有一两秒的恍惚。 她迟疑的想了想,还是拨了唯安的号码。 虽然不想将他牵扯到这件事来,但如今自己在中国,这事又事关重大,除了他,时笙真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美国现在是晚上。 唯安前天晚上一夜没睡,白天又在诊所呆了一整天,七点不到就上床睡了,结果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他伸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了一阵,才将不停震动的手机握在掌心中。 看了眼来电显示。 ‘时笙’两个字明晃晃的刺进他的眼膜。 唯安压了压胀痛的眉心,清醒了几分。 “喂,”朦胧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时笙。”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虽然这事很棘手,但她和唯安之间不存在虚伪的客套,所以开门见山。 能帮就帮,不能帮她再另想办法。 “帮我找个好一点的律师。” “你想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簌簌的响动,唯安起了床,从抽屉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拿了一支含在唇瓣间。 ‘啪’的一声。 火光照亮了他的五官。 时笙放在被面上的手指蜷缩起来,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脸上神情复杂。 她想干嘛? “申请立案。” 唯安不是律师,但还是懂一些边缘的东西。 他抽着烟,眉心皱紧,烟雾薰得他本来就因为缺乏睡眠而胀痛的眼睛因刺痛而微微眯起,“时笙,我建议你直接将手中的证据交给商业调查科,他们调查后,如果情况属实,会走法律程序,正式移交法院起述季氏的负责人。” 男人被烟雾呛得咳了几声,“你手中握的那些都是商业犯罪,以你个人名义交到法院,法院不会受理。” 这些,时笙也想过。 但是—— “季氏既然敢做,就肯定有门路,如果我将这东西交到商业调查科,可能还等不及他们调查后移交法院,这份证据便被压下来了。” 法律的流程具体怎么走,唯安也不是很懂,听她这么说,便道:“好,我帮你联系,最迟两个小时之后给你电话。” “谢谢。” 挂了电话。 时笙起床洗漱。 她到临江已经将近两个月了,找过的人不少,但却没有调查出半点和当年事故有关的线索。 甚至也没有人见过他们家那件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宝贝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就没办法通过小印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 她最近的情绪越来越急躁,几乎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没多少时间了。 这些日子,时笙经常感觉有人在跟踪她,不知道是莫北丞的人还是季予南的人,或者是警察。 唯安说过,她偷盗小印的事季予南已经报了警,季家丢了东西,再加上物品本身的价值,重重压力下,那些警察估计也是掘地三次的想将她找出来。 但每次她回过头,又什么都没有。 茫茫人海,每个人都正常,又每个人都不正常。 再这么精神紧绷下去,她都快成神经病了! 现在街上到处都是天网,寄个快递都需要实名制登记,她武装的再严实,也不可能彻彻底底的变个人。 这行种状况下,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时间拖得越久,时笙越是不安,所以才会这么匆忙宁愿冒大风险也要将证据先递交上去。 这段时间她也想明白了,只要东西在她手上,他们就会防着她一辈子。 她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一次不行就两次,总会被她逮到机会的,她就不信,他们真的能只手遮天到无所顾忌的地步。 ………… 唯安的办事效率很快,只过了半个小时便给她发了个号码过来,还附赠了对方简单的资料。 时笙就着号码拨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了,“你好,请问哪位?” “您好,我是时笙,唯安的朋友。” “哦,”那边恍然大悟的点头道:“您的情况唯安跟我说过了,不过,时小姐您要有心理准备,这是场硬仗,我没有必赢的把握。” 时笙没有失望,这确实是场硬仗,大概整个美国都找不出有律师能肯定的告诉她有必赢的把握。 “我知道。” 对方似乎因为她的好说话松了口气,“时小姐,我和唯安是朋友,站在朋友的角度建议你,先将证据交给商业调查科,有商业调查科介入调查情况属实再移交法院,这样,季氏的负责人坐牢的机率会更大一点。” 时笙:“……” 坐牢。 她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下来。 半晌。 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个字,“嗯,那就两手准备吧。” 嗓音淡淡的,很沙哑。 又聊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挂电话。 时笙将她手中那些证据拍了照发给对方,之后便是等消息。 她以为至少要一周才会有消息传来,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律师打来的电话,“抱歉时小姐,证据还没递上去便被扣下了。这个忙我也不能再帮了,您另请高明吧。” 对方说话很急,和昨天的语气完全不同。 时笙一张脸沉的厉害,“他威胁你了?” 不只是威胁,还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钱,足够他肆意挥霍的过几年。 但这些,肯定不能让时笙知道。 律师含糊的应了一声,也不待时笙说话,便直接挂了电话,像是有什么让他惟恐避之不及的怪兽。 时笙握着手机半晌没有动静。 不能再接她的案子。 呵。 还真是季予南的手段。 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测,晚上时候就出新闻了,那名律师被人举报受贿,唆使证人做伪证……被吊销律师执照。 时笙:“……”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着诡异的苍白,脸蛋上没有血色,苍白如纸。 季予南这是要将所有帮她的人都打入地狱。 她倒不是相信那个律师完全青白,但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大肆报道。 这样一曝光,不管他做没做过,在律师这个行业都混不下去了。 时笙死死的咬着唇。 不能再找唯安,这些人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不能再连累他了。 没人帮她。 那她就只能亲自回去一趟了。 时笙看着桌上那把锋利的泛着湛湛寒光的水果刀,眼睛里也覆上了一层冷怒的寒意。 如果真的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将他们绳之于法,那她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这个想法偏激又扭曲,但这一刻,却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只是在走之前,她还需要让南乔帮她个忙。 但现在是春节年假,时笙怕这样贸然给南乔打电话会被莫北丞察觉,便先定了回美国的机票。 不想躲了。 这样直接定机票季予南会不会发现,她也无所谓了。 连她自己都放弃了继续去法院碰壁的念头。 不过,她还是没有定直接到纽约的机票。 …… 看到时笙的微信时,南乔正在公司安排去旅游的大巴车上。 她急忙下了车,打车赶到时笙说的地址。 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一面招聘墙前。 时笙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双手插在衣兜里,专注的盯着贴满了招聘的墙壁。 和周围认真找工作的人站在一起,没有区别。 南乔一眼就认出她了。 她走过去,站在时笙身侧,也装作是在看招聘墙,“什么时候来的临江?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时笙没应她的话,“帮我个忙,帮我把这些东西收着,以后,或许能用上。” 南乔低头看了一眼,牛皮纸袋装着的,她也没问是什么,直接接过来放进了包里,“好。” 见她绷着脸,兴致不高,时笙故意逗她,“莫北丞欺负你了吗?” “没有,三哥对我挺好的。” 南乔弯起眼睛,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虽然淡,但在听到‘莫北丞’的名字时一瞬间柔软下来的眼神还是没逃过时笙的眼睛。 见她过的好,时笙便放心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找个地方补补眠,这黑眼圈都快重的遮瑕粉都遮不住了,莫北丞这么没有节制,你又不好好修养,这小身板就经不住折腾了。” 她一来,她就看到她脖子上若隐若现的吻痕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你的腿 唯安知道她要回美国的事,也没说什么,只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下月一号凌晨的飞机。” “到时候……”他一顿,没有继续往下说:“到时候给你个惊喜,把你现在住的地址给我。” 时笙报了地址过去,却又忍不住好奇,“什么惊喜?” “都说了是惊喜,肯定要到时候才知道,就这样,我还有病人,先挂了。” 挂断电话,时笙很快将唯安说的惊喜抛到脑后了,她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谈得上惊喜了。 …… 时笙很快知道了唯安所谓的惊喜。 她看着门口站的人,握着门锁的手因为震惊陡然收紧,她低头,唇瓣抿成一条菲薄的直线。 想说话,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张了张嘴,却未能发出声音。 时笙眼眶里一阵温热,有热热的液体溢出来。 哽咽的声音在没什么人的地下室听着安静得异常,“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男人笑得吊儿郎当,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在看清里面的环境后,眉头紧紧皱了一下,“你就住这种破烂地方?幸好要回美国了,不然我还不心疼死啊。” 时笙的眼泪落的更凶了,“是我连累你了,我不知道,我当时……我……” 她无从解释,只抿着唇将脸别到了一边。 “你打算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艾伦似笑非笑的逗她,他觉得这样的时笙比那个只会冷漠拒绝他的可爱多了。 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女人柔嫩的肌肤触感简直好的销魂,险些舍不得离开。 手指上沾了她的眼泪,冰冰凉凉的,“别哭,我心疼。” 艾伦说的太过随意,时笙分不清这是调侃,还是真的,但即便是真的,她也没办法回应,所以,她选择忽略。 “当时怎么回事?" 她听到枪响,以为艾伦死了。 事实好像也是如此,之后艾伦的手机一直关机,他也没跟她联系过,连唯安都找不到他。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受了伤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差不多好了。” 他看着并没有憔悴,反而,还因为这段时间养得好,长胖了些。 时笙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刚才站着的时候没看出有什么问题,现在他一走动,时笙才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点跛。 “你的腿?” “废了。” 艾伦不甚在意,房间太小,连个落脚点都没有,他一进来,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中间,本来就小的地更是连转身的空间都没了。 床上堆着衣服,房间很乱。 他糙惯了,没有半点嫌弃的走到床边坐下,“正好,以后不用赛车了,老头子也不会每次担惊受怕睡不着觉了。” 如果要说这次受伤有什么收获,那就是和老头子多年的隔阂没了。 现在想想,他还哭笑不得,都快六十的人了,居然在他病床前哭得跟个半大的孩子似的。 他就废了一条腿,又不是挂了! 自己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每次赛车,极限运动,老头子都会几天几夜的失眠,直到确定他平安,才会好转。 时笙盯着他的右腿,“是季予南做的?” 艾伦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用纸巾擦了擦,啃了一口。 闻言,抬头看她,一双深邃的眼眸洞若观火,“时笙,你想听什么答案?” 时笙:“……” 但艾伦却没打算跳过这个话题,他又一次开口,神情比之前还要严肃:“时笙,你打算听什么答案?是他弄的,你会为了我也废了他一条腿吗?不是他弄的,你对他的恨意是不是要减少一点?” 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了凝滞。 这个问题太犀利,时笙回答不上来,艾伦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在等答案。 两人僵持着。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艾伦。” 时笙动了动唇瓣,才发现声音有些哑,细若蚊吟,若是对方不是正看着她,基本可以忽略。 “呵,”艾伦自嘲的笑了一下,“你回美国是要干嘛?带着将他送进监狱,让季氏土崩瓦解的决心,还是打算原谅他,和他在一起?” “……” “如果你弄不明白,就别回去了,季时亦不会放过你,季予南,也不一定会护你,就算护,也不一定护得住。” “从我自他身边离开,我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会不舍,会犹豫,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的正常反应,但她从未改变过决定。 牵连季予南,是最下策。 但现在,除了最下策,她没有别的办法。 说不定最后一步季时亦会良心发现,答应她的要求。 时笙神态坚定,“你的腿,是我连累的,等我办完事,我赔给你。” 办完事赔给他? “拿谁的来换?”艾伦站起来,她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压力倍增,“时笙,你要为了那个男人将你一条腿赔给我?” 他走近了一步,抿着唇,一脸不善的盯着她,“你到底有多爱他?” 话题到这里就僵住了。 时笙微微侧头,“我不想谈他,你来中国是……有事?” “找你,”他的眼神冷漠,却也随着她,没再继续追问,“你打算就这样回去?” “我没的选择,”时笙的手指轻微的紧缩了一下,“事情过去太久了,线索都断了,即便还有人知道,也碍于季氏如今的地位不敢说,我让唯安帮我找了律师,但却连法院的门都没进的了。” “那你现在回去干嘛?揣把刀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时笙居然还真不说话了。 艾伦冷笑,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额头,“出息,为了这种混蛋把名搭上,你有这么不值钱?” “……” 她要有出息,还能在这跟老鼠一样和季予南玩着躲猫猫? “我来想办法,你自己别乱折腾。” 艾伦想没想到办法她不知道,只是后来几天都没再见过他。 时笙不想将他拉进这团搅得一团糟乱的脏水中来,也就没和他联系。 在她临走前的早上,她接到了艾伦的电话,“时笙,我今晚来接你去机场。” ………… 木子是在时笙回美国的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正好全公司加班,她刚接了电话,就请了假赶到时笙的住处,死活不让。 但奈何又劝不住她,只好给南乔打电话。 南乔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参加宴会,丢下莫北丞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只是她前一秒刚到,后一秒莫北丞就来了。 南乔用酒瓶威胁莫北丞,拉着时笙出了地下室。 里里外外都清了场,外面人行道上,人行道五十米以内都是莫北丞带来的人。 “沈南乔,你把酒瓶放下。”莫北丞盯着她脖子上划出的血痕,一双眼睛冷的结出了一层冰霜。 “那你放时笙走,”她一只手握着酒瓶,另一只手紧紧拉着时笙,“三哥,你能帮季予南找时笙,为什么我就不能为了时笙威胁你?你重情重义,我就该六亲不认不成?你这种区别待遇,是不是太无理了些。” 莫北丞抿唇。 他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季予南去坐牢,如果时笙肯好好的不折腾,他不愿意过多插手他们的事。 即使如今,他也是在保证时笙的安全下,才将她交给季予南的。 时笙看了眼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私家车,有目标的带着南乔朝着那个方向退去,在几乎贴着那辆车时,她对莫北丞道:“若以南乔以前的性格,这碎酒瓶子应该戳在你的喉咙才是。“ 她转身,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或者说是反应过来了,只是没抓住她之前,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一直没熄火,她一上车,车子便迅速冲着出去。 同一时间。 季予南也到了,车都没停就直接追过去了。 …… 开车的是艾伦。 时笙还惦记着他腿受伤的事,“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没以前灵活,这种路段不影响。” 他抽空看了她一眼,“把安全带系上。” 时笙系上安全带,侧头看了眼后面紧追不放的车。 季予南的车虽然是豪车,但毕竟不是专门的跑车,和艾伦这种改装过的车还是有差距的。 他们一直跟着,却始终差一点距离。 第三百七十九章腿受了伤 时笙抿唇。 手握紧了横在胸前的安全带。 “时笙,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下车,跟他一起回美国,反正你那样回去也不可能避得过他的耳目,说不定他早在你订机票的时候就收到消息了。” 艾伦说的没错。 但她决定就这么回去,又何尝不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你是要带我去哪里?” 这条不是去机场的路,她对临江不熟,这一通乱绕,她更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艾伦邪气的挑了下眉眼,意味深长的道:“去殉情。” 时笙:“……” 她以为他在说笑,却听艾伦严肃的道:“时笙,我都安排好了,坠河,趁他们注意力都在那上面的时候,偷偷遣回美国,法院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 ………… 车子上了桥,行至中途,艾伦将油门踩到底,猛的往一旁打了方向盘。 ‘砰’的一声巨响。 车子冲破桥上的护栏,腾空飞了出去。 时笙感觉自己整个踩在云朵上,轻飘飘的,双脚没有支撑的点。 即便是早有准备,但这一刻,恐惧和慌乱还是占据了她整个脑袋。 瞳眸瞬间扩到最大。 脑海中甚至已经迅速略过无数个自救的念头和反应,但被她克制住了! 肾上腺激素极速飙升。 尖叫声几次要冲口而出,但都被她咬着唇死死压住了。 从后视镜里看,原本紧跟着不放的车在撞出的那处破洞停下,刺耳的刹车声响彻了安静的夜。 将这一片衬得格外热闹! “时笙。” 最先下车朝这边扑过来的,是一道欣长挺拔的黑色身影,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引人瞩目。 另一个紧跟着他下车的人死死的拉住他,似乎是在劝,不过声音太低,时笙没听见。 “时笙。” 季予南扣着撞坏的栏杆。 他在喊她,声音又急又沉,很快被周围的嘈杂声盖过去。 时笙的视力在晚上只能够视物,但这一刻,她却觉得,季予南脸上的焦急和恐慌清晰而完整的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闭上眼睛。 手紧紧的扣着车门的把手。 季予南,对不起。 她等待着车子栽入水里,利用夜色的掩盖,趁乱逃脱,然后悄悄的回到美国,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一只手伸过来,扣住她的左手,紧紧的,像是要嵌进她的骨头里,“时笙,不要怕,车头一触水,立刻就跳,不能犹豫。” 似乎只是一两秒的时间,或者更短。 “砰。” 车子的去势慢了,溅起的水花从打开的车窗灌进来,浇了时笙一头一脸。 她被浇得有些懵。 身子往前一倾,又被安全带稳稳的固定住。 剧痛从身前传来,时笙眼前一白,安全气囊弹出来,重重的撞击在她的胸口上。 所有的意识全都消失。 她闭上眼睛,头很晕,耳边传来艾伦的喊声,“跳。” “时笙,跳啊。” 艾伦已经开门跳进了水里。 无数的水灌进了车子,汹涌着往她的口腔耳鼻里面涌入,被强烈撞击的眩晕这时候才慢慢缓过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车子已经完全没入了水里。 她没有闭气,安全带也还没有解开,她试图去开门,却没多少力气在水里将车门开开。 艾伦游过来,在拉她。 时笙呛了水,从鼻腔到肺里都疼得像针扎一般,这种时候要再想再重新闭气是不可能的了。 她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绝望笼罩着她,意识薄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连挣扎都慢下来了。 难道要就这样死了? 艾伦的手在她脸上摸索,然后将一个面罩罩在她脸上。 怕出意外,艾伦带了个小型的氧气装置,很小,最多能坚持几分钟。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带了。 水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时笙感觉艾伦在戳她的手,知道他是让自己解开安全带。 没时间犹豫,她迅速伸手将安全带解开,顺着艾伦的力道从窗户游出去。 车子一旦完全落水,就会有人跳下来找他们。 没什么时间了。 他们刚游出几米远,便听到‘呼啦’一声,有人从桥上跳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两声‘哗啦‘的声响。 幸好是晚上,桥下光线又暗,对方的注意力最初是在车里,所以没注意到他们。 他们就趁着这几秒的时间往下游迅速游去。 时笙和艾伦很快分开了。 艾伦过了桥便找了个地方悄悄上岸,若是被发现,他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而时笙戴着氧气瓶朝下游游去。 她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伤了,腿上似乎裂了条大口子。 腿上剧烈的疼痛让时笙几乎是抱着氧气瓶被水流冲下去的,血液染红了周边的江水。 游不动了。 氧气也用尽了。 时笙呛了两口水,费力的从水里冒出头来,然后又很快沉下去了。 桥离她已经很远了。 即便是白天都不会有人会注意到她,何况是晚上。 她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朝岸边游去。 从过了桥之后时笙就一直在往岸边的方向游,这会儿并不是在河中央。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感觉自己几乎要沉下去了。 腿上的疼痛达到了巅峰,虽然开了春,但河水还是冰凉刺骨,她全身的力气都被冻住了。 手脚僵硬,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去。 艾伦连她上岸的地点都安排好了,那里有人接应。 但现在,她实在没办法支撑到那里了。 他们谁也没算到,她的腿会受伤。 …… 桥上。 凯文死死的拉住季予南,“季少,您不能冒险,我下去找太太,论水性,我不比你差。” 这么黑的天从这么高的桥上跳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刚才若不是他速度快,跟着下车拉住他,季予南就要跟车子一起跳下去了。 万一跳下去正好砸在车上,不死也重伤。 “您若不放心,我们这里的人都可以下去,您不能冒险。” “放开。” “季少,今天你就是将我打死我也不会让你下去,”他朝身后还站着面面相觑的人吼道,“还愣着干嘛?都给我跳下去找,今天找不到太太,就他妈待在里面别上来了。” 车子已经完全坠入河里了。 “我他妈让你放开。” 季予南被凯文和另一个身强体壮的保镖拦住,一时找不到脱困的办法,他抡起拳头重重的砸了凯文两拳,但那男人不怕死似的,不躲不闪由着他砸,就是不让路。 拳头不比枪,就算再硬,也没办法一眨眼就将个练武的男人打趴下。 枪。 这个念头自脑中闪过,让他眼里迸射出灼亮的光芒。 他下意识的摸向腰后。 空空如也。 除了皮带,什么都没有。 季予南恍然,这是中国,国内不允许配枪。 刚才跳下去的人没有任何消息传上来,黑漆漆的水面上再也看不到车的影子了。 他双眼通红,像只困兽般奋力挣扎,“让开,凯文,老子让你放手,要不然我回美国第一个崩了你。” “季少,对不起,这件事恕我难以遵守命令,我不能看着你去冒险,你的命,比我的命值钱。” “那你就给我跳下去。” 他从来没这么失控过,即便是上次时笙为了艾伦给他下跪,他除了绝望和心痛,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情绪。 所以艾伦到现在都不知道,季予南开枪打在艾伦腿上时,是怎么复杂晦暗的情绪。 “你守着季少,别让他做出冲动的事。” 凯文的水性不错,但要在这种黑灯瞎火,又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情况下救人,还是没什么把握。 他转身,刚要跳下去,身边一道黑影已经先他一步跳入了水中。 “噗通。” 凯文:“……” 他回头,看向和他同样一脸懵逼的下属,愤怒的一脚踹在那人脆弱的小腿骨上:“我不是让你看着季少吗?老子一转身,人就下去了,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这一脚,专挑了那处最脆弱的地方,用皮鞋最硬的那一处踹的。 看着没用多大的力气,但却让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人瞬间白了脸。 声音都压抑着疼,“对不起,是我没看住,我……” “你你你……你还不跳下去给我找,今天季少若是出了事,都准备下去陪葬吧。” “是,我马上……” 话没说话,人已经被凯文一脚踹下去了。 妈的。 话这么多来当什么保镖啊,改行做销售得了。 车子已经完全没入水中了,季予南潜入水底,凭着直觉摸到车子。 夜里太黑,水里更是漆黑一片。 这种情况下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自己也知道,但让他站在上面等消息,他做不到。 季予南摸到车子的车窗,手探进去摸了摸。 没有。 水流从指尖穿过,有点麻麻的痒。 没有人。 空的! 这个认知让他庆幸,庆幸过后,却是更加慌乱的恐惧。 车窗没关,她是掉下来时被甩出去了,还是沉入水底后趁乱逃走了? 第三百八十章上岸了 季予南没在水里呆多久,被凯文和几个保镖合力弄上了岸。 好在这时候119已经到了,有专业的设备和搜救人员,季予南也没有再坚持。 从水里上来,凯文立刻拿了大衣给他裹上,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一身湿透,“季少,您先去车里换套衣服吧,若等一下太太被救上来,还需要您去医院照顾她呢。这大冷的天,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到时候哪来的精神照顾太太。” 这种天气穿着湿衣服迎着风口站着,即便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也受不住。 好不容易将人从水里拖上来,总不能由着他冻死吧。 如果是这样,不如死在水里,还能得个英勇救人的名声。 季予南半阖了下眼眸,眼底的阴暗晦涩浓重的几乎要溢出来,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你以为,她还能给我去医院照顾她的机会?” 凯文:“……” 车子刚坠河他们就紧跟着跳下去了,但却没找到人。 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没系安全带,车子在冲出桥面的时候将人甩出去了。 水里不比陆地,即便没有受伤,淹水窒息也就一两分钟的事。 自车子坠河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几分钟了,还没有消息,估计是凶多吉少。 凯文抿唇,不再说话。 自己的任务是保护好季予南,他现在情绪还算平静,自己没必要说些不切实际的话来安慰他。 都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了,有多少生机,其实都心知肚明。 几分钟过后,莫北丞和南乔也赶到了。 看到沈南乔,刚才还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的男人猛的有了动作,迈开腿,朝他们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他一双黑色的眸子紧盯着南乔,脸上冷得仿佛结出了一层冰霜,声音沙哑,沉沉的,“她在哪?” 听了他的话,南乔只觉得好笑。 若不是莫北丞揽着她的腰强迫她靠在他怀里,她简直要脱了鞋子摔在他脸上,“不是在下面吗?着急就下去找啊?” 凯文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若不是有莫三少在边上站着,沈小姐又是他的女人,瞧季少全身紧绷起的肌肉,指不定要直接动手了。 在太太眼里季少已经够渣了,这要再动手打了她的闺蜜,太太估计要直接拿刀子往他心脏上刺了。 他正要走过去劝,就听见他们家季少说了句:“把这个女人丢下去,若是她还活着,就一定会出来阻止。” 莫北丞一记冷眼扫过来,若不是看季予南好不容易喜欢上个女人还追到河里去了、一副可怜兮兮的份上,他简直想一脚将他踹下去。 ““以她憎恶你的程度,估计你从这儿跳下去她可能会出来拍手叫好。” “那不如我们一起跳,她总要为一个人出来的。” 两人怼了几句,被莫北丞一句话将季予南给噎回来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走到栏杆断裂的缺口处站定,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下面打捞的情况。 之后的几个小时,季予南的情绪一度趋于崩溃的边缘,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手背上青色的筋脉明显的绷起。 凯文从没见过季予南这般情绪外泄,他全身上下每一处紧绷的肌肉都透着暴戾的因子,让人不敢靠近。 站满人的桥上,就他身边空出了一方天地。 格外醒目。 以前不是没见过他发火,太太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季少的情绪也很暴躁,甚至一改往日的低调,在医院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但现在,这段时间积聚的暴戾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即便是凯文自己,也有点心有余悸。 若不是有莫三少在这里压着,他无法想象后果。 …… 打捞了一天,时笙没有任何消息。 所有人都已经极度的疲倦了,都知道没有生的希望,在水里打捞的人也异常倦怠,全然一副公司公办的态度。 这一点,莫北丞知道、南乔知道、季予南也知道、木子知道、凯文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没有人斥责什么。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水面上,思绪却已经有些恍然了。 终于,领头的警察绷不住了,看了眼季予南,想了想,还是走到莫北丞身边提了撤走的事。 倒不是因为莫北丞的地位,这种事,按程序应该和遇难者家属沟通。 但在莫北丞和季予南两者间选择交谈的对象,他明显觉得莫北丞更容易沟通。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具体身份,但那人气场实在太恐怖,身边还跟着那么多外国保镖,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莫北丞问季予南:“你怎么决定?” 季予南点了支烟,“我能怎么决定?不都是她决定好的吗?开始到结束,我什么时候又有过能决定的时候?” 他不信。 时笙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这一切,都是她实现计划好的。 坠河、逃跑。 季予南抬眸,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说不定,她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里欣赏他的狼狈和慌乱。 既然这样,他微一眯眸—— 时笙,我们美国见。 他一上车,那些站得笔直的保镖也跟着有秩序的上了车。 凯文看他一身狼狈,最里层的衬衫已经被提问烘干了,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身上一股子被污染的河水臭味儿。 他猜测季予南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询问,“季少,不如先找家酒店住下。” “去机场。” “那需要定回美国的机票吗?” “恩。” …… 季予南走后没多久,搜救也就停止了。 所有人都撤走了,连同那辆撞得变了形的比亚迪也被拖走了,道路又恢复了畅通。 若不是护栏上那个扭曲的大洞,几乎没人能想象,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一起惨烈的车祸。 很快,这里就平静了。 桥头停着的一辆出租车上,坐在后座的男人降下车窗,英俊且深邃的五官彻底暴露了出来。 他一双眼睛蔚蓝得像是最纯净的天空。 黑色的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还有未干的痕迹。 司机回头,看向后座正探头往桥的另一头看的外国男人,用蹩脚的英语问:“走吗?” 这么英俊的男人,怎么脑子看上去好像有毛病呢。 大冷的天气,穿着湿衣服,叫了车也不走,一直盯着后面瞧。 若不是给的钱多,他还真想把他扔下去得了。 那后面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出了场车祸吗?说不定是哪个喝醉了酒看岔了路,直接就给冲过去了。 看那撞击的痕迹,当时肯定还超速。 虽然这种车祸的几率小,但也不至于看一天吧,最后屁都没捞上来。 见男人没应,他嘀咕道:“估计是死了,没在车里,肯定是没系安全带被甩出去了呗。” 艾伦升起车窗,“走吧。” 他安排了人去接应时笙,地址他也跟对方说了,估计等一会儿就将人送过去了。 ………… 时笙最后还是凭着自己的意志浑浑噩噩的从水里爬上了岸,她实在没什么劲了,也走不动了,只能趴在岸边上喘气。 水底的石头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划出了好几道口子,但和大腿上的比,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冷和疼是她现在唯一的感受。 寒意顺着肌肤的毛孔扎进肉里,像针扎一样疼进了骨子里。 怕衣服吸水后变重,耗费体力,在车上她就将外套和里面的毛衣脱了,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一套薄款的秋衣秋裤。 秋裤还被划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寒风正呼哧呼哧的往里面灌。 其实也差不多。 就算没那道口子,这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肌肤,再被风一吹,也冷得够呛。 时笙没缓多久,便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前方河边的一处屋子有亮光,应该有人。 要是一直躺着不动,她不冻死,也要失血过多而死。 五十米不到的距离,她却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痛是一方面,她实在是全身无力了。 刚才挣扎着上岸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气神了。 是个简易的小房子,估计是渔民临时的落脚点,实在破旧的很。 窗玻璃都是坏的。 里面有声音,是个男人。 时笙现在这种情况也顾不得危险还是不危险了,对着个陌生男人危险,但她现在的情况站在外面更危险。 她靠着墙,费力的抬手敲了敲门。 声音很小。 但周围太安静了,以至于这一点微弱的响动都清晰得不容忽视。 “谁?” “对不起,打扰一下,我不小心落了水,想借您的地方休息一下,取取暖。” 时笙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迅速分析对方。 男人,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 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心理学上她是业余,连皮毛都没触到,只能从声音和印在窗户上的影子猜出对方大概的身形体魄和年纪。 里面静了几秒。 门开了。 在安静的河边发出吱呀的响声。 一个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果然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一脸沧桑,粗粗的手上全是劳作的痕迹。 时笙松了口气,有时候,老实巴交的农民更淳朴。 “大哥,对不起,打扰您了,能不能让我进去取取暖。” 时笙咳了一声,一阵风吹来,冷的直打哆嗦。 第三百八十一章阴魂不散 这地方偏僻,白天也不见得几个外来人经过,何况是晚上。 时笙又是一副被人追杀的狼狈模样,身上穿着不合季的衣服,还一股子血腥味混着河水的污臭味,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也会被吓一跳。 常年在河边行走的人多少会信鬼神,乍一看到时笙,中年男人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抬手关门。 时笙想阻止,但奈何确实没那力气,手抬了抬,还没触到门,门已经在她面前彻底关上了。 光线消失,仿佛连同她生命中的希望也随着这一点消失的光线彻底熄灭了。 难不成还真要死在这鬼地方了? 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除了这里,还真连亮灯的地方都没瞧见。 腿上那条伤口的血就一直没凝过,混着从衣服上滴落的冰冷的水一道融进了裤子里,沿着大腿往下滑,没入她所处位置的那一处泥土里。 她冷得瑟瑟发抖,不由自主的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时只觉得怜悯,现在才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其中的绝望。 生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却只能蹲在阴暗的角落里等死。 时笙全身都快要被冻僵了,也没有力气再敲一次门了,她闭上眼睛,“大叔,我不是坏人,我不小心落了水,从上游被冲到这里来了。衣服沾了水太重,上岸时实在没力气了,就脱掉了,您能不能让我进去取个暖,包扎一下伤口。” 她声音虚弱,几不可闻,但已经是她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 这破屋子不隔音,她相信里面的人能听见。 “大叔,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我朋友会来找我,不会耽误你太久。” 里面没有动静,一阵风吹来,寒意呛进喉咙里,时笙忍不住咳了几声,只觉得肺叶都像针扎一样疼得厉害。 她其实想发脾气。 不就是进去包扎个伤口休息一下吗?至于这样见死不救吗? 而且,她一个连说话都没力气的女人难不成还能抢劫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不成。 但她现在,没力气发脾气,只能等着。 等希望,等奇迹,等心怀善意! 半晌,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身后那道门再次开了。 昏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明明没有温度,照在时笙身上,却比夏日的暖阳还要灼热。 “快进来,这么冷的天气,指不定要冻坏了。” 时笙想迈脚,但全身都已经被冻木了,废了好大的劲才抬起来一点,而且是她受伤的那条腿。 一落到实地,伤口就传来撕裂般剧烈的疼痛,连腿上的麻木都瞬间缓解了。 时笙倒抽了一口凉气,膝盖一软,歪着身子朝门内就倒下去。 那男人吓了一跳,急忙往一旁跳开,仿佛她是什么害人的鬼煞,一沾上就要人命。 “诶诶诶。” 他伸出手,却又不敢扶,眼睁睁的看着时笙重重的摔在地上。 时笙半阖着眼睛,趴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疼。 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这一摔,脑子里像是被伸进去了一只手,用力的搅了搅,晕乎乎的一片空白。 见她不动,男人有点慌了,却还是不敢扶。 这年头,碰瓷的太多,没土豪的底子根本扶不起,这破地方也没监控,更没证人,扶了被讹上了就有理说不清了。 “你没事吧?不会死了吧?要死你也出去死啊,别在这里,万一警察找来,我说不清啊。” “没……没事,谢谢你大叔,我就是摔晕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哦哦哦,”男人松了口气,侧着身迫不及待的出了门,“你朋友找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有床和被子,还有一套我穿过的旧衣服,你要不嫌弃,把你身上那湿衣服换下来,我得回去了。” “……”她本想问问有没有止血、消毒或包扎的药,但看那大叔一副诚惶诚恐跟见了鬼似的表情,又没问了,只客气的道:“谢谢。” 既然是艾伦早就安排好的,肯定会有人来接应她,到时候再去药店买点碘酒纱布之类的。 中年男人替她关上门,走了。 时笙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点一点的挪到床边。 简易的木板搭的床,被子又破又旧,又因临水,散发着一股湿润的霉味。 上面扔着一套衣服,应该是白天里穿过换下来的,上面还有泥浆,凑近一闻,大股味儿。 时笙虽然没洁癖,但这也实在太差强人意了,只是她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穿着肯定受不了,又不能裸奔,忍了忍,还是换上了。 腿上那条伤口足足有两寸长,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划的,有点深,必须要消毒处理。 这个房间一看就是临时落脚点,没有生活用品,更别说医药箱之类的东西了,连块干净的布都找不到。 时笙没办法,只好将秋衣拧干了缠在伤口上,止血。 希望艾伦的人能够赶在她感染破伤风之前找到她,要不然还不如直接被河水淹死冲走算了。 风从破了的窗户一直往屋里钻,她冷得直打哆嗦。 头发湿的,还在滴水,她找了个不知道用来干嘛的黑漆漆的布裹着。被窝里也是冷得像放了两块冰进去,时笙一到冬天就有手脚冰凉的毛病,怎么睡都暖和不了,以前都是抱暖水袋,现在只能蜷成一团,试图能温暖一点。 条件虽然很差,但耐不住她折腾了一天,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里被冻醒,但也只是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 从临江飞往美国的飞机上。 季予南抿着唇,腿上盖着凯文找空姐要来的薄毯,身上湿了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没整理,虽不至于皱巴巴的一团,但和他平日的工整比起来,还是略显凌乱。 他微微阖了一半的眼眸,那张明艳嚣张的脸不时的自脑海中晃过,惹得他一阵心烦。 只想扯下来握在手心彻底揉碎了放在脚下踩两下。 真是…… 比毒品还烦人。 “妈的,死了还阴魂不散。” 凯文正在跟一侧的保镖说事,听到声音,回头看向阴沉着脸,一脸不悦的季予南,“季少?” 男人冷锐的目光瞥向他,眉头紧紧蹙着,“说。” 凯文:“……” 他以为他梦魇了,这才叫了一声,却发现季少原来没睡。 那他刚才那句? 死了…… 他们身边最近没人有危险,而且也很少有人够格让季少这么烦躁。 所以,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十有八九是说的太太。 这个他可不敢随便搭腔,明知道是枪口还网上撞,他又不是脑子有毛病。 季少心尖上的女人,他说死了就是死了,他说活着,那死了也活着。 季予南阴测测的盯着他,凯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应对,要是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敷衍,自己回去估计要吃土了。 正好空姐过来,他道:“您要喝什么?” 季予南没搭理他,侧头看向窗外。 心里如蔓藤般缠绕的,始终是那两个字。 他越是抗拒,缠得越紧。 索性就顺着心思想下去了。 时笙,时笙。 …… 十二个小时后,飞机停在了肯尼迪国际机场,凯文随着季予南走出航站大楼,“季少,是直接回长岛吗?” “回公司,”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时针指的位置,“五点有个应酬,现在过去正好合适。” 凯文:“……” 他想说,就季少现在点哪炸哪的暴躁情绪,还能去应酬? 估计对方能被他折腾出心肌梗塞。 不过,既然是回公司,那就是明面上的生意,他是解放了,就是苦了那个一遇到事情就红眼眶的小秘书了。 看在她长得漂亮,性格还柔顺的份上,等季少上车后,好心给她打个电话通个气,免得不小心撞枪口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同路,凯文没有和季予南一道上车,目送车子离开后,转身招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 …… 季予南坐在后座,抬手捏着胀痛的眉心,一副神情恹恹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司机觉得车里气氛太凝重,便顺手开了音乐。 是个情感电台,很受年轻男女的欢迎。 不管是失恋还是恋爱中的一些甜蜜趣事,都可以打电话和观众分享。 此时,正好是个女人在诉说。 “当初他对我不好,但我还是很爱他,后来才知道,一段不合适的感情就像一双不合脚的鞋,两人都累……” 司机知道季予南不喜欢听这些磨磨唧唧的狗血情感故事,伸手准备换台,就听季予南淡淡的道:“就这个吧。” 司机已经触到按键的手又急忙缩了回来,规规矩矩的握着方向盘。 主持人安慰了一阵,之后就转到下一个。 季予南拿出手机,拨了电台的号码。 .................................................................................................... 第三百八十二章中年男人的 脸 虽然是季予南开了口不用换台,但司机可没想过他会真的喜欢听这种东西,所以一直关注着季予南的举动。 此刻见他拿出手机,以为是要打电话,便将电台的声音关小了些。 他出神的的盯着屏幕上的号码,电台里,打电话的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主持人在安慰许久没有效果的情况下,果断的切断了电话。 随后尴尬的笑了两声,“刚才那位女士情绪太激动了,我们来接听下一个情感倾诉者的电话,你好,这里是xx电台……” 在一串冗长乏味的介绍之后,季予南低沉中略带了几分沙哑的声音响起,“喂。” 电台里也正好传来‘喂’的一声,司机以为是重了,没怎么在意,心里还想,这男人的声音还怪好听的,都把那主持人给比下去了。 正待细听,就听季予南又道:“如果你恨一个女人恨不得她去死,然后她真的死了,你心里还是不好受,是不是应该把她的尸体找出来鞭尸才解气?” 司机听得毛骨悚然,正好,电台里也传来同样的话。 他的手一个打滑,差点把车开到逆行的车道上了。 这才知道不是重了,这通电话是季少打的。 季少打电话去八点档的情感电台,还一开口就是又死又鞭尸的,好好的情感节目非弄得跟现实版的电锯惊魂似的。 主持人尴尬的笑,“这位听众真是会说笑,你可能……” 电话断了。 主持人在一阵嘟嘟的忙音中尬笑,“这位听众真搞笑,估计是分手了心情不好,跟大家开个玩笑。” 司机急忙关了电台,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季予南将挂断的手机扔在一旁,懒散的半躺在座椅上,一条手臂横在眼前,眸子微闭,居然有些可怜兮兮的。 这个词一冒出来,他就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可怜兮兮。 这个词用在谁身上都比用在季少身上适合,季少在他们眼中一向是英勇神武、未雨绸缪的角色,和可怜兮兮真的半点搭不上边。 他专心开车,车里没人说话,电台也关了,静的有几分诡异。 越是静,季予南心里那团火就越是憋的厉害,制造一场假的车祸就想让他相信她死了? 时笙,你想都别想。 即便是死了,也要亲眼看到她的尸体。 他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拨通莫北丞的电话—— 此刻,三哥正在哄南乔吃饭,说是哄,其实是半强半迫,她不吃,他就含了汤低头压着她的唇硬渡过去。 从时笙出事到现在,她就一直没好好吃过饭。 本想由着她,等她闹够了自己心甘情愿的吃,但这都两天了,她本身身体就差,经不得折腾。 莫北丞这才不得不亲自动手强迫她吃饭,虽然知道这样也不好,但总归比她闹脾气不吃来得好。 他的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听到有电话进来,并没有理会。 坐在沙发上被迫吃狗粮的乔瑾槐探着身子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显示,抬高声音问莫北丞:“是予南的,要接吗?” 莫北丞英俊的脸蓦然沉了下来,为了他和时笙的事,南乔这几个月一直跟他闹个不停,心里烦他的很。 这好不容易清静一下又打电话过来了。 本想不作理会,但又怕他在这个关口想不开做出什么蠢事。 季予南的性格,他是着实不敢赌。 妈的,就是个神经病。 莫北丞拧着眉,没好气的道:“你接了问他要干嘛?” 乔瑾槐拿起手机,手指滑过接听键,贴在耳侧道:“你好,我是乔瑾槐。” 他和季予南认识,但算不得熟,语气也是公事公办的生疏。 乔瑾槐说的是中文,季予南也下意识的换成了中文,生硬的问,“三哥呢?” 他往身后餐厅的方向瞧了一眼,“正哄三嫂吃饭呢,估计暂时没时间接电话,是有急事吗?” 季予南沉默。 这段时间因为他和时笙,莫北丞和沈南乔也闹得不可开交,这一点,他还是很愧疚的。 也不是什么不能与人说的事,倒是有点急,便对乔瑾槐道:“你转告三哥,让他替我留意时笙的动向。” 寻找时笙是个长久的拉锯战,他最近实在忙得分身乏术抽不出人手,如果不是因为手头上的事,也不会让艾伦再有机会接近时笙。 而且在中国的地盘,莫北丞的关系自然比他要广。 乔瑾槐对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对莫北丞转述了季予南的话。 南乔的眉眼冷漠而讥诮,“找尸体吗?季总当时不发一言的走的干脆,现在打电话来,是想了一路消不了气,连尸体都不放过吗?” 若是季予南不喜欢时笙倒也罢,如果是喜欢,还真是…… 有点毒辣。 乔瑾槐看向一旁的莫北丞,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委婉的转述了大概意思。 但两边都太安静。 南乔的话,季予南一字不漏的听了仔细。 他唇上挑出冷冷的弧度,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鞭尸。” 乔瑾槐:“……” 季予南的中文发音实在算不得标准,尤其是一些不太用的词,很容易听岔。一句完整的话还能根据前后的意思猜测是哪个词,但他这么没头没脑的就丢出一个词,就让人有人朦胧了。 乔瑾槐干咳了一声,脸上闪过几分微妙的情绪,试探性的跟他确定:“奸尸?” “恩。” 乔瑾槐:“……” 客厅里的莫北丞和南乔:“……” ………… 晚上应酬,对方公司的人为了讨好季予南,给他安排了两个陪酒女郎,都是亚洲面孔,看来是特意打听了季予南的喜好,知道他对国外的女人不感兴趣。 傅随安正要婉拒,却见季予南摆了摆手,便安静的坐到了一旁。 心里却激起了一层浪。 和季总一起应酬的次数不算少,但从没见过他要过对方塞来的女人,连逢场作戏都不曾有。 两个陪酒女郎一左一右的坐到了季予南身侧,紧贴着他,身子几乎都要缠上去了,“先生,我给您倒酒。” 陌生的香水味让季予南紧紧的蹙了下眉,“想拿小费就离的远一些乖乖坐着。” 女人一听,识趣的往边上挪了挪。 能来这个包间的,都是非富则贵的人,光看桌上的酒就是价值不菲,给的小费也必定不会少,她们自是不愿被赶出去。 凯文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进来了。 “喂。” “季少,季董带人去了中国,正在四处找寻太太。” 季予南:“……恩,随他吧。” …… 破烂的单间房子里。 时笙第三天的时候借了手机给南乔打电话。 她的伤口没处理,已经感染化脓了。 虽然第二天那男人用矿泉水瓶给她装了半瓶高度纯白酒来,但也只是民间的土方,比不得医用酒精和碘酒之类的消毒药品。 冲洗了几次,还是感染了。 时笙身上没钱,还受了伤,这地又偏得很,而且不知道季予南和莫北丞的人撤了没有,不好自己出去。 在临江,她能联系的只有木子和南乔了。 木子前段时间从皇家一号辞职后就换了号码,新号码她记不住,只能冒险联系南乔。 很顺利,南乔接到电话后半个小时就赶过来了,还带了纱布和碘酒。 但时笙的伤口已经腐坏,需要用刀将腐肉剔除再重新上药包扎,相当于外科的一个小型手术。 南乔没把握动手,给了救她的那个男人一笔钱,让他们好好照顾时笙。 “我明天带医生来看你,再接你去市区。” 桥上,莫北丞的人还没撤,车子也没办法开下来,时笙这张脸现在比范冰冰的还要具有标志性,立马便能被人认出来。 时笙有点低烧,人没什么精神,但怕南乔担心,她没让她看出来,点头,“好。” 南乔垂眸,看了眼她腿上的伤:“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南乔走后没一会儿,时笙便又沉沉的睡去了,大概是收了南乔的钱,那个给她又弄了两床被子。 这次是刚做的,棉絮的。 软软的,很暖,很舒服。 …… 时笙没想到当天晚上南乔就来了,不止带了医生,还带了莫北丞。 那个男人一走进来,破旧昏暗的房子顿时都犹如嵌了层金边,恢弘奢华起来! 医生在给她检查伤口,她却只盯着南乔和莫北丞看,只要细细一想,就知道南乔为什么要带他来。 没有他的首肯,凭着她们两个女人,是折腾不出什么的,说不定刚上桥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时笙的伤口需要去医院处理,医生刚准备要抱着她随他们一道离开,就有一束强光从窗外射进来。 她原本以为是路过的渔民,听阵仗和脚步声都不像,便以为是季予南。 没什么好失望或愤怒的。 南乔不可能会通知季予南,唯一的可能就是莫北丞。 但她和莫北丞本身就没有交情,如果不是因为南乔,也就是个陌生人的关系。 所以,他帮着季予南,她没什么情绪。 只是,门一开一合间,没看到的,是一张相熟的中年男人的脸。 第三百八十三章我养的好儿子 季时亦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几个人来。 夜晚无人的河边,穿着黑色西装的健壮男人,暴力的荷尔蒙在空气中无声无息的膨胀。 门关着,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但两方力量悬殊太大,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莫北丞来的时候身边没带人,他和季予南不同,没那么多天天对他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将他千刀万剐的仇人,所以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带着保镖。 时笙忍着疼从床上起来,拉开门,对莫北丞道:“你带南乔先走。” 季时亦这摆明了是来者不善,这种情况,莫北丞无论是看南乔的面,还是看季予南的面,都不会袖手旁观。 但南乔留在这里确实危险,他不了解季叔的性子,万一真不管不顾的要动手…… 他扫了眼那四个一看就训练有素的保镖,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底。 视线转向南乔,“你先回去。” 好在南乔并没有矫情,很干脆的和医生一道离开了。 莫北丞给季予南打电话,那边隔了很长时间才接起,像是还没睡醒,声音里还有几分茫然的沙哑,“什么事?” “找到时笙了。” “……”季予南睁开眼睛,黑暗中,一双眸子亮得出奇,喉结滚动,从深处溢出一个音:“恩。” 莫北丞单手插在裤包里,面对着湖面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是就没有了,也没挂电话,也不说话。 等了半晌没反应,莫北丞重重的拧了下眉,“季叔也在,你打算怎么处理?” 季予南从床上起来,慢腾腾的摁亮床头柜上的灯,摸出一支烟含在唇间,“你那边现在是晚上吧。” 时笙还活着这事,他基本没有意外。 他点燃烟,青色的烟雾在身旁散开,将他的五官映得有几分模糊,“回去睡觉吧。” 她既然要跑,那就跑吧。 他放她自由。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脑子里晃了晃,很快便消失无痕了。 莫北丞:“……” 他被季予南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的够呛,冷着声音问道:“你他妈是不是受刺激过度,脑子出毛病了?时笙受伤了,你要确定不管,我就回去睡觉了,你这档子闲事我是真懒得管。” 那边又是半晌没动静,莫北丞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拿下手机要挂电话,又听季予南开口说道:“送她去医院。” 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是细细的水流声,杯子碰撞出的清脆声音。 莫北丞又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这时候,那边应该已经快下午了吧。 挂了电话,他径直走向时笙,垂眸看了眼她肿得透亮的小腿,“予南让我先送你去医院,介意冒犯一下吗?” 她现在这样肯定没办法自己走,要等她一点一点挪到停车那里,估计天都亮了。 “不介意。” 莫北丞蹲下来要背她。 季时亦的眉头瞬间皱起,面无表情的开口:“北丞,你这样也着实太不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吧,既然你和予南是关系这么要好的朋友,那应该知道,时笙手上那东西会对予南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坐牢吧。” “伯父,这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他应该还有十几个小时就到了,不如我先给伯父安排个酒店住下,等他来,他要怎么处理由他决定,毕竟,时笙是他的妻子。” 季时亦声音拨高,脸上的表情狰狞扭曲,“由他处理?由他处理就是任由这个女人胡闹吗?” 如果不是季予南从中作梗,他又怎么会到现在才找到时笙。 这个女人…… 他的视线转向时笙,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阴鸷狠厉。 留不得。 “北丞,这个女人留不得,你们小年轻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冲动不计后果,但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儿子去坐牢,季家就他一根独苗,长瑶是女人,终究成不了什么大事,我不可能由着他胡来。” “伯父,抱歉,时笙是我太太的闺蜜,兄弟的女人,无论看哪一面,我今晚都没办法将她交给你。” “那我就只能强留了。” 他想的很清楚,得罪了莫北丞是一辈子的麻烦,留着时笙,又何尝不是一种麻烦。 季家的根基在美国,莫北丞再怎么厉害,要将手伸到美国也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何况还是为了个和他完全没什么相干的时笙。 何况他和予南还有一层关系在,不会做的太绝。 但时笙不同。 时笙手里握住的,不只是能让季氏陷入丑闻的证据,还是予南的命脉。 那个蠢货。 为了个女人将自己弄得颓废不堪,人不人鬼不鬼的,说出去都丢人。 他眼睛一眯,冷冷的开口吩咐,“杀了那个女人,小心点,别伤了莫三少。” 莫北丞蹲下的身子猛的站起来,顺手捡起了身旁的一个石头握在掌心,将还杵在门边的时笙推进了房间里,迅速拉上门。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眨眼之间,他已经孤身站在门口,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这些人带了枪,刚才打照面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过了。 而他身上,连件有攻击性的武器都没有,周围又没有掩护的地方,身后的房子里是时笙,他没办法退。 而且这房子挡不了几发子弹,里面同样没有掩护的东西。 “伯父,予南和您的关系现在水火不容,难道您还想弄的老死不相往来?” “时间能淡化一切,当初我逼走慕清欢时,他不是还恨我恨的咬牙切齿吗?如今,不也淡了吗?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是喜欢时笙,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能喜欢一个时笙,以后就能喜欢上赵苼、王苼。” 他无意与莫北丞多说,杀人这种事,还是别拖得太久,免得夜长梦多。 “动手。” “卡卡”的几声脆响,在暗夜里格外的清晰刺耳。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莫北丞的薄唇抿成一条发白的直线,他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半大的石头,目光笔直的看向站在河边,身材欣长的冷漠男人。 距离不足三十米,他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只有他自己,这些人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着保镖开枪。 然而下一秒,保镖却将上好膛的手枪枪口对准了季时亦的方向,“季董,抱歉,季少给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太太。” 季时亦愣了几秒,一张脸彻底冷的没了温度,他盯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保镖——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对准他的手腕位置。 “季少给你们的任务?”声音冷到了极致。 季时亦这辈子经历过不少背叛,也背叛过不少人,所以,当那些人集体将枪口对向他时,几乎不需要过脑子,就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季予南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连时笙的情绪都顾不上安抚,明明已经抓到艾伦了,放了他不说,居然还能让他再有机会见到时笙并且带走她。 当时以为是大男人当久了,情商低外加不屑向女人低头。 本来就是,他季家的男人,何时向女人低过头。 居然没往这方面想。 季时亦紧盯着他们,也顾不上时笙,一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为什么?我对你们不薄。” 这些人,都是跟在他身边很多年的。 他疑心重,不轻易相信人,但只要相信了,也不轻易怀疑。 这几个一直近身护卫,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人。 被他这样盯着,那名保镖仿佛不能承受,愧疚的低下头,但枪指的位置却没有挪动半分,“对不起季董,季少手下的人牺牲后,家人的一切生活都是由季少在承担,从未亏欠。” 保镖本就是个高危行业,他们既然选择了,就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最怕的,是死后家人无所安置。 从未亏欠? 季时亦哈哈大笑,“好,我养了个好儿子,好一个从未亏欠,我当真是低估了他。” 他一直以为,季予南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虽然已经掌管季氏,但也只是起点高而已,是他给他的。但没想到,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一个会吃人的野兽。 第一个被吃的,就是他这个作为父亲的人。 第三百八十四章不想离开了 季时亦整张脸的轮廓线条都凛冽了起来,周身的气压陡然低沉。 他这是不甘心再由他安排摆布? 从什么时候起? 或许从他强行将慕清欢送出国就已经在策划了,或许是更早。 心里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愤怒,但愤怒过后,又是欣慰。 他的孩子终于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季家交到他手上,他也可以放心了,但这个让他强大的介质,他却是极度不喜。 留着时笙,始终是个祸害。 双方僵持。 莫北丞扔了手里的石块,想到之前电话里季予南的态度,忍不住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还以为季予南真的死心了放手不管,能放任他爸弄死时笙呢。 时笙倚着门,双手插进外套的衣兜里,肩膀微微耸着,朦胧的灯光里,她的身影都迷糊不清了。 对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她有几分意外,又觉得好像是在情理之中,像季予南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心一直屈居人之下,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她身上穿的单薄,风从领口、裤腿、衣袖灌进去,冰冷刺骨。 季时亦冷冷的看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她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小腿上的伤太疼了,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平时十几秒的路程,她硬是走了近两分钟。 没人说话。 安静的只有哗哗的水流声。 脚下的路又不平,她崴了一下,一旁的保镖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下,“太太,小心。” “谢谢,”时笙道了谢,又走了几步。 风吹乱了她散着的头发,时笙伸手,将糊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平静的问:“我想知道,当年,是不是你让人放的火?” “当年的事警察已经给出判决了,那是场意外,时小姐不识字还是脑子不够用?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意外’这个词的意思?” 时笙咬牙。 语气激动,“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做这么多坏事,不怕遭报应吗?” “遭报应?” 季时亦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碎尸万段,他现在,不就是遭了报应吗? 他千里迢迢不顾危险的来中国,想方设法要杀了时笙,做了那么多事,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季予南。 可到头来呢? 那个混小子,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他。 但在时笙面前,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失控,只是冷笑,“你是在拍三生三世轮回剧吗?还相信报应这东西?天真成这样,也难怪经历了这么多,还跟只弱鸡一样。” 时笙:“……” 她想起之前听过的一句网络语言。 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 莫北丞送时笙去医院,打了麻药,将那团腐肉剜去,重新上药包扎,为了保险,还打了针破伤风。 季予南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白色衬衫,黑色的长款风衣披在肩上,脚上是一双噌亮的黑色皮鞋。 他身边就带了个凯文,大概是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神色有些倦,下巴上冒出了浅浅的胡渣。 但并不显得潦倒,反而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性感。 季时亦和莫北丞都在医院的走廊里,一坐一站,一夜没睡,神色也不见半点疲惫,只是眼神更深寂,像看不见底的枯井,黑黝黝的一片。 尤其是季时亦。 看到他来,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抿着唇,腮边的肌肉因为愤怒,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手背上青筋绷起,每一条都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凶猛野兽。 季予南却是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父子俩关系向来不好,这样见面不说话的场景也是时而有之。 保镖守在病房门口,见到他来,往旁边让了让,“季少。” 季予南点头,神色冷淡的‘恩’了一声,推开病房门,抬脚要走进去。 季时亦总算是绷不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一声招呼不打,连‘爸爸’也不叫。 他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季予南。” 男人迈进去一步的腿收回来,回头看向季时亦,墨黑的眸子里没有实质,“爸。” “你还当我是你爸?” 他恼怒,目光扫过病房门口站得笔直的保镖,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也因为他这一声‘爸’,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输在自己儿子手里,除了恼怒,也是欣慰。 季时亦这一瞥,季予南便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了,“就算是傀儡,也总会有些自己的想法吧,难不成您希望我一辈子被你压制着过活?永远不反抗,连自己想护个女人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男人喘了几口粗气,一双眼睛瞪得瞠圆,脸红脖子粗的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 他已经很久没仔细打量过自己这个儿子了,原本还以为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却原来已经不知不觉的长成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这么大的手笔,不像是一朝一夕间能做成的。 “慕清欢被你送到法国的时候。”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神情狰狞,“时笙留着,迟早是个祸害,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他一秒钟都不想再留在这里,甩手离开了。 季予南看向莫北丞,唇角勾起,“三哥,谢谢。” 莫北丞哼了一声,半晌,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出息。” 沉默了片刻,道:“人我交给你了,这次要是再弄丢了,以后别再拿这事来烦我。” 一夜没睡,多少有些倦怠。 莫北丞抬手捏了下眉心,将时笙交给季予南,南乔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待见他了。 但现在能护她的,也只有季予南了。 她手上的东西对季家很重要,如果她不愿意放弃报仇,之后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且不说他能不能护住她,就单是为了时笙,还不值得他费这个心力。 季予南看着病房的门,慢慢的眯起了眼睛,“不会了。” 是的。 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将时笙弄丢了,就是用拷的,也要将她拷在自己身边。 这是他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唯一想的事情 …… 病房里。 时笙在睡觉。 暖风从空调的出风口吹出来,发出呼呼的声音。 被子盖得很高,遮住了她的下巴,一张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 季予南没有叫醒她,而是走过去,轻轻的掀开被子—— 医生说她是小腿受伤了。 女人没有季予南那么高的警觉性,又加上太累,睡得很熟,掀开被子她也没醒,只是觉得冷,缩了缩脚。 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遮住了她匀称纤细的小腿,男人弯腰,将裤腿一点一点挽起,露出包着厚厚纱布的小腿。 看纱布宽度,伤口应该挺长。 他没动,就这样看着。 直到感觉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才抬头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 时笙醒了。 正睁着一双黑沉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大概是还没睡醒,眼里覆着一层茫然,不像之前那般全身是刺,剑拔弩张的样子。 他很久没见过她这副乖巧的样子了。 心里一动,朝她的脸靠了靠,吻上了她的唇。 时笙的唇瓣柔软,带着温温的热度,贴上后便舍不得放开了。 这些天,他不觉得自己有多想她,偶尔想起,也基本只是想起,不带什么感情的情绪。 但现在真真实实的吻上她的唇,季予南才发现,他对她的想念已经是深入骨髓了,和吃饭呼吸一样,是自然而然的事。所以,才不会因为排斥让人时刻都能察觉。 时笙没动。 季予南不知道她是没睡醒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他突然的亲吻傻了,又或者,她默许。 无论是哪种,他都不打算现在就停下。 于是,他撬开她的唇齿,舌尖强势的滑了进去。怕时笙反抗,还将她的手扣住按在了头顶。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 季予南进来时没有关门,所以,他虽然不大想理会,但还是松开了时笙。 皱眉,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瓣,才回头朝门口看去。 一名年轻女护士端着治疗盘站在门口,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在见季予南转过头后,立刻染上了一层红晕,结结巴巴的道:“对……对不起,这位小姐该换药了。” “恩。” 季予南应了一声,往旁边让了一步,腾出位置让护士给时笙换药。 拆了纱布,那条缝着针的狰狞伤口完完全全暴露在季予南面前,男人的脸色立刻就不太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怎么缝的这么丑?是美容科的医生缝的吗?” 时笙:“……” 难得直男还知道美容科,她还以为他会觉得这么丁点大的伤口缝针是小题大做呢。 毕竟,上次他背上那条伤,比这严重多了。 护士将拆下的纱布放在治疗盘里,看了眼那道缝合的伤口,和女人白皙到没有瑕疵的肌肤相比,确实有些丑陋。 这么长的伤,就算不缝针,仅用双面胶粘起来也会有痕迹。 “先生,缝针的是我们医院美容科最好的医生。” 莫三少的朋友,院长亲自接待,他们哪敢怠慢。 第三百八十五章婚礼定在三天后 在医院包扎好伤口,季予南并没有在医院停留多久,而是抱着时笙下了楼,坐进车里。 “去哪?”时笙语气还是不大好,但已经不像最初那般抗拒了。 “回美国。” 他这次来的匆忙,身边就带了凯文一个人,不能久待。 …… 十二个小时后,飞机在纽约的肯尼迪国际机场降落,时笙又一次被带回了长岛别墅。 熟悉的气息和氛围在开门的那一刹那,朝着她直扑而来。 她换了鞋子,也不跟季予南说话,直接上楼了。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虽然睡饱了,但还是有些腰酸背疼,累的很。 季予南紧随其后,在时笙打开客房的门时一把拽了她的手,将她带进主卧。 主卧的装饰没变,依旧是以深色调为主,属于男人独有的气息充斥着她的呼吸。 头顶灯光炽亮。 季予南扣着她的手腕往里走,从时笙的角度看去,他的唇瓣一直紧紧抿着,不言不语满身戾气的模样怪渗人的。他拽着时笙一直走到沙发前才松开,低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自己都穷困潦倒了,居然还有功夫去管沈南乔的闲事。” 时笙的视线往支票上瞟了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莫北丞刚劲锋锐的签名,之后才是那串数字。 不多不少,正好是她借给南乔的数。 “这段时间你卡里的钱没动过,这么短的时间能弄到十万块,还是没有半点人脉的临江,时笙,你本事不小啊,。” 他说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夸赞还是只是心里憋闷在讽刺她,时笙也懒得屈归根究底,夸赞也好讽刺也好,她无所谓。 模糊的‘唔’了一声,然后就要坐下去,刚蹲了一半的身子,被季予南拽着手臂有硬生生的拉了起来,这次他没控制力道,时笙直接就被拽的扑到了他怀里,鼻尖撞在他的胸膛上,有点发酸。 “我在问你话。” 时笙被他逼问的有点烦,鼓着腮帮子瞪他,尤其是手腕那一处被他钳住的位置疼得厉害,这让她脸色更加不好,“找了个老男人,哄得他心情好,大手一会就给我了。” 这本来是句赌气的话,但季予南在听到那个‘哄’字时,顿时就像被点燃的炮仗。 爆了。 他目呲欲裂的瞪着她,手上力道加重,看模样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为了十万块,你去哄男人,还是个老男人?时笙,你妈的到底是有多廉价?” 时笙被他气的胸口都疼了,用另一只得空的手扒拉着他紧紧钳着自己的大掌,试了几次,手腕都磨红了也挣脱不开。 “是啊,我就是廉价,哄老男人他至少还温温柔柔的对我,怕我疼怕我委屈,出入名车接送,送出手的都是香奈儿迪奥范哲思,哪像你,动不动就动粗,我的手都要被你废了。” 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 也不知道是疼还是生气! 季予南怒极反笑,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却没有完全放开,“合着,在跟我抱怨我没送过你香奈儿迪奥范哲思是吧?” 他挑剔的目光在时笙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半晌,哼了一声,转开视线。 像只傲娇的孔雀,你在他面前跳个舞还能开屏的那一种。 “也难怪是送香奈儿迪奥范哲思,一个老男人的欣赏水平,也就这样了,只送得出这种土豪黄金款,俗不可耐,估计人也长得丑,半路暴发户出家,土肥圆的标配。” 这样也能解释,时笙为什么还穿着件连牌子都没有的破烂衣服。 时笙:“……” 她就随口胡诌了几句,这人还真是说的停不下来了。 “我要去洗澡,你松手。” 从坠河到现在她没洗过澡,身上的味大的,她自己都嫌弃了。也难为季予南对着她还能一脸若无其事,握得下去手。 季予南似乎这才注意到这件事,皱眉,慢腾腾的收回手,又状似无意的弯腰扯了张抽纸,擦了擦手指,又擦了擦。 时笙:“……” 虚伪。 她翻了个白眼,一瘸一拐的进了浴室。 季家的浴室有浴缸,她的伤又在小腿上,抬起来搁在边上,小心一点不会弄湿。 “你身上有伤,不能碰水,”顿了顿,估计也觉得不能忍受,咳了一声,“我去让克洛伊上来帮你。” …… 等克洛伊上来,时笙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浴缸里了,小腿伤的那处用毛巾裹着,外面还覆了层保鲜膜。 她闭着眼睛,呼吸很轻,像是已经睡着了。 克洛伊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太太,我帮您洗头吧。” “谢谢。” 她这样,洗头确实不太方便。 克洛伊帮时笙洗了头,确定她不需要帮忙后才开门出去。 季予南站在阳台上抽烟,寒风萧瑟中,挺拔的背影看着无端让人觉得可怜。 但下一秒,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少爷这么有钱,什么都不缺,怎么会可怜呢。 推拉门没关严,还是有少许的烟雾被风吹着从门缝里灌进来,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烟味。 她关门的声音很小,除了落锁那一下,基本没有其它响声。 但那个一直背对着她,好像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站着一动不动的男人还是在声音发出的一瞬间就转过了身。 目光如炬,眼睛里有几条明显的红血丝,是没休息好导致的。 “太太洗完澡了?” 她急忙道:“我帮太太洗了头发,后面的事太太说不需要我帮忙,我就先出来了。” 太太走的这段时间少爷的情绪明显阴晴不定,每次问话也都带着一股让人胆寒心惊的戾气,以至于她现在回话都是正襟危站,生怕那句话说错了触了少爷的底,惹得他发脾气。 “下去吧。” 克洛伊点头,忙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季予南的手插进裤包里,伸手一抓,再拿出来时,掌心里躺着枚白金镶钻的戒指。 很精致的造型。 他对珠宝首饰这一类的都没有研究,是设计师推荐给他的。 时笙裹着浴袍,扶着墙从浴室里蹦出来,看到杵在房间里的季予南,眉头皱了一下,“你怎么还在?” 季予南掐了手中的烟,大步朝着时笙走过去,然后,从裤包里拿出一个东西丢在她身上,“三天后,我们的婚礼。” 他的动作太快,时笙只看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下意识的抬手去接。 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直到握住了摊开掌心,才发现是枚戒指。 季予南的脸色冷冷淡淡的,甚至没移开视线去看时笙掌心里的东西,“原本这段时间该选婚纱、选婚礼场地和婚庆布置的,但你跑了,现在什么都没时间选了,你要是不喜欢,也忍着吧。” 他这样子,不像是求婚,更像是上司吩咐下属,公事公办,还一副‘我能娶你,就是让你裹个编织袋,也是你的福气’的语气。 “我不结。” 她将戒指扔回给他,一脸不情不愿的跳着往床的方向走。 和季予南结婚…… 从情感的层面讲,她很想答应,毕竟,世上结婚的多,真正两情相悦的人却很少。 她喜欢季予南,而季予南—— 如果他脑子没毛病,为自己做这么多事,应该也是喜欢她的。 时笙想到那枚白金镶钻的戒指,她扔回去的太快,连款式都没瞧清楚。心里微微叹息,自己这辈子估计遇不到另一个季予南了。 但理智上而言,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想到季时亦,就想到自己含冤的父母。 人这辈子,再没心没肺,也不能靠着情感过一辈子。 又不是猪,不对,猪被杀的时候还知道挣扎呢。 如果真要揣着个隔阂过一辈子,太累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免得日后争吵时,总会揪着这一点不放。 时笙会拒绝,在季予南的意料之中,他将戒指放在梳妆台的台面上,也朝着床那边走了过去。 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有时候明明想睡,但脑子里总有画面走马观花似的闪过,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比没睡更累。 现在,时笙就躺在床上,他伸手可碰。 不管承不承认喜欢她,但这一刻,涌上来的困意却让他撑都撑不住。 季予南掀开被子在时笙身侧躺下,“既然不愿意戴戒指,那就不戴吧。” 这话的意思和她理解的是一样的吗? “我不嫁,你难不成还能强行将我绑去举行婚礼?” “可以试试。”他闭上眼睛,手环在她的腰上。 “季予南,你当初和慕清欢在一起也是这么强势,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吗?” 没得到回应。 时笙低头去看,季予南已经睡着了。 他是真的太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眼睛下方的两团青色痕迹很明显,脸上的皮肤有点干。 时笙伸出手,手指沿着额头摸到下巴,糙手。 她渐渐的失了神,直到停留在男人脸上的手被一双带着薄茧的粗糙大掌裹住,才回神。 男人没有睁眼,嗓音很沙哑,“睡觉,很困。” …… 第三百八十六章你欺负人 时笙睡不着,拿了手机打游戏。 她的手机只开了一格的音量,点进游戏界面,背景音响起。虽然很小声,但身后环住她腰的男人却动了动身子,有转醒的迹象。 时笙急忙将手机关成了静音,连她都不知道这么做是怕季予南发脾气,还是单纯的怕吵醒他。 ……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晚,季予南早上醒的早,床头柜上的台灯还开着,时笙正窝在他怀里,侧着身子拿手机看小说。 他睁开眼睛时正好看到时笙捂着嘴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季予南蹙眉,不悦的问道:“你一晚上没睡?”时笙正看得入神,季予南突然出声,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 她在医院和飞机上睡多了,又因为时差的缘故,直到现在才有轻微的睡意。 听见季予南问她,‘嗯’了一声。 男人刚睡醒,眉宇间少了平日的锋锐戾气,连脸部轮廓的线条都难得有温润的弧度,但还是有明显不悦的情绪从他微抿的唇瓣透出。 时笙正要关手机睡觉,季予南却突然抽回枕在她脑后的手,从床上坐起来,“时笙,你都这么丑了,再不睡觉,是想变成黄脸婆吗?” 时笙:“……” 她咬牙:“你他妈混蛋。” 她气呼呼的闭上眼睛睡觉,除了刚开始被吓到后看过来的那一眼,基本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扫向过他。 季予南咬了咬后槽牙,犀利的视线在她脸上搜寻,试图找出些逃避的痕迹。 但她一脸坦荡,除了和他错开睡觉这件事,好像真看不出避开他的迹象。 但即便是这一点,还是让他心情不悦。 “起来,下楼吃饭。”时笙半夜的时候就有点饿了,现在饿过了头,反而没什么食欲了,尤其是这会儿睡意正浓,更是躺着不想动。 “不想吃。”她嫌季予南有点吵,将头往被子里钻了钻,捂住耳朵。 季予南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上,“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换衣服洗漱下楼吃饭,你要是不想走,我不介意抱你下去。” 他去了浴室洗漱,时笙想了想,还是爬起来穿衣服。 要脸的人和不要脸的人是没办法杠的。 她进浴室时季予南正对着镜子刮胡须,下颚抹着白色的剃须膏,越发衬得脸部的轮廓线条利落凌厉。 男人盯着镜子,眉头紧锁,心情似乎不悦到了极点。 看到时笙进来,他眼眸一眯,眸子里的光一时变得晦涩难辨,像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时笙低头挤牙膏,刚挤到一半,一条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的腰。 环着她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拿着剃须刀的手扣住她的下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柔软的唇瓣相贴。 剃须膏清爽的味道闯入她的鼻息,随着男人的辗转蹭了她一脸。 时笙想发火,被季予南托着臀抱起来坐在了盥洗池光滑冰凉的台面上,结实的双臂撑在她两侧,将她压在镜面上仔仔细细的亲吻。 女人迟钝的感官被他强势的气息侵蚀的彻底,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推开他,季予南便已经吻过一轮了。 与她额头相抵,唇瓣贴着她的唇,沉重的喘息。 “季予南……”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攥着他睡袍的手指无力的搭在上面,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季予南的唇又压了上来。 到最后。 时笙已经分不清她感官里充斥着的剃须膏的味道是季予南脸上的,还是她嘴里的。 清晨是男人欲望最强烈的时候,尤其是这个吻还带着明显的情欲的味道,后果一发不可收拾好像是预料中的事。 所以,在季予南将手沿着她的腰滑上去时,时笙也没表现的太抗拒。 只是攥着他衬衫的手下意识的改成了推拒,但并没有用力。 吻都吻了,时笙也没想过在这临门一脚的情况下还矫情的推开他,作出一副被强奸的姿态。 毕竟,她也是动了情的。 一夜情这种事在美国简直是稀松平常,就当是遇到个合适的床伴好了。 然而,季予南却突然收住了动作。 他直起身,压了压急促的呼吸,伸手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刷牙,下去吃饭。”时笙:“……” 前一秒还在干柴烈火,后一秒突然被人泼了瓢冷水。 从头冷到脚,再多的热情也凉下来了。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还真是形容得贴切。 但她毕竟是女人,那么一星半点的羞耻感还是有的,总不能因为人家没做,就欲求不满的骂的他狗血淋头吧。 见季予南已经平复了情绪,正拿着剃须刀若无其事的对着镜子刮胡须,便也拿了牙刷刷牙。 镜子里,她脸颊通红,唇瓣被他吮得有些红肿。 时笙咬着牙刷,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就当是被狗咬了好了。 …… 楼下。 克洛伊已经准备好早餐了,都是时笙爱吃的,她并不是没有胃口,只是饿过头了不想吃而已。 现在尝到味道,才觉得饥肠辘辘、胃里饿得难受。 季予南吃饭很快,但并不显得囫囵,依旧是一派贵公子模样的从容不迫。 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吃完饭,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唇瓣。 时笙才吃了一半。 季予南看了一眼,将她爱吃的水晶虾饺记下了。 他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坐在一旁拿手机看新闻,直到时笙吃完后他才起身,“一起去公司,中午去选婚纱,下午约了婚庆公司的人谈风格。”时笙坐在位置上没动,目光笔直的盯着桌上的餐盘,“季予南,我不会和你结婚。”相比昨晚,她态度愈发强硬,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还红肿未散的唇,语气不明的道:“这件事由不得你,婚礼时间已经定了,请柬也发了。” 时笙拨高声音,愤怒的瞪着面前的男人,“我不会去选婚纱,更不会去和婚庆谈风格。” 季予南冷讽的勾起唇角,薄凉的道:“你就是裸着,这个婚礼也会如期进行,你那些歪心思最好收敛收敛,我能被你耍一次两次,但绝对不会有第三次,还有……”他走到时笙面前,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他掌心的温度太高,时笙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男人压低声音,沙哑的继续道:“记住了,你还欠我个孩子,如果你实在不想结婚,我也不介意他当个非婚子,不过,名声就不太好了,还是你想,他顶着个私生子的名头过一辈子?” “我不会生的。” 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够乱的了,还想要孩子? 两个人折磨还不够,她是疯了才会再弄个孩子出来。“没事,你打一个,我让你怀一个,打一双,我就让你怀一对。” 时笙:“……” 她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疯了。 这种话说出来也是面不改色,淡漠的很。 时笙面无表情的瞪着他,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你混蛋。” “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是君子了?” 时笙厌恶透了他的触碰,退后一步,季予南也没有勉强,顺势收回手,“既然都是混蛋,再混蛋一点也没区别了。” “现在能走了吗?还是需要我抱你上车?” 时笙咬着唇,眼眶通红,转眼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滚入地毯中。 “你欺负人,”那些一直压抑的情绪好像破了壳的鸡蛋,一旦开口,就再也收不住了。 她一边哽咽,一边拿衣袖擦眼泪,像个受了委屈得不到安慰的孩子。 季予南:“……” 他无奈的压了压突突直跳的眉心,明知道她假装的成分较多,但还是忍不住心疼,无以复加。 时笙抽抽嗒嗒的声音传来,“我父母是被你爸爸下令一把火烧死的,你凭什么逼我嫁给你?” 她哭狠了,声音断断续续,“我没办法面对你父亲,我不嫁,我嫁猪嫁狗都不嫁给你。”只要一想到以后会随季予南叫那个阴狠毒辣的男人一声‘爸’,逢年过节还要一起吃饭,她心里就一阵挠心挠肺的刺痛。 “你不用面对他,时笙,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面对他,”季予南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收都收不住的女人揽进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脊,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眼睑下方。 时笙却似乎哭上了瘾,眼泪止都止不住。 他无法,只好看着她哭。 然而。 本来只是抽抽噎噎的女人‘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季予南:“……” 十分钟后,他才有时间插进话去。 “只是我们结婚,你永远不用担心以后该怎么跟他相处,季家亏欠你的,你父母没来得及给你的,我会用我后半生所有的时间来弥补你。” 最开始察觉出对时笙的感情,他除了排斥还有厌恶。 厌恶她,厌恶自己。 竟会对这样一个女人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后来知道时笙喜欢傅亦,这种厌恶,就变成了一种不甘心。 每每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相处,而对着自己永远是一副刺猬模样,不是讽刺就是嘲弄,这种不甘心就变成了绵密的针,戳在他心间最柔软的地方。 从小事事顺心,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优渥条件养成了他如今骄傲的性子,在确定时笙爱他之前,他也不允许自己表露出对她不同寻常的感情。 所以在飞机上,当时笙问他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他没有承认,只说愿意跟她好好过日子。 但他又不是有毛病。 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如果不喜欢,会非要缠着一个跑了两次的女人跟她好好过日子。 时笙怔怔的看着男人英俊干净的侧脸,呼吸一窒。 但下一秒,她错开了视线。 第三百八十七章不相信直男的欣赏水平 时笙没办法坦然面对季予南的目光。 她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回。 而季予南也恰到好处的收住了话题,倾身去牵她的手,“陪我去公司。” 他的态度甚至说的上是委曲求全,语气也很温柔,但表露出来的意思却是强势的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时笙想缩回手,但还是被他握住了,男人张开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并不好受,时笙垂头丧气的掀起眼睑看了看他,“我想睡觉。” “去办公室睡,有休息间。你在家里我不放心,保镖看不住你。” 时笙:“……” 昨晚相安无事,她还以为他不计较她上次用假怀孕骗他的事,原来不是不计较,只是换了种方式计较。 “你是打算以后二十四小时都将我带在身边?” 季予南沉默,居然还真的认真思索了几秒,“也未尝不可。” 时笙虽然竭力保证不会再跑,但还是被季予南带去了公司。 车子停在公司门口,季予南将车钥匙交给保安,牵着时笙的手进了大厅。 这个点正好是上班高峰期,大厅里都是等电梯的人,原本有说有笑的氛围因为季予南的出现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视线先是落在季予南身上,然后再从他身上落到他和时笙交握的手上,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季总,太太。” 上次的新闻他们都看到了,一事闹得太大,整整占据了一周的头版头条,二是因为在季氏上班,看到和上司有关的消息,下意识的多注意了几眼。 当时他们都被季少夫人这个称呼惊悚坏了。 季总居然结婚了? 平时也没见有女人来公司找过季总,更加没见着季总和哪个女人关系过于亲密,有些八卦的人甚至还问了傅秘书,但傅秘书也表示不知道,她最近没帮季总订过餐厅鲜花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 这个季少夫人,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于是,大家纷纷猜测是慕小姐。 季总唯一公开承认的女朋友。 今天看季总牵着时笙的手正大光明的出现,大家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传说中的季少夫人居然是季总的前秘书,时笙。 这比日了狗还让人震惊。 现实版的灰姑娘上位记。 等季予南和时笙进了电梯,大厅里瞬间哗然,“天啊,居然是时秘书,简直不敢相信。” “早知道季家选媳妇的要求这么低,我当初就该勇敢往前冲的啊,白白错失了一个金龟婿。” “今年最后悔的一件事,没有去应聘总裁办秘书,明明我也是文秘专业毕业啊,怎么就来了营销部,选择误终身啊。” “……” 时笙是季少夫人的事,仅仅半个小时,已经传到了公司各个部门。 …… 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正在整理文件的傅随安下意识叫了声‘季总’,待抬头看到时笙,愣了一下,“时姐。” “恩。” 季予南冷淡的应了一声,拉着时笙进了办公室最里面的休息间,“睡觉,中午吃饭叫你。” 时笙不想在这里睡。 越是和季予南过多的接触,就越是放不下,她已经退让到底线了,不想连底线都没了。 她站着没动,硬邦邦的说,“我认床。” “认床?”季予南低垂着眼睛,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有讥讽的意味。 时笙闻到浓浓的烟草味。 季予南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么蹩脚的借口你也想的出?认床是不知愁的少女或富家太太才有的矫情,而显然,这两样你都不是。” 他推着她来到床边,“男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被人忤逆,你听话一点,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意味深长,不知道是不是时笙的错觉,她似乎看到男人的瞳眸在那一瞬间黑得发亮。 …… 季予南出去了,临走时顺便拿走了她的手机,“乖乖睡觉,出来再给你。” 手机是南乔给她的,中国的号,知道这个号码的也只有南乔一个人,季予南拿不拿走没什么重要。 门关上。 时笙蹬掉鞋子呈大字型趴在床上。 床单是刚换过的,还有折叠的痕迹。 被子上有洗衣液的清香,还有阳光的味道。 时笙吃早餐就困得很了,这会儿又没有手机打发时间,趴着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没盖被子,但房间里空调温度打得很足,也不冷。 这一觉睡得很沉,中午被季予南硬拉起来吃饭,没睡好,什么胃口都没有,但又拗不过季予南强硬的态度,勉强吃了点。 她眯着眼睛,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双腿似乎落不到实地,轻飘飘的。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但又睡不着了。 想睡睡不着让她情绪很暴躁,眉头拧得很紧,一张脸沉的像要渗出水来。 季予南:“下午去选婚纱?” “不去。” 她都说了不嫁给他了,这男人还是坚持己见,对牛谈情也没这么累。 本以为季予南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但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淡淡的‘恩’了一声。 时笙诧异,“我不结婚。” “这件事由不得你,我以为你已经认清现实了。” “我认清个屁的现实,”她忍不住爆粗口,“我不选婚纱,不结婚。” “不愿意选婚纱我可以帮你选,结婚的事没的商量。” “我不相信直男的欣赏水平。” 季予南的欣赏水平其实并不是太差,虽然没交过太多的女朋友,但从小参加宴会,见到的都是设计师精心装扮出来的名门淑女,耳濡目染,再差也不会太出格。 时笙就是心里不高兴,故意找茬。 季予南看了她一眼,显然不在意她的小性子,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这样变着花样跟他闹腾的时笙。 大概是天生犯贱,那么多言听计从的女人他不选,偏偏要跟时笙耗着。 “我可以找个弯的给你选。” 时笙:“……” 她连骂他智障的力气都没了。 因为这场不欢而散的争执,时笙一天没理季予南,不过他也很忙,开不完的会处理不完的文件,几乎没进来过。 …… 晚上下班时,季予南有个应酬,怕时笙等的无聊就让司机先送她回去。 时笙也没怎么在意,他离开了几天,事情堆在一起,忙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时笙走了没多久,季予南便那了车钥匙从办公室出来,驱车朝着和长岛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驶去。 这是去季家别墅的方向。 “少爷回来了,吃过饭了吗?怎么也没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做您喜欢吃的菜。” 佣人给他拿鞋子,“我吩咐厨房做,少爷您先吃点糕点垫垫,很快就好。” 季予南不经常回来,而且都是周末回来,陪太太说说话便很快离开。 佣人开门看到季予南时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换了鞋子,“我爸呢?” “在书房呢,先生昨天回来就没出过门,胃口也不怎么好,晚饭还没吃呢,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便不如年轻时好了,不吃饭怎么撑得住,先生前段时间体检,还查出三高呢。” 在季家帮佣的人都知道季予南和季时亦两父子的关系不好,便试图缓和一下。 尤其是少爷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 季予南上楼的动作明显一顿,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速度太快,佣人几乎以为是她眼花了。 书房门虚掩着。 温如蓝也在里面,正低声说话。 声音太小,他只听到声音,听不到具体内容。 他在门口站了几秒,薄削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紧紧的握了一下,抬手敲门。 “进来。” 看到推门而入的季予南,季时亦没有表现出意外,家里有规定,除了打扫时间,佣人是不允许上二楼的。 如蓝在书房,敲门的也就只有季予南。 刚才他已经听到楼下传来的引擎声了。 倒是温如蓝,脸色有些慌张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予南回来了,吃饭了没有?我去让佣人给你做点东西。” 她似乎刚动了怒,眼睛里锋利的棱角还没收回去,在季予南面前又要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显得有几分奇怪。 第三百八十八章我来是要一个真相 “不用了,我和爸有点事要谈。” “好,你们慢慢聊,”温如蓝看了眼季时亦,动了动唇,想劝又不知道该劝谁,“已经很晚了,今晚就在家里睡吧,我让佣人给你收拾房间。” “不用了。” 温如蓝有些失望,勉强笑了笑,推开门出去了。 …… 门关上后书房彻底安静下来了。 季时亦没有理会季予南,自顾的拉开抽屉摸出一支烟点上,半阖着眼睛,尽显疲态。 没人说话。 烟草燃烧的轻微声响被无限放大。 一支烟抽到一半,季时亦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来就是站在这儿默不作声的?” “我来是想要一个真相。” “真相?”季时亦抿唇,勾出冷漠的弧度,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朝着那道站得笔挺的身影扔了过去。 季予南站得远,烟又没什么重量,扔出去一半的距离后堪堪的落了下来,在地上溅起了火星。 他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身子前倾,像一头愤怒到极致蓄势待发的雄狮,“什么真相?我能给你什么真相?季予南,你他妈为了那个女人都魔怔了。” 季予南看了眼地上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烟蒂,那一处地毯上的毛被烫的蜷缩在了一起。 英俊的脸上神情寡淡,“如果真的魔怔了,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会站在这里?”季时亦怒极反笑,他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老子了,“如果真的是我让人放火烧死了时笙的父母,你还准备将我送到警察局去不成?” 话音落下。 好几秒的死寂。 随之响起的是季予南冷冷淡淡的嗓音,“如果真是这样,这也是该的。” 他表情平淡,但也只有季予南自己知道,他插在裤包里的一只手已经握得死紧,手背上筋脉明显,根根凸起。 季时亦:“……” 他重重的喘息了几下,眼底是浓重的阴暗,胸腔出闷得阵阵紧缩,“好,好,好。” 他的嗓音沙哑透了,缓慢而低沉,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冷硬的目光如刀尖一般,要在季予南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季时亦咬了咬后槽牙,“你为了一个女人收买我身边的人,架空我的权利,但你别忘了,破船还有三根钉,我要让时笙死,简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老子就宁愿你终身不娶,也不会让你毁在时笙手里。” “你就没有半分愧疚?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短发下的脸冷漠得没有任何表情。 季时亦发笑,“人命?你手上没沾过血?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时笙的父母,你又恰好爱上了那个女人,你会来质问我的所作所为?” 他顿了几秒,撑着桌面的手收紧,“我唯一后悔的是,当时没有连她一起除掉,果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爸。” 季时亦身躯一震,如松木般挺拔的背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下来,连两鬓和额头的白发都明显了很多。 他撑着桌子的双臂在轻微的颤抖。 季予南已经有很几年没叫过他‘爸’了,他总是叫他‘季董事长’,次数多了,他都已经习惯了。 如今他突然改口,反而让季时亦心里不安起来。 他掀眸看着季予南,唇角绷紧,两边的法令纹深刻。 季予南没看他,而是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我会尽自己所能,让你在里面住的舒服一点,除了不自由,不在呼风唤雨,其他的,和你现在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书房的门猛的被人从外面推开,温如蓝从外面闯进来,“不,予南,你不能送你爸爸去坐牢,把这件事曝光出来,让他得到教训就够了,不能坐牢,不能去坐牢。” 她虽然这些年一直恨季时亦的冷漠决绝,连对自己的朋友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但从没想过要让他去坐牢。 不然,她当年就告发他了。 也不会背负着内疚过这么多年。 时荆愠。 每每夜里想起这个名字,她都痛得无法入睡。 季予南皱眉,有些无奈的抬手压了压眉心,“妈,您怎么进来了?不是头痛吗?早点休息,这件事和你无关。” “不,有关,”她慌乱的摇头,身子在剧烈的颤抖,见季予南要伸手扶她,像只惊弓之鸟般退了几步。 脚一崴。 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 温如蓝满脸都是泪水,突然,状若疯狂的扇自己耳光,季予南想阻止,但被她下一句尖叫出声的话震得愣在了原地,“是我将火淋熄掉的,我……我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我不知道你爸爸……” 不知道那时候他已经存了要处理掉他们的心。 当时季氏陷入经济危机,负债累累,季时亦不得不潜回中国,本来以为会这样东躲西藏的过一辈子,却偶尔认识了时荆愠,又偶然得知他有个传家宝,价值连城。 于是就打了主意。 费了很大的劲才终于说服时荆愠和他一起创业,而这中间,最初却是由温如蓝去开的头,男人对女人,尤其是温如蓝这个温柔没有攻击力的女人,向来没有戒备。 两家人顺理成章的就成了朋友。 将东西抵押后,银行的贷款很快下来了。 时荆愠以为是在胡安成立一家新公司,但季时亦却偷偷将钱转回了美国,帮季氏度过难关,而胡安这个公司,只是个空壳公司。 后来闹开了,两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时荆愠要退股,去银行赎回那枚项链。 但季氏才刚有起色,如果突然断了资金链,就只有等死了。 他和时荆愠为了此事争吵过几次,而温如蓝偶然发现,季时亦对覃岚的事特别上心。 人一旦有了疑心,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误会季时亦对覃岚起了念,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但没想到,她的一时糊涂却为季时亦创造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 他让人放了火。 结果可想而知,覃岚重伤,时荆愠当场死亡。 这些年,她一直内疚,却没勇气说出真相。 知道当年的事的人都以为是季时亦下令弄死他们的,但没人知道中间还有她的插曲。 她去时覃岚和时荆愠正在争执,所以没人发现炉灶上的火熄了。 温如蓝很快离开了。 没走远,而是坐在对面的咖啡厅。 她不是想杀了他们,只是心里有怨,想给覃岚一个教训。 她甚至已经打出了120的号码,如果半个小时后他们还没出来,就拨出去。 但是—— 起火了。 艳红的火舌疯狂的窜起,瞬间席卷了二层高的小楼。 期间,她看到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趁着混乱从里面出来。 “你送我去,予南,如果时笙真要追究,你送我去。” 季予南:“……” 他张了张嘴,竟不知道此刻该笑还是该怒。 真相。 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居然是如此丑陋。 他的好父母。 他一直以为温柔善良的母亲,居然是个为爱疯狂的神经病,时笙的父母死了,她还安枕无忧的过了这么多年。 季予南抬手,修长的手指因为常年锻炼并不完美,有多处薄茧。 但季时亦说的没错,这双手,也是沾过血的。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季予南退后几步,什么话都没说便快步跨出了书房。 …… 书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温如蓝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敲击着季时亦的耳膜,他一阵烦躁,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挥落在地上。 杂物坠地,文件夹散了一地,有几份甚至砸在了温如蓝的身上。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时荆愠那个男人恨我,却没想到,你连我都瞒了。” 抿着唇,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温如蓝,”他开口喊她的名字,喊完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没一会儿,又控制不住哈哈大笑着问道,“你指责我背信弃义、心狠手辣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想法?是不是很高兴?我为你背了这么多年的锅。” 当年,他还奇怪过,为什么火势会那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 二层小楼,没一会儿就烧了个精光。 *** 第三百八十九章我会对你好 季予南从季家别墅直接驱车回家,却并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将车停在花园里,坐在车里点了支烟慢慢的抽。 他看着二楼的窗户愣愣出神,尼古丁的味道涌入肺里,已经习惯的味道了,此刻却有点难以承受。 每一根神经连同末梢都在疼! 一支烟燃完,烟蒂烫到手指,将走神的他拉了回来。 季予南皱眉,降下车窗,将烟蒂扔了出去。 他在车里呆的时间太长,安德鲁觉得异样,忍不住走过去问道:“季少?” “不用管我,忙你的吧。” “是。” 季少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安德鲁应了一声,很快离开了。 *** 时笙有点失眠了,看电影看到凌晨三点多,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又被楼下的引擎声给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几秒过后又闭上。 枕头上,男人的气息过于浓烈,本来已经模糊的神智逐渐恢复了清明。 时笙皱眉,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三点五十。 又睡不着了。 妈的! 她暗暗爆了句粗。 以前住那种破烂地方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闹铃不响她不醒,现在躺在这被设计师千锤百炼过后才最终设计成成品的床垫上,反而失眠了。 季予南迟迟没有上来,她也没在意,只当他工作没有处理完,直接去书房了。 之前她还是季予南的秘书时,他也偶尔会在公司通宵加班,第二天早上才浅眠一会儿! 时笙熬了半个小时才模模糊糊的睡着,又不怎么踏实,所以门一响她便醒了。 房间里没开灯,有昏暗的光线从拉了一半的窗帘透进来,能勉强看清男人的身形和轮廓。 他走进来时几乎听不到脚步声,若不是时笙一直没睡熟,估计也不会发现他进来。 男人一直走到床边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时笙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之前看的电影情节控制不住的冒出来,还一个比一个的脑洞大。 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从身后抽出一把西瓜刀,‘啪’的一下砍在她脑袋上。 这人,不会是受了刺激脑子不清醒了吧。 大半夜的,跟个鬼魅似的一言不发的站在床边盯着她,又是这样诡异恐怖的光线下,简直惊悚。 时笙被子下的手紧抓了下床单,睁开眼睛,面上还带着一股子被吵醒后的起床气,她瞪着季予南,“你干嘛?深更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装尸体呢?” 她其实没多气,就刚才那种糟糕的睡眠,睡着比醒来更累。 但看季予南这副要死不活,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死样子,她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而且,她在害怕。 具体害怕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就是他这样子惹人生气,估计是怕他想不开,这年头,抑郁症的人特别多。 不知道症状里有没有一条,半夜三更像个鬼一样站在别人床边。 她从床上坐起来,抡起枕头就砸他,“说话,你有病啊?” “你是不是想走?” 男人问她,淡漠的神情中又有种状若疯狂的不淡漠。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让人心惊。 时笙:“……” 啥?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时笙彻底愣住了,她现在十分确定,季予南不正常。 而且是非常不正常。 “你……”她本来想问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但又怕哪个字没对,刺激了他,于是放柔了声音,“你怎么了?” 季予南并没有听出来她语气的变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趁着还有理智,放时笙走。 不要让这还残存的一点感情和不舍变成以后对他只有憎恶。 “我放你走。” 说这话时,他是盯着她的眼睛说的。 时笙的背脊上蓦然窜起寒意。 她抿着唇,沉默。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季予南得罪了人,还是比他有权势的人,对方要弄死他。 所以才一改之前的霸道,放她离开。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现在离天亮只有两三个小时了,没必要非要挑在现在说。 时笙问:“什么时候?” “现在。” 季予南掀开被子,黑暗中,时笙看不到他通红的眼眸,只觉得那双眼睛不平时亮,亮的灼人,亮的让人心生恐惧。 时笙被他从床上拉起来,连鞋子都没顾得上让她穿,“现在走,立刻,马上。” 她够着脚去穿鞋,人却已经被季予南给强行拉出房间了。 整个过程连留给她选择的时间都没有,男人攥着她手腕的力气犹如千金大,和被强行带回来一样,时笙完全没办法挣脱。 早知道会遇上季予南这个变态,当初就应该去学跆拳道、空手道、散打、泰拳…… 揍死这个阴阳怪气,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王八蛋。 “季予南,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 “季予南,你慢一点,让我先把鞋穿上,我们谈一谈。” “季予南,你弄疼我了。” “季予南……” 一路跌跌撞撞的下了楼,时笙的话完全没激起男人的半点反应,只有在她说‘弄疼她’的时候,手腕上的力道稍稍松了点,但还是没办法挣脱。 季予南拉开门,将时笙推了出去,‘砰’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了。 时笙:“……”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早春比冬天还冷,风刮在身上,跟刀片刮过似的。 皮都要被削下来一片。 她身上穿着夏天的睡衣,打着赤脚,深更半夜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扯出来—— 扯出来也就算了,还直接给扔寒风料峭的门外了。 时笙打了个喷嚏,双臂环在胸前,但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上下牙不受控制的磕碰。 心里的火气一阵一阵的,打着旋儿的往上涌,她觉得今晚就算不被冻死,也要被季予南这个智障货给气死。 妈的。 上辈子是只虾吧,脑子里尽装屎。 她踢了踢紧闭的门,但双脚已经快被冻得没有知觉了,一脚踹上去,味道简直不要太酸爽。 “季予南,我操你娘的。” 门开了,她的衣服兜头罩了下来,还有鞋子。 这会儿印着灯光,时笙才看到季予南通红的眼睛,已经额头上绷起的青筋。 他抿着唇,直愣愣的看着她。 时笙以为他生气了,脸色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 换了任何一个尊重自己母亲的男人听到这句脏话都会生气。 季予南虽然和季时亦关系不好,但她看的出,他对温如蓝,还是很好很尊重的。 时笙有点囧,她当时只是气急了,没想着要骂他妈。 呐呐的舔了舔唇,“哪个,对……” “你喜欢就去,你外套包里有张房卡,没找到住的地方之前,你都可以住那里,安德鲁会送你过去,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时笙:“……” 这更加印证了她之前的想法。 季予南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张了张嘴。 实在太冷了,感觉嘴巴都被冻住说不出话来了。 时笙将搭在头上的外套扯下来,披在身上,又穿上鞋子,却还是觉得身体被冻成了个冰坨坨。 季予南这次没有关门,他就站在那里看她穿衣服,喉结上下滚动,身体紧紧的绷着,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汹涌外泄的情绪。 突然—— 他伸手,将时笙揽进怀里。 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的揽着她的腰,似乎怕下一秒她就消失不见了一般。 而同一时刻,时笙也感觉有冰凉的液体落进了自己的衣领里。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季予南……” 微微抬高的手僵在半空。 她不敢推开他,也不敢拥抱他。 她甚至不敢确认,那滴冰凉的液体是不是季予南的眼泪。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如果干不过,我们就躲吧,躲回中国去。” “我们?”男人粗重的呼吸在她耳畔响起,声音沙哑的像破锣一般,他吻着她的脖子,动作急切,却没有半点逾越的迹象。 好像只是单纯的想吻她。 那滴液体被他的舌尖卷走了,“时笙,别走,留下来,我会对你好,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 他没办法告诉她真相。 他父亲犯下的罪孽已经让时笙从他身边逃开两次了,甚至到现在,她的心都还没留在这里。 她是被他强迫着留在这栋别墅里,睡在他的床上,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再次离开。 至于时笙刚才说的‘我们’,他完全当成是口快,连求证的勇气都没有。 什么时候,他从高高在上的季少变成了如今这样患得患失了。 或许是在季时亦吩咐人放火的那一刻,也可能是温如蓝浇熄了煤气灶的那一刻。 季家欠时家的,命中注定,会在他身上遭到报应。 所以,他爱时笙,时笙却不爱他! 如果现在告诉她,她父母当年出事,他妈妈也有一份,他怕连这最后可以强迫的资格也没了。 “时笙,留在我身边,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不会让你受委屈。” ................................ 第三百九十章你说幸福 时笙被季予南两条手臂紧紧的圈着,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她仰着头,用力扒拉了一下,“你先松开,我要被你憋死了。” 力道没松,季予南一个用力将她拉进了客厅。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时笙冻得麻木的手指渐渐有了直觉,从指尖到手臂,暖意一点一点的沿着血管爬上去。 她被风吹得有些木的脑子恢复了思考能力,“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季予南盯着时笙寡淡的脸,注意力却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沉默了半晌后才随口应了一声,“没有。” 他弯了弯唇角,淡漠道:“抱歉,吓到你了,很晚了,上去睡觉。” 时笙瞬间火大,“你他妈脑子有病啊?大半夜的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屁事不说,又让我上去睡觉。” “如果不想睡觉,我们来做点别的,”季予南低声呓语,压抑的眉目间又隐隐透出疯狂:“时笙,我们要个孩子吧。” 时笙以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盯着他,眼底覆着一层薄凉:“……你觉得有可能吗?” 有可能吗? 如果换作是他,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你父母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 从这晚之后,季予南便没有再像现在一般情绪失控过,他每天很晚回来,回来后直接去书房,到天亮才回房间。 却也只是坐在床边看她一会儿,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就那样目光平静的盯着她。 她好几次在熟睡中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都从梦里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季予南如松木一般挺拔的站在床边。 时笙被他身上浓烈的烟味薰得有些难受,皱着眉,嫌弃的摆了摆手,“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快被你熏死了。” 季予南退后几步,沙哑的声音还带着整夜未睡的疲惫和倦怠,“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他眼底有明显青色的痕迹。 时笙睡意全无,拥着被子坐起来,“季予南,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觉?” 他这样子,不像是睡过觉的。 “……”季予南薄削的唇抿出淡淡的弧度,少有的温和,“你再睡一会儿。” “你去哪?” “公司。” 时笙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眼睛被屏幕骤然亮起的光线刺得生疼,“现在才五点。” “……恩。” 时笙被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的肺都疼了,不想管他,但又怕他这样熬着撑不住,冷着一张脸掀开被子,火大的拍了拍身侧,“上床睡觉。” 季予南沉默,几秒后才淡漠的开腔,“你睡,我去公司。” “那你走了别回来了,看着糟心,真不知道你公司那群人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最后一句,她是小声嘟囔的。 季予南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恼怒的鼓着腮帮子瞪着他的女人,最终还是躺上去了。 侧着身子,将女人柔软温暖的身体拥进怀里,下颚枕在她的肩胛,闭上了眼睛。 他这两天没刮胡须,下巴上冒出浅浅的胡渣,时笙被他扎得又疼又痒,缩着脖子躲。 季予南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天书房的对话。 环在时笙腰上的手越发紧了紧,仿佛要将女人生生的嵌进身体里。 这种不舒服的睡姿导致的后果就是两人都没睡着。 …… 婚礼定在三月十六。 之前连续出了几天的太阳,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从早上起,天就阴一直沉沉的。 时笙一大早被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她躺在床上,全身虚软,感觉还在梦中。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力道。 “进来。” 进来的是个穿红色修身西装的男人,化了妆,眼睛拉的又长又媚,“您好季太太,我是您今天的化妆师,我叫马克,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沟通。” 有人推着两个架子进来,上面挂着两件长拖尾的婚纱。 时笙:“……” 她看着马克翘起的兰花指,额头两侧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还真是…… 给她找了个弯的。 “季予南呢?” “季少在教堂,本来是要接了您去教堂化妆的,但季少说让您多睡一下。” 时笙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这哪是想让自己多睡一下,是怕她闹。 “我不换,你出去。” “可是季少吩咐……”马克很为难,皱巴着一张脸,那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时笙的手抚着额头,“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季予南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时笙?” “我说了,我不会和你结婚。” 那头沉默了几秒,嘈杂的背景音消失,“我以为我们前两天已经达成共识了。” 时笙咬牙,“你前两天还说让我走的。” “给过你机会了,你没走。” “谁说我不走?我不是在穿衣服吗?” 季予南咬了咬腮帮,看着教堂外铺天盖地的满天星,哑声说道:“我反悔了。” “你……” 季予南打断她的话:“婚纱你若是不喜欢,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挑别的。” 时笙挂了电话,再说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她不如省些力气。 马克见她挂了电话,笑着道:“季太太,我们化妆吧。” 时笙知道,即便自己素面朝天,也阻止不了季予南的决定。 化完妆,时笙选了件灯笼袖,偏职业样式的婚纱,长拖尾,没有镶任何的饰品。 立领、ol风,胸下有个蝴蝶结点缀。 楼下。 克洛伊也穿的很正式,看到时笙,夸赞道:“太太,您今天真漂亮,是我看过的,最美丽的新娘。” “谢谢。” 时笙走了几步,顿住了。 她侧头,看着茶几上水果篮里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马克奇怪,打心里觉得这位季太太个性古怪,不好伺候:“季太太,车子已经在外面了。” “我拿个东西,你先去车上等我。” “您要拿什么跟我说,我去……”马克见时笙沉下来的嘴角,噤声,“好。” 马克出去后,时笙走到茶几前,将那把水果刀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 婚礼定在纽约最具盛名的教堂。 布置用的花是满天星,从教堂门口一直延伸到教堂的大厅。 因为下雨,再怎么唯美也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车子在大门口停下。 季予南拉开车门,将时笙从车里抱出来,大步朝着教堂里走去。 保镖打着伞在后面跟着。 直到走到教堂后面的休息室他才将时笙放下,“时间还没到,你先坐着休息一下。” 他看了眼时笙穿的婚纱,视线在领子上停留了几秒,“喜欢这种?” “都不喜欢。” 季予南淡淡的吐出一句,“你是不喜欢婚纱,还是因为要和你结婚的对象是我,所以不喜欢?” “算了,别回答了,休息一下,等时间到了我来接你。” 教堂婚礼是由新娘挽着父亲入场,将新娘的手亲自交到新郎手中,时笙没有父母,季予南便和时笙一道入场。 时笙握紧手中的包,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即便表现得再怎么镇定,眼神还是有几分飘忽,“你父亲呢?今天也来了?” 几乎是对危险潜意识的直觉让季予南在下一刻将视线落在了时笙的包上。 短暂的沉寂。 季予南面无表情的出声:“我想你不会希望看到他。” “让他来吧,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结婚都不通知他,怪不孝的。” 季予南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轻描淡写的道:“好。” 他转身出去了。 休息室里就时笙一个人,但她知道,外面肯定各个角落都站了保镖。 她早上起的早,这会儿有点困,见时间还早,就走到窗边的贵妃椅上躺着小憩。 但没有睡着,听到开门声,猛的就睁开了眼睛。 动作幅度有点大,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推门进来的是马克,被时笙的动静吓了一跳,“季太太,抱歉,我吓到您了吗?” “不是,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她爸妈了,站在那栋二层小楼上,身前身后都是火,他们在向她挥手。 时笙拼了命的想救他们,嗓子都喊哑了,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眼前被火光笼罩。 他们的嘴唇一直在动,但时笙听不见声音,只看到铺天盖地的大火,像外面的满天星一样。 将天空都染成了一个颜色。 “时间快到了,我来给您补妆。” “好。”她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坐到梳妆台前。 补妆很快,五分钟的时间。 马克看着镜子里的她,“季太太,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时笙:“你会说中文吗?” “会一点。” “那你说,报仇。” 马克觉得这个季太太脑子可能有点毛病,但季少是个大客户,他即便这么认为也没表现出来,顺着时笙的话道:“报仇。” “别出声,做个口型就行。” 马克又说了一遍。 时笙盯着他的嘴唇,“你再说,幸福。” “幸福。” 时笙看着那薄厚适中的两片唇瓣,眼睛里突然覆上了一层水雾。 第三百九十一章当年 时笙死死的咬着唇,这一刹那,泪流满面。 即便她要嫁的人是季予南,他们还是希望她能幸福。 幸福—— 父母对孩子最好的祝福。 这两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让她在这一刻心痛如绞,失声痛哭。 马克原本还觉得奇怪,好端端的让他用嘴型说什么‘报仇’‘幸福’这类的,结婚说‘报仇’这么血腥的事,多不吉利啊。 见她突然哭了,吓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考虑到结婚当天新娘的情绪会比较激动,所以化妆品都是用的防水的,再哭的厉害也不至于花得太狼狈,等一下用粉底压一压也就看不出来了。 但仪式快开始了,她哭成这样,耽误了时间,季总若是瞧见还不扒了他的皮。 “季太太,这……”他急的不行,偏偏又不知道她为什么就哭了,“您别哭了,这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眼睛哭红了就不漂亮了。” 越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正手足无措的安慰着,门就开了。 季予南从外面推门进来,见时笙在哭,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起来,幽深的瞳眸中覆上了一层阴鸷的冷漠。 他看着时笙,话却是对马克说的,“怎么回事?” 语气轻描淡写的很。 马克不敢敷衍,战战兢兢的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从他进门看到时笙惊醒开始。 “季少,我也不知道季太太怎么就突然哭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他的化妆技术是出了名的好,不是有一定地位的人还请不来他,就是国际明星、社会名流都得对他好声好气的。 但季予南这种,是一般的社会名流吗? 一个不小心就要放枪子的。 季予南没心里听他废话,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他面对马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将那只翘起的兰花指给折了。 马克如蒙大赦,急忙转身出去,将空间让给了他们,还顺手关了门。 季予南抽了张纸巾给时笙擦眼泪,指腹从她脸颊上划过,温柔绻缱,“梦见伯父伯母了?” 马克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前后一串联,不难想到她梦到什么了。 时笙避开他的手,“嗯。” 季予南本来就不是巧舌如簧善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他几乎匮乏的言语让他在此时说不出半句安慰和解释的话。 再加上在这件事上对时笙心怀愧疚,见她排斥他的触碰,便收回了手。 休息室里的大摆钟发出轻微的响声。 时笙已经没在哭了。 季予南收回视线,唇角扬起些弧度,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压抑着别的什么东西:“婚礼快开始了,我让马克进来给你补妆,时笙……” 他抿唇,没再说话。 时笙:“你爸爸到了吗?” 季予南瞧着她,神色有几分恍惚,唇瓣噙着极淡的笑意:“他到不到,并不影响这场婚礼的进行。” 男人的眼神炙热而浓烈,志在必得且不留余地。 他知道时笙恨。 恨季时亦毁了她的家,害死她父母,恨自己将她强留在身边,死死揪着不放。 其实不是不放,是不敢放。 若是他放手,他和时笙就再无可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渐行渐远,终究成为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 季予南性格本来就乖戾嚣张,做不出宁愿自己痛苦也要她幸福的成全。 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就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 如果做不成琴瑟和鸣的夫妻,那就做一对怨偶吧。 即便只持续一天,一个小时,他的名字也要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时笙配偶的那一栏里。 今后无论怎样—— 他都是,或者曾经是时笙的丈夫,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和记忆。 他想过放时笙走,给她时间放下仇恨,但时间能消磨仇恨,也能消磨感情。 如果你对一个人毫无感觉,中间还隔着家仇,估计更是连见都不想再见到吧。 百分之五十的关系,季予南不敢赌。 “等他来了再举行婚礼吧,我们都不信佛也不信上帝,没有误了吉时不吉利这一说。” 时笙淡淡的开腔,带着一种波涛汹涌前的平静。 何况,他们这种情况,还谈什么吉不吉利的。 “时笙,你想干嘛?”他的神色愈发复杂,犀利的道:“就算他现在身边没有可以指派的人,你和他对上也是毫无胜算,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时笙一下子推开他,眉眼间情绪很尖锐,咬着唇朝他笑开。 悲凉,绝望。 让人不敢直视! “我能干嘛,我想从他口中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全部真相,我父母和你爸爸究竟有什么样的交集?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为什么他们会死?难道不应该吗?” 这些,傅亦给她的文件夹里都是一比带过的,很模糊,只有个大概的轮廓。 她要听季时亦亲口将这些细节补全了。 季予南被时笙推的撞上了房间的墙壁。 他闭上眼睛,嗓音沉沉粗哑,“你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回答。” 死一般的寂静。 “当年……”声音哽住,喉结剧烈的滚动了几下才继续说道:“季氏资金链断裂,险些破产,他为了躲避债主,偷渡回了中国,恰巧认识了你父亲。” 季予南见过的,比这血腥惨烈的场景比比皆是,从来没有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每说一个字,带出的,都是泛着血腥味的尖锐疼痛,从喉间一路蔓延到心底。 事情很简单,很狗血,但并不妨碍它的真实性。 时笙的父母就是死在这一场简单狗血的事故中,而且,还是他父母动的手。 季予南隐瞒了他母亲的那段插曲。 不是怕时笙更恨他,而是不想再增加她的痛苦。 就这样吧。 到此为止。 全心全意的恨着一个人,总比恨着两个人轻松。 休息室里。 时笙的喘息声明显。 她看着面前和季时亦有几分相似的五官,脑子里闷闷的痛得厉害,每个字都带着深切的恨意,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无耻。” 虽然是早已知道的事实,但这个事实由季予南说出来和由傅亦说出来,带给她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她抬手,颤抖的指向休息室的门,“出去,你给我出去。” 时笙失神的往后退,喃喃:“你们太无耻了,凭什么觉得别人要理所当然地帮助你们,季时亦欺骗在先,我爸爸没有追究应有的补偿,只不过是要将投进去的钱退出来,你们就这么丧心病狂,居然让人放火烧死了他。” “季予南,你们全家都是人渣,我一定不会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安享晚年的。” 最后一句,带着刻薄的怨恨。 说完,时笙猛的转身,拎着裙摆出了休息室。 “时笙。” 季予南伸手要去拉她,却没拉住,婚纱轻软的薄纱从指尖划过,“该死。” 他一拳捶在坚硬的墙壁上,嘴角下沉。 怕她出事,季予南站直身体追了出去。 没追几步就看到站在走廊上止步不动的时笙了,以及她前面的季时亦。 几天没见,季时亦又苍老了很多,眼睛和嘴角的皱纹明显,本来斑白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 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甚至比平时更为狠辣。 季时亦抬头,将视线从时笙身上落到休息室门口抿着唇的季予南身上,威严的道:“怎么说结婚都是大事,我作为父亲不到场,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说完,他没有理会时笙,迈开步子朝着那道欣长冷清的身影走过去。 眼里噙着一丝讽刺的冷笑。 想结婚? 他不同意,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时笙的手慢慢伸进包里…… 走道上除了他们,还有几个过来上洗手间的宾客,见季家父子气氛怪异,纷纷停下来观看。 一切都好像是按了慢放键的画面。 时笙握住冰冷的刀柄,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及周围的窃窃私语在耳边回荡。 她眨了下眼睛,看着季时亦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时笙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每分每秒对她而言都是种折磨。 如果没办法将那些丑陋的真相公诸于世,那就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吧。 她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周围很静。 像死亡前最后的宁静。 擦身而过时—— 时笙抽手。 包里的水果刀也被她带了出来。 刀刃映着灯光,明晃晃的刺入了有些人的眼睛! 画面静止,随之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响起—— 时笙手里的刀尖已经准确无误的扎进了季时亦的腰侧。 只入寸许,剩下的刀刃被一只大手握住,再不能进去分毫。 滴答,滴答。 她似乎听见鲜红而粘稠的血液滴落在纯色地毯上的声音。 下一秒。 像某种指令被解除,尖叫声此起彼伏,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是那些看热闹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四处逃窜。 守在走道各个角落的保镖已经训练有素的将人截住,控制了混乱的场面。 时笙双手握着刀柄,手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她的视线顺着那只染血的手看上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您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系 目光正好对上季时亦狰狞的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恐怖眼神,男人苍老得像树皮一样的脸颊在震动,咬牙切齿的叫着她的名字,“时笙……” 他虽然老了,不如从前了,但警惕心和身手还是在的。 他只是没有防备时笙,或者说根本不将她看在眼里。 季时亦从来没想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魄力敢持刀杀人。 今天这种情况若是换成一个成年男人不一定能伤到他。 正是因为在预料之外,所以才显得格外愤怒。 季时亦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劈手就朝时笙打过去。 然而还没碰到她,便被另一只横伸过来的手卸了力道。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季时亦转过头,目光阴森的盯着截住他手的季予南,“你敢阻止我?” 他原本还在压抑的情绪猛的激动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夺过时笙手中那把染了他血的水果刀。 重重的扔在地上。 时笙虽然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但现实毕竟不是童话,再拼尽全力也不能逆天。 手中的刀轻而易举的换了主人! 这一刀伤的其实真没多重,没在要害,也没扎进去多少,让季时亦如此愤怒的是季予南的态度。 他居然袒护一个要杀他的女人。 是不是今天时笙这个贱人要弄死自己,他也只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不会吭一声? 他指着季予南,高声骂道:“我他妈是你老子,你为了个女人,还想杀了我不成?” 唾沫星子喷了季予南一脸。 之前那些看热闹的人已经被带走了,走道两边都有保镖守着,除了他们三个,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季予南抹了把脸,视线扫了眼他捂着的地方,最后落回了他的脸上,“小伤,比起你对时笙父母做的,不足挂齿。” 季时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睛瞪得很大,一双眸子浑浊的很。 季予南居然能这么平静的说他的罪有应得。 他的手在颤抖,指着季予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不是养了个儿子,而是养了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一激动,腰上的伤也疼得劳心劳肺。 他是真的不如从前了,就大声说几句话的事,也累得直喘粗气。 “好,好样的……” 话没说完,季时亦一阵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谁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变故。 在季予南心里,季时亦从来都是无坚不摧的,他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灰败的颜色。 即便和他关系再僵,再怎么不理解,不接受他处事方式,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见季时亦倒下去,季予南心里还是重重的一紧。 他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 外伤不严重。 估计是气急攻心才晕过去的,记得前几天回季家,佣人说他有三高。 沉着脸拨了急救电话,又轻描淡写的吩咐保镖看好时笙。 刚才时笙拿刀杀人的事被人看见了,他得吩咐凯文去处理,这事若是捅大了,招来了警察,就很难处理了。 有这样光明正大弄死时笙的机会,季时亦不会放过,他一定会告到让时笙牢底坐穿。 现在这种情况,婚礼是没办法继续举行了。 他要安排宾客,还得跟着救护车去趟医院,季时亦受伤的事他暂时不想让温如蓝知道,怕她担心。 但医院有些手续必须要直系亲属才能办。 时笙站在原地,手还维持着刚才握刀的姿势,冷眼看着季予南给季时亦做急救措施。 她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失望、快意,或者只是一片空白。 时笙的指尖还沾着季时亦的血,不多,已经凝固了。 保镖走到她身侧,低声说道,“太太,您先下去休息吧。” 时笙看向蹲在季时亦身侧的季予南,唇瓣动了动,还没等她开腔,男人已经嗓音低沉的出了声:“先回去,这几天暂时别出门,在家里呆着。” 他用这样的语气,显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时笙也没固执,因为知道,就算她不愿意,他也会让人将她绑回去。 那样就闹的太难看了。 她转身由保镖带着出去了! 他们是从后门走的,婚礼没有邀请媒体,但也有不少媒体闻风而至,因为仪式快开始了,刚才发生的事有还没传出去,就都在前门候着。 时笙离开的很顺利。 …… 很快,前厅的宾客就收到婚礼取消的消息,一时间,安静的场面顿时充斥满了窃窃私语声。 很少有这种临开场取消婚礼的情况。 众人低声议论,却被保镖看似有理却非常强硬的请了出去,大部分媒体都识趣的离开了,也有少部分藏在教堂外面的角落想拍些独家新闻。 没有任何前奏就取消婚礼,总不会是主人家突然的兴致吧。 但守了一个下午也没瞧见新郎和新娘出来,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而另一边,昏迷不醒的季时亦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季予南也跟着上了车。 到了医院,便有急诊室的医生在门口等着了。 季时亦被送进了手术室。 季予南在门口等着,他抬头,看着头顶亮着的红灯,重重的压了下眉心。 他心里烦躁,但也只能干站着。 来来回回的徘徊了几圈,摸出烟盒,捏出一支含在嘴里。 还没来得及点,就有一名护士从他身边急匆匆的走过,提醒道:“先生,这是医院,不能抽烟。” 季予南下意识的朝着发声的方向看去,护士已经走远了。 他含着烟,没有再点。 眉头纠成一团。 五分钟后。 季予南的电话响了。 他从裤包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喂。” 那头,是温如蓝小心翼翼的声音:“我看新闻说婚礼取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季予南下意识的看了眼面前紧闭的急诊室手术门,沉默。 温如蓝怕他误会,急忙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关心你们。当年是妈妈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事,我想尽量弥补,只要时笙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去警察局自首……” “没出什么事……”季予南漠然的打断她的话,“至于去警察局自首的事,我考虑清楚再给你回复,在这之前,你不要去找时笙。” 急诊室的门开了,有医生从里面出来。 季予南道:“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先挂了。” 温如蓝还要说话,听筒里已经只剩下一阵挂断后的嘟嘟声。 医生的声音穿透走道上其他的杂音,落入季予南的耳中,“谁是病人的家属?刚才送进来的,腰上有伤,脑溢血的病人。” “我,”季予南将手机重新放进裤包里,走过去的同时将嘴里没点的烟取下,揉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他是我父亲。” “病人脑溢血,情况很严重,需要马上做手术,至于恢复情况,或者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要等病人清醒之后才知道。这是手术同意书,如果确定了请在家属那一栏签字,上面列举了手术中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你看一看。” 这种情况,没有拒绝的可能。 不同意便只能放弃治疗,任何人都是如此,不会因为贫穷贵贱有特例。 季予南签了字,医生接过手术同意书又急匆匆的进去了。 之后,就是冗长的等待。 *** 时笙自上了车起就一直看着窗外愣愣出神。 她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走不出来,手上的血在出教堂时已经洗掉了,但她总觉得那里还是沾着血,温热的、粘稠的,季时亦的血。 车子开的很稳,几乎没有颠簸。 车厢里播放着舒缓情绪的歌曲,时笙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车子碾过一个坑,小幅度的颠了一下,时笙才回神。 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她发现这条路不是去长岛的。 早上从长岛去教堂,没看到过这些观景树。 她几乎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但很快又松懈下来了,这个送她的人是季予南身边的熟面孔。 “这是去哪儿?”时笙问。 “季少吩咐我送您去另外的地方,长岛暂时不能呆。” 时笙点头,表示知道。 大庭广众下持刀杀人,还有目击证人,一天没摆平她就一天置身于危险中,季予南会做这样的安排很正常。 但是…… 时笙摸了摸身侧,她的手机和银行卡都在手包里,刚才掉在了走廊上,走的时候也忘记拿了。 所以,她现在不止身无分文,还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把你的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 今天的事如果被媒体报道出去,又联系不上自己,南乔肯定会担心,指不定又要和莫北丞吵起来。 他们好不容易熬过陆焰的梗,时笙不想再因为她,致使他们闹得不可开交。 保镖目视前方,专注的开车。 闻言,没有犹豫的回道:“对不起太太,季少吩咐,您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系。” 时笙:“……” …… 半个小时后。 车子在海边的一栋别墅停下。 保镖下车替她拉开车门,一手撑着车顶,“太太,到了。” 时笙下车,视线自周围扫过—— 海边的别墅群在另一个方向,这边就只有这一栋孤零零的坐落在此,周边都是成片的椰林和亚热带植物,离海边还有一条公路的距离。 第三百九十三章决定了 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根本不会有人走到这边来。 保镖见时笙站着不动,劝道:“太太,这只是暂时的,等事情处理好,季少就会来接您回长岛,他是一片苦心。里面吃穿用度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您不需要担心。” “嗯,你不用跟着了,我有点累,想睡一觉。” 时笙说这话其实没抱特别大的希望,以为季予南安排的人会二十四小时守着她。 但是没有。 听完她的吩咐,保镖朝她微微鞠了一躬,果真就站在原地没动了,“太太如果有什么吩咐,可以站在房间的阳台朝这里挥手,我不会离开。” …… 别墅的装修是和长岛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不柔软,但多多少少能看出点女性化。 这若不是季予南临时买的,就是借住的。 但这么短的时间,买了还要完全搬空,难度很大,借助的可能性比较大。 时笙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去研究,直接上了二楼。 她没有骗保镖,她现在是真的想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按着长岛的习惯推开了主卧室的门,恰好,也是这栋别墅的主卧。 房间干净整洁,向阳,今天阴天显得光线有些暗淡。 梳妆台上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都是她惯用的牌子,还未开封。 时笙走进去,拉开衣橱—— 里面挂满了当季的衣服,都是未拆商标的,时笙用手拨了下,都是世界奢侈品的牌子,迪奥、香奈儿、纪梵希。 她脑子里回忆起这次被季予南带回美国,他们争吵时的对话—— “我就是廉价,哄老男人他至少还温温柔柔的对我,怕我疼怕我委屈,出入名车接送,送出手的都是香奈儿迪奥范思哲。” “合着,是在跟我抱怨我没送过你的香奈儿迪奥范思哲是吧。” 时笙的手指停留在其中一件衣服上,这是这季的新款,全球限量发行。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整个衣橱就一件拆了商标的衣服,是她在长岛常穿的睡衣。 时笙去浴室里洗澡,当温热的水珠冲刷过她的身体,她才开始回忆事情的经过。 她没杀过人,所以刀尖没入一寸和没入一半对她的冲击都是相同的。 杀人这种事和商业谈判不同,不仅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还需要足够心狠。 而显然,她两样都不太具备。 …… 大概是洗澡的时候想多了那些血腥的事,躺在床上后她已经不想再睡了。 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板,打开电视。 本想看看婚礼的后续发展,但打开后才发现是网络播放,只能看电影电视剧和综艺节目。 翻了几页,将遥控板丢在了一旁。 睡不着,也没有感兴趣的电视剧和电影,手机也没有,连看个小说听听歌都不行。 之后几天,季予南一直没来过,一个电话都没有,也没人来看过她。 住进别墅的第二天,保姆、厨师、园丁就上岗了,他们尊称她太太,但却不和她多说话。 时笙觉得自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不是肉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她与世隔绝,听不到外面的事,外面的人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每天睡了吃吃了睡,无聊就和园丁学习修剪花木。 这天早上,她起晚了。 佣人将早餐端上来时已经有点凉了。 “太太,我去热一下吧。” “不用了。” 没多凉,今天天气好,晴空万里,也不觉得有什么。 时笙吃了几口,有点闷油,皱着眉放下筷子,“季予南呢?” “抱歉太太,我不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来?” “抱歉太太,少爷的事我们做下人的,无权过问。” 时笙有点火了,被关在这种鬼地方,每天面对这群人都是同样的回答同样的表情,是个人都得被逼疯了。 她抬高声音,“那季时亦呢?死了没有?” “抱歉太太,我不知道。” 还是一样的表情,跟个死人一样,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并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不该将火气发泄在佣人身上,但是她忍不住,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发泄出来自己就要被憋疯了。 “滚出去。” “抱歉太太。” 时笙:“……” 佣人出去后,时笙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掀了,餐具和碟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轻声,时笙觉得痛快极了,踩过一地狼藉出了客厅。 佣人没走多远,就在门外候着的,见她出来,躬了躬身,“太太。” “别叫我太太,烦死了。” 见佣人又要低头说‘是’,时笙拧了下眉,飞快的走开了。 …… 春天到了,花园里好些花都开了,园丁正在修剪花木,见到她,急忙放下手中的剪刀:“太太。” 态度毕恭毕敬,挑不出丝毫的瑕疵。 但时笙这几天听够了这个称呼,一听到就想抓狂。 她这几天发脾气,导致佣人看见她都低垂着头绕道走,估计私底下没少骂她是泼妇。 都怪季予南。 “你下去吧。” “是。” 园丁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时笙拿着花剪,慢慢的修剪着已经十分完美的盆栽。 她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再加上静不下心学,所以现在,也就会剪一些残枝剩叶。 她专注的修剪花木,手指翻动间,一道刺眼的光线射进眼睛。 时笙眯眸,盯着那枚钻戒出了神。 这是季予南送给她的求婚戒指,当时她放在手包里的,一并遗落在了教堂。 还是第二天佣人来报道时给她带过来的。 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心里,在梳妆台的抽屉看到,就鬼使神差的拿出来戴上了。 这个款式她其实挺喜欢,如果不是季予南送的,她肯定会爱不释手一直戴着。 “时笙。” 有人在叫她。 太长时间没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了,不免有几分恍惚,她眨了眨因为长时间没有闭眼而酸涩胀痛的眼睛—— 回头。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她其实更趋向于是她的错觉,毕竟,真的有好几天没见过除了佣人之外的其他人了。 如果不是每个深夜都叫上几遍自己的名字,她怕都要忘了,自己叫时笙了! 阳光下。 南乔的身影站在花园的入口,她身边,还站在同样几天没见的季予南。 一身黑色西装,俊脸微沉,看着她,眸子里一片幽深黑暗。 好友久别重逢,多的是话题。 时笙拿了两瓶酒,拉着南乔上了二楼。 南乔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不知道你现在用不用,我顺道带来了,如果还不到时候,我就带回去。” 她来的时候下了两个决定,一是如果时笙出事,她就帮她完成遗愿,将这份证据吊脚到法院,二是如果时笙没事,她就将这份文件交给她自己处理。 时笙接过来,没有打开。 这里面装着季氏这些年暗箱操作的证据,是她当时离开临江的时候交给南乔的。 她当时回美国,抱着必死的心,把这东西留给南乔,只是以防万一。 时笙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打火机。 她这几天心情实在烦躁憋不住的时候偶尔会抽烟,所以备了打火机。 点燃。 暖色的火苗在两人中间跳跃。 她将牛皮纸袋凑过去,火苗顺着那一角燃起,渐渐的将牛皮纸袋的下半部分包裹在了其中。 南乔并没有阻止,“决定好了。” “恩。” 决定好了。 她永远不会原谅季时亦,但是,季予南是无辜的。 他的人生还长,不该为了上一辈的纠纷买单。 “那你和季予南?” “我和他啊……” 时笙皱眉,拉长了声音。 ………… 时笙和南乔窝在房间里将两瓶酒喝得精光。 中途佣人送了下酒的小菜进来,说是季予南吩咐的,放下后就出去了。 南乔看着桌上的几样菜,都是时笙平时爱吃的,她有点喝多了,加上面对的人是时笙,整个都没了平日的淡漠。 托着腮,两颊粉粉嫩嫩的,“对你挺好的。” “这点算什么啊?你没看见他对慕清欢好的时候,那简直是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满世界的让我去搜罗好东西,你不知道……” 时笙打了个酒咯,难受的皱眉,“那个女人烦死了,贵的不肯收,说不是贪图季予南的钱,便宜的又看不上,明明很嫌弃,还装作一脸惊喜,真是烦死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醉倒的。 总之时笙醒来,她已经不在主卧的房间里了。 而是躺在次卧的床上,身上盖着粉红的卡通被子。 喝多了,断片了,她是怎么进的这间房,怎么躺在这张床上的,完全忘记了。 时笙从床上坐起来,头痛欲裂。 她闭着眼睛穿上鞋子去浴室洗漱,牙刷和毛巾都是一次性的,时笙用不惯,鞠了捧清水冲了下脸,准备回主卧洗漱。 刚从浴室出来,就和正推门进来的季予南对上视线。 他盯着她有些嫣红的脸颊,“醒了?洗漱下去吃饭,这杯是醒酒茶,你喝了会没那么难受。” 时笙在床沿上坐下来,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嗓音里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南乔呢?” “大概还在睡觉。” 昨晚时笙和沈南乔都醉得趴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他不方便抱沈南乔,便只好抱了时笙来次卧,让佣人在主卧照顾。 现在还没见出房间,估计是还没醒。 第三百九十四章时笙要走了 “哦。” 季予南望着她的侧脸,见她不想和他说话,也没有勉强,低低的道:“半个小时,下楼吃饭。” 时笙皱眉,脸上的情绪老大不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专横强势?”‘ “如果你乖一点,我也不想管你。” 他的意思是管束,但时笙误会了。 她眉目冷淡的哼了一声,“那正好,你下楼赶紧走,以后别来了。” 好好的氛围又僵住了。 季予南抿唇,应了一声,然后就真的转身离开了。 时笙眼神微微愣住,很快的看了眼男人的背影。 总觉得这么好商量不是季予南一贯处事的风格! 男人走到门口,停下,没有回头,“他那天脑溢血,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以后可能……站不起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安静,言语中不带丝毫的感情波动,似乎只是跟她阐述一个事实。 时笙:“……” 季予南虽然没说名字,但时笙知道,这个’他‘指谁。 季时亦。 脑溢血,半身不遂。 她似乎将这三者之间的关系联系不起来,毕竟,她上次狼狈的从美国离开窝在小旅馆给他打电话时,还是那么强硬的一个人。 抱着死不认错的决心要折腾死她。 这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时笙甚至觉得,只是眨眼之间,属于他的年代似乎彻底过去了。 季予南低头,似乎抿了下唇,然后再没有犹豫的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 时笙看着床头柜上,氤氲着热气的解酒茶,坐在床沿上很久没动。 …… 半个小时后,她洗漱完和南乔一道下去。 季予南已经不在了。 佣人见她们下来,急忙将早餐端上来,“太太,先生临走时吩咐做了几样您喜欢吃的早点,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您尝尝。” 她喜欢吃的,无非是小笼包、水晶虾饺,烧麦这几类广式餐点。 时笙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汁液顺着喉咙流到胃里,味道谈不上多好,形状也不漂亮。 她的唇上兀自勾出淡淡的弧度。 随即皱眉,捂着嘴,双眼一眨,眼泪就落下来了。 南乔刚喝完醒酒茶,正拿着筷子准备吃早餐,她这一哭,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再感动也不用哭的这么凄凉吧?” 她给时笙扯纸巾擦眼泪。 一旁的佣人也被时笙这反应吓住了,面如白纸,“是不是不好吃?太太,如果不好吃我再重新去做,您快吐出来,别哭。” 她拿起垃圾桶让时笙吐。 时笙偏头,将水晶虾饺吐出来,“我咬到舌头了,好痛。” 她喝了水漱口,连吐了几次水都还是粉红色的。 南乔:“……” 时笙伸长舌头,“你看,是不是挺严重的。” 舌尖上被她咬出了一条大口子,还真是挺严重的,她笑了一下,“让你吃虾饺,你咬你舌头干嘛?季予南虐待你,没给你肉吃?” 咬了舌头,一吃东西就疼。 虽然都是她平时爱吃的,但时笙也没吃几口。 …… 吃完饭后,时笙送南乔去外面打车。 两人依依不舍的说了好久的话,直到真的要来不及了,时笙才放她离开。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那里。 季予南双手握着方向盘,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的烟,直到时笙进去,才启动车子离开。 时笙进了别墅,佣人正在收拾餐桌,见她进来,急忙从厨房里拿了个袋子出来,“太太,这是先生刚才让我交给您的。” 是个苹果的手提袋。 时笙打开,里面装着部刚出的苹果手机,连卡都装好了。 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我可以和外界联系了?” “先生说您可以出去了,如果要搬回长岛,就让司机送您回去,或者他来接您。” 时笙哼了一声,露出一抹看不出心思的笑意,拿着手机上楼了。 …… 季予南从海边别墅离开后,就直接驱车去了医院。 住院部顶层的vip病房。 温如蓝正在照顾躺在床上的季时亦,见季予南进来,她放下手里的毛巾,“予南,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他将保温盒放在柜子上,“我让佣人做的,你喜欢吃的,昨晚守了一夜,吃完后你回去休息吧。” 季时亦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两周后才能出院。 季予南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给季时亦擦拭嘴角流出的口水,动作轻柔,一点一点的,擦拭的很仔细。 温如蓝在一旁看着,眼眶一热,眼泪就落下来了。 以前时亦身体健康的时候,予南和他永远不对盘,见面就是吵架。 如今他病了,予南对他反而好了。 床上的季时亦嘴角颤抖,半晌才吐出两个清晰的字眼,“你……滚……” 他想将他赶出去,但奈何,现在的他除了一点眼神示意,其他的,基本没办法。 季予南从容的替他擦干净嘴角,这几天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他已经习惯了。 直起身,对温如蓝道:“我请了护工,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病情虽然控制住了,但还是受不得刺激。 他每次过来,都要让季时亦情绪激动一番。 温如蓝无奈的点了点头,“好。” 吃完早餐,温如蓝拧着保温桶出了病房,季予南送她。 等电梯时,她侧头,看着男人刚毅冷峻的侧脸,心里一阵发酸,“你去看过时笙了?” “恩。” “她还好吗?” “好。” 季予南惜字如金,温如蓝想关心他和时笙,又被他满身的刺刺的不敢轻举妄动。 连续问了两个问题后,就沉默了。 出了医院大楼,暖意融融的阳光兜头照下,温如蓝被光线刺得眯起了眼睛。 季予南要去停车场开车,“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你去忙吧,公司最近事情也多。” “好,”季予南没有勉强,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你保重身体,抽个时间也去体检一下,这么多年,每次让你去医院你都推拒。” 温如蓝点头,“好。” 从那年的事之后,她就再没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也就上次头疼,被季予南硬逼着去医院检查了一次。 似乎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内疚和罪孽。 不过这些她不打算说,那晚将过去的事和盘托出后,予南就没再关心她。 如今这轻飘飘的一句,也足够她欣喜。 季予南看着温如蓝坐上的士车,才转身去了停车场开车。 …… 他和时笙,就这样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会去别墅看她,她虽然每次都不理会他,但也没有赶他走。 准确的描述就是,当他是透明的。 他没提季家的事,她也没说要搬回长岛,甚至上街都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别墅里。 据佣人的汇报,她基本一整天都在看书、看电视、学习修剪花木。 对了,还养了只猫。 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一般的猫,他见过两次,长得……挺丑。 还是只公的。 佣人说是她去逛了一圈花园捡回来的,巴掌大小,被雨淋得全身湿透,奄奄一息。 带回来的时候她都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喂了两天的牛奶和火腿粒,精神头越来越好,如今都能上蹿下跳了。 佣人还说,她给那只猫取了个名字,叫——季予南。 他去的时候从来没听时笙叫过,不知道真假,不过想来也不会有假,佣人不敢骗他。 季予南。 一只炸毛的公猫? 还长的那么丑。 明明是一件让人心情不爽的事,但他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弯了唇角。 他和时笙,就这么古怪的,又似乎理所应当的相处着。 他听得最多的就是,那只猫叼了只老鼠放在时笙的枕头上,被她拿着拖鞋追的满院子跑。 要不就是叼了只蟑螂、蛐蛐、小鸟…… 总之,她情绪最激动张扬的画面,就是拿着拖鞋追着猫满院子跑。 其余时间都缩在房间里看书,看电脑,看电视,像一潭没有生命力的死水。 …… 这种平静,维持了一个月。 这段时间公司的事忙,他连读几天加班,到周六才抽出一点时间去看她。 家里来客人了。 他看到停在花园里的车了,一辆黑色的比亚迪。 季予南的眉头重重的跳了跳,心里突然涌上来一阵暴戾的怒气,视线凛然的盯着那辆车。 这一个月,他都快成佛了,很少再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 比亚迪。 他对这款车型有阴影。 不只是对车,还对开车的人。 他心里突然窜上来的暴戾,更多的是对已知事情的恐慌。 时笙要走了。 他们这种不正常的平静,即将被打破。 这个念头,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跳了出来。 季予南没有立刻熄火下车,而是靠在椅背上,点了支烟,盯着眼前这栋二层高的小别墅。 这是他当时存了放时笙走的心思时,连夜让人买下的,里面重新布置过了,考虑是时笙独住,家居用品也是按女人的喜好来选的。 季予南靠着椅背,点了支烟,静静的抽。 他这段时间烟瘾明显比之前大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季少几天没睡觉了 一支烟抽完,季予南的表情慢慢变得漠然,推开车门下车。 别墅的门没关,他看见不远处佣人正在扔垃圾,估计是她出来的时候忘记了。 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传出的交谈声。 是时笙的声音…… 季予南半阖了一下眸,心里一阵荒凉的空落感,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听到时笙这么轻松愉快的和人谈话。 但他知道,这些都怨不得她,是他的父母做的孽。 他刚走到门口手机响了,悦耳的音乐声打断了里面的交谈,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回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时笙脸上的笑僵住,然后渐渐咬唇。 而艾伦,则是翘着二郎腿,慵懒的靠着沙发的椅背,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眸子里青春的气息浓烈。 似挑衅,但又不是。 那是一种无畏的勇敢。 这是季予南身上没有的,阳光的、积极的、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这种气质,是很多人都喜欢的。 没有人会喜欢他这种,阴晴不定、脾气暴躁、又少言寡语的类型。 凯文说,女人要哄,没人喜欢受虐,又不是玩**,就是玩**,那也要有宠有虐的。 而他和时笙,似乎一路虐到底,没什么甜蜜的回忆。 季予南从来没觉得他的手机铃声这么好听过。 他拿出裤包里的手机,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佣人的手机号。 他侧身,看向垃圾桶边上,背对着他的人,“喂。” “先生,今天有位先生来找太太,我听太太叫他艾伦。” 季予南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摁下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背对着门,让那么烟雾别飘进客厅里。 他半倚着门框,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握着电话,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被烟雾笼罩的背影透出些寂寥和孤单。 “你让他进门了吗?”他低哑模糊的淡声问道。 “进……进了,”佣人一听这话,紧张的声音都哆嗦了,以为自己闯了祸,忙道:“是不能让他进门吗?那我现在去将他……叫出去。” 她本想说‘撵’,但想到毕竟是太太的朋友,不能太直接,就换了个委婉的词。 季予南抽烟抽的很猛,几句话的时间,一支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不用了,我来处理,你就在外面站一会儿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掐灭烟头,转头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关上门。 他走进去。 因为他的出现,客厅里的气氛变的僵硬古怪起来。 季予南自顾的去了厨房,拿了瓶冰冻矿泉水,拧开,一口气喝了大半,顺便还给艾伦带了瓶出来。 他走到沙发前,顺势在时笙身侧坐下,长腿笔直随意的搁着,摸出烟盒扔了支烟过去。 艾伦接住了。 含在双唇间,摁亮打火机,低头,凑过去点。 烟雾从薄唇和高挺的鼻梁下方喷出来,他抬眼,吊儿郎当的问:“季总,我和时笙在谈事情,你这样杵着,失礼了吧。” “大丈夫无事不可对人言。” 他拽了句中文。 这是之前听莫北丞说的,后来他特意去搜索了意思,就记住了。 艾伦:“……” 他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中文差到连基本沟通都不行,何况还是这么有深度的词语。 他一脸懵逼的看向时笙。 见时笙正看着季予南,然后翻了个白眼。 艾伦虽然听不懂,但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前后联想,也大概能猜到。 不冷不热的讽刺道,“想不到季总来美国这么多年,还没有忘本。” “本来要忘了,但再过两个月要将季氏总部搬回中国,母语还是要学起来的。” 两个月,差不多了。 “搬回中国?” 时笙和艾伦异口同声的问,两人的表情同样震惊。 艾伦:“那时笙呢?” “她是我太太,自然跟我一起回去,而且,时笙一直以来都梦想都回中国生活。”他揽过时笙的腰,趁她失神,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本来想到时候再告诉她给她个惊喜的,但今天说了,也就当是惊喜吧。” 时笙睁着眼睛,看着离她很近的男人。 他在亲她。 她感觉到了。 但一时忘了要推开他。 季予南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角,温温的,已经有些陌生了。 “no,”艾伦激动的从沙发上跳起来,“时笙,你要回中国?” 如果是以前,不管时笙去哪,他都能说走就走,跟她一起离开。 但是现在…… 他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暂时没办法走。 等到以后再去找她,说不定早被季予南重新骗回去当老婆了。 时笙点头。 她要回中国,这是很早之前就决定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妈妈死时说的那些话,她恐怕现在早已经在中国找了份稳定的工作,说不定已经有合适的对象,准备结婚生子了。 回中国是她自己的决定,没想过要和季予南一起。 艾伦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我要缓缓,我先走了。” …… 艾伦很快走了。 季予南起身,他刚才一口气喝了半瓶冰冻矿泉水,这会儿有点胃疼。 他不想让时笙看出来。 他也知道,即便她看出来,也会当做视而不见。 时笙开口,“季予南,我有事跟你说。” “如果你是想说你要离开我,那就不用说了。” 季予南眉眼间的温情褪得干干净净,气息淡漠,薄唇抿紧,没有一丝血色。 时笙以为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冷静,他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季予南,你明知道,我和你不可能……” 男人回头,冷冽的打断她的话,眸子里涌动着令人心惊的汹涌戾气,“为什么不可能?” 气势已经有几分针锋相对了。 时笙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来的。 很柔和,没有恨,没有怨。 当然,也没有他想要的爱。 一片空白。 时笙偏着头,淡淡的笑着,“你觉得这个问题我应该怎么回?季予南,我们之间,隔着父母的血仇啊。” 话语中多了几分叹息的意味。 “可是,这些都与我无关,”季予南眼下已经是一片森然,他俯身,双手撑在时笙的两侧,将她牢牢的禁锢在沙发上。 性感的喉结在眼前滚动。 她甚至能听到他喉间因为压抑传出的‘嗬嗬’声响,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往下,困兽般绝望痛苦,又挣脱不了逆境。 这些,是不可抗拒的因素。 他没办法改变,也没办法要求她忘记,更没办法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能做的,只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抗议,“时笙,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吗?那些事,不关我的事啊,当年我只比你大四岁,也还只是个处在青春期,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两人挨的很近,呼吸交缠。 稍微动作大一点,都会碰触到对方的肌肤。 男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待他呼吸慢慢平缓,时笙才伸手推了推她,“季予南。” 没有动静。 时笙皱眉,尽量后仰的偏过头去看他,却发现男人眼睛紧闭。 “……” 竟然是睡着了。 这样都能睡着,不知道是多久没睡了。 她正要推开她,突然一个小身影从地上蹿了上来,稳稳的踩在季予南的背上。 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盯着时笙,“喵呜。” 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鼻子,一脸讨好的伸爪子去挠她。 时笙板着脸,“季予南,你下去。” “恩。”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踩在他背上的小猫咪摇了摇尾巴,继续:“喵呜。” 然后甩了甩脑袋,慢条斯理的跳到了地上。 时笙将季予南推开,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的男人。 推都推不醒,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装的。 时笙拿了床薄毯给他盖上,看了看时间,去了花园里修剪花木。 这是她最近这段时间唯一的户外活动。 时笙刚一离开,沙发上躺着的,本该熟睡的男人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和那只原地转圈试图咬尾巴的丑陋的公猫对上视线。 猫抖了抖那身炸起的毛,傲娇的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走开了。 季予南:“……” 一只死猫。 他抬眼,从客厅的落地窗看出去,正好能看到时笙拿着花剪在修剪花木。 一件白色刺绣的连衣长裙,外面套了件普蓝色的漏洞针织衫,为了方便,头发用橡皮筋绑在后面。 阳光照了她一身。 季予南眯起眼睛,双眼的刺痛感才稍稍缓了几分。 怕时笙瞧见,男人将脸隐在光线的阴影里,眉目间一片恍惚。 这次用装睡来结束这个话题。 下次呢? 只要她存了要走的心思,就会不断的找机会提起,难不成,他能一直强留她? 留下了又怎样了? 这样半死不活的过一辈子? 他们虽然每天见面,但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季予南的思绪越来越模糊,渐渐的,就睡着了。 最近几天公司事情太多,毕竟要转回国内发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完的。 再加上睡眠不好,压力一大,就几乎没怎么睡觉。 现在放松下来,就困得像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半点都不想动。 他睡着了。 没有再做那个漫天火光的梦,也没有任何光怪陆离的画面,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季予南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上的薄毯掉在地上,客厅里亮着柔柔的灯光。 他一回头,就看见时笙坐在餐桌前吃饭。 灯光下,侧脸的线条柔软妩媚。 察觉到他的目光,时笙回头,勾着唇笑了笑,“醒了?来吃饭吧,佣人做了你喜欢吃的。” 季予南声音沙哑,“我喜欢吃的?” “恩。” 时笙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她今天让佣人做的西餐,被季予南惯得好几个月不拿刀叉,她都快忘记怎么拿了。 季予南其实并不挑食,从小练武的原因,各种营养都要补充,久而久之,也就没有挑食的习惯了。 就连之前吃不习惯的中餐,他最近也已经习惯了。 季予南走到餐桌前,看了眼桌上的牛排、鹅肝,拿了刀叉慢条斯理的吃饭。 时笙咬着叉子,视线慢慢从他脸上移到脚上。 他踩着粉红色的拖鞋,半个脚掌都露在外面,和他那身冷贵简约的西装完全不搭,看着滑稽的很。 季予南神色自若的由着她打量。 佣人很识趣的退下了。 吃完饭,季予南放下刀叉,见时笙托着腮,盯着他脚上的拖鞋看。 “高兴了?” 时笙眉梢一挑,将视线重新移到他脸上,轻轻懒懒的问:“你怎么还不走?” 眼前的光线骤然一暗,颀长挺拔的男人从位置上站起来,伸手,轻易的将女人带进了怀里。 手臂圈着她纤细的腰肢,俯身,薄唇印在她的唇瓣上。 时笙没料到他会吻她,惊讶的瞪大眼睛,“季予南。” 刚一开口,男人的舌已经滑了进去。 已经有几分陌生的气息蹿入了她的感官。 季予南本来想点到即止,但太久没尝过她的味道了,一触上,唇就离不开了。 他吻的很重,很深,刚开始还很克制,带着浓浓的禁欲气息。 身体从里到外,每一处肌肉线条都透着迫不及待势不可挡的紧绷感。粗重的呼吸声充斥着她的耳膜。时笙的脚趾蜷缩起来,手不受控制的攥紧了季予南的衬衫领口。缠绵悱恻的吻纠缠着她。 从唇上一路蔓延到下巴和耳垂,渐渐往下,在肌肤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红痕,一发不可收拾。 小腿的腿骨上传来一阵尖锐的闷疼。 季予南松开她,眼睛里,那份旖旎还没有褪去,像暗夜中闪耀的星辰。 时笙抬手,一巴掌甩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脸色冷到了极点,“你混蛋。” 刚才亲吻中,她被季予南抱着坐到了餐桌上。 时笙推开他,从餐桌上跳下来,抗拒的意味明显。 季予南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半晌,唇瓣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味道,在时笙上楼之际,他快步跨过去,从后面拥住她。 下巴贴着她的脖颈,轻轻的蹭了蹭,“对不起。” 时笙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要有下一次就好。” 季予南环在她腰上的手陡然收紧。 像季予南这种没经历过多少女人的男人下手没轻重,突然加重的力道,差点把时笙勒得背过气去。 她皱眉,拨高声音,“季予南,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 季予南急忙松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时笙烦躁的推他,“你除了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季予南菲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他看着女人盛着怒气的脸,半晌,嗓音沙哑的道:“对不起。” 时笙:“……” 虽然睡了整整一下午,他眼底的疲惫还是很明显。 时笙想起今天凯文给她打电话说的事,泄气,转身往楼上走。 看着这张脸,连憋着的怒气都发泄不出来了。 凯文说:季少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季少这几天住这里 时笙简单的洗了个澡,关了灯,躺在卧室的床上。 她其实并没多想睡,只是不想面对季予南,两个人现在的情况,怎么都觉得尴尬。 躺了半个多小时,时笙还是没能入眠。 她摸出手机,黑暗中,屏幕的光尤为刺眼。 本来想玩几把游戏,但看了没几分钟眼睛就胀得难受,她只好扔到一旁,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烦躁的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夜很黑,很静。 静的似乎能感受到时间在流逝。 时笙起床。 她不知道季予南还在外面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下床,穿了拖鞋走到落地窗前。 将窗帘撩起一条小缝隙。 外面的灯光就从那一道缝隙里投进来,将她的影子印在铺了地毯的地上。 颜色由深到淡。 时笙的视线透过缝隙看出去,转了一圈,正要收回来,却在触到某一处时顿住了。 楼下花园。 一道挺拔笔直的身影静静的靠着车门站在路灯下,偏黄的灯光洒在他周身,将整个人都印得有些暗淡。 根本不需要仔细辨认,就能看出那个靠着路灯抽烟的人是谁。 时笙:“……” 她皱眉,‘刷’的一下拉上窗帘。 在窗帘合上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男人抬头朝她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 那双眼睛……幽暗、迷蒙。 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时笙走回床边,重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但心里却愈发的烦躁。 季予南一直紧紧追着她的目光清晰的在脑子里重复浮现。 她深吸了口气。 觉得自己,大概,可能,快疯了。 被季予南给逼疯了。 原来她不止招架不住像傅亦那种,面面俱到又温润如玉的男人,还招架不住像季予南这种死缠烂打的男人。 真的,烦死人了。 时笙穿了衣服下楼。 路过玄关时,没看到那双粉红色的长耳朵兔子拖鞋。 …… 昏黄的灯光照在一旁修剪得很精致的盆景上,将他半边身子都笼在黑暗中。 时笙走过去。 她穿着软底的拖鞋,基本没发出什么声音。 季予南拿烟的手顿了一下。 侧头。 看向紧拢着衣服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时笙。 他微皱了一下眉,掐了烟,直起身子朝着时笙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将西装脱下来,抖了抖,似乎要将上面缠流的烟味抖掉。 将外套披在时笙肩上,又体贴的用手拢紧,“怎么出来了?” 虽然已经三月了,但夜里风大,温度还是很凉。 季予南穿的也很单薄,脱了西装,就是一件烟灰色的长袖衬衫。 时笙缩着脖子,抵御着从四面八方灌进衣领的冷风,“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抽支烟就回。” “哦,”时笙转身往别墅里走,“那你回去吧。”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将烟掐了。 “时笙。” 季予南想也没想的拉住了她,目光一直紧追着她冷的发白的脸蛋,“为什么要下来?” 她刚才站在二楼拉开窗帘时,他就已经看见了,看见她在看到他时蓦然变冷的脸色,以及,又迅速合上的窗帘。 说实话。 他从来没想过时笙会下楼。 时笙:“……” 季予南在等她的回答。 如此坚强,又是如此脆弱。 “我来看你死……”时笙张开嘴,讽刺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触到他的眸子,那些伤人伤己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何必呢。 既然已经选择到此为止,那就彻底结束吧。 又何必借着自己受害者的身份,无休止的用言语去攻击伤害他呢。 她低声道:“早点回去睡觉吧,凯文说你最近都没睡觉,这样下去熬不住。” “我不睡觉,你会担心吗?”他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声音低哑的问。 这还得寸进尺上了? 那一点心软,也完全散的彻底。 她要是回答担心,他还准备一辈子不睡觉了不成,真当自己是神仙呢,可以为所欲为。 时笙瞪了他一眼,将手从他的掌心里硬抽出来,“我不心疼,我是巴不得你死了的好。” 她怒气匆匆的往别墅里面走,“别跟着我,烦死了。” 对季予南,她做不到恨,也没办法放开了心怀的去爱,但偏偏,又舍不得看他过的不好。 这种矛盾,让她想离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离开了。 似乎就能从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中解脱出来。 但时笙知道,除非她彻底放弃季予南,要不季予南彻底放了她,若不然,她无论去哪,还是会因为一个消息、一句话,对他不忍。 逃避,只是她为自己懦弱的行为找的一种借口。 季予南没有跟上去。 也不知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真的打算在外面抽支烟就走。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时笙进了别墅,又‘砰’的一声关上门。 随着那一声巨响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垂下眸子,眼里一闪而过的黯淡茫然。 …… 佣人还没去睡,见时笙满脸怒气的进来,“太太。” “恩,”时笙应了一句,脚步未停的上了楼梯,走到一半,她回过头来:“季予南如果再过一个小时没走,你就收拾间客房让他住下。” “是,太太。” 她还真怕他们两夫妻闹一晚,先生不走,她也不敢去睡。 熬一晚肯定遭不住。 时笙回到房间,这次,没有再失眠,很快睡着了。 季予南的衣服被她随手扔在一侧的枕头上,上面有他惯常用的古龙水味,还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她不知道季予南还在不在外面,今晚会不会好好睡觉。 但再怎么做,也阻止不了一个存了心自虐的人。 *** 时笙这一觉睡得很好,一夜无梦,一直到被生物闹钟叫醒。 虽然她现在不用起早,但二十多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得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还是有些陌生和茫然。 赖了几分钟的床,时笙才从床上坐起来。 拉开窗帘。 季予南的车已经不在了。 洗漱完下楼。 佣人正将早餐摆上餐桌。 见她下楼,恭敬的叫了声:“太太。” 早餐是西式的。 虽然知道时笙喜欢吃中式,但怕她吃的次数多了会腻,佣人总是两天中式一天西式的换着做。 时笙没问季予南,佣人倒是在她一坐下后就开始说了,“昨晚您进来没多久后先生就离开了,我看他心情不好,太太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 从称呼上,她知道季予南和时笙是夫妻关系,但和普通的夫妻,又很不同。 说有感情吧,看太太的态度又不像。 说没感情吧,也不是,先生对太太好,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本以为太太对先生没感情,但昨晚的情况看来又好像不完全是。 昨天先生在沙发上睡着了,太太还给他盖被子呢。 那眼神,不是没感情的人会有的。 总之有点怪。 时笙低头吃饭,没回答佣人的话,当然,她也不打算给季予南打电话。 吃完饭没多久便有人敲门。 时笙搬到这里来,是被逼无奈,之后又是被软禁的状态,知道她住这里的人寥寥可数。 南乔前两天才刚来看过她,季予南这个点应该是在公司。 那门口敲门的,十有八九是艾伦。 时笙皱眉。 她不怎么想开。 艾伦对她的心思她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又没办法回应,所以才不想见他。 佣人去开门。 时笙盘着腿头也没回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直到佣人略带疑惑的声音想起,“凯文先生?” “……” 时笙回头。 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凯文,他的头发又变了个颜色,土灰土灰的,戴着墨镜,暗红色的西装配黑色的休闲裤。 很拉风、很闷骚的打扮。 凯文先是朝时笙点了点头,叫了声‘太太’,然后吩咐佣人,“收拾一间房出来给季少用作书房,再将主卧旁边的客房收拾出来,季少最近这段时间会住在这里。” 时笙坐的四平八稳的身子总算动了动:“他要住这里?” “季少是这么吩咐的。” 说完,不等时笙回答,已经自顾的安排人搬东西进来了。 时笙盯着凯文凌厉的侧脸,他从进来时出于礼貌和她打了声招呼后,就一直没往她这边瞧过。 看了半晌。 她总算弄明白,凯文这是在怨恨她。 第三百九十七章laioren 凯文带来的人手脚很快,季予南看样子也不是过来长住,搬的东西并不多。 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太太,我先走了。” ………… 晚餐时,时笙发现餐桌上的菜色比平时丰富,摆着两幅碗筷。 她微皱了一下眉。 觉得这些天养成的生活习惯被打乱了,有点烦躁。 佣人以为她是饿了,责备她还没开饭,解释道:“先生打电话说要回来吃饭。” 正说着,门口就传来响动。 两人回头—— 季予南开门进来,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放在鞋柜上,又从里面拿了双男士拖鞋换上。 时笙看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男人走过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一天没见,他的模样似乎又憔悴了些,接过佣人递来的餐具,沉默的埋头吃饭。 没人说话。 佣人在一旁如履薄冰的伺候着。 除了气氛紧绷一点,一餐饭吃的还算风平浪静。 季予南吃完后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坐在一旁看手机等时笙。 “你有事?”她嘴里含着食物,说话模糊不清。 季予南扫了她一眼,微蹙了下眉,“吃完再说。” 视线又转回了手机屏幕上。 那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 二楼书房。 季予南坐在书桌后的办公椅上,双手交叉,撑着下颚,一双暗沉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笔直站在前方的时笙。 他的视线虽然是在时笙身上,却其实有几分走神。 这样的场景,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季氏。 时笙还是他秘书的时候。 面前的女人微皱了一下眉,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若是以前,自己即便让她站上一天,她也不会表露出丝毫的不满。 季予南揉了揉太阳穴,漆黑的眸子里像一潭死水般平静,“时笙,你想走吗?” “……?” 时笙一时没弄明白他这句‘你想走吗’是什么意思,眉梢挑了一下,淡淡的笑了笑,“什么意思?” 男人掀眸看了她半晌。 随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时笙面前,顺便从身上抽出一支烟来,幽蓝色的火光在两人之间亮起,随即熄灭。 一口带着烟草味的白雾喷在时笙脸上,恶意又放肆。 他勾着唇角,斜坐在办公桌上,一只脚的脚尖踩在地毯上,“走,离开,从我身边离开。” 时笙蹙眉偏头,半信半疑,“你肯让我离开?”大概是两次逃跑都被季予南给抓了回来,又被困在这栋别墅里半个多月,以至于他真的说要放她离开时,时笙反而怀疑他别有所图了。 “答应我一件事,我放你走。” 时笙没有意外,反而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会是如此的表情,“什么事?” 这模样,像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他,连礼节性的敷衍都不愿意。 季予南冷峻的脸上寒气逼人,下巴紧绷,表情是极端的不悦,却又死死的压抑着,所有的情绪都显得轻描淡写。 “回季氏上班,”他从一叠文件中抽出其中一份,递给时笙,“至于工作,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天就去财务部报道。” 男人的嗓音微哑,很平淡,“如果在职期间各项考核过关,两个月后,季氏在中国的分公司成立,我会派你过去任职亚洲地区的ceo。” “分公司?” 她记得昨天季予南和艾伦说的是将季氏的总部搬过去,不过自从知道父母出事的真正原由后,她对季氏就抱了一种复杂的心情。 所以在知道将季予南要将季氏的总部移到中国后,也没表现出什么好奇心。 “嗯,分公司。” “我不去。” 时笙想也没想的拒绝。 再回季氏,她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只会无时无刻的想起那些过去,想起她的父母就是因为这个公司才会成为季时亦选定的棋子。 既然决定放下,那她以后,不想再和季家的人,季家的事有牵连。 更不会去季氏上班。 “既然不想,那就安安分分的留在我身边,别再乱动其他的心思。” “期限多久?”时笙面无表情的将他正要收回的文件夹扯了过来,翻开,里面是一份职位派遣说明书。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 季予南给她安排的职位是副总经理。 不说她现在全职在家,就是以前,她还是总裁办秘书的时候,这也是连升几级。 若是之前,她可能会很高兴,但是现在,她半点不觉得喜悦。 “你总不能将我困在季氏一辈子吧。” 季予南看着面前皱着眉,长发披肩一脸不耐的女人,英俊的面容上尽是寡淡,落在一旁的手逐渐收拢。 他唇角的弧度逐渐加深,“一年,一年之后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留在季氏,那随便你。” 时笙:“……” 似乎很划算。 但就是太划算了,她反而觉得心里不安。 难不成是季予南觉得他父母亏欠了她,所以想补偿? 但如果是这样,那直接放她走不是更好吗?何必还绕这么大一圈? 若是有其他想法,她现在一穷二白,似乎也没什么值得他图谋不轨的。 除了她这个人。 但季予南也说了吗?一年后,去留随她。 他总不会那么天真以为一年过后她会对季氏产生感情,连带着也不想离开他吧。 看出她有顾虑,季予南波澜不惊的笑了笑,却很是薄凉。 眉目和嗓音都淡的很,似乎要随着那股从他鼻梁下方喷出的烟雾一并散去,“你放心,这一年,我不会缠着你,除开你在季氏上班之外,你完全自由。” 灯光照在时笙的脸上,温暖干净,将她毫无瑕疵的脸照得近乎透明。 她握着文件夹,眼神几度流转,垂眸,“我会考虑。” “好,如果考虑好了,明早去公司报道,”季予南将早已经燃尽了的烟蒂扔进烟灰盒,“如果明天早上九点没在公司看到你,我就当你同意留在我身边。” 他背过身,挺拔的身影透出明显的疏离。 明天早上九点在公司见到她? 时笙几乎下意识的问:“你今晚不住这里?” 之前在长岛,早上两人都是一道去上的班。 这似乎已经成了时笙潜意识的一种认知。 她潜意识的认为,既然季予南住这里,那上班自然也是一起去。 “住这里。” 季予南又点了一支烟,无形之中更显的有距离感。 时笙握着文件夹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了些,“哦。” 话题到这里已然没有再问下去的意义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房间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转身要走。 季予南喊住她,“时笙……” “什么?” 时笙回头,不闪不避的看向他。 季予南同样回视她,俊美的五官过于的冷硬,薄唇紧抿,夹在指间的烟蒂被他一个用力捏扁了。 空气里的气氛有很微妙的变化。 他突然迈开步子走过来,捏着烟的那只手绕到她脑后,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眸子里是藏匿不住的强势和咄咄逼人。 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没有任何缓冲,唇瓣一堵上来就是极深极重的亲吻,肆无忌惮到近乎张狂的地步。 他推着时笙往后走了几步,将她压进沙发的靠背中,屈膝,半跪在她的身侧。 眼里像藏了两团炽烈的火焰,明暗不定的燃烧着。 整个过程,他都没闭上眼睛。 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像是到了一个临界点,如今猛的爆发出来,连亲吻都像是在脾气。 男人结实紧绷两条手臂紧紧的锢着她,时笙连半点挣扎动弹的机会都没有。 “刺啦。” 衣服布料破碎的声音。 在寂静的只剩下喘息声中的书房里清晰刺耳。 时笙的瞳孔骤然缩紧。 身体两侧的手死死抓着沙发的皮面。 这个吻。 夺走了时笙所有的呼吸。 她想说话,几次发声都被季予南用舌尖给堵了回去,只剩下挣扎抗拒时模糊的呜呜声。 这个吻。 带着欲望的荷尔蒙气息。 但又一直停留在时笙的唇上,没有分毫的逾越。 时笙的衣服被他扯开了一道口子,凉意从那一处灌进去,沿着她的四肢百骸游走。 在这个火光四溅的亲吻中,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渐渐的。 季予南不再满足这个单纯的亲吻。 他开始在时笙身上四处点火,滚烫的唇瓣沿着她的腮帮一路辗转到脖子,舌尖一卷,将她小巧晶莹的耳垂含进了嘴里。 “季予南,你他妈放开我。” 时笙运足了劲,手脚并用的踹他。 季予南撑了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湿润殷红的唇瓣勾起一道冷嘲的弧度。 他笑着问道:“如果不放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时笙瑟缩了一下,舔了舔胀痛的唇瓣,却不成想,这个动作落到季予南眼中,却撩人的很。 ....................................................................................................... 第三百九十八章回去加班 时笙正要说话,季予南已经收回了手,低头注视着她明艳潋滟的脸,眼底的情绪浓稠幽深。 周身滚烫的温度慢慢冷凝。 季予南脸上那一点旖旎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消退,直到彻底无波无痕。 时笙:“……” 她想骂人。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替她陇上胸前扯开的衣服。 “很晚了,去睡吧。” 男人的脸英俊成熟,衬衫笔挺,甚至连眉眼间褶皱的弧度禁欲而克制,和他相比,时笙脸色潮红,衣衫不整,唇瓣明显的红肿。 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她饥渴太久幻想出来的场景。 时笙从沙发上站起来,当着季予南的面,嫌恶的用衣袖狠狠的擦了擦唇瓣。 她的唇瓣本来就又红又肿。 这一擦。 衣袖上就沾上了点点淡红色的血迹。 季予南皱眉,不悦的扣住她的手腕,从她抬手擦唇就堆积起的怒气一点点的往外冒,“行了,别擦了。” 男人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唇角,气息笼罩过来,“时笙,别忘了,你有个男人。” “你他妈不会是精神分裂了吧?” 时笙觉得季予南最近的情绪简直是阴晴不定。 “去睡觉,”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十点了。” …… 时笙失眠了。 唇瓣上火辣辣的疼,连带着被季予南亲吻过的地方也是火辣辣的疼。 从她躺的地方,正好能透出窗帘的缝隙看到外面的天空。 今晚的云层很厚,天空黑压压的,被花园里暖黄的灯光晕染出淡淡的橘黄。 “啊。” 时笙拉过被子蒙住头,近乎烦躁的叫了一声,翻了个身,又叫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季予南就住在隔壁的房间,她甚至能隐隐闻他身上的味道,橡木的香味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很是让人——烦躁。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 早上七点。 时笙从噩梦中惊醒,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雪白的颜色。 梦里那些阴暗潮湿的画面像潮水一般慢慢褪去。 闹铃还没响。 她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起来。 洗漱完下楼。 季予南已经在餐桌前坐着了,穿着周正的西装,衬衫上移,露出结实的一小节手腕。 举手投足间,都透出男人从小养成的严谨家教。 “太太。” 时笙穿了套职业小西装,画了淡妆。 好一段时间没有画了,手法有点生疏,耽误了些时间。 她拉开季予南对面的位置坐下,拿了刀叉切面包,目光专注的盯着手中切的“我答应你回季氏上班,但一年后,我要离开季氏,并且这一年,你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女人披散的长发发尾微卷,瓷白的皮肤上没有半点瑕疵,连毛孔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那一层浅浅淡淡的绒毛被光线晕得几分模糊。 季予南握着刀叉的手一紧,但只是很轻微的动作且一闪而逝,时笙没看见。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 勾了勾唇,弧度淡的很,抬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好。” 时笙:“……” *** 对于时笙空降出任公司副总经理的事,刚一传开,整个公司就都沸腾了。 虽然没人说什么,也没人有过激的行为,但那种并不明显的排斥和不屑,却清晰明了的表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时笙虽然做了季予南多年的秘书,但秘书和经理的职责范畴是完全不同的,第一天上手,又加上底下的人不配合,很多事她处理起来有些吃力。 这种吃力,直接表现在她消极倦怠,坐在位置上拿书盖着脸不想动。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季予南做出这种不亚于是拔苗助长的决定。 时笙把玩着手机,有那么一两秒的念头想给凯文打电话问问情况,但仅仅是那一瞬间的想法。 午饭是在办公室吃的,吃完后,又继续啃那一堆成山的文件。 原本困得不行,但想到两个月后就能回中国,一年后,就能彻底摆脱季予南,就又继续坚持了。 她考大学时都没这么认真过。 ………… 一整天下来,时笙整个人都是晕的,又累又饿又困,她将桌上的台灯调到让眼睛舒服的亮度,闭上眼睛,捏了捏胀痛的眉心。 这段时间日子过的太轻松,一时有点没办法适应这样高强度的工作。 “可以下班了?” 人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戒备心是最弱的。 听到有人问,时笙下意识的便回答,“不行,还有这么一大堆文件要处理。” 回答完后,才在脑子里去搜寻这道声音的主人。 她抬头。 看着倚在她办公室门框上,正闲适淡漠的看着她的男人。 季予南。 时笙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接你下班,走吧。”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自己打车回来。” 男人低头点了支烟,声音随着烟雾一起散开,“回去吃饭,吃完饭之后加班。” “加班?” 她苦着一张脸,坏脾气的将桌上的东西往前面一推,像个赌气的孩子,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我不加班,季予南,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为什么非要逼着我来做这个鬼公司的副总经理?我不想做这个劳什子的副总,也不想做ceo。” 她现在困得要死,就想回去洗洗睡了。 这什么鬼公司的傅总经理,谁想做谁去做。 “不做副总,那做季太太?”他的嗓音沙哑,低沉难辨,“我帮你把什么都做了,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时笙翻了个白眼。 没去细想他话里隐藏的那一层意思。 帮她。 “哪些明天上班之前必须处理的?” 他走过去,弯腰捡那些被时笙推翻在地上的文件。 “我说了我不加班,季予南,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不……” 她伸手去摘胸口上的铭牌。 正要扔在地上。 突然‘砰’的一声,却是季予南将手中捡起的两份文件先她一步扔在了时笙面前的办公桌上。 时笙被这突然的巨响吓了一跳。 季予南眯起眼睛,脸色阴鸷的盯着时笙,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若敢取,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就在这间办公室。不过从此以后,你安安心心的做我季予南的女人,所有公司的事,我都可以帮你处理。” 时笙身体一僵,脸蛋冰冷,指着他身后,“滚出去。” “没有这个选择,”季予南朝着里面走了几步。“还是说,你其实比较喜欢男人用强?” “……”女人的脸又僵又冷,“你不出去,我怎么收拾东西?” “我站在这里,挡不到你。” “我看到你就头疼,没收拾的心情,你要不出去,那我们就在这里耗着吧。” 说完,时笙双手一摊,往办公椅上一坐,一副随便你的模样。 季予南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了,“十分钟,如果没收拾好,我就当你选第二种方案了。” 他转身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 时笙很快收拾好了,打开门,一股子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时笙被薰得连连咳嗽了几声。 没理他,直接越过他走了。 季予南将烟掐灭,快走了几步跟上。 时笙一上车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除开不想面对季予南,还因为实在困的不行了。 季予南开车很稳,车子性能又好,一路没什么颠簸。 时笙很快睡着了,怀里抱的文件滑落到脚边,纸业散出来,发出轻微的声响。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时笙睡得脸颊泛红,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将她的疲惫衬得格外明显。 季予南腾出一只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女人脸上细细软软的绒毛擦过他的掌心,有点痒。 但带出的更多的,是疼。 细细密密的疼,如针扎一般。 “时笙……” 女人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侧了侧脸,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季予南缩回手,专注的开车。 第三百九十九章我有什么好处 时笙做了个梦,梦里,她是一条被扔在沙滩上的鱼。 严重的缺氧让她整个肺叶都憋的要爆炸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她微微睁眼,目光所及是海天一色的蓝。 然后,这片蓝渐渐变成了浓郁的黑暗。 不透光。 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时笙一阵失重,脚下用力,猛的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她目光所及,是季予南英俊的脸。 然而。 就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原本浅尝辄止的亲吻便猛烈起来,如同要将她拆骨入腹般,研磨吮吸着她的唇瓣。 “嗯。” 时笙皱眉,不受控制的发出细微的嘤咛。 就是这一声嘤咛,让季予南仿佛受到了鼓舞,他整个人欺上来,座位的靠背被突然放下,时笙也跟着躺了下去。 这下,她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 男人眼中幽深的光芒明明灭灭,他紧盯着时笙的脸,像是要将她的每一出轮廓都刻进脑子里。 时笙眼中恼怒,细白的牙齿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季予南轻‘咝’了一声,松开她,用指腹擦了擦唇瓣破损处溢出的血迹。 若无其事的熄了火,扯出车钥匙,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既然醒了就进去吃饭。” 时笙重重的擦拭了下唇瓣,怒极反笑,声音冷冷淡淡,挑衅意味浓重,“季予南,一次两次三次都这样,你他妈不会是肾虚吧。” 男人顶了顶腮帮,眼睛里溢出几分似笑非笑的淡冷,邪气得很。 低低哑哑的嗓音在车厢里流转,:“时笙,别激我,你知道的,男人在有些方面很计较,如果你不想和我做,就该学着,怎么服软。” 时笙有怒却发不出来,转头朝她做了个口型,“去死。” 佣人已经备好晚餐了。 时笙一边吃饭一边打哈欠,刚才被中途打断的睡意又涌了上来,困的两眼都睁不开了。 吃完饭。 季予南吩咐佣人,“煮两杯咖啡到书房。” “季予南,我想睡觉。” 时笙不悦的将碗筷放在桌上,碗底磕碰到桌面,发出不小的声音。 季予南没办法,只好温声哄道:“现在才七点,加到十点半。” “你烦不烦?” 时笙现在就像是处在叛逆期的孩子,季予南一念,她就各种不耐烦,“我要跟你说多少遍?我对你的季氏没兴趣,我以后回国也不打算在大公司上班,我就去摆个摊卖菜行不行?你别成天像个老妈子一样在我耳边上念,真的烦死了。” 说完,她将餐巾往桌上一扔,站起来就要走。 刚走两步,就被男人伸手拽住了。 季予南的眸子隐着阴森绵长的戾气,他看着时笙,气息狰狞,“季氏是你父母用命换来的,在你眼里,真的就没有半点特殊的意义吗?” 这还是事情发生以来他们第一次如此坦承布公的谈论这个话题。 时笙的神经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堆积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她回头,表情冷漠,咄咄逼人的问:“特殊感情?” “呵,”时笙冷笑,“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你能让他们活过来,还是将季氏给我?又或者将当年的事公之于众?” 男人的下颚绷的紧紧的,抿唇不语。 他的沉默在时笙的意料之中,不在意的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揉了揉手腕上被捏出的指痕印,“既然做不到,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对季氏有没有感情,有没有感情,都和你没有关系。” 这次。 季予南没再阻止时笙上楼。 他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戳进肉里,却感觉不到半点疼。 大概,是心里太疼了。 每一天,都像是种折磨。 …… 时笙又失眠了。 她站在阳台的阴影中,低头,慢悠悠的点了支烟。 细长的烟蒂被她夹在指间,一起一落,那一点儿火星也忽明忽暗。 时笙很少抽烟,虽然动作看着很娴熟,但她每抽一口,都会忍不住轻微的蹙下眉头。 一支烟抽完,心底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也就随着烟雾慢慢散了。 她陇紧衣服,靠着墙,慢慢闭上了眼睛。 好累啊。 在季予南身边的每一天都很累。 每一天,她都能听见自己表面强硬的心墙在一点点裂开。 ………… 翌日。 时笙盖了比平时厚两层的粉,才勉强将眼睑下的黑眼圈遮住了。 镜子里,她面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纠缠在一起,眼睛里全是熬夜后的红血丝。 她刚要开门出去,外面的卧室门上传来钥匙插入锁眼的细微声响。 下一秒。 季予南低沉磁性的嗓音随着开门声一并响起,“时笙。” 声音越来越近。 时笙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不吭声,他就要破门而入了。 拉开浴室门,不无讽刺的说道:“季总下次进来,能不能敲个门?” 季予南站在离她几米远的位置,低眸看她。 看样子也没睡好,不像女人还能用粉底遮盖,他的憔悴更加明显。 他闭了闭眼,淡漠的道:“你是我妻子。” “在美国,妻子不是男人的所有物,也有私人空间,既然你让我独住,那就请尊重我的隐私。” 季予南英俊的脸上表情微愣,转而问道:“需要我出去重新敲一次?” 时笙:“……” 敲不敲门,不是她发脾气的主要原因,她只是想发脾气。 就算他真的按流程敲门进来,她也总会寻其他理由发泄。 就像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莫名其妙的心情烦躁。 仅此而已。 “你找我什么事?” “今天不去公司,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 说话间,已经出了房间了。 时笙拉上门,没听见季予南说话,她回头,正好迎上男人专注的目光。 隔得近,她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倒映在男人漆黑的瞳孔里。 里面除了她,就是一团漆黑。 莫名的暧昧。 时笙心里一悸,有几分狼狈的退开,埋头往楼下走。 季予南跟着一起下了楼。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直到吃完饭出门,这个话题也没人再提起。 …… 车子在纽约最具盛名的律师楼停下。 联想到季予南最近的反常行为和谈话,时笙已经大致猜到来这里的目的了。 但她不敢确定。 直到她上了楼,坐进了其中一间办公室,听到那位陌生的金发碧眼的律师和季予南交谈的内容,才终于确定—— 季予南是真的要将他手中季氏所有的股份转入她的名下,其中还包括这些年置办的不动产。 他只留了他父母如今住的那一栋。 合约是早就拧好了的,时笙来,只需要签个字。 季予南指着合约上的其中一条公事公办的对时笙道:“这套房产是季氏成立之前买下的,我留下了,其余转入你名下的资产都写在合同上,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吧。” 律师含笑的看着她,见她久久没有拿笔的意思,有几分惊讶的问道:“时小姐,是有什么疑虑吗?季先生说了,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他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抱歉,我有些事想单独和季先生说。” “ok,我出去喝杯咖啡。” 律师很有风度的起身离开了,关门时,他的目光朝时笙扫了过来。 似乎只是无意识,又似乎,是别有意味。 时笙想,那人估计心里正在鄙夷她傻,遇到这么个冤大头,不喜笑颜开的赶紧签字,还谈什么啊。 办公室里只剩季予南和时笙两个人。 “你想谈什么?” 季予南的神色一直很寡淡,此刻也是一样。 时笙将桌上已经摊开的文件夹推了回去,“属于我父母的,我已经拿回来了,只是当时的行为并不光彩,你如果真要还,就正式把那东西送给我吧,其余的,我不需要。” 虽然当初是因为父亲投入的那笔钱才让季氏起死回生,但他除了付出钱,其实并没有花一分一毫的心思在上面。 做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承认,是季时亦一手将季氏重新发展起来的。 她了解父亲的为人,如果他在世,也不会要这些东西。 并非她清高矫情,如果母亲还在,她会毫不犹豫的收下。 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大量用钱了,季氏在她手中,也撑不过一个月。 就像季予南说的,季氏对她而言,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看着它,她便会想起记忆中容貌已经模糊的父母,人的记忆都是脆弱且健忘的,时间久了,再亲的人,也会慢慢淡忘。 总要有些契机,才能一辈子深刻的记住。 季氏,就是她记住他们的契机。 季予南抿唇不语。 时笙:“如果你实在觉得亏欠,就写张凭据,让我可以随时去财务部支钱。” “为什么?” 时笙蹙着眉,不太耐烦的说道:“我去季氏支钱,再多也不可能将你整个家底子都掏了,你既然都决定全部转入我名下了,还计较我去财务部支钱不成?” “我将季氏交给你,是让你自己打理,至于以后值多少,能带给你多大的财富,是要看你自身的能力。你现在让我替你打理,你可以无底线的去支钱,我有什么好处?” 男人英俊的脸冷静而沉稳,像个市侩的商人,分毫不让的跟她算账。 第四百章总要有人看着 时笙淡淡袅袅的笑了笑,“你不是欠着我吗?吃点亏也是应该的,我需要支钱的地方也不多,算下来,还是你赚了。” “那什么情况下你会去季氏支钱?” 具体的,时笙也说不上。 说不定哪天想明白了,不矫情了,想挥金如土又不想起早贪黑的工作,又或者生了大病,等钱救命。 她随口敷衍,“结婚、生子、生病。” 季予南低头点烟的动作一顿,他用一只手陇着不停晃动的火苗,掀眸,似笑非笑的问:“所以说,你找个男人结婚,还需要我帮你置办嫁妆,买车买房,办酒席。生孩子、以后生病住院还需要我给你出医药费?你找的是男人还是养的小白脸?” “如果没有合适的男人,养个小白脸也不错,至少帅,嘴巴还甜。” 火苗灭了。 季予南身子后仰,双腿交叠,将含在双唇间的烟取下,“我出钱给你养小白脸?时笙,你当我是什么?” 时笙就是随便说的,没想到季予南还较真了。 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句,“神经病。” 时笙拿了包要走,被季予南扣住手腕重新拽着坐在了位置上。 男人单手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拧开了钢笔放在时笙手上,“签了字再走。” 钢笔上,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时笙握在手里,只觉得烫的厉害。 沿着毛孔窜进血管里,逐渐演变成了不安。 她低头,借着卷翘的睫毛掩饰了眼底泄露的情绪,“你倒是心大,也不怕我将你的家业给败光了。” “担心也没办法,总要有人看着。” 总要有人看着? 这语气,俨然有种诸葛亮托孤的萧条感。 时笙皱眉:“你呢?” “我离开,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不是你希望的吗?” “……” 时笙沉默。 半晌,她脸色严肃的道,“季予南,我是希望我们今后能别再见面,但季氏,我真不想要。” 季予南搁在桌上的手因为那句‘别再见面’骤然紧绷了起来,骨节泛白,手背上,青色的脉络很明显,根根突起。 但也仅仅只维持了一两秒,便恢复了原状,“不要也行,那就安安心心的留在我身边。” 时笙在文件上签了字,将笔连同文件一并推还给他,“可以了吧,字我签了,能走了吧?” “我送你。”他挽了外套,起身跟了上去。 时笙:“我自己打车。” 说话间,季予南已经越过她开了门,“回公司,顺路。” “今天不是不上班吗?”时笙脸上的抗拒表现的很明显。 昨天上了一天班,她到现在脑子都还是晕的。 季予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专注而深沉,她脸上的抗拒和疲倦他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就这样的工作量和工作难度对时笙现在的状况而言,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季予南转开视线,压下那阵心疼,淡漠的道:“谁说不上?你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等下周一早上的高层会议开完,整个季氏集团都会知道你即将任职季氏驻中国分公司的ceo,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难不成,你打算被所有人说成靠攀上我才坐上的这个位置?” 季予南将时笙送回公司。 时笙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推开车门要下车。 “时笙。” 季予南叫住她。 女人没回头,但也没动了。 他也没有在意,自顾道:“如果,当初那些证据能顺利递交到法院,我也因此受到了法律的惩罚,你会不会就不这么恨了?” 时笙松弛的神经一点一点的紧绷起来。 她回头,目光犀利的紧盯着他的脸,“什么意思?” “我只是打个比喻,如果我们之间没这么多事,如果当初证据送上去,如果……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假设的意义。” “就当是放你离开的一个条件吧,会在一起吗?” “会。” 如果他们之间没这么多事,会在一起。 时笙进了电梯,季予南又将车开出了停车场,朝着医院的方向去了。 今天季时亦出院。 这几天公司的事太忙,他没去医院,都是凯文在那边看着,每天给他汇报情况。 ………… 医院。 vip病房。 温如蓝正拿毛巾给季时亦擦脸,自从住院以来,他基本每天都要发几次脾气,这一层的护士、医生都怕他,除了例行检查,很少进来。 季时亦消瘦了很多,脸颊和眼眶都深深的凹陷了进去,和之前完全变了个模样。 有人敲门。 温如蓝收起毛巾,“进来。” 季时亦生病的消息并没有公开,但还是有不少人闻到了风声前来探望。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 是个年轻男人。 深邃的五官透着股与生俱来的温润,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衬衫的领子雪白。 “季夫人,”他先是跟温如蓝打了声招呼,将手中那束粉色的康乃馨递给她,才将视线落在病床上的季时亦身上。 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季董事长。” 很微弱。 若不是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并不容易察觉。 “我是傅亦,您还记得吗?” 他拉过凳子,在病床前坐下。 温如蓝插好花,去了厨房,打算做几分零食。 “上次见面太匆忙了,怕您都忘记了吧。” 季时亦盯着他,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傅亦抽出随身的手绢,替他擦拭唇角溢出的口水,“需要我提醒你吗?我头上这道疤,不就是您的杰作吗?如今是不是后悔了?当初没下狠手,没弄死我。” 季时亦咧开唇,露出因长期抽烟而发黄的牙床,“我既然在道上混,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你要杀,就利落点,也不枉我培养你这么多年。” 他说话不利索,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且吐字不清。 傅亦很有耐心的听完,甚至还替他掖了掖被角。 若是外人瞧见这一幕,肯定以为是父慈子孝。 “您这话说的,怎么说我也算是您养大的,我怎么可能动那份心思呢?自古以来,只有父杀子,您见过子女杀父亲的吗?” 他唇角笑意不减,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要锋利,“何况,您现在这样,不比死更难受吗?” 季时亦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你的那一位,你当真以为时笙那个自身难保的贱女人能帮你看的住吗?我告诉你,再好的保护,都抗不过她自己要去寻死。” 今天,是他住院以来说的最多的话,一段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 他蜷缩着身子,佝偻的背脊在颤抖,“你失踪的第二天,我就让人通知她去认你的尸体了,那个时候,啧啧,她绝望的,就差当场随你一道了。” “季时亦……” 傅亦脸上温润的面具开始龟裂,露出他原本的,性子里的乖戾和阴鸷。 “时笙让那个心理医生带回费城照看的,不过是个天天想死、行尸走肉的东西而已,说不定现在,已经都死了,在今天之前,你还没去看过她吧?傅亦,你不亲眼看着我死,或亲眼看到我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是不敢去看她的吧?” 傅亦狰狞的掐着他的脖颈,如同掐着一根枯柴。 干枯,粗糙,没有生命力。 “她要是有事,我一定也不会让你好过……季时亦,你这辈子做了那么多坏事,天都不会让你好过。” 厨房里传来朝这边走的脚步声。 傅亦贴近他,压低声音,“这些,都会报应在你那个唯一的儿子身上,时笙就是他的生死劫,据说,他最近提了时笙做公司的傅总经理,你说下一步,他会不会将整个公司就交给她了。” 他收回手,下一秒,温如蓝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几样小吃。 “快来尝尝。” 傅亦回头,一个瞬间的速度,他脸上的戾气已经尽数收敛,唇角又扬起了温润的笑意。 如同扣了个面具。 “谢谢伯母,我就不吃了,还有点事要赶着去处理,我下次再来看伯父,你们好好保重身体。” “好。” 温如蓝点头,目送着傅亦离开了病房。 …… 傅亦刚走出病房,就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季予南,他皱眉,左右看了看,闪身进了对面的安全楼梯。 季予南正在打电话,没注意到他。 眼角余光看到有道人影闪过,抬头,却是空无一人。 他也没怎么在意,走过去,敲了敲病房门。 “进来,”是温如蓝的声音。 季予南刚推开一半的门,就听里面又传来声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看清门外的人,她愣了愣,“……予南。” “刚才有人来过?” “恩,是个年轻男人,和你一般大小,还和你爸聊了挺久的。” 季予南皱眉,“你不认识?” 第四百一章拿你怎么办才好 “不认识。” 季予南看了眼病床上已经睡着的季时亦,“爸现在这种情况,以后不认识的人来探望,一定要有保镖在场。” “我看那人挺面善,还替你爸爸擦脸,说话都带着笑,”她的一双眼睛暗淡无光,“再说你爸爸现在这种情况,谁还费那个心思来对付他。倒是你要小心些,出入都要带着保镖随行,也别嫌不自由。” 面善,说话都带笑。 季予南已经大概猜出是谁了,皱了下眉,英俊的脸透着极度的厌烦。 “我去办出院手续,护工会跟我们一道回去,复健师明天直接去别墅。”他边说边往外走。 “予南,”温如蓝叫住他,迟疑了一会儿,“你爸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季氏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如今,都交给你了。” 她虽然不知道季予南最近在做什么,但多少听到些风声,知道季予南让时笙去季氏任职,还是做副总经理。 “公司的事我有分寸,爸这边,你就多费心照顾。” …… 季予南送季时亦回去,季家的佣人还不知道季时亦出事的事,艾米丽开门,第一眼就看到轮椅上的人,那句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的‘先生’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但震惊只在短瞬间,季时亦不悦的抬头去看时,艾米丽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了,“先生,太太,少爷。” 季予南没进去,“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不在家里吃饭吗?已经中午了,你就算回公司上班也得吃饭吧。”温如蓝已经好长时间没见着季予南了,总想多说几句,多看几眼。 “我回公司吃,有个会议,赶时间。” 说话间,他已经往外走了几步了。 温如蓝急忙道:“那周末你回家吃饭,我让艾米丽做你爱吃的菜。” 她殷勤的看着季予南,生怕他会拒绝,“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就吃一顿饭。” 季予南沉默的看了温如蓝半晌,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想答应下来,但最终他还是冷淡的拒绝了:“这周没空,公司最近事情很多。” 温如蓝眼睛里灼亮的光很快熄灭,有些魂不守舍的目送季予南上车离开,然后才‘哦’了一声。 艾米丽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太太,进去吧,少爷最近可能只是太忙,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以前少爷只是和先生关系不好,但不知为何,最近少爷和太太关系也不好了,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家里终日都笼罩在一股阴郁的气氛中。 温如蓝自嘲,转身进去了,“是啊,太忙,报应,这都是报应。“ 最后一句,她声音很低,近乎喃喃自语。 她吩咐艾米丽,“把一楼房间收拾出来,以后先生就住一楼。” …… 季予南回到公司,刚出电梯,傅随安便迎了上来,“季总,两点半在……” “打电话让时副总经理来趟我办公司,行程表放在我桌上,不用念了,”他顿了下步伐:“算了,我给她打。” 傅随安:“是。” 他推开办公室门,脱了外套挂在撑衣架上,打开电脑,等开机的时间,他随手点了支烟,拨通了时笙的号码。 “把解决不了的文件带上来,今天下午就在楼上办公。” …… 时笙上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敲了敲门。 “进来。”男人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时笙推门进去,手里还抱了一叠文件。 她今天穿的是套黑色小西装,头发全部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精明干练。 季予南抬头,用下颚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搬个凳子过来。” 时笙搬了个凳子坐到他身侧,翻开文件,像小学生对着辅导老师一般,指着其中一处问他:“这里。” 忙碌中,时间也过得很快。 季予南两点半有个应酬,他看了眼时笙:“你跟我一道去。” 时笙很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倒也没有拒绝,合上文件跟着站了起来。 *** 时笙从任职季氏的副总经理到去中国只有两个月,两人都自觉的没有再提那些父辈的纠纷。 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一同上下班,但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再没有半点牵扯。 两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 季予南也没有再动不动就吻她,他变得越来越冷漠,甚至有些喜怒无常。 有时时笙在工作上犯了错,他甚至会大发脾气,即便是在公司,也没有半点顾虑,和对待一般的下属没有区别。 公司的议论声渐渐小了。 就这样看似相安无事,但又时刻让人心生不安的度过了半个月,时笙见到了最近一直深入简单出照顾季时亦的温如蓝。 她没有直接和她联系,而是让公司前台来跟她说的。 约她十二点半在附近咖啡厅坐坐。 言辞间,全是在征询她的意思。 时笙答应了。 中午下班,她走出公司的玻璃门,正想着怎么联系温如蓝,没有电话,也没约定具体的地址,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按喇叭。 下一秒。 车门推门。 温如蓝从车里下来。 时笙走过去,沉默了半晌,才称呼道:“董事长夫人。” 温如蓝勉强笑了笑,按理说,予南和时笙已经结婚了,她应该随予南叫她一声‘妈’,但她也知道,以他们两家的恩怨,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上车吧。” 时笙弯腰上了车。 温如蓝紧跟着也坐了进来,“我选地方,可以吗” 她说话的态度不像是对着个晚辈,处处透着小心翼翼和迁就,时笙有些不习惯,拘谨的道:“好。” 温如蓝松了口气,吩咐司机,“去我常去的那家咖啡厅。” 她约时笙,没有问过予南的意思,怕他看到会生气。 车子行驶的很稳。 车里没人说话,安静的过分。 时笙看着窗外,温如蓝倒是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和时笙本就不熟,第一次见面又不愉快,如今更不知道怎么去切入了。 半晌,才找了个寻常的话题,“你……在季氏还习惯吗?” 时笙刚要回答,被司机打断了,“太太,那好像是少爷的车。” 温如蓝猛的回头。 后面紧跟着的,果然是季予南的车。 温如蓝不知道她回头之前他是还没追上她们,还是只一直跟着,但在她回头之后,车子便越过她们,横在前面,拦住了去路。 “太太?” 司机回头询问温如蓝的意思。 后面没有车拦着,要走倒是能走掉,只不过以他的车技,能走多远就说不好了。 “不用躲。” 她来找时笙,本就是打着想通过她,和季予南缓和关系的目的,并没有要对时笙做什么或者说什么过分的话,更不会强行带走时笙让他们两人关系更僵。 季予南推开车门大步朝他们走过去。 沉着脸,身上尽是冷硬的深重戾气。 他走到后座,拉开时笙这一边的车门,沉着嗓子对里面的人说道:“下车。” 时笙皱眉,四平八稳的坐着,“董事长夫人找我有事。” 她答应温如蓝出来,大概是觉得她可怜。 明明是长辈,却因为丈夫做的那些事对她一个晚辈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季予南的目光这才看向一旁一直盯着他的温如蓝,嗓音沉得厉害,“我说了,不要找她,我和她的事,也不需要你插手。” 温如蓝急忙摇头,“我只是找时笙喝杯咖啡,没有其他意思,我希望你们能够和好,别被过去我……” “不需要,”季予南打断她的话,弯腰将时笙从车里抱了出来,“我的事,你不插手我就很感谢你了。” 他看了温如蓝一眼,抱着时笙径直走到了前面的车旁,将时笙放进了副驾驶。 温如蓝还沉浸在季予南最后看她的那一记视线里。 后来她才明白…… 他是在求她啊。 求她不要见时笙,不要和她说话。 ………… 季予南关上门,绕到驾驶室。 一踩油门,车子猛的蹿了出去,连半点缓冲都没给时笙。 如果不是凯文正好看见时笙上了妈妈的车,那些他为了留住时笙千方百计想要掩盖的丑陋真相,说不定就要彻底暴露在阳光下了。 他不敢想,如果时笙知道当年的事不止是他爸,连他妈还插了一脚,不知道会怎么样。 说不定,连两月之期都没了。 为什么要上她的车? 不是恨季家的人吗?为什么要上她的车,还和她去喝咖啡? 这些质问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但他不敢冲着时笙发火,只能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车速上。 周围都是写字楼,这个点又是下班高峰期。 两边车道都是车子。 季予南就在这跟蜗牛爬行的车流中左右穿梭,全然不顾交通法规,变道的灯也没打,好几次都差点和后面驶来的车撞上。 时笙紧紧的拉着车顶的拉手,吓得脸色都变了,抬高了声音吼道:“季予南,你疯了?” “要疯也是被你逼疯的,时笙,我他妈……”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第四百二章习惯依赖他 季予南将车开回公司,停在停车场,他的手撑着方向盘,漠漠的说:“下车。” 时笙皱眉,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季予南,我还没吃饭。” “我让秘书给你定外卖。” 如今的季予南,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深沉的冷漠,面对时笙时也是如此。 “不用了,我去外面随便吃点。” 她伸手去开门,刚碰到门把,车子就猛的朝前蹿了出去。 时笙没有准备,身子由于惯性猛的朝前方冲过去,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季予南将车从另一个出口开出去,绕了一圈,最后在他平时经常用餐的餐厅门口停下,“下车。” 已经一点了。 时笙早上忙了一上午,这会儿饿坏了,也没有矫情,车子一停稳,便推开车门下去了。 吃完饭,季予南没有送时笙回公司,“我下午有个应酬,有什么处理不了的,给我打电话。” “好。” 这段时间季予南日以继夜的给她恶补管理上的知识,她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基本不需要再像小学生辅导课文一样,随时守着看着。 “时笙,以后如果我母亲再找你,你不用去见她。” “……哦。” 她今天去见温如蓝,完全是出于对以为母亲的怜悯,既然季予南让她不去见,那就不见吧。 “你有空还是多回去看看她吧,她太孤单了。” 温如蓝找她的目的她大概猜的出来,最近除了睡觉,其余时间她都基本上和季予南在一起,没见着他给家里打过电话,也没见他回季家。 虽然恨季时亦,但面对柔柔弱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温如蓝,她还是挺同情的。 季予南看着她,抿唇不语。 时笙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推开车门下车了。 …… 两个月的时间,忙碌起来也就一眨眼。 临去中国的前三天,季予南出乎意料的出差了。 并没有告诉她。 时笙知道消息还是因为有个问题解决不了,上楼去找他,傅随安才告诉她季总出差了,一个小时前刚走。 “去哪里出差了?” 傅随安摇头,“季总没说。” “哦,那我先下去了。” 大概是因为兴致冲冲的上来,却又扑了空,有点失望,又或者是有什么其他原因,总是,有点莫名的低迷。 “时姐,”傅随安叫住她,试探性的问:“你最近是不是和季总吵架了?我看他经常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发呆。” 按理说,上司的事是不应该她过问的,而且她和时笙关系也并不是好到可以说这种话的地步。 她就觉得,季总的背影看上去怪可怜的。 大概是女人对长得好看,又条件优秀的男人都有种舍不得的心理,见到时笙转身之际,脱口就问了出来。 问出口后又觉得别扭,见时笙看过来,急忙解释,“我没有要干涉你们私事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季总最近都没按时吃饭,有时候中午都直接不吃,这么下去,我怕他撑不住。” 时笙虽然最近经常被勒令在他的办公室办公,但到了吃饭的点,都是迫不及待的就逃下了楼,好不容易能偷个懒,不用看文件,她总要在楼下磨蹭到中午休息时间过了才上楼。 大概就是被逼迫的人都有的逆反心理。 即便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但由于不是心甘情愿,总是有那么几分抗拒。 上楼就已经是上班的点了,至于季予南吃没吃,她还真不知道。 “他最近经常这样?” “是,已经让我给他买过好几次胃药了。” “那他最近还有没有别的反常的地方?” 时笙总觉得,季予南将她未来二十年的路都已经安排好了,虽然这种安排无声无息,没有半点征兆,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显现的痕迹,但事关于自己,她还是能感觉出来一星半点。 “反常?”傅随安仔细想了想,但她和季予南接触的真不多,连最近应酬,季予南也是带着时笙的,她除了送个文件,安排下行程,几乎没有出现在季予南面前的机会,“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脾气特别阴郁算不算?” 时笙笑了笑,玩笑道:“算,大概是脑子有毛病了。” 从楼上下来,时笙面对满桌的文件,一时竟觉得有几分茫然无措。 大概是最近季予南事事都给她安排好了,每天学习不完的东西,处理不完的文件,去不完的应酬,所以让她不知不觉间养成了依赖的心理,没有他在,便不知该干什么了。 他在的时候嫌他事情太多,烦,他不在的时候又觉得不知该做什么。 还真是——作。 她坐在办公椅上,翻了几份文件有都合上了,总觉得处理哪份都不对劲。 人一旦有了懒惰的心理,就极容易分崩瓦解。 稍稍有一点苗头,就能被放大到无限大。 时笙就是。 她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后,拿出手机,开始打最近忙得都没开过页面的游戏。 音乐单调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 她曾经的梦想是做个女强人,赚很多钱,够她今后挥霍度日。 而如今的梦想—— 时笙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微微一顿。 有人敲门。 她收敛的心思,关上手机放在一旁,神色严谨,“进来。” 秘书拿着一叠文件推门进来,“时副总经理。” 时笙:“……” 忙了一天,等她出公司大门已经八点多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霓虹的光晕像璀璨的星星,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迷离的彩色光圈中。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微热,晚上的风吹在身上恰到好处的凉爽。 时笙站在街边打车,等了足足有五分钟都没见着有出租车来,她望着移动的车流,眸子里映着成片的红色尾灯,有些不习惯。 这段时间都是季予南接送,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自己打车了。 习惯。 真不是个好东西。 ………… 时笙回到家都快十点了,客厅里亮着灯,克洛伊不在。 她换了鞋往二楼走,路过厨房时觉得有点饿,才想起晚餐还没吃。当时也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看手上工作也不是太多,就懒得点外卖,吃了两块饼干垫胃。 在路上就已经饿过头了 如果不是经过厨房,她甚至都不会想起这档事。 看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厨房,时笙又没了做宵夜的心思。 如果是之前自己一个人住,就泡碗泡面了,但季予南虽然性子糙,生活却过得精细,家里不允许出现这种垃圾食品,她之前买的几袋都被他给扔了。 别墅里空荡荡的。 这种感觉,上了二楼更胜。 时笙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即便和季家有着这么大的深仇大恨,但还是不影响她无形中习惯性的去依赖季予南。 房间里,床上被子叠着整整齐齐,暖气调成最舒适的温度。 除了少个人,其他的,也没什么区别。 时笙简单的洗了个澡,坐在梳妆台上处理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 房间很安静,偶尔有笔尖在纸页上划过的沙沙声。 处理完后,时笙拿过一旁的手机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她打了个哈欠,习惯性的点开微信。 都是群里的消息。 她随意的划了几条。 还有一条凯文加她的提示。 凯文? 她和凯文没什么私下交集,他加她,唯一的可能就是说季予南的事。 时笙皱了下眉,点了同意。 没有任何消息过来,大概是睡下了,时笙也没放在心上,将手机扔一旁边,关灯睡觉了。 ……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点开微信,凯文发了五条信息过来。 有四条是照片。 照片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季予南。 漆黑的夜晚、阴森的墓地、天空还飘着雨,一身正装的男人笔直的跪在一个墓碑前,背影笔直,坚毅、不屈。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墓碑上的照片,但直觉告诉她,那上面,印着的,应该是一个成熟儒雅的中年男人。 第四百零三章我不欠你了 四十几岁的年纪。 两鬓有白发,眼睛周围有很深的皱纹。 那是因为长期的操心和劳累,所以和同龄人相比,要更显老一些。 时笙闭上眼睛,想象着父亲笑起来的样子,儒雅、敦厚。 凯文发过来的只有照片,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说明,没说在哪里,没说季予南跪的是谁。 所以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并不确定。 唯一能确定的是,照片上的坟地应该是在中国,这一点,美国和中国在建筑风格上,有很大的差异,一眼就能看出来。 最后一条信息只有两个字——时笙。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凯文对她的敌意。 那么简单粗暴又直接的不加掩饰的敌意。 时笙看着手机出神,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才起床洗漱下楼吃早餐。 佣人已经备好早餐了,见她下去楼,忙拉开餐凳,“太太,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时笙在她拉开的凳子上坐下,眼角的余光扫向对面空着的座位,佣人并不知道季予南不在,还给他摆了餐具。 一切都和他在时一样。 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沿着楼梯走下来,穿着深色的西装,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身姿挺拔,轻轻袅袅的看向她。 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响起:“时笙,等一下去我办公室,加班。” 于是—— 时笙的目光随着念头看向楼梯。 没有身姿笔挺的男人,也不会有声音响起。 一时间,莫名的空落感从身体的深处传来。 她克制自己垂下头,安静的吃饭。 佣人:“太太,先生还没起床?” 这段时间季予南一直都住在这里,虽然他们的相处方式和寻常夫妻相比,还是很奇怪,但她已经习惯了。 “他出差了。” 时笙的声音听着有几分模糊。 季予南在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多需要他,甚至时时刻刻都想着要逃离他,但他如今不在,却又觉得这栋别墅处处都是他的影子,每次呼吸,都缠绕着他的味道。 时笙想,她之所以那么迫切的想要逃离季予南。 除了因为爱。 因为不堪其重。 还因为,怕忘不了恨,辜负了爱。 她不知道自己要花多长的时间去忘记过去,如果一辈子忘不了,她怎么忍心,让他陪着她受一辈子的煎熬。 所以,凭着她有限的情感经验,她唯一想到的就是离开。 等时间淬炼,彻底淡忘。 至于最终被淡忘的是仇恨或是感情,她就不知道了。 吃完饭,时笙赶着点去公司上班。 季予南不在,却安排了司机送她。 刚一上车,司机就忙不迭的跟她道歉,“太太,实在抱歉,我昨晚本来是在公司楼下等您,却一不小心睡着了,等醒来都十一点多了,佣人说您已经回来了。” “没事。” “但先生那边……” 这些都是新请的人,在称呼上,也不一样。 “我会跟他说的。” 司机这才舒展了眉眼,“谢谢太太。” …… 季予南是第三天回的公司。 时笙正在开会,她明天会正式回中国任职分公司的ceo,手里的事大部分已经交接完毕了,机票也定了,甚至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只等着六点下班。 她在美国的事,就彻底告一段落了。 大概是临走,所以显得有几分不在状态,新任的副总经理已经来了,会议大部分都是他在主持,只是偶尔有需要时笙发言的地方。 大多时候她都像一滩静止不动的死水。 时笙皱眉看表—— 还有三个小时。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会议被打断,正在发言的新任副总经理不满的抬头,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面上的神情变了几变,恭敬的起身迎上去,“季总。” 时笙也跟着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季予南。 他还穿着凯文发给她的那几张照片里的那一身衣服,大概是淋了雨的缘故,不同往日的笔挺工整,皱巴巴的显得风尘仆仆,容貌疲倦,眼睑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他看着时笙,眉头紧锁,“时笙,你出来一下。” 时笙朝一群看热闹的人说了句‘抱歉’,起身朝季予南走去,声音压到仅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调,“你这是有多久没洗澡了?” 他这一身其实也并非狼狈的不能见人,衣服上的褶皱完全是在能看的范围,身上也没味。 但乍然见到他这副模样,时笙还是不太习惯。 大概是男人头发短,易打理,洗澡和洗脸一样方便,季予南在家每天早晚都要冲个澡,一身西装,永远是挺括笔直。 “三天。” 季予南这趟来去匆忙,不止三天没洗澡,这三天,他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赶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即便以后留时笙一个人管理公司,也不会出太大的纰漏,即便出了纰漏,他给她留的钱,也足够她衣食无忧一辈子。 季予南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带着时笙朝电梯口走。 男人的步伐很快,时笙跟的有些费力。 她皱了皱眉,小跑了几步与他并肩,“季予南,我还在开会。” “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再则,你明天就要去中国的分公司了,这边的会议开不开都没什么要紧,”季予南低头看她,薄唇轻启,沙哑的嗓音很是磁性,但说出的话却并不中听,“新任的副总经理比你能力强。” 时笙翻了个白眼,不语。 这一点,她反驳不了。 电梯门开了。 时笙刚要迈步,便被季予南给拽进去了,动作几乎可以用粗暴来形容。 她撞在电梯的墙壁上,左肩膀麻麻的疼。 轿厢因为她撞击的惯性,整个都晃了晃。 “季予南……” 她抬头,怒目相视。 男人丝毫没将她的怒意放在眼里,朝她走了几步,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上了那双涂着薄薄一层唇膏的粉嫩唇瓣。 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拆股入腹。 季予南将时笙紧紧的抵在墙壁上,膝盖强势的压着她奋力挣扎的双腿,捧着她的脸,逼迫她抬头,迎接他,回应他。 时笙:“……” 她的双唇被他吻的发麻发痛,紧紧纠缠,挣脱不开, “呜。” 时笙皱着眉挣扎。 但她这点力道,在季予南面前,便如同一只弱小的猫儿一般,根本不值得被放在眼里。 季予南没按楼层。 就这样用力的吻着她,仿佛没人来开门,就要吻到天荒地老。 时笙心里慌乱,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失控的情绪。 他身体的反应直接而明显,没有任何隐藏的痕迹,他甚至不避不躲没有任何尴尬难堪的抵着她。 逼仄狭小的空间里。 男人的喘息声明显,偶尔夹杂着亲吻时发出的声音。 空气的温度逐渐升高,变得滚烫。 时笙就像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微启着唇,迫切的想要呼吸氧气。 场面一触即发。 但他的手,却始终贴在她的腰上,没有进一步侵犯的举动。 良久。 季予南松开她,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声线不稳的说道:“时笙,我不欠你了。” 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情欲的沙哑。 两个人彼此僵持,像一场无声的博弈,似乎谁动便输了。 男人的头枕在她的肩胛上,急喘的呼吸渐渐变的平稳,良久没有动静。 时笙甚至以为他睡着了。 维持着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整个肩膀都僵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咽了咽口水,推他:“季予南……” 男人没动,却从胸腔处传来轻微的震动,“恩?” “你先放开。” 季予南睁开眼睛,沉默了两秒后才缓缓的松开她,站直身体,目光深邃的盯着她被红晕覆盖的小脸。 被他这么专注的看着,时笙尴尬,故意沉下脸,“你那……” 声音卡住了。 她干咳了一声,“你那句‘不欠我了’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零四章没东西啊 季予南没应,而是转身按了楼层键。 光可鉴人的电梯墙壁上倒映出男人英俊的脸,他半阖着眼睛,里面红血丝明显。 他不答,时笙也没有追问到底,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几秒,抬头看向屏幕上不停变化的数字。 电梯一路上了顶层。 季予南拉着时笙的手将她拽了出去,傅随安看到季予南,按照惯例起身,那声‘季总’还在喉咙里,人已经从她身前掠过……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将傅随安的视线隔绝在外。 办公室的窗帘大开,敞亮的光线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文件在办公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季予南低头瞥了眼一旁看着顺从,却无声抗议的女人:“我三天没睡觉了,陪我睡一觉。” 说完,也不管时笙应不应,直接拉了她往最里面的休息室走。 “还有三个小时,晚上我们去吃法国料理。” 时笙没有拒绝。 人生很长,为了父母,她用了大部分的时间去排斥季予南。 明天就回中国了,下次见面…… 可能就形同陌路了。 那这最后的几个小时—— 就留给自己吧。 彻彻底底的属于她的时间,可以肆无忌惮的遵从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去洗澡,你若是无聊就玩会儿游戏。” 季予南一边朝浴室走一边将西装脱下来,经过垃圾桶时,顺手扔了进去。 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的纽扣。 精壮结实的后背暴露在时笙眼前,肌理分明、匀称欣长,肌肤是性感的蜜色, 并不完美,大大小小的疤几乎覆盖了整个后背。 有一条最明显,疤痕的颜色也最新,是上次在费城受的伤! 季予南的身材恰到好处的欣长,和魁梧搭不上边,但就是这样并不魁梧的身体,承受着寻常人都承受不了的压力。 甚至连熟睡都不敢。 表面风光无限的季家,背地里,却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辛酸。 “我现在困的没力气,不会对你做什么,所以你乖一点,别闹,我不想惊动保安,弄得整个公司人尽皆知。” 临进门时,他强调。 “季予南……”时笙叫住他。 男人回头,微挑了一下眉,示意她继续。 他倦得不行,靠着门,模样慵懒,散漫的很。 “我明天回中国,机票已经定好了。” “恩,”男人唇角的弧度慢慢收敛,眼底闪过几分冷厉,透出些令人心惊胆战的暗色,“我没忘记,不需要你刻意来提醒我。” 他的嗓音冷冷的,甚至有几分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时笙一时无话,季予南便推开浴室门进去了。 不多时,里面传来淅沥的水声,玻璃门上慢慢的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白。 将里面衬得像两个世界般,遥不可及。 她收回目光,走过去将休息间的窗帘拉上。 窗帘的布料柔软,握在掌心冰冰凉凉的,让人生出了几分眷恋。 时笙透着窗帘巴掌宽的缝隙看向楼下。 她要走了。 明天。 季予南,我不是在提醒你。 我只是想说,既然不会再见,那就让自己没有遗憾吧,把那些压抑的、想做的,一次性全部做了吧。 然而,这些话她终究没有说出来。 如果给不了结果,那就不要给希望。 看不到希望,以后也不会太失望。 时笙出神的望着楼下拥堵的街道,太沉浸了,以至于水声停了都没听见。 直到两条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沿着她的腰缠了过来,时笙才回了神。 季予南赤裸的上半身贴着她的背脊,俯身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时笙的脸侧和耳边。 带着湿润的水汽。 男人不像女人那般矫情,洗完澡基本是直接裹着浴巾就出来了,身上水珠都还在,全部浸进了时笙的衣服里。 “在看什么?” 大概是连续三天没睡觉的缘故,他的嗓音很哑,覆着一层并不明显的淡淡笑意。 张扬邪气,肆意的很。 “去吹头发,”时笙避开他的拥抱,皱着眉,虽然满脸嫌弃,但却并没有抗拒和厌烦,她低着头整理刚才在电梯里被季予南弄乱的衣服,自顾的念叨:“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那你也去洗个澡?我让秘书给你买衣服。” 嗓音越渐低沉。 属于男人的浓郁气息压下来,笼罩在时笙周围。 时笙下意识的抬头—— 迎接她的,是男人迫切急促的吻。 粗粝的大掌伸进她的衣服下摆,紧紧的贴着她的腰线…… 掌心的薄茧摩擦着女人娇嫩的皮肤,轻微的刺痛和灼热从那一处传来。 时笙被他按在怀里,身子战栗、发软。 他急促的吻着她。 没有闭眼。 平日里冷静清淡的眼睛里全是压抑的欲望,稍有一点豁口就会绷不住决堤而出。 “时笙,”他摩擦着她的唇,语无伦次的道:“我不碰你,我只是吻吻你,别动,乖一点……” 时笙其实没动,甚至在有意无意的回应他。 季予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紧绷着,硬的像块石头,温度滚烫,“时笙,下次见面,我们在一起吧。” “我……” 时笙张口要说话,季予南却更深入的探了进去,将她所有的拒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下次见面再拒绝。” 季予南松开她。 时笙剧烈的喘息着,刚才胸口窒息般的闷灼感还在。 还没等她完全平复,便像是一条待宰的鱼般被抛到了床上。 她并不抗拒,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体到神经都逐渐松缓。 就这样吧。 死刑犯行刑前还有优待呢。 她喜欢这个男人啊。 不管再多的恨也没办法磨灭这份喜欢,所以,就当是最后的优待吧。 季予南没有预料中的压上来,而是在她身侧躺下,环住她的腰,侧脸贴着她的颈侧,闭上了眼睛,“睡觉。” 声音平静,丝毫听不出刚才差点擦枪走火的烟火气。 那般炙热决绝的亲吻,似乎只是她被阳光刺了眼睛,兰柯一梦的幻象。 时笙置身在柔软的被褥中,身侧,是男人钢铁般坚硬的身躯。 她睁着眼睛,愣愣出神的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听着身侧男人的呼吸声逐渐的平稳。 许久。 时笙长出了一口气,在心里骂了一声——混蛋。 然后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她其实并不怎么困,但这会儿,在柔软的床上,在季予南的怀里,困意渐渐涌上来,她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睡着之后没多久,季予南睁开眼睛,有几分苦恼的皱眉,小声抱怨了句:“没东西啊。” 他能感受到时笙的妥协和回应,也一向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之前不碰她,是因为她不愿意,他不想两个人千疮百孔的关系再多上一道鸿沟。 但这次…… 却是办公室里没备东西。 只能收手。 近几年他都没办法守在时笙身边,若她意外怀孕,会很辛苦。 虽然有了孩子后他们重新在一起的胜算会更大,但他不愿意拿孩子的童年去堵。 一个没有父亲的童年…… 一个被单亲母亲带大的童年…… 他不希望让他的孩子感受到。 季予南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支烟,点上,青白色的烟雾从挺直的鼻梁下方喷出,然后散开。 他半阖着眼睛,抬手,看了眼腕表。 还有十七个小时。 季予南侧头。 女人在他身旁睡得正香,眉头浅浅的蹙着,唇瓣被他的牙齿磕破了一处。 没有血迹,能清晰的看到伤口。 “时笙,”他动了动唇,却是无声,“等我把欠你的都还清了,恰好那时你身边没人,我们就在一起吧。” 他的声音太小,时笙就算清醒着也听不怎么清楚,何况还睡着了。 没有回应。 季予南顿时就笑了,眯起眼睛,强势而武断:“就算那时候你身边有别人,我也会将你抢过来,所以,你还是乖一点,别把无辜的人拉进来,这场近乎折磨的感情里。有你我就够了。” 一支烟抽完,他才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第四百零五章跟我走 时笙这一觉睡的特别沉,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 房间里有烟味。 时笙回头,季予南半裸着身子倚在床头抽烟。 修长的手指夹着金色的烟蒂,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盒上磕了磕烟灰。 他眯着眼睛,一双黑色的瞳眸在静谧的夜色中沉得厉害。 见时笙醒了,季予南掐了烟,坐正身子:“醒了?” 嗓音里还带着一股子烟火的气息。 时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几点了?” “八点多,”季予南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见时笙还懒懒的躺着,弯腰将沙发上的外套扔给她,“起床,去吃饭。” 吃饭的地址是季予南定的,一家很有格调的法国餐厅。 穿着西背和白色衬衫的门童替他们推开木格子的门。 昏黄的灯光倾泻而出。 舞台上,有人在弹钢琴,是贝多芬的月光曲。 整个餐厅被装着红色玫瑰、高低不一的玻璃瓶覆盖,只在中间留出了一条两人宽的小道。 玻璃瓶的底层,铺着一层彩色的水晶,被灯光一照,色彩斑斓,璀璨炫目。 轻袅的白色烟雾以舞台为中心,朝着四周散开,将整个餐厅衬得像是人间仙境。 红酒、玫瑰、蜡烛,白色的餐布。 “季先生,包间已经备好了。”服务生在前面领路。 时笙被季予南牵着,走进了最里面的包间。 水晶灯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花香馥郁,蜡烛微弱的火苗在轻轻的跳跃。 季予南拉开凳子。 落座后,服务生将烫金的菜单递到两人面前。 菜单的纯法语的。 时笙看不懂,翻了几页,问:“能帮我换成英文的吗?” “抱歉女士,我们这里没有英文菜单。” 这是家私房菜馆,地址很偏,但味道正宗,平时接待的都是法国人或是热爱法餐的人,所以没备英文菜单。 时笙将菜单合上,抬头看向季予南,“你点。” 季予南微皱了一下眉,嗓音很淡,有并不明显的不悦,一开口,却只剩下绻缱的温柔,“有喜欢吃的吗?” “没有。” 时笙很少吃法餐,因为太耗时,且价格昂贵。 季予南将菜单递给服务员,“那就每样上一份。” 典型富二代的通病。 “是。”服务生抱着菜单,躬身退出去了。 “季予南,你按着你平时喜欢的点就好,我不挑食。” “每样上一份,总能选到喜欢的。” 时笙嗔道:“如果都不喜欢呢?” “那下次就不吃法餐了。” 沉默。 气氛陡然变的尴尬,时笙低头喝水,季予南抿唇,眸子里的颜色很深,深的,像一汪不见底的深渊。 “季予南,你以后好好的,少抽烟少喝酒,早睡早起……” “如果不呢?”季予南打断她的话,有几分恶劣的挑眉看她,眉眼间,都是张扬的挑衅。 时笙被他打断了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愕然的张着嘴看着他。 季予南哑着嗓音,重复问道:“如果我不好好的呢?抽烟喝酒,晚睡晚起,你会怎样?” 时笙冷笑,“那你就活该,我以后若是有空,会来祭拜你的。” “时笙。”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 弯腰,搂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时笙,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 “你给我坐回去。” 时笙恼怒的将脑袋往另一边偏,绷着一张脸,神情冷漠。 季予南一直盯着她,在她避开的同时,另一只空着的手强制性的扳过她的脸蛋,低头在她耳畔唤她的名字,“时笙。” “砰砰。” 有人敲门。 时笙冷着脸推他,“你起来,压着我了。” 男人戏谑低沉的嗓音徐徐的响起,胸腔轻微的震动,喉结滚动,“压到哪里了?这里?” 他的手指在她身上四处游移,说出的话愈发恶劣,“还是这里?” 时笙恼得不行,一张脸憋的通红,手脚并用的在男人身体上招呼,“季予南,你给我滚开。” 男人起身,“进来。” 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 吃完饭,季予南开车,“回长岛?” “回海边别墅吧,我明天十二点的飞机,行李都在那边。” 季予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凸起,喝了酒有几分红艳的唇抿得泛了白。 他没说话,车子转了个向,朝着海边别墅的方向开去。 一路沉默。 车里也没开音乐。 车子在路上疾驰,轮胎摩擦着路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时笙刚喝了一点酒,在包间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酒气上来,就有点晕了。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觉。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季予南想抽烟,手指摸到烟盒,想了想又放下了。 他转头,时笙背对着她,从他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女人白皙的脖颈和形状漂亮的耳廓。 后面传来鸣笛声。 红灯已经变成绿灯了。 季予南回神,一踩油门,车子猛的窜了出去。 车子停在海边别墅的花园里,刚熄火,时笙就醒了。 她坐直身子,茫然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身侧的季予南,“到了?” “嗯。”季予南从喉咙深处应了一声,拿过仪表盘上的烟盒,从里面捏出一支,点燃,仰着头静静的抽。 青白色的烟雾在狭小逼仄的车厢里散开。 时笙伸了个懒腰,开门下车,回身,弯腰从半开的窗户看向他,“你今晚住这里吗?” “嗯。” 时笙穿的单薄,夜里的风还是有几分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环着胸剁了跺脚,“那我先上去了,好冷。” “嗯。” 时笙快步跑上了台阶,进了别墅。 季予南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白色的大门里。 然后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之前有人问过他,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最想改变的是什么…… 那时他嗤之以鼻,觉得这是女人才会有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时间只会往前,怎么可能退后,即便退后,人没有变,选择就不会变。 再走一次,也不过是走一遍重复的路。 如今。 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亮了灯的别墅,他却突然想到,如果时间倒流…… 他会如何。 断了一切和时笙的交集? 不…… 他会在她进公司的第一天,就将她绑到床上,弥补这段时间他的压抑。 ………… 时笙上楼,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还没有听到季予南上楼的脚步声。 她撩开窗帘。 花园里,季予南的车还停在那里。 没有熄灯,有烟雾从半开的窗户飘出来。 时笙拉上窗帘,躺回床上,关灯,睡觉。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周围又安静的很,她很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身侧有人掀开被子躺进来,男人滚烫的身体贴上来,从后面抱住她。 时笙往他的房间靠了靠,翻了个身,环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接绷的胸膛里。 鼻息间,萦绕着男人熟悉的味道。 她像猫儿一样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的呓语,“对不起。” 这段错中复杂的过往,季予南作为最无辜的那一个,却是最受伤的那一个。 时笙并不是铁石心肠,她都看在眼里,只是隐忍着不说而已。 ………… 这一觉睡的不沉,一晚上都被光陆怪离的梦境干扰,她好像梦到了小时候,那时,爸妈还在,又好像梦到了和季予南初遇,她和一群应聘的人站在一起,季予南一脸冷漠的指着她,“就她吧。” 但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身侧已经没人了。 被子里,季予南躺过的位置已经冰凉。 急促的敲门声抨击着她的耳膜,时笙皱眉,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九点半。 起床去机场正好合适。 时笙穿上睡袍起床去开门,刚拉开一条缝,便彻底被推开了,一条属于男人的手臂从外面伸进来,准确无误的隔着衣袖扣住了她的手臂。 饶是她早有准备,也没能避开。 时笙皱眉,顺着男人肌肉紧绷的手臂看上去,落在对方绷紧的下颚上:“凯文?” “跟我走。” 凯文不由分说的将时笙从房间里拉出来,硬拖着的往楼下走。 第四百零六章她今天就要走了 凯文最近对她的态度虽然一直不怎么好,但也仅仅只是停留在神色冷漠上,言语举动和往日并无太大差别。 像这样不言不语直接上手拉她的情况还没有过。 男人的脚步迈的很大,时笙跟不上,几乎被他拖着在走。 拖鞋被蹭掉了,脚踝在地毯擦出了几道血痕。 她疼得抽了口气,试图将手臂从他的钳制中摆脱出来,“凯文,你先松开。” 凯文充耳不闻,拉着她下了楼。 他不是季予南,不会顾虑时笙这样被他拖着走会不会受伤,何况,他现在想将她直接从二楼窗户扔出去的心思都有了。 “凯文,你先放手。” “……” 没人应。 时笙已经差不多被凯文拉到了一楼。 别墅的门大敞着,车子停在正门口。 楼梯的最后几个台阶,时笙还没来得及迈步,已经被凯文一把拽下去了。 轻微的咔嚓声自脚踝传来,她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脸色一沉,自被从房间硬拽出来就一直压抑的怒气便控制不住了。 时笙猛的甩开凯文的手,也不说话,紧绷着下颚转身就往楼上走。 她的脚踝崴伤了,扶着楼梯扶手,一瘸一拐的走的很是费力。 凯文紧咬着后槽牙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间那口浊气,才没有当场发作。 眉眼间,冷得像是要结出一层冰霜。 “太太。” 时笙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季少给了我一份新闻稿,让我今天下午发给媒体记者,你有兴趣看看吗?” 男人的嗓音很沉,尾音上扬,透着明显的讥讽、冷漠和尖锐的恶意。 像挥舞着镰刀的死神,静静的注视着如蝼蚁般挣扎的人类。 时笙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一根根收紧。 她抬头,视线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转了一圈,淡漠的道:“不感兴趣。” 她今天中午的飞机离开美国,不想再横生枝节,所以,无论什么内容都和她无关,也没兴趣。 时笙抬步要往楼上走,身后的男人一声冷笑,半点不客气的道,“我真替季少不值,居然看上你这样无情无义、又冷血固执的女人,到最后,连自己的命都要一并搭进去。” 他盯着时笙的背影,语气颇重,“你们中国不是流行一句网络用词吗?别去祭拜,免得脏了人轮回的路,所以时小姐……” 定了几秒钟,凯文嗓音压低,却字字句句,如同滚烫的烙铁般烙在她心上,“我也希望,你和季少从此就断了吧,无论他生死,你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这是季少的私事。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是季少的下属,这些话,没资格也没立场说。 若是季少知道,少不了要抽他一顿,但他宁愿被抽一顿,也不想看着季少的心意被人这么践踏。 安德鲁进来时,正好听到凯文说:“你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觉得对季少心怀愧疚,就走吧,别走季少给你安排好的路,别让季少找……” “凯文……” 安德鲁沉声打断他的话,踩着重重的步伐走过来,“这些话,你不该说。” 凯文嗤笑,脸上不见半点波澜,“那你来干嘛?求她?” 安德鲁皱眉,将视线落在楼梯上的时笙身上,沉吟了片刻,“太太。” 时笙当真是烦透了,回头,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 “季少并不欠您什么,这一点,我相信您心里应该清楚,”他的嗓音很低,说的异常缓慢,每个字每个词,都在心里仔细揣摩后才说出口,“季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出生,也没办法撇清他和季董事长的关系,但他在尽自己所能来弥补你……” 凯文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有打断,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腿交叠,懒散的搭在茶几上。 安德鲁没理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楼梯的台阶上,“这份新闻稿,您看看吧。” 临走时,他道:“季少去祭拜过您父亲了,在令尊的坟前整整跪了一天一夜,这辈子,我没见他给人跪下过。他说,等完成您最初的目的,就不再欠您什么了。” “最初的目的?” 女人微眯了一下眼睛,静静淡淡的嗓音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甚至没有意想中的惊讶、好奇,甚至连气息都安静了。 安静的,像是整个人都不存在了。 “将季氏这些年暗箱操作的证据递交法院,公开当年火灾的真相。” 安德鲁不再多说,而是转身要走,凯文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唇角上扬,看着台阶上的时笙直呼其名,“时笙……” ………… 安德鲁走了。 凯文走了。 佣人似乎也听了吩咐,站在外面没有进来。 整栋别墅就只有时笙一个人。 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那份新闻稿就放在离她几步远的台阶上,她只要弯腰,就能够得着。 最初的目的? 将季氏这些年暗箱操作的证据递交法院? 公开当年火灾的真相? 时笙盯着那份新闻稿看了很久,末了,她突然弯腰,将那份稿子拿起来撕的粉碎。 往上一抛。 碎纸在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瑰丽而浪漫。 时笙哈哈笑了起来,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才猛的收敛了唇角的弧度,“季予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心软吗?” 空荡荡的别墅没人回应。 她甚至听到有回声在一圈圈漾开。 “不可能,”时笙咬牙切齿的盯着某处虚空,“你要去坐牢,那就去做好了,关我何事?” 说完,她突然转身上楼,再也不理会地上的一地碎纸。 佣人得了凯文的吩咐站在外面不进来,听到时笙近乎疯狂的大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忙推门进来。 却见时笙腰背挺得笔直,脸色铁青的往楼上走,双手插在睡衣的兜里,目光森戾。 她那声‘太太’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时笙上楼,‘砰’的一声将门甩上。 路过梳妆台,看到季予南摆放在上面的古龙水,面上一寒,抬手挥落在地,摔得粉碎。 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时笙并不消气,拉开衣橱,将季予南唯一的几件衣服取下来,从窗户直接都扔了出去。 季予南虽然搬过来了,但在她房间的次数实在不多,留下的东西也很有限,时笙环顾了一周,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扔了,又不想去隔壁季予南的房间。 扔了东西,消了消气,时笙坐在床边居然笑了,却是冷冷的半点温度也没有,“最好一辈子在里面别出来了。” 凯文临走前的那番话,像一把尖锐的锥子,深深的扎进她的脑子里。 时不时的冒出来,如同一记巴掌,重重的掌掴在她脸上。 “秘密之所以叫秘密,是因为它永远只能生长在阴暗的角落,这件事一旦被曝光出来,牵连的,将会是整个季家。” “季家这些年为了在美国华尔街站稳脚跟,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这些人,哪个不是恨不得将季总父子挫骨扬灰,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一旦曝光出去,就是天大的丑闻。” “现在季氏的掌权是季总,他会是为这件事牺牲的第一个,之后,还有无数个技术的员工。” “当一个树敌无数的人从权利的巅峰跌下,时笙,你觉得他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吗?” ………… 去往商业调查科的路上。 季予南一直是眉头紧皱。 他看着窗外,愣愣出神,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身侧,放着个牛皮纸袋。 里面装着时笙递交了几次都被截下来的,季氏这些年暗箱操作的证据。 他这些年虽然没有做过直接触犯法律的事,但在黑白两道游走,谁也不敢说自己完全青白。 就这里面的东西,也够他在里面蹲几年了。 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后果,相比其他的下场,在里面蹲几年已经是非常温和的结果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是为了个女人,心甘情愿的去自首。 真他妈…… 季予南啐了一口,狼狈。 不过,他心里却没有半点后悔,或者要临阵退缩的念头。 只是时笙…… 他咬了下腮帮,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才从家里出来两个小时,已经开始想她了。 她嗔怒时冷冷的哼笑声。 柔软的,一抿就能含在嘴里的嘴唇。 她强硬的外表下,偶尔泄露的软弱和妥协! 有电话进来,季予南脸上笑意收敛,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屏幕上。 ‘凯文’两个字不停的闪耀跳动。 手机在掌心里震动。 季予南手指一松,手机掉在脚下,滚到了前排的座椅下面。 ‘嗡嗡’的震动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愈发清晰。 电话一直响到自动挂断,幽幽的亮光暗下去,没有再亮起。 隔了几秒,司机的手机响了。 按照规矩,季予南在车上他是不能接电话的,所以一般都将电话开了语音播放功能,扔在置物盒里。 此刻。 正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来电的人的名字。 “季少,是凯文先生的电话。” 第四百零七章季时亦知道吗 季予南:“……” 他皱起的眉目间有几分冷厉的痕迹,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接吧。” 得了他的应允,司机急忙腾出一只手,接起快要自动挂断的电话,“凯文先生。” “你们现在到哪儿了。” 手机开的免提。 凯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在逼仄的车厢里回响,连同那边的争执声都一清二楚的传了过来。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的?”是安德鲁略显无奈的声音。 凯文立刻抬高声音和他争执起来,“我怎么就想一出是一出了?我陪季少去坐牢,我他妈乐意,碍着你了?” 季予南抬手压了压眉心,紧绷的下颚看不出具体情绪。 电话那头,争执声还在继续。 安德鲁:“季少那是金融案子,你想跟也没那资本啊。” “我他妈端把刀捅个人,一样进去。” “万一没分在一间牢房呢?” 凯文:“……” “季少那就是牵连罪,顶天了判个几年,你捅个人,法官一个看你不顺眼,判你个七八十年,你就等着死在里面吧。” 凯文有些气馁:“……那我捅轻一点?” “万一位置没选好,来个终身瘫痪,你去端屎端尿?” 司机憋不住想笑,但从后视镜里触到季予南的脸色,又生生的忍住了。 听筒里,继续争论,俨然已经忘记正在打电话这件事了。 “那你去,”凯文恼了,说话也硬生硬气的很不客气,“时……” 电话被掐断了。 司机:“……” 打电话来就是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听墙角的? 想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司机略有些迟疑的问后座的季予南:“季少,您这是要……” 话说一半。 季予南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不十分的棱角尖锐,但却让司机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像是突然被塞进了冰桶里,彻骨的冷。 他立刻记起自己的身份,专注的看向前方,不敢再多说。 季少的事,不管正确与否,都不是他一个司机能插手的。 车子以60码的速度在路上匀速行驶,这个点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了,路上并不拥堵。 空旷的道路、性能特别好的豪车,配这个速度,完全不成正比。 司机频频的从后视镜里看季予南,心里酸涩,却也毫无办法。 只想着速度慢点,说不定走到半路,季少就自己想明白了,打道回去了。 被通缉的死刑犯尚且还有逃命的念头,何况季少这种,摆明了是自己上赶着要凑上去伸出手让人拷。 他正想着事,一辆出租车突然横在前面,拦住了去路。 距离太近,又正好在恍神,反应过来后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踩刹车,扳方向。 好在车速不快,没撞上。 但丝毫不能因为没撞上就抹杀掉刚才的危险举动。 若是他车速再快些,一场车祸就避免不了了。 但如今反应过来却又隐隐后悔,说不定出了车祸能让季少改变决定。 他的手搭在门把上,正要开门,出租车后座的车门已经被推开了。 一条属于女人的、纤细修长的腿从里面迈出来,细高跟的鞋子踩在地上,很有气势。。 下一秒。 画面一转。 女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司机正要开门的手一顿,惊讶,“太太?” 后座。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季予南听到‘太太’两个字时睁开了眼睛。 时笙抿着唇,一脸不愉的朝着这边走来。 步子迈的很快,带起的风将零散的碎发撩起,高跟鞋的鞋跟撞击着地面,季予南甚至能听到发出的‘嗑嗑’响声。 他皱了下眉,开门下车。 时笙也正好走到他面前。 季予南先是看了眼停在前面的出租车,又看了眼面前矮他一个头的女人,脸色沉的厉害。 刚才的突发情况他是知道的,但因为刹车及时没出什么事,他又处在心情不佳的状态,便没有去理会。 但此刻,见从车上下来的人是时笙,便有些不同了。 他几乎是劈头盖脸的在时笙开口之前说道:“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没有哪个司机会将车不打灯就直接横在别的正在正常行驶的车的面前,即便是菜鸟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更何况还是出租车司机。 看那车停放的轨迹和速度,明显是故意的。 时笙:“……” 她被季予南一番严词厉色的指责弄的愣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愣仲的看着他。 时笙的位置,平视正好能看见季予南微动的喉结,微微仰头,便是男人下颌凌厉的弧线。 天气转暖。 季予南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没扣袖扣,袖扣松松垮垮的卷起,到手肘的位置。 不算严谨的装束,但每一处褶皱都透出一股浓浓的禁欲气息。 时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蠢蠢欲动。 无关感情,单纯的,一个女人被一个长相出色、身材出色、气质绝佳的男人吸引的冲动。 她干咳了一声,努力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却正好看见笔挺的衬衣领口下,男人微微凸起的锁骨…… 时笙再次不动声色的转开视线:“上车。” 季予南站在原地不动,但却微微侧了下身子,让出了车门的位置:“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你呢?” “我还有事,可能……”他沉默了几秒,“晚点回。” 事情最后是什么结果,他现在也不十分清楚,不想将话说得太满。 总有时间留给他和时笙。 他没问她为什么没回中国,对他而言,只要她愿意,在哪儿都可以。 “晚点是几点?” 季予南皱眉,却不是不耐烦,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意外。 时笙从来没有这般咄咄逼人过,以前她是他的秘书,后来她逼着自己娶她,两人刚刚拉近的关系一度变得极度恶劣,之后没多久,她便知道了过去的事,屡屡躲他。 这么算下来,时笙根本没有咄咄逼人的机会。 “现在不清楚,看对方。”季予南回答的滴水不漏。 时笙咬了下唇瓣,有点疼。 季予南侧身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后座上,那份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 脑子里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有点疼,有点眩晕,但更多的,是愤怒。 猛的从心里窜上来,压制不住的愤怒。 他这是准备代替季时亦去坐牢?想弥补自己? 时笙面上如同面具般的冷淡慢慢的开始有了龟裂的趋势,不过,并没有让季予南看出来,只冷硬的说道:“推了。” “抱歉,”男人声音很沉,但却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已经定好了,推不了,你如果有事,我可以让凯文……” “季予南,”时笙抬高声音,厉声打断他的话,目光冷凝,“你不要妄图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我不稀罕。” 季予南沉默的看着她几秒,点头。 抬步走到前方的出租车旁,从钱夹里抽出几张,弯腰,从副驾驶半开的窗户递进去,“送那位小姐回去。” 做完这些,他折返回去,“时笙,你先回去。” 时笙知道,季予南已经下定决定并且不打算更改。 如果再这样含糊其辞的说话,他只会像推皮球一样踢回给她,或者逃避,不作理会。 她很生气。 为他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为他自认为两全的牺牲方式。 替季时亦去坐牢? 那个自私的只想着顾全自己,连亲身儿子都不顾的人渣。 时笙不稀罕,季予南越是牺牲自己想要两全,她就越是厌恶。 厌恶他,更厌恶那个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吃饭喝水洗脸洗澡都需要人伺候的人。 但能怎样? 直接转身走掉? 看着他去坐牢? 如果可以,她如今应该在飞机上,而不是站在这里。 “季时亦知道吗?” 季予南:“……” 看出她眼里的讥讽,男人菲薄的唇紧紧抿着,不答。 时笙会知道他的计划,他并不意外。 以凯文的性格,都能想到持刀捅个人陪自己去坐牢了,肯定已经找过时笙了。 第四百零八章如果这辈子都不行呢 季予南叹了口气,略显得有几分无奈的伸手,绕到时笙身后,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揽进怀里。 低头。 柔软的唇瓣落在她的额头,温热的,柔软的,一扫而过。 速度很快。 拥抱和亲吻似乎都只是眨眼之间。 男人强势的气息灌入她的感官,但很快又散了。 季予南松开她,退后一步和她拉开距离,眉眼间已经没有半点旖旎。 他的神情郑重,从下颚绷着的弧度能看出他是紧咬着牙的,“时笙,这是我唯一想到的,能偿还你的方式。” 时笙:“……” 她动了动唇,想说话,却最终没说出口。 她甚至想冷笑。 但季予南并没有给她机会,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哑的道:“还当年的事一个真相,替你冤死的父母报仇,不是你想要的吗?” “所以呢?你替他去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他?季予南,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时笙的话音刚落,下巴就被他抬了起来,带着薄荷清香的气息喷洒而下,“他如今这样,即便事情公开出来,也能申请法外就医,你一样会心有不平。所以……我来还吧,季家欠你的,他欠你的,由我来还。” 他略一沉默,“我去坐牢,来平你心中的怨气。你乖乖的在中国等我,等我出来,我就来找你,恩?” 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淡淡的响起。 “明天美国的各大媒体就会将你父亲的事登载出来,季氏会陷入丑闻,受到重创,甚至可能分崩离析,这些你都不用管。回中国,出任新公司的ceo,那是一个全新的公司,如果有事情处理不了,去找三哥,或者让沈南乔去找三哥。那里曾经是你父亲的心血,所以,你要将它守好了,等我出来。” 时笙眼眶发热,咬着牙转开了视线。 说出的话却冷漠的很,还带着锐利的尖刺,“既然你都决定了,那偿还后,就别再见了。” 男人将她的脸蛋强硬的扳了过来,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脸颊上重重的碾压。 粗沉的呼吸带着势在必得的强势意味,贴近她的耳廓,似笑非笑的道:“我去坐牢,可不是为了换和你永不相见的。” “难不成,你还准备强绑我在身边不成?” 她明明是打定了主意来阻止他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绕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而且,有越说越僵的趋势。 “我不太想用这样的方式。” 话虽如此,但季予南脸上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并非如此。 他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盯着她,清楚明白的表达出:你若不乖,我就只能将你强绑在身边了。 “时笙,我不想之后的岁月都背负愧疚面对你,所以,我选择去坐牢,但你应该知道,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和让步,不是因为我思想崇高、有觉悟,我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来留住你。” 他重重的吸了下腮帮,道,“如果你觉得烦,那抱歉,我跟你,命中注定要这样牵扯不清,不管是之前,还是未来,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想过要放手。” 时笙:“……” 季予南很少说情话,但每一次说,带给她的,都是种鱼死网破的决绝感。 她没办法忽视这些话带给她的心里悸动。 声音很低的道:“你在里面,说不定活不到刑满释放的那天。” 季家是混迹黑道起家的,加上季时亦处事的风格又霸道狠辣,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那些人要真想在监狱动点手脚很容易。 即便季予南已经安排好了,但从高处跌落,沦落成囚犯,那些人还会像以往那般忌惮他吗? 他的肤色,决定了他没办法在美国有政治权利,若是没有金钱和权利傍身,他的性命,不过如同蝼蚁一般。 季予南淡淡的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会有事的。” 时笙哼了一声,明显不信。 监狱那种地方,也不是有钱就能当大爷的,他总不能在里面雇保镖吧。 如果真如他说的这般轻松,凯文不会擅做主张来找她。 时笙垂下肩膀,无力的道:“季予南,过去的事我已经不追究了,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但你要走。” 并且,不打算再回来。 时笙沉默。 这一点,她没办法欺骗他。 从知道她父母的死是季时亦造成的后,她就没打算和季予南再在一起。 虽然她知道这样对季予南而言,并不公平,但她没办法过自己那关。 “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去坐牢,所以季予南,”她看向他,“别闹了,回去吧,把新闻稿收回来。即便你公开了,我爸妈也活不过来了,事情到此结束,挺好的。” 季予南挑了挑眉,眼睛里有深暗的冷光流过,“事情没有结束,你一天不安安心心的呆在我身边,事情就一天不会结束。” 时笙皱起眉头。 男人慵懒的笑着,声音沙哑,“你有怨有怒,都可以冲我来,如果觉得我在里面呆一年不够就呆两年,两年不够就十年。” 他抬手要抱她,被时笙避开了。 时笙瞪着他,像一头被逼入困境的小兽,龇牙咧嘴却找不到下口的位置。 “时笙,如今我什么都没有,有的也就只剩下时间了,后半身,我们一起耗,就算是折磨,也只能是我们两个的彼此折磨。” 他哑声,淡淡的道。 他们站的位置是在路边上。 车子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季予南的话被分割得断断续续,但并不影响时笙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你不累吗?” 即便是深爱,这样的纠缠也是痛苦和欢喜掺半。 “累,但若是轻松的代价是和你从此陌路,我更愿意这样折磨一辈子。” 时笙站的位置是风口,头发被风吹得一直往脸上糊,她用手指别到耳后,刚松手,又被吹乱了。 反复了几次,索性不管了。 头发拂过脸颊,有些痒,有几根甚至被吹到了眼睛里,弄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看他。 “短时间内,我没办法放下对季家的成见。” 季予南清俊的眉目微微隆起,却似乎并不是因为她的话而心生不悦,甚至连注意力都没在她的话上,而是紧盯着她被风吹的不停飞舞的头发。 “我可以等,多久都行。” 总有淡忘的一天。 “如果这辈子都不行呢?” “那我就陪你耗一辈子。” 他移了移步子,挡在时笙面前。 风停了。 她的头发没再凌乱的不停飞舞了。 时笙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低低的呓语,“我永远不会去见你爸爸,更不会原谅他。” “我不会带你去见他们,更不会要求你原谅。” “……” 时笙的思绪有几分涣散和飘忽。 她盯着季予南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在想: 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无奈多些,还是愤怒多些,亦或者,是欣喜多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季予南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要来不及了。 “时笙,你……” 站着一动不动的女人突然伸手,握住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在季予南愣怔的瞬间,五个手指像凝脂般挤进他的掌心中…… 张开。 和他十指相扣。 和他的粗粝不同,女人的手指又柔又软,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季予南低头,目光胶在她精致的脸蛋上。 这种时候,按理说应该直接吻上去。 但季予南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她这是什么意思? …… 街道上,嘈杂的喇叭声沦为了背影。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 季予南扣住时笙的腰,带着灼热气息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密密麻麻的纠缠着她的唇舌。 长驱直入,缠着她肆意亲吻。 时笙仰着头,被动的回应。 男人的眼底蓄着疯狂汹涌的暗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时笙,沙哑到极点的嗓音模糊不清的在时笙唇侧响起,时不时的伴随着几声暧昧的吮吸声,“时笙,你知道这种时候牵一个男人的手,代表什么吗?” 时笙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他贴着她的唇说话的间隙,时笙推开他,急促的喘息。 季予南笑着揽过她,下颚抵着她的发顶,轻轻的磨蹭,“我就当你是知道的,反正你也没有离开的可能。” 时笙懒得理会他的自言自语,“你放开。” 她快被他给勒死了。 肋骨感觉都要错位了! “时笙,我早就放不开了。” 如果能放手,他也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如今这般狼狈的地步,居然要靠着去自首,来留住一个女人。 时笙的唇角不受控制的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沉下去了,她推开季予南,“走了。” 季予南拧眉,怀里的空落感让他有些不悦的抿唇,但还是收回了手,“去哪?” 女人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要坐牢吗?我送你一程,再晚人家下班了。” 季予南:“……” 上了车,时笙吩咐司机,“回长岛。” 车子掉头。 季予南衬衫的扣子迎着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他搁在膝上的手,紧紧扣着一只属于女人的,白皙柔软的手。 …… 第四百零九章番外一 一周后。 季予南安排好美国公司的事,和时笙一起回了中国。 事情虽然没有曝光,季氏也没受到影响,但季予南还是决定将季氏的重心慢慢转移回中国。 他若留在美国,想完全洗白并不容易,商场上,并不是单纯的你卖我买的关系,其中涉及的东西太广。 若只是自己倒无所谓,这么多年夜不能寐都过来了,偶尔的枪战也就当是在刺激这无波无澜的平顺人生。 当初从季时亦手中接掌季氏,就已经想好结局了。 他从没想过要寿终正寝。 但现在有了时笙,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能冒险,但不能让时笙也和他一起冒险。 另一个原因是,时笙喜欢中国。 所以,回国发展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虽然初期会很忙碌,甚至可能功亏一篑,但他不能让时笙和他一样,连睡觉都不安生。 …… 下了飞机。 季予南安排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刚走到出口,就看到凯文挥动的手臂。 时笙将行李交给司机,对一旁的季予南道:“我去墓地祭拜我的父母,你定好酒店后,将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季氏在中国的公司总部设立在离胡安相近的一个国际大都市,因为时笙要回胡安祭拜父母,所以机票直接定的胡安。 季予南没有犹豫的道:“我跟你一起去。” 时笙望着他,“你回酒店,我自己去。” 她和季予南如今的关系很尴尬,并不适合一同去祭拜父母。 显然。 季予南也明白,但并不愿意。 两人僵持了几秒,季予南妥协:“我在下面等你,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荒无人烟的郊区不安全。” 时笙哼了一声,并未阻拦,走了几步去拦出租车。 她实在没办法理解,一个才下午四点就说太晚的人是什么心理。 季予南抬脚跟上去。 凯文在他从面前走过时,将车钥匙给他:“季少,车子您开吧,那地方偏,回来不好打车。” 季予南接过车钥匙,凯文翻了个白眼,心道:就知道会这样,幸好优先见之明的开了两辆车过来。 “祭拜的花也准备好了,在后备箱里。” ………… 墓地。 绝对是个特殊的存在,无论什么时候来都清静的很。 时笙抱着花,沿着小径往上走。 季予南遵守承诺没跟着,待她走远,他降下车窗,从置物盒里拿出打火机点了支烟。 烟草的味道在车厢里蔓延。 他望着山坡上整齐如一的一排排冰冷的白色墓碑,蓄着温柔润泽的眼睛慢慢变得冷漠,他的五官本就偏硬朗,这样一来,全身都透出生人勿进的森然气息。 模样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可怕。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影子映在他的瞳孔里,硬生生的将那层冷漠破开,揉进了细碎的温柔。 她很瘦,走在其中,更显单薄。 …… 时笙在父母的墓碑前停下,掏出手绢,将照片上的灰一点点擦拭干净,接着又是地上。 擦拭完后,才将带来的向日葵放下,“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回应她的,只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以后我就一直在中国了,会经常来看你们。” 她抿了抿唇,垂落在身侧的手有几分不自然,耸了几次肩,最后插进了外套的衣袋里。 “抱歉,我没能送季时亦进监狱,他现在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我……对不起。” 时笙回头,往山下的方向看了眼。 距离太远。又有很多遮挡物挡住视线,完全看不见季予南的车。 “我不止没能送季时亦进监狱,接受他应有的惩罚,我还和季予南在一起了,对不起妈妈,我没能完成您的遗愿,水晶蓝我已经拿回来了。” 她将手从衣服包里拿出来,摊开,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条蓝色的项链。 那枚小印,已经重新镶嵌成项链了。 迎着夕阳,发出璀璨的蓝色光芒! “上次季予南来看过你们,跪都跪过了,你们就原谅他吧。上一辈的恩怨和他无关,这件事,他也很痛苦。” 她低头,沉吟几秒。 再抬头时,眼神坚定,“女儿很爱他,放不开手了。” …… 时笙在墓碑前站了很久,才沿着小径下山。 季予南倚着车门等她。 惯常的深色西装,每一处都熨烫的笔挺整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矜贵的优雅。 他背对着时笙,却在她走近时直起身子回头,“去吃饭?” “恩。” 时笙掩嘴打了个哈欠,坐了一天的飞机,又在上面站了这么久,这会儿只想吃了饭、洗个澡,躺床上睡觉。 凯文已经将酒店地址发到季予南手机上了,他开着车,见时笙困得不行,说道:“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恩。” 时笙模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已经是半睡半醒了。 …… 再次醒来已经在酒店房间的床上了。 一条手臂环在她的腰上,男人从后面抱着她,脸贴着她的后颈,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后,痒痒的。 时笙:“……” 他们分床睡很久了,如今身侧突然多了个人,她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笙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本来闭着眼睛睡得正熟的男人突然醒了,睁开眼睛,对上她刚睡醒,还有些茫然的目光,微蹙了一下眉头,“醒了?” 他的嗓音还处在未清醒的状态,有点哑有点沉。 “你怎么睡这?” “本来带你去吃饭,你睡得太沉,怎么叫都不醒,只好将你抱回房间了。” 季予南掀开被子起来,睡了一觉,他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贴在身上,衬衫的扣子也崩开了,露出肌理分明的小麦色胸膛。 上面,还有两道新鲜的抓痕。 西裤也是皱巴巴的。 时笙囧:“……我抓你了?” 季予南低头瞧了一眼,唇角勾起,“我总不能自己抓自己吧。” 时笙低头,瞧了眼自己在被子里的手…… 指甲有段时间没修了,是有些长。 …… 换了衣服,两人一道下楼吃饭。 在走道上和迎面走来的凯文碰上,他的头发剪成了干净利落的板寸,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配带着暗色花纹的白色衬衫。 看到季予南和时笙,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委委屈屈的拉长了声音,“季总,你什么时候回新公司啊?” 季氏在美国再有规模,搬回国内,也就相当于重新开始,所有的人际关系都需要重新建立,凯文本就不是科班出生的商业人士,这些天,各种应酬逼得他都快想要去卖身了。 “再过几天,你这几天多辛苦一点,月末给你涨工资。” 凯文激动的瞪他,声音抬高,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季予南脸上,“还要几天?你知道吗?今天一个女人,一个四十岁的老女人,又矮又胖还长斑,手都摸到我这里了,这里了……” 他的手在大腿根部拍了拍,“就差拉开拉链往里面伸了,还说要跟我生个混血宝宝,可爱,我……妈蛋,我一想到我孩子的基因有她一半,我就想拿钱去买块墓地。” 时笙站在季予南后面,憋不住想笑,“她是想跟你生孩子,又不是殉情,你买墓地干嘛?” 凯文翻了个白眼,直接忽略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能这么悲催,千里迢迢的背井离乡到这里?中文都还是现学的。 “最他妈可恶的是,那女人居然还评价,其他还好,就是不够**,妈的,找金刚石雕一个,装逼又够硬,以后不用还能拍卖做慈善,一举两得。” 时笙笑得前仰后翻,觉得以前对凯文这孩子了解不够,毒舌起来,包租婆都比不过。 季予南本不想听他抱怨这么久,但看时笙难得笑得这么开心,便没有阻止。 他掏出手绢,展开,挡在面前:“你继续说。” 凯文:“……季少,您什么意思?” “你继续,我听着。” “不是,你挡脸干嘛?我在说很严肃的事,这要换在美国就是性骚扰,我有权利告她,还有……”凯文的视线落在季予南身后的时笙身上,“太太,您笑的那么张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时笙收敛了些,但还是憋不住,表情都扭曲了,“在中国你也可以告她,但犯罪成本不大,估计就拘留几天,我的意见是别浪费这个时间,以后人脉钱脉足了,碾压死她。” “但我现在心情不爽,我……”他搓了搓被那女人摸过的地方,一脸嫌弃。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让季总去被人摸摸,我保证,别说十年,他十秒都等不了,那个女人的手肯定就和手腕尸首分离了。” 季予南沉了脸色,握住时笙的手将她带到身边,“先去吃饭,饿了。” 时笙:“好。” 凯文:“……” ………… 胡安不是大都市,没什么夜生活。 这个点,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店铺也准备要关门了。 他们没走多远,就在酒店附近选了家看起来不错的中餐厅。 第四百一十章番外二 时笙一边喝汤一边掀眸问他,“你什么时候去公司?” 季予南有良好的用餐习惯,食不言寝不语,闻言,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没有回答。 等将嘴里的食物完全咽下后,才放下筷子,道:“我如今在季氏没有任何职位,不需要上班。” 时笙这才想起季予南在美国时就已经将所有资产转移到她名下的事情,她咬了下腮帮,“所以呢?你准备把那个烂摊子交给我一个人去处理?” 季氏如今的情况,说是烂摊子也不为过,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也难怪凯文会爆发,若是换成她,估计脾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不想去季氏上班。” 季予南做了个随意的动作,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吃完饭,回到酒店,在时笙严词厉色的拒绝下,季予南重新开了间房。 下午睡太久,加上时差原因,时笙一直看电视到凌晨才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整个人都绵软无力。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时笙有短暂的愣仲。 这是…… 在飞机上? 看设备,还是超豪华的私人飞机。 她搓了下脸,自己这是睡得有多沉,居然连被人从酒店房间抱上飞机都不知道。 时笙侧头看向窗外,遮阳板是合上的,机舱光线柔和得恰到好处。 “这是要去哪里?” 时笙撑着身子坐起来,盖在身上薄毯滑下去,被一只大手接住,重新盖回了她身上。 “季予南,我们这是要……”她侧头,却看到另一侧的莫北丞和南乔。 “南乔?”她的视线落在南乔凸起得已经很明显的小腹上,“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南乔怀孕嗜睡,一大早被叫起来,精神很差劲,本来都快睡着了,听到时笙的声音,又清醒了。 视线的余光扫向季予南,似乎‘哼’了一声,才道:“去旅游,马尔代夫。” 虽然是个享誉国际的旅游胜地,但他们四个,莫北丞对旅游没兴趣,之后又一直在部队,南乔家庭关系冷淡,上大学又因为陆焰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季予南是个工作狂,时笙家境不好,竟然都没正正经经的出去旅游过。 “马尔代夫?”时笙的目光越过中间的两个男人,撑着下巴靠着扶手笑,眉眼慵懒,“你打算穿孕妇装去沙滩漫步吗?” 南乔已经怀孕七个月了,不宜劳累,更不能下水,所以提出去马尔代夫的,肯定不会是莫北丞。 她瞪着季予南,“南乔怀着孕,你胡闹什么?” 季予南:“蜜月旅行,正好他们婚后也没来得及去旅行。” 莫北丞几不可查的哼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腕表。 时笙明显不信。 就算补蜜月,也不用这么急,挑在南乔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去吧。 季予南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但也没有多做辩护,沈南乔和莫北丞会在,确实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有医生护士月嫂随行,不会有什么问题。” 时笙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后面,除了他们,后排还坐着几张陌生的面孔。 应该是季予南口中的医生和月嫂。 飞机在马尔代夫的马累国际机场降落。 下了飞机,海边独有的燥热混着腥咸的空气迎面吹来,时笙的手放在南乔凸起的腹部,“小婊贝,叫干妈。” 掌心下的位置突然被什么撑起来一块。 时笙吓得急忙缩手,随后,便是突如其来的惊喜,“他动了。” 南乔对胎动已经习以为常了,见她笑得开心,也被她感染了:“跟你打招呼呢。” “小宝贝,等你出来,干妈就带你去游乐场。” 看着前面挽着手并排着,贴的很紧的两个女人,季予南和莫北丞同时皱了皱眉头。 机场外。 安排的车子已经在候车区等着了。 酒店是临海的别墅,屋顶采用的是全透明的钢化玻璃,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浩瀚的星空。 天空很蓝,海水很蓝,海天一线间,有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在飘浮。 时笙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浸泡在海水里,随着水流浮沉。 她赤脚站在铺着地毯的阳台上,眯着眼睛,迎着太阳展开双臂。 季予南站在她身后,伸手想要拥抱她,手抬了一半,又顿住了。 “还没到吃饭的点,要不要出去走走?” 沙滩上很多人在嬉戏,爽朗的笑声传上来,传入时笙的耳中。 她勾起唇角,也被这份热闹的气氛感染了,“好。” 时笙去叫南乔,刚抬手要敲门,就被季予南阻止了,“她是孕妇,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已经够折腾的了,你现在还要把她叫起来陪你去散步?” 季予南这句话恰到好处的戳到了时笙的软肋。 她瞪了他一眼,放弃了敲门的打算。 …… 时笙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沙地上。 阳光很晒,她是在熟睡中被季予南抱上飞机的,脸上什么防护措施都没做。 偏偏她的皮肤不像南乔那般天生丽质、怎么晒都不黑,所以,她在保养上从来不偷懒。 她用手遮在眼睛上方,尽量在树荫下走,“季予南……” “恩?” 男人应了一声,鼻音很重。 时笙回头看他,眼睛眯成月牙状,“你回公司吧,这里我一个人没问题。” “你有听过谁是一个人度蜜月的?” “那个不算结婚。” 原本以为季予南会辩驳几句,但他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 沙滩上欢闹的气氛衬得两人之间越是冷清。 时笙走到酒店的沙滩椅坐下,正好面前一个穿泳裤的欧洲男人经过,一块块的胸腹肌肉隆起,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加上出色的五官轮廓,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现在住的隔壁别墅里。 时笙刚准备收回视线,一道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将她视线范围之内的所有东西都遮住了。 她抬头。 目光所及—— 是季予南弧线优雅的下颚。 时笙皱眉,伸手拨他,“你干嘛?” 她这一脸的不耐烦让季予南的脸黑的更彻底,轮廓的线条冷硬严肃,“好看?” 时笙认真的想了想,点头,“恩。” 她是实话实说,刚才经过的那个男人,无论是身材和长相都是上乘。 季予南顿了几秒,踩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时笙:“……” 看着季予南负气离开的背影,时笙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一整个下午。 季予南都没出现在沙滩上,南乔出来陪她一起晒太阳,还给她带了防晒霜。 她在时笙旁边的沙滩椅躺下,闭着眼睛,手臂横在眼前遮住刺眼的光线,“我看他挺用心的,还不准备原谅他?” 时笙用手撑着脑袋,转头看向别墅的大门,眯着眼睛认真的想了想,“没有啊,也没恨过,谈不上原谅。” 她皱着眉思索片刻,“也不能这么说,最开始还是迁怒过的,但后来又觉得,这种迁怒实在毫无理由,毕竟那时候他还小,我这么大度的人,肯定做不出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怨怪的事,对吧。” 南乔忍不住笑。 能这样理所当然的说话,还真是时笙的风格。 “那你这样……” 她比划了一下,知道时笙能懂,也没继续往下说。 “难得被男人追,当然要享受一下过程了。” 最重要的是,还是她喜欢的男人。 上一次是她上赶强逼着要和他结婚,她作为女人,还是个在感情上心眼不算大的女人,找回点场子也是应该的吧。 “他追你了吗?” “好像追了吧,”时笙摇头,“不过细想起来,还真没怎么追,花都没送一束,还给我甩脸子,怼得我都快怀疑人生了。” 南乔躺在沙滩椅上,笑得前仰后合。 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在酒店大厅见着季予南了,那脸色,的确不太好。 “你刚刚又把他得罪了?” 时笙提到这个就来气,扁了扁嘴,不悦到极点,“刚才有个穿泳裤的男人过去,我就多看了两眼,他就发脾气走了。” “大概是吃醋了。” “我就看看,又不干嘛。” 两人闹了一会儿,南乔换了个话题,“对了,木子过两天也要过来。” “她?” 也不怪她惊讶,实在是木子一年365天,起码有363天在忙着赚钱。 居然破天荒的要出来玩。 “她难得有假期,见我们在马尔代夫,也想过来玩几天。” 时笙点头,没再说话。 …… 坐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大家都没精力再折腾了,晚上就在酒店旁边的餐厅吃的。 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新鲜海味,加上老板独特的烹饪手法,连一向对海鲜不怎么爱好的季予南都吃了不少。 餐厅人很多。 各种肤色的人汇在一起,气氛很热闹。 时笙又看到今天在沙滩上看到的那个穿泳裤的欧洲帅哥了。 此刻,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正拿着菜单点餐。 时笙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 一旁。 季予南的脸色瞬间就沉了,抬手朝不远处的服务生招了招,“买单。” 莫北丞:“……” 南乔:“……” 时笙:“……我还没吃完呢。” 第四百一十一章番外三 季予南已经在付钱了,闻言,头也没回,“那就打包回去吃。” “神经病。” 时笙懒得理他,低下头继续吃。 莫北丞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带南乔去海边走走。” 出来度假,又是这种以休闲著称的地方,莫北丞不再像平时那般衬衫西裤,禁欲感十足。 他穿着一件单色的polo衫,配深色休闲长裤,腕间是运动款手表。 举手投足间,那股贵公子的优雅贵气显露无疑。 时笙刚吃第一口,就听季予南闷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我的比他的好看。” “……” 她咬着叉子,侧头看他。 目光沿着男人紧绷的下巴轮廓一路滑到小腹,再从小腹移到手臂。 季予南的身材是常年在健身房,由专业教练指导练出来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好看匀称,充满力量感。 相比之下,那个男人只能算是有肌肉,身材比例好而已,和季予南比,还是很有差距。 但时笙见他认真对比的样子,故意一脸嫌弃的摇头。 季予南低头看她,语气微冷,“时笙。” 默了几秒,他的嗓音愈发低沉,“要不,你摸摸,有八块。” 时笙:“……我们是在海鲜店,不是鸭店,你要大庭广众撩起衣服让我摸吗?” 季予南尴尬的咳了一声,别过头,去看墙上的装饰画。 耳根处漫上来一层淡淡的红晕。 …… 吃完饭,时笙沿着沙滩慢慢散步,周围时不时的走过几个穿着紧身泳裤的男人,偶尔时笙会看看。 季予南虽然不爽,但也没直接将时笙押回酒店。 于是,便一路黑着脸跟着! 最后,还是季予南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时笙,我们……那个,结婚证要过期了。” 美国的结婚证必须要举办婚礼、有证婚人才能生效。 时笙是中国国籍,还要递交中国驻美国的大使馆。 他已经申请过延期了。 如今,延期的期限也快到了。 时笙看着他,怒极反笑。 他这是在求婚? 没戒指,没鲜花,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理由还是结婚证要过期了? 妈的,什么破烂理由。 “所以呢?” 男人低沉的声线性感撩人,眼神很烫,炙热的熨帖着她的每一处肌肤,“马尔代夫是结婚圣地,很多人都喜欢。” 时笙冷笑,没有表态。 腥咸的海风从两人之间吹拂而过,带着白日里未散的燥热,将时笙心里那一点残存的怨怼一并吹散了。 她想笑。 尤其是见季予南这般举足无措的样子,唇角愈发的控制不住想要上扬。 她咳了一声,忍住了。 见时笙不语,季予南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太过随意,解释道:“我不是临时才想到的……” “时笙。” 另一边。 莫北丞和南乔正好朝他们走过来。 时笙越过季予南,大步朝着南乔走过去,“你们逛好了吗?我困了,想回酒店了。” 季予南看着时笙的背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全都皱在了一起。 半晌。 他将手插进裤包里,跟了上去。 …… 餐厅离酒店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欧式风格的二层小别墅,蔷薇花藤从二楼的露天花园垂吊下来,现在还不是花期,只是一片绿油油的,其中夹杂着小小的彩色霓虹,分外漂亮。 进了大厅,时笙直接去了前台,“麻烦再给我开间房。” 前台看了眼她身后的季予南,迟疑了半晌,“对不起小姐,现在已经没有房间了。” “那什么时候有。” 房间是一室一厅一厨的套房,但只有一张床,沙发睡不了人。 如果不单独开房间,就意味着,今晚要和季予南一起睡。 前台又看了眼季予南,吞吐道:“这个……不确定。” 时笙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季予南,似笑非笑,“你总看他干嘛?” “因为是这位先生包了整栋别墅。” 时笙冷哼了一声,倚着吧台侧过身子睨着他,“你不是将名下产业都转到我名下了吗?所以,你是用我的钱在铺张浪费?还有今天包机的钱,那都是我的钱,给我还回来。” 季予南:“……” 前台抿着嘴笑了笑。 南乔被莫北丞揽在怀里,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她今天下午没睡,这会儿已经有点困了,眯着眼睛,频频打哈欠。 “上去睡觉。” 莫北丞揽了她往楼上走。 南乔的嗓音哑的厉害,“他们呢?” “予南会处理,感情的事还要他们自己磨合,我们不要过多的干涉。” “恩。” 南乔点头,和莫北丞一道先上了楼。 吧台前。 季予南看着问得一脸认真的时笙,干咳了一声:“这是我在季氏上班的工资,再说,求婚,不算铺张浪费。” 他说话时一直注视着她的脸,审视她的神色。 时笙抿唇,直起身,“那你今晚睡别的房间吧。” 除开工作人员之外,整栋别墅只有他们四个客人,暖色的灯光打在墙壁上,安静朦胧,透着一种静溢的唯美。 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时笙低着头在包里掏房卡。 季予南走在她身侧,垂眸,正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印着斑驳的光影在轻微的颤动,侧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他的脚稍稍往她的方向伸了半寸。 时笙没看脚下,直接被绊了一下。 季予南眼疾手快的揽住她,将她护在怀里,“对不起。” “你八字脚吗?”时笙恼怒的瞪他。 季予南:“对不起。” 他揽在她腰上的手却半点没有松懈的意思。 时笙:“……” 他良好的认错态度让时笙暂时性的忽略了他还环在她腰上的手,她撇了撇嘴,从包里拿出房卡刷开了房间。 季予南刚跟了两步就被时笙抬手拦下了,“你去别的房间睡,反正都包了,不睡浪费了。” “时笙。”季予南哭笑不得,“难不成,你是让我现在去退了?” “随便你。” 她作势要关门,被季予南拦住了,“如果我退了是不是就能住这里了?” “睡走道。” “我睡客厅,不碰你。” “不行。”时笙拒绝的干脆利落。 “那就在这里站一晚。” 时笙:“……” 季予南的手撑着门,她关不上。 权衡了几秒,她松手,不再理会他,转身进了房间。 …… 时笙洗完澡出来,季予南已经在沙发上躺下了。 两人座的沙发,他躺在上面,膝盖以下都是悬空的,看着都憋屈的难受。 他正在打电话,眉头深拢,没注意到站在卧室门口的时笙。 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徐徐散开,堪比深夜电台的职业男主播,即便说的是枯燥乏味的公事,也是一种享受。 电话没有挂断的迹象。 时笙听了几秒,关上卧室门。 吹干头发,她以放飞自我的姿势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被子中。 空调的温度恰到好处的舒适,她从早上在飞机上醒来一直到现在没有闭眼休息过,早困的不行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时笙睡得很沉,没有做梦,却在半夜突然惊醒了。 没有任何预兆。 明明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却清醒得半点睡意也没有。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几秒之后。 她从床上起来,拉开卧室门。 客厅拉着窗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时笙的视线还没看向沙发的方向,就闻到了空气中,那股子浓郁的散不开的烟味。 那一点猩红,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怎么没睡?” 抽多了烟,季予南的嗓音哑得不行。 ‘莎莎’的几声低响,季予南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倾身,准确无误的将烟碾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季予南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灼热的锁着时笙的身影。 光线太暗。 时笙眯起眼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 “都凌晨了,你还睡不睡?” 她语气不太好。 “恩,”季予南淡淡的应了一声。 时笙转身回了卧室。 季予南盯着那扇没有关上的门,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他走进去。 两米三的大床,时笙睡在靠窗的那一侧,只占了很小的地方,一个翻身都能掉下去。 季予南一身烟味,脱了衣服后并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先去了浴室洗澡。 男人洗澡很快,也没擦干,将浴巾往腰上一裹便出来了,身上还带着氤氲的水汽。 头发擦到半干,身上的水珠也差不多干了。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将贴着床沿的时笙捞过来,揽在怀里。 “季予南……” “别动,”男人温热的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气息中混着薄荷和烟草的味道,“让我抱抱你,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信你有鬼,什么都不做,那你刚才亲我干嘛?” 时笙冷嗤,语气听着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再挣扎。 季予南低沉的笑声从胸腔处传来,很有磁性,“那不叫亲,需要我示范一下,什么叫亲?” 他侧头,气息已经拂上了她的侧脸。 时笙手脚并用的推他,“你给我滚出去。” “不闹了,睡觉,”季予南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觉了,就算想做什么也没那个力气,乖,闭上眼睛。” 第四百一十二章番外四 耳边,是男人沉稳的呼吸声。 窗外,是彻夜狂欢的旅人,混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透过紧闭的窗户传入耳中。 时笙本来没什么睡意,被他这样抱着,渐渐的便困得不行了。 倒是季予南。 他虽然闭着眼睛,眉头却一直深深锁着,怀里是他喜欢的女人,又是这样贴身的距离,再怎么有克制力,这种时候总归是有些心猿意马。 何况。 面对时笙,他的自制力一向为负。 女人洗过澡,身上还残留着酒店沐浴乳的香味。 马尔代夫天气炎热,时笙只穿了件真丝的吊带睡裙,侧躺着时,一侧的带子滑到肩下,露出胸口大片莹润雪白的肌肤。 季予南揽着她,手指不可避免的触到她肩上的肌肤。 他和时笙在那方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他在她喝的水里加了东西,还有一次是他用强,都谈不上蚀心刻骨的畅快。 但现在,身处在浓稠的黑暗中…… 怀里,是女人柔软的身体,那些深入的感受和细节都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甚至还记得她身体的敏感地方。 渐渐的,他脑子里的影像开始发生变化,走马观花似的,那些画面很模糊,却并不陌生。 他不记得和时笙有过,但画面里的男女主角却是他们。 季予南做梦了。 猛的惊醒,身下,是一片温热黏腻的潮湿。 时笙还靠在他怀里,睡的很沉,脸颊通红,卷翘的睫毛偶尔轻微的颤动。 被子里,充斥着某种特有腥味。 他想起来了,那些画面是上次在美国,他受伤,凯文开玩笑送给他的那本书上的内容。 这种事,一般是发生在青春期的懵懂少年身上,他从二十岁之后,就没再做过这种旖旎的梦,更别提…… 季予南抽回被时笙枕着的手,掀开被子,准备去浴室里洗澡。 他刚一起身,时笙就醒了。 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彻底睁开。 没睡醒,有些起床气,眉头一直紧紧蹙着,“几点了?” 季予南扫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八点。” 时笙朝他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男人修长匀称的一双腿,视线上移…… 季予南尴尬的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转身避开,时笙的目光就已经移到了他的下腹,略有几分怪异的声音响起,“季予南,你……” 他全身上下仅穿了条深色内裤,一有点异常就非常明显。 “我去洗澡,你起床吃饭。” 季予南转身快步进了浴室,门关过来的力气有些大,震得玻璃‘啪啪’的响。 时笙:“……” 她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刚来的两天太累,一直没时间整理行李箱。 这会儿正好有时间,她便将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挨个归类。 弄完后,季予南还没出来,时笙看了眼他拉得规规整整竖着放在角落的行李箱,想了想,决定把他的衣服一并拿出来挂好。 西装和衬衫折叠久了,容易皱。 收拾到一半,一个东西从行李箱里滑了出来,时笙弯腰去捡,浴室门也正好在这时候开了。 她动作一顿,掀眸,看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季予南。 他穿着浴袍,腰间的系带简单的系了一下,正拿着毛巾擦拭半干的头发。 他的视线先是在时笙身上,随后又看向她左手的衬衫,最后才落在她右手指向的地方。 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后,面色一变,几步朝着时笙走了过去,“时笙。” “干嘛?” 一喊一应的时间,季予南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弯腰,先一步将东西捡起来,放到了身后。 时笙维持着弯腰捡东西的姿势,一脸疑惑:“……”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就知道是本书。 一本书值得季予南这么紧张?还跟个孩子一样藏藏掖掖。 季予南见时笙盯着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换完衣服了吗?那下楼吃饭。” “那是什么?” 时笙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所以对隐私这一块比国人更懂得分寸。 即便两人的关系算得上亲密。 她只是好奇,随口一问。 季予南脸上泛起几丝不明显的红晕,“凯文的东西,上次落在我这里了。” “哦。” 时笙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不过,没有再追问。 季予南拿着东西迅速进了浴室,没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 …… 下午。 四个人躺在海边的沙滩椅上睡觉。 本来只是时笙和南乔两个凑在一起聊些女人的话题,后来莫北丞和季予南也来了,话题就成了商场上的风云诡谲。 他们都不是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的马尔代夫,也没有特意去寻景点,就在沙滩上走走逛逛,寻些当地的特色美食。 时笙难得放松,惬意的很。 每天睡到自然醒,中午还能奢侈的睡个午觉,不用面对每天看不完的文件, 木子是第三天清晨的飞机到。 时笙和南乔去接的机,原本季予南和莫北丞也要跟着的,被拒绝了。 季予南靠着酒店墙壁,双腿交叉,一只手插进裤袋里,半眯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慵懒闲适:“三哥,去喝一杯?” 莫北丞抬起手腕看表,斜睨了他一眼,“不喝。” 从南乔怀孕,他基本不怎么抽烟喝酒。 时间长了,也没这习惯了。 “回房接着睡?” 才早上六点半不到,适合补眠。 “睡不着,逛会儿沙滩。” 季予南:“卧槽。” 他爆了句粗,见莫北丞已经走出了几米远了,无奈,也跟了上去。 两人脚上都还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沙子从边缘漫进去,有点痒。 这个点。 沙滩上人很少,都是些玩了通宵的情侣,在各种秀恩爱。 腥咸的海风混着各种酒味,不太好闻。 季予南这两晚都没睡好,时笙在身边,也没办法睡好。 他一路皱着眉,神色有几分冷沉。 莫北丞双手插在裤包里,t恤,休闲裤,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整个人看着休闲又随意,“南乔这两天一直失眠,我打算先带她回去。” 季予南微皱了一下眉,“她那失眠的毛病还没治好?” 莫北丞以前让他在美国拿过治疗失眠的药物。 “好了,只不过换了陌生地方或在比较吵闹的地方还是不容易入睡,她现在怀着孩子,长时间睡眠不好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季予南点头。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马尔代夫和时笙举办婚礼,又怕时笙不愿意来,才叫上了三哥和沈南乔,最后连木子也一并叫上了。 见他沉默,莫北丞挑了下眉,“怎么?还没跟时笙说办婚礼的事?” 季予南的眉皱的更紧了。 他从裤包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淡青色的烟雾袅袅上升。 男人微仰着头,性感的喉结微微凸出,“提了。” 莫北丞见他神情怪异,问道:“怎么提的?” 季予南大概讲了下那天的事,包括那句‘结婚证’要过期的事。 “……” 在认识南乔之前,莫北丞从来不觉得自己情商低,后来总算明白了这一点,但现在听到季予南说起他跟时笙的求婚经过,他又觉得,自己的情商还是挺高的。 至少,这种智障的事他还做不出来。 但在男女之事上,莫北丞也没什么好主意,于是,便转了话题。 “确定以后留在中国发展了?” “恩,近几年是这样的打算。” 谈到公事,季予南脸上的神情自然的肃穆起来,连带着微微佝偻的背脊也挺直了。 “予南,之前你在美国,有些事身不由己我能理解,毕竟那边国情如此,但现在回了中国,作为兄弟,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是不涉黑、不犯法。” “我知道,三哥你放心,我有分寸。” …… 时笙和南乔接到木子后,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回的酒店。 木子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南乔和时笙早上起得早,上午又闹腾了一下,回了酒店便各自回房睡觉。 南乔已经连续两天没怎么好好睡觉了,再加上怀孕晚期,各种不适,躺在床上没多久腿就抽筋了。 虽然睡不着,但也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腿上抽筋,也只是费力伸直了强忍着,没有惊动随行的月嫂和医生。 莫北丞原本在小厨房里给她熬粥。 马尔代夫是海边城市,吃的也是海鲜居多,吃一两顿觉得新鲜,次数多了就乏味了。 所以南乔从昨天起胃口也不怎么好。 听到动静,莫北丞洗了手从里面出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乔其实没弄出多大的动静,也就疼得厉害的时候腿在毯子上蹭了几下。 她没想到莫北丞居然听见了。 南乔紧皱着眉,抬了抬腿,“抽筋了。” 莫北丞没有半刻犹豫的往外走:“我去叫月嫂。” 大概是因为南乔身体不好的原因,怀孕特别累,尤其是六个月之后,表现的越发明显。 南乔不喜陌生人进她的房间,尤其是想睡觉的时候,摇了摇头,“不严重,不用叫,我有点困,想睡觉。” 这点睡意若是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着了。 显然,莫北丞也知道这一点,折回来,手伸进被子,握住她抽筋那条腿。 第四百一十三章番外五 男人手上力道适中,揉捏的很舒服。 南乔侧着身子,脸枕在合十的手上,眯着眼睛盯着正在给她按摩的男人。 板寸的头发长长了些,显得男人的脸愈发的英气。 南乔弯唇,“三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莫北丞皱眉,“怎么了?” 他记得,但那并不是个值得回忆的见面。 那时宿醉醒来,头疼欲裂,身体在极度的满足后疲惫不已。 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床上几处醒目的血迹。 后来看到南乔,只觉得这女人贪得无厌,惹人讨厌。 当时只顾着厌烦,连她的容貌和神色都懒得多看一眼。 他握着她小腿的手缓缓上移,落在她腿间,“那时,抱歉。” “不怪你,我在你酒里下了多成年男人两倍的药,当年的情形,你已经很绅士了。” “你骗我?” 当时他问过南乔,她说没在他酒里动过手脚。 “对不……” 莫北丞俯身抱住她,唇瓣在她耳侧轻蹭,“不用说对不起,你当时应该……再下重一点药……”他轻笑了一声,“还是不要了。” 他记得她后来去了医院,若是药再重些…… “还疼吗?”南乔摇头,“都这么久了,我已经忘记当初痛的感觉了。” 莫北丞失笑,“我问你的腿还在抽筋吗?” 南乔:“……” *** 时笙回房间就睡了。 季予南晚进来一步,她已经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像蚕茧似的。 “很累?” 时笙闭着眼睛,模糊的应道:“我今天五点不到就起来了。” “那睡觉。” “恩。” 时笙没有多想,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 季予南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蓄着胡渣的下巴轻蹭着她的肩膀,嗓音有点哑,“时笙,我们在马尔代夫举行婚礼好不好?我听说,女孩子都想要一个浪漫的婚礼,嫁给我,恩?” 时笙已经快睡着了,听到他的声音,又被吵醒了。 眨了下眼睛,过了几秒才彻底睁开,“季予南,我暂时不想考虑结婚的事。” “那要什么时候才考虑?” “……不知道。” “呵,”季予南冷笑,“你是不知道,还是从没想过要和我在一起?” “……” 原本是想矫情一下,尝尝被男人追的滋味,结果碰上个小气的男人,居然生气了。 追人不会追,求婚也不会求,居然还有脸生气。 季予南还在等她回答。 时笙拉过被子盖住下巴,赌气的转过头,“没想过跟你在一起。” 身侧没了动静,时笙反而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刺激了他,现在想想,好像有点伤人。 等了几分钟,时笙伸手拉了下身侧男人的衣袖,想要道歉,“季予南,我……” 季予南挣开她的手,从床上起来,“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睡觉吧。” “喂……” 她话没说完,季予南已经开门出去了。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甩上了。 时笙:“……” 这段时间季予南脾气变得太好,以至于她都忘了,他是只喷火龙。 她在考虑要不要追出去,但想想还是算了。 季予南现在在气头上,也听不进去她的话,先睡醒,等他气消了再去哄。 时笙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在床上躺了几分钟,直到腰酸背疼才起床穿着拖鞋去了阳台。 推开玻璃门。 带着海腥味的燥热空气扑面而来,全身的毛孔瞬间都张开了,在空调房里呆的太久,如今突然置身到温暖的室外,并不觉得热,反而很惬意。 从阳台上直接能看到海,时笙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季予南没在。 莫北丞和南乔也不在。 时笙在房间里呆着无聊,换了衣服出去,在走廊上碰到也正从房间里出来的木子。 时笙:“睡醒了?” “我从上飞机就基本都在睡觉,现在哪里睡得着。” “南乔估计还在睡,我们出去走走。” 木子关上门,“季予南呢?” 时笙耸耸肩,“不知道,估计去哪里生闷气了。” “去哄哄?” 季予南和时笙的事木子了解的不多,两人平时工作都忙,加上时差,打电话都得挑着时间打,所以联系也不多。 时笙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所以,她的事她大部分都是从南乔那里听说的。 时笙看了眼腕表,“等晚上吧。” 她现在连季予南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明明是想傲娇一下被男人追,到最后还得去哄他,也是够委屈的。 两人在沙滩上转了一圈,决定开车去小吃街吃东西。 木子没有国际驾照,时笙开的车,“怎么突然想通了要出国玩了?” 以前她和南乔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就约过木子来玩,但她每次都推了,木子的家境也不富裕,好在父母都健康,没什么需要花大钱的,但出国旅游对她而言还是有点奢侈。 她们提过两次被拒绝后,就没再说这事了。 如今木子突然决定来马尔代夫,还是很让她惊讶的。 旅游胜地,出了名的奢侈,报团都要一两万。 “想听真话?”木子正对着镜子擦防晒霜。 时笙笑,“你就出来旅游一趟,还整那么复杂。” 木子看着时笙,语气慎重,“我是来参加婚礼的。” 时笙目光微闪,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的加了几分力道:“什么时候还交了个国际友人当朋友?这么远都赶来参加婚宴。” 几秒的沉默。 “季予南叫我来的。” 时笙:“……哦。” 小吃街到了,时笙将车停在路边,探身去后排拿包,“到了。” …… 在小吃街逛了没多久,南乔就来了,莫北丞跟她一起的,时笙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季予南不在。 她抿了下唇,没说什么。 现在是晚饭的点,街上很拥挤,莫北丞揽着南乔,将她护在方寸之间,不让路人撞到她。 两边都是卖吃的,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时笙和木子百无禁忌,南乔也想吃,但莫北丞不许,说路边摊上的东西不干净。 于是,时笙和木子的热情也淡下来了。 逛了一会儿便寻了个地方吃饭。 莫北丞拿菜单点菜,一连几个都是南乔爱吃的。 时笙的心思不在菜单上,翻了几页后扔在一旁:“季予南什么时候过来?都饿了。” 莫北丞头也没抬,“没见着他,我们吃。” 时笙咬了下腮帮,又低头看菜单。 视线几次看向手机,屏幕漆黑一片,连个信息都没有。 餐厅上菜速度很快,点完菜,半个小时不到就陆陆续续上齐了。 除了时笙,其他人都准备开动了。 她咬着叉子,“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他一个成年人,自己会解决,不至于饿死。” 时笙:“……” 来马尔代夫这几天,几个人几乎是同进同出,现在突然少了个人,时笙很不习惯,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吃完饭回酒店,季予南还是不在。 时笙给他打电话,第一遍没接,第二遍挂掉,第三遍直接关机了。 电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时笙1:“……” 她倒不担心会出事,作为一个旅游国家,治安肯定是好的,季予南也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能任人欺负的人。 之前季予南在,没什么特别感觉,现在少了个人,感觉房间里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时笙连着换了几个台,都兴趣恹恹。 …… 季予南回房间时天已经快亮了,刷开门,一眼就看到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的时笙。 她就穿了件极薄的丝绸睡衣,身上连薄毯都没盖,马尔代夫虽然天热,但房间里开了空调,这样躺着,还是容易感冒。 季予南站在门口,看了时笙几秒,本是不想理她,但关门的动作却不由自主的轻了些。 但就是这点动静,还是把时笙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就只看见季予南的背影。 “喂。” 没有理她。 “季……” 她刚开口,季予南就已经进了浴室,‘砰’的一下甩上了浴室门。 时笙张了张嘴,起身跟了过去。 “喂,季予南,你无不无聊,为这点小事跟我闹脾气?” 浴室门猛的一下被拉开,季予南裸着上身站在门后,面容冷峻,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有事?” “你喝酒了?” 刚才只是远远看了眼,并没有发现异常,现在挨近,才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酒味。 很浓郁。 时笙皱紧了眉,一脸嫌弃的样子。 季予南看着她,不发一言。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季予南直接甩上了门。 时笙差点被关过来的门砸到额头,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季予南。” 回应她的,是哗哗的水声。 时笙委屈的不行,恨恨的踢了一脚门,扭头就走,“混蛋。” …… 季予南站在花洒下,仰头,闭上眼睛。 水珠打在脸上,密密麻麻的,有点疼。 他有点喝醉了,从酒吧出来还不觉得,当时步履稳健,目光清楚,只是头有些晕。 如今站在氤氲着温热水汽的浴室里,才确定,自己真的醉了。 还醉得不轻。 第四百一十四章番外六 季予南洗完澡出去,时笙不在房间,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没有睡过的痕迹。 他走到床边,头发还在滴水,身上的水珠也没有擦干,就这样仰面躺在了床上。 空调的冷风吹在身上,瞬间带走了热水冲刷过后的燥热,只余下一片冰冷。 刺骨的冰冷。 他闭上眼睛,有点累。 无论是他和时笙那些无法跨越的过去,还是他们扑所迷离的未来。 都让他觉得累。 原来人的耐心并不是永无止尽的。 他闭上眼睛,酒意加上困倦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外面,是海浪有节奏的拍打着沙滩的声音。 季予南渐渐的睡着了。 水珠蒸发,带走了身体的热度,睡梦中,他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凉,伸手去捞被子,却捞了个空。 他皱了下眉,懒得睁眼,侧着身子又睡过去了。 季予南感冒了。 头痛、喉咙痛、全身酸软无力。 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反应了好长时间才想起,这是感冒的症状。 已经太久没感冒了,以至于都忘记这是什么感觉了。 季予南从床上坐起来,他还裹着浴巾,上身赤裸,也没盖被子。 房间里很安静。 静的,能听见他比平时沉重的呼吸声。 季予南皱眉,赤脚踩在雪白的毛毯上,身子一晃,差点又坐回去。 脚像踩在云彩上,整个人都是飘的。 他从衣橱里取出一套衣服换上,打开门下了楼。 莫北丞他们正坐在一楼的餐厅吃饭,见他下楼,都抬眸看向他。 时笙也朝他看了过来,但只看了一眼,就抿着唇低下头吃饭了。 季予南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过来,拉开时笙身侧的凳子坐下,身子前倾,下颚枕在交叉的双手上。 服务生过来点餐。 早餐只是酒店附赠的服务,种类很少,季予南本就感冒没什么胃口,听了后更没了吃饭的欲望,“倒杯温水。” “还需点其他吗?先生。” “不用了。” 时笙看了他一眼,本能的咬了下勺子。 倒是莫北丞,微微蹙了下眉后问道:“不舒服?” 他的声音沙哑,鼻音很重,明显是感冒了。 “没有,昨晚喝多了,有点头疼。” 莫北丞点头,“我和南乔今天下午的飞机,事情定下来后打电话。” “一起吧,公司很多事等着处理,凯文已经打过很多次电话了。” 南乔和木子的视线几乎同时落到时笙身上,昨天就觉得她和季予南之间不太对劲,没想到,两人还真吵架了。 莫北丞替南乔将三明治切成小块,“随你。” 之后就一直沉默,直到吃完早餐也没人再说话。 南乔的脸色很差,眉头轻蹙,眼睛里吃完饭,莫北丞就带着她上楼了。 他们一走,木子也急忙撤了。 季予南放下餐具,喉咙一阵干痒,他拧眉咳了一声,“我先回公司,你可以在这边玩一段时间,想什么时间回来都行。” 时笙手上动作一顿,脸上表情沉沉,“那是我的公司。” 言语中,满是挑衅的味道。 季予南头疼的厉害,没精力和她吵架,他用手压着额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恩。” 时笙顿时就没了胃口,吃进嘴里的食物如同嚼蜡,她抿着唇,只觉得委屈。 习惯了被人哄着,突然有一天,这人不哄了,除了不习惯,还有层层叠叠的委屈从心底漫上来。 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女人都作。 季予南见她放下刀叉,“吃好了?” 时笙不答,咬着唇,不吭声。 男人似乎也没要等她回答,起身,“那上楼。” “……” 时笙赌气不走。 季予南并不催她,事实上,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一片囫囵,根本没力气去催。 呼出的气息滚烫。 足有一分钟之久。 时笙才慢腾腾的从位置上站起来,“我不上楼。” 季予南没勉强,看着她出了酒店的门,就转身上楼了。 透过二楼阳台的落地窗,正好能看到在沙滩上闲逛的时笙。 他倚着窗,点了支烟慢慢的抽。 烟雾缭绕,将他脸上的神情笼罩得模糊不清。 一支烟抽完。 季予南闭了闭眼睛,回房间睡觉。 …… 时笙漫无目的的闲逛,心思根本没在看风景上,来马尔代夫也有几天了,这样的风景初见时震慑人心,但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她只是心情烦躁,看到季予南烦,不看到,也烦。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别墅,目光扫到二楼的某个窗口。 蓝色的窗户折射着阳光。 那里,空无一人。 于是,时笙就更烦了。 *** 感冒原因,季予南这一觉睡得很沉,时笙开门进来他也没察觉。 他睡得不太好,眉头一直紧紧拧着,呼吸很重,一下一下,打在时笙心上。 有点疼。 她跟在季予南身边的时间不短,从没见过他生病。 时笙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他几秒。 男人没醒。 若是平时,他的警觉性不至于差到有人站在床边都还不知道,何况,她不知道季予南在睡觉,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 盯着他看了几分钟,时笙弯腰推他,“起来。” 季予南皱眉。 醒了。 双眼锐利,泛着金石交击的冷光,见到是时笙,那份冷厉中,又揉进了温柔。 “有事?” 嗓音沙哑的像在砂纸上磨过。 时笙看着他:“起来吃药。” 季予南没有吃药的习惯,何况在他看来,感冒这种小病,根本不需要吃药。 他皱眉。 时笙当没看到,转身去给他倒水。 刚走了两步,季予南就从身后抱住她,很紧,双臂勒得她两侧的肋骨都在隐约的疼痛。 时笙被他揽得重重的撞进他的胸膛。 “咚。” 一声闷响。 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撞了下。 男人生病身体虚弱,一时没稳住,后退了一步。 时笙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刚回头瞪他,眼前一暗,男人的唇就紧密的贴了上来。 带着迫切的思恋,撬开她的唇齿,没有丝毫缓冲的闯了进去。 他用力的亲吻着她。 滚烫的呼吸急促的喷洒在她的脸上。 怕她躲闪,一只手紧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插进她的发丝,固定住她的后脑勺。 季予南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吻过她了,一触到女人柔软的唇,身体的渴望便立刻苏醒,压都压不住。 而他也没有想过要隐藏,甚至还恶意的撞了下她。 时笙被他揽得只能紧靠在他怀里,滚烫的热意透过菲薄的衣衫传过来,她有点懵,整个人都软了。 季予南眼疾手快的托住她,动作愈发强势。 直到怀里的女人呼吸不畅憋得满脸通红,开始推攘后退,他才停下动作。 唇瓣贴着她的,沙哑的问:“我们去床上?” 连说话,都透着一股子虚弱。 时笙脸色一沉,“别闹,我去给你倒水吃药。” 季予南将她拉回来,皱眉,“我不吃药。” 有时候男人任性起来,不比女人来的有理智。 比如现在…… 他皱着眉,满脸不悦和抵触,嫌弃的很。 时笙气极反笑,“病死了活该。” “感冒而已,不用吃药,出个汗就好了。” “……” 时笙还在想他这句‘出个汗就好’是什么意思,人已经被季予南推到了床上,粗粝的手指滑进她的衣服,掐着她的腰。 他居高与她对视,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发狠的说:“时笙,你明白我的意思。” 时笙:“……” 都不是十八九岁的清纯男女,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里面的火光是因为什么,季予南低头吻她,粗暴强势,又揉进了一丝小心翼翼怕弄疼她的温柔。 男人的手掌粗粝滚烫。 时笙微微的战栗。 男人压着她的掌心,五指张开,与她十指相扣。 她的思绪浑浑噩噩,也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只觉得无名指一凉…… 抬手。 手指上套进了一颗钻戒,大到夸张的款式,在晨曦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时笙眯起眼睛盯着那枚钻戒,看了半晌后平静的道:“有点丑。” 季予南:“……” 直男水准。 没有一点女生粉红泡泡的元素。 原本还忐忑等她答案的季予南抿着唇笑了,将她的手裹进掌心,“等一下去选你喜欢的。” 不待时笙说话,季予南已经忍耐不住的动了起来,距离上次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她有点承受不住,缩着身子往后躲。 被季予南拽着腿重新拉了回来,手掌压着她的膝盖,急促的喘息着,“乖一点。” 时笙皱眉,素白的小脸上委屈的痕迹很重,“疼。” “我轻一点。” 话虽如此,但半点没有轻的迹象。 时笙的声音零散,“你送我戒指干嘛?之前不是送过了吗?” “之前那个是求婚,这是,是结婚。” 时笙:“……” “明天就办婚礼,好不好?”男人的喘息声压抑而隐忍。 “不……” “沈南乔这几天睡眠不好,三哥都快急坏了,我们过段时间再办婚礼,他们还得再来一趟,沈南乔现在怀孕七个月了,经不得折腾。举行完仪式后,我们玩一段时间,或者换个地方,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温柔的都快把她揉碎了,时笙模模糊糊的点了点头。 力道加重…… 后来的事她就不怎么记得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番外七 放纵的后果就是,醒来后,南乔和莫北丞已经离开了。 真如季予南所说,流了汗,感冒就好了,但时笙却病了。 头痛,鼻塞,喉咙痛,身上像着了火一般烫得厉害,但却有一股凉意直往骨缝里钻,冷得直打哆嗦。 季予南醒来时见她还在睡,就没叫醒她,起身去了浴室洗澡。 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为神清气爽的时候。 眼角眉梢都是舒展的笑意。 洗完澡,季予南一边擦拭湿发,一边朝着床边走去。 倾身,在时笙的唇角吻了一下。 触到她的肌肤,才感觉女人的体温烫的不正常,面色一凛,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靠在自己怀里,“时笙。” 一触到凉风,时笙就冷的发抖。 她想拉被子,但全身没有力气,连指尖都懒得动。 勉力睁开,就看到季予南一张放大的俊脸。 一双眸子,漆黑深邃,满含担忧。 时笙皱眉,不耐烦的伸手推他:“好冷,我要睡觉,你别抱着我。” “你在发烧,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 时笙缩着身子,将脑袋整个埋进了被子里,冷的直发抖。 季予南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起身去拿时笙买的药。 很齐全。 感冒药、退烧贴、止咳糖浆都有。 季予南按照说明兑好药,将水晾温,走到床边将时笙扶起来,“吃药。” 时笙不耐烦,她现在真的难受到了极点,“你好烦啊。” “乖,吃了药再睡,恩?” 季予南温声的哄着她,见时笙不理,侧头将兑好的药含进嘴里,贴着她因为发烧而干裂起皮的唇瓣,轻轻的蹭了蹭。 “不……” 她一启唇,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入她的嘴里,带着浓郁苦涩的药味。 时笙条件反射的想吐,被季予南堵了回去。 时笙被他吻的喘不过气,嘴里又全是苦涩的药味,皱着眉,张嘴就在他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下。 ‘咝’。 季予南抽了一口凉气,松开她的唇,与她额头相抵,看着她,“对不起。” 时笙烦死他了。 困意正浓的时候有个人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说话,换了是谁也会想要发脾气。 她伸手推了下季予南的脸,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出来。 季予南不依不饶,“乖,把药吃了再睡。” 时笙拗不过他,猛的睁开眼睛一脸埋怨的瞪着他。 又看了眼他摊开的掌心。 然后低头,舌尖在他掌心刷过,将两粒药丸卷走了。 她龇着牙,说:“水。” 季予南侧身,端了杯子凑到她的唇边。 时笙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一直火烧火燎的喉咙才好些了,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躺下睡了。 季予南等她睡着才起身,替她掖好被角,倾身在时笙烧得通红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去了外面客厅处理公司发来的紧要文件。 临出门时,将卧室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公司如今的状况如同是在创业初期,他虽然给了凯文绝对的权限,但他毕竟不是商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物,处理起事情来很是吃力,大部分还是需要季予南做决定。 但远程操控毕竟局限性大,尤其是商场上的人际关系,是需要亲力亲为才能打点的。 凯文已经在电话里催了好几次让他回去了。 回去。 季予南抬头。 视线从文件密密麻麻的铅字上落到卧室门上,似乎能透过那扇门扉,看到里面床上躺着的人。 他和时笙的关系刚刚缓和一些,甚至他还不能肯定,刚才的一切是成年人欲望的驱使,还是她对他,真的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感情,才有了那场顺理成章的欢爱。 这个时间回去…… 面对一大堆繁复的文件,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他和时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必定又要退回到当初。 季予南狠狠的皱眉,烦躁的将手中的笔扔在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在安静的客厅,尤为清晰。 文件上的字季予南一个都看不进去,他从茶几上拿过烟盒,捏出一支含在嘴里。 半个小时后,季予南起身进了卧室。 时笙的烧没退,温度反而比之前还要高。 脸颊通红,呼吸粗喘,因缺水而干裂起皮的唇微微张着。 “时笙。” 季予南心里一紧,急忙推了推床上陷入昏睡的女人。 没反应。 连皱眉的动作都不曾有。 季予南的手落在她身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她滚烫的体温,他阴沉着脸将时笙从床上打横抱起,匆匆下了楼。 这不是在美国。一个电话就有医生过来。 前台见他步伐匆忙的下楼,脸色阴郁到了极点,忙走过去问道:“先生,有什么能帮助到您吗?” 季予南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他,“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为了方便,刚到马尔代夫那天他们就租了车,此刻正停在酒店的停车场。 前台急忙接了过来。 他虽然不知道季予南的身份,但却知道他是个大方的客人,不止包了他们整栋别墅,出手也大方,小费是别的客人给的好几倍。 …… 医院离的很近。 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量体温,连医生都吓了一跳。 高烧40度。 而时笙也已经呈现出半昏迷状态了。 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又让季予南用毛巾给她擦拭身子,物理退烧。 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时笙身上的热度才降下去。 烧一退,人也清醒了。 时笙睁开眼睛,看着满脸疲惫、眼睛充血的季予南,有气无力的责备:“都怪你。” 她虽然在生气,但明显中气不足。 声音沙哑得要凑近了才能听清她的话。 瞧她虚弱的连说话都费劲,季予南也是心疼的很,手捧着时笙的脸,与她额头相贴,顺着应道:“嗯,怪我。” 男人的嗓音低沉。 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唇瓣擦过她的唇,“要不你再亲回来,将感冒传给我?” 时笙这会儿刚退烧,全身没劲,困得很。 被他一撩,身体更是软得只能贴在他身上。 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他,没好气的道:“我困了,要睡觉。” 季予南失笑,“那等你好了再亲。” 时笙是真的困了,季予南问她话时她已经快差不多睡着了。 模糊的应了一声,在季予南怀里翻了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烧退了,人也精神多了,只是全身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醒了?吃点东西?” “嗯。” 时笙点头。 她就昨天早上吃了几片面包,到现在没吃过东西,一场酣畅淋漓的剧烈运动后又被感冒折腾了大半天,早就饿的不行了。 季予南起身,打开床头的保温盒。 “你现在还在生病,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我让前台熬了白粥,你先将就着吃点。” 他用勺子舀了粥喂她。 时笙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粥熬得很粘稠,软软糯糯的,一看就是花了时间。 很快吃完了一碗,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一下嘴,却见季予南已经准备将饭盒收起来了。 “我还没吃饱。”她抗议。 “你从昨天到现在没吃过东西,一下子吃太多肠胃接受不了,等一下再吃。” 时笙看了眼盖上的保温盒,妥协,“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睡得太久,全身酸疼,她扭动着身子活动僵硬的脖颈。 “你高烧刚退,再观察两天。” “都已经退了就说明没事了,我想出院。你去办手续。” 她不喜欢医院这股浓郁的消毒水味,每次闻到,都想作呕。 大概是因为母亲在医院住了好几年的原因。 经济情况并不影响女人天生矫情这毛病。 “时笙,听话,再观察两天。” 时笙掀开被子要下床,被季予南拦住了。 “酒店离医院不远,如果再发烧又过来就是了,我不想住医院。” “不行。” 关系到时笙的身体。季予南很强势。 时笙:“我就要出院。” “不行。”季予南态度强硬。 “……季予南。” “我出去抽支烟。” 僵持之下,季予南索性拉开门出去了。 时笙瞪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几分钟后,终于放弃了。 这个男人骨子里就很强势,她差点忘了。 …… 关系刚缓和些就又闹了别扭。 之后,无论季予南跟她说什么时笙都不理他。 但她还是被强行留在医院里呆足了48个小时,确定没再反复发烧,季予南才同意让她出院。 在医院休息了两天,时笙的精神好多了。 今天出院,木子也来了。 她来给时笙收拾行李,虽然只住了两天,但马尔代夫天气炎热,换洗的衣服还是备了几套。 季予南一摆手,“不用收拾,不要了。” 木子:“……” 嫁个土豪真好,天天都有新衣服。 季予南弯腰,直接将时笙打横抱了起来。 木子默默的埋着头走在前面,心里想,以后找男人也要找个男友力这么man的,抱个人跟抱只泰迪一样,轻而易举。 身后,时笙气急败坏的咬牙:“你放我下来。” “到了停车场再放,又轻了,回去好好补补。” 木子摸了摸脑袋,有点亮。 第四百一十六章番外八 再次回到之前的海边别墅,时笙已经没了任何来度假的激动,看着不远处盈盈的海面及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 她的心情已经从最初的‘哇,好美,好漂亮,好想在这里住一辈子’,变成了‘怎么又是海,还有完没完了,什么时候能回去’。 季予南洗完澡出来,头发在滴水,身上也没擦拭,水珠沿着紧实的肌理线条滚落,没入系在腰间的浴巾里。 视线在卧室里扫了一圈,没看到时笙,锋锐的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 他抿唇,拿起沙发上的睡袍披上,出了卧室。 阳台上。 时笙双手撑着护栏,大半个身子探出阳台,风吹起她的衣服,泠泠作响。 女人的腰不盈一握,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像一只要迎风飞去的蝴蝶。 季予南心里一紧。 想也没想的拉开阳台的推拉门,扯住时笙的衣领,将她探出去一半的身体拉了回来。 衣料将她的脖颈磨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时笙倒抽了一口凉气,喉间一痛,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张娇俏的脸憋的通红。 季予南冷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看着,也没去哄,直到时笙渐渐止住了咳,瞪着他凶巴巴的问:“你是脑残了,还是智障附身?你瞧瞧,都勒成什么样了?” 她仰着头,露出脖子上一道手指粗的红痕,表皮下已经沁出了一层血珠子。 季予南眼里一闪而过的内疚,但紧绷的唇角弧度依旧没有缓解,硬邦邦的问:“你刚才在干嘛?” 刚才? 见季予南一脸阴鸷,时笙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刚才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于是气焰又涨了,“我站在这里看风景,碍着你了?你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 她差点没被他给勒死。 “看风景需要半个身子探到外面去?万一掉下去摔死了,我都不好意思去给你收尸。” 二层高的小别墅,就算掉下去,也最多只是断腿断手,当然,如果不是倒霉到走路都要被车撞的情况,一般不会摔死。 但有时候女人的关注点是迷之神奇的,比如现在,时笙第一反应不是去辩驳这件事发生的真实可能性,而是问:“怎么就不好意思去给我收尸了?”“丑。” 时笙:“……” 她恨恨的瞪了季予南一眼,推开他,快步进了房间。 “时笙,”季予南追了两步从后面抱住她,下颚枕在她锁骨凹陷的位置,侧头,唇瓣擦过她粉嫩的耳垂,声音含笑,“再丑也是我的女人,只是,下次别这样了,很危险。” 季予南启唇,不轻不重的咬了下耳朵上的软骨。 仿佛一股电流,从那一处窜到身体的四肢百骸。 时笙双膝一软,急忙中,抓住了男人的衣袖。 季予南闷笑,磁性的嗓音撞击着她的耳膜。 时笙一侧的衣领被他拉下,滚烫的唇瓣落在她圆润的肩膀上。 “你放开,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 动作停下。 就在时笙讶异季予南居然会如此干脆的打住时,扣在她腰上的手一紧,时笙原地转了半圈,被抵在推拉门上。 男人膝盖弯曲,压制住她胡乱动弹的双腿,“那天,谁在我**一直叫我的名字?” 时笙:“……” 她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红晕,推他:“我去洗澡,你松开。” “时笙,”季予南不依不饶的缠着她,声音沉得像沁了水,“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床上。” 赤裸裸的调戏。 季予南的唇落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抿,含住。 时笙觉得这种时候她应该推开他,他刚才的话太轻浮了,而她记得自己好像也真的是推了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季予南拐到床上了。 两个人从客厅一路亲吻着到了房间,季予南托着她的臀,往后一仰。 两人重重的跌在了床上。 时笙被男人的手掌压着后脑勺,侧脸贴着他的胸膛,也跟着弹了弹。 男人的胸膛紧实,又从这么高的地方倒下去,时笙脑子里瞬间懵了片刻。 季予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去,他刚刷过牙,清新的柠檬味扑在她的脸上,清清凉凉的。 时笙大病初愈,身体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么一折腾,更是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了。 结束后,她被季予南拥在怀里,脸上潮红未散,嗓音里沙哑未散,“什么时候回国?” “想回去了?” 这几天时笙对周遭的一切都兴致缺缺,若非必要,更是连门都懒得出,季予南都看在眼里,知道她是在马尔代夫呆烦了。 “恩。” 时笙打了个哈欠,脑袋在季予南怀里蹭了蹭。 “办完婚礼就回去,或者,还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时笙皱了皱眉,她对婚礼并不是很热衷,相较奢华唯美的婚宴,她更喜欢父母那种平淡的、相依相守的生活。 也并不想在马尔代夫举办婚礼。 太冷清。 偌大的婚宴,就木子一个人。 见她不语,季予南以为她还在犹豫,当即就沉了脸色,扣着她的腰将她压在了身下,“你都躺在我床上了,还在想什么?” 时笙被他一激,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这话说的。 好像她和他睡了就必须要结婚似的。 “我在想我嫖了个技术烂成渣的鸭子。” “技术烂成渣的鸭子?”他咬牙,一双清越的眸子里爬上了红色的血丝,“有多烂?” 时笙:“……” 这种事,让她怎么形容? 季予南是她唯一的男人,技术好还是烂,她怎么知道。 “不说话?”尾音上扬,身体的反应明显,“还是你没有感受清楚,导致了你的错误理解?没关系,我们再试一次。” 时笙:“……” 她的身体到现在还胀痛的厉害,要让季予南再来一次,人都要废了。 “我累了。” 季予南哪里肯这么轻易的就放了她,吃素太久,好不容易能吃荤了,自然不肯就这样乖乖的听话,“技术好不好是需要练习的,等我技术练好了,再放你去休息。” “你给我滚开。” “做完再滚。” 时笙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季予南手臂紧绷的肌肉,“疼。” “我轻一点,”季予南压住她四处乱动的腿,“别动,踢到就废了。” 时笙:“……” 最终,还是被季予南占了便宜。 意乱情迷之际,季予南问:“为什么不同意举办婚礼,你在犹豫什么?” 时笙这种时候哪有心思去思考他的话,摇头。 没听到答案,季予南发狠的加重力道,“说话。” 时笙在推攘了几次无果后,尖叫道:“没有犹豫。” 季予南唇角含笑,“那就将婚宴定在后天。” 足够国内的朋友赶过来了。 “我不想在马尔代夫举行婚礼。” 季予南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 “那想去哪?” “去……” …… 他们定了当晚的飞机回国。 下了飞机,季予南让司机送时笙回别墅,而他直接去了公司。 别墅的装修风格是按时笙的喜好来的,决定将公司搬回中国,季予南就已经着手准备了,离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 保姆早就接到电话了,站在门外等时笙,见她从车上下来,急忙迎上去接过司机从后备箱里拿出的行李,“太太。” “恩。” “我是季先生请的佣人,您叫我容嫂就行了,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太太是现在吃饭吗?” “好。” 一身风尘仆仆,本想先洗个澡,但在飞机上时笙没怎么吃,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标准的中餐,估计季予南是提前打过电话了,一桌子菜,菜色都是时笙爱吃的。 容嫂给她盛饭,“不知道太太喜欢吃什么口味,就按着我平时做菜的习惯做的,如果太太有吃不习惯的,我下次改过。” 时笙尝了一口,这几天海鲜西餐吃太多了,乍然吃到这么纯正的中餐,只觉得好吃极了。 她吃饭很快,是这些年做季予南的秘书养成的习惯,但动作并不粗鲁。 吃完饭,时笙看着一桌子的残羹剩菜,问:“还有多余的吗?” 桌上的菜剩的还很多,佣人以为是饭菜不合她胃口,急忙道:“没有了,太太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很快的。” “我打个电话。” 时笙找出季予南的号码,想了想,又改拨凯文的电话。 接的很快,“太太。” “季予南吃过饭了吗?” 他在飞机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文件,虽然不像她这么挑食,但他一个大男人,一份飞机餐肯定不够。 “还没有,一到公司就通知了各部门开会,到现在还在会议室,看样子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不过,季总已经吩咐我给他订餐了。” “别订了,我给他送过来。” 凯文自然是说好,但其实,他已经订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了。 这会儿估计都要送到了。 …… 时笙吩咐容嫂炒了几道季予南喜欢吃的菜,就上楼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饭菜已经装进保温盒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番外九 时笙拧着保温盒出现在公司,没走几步就被前台礼貌的拦下了,“小姐,您找谁?” “我找季总。” 前台的目光扫过她手上的保温盒,“请问您是?” “我是他太太。” 前台:“……” 公司成立到现在,她们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季予南,早上全公司的女人都在花痴他的长相,已经直接将他归纳为未婚行列了。 如今听闻时笙说是他太太,简直是晴天霹雳,半晌没反应过来。 凯文估摸着时笙差不多要到了,便从楼上下来,刚出电梯就瞧见拧着保温盒站在前台的时笙。 快步走过去,“太太,季总已经开完会了。” 季予南的办公室在顶层。 装修和布局都和美国差不多,只不过之前茶水间的位置现在成了办公室。 在美国,顶层就只有季予南的办公室。 凯文见时笙盯着那间多出来的办公室,解释道,“那是太太您的办公室。” 时笙恍然。 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季氏挂名的董事长。 走到季予南的办公室门口,凯文敲了敲门,“季少,太太到了。” “进来。” 凯文替时笙推开门,便回到自己位置上了。 让他一个摸惯了刀枪的人来拿笔斗脑回路,简直是折腾,人家是恨不得能生出十七八双手,他是恨不得生出十七八个脑袋,才能斗得过那群妖孽。 时笙走进去时,季予南已经放下笔抬头看着她了,“怎么不在家里休息?” 他从会议室出来就听凯文说了,时笙会给他送饭过来。 但听别人说,和听她说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时笙拧高手里的保温盒,“凯文说你还没吃饭,我让佣人做了你爱吃的。” 男人盯着她的目光异常深邃,喉结滚动,磁性低沉的嗓音自喉间溢出,“恩,过来。” 他朝她招手。 时笙走过去,将保温盒放在桌上,打开,一层层拿出。 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季予南伸手,从后面抱住时笙的腰,半阖着眼睛低声道:“饿了。” “吃饭吧。” “恩。”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喉间溢出,很沉,很……撩人。 他虽然应下了,但却抱着她没动。 菲薄的唇在她脖颈乱蹭,下巴上浅浅的青色胡渣时轻时重的擦过她的肌肤,“刚洗过澡?好香。” 时笙被他弄得心慌意乱,身子紧紧绷着,指甲在他硬实紧绷的手臂上划出几道红痕,“季予南,你别这么猥琐。” “猥琐?”男人低笑,向前挺了挺身子,“还有更猥琐的,要不要试一下?” 时笙:“……你滚。” 季予南抱着她起身,托着她的臀,将她放在办公桌上。 手一扫。 桌上的文件落了一地。 “季予南,你先吃饭……”时笙伸手拦他,被季予南扣住手,低头吻在了掌心上。 舌尖刷过,痒痒的。 季予南凑过去吻她,“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你先吃饭。” “吃饭五分钟就够了。”季予南开始解皮带的扣子,另一只手从她的衣摆探进去,覆着薄茧的手掌贴着她的腰。 “这他妈是办公室。” 时笙进来时只将门带上了,没有反锁,随时都可能闯个人进来。 “还没装监控。” 时笙翻了个白眼,“没锁门。” “他们会敲门。” “……” 正说着。 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季总……” 季予南迅速拿起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将时笙给裹了。 即便没有曝光,但办公桌旁的地上一片狼藉,季予南微弓着身子,手撑在她的两侧。 身体每一处紧绷的肌肉都透着强势的荷尔蒙气息,连下颚的弧度都异常锋利。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打断了什么。 凯文:“……” 他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过。 这是有多饥渴。 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是在办公室这么公开的地方。 卧槽。 日了狗了。 季予南掀眸看他,脸部的轮廓紧绷,“滚出去。” 凯文急忙关上门出去了。 被这一打断,季予南顿时没了兴致,替时笙整理好衣服,坐下来开始吃饭。 “既然都到公司了,下午就开始上班吧,正好有个高层会议,让各部门的管理人员都认识一下你。” “好。” ………… 季予南和时笙的婚礼时间定在南乔出了月子之后的一个周末。 季予南本来想将婚宴地点定在法国的一个教堂,但时笙说想在胡安,于是,婚礼地点定在了胡安的一个小教堂。 并不十分奢华,但却处处透着古典的温馨感。 选择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间教堂记录了他们一家三口最后的团聚时光。 出事的头一天,爸妈带着她到这里来参加一个远房表姐的婚宴。 婚纱繁复而奢华,拖尾很长,上面缀着大小不一的钻石。 灯光下,璀璨而华丽。 婚礼邀请的人很少,没有媒体,没有商场上的人。 白色的鲜花铺满了整个教堂。 本来该是新娘挽着父亲的手入场,再由父亲将新娘的手郑重的交给新郎,但因为时笙父母都不在了,便由南乔陪着时笙走到入口。 季予南郑重都接过时笙的手,俯身在她脸侧落下一吻,“很漂亮。” 凯文拍着手起哄,“季少,还没到亲吻新娘的时候,你能不能跟着流程走。” 季予南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牵着时笙的手走上了红毯。 空中有花瓣飘落。 将整场婚礼的氛围晕染得美轮美奂,像个童话故事。 婚礼最后是抛捧花。 时笙背对着大家,将那束象征着希望和幸福的花束扔向身后。 木子没去抢,她之前谈了一场平淡的、无疾而终的恋爱,不知道是看透了还是被伤透了,分手后,毅然加入了不婚族的群体。 捧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稳稳的落在了木子的怀里。 抢捧花的众人:“……” 时笙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天意,不能怪我。” 婚礼前夕她曾和木子说过,直接将捧花送给她,但木子拒绝了。 从教堂出来,大家乘车去酒店。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从对面街道跑到时笙面前,仰着头,将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淡粉色盒子递到时笙面前,“姐姐,这是一位大哥哥让我转交给你的礼物,他说祝你新婚快乐,你今天很漂亮。” 时笙接过盒子,朝小男孩手指的地方看去。 那里,空无一人。 她转头看向季予南。 他们的婚礼办的很低调,事先没有让任何媒体报道,时笙不记得自己在国内有什么异性朋友,而且,对方都到门口了,却只是托了人带过来一个礼物,连买你都没露。 男人目光沉沉,吩咐一旁的保镖,“打开看看。” 是一条造型别致的钻石项链。 这次法国珠宝展的压轴产品。 项链下面压着一张明信片,龙飞凤舞的写着一句祝福的话,以及一个名字。 傅亦。 季予南冷冷的看着那条项链,怨念大的恨不得直接给扔了,一张脸又黑又沉。 参加婚宴,人家都直接给红包,他送条项链什么意思? 居心叵测。 当初就不该那么便宜的放过他。 因为这条项链,季予南接下来心情都很阴郁,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脸老子心情不爽,别他妈惹我的即视感。 时笙:“……” 她估计是全世界最悲催的新娘,结婚当天人家都是皇后,到她这里,就成了看脸色的小女仆。 季予南的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午宴,见时笙将项链随手交给了木子,脸色才缓了缓,但还是很臭。 午宴结束。 时笙已经累得不行了,每走一步,脚掌就像针刺一样疼的不行。 之前穿着高跟鞋跟着季予南出差四处跑都没觉得有这么累过。 “我去上洗手间。” 季予南低头看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又看了下她被磨得通红的脚后跟,唇瓣一抿,直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宾客还有些没有离去,见此,都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时笙圈着他的脖子,唇角扬起。 季予南在洗手间门口将她放下,“我在外面等你。” “好。” …… 时笙从洗手间里出来,却没看到说要在外面等她的季予南。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季予南打电话,面前一道黑影闪过,她吓了一跳,抬头—— 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抱住了。 男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侧脸贴着她的脖子,紧绷的手臂勒着女人柔软的腰身,紧紧的。 时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却不知道是要回抱他,还是要推开他。 她低低的喊出一个名字:“艾伦。” “为什么结婚不告诉我?” 艾伦的声音透出明显的委屈和指责,“如果不是我一直关心着你的动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说?还是说,你根本就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联系?” 时笙回国这么久,一次也没给他打过电话。 “不是。” 对艾伦,她满心愧疚。 在并不值得留恋的美国,他曾经给过她别人无法替代的温暖和依赖。 她当他是不可或缺的朋友,所以想等他对她的心思淡了再和他联系。 凯文哼了一声,不过明显没刚才生气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番外十 “那你让我抱一下,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他像个树袋熊紧贴在时笙身上,说话间,脸还在时笙的脖子处蹭了蹭。 时笙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先松开,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松开你就跑了。” “她要是不跑,你就死了。”男人阴沉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艾伦听出是季予南的声音,挑衅的收紧手臂,和时笙贴的密不透风。 季予南冷笑,伸手抓住泰勒的衣领往后拖了几步。 艾伦脖子上被勒出了一条青紫的红痕。 季予南阴沉紧绷的俊脸在灯光下泛着冷漠的光,一身笔挺的西装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男人精瘦的倒三角的身材,“下次再敢抱她,我就剁了你。” 艾伦下意识的想呛他,但又觉得没意思。 时笙和季予南已经结婚了,他就算再不甘心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洒脱一点。 “季少怎么说也是在美国呆过的,不会连告别的拥抱都不允许吧。” 季予南冷哼,“告别你不会用嘴巴,非要动手动脚?” “季少的意思是,让我跟时笙……吻别?” 苍天可鉴。 他真的没有要呛他的意思,只是说到这里,便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句。 季予南俊美的脸上有短暂的僵硬,瞳眸微微一缩,翻滚而过的是滔天的怒气。 明显带了威胁意味的两个字从喉间溢出,“你敢。” 见两人越说越僵,时笙急忙插话,“艾伦,你不是说你还没吃饭吗?我让人带你去吃饭。” 季予南阴沉的脸色稍缓,抬手揽过时笙,吩咐一旁的保镖,“带客人去吃饭,吃完饭后亲自送去机场,别怠慢了。” 艾伦:“……” *** 莫御煊三岁半的时候,见到幼儿园的同学出去旅游拍的照片,也闹着要出去玩。 莫北丞被闹了几次,便答应了。 南乔约了时笙和木子。 为了照顾孩子,选了孩子感兴趣的海边。 莫御煊第一次坐飞机,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在位置上爬上爬下,兴奋的咯咯直笑。 突然,他指着窗外,一脸激动,“三哥,三哥,棉花糖。” 三岁半的孩子,吐字已经很清晰了。 南乔:“……” 莫北丞低沉冷静的声音响起,有点凶,带着训斥的味道,“叫爸爸,不准叫三哥。”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分辨是非对错,见爸爸凶他,扁了扁嘴巴,眼眶里迅速积起了一层水雾。 却倔强的不肯哭。 就包着两包眼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他。 看的人心都要碎了。 南乔要哄,却是莫北丞先一步将莫御煊抱进了怀里,尽量柔和的解释,“三哥是妈妈叫的,你该叫爸爸,懂吗?” 莫御煊抿着小嘴,脸上还是委屈的不行,过了半晌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莫北丞舒了口气。 时笙很喜欢孩子,尤其是小小的很软萌的孩子,她朝莫御煊伸手,“御煊,来姨姨这里。” 莫御煊早已经忘了刚才被爸爸训的事了,扑腾着小手小脚朝时笙扑过去。 中间隔着走道,时笙又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这一扑,直接扑到了季予南怀里。 季予南准确无误的接住他,软软的身体被他揽在怀里,奶香味扑鼻。 他很少抱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么大的小豆丁相处,但此刻,心里却软成了一团。 莫御煊看着他,软软的喊了一声,“季叔叔。” 时笙将莫御煊接过来,“御煊,有没有想姨姨啊?” 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了。 孩子忘性大,分开时哪怕再难舍难分,时间久了就淡忘了。 莫御煊望着时笙胸口上的钻石胸针,好奇的伸手去抓。 季予南截住他的手,认真的对他说道:“那是我的,你不能碰。” 时笙太阳穴两侧突突的跳,用脚狠狠踹了一脚季予南,“再敢胡说。” 木子没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 莫北丞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他,“德行。” 莫御煊很懵懂,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就哭了。 眼泪大滴大滴的冒出来,落在时笙身上,“季叔叔,凶。” 季予南:“……”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哄孩子,尤其是哭成这样的,记忆中,他就没哭过。 他皱眉,和莫御煊大眼瞪小眼。 越看越嫌弃,一个男孩子,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娇气。 难道是三哥太硬气了,生个儿子和他性格互补。 那以后,估计得弯了。 季予南看了眼一侧的莫北丞,自动脑补出他翘着兰花指锤人小拳拳的画面。 莫御煊还在哭,鼻尖都红了。 他想直接拧着衣领丢给莫北丞,但看了眼身侧的时笙,忍着性子柔声道:“那个不能摸,要不,我的给你摸。” 时笙:“……” 南乔:“……” 木子:“……” 莫北丞面无表情的道:“活该现在还没孩子。” 季予南似笑非笑,“你这是妒忌。” “我脑子有毛病才妒忌你。” 莫御煊已经不哭了,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季予南和莫北丞呛声。 南乔和时笙对视一眼。 觉得这两个男人真的无聊透了。 “你妒忌我没孩子,晚上做事不用偷偷摸摸的。” “御煊,”莫北丞看向萌萌哒的莫御煊,“告诉季叔叔,你现在和谁睡?” 莫御煊还在抽噎,“自己……自己睡。” “……”季予南嘴硬道:“这么小的孩子就让他自己睡,丧心病狂。” 他这么大的时候,也自己睡了。 “和没孩子的人沟通有障碍。” …… 飞机到达机场。 季予南主动抱起莫御煊走在前面。 事先联系好的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一行人直接去了酒店,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饭。 莫御煊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大海很兴奋,闹腾着要去海边游泳,南乔哄了好久,最后还是莫北丞直接在屁股上拍了两下才老实了。 “爸爸,你明天带我去游泳好吗?” “好,但你等一下要乖乖洗澡睡觉,明天早点起床。” “好,我明天六点就起来。” 回到房间,莫御煊趴在莫北丞的肩上已经快睡着了,被叫起来洗漱时又哭了几声。 洗漱完,南乔给他讲了睡前故事,见莫御煊闭上了眼睛,才关了灯轻轻退出房间。 他们定的是两室一厅的套房。 莫北丞站在外面等她,倚着墙,指间捏着一支没点的烟。 他洗过澡了,头发上还有水汽,浴袍的带子松松垮垮的在腰间系着,露出胸膛上小麦色的肌肤,肌理分明,每一处线条都是优雅且蓄着力量感。 “睡着了?” 喉结滚动,沙哑的嗓音自胸膛处低低的溢出,漆黑的眸子仿佛冒着火光。 南乔:“恩。” 男人揽着她的腰和她互换了位置,女人的背脊重重的撞在了那只按着她背脊的手上。 不疼。 但这样的力度和姿势还是让南乔的心里狠狠悸了一下。 她抬头,“三哥。” 莫北丞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强势的闯了进去。 一记漫长的吻结束,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莫北丞贴着南乔的额头,“结束了吗?” 自从生了莫御煊,南乔的大姨妈就要整整七天才结束,所以,每个月他都有那么几天暴躁的想将莫御煊重新塞回去。 “恩。” 莫北丞温温凉凉的笑了,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南乔被他压在酒店柔软的床上,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他吻的很重,让人有轻微的不适。 男人的手停留在她衣服的拉链上,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拉下,眉头一皱,直接将衣服给撕了。 布料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更清晰的,是门口那道软糯的属于孩子的声音,“爸爸,我今晚想跟你们一起睡。” 南乔:“……” 她条件反射的抬手将还覆在她身上的莫北丞推开,用被子盖住微露的春光,“御煊。” “妈妈,我想跟你和爸爸睡。”小丸子很萌,穿着小熊猫的睡衣,可爱的很。 莫北丞抿着唇,脸色沉得像是要沁出水。 他的衣服虽然还好好的穿在身上,但他垂眸看了眼身下,情况也不比南乔好到哪里去。 “我去洗澡。” 南乔问莫御煊:“今天怎么想着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呢?” “季叔叔说,我每天都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明年妈妈就会给我生个小妹妹了。” 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莫北丞猛的沉下了脸。 南乔哭笑不得,对上儿子懵懂且一脸认真的小脸,却又不知道怎么和这么小的孩子科普这种事。 …… 旁边的房间。 季予南餍足的在时笙身侧躺下,也不顾身上的汗,直接将女人柔软的身子揽进怀里,唇瓣在她脖颈上来回亲吻。 “时笙,我们也要个孩子吧,你看御煊多可爱。” 时笙很喜欢孩子,之前一直避孕是因为觉得两个人刚结了婚,磨合期还没过。 现在已经结婚三年多了,今天又看到御煊,想要孩子的念头就更加强了。 她点头,“好。” 男人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猛的收紧,勒得她两侧的肋骨都在隐隐作痛,“时笙,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要孩子,更没想过……” 有一天会在一段感情里陷得这么深,还甘之如饴。 “想过什么?”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刚刚又被折腾的够呛,现在被季予南抱在怀里,时笙困得眼睛都闭上了,说话也已经有几分模糊了。 季予南失笑,“没想过我未来的妻子居然是我钦点的丑秘书,那时候……”他顿了顿,“你真的很丑。” 穿着老气横秋还不合身的正装,头发全部挽在脑后。 看着就,很丑。 怀里。 女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脸颊上红晕还未退。 季予南的手移到女人平坦的小腹上,微微勾了唇角,似乎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