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婚姻里等你》 第一章 我怀孕了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在天空中挥洒出一片醉人的橘红。 苏樱满脸笑意的从医院出来,左手拿着怀孕化验单,右手轻抚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心里就像灌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自结婚以来,喻子成便说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为了达成这愿望,苏樱还特意喝了整整两个月苦得反胃的中药调理身子呢! 今天美梦成真,自然乐得合不拢嘴。 想到喻子成知道她怀孕后可能有的反应,苏樱脸上的笑容更浓,连带着脚上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她想早些回去准备晚餐,然后给喻子成一个惊喜。 为了增添气氛,苏樱专程开了支一直舍不得喝的红酒,想让喻子成高兴高兴。 在她精心准备完一切,并将透亮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后,门外很合时宜的响起了开锁声。 他回来了! 苏樱心里一喜,垂眸瞧了眼下午新买的连衣裙,又抬手整理了下特意打理过的头发,才笑嘻嘻的朝门口跑去:“子成,你回来啦……” 苏樱笑眯眯的蹲身打算帮喻子成拿拖鞋,却不想,他身后竟还跟着个女人! 见闺蜜沈烟青半倚在门框上,苏樱不疑有他,对她笑得格外甜:“来找我怎么不提前打电话?” 说话间,还没忘记放了双沈烟青平常穿的拖鞋放在她脚边:“你跟子成是在路上碰见的吧?” “我们离婚吧。”根本不等沈烟青开口,喻子成已经先她一步隔绝了苏樱的问题。 男人寡淡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这平淡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似的。 “子,子成,你说什么呢?”苏樱笑得分外僵硬:“开玩笑也该分个时间吧?烟青还在呢!” 就算沈烟青是她的闺蜜,苏樱也不想让她介入自己的婚姻生活。 但不想,听到这话,沈烟青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尴尬,反而露出了点毫不掩饰的讥诮来:“樱樱,实话告诉你吧,我怀孕了。” 怀孕了?离婚?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毫无关系的两个关键词狠狠撞击着苏樱的脑袋,将她本不怎么够用的脑容量撞击出了全新的空间! 喻子成和沈烟青……怎么会?! 苏樱惊得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两张熟悉到极致的面孔,结结巴巴的问:“你们……在一起了?” 嘶哑的声音就像被人强行扯开的破布,难听至极。 可沈烟青却毫不在意笑了笑,上前挽住喻子成的胳膊:“樱樱,你跟子成都结婚三年了都没能怀孕,还不准他跟别人在一起?我们可是闺蜜,既然你不能怀孕,那我就帮你好了。不过既然我怀孕了,你也该知趣点,把喻太太的位置给我腾出来啊。” 得意的语调里根本没有半点内疚,只有满满的炫耀在空气中发酵,刺得苏樱眼眶发酸:“帮我?你所谓的帮我,就是背着我怀上我老公的孩子,然后逼我离婚?” 从前倒是不知道,沈烟青居然会有这种奇葩的想法。 这世上不要脸的人多,可不要脸到这个份上的,苏樱还真是头一次看见。 她就算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闺蜜给绿了! 晶莹的眼泪自红肿的眼眶中不停滚落,苏樱讷讷的望着喻子成,根本不知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深吸了口气,苏樱总算鼓足勇气动了动嘴唇。可根本不等她开口,喻子成不屑的眼神便扫了过来:“你说话注意点!难不成烟青说错了?家里养了只不能下蛋的鸡还不让出去找人帮忙,是想我绝后?” 不能下蛋的鸡…… 毫不掩饰的侮辱,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插进苏樱胸口,疼得她鲜血直流。 原来在喻子成眼中,自己不过是个生不了孩子就活该被淘汰的生育工具?还真是讽刺的很! 苏樱气得小脸煞白,紧咬着下唇逼回眼眶中剩余的泪水,抬手就朝喻子成脸上挥去:“你不要脸!” “嘶”——无意识的抽气声,取代了原本应该出现的巴掌声。 苏樱这巴掌都还没能碰到喻子成的脸颊,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道给桎梏住了。喻子成刻意加大的力道,疼的她脸色发青。 “你看看你自己,有点女人样吗?”喻子成睨了苏樱一眼:“离婚的事儿我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有什么不满足?苏樱,你但凡要点脸,就自己滚出去。” 说完,喻子成大力甩开苏樱,满脸柔情的揽着沈烟青的腰身往客厅走,再没有转头。仿佛被他扔在门口的苏樱,只是件被遗弃的玩具…… 苏樱紧咬着嘴唇起身,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尽是绝望。她很想上前质问喻子成,为什么要背叛他们的婚姻;也想拽住沈烟青,狠狠质问她为什么要背叛她们的友情。 可事到如今,质问除了让自己更加狼狈,还有什么意义? 勉强扶着冰凉的墙壁,苏樱不自觉的转眸瞧了眼沙发上那对相拥的男女,心脏就像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了那般,又痒又疼,苦涩却不知所措。 双手紧握成拳,苏樱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赫然转身离开…… 第二章 雨夜晕倒 夜幕降临,天空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这座城市。朵朵盘踞在半空的乌云,随时准备着为这世界进行洗礼。 苏樱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就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那般,根本找不到生活的方向,只能漫无目的木然前行…… “哗啦啦——” 滂沱的大雨中裹挟着夜晚特有的寒意,毫不留情的拍打在人身上,让人从表皮到心脏,全都冰凉一片。 苏樱静默的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已经冰凉的身子,完全没有躲避的打算。 毕竟跟喻子成在一起三年了,身上肯定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让雨水冲一冲也好,最好将他彻底从自己心里冲走! 仰头望了望天空,无星月点缀的夜晚,还真是晦暗得可怕! 苏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就像被人强行塞了黄连那般,苦得让她恶心。 说来也真是好笑,自己好不容易怀孕了,打算与喻子成分享这个好消息时,他却因为别人怀孕而将自己给赶了说来。 想着,苏樱毫无血色的嘴唇竟向上勾起了个微弱的弧度。 不得不说,这事儿早些发生也好。至少,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可为什么,心里还是疼的难耐。 不争气的泪水自觉从眼眶中奔腾而出,与雨水混杂,沿着苏樱已经有些发凉的脸颊往下滑落。 小腹间忽然传来的痛意,让她不自觉的痉挛了下,疼的冷汗直流。 作为母亲,苏樱肯定是在意这个孩子的。到底是混杂着自己骨血的生命啊!哪儿有不疼惜的道理? 可这孩子若是留下来,她又该如何自处? “滴滴——” 骤然出现的汽车鸣笛,吓得苏樱瞪大了双眼。紧绷的大脑甚至都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就化作一片空白。 苏樱僵硬的身子倏尔柔软一片,不受控制的后仰,倒在了湿漉漉的马路上…… 连续工作了三天的沈亦埃顶着疲累的身子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可不想,向来技术娴熟,开车平稳的司机,今天居然踩了急刹! 浅眠的他,几乎第一时间便睁开了双眼。 不等沈亦埃开口,司机已经慌慌忙忙的道起了歉来:“抱,抱歉,沈总,我好像撞到碰瓷的人了……” 大晚上的,除了碰瓷的人,谁还会顶着大雨站在马路中央?可既然是碰瓷,那滩殷红的鲜血又是怎么回事? 鲜红的颜色,在苏樱周围渐渐弥漫开来,吓得司机老赵不自觉的便是一个哆嗦! 沈亦埃淡漠的溜了司机一眼,又朝副驾上看了看,便再次合上了眼皮,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 毫无温度的眼神,看的方同不自觉的便是一个激灵。因为熬夜加班积累起来的疲累,瞬间消散了个无影无踪。 作为助理,干的不就是帮老板分忧的事儿? 迅速打开车门下车,方同甚至连伞都没撑,便阔步朝前走去,打算看看情况。 可不想,这一看,竟让他直接怔愣在了原地。 瞧着地上那张惨白的脸,方同想也没想,便抱着苏樱拉开了后座车门:“沈总,是苏小姐……” 听到“苏小姐”三个字,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第一时间抬开眼皮。黑白分明的瞳仁中,缱绻着深邃的光芒。 沈亦埃长臂一伸,便将苏樱抱到了自己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大脑迅速回神:“去医院。” 话音刚落,沈亦埃的余光便触及到了方同手上残留的殷红。好看的眉头,顿时褶皱成了连绵的沟壑…… 第三章 小产 经过一整夜的风雨,翌日天气分外晴朗。 苏樱强忍着身上的痛意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只一眼,便瞧见了张还算熟悉的脸。 心内的疑惑,顿时倾泻而出。 她实在不懂,沈烟青跟喻子成一起将自个儿赶出来后,为什么还要让她哥哥沈亦埃来收留自己? 沈亦埃坐在床头,单手撑着下巴小憩。连续三天的加班,已经让他无比疲累。再加上苏樱昨晚小产时的忙碌,此时已经提不起半点力道。 可就算是熟睡,沈亦埃的手掌也没松开苏樱的小手。 苏樱这才刚动了动身子,原本熟睡的男人便猛然抬开了眼皮:“醒了?” 沈亦埃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夹杂着明显的血丝。因为刚刚醒来的原因,他低沉醇厚的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 “嗯。”苏樱匆匆将自己的手指抽出,不自觉的就往后退。 在她看来,沈亦埃作为沈烟青的哥哥,必定会跟沈烟青一个鼻孔出气!眼下会一直守在她身边,大约是受沈烟青所托,怕她去破坏沈烟青的幸福吧…… 想着,苏樱看向沈亦埃的眼神中,也多了点警惕的防备。 过大的动作,牵动了苏樱小腹的伤口,疼的她冷汗直流。 下意识的捂住小腹,苏樱白着小脸想要问问自己的情况。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始终没有脱口而出的勇气! 轻抿着嘴唇靠在床头,苏樱一动不动的盯着雪白的墙壁。就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留给沈亦埃。 沈亦埃知道她心里不舒坦,自觉走到沙发上坐下:“你昨晚小产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在苏樱心里激起了无数涟漪。 小产了?! 她昨天去检查时,医生才告诉了她怀孕的喜讯!短短几个钟头,这孩子就没有了? 按理说,她跟孩子应该没什么感情才对。可为什么,心脏就像被人用刀剜走了一块似的,生生的疼? 苏樱歪着脑袋瞧向沈亦埃,任由不争气的泪水自红肿的眼眶中滚落而出,顺着脸颊下滑。心里,却是满满的讽刺! “现在你们放心了?”孩子没了,她和喻子成之间仅存的一点关系,也彻底断了。 沈烟青和喻子成,大约也能完全放心了吧…… 苏樱双手捂着脸颊,完全不顾沈亦埃在场,便大哭了起来。 这可是条活生生的命啊! 她的孩子甚至都还没有成型,就与这世界彻底告别了…… 嘶哑的哭声里,染着心痛的忧伤,在安静的病房中毫无停歇的回荡着,听得沈亦埃本就有些阴沉的心绪愈加烦闷了起来! 不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孩子?何必难过成这样? 喻子成都这样对她了,她还这般在意他们的孩子? “闭嘴!”沈亦埃低声呵斥:“哭有什么用?” “是,我没用!我要是有用,喻子成也不会被沈烟青抢走了!”苏樱心里本就难受,眼下听到这话,身体里的反骨全都滋长了出来:“现在我的孩子没有了,你也不用继续待在这里监视我。你们放心,我苏樱既然从喻子成家里走了出来,就不会再回去!我这辈子,都不会跟沈烟青一样介入别人的家庭,做见不得光的小三!” 歇斯底里的吵闹,已经用尽了苏樱所有的力气。 她整个人,就像精品店里的布娃娃那般,软绵绵的耷拉在床上,没有半点生气。可心里,却比之前舒坦了不少…… 第四章 冤家路窄 待苏樱吵闹完,沈亦埃才一脸平静的离开了病房,期间就连半个多余的字眼,都没留下。 倒是他的助理方同,没一会就来了医院。手里,还提着个与他那一身正装不相符的保温桶。 看见陌生面孔,苏樱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这是人家沈亦埃付钱的病房,就算让人过来撵她,也是应该的。 为了保住最后那点少得可怜的自尊,方同才刚将保温桶放下,苏樱便率先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我知道这病房是沈先生付的钱,我会马上离开。至于我昨晚住院花的费用,希望你们能宽限几天,等我有钱了再还。” “苏小姐,您太客气了。”方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尽量平和的说:“沈总说,昨晚的事儿他也有责任,理应照顾您康复。” 方同将保温桶里的炖汤倒出,递到苏樱面前:“待会儿会有佣人过来照顾您,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可以直接打沈总的电话。” 说完,方同从衣服口袋里摸了张名片出来,双手递到苏樱面前。 “嗯?”苏樱狐疑的瞧着满脸恭敬的方同,实在不明白他唱的是哪一出。 难不成,是沈亦埃良心发现?觉得沈烟青的作为对不起自己,所以想要弥补? 除了这勉强的理由,苏樱还真想不出其他目的。 不过,既然人家愿意提供病房,自己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就她这么个刚刚小产完的失婚妇女,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想着,苏樱心里的警惕也就慢慢放松了。 她也的确该清闲几天了,这几天,她得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究竟该怎样过…… 之后的三天,苏樱一直住在医院。在张婶的照料下,她的气色还真红润了不少。而沈亦埃,这几天就像蒸发了似的,一次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但平静安稳的日子,向来不会太长。 就在第四天上午,苏樱好不容易感觉身体好了点,决定去花园晒晒太阳,就碰到了自己不想碰见的人! 妆容精致的沈烟青笑眯眯的挽着位雍容的中年妇人,那亲昵的态度,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贴过去才好。 那位中年妇人,苏樱自然认得。就算是现在见了面,她都还得称呼一声“婆婆”呢! 双手紧握成拳,苏樱不停做着深呼吸,一再告诉自己应该冷静。就算走上前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可她不主动惹事,并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招惹。 沈烟青目光流转,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不远处那抹纤瘦的身影。 苏樱纤细的身子罩在普通病号服里,迎着阳光,身上竟带着点较弱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多看两眼。 更让沈烟青想不通的是,原本应该狼狈憔悴的苏樱,气色怎的还比之前更好了?那红润的肤色,还真不是化妆品能描绘出来的。 眼波流转,沈烟青轻轻扯了扯何凤的衣角,柔声提醒:“妈,那好像是樱樱。她跟子成都还没离婚呢,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吧。” 招呼,必然是要打的! 若苏樱就这样离开,她沈烟青如何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喻太太? 第五章 得寸进尺 苏樱低垂着脑袋,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她不知,此时的她就算将脑袋埋进地里,沈烟青也能准确的将她从土里扒拉出来。 “樱樱……”沈烟青轻咬着嘴唇,水汽弥漫的双眸中,缱绻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我跟子成是真心相爱的。更何况,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你就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手成全我们吧。” 别说,这人不要起脸来,还真是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就像现在的沈烟青,分明是她抢了别人的老公。可这话说得,却像是苏樱介入了她的感情似的。 沈烟青语调中的那点委屈,让苏樱觉得可笑至极。 她可没忘记,沈烟青之前那副得意的嘴脸! 冷哼了声,苏樱看也没看她一眼:“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跟喻子成分开啊。” “可,可我已经怀了子成的孩子了……”沈烟青看似慌乱的拽紧了何凤的手臂,继续说:“你总不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爸爸吧。” “反正孩子还小,你完全可以打掉。”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沈烟青说着顿了顿,倏尔小声道:“如果,你真的要这样才肯原谅我的话,我,我愿意……” 沈烟青很清楚,喻子成厌倦了逆来顺受的苏樱,所以她刻意在他面前展示自己骄傲的一面。而面对何凤,她很自觉的扮演起了乖媳妇的角色。 长辈嘛,总是喜欢晚辈乖巧一些的。 只要她将委屈小媳妇的角色扮演到底,何凤就算为了她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子,也会主动站出来帮她出头。 果然,一听苏樱让沈烟青打掉孩子,何凤整个人都不好了。 抬手将沈烟青护在身后,便大声对着苏樱嚷嚷了起来:“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狠毒?烟青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子成的亲儿子,我的亲孙子!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就算了,竟然还想害死别人的孩子,破坏别人的家庭!” 也不知,究竟是谁破坏了谁的家庭! 苏樱冷笑了声,抬眸迎上何凤的目光:“妈,您似乎忘了,我跟喻子成还没离婚!从法律上来讲,我才是您名正言顺的儿媳妇!我们,才是一家人。” “啪——” 苏樱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何凤已经伸手将她推到在地:“苏樱我告诉你,你要是识相就离子成远点,别想着破坏他跟烟青的生活,更别想着伤害我孙子!要是我孙子出了什么问题,我第一个跟你拼命!子成都不要你了,你还赖着不走做什么?果然是小三生出来的女儿,这不要脸的脾性还真是跟你那个妈一模一样!” 结婚以来,何凤对苏樱的辱骂并不算少。 可作为晚辈,苏樱却从未反驳。无论何凤怎样骂她,她都可以一声不吭的受着。不为别的,只因为何凤是她丈夫的母亲,她的婆婆。 但苏樱没想到,自己的忍让,竟成了何凤得寸进尺的助力。 眼下,还将她妈妈给牵扯进来了! 勉强从地上起身,苏樱猩红着眼:“既然您不把自己当长辈,那我也没必要给您面子!” 第六章 谩骂 苏樱眼中迸发出的恨意,让何凤没来由的有点心虚。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可转念一想,这些年来,苏樱何曾发过脾气?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就算何凤心情不好,鸡蛋里挑骨头的挤兑她,苏樱也都是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才笑着赔不是。 这样的人,哪儿有什么脾气可言? 想着,何凤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安抚似的拍了拍沈烟青的手背,待她情绪稍微好点后,何凤才踩着高跟鞋走到苏樱面前,轻蔑的白了她一眼:“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我用得着你给面子?我倒是要看看,你想怎么不给我面子。” 说完,右手手掌再次朝苏樱挥去。 然,何凤的手掌根本没能触及苏樱的脸颊,就被一记力道狠狠钳制住了。 苏樱用尽全力捏着何凤的手腕,冷眼盯着她,笑的格外淡漠:“以前无论你怎么打骂,我都不反抗,是因为你是我婆婆。但现在,既然你都没把我当成媳妇看待,我又何必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让你白打白骂?” 说着,苏樱用力一甩,便让毫无防备的何凤歪歪斜斜的朝旁边跌去…… 好不容易站稳,何凤不敢置信的望着苏樱:“你,你居然敢打我?” “你都能打我,我凭什么不能打你?”苏樱拍了拍手:“原本,我也打算跟喻子成离婚了。可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我还偏偏就不离了!” 说到这儿,苏樱转眸看向沈烟青,笑着继续说:“只要我不肯离婚,就算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只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如果你愿意堵上沈家的名声和你的名誉生下这个孩子,我也无所谓啊。不过沈烟青,你真能赌得起?” 沈家怎么说都是桐城数一数二的豪门,要是被人知道沈家二小姐居然给别人做小三,还生下了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沈家人哪儿能放过她? “你,你敢?”沈烟青气得直咬牙:“苏樱,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这问题,让苏樱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来:“就凭你肚子这孩子,是我老公的!就凭现在的你,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就凭我是喻子成明媒正娶的老婆!” “你不要脸!子成都说要跟你离婚了,你还死缠着不松手。”沈烟青大约也是被气到了,胸口不停起伏:“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 “你是什么货色,我给你的就是什么脸色。”苏樱深吸了口气,强行逼回眼眶中的泪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像你这种抢闺蜜老公的女人,还指望我怎么对你?” 说到这儿,苏樱抬步就往前走。 可这都还没走两步,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歪头看着沈烟青:“要真想我喻子成离婚,你就安分点。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如你所愿了也说不定啊。” “苏樱,你这个贱人活该没人要,活该被抛弃……” 谩骂声与空气混杂,毫无遗漏的传进苏樱耳中。可她就像失聪了那般,不理不睬的往前走,半点没有停留的意思…… 只有对生活不满却又无法改变的人,才会选择用谩骂来纾解情绪。 第七章 外人 苏樱刚在病房里整理好情绪,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沈亦埃兀自走到沙发上坐下,仿佛眼前这地方不是病房,而是他自个儿家里似的。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着沙发扶手,发出极有规律的节奏:“这几天怎么样?” 这三天,因为公司里的事儿和沈烟青怀孕的事儿,沈亦埃都快忙疯了。 可不管忙到什么程度,沈亦埃每晚也都会开车过来看看。 帮睡着的苏樱整理整理凌乱的被子,又问问张婶她的情况后,便开车离开。仿佛夜晚的到来,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今天上午,在听张婶说苏樱一个人去了花园后,沈亦埃特意挤出时间过来,打算看看情况。可不想,花园里除了苏樱,竟还有沈烟青跟何凤。 在苏樱被何凤掌掴时,沈亦埃很想上前帮忙。但他的步子才刚迈出去,就僵硬在了原地。 他就算再怎么想帮苏樱,都找不到立场! 无论在谁看来,他沈亦埃于苏樱而言,都只是个没什么交集的外人! 好在,苏樱的反应并没有让他失望。只是,在听到她说自己“不会离婚”时,沈亦埃的心脏,到底还是不受控制的刺痛了下。 眼睁睁的看她回到病房,沈亦埃特意等了会儿,才踱步进门。 苏樱掀开眼皮溜了沈亦埃一眼,便将视线移到了窗外:“很好。” “打算什么时候出院?”沈亦埃随意靠在沙发上:“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出院…… 对苏樱来说,这个词还真有点陌生。 出院之后,她该去哪儿? 婆家,是不可能回去了。难不成,真的要回娘家? 想到自己当初为了跟喻子成结婚而和家里断绝关系,苏樱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了起来。 对于喻子成这个女婿,苏河从来都不喜欢。可奈何苏樱用情太深,无论他怎么劝说,都没有半点作用。 无奈,苏河只能将苏樱关在房里,沉声呵斥:“你自己想清楚!如果真要跟喻子成在一起,我苏河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绝望的苏樱踟蹰了好久,终于还是依父亲的意思同喻子成说了分手。 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伤心了一天一夜后,苏樱竟接到了何凤的电话,说是喻子成在家里闹自杀,让她立马过去! 看着喻子成那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颊,和手腕上那团层层叠叠的白纱,苏樱鼻头一酸,就在病床边哭了起来…… 自杀未果的喻子成,成功触动了苏樱心里最柔软的底线,让她推翻之前的决定,选择了不顾父母的意愿同他在一起。 自那以后,苏樱真的就将所有信念寄托在了喻子成身上。因为她,只有喻子成这么个依靠了…… 然,苏樱就算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曾经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喻子成,却在短短三年之后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眼下,苏樱当真是被逼到了绝境,无路可走了。 垂着脑袋思考了好一阵儿,苏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的对沈亦埃点了点头:“我今天就可以出院。” 第八章 爷爷过世 苏樱这话,说得极没底气。 因为从医院大门走出去后,身无分文的她除了流落街头外,还真没其他去处。可在她看来,就算这样,也比继续赖在这儿好。 沈亦埃单手撑着下巴瞧了她好一会儿,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深深的看了苏樱一眼,便阔步离开,没有再做停留…… 目送那抹清挺的身影离开后,苏樱便去了洗浴室。打算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然后清清爽爽的离开医院。 但不想,她才刚拿起梳子,都还没来得急梳头,刺耳的手机铃声就叫嚣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熟悉而陌生的号码,苏樱心里当即就是一个咯噔。 自她跟喻子成结婚后,这个号码就再也没有响起过。可眼下…… 眼眶,不自觉的泛起了一股子酸气来。 苏樱深吸了口气,强行把打转的泪水逼回后,才忙不迭的抓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樱红的嘴唇张张合合,苏樱努力了好久,都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大约过了半分钟,电话那头才终于响起了声浓重的叹息。紧接着,苏河沉重的声音便通过电话听筒传了进来:“回来吧,你爷爷走了……” 原本中气十足的男声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疲累。 想起自己当初做的荒唐事儿,苏樱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爸……” 久违的称呼,自唇齿间流露而出。嘶哑嗓音中的哭腔,让苏樱的身子猛然激灵了下:“我马上回来……” 当出租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苏家门口时,苏樱刚刚抬头,就瞧见了等在那儿的宋青禾。 宋青禾穿着素白的套裙,看到苏樱,她赶忙唤来佣人付了车钱,便拉着多年未见的女儿仔细打量了起来:“瘦了,瘦了好多……” 这世上,哪儿有不挂念孩子的母亲? 宋青禾的眼泪珠子,在看见苏樱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过。 她不住的拍着苏樱的手背,当指尖触及苏樱微凉的手心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都多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问完,根本不等苏樱回答,宋青禾便发现了不对劲:“你怎么穿着病号服打车回来的?喻子成呢?你爷爷走了,他都不来看一眼?” 对于喻子成这个女婿,宋青禾心里也不大喜欢。 可跟男人相比,女人始终感性了些。 所以,就算明知喻子成不可能是女儿终身的依靠,宋青禾还是依了苏樱的意思。在她离开后,规劝苏河尊重女儿的意思。 不过,她的规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眼下,见苏樱抿着嘴唇不吭声,宋青禾心里多少也有了数。 动作轻柔的拍了拍苏樱的肩膀,宋青禾低声说:“先进去看看你爷爷吧,其他事儿,晚些再说。” 说完,又但心苏樱跟苏河起冲突,于是补充道:“这几年你爸念叨了你好几次,你们是血亲父女,他心里不知道多想你。但你知道,他这个人一向要面子,待会儿你先去换衣服,再去说两句软话哄哄他,别让旁人看了笑话。你爷爷在桐城也是有些脸面的,今天来了不少人……” 第九章 新的婚姻 顺着花园侧门上了楼,走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房间,苏樱柔软的心脏就像被人紧紧拽住了似的。疼不似疼,痒不似痒,酸不似酸,窒息却又无可奈何。 想到楼下的情况,苏樱迅速换了衣服,又理了理情绪,才尽量平静的朝着灵堂走去,打算主动跟苏河打招呼。 可不想,她的步子都还没迈进灵堂,就瞧见了抹让她失神的身影。 虽然一直知道爷爷在桐城很受人尊重,但亲眼看到沈亦埃出现在灵堂里,苏樱还是不自觉的怔愣了下。 毕竟,他们才从医院分开没多久。 当然,苏樱心里更多的还是害怕。 现在,家里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她怕沈亦埃将自己和喻子成破裂的婚姻关系说出来,从而给父母造成麻烦。 尽管,母亲大约已经在知道她跟喻子成的婚姻不和谐了。 就在苏樱纠结到底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时,沈亦埃已经踱着步子走到了她面前。 颀长的阴影顿时自苏樱头顶覆盖而下,遮挡住了天花板上的灯光,也让她本就不安的小心脏,跳动得更快了些。 深吸了口气,苏樱嗫嚅着嘴唇刚打算开口,沈亦埃却先她一步对宋青禾点了点头:“苏太太。” “沈总。”宋青禾从来没想过,作为沈家长孙的沈亦埃居然会主动同她打招呼。眼中的惊讶,就这样毫不掩饰的流泻了出来:“感谢你过来。” “客气。”沈亦埃转头,将目光锁定在苏樱身上:“苏小姐也回来了?” “苏小姐”三个字,让苏樱心里“咯噔”了下。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称呼她“喻太太”才对。就算沈烟青已经怀上喻子成的孩子,可说到底,她才是喻家名正言顺的媳妇。 至少,现在还是…… 勉强压下心头的思绪,苏樱客气的弯了弯唇角:“沈先生。”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沈亦埃饶有深意的看了宋青禾一眼:“能不能去花园里看看?” “自然。”宋青禾是明白人,哪能听不懂。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支开她了。 宋青禾虽然不知道沈亦埃跟苏樱有什么话要说,但人家既然是客,就该好生招待着才是。再者,跟沈家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笑着拍了拍苏樱的肩膀,宋青禾笑得格外温柔:“樱樱,你带沈先生去花园里转转。” “好。”苏樱点头。 恰好,她也有话想说。 才刚走进花园,苏樱脸上的笑意便没了踪影。看向沈亦埃的眼神中,尽是平淡:“沈先生想跟我说什么?” “苏小姐对我似乎不大友好。”沈亦埃斜倚在树干上,笑的寡淡:“至少,我也算你半个恩人吧?这样对待恩人,可不好。” “是吗?”苏樱冷笑:“要不是沈烟青介入了我的婚姻,沈先生还有机会成为我的恩人?说到底,你不过是在为你妹妹解决麻烦而已。” 沈亦埃随手拿了支烟出来点燃,寥寥烟雾自那骨节分明的指尖升起,模糊了他俊逸的面容:“既然是解决麻烦,不如解决得彻底点?” 醇厚的男声中,夹着点若有似无的揶揄。 沈亦埃狠狠吸了口烟,转眸瞧向苏樱:“你离婚的事儿,想必苏总和苏太太还不知道吧?” “所以?” “与其纠缠一个变心的男人,还不如重新开始一段婚姻。” 闻言,苏樱漆黑的眼仁中倏尔染上了点捉摸不定的深色。她讷讷的别了沈亦埃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纯白的桔梗上。 缓缓吐出浓白的烟雾,沈亦埃哼笑着问:“在你看来,我怎么样?” 第十章 我需要一位妻子 为了避免苏樱装傻,沈亦埃问完后,又补充道:“作为结婚对象,你觉得我怎么样?” 结婚……对象? 苏樱发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有点不大够用了,或者说,她根本就听不懂沈亦埃的话。 她并不认为,长相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沈亦埃,会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虽然,她这失婚妇女的长相家世也都不差。 后退两步,苏樱靠在沈亦埃旁边的梧桐树上,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先生这话什么意思?你打算先稳住我的情绪,等沈烟青跟喻子成领证后,再一脚把我踢开?” 说来,也不能怪苏樱多想。 一个刚刚经历了爱情友情双重背叛的女人,哪里还敢轻易相信别人?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前闺蜜的大哥! 苏樱的问话,让沈亦埃不自觉的怔愣了下。 可仅仅片刻,他就轻笑了起来:“要是不放心,我不介意签婚前协议。至少五年内,我不会跟你离婚。五年之后,如果你执意离婚,我随意。” “为什么?” “我需要一位妻子。”沈亦埃随手碾灭烟蒂,“而你,也需要一位带你走出困境的丈夫。”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借口难免有点牵强。 就沈亦埃这长相,哪里会缺女人? 如果他真想结婚了,也多的是长相家世才学品行与之匹配的可以考虑。无论如何,都不需要与她进行这场不大对等的交易。 可偏生,沈亦埃这表情还真诚的很。 他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清明一片,半点没有算计的精明和思虑。那双眼睛,就像一汪缓缓流淌的泉水,干净澄澈。 “为什么是我?”苏樱仍然纠结于这问题:“我结过婚,流过产,沈先生实在没必要委屈自己。” 苏樱说完,老成的叹了口气,便阔步朝灵堂走去。 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儿,便是嫁人。 虽然,这交易对象看起来比喻子成强很多。同他在一起,喻子成跟沈烟青以后见了自个儿,还得耐着性子尊称一声“嫂子”。 但她第一次婚姻,已经失败了。那么第二次,必定要好好把握才对!哪儿当成交易? 轻轻甩了甩脑袋,将脑子里杂乱无章的思绪全都甩开后,苏樱才跨进了灵堂大门。 但苏樱不知,自她离开后,沈亦埃的目光便一直紧盯着门口,久久没有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沈亦埃才笑着理了理外套,大步离开…… 坐在车上,沈亦埃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车窗。手中的文件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同样的动作重复了整整五分钟后,他才漫不经心的翻阅起了手中的资料来。 看到文件末尾苏樱的照片时,沈亦埃岑薄的嘴唇赫然上扬,噙着点毫不掩饰的笑意。 端起方同之前准备好的茶水轻抿了口,又做了两次深呼吸,他才总算调整好了情绪。 整整一年都等过来了,何必急这一会儿? 耐心,是沈亦埃最不缺的东西。 狼向来如此,看准猎物后,就会开始埋伏,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迅速出手,将猎物收入口中…… 第十一章 后悔 苏樱一身素衣跪在灵堂里。 看着黑白照片上那张慈祥的脸,心里就像被人拿着锋利的刀片,一下又一下的切割那般,生生的疼。 在苏樱的记忆里,爷爷一直是慈祥的化身,无论谁需要帮忙,他都会主动伸出援手。更何况,爷爷的身体一向硬朗。 她以为,以爷爷的身体状况来看,怎么都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可不想,还有三个月才满72岁的爷爷,居然化作一抔烟灰,躺在了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里。 想起儿时,爷爷抱着她讲故事的场景,苏樱心里的酸涩全都涌现了出来,疼得她不知所措。除了对着灵位流泪,便没了其他想法。 见她哭得双眼红肿,苏河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了起来。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就算再怎么嘴硬,心里也是心疼的。 抬手戳了戳宋青禾,苏河故作生气的说:“让苏樱起来。她爷爷生前都没见她来看看,现在人走了,跪着还有什么意思?” 宋青禾哪儿能不清楚他的想法? 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走到苏樱旁人将人拉了起来:“待会儿还有很多人回来吊唁,你爸让你跟着一起招呼招呼,免得怠慢了人家。” 说话间,又给苏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去哄哄苏河。 要不怎么是父女俩?苏樱的倔还真是跟苏河一模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服软。 苏樱自知理亏,主动走到苏河身边:“爸,我,我回来了……” 三年没叫的称呼,现在重新叫起来,还是无比顺畅。 虽然面上没有往来,但苏樱心里,终究还是惦记着父母的。每次在喻家受了委屈,她都会上网看看有关苏河的新闻。 每每看到苏河不苟言笑的脸,她都忍不住后悔。可短暂的后悔之后,还是不愿服输。 所以,无论这些年过得多苦多累,苏樱也都咬牙撑过来了。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总是能跟喻子成好好过日子的。 谁曾想,现实却比小说精彩的多…… 眼下,她是真后悔了! 苏河“嗯”了声,便别过脑袋不再看她:“这都秋天了,怎么还穿着单衣?不知情的,还以为你爷爷走了,我们家连衣服都买不起了!” “我去加衣服。”苏樱低垂着脑袋转身欲走,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娇柔的女声。 沈烟青满脸泪痕的站在灵堂门口,二话不说,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了下去:“樱樱,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上午刚受了委屈,就跑去喻子成公司里打算添油加醋的说点什么。 然,沈烟青才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偷听到了苏樱爷爷过世的消息。 想到苏樱极重的面子观念,她当下就赶来了苏家,说是要送苏老爷子一程。 事实果然如沈烟青所料,这桐城稍微有点脸面的人,都在这儿。 简单酝酿情绪后,沈烟青一闭眼,就跪在了灵堂门口。 无论苏樱表现得多么强硬,她都不可能在自己父母面前服软。关于苏樱跟苏河的争执,沈烟青可是清楚的很。 再加上今儿个是苏樱爷爷的吊唁会,她更不可能说点什么了…… 第十二章 闹灵堂 听到“原谅”二字从沈烟青口中说出,苏樱差点没直接笑出声来。 分明,就在几个小时前,这女人还在医院里同她争执,理直气壮的让她离婚腾位置。 别说,沈烟青这演技,还真是好得很!否则,自个儿也不会傻乎乎的将她当做好闺蜜那么多年了。 现在瞧着沈烟青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苏樱胃里忽而翻腾起了一股子恶心来,难受的很。 若换在平时,她肯定毫不犹豫的戳穿这女人的伪装。可眼下,却不能…… 就算她能丢得起这个人,父母也丢不起!更何况,爷爷才刚走,苏樱实在不想让他走的不安稳。 见她抿着嘴唇不吭声,沈烟青便知苏樱犹豫了。心里一喜,继续按照先前编排好的剧本说:“樱樱,我知道我有些事儿做得不对。但我们到底是多年的朋友,你能不能看在沈苏两家的交情上,原谅我?” 说着,沈烟青眼中的晶莹再次翻涌了起来。 那委屈的模样,看的人心疼至极。 一见这情况,灵堂里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多多少少,都在议论苏樱的不大气和沈烟青的委屈。 人家沈二小姐都主动跪上门来求和了,哪儿有继续端着的道理?如此,不是明目张胆的打沈家的脸? 就算苏家再怎么强势,也不能跟沈家相提并论吧? 对于关系不大的人,大家通常更在意利益。 默默的在心里将苏家和沈家比较了番,而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沈烟青那边,小声讨论苏樱不会为人处世。 门口的哄闹,很快将苏河吸引了过来。垂眸溜了眼跪在门口的沈烟青,他的眉头当即褶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伯父。”沈烟青赶忙接话:“我跟樱樱之间有点小误会,今天是特意过来道歉和吊唁苏爷爷的。” 闻言,苏河的脸色顿时低沉了两分。 对于自己的女儿,他怎会不了解? 若不是真的触及到了她的底线,苏樱断然不会将事情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眼下,沈烟青都这般道歉了,她也没有直接表态。这只能说明,沈烟青做的事儿,实在让苏樱伤透了心。 “哎……”苏河不着痕迹的给宋青禾使了个眼色:“沈小姐既是来吊唁的,断然没有让你跪在门口的道理!青禾,你带沈小姐去上柱清香。” 宋青禾点了点头,刚打算上前去扶沈烟青,后者就跪着挪到苏樱面前:“樱樱,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说话间,还没忘记抬手去攥苏樱的衣裳。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如同沈烟青了解苏樱一样,苏樱同样清楚沈烟青的套路。 所以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沈烟青不会轻易罢休了!她今儿个既然敢来闹灵堂,就是看准了苏家要面子,早晚都会妥协。 心里冷笑了声,苏樱轻叹了口气,屈身扶起沈烟青,温声说:“快起来吧,不然人家该以为我欺负你了。就算你不顾忌自己,也该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怀孕这事儿,头三个月最不安稳了……” 第十三章 不留情面 苏樱很清楚,沈烟青心里的顾虑和在意究竟是什么。 作为沈家的二小姐的她,在家里的地位本就不高。如今若是再闹出未婚先孕的事儿,必定会给沈家造成不小的影响。 如此,沈家哪儿会轻易放过她? 满脸担忧的看了眼沈烟青那张青白交错的脸,苏樱眼中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 从前,她不过是反感这些绿茶套路而已。 可现在,人家都能用这样的下作套路来逼她,她凭什么不能反击? 果然,听到沈烟青怀孕的消息后,灵堂里的议论声迅速大了起来! 沈家可是桐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最重脸面!而沈老爷子沈霆又是最看重门面的,哪儿能接受子孙未婚先孕的事儿? 再者,也没听说沈家要和哪户人家结亲啊?怎的沈二小姐就怀孕了?这孩子,来得可太蹊跷了些! 人嘛,总是喜欢八卦的。生活已经太过疲累,若是没有点消遣,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理所应当的,沈烟青怀孕的事儿,便成了众人眼下最大的消遣。 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议论声,沈烟青不敢置信的望着满脸关切的苏樱,心里尽是愤怒! 她怎么可以这样? 沈烟青就算想破了脑袋都没想过,苏樱竟然会将她怀孕的事儿当众点破!她以为,苏樱总是会在众人面前留点情面的。 可她却忘了,一个被她逼得失了爱情友情和孩子,甚至差点流落街头的女人,哪儿还会跟她讲情面? 眼见情况渐渐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苏河才再次出声:“感谢各位来送家父最后一程,我让佣人准备了点心和茶水,请各位去客厅享用……” 都知苏河这话是在打圆场了,众人也很知趣,稍稍议论了两句,便三三两两的去了客厅。反正,沈二小姐怀孕的事儿,已经够他们消遣好久了…… 众人走去,灵堂重新恢复了清净。 苏樱敛去关切,满脸淡漠的甩开沈烟青,冷声说:“不是来道歉的?现在没有观众了,你怎的就忘记道歉了?” “苏樱,你这个贱人!”想到自己回家后可能面临的困境,沈烟青就觉得愤怒。 猩红的双眼中,染着浓郁的怨恨。想也不想的抬手,迅速朝苏樱脸上挥去…… 然,这巴掌都还没落下,沈烟青脸上已经生生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灵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樱拍了拍手,不屑的睨着被打歪了脸的沈烟青,笑的阴冷:“要发疯就滚出去!省的脏了这地方!” “你,你怎么能打我……”沈烟青捂着火辣辣的有脸,讷讷的盯了苏樱好一会儿,便发疯似的扑了上去! 苏樱才刚流产没几天,身子完全没有恢复。所以很快,就在力道上落了下风。 现在的沈烟青,就像一条盘踞在她面前的毒蛇,迅速吞吐着猩红的信子,挥散着阴冷的气息。她使劲攥着苏樱的头发,仿佛要将头皮整块拽下才肯罢休…… 第十四章 差别 蚀骨的痛意,疼的苏樱浑身无力,甚至连反抗的意愿,都渐渐消散。 现在的她,就像个毫无生命力的布娃娃那般,破败不堪,只能任由沈烟青摆弄。 意识,渐渐模糊…… 半晕半醒之间,苏樱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个温暖的怀抱。男人温热的指尖轻抚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唇齿间的热气在她耳边辗转,诉说着温柔的情话。 苏樱很努力的抬手,想要抓住这份温暖。可她,却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无力的合上双眼,任由自己的意识好好休息…… 苏樱悠悠转醒时,已是傍晚。 颤巍巍的动了动僵冷的手指,她都还没来得及抬开眼皮,宋青禾急切的声音便钻进了耳中:“樱樱,你怎么样?” “没事……”苏樱摇了摇头,声音格外嘶哑:“沈烟青呢?”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宋青禾说着,眼泪珠子毫不停歇的往下掉着:“在灵堂里就打了起来,要不是沈亦埃将你抱出来,你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在听到“沈亦埃”三个字后,苏樱自觉忽略了后面的话。 他的出现,未免巧合得过分了些! 一个已经吊唁完离开的人,哪儿有折回来的道理? 低垂着眼眸思虑了会儿,苏樱哑着嗓子问:“沈亦埃什么时候来的灵堂?” “我哪儿知道啊?”宋青禾随手抽了张纸巾擦着眼泪:“我跟你爸去客厅接待客人了,根本没想过你和沈烟青会打起来。就算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也没想过你会跟人打架……” “妈,我没事。”苏樱主动抬手握住宋青禾的手掌,小声安慰:“你也别太担心,这事儿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见苏樱没有解释的意思,宋青禾也没有逼问,母女俩只是闲话家常,说着苏爷爷的身后事。 沈亦埃是夜晚9点过来的。 当时,宋青禾刚从医院离开,病房里只有苏樱一人。 轻轻推开木门,沈亦埃主动走到苏樱床边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还不错,没少块头皮。” “拖沈先生的福,我的头发还完完整整的长在脑袋上。”苏樱拂开在她头上作乱的大掌:“既然沈先生想帮我,何必等我受苦之后?” “看来脑子还没坏。”沈亦埃轻笑着坐在床边:“要是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能长记性?” 说到这儿,沈亦埃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我说过,你应该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你还真是用心良苦。”苏樱干笑了声,迅速移开视线,将目光锁定在了漆黑的窗外:“只是我不懂,沈先生就不怕沈烟青怀孕的事儿坏了沈家的名声?” “与我无关。” “看来,你们的兄妹情还真是淡漠啊。”苏樱眼中尽是探究:“就算不是一母同胞,可沈烟青好歹也是你妹妹吧?你连自己的妹妹都能算计,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算计我?” 一个不顾亲情的男人,断然不值得相信。 沈亦埃云淡风轻的帮苏樱理了理被子:“妻子和妹妹的差别,可不止一星半点。” 第十五章 别无选择 “妻子?”苏樱被他的用词逗笑:“我可没想过,有福气成为沈先生妻子。” “缘分这种事儿,谁说的清?” “既然如此,沈先生怎么都该让我看看诚意吧?” 苏樱话音刚落,沈亦埃便起身踱步到窗前:“苏小姐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好了些?连句承诺都没有,就让我帮你。” 被他戳穿,苏樱没有半点尴尬,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我很好奇,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沈先生利用?” “你如果问我什么时候对你动了心,我或许还能回答。”沈亦埃轻描淡写的说着,如玉的眼仁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光芒。 “很明显,一个25岁的失婚妇女已经不会幻想不切实际的内容了。”苏樱给自己加了个枕头,从床上坐起来,淡笑着看着那抹清挺的背影:“既然是交易,我想我有权知道沈先生的目的。” 许是察觉到了苏樱的目光,沈亦埃转身迎上她的视线:“女人想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沈亦埃自觉坐到沙发上,寻了个舒适的坐姿瞧着苏樱:“你的孩子没了,我大约可以将沈烟青的孩子赔给你。苏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回报我。” 沈烟青的孩子…… 苏樱惊得瞪大了双眼,看向沈亦埃的眼神中尽是诧异:“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孩子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怎的到了沈亦埃口中,就变得这般云淡风轻了? 难以想象,一个人究竟要无情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平静的说出这话?况且,这孩子还是他的亲外甥! “字面上的意思。”沈亦埃弯了弯唇角:“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被欺负?” 苏樱嗫嚅着嘴唇刚打算开口,就听沈亦埃继续道:“因为你的心,狠不起来。” 趁着苏樱失神,沈亦埃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说:“昨天在医院,你分明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沈烟青跟何凤更加难堪,但你没有;今天在灵堂,你也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的跟沈烟青斗个鱼死网破,可你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留情了……你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心,可在做事的时候,却总是心软的给人留机会。所以最后受伤难堪的,终究是你。” 这话直截了当的戳中了苏樱心里的痛点,让她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不敢再跟沈亦埃对视。 可沈亦埃却不肯放过她,硬是上前扣住苏樱纤瘦的肩膀,迫使她与自己相对:“倘若,你少在意别人一丁点,都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苏樱,路我算是给你了。至于究竟是要用喻子成跟沈烟青的悲惨祭奠你还没成型就已经死掉的孩子,还是继续为人鱼肉,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说完,沈亦埃松手,转身欲走。 然,他的步子都还没迈得出去呢,右手就被一双带着凉意的小手给抓住了。 苏樱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满脸悲痛的看着沈亦埃。良久,才调整好情绪,温声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亦埃转身,轻轻将人揽在自己怀里,右手食指轻戳着苏樱心脏的位置:“你别无选择。” 第十六章 枕边风 翌日清晨。 宋青禾满身疲惫的赶来医院给苏樱送早餐时,就听到了让她瞬间清醒的消息。 已经梳洗好的苏樱熟稔的站在病床前整理着床铺,看见宋青禾,她笑着招呼:“妈,我已经让医生检查过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今天就可以出院。” “这么快?”宋青禾将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快步走到苏樱身边看了看她的脑袋:“你爷爷明天才下葬,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 “嗯。”苏樱整理好床单,便拉着宋青禾坐到了沙发上:“我打算跟喻子成离婚。” “离婚?”宋青禾惊得张大了嘴唇,双手不自觉的攥住苏樱的手腕:“你想清楚了?” 宋青禾出生农家,思想还有点保守。 在她看来,女人这辈子嫁了就是嫁了,就算夫妻不睦,也该想办法调节才对。离婚,终究是辱没了门楣。 可苏樱却又是个有想法的人,她决定好的事儿,极少会改变。 苏樱笃定的点了点头:“他出轨了,和沈烟青。” 平淡的口吻,落在宋青禾耳中却成了满满的心酸。 虽说一直知道喻子成不是良人,也不愿女儿受委屈,可她却也在意面子。苏樱若是离婚了,岂不是会被旁人的口水淹死? “樱樱……”宋青禾拽着苏樱的手掌,再次确认:“你真的想清楚了?女人跟男人可不同,男人二婚是个宝,可女人若是离了婚,就没有挑选的资格了。” 在宋青禾的观念里,女人二嫁,终究不是多么体面的事儿。 “嗯,我知道。”苏樱抿唇:“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 苏樱说完,怕宋青禾追问,又补充道:“等事情确定下来,我再告诉您。” 宋青禾脸上的担忧不减反增:“你到底怎么想的?这都还没离婚呢,怎么就有结婚对象了?樱樱,那些丢脸的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干啊……” “妈,你放心吧。”苏樱反握住宋青禾的手,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我有分寸的……” 出院后,苏樱便乖巧的跟在宋青禾身边招待前来吊唁的人。但她没想到,除了沈烟青外,喻子成居然也还有脸过来。 几天不见,喻子成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向苏樱的眼神里,多了点明显的怨憎。 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苏樱快步走到喻子成身边,压低声音问:“你来做什么?” “你爷爷走了,我难道不该来看看?”喻子成冷哼了声,便推开苏樱往灵堂方向走。 想到沈烟青绝对对他吹了枕边风,苏樱心里边只剩下满满的担忧。 快步追上喻子成,苏樱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凑在喻子成耳边提醒:“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别去灵堂捣乱!你跟沈烟青丢的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 “还来劲了?”喻子成不耐的推开苏樱,沉声警告:“烟青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倒是逍遥的很!苏樱,我以前还以为你至少是个有分寸的女人。但没想到,你居然恶毒到了这个地步!自个儿生不出孩子,所以连烟青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你以为,我会看着你过得好!” 第十七章 不让她好过 听喻子成提到沈烟青的孩子,苏樱心里的酸意再次翻涌了起来。 她不懂,同样是喻子成的血脉。为什么沈烟青的孩子出了事儿,他就这般在意?可自己的孩子,就连来过世上的事儿,他都不曾知道。 想到肚子里那条鲜活的生命,在幽冷的雨夜化作一摊血水,苏樱的心脏就像被人拿着利刃狠狠凌迟那般,疼的刺骨。 双手紧握成拳,苏樱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确认四周没人后,才冷笑着后退了两步,同喻子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你怎么知道我生不出孩子?” 苏樱问完,也不等喻子成回答,便将视线挪到了身边的梧桐树上:“就在你为了沈烟青怀孕而把我赶出去的那晚,我的孩子就没有了……喻子成,你知道吗?那天我特意准备红酒,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怀孕了。是你,亲手逼走了我;也是你,亲手逼死了你的孩子!” 云淡风轻的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悲痛,反而缱绻着丝丝温和的笑意。 这样的苏樱,让喻子成看的有些呆了。 他讷讷的望着苏樱好一阵儿,好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盯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喻子成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无比陌生。 从前的苏樱,就连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眼里哪儿会有这样的恨意? 可想到沈烟青躺在病床上的苍白模样,喻子成还是强压下心底的情绪,厉声说:“少把这些花样用在我身上!你要是真能怀孕,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这话,犹如火辣辣的巴掌,狠狠扇在苏樱脸上。 将她心底最后一丝仁善的希冀,彻底打碎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在喻子成心中,竟会是这样的形象! 夫妻三年,这男人居然连半点信任都没给她。单是想着,苏樱就觉得讽刺! 从前的她,到底有多傻,才会心甘情愿的为了喻子成和父亲决裂? 讽刺的勾了勾唇角,苏樱看向喻子成的眼里尽是讥诮:“信不信随你。”反正,喻子成的信任和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淡漠的丢下这么句话,苏樱便转身朝灵堂走去:“喻子成,你最好别在灵堂乱来。否则我就是拼了这条命,都不会放过你……” 看着苏樱决绝的背影,喻子成脑中迅速划过了点什么。可因为速度太快,他却没能抓住。 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范围里显得格外清晰。 眼见屏幕上跳动着沈烟青的号码,喻子成赶紧整理好情绪,柔声问:“烟青,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子成……”沈烟青悲伤的哭声,透过电话听筒传来:“医生说,说我们的孩子很危险……樱樱明知道我怀孕了,为什么还要跟我动手,为什么啊……” 隔着手机,喻子成也能感觉到沈烟青的激动。 紧抿着嘴唇沉默了一阵儿,他低声安慰:“你乖,冷静点,尽量配合医生保住孩子。你放心,我现在就在苏家,苏樱敢伤害我们的孩子,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第十八章 见外 挂断电话,喻子成阔步走进灵堂。 见苏樱满脸平静的站在牌位前烧纸钱,他憋着火气上前,毫不犹豫的踢在了那抹纤瘦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力道,根本没给苏樱闪躲的机会。温软的身子顿时失重,不自觉的跌倒在地。冰凉的地面,硌得她身子生疼。 冷淡的掀开眼皮,苏樱面无表情的从地上起来,猛的一巴掌甩在了喻子成脸上:“滚出去发疯,别弄脏了这儿!” 阴冷的语调摇曳着冷清的烛火,没有半点温度。 浓郁的怒火从喻子成眼中溢出,他半眯着眼瞧向苏樱。想起她从前温顺的模样,心里就像被鱼刺卡住了那般,难耐的很。 反手,便扣着苏樱的双手将人按在了墙上。 男人精瘦的身子,严丝密合的压着苏樱的柔软,让她恶心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修长的双腿努力往上踢了踢,想要将面前的禽兽踢开。 无奈,女人和男人的力道,差别实在太大了些。无论苏樱怎么努力,都只是枉然。 现在的喻子成,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横眉对着苏樱,大力钳制着她的脖颈:“脏?你说谁脏?” “这里还有其他人?”苏樱冷笑着,半点没有妥协的意思。 她的笑意,很很刺激着喻子成的神经,让他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嘭”的一拳捶在墙上,喻子成加了加手上的力道,仿佛真的要将苏樱掐死,才肯罢休似的:“我们睡了三年,你以为你能干净到哪儿去?不是说前几天才没了孩子?那我也该好好补偿补偿你,还你一个孩子……” 说话间,喻子成已经松开苏樱的脖子,不管不顾的撕扯起了她的衣服来。 米白的布料,顿时化作碎片,自苏樱眼前散开,看得她头晕目眩! 瞧着不远处的灵位,苏樱的眼泪瞬间倾泻而出,翻涌成河…… 喻子成低头,准确无误的找到苏樱的嘴唇撕咬了起来,疼得她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推拒,做着毫无作用的反抗。 “喻总。”沈亦埃低淳的声音赫然在灵堂内响起:“这是闹的哪一出?” 于苏樱而言,现在的沈亦埃简直就是带她出虎窝狼穴的救世主。 虽然知道他之前肯定躲在一旁看戏,可沈亦埃现在愿意主动现身帮忙,也足够她感激涕零了。 听到声音,喻子成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下。 想到有外人在场,他迅速脱下戏服外套罩在苏樱身上,防止春光外泄。而后,才转身迎上沈亦埃的目光:“沈总见笑了。” 且不说沈亦埃是沈烟青哥哥这一身份,单是他在商场上的名声,就足够喻子成佩服了。 “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沈亦埃溜了喻子成一眼,便将目光锁定在了苏樱身上。 苏樱白皙脖颈上那道青紫的泪痕,就像一条狰狞的大虫,完全钻入沈亦埃眼中,刺得他睁不开眼。 虽说,这事儿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当下亲眼所见,心里还是不自觉的钝痛了下。 缓缓抬手,沈亦埃直接掠过喻子成对苏樱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这脖子怎么了?” 第十九章 抉择 沈亦埃熟稔的口吻中,带着点点柔和的关切。 就像三月里的春风,在不知不觉间,就让苏樱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可想到自己方才的遭遇中,有沈亦埃的推波助澜,心底那份温暖顿时被腊月寒风吹散了个彻底。 沈亦埃此举,明显是在逼她做选择了。 深吸了口气,苏樱强行压下心底的情绪,在喻子成惊诧的目光中,一步步朝着沈亦埃走去。 她的步子很慢,慢到苏樱自己,都能清楚的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重。因为苏樱清楚,只要她现在走到沈亦埃身边,便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轻抿着干涸的嘴唇,苏樱不自觉的转身,想要朝喻子成看去。 然,脖子上隐隐作疼的伤痕,以及胸前裸=露肌=肤上的凉意,都还带着入骨的寒冷,不停刺激着苏樱的大脑,迫使她清醒。 双手紧攥着衣服,直到将喻子成披在自个儿身上的外套拽得褶皱一片,苏樱才加了加脚上的步子,毫不犹豫的走到沈亦埃身边。 沈亦埃轻笑着揉了揉苏樱的脑袋,修长的手指一路下滑,轻抚着苏樱脖颈上的青紫,激的她不自觉的寒噤了下。 “还疼吗?”沈亦埃抬手将人抱在怀里,轻拍着苏樱的后背:“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我,我不是怕打扰你?”苏樱很自觉的接话,表示自己接受了这段新关系。 沈亦埃唇角笑意渐浓,满脸宠溺的点了点苏樱的额头,便没再开口。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喻子成,脑子已经“轰隆”一声炸了! 他只觉得,自己头上顶着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分明,他跟苏樱都还没离婚。这女人怎么就敢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妻子光明正大的出轨,这事儿换做任何男人,怕是都没办法接受。 “苏樱!”喻子成气冲冲的瞪着苏樱:“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话锋一转,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沈亦埃身上:“沈总,我跟苏樱可是夫妻。你这样,怕是有些不厚道吧。” “嗯?”沈亦埃哼笑了声:“喻总不是都打算离婚了?再者说,烟青都怀孕了,难不成你没打算要那个孩子?” 这话,算是将喻子成给问懵了。 他打算离婚,这事儿没错。 可离婚的前提,是苏樱不能绿了他啊! 像喻子成这样的男人,心底总是有些直男癌成分在的。在他看来,就算他主动提出离婚,并将苏樱赶出家门,苏樱也必须要对他忠贞到底,至死不渝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得到满足。 但现在,苏樱的作为却偏离了他心中的轨道十万八千里都不止。这,让喻子成如何能甘心? 面对沈亦埃,喻子成还是有点没底气! 可转念一想,他和苏樱的婚姻可是受法律保护的,怕什么?就算有事儿,也是沈亦埃抢人老婆这事儿做得不对! 想着,喻子成总算鼓起勇气走到沈亦埃面前,与之对视:“无论是否打算离婚,苏樱现在都还是我老婆。按沈总你的地位来说,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上赶着抢一只被人穿过的破鞋?” 第二十章 妹夫 听到“破鞋”两个字,苏樱双手指甲狠狠嵌进手心。 刺骨的痛意,才让她勉强保持冷静,没有直接冲上去同喻子成撕破脸。 可身子,却是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女人的青春,何其宝贵? 苏樱将自己最美的年华都付诸在了喻子成身上,可现在得到的,却是浑身的伤痛,和一句“破鞋”。 这事儿,换成谁能不心痛? 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沈亦埃稍微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揽着苏樱往自己怀里按得更深了些。 低头在她如墨的发丝上轻吻了下,才抬眸睨向喻子成:“喻总这话说得过于偏颇了些,我好不容易等到苏樱离婚跟她在一起,哪儿还有心思找别人?” 虽然明知沈亦埃是在演戏,但心力俱疲的苏樱,心脏还是不自觉的漏跳了半拍。 双手环住沈亦埃的腰身,苏樱仰头看着他流畅的下颚线,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保持沉默。 别说,一个男人满脸认真说情话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苏樱明媚的双眸中,盛放着满满的柔情。仿佛随时,都能跳脱眼眶,溢出来似的。脸上那两抹醉人的红霞,更是怎样都掩饰不住。 就算身上只是罩着件不合身的男士外套,可在喻子成看来,此时的苏樱却娇媚无比,动人不已。 但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娇媚女人,此时却光明正大的缩在了另一个男人怀里。 沉厚的怒意直冲脑门,逼得喻子成连思考都没有,便阴阳怪气的讽刺起了苏樱来:“以前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随便什么男人,都能勾得到手。” 沈亦埃在女人方面有多挑剔,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耳闻。 平日里,就算是正常应酬,他都会被女人敬而远之。前不久,还有传闻说他不近女色,是因为偏好男色呢。 谁曾想,他今儿个居然会承认自己对苏樱的心思。 苏樱匆匆整理好思绪,笑着抬头:“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得很!不过说来,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勾到手,比如你,不是就更喜欢沈烟青那一款?” 说到这儿,苏樱稍微顿了顿,才继续说:“不过,这事儿也不重要了,反正没两天,我们就要离婚了。” 轻笑了声,苏樱抬起葱白的食指在沈亦埃胸前画着圈圈,半嗔半怪的说:“你说话也稍微注意点,别把关系闹得太僵。等我跟喻总离婚后,他可就是我们的妹夫了。以后,还得叫你一声哥哥,叫我一声嫂子呢!我们总不能失了气度吧?” “也是。”沈亦埃极认真的点了点头,双眼含笑的看着苏樱,一本正经道:“听你的。” 苏樱一边感慨沈亦埃出神入化的演技,一边娇羞的将脸贴在了他温热的胸前。 两人毫不掩饰的亲昵,让空气中布满了尴尬因子。 喻子成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后,竟目瞪口呆的忘了反应…… 他从未想过,苏樱居然还有这一面。 不得不说,这样的她,可比平日里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本分女人吸引人的多! 第二十一章 黄粱梦碎 简短的僵持后,喻子成到底还是率先败下了阵来,落荒而逃。 眼见着那抹长住在脑海中的身影慌乱离开,苏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有力大掌紧紧攥住了那般,涩涩的疼。 待喻子成的身影彻底消失,苏樱便后退了两步,与沈亦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刻意的疏离,让沈亦埃好看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不过仅仅片刻,又恢复了先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苏小姐这过河拆桥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 “多谢夸奖。”苏樱弯着唇角迎上沈亦埃的目光,笑的格外清淡:“跟沈先生合作,还真是件危险事儿。稍不注意,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苏小姐这是想好了?”沈亦埃歪头,眼中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自然。”苏樱笃定的点了点头,“您都把沈烟青的孩子给搭进来了,我也不能不讲信用不是?” 说完,苏樱抬手拢了拢罩在身上的外套,将身子完全裹住,才继续说:“明天爷爷下葬之后,我就会跟喻子成离婚。” “但愿。”沈亦埃摊了摊手,没再说话。 尽管他心里清楚,苏樱跟喻子成的婚,根本不可能离得那么顺畅…… 当晚,苏樱一直跪在灵堂里守夜。 爷爷生前,她都没能见着最后一面,如今走了,作为晚辈也该尽尽心意才是。 静默的跪在牌位前,苏樱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曳动的莹黄烛火,脑中不停播放着这几年在喻家的生活。 想到何凤这几年对自己的打骂和不满,以及喻子成的不理睬跟背叛,苏樱俨然没了从前的激动。 除了那晶莹的眼泪肆无忌惮的点缀着暗黑的夜晚,她便没了其他反应。 生活从来都是这样,无论是苦是乐,过了便是过了,就算再怎么回味,也不会再有从前的悲痛和欢欣。 清晨,在爷爷下葬礼前,苏樱总算见到了自己匆忙从国外赶回来的姐姐——苏桃。 苏桃是苏河前妻白霜生的,也不知怎的,在生下苏桃后,白霜便离开了。就连嗷嗷待哺的女儿,都没多看一眼。 之后,苏河便一直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中。后来偶然认识宋青禾,才渐渐走出伤痛,与她组建了新的家庭。 对于这个姐姐,苏桃其实没有太深的印象。 因为在她跟宋青禾一起住进苏家后,苏桃便去了国外的寄宿学校,回家的机会少之又少。 苏樱对她难得的记忆,便是苏桃每次回家,宋青禾跟苏河都会不停的忙活张罗。生怕稍有不慎,便怠慢了这个女儿。 可无论宋青禾怎么努力,苏桃都不领情。除了当着苏河的面会礼貌一两句外,便再也没了其他表示。偶尔,还会背着苏河讽刺宋青禾和苏樱。 也是这原因,苏樱对这个姐姐,实在没有半点喜欢。 但明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眼下,见苏桃风尘仆仆的站在灵堂门口,苏樱强忍着酸痛的双腿起来,主动冲她打招呼:“姐,你回来了?” 苏桃没有回应,甚至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留给苏樱。仿佛她,只是毫无存在感的空气那般。 被无视的苏樱也不生气,轻抿着嘴唇收拾好垫子,便转身出了灵堂。将空间留给了刚刚回来的苏桃……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明朗了起来。 清风拂动树木,扬起一片片清新的味道,与空气混杂,不住的往人鼻腔里钻。 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苏樱站在花园里,轻轻活动着僵硬的身子。 今儿个,她还有很多事儿要忙…… 眼见着一抔抔深褐色的泥土撒上厚重的棺材,渐渐将棺材覆盖,苏樱心里的沉重愈发浓郁了起来。 “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苏樱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爷爷与面前的黄土地融为了一体,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第二次,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命的逝去…… 忙活完爷爷的葬礼,苏樱便怀着一丝微妙的侥幸拨通了喻子成的电话。 平日里打他的电话,十通能接一通就不错了。所以现在,苏樱也没有报太大的期望。 但不想,今儿个电话才刚响两声,喻子成的声音便透过电流传了过来:“有事就说。” 低沉的语调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 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的苏樱没有半点不适,兀自将话接了下来:“下午如果有时间,我们就去把婚离了。这样拖着,对你对我都不好。” 听到这话,喻子成整个人都阴鸷了起来!双手不自觉的紧握,竟将面前的合同捏成了皱巴巴的纸团。 他以为,苏樱打电话给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主动示好来了。 却不想,这女人的翅膀还真是硬了! 虽然离婚这事儿是他提出的,可苏樱的不挽留,实在让他不爽。 紧咬着牙齿静默了一会儿,喻子成冷笑了声,而后酸溜溜的说:“怎么?现在找到下家,就想一脚把我踢开了?苏樱我告诉你,这几年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攀上金主就像跟我一刀两断,这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此时的他,显然已经忘记自己出轨的事儿了。 瞧着喻子成这幅嘴脸,苏樱只觉得陌生无比。 原来,自己这几年都跟这么个男人生活在一起! 想着,苏樱心里忽而生出了点庆幸来!所幸,沈烟青跟喻子成在一起了!否则,自个儿说不定还真会跟这么个男人白头偕老呢。 那往后,过的会是什么日子? 这事儿单是想着,苏樱就觉得恐怖! 纵然隔着电话,她也能想象出喻子成现在的表情。 不屑的嗤笑了下,苏樱反问:“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离婚了?” “我不离婚,你能怎样?”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沈烟青,怕是就不那么高兴了。”苏樱想起沈烟青前几天逼迫自己离婚的场景,就觉得好笑:“她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你不离婚,也不怕那孩子刚生下来就成了人人唾弃的私生子。” 虽然,这孩子可能根本就生不下来。 所以爱情啊,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儿。无论沈烟青平常怎么努力,眼下喻子成一句“不肯离婚”,就将她的黄粱梦击了个粉碎! 若是再没了孩子,怕是她真会发疯吧…… 电话那端的喻子成静默了好一阵儿,大约过了三分钟,他才问:“你之前说怀过孩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 只要想到自己肚子里那条脆弱的生命,苏樱就觉得心痛无比。整个人,整颗大脑,都完全紧绷了起来,半点没有松懈的迹象。 毫无血色的嘴唇被贝齿紧咬着,可她就像感觉不到疼痛那般,继续用力,就连喻子成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都不知道。 直到肩膀被人推了一把,苏樱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朝着那股力道的源头看去。 苏桃穿着浅色短裙站在一旁,精致的脸蛋上带着点讳莫如深的笑意,看得苏樱没来由的寒颤了下。 胡乱收好手机,苏樱强压下情绪,笑着问:“姐,怎么了?” “被你那个所谓的闺蜜绿了?”苏桃随手摸了支烟出来点燃,深深吸了口后,重重吐出个雾白的烟圈,轻轻飘散在温热的空气里:“我还说你怎么舍得回来呢?” 一时间,苏樱还真不知道怎样回答,只能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染了泥土的鞋面发呆,以逃避。 可苏桃显然不肯给她这个机会,轻笑了声,继续说:“苏樱,似乎从小到大,你都过得格外顺畅。苏河疼你,宋青禾疼你,就连爷爷奶奶,也都把你放在手心里疼着。而我,却没有人在意过。现在知道你过得不好,我这心里,忽然觉得舒服多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我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你。”苏樱倏尔抬头,低声说。 苏桃冷嗤:“果然是被惯着长大的孩子,不然哪儿会这么天真?要不是你妈嫁进了苏家,你以为你们能过今天这种日子?而苏河,你以为他是怎么发家的?如果没有白家的支持,他怕还只是个穷小子吧。像宋青禾这种在小地方出生的女人,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说到这儿,苏桃轻佻的弹了弹烟灰,接着说:“你认为的得罪,就是你非得做点什么?我告诉你,你跟宋青禾一起出现在苏家,就是得罪我了。” 这逻辑,听得苏樱脑子发懵。 她很想理直气壮的上前同苏桃理论,可想到母亲的叮嘱和平日里的作为,还是强压着火气说;“如果是因为我的出生,那么我很抱歉,毕竟这事儿并不是我能选择的。但你母亲的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无关。你的迁怒,来的实在有些牵强。” “嗯。”苏桃碾灭烟蒂,笑容中带着点阴冷的味道:“她的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过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想要重新回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二十二章 护短 回到苏家别墅后,苏樱便借口有事出了门。 她打算去找喻子成,跟他好好谈谈离婚的事儿。 当然,为了防止中途发生什么不愉快。苏樱提前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沈亦埃,并询问了他的时间安排。 面对苏樱的主动,沈亦埃自然乐意接受。但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清挺的身子后仰,沈亦埃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座椅靠背上。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把玩着钢笔,“下午两点有场会议,不过既然你有需要,我可以想办法将会议延后一个钟头。” “这样不大好吧?” “当然不好。”某人漫不经心的应着:“不过事业,总是排在家庭之后的。能够为了未来的妻子推迟工作,我很荣幸。” 分明只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可配上沈亦埃那低沉醇厚的音色,还真容易让人心动。 当然,动心的人里,肯定不包括苏樱。 虽然不清楚沈亦埃想同她结婚的原因,可终究,是有些目的成分在的。 苏樱很明白,像沈亦埃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单纯的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更何况,她还是个打过孩子的失婚妇女。 男人嘛,骨子里多少都是有点处女情结在的。 苏樱有时候也会想,她跟喻子成的关系之所以会走到死角,是不是因为她在结婚前,就丢了那层膜的原因。 不过,现在深究原因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总之,她跟喻子成的婚姻,的的确确是走到尽头了。 就算没有沈烟青,以后可能也会有张烟青或者王烟青。 存在裂缝的婚姻,早晚都有破裂的一天。 轻叹了口气,苏樱简单整理了下情绪,便打车去了喻子成公司。 可她才刚踏进公司大厅,就被前台给拦住了。 前台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修身套裙将她纤细的身材完全勾勒了出来。只是这长相,并没有那样完美。可至少,也能算得上清秀。 仔细打量了苏樱一番,前台便扬着下巴问:“找谁?有预约吗?” 趾高气昂的态度,听得苏樱直皱眉。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也只是例行公事,于是说:“我找喻子成。” “喻总?”前台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看向苏樱的眼神中尽是打量:“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见喻总的。” “我有事跟他谈。”苏樱并不打算将自己和喻子成的关系亮出来,因为在她看来,这关系也只是暂时的。 如果顺利,说不定她跟喻子成一会儿就能去民政局离婚。 但不想,前台并不买账。直接抬手,就将苏樱拦在了原地:“麻烦先做下预约。” 话音刚落,前台轻蔑的白眼里便绽放出了讨好的光芒。 迅速收回双手放于小腹前,恭敬的对门口鞠了一躬:“沈小姐来了?” 沈小姐?这桐城里能有几个沈小姐? 心里一跳,苏樱才刚转身,便对上了沈烟青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许是为了掩饰自己憔悴的脸色,沈烟青特意将妆容弄得厚了一点。远看,气色倒真是不错。可距离稍微近点,就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那层厚重的脂粉。 轻笑了声,苏樱在心里默默给喻子成和沈烟青的真爱点了个赞。 谁能想到,自己这个还没离婚的妻子,居然被挡在门外?而沈烟青这个还没上位的小三,却能在喻子成的公司里通行无阻? 别说,这男人的双重标准,还真是有趣的很! 看见苏樱,沈烟青的双眸顿时阴冷了起来。 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踱到苏樱面前,沈烟青满脸阴狠的看着苏樱:“贱人,你还有脸来!” 原本,苏樱是不想同她争执的。 但谁知道,人家沈烟青却嫌日子太安生了? 既然她都主动挑起矛盾了,那苏樱自然没有逃避的道理。 讥诮的睨了沈烟青一眼,苏樱嗤笑:“贱人说谁呢?我好歹是喻子成明媒正娶的老婆吧?你呢?一个小三也有资格说这种话。” “你还要不要脸?子成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死缠着他不肯松手!苏樱,你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吗?” “不管我跟喻子成是否打算离婚,现在都还没离。”苏樱抬手拂了拂脸颊的碎发,笑的清浅:“只要我一天不让位,你就只能做见不得光的小三,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沈烟青,我要是你就知趣点。要是你肯说两句好话哄哄我,说不定把我哄高兴了,我就二话不说的跟喻子成离婚了呢?” “可能吗?”沈烟青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想到自己在沈家遭受的惩罚,眼底便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你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你会舍得离婚才怪!不过苏樱你别得意,子成早就不要你了,你以为你喻太太的位置能坐多久?” “是吗?”苏樱轻描淡写的歪了歪脑袋:“那就请你好好努力,争取让他早点把婚离了!” 说着,苏樱稍微后退了两步,将身子靠在前台上,懒懒的说:“喻子成可能还没告诉你吧,现在是他缠着我不想离婚。我是巴不得马上跟他离婚,早点改嫁才好呢!” “改嫁?就你这样的破鞋,也有人要?”沈烟青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苏樱,我看你是得妄想症了吧?”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苏樱曲着手指轻扣着前台柜面,恣意的很,“说来,我也不该对你太凶,毕竟以后还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等我跟你哥结婚后,我也就是你嫂子了。作为你未来的嫂子,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劝劝你……” 苏樱话未说完,就被沈烟青强行打断:“我哥?我说苏樱,你还真会做梦啊!我哥就算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你怎么个贱人!” “这倒说不准。”沈亦埃站在门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沈烟青。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沈烟青不自觉的寒噤了下。 匆匆转身,在对上沈亦埃那张五官镌刻的脸颊时,沈烟青没来由的心虚了下。因为,她跟沈亦埃的关系其实并不热络。 沈亦埃是沈家现在的当家人,而她沈烟青,只是个不受宠的二小姐。虽说,在外面人家对她还算尊重。可回到家里,沈烟青还真没什么地位。 下意识的低头,沈烟青完全不敢去看沈亦埃的眼睛。生怕稍不注意,便惹恼了他。 瞧着一秒钟变怂的沈烟青,苏樱心里实在没忍住冷笑了声。 昂着脑袋上前,苏樱主动挽住沈亦埃的胳膊,“怎么?你没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你妹妹?看起来,她对我这个未来嫂子似乎很不满呢。” “无关紧要的人,不说也罢。”沈亦埃自然知道苏樱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于是顺着她的意思看向沈烟青,沉声说:“烟青,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护短的很。今天你不知情就算了,可往后,最好别让我听到类似的话。” “这怎么成?”苏樱不着痕迹的在沈亦埃手臂上扯了一把,“虽说烟青以后还得叫我一声嫂子,可她实际上却年长了我整整两岁。26岁的女人,总不至于还不懂事吧?” “那你想怎么样?”沈亦埃不仅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语调中反而氤氲着丝丝宠溺的味道。 说话间,还没忘记抬手揉了揉苏樱的长发:“到底也算是我妹妹,你这个做嫂子的总不能半点气度都没有,嗯?” “至少,该道歉认错吧?”苏樱虽然笑着,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否则往后,你的家人怕是觉得我脾气好到可以随便他们欺负了。” “随你。”沈亦埃赞同的点了点头,便将视线放在了沈烟青身上:“烟青,你嫂子都开口了,你看着办。” “哥……”沈烟青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满脸得意的苏樱,跟笑的宠溺的沈亦埃,连连摇头:“怎么,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跟苏樱这个贱人在一起?” 从前,沈霆不是没有给他介绍过名媛淑女。可却没有一个,能入了沈亦埃的眼。 沈烟青实在不相信,眼高于顶的沈亦埃,居然会看上苏樱这么个即将被抛弃的下堂妇! “沈烟青!”沈亦埃的低喝了声,眼中夹着明显的阴沉:“看来你还真是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哥……”沈烟青不自觉的哆嗦了下,满脸恐惧的看着沈亦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算再傻,也不敢得罪沈亦埃啊! 若是得罪了沈亦埃,那她往后就别想在沈家过日子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樱很合时宜的站了出来,撒娇似的抱着沈亦埃的手臂轻轻摇晃:“看吧?我就说你的家人会随便欺负我吧?现在当着你,你妹妹就敢这样说我。那背着你还得了?沈亦埃,我们都还没结婚呢,你就让我受这种委屈,那这婚不结也罢!” 不就是撒娇卖萌的演戏吗?谁不会啊? 沈烟青之前不就是靠着这样的伎俩,让喻子成将她赶出了家门? 如今风水轮流转,苏樱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沈亦埃干咳了声算是提醒,而后便执起苏樱的小手放在掌心里把玩着她葱白的手指:“烟青,马上给你嫂子道歉!” 第二十三章 不守妇道 此时的沈亦埃,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浑身上下全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那黑白分明的眸仁里,更是缱绻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气息。只一眼,便让沈烟青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跟她相比,苏樱就淡定得多了。 她只是浅笑着站在沈亦埃身边,好似根本感觉不到他身上那股子阴冷气息似的。 见沈烟青迟迟没有动静,苏樱轻咳了下,而后似娇似嗔的推了沈亦埃一把:“既然你妹妹不愿意道歉,那就算了吧。反正我现在都还没离婚,也不能以她嫂子的身份自居。” 说完,便松开沈亦埃,大步朝电梯间走去…… 亲眼目睹了一段豪门混乱关系的前台,此时已经惊得合不拢嘴。讷讷的站在原地,哪儿还记得上前去拦人? 当然,在得知苏樱跟喻子成的夫妻关系后,前台也实在不敢上前阻拦了。 直到沈亦埃和沈烟青前后脚离开,前台才缓缓回神,将自己听到的爆炸性消息发布到了微信群里…… 苏樱一路畅通,轻轻松松的便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前。 静默的盯着面前这扇木门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抬手轻扣。 “咚咚咚”——清秀的指节与木门相触,发出低沉的声音,让办公室里的喻子成没来由的有点烦闷。 自从上午接到苏樱的离婚电话后,他就处于一种焦躁状态。期间就连沈烟青打电话过来约他吃饭,都被喻子成以“有会要开”为由给拒绝了。 他实在想不通,苏樱这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竟然能将沈亦埃给迷住! 双手轻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喻子成浑身上下全都笼罩着一层暴躁的火气。稍微一点,就会爆发! 而眼下的敲门声,恰好给了他一个发火的契机。 “进。” 喻子成稍稍整理了下情绪,便坐起身来,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 当苏樱的脸浮现在眼前时,喻子成的第一反应,是幻觉出现了! 从结婚到现在,整整三年了,苏樱也没主动来过他公司一次!眼下,怎么来了? 心里,倏尔升腾起了个让他不悦的猜测来! 可面上,却又不愿提起。 深吸了口气,喻子成眉头紧蹙,不耐的问:“你来做什么?” “谈离婚的事。”苏樱大步走到喻子成办公桌前停下:“无论房子车子还是你的财产,我全都不要。离婚后,也不需要你支付任何赡养费。” “你什么意思?” “说得直白点,就是我净身出户的意思。”苏樱的语速很慢,一字一顿都格外认真:“我只要尽快离婚。” “不可能!”喻子成“啪”的一掌拍在办公桌上,“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我凭什么跟你离婚?” 说着,喻子成大力拉开椅子,快步走到苏樱面前,以明显的身高优势俯视着她:“苏樱,你背着我乱来,给我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还想离婚?是不是把生活想的太简单了点?” 说来,就连喻子成自己都说不清原因。他就是本能的,不想跟苏樱离婚! 好像只要一答应离婚,自个儿就会失去什么似的。可这话,却又不能直说。 苏樱轻抿着嘴唇后退两步,跟喻子成拉开距离。清澈的双眼中,尽是疑惑:“就算我跟沈亦埃在一起,也是跟你离婚之后。在我们的婚姻存续期间,我自问并没有对不起你!倒是你,喻子成,你跟沈烟青都珠胎暗结了,还拖着我做什么?” 说到这儿,苏樱稍微顿了顿,又调整了语气继续说:“子成,我们怎么说都是夫妻一场,好聚好散不行吗?更何况,离婚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现在梦想成真,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该高兴吗?似乎是该的。 喻子成忽然觉得有点泄气,因为苏樱的说辞,他还真没办法反驳。 可为什么,心里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甚至,明知沈烟青肚子里还有自个儿的孩子,喻子成也不想跟苏樱离婚。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吧…… 人大多这样,只有在即将失去时,才会拼尽全力的想要珍惜。 喻子成静默的瞧着苏樱那张倔强的小脸,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像被人抽走了那般,无奈而绵软。 大约过了半分钟,他才将身子靠在办公桌上,低声说:“总之,我不会跟你离婚。无论你怎么说,怎么想,我都不同意离婚!” “为什么?”苏樱嗫嚅着嘴唇才刚开口,就被一道更加尖细的女声给打断了。 沈烟青站在门口,满脸木然的望着喻子成:“子成,你刚刚说什么?你不跟苏樱离婚?” 她的出现,是喻子成始料未及的。 所以,面对沈烟青的责问,喻子成心里也有点发虚。 她到底还怀着孕,若是因为这事儿受了刺激,导致孩子出现问题,那何凤还不得跟他拼命? 念及此,喻子成尴尬的溜了沈烟青一眼,便转头看向苏樱:“你先离开,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事儿。” “为什么不想?”沈烟青脸上忽而划过了一丝冷笑:“子成,我可还怀着孕呢!要是你不想离婚,还让我怀孕做什么?” “烟青。”喻子成低声呵斥:“我们晚点再说。” 沈烟青的不懂事,已经让他心里衍生了点不满。 可偏生,人家却像感觉不到那般,沉着脸说:“你要不想离婚也没关系,反正现在孩子还小,我随时都能做人流手术。” 沈烟青之所以敢这样说,就是看准了何凤对这孩子的期待。而喻子成,又是个愚孝的儿子! 所以,只要她一天还怀着孩子,喻子成就得将她放在手心里疼着。 要知道,就算再不受宠,她沈烟青也是沈家小姐。眼下未婚怀孕的事儿,已经让沈家很难看了。如果喻子成这时候还不赶紧给她名分,那她在沈家哪儿还能过得下去? 冷哼了声,沈烟青轻描淡写的别了苏樱一眼,“现在人都在,难道不该把话说清楚?子成,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觉得自己愧对苏樱。可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这样给了你,还顶着家里的压力为你怀了孩子,你让我怎么办?” 说话间,沈烟青已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很清楚,喻子成心里对苏樱还是有感情的。 可那点感情,在喻子成的男人自尊面前,却是那么微不足道。 男人嘛,不管嘴上说得再怎么好听,心里也是有点期盼的。他们总希望自己,能是妻子的第一个男人。 而苏樱,在跟喻子成结婚前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却也不是处=女了…… 因为这事儿,喻子成心里的隔阂还真不浅。 眼下被沈烟青提起,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连带着看向苏樱的眼神里,也尽是鄙夷。 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喻子成双手紧握成拳,紧咬着牙齿不肯松开。他怕自己稍不注意,便控制不住上前掐着苏樱的脖子,质问她奸=夫是谁! 喻子成始终记得,当他在新婚夜满怀期待的同苏樱恩爱,却没触碰到他想要触碰的那层膜时,心里的冰凉! 虽说这事儿他没刻意询问过,可到底,还是伤了心。 以至于,当他在沈烟青身体里寻找到那层象征纯洁的东西时,整个人都狂喜了起来。 有了对比,喻子成对苏樱的感情,也就慢慢被冲淡了。可心里,却还是没想过离婚。 直到,沈烟青怀孕…… 看着哭成了泪人儿的沈烟青,喻子成心里立刻变成了一团乱麻。他想生气发火,却又顾及着她是孕妇,只能强压下情绪,轻声安慰:“你现在是孕妇,别这么激动,对孩子和你都不好……” 苏樱一言不发的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沈烟青演戏。 只是双手,早已将棉质的衣服抓得变了形。 作为曾经闺蜜,沈烟青怎会不知道她心里最忌讳的事儿?现下提起,不过是为了刺激喻子成而已。 虽说,苏樱的目的就是离婚。可亲耳听人提起自己的伤心事儿,心下多少还是有些感触的。 如果有的选,她何尝想经历经历当初的绝望? 作为女人,谁不想将自己的第-一-次留给心底的男人?谁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污点? 可贼老天最爱折磨人,总是喜欢将人带入困境,夺走人们最在意的东西…… 轻轻抬起双手,苏樱捂着脸颊放空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成方才满不在乎的模样:“你们的私事儿与我无关,确定好离婚时间请告诉我一声。” 说完,转身欲走。 可她的步子才刚迈出去,肩膀就落入了一记温暖的怀抱。 沈亦埃轻笑了声,转眸瞧向喻子成和沈烟青,温声说:“我刚刚查了查,后天就是黄道吉日,最适合离婚。” 明摆着,就是在逼喻子成做选择了。 喻子成冷嗤:“沈总什么时候管起别人的家务事来了?就算你的心思已经隐藏不住,也请好好隐藏着。你倒是不在意别人的口水,但苏樱可说不准!若是旁人说她不守妇道,沾花惹草的话传到苏家,怕是她心里也不会乐意吧?” 第二十四章 当年的噩梦 这次离婚会谈,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因为早知道喻子成不会轻易离婚,所以沈亦埃的情绪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倒是苏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喻子成,却得到这么个结果,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坐在车上,苏樱单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失神的发呆。 她实在想不通,喻子成为什么就不肯离婚?分明,于他们而言,离婚根本就是最好的结果。 见她发呆,沈亦埃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便合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将苏樱送回苏家后,沈亦埃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将车停在苏家门口等着。直到亲眼瞧见苏樱的房间拉上窗帘,他才驱车离去…… 苏樱回房后,先是简单的洗了个澡,才将自己完全裹紧被子里,准备睡觉。 这几天,她实在太累了。眼下好不容易得空,自然要好好休息才对。 至于离婚,在她看来不过早晚而已。 许是因为太过疲累的原因,苏樱才刚合上眼皮,便迅速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她18那年,为了庆祝自己成年独自去江镇旅行的场景。 漆黑的夜晚,无星无月,只有猛烈的寒风狠狠刺激着人的感官。 江城的街道安静的很,极少有人路过。一整条街,都染着浓厚的阴冷的气息。 那时候的苏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憷的。可年少的姑娘,大多有颗不服输的心! 她们总觉得,这世上很多事儿都该努力尝试!比如——试着一个人勇敢。 此时的苏樱,便是这样的想法。 尽管心里怕的要命,但她还是搓了搓布满鸡皮疙瘩的手臂,继续前行。 前方的小巷很窄,窄的让人有点看不真切。 苏樱小心翼翼的拿着手机,借助电筒的光线寻找着道路。 被风拂乱的头发,一次又一次的迷了她的眼,阻碍着她的视线。 在苏樱第九次不厌其烦的整理完头发,打算继续前行时,身子就被人从后面给抱住了。 陌生的怀抱,让她下意识的尖叫出了声。砰砰直跳的小心脏里,尽是满满的恐惧。 “救命……救我……” 苏樱稚嫩的声音,不停回荡在冷清的小巷里。 可无论她怎么喊叫,都没人过来。别说救她,就连个路过的行人,都没有…… 男人温暖的怀抱中,萦绕着还算好闻的檀香味。 许是觉得苏樱的喊叫声太过破坏气氛,他大手一挥,便从苏樱的t恤上扯了一块布料下来。 处于恐慌中的苏樱,甚至都还没来得急反应,嘴巴就被人给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嘶哑声。 男人宽厚的手掌,肆意游走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引得她不停寒噤。 苏樱纤瘦的小身子不停躲避着,想要逃离面前的一切。可不管她怎么躲,怎么逃,都没能逃得开。 男人颀长的身躯就这样严丝密合的压了过来,将她抵在破败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为了防止她反抗,男人直接解下自个儿腰间的皮带,将她双手举过头顶,牢牢的绑了起来。 那一刻,苏樱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那般,不停的滚落了下来。 可面前这个恶魔,就像是瞎了那般,对她的恐惧视而不见,继续自己的恶行。 他精瘦的身子,带着灼人的温度,烫的苏樱心底发颤。可偏偏,又反抗不来,只能支离破碎的承受着男人的侵犯…… 因为夜色太浓,苏樱甚至连侵犯她的肇事者是何模样,都没能看清。 她只记得,那男人的身子很烫,很烫。就像刚刚烧开的白水,稍稍触碰,就能将人烫伤…… 那夜,苏樱完全不知自己是怎样熬过去的。 她只知道,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她便迷迷糊糊的没了意识。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那个侵犯她的男人,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那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而衣衫不整的她,也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任人观赏! 好在江镇偏僻,来往的人并不多。不过,这也足够苏樱绝望了。 她强忍着酸痛的身子从地上起来,双手紧抱着上身,想要尽量遮挡狼狈。可那凌乱的头发和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面色,已经将她的狼狈出卖了个彻底! 这事儿之后,苏樱将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整整三天。三天之后,她便丢下所有东西,匆忙回了桐城。 她一再告诉自己,催眠自己,强迫自己相信那晚的经历只是一场噩梦。 所以,她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事儿。 无论是面对朋友还是父母,她都说江镇的风景很不错。而她自己,也在自我催眠下渐渐相信了,这事儿只是一场梦…… “樱樱……” 见苏樱的小脸皱成了个粽子,宋青禾便知她是做噩梦了。抬手掀开被子,她轻推了苏樱两下:“快醒醒!” “啊……”苏樱下意识的惊叫了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面对宋青禾关切的面容,苏樱轻拍了两下胸口,而后扯了张纸巾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妈,怎么了?” 这是第一次,她梦到这场经历。 宋青禾瞧她脸色发白,于是关切的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才笑着说:“你姐姐太久没回来了,对桐城也不熟,所以想让你陪她出去逛逛。” 苏桃? 她不是向来最看不上她们母女吗?怎的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苏樱抿了抿嘴唇,又朝门口方向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凑到宋青禾耳边,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会让我陪她?这事儿好像有点不大对吧?” “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宋青禾拍了拍苏樱的手背,“从前的不愉快还记着做什么?你们到底是姐妹,人家还能害你不成?你也知道,你爸心里在意的是什么。你姐姐现在都主动示好了,你也该好好表现下才是。” 宋青禾的家庭,决定了她的想法。她认为,只要自己肯对人好,总会换来想等的回报。 却不想,苏桃对她的恨,早已深入骨髓,根本无法拔除! 苏樱心里虽然不大乐意,可宋青禾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简单收拾了番,随便挑了件卫衣和九分裤放在床上比划了下,便换好衣服下了楼。 此时,苏桃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见苏樱下来,她随口同苏河招呼了声,便朝门口走去。 苏樱倒也觉得没什么,反正苏桃对她向来如此。可苏河,却是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樱樱,你别跟你姐姐计较。你们姐妹俩都长大了,总不能跟小时候一样闹脾气了。” “我知道了。”苏樱乖巧的应了声,便循着苏桃的步子走了出去。 她清楚,就算都是亲生女儿,也是存在差距的。 苏桃的妈妈白霜,是苏河的结发之妻。在白霜离开后,苏河更是亲自照顾苏桃过日子。这感情,苏樱无论如何都比不了。 因而,她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不做对比。 就算父亲苏河经常偏袒苏桃的恶作剧,对苏桃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樱也都选择了装聋作哑。 宋青禾从小就告诉她要让着苏桃,说是姐姐没有妈妈,需要比她更多的关爱。 苏樱也很理解,所以无论苏桃怎么欺负她,她都不吭声,只是默不作声的受着。她觉得,只要爸爸妈妈一直都是爱自己的,那就够了。 可现在,经历了生活的苏樱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一直都存在偏差。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友善,都会换来微笑。 就像现在,纵然她很自觉的选择了噤声逃避,苏桃还是看她不顺眼。 她一会儿急加速,一会儿急减速,颠得苏樱整个人都不好了。 轻蔑的勾了勾唇角,苏桃忽然说:“你这刚刚流过产的身体,受得住吗?” “你从哪儿听说的?”苏樱立刻警惕了起来。 她半点不想父母知道自个儿的处境,所以对自己流产的事儿,也一直保密。 但不料,苏桃居然会知道这事儿。 也不知,她会不会把这事儿说给父亲听……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苏桃随手打了个急转:“放心,我还没无聊到去帮你发布这种消息。” 听到这话,苏樱才总算是放心了。 “只是,”苏桃话锋一转,笑道:“你就真的甘心跟喻子成离婚?苏樱,我要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婚。” “可惜,你不是我。” “听说,你跟沈亦埃走得很近?”苏桃减了减速,让车子正常行驶:“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有话就直说吧。”苏樱并不喜欢打哑谜:“我脑子笨,怕误会了你的意思。” “可以。”苏桃稍微顿了半秒钟,便继续说:“我想,你跟沈亦埃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借他的手帮你报复而已。其实,你只要一口咬住不离婚,同样可以报复!无论喻子成是怀着什么态度不肯离婚,都能打击到沈烟青,将她逼到死角。至于你自己,早就看透了喻子成是什么人,日子究竟要怎么过,还是你自己拿捏。我想,你妈应该也不同意你离婚吧?” “所以,”苏樱很清楚,苏桃不可能乱管闲事:“这事儿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五章 变了许多 面对苏樱的质问,苏桃只是轻描淡写的弯了弯唇角,便没了后文。 她知道,苏樱已经对她的提议上了心。这样,就够了。 当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夜色门口时,苏樱的脑子还有懵。直到苏桃下车后敲了敲车窗,让她下车,苏樱才皱着眉头问:“来会所做什么?” 作为土生土长的桐城人,苏樱自然清楚夜色是什么地方。 说得好听点,是男人的天堂,出了名的销金窟。可说白了,也就是个供人寻花问柳,寻欢作乐的场所。 这样的地儿,还真不适合两个女人一起来。 轻抿着嘴唇,苏樱一动不动的看着苏桃,温声确认:“我们要去夜色?” “不然呢?”苏桃哼笑了声,便大步离开,只留苏樱一人坐在车里踟蹰。 她实在不知,两个女人去夜色到底能干嘛? 要是夜色里有针对女性的特殊-服务,她还能想得通点。可这儿,偏偏没有。 无奈的叹了口气,苏樱到底还是决定摒弃脑子里的想法,快步跟上了苏桃的步子。 夜色作为桐城最大的会所,自然不是人人都能进。这里采用的是会员制,只有在桐城排的上号的人,才有资格入内。 果然,苏樱她们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侍应生给拦了下来:“二位是来喝酒的?” 苏桃溜了眼满脸打量的侍应生,随即便从手包里掏了张卡出来:“给我找个视线好的位置。” 镀着铂金的卡面,闪烁着醒目的白光,刺得人眼睛发亮。卡片背面左下角,刻着苏桃名字的拼音。 侍应生一见这卡,便知自个儿拦错了人。连忙点头哈腰的道歉:“对不起,苏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您来……” 苏桃满不在乎的轻笑了声,便让侍应生帮忙挑选位置去了。 对于苏桃怎么会有“夜色”会员卡的事儿,苏樱想了好久都没想通。 要知道,这卡并不是本人主动申请办理的可以的。而是由夜色管理人员进行评测,然后邀请客户进行办理。 苏桃常年不在桐城,哪儿来的时间被邀请办卡? 强压下心头的思绪,苏樱稳了稳神情,自觉跟在苏桃身后寻了个座位坐下。 既然人家主动带她过来,那她就算再怎么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平静心绪,慢慢等着的好。 为了平复心境,苏樱给自己点了杯伏特加,便端着喝了起来。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端着酒杯,视线毫无定点的随意浮动着,久久没有停下。 见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苏桃倒是来了兴致:“你就不好奇我带你来做什么?” “好奇有用?”苏樱放下酒杯,一本正经的问:“既然都跟你来了,难不成还有逃出去的机会?况且,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将我叫出来,大约也不会让我出事。” 否则,就算苏河再怎么宠着苏桃,也不会轻易罢休。 “你倒是聪明。”苏桃歪头,眼中倏尔染上了一抹笑意:“总觉得,你好像变了许多。” “年纪大了,多少都会变吧。” “我还以为,你是在婚姻里经受了打击呢。”苏桃身子后仰,平稳的靠在沙发靠背上:“苏樱,如果你不是宋青禾的女儿,我们或许能做朋友。” 说起来,苏桃还真的挺喜欢苏樱的性子。 “父母和生命,我们从来都没办法选择。”苏樱说着,还没忘记抬头看苏桃一眼:“说来你或许不信,不管是我还是我妈,从没想过跟你争什么。” 说完,她自觉转移话题,“你是来找人的?” “算是吧。”苏桃时不时的,就会朝门口方向看看,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苏樱也不多问,自觉喝着杯中的伏特加,坐等下文。 大约过了两个钟头,苏桃才勾着唇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手包说:“我去趟洗手间。” “嗯。”苏樱随口应着,继续神游,完全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反常。 可苏桃才刚走没一会儿,沈亦埃颀长的身影便迅速朝她靠了过来。 许是应酬过的原因,沈亦埃身上裹挟着一股清浅的酒气,混杂着檀香的味道,竟不显得突兀。 见苏樱手里端着杯伏特加,沈亦埃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两分:“一个人?” 这话虽是疑问,可根本不等苏樱回答,他已经熟稔的坐到了苏樱对面的位置:“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或许。”苏樱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沈先生,无论如何,我现在都还是有妇之夫,你这样主动,传出去或许不大好吧?” “看样子,苏小姐是打算反悔了?”沈亦埃半靠在沙发上,招呼侍应生送了两杯白水过来后,才重新看向苏樱:“至少,给我个理由?” “我想了想,跟您这样的人做交易,风险实在有点大。”苏樱抬眸,晶亮的双眼如同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醉人的暖光:“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就这样简单?”沈亦埃随手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将他蜜色的胸膛露了出来,看起来慵懒而性感。 苏樱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忙端起手边的伏特加喝了口,掩饰尴尬。 “咳咳……”清了清嗓子,苏樱红着脸颊点头:“就这样简单。” “跟苏小姐做生意,还真是麻烦的很。” 沈亦埃说完,侍应生刚好将白水送过来。 他主动端了杯白水递给苏樱后,才端起另一杯小啜了口。 眼见他滚动喉结,苏樱脸上的绯色更浓。她忙不迭的端起伏特加打算喝,却发现杯里已经没了酒水。 干笑了两声,苏樱讪讪的放下酒杯,转而端起白水轻抿着。 沈亦埃低笑了声,继续问:“苏小姐想好了?” 他也不清楚,苏樱为什么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变卦。分明,这段时间她连门都没出。 苏樱笃定点头:“想好了。先前的事儿,算我欠了沈先生人情。往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给你。” “嗯。”沈亦埃温声应着,仿佛对这事儿并没上心似的:“往后再说。” 之后,两人便一言不发的干坐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苏桃回来,沈亦埃才主动告辞离开。 苏桃并未落座,只是饶有深意的笑了声,便招呼苏樱回去。 苏樱也不多问,应完声,便起身同苏桃一起回了苏家…… 当晚,苏樱才刚收拾完打算睡觉,宋青禾便满脸兴奋的开门走了进来。 她笑盈盈的拉着苏樱的小手,关切的问:“你跟你姐姐相处得还好吧?” “嗯。”苏樱漫不经心:“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吧?”宋青禾不甘心的追问:“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还好吧是什么意思?” 问完,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樱樱,你姐姐这次回来,就打算住在家里了。就算她平常有点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儿,你也稍稍忍忍,别惹她和你爸不开心,知道吗?” “嗯。” 对于宋青禾的心思,苏樱一向清楚。 她很明白后妈难当这个道理,所以对宋青禾的叮嘱,也是牢牢的放在了心上。 见她乖巧应下,宋青禾高兴的说:“你懂事就好。对了,你之前说的离婚是怎么回事儿?” “妈,这事儿我要再想想。” “诶,你的确该好好想想。女人这辈子可就这么短,哪儿来那么多事儿折腾啊……”宋青禾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一阵儿,才忽然想起苏河的叮嘱,于是说:“你今天早点休息,你爸说明天有个什么宴会要带你跟你姐姐一起参加。” “宴会?”苏樱蹙眉。 从前,苏河就极少带她去这种场合。怎的现在,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了? “哎……”宋青禾浓重的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懂公司的事儿,但听你爸说,公司现在好像出了些问题,需要人注资。再加上刚好有宴会,就决定去参加了。” “为什么要我参加?” “这是你爸的意思。”宋青禾小心翼翼的朝门口望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凑到苏樱耳边小声说:“你爸也想借这个机会给你姐姐相亲,到时候你稍微上点心,帮着看看……” “哦。”苏樱不咸不淡的应了声,便借口休息将宋青禾给送走了。 关灯后,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仔细琢磨着苏河跟苏桃的意思。 也不知,苏桃是否真的想去相亲。 若是不想,那她就成了两面不讨好的磨心。 这些年,宋青禾虽然成了别人眼中无比幸运的苏夫人。可苏樱却知道,她的日子,过的并不多么顺畅…… 无奈的摇了摇头,苏樱到底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然,她才刚合上眼皮打算休息,枕边的手机就亮了起来。屏幕上,赫然跳动着串陌生号码。 不解的皱了皱眉,苏樱茫然接起。完全都还没来得急开口,对方就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绍:“苏小姐你好,我是沈总的私人助理方同,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第二十六章 催债 对于方同,苏樱当然印象深刻。 毕竟,住院的那三天,方同来病房的频率可比沈亦埃勤的多。 只是,就算如此,苏樱也并不觉得,她跟方同之间的关系,已经熟稔到了可以在半夜互通电话。 满是疑惑的抿了抿唇,苏樱问:“方助理有什么事儿吗?” 方同转眸瞧了眼满脸恣意的沈亦埃,硬着头皮说:“先前因为沈总有交代,所以我一直没跟您提起过医药费的事儿。不过现在,既然您跟沈总的交易已经终止,那医药费的事儿我想也该摆到明面上来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我只是个跑腿的,真正找你要医药费的,不是我! 说着,方同实在没忍住,默默在心里将沈亦埃鄙夷了番。 他不懂,沈亦埃为什么会小气到问苏樱要那几千块钱的医药费。 可没办法,就算再怎么鄙夷,方同也不得不按沈亦埃的交代办事儿。 无奈的瘪了瘪嘴,方同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看向沈亦埃,等他发布下一个指令。 可沈亦埃却像是看不见他那般,仍是刚才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浅笑着看向窗外,未做言语。 倒是电话那端的苏樱,有点发懵。 她这几天还真是忙糊涂了!居然,将医药费的事儿给忘了! 虽说,她现在已经回了苏家。 可到底是二十多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开口问父母要钱? 单是想着,苏樱就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可除了问父母要钱,她还能怎么办? 对于此时的苏樱来说,别说让她一口气拿出几千块。只要能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百块,就足够她开心好几天了! 尴尬的咬了咬唇,苏樱结结巴巴的问:“方,方助理,这个,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 至少,给她点时间想办法啊! “抱歉,苏小姐,这是沈总的意思。”方同说完这话,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您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沈总联系。” “好,好吧。”苏樱知道方同只是听话办事,也没多说什么。 随意客套了两句,便切断了通话。 看着手机通讯里,苏樱的目光锁定在“沈亦埃”三个字上好久,都没勇气按下拨号键。 当初,主动答应沈亦埃结婚的人是她;现在,一言不合就反悔的人还是她。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让人家宽限时间? 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苏樱重重的呼出了口气,狠狠对着手机屏幕按了下去…… “嘟——嘟——” 电话提示音,每一声都重重敲打在苏樱心上,让她的心脏猛烈收缩。 她的心里,仿佛住了两个打架的小人那般。一边期待沈亦埃可以接通电话,将这事儿给解决了;一边又在期待沈亦埃别接电话。 这样,至少还能给她保存点浅薄的自尊…… 虽然,在已经看过了她的狼狈的沈亦埃面前,苏樱可能根本就没有自尊。 在提示音响了五次后,沈亦埃醇厚的声音,便透过电话听筒传了过来:“有事?” 客气的语气中,带着点明显的疏离,让苏樱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发虚。 深吸了口气,苏樱勉强鼓足勇气,干笑着问:“沈先生休息了吗?” “我在接你的电话。” “……”现在的苏樱,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叉。可想到对面是债主,她还是稳了稳心神,温声说:“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不过沈先生,我想跟你说说医药费的事儿。”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个视频会议要开。”沈亦埃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时针和分针恰好重叠在12的位置:“要是苏小姐有问题,请明早来公司找我。” 说完,沈亦埃甚至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留给苏樱,便径直切断了通话。 随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沈亦埃掀开眼皮看向方同:“明天早晨准备一罐蜂蜜,一颗柠檬。” 苏樱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就算加再多的奶和糖,都觉得有苦味。这一点,沈亦埃记得很清楚。 同时,他也知道,苏樱对很多人都不喜欢的柠檬水有着狂热的偏爱。 “是。”方同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有恭敬的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起沈亦埃了。 分明,心里就将人家的喜好记得十分清楚。可为了逼人家主动过来找他,居然连讨债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 不得不说,陷入爱情的男人啊……果然智商不在线! 翌日清晨,苏樱简单梳洗了番,便打算出发去找沈亦埃。 可这步子都还没来得及踏出大门,人就被宋青禾给叫住了:“樱樱,你去哪儿啊?” “我,我去逛逛……”总不能说,自己去找债主商量还钱的事儿吧? “那你等等,跟你姐姐一起去。”宋青禾抬手,就将苏樱拉回了屋里:“你跟你姐姐一起出去看看,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可是我已经约好人了。”苏樱的眉头,顿时褶皱成了脸面的沟壑。 “改约不就好了?”宋青禾责怪的溜了她一眼,低声道:“现在,家里最重要的就是你姐姐的事儿!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也该懂事点了,别总让我和你爸操心。” 苏樱无奈,只得悻悻应下:“哦。” 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折身回到客厅,苏樱心里纠结不已。她在想,自己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沈亦埃说说。 但转念一想,人家沈亦埃日理万机的,哪儿能记得这点小事儿啊?更何况,他昨晚不过随口一说,也不算约定。 自个儿如果打电话过去刻意解释,倒显得过于殷勤了些。 想着,苏樱果断放弃了打电话这个想法…… 与此同时,沈亦埃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他坐在办公椅上,十分体贴的打开了办公室的空调。为了避免空气干燥,还特意将常年不用的加湿器给用上了。 就这样,开始了他的等待。 可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亦埃如沐春风的脸上,也渐渐染上了阴沉。 总经理办公室的人一看这脸色,谁都不敢上前。生怕一不注意,自个儿就成了炮灰。 了解事实的方同虽然很想躲开,但却避无可避。根本不等他溜去吃饭,办公桌上的内线便响了起来。 看着那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号码,方同特意做了两次深呼吸,才鼓足勇气拿起电话:“沈总,您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我昨天有交代过你医药费的事。” “是。”方同心里苦,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我立刻打电话给苏小姐问问,看看是不是路上堵车了。毕竟,桐城的交通向来不怎么好……” 话未说完,电话已经被切断了。 听着听筒内传来的提示音,方同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赶忙拿出手机,给苏樱拨了过去。 苏樱倒是接的很快,电话才刚接通,她便接了起来:“你好,请问哪位?” “苏小姐,我是方同。”方同苦着张脸,却还装出很有底气的样子说:“关于医药费的事儿,您跟沈总联系了吗?” “实在不好意思,方助理。”苏樱坐在苏桃车上,小心脏扑扑直跳:“我现在有些事,晚点跟你联系可以吗?” “……”方同一咬牙,一跺脚,鼓起勇气说:“要不,您直接跟沈总联系吧?” “好,好的。”苏樱昧着良心应下,便切断了听话。 不自觉的看了眼正在开车的苏桃,苏樱抿着嘴唇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给沈亦埃发了条短信过去。 别说,这发短信,还真比打电话实在的多! ——您好,沈先生。很抱歉在您的再三催促之后才给您信息,但我因为个人原因,实在没办法立刻支付医药费给您。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宽限几天。期间,我会按照银行利率支付您利息。 收到这条信息时,沈亦埃正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一看见屏幕上跳过“苏樱”二字,他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查看了起来。 然,看到这条毫无营养,且没有半点真诚可言的信息,他的心脏正在慢慢下沉…… 冷哼了声,沈亦埃索性不回了。免得,苏樱再说出些什么气他的话来! 此时,另一边的苏樱刚好跟苏桃一起将车停在了车库。 因为夜晚宴会的原因,苏河给了苏桃钱,让她跟苏樱一起去挑礼服。 踏进商场,苏樱自觉缓了缓步子,走在苏桃后边。 她很清楚,自己今晚,只是个不起眼的陪衬。所以,也没必要抢人家的光环。只要随便看看,就成! 但不料,命运偏偏最爱开玩笑! 这还没到夜晚,就让她苏樱做了次主角! 这事儿,是这样的。 苏樱一直跟在苏桃身后,苏桃进哪家店,她就进哪家,根本不在意是什么牌子,有什么款式。更没注意,店里有些什么人…… 就在苏樱第十八次垂着脑袋查看沈亦埃是否有回信息时,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沈烟青尖细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柔:“呀,樱樱,你也来这儿挑礼服啊?” 第二十七章 筹码 听到沈烟青的声音,苏樱第一反应就是回避。 其实,她也不是怕什么,只是不想让苏桃过多了解自个儿现在的情况而已。 可有的人,天生就是那么不知趣。 比如——沈烟青。 昨天,她在喻子成公司受了那么大的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今儿个沈亦埃可不在,她必然是要好好把握机会的。 刻意加了加手上的力道,沈烟青双手紧挽着喻子成的胳膊,一步步走到苏樱面前:“你今晚也要参加赵家的宴会?” 大半个身子全都贴在喻子成身上,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那点关系似的。 “嗯。”苏樱掀开眼皮睨了她一眼,便阔步往前。仿佛站在她跟前的两人,只是摆设那般。 明目张胆的无视,让喻子成心头有点发酸。 从前的苏樱,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跟在身后追逐他的背影。不管他是打是骂,苏樱都会默默忍着。 眼下才几天,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就连一个正眼,都没在他身上停留。 强烈的对比,将喻子成心里那点不甘无限放大,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苏樱。”不着痕迹的松开沈烟青,喻子成大步走到苏樱身边,压低声音问:“你要去参加宴会?” “跟你有关?”苏樱笑得温柔,转眸瞧了眼脸色青白的沈烟青,柔声道:“放心,你尽管带着你的小情人去,我还没无聊到给你们添麻烦的地步。” 一句话,就将两人不明不白的关系点了出来。 沈烟青怎么说都是奢侈品店的常客,眼下听到这话,店员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点探究的鄙夷。 冰冷而陌生的眼神,让沈烟青脸上火辣一片。 胡乱瞪了眼交头接耳的店员,便踩着细高跟冲到苏樱面前,一把拉住喻子成:“子成,你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 “烟青,这是在外面。”喻子成皱了皱眉,低声呵斥着。 男人在外面,总是在意面子的。沈烟青小三的身份,不仅让他丢了面儿,还让他成了旁人口中的消遣,喻子成哪儿能开心得起来? 缓了缓脸色,转而将目光集中到苏樱身上:“你跟沈亦埃一起去?” 沈亦埃平常极少参与这样的场合,可这次,他却偏偏应了下来。换成谁,都忍不住多想。 浓烈的疑惑,让苏樱不自觉的冷笑了起来:“与你无关。” 说着,她向前倾了倾身子,将自己嫣红的嘴唇送到喻子成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仔细想了想,你如果真不想离婚,也没事儿。只是往后,你玩你的,我过我的,谁也别干扰谁。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不管是谁离了谁,都能过得活色生香。” 苏樱说完,主动看向苏桃,笑的意味深长:“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这店里居然有股酸臭味。你好好选吧,我出去等你。” 而后,便毫不犹豫的走出了礼服店。 沈烟青气得直咬牙,恨恨的瞪着苏樱的背影,却又发作不得,只能一个劲的去瞪喻子成,希望他帮自己说两句话。 这时候,喻子成随便一句解释,可比她辩驳千万次还管用。 然,用身子留住男人的女人,往往都是这样。她们将自己的所有全都赌在了男人身上,一旦男人心里失了偏颇,她们便一无所有,且无能为力…… 就像现在,喻子成只是云淡风轻的叹了口气,便后退两步,同沈烟青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忽然想起公司还有点事儿,礼服你看着选吧,刷我的卡。” 话音刚落,喻子成便大步离开,就连半点盼头都没留给沈烟青…… 沈烟青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盯着喻子成的身影发呆了好一阵儿,才咬着嘴唇出了店门。 见她离开,店员只是相互对视了眼,便上前走到苏桃身边:“小姐,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不用了。”苏桃浅笑着摇了摇头,迅速离开。 她原本也只是来看戏的,现在戏都落幕了,还留下来做什么? 之后,兴致缺缺的苏樱,和兴致盎然的苏桃随便挑完礼服,便一同回了苏家…… 傍晚7点,苏河准时回家,接了两人一起去赴赵家的宴会。 可车才刚开出苏家,就跟迎面而来的喻子成相遇了。 苏家住在郊外,出了院子后,便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错车须得十分小心,才能通过。 喻子成直愣愣的将车停在了路中央,逼得司机陈哥无路可走,只得停车。 瞥见外面的情况,苏河冷哼了声,便将车窗摇了下去。淡漠的看向喻子成,苏河历经风霜的眼中,尽是阴沉:“你来做什么?” “岳父大人,您这话问得可就有点奇怪了。” 喻子成自觉走到苏河旁边,状似无意的往里面瞧了眼。确定苏樱坐在另一侧后,才半笑着说:“苏樱前几天回了娘家,我是来接她的。” “接她做什么?”苏河耳聪目明,对于喻子成跟沈烟青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有所耳闻:“接回去,让她跟沈烟青一起住?” 苏河毫不留情的挑破,让喻子成含笑的面容顿时阴沉一片,半眯着眼睛说:“就算苏樱是您的女儿,可我们现在毕竟还没离婚。今天这样的场合,让人看见她跟娘家人在一起,怕是不大好吧?” 事实,的确如此。 出嫁的女儿,自然是该同丈夫一起出现的。哪儿有跟自个儿父亲和姐姐一同出席宴会的道理? 如此,不是平白给人留口舌? 闻言,苏河不悦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转眸瞧向苏樱,等她自己拿主意。 苏河的想法跟宋青禾不同,他对苏樱跟沈亦埃之间的苗头,看的十分清楚,所以根本不怕苏樱离婚后不好嫁人! 可女儿长大了,就算是生父,也不好替她做决定。 苏樱深吸了口气,笑眯眯的看向喻子成:“沈烟青礼服都挑好了,你这样带着我出现,不好吧?” 这话,摆明就是在给喻子成难堪了。 男人带着老婆赴宴,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哪里用得着考虑小三的情绪? 尴尬的蹙了蹙眉,喻子成清了清嗓子:“沈烟青是沈家小姐,你才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是吗?”苏樱歪着脑袋,眼中一片澄明:“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你的。” 说到这儿,苏樱挺直脊背,笑道:“我说过,并不介意你们之间的关系。喻子成,我们当初结婚,不是也没几个人知道?只要你我不说,相信旁人也不会有嚼舌根的机会。” 当初结婚时,何凤就不同意办婚礼,就连简单的请人吃饭都不同意。 所以,就算结婚三年,也没几个人知道苏樱和喻子成是夫妻。 曾经,苏樱还因为这事儿有点耿耿于怀;可没想到,今天却成了她打击沈烟青的筹码! 缓缓上升的车窗里,回响着苏樱浅淡的声线:“我不想闹得太难堪,也请你给我留点空间。” 喻子成很清楚,苏樱就是个倔脾气,一旦决定了便难以更改。 知道她今天,是不可能跟自己一起赴宴了。 轻叹了口气,喻子成踟蹰了好一阵儿,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点什么。只是自觉回到车上,将车挪开,便跟在苏家车后,一同去了赵家…… 这场宴会,是为了赵家小儿子赵容添准备的接风宴。 赵家三代从政,赵容添更是在23岁的年纪,便考上了高翻院。 就在刚刚过去的访问会议上,28岁的赵容添被钦点陪同翻译。因为其准确的发音和过快的反应,以及那张祸水般的脸,迅速爆红网络,成了足以媲美明星的翻译官。 今天,赵容添回来赵家,赵家自然是要好好给他办场接风宴,热闹热闹。顺便,给他相相亲,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当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赵家门口后,苏河并未急着下车,而是对着两个女儿低声嘱咐了起来:“待会儿你们自个儿好好转转,要是有觉得还不错的对象,可以多留意留意。” 说完,又特意将目光锁定在了苏樱身上:“樱樱,未来的路到底怎么走,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决定。有些错,这辈子只犯一次就够了,没必要投入自己的一生。” 苏樱自然清楚苏河的意思,轻“嗯”着点了点头,便算是应下…… 司机刚刚打开车门,苏河便率先下了车。而后,苏桃和苏樱才相继下来。 与此同时,喻子成也已经停好了车。见苏樱三人就在前方,他特意加了加步子,阔步走到苏樱身边,干笑道:“如果你更喜欢跟娘家人一起的话,我并不介意加入你们。” 这话,就有点无赖了。 苏樱娟秀的小脸顿时皱巴了下,她怎么忘了,喻子成这人从前也是有点厚脸皮的。 只是他对她的厚脸皮,已经被生活打磨光滑,只剩下满满的刻薄了而已…… “想好了?”苏樱转头:“你就不怕沈烟青看见之后,受刺激?要是刺激到了你的心肝宝贝儿,我可赔不起。” 喻子成被她刺得有些窘迫,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默的瞧着苏樱。 第二十八章 旧识 面对喻子成,苏樱并没有半点畏惧,毫不示弱迎上他的目光,轻笑。 最终,还是喻子成忍不住,先移开了视线。 他可以不在意沈烟青,却不得不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何凤有多疼惜沈烟青肚子里的孩子,喻子成比谁都清楚。否则,也不会在得知沈烟青怀孕后,便催他跟苏樱离婚了。 见他神色恹恹,苏樱不禁笑出了声:“既然心里挂念,就没必要在这儿跟我耗时间了。去看看你的心肝宝贝儿吧,免得她不乐意。” 说完,根本没给喻子成说话的机会,便提着裙摆加了加步子,与他保持距离…… 作为宴会的主人,赵容添穿着修身西装,面带笑容的站在门口。 无论来人是否认识,他都客气的寒暄,随即将人往屋里请。 作为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赵容添的表情一直没有任何变化,浅浅淡淡的。只是在看到苏桃的那一刻,笑容稍微僵了僵。 不过,也仅仅只是片刻。 很快,赵容添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恢复了方才的状态。 跟他相比,苏桃就显得失态多了。 妆容精致的小脸,在看到赵容添的那一刻,倏尔变得青白交错。不自觉的,便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那抹颀长的身影。 发现她的失态,苏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中尽是疑惑。 赵容添客气的对苏樱点了点头,便招呼起了苏河来:“伯父,感谢您今天赏脸过来……” 对于赵容添这个年轻后辈,苏河很是欣赏。眼下他主动招呼,苏河自然笑眯眯的同他说起了话来。 简单聊了两句,赵容添便将话题引到了苏樱和苏桃身上:“想必这两位,是伯父的千金吧?” “是啊。”苏河乐呵呵的,便开始介绍了起来:“这是我大女儿苏桃,小女儿苏樱。” 赵容添绅士的对着两人夸赞了番,便将人请进了门。 只是在苏桃进门后,他特意拉住了她的礼服:“苏大小姐。” “嗯?”苏桃转身,目光却不敢直视赵容添,只一动不动的看着自个儿的鞋面:“赵先生,怎么了?” “没事。”赵容添笑的格外温柔,就像三月里的太阳,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柔和的暖光:“只是见你礼服有点褶皱。” “谢谢。”苏桃深吸了口气,随意点了点头,便快步向前,迅速离开了赵容添的视线。 瞧着那抹迫不及待的身影,赵容添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两个弧度,溢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是唱的哪一出?”沈亦埃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赵容添那张如沐春风的脸。轻佻的语调间,尽是嘲弄:“怎么跟看见兔子的猎鹰似的?” 因为早已相识的原因,沈亦埃跟赵容添说话,向来随意。 同样,在沈亦埃面前,赵容添也不会刻意掩饰些什么。 哼笑了声,赵容添眉梢略微上扬:“没什么大事儿,遇见了个旧识。” “旧识?”沈亦埃特意放慢了语调,刻意拉长的尾音中满是深意:“有多旧?” “这事往后再说。”赵容添耸了耸肩:“先进去吧,我晚点来找你。” “嗯。”沈亦埃应得云淡风轻,应完,便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大步进了宴会厅…… 方才,他不是没有看见苏樱。 只是想上前打招呼,却又找不到合理的由头而已。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喻子成上前同她说话。 那一刻,沈亦埃原本打算下车的左腿,就这样僵在了原地。直到苏樱不知说了点什么,喻子成不甘不愿的而离开,他才松了口气,迅速下车。 但没想到,今天这趟来的还真有收获。 赵容添从来都不是多么容易感情外露的人,能让他上心的“旧识”,必然也不会旧到哪儿去…… 想起赵容添方才伸手去拉人家礼服的模样,沈亦埃便忍不住想要发笑。 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情绪,沈亦埃随手端了杯香槟,便径直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去。 苏樱静默的站在角落,手里象征性的拿了杯香槟微笑,看起来淑女至极。 她不动声色饿的观察着宴会厅里的情况,一边帮苏桃寻找合适的相亲对象,一边观察赵容添的表情。 当发现赵容添的视线第三次落在苏桃身上时,苏樱心里也算是有了谱。 然,根本不等她仔细消化心里的想法,面前便笼下了一抹清挺的身影。 沈亦埃笔挺的站在苏樱面前,五官镌刻的脸上根本没有半点笑意,只是清浅的淡漠,惊得苏樱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想要逃避他的压迫。 沈亦埃也不动,就这样站在原地,看苏樱像是小兔子似的后退…… 直到素银退无可退,脊背已经完全贴上了冰凉的墙壁,沈亦埃才问:“苏小姐似乎有些怕我?” 能不怕吗?您可是债主! 当然,这话苏樱还是不敢说的。 僵着脸颊干笑了两声后,苏樱才扬起脑袋:“我想,任何女人同沈先生站在一起,都会不自觉的想要保持距离吧?毕竟,要成为跟你匹配的人站在你身边,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或许。”沈亦埃向前跨了两步,刚好将苏樱抵在墙上。 这时,苏樱才意识到两人之前的身高差。 就算她高扬着脑袋,也才刚刚到沈亦埃鼻梁的位置。 不得不说,从下望上看,沈亦埃的鼻梁还真是挺拔啊! 咽了咽口水,苏樱主动提起医药费的事儿:“沈先生,有关医药费的事儿……” “这件事儿,请跟我的助理谈。”沈亦埃丢下这么句话,便转身打算离开。 苏樱赶紧抬手攥住他的衣角,抿了抿嘴唇,结结巴巴的问:“我现在真的没钱,可以给我几天想想办法吗?” “我以为,你跟喻总已经和好了。”沈亦埃居高临下的睨着苏樱,眼中尽是打量:“苏小姐的想法,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话,多少带着点酸味。 苏樱也知道,自己先前反悔的事儿做得不人道,于是主动说:“沈先生,之前的事儿我同您道歉。关于医药费,我也会尽快凑齐给你。” “你想怎么凑?”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苏樱说完,冲沈亦埃扬了扬手中的杯子,便仰头,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第二十九章 选择 这次宴会,沈烟青来的有些迟。 原本,喻子成是答应带她一起的。可自他从商场离开后,就变了卦,说什么宴会太嘈杂,怕影响到孩子。 右手紧捏着电话,沈烟青为了宴会特意做的指甲,此时已经被大力掰断。 她紧咬着嘴唇,纤瘦的双肩被气得不停耸动。但语调,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的,我知道了。你晚上别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嘱咐完,便切断了通话。 沈烟青自然清楚,喻子成这话只是甩开她的借口。 但现在的情况,却实在不允许她任性。 眼下,喻子成明显对苏樱上了心。若是她不懂事的继续纠缠,只会将男人推回苏樱身边…… 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自个儿还未显怀的肚子,沈烟青不停的做着深呼吸。 她费尽心思,赌上名誉才换来的一切,绝对不能被旁人轻易夺走! 小心翼翼的整理着思绪,好不容易等到情绪平稳了些,沈烟青才掏出手机,给沈亦埃去了电话。 电话足足过了半分钟才被接听,沈亦埃醇厚的声音中夹着点若有似无的哼笑:“有事?” 与往常那个严肃到一丝不苟的他不同,今个儿的他,心情似乎不错。 沈烟青略微怔愣了下,便调整好情绪,笑着问:“二哥,苏樱跟喻子成,好像和好了?” “是吗?有话不妨直说。” “今晚的宴会,我想去。” “可以。”沈亦埃答应得很爽快,不过随即话锋一转:“我会让人送邀请卡给你。” 说完,便兀自切断了通话。 言外之意很明显,沈烟青可以去,但他绝不会带着她。 沈烟青也不介意,看着已经被切断的电话哼笑了声,便心情大好的收起手机,重新返回商场…… 婷婷嫽嫽的走进宴会厅,沈烟青的目光四处穿梭,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喻子成和苏樱。 两人虽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可说话时,目光却明显落在了对方身上。特别是,喻子成眼中还夹杂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烟青左手紧捏着手包,右手随意端了杯香槟,便迈着凌乱的步子走了过去! 好在她来了,否则谁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儿? 想着,沈烟青又忍不住埋怨起了沈亦埃来: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既然喜欢苏樱,怎的还不知道看紧点? “子成。”沈烟青笑的恰到好处,直接掠过苏樱挽住了喻子成的胳膊。 “你怎么来了?”喻子成不着痕迹的推了推沈烟青,想要将人推开。 无奈,沈烟青却将自己的小腹贴了上来。如此,喻子成哪儿还敢继续推她?只能任由她继续待在自个儿身边,只是那脸色,终究算不上多么好看。 “你怪我吗?”沈烟青瘪了瘪嘴巴,“人家还不是不放心你,这宴会上的女人那样多,你又这么帅这么有魅力……” 这话,算是说到喻子成心坎里去了,他哪里还能生得起气来? 在苏樱这里吃的瘪,已经让他对自个儿产生了怀疑。眼下沈烟青的肯定,无异于希望之光,让喻子成重新定义了自己的魅力。 扬了扬脖子,喻子成瞧向苏樱的眼神中也多了点得意。 苏樱无所谓的轻笑了下:“既然有人陪了,那我大约也就能清闲了。” 说完,转身欲走。 然,苏樱的步子都还没迈得开呢,手腕就被喻子成给攥住了:“不是说好……”今晚公开我们的关系? 他的话都还没来得急问完,就被苏樱强行打断:“我们的确说好了,但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有公开的必要?” 说着,苏樱满脸讽刺的溜了沈烟青一眼,继续道:“或者,你是想别人知道你搞大了小三的肚子?” 毫不掩饰的音量,让周围的人都将这话听在了耳中。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极有默契的集中到了沈烟青身上。 原本,对之前有关沈二小姐做了小三的传闻还持有怀疑态度的吃瓜群众,纷纷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情况来。 众人毫不掩饰的怀疑,将沈烟青心里的火气全都勾了出来! 就因为喻子成迟迟没跟苏樱离婚,她在沈家已经被嘲笑了无数次。眼下,居然还要被陌生人嘲笑,这口气哪儿能咽得下去? 秀眉紧蹙,沈烟青抬手在喻子成手臂上轻掐了一把,示意他开口辩解。 可喻子成心里也纠结啊! 一方面,他的确想借这次宴会公开与苏樱之间的关系,宣布主权。因为他发现,就算结婚三年,苏樱身上也还有他没能发现的惊喜。 男人嘛,总是喜欢来自惊喜的刺激!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顾及着沈烟青的感受,怕她生气伤到孩子。若是这样,何凤必定不会轻易罢休!到时候如果气出点毛病,那事情就大了。 陷入两难境地的喻子成紧抿着嘴唇,完全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然,他的沉默,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默认! 于是乎,本就热闹的宴会厅,因着这个小插曲,变得更加热络了起来。 “真没想到,沈家的家教居然会教出这样的人。”某太太轻掩着嘴唇,对身边的贵妇人说道。 “是啊。”贵妇人立即附和:“好端端的人,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小三!都知道,小三最贱了!小三啊,就是天生缺男人,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 “是啊。”某太太点头如捣蒜:“你看看那狐媚样,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听说,连孽种都怀上了……” 对于这个圈子里的女人来说,最忌讳的,便是小三。 分明,对霸占自己丈夫的女人,就是厌恶的。可为了所谓的面子跟家庭和谐,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 这事儿,有几个女人能忍受得了? 平日里就算面上不说,私下也或多或少的报复过小三。 眼下,有个现成的小三摆在面前,这些太太会装聋作哑才怪! 流言排山倒海的向沈烟青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力去瞪苏樱。 苏樱冲她投去个柔和的笑容,便淡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仿佛自己,只是个不知情的局外人那般。 沈烟青气得直喘气,拽着喻子成的双手不自觉的加了加力道,疼的他下意识的甩了甩手。 这一甩,虽然没能将沈烟青甩开,可也让围观群众看到了喻子成的立场。 无论男女,都在明面上站到了苏樱那边,与沈烟青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刻意的疏离,让沈烟青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虽说在沈家不怎么受宠,可她怎么都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挺直了腰板,沈烟青轻咬着嘴唇,看向喻子成的眼神中尽是失望:“子成,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啊,难道,我的孩子就该没名没分的被诋毁吗……” 喻子成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放不下沈烟青肚子里的孩子,皱眉看着苏樱:“你解释下,我和烟青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的在一起,哪儿来什么小三?” 虽说,苏樱早就料到喻子成会偏帮沈烟青。 可亲耳听他说出这话,苏樱的心脏,还是针扎似的痛了起来。 是她,亲手将自己推入了现在的绝境! 原本,苏樱只是想要赌一把,赌喻子成那颗不想离婚的决心!可现实,却让她输了个歇斯底里! 双手紧握成拳,苏樱强行别回眼中的泪水,嗫嚅着嘴唇刚想开口,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揽住了。 刚一转头,她便对上了沈亦埃那双幽深如湖的眼睛。 沈亦埃清澈的双眼中,缱绻着点点荧光。就像夜晚的星星,无比夺目。 苏樱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愣了,良久,才讷讷回过了神来。她红着脸转身,强迫自个儿避开沈亦埃的目光。 但沈亦埃却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双铁臂紧紧的将苏樱圈在怀中,笑的格外恬淡:“抱歉,我未婚妻平常爱开玩笑,见笑了。” 嫂子跟小姑子开这种玩笑? 这事儿无论怎么想,都带着点牵强! 再加上喻子成那张阴沉到快要滴墨的脸,众人心里更是有了数。 不过,人家沈亦埃都开口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左一句“误会”,有一句“抱歉”,便打着哈哈离开了,只留下四个当事人解决问题…… 喻子成紧盯着沈亦埃落在苏樱肩头的手掌,眉宇间的褶皱完全能直接夹死苍蝇:“沈总,苏樱分明是我妻子,什么时候变成你未婚妻了?” 问完,根本不等沈亦埃回答,苏樱便冷笑着开了口:“喻总这话就好笑了,你跟沈烟青在一起时分明就是单身,哪儿来的妻子?” 说完,又忍不住补充道:“就算有,也只是曾经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喻子成急匆匆的想要解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让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苏樱很平静的说:“我们都很清楚这是什么场合,所以也都明白,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只是喻子成,你一边缠着我不肯离婚,一边又要给沈烟青正名,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 第三十章 未婚妻 对于喻子成的行为,苏樱心里十分不齿。 可女人啊,通常就是这样。无论男人的行为多么令你讨厌,但就因为心里那点放不下的执念,就选择了无休止的原谅。 就像过去三年,喻子成的种种不好,都让苏樱难受。 可就因为想要寻求一个所谓的温暖,所谓的依靠,所以就不停的忍着…… 眼下,她也算是想明白了! 出轨男人,就像是偷腥的猫。就算回头了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更何况,对于一个连尊严和维护都不能留给你的男人,又何必不舍? 苏樱后退了两步,主动站到沈亦埃身边,微笑着挽住他的手臂,“明天就是黄道吉日,我们好聚好散。毕竟往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将关系闹得太僵。” 说完,便抬头看向沈亦埃:“我有点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沈亦埃没吭声,只是动作轻柔的摸了摸苏樱的脑袋,便反手牵住她的小手,一步步往前。 他粗粝的指尖轻抚着苏樱温软的手心,闹心的酥痒,让苏樱不自觉的轻颤了下。 她的动作,让沈亦埃不自觉的闷笑出了声:“苏小姐,我似乎又帮了你一次。” “嗯。”苏樱点头,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谢谢。” “我想要的,并不是一句没有任何作用的谢谢。”沈亦埃歪着脑袋,眼中噙着点点笑意:“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我知道。”苏樱鼓起勇气抬头,对上沈亦埃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所以沈先生,你还愿意继续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理由?”这次,沈亦埃反问她:“如你所说,我并不是非你不可。更何况,苏小姐应该清楚,对一个生意人来说,诚信有多重要。” 苏樱轻咬着嘴唇沉默了一阵儿,忽而笑了起来:“沈先生是生意人,哪里会做亏本的买卖?既然你都能在这种场合主动说我是你未婚妻了,那必定是希望我们的约定继续下去的。至于理由,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但她不知道的是,沈亦埃这辈子做的亏本买卖还真不少! 沈亦埃挽着手指刮了刮苏樱小巧的鼻翼:“女人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几乎每一场宴会,都会成为八卦发酵的场所。 无论宴会举办的目的,举办的地点,以及参与者,始终都离不开八卦与被八卦。 就像现在,沈亦埃才刚用“未婚妻”三个字称呼完苏樱。有关他们俩的事儿,便在聚会中传扬了起来。 正在跟人谈话的苏河,自然也听到了这个说辞,随口应承了两句,便转身去找苏樱,打算问问情况。 只是,就算他将宴会厅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苏樱和沈亦埃的身影。 仔细想了想,苏河果断出了宴会厅,沿着走廊往游泳池方向走去。 男女若真是有情,又怎会愿意被旁人打扰? 然,苏河才刚走到带着游泳池的花园门口,就听到了里面隐隐传来的声音。 男人粗重的喘息中,夹杂着女人娇柔的嘤咛,不多时,靡靡之音愈发浓厚了起来,听得苏河这个过来人老脸渐红,转身,就打算离开…… 不过,苏河这步子都还没迈得出去,就被女人的声音惊得停住了脚步。 “你究竟什么意思?”女人夹杂着情=欲的声音中,带着质问的元素。 苏桃?! 无比熟悉的声音,顿时在苏河脑子里荡漾开来,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就算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泳池里跟人恩爱的,竟会是苏桃! 第三十一章 搬去我那儿 僵着步子站在原地,苏河眉宇间尽是褶皱。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心脏就像忽然被人拽住了那般,骤然紧缩。 深吸了口气,苏河勉强挪了挪身子,将身子贴到冰冷的墙上,静默的等着…… 仅仅隔着一扇隔音效果并不太好的门,苏河完全能清楚的听见游泳池里涟涟的水声,和男女旖旎火热的暧昧。 苏桃娇柔的音调中,带着破碎的嘤咛,“你,你是想通过这次宴会相亲?” “嗯。” “那……有合适的吗?” “嗯。”赵容添承认得很干脆:“唐宁不错。” 赵家和唐家一直交好,唐宁更是在赵老爷子跟前长大的。对于这个女孩子,赵家人都十分喜欢。 今晚虽然说是宴会,其实也就是按赵老爷子的意思安排的一场相亲会。为了怕赵容添产生情绪,所以多找了些人作陪而已。 可赵挺的这点心思,赵容添怎会看不透? 说实话,心里虽然不大高兴自己的婚姻被安排。但转念一想,反正往后都要结婚,那究竟跟谁结婚,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与其找个女人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还不如顺了老爷子的意,让他开开心心的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轻描淡写的承认,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刺进了苏桃的心脏,让她直接怔愣在了原地。 见她失神,赵容添的眸色稍微暗了暗,掐着苏桃腰身的手掌不自觉加了加力道。身下狠狠一撞,便让她回过了神来。 “啊——”苏桃下意识的呻=吟出声,“你做什么?” “在想什么?”赵容添弯了弯唇角,笑得清浅:“这时候还有精力分神?” “……”苏桃抿着嘴唇默了三秒钟,便狠狠抱住了赵容添,将自己温软的身子彻底摊在了他紧实的胸前。 直到两人眼前同时绽放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气喘吁吁的赵容添才揽着苏桃靠在游泳池池壁上,轻拍着她的后背:“你今天状态似乎很好。” “嗯。”苏桃抬手推开面前的男人,而后便沿着阶梯走到池边的椅子上坐下,从赵容添的西服口袋中摸出烟和火机,熟稔的点上。 右手指尖的烟雾缓缓升腾而起,苏桃狠狠对着烟蒂吸了一口,又重重的吐出两个烟圈,才看向从泳池中起来的赵容添,“我们的关系,结束吧。” 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女朋友和炮=友区分开来,但女人不可以! 就像张爱玲说的,阴=道是通向女人心脏的捷径。 苏桃觉得,一个合格的炮=友,在得知对方即将有女朋友后,就该主动提出分开,不拖泥带水的给对方制造麻烦。 但不想,面对她的提议,赵容添只有满满的疑惑:“怎么?你要结婚了?” “或许。”苏桃继续抽烟:“女人到了二十八岁,也该稳定下来了。” 赵容添半眯着眼睛走到苏桃身边坐下,单手撑着脸颊看着她:“你喜欢安定?” 苏桃轻笑了声,直愣愣的对着赵容添吐了口烟,随即便将还未抽完的香烟塞到了他嘴里:“趁青春还没被糟蹋完,总得给自己找点出路才行。” 说完,也不等赵容添接话,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兀自穿好衣服,朝门口走去…… 听到里面的动静,苏河赶忙稳了稳情绪,匆匆离开。 然,才刚走到宴会厅门口,就跟苏樱撞了个正着。 “爸,你怎么了?”见他神色匆忙,苏樱眼中尽是关切:“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有点头痛。”苏河抬眸瞧了眼她身边的沈亦埃,“你们继续聊,我去休息会儿。” “好。”沈亦埃点了点头,便目送苏河离开。 直到苏河的身影彻底没入人群,他才伸手揽住了苏樱纤细的后腰:“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尽快。”苏樱说得十分笃定:“只是不知道,喻子成会不会同意……”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沈亦埃说着稍微顿了顿,又说:“如果有人比你更急,那你也就不用为这事情着急了。” 如沈亦埃所说,苏樱虽然想要离婚。但最想她跟喻子成离婚的人,却是沈烟青。 虽说,今儿个喻子成算是给了她面子,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只要一天没有拿到红本本,沈烟青肚子里的孩子就算不上名正言顺。 所以,就算是为了自个儿的名声,沈烟青也会逼着喻子成尽快离婚。 苏樱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能做点什么?” “好好整理下自个儿,明早我来接你。” “接我做什么?” “搬去我那里。” “什么?”苏樱惊得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这张俊逸的脸:“搬,搬去哪儿?” “我那里。”沈亦埃笑得面不改色:“你见过哪对未婚夫妻不住一起?” “可,可我们不是……” “为什么不是?”沈亦埃反问:“等你离婚,我们再去领证。” “哦……”苏樱讷讷的揉了揉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仔细想来,沈亦埃的话好像又的确没有毛病:“那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不用交代。”沈亦埃说着,见苏樱轻咬着嘴唇不吭声,又补充道:“我会交代清楚,不用有心理压力。” “哦。”苏樱愣愣应下,可心里,终究还是有点不太平…… 次日清晨,苏樱还在做梦,就被门口传来的急促敲门声给惊醒了:“二小姐,家里来人了,先生和太太让你下去。” “嗯……”苏樱迷迷糊糊的应着,而后翻了个身,重新合上了眼皮:“我再睡会儿。” “二小姐……”门外的佣人索性打开房门,走到了苏樱床边:“姑爷来了,先生在客厅发火呢,让你立刻下去。” “姑爷?”苏樱脑子猛的一个激灵:“喻子成?” “是。”佣人如实点头:“你快下去看看吧,老爷发火把茶杯都给摔坏了。” “……”苏樱直接从床上坐起,简单洗漱了下,又随意套了件衣服,便风风火火的朝楼下跑。 这才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客厅里的场景。 满脸通红的苏河气鼓鼓的指着喻子成,让他滚出去。 而喻子成,脸色虽然阴沉,却没有太多的火气,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看也不看苏河一眼。 苏樱心里倏尔一跳,赶忙跑到喻子成跟前:“你来做什么?” “接你回去。”喻子成起身,抬手去拉苏樱,却被她躲开,气得青筋直跳:“你是我老婆,一直住在娘家像什么话?这样,不是明摆着让别人看戏?” “你老婆?我怎么记得你单身啊?”苏樱冷笑着走大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右腿轻轻叠放到坐腿上:“昨晚,看戏的人还不够多?喻子成,看来你的记性还真是差得很啊!” “苏樱,别闹脾气!”喻子成心里也不高兴了,他昨晚虽然带着沈烟青一起应酬,可苏樱不也一直跟沈亦埃在一起的? 只要想到沈亦埃那只落在苏樱腰上的手掌,喻子成就觉得窝火:“昨晚那不是权宜之计?烟青还怀着孕呢?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我还不够体谅?”苏樱随手拿了个苹果,仔仔细细的削着皮:“既然知道沈烟青怀着孕,你还拖着不肯离婚,是什么意思?喻子成,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要是不想好聚好散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慢慢耗着就是了。” “不过……”苏樱话锋一转:“你可别指望,我向从前一样,一心一意的守着你了。” “你什么意思?”喻子成的身子顿时紧绷了起来,大步上前将苏樱从沙发上拉起来:“我告诉你,我们可没有离婚!你要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出轨!” “谁规定了,只准男人出轨,不准女人出轨?”苏樱挣开喻子成的桎梏,继续将苹果削完,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水晶碟里:“只要你不介意头上带点绿,我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你……”喻子成气得直哆嗦,抬手就打算朝苏樱脸上扇去。 可苏樱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身子一软,便避开了他的巴掌。 冷笑着看向双眼猩红的喻子成,苏樱笑得了无波澜:“就你这样,我们哪儿能继续过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家暴了。” “苏樱!”喻子成强压下心底的情绪,耐着性子说:“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回去?回哪儿去?”苏樱起身,将客厅仔细打量了一边:“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还要去哪儿?” 她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门铃声。 苏樱下意识的转身,只一眼,便瞧见了录像上那张令人心动的脸。 深吸了口气,苏樱温声吩咐佣人:“去开门,沈先生过来了。” 听到这话,苏河跟宋青禾解释一怔。而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听苏河吩咐道:“把客厅打扫一下,顺便泡壶茶过来。” 想到自己进门时的窘迫,喻子成的脸色直接阴沉了下去:“苏樱,你跟沈亦埃到底什么关系?” 第三十二章 我们的家 无论怎么说,喻子成和苏樱都还是夫妻关系。 可眼下,就苏河这态度来看,明摆着就是在撮合沈亦埃和苏樱。 这口气,喻子成如何能咽得下去? 面对他的质问,苏樱只是冷哼了声,便没了下文。仿佛,眼前的喻子成只是可有可无的摆件似的。 苏樱转头,恰好看见沈亦埃提着东西从门口进来。他今天没有带助理,而是独自一人来的。 看见苏河,沈亦埃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称呼“苏总”,而是十分客气的叫了句“苏伯父。” 苏河笑着点了点头,“难为你大清早的过来,先坐吧。” “您太客气了。”沈亦埃将手里的礼盒放在茶几上,便对苏樱招了招手:“起这么早?” 苏樱扯了扯嘴唇,就将先前切好的苹果放到了沈亦埃面前:“刚削好你就过来了。” 沈亦埃拿起茶几上的银质叉子叉了一小块苹果放进嘴里,而后抬手揉了揉苏樱略微凌乱的头发:“东西收拾好了吗?” “还没。”苏樱有点心虚的看了苏河一眼,目光流转,刚好对上喻子成眸中的愤怒。身子,不自觉的便僵硬了起来。 发觉她的异常,沈亦埃哼笑着拍了拍苏樱的后背,示意她放松。待苏樱的身子渐渐恢复柔软后,他才说:“上去拿东西,我跟伯父说两句话。” 苏樱咬着嘴唇看向苏河,见苏河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才应了声,大步朝楼上走去。 待她离开,苏河随口扯了个由头,便将宋青禾给打发去了花园。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三个男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全都静默着。仿佛谁先打破沉默,谁就输了似的。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后,沈亦埃才主动看向苏河:“伯父,我打算让苏樱住到我那里去。” “这……不大好吧?” 虽说苏河觉得沈亦埃这人不错,可苏樱到底还没离婚啊!这事儿如果传出去,她的名声怎么办? “住在我那儿,至少不会随便被人骚扰。”沈亦埃顿了顿,继续说:“等她离婚,我们就去领证。” “领证?”苏河虽然看出了沈亦埃和苏樱之间涌动的情愫,可也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发展得这样快:“你想好了?你父母和你爷爷,也同意了?” 沈家是大户人家,哪里会轻易同意沈亦埃娶一个二婚的女人? “我的事儿,我能做主。”沈亦埃收回目光,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异色:“我的婚姻,并不需要别人操控。” “哎……”苏河静默了会儿,而后浓重的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哪里还管的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你们自己做主就成。” “不行!”喻子成一听这话,立刻站了出来:“沈总,苏樱可是我妻子,凭什么住到你家里去?你别忘了,她的名字还在我的户口本上!” “哦?”沈亦埃挑眉:“就算如此,这事儿也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说完,沈亦埃起身同苏河招呼了句,便踱步朝楼上走去。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留给喻子成…… 刚走到房间门口,沈亦埃便瞧见了趴在床上发呆的那抹身影。 苏樱双手撑着下颚,一动不动的盯着枕头,长久没有挪开视线。 咚咚咚—— 沈亦埃站在门口,轻扣了几下木门算作提醒。 待苏樱满脸惊惶的从床上蹦跶下来后,他才踱步走进屋内。 随意打量了番她的卧室,沈亦埃便自觉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床边的女人问:“没有东西需要收拾?” “嗯。”苏樱垂眸,敛下眸中的思绪:“东西都在喻家,好像,根本没什么好带的。” 沈亦埃兀自点了根烟,缓缓抽完,见苏樱还站在原地,他叹了口气,大步走过去牵住她温软的小手:“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就像蒲公英的种子,轻轻洒落在苏樱心头,让她心里软软的,痒痒的,酥酥的,温暖不已。 对于出嫁的女儿的来说,娘家便不再是她的家了。 就算父母再怎么疼,再怎么宠,感觉也完全不一样了。 可沈亦埃呢?当“家”这个字眼从他口中溢出时,苏樱心里竟不自觉的划过了一缕暖流,将她身子里那点不见阳光的阴冷,都驱逐散了。 好像,他们之间,真的会有一个家似的…… 楼下,喻子成跟苏河的争执还在继续。 或者说,根本就是喻子成一个人的战场。 自沈亦埃上楼后,苏河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见他这样恣意,喻子成心里更加窝火,也不管什么名誉辈分了,直接对着苏河大吼了起来。 苏河也不吭声,只是继续喝茶。等到杯中的茶水喝完,才抬起头:“要是可以,没人愿意自己的女儿离婚。子成,你如果真想跟苏樱继续过日子,也并不是不可以。至少,先把沈烟青和你妈的问题处理完。” “我妈的问题?”喻子成眼中尽是怀疑:“你这立场也变得太快了点。” 分明,苏河先前就很笃定的说,不会让苏樱继续跟他过日子。 苏河放下手里的茶杯,随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喻子成坐下:“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样反对苏樱跟你在一起?” 这话,算是将喻子成心里的好奇全都勾了起来。 按理说,就算苏河再怎么不喜欢他,也不该绝情到要跟苏樱断绝关系的地步啊! 这作为,实在过火了些! 喻子成的眉头,顿时褶皱成了连绵的小山:“为什么?” 苏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妈这些年对苏樱怎样?” “……”喻子成没吭声,良久才问:“你们先前认识?” “你就不好奇,你爸是怎么死的?”苏河冷笑了声:“真想知道,就回去问问你妈。至于你跟苏樱的关系,就像我刚才说的,还是得看你们年轻人的心思……” 听他提到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喻子成心头猛然一跳,看向苏河的眼神尽是戒备:“你什么意思?要是真知道点什么,为什么不敢直说?” “这问题,你妈比我更清楚。至于她要不要告诉你,就是你们家的问题了。”苏河抬头朝楼上看了眼,继续说:“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不留你了。毕竟我们一家人,还有话要说。” 说完,苏河也不管喻子成是什么反应,直接叫来佣人将他送了出去…… 苏樱和沈亦埃一同下楼时,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喻子成的身影,只有苏河一人,独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看见他们,苏河随手收起报纸,起身走到苏樱面前:“不管你怎么选择,爸爸都支持你。” “谢谢爸。”苏樱胸口顿时翻涌起了一股酸涩,“我,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哎……”苏河叹了口气:“你还年轻,这辈子还长的很,要学的东西也还多得很,哪里能一下学完?不过,亦埃应该能够教你很多东西。要是有什么事儿,随时回来就是。” “我知道了。” “嗯。”苏河点了点头,“去吧,有事给我电话,我也要准备准备去上班了。” “那……你保重身体。”苏樱说完,待苏河应下,又冲她摆了摆手,才转身离开…… 坐在后座,苏樱亲眼看着车子驶出苏家,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学会了不留后路。 在根本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居然就敢跟着沈亦埃离开。甚至,她连沈亦埃这人都不了解。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沈亦埃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拿了张手帕递到苏樱面前:“擦干净,既然做了选择,就必须接受。反悔,从来都不是好的选择。” 深吸了口气,强行逼回眼眶中的泪水后,苏樱才接过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干眼泪。而后,看向沈亦埃:“沈先生,我们现在就去你家里吗?” “我们的家。”沈亦埃抬眸溜了她一眼,而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只钢笔,仔细在文件上记录着什么 苏樱只当他是在说客套话,轻声道了声谢,便不再吭声,闭嘴看向窗外…… 直到司机将车停在院子里,苏樱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即将开始新的生活。 面前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院子,陌生的房子,陌生的门卫,还有门口陌生的佣人。甚至,就连院子里随风摇摆的紫色桔梗,对她来说都无比陌生…… 司机将车门拉开,躬身站在苏樱面前:“苏小姐,到了。” “谢谢。”苏樱笑得格外尴尬,而后赶紧迈步下车。 许是沈亦埃提前打过招呼的原因,门口的佣人极有礼貌的上前对她打着招呼:“苏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苏樱转身看向车里的沈亦埃:“沈先生,你要吃早餐吗?” “不用。”沈亦埃放下手里的文件和钢笔,看向苏樱:“东西全都帮你准备好了,如果还缺什么,直接让告诉佣人。” “好。” “如果有事,打我电话。”沈亦埃说完,便让司机关上了车门。 可就在司机启动车子,打算去公司时,沈亦埃又突然出声:“等等。” 而后,他自己降下车窗,看向苏樱:“我下午大约6点回来。” 第三十三章 还想玩什么把戏 目送沈亦埃离开后,苏樱便跟佣人一起去了饭厅。 偌大的饭厅里,摆放着精致的米白色餐桌。餐桌上,赫然立着一束蓝紫色桔梗。 在暖黄灯光的映衬下,桔梗花瓣上明显多了层温暖的色调,看起来柔和不少。 待佣人拉开椅子后,苏樱才轻轻坐下,拿起手边的白色瓷勺舀了一小勺粥放进嘴里。糯香的米粥触及味蕾,米粥里那股子浅淡的药味,让苏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可想到这是在沈亦埃家里,苏樱还是强忍着不适咽下口中的米粥。而后,便放下瓷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吃好了。” “苏小姐。”佣人笑着叫住她:“先生说,这粥让你务必喝完。” 闻言,苏樱的眉头娟秀眉头顿时紧拧在了一起:“为什么?” “先生说你身体不好,需要好好调理。”佣人说着,便端起米粥递到苏樱面前。 苏樱静默的看了佣人好一会儿,见她实在固执,只能重新坐下,接过米粥喝了起来。 只是,这药味实在难闻,刺得胃里恶心不已。 才刚喝完,苏樱便捂着嘴跑去了洗漱间,抱着马桶吐了出来。一股强烈的火辣感,自胃里翻涌而出,刺得她喉咙生疼。 足足过了三分钟,苏樱才缓过劲来。清理好马桶,又用清水漱完口,才转身朝饭厅走去。 虽说,她是以沈亦埃未婚妻的名义住进来的。但说到底,他们不过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无论沈亦埃要求她什么,她都只有顺从的份儿…… 想到未来可能出现的生活状态,苏樱嫣红的唇角便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见她出来,佣人赶紧递了杯温水过去:“苏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苏樱摇了摇头,双手接过温水小啜了口,便将水杯放在了饭桌上:“我想去房间休息下。” “是。”佣人侧了侧身子,给她腾出位置:“我带你去。” 苏樱随口道了声“谢谢”,便让佣人带着上了楼。 上楼后的第一间房,就是苏樱的卧室。 佣人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随即站在门口,看向苏樱:“苏小姐,这是你的房间。” “好,谢谢。”苏樱点了点头,便抬步进门。 门口的佣人恭敬的对她点了点头,便关上房门下了楼……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苏樱一人。 她讷讷的站在床边,瞧着灰色系的房间,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发酸。阴冷的色调,看着就让人感觉冷。 可转念一想,自个儿跟沈亦埃不过是临时凑合,要求太多难免矫情。于是,苏樱自觉压下心里的情绪,满脸笑意的接受起了这个“新家”。 轻轻打开衣柜,苏樱被里面摆放整齐的衣服惊得一跳。从外套单衣裙子,到内衣内裤袜子,一应俱全。 耸了耸肩,苏樱也没觉得别捏,自觉取了套睡服换上,便将自个儿埋进了被子里。 被阳光浸染过的被子,带着柔和的温暖,让她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苏樱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踏实到沈亦埃都已经下班回家,她都还没醒来。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光洁的窗子斑驳在沈亦埃身上,让他本就俊朗的五官,更加柔和了两分。 坐在沙发上,沈亦埃身子后仰,将身体的力道全都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苏小姐呢?” “在楼上休息。”佣人下意识的朝楼上瞟了眼,继续说:“吃完早餐后,苏小姐就上楼了,一直没有下来。” “嗯。”沈亦埃唇角溢出一丝笑意:“睡了一天?” “是。”佣人应完,又觉得不大对,于是补充道:“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想起苏樱上午并无异样,沈亦埃起身,大步朝楼上走:“我去看看。” 他很清楚,苏樱就算有病,也只是心病! “咚咚咚——” 沈亦埃颀长的身子立于门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着面前的木门,心里就像被棉花塞满了似的,暖暖的,软软的。 这是第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有了回家的欲=望。 此时,房内的苏樱也迷迷糊糊的撑开了双眼。只是脑子,还没能完全回神。 听到动静,苏樱下意识的哼唧了声,便用被子捂住了脑袋:“我再睡会儿。” 说完,就撇了撇嘴巴,打算继续睡觉。 可那敲门声的人却偏生不知趣,仍然继续扣着木门,好像非得将她叫起来才肯罢休似的。 “唔……”苏樱烦闷的挠了挠头发,只得起身开门。 气呼呼的抬头,苏樱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时,沈亦埃含笑的面容便撞进了眼中,将她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吓回了肚子里。 讷讷的咽了咽口水,苏樱呆呆的看了沈亦埃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嘴唇,结结巴巴的解释:“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有点起床气。” “嗯。”沈亦埃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苏樱鸟窝似的头发,视线下滑,只一眼,便瞥见了她胸口没能隐藏好的风光。 喉头滚动,沈亦埃清明的双眸中,忽而染上了点点深沉的情愫。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苏樱白皙的脸上顿时飘过两抹红霞。随手扯来衣裳挡住胸口后,她迅速后退:“我一会儿出来。” 说完,也不管沈亦埃是何反应,便匆匆关上了房门。 抬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苏樱一边懊恼自己的不仔细,一边腹诽沈亦埃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不对,他不是喜欢男人吗? 想到自己从前听到的传闻,苏樱疑惑之余,倒也放下了心来。大约,是自己多想了吧。 按照沈亦埃的情况来说,要是喜欢女人,身边肯定会有固定的情=妇,哪儿会对自个儿有想法? 要是他喜欢男人,自己似乎就更不用担心了。 想着,苏樱心头也轻松了不少。随便整理了下衣着,又拉开紧闭的窗帘后,便笑着打开了房门。 见沈亦埃还在门口,苏樱主动招呼:“不好意思啊,沈先生,刚才是我失态了。” 沈亦埃淡定的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无异,随口留了句“下楼吃饭”,便迈着笔直的长腿率先离开…… 他的背影逆着光,苏樱清楚的看到沈亦埃整洁的衬衫上没有多余的褶皱。 心脏,不自觉的漏跳了半拍。 难以想象,一个人对自己要有多么严苛,才会活成这般精致的模样…… 当苏樱走到饭厅时,沈亦埃已经坐在椅子上了。看见她,沈亦埃随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待苏樱坐下后,沈亦埃才吩咐佣人上菜。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早晨喝过的药粥,此时恰好放在苏樱面前。 看着雪白瓷盆中的,颜色微微泛红的米粥,苏樱不自觉的干呕了下。轻怕着胸口稳了稳情绪,她才抬眸迎上沈亦埃的目光,鼓起勇气说:“我不大喜欢这个药粥。” “大约没人会喜欢跟药有关的东西。”说着,沈亦埃就给身边的佣人使了个眼色。 佣人会意,主动上前盛了一小碗药粥放在苏樱面前。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樱娟秀的眉宇间,尽是憋屈。她就这样干坐着,既不动筷,也不喝粥,只一动不动的看着沈亦埃。 沈亦埃被她看得笑出了声,随手夹了一筷子虾仁放在苏樱碗中:“你想拖着这副身子一辈子?” 说着,沈亦埃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而看向苏樱:“就算为了自己往后的生活,也该早点把身子养好。” “可是……”这药实在太难喝了。 苏樱努了努嘴巴,到底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默默端起面前的药粥喝完,苏樱好不容易将胃里的那股子恶心劲压下去后,才问:“以后可不可以把药跟粥分开。” 这药粥不仅没能压住药膳的味道,反而让她对吃饭也失了兴致。 沈亦埃哼笑着点了点头,顺手盛了碗汤给苏樱:“在家里不用这样小心,有什么需要直截了当的说就是。” 苏樱含糊不清的“嗯”了声,便低头吃饭,完全没将沈亦埃的话放在心上…… 之后的半月,苏樱过的十分平静。 上午看看书,下午跑跑步,晚上看看电视,清闲得很。偶尔,沈亦埃得空,还会带她出去散散步。 可平淡的日子,终究不会持续太久。 就在苏樱轻松得快要将离婚的事儿抛之脑后时,却意外的接到了喻子成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喻子成,全然没了之前的固执。有的,只是点点颓然:“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好呀!吃得好睡得好住得好。”苏樱笑着说:“如果决定好离婚,就告诉我时间地点。如果有是其他事儿,那我就没时间陪你瞎玩了。” “苏樱……”喻子成向来低沉的声音中,竟染上了点点沙哑:“从前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成吗?” “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们还能好好过日子?”苏樱不觉有点好笑:“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不过除了离婚的事儿,我并不觉得我们应该有其他交集。” 第三十四章 吻 喻子成的来电,就像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在苏樱原本平淡的生活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实在不知道,喻子成现在拖着不离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人一旦有了心思,对外界其他情况的感知度就会降低很低。 就像现在,沈亦埃足足叫了苏樱三次,苏樱都没任何反应。 只是双手抱着抱枕,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眼神散乱,毫无焦点。 “苏樱。”沈亦埃脸色微沉,抬手轻轻推了苏樱一把:“在想什么?” “啊?”苏樱下意识的回头,额头恰好磕在了沈亦埃刚毅的下巴上,疼得她不自觉的嘤咛出了声:“咝——” 抬手揉了揉生疼的额头,苏樱捂着脑袋问:“你叫我了吗?” 沈亦埃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垂眸溜了她一眼,便吩咐佣人拿条热毛巾过来。 待佣人将热毛巾拿过来后,沈亦埃冲苏樱招了招手,而后又在自己腿上拍了两下,示意她躺到自己腿上。 苏樱揉了揉有点发红的额头,不确定的问:“你要帮我热敷?” 沈亦埃没吭声,只是接过佣人手里的毛巾,便将佣人支开了。 意思,格外明显。 苏樱摇了摇头,呆呆的坐在原地没动。 沈亦埃长臂一伸,便将人拉到了自个儿身边。好巧不巧,苏樱的脑袋,恰好落在了他坚实的胸膛里。 刹那间,苏樱的脸上,顿时火辣一片,立刻推拒起了面前的男人来。 沈亦埃揽着苏樱后腰的左手稍稍加了加力道,便让她失了挣脱的机会:“别动。” 不知是沈亦埃的声音,过于有威慑力;还是苏樱自知挣扎不开而放弃了挣扎,总之,苏樱就这样乖巧的靠在了沈亦埃胸前。 他揽着苏樱后腰的手掌渐渐上移,最后停在了她的肩膀处。而另一只手,已经拿着毛巾附上了苏樱娟秀的额头。 此时,两人的距离格外的近,近到苏樱甚至能清楚的听见沈亦埃的心跳。 “嘭,嘭,嘭——” 遒劲的搏动,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苏樱心头,让她大脑空白一片。甚至,有点发懵。 额头上的暖意,很好的缓解了痛意,舒服得苏樱像只温顺的猫儿似的,乖巧的窝在沈亦埃怀里,一动不动。 瞧她没了抗拒的动作,沈亦埃岑薄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两分。内里,缱绻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今个儿,他们的关系应该亲密些了吧…… 手中的毛巾逐渐变凉,待它彻底凉透后,沈亦埃才将毛巾拿开,随手放在一旁。 可揽着苏樱的手掌,却半点没有松开的打算。反而,抱得更紧了点。另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身子,低声问:“刚才在想什么?” 男人醇厚的声音,犹如大提琴的音调,在静谧的客厅中荡漾起了醉人的气息。 苏樱略微怔愣了下,才回过神来,用力推拒沈亦埃,想要将他推开。 因为无论怎么看,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适合这样亲昵的动作。虽然,她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的亲昵…… 沈亦埃好看的眉头顿时褶皱一片,看向苏樱的眼神中,也多了点阴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樱轻咬着嘴唇看了沈亦埃好一会儿,确定他真的不打算松手后,才放弃抵抗,小声说:“我在想,这段时间,喻子成和沈烟青怎么样了。” “你的记性倒是好得很。”沈亦埃冷笑,就算他们已经开始了平淡的同=生活,居然也还有时间去考虑喻子成的境况。 苏樱并没听出他话里的酸味,继续说:“他还是不想离婚。” “你呢?”沈亦埃追问:“你也还爱他?不想离婚?” “不知道。”苏樱茫然的看着自个儿的鞋面:“要真说不爱,那绝对不可能,到底是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人,哪里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但如果真的要说爱,好像也不是太爱。否则,我怕是早就兴高采烈的跑回去找他了。” 听到这话,沈亦埃心里的酸味才算是稍微淡了点。 清了清嗓子,他问:“你现在怎么想?” “我想离婚。”苏樱毫不犹豫的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继续跟喻子成在一起了。” 说到这儿,她忽而抬头对上了沈亦埃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况且,我们不是说好要结婚的吗?” 之前,她已经失信过一次了。可沈亦埃还是不计前嫌的帮了她。如今要是继续反悔,那么就连苏樱自个儿,都会看不过眼。 沈亦埃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插=进苏樱漆黑的发间,肆意游走着:“知道就好。” “可是……”苏樱有些踟蹰:“喻子成要是不想离婚,我该怎么办?” “我说过,这是沈烟青需要考虑的问题,与你无关。”沈亦埃说完,便低头在苏樱头顶上轻吻了下。 蜻蜓点水的一吻,带着柔软的温度,让苏樱的身子僵硬不已。 她忽然发现,自个儿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否则,怎会看不透沈亦埃的意思? 沈亦埃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掐了一把:“既然早晚都是夫妻,那你也该学会接受这些了。” “哦……”苏樱脸上的绯色,一路蔓延到了耳朵根儿:“我,我知道了……” 她心跳如擂,那颗不安分的小心脏,仿佛虽是都会从胸腔里蹦跶出来似的。 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后,苏樱跟沈亦埃之间的关系,似乎还真亲近了不少。 每天早晨,沈亦埃会在她喝完药后,亲自给她第一杯清水漱口。之后,才会离开别墅去上班。夜晚,就算再忙,也都会在别墅里陪苏樱吃饭。有时候心情好,两人还会一起逛逛超市,买点小东西。 偶尔一晚灯光美,气氛佳,沈亦埃也会轻描淡写的在苏樱额头上落下一吻。不过,却再也没有更深入的举动。 虽然如此,但两人看起来,还真有点在一起的意思。 就连别墅里的佣人,对苏樱也客气了不少。 原来,还以为她只是过来借住一段时间。但眼下看来,就算住一辈子,大约也是有可能的。 可苏樱心里,却始终还是有点不安。 只要一天没有离婚,她的心,就不能完全落地。 果然,在一个月后,沈烟青便主动找上了门来。 当天天气十分不错,苏樱下午运动完洗了个澡,便抱着本书去了花园,打算晒晒太阳,看看书。 暖融融的空气中,流动着花草的气息,让她觉得十分放松。不一会儿,便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不过,苏樱才刚合眼,就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了。 沈烟青尖细的声音中,夹着明显的愤怒:“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沈家的小姐,我来我自己哥哥的家里,你也敢拦着?” 佣人脸上尽是为难:“对不起,二小姐。先生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这话,沈亦埃也不止交代过一次。 自苏樱住进来后,他已经叮嘱过佣人三四次了。当然,在他的交代里,还特意提到了“沈烟青”这个名字。 如此,佣人哪里敢让她进来? 沈烟青气得双眼通红,抬手就推在了佣人肩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毫无防备的佣人,竟真的被她推到在了地上。 别墅里的其他佣人听见动静,也纷纷来了门口。一见沈烟青挺着肚子在发火,谁都不敢上前阻止。 沈烟青一手推开一个,随即大步走进客厅:“苏樱,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花园里的苏樱叹了口气,仔细收好手边的书本,便抬步朝客厅走去。 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苏樱三两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对门口的佣人吩咐:“去给二小姐倒水。” 听到这话,佣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就往厨房走。顺便,给沈亦埃打电话通风报信。 见佣人这样听话,沈烟青心里的怒火烧的更旺了些! 凭什么她都给喻子成怀了孩子,那男人却还念着苏樱? 而苏樱这个贱人,一边跟自己的哥哥同居,一边还赖着喻子成不肯离婚?让自己没办法名正言顺的跟他在一起,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了旁人眼中的笑柄? 一系列的问题,狠狠刺激着沈烟青的神经,让她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佣人才刚端着水从厨房出来,沈烟青已经大步上前夺过了佣人手中的水杯。而后手臂一扬,便将一杯温水泼在了苏樱头上。 苏樱根本没想过沈烟青会在这里动手,就这样毫无准备的被她泼了满头。 随手掀开滴水的头发,苏樱直接起身走到沈烟青面前,抬手就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吓得一旁的佣人张大了嘴巴,却又不敢置喙。 谁能想到,平日里柔弱文静的苏小姐,居然也会打人? 其实不止他们没想到,就连从前的苏樱,也都没想到。 只是生活,从来都不会停止给你惊喜。在经历了爱情,友情,婚姻的背叛,和无家可归的凄凉后,苏樱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 “你,你居然敢打我……” 沈烟青哆哆嗦嗦的指着苏樱,随手将玻璃杯一扔,便抬起手掌打算朝苏樱脸上挥去。 然,苏樱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沈烟青的手臂才刚抬起,就被苏樱的左手给钳制住了。她冷笑了声,右手狠狠一甩,便重重的落在了沈烟青另一侧脸上。 看着她红肿的脸颊,苏樱心里竟有点莫名的快感:“有话就说,别在我面前发疯。” “你个贱人,凭什么打我?”沈烟青愣了愣,便猛然朝苏樱扑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可以吗 上一次的纠缠中,苏樱之所以会被沈烟青肆意打骂,是因为她刚刚流产身体不好,完全无力反抗。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身子已经基本恢复。再加上沈烟青的肚子渐渐隆起,优劣立分。 苏樱双手钳着沈烟青的双肩稍稍用力,两人便齐齐向地上摔去…… 光洁的地面上,还散着零零碎碎的玻璃渣。晶莹的渣滓,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刺得苏樱眼睛生疼。 垂眸,看到沈烟青已经明显鼓起的肚子,苏樱心里倏尔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甚至来不及思考,她已经用力拖住沈烟青的身子,将她护在了自己身上。 “嘶——”尖锐的玻璃,穿过衣服布料,直愣愣的刺进苏樱细腻的皮肤,带出滴滴猩红,疼得她直蹙眉。 就算不看,苏樱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玻璃已经深深的刺进了她的身子。 瞧她神色痛苦,额间浸出冷汗,沈烟青直接“啪”的一巴掌摔在了苏樱脸上。双手狠狠用力,按在苏樱小腹上,借着力道站了起来。 眼前的情况,吓得一旁的佣人冷汗直流。忙不迭的,就打算上前去扶苏樱。 然,佣人的手掌都还没碰到苏樱,就被沈烟青一把推开:“滚开,就凭你,也配装好人?” 说完,沈烟青居高临下的睨了苏樱一眼,便抬手理了理头发:“这世上,还是有报应这回事的……有些人不知廉耻的勾引别人的男人,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要教训这些婊=子……” 沈烟青越说越起劲,根本没察觉到身边情况的变化。 直到佣人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叫了句“先生”,她才白着脸转身。只一眼,便对上了沈亦埃阴鸷的脸。 沈亦埃俊逸的面容仿佛在墨水中浸泡过那般,黑得深沉,完全看不见半点光亮。此时的他,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缱绻着蚀骨的寒意。 沈烟青吓得直哆嗦,她之所以敢这样猖狂,就是看准了沈亦埃不在。哪里料到,他会忽然回来? “二,二哥……”沈烟青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那般,身子绵软至极。一不注意,便朝后面摔了下去。 好在,她身后是绵软的沙发,并没有任何磕装。 不过,现在的她倒是宁愿自个儿有事儿才好。这样,至少能减轻沈亦埃的怒火啊…… 沈亦埃的夹着冷箭的目光朝沈烟青身上扫了一眼,便没再停留。他大步走到苏樱面前将人抱起,当看到苏樱身上隐隐浸出的血迹时,额头上的青筋直接跳动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沈亦埃狠狠剜了沈烟青一眼,便抱着人往外走。 因为刺痛和失血,苏樱的脸颊,苍白的完全没了血色。 沈亦埃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车后座上趴好,又安抚似的在她素白的嘴唇上轻吻了下:“别怕……” “沈亦埃……”苏樱有气无力的唤着他的名字,用力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疼。” 不知怎的,在看见沈亦埃的那一刻,苏樱原本还能接受的疼痛,忽然就变得委屈了起来。 她甚至想,如果可以,就抱着沈亦埃好好哭一场…… 不过,苏樱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她任性。 所以,这样矫情的撒娇,苏樱也仅仅只是开了个头,便极自觉的打住了。 她的示弱,倒是让沈亦埃惊得怔愣了下。 他从未想过,苏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他产生依赖。 只是,他忘了,此时的苏樱就像漂泊在湖面上的浮萍,无依无靠,只能靠着风向和水流生活。一旦有人给她送来了温暖和问候,她自然愿意那人靠拢,将他当做救命稻草…… “乖。”沈亦埃轻轻揉了揉苏樱的头发,便迅速坐到苏樱身边,吩咐司机开车。 动作轻柔的将苏樱放在自己腿上躺好,沈亦埃粗粝的指腹缓缓划过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低沉的语气间,难免带着点责备:“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单是沈烟青的大肚子,就明显占了下风。苏樱如果真的同她争执,哪里会吃亏? 苏樱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没有吭声,只是兀自垂下了脑袋,逃避这个问题。 见状,沈亦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呀……”无奈的摇了摇头,沈亦埃弯腰在苏樱额头上轻吻了下:“好心,也要分分人才对。像沈烟青这样的人,就算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感念你半点,只会当你好欺负,变本加厉!” 苏樱轻咬着下唇没吭声。 沈亦埃说的道理,她何尝不清楚? 如果沈烟青没有怀孕,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撸着袖子跟她干架! 可现在,沈烟青不是一个人。她肚子里,还有条活生生的命啊! 想到自己的孩子,苏樱眸中的神色顿时晦暗了不少。 沈亦埃知道她又心软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说“是我疏忽,没能保护好你”,便吩咐司机快些开车…… 他喜欢苏樱,当然也喜欢她的善良。可当善良成为被人伤害的介质,那这善良,是否还有继续保存的必要? 医生检查后,便用镊子将苏樱后背里的玻璃渣拔了出来。 看着殷红的玻璃渣,沈亦埃好看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直接发展成了连绵的沟壑。 处理完玻璃渣,医生又给苏樱拿了些药。之后,才让沈亦埃带着她离开,并叮嘱她这些天不能碰水。 之后的五天,沈亦埃一本正经的执行着医生的交代,没让苏樱沾水。 可时间一长,苏樱自个儿却先受不了了。 闻着自个儿身上浓郁的药味,苏樱皱着脸跑到了沈亦埃的书房,憋着嘴巴捏了捏鼻子:“我想洗澡。” “谨遵医嘱。”沈亦埃的目光根本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手指已然在键盘上飞舞着。 “我身上都臭了。” “嗯?”沈亦埃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看她。 “真的。”苏樱不疑有他,自觉走到沈亦埃面前,举起一条胳膊:“你闻,我自己都能闻到馊味。” “是吗?”瞧着她修长的脖颈,沈亦埃眼中划过一抹异色:“过来。” 说完,便拍了拍自个儿的大腿,示意苏樱坐过去。 虽说,这些日子,她们已经足够亲近。但坐大腿这样的亲密举动,还是没有过。 苏樱脸上顿时绯红一片,垂着脑袋不肯吭声。 然,沈亦埃长臂一伸,便将人稳稳当当的抱在了自己怀中。而苏樱,也恰好坐在了他紧实的大腿上。 沈亦埃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到苏樱身上,让她不自觉的红了脸。 可面前的男人,却像是感觉不到她的尴尬那般,认真的在她身上逡巡着:“哪儿馊了?我闻闻。” “没,没有……”苏樱差点没将脑袋埋到地底下,不住的摇头,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沈亦埃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一手掐着苏樱纤细的腰身,一手捂住她灵动的眼睛,沈亦埃脑子一懵,便将自个儿岑薄的嘴唇给送了上去。 他的嘴唇,夹着丝丝凉意,让苏樱不自觉的寒噤了下。 察觉到她的异样,沈亦埃渐渐松开苏樱的双眼,转而将手掌移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的吻,很轻,很软,很绵。就像一缕和煦的春风,轻轻吹开苏樱的心田,让她想要拒绝,却又渴望更多。 苏樱的身子越来越软,最后,只化作一摊春水,困在了沈亦埃的胸前。 他刻意的挑=逗,很轻易的激起了苏樱内心的渴望。 此时的他们,就像两个溺水的人,紧紧攀着对方的身子,想要渴求更多。 就在苏樱主动勾住了沈亦埃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时,沈亦埃忽而顿住了动作,双手捧起苏樱的小脸,对着她水雾迷蒙的双眼问:“可以吗?” 第三十六章 算账 沈亦埃捧着苏樱脸颊的双手,略微颤抖着。 被情=欲渲染过的深邃眼眸中,写满了直白的期待。 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下,沈亦埃瞧着苏樱那双晶莹的水眸,恨不得直接将人压在身下才好。 尽管,欲望一直在他身体里叫嚣着,可沈亦埃终究还是没能狠得下心。 他知道,苏樱现在还没能离婚。 若是继续下去,她往后可能真的没办法面对自己。 所以,现在的沈亦埃,就算快要被下=身勃发的欲望撑死,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他不想,也不敢,在他们未来的生活中,埋下未知的定时炸弹…… 腰上传来那点酥麻的痛意,让苏樱逐渐回神。原本迷蒙的双眼,也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澄澈。 微风,经过窗户投进了房内,让苏樱不自觉的寒战了下。 脑子,猛的便是一个激灵。 苏樱迅速从沈亦埃身上起来,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自个儿凌乱的衣裳。可越是慌乱,就越容易出错。 就像现在,苏樱已经系了整整6次,都没能将胸前的扣子系好。胸前的纽扣,就像是长了脚似的。每次她即将扣好时,都会不听话的跑出来。 瞧她高高鼓起的腮帮子,沈亦埃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渴望,“过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点若有似乎的沙哑。就像优雅的大提琴演奏,很是好听。 苏樱的脸颊,霎时通红一片,可又实在没有勇气看他,只能讷讷的盯着自己素白的手指,愣愣的摇头。 “我要是想继续,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系扣子?”沈亦埃的语调明显低沉了两分。 随即大手一伸,便把人稳稳当当的圈在了怀里。 沈亦埃极有耐心的帮苏樱系好扣子后,便捧着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深吻了下:“好了。” “哦。”苏樱傻傻的应着,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嗯。”沈亦埃顺势将她抱在腿上坐着,轻拍着她的后背:“刚才是我失态了,往后不用担心。这些事儿,等你离婚再说。” 这话,倒是有点出乎苏樱的意料了。 但不得不说,沈亦埃这人,想的还真周全。 心里,就像有羽毛滑过那般,轻飘飘的,却留下了丝丝温暖。 苏樱敛下眸中的情绪,打算缓缓状态。可不想,视线才刚下滑,便看到了沈亦埃身下明显的肿胀。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沈亦埃僵硬的咳嗽了声,而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等身体恢复平静…… 许是恋爱中的人,心情都会格外晴朗。所以连带着身上的伤,都比平常好得快些。 在沈亦埃的照料下,仅仅两周,苏樱身上的伤便算是全好了。当然,皮肤上还是有些小瑕疵的。 见沈亦埃盯着自个儿后背上的伤疤在看,苏樱不禁有点局促。 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便迅速将睡服扯下来遮住了伤疤:“要不我去医院把疤去掉吧?现在这样,怪难看的。” 这世上,哪里会有女人不在意自个儿的皮肤?就算只是后背皮肤上的伤痕,也足够让人心塞了。 因为,没有任何男人会透过你满是疤痕的皮肤,去看你内心的美好。 沈亦埃一把钳住苏樱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不用,让你长点记性也好。经过这次,你也该知道,仁慈可能酿就的后果了。” 苏樱撇着嘴巴吐了吐舌头,便拂开沈亦埃的手掌打算去客厅。 然,沈亦埃稍微加了加力道,便将苏樱给拉住了。他抬手帮她拂了拂垂在脸侧的长发,笑着说:“换件衣服,我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儿?”苏樱来了兴致。 这几天,因为不能洗澡的原因,苏樱压根就不敢出门。生怕一不小心沾了汗水,就加重了身上的味道。 眼下好不容易重新解放,她自然乐得开怀。 沈亦埃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苏樱莹白的耳廓,笑的清浅:“既然身子好了,有些账也该算算了……” 当沈亦埃带着苏樱走进醉茗轩时,沈烟青已经等在那儿了。 因为怀孕的原因,她的身子有些浮肿。就连脸蛋,看起来都比平常大了一个号。 见包厢门被推开,沈烟青第一时间站起身来:“二,二哥,你们来了。” “嗯。”沈亦埃自胸腔里应了声,便牵着苏樱坐下。期间,就连半个眼神都没留给沈烟青。 虽说知道沈亦埃向来不怎么待见自个儿,可被这样明目张胆的忽视,也还是第一次。 沈烟青的面上,一时间有点挂不住。 双手紧攥着衣角,沈烟青白着张脸站在原地,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为难的很。 可沈亦埃,却像是感觉不到她的尴尬那般,兀自叫了服务生进来。 醉茗轩是桐城数一数二的茶楼,服务的都是桐城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物,所以对服务生的要求也十分严格。 在这里工作的服务生,全都是惯会装聋作哑的人。 因而,就算看到了包厢里的情况,服务生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满脸堆笑的走到沈亦埃面前,“沈总,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沈亦埃只要了杯绿茶,便将视线投放到了苏樱身上:“随便吃点东西垫垫,回去可能有点晚。” “好。”苏樱要了一杯普洱,一碟红枣糕和一碟蛋黄酥后,就将视线落在了沈烟青身上。 说来也巧,此时的沈烟青,也正好看着苏樱。不过那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 若换在平时,苏樱或许会格外小心的防备着,担忧沈烟青会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 可眼下,情况明显不同了。有沈亦埃在,难不成还会让自个儿吃亏? 想着,苏樱悬着的心,也就这样落了地。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沈亦埃的依赖,已经形成了习惯。 因着苏樱的示意,服务生为难的看了沈亦埃一眼,见他摇了摇头,便对苏樱赔了个笑,而后推门离开了包厢。 “咯吱”的关门声,刺得沈烟青烦躁不已! 她没想到,就一个小小服务生,都敢给她脸色看! 可偏偏,现在沈亦埃还在。她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发作,只能隐忍着。 双手将衣服捏出了层层褶皱,沈烟青才算是将情绪给压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明知故问:“二哥,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自然。”沈亦埃双手自然交握,抬眸溜了沈烟青一眼:“苏樱之前受伤的问题,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虽说一直知道这问题无法逃避,可当沈亦埃平静的问出这个问题时,沈烟青还是不自觉的颤抖了下。 对于这个二哥,她向来有些惧怕。虽然,沈亦埃跟她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可就是因为没交集,这颗恐惧的种子,才在沈烟青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满满长成了现在这颗写满惧怕的大树。 “二,二哥……”沈烟青颤着嗓子说:“我只是,只是一时不小心,所以失手了。” “是吗?” “是……”沈烟青说完,便对苏樱投去了祈求的目光。希望她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自己一回儿。 但她却忘了,早在她沈烟青怀上喻子成的孩子,又一次接一次的羞辱苏樱后,他们之间便没了情分。 就连苏樱之前主动替她挡玻璃,也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因为她沈烟青! 冷笑了声,苏樱反问:“难道不是你故意将我推在地上的?我怎么记得,你一边推,还一边骂我来着?” 她的话,让准备不足的沈烟青更加措手不及。她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苏樱,企图激起她的同情。 沈亦埃既然是来帮苏樱出头的,那就一定会尊重她的意思。所以,只要苏樱松了口,沈亦埃这关,也算是过了。 可今天的苏樱,似乎有点油盐不进。 不管沈烟青怎么装可怜,她都视而不见。最后,还将脑袋给别了过去。 瞧她这幅模样,很亦埃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两分。抬手在苏樱脑袋上轻揉了两下后,便问:“既然这事儿解释不清,那便别解释了。” 听到这话,沈烟青都还没来得急高兴,就听他继续说道:“苏樱身上的伤疤,可是养到今天都还没好。你觉得,应该怎样弥补?” 弥补?伤疤能怎么弥补? 沈烟青不解的看着沈亦埃,而后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生怕他伤害孩子。 现在,喻子成的心已经不在自个儿身上了。若是再失去孩子,那他们之间,就真的彻底断了…… 沈亦埃端起面前的茶水小啜了口,而后手上狠狠用力,将手中的瓷杯摔了出去,将碎片溅起老高。 瓷白的碎片如同雪花,纷纷散落在地,看的苏樱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 沈亦埃波澜不惊的抽了张纸巾,仔细擦净手上的茶渍:“当日苏樱是怎么留下这身伤的,没忘吧?” “二哥,我,我还怀着孕呢!”孕妇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现在正是夏天,伤口很容易发炎。 而沈烟青作为孕妇,好多药都不能用,只能硬抗。如此,哪里能挺得过去? 瞧着地面上零零散散的瓷片,她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苏樱面前…… 第三十七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沈烟青这一跪,算是彻底将苏樱给跪懵了。 看着面前这张梨花带雨,写满了祈求的脸,苏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她跟那个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沈烟青联系起来。 她讷讷的盯着沈烟青满脸泪痕的脸颊看了好一会儿,从前的记忆,全数涌上心头。好的,坏的,全都有。 最后,苏樱脑子里定格住的,却不是沈烟青的脸,而是沈亦埃曾经对她说话的模样。 他说:“知道你为什么人家都欺负你吗?就是因为你心软!” 是了……如果不是心软,她又怎会一次又一次的任由沈烟青欺负? 不管哪一回,苏樱心里都留着顾虑。也正是因为她的顾虑和心软,才会将自个儿伤成现在这幅模样! 想到后背上零零散散的伤疤,苏樱眼中忽而闪过一抹冷意,看向沈烟青的眼神,尽是疏离:“抱歉,沈小姐。你的眼泪对我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请收起你虚伪的眼泪! 她的不念旧情,倒是出乎了沈烟青的意料。 沈烟青以为,就算苏樱面上再怎么强硬,心里的懦弱和柔软,也是无法改变的。 也正是看准了她这个特点,沈烟青才敢一次又一次的肆无忌惮,对苏樱肆意打骂!因为她清楚,像苏樱这样的人,只要你流两滴眼泪服服软,就算她嘴上说得再怎么决绝,都没办法彻底狠心。 可不想,人总是会变的。 就算再怎么柔软的人,在一次次燃起希望,又被狠狠推入绝望后,也是会死心的。 “樱樱……”沈烟青索性朝苏樱伸出了手,她很努力的想要去拉苏樱的手掌。 可苏樱,就像无视空气一般无视了她,主动抬手攥住沈亦埃的掌心:“快点解决吧,我有些饿了。” “嗯?”沈亦埃单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瞧想她,眼中尽是征询:“你想怎么解决?”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要看苏樱的意思。 只要她一心软,那自个儿之前的打算,也就变成了打算,永远不可能继续下去。 再者,沈亦埃也的确希望苏樱能变得冷漠一些。至少,对伤害过的她的人冷漠一些。 否则,就算他将她保护得再怎么好,她也会有继续吃亏的一天。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不是很好?”苏樱说完,便在沈烟青错愕的目光中站起了身来:“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她前脚才刚出门,服务生后脚便端着点心和茶水敲响了包厢门。 当看到向来意气风发的沈二小姐满脸狼狈,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时,服务生心里还是不自觉的颤抖了下。 都说豪门没有真感情,眼下看来还真是。就算是亲兄妹,私底下也不会有什么情面可讲。 不过,作为醉茗轩的服务生,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因为,在送完茶水后,服务生便很懂规矩的开门离开了包厢。 顺便,从大脑中删除了刚才看到的场景…… 苏樱离开包厢后,便去了洗手间。 站在盥洗台前,苏樱一动不动的看着镜子里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虽然,从脸型道五官,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 从前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沈烟青闹翻。更没想过,在沈烟青放弃自尊跪在自己面前认输时,自己居然会不为所动的拒绝。 缓缓抬起左手,苏樱轻轻附上镜中自己的右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她不知道,以后的自己,还会变成什么样…… 深吸了口气,苏樱忽而松手打开水阀,掬起一捧凉水,便毫不犹豫的浇在了自个儿脸上。 她想要将脑子里那些凌乱的想法全都冲走,从前的懦弱,从前的心软,包括从前那些好的,不好的回忆,全都冲刷个一干二净…… 再次回到包厢时,苏樱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局促,反而夹着丝浅笑。 此时,沈亦埃正满脸平静的坐在包厢里喝茶。 听到推门声,他冲苏樱招了招手:“不是饿了吗?过来吃点东西。” 苏樱笑着应了声“好”,便走到沈亦埃身边的位置坐下。路过沈烟青身边时,她就这样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完全没有半点踟蹰和为难。 待她坐下,沈亦埃便执起手边无乌木筷夹了一块红枣糕,打算放到苏樱面前的碟子里。可苏樱只是摇了摇头,便就着沈亦埃的手,吃掉了那块红枣糕。 吃完后,又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了口,才眨着清亮的双眼看向沈亦埃:“还没处理好?” 沈亦埃饶有兴致的看着苏樱,并未回答。 不过,地面上那些光洁的碎瓷片,已经给了她最好的回答。 苏樱意味深长的看了沈亦埃一眼,便将视线挪到了沈烟青身上:“烟青,我们从前是朋友;往后可能是姑嫂,也不能将事情做得太绝不是?省的人家说我欺负你。” 听到这话,沈烟青的心,顿时紧绷在了一起。 在她看来,此时的苏樱,就像一只带着伪善的恶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她拆吃入腹。 可眼下,她又偏生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她宰割。 垂眸睨了眼她微微抖动的双肩,苏樱拉开椅子起身,而后便单膝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好不容易找到块大点的碎片,她慢悠悠的捡起,拿在手中看着。 从左往右,从上到下,苏樱对着这块碎片看了整整一分钟,才将东西递到沈烟青面前:“可我后背上的疤,总不能白留吧?” “你,你想做什么?”沈烟青缩着身子不停后退,膝盖碾过地上的碎片,血迹斑斑。 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一直退到墙角,才向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樱:“你这个变态,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你不愿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樱抬手,便打算对着沈烟青脸上划过。 可顿了顿,倏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沈亦埃:“你先转过去。” 沈亦埃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听话照做。 待他转身后,苏樱一手掀开沈烟青的裙子,一手紧捏着碎瓷片,直愣愣的在她光滑白皙的大腿上,划了一道狭长的血痕…… 第三十八章 夜不归宿 “嘶拉——” 瓷片划过皮肤的声音,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异常清晰。 殷红的血珠顺着莹白的瓷片汨汨下流,腥甜的气味惹得苏樱不自觉的想要干呕。 然,苏樱才刚放下手里的碎片,都还没来得急捂嘴,就听到了沈烟青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沈烟青疼的满头大汗,墨黑的瞳仁骤然紧缩,看向苏樱的眼神中尽是恐惧。 她本能的推了苏樱一把,而后迅速捂住自己流血的大腿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然,身体的疼痛和笨重,给沈烟青增加了不少负担。 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能站得起来…… 尖细的声音划破空气的宁静,也将沈亦埃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 他只是满脸平静的看了眼沈烟青受伤的大腿,便掏出手机给方同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交代完这些后,沈亦埃从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到苏樱面前。 瞧她脸色发白,沈亦埃轻重适中的拍了拍她的脸颊,而后便伸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被吓到了?” 听到熟悉的语调,苏樱才讷讷的回过神来。一抬眸,便对上了沈亦埃如海般幽深的瞳仁。 不自觉的朝他怀里靠了靠,苏樱默默咽了咽口水,转而看向满腿鲜血的沈烟青,身子不自觉的便是一个寒颤。 沈亦埃满是温柔的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便将苏樱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胸前,以免她继续受惊吓。 待苏樱的情绪稍微平稳点后,沈亦埃便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椅子上坐下。 苏樱不自觉的攥紧了沈亦埃的衣角,想要抬头看看沈烟青的情况。可根本不等她抬头,眼前已经被一只宽厚的手掌给挡住了视线。 “别看。”沈亦埃低声提醒:“也不用有心理压力,跟你死去的孩子相比,这并不算什么。” 死去的孩子…… 这几个字,就像一把铁锤,狠狠敲击在苏樱心头。将她心头那点恐惧和愧疚,敲了个烟消云散。 是了…… 跟自己那个还没成型,就彻底离开的孩子相比,沈烟青身上的伤能算什么? 方同过来得很快,仅仅十五分钟,便出现在了包厢里。 当看到沈烟青腿上的伤口和血迹时,他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不过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目不斜视的走到了沈亦埃跟前:“沈总。” “送她去医院。”沈亦埃的语调平静至极,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那般。 方同恭敬的应了声“是”,便躬身将地上的沈烟青扛在了背上,背着她往医院赶…… 许是第一次伤人,苏樱当晚躺在床上,久久没能入眠。 只要闭上双眼,就会想起沈烟青那满身是血的模样。还有面对她时,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恐惧和害怕。 可紧接着,眼前的画面一转,就成了一个带着翅膀的小孩儿趴在她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你为什么没保护好我,为什么……” 小孩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两句话,一直奶声奶气的重复着,听得苏樱不自觉的捂住了耳朵,不停的往被窝里缩。 一边用被子将自个儿捂好,一边喃喃自语:“我也不想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疲倦感排山倒海的袭来,苏樱才不安稳的合上了双眼。 翌日清晨,苏樱拖着绵软的身子下楼时,沈亦埃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见她脸色蜡黄,眼底还带着团明显的无情,沈亦埃随手放下报纸,便对她招了招手:“睡得不好?” 抬手揉了揉苏樱的额头,沈亦埃甚至能感觉到她发根处的湿糯。显然,是夜晚出了汗。 “还好。”苏樱抬头看了眼时间,不觉有点疑惑:“你还没去上班?” 她话音刚落,佣人刚好将沈亦埃的外套拿了过来。 “在等你。”沈亦埃从沙发上起身,而后接过佣人手里的外套穿上:“今晚我要回家一趟,回来可能有些晚。” “回家?”苏樱歪着脑袋想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你父母那里吗?” “嗯。” “是因为沈烟青的事儿吗?” “很多事。”沈亦埃笑了笑:“不用担心,你记得把药喝完。” 说完,又冲苏樱招了招手。待苏樱过来后,沈亦埃低头在她略微有点汗味的头顶轻吻了下,便转身朝门口走去:“该洗头了……” 沈亦埃醇厚的语调中,染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苏樱不自觉的羞红了脸。 想到旁边还有佣人,苏樱下意识的闭着眼睛咬了咬嘴唇,而后匆匆朝楼上跑去。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如沈亦埃所说,他当晚的确回来得很晚。 自晚饭后,苏樱便一直在客厅里等着。可等到夜晚10点,都没看到沈亦埃的影子。 坐在沙发上,苏樱拿起手机打算给沈亦埃去个电话。可想了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没亲密到可以过问行踪的地步。 于是,只能默默放下手机,继续挺直了腰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整整看了半个小时,苏樱都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节目。 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让佣人拨通了沈亦埃的电话。可一连三通,电话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一时间,苏樱还真有点懵了。 见她紧抿着嘴唇,佣人低声安慰:“苏小姐,要不你先休息吧?先生今晚可能在家里住下了。” “哦……”苏樱稳了稳心绪,才转身朝楼上走去。 也是这时,苏樱才发现,她对沈亦埃的关心似乎薄弱得过分了些。 除了从前在沈烟青身上稍微得知的那点信息外,再无其他。反倒是沈亦埃,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为她着想。 躺在床上,苏樱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就像被人强行塞了一团麻线似的,凌乱不已。翻来覆去好几个钟头,才勉强睡着…… 之后的两天,苏樱一直捧着手机干等,害怕错过了沈亦埃的电话。可不管她怎么等,电话都没响起过。 直到第三天中午,苏樱才刚坐上饭桌,手机便响了起来。 苏樱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来电人,便满脸兴奋的按下了接听键:“喂,你要回来了吗?” “是啊,我都到桐城了。”电话那端的喻欣欣明显带着疑惑:“嫂子,你怎么知道?” 喻欣欣是喻子成的妹妹,也是苏樱的朋友。当初喻子成和苏樱之所以能在一起,其中也有喻欣欣的功劳。 不过,年少的女孩总是不顾一切的想要追寻爱情。 与苏樱不管不顾的嫁给喻子成相似,从前的喻欣欣,也是不管不顾的跟着男朋友一起去了外地。之后,便跟喻家断了联系。 可不想,今天居然主动拨通了苏樱的电话。 “欣欣?”苏樱抬头瞧了眼手机屏幕,见上面跳动着本市号码,不确定的问:“你已经回来了?” “嗯。”喻欣欣低沉的语调间,尽是落寞:“可是嫂子,我不敢回去,你能不能出来看看我?” “你把地址给我,我马上就来。”苏樱很明白喻欣欣的感受。 就像她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去世,她也不敢擅自回家。 说到底,她跟喻欣欣的性子是相似的。当她们为了追寻爱情决定放下一切时,就注定没有回头路了。 不同的是,她苏樱比较幸运。才刚转身,就遇到了沈亦埃。 想到沈亦埃,苏樱心里的情绪再次翻涌了起来。临出门,还没忘记交代佣人:“要是沈先生回来,请一定打电话告诉我。” “是。”佣人客气应下,苏樱才放心的出了门…… 苏樱是在喻家附近的一个小宾馆里见到喻欣欣的。与她记忆里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不同,眼前这个喻欣欣,脸上始终染着浅浅的愁绪。 见苏樱站在门口,喻欣欣局促的搓了搓手,而后赶紧侧开身子:“嫂子,你先进来吧。”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的原因,苏樱总觉得有点别扭。可想到喻欣欣现在的处境,她还是勉强勾了勾嘴唇,走进了宾馆房间。 待喻欣欣关好门过来后,苏樱才看到她略微泛红的眼睛,“怎么了?” “嫂子……”喻欣欣抹了抹眼泪,便坐到苏樱旁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苏樱一手轻拍着喻欣欣的后背,一手扯了张纸巾过来帮她擦眼泪:“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你男朋友闹矛盾了?” “我,我们分手了……”喻欣欣一把扑进苏樱怀里:“他为了工作,跟他的女上司好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喻欣欣继续抹眼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不敢回家,害怕我妈打我。你知道的,我妈脾气一向都不好。嫂子,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欣欣。”苏樱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她和喻子成的关系挑明:“我打算跟你哥离婚了,所以,大约没办法帮你。” “为什么?”喻欣欣倏尔抬头,看向苏樱的眼神尽是诧异:“我哥对你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离婚?” “沈烟青怀了他的孩子。”苏樱说得极为平淡,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我就被赶出来了。” 喻欣欣紧拉着苏樱的手追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第三十九章 新男朋友 作为朋友,喻欣欣自然清楚苏樱跟家里决裂的事儿。 所以,眼下听到苏樱想要离婚的消息,心里除了担忧,也还有点好奇。 她想知道,苏樱还有哪里可去。毕竟,她们的状况,的确相似到了极点。 苏樱轻抿着嘴唇想了好一阵儿,才说:“算是住在一个朋友家里吧。” 说完,害怕喻欣欣追问,便自觉岔开了话题:“你真的不打算回家?” “不知道……”喻欣欣茫然的摇了摇头:“我甚至不敢告诉他们,我已经回来了。我妈要是知道我被男人甩了,就算不打死我,也得剥了我的皮。” 何凤向来看重脸面,这一点苏樱十分清楚。 喻欣欣当初为了男朋友离家出走的事儿,已经让喻家丢尽了面子。如今被抛弃,独自回来,更是容易招人闲话。 轻叹了口气,苏樱试探性的问:“要不,你找你哥哥吧?” “……”喻欣欣咬着嘴唇沉默了好一阵儿,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要了,我没脸见他。” 听到这话,苏樱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宾馆的环境来。 狭窄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垫子床,和一辆老式的电视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因为朝向的原因,外面的阳光根本没办法透进来。整间屋子,显得格外阴沉,毫无生气。 喻家虽然算不上豪门世家,可在桐城也是有些地位的。 喻欣欣作为喻家小姐,自然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可如今,却不敢回家,只得跻身在小宾馆里。 想着,苏樱不禁觉得有点心疼。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选择,自个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量规避喻欣欣的伤心事儿,提些从前快乐的时光,缓和她的心境。 叙旧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待两人聊得差不多时,已经是傍晚7点。 苏樱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便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身子:“欣欣,我先回去了。” “回你朋友家吗?”喻欣欣不愿她离开,当即便伸手攥住了苏樱的手腕:“嫂子,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我一个人住在这儿,有点害怕。” 小宾馆的治安,向来都没办法保证。 苏樱垂眸,恰好对上喻欣欣满是期待的眼神,心里顿时犹豫了起来。 见她心软,喻欣欣趁热打铁,“嫂子,我真的害怕。或者,你问问你朋友那里可不可以多住一个人啊?我从小到大都没一个人住过……” 说话间,喻欣欣的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流了下来,看的苏樱一阵心疼。 苏樱嗫嚅着嘴唇,刚想开口,手里的电话便叫嚣了起来。 沈亦埃?!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苏樱的眼睛顿时变得晶亮,忙不迭的,便按下了接听键:“怎么了?” “在哪儿?” “在……跟朋友在一起。” “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就回来了。”苏樱说完,又想起身边的喻欣欣,于是结结巴巴问:“那个,我能不能带个朋友回来啊?她一个人住宾馆不大方便。” “女的?” “是。” “随你。”沈亦埃答应得很爽快:“把地址给我,我过来接你。” 说完,便切断了通话,根本没给苏樱拒绝的机会。 听到沈亦埃的声音,苏樱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看的一旁的喻欣欣不自觉睁大了眼。 下意识的扯了扯苏樱的衣角,喻欣欣心里没底的很:“嫂子,你朋友怎么说啊?她同意我过去住吗?” “嗯。”苏樱点了点头,“他一会儿过来接我们。” “你朋友人真好。”喻欣欣笑眯眯的从床上坐起来,便打算跟苏樱一起离开。 苏樱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不收拾东西吗?” “我没有东西……”喻欣欣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去:“他说,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买的,不让我带走。要不是支付宝里还有几百块钱,我恐怕连回都回不来……” “好了,没事了。”苏樱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轻拍着喻欣欣的肩膀安慰了两句,便领着她一起下了楼。 沈亦埃来的很快,短短十分钟,便出现在了宾馆门口。 看见苏樱,司机主动下车拉开后座门,招呼道:“苏小姐,请。” “谢谢。”苏樱冲他点了点头,便打算拉着喻欣欣一起上车。 然,司机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步。在苏樱拉着喻欣欣上车之前,已经率先拉开了副驾门:“这位小姐坐前边吧。” 如此,苏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满脸尴尬的看向车里的沈亦埃。沈亦埃也回看着她,可显然,并没有半点改变主意的意思。 情况,顿时变得格外尴尬。就连空气,仿佛都凝固在了一起。 最后,还是喻欣欣主动打破了眼前的境况。 她笑嘻嘻的拍了拍苏樱的手背,而后便满脸笑意的对司机道了声谢,坐上了副驾驶座:“嫂子,你也快上车吧,别让人等着了。” 苏樱讷讷回神,嘴角弯起个僵硬的弧度后,便迅速坐到了后座。 沈亦埃见她神色恹恹的模样,便抬手在苏樱脸上掐了一把:“怎么?不高兴?” “没有。”苏樱抿着看了他一眼,想要说点关切的话。可想到喻欣欣还在,又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压回了肚子里。 瞧她鼓着腮帮子看向副驾,沈亦埃单手撑着下巴问:“这位是喻小姐?” “你怎么知道?” “她刚才叫你嫂子。” 这话,说不出是酸味多一点,还是冷意浓一些。 沈亦埃意味深长的看向苏樱,眼中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动声色的攥住苏樱的小手,沈亦埃完全不顾喻欣欣还在,便在她柔嫩的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了起来:“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还,还好。” 苏樱红着脸想要挣扎,可手指却被沈亦埃攥得更紧了些:“前几天有些急事,所以没能联系你就去了江城。” “哦。” “生气了?” “没,没有……” 一路上,沈亦埃一直很努力的在跟苏樱说话。苏樱也一直不咸不淡的应着,期盼快点到家。 这是第一次,苏樱觉得十多分钟的路程,是那么的遥远。 好不容易到家,苏樱才刚下车,就被喻欣欣给拉住了。 喻欣欣满是好奇的盯着苏樱看了好一阵儿,忽而凑到她耳边问:“嫂子,这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苏樱脸上顿时飘过两坨红霞。 “不用害羞的。”喻欣欣意味深长的推了推苏樱的手臂:“你放心,既然是我哥出轨在先,我就一定站在你这边。凭什么只准他们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就不准我们女人追寻自己的感情了?” 说着,喻欣欣仔细打量了沈亦埃两眼,继续说:“况且,这人看起来比我哥还不错呢!” “……”苏樱赫然:“你真这么想?” “当然。”喻欣欣一本正经道:“我一直就不喜欢沈烟青那副狐狸样,没想到我哥居然这么眼瞎。放着你不要,非得跟她乱搞。一个连绿茶=婊都分辨不出来的哥哥,我还帮他干嘛?” “欣欣……”苏樱不好意思的将喻欣欣拉到身后:“沈烟青是沈亦埃的妹妹。” “……”喻欣欣满头黑线,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才垂着脑袋跟苏樱一起进了屋…… 走在前面的沈亦埃,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彻底。 他原以为,这喻欣欣会是喻子成派来的卧底。可不想,竟是这幅模样。 别说,跟苏樱的性子,还真是相配的很! 因着那个小插曲,沈亦埃对喻欣欣的态度,也稍微热络了点。虽然不能跟苏樱比,可好歹,也会同她说说话了,并不是完全冷若冰霜的不理不睬…… 就这样,喻欣欣便在别墅里住了下来。 跟苏樱的安静不同,她整日都表现得十分活泼。一会儿在花园里晒太阳,一会儿跟佣人聊天,好不快活! 只是喻欣欣没想到,她跟喻子成居然会在这儿重逢! 那是喻欣欣住进别墅后的第四天,刚刚知道了沈烟青大闹别墅害苏樱受伤的事儿,心里还愤愤不平呢,就听到了门口的吵闹声。 喻子成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怒意:“叫苏樱出来!” 佣人自然不肯,直接将人挡在了外面:“抱歉,先生,苏小姐正在休息。你如果真的有事,可以联系沈先生。” “凭什么联系沈亦埃?”喻子成心里的火气更旺:“苏樱是我老婆,我找她,还要联系其他男人?她一个有妇之夫,就这样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也不能来讨个公道?” 听到这话,喻欣欣实在没忍住,随手放下剪子就跑去了门口:“哥,你说什么呢?” 看到喻欣欣,喻子成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而后,才慢慢回过了神,不敢置信的问:“欣欣?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嫂子一起在这儿小住几天。”喻欣欣随口敷衍着:“你在这儿大吵大闹做什么?这里是别人的家,你这样很没礼貌!” “你不懂。”喻子成根本没想到,他的妹妹居然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来指责他:“喻欣欣,这是我跟苏樱的事儿,你别管。” “凭什么不管?”喻子成的出轨,让喻欣欣下意识的想到了男朋友的劈腿,小脾气瞬间就被点燃了个彻底:“你出轨还有道理了?就算是偷吃你也分分好坏吧?就沈烟青那一身的骚味,你也下的去嘴?” 第四十章 不高兴了? 喻家兄妹俩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听得一旁的佣人惊讶不已。 他们想要上前劝说,却又不敢,只能不声不响的待在原地,面面相觑。 大约过了三分钟,听到动静的苏樱才从楼上走了下来。 见喻子成站在门口,苏樱娟秀的眉头顿时褶皱一片:“你来做什么?” “你还有脸问这话?”喻子成想也不想的上前,一把攥住苏樱纤细的手腕,便将人提拉到了自个儿面前:“你一个有妇之夫跟其他男人住在一起算什么意思?” 问完,也不等苏樱回答,喻子成便接着问:“还有,烟青的伤是怎么回事?苏樱,我从前倒不知道,你居然是这样恶毒的女人!烟青她是孕妇!孕妇,你知道吗?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 只要想到沈烟青腿上那条蜿蜒的伤痕,喻子成便觉得恶心。 而这恶心的始作俑者,居然还是他的妻子。 因为愤怒,喻子成额头上的青筋全数暴起,极为骇人。黑白分明的双眸中,也染上了掩饰不住的猩红。 见他这幅模样,苏樱狠狠甩开手腕上的桎梏,冷笑着问:“所以,你现在知道我有多恶毒了?另外,沈烟青怀着你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少装蒜!”喻子成抬手就打算朝苏樱脸上挥去:“烟青腿上的伤怎么来的,你难道不清楚?” 苏樱梗着脖子,半点没有躲闪的意思。她只是满脸嘲弄的看着喻子成,冷漠道:“我划的,怎么了?” “你,你……”喻子成气得直哆嗦,抬起的手掌,也因为他的动作而颤抖了起来。可终究,在距离苏樱的脸不足3厘米的位置,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原本是想理直气壮的质问苏樱一番,然后看她愧疚的认错。可不想,苏樱的脾气居然这样硬! 她的理所应当,就像一颗硕大的石头狠狠压在喻子成心间,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现在的喻子成,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那般,没了半点生气。就连看向苏樱的眼神,也多了点晦暗的痕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苏樱懒得解释,“你如果是因为这事儿来的,那我就不留你了。或者,你要是想跟我谈离婚的事儿,我倒是很乐意奉陪。” “离婚……”喻子成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良久,才抬头对上苏樱的目光:“你休想!” 说完,便将一旁的喻欣欣给提拉了起来:“跟我回去!” “哥,我不要回去。”喻欣欣双手不停的在半空中扑腾着,企图挣开喻子成的桎梏:“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为什么要回去?” “闭嘴!”喻子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将人拖走塞进了车里…… 直到黑色的车子彻底消失在眼前,苏樱耳边都还回响着喻欣欣的呼救声:“嫂子,我要跟你在一起……” 讷讷的站在原地,苏樱过了好一阵儿,才轻叹了口气,踱步走回卧室,继续看书。 沈亦埃是傍晚7点回来的。与平常不同,他今天回来时,身上沾染着点点酒气。 刚进门,沈亦埃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递给了一旁的佣人。而后,径直走到苏樱身边坐下,将她整个身子全都捞在了怀里。 过近的距离,让苏樱鼻息间灌满了醉人的酒气。 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苏樱掀开眼帘看了沈亦埃半分钟,才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别动。”沈亦埃加了加手上的力道,便将她严丝密合的圈在了自个儿身边:“让我抱会儿。” 沈亦埃刚毅的下巴,恰好落在苏樱纤瘦的肩膀上。他鼻息间喷薄出的热气,也不住的朝苏樱脖颈间钻,痒得她不自觉的红了脸。 可沈亦埃却像是感觉不到那般,直接将自个儿的脸颊也贴了上去。 许是喝过酒的原因,沈亦埃的皮肤比往日稍微凉了些。温度的差异,惹得苏樱不自觉的轻颤了下。 沈亦埃岑薄的嘴唇,带着惑人的温度,在苏樱脖颈间恣意游走,挑=逗着她原始的敏感,让她本就急促的呼吸,愈发局促了起来…… 双手紧攥着沙发,苏樱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生怕一不注意,便着了沈亦埃的道儿,做出什么羞人的事儿。 察觉到她的抗拒,沈亦埃恶作剧的在她细嫩的耳垂上轻咬了下,而后缓缓上移,在那白皙的耳廓上留下一片湿糯。 湿糯渐渐蔓延,一直从耳廓,延伸到了苏樱心里,让她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 然,就在沈亦埃的手掌顺理成章的挑开了苏樱的衣服时,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苏樱小脸微红,气喘吁吁的推了推面前的男人,才胡乱摸索出自个儿的手机。 莹亮的手机屏幕上,赫然闪烁着“婆婆”二字,刺得苏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何凤?! 自上次医院争执后,苏樱与她便没了联系。现在突然来电,想来也是替沈烟青出头的了。 深吸了口气,苏樱迅速调整好情绪,便重重的按下了接听键:“有事吗?” “苏樱,你马上给我滚过来!”电话那端的何凤明显激动,可说话,却仍是从前那副趾高气昂的命令口吻:“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敢害我的孙子!要是我孙子出了事儿,我非得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喋喋不休的话语,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个词,听的人不自觉的心烦。 苏樱也不吭声,只是静默的听着。待何凤骂的累了,她才不冷不热的问:“沈烟青怀的又不是我的孙子,我过去做什么?” 从前,她对何凤低眉顺眼,不过因为她是喻子成的母亲罢了。 可眼下,在看清了喻家人的自私和无情后,苏樱哪里还会同他们讲什么情谊? “贱人,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荡=妇!”被反驳的何凤也是急了眼,索性将自个儿骂街的本事都拿了出来:“平常背着我家子成在外面勾三搭四,和男人鬼混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狠心到要害我的孙子。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要你好过……” 何凤的咒骂还在继续,可苏樱却被烦得没了耐性。 葱白的手指轻轻一划,便不声不响的结束了这段通话。 随手将电话扔在一边,苏樱心里就像被人投下了一颗火石那般,烦闷的紧! 见她小脸通红,沈亦埃随手掐了一把,哼笑着问:“不高兴了?” 接连被骂,换成谁能高兴得起来? 苏樱实在的点了点头:“沈烟青怎么样了?” 就喻子成跟何凤的态度来看,情况应该很不好才对。否则,他们怎么会像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不知道。”沈亦埃神色淡淡的看了苏樱一眼,便移开视线:“如果想知道,我可以陪你去看看。” “陪我去?”苏樱心里不禁一暖,看向沈亦埃的眼神中,也多了两分惊喜:“会不会不大方便?” “反正,你们早晚都得见面。与其让你们单独相处,还不如由我陪着。”沈亦埃像摸小孩似的摸了摸苏樱的脑袋:“刚好,把你们离婚的事儿谈一谈。” “真的?” “自然。”沈亦埃浅笑了下,当真带着苏樱一起去了医院…… 夜晚的住院部,显得格外安静。 苏樱乖巧的跟在沈亦埃身边,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步子。生怕一不小心,便打破了医院里的宁静,扰到了别人的休息。 好不容易走到病房门口,苏樱却不自觉的打起了退堂鼓。 下意识的拉紧了沈亦埃的衣袖,苏樱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鞋面:“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 “你觉得,你买了东西,他们就能给你好脸色了?” “不会。” “所以,根本没有区别。”沈亦埃宽厚的手掌紧紧包裹着苏樱的小手,“走吧。” “哦。”苏樱咽了咽口水,才挺直脊背推开了病房门…… 第四十一章 不离也得离 明晃晃的光线,自雪白的天花板上倾泻而下,洒满房间。让本就有些阴冷的病房,看起来更加清冷了两分。 沈烟青半倚在床头,身上盖着床单薄的小毯子,恰好遮住了她隆起的小腹,和受伤的大腿。 何凤端了碗鸡汤坐在床边,满脸堆笑的将汤往她嘴边送:“烟青,就算再怎么生气也要吃东西啊。就算你不想吃,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点不是?” 这样刻意的讨好,看的苏樱眼睛发酸。 想她嫁进喻家整整三年,何凤何曾对她这般好过?别说满脸讨好的喂饭,就连和颜悦色的态度,都少之又少。 平日里,何凤对她总是大吼大骂。有时候心情不好,还会将苏樱当做出气筒对待。就连在佣人面前,也没给她半点面子。 这两相对比下来,差别还真是大得很呢! 下意识的攥紧了双手,当手指真真切切的触及到了那份温暖时,苏樱才发现,自个儿身边还有沈亦埃在。 眉眼不自觉的明媚了几分,苏樱抬头冲沈亦埃轻笑了下,才将小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敲响了并未关上的病房门。 “咚咚咚——” 规律的响动,立刻吸引了沈烟青跟何凤的目光。 当看到那一男一女并肩站在病房门口时,何凤眼中的惊诧久久没有散去。 这是第一次,她亲眼看到苏樱跟沈亦埃并肩而立。从前听到有关他们两人的传言时,何凤总是不信。因为在她看来,苏樱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沈亦埃。 可不想,如今两人站在一起,竟也是男才女貌,极为般配的一对。 简短的怔愣了下,何凤匆匆回过神来,笑着招呼:“沈先生来了?” 刻意的忽视,仿佛苏樱只是毫无存在感的空气那般。 勉强弯了弯嘴唇,沈亦埃自然搂着苏樱的后腰,便引着她进了病房:“陪她过来看看。” 说完,便在何凤尴尬的目光中打量起了病房来。 作为沈家的小姐,沈烟青原本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可因为她未婚先孕的事儿,沈烟青在沈家已经完全没了地位。别说旁人,就连她的生母何蓉,都不敢随便来医院陪她。生怕一不注意,便惹火了家里的老爷子。 因而,就算她腿伤住院,也只有喻家人陪着。 兀自引着苏樱在沙发上坐下,沈亦埃状似随意的看向沈烟青:“怎么?喻总没来陪着你?” “他,他有些忙。”沈烟青心里窝火,却不敢怪罪沈亦埃,“不过伯母在这里陪着,已经很好了。” “嗯。”沈亦埃随口应着:“你问问他究竟忙不忙,要是不忙,就过来签下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 “怎么?他还是不打算离婚?” 沈亦埃话音刚落,何凤就赶紧插了话:“怎会?离婚的事儿一早就说好了,子成怎么会不愿意?再说了,烟青这不是都怀孕了吗?他们也该早点结婚才对。沈先生,您说对吧?” 何凤并不知道沈烟青在沈家地位如何,所以理所应当的觉得,她跟沈亦埃的兄妹感情应该很不错。 沈亦埃没接话,只是哼笑了声,便掏出手机给方同去了电话,让他立刻将离婚协议书打印好送过来…… 接到何凤的电话,喻子成迅速赶来了医院。 可不想,才刚走进病房,就瞧见苏樱跟沈亦埃亲密的坐在一起。那模样,仿佛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爱人那般。 “咳咳……”喻子成干咳了两声,大步走到何凤身边:“妈,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签字离婚。”何凤不停的给喻子成使着眼色:“烟青都怀上孩子了,难不成你还拖着不想给她名分?” “我不离婚。”喻子成气得直咬牙,满是埋怨的看向苏樱:“你现在什么意思?为了跟我离婚,所以不惜追到医院里来?苏樱我告诉你,别想着跟我离了出去快活!就算是死,你的名字也得跟我连在一起!” “你这说的什么话?”何凤赶紧拉了喻子成一把,“不离做什么?难不成烟青和孩子都比不上你这段婚姻?喻子成,我告诉你,你今天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何凤向来十分强势,不管人前还是人后,总是一副说一不二的模样。 可不想,今天居然会被自己的儿子反驳。 喻子成猛然挣开何凤的手掌,大声反问:“到底是我离婚还是你离婚?总之,我说不离就不离!” 吼完,喻子成恶狠狠的瞪了苏樱一眼,转身就走。 仿佛这病房里,完全没有让他留恋的东西那般。 何凤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喻子成离开的背影,眼中尽是惊诧! 她不敢相信,自己向来孝顺听话的儿子,居然会当众打自己的脸! “喻夫人。”沈亦埃从沙发上起身,笑着走到何凤面前:“看来,现在喻家的当家人已经换了。” “沈先生。”何凤神色复杂的看着沈亦埃:“今天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我家子成肯定是压力太大,所以才会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给烟青一个交代的!” 说着,何凤似乎是怕沈亦埃不信,又补充道:“烟青肚子里的可是我的亲孙子,就算子成不懂事,我也是知道心疼的。我怎么可能让我孙子一出生就被人戳脊梁骨?” “但愿。”沈亦埃耸了耸肩:“这事儿,还是希望你能尽快解决。毕竟,我也在等苏樱离婚后跟她结婚。” “结,结婚……?”何凤脸上顿时一片惨白:“你,你们真的要结婚?” 如此,那苏樱岂不是就变成沈烟青的嫂子了? 现在,沈家又是沈亦埃当家作主。往后,喻子成在沈家哪里能讨得到好处? “你有意见?”沈亦埃哼笑着,可那笑意明显未达眼底。 何凤不自觉的便是一个激灵,而后猛然摇头:“怎,怎会?都说一个媳妇半个女儿,苏樱能找到你这样好的归宿,我自然替她开心。” “那就好。”沈亦埃主动伸出右手:“离婚的事儿,就麻烦你上心了。” 何凤赶忙伸出右手与之交握:“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子成尽快离婚的。” “嗯。”沈亦埃松手,走到沈烟青病床边坐下,随口问:“腿伤怎么样?” “没,没事……” “没事就好。”沈亦埃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既然住院了,就安分点,别跟从前似的。” “我,知道了。” “蓉姨那里我会帮你联系联系,让她明天过来看你。” “真的?”沈烟青忽而瞪大了双眼,双手抓住沈亦埃的衣袖:“我妈明天真的可以过来看我?” “如果你安分的话。” “我,我知道了……”沈烟青的双手忽而失了力道,渐渐松开沈亦埃:“二哥,我会让你满意的。” “嗯。”沈亦埃的手掌轻描淡写的落在被子里那明显的隆起处,随即轻拍了两下:“你这可是沈家第一个曾孙辈的孩子,要是留不住,那就可惜了……” 毫不掩饰的威胁,让沈烟青无比恐惧。可偏生,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的将这笔账加在了苏樱头上。 人嘛,大多都是这样。当无力对抗强者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的将罪责推到弱者身上,然后名正言顺的开始报复,以满足内心的快=感…… 第四十二章 约定 虽然不知道沈烟青跟何蓉用了什么法子,但喻子成,的确答应了离婚的事儿。 离婚那日,恰好是个大晴天。 明媚的阳光穿过茂盛的大树,斑驳在水泥路上,热的人脑子发晕。 苏樱和喻子成并肩走进民政局办理手续,不过短短二十分钟。两人手里的结婚证,就被换成了墨绿的离婚证。 随手将离婚证放在手包里,苏樱满脸平静的对喻子成说了句“再见”,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喻子成忽然出声,而后直接抬手拉住了苏樱的手腕:“你以后,真的要跟沈亦埃在一起?” “与你无关。”苏樱云淡风轻的拂开喻子成,便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民政局门口,停放着一辆黑色宾利。在树荫的遮盖下,倒也不算显眼。 见苏樱出门,司机立刻从车上下来迎了上去:“苏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老爷?”苏樱满是疑惑的瞧着面前这位陌生人,“我们似乎不认识。” “我家老爷叫沈霆。” “沈霆?”苏樱心间一跳,好看的眉头顿时紧蹙了起来:“沈亦埃的爷爷?” “是。” “哦。”苏樱轻咬着嘴唇,大约过了半分钟,才点头应下:“我去。” 当苏樱被人请进沈家时,沈霆正在客厅里喝茶。 看见她,沈霆只是轻描淡写的溜了眼,便端起茶杯继续喝茶:“来了?” “来了。”苏樱也不介意,笑着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听到这话,沈霆才放下手里的茶杯,正式抬头打量起了苏樱来:“听说亦埃打算跟你结婚,所以请你过来说说话。” 说完,便指了指左边的沙发,示意苏樱坐下。 待她坐下后,沈霆才继续说:“你今天刚跟你丈夫离婚?” “是。” “所以,你觉得自己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能够配得上亦埃?”沈霆的声音很低,语调也很慢,仿佛真的是在跟人闲话家常那般:“亦埃是什么身份,想来也不用我多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亦埃都能称得上优秀。而苏小姐你,虽然也算是大家闺秀,但离过婚的女人,名声到底不会太好。我们沈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恕我直言,我并不清楚您想说什么。” “还不清楚?”沈霆哼笑了声:“我的意思很明显,我觉得你跟亦埃不合适,希望你们分开。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家世相当的相亲对象。” “抱歉,我认为这个问题你跟沈亦埃谈比较合适。”苏樱浅笑着点了点头,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对于自己的孙子,沈老先生应该比我了解。要是他知道我跟别人相亲,大约不会太开心。” 站起身后,苏樱客气的对沈霆鞠了一躬:“对于这次不愉快的谈话,我深感抱歉。可实在不好意思,您的要求我的确没办法答应。今天就不打扰您了,改天再来拜访。” 说完,苏樱便转身打算从沈家离开。 然,根本不待她走出沈家客厅,沈霆含笑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既然来了,那便坐下喝口茶。亦埃应该也快回来了,你们刚好可以留在家里吃饭。” 这话,听得苏樱脑子有点发懵。 可既然人家长辈开口了,她也没有推脱,随口应承了两句,便折回客厅里坐下…… 沈亦埃是在半个小时后回来的,刚进客厅,就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苏樱。恰好,此时苏樱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却没能激起太大的火花。 苏樱眼中一片平静,并没有任何情绪化的内容。她冲沈亦埃浅笑了下,便收回视线,随手拿了块水果吃。 沈亦埃大步走到沈霆面前,脸上尽是征询:“爷爷,你把苏樱叫过来做什么?” “听你蓉姨说,你已经打算结婚了?”沈霆直截了当的问:“结婚之前,我怎么也该见见你的结婚对象吧?” 听到这话,沈亦埃倒也没有过于惊讶。 他将沈烟青弄进医院里住了那么久,何蓉心里哪儿能舒坦? 报复不了他,自然会将主意打到苏樱头上。而唯一能成为他们报复工具的,也只有沈霆了。 轻笑了声,沈亦埃自觉坐到苏樱身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现在见到了,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很一般。”沈霆温声说:“长相家世虽然都还不错,可到底是个离过婚的人,说出去总不好听。对了,苏家不是还有位小姐?我想,妹妹品行不错,姐姐应该也不差。最重要的是,那位苏大小姐不是还没结婚?” 沈霆的提议,让沈亦埃的表情顿时凛冽了起来:“可结婚的人是我,您的意见并不重要。” “亦埃……”沈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提高了两分:“我一直以为,你做事是有分寸的,所以一直将你当成当家人在培养。难不成,就因为结婚的事儿,你就要跟我起冲突?” “要是可以,我并不愿意违逆你的意思。”沈亦埃双手交握,低淳的语调中掺杂着浅淡的阴沉:“不过,在这件事儿上,我们大约没办法达成共识了。” 沈亦埃说完,便牵着苏樱一起离开了沈家,没有半点留恋…… 一路上,沈亦埃跟苏樱谁都没有开口。他们一左一右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各怀心事。 直到司机稳稳当当的将车停在了别墅院子,沈亦埃才主动拉住苏樱的小手,牵她一起回了卧室。 “嘭”的一声后,卧室内便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苏樱抿了抿嘴唇,试探性的看向沈亦埃:“我,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是按照原计划结婚,还是听从沈老爷子的意思分开? 她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出口,便彻底点燃了沈亦埃心里的火气。 大手一挥,沈亦埃便将苏樱扯到了自己面前。他双手紧紧将人桎梏在怀里,陈厚的声音里尽是沙哑的味道:“今天是我爷爷让人带你过去的?” “嗯。” “他跟你说什么了?” “如你所见,你爷爷觉得我们不适合结婚。” “那你呢?”沈亦埃忽而松开苏樱,双手圈着她的肩膀追问:“你也觉得不适合?” “没,没有……” “没有?”沈亦埃眼中染上了点不知名的欣喜,但语调却仍然平稳:“你觉得我们适合结婚?”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看是否适合的。”苏樱轻抿着嘴唇,小声说:“你帮我离婚,帮我在沈烟青,喻子成,何凤面前挣了脸面,我也理应按照约定跟你结婚才对。否则,你这桩生意就真的亏到家了。” 约定……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婚姻,终究还是因为那一纸约定…… 沈亦埃俊逸的面容顿时紧绷了起来,“既然知道,那你就把这约定记得清楚些!千万别被老头子的小恩小惠给骗了过去!” “哦。”苏樱悻悻的应着,也不知怎的,心头莫名有点发酸。 神色复杂的溜了她一眼,沈亦埃便开门走了出去。不多时,院子里便传来了发动汽车的声音。 苏樱心头一跳,三两步走到窗口想要看看情况。可看到的,却只有空荡荡的院子…… 第四十三章 让给你姐姐 沈亦埃离开后,夜晚便没有再回来。 苏樱同之前一样,静默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想要等他回来后好好谈谈。至少,要将下一步的计划给确定了。 可直到苏樱趴在沙发上睡着,都没看到沈亦埃的踪影。最后,还是佣人将她叫起来,送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苏樱才刚睁开双眼,就接到了来自宋青禾的电话,说是让她赶紧回去一趟。 苏樱也没多问,赶紧起床收拾了番,便匆匆赶回了苏家。可不想,她才刚走进苏家大门,就看到了昨天那辆熟悉的宾利。 心里,不自觉的便是一个“咯噔。” 下意识的摸出手机,苏樱想要给沈亦埃去通电话,问他究竟该怎么办。然,她才刚讲手机给摸出来,身边就传来了佣人的声音:“二小姐回来了?” “嗯。”苏樱勉强压下心里的情绪,笑着点了点头:“家里来客人了?” “沈老爷来了。”佣人一边应声,一边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出来:“二小姐,我去给你倒水。” “谢谢。”苏樱顺口应了句,便换好鞋子去了客厅。 该来的,总会来。逃避,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苏樱进门时,沈霆正在跟苏河讲话。见两人面上都带着笑意,便知谈话内容十分让人愉快了。 听到动静,苏河率先将视线投放到了苏樱身上:“樱樱回来了?” “是,爸爸。”苏樱乖巧的应完声,又对沈霆打了声招呼,才笑着走到宋青禾身边坐下。 “你回来的正好。”苏河脸上一片祥和,可看向苏樱的目光里却带着点深意:“樱樱,沈老先生这次过来,是想谈谈我们跟沈家结亲的事儿。” “哦?”苏樱歪着脑袋。 她的故作懵懂,倒是让苏河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可想到沈霆还在,苏河赶紧调整好情绪说:“沈家觉得桃桃很不错,所以想跟我们结亲。” 闻言,苏樱的小脸顿时煞白一片。 几乎下意识的,她就将目光锁定在了沈霆身上。 原以为,他昨天有关苏桃的建议只是随口一说。哪里想到,他居然会真的生出这种想法? 如此,不是逼着自己离开? 匆匆抬眸,只一眼,苏樱便读懂了苏河眼中的期待。 所以,就算明知自己现在跟沈亦埃在一起,他还是支持了沈霆的提议? 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河,苏樱结结巴巴的问:“是跟沈亦埃结亲吗?” “是。”苏河舔了舔有点干涸的嘴唇,心里忽而划过一抹不忍。 可想到公司现在的情况,和沈霆给出的条件,他还是强压下心里的情绪看向苏桃:“桃桃,你自己觉得呢?” 与苏樱的失态不同,苏桃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大方得体的微笑:“沈先生一表人才,人中翘楚,我想任何女人,大约都没办法拒绝吧?不过婚姻大事,到底还是该由父母做主。” 说完,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苏樱一眼。见她脸上大写着慌乱,苏桃心中竟生出了一股子报复的快感来! 母债女还,宋青禾当初欠下的债,如今也该由苏樱偿还了! 苏樱双手紧握成全,静默的盯着苏桃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好了?” “樱樱!”苏河沉声呵斥:“结婚的事儿,自有我和你妈妈做主。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 “爸,不要紧的。”苏桃很懂事的站出来打起了圆场:“樱樱是我妹妹,想来也是怕我以后受委屈,所以多问了两句而已。” 苏桃话音刚落,沈霆便满意的夸赞了起来:“是个有度量的孩子,以后若是嫁了过来,我也可以少操心了……” 而后,便继续跟苏河商量了起来。瞧那热络程度,仿佛苏桃跟沈亦埃明天就要扯证了似的。 苏樱坐在一旁心乱如麻,听得也有些无趣,索性一言不发的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不知道,沈亦埃是否知道现在的事儿。也不清楚,沈亦埃究竟是怎么个态度…… 这场谈话,一直持续到了中午11:30,才愉快结束。 抬头看了眼时间,苏河十分热情的对沈霆发出了邀请:“要不一起吃餐饭吧?刚好,桃桃今天也在。” “自然。”沈霆说着,已经将手机给掏了出来:“亦埃大约也没吃饭,我叫他一起,也好让两个孩子见见,培养培养感情。” 说完,当真给沈亦埃去了电话,让他过来苏家吃饭。 宋青禾轻轻推了苏樱一把,温声说:“樱樱,我有点头痛,你过来帮我找找头痛药。” 说完,也不等苏樱吭声,便将她拉进了卧室。 只剩母女二人,宋青禾的身子也放松了不少。她轻叹了口气,拍着苏樱的手背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之前沈亦埃不是将你接过去了吗?怎么突然就要跟你姐姐结亲?” “不知道。”苏樱茫然摇头:“要是知道,我大约也不会回来了。” “哎……”宋青禾浓郁的叹了口气,“樱樱,妈说句难听的。就沈家的条件来看,你姐姐的确比你适合,至少她还没结过婚啊!沈家是什么人家,哪儿能要一个离过婚的媳妇?再者,人家沈老先生都主动上门了,这态度也够明显了,所以……” “妈。”苏樱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就像被人强行塞了一团湿棉花那般,难受的紧:“等沈亦埃来了再说吧。” 不知怎么回事,苏樱现在十分不愿别人提起她跟沈亦埃之间的差距。 “樱樱!”宋青禾加了加语气:“你答应妈,如果你姐姐真的想嫁给沈亦埃,你就别继续闹脾气了。” “……”苏樱没吭声,只是讷讷的望着宋青禾,等待着她的下文。 “樱樱,你姐姐从小就没了妈,她过的比你可怜的多。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不错的人家,难不成你还要跟她抢?”宋青禾皱着眉,眼中带着点点哀色:“你离婚的事儿妈都知道了,妈也知道你不容易。可说起来,二婚的女人哪里能找到多好的男人?像沈家那样的门户,就算你嫁进去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何必呢?还不如让给你姐姐,让她去过好日子……” 第四十四章 般配 沈亦埃是半个钟头后到苏家的。 刚一进门,他就瞧见了沙发上那抹娇小的身影。 苏樱今天穿着条浅紫色的裙子,衬得她本就莹白的皮肤更加白皙了两分。柔和的色系既不会显得太活泼,也不会显得太老成,恰到好处的优雅,很适合她这个年纪。 许是沈亦埃的视线过于明目张胆了些,苏樱很快便看了过来。不过,短暂的木讷后,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现在的她,哪里还敢跟沈亦埃对视? 想起宋青禾的交代和叮嘱,苏樱赶紧端起面前的水杯灌了一口,才算是将心里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她的反应,让沈亦埃好看的眉头不自觉的轻蹙了下。大步走进客厅,沈亦埃客气的对苏河跟宋青禾打了声招呼,又礼貌性的对苏桃点了点头,才将目光放到沈霆身上:“爷爷。” “嗯。”沈霆饶有深意的睨了他一眼,开门见山的说:“刚才我跟你苏伯父谈了谈结亲的事儿,双方都很满意。现在叫你过来,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说到这儿,沈霆轻轻看了眼垂着脑袋的苏樱,继续说:“苏大小姐性格长相都好,我觉得跟你很般配。” “是吗?”沈亦埃勾了勾唇,看向苏桃的眼神中带着点意味深长:“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试着接触接触。至于结婚的事儿,暂时不用急。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皆是一惊。 原以为,就沈亦埃和苏桃的关系来看,他应该会很排斥这次的谈话才对。可不想,竟答应的这样爽快。 就连苏樱,都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下意识的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眼中尽是慌乱。 察觉到苏樱的目光,沈亦埃转头对她轻笑了声,便没了后文。 之后的午餐,苏樱一直吃的心不在焉。眼睁睁的看着沈亦埃给苏桃夹菜,她这心里就像被人扔了块石头那般,堵得慌。 好不容易挨到午餐结束,苏樱随口扯了个由头,便打算离开。 现在的她,急需冷静一下。 虽然,苏樱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跟沈亦埃只是毫无感情的协议关系。可也不知怎的,见他满面春风的跟苏桃说话时,心里就会不自觉的泛酸。连带着情绪,都变得不受控了起来。 瞧着苏樱略微泛红的眼眶,苏桃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可面上,却是一派柔和:“樱樱,下午一起出去逛逛?” 问完,根本不等苏樱回答,又看向了沈亦埃:“沈先生下午有时间吗?” “原本有些小事,但不要紧。”沈亦埃双手交握,身子略微后仰的看向苏樱:“一起吧。” 说着,他完全没给苏樱拒绝的机会,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兀自往外走。 苏樱轻抿着嘴唇僵在原地,尴尬不已。 最后,还是宋青禾推了她一把,催促她别让人久等,苏樱才迈着僵硬的步子跟了出去。 刚走出客厅,就瞧见了站在院子里的男人。 沈亦埃颀长的身影半倚在车身上,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支燃烧的香烟。寥寥烟雾自下而上,缓缓升腾,模糊了他那张五官镌刻的脸。 眸光微转,当苏樱茫然的小脸出现在眼中时,沈亦埃只是轻描淡写的睨了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抽烟。 仿佛于他而言,苏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那般。 直到苏桃出来,主动主动走到身边冲他笑了笑,沈亦埃才随手掐灭手中的烟蒂,绅士的拉开了副驾门。 苏桃微怔,随即轻声道了谢,便顺从坐上了副驾。 沈亦埃“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才招呼苏樱上了车。 一路上,司机都在认真开车。苏桃跟沈亦埃,也十分自然的交谈着。只有苏樱,浑身上下就像起了小疙瘩那般,难受的紧。 好不容易到了商场门口,司机才刚将车停好,苏樱就迫不及待的拉开了车门打算下车。车内的空气,闷得她心里发慌。 “滴滴——” 就在苏樱拉开车门的那个瞬间,后面忽然传来了汽车鸣笛。 沈亦埃长臂一伸,便将人拽了回来。毫无控制的力道,让苏樱重重的跌在了他的身上。 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苏樱都还没来得急缓过劲,肩膀就被沈亦埃给钳制住了。 沈亦埃修长的双手紧扣着苏樱的双肩,迫使她的眼睛与自己相对:“这么急做什么?不要命了?” 商场门口并没有停车场,只是临停区域。所以很多司机经过这里的时候也不会太注意。 只是沈亦埃没想到,平日里还算稳重的苏樱,今天居然会莽撞成这个模样。 他漆黑的双眸深邃而悠远,看向苏樱的眸光中尽是责怪。这样的沈亦埃,就想一块巨大的磁石,稍不注意,便将苏樱给吸了进去。 现在的苏樱,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那般,乖巧的抿着嘴唇,不言不语,默默听着沈亦埃的教育。待他说完,才小声回了句“下次会注意”,俨然一个乖孩子。 可那隐隐泛红的眼眶,到底还是出卖了她心里的情绪。 其实说来,就连苏樱都不知道自个儿到底在委屈什么。分明,人家就是为了她好。可只要一听到沈亦埃责怪的语调,她这心里就不舒坦。 为什么在面对苏桃的时候,他沈亦埃就能轻声细语,做尽绅士的姿态?而自己不过是莽撞了点,就要被他质问? 像摸小兔子似的摸了摸苏樱的脑袋,沈亦埃缓了缓语气,“撞到头了?”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苏樱身体里的反骨全都滋长了起来。沈亦埃现在的态度,让苏樱觉得自己像是他豢养的宠物。 高兴了,就好言好语的问候了两句。一不高兴,就可以立即翻脸,变成疾言厉色的模样。 这样的认知,让苏樱觉得很不舒服,情绪瞬间低沉了下来。 “没事。”苏樱胡乱挣开沈亦埃的手掌,便开门下车,摆脱了车里压抑的气息…… 三人行的组合,在满是情侣的商场里显得有点突兀,很容易的,就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亦埃……”隔得大老远,赵容添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低头同身边的唐宁耳语了句,两人便一同走了过去。 只是,在看到苏桃的那一刻,赵容添脸上的笑容有短暂的凝滞。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而后缓缓松开,泰然的打起了招呼:“苏小姐。” “赵先生。”苏桃客气的点了下头,便收回目光,再没多看赵容添一眼。 既然说了结束,那就没有继续纠缠的理由。更何况,人家身边还跟着个红颜知己。 唐宁跟沈亦埃早就相识,关系虽然不像他跟赵容添那样亲昵,可也算不错。因而说起话来,也随意的很。 深意满满的目光在苏樱苏桃身上逡巡了好一阵儿,唐宁便笑着发了问:“昨晚听沈爷爷说你打算结婚了,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嫂子。” 沈亦埃淡然伸手勾了下苏桃的肩膀,苏桃也顺从的对沈亦埃笑了笑,才对唐宁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苏桃。” 唐宁伸出右手跟她交握了下,便迅速松开,而后直接挽住了赵容添的胳膊:“我们已经逛得差不多了,你们继续。” 说完,便打算离开。 可赵容添却抬手摁住了唐宁的手腕,“既然碰见了,就一起坐坐吧。” 而后,又看向沈亦埃:“我们也很长时间没见了。” 沈亦埃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在征求苏桃的意见后,才答应下来。 瞧着面前四人成双成对的搭配,苏樱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梗着脖子僵笑了下,便主动提出离开,说是还有点事。 可沈亦埃却不给她离开的机会,一句“夜晚一起回去”,便将她的路给堵死了。 第四十五章 谢礼 暖黄的灯光,在白天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除了装点包厢气氛外,再无其他。 可因为灯光的温暖,苏樱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沈亦埃这次选的包厢,恰好就是上次跟沈烟青相约的地方。 才刚走进包厢门,苏樱的情绪就不对了起来。手臂上,渐渐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空荡荡的包厢里,有什么骇人的东西那般。 不自觉的顿住步子,苏樱脑中已然浮现去了沈烟青满腿是血的画面。就连鼻息间,好像也多了点铁锈的血腥味。 苏桃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啊?”苏樱猛然抬头,当触及苏桃疑惑的目光后,又松了口气:“没事。” 轻拍了两下胸口,苏樱才整理好情绪走进包厢落座。 沈亦埃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可却始终没有开口说点什么,只是在给苏桃倒完水后,顺手也给苏樱倒了一杯。 “谢谢。”苏樱疏离的道了声谢,便将脑袋埋进了茶杯了。 这场小聚中,她本就只是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只需要默默喝水,扮演好自己灯泡的角色就是,并不需要多话。 见她努力降低存在感,沈亦埃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可面上,到底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一本正经的对着赵容添和唐宁打量了番:“听说你们打算订婚了?” “嗯。”赵容添恣意的喝着茶水:“正在准备请柬,大约明天就会发出去。” “那还挺快。”沈亦埃随口应着,待服务生将茶点端上来后,他趁热夹了块蛋黄酥到苏桃碟子里。 苏桃轻笑着道谢,而后执起手边的乌木块,回礼似的给沈亦埃夹了块千层酥,才小口小口的吃着碟子里的东西。 沈亦埃缓缓弯了弯唇角,便算是道谢。之后,便哼笑着看向了赵容添:“我记得,你从前倒是挺喜欢千层酥这样的吃食。” “现在也还喜欢。”赵容添兀自夹了块,便吃了起来:“你真的打算结婚了?在我的记忆里,你对婚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热情。” “感情的事,变数向来不小。” “是吗?”赵容添抬眸溜了苏桃一眼,“苏小姐也想好了?” “自然。”苏桃拿起纸巾擦了擦唇角沾染的糕点碎屑,笑的格外温和:“谁都知道沈先生有多好,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好挑的?” 闻言,赵容添俊眉轻蹙,动了动嘴唇刚想说点什么,手肘就被身边的唐宁轻推了下:“的确,这桐城想嫁给亦埃的女人还真不少……” 不咸不淡的客套,总是容易拉长时间。 在苏樱一连喝了三杯茶水,吃了两块糕点后,其余几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轻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听他们讨论婚礼的进度,于是主动起身,歉意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走出那个让人烦闷的包厢,苏樱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她才觉得淤积在胸间的火气稍微消散了些。 无奈的摇了摇头,苏樱大步走到盥洗台,鞠了捧凉水就往脸上浇。冰凉的触感不断刺激着皮肤,才让她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也是这时候,苏樱才想起,她跟沈亦埃其实并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相反,她对沈亦埃应该心怀感激。 如果不是他,自个儿现在说不定还在那段畸形的婚姻中委曲求全!如此,又有什么不开心的? 努力甩了甩脑袋,苏樱正打算转身朝包厢里走,就撞见了温热的胸膛。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沈亦埃不自觉的闷哼出了声。男人低淳陈厚的声音,迅速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苏樱惊得瞪大了双眼,正打算后退,脑袋就被人给按住了。 沈亦埃的手掌准确压住苏樱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撞痛了?” “没,没有。”苏樱忙不迭的挣扎了起来,好不容易挣开,便立即后退,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抱歉,我先走了。” “去哪儿?”沈亦埃歪着脑袋,一把就将苏樱扯了回来:“看你今天似乎不大高兴?” “没有。” “嗯。”沈亦埃敷衍的应了声,才扣住苏樱的肩膀,低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还说没生气?”沈亦埃低笑了声,直接牵住了苏樱的小手,一步步往门口走:“出门随便找个陌生人,都能看出你吃醋了。” “我没有!”苏樱极力否认,可脸颊还是不受控制的布满了绯色。 沈亦埃心情大好的在她脸上轻掐了把,便带着她离开了醉茗轩。 一见这情况,苏樱赶紧抱着沈亦埃的胳膊:“你走了,谁送苏桃回去?” “你觉得赵容添会让她一个人回去?” “……”这话倒是没错,毕竟赵容添和苏桃之间那点小粉红,苏樱还是能看懂的。 可既然明知赵容添跟苏桃有关系,沈亦埃为什么还要答应跟苏桃试一试?难不成,男人都喜欢挖朋友墙角的感觉? 想着,苏樱眼中忽而生出了点鄙夷来。看向沈亦埃的表情,也多了点打量:“可你跟苏桃现在在接触。” “这就是你吃醋的原因?”沈亦埃问完,也不给苏樱否认的机会,直接旁若无人的在她头顶轻吻了下:“我并不想听任何否认的话,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 ………… 离婚后,苏樱的日子便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整天待在别墅,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这时间一长,也开始觉得无聊了。 她本就不是多么喜欢清闲的人,从前之所以没有出去工作,是因为何凤不允许,说是女人只要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就可以,不准出去抛头露面。 所以,那时候的苏樱为了家庭,便放弃了工作的打算,整日待在家里做家务,侍奉何凤,听她唠叨。 可眼下,那段荒诞的婚姻已经结束,苏樱完全可以开始工作了。 晚饭后,苏樱便上楼整理个人资料去了,打算找个合适的公司投简历,寻找工作。 对于她反常的行为,沈亦埃自然上了心。洗漱完后,便端着杯牛奶敲开了苏樱的房门。 看见他,苏樱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当即便拉着沈亦埃在床边坐下,将自己整理好的简历拿了出来:“你觉得,像我这种没有工作经验的人,适合做什么工作啊?” “打算上班?” “嗯,总不能做一辈子米虫吧。”苏樱笑了笑,随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要是哪天我们的约定因故取消,我也能自己生活不是?” “你在害怕。”沈亦埃不是用的疑问口吻,而是笃定的看着苏樱:“为什么这样认为?” “随口一说,哪儿来那么认真?”苏樱率先移开视线:“不仅是你,我也是要重新跟人结婚的。协议这种事儿,怎么可能一辈子作数?我不想在离开后,连基本生活都不能保障。” 况且,沈亦埃跟苏桃,现在相处得的确过于和谐了些。 “放心。”沈亦埃看着苏樱的假笑,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就算真的要分开,我也会保障好你以后的生活。”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感动吧?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沈亦埃都是一个极好的合作伙伴。 可偏生,现在的苏樱,最不愿提起他们是合作伙伴的事儿。 敷衍的应了声,苏樱笑着说:“帮我看看吧,有份工作总是好的。就算赚的不多,至少可以让自己过得充实些。” 对于现在这种,每天等着沈亦埃回来的日子,苏樱不自觉的有点抗拒。 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就不对等。 没了她苏樱,沈亦埃可以跟任何女人结婚;但如果没有了沈亦埃,她苏樱便只有落魄的份儿。 不对等的合作,就像一剂慢性毒药,渐渐腐蚀着人的意志,让你慢慢产生依赖。从而,生出其他想法。 见她坚持,沈亦埃笑着问:“现在这样的生活不好?你每天找人做做美容打打牌,何必拼命工作?你知道办公室的格子间有多小?又有没有想过,狭小的格子间里有多少勾心斗角?” “不知道……”苏樱茫然的摇着头:“但我想试试。” “嗯……”沈亦埃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笑着接过苏樱的简历浏览了遍,就随手放在了一旁:“既然第一次工作,就从最基础的文职开始。明天早晨早些起,跟我一起去公司。” “去你的公司?” “既然要工作,就没有挑剔工作地点的权利。” “哦。”苏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明天会早些起来的。” “嗯。”沈亦埃重新端起牛奶递到苏樱手中,待她喝完后,便将杯子放在了一旁。 双手抱胸,沈亦埃嘴角噙着点毫不掩饰的笑意:“我帮你解决了工作问题,难道不应当有点表示?” “谢谢。”苏樱扬起脑袋,唇角差点没咧到耳朵上去。 “你觉得我需要口头上的感谢?” “嗯?” 见苏樱发蒙,沈亦埃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继而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薄唇:“这儿。” 第四十六章 温情 沈亦埃的唇很薄,很凉;苏樱的唇很暖,很软。 两两相触,只一下,苏樱便想要退开。 可沈亦埃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根本不等苏樱动作,后脑勺就被他给桎梏住了。 沈亦埃的吻很轻,却缱绻着无限的柔情。他极有耐性的描摹着苏樱的唇形,调动着她心里的情愫。待苏樱身子越发柔软后,才撬开她的唇齿,渐渐深入…… 亲吻越来越深,呼吸越来越重,苏樱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只毫无立场的软脚虾那般,任由沈亦埃深入…… 翌日清晨,苏樱在闹钟的催促下,总算醒了过来。 她顶着发蒙的脑袋吃完早餐,就跟沈亦埃一起上了车。 一路上,苏樱都处于迷糊状态,就连自个儿什么时候重新睡着的,都不清楚。直到沈亦埃抬手推了她两下,苏樱才抬开眼皮:“怎么了?” “到了。”被她的迷糊样逗笑,沈亦埃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下,便打算拉着苏樱下车。 回过神来的苏樱身子一怔,迅速推开沈亦埃,一本正经的说:“上班要有上班的样子,这样总是不好。” “什么样?”沈亦埃心情大好,就连语调中,都带着满满的笑意。 苏樱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便红着脸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要是上班的第一天就跟老板产生争执,那以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 当她以一副无比乖巧的模样跟在沈亦埃身后走进公司时,方同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见苏樱,方同先是不自觉的怔愣了下,随即便了然一笑,恭敬的走到沈亦埃身边,汇报起了今天的情况。 一无所知的苏樱一直打起精神默默跟着,直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她才松了口气。 沈亦埃兀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待方同汇报完后,才说:“苏樱是新来的秘书助理,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是。”方同应下,而后问:“就是普通秘书助理的工作吗?” 对于身份特殊的人,还是要先问清楚的,以免往后发生意外。 沈亦埃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觉得公司是游乐场,随便让人玩笑参观的?” “抱歉,沈总。”方同当即认错:“我立即带苏小姐出去工作。” “嗯。”沈亦埃点了点头,目送苏樱离开后,便将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被方同带去行政办时,苏樱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特别是,当她看到所有人都在一丝不苟的工作时,心里更是没了底气。 方同拍了拍手,简单对大家介绍了下,便将苏樱交给了许沁:“先从最基础的工作开始交代,尽量别处差错。” “是。”许沁公事公办的应完声,便指了指不远处的空位:“你先坐那里吧,既然才来,就先做最简单影印和收发文件,以及跑腿工作。” “好。”苏樱刚说完,许沁就拿了叠资料出来:“空闲时间将这些东西背熟,往后的工作早晚都能用得上。” 说完,也不管苏樱是什么反应,许沁已经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一整个上午,苏樱都在帮忙复印,打印,传递文件。短短几个钟头,已经透支了她太多的精力,让她累的不想动,直接趴在了办公桌上。 中午,方同过来看情况时,就见苏樱已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简单的感慨后,他立即把情况告诉给了沈亦埃:“沈总,要不要给苏小姐减轻点工作量?” 正在看东西的沈亦埃放下手里的钢笔,抬头看向方同:“你觉得,公司有义务养一个闲人?” “可苏小姐跟您的关系,不是比较特殊吗?” “这并不是她不努力工作的原因。”沈亦埃十指交握,温声说:“她要是不工作,我可以一直养着她,但那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与公司无关。既然她现在执意要出来工作,就没有被偏袒的可能。普通员工该怎么做,她同样应该做到。” “是。”方同试探性的问:“您要不要去看看?现在行政办已经没人了。” 沈亦埃轻抿着嘴唇:“不用,你去买点吃点给她。” 嘴上就算说得再怎么一本正经,心里也还是有点担忧在的。 沈亦埃不是不知道新人会被欺负,会多做工作,但他觉得苏樱既然想工作,就必须承受这些。 如她所说,他们之间不可能靠协议维系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们的关系要光明正大的暴露在阳光下。 他希望,当那一天到来时,苏樱能够有勇气面对。因而,现在的经历很有必要。 晚饭后,苏樱陪沈亦埃闲聊了两句,便去了楼上书房,打算继续看资料。 许沁给她的资料很全面,从公司的具体情况,到公司高层的情况,以及公司有往来客户的详细情况,全都在里面。 苏樱也清楚,要跟人打交道就要掌握他们的喜好,所以看起来也十分认真。 只是,身体的疲累根本不允许她继续记忆。瞧着a4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苏樱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双眼一闭,就跟周公约会去了。 沈亦埃上楼时,苏樱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看见桌上的资料,沈亦埃随手整理好,就将苏樱抱了起来。 从住进别墅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苏樱睡得这样早,这样沉。 大约是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在被沈亦埃抱起的那一刻,苏樱不安的皱了皱眉。不过,仅仅片刻,就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沉睡。 瞧她这幅模样,沈亦埃笑着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温声道了句“晚安”,才坐在床边,单手撑着脸颊看她睡觉。 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越来越亲近了。只是,似乎还缺了点温情。现在这样,就挺好。 柔和的月光透过纱窗,斑驳在沈亦埃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他漆黑的双眼一动不动的望着床头那抹熟睡的容颜,仿佛要将那张脸完全看进心里,才肯罢休似的…… 第四十七章 沈从安 经过一周的努力,苏樱也算是渐渐适应了现在的工作。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她自然是想睡到懒觉好好休息休息。可不想,这美梦都还没来得急做,就被人给打碎了。 周六早晨,苏樱还在梦境里缠绵时,就被刺耳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苏樱下意识的拿起枕头捂住耳朵,就往被子里钻。可那电话铃声,就像不知疲倦那般,响了一次又一次,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无奈,苏樱只能憋着嘴巴,愤愤的掏出手机接听了起来:“你好。” “苏樱,我是许沁。”许沁仍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半点感情:“副总经理现在在公司,他需要昨天会议的会议记录,你去整理好给他。” “现在吗?” “是,半个小时内需要送给副总经理。” “半个小时,我可能……”赶不过去。 “领导的时间很宝贵,不会花费在等待上。如果没办法做到,只能证明能力有问题。” “好,我知道了。”苏樱无语的望着天花板,而后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当她气喘吁吁的拿着整理好的会议记录出现在副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时,已经是三十三分钟之后了。 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苏樱连忙给许沁去了电话,询问情况。 许沁看了眼时间,“你超时三分钟,沈副总应该已经离开了。” “那我现在怎么办?” “查看沈副总的行程,联系他本人或者他的秘书助理,亲自送过去。” “好,谢谢……”苏樱讷讷的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回到办公室,查找起了副总经理的联系方式来。 苏樱好不容易联系上副总沈从安,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她通过通讯录找到了副总秘书乔西的电话,又通过乔西才查到了沈从安的电话。 打通了电话的苏樱先是忙不迭的一顿道歉,希望能够安抚沈从安的火气。可不想,电话那端的人,竟一直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 沈从安一直静默的听着,等苏樱道完歉,才说:“我在去聚丰酒店参加订婚宴的路上,你直接将会议记录送过来。我下午需要出差,不在桐城。” “是。”话虽这样说,但苏樱心里还是有点发憷:“副总,我到酒店门口给你电话吗?” “直接送进来。”沈从安斟酌了下,“我在三楼宴会厅。” “是。”苏樱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心里只有满满的忧郁。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和黑裙子,更是觉得心累了。 按照这样的装扮去人家的订婚宴,不是明摆着丢人?可换衣服,似乎也不妥当。毕竟,自己是去工作的。 轻叹了口气,在简单的纠结后,苏樱还是顶着一身职业装赶去了聚丰酒店。反正,遇到熟人的几率也不高。 可有时候,老天爷就是爱开玩笑。 苏樱才刚付完车钱下车,就碰到了熟人…… 其实,说是熟人也不准确。毕竟,她跟赵容添也只见过两面,并不算熟悉。 但往往,这样的情况才是最尴尬的。打不打招呼,都会显得刻意。 就在苏樱纠结是否应该上前打招呼时,赵容添已经浅笑着走了过来:“苏小姐。” 他极有涵养的对苏樱点了点头,嘴角噙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感谢光临我和唐宁的订婚宴。” 订婚宴?! 苏樱不觉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盯着赵容添看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弯了弯唇角,赶紧道恭喜。 “谢谢,请先去里面坐。”赵容添主动侧身给苏樱让路,并唤来服务生:“带苏小姐去三楼宴会厅。” 三楼?宴会厅?! 苏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可又不好说点什么,只能将乌龙进行到底。匆匆客套了两句,便跟着服务生一起上了三楼…… 刚进公司一周的苏樱,并没有见过沈从安。所以,她到达宴会厅后,便给沈从安去了电话,想要询问他的具体位置。 可一连打了三通电话,沈从安都没接听。 无奈,苏樱只能就近在门口寻了个位置坐下,打算待会儿再打。 然,她这一坐,虽然没将沈从安等到,可却等到了沈亦埃。 剪裁合身的西装,衬得他颀长清瘦的身材更加清挺了些。暗紫色衬衫矜贵却不显压抑,跟他的气质十分相配。 难得的是,沈亦埃俊朗的面上,竟还噙着抹浅淡的笑意,满是柔和。 苏桃穿着一袭米白色的鱼尾礼服,素白的手腕轻轻挽着沈亦埃的胳膊,任谁看,都会觉得这两人十分般配。 甚至,就连苏樱都这样认为…… 眼前这幅男才女貌的景象完全吸引了苏樱的目光,以至于她连自个儿过来酒店的原意都给疏忽了。 直到电话响起,她才讷讷回神,胡乱按下接听键:“副总,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找你。” 现在的她,只想尽快逃离。 可沈从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抱歉,刚才没有听到电话。你就在门口,我现在过来。” “哦,好。”苏樱应下后,便收好手机,将视线紧锁在了自个儿的鞋面上。 仿佛不远处的两人,根本就不存在那般。 苏桃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身边的男人,见他眉心微蹙,心里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樱樱。”苏桃主动松开沈亦埃的手臂,而后拉着他的手掌往前:“你也来了?” “我,我过来有点事。” “那还真是巧了。”苏桃朝沈亦埃身边靠了靠,“我刚刚还跟亦埃问起了你了呢,他说你不方便。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到了。” “……”苏樱抿了抿唇角,却又不知应该说点什么。 索性,便保持了沉默。 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番,苏桃问:“你怎么穿职业装来了?” “我只是……”苏樱才刚开头,就被一道陌生的男声给打断了:“苏助理?” 沈从安阔步走到苏樱身边,“抱歉,久等了。” “没关系。”苏樱正打算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手掌就被沈从安就攥住了。 沈从安俯身,凑近苏樱耳边轻声说了句“帮我个忙”,便笑着抬头看向沈亦埃:“亦埃也来了?” “自然。”看见沈从安跟苏樱之间的亲昵,沈亦埃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不过仅仅片刻,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从安伸手附上苏樱的肩膀,而后看向苏桃:“这是苏大小姐?” “你好,我是苏桃。”苏桃笑着伸出右手,得体的客套寒暄了番,才重新挽上沈亦埃的手臂:“亦埃,我们先进去吧。” “好。”沈亦埃轻笑着应了声,便揽着苏桃的腰身进了宴会厅。好像苏樱,真的是个毫无关系的秘书助理那般。 待两人的身影淹没在人流中后,沈从安才歉意的收回右手,不好意思的说:“苏助理,今天因为需要出差所以没带女伴。你要是方便,能否陪我出席?” “抱歉,副总,我家里还有点事。不,不是特别方便……” “既然有事,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沈从安笑着接过苏樱手里的资料,“你稍微等下,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苏樱连连摆手,打算拒绝。 “那我送你下去。”沈从安根本不给苏樱拒绝的机会,便引着她下了楼。 见两人一起下来,赵容添不禁有点疑惑:“这是怎么了?” “我送送她。”沈从安主动解释。 赵容添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看向苏樱的神情里也多了点打量:“苏小姐,既然来了,哪里还有走的道理?” “我穿成这样,的确不大合适。” “无妨。”赵容添转眸看向刚刚过来的唐宁:“你带苏小姐去换件礼服吧。” “好。”唐宁应声,二话不说就拉着苏樱往楼上走…… 第四十八章 不能招惹的人 绚烂的灯光自天花板上倾泻而下,洒了满室光华。 苏樱静默的坐在床边,眼睁睁的瞧着唐宁热情的挑选礼服。 唐宁左手拿着件紫色长款纱质礼服,右手拿着件纯白中长礼服,笑嘻嘻的凑在苏樱跟前比划着:“苏小姐,你看你喜欢哪件?” 苏樱的心思并不在礼服上,可又不好意思太扫唐宁的面子,于是随手指了指紫色礼服,便温声道谢。 唐宁倒是很会做人,见苏樱兴致不高,赶紧将紫色礼服递了过去:“我也觉得这件紫色礼服更好。” 待苏樱换好礼服,唐宁对着她仔细打量了好一阵儿,不禁笑了出来:“你还挺适合紫色,衬得皮肤更白了。对了,今天你姐夫似乎也是穿了紫色衬衫……” 姐夫? 苏樱脑子稍微顿了顿,大约过了三秒钟,才想起她说的是沈亦埃。 “是吗?”勉强笑了笑,苏樱的表情格外僵硬:“我并没有在意。” “是啊。”唐宁毫不避讳的坐在苏樱身边,同她闲聊了起来:“说来,我认识你姐夫那么长时间,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跟人出双入对呢!你或许不知道,我们之前还笑话他是同志,喜欢男人呢!” “哦……”苏樱对“姐夫”两个字很不喜欢,可又无法反驳,只能假笑着说:“我们的交集其实也不多,并不算太熟。” “上次在醉茗轩,你们俩先走,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不错呢。”说着,唐宁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出来你别多心啊,苏小姐。要不是亦埃说他要跟你姐姐结亲,我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对呢!” “唐小姐说笑了。”苏樱支支吾吾的说完,便从床边站起了身来:“谢谢唐小姐的礼服。” “苏小姐太客气了,我跟你姐夫也算是老朋友,等他跟你姐姐订婚,往后我们有交集的地方肯定也多,就当交个朋友吧。” “……”苏樱干笑了两声,就算是回答,再没有多言…… 两人才刚开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沈从安。显然,他是一直等在门口的。 唐宁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又对苏樱客套了两句,便兀自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与沈从安的独处,让苏樱觉得有点放不开,就连双手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 可沈从安似乎是天生的绅士,见她局促,直接温声夸赞了起来:“这礼服很适合你。” “谢谢。” “听容添说,你跟亦埃的女朋友是姐妹?” “是,是啊。” “旁人都巴不得看紧了家里的产业,生怕被占了便宜。可你为什么毫不在意,就连上班,都没在苏家的公司。” “副总,我并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能做现在的岗位,已经很不错了。” “你倒是挺有趣,我们往后也算是亲戚了,没必要叫得这样生疏……”沈从安的笑,就像平静湖面上激起的清浅涟漪,温和的很。 出于礼貌,苏樱同所有陪同男士参加宴会的女士一样,象征性的挽着沈从安的胳膊。沈从安也很讲礼节,一直照顾着苏樱的想法,陪在她身边,怕她不自在。 宴会厅里的,都是些在桐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平日里多少都有点往来,所以就算不熟悉,也会出于礼貌打打招呼。 正是这原因,大家看向苏樱的眼神里,也多了点意味深长。 毕竟,之前沈亦埃才公开称呼她为“未婚妻”。眼下,弟弟的未婚妻摇身一变成了哥哥的女伴,怎能不让人多想? 豪门纠葛,向来是大家喜欢的戏码。 听着耳边传来的隐隐议论,苏樱不禁觉得有点头晕。可她身边的沈从安,却像是聋了那般,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轻推了两下他的手臂,苏樱低声说:“我似乎给你添麻烦了。” “并不麻烦。”沈从安笑了笑,便将目光锁定在了苏樱素白的脸上:“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跟亦埃之间的关系。” “如你所见,除了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外,他还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仅此而已?” “不然呢?”苏樱挑眉,眼中清明一片:“在你看来,我跟沈总应该是什么关系?” 沈从安扯了扯唇角,眼角余光恰好看到迎面而来的两人,忽然低头,将唇角附在苏樱耳边:“我以为,至少会是让人惊喜的关系。” 说完,便伸手将苏樱盘发的卡子给拆了下来。如瀑布般的青丝骤然散开,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莹黑的光芒。 毫无准备的苏樱不禁瞪大了双眼,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耳边已经传来了沈从安的低笑声:“这样似乎更加合适。” 苏樱娟秀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她嗫嚅着嘴唇刚想出声,沈亦埃低淳的声音已然灌进了耳中:“大哥今天兴致似乎很高。” “容添订婚,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沈从安主动拿起苏樱的小手放在自己手臂上,而后才走到沈亦埃面前:“亦埃,若是你订婚,我同样开心。” “大哥不是还没订婚?”沈亦埃不着痕迹的溜了苏樱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与沈从安对视:“我倒不知道,你跟苏助理的私交竟然这样好。” “今天才认识,不过,苏小姐倒是很有趣。”沈从安说着,赵容添恰好从宴会厅门口走了过来,于是自动暂停话题,同他聊起了其他内容来…… 这场订婚宴平静且平淡,不管是唐宁还是赵容添,脸上都带着得体的微笑。这微笑,就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不深不浅,刚刚好。 宾客的表现也很得体,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大家照常观礼,鼓掌,交际,很有秩序,直到午宴结束。 苏樱同沈从安一起下楼,刚走到酒店门口,便自觉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沈副总,再见。” “苏小姐对所有人都这样生疏?” “也不是。”苏樱抬头,晶亮的双眼犹如夜空的星辰,格外两眼:“只是,不熟悉的人还是客气些好。” “只要想,就没有熟悉不起来的人。” “可很明显,我们并不需要过多的交集,来熟悉关系。” “缘分的事儿谁说得准?保不准,你什么时候就主动找上我了?” “我建议你待会儿买张彩票,中奖的概率或许都比我主动找上你的概率高。”苏樱客气的点了点头,“我先告辞了。” “等等。”沈从安伸手拉住苏樱:“我送你。” “不麻烦了。我们之间只是上下级,并没有客套的必要。”苏樱说完,大步走到路边打车,离开了酒店。 可她没注意到的是,后视镜中,沈从安那张笑得煞有深意的脸…… 当然,她也没想到,自个儿真有主动找上沈从安的那一天。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苏樱到家半小时后,沈亦埃也回了别墅。 瞧着门口那双小巧的高跟鞋,沈亦埃的脸色沉了沉。佣人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可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问:“先生,您吃饭了吗?要不要给您做点饭?” “苏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佣人抬手指了指楼上:“苏小姐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当然,这话佣人自是不敢说的。 “嗯。”沈亦埃随口应着:“煮两碗面,待会儿送上来。”而后,便大步上楼,推开了苏樱的卧室门。 此时,苏樱才刚洗完澡,从洗浴室里出来。 乌黑的长发上,缀着晶莹的水珠。因为刚刚沐浴过的原因,苏樱原本瓷白的皮肤上,也染上了点点红润。 看见沈亦埃,苏樱正在擦头发的手一顿:“你怎么回来了?” 按理讲,他应该同苏桃在一起才对。 “你不是回来得更早?”因为苏樱跟沈从安的事儿,沈亦埃心里不禁有点憋屈,连带着说话,都有点冲:“我倒没想到,你跟沈从安的关系居然好到可以一起出席宴会的地步。” 虽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可那语气里的酸味,却怎么都藏不住。 “我去给沈副总送文件,就顺便一起了。”苏樱解释的十分敷衍,她这心里也卡着根刺。 沈亦埃和苏桃的关系,让她成为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事儿,换成谁能高兴得起来?更何况,沈亦埃在跟苏桃确定关系的同时,还对她关怀备至。 “你这是在跟我生气?”沈亦埃略微眯着眼睛,内里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你想多了。”苏樱懒得解释,索性坐在床边,认认真真的擦起了头发来。 等到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去找电吹风,打算吹头发。 可苏樱才刚起身,就被一记大力按回了床上。 此时的沈亦埃,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温润,完全就是只双眼发绿的恶狼,静静的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他严丝密合的将苏樱压在身下,抬手轻佻起她湿润的头发,放在鼻间嗅了嗅:“别跟沈从安走得太近,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沈亦埃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便将苏樱心里的火气给彻底点燃了。 大力拂开沈亦埃的手掌,苏樱皱着眉头问:“什么叫不能招惹?” 第四十九章 冷战 “咚咚咚——” 佣人端着面站在门口,静静等着房门打开。 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的。毕竟,作为过来人,谁还不了解年轻那点事儿? 青天白日,孤男寡女,锁着门在里面做什么,这哪儿能说得准?要是一不小心打扰了主人家的好事,那就不大好了。 好在,房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沈亦埃斜倚在门框上,抬手接过佣人手里的托盘后,便关上了门:“不用上来收拾,碗筷我会拿下来。” “是……”佣人的声音,与关门声融为一体,消散在了冰冷的空气里。 房间内。 苏樱才刚从床上坐起来,正在整理有点凌乱的衣服,就见沈亦埃端着两碗面放在了茶几上,招呼她过去。 因为沈亦埃刚才不明不白的态度,苏樱心里有点生气。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没胃口”,就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电吹风,吹起了头发来。 沈亦埃也不生气,兀自坐在沙发上吃面。他吃完面时,苏樱也刚好吃完头发。 主动走过去收好电吹风,沈亦埃便在床边坐了下来:“你中午大约没吃什么东西,先去吃点。” “我不饿。”苏樱仍是这么句话,半点没有妥协的意思。 现在的她,完全搞不懂沈亦埃的意思。 既然他诚心想跟苏桃在一起,还跟自己暧昧不清做什么?难不成,男人都喜欢通过征服女人来体现自己的魅力? 想着,苏樱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两分。 见她不听话,沈亦埃也懒得多话,只是一动必定的看着苏樱,等待她妥协。 苏樱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不安的很。可想到他跟苏桃金童玉女般被人祝福的画面,心虚顿时冷却了下去。 索性,还真的犟了起来…… 之后的时间,两人理所应当的陷入了冷战。 苏樱就连早晨上班,都是提前叫好滴滴来接,没有搭沈亦埃的顺风车。沈亦埃也没主动示好,只是任由关系进入冰冻。 周三下午,苏樱忽然接到了宋青禾的电话,说是让她回去吃饭,苏河有大事要说。 苏樱自然无法拒绝,当即承诺自己下班就回去。只是她没想到,当她回到苏家时,沈亦埃居然也在。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坐着满脸笑意的苏桃。 瞥见门口的身影,苏桃主动拿起手边的小叉子插了一块苹果递到沈亦埃面前:“你尝尝,这是我亲自去挑的,很甜。” “谢谢。”沈亦埃伸手打算去接,苏桃却缩了缩手,径直将水果递到了他唇边:“我喂你。” 沈亦埃俊逸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下意识的朝门口望去,果然看到了苏樱那张木讷的小脸。 “好。”他迅速收回目光,直接张嘴含住了苏桃递过来的水果。而后抬手摸了摸苏桃的脑袋,亲昵的很。 苏樱怔怔的看着不远处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两个人,双手不自觉紧握。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受虐狂。 一方面不喜欢沈亦埃和苏桃的关系,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窥探他们的关系。好像,只有看到他们恩爱的模样,感觉到心痛的感觉,才能舒坦似的。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苏樱勉强控制住情绪,扬起一抹笑容:“爸,妈,我回来了。” “樱樱回来了?”宋青禾三两步走到门口,就去接苏桃手里的包包:“这个时间很堵吧?” “还好。”苏樱不想情绪外露,所以笑的格外用力:“高峰期从来都是这样……” 见苏樱回来,苏河很自然的招呼佣人开饭。 餐前,沈亦埃很自然的帮苏桃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自己才落座。 而苏樱,则是安静的坐在他对面,冷静的看着一切,直到苏河出声,她才移开视线。 苏河的心情明显很好,才刚开饭,就让佣人开了支红酒。 殷红的酒水,在透明的酒杯中泛着柔和的光芒,显得格外澄亮。 苏河主动举起酒杯:“为了庆祝桃桃和亦埃确定关系,我们一起喝一杯。” 苏樱木然举起酒杯,朝餐桌中心拂了拂,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一旁的佣人很知趣的上前的给她添上,倒是宋青禾,轻轻推了推苏樱的手腕:“你毕竟是女孩子,少喝点酒。” “我知道了。”苏樱乖巧应下,也顺从的没有再碰酒杯。 苏河看了苏樱一眼,而后又对沈亦埃举了举杯子:“亦埃,以后桃桃就拜托你了。” “您太客气了。”沈亦埃恭敬的态度,给足了苏河面子:“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见外。” “哎……”苏河浓郁的叹了口气:“之前樱樱给你添麻烦了,现在既然你跟桃桃已经确立了关系,樱樱继续住在你那儿也不合适。” 说着,他转头看向苏樱:“樱樱,你这周末就搬回来吧。你的房间,我会让佣人收拾好的。” “好……”苏樱才刚开口,就被苏桃打断了:“爸……” 苏桃才刚拿起的筷子,立刻放了下去,抬眸看向苏河:“樱樱已经长大了,继续住在家里也不大方便。我跟亦埃商量了下,明天我就搬过去就他们一起住,顺便也和樱樱有个照应。” “这……不大好吧?”别扭的关系,让苏河充满了担忧:“哪儿有小姨子和姐姐姐夫住在一起的?若是传出去,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没事的,亦埃又不是外人。”苏桃笑的很甜,那两个圆圆的梨涡里就像灌了蜜似的,“你不用担心。” 最终,在沈亦埃和苏桃的坚持下,苏河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苏樱“千万别给沈亦埃添麻烦”,便说继续吃饭。 苏樱想了好一阵儿,到底还是不愿意继续这样不清不楚下去:“我还是搬回来吧,家里终究方便些。” 她话音刚落,宋青禾就附和了起来:“就是就是,樱樱都这么大了,跟你们住在一起的确容易惹人闲话。再说了,她在,你们的关系也不好发展。” “没事。”沈亦埃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看向宋青禾:“先这样住着吧,要真有什么事儿再说。难不成一家人,还要说两家话?” 他的“一家人”,很好取悦了苏河,让他直接做出了决定:“樱樱,你别多心,就听亦埃的。” “哦……”苏樱悻悻应下,再没了吃饭的胃口。 只要想到,往后要整天整天的看沈亦埃和苏桃秀恩爱,撒狗粮,心里就不舒坦……又担心,他们夜晚恩爱时,会严重干扰到自己的睡眠…… 不过,事实证明,苏樱的顾虑,的确只是顾虑。 因为,苏桃搬进别墅后,并没有跟沈亦埃住同一间房,而是住在了一楼的客房。 纵然这样,佣人们还是极有眼力见儿的称呼她为“夫人”。连带着看向苏樱的眼神,都多了颜色。 苏樱也不介意,平常该吃吃,该喝喝,好像压根儿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接到喻欣欣的电话,是在周六晚上。 那时候,苏樱才刚吃完晚饭,正打算上楼看书,电话就响了起来。 见上面跳动着喻欣欣的号码,她第一时间接了起来:“欣欣,怎么了?” “嫂子,你现在能不能过来陪我啊?”喻欣欣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点委屈:“我现在在荷香楼,我哥给我安排了相亲。” “你一个人?” “是啊。”喻欣欣的话语里,尽是担忧:“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货色,如果是个老色=鬼,我也有个照应啊。” “……”这话,似乎也有道理。苏樱想着反正没事,于是自然的答应了下来:“我现在就过来,你等我20分钟。” “好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喻欣欣欢快的像个小孩子,跟从前没有半点区别。 她的欢快,让苏樱的情绪都明媚了两分。匆匆换了件衣服,便哼着歌打算出门。 瞧她心情不错,沈亦埃不禁有点好奇:“都这个时间了,你去哪儿?” “约了人。”苏樱一边说,一边换鞋。之后,就连个眼角余光都没刘给沈亦埃,便关门离开…… 当她赶到荷香楼时,喻欣欣已经等在那儿。 看见苏樱,她喜滋滋的跑过去挽着她的手臂:“嫂子,我都不知道该叫谁陪我,只能叫你了。” “走吧,别让人等久了。”苏樱笑眯眯的。 其实,她也希望喻欣欣能尽快觅得良人,将她从上段感情的泥沼中拉出来。 喻子成这人虽然平常不大靠谱,但在和家人有关的事情上,还是比较实在。 就像现在,他给喻欣欣介绍的,是唐家二少爷,也就是唐宁的二哥——唐绝。 唐绝并不是现在这位唐夫人生的,所以在唐家并不怎么受宠。可他在公司里,却十分说得上话。公司里很多重要决定,都是由这位二少爷提出的。 也正是因为在家里不受宠,所以30岁的唐绝才一直没有被订婚,或者被结婚。 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总是有着不错的教养。比如,沈亦埃;又比如,眼前的唐绝。 见苏樱跟喻欣欣一起出现在包厢里,唐绝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就连面上的笑意,都跟方才如出一辙。 绅士的帮两人拉开椅子,等她们落座后,自己才坐下。点菜时,也是将主动权交给了两位女士。 对于这样的男人,大约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理所应当的,在这次相亲中,唐绝给苏樱和喻欣欣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餐后,唐绝并没有安排进一步的活动,只是礼貌性的询问喻欣欣平常做什么。 喻欣欣笑着说:“唱歌什么的都挺喜欢,要是唐先生有时间,可以一起。” 唐绝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而后点头应下:“我很荣幸。” 见两人对彼此印象不错,苏樱主动提出告辞:“唱歌我就不去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儿。” 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怕自己成为灯泡尴尬,喻欣欣赶紧扯了扯苏樱的手臂:“嫂子,别这样嘛,人多比较热闹啊!” 唐绝很快附和:“苏小姐不用尴尬,我有个朋友也挺喜欢唱歌,如果方便,我叫他一起。” 苏樱就算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唐绝口中那个喜欢唱歌的朋友,居然会是沈从安…… 第五十章 谢礼 说来也巧,在接到唐绝电话的时候,沈从安恰好就在荷香楼吃饭。所以,他们便约了在荷香楼的梨园等。 跟醉茗轩相似,荷香楼的受众也是高消费人群。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附庸风雅,好吹嘘自己的品味,大多中年男人都喜欢听听戏曲,然后品头论足一番,以示自己见识不凡,很有内涵。 为了满足这类男人的心理,荷香楼特意弄了个梨园,整日都有浓妆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 对于这类东西,苏樱从来都没有太大的感觉。所以,就算来荷香楼吃饭,也会刻意挑选距离梨园比较远的位置,从不靠近。 但眼下,显然不允许她挑剔。 为了给喻欣欣和唐绝制造机会独处,苏樱从包厢出来后,便知趣的借口“去洗手间”闪人了,说是一会儿自己去梨园。 在洗手间待了整整三分钟,苏樱才迈着悠闲的步子,缓缓往前。 今夜的天气还算不错,漆黑的夜空中缀着星星点点的星星,虽不繁华,倒也别致。 苏樱走得很慢,时不时的,便会抬头看看天空。这样的夜色她很喜欢,没有繁星满天的喧嚣,也不复万里无月的寂寥。再配上梧桐树上的虫鸣,倒也惬意的很。 只是,这影影绰绰的路灯,在树荫的斑驳下,就显得有点无力了。就连最基本的照明,都有些勉强。 心不在焉的苏樱并未注意到向下的阶梯,脚下一空,便不自觉的向前扑去…… 就在她惊惶得不知所措时,身子就被一记巨大的力道扯了回来。不受控的苏樱,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跌入了个陌生的怀抱。 “还真是巧的很。”沈从安溜了眼怀里的女人,笑的清浅:“在哪儿都能碰到苏小姐。” “沈先生。”回过神来的苏樱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后退两步:“谢谢。” “我好歹也算是帮了你,苏小姐就这样一句感谢,就把我打发了?” “当然不。”苏樱打开钱包,从里面摸了两百块钱塞到沈从安手里:“虽然你不差这点钱,可该给的谢礼,还是不能少。” 说完,也不管沈从安是否接受,便转身打算离开…… 然,苏樱的步子都还没迈得出去,前面不远处就传来了唐绝的声音:“从安,你来了?” 看到他身边的苏樱,唐绝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光芒。不过仅仅片刻,那抹光芒便消失了个彻底:“苏小姐和从安认识?” “算不得多熟悉,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那也挺有缘。”唐绝客套了句,便笑着说:“既然到齐了,那就走吧。苏小姐是坐我的车,还是从安的?” “自然是坐我的。”沈从安率先开口:“苏小姐向来识趣,哪儿有做灯泡的习惯?” 这话,倒是杀了苏樱个措手不及,让她想反驳,都反驳不起来,只能干笑着应下。 喻欣欣原本是很看好沈亦埃和苏樱在一起的,可在听说了他跟苏桃的关系后,立即改变阵营,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现在遇到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沈从安,她自然乐意撮合。既然苏樱做不了沈亦埃的老婆,就让她努力成为沈亦埃的嫂子,气死他! 想着,喻欣欣就高兴的不行,赶紧开口:“嫂……樱樱,那你就坐沈先生的车吧。” 一路上,苏樱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单手撑着脸颊,静默的望着窗外那不断变换的夜景,茫然的很。 直到手机响起,她才回了神。 瞧屏幕上跳动着沈亦埃的号码,苏樱的脸色不自觉的低沉了下。心里斟酌了下,而后缓缓按下了拒绝按钮…… 当机械女声传进耳中时,沈亦埃身上的气息顿时阴冷了不少。捏着电话的右手关节,已经渐渐开始泛白。 他没想到,苏樱居然会切断他的电话。 之前,他的确疏离的有些刻意。除了必要的工作内容外,便没有多跟苏樱说话。但他们的关系,也没差到连电话都不接的地步吧? 看着浓墨似的夜空,沈亦埃这心里哪儿能放心得下来?他连苏樱跟谁一起,去做什么了都不知道…… 随手点了支烟,沈亦埃直接坐在客厅里抽了起来。大脑,仔细回想着苏樱接电话时的表情。能让她开心的朋友不多,沈亦埃知道的,大约也就喻欣欣一个。 碾灭手里的烟蒂,沈亦埃立刻给喻欣欣去了电话,想要问问情况。 此时的喻欣欣正在唐绝车上同他说话,对于这个相亲对象,她还是十分满意的。要是能进一步交往,自然不错。所以,两人聊得也算热络。 不过,在看到沈亦埃来电的那一刻,喻欣欣的表情直接变了天。 轻哼了声,她毫不掩饰心里的不满:“沈先生有什么事吗?” “苏樱跟你在一起吗?”沈亦埃不知道她的火气从何而来,所以也不计较,直截了当的切入了主题:“要是在,请让她接一下电话。” “我们有没有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 “喻小姐,我想我们并没有过节。” “是啊,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不可以吗?” “……”沈亦埃现在完全确定苏樱是跟喻欣欣在一起了,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玩得开心,但也请转告她早点回家。” 说完,便切断了电话。 沈亦埃的性格本就不是多么小气,根本不会在这种小情绪上斤斤计较。更何况,对方还是苏樱的朋友。他并不想苏樱为难,或者心理有情绪。 可不想,他才刚挂断电话没一会儿,喻欣欣的短信就传了过来。 ——沈先生,我并不是你的传话器,有事请你直接找苏樱。不过,苏樱正在相亲,可能没时间接你电话,你还是别打了。 看到这条信息,沈亦埃才刚得到纾解的情绪立刻低沉了下去。 不过,他也没有再给苏樱电话,只是坐在客厅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时不时的,便抬头看看时间,等苏樱回来…… 然,苏樱并不清楚沈亦埃现在的状况。 会所包厢里,在沈从安的提议跟喻欣欣的附和下,唐绝已经同意了玩骰子喝酒的提议,并且一脸为难的看向苏樱:“苏小姐会喝酒吗?” “当然!”喻欣欣忙不迭的帮她回答:“你们不知道,樱樱喝酒比好多人都厉害呢!” “那倒是该见识见识了。”沈从安直接唤来服务生拿酒,根本不给苏樱机会拒绝。 也不知是沈从安混迹夜场时间太长,骰子玩得太溜,还是苏樱今天运气不好。除了开始赢过两把后,便一直在输。 包厢里的三瓶伏特加里,两瓶半都进了苏樱的肚子。 就算酒量再好,也熬不住一杯酒一杯的喝。就算是在灯光迷离的包厢中,也能清楚的看到苏樱绯红的脸颊。那两团酡红,就像刻意画上去的那般,格外显眼。 抬手拍了拍脸颊,苏樱主动从沙发上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刚说完话,面前就有一股浓郁的酒精气息弥漫开来,刺得她连连蹙眉。连带着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的。 沈从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声“继续”,便将精力放回了骰子上…… 经过清水的刺激,苏樱身体里的醉意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排山倒海的侵袭而来,差点将她的理智全数淹没。 迈着凌乱的步子回到包厢,苏樱用最后的理智支撑着身子,靠在墙上说:“抱歉,我有些醉了,想先回去,你们继续玩吧。” 喻欣欣看着她眼中的猩红,心里一惊,赶紧放下手里的骰子:“你这样怎么回去啊?要不,我送你吧?” “还是我送吧。”沈从安主动走到苏樱身边:“喻小姐自己也喝了酒,开车怕是不大好。” “也是……”喻欣欣仔细想了想,要是沈亦埃看到自己的哥哥送苏樱回去,表情一定很精彩。 一股报复的气息在她胸腔弥散开来,忙不迭的点头同意:“那就辛苦沈先生了。” 等尘埃落定,唐绝才起身,走到喻欣欣身边:“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改天再约。” “好啊。”喻欣欣自然没有异议,赶紧将苏樱的包递到沈从安手里,便跟唐绝一起离开了。 离开前,还没忘记给沈从安使使眼色,示意他加油。 沈从安勾了勾唇角没有多话,一手拿着苏樱的包,一手打算去扶苏樱。 醉意涌上脑门,苏樱现在哪儿有力气?整个人,就像只软脚虾似的靠在了沈从安身上,借着他的力道往前…… 当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别墅院子里后,沈从安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转身看了眼半躺在后座上的苏樱。见她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不禁抬手推了她两下:“苏小姐,到了。” 没有反应。 如沈从安所料,苏樱已经昏睡了过去,根本没有回应。 这时,沈从安才开门下车,而后直接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与此同时,别墅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沈亦埃穿着烟灰色色睡服站在门口,与抱着苏樱的沈从安四目相对…… 第五十一章 情之所至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只是,沈亦埃的步子,却比沈从安迈得快些。 他三两步走到院子里,就打算伸手去接沈从安怀里的人。过近的距离,让沈亦埃吸了一鼻子酒味。透过如水的月光,他也清楚的看到了苏樱脸上的绯色。 沈从安自然知道沈亦埃的打算,也没有躲闪,任由他将人抱走。只是,在沈亦埃转身后,他才低声提醒:“你让佣人给她煮点醒酒汤,免得明天头疼。” “……”沈亦埃笔直的双腿顿了顿,可终究没有停下,而是快步走回客厅,“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想到沈亦埃可能有的心绪,沈从安不禁哼笑了声。而后,才借着月色驱车离开…… 看着怀里醉的毫无知觉的女人,沈亦埃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便提了上来。可面对苏樱这张脸,他又不知应该怎样发火。 有的人就是这样,无论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惹你生气,你都没办法冲她脾气。不为别的,就因为狠不下心。 轻叹了口气,沈亦埃认命的抱着苏樱上楼,小心翼翼的帮她换好睡服,才将人塞进了被窝里。 许是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苏樱对冰凉得没有温度的被窝十分排斥。不自觉的,就往沈亦埃怀里缩,想要寻求温暖。 “现在倒是知道乖了?”沈亦埃赌气似的瞪了她一眼,笑意迅速在眼中弥散开来。紧了紧双手,他索性抱着苏樱一起钻进了被窝。 缩小的空间,让酒味显得更加浓郁了些。沈亦埃只要一呼吸,就能闻到刺鼻的酒气。抬手在苏樱小巧的鼻翼上轻刮了下:“酒鬼。” 说完,又不自觉的笑出了声,自言自语了起来:“脾气倒是大得很,还知道赌气……” 翌日清晨,苏樱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敲碎了那般,疼得厉害! 都还没来得急睁眼,苏樱已经已经抬手揉按起了太阳穴。好不容易等到痛意稍微缓解了些,她才顶着绵软的身子洗漱完下了楼。 对于昨晚的事儿,苏樱并没有任何记忆。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喝了很多酒,然后……断片了。至于自己是怎么回来,又是怎么换了衣服,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就算用脚趾头想,苏樱也知道衣服是佣人给换的。难不成,还能指望沈亦埃和苏姚帮忙?别开玩笑了! 敛了敛思绪,苏樱才刚走到客厅,就瞧见了坐在花园里的一男一女。 沈亦埃穿着烟灰色的家居服,少了点平日里的一丝不苟,多了点柔和的气息。 苏桃坐在他对面的位置,身上随意笼了件衬衫样式的宽大睡裙,刚刚只到大腿根。那匀称白皙的双腿,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暴露在了空气里。 别说男人,就连苏樱这个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算秀恩爱,也该分分场合吧?也不怕她这个外人,看见了不可描述的春光…… 可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是有兴致。就连在家里,都能寻到地方喝咖啡。瞧了眼临时摆在花园里的圆形水晶茶几,苏樱不禁有点想笑。从前,倒是不见沈亦埃过得这般精致。 眼下有了女朋友,到底是不一样了…… 所以啊,一段关系维系的基础,还是得看感情。只要感情到了位,这人都能变得不一样。 轻哼了声,苏樱心里一再告诉自己,花园里的两人只是两条发情的狗在互相欣赏,心情才稍微好了点。 让佣人帮忙倒了杯牛奶,苏樱“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完,才算真的将心底的酸味给压了下去。 “樱樱……”苏桃冲她招了招手,笑的春光满面:“快过来坐。” “不用了,我有点困,就不打扰你们了。”苏樱笑得很假,假到连她自己都觉得累。可有些场面,却又不得不做。 早在沈亦埃出手帮她的时候,她就没了选择的权利。 这场游戏,注定是由沈亦埃主宰的。而她苏樱,是,也只能是参与者。尽管她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自己的人设和剧情。 “客气什么?”苏桃笑的格外温柔,好像她们真是关系亲昵的姐妹那般:“亦埃又不是外人。”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若是继续拒绝,就显得有点不知趣了。 苏樱悻悻的“哦”了声,便迈着沉重的步子朝花园里走去。 茶几周围,明显摆放着三个凳子。苏桃和沈亦埃各坐一个后,两人中间还有个空位。 待苏樱走近,苏桃抬起葱白的手指指了指中间的空位:“坐啊。” 苏樱干笑着坐下,静等身边的人秀恩爱。 反正,苏桃故意秀恩爱给她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狗粮吃的太多,渐渐也该学会免疫了。 可不想,无论是沈亦埃还是苏桃,今儿个都很安分。 两人一直不咸不淡的聊着,并没有什么过火的话题。有时候,还会主动跟苏樱说话,调节气氛。 可苏樱,却一直心不在焉。 许是昨晚喝酒太多的原因,她一直觉得身体里有股火,烧的胃疼。可碍于苏桃和沈亦埃在,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咬牙坚持。 然,人的忍耐性,终究还是有限的。 短短半个钟头,不染温度的冷汗已经爬满了她的额头,让她脸色发白。 瞥见异样,沈亦埃随手放下手中的咖啡,便抬手探了探苏樱额头的温度。当那温凉的触感传进手心时,他再也没办法毫不在意的维系平静,直接起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苏桃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她想要跟上沈亦埃的步子,却碍于衣着不方便,只能生生停下脚步,眼见沈亦埃离开…… 医院里。 沈亦埃一直紧握着苏樱的右手,直到她挂上吊针,并抵抗不住疲累沉沉睡去,他才松手。而后,轻手轻脚的帮忙盖好被子。 坐在病床边,沈亦埃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默的望着床上那张煞白的小脸。 脑子里,不自觉的划过了喻欣欣的那条信息。她说,苏樱是去相亲了。 这话,沈亦埃虽然不信,却也没办法完全不在意。毕竟,苏樱昨晚是被沈从安送回来的。 而沈从安,对他的东西,从来都不乏兴趣。 想到沈从安,沈亦埃的眸色顿时浓郁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这人跟苏樱会扯上瓜葛,也不想他跟苏樱有牵扯。 可偏偏,天不从人愿。很多事儿,你越是不愿,就越是无法避免。再比如——现在。 沈亦埃不想任何人知道他单独送苏樱来医院的事儿,可事情就有这样巧。 方同才刚赶过来,沈亦埃都还没来得急走出病房,就碰见了赵容添的未婚妻唐宁。 看到沈亦埃,唐宁也很惊讶:“你身体一向不错,怎么也来医院了?” “有点事儿。”沈亦埃并不多言,只是随口敷衍:“要不要一起走?” “来医院能有什么事儿啊?”唐宁不傻,自然能分辨沈亦埃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趁他不注意,便将脑袋伸到了门口。 只一眼,便瞧见了病房内的方同,和床上那抹纤瘦的身影。 唇角的笑意,顿时上扬了两分:“都说小姨子比老婆亲,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 有关沈家两兄弟和苏家两姐妹的事儿,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只是碍于脸面,大家不得不心照不宣的对这个公开的秘密绝口不提。 唐宁作为沈亦埃的发小,自然没那么多忌讳:“反正都姓苏,娶哪个不是一样?” “我以为,你是恨不得我赶紧娶了苏桃给你腾路才对。”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沈亦埃何尝不了解唐宁? 她对赵容添的心思,已经维系了十多年了。眼下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哪儿能轻易放弃? 可有些话,心知肚明没事儿,说出来就有点尴尬了。 就像现在,唐宁心里虽然不舒坦,可还是笑得灿烂:“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娶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愿。”沈亦埃转眸朝病床上看了一眼,见苏樱脸上满是不安,赶紧走出病房,顺手带上了门:“我能得到的消息,难不成你还能不知道?唐宁,男人的心到底在不在你身上,你自己还能感觉不到?” “亦埃!”被挑破心事,唐宁索性也不装了:“我以为,我们可以是合作关系。” “不可能。”沈亦埃摇头,说得格外笃定:“我们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如愿。况且你知道,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喜欢跟人合作。” “亦埃,你是生意人,应该知道有时候双赢才是最好的结果。”唐宁踩着高跟鞋走到沈亦埃面前,笑得意味深长:“你说巧不巧,我昨晚在荷香楼吃饭,结果恰好看到苏樱被从安抱着。都是年轻男女,要真是情之所至也无话可说。可要是有人别有用心,那就好玩了。” 说着,她稍微顿了顿,而后继续补充:“后来我打听完才知道,昨晚我二哥恰好跟喻家小姐相亲。听说啊,还有人嚼舌根,说喻小姐叫苏小姐嫂子……你说好笑不好笑?喻子成跟你妹妹不是一对?怎么还掺和进来了?” 第五十二章 婚事 沈亦埃平静的听唐宁说话,直到她说完停下,才抬起头看她:“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只是将自己听到的八卦告诉你。” 唐宁知道,沈亦埃从来都是这幅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因而也不急,只是安静的站在他旁边,低声提醒:“我们认识时间长,所以对你家里的情况也算了解。可苏小姐,向来不是多么热衷于打听别人的家事,她是否对你有了解,谁都无法得知。” “唐宁,你最近操心太多了。”沈亦埃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笑的清浅:“我以为,你的心思应该全部放在容添身上才对。太聪明能干的女人,向来不大招男人喜欢。” “这就是你喜欢苏二小姐的原因?” “或许。”既然事情已经摊开摆明,沈亦埃也不再否认。因为他在眼中,故作冷静的苏樱实在算不上多么聪明。 她若是聪明点,就知道该怎样抓住喻子成,打击沈烟青了。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说到底,陷入感情的女人,大多是不甘寂寞的。而沈亦埃的适时出现,恰好弥补了苏樱的情感寄托。所以,他们的关系进展得格外稳妥。 只是,在后来分开后的漫漫长夜中,沈亦埃才发现。原来,人竟是可以抵挡住寂寞的。离开了他,苏樱一个人不仅能过,而且可以过得活色生香…… 在沈亦埃离开病房后没多久,苏樱就醒了过来。 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苏樱深吸了口夹杂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才看到病床旁边的方同。 “方特助?”因为身体发炎,苏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喉咙更像是被人撕扯开了那般,生生的疼:“你怎么在这儿?” “苏小姐。”方同大步上前按下救护铃,按照沈亦埃的交代说:“我去别墅找沈总,见你身体不适,就顺便送你来医院了。” “哦……”苏樱心里的那点小希冀,顿时被方同浇灭了个彻底。 迷糊间,她记得自己好像撞入了个温暖的怀抱。四周,弥漫着浅淡却让人舒服的茶香。这味道,跟沈亦埃身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苏樱以为是他一时不忍,所以送自己来了医院。 可梦境终究是梦境,当不得真…… 挂完吊针,医生又给苏樱检查了番。确认她身体没有问题后,便让办理出院。毕竟,医院床位紧张,经不起浪费。 苏樱也很理解,当即就在方同的帮助下办理了出院。 只是,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流,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 抬头看了眼空中刺眼的太阳,苏樱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眼睛。今天分明是个艳阳天,怎么还觉得凉飕飕的? 适时,方同恰好将车开过来,停在了苏樱面前:“苏小姐,我送你回去。” “我想出去转转。”苏樱搓了搓手臂,“就不麻烦你了。” “苏小姐。”方同迅速开门下车,拦在苏樱面前:“沈总和苏总现在还在春泉饭店,让你出院后直接过去。” “我爸?”苏樱挑了挑眉,“他们谈事儿,让我过去做什么?”除非,谈的是家事。 “我不清楚。”方同说着,已经重新拉开了后座门:“苏小姐,别让他们久等了。” “麻烦你了。”苏樱客套了句,便面无表情的上车,赶去了春泉饭店。 方同将苏樱带到包厢门口,便离开了,说是让她自己进去。 苏樱虽然不大想进,可这都走到门口了,哪儿有转身就走的道理?于是,抬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待里面传来声音,才推门进去。 这次的饭局,显然是家宴了。 苏桃乖巧的坐在沈亦埃身边,像极了温柔的贤内助。沈亦埃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包容。两人,俨然一对爱侣。 除了他们跟苏家父母,沈亦埃的父亲和爷爷也在。看见苏樱,沈霆先是一怔,而后才招呼她入座。 苏樱客气的问候了番长辈,才做到宋青禾旁边的位置。 见她脸色不好,宋青禾低声关切了两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亦埃爷爷说,让亦埃和你姐姐跳过订婚,直接结婚。今天,就是谈他们婚期的。” “那很好啊。”苏樱扬起个笑脸,格外明媚:“姐姐的婚姻大事解决了,你跟爸也能放心了。” “就是啊……”宋青禾拍了拍她的手背,浓重的叹了口气。 沈霆之所以在沈家有着绝对的权威,除了他的辈分外,还因为他手里掌握着公司最多的股权。眼下,决定起沈亦埃的婚事来,也是极有魄力:“我让人看了看,三个月后的日子就很不错。” “爸,会不会有点仓促?”沈向东有些踟蹰的看了沈霆一眼:“况且,从安都还没结婚,就办亦埃的婚事,传出去终究不大好听。” “难不成你心里就只有从安一个儿子?”沈霆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着问:“当初你说从安是沈家的血脉,将他接了回来,还把自己名下的股份交了大半给他,亦埃不是也没说什么?现在,亦埃的婚事你还不上点心?莫非从安不结婚,亦埃就得跟着熬?” 闻言,沈向东脸上顿时煞白一片。讪笑着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口,便改口说:“既然您都这样说了,亦埃的婚事自然还是由您做主。” 沈霆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了苏河身上:“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苏河自然乐意跟沈家结亲:“主要看孩子们的意思。” 沈家是什么来头?别说在桐城,沈霆就算走出去,人家也是要给几分颜面的。而沈亦埃,除去沈家的光环,他自身也是无比优秀。 这样的女婿,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苏河生怕他跑了才对,哪儿有不乐意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下了。”沈霆一锤定音,而后看向苏樱:“听说苏小姐也跟亦埃他们住在一起?” “是。”苏樱了然,知趣的说:“之前是因为姐夫的好意,所以就住下了。不过现在姐姐姐夫都要结婚了,我自然不能继续做灯泡。” 场面话,苏樱也是会说的。 只是,她刚说完,就听到了沈亦埃的声音:“别墅里屋子很多,不差你那一间。既然住下了就继续住着,搬来搬去也麻烦。” “姐夫是为了我好,但我也不能太不懂事了。”苏樱笑盈盈的看着沈亦埃,“若是继续住下去,怕是连爸妈都要教育我了。” 沈亦埃动了动嘴唇刚打算开口,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显示,来电人是方同。 缓缓按下接听键,在听到方同的汇报后,沈亦埃的脸色已经渐渐阴沉了下去。右手,紧握成全。“嘭”的一声,将手边的茶杯扫落在地。 “亦埃,你怎么回事?”沈霆皱眉,眼中凝聚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竟这样失态。” “抱歉。”沈亦埃得体的笑了笑,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樱一眼,便站起身来:“我出去回个电话。” “去吧。”沈霆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还不忘嘱咐:“快些回来,到底是商量你的婚事儿,别让你岳父岳母等着,失了礼数。” “我先失陪一下。”沈亦埃礼貌的对苏河打了声招呼,才捏着手机出了包厢…… 苏樱仍是那副笑眯眯的姿态,拿出手机简单查询了下日历后,便笑着开了口:“我刚刚看了看,这个月25号的日子就很不错,根本不用等三个月。” 话音刚落,苏樱手机上就收到一条信息。 ——出来。 虽然没有署名,可一看这语气,苏樱就知道发件人是谁。 轻描淡写的放下手机,苏樱完全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继续说:“我姐跟姐夫的感情已经很不错了,天天都是好日子。早些结婚,也能让他们的关系早些稳定……” 她的态度,也是有些出乎沈霆的意料。 满是怀疑的盯着苏樱看了好一阵儿,沈霆才看向苏桃:“你认为呢?” 就在苏桃说话的同时,苏樱再次收到了沈亦埃的信息。 ——要我亲自进来请你?然后在你父母面前带你走? “蹭”的一声,苏樱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失态的表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干笑着赔了罪,苏樱借口上厕所,匆匆离开了包厢。 虽然,她跟沈亦埃之前有过不明不白的迷蒙时期。可眼下,父母明显在努力促成这段可以拯救公司状况的婚姻,她根本没理由,也不能破坏。 就在关门转身的那个瞬间,苏樱还隐隐听到沈霆在说“同样是两姐妹,教养差别还真是不小”。不过,她并不在意。 苏樱才刚关好门,方同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苏小姐,沈总在等你。” 短暂的疑惑后,苏樱便拜托方同带她过去。一路上,她都紧抿着嘴唇,既没问沈亦埃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也没问方同为什么去而复返。 因为她清楚,方同的老板是沈亦埃。他只会按照沈亦埃的授意做事。 第五十三章 单相思 将苏樱带到洗手间附近,方同便离开了,说是让她自己过去找沈亦埃。 苏樱深吸了口气,笑着对方同道了声谢,才正视起了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来。 沈亦埃斜倚在墙上,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支燃烧的香烟。听到动静,他转眸溜了苏樱一眼,便淡然收回视线。仿佛站在那里的苏樱,只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那般。 抬起左手,沈亦埃一口接一口的狠狠吸着香烟。直到吸完,他才碾灭烟蒂,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重重吐出口腔中残余的烟气,沈亦埃挺直身子冲苏樱招了招手:“过来。” 苏樱唇角勾起个浅淡的微笑,而后大步走到他身边,仰着脖子问:“姐夫,怎么了?” “你倒是适应得快。”沈亦埃哼笑了声,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让人分不清喜怒。 他垂眸睨了苏樱一眼,便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带她走进了个没人的包厢。 颀长的身子一旋,沈亦埃就将人压在了自己和墙壁中间。反手,顺便关上了包厢门。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起苏樱尖细的下颚,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良久,才笑着说:“这段时间,似乎瘦了点。”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苏樱心里发虚。 现在的她,根本不清楚沈亦埃是个什么意思,只能紧绷着身子,继续等待下文。 两人交手,至少该是势均力敌才能称之为“对手”。而她和沈亦埃,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 于苏樱而言,沈亦埃就想一块粗糙的毛玻璃。看似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将他看透。 “这么紧张做什么?”沈亦埃粗粝的指腹沿着苏樱脸颊上滑,从下颚到鼻梁,最后轻轻停在了她眉心处:“我大约真的会跟苏桃结婚。” 说着,沈亦埃忽然叹了口气,而后低头在苏樱头顶落下一吻。 他岑薄的嘴唇带着点点凉意,刺得苏樱不自觉的便是一个激灵。可碍于沈亦埃的桎梏,却半点动弹不得,只得僵着身子,讷讷的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那,那很好啊。” “是吗?”沈亦埃冷笑着,“你觉得沈从安怎么样?” “不熟。” “嗯,不熟就好。”沈亦埃从苏樱头顶抬起脸,笑容也温和了几分:“既然不熟,也没有了解的必要。” “嗯?”苏樱有些不解的望着他,梗着脖子想要问点什么。 可根本不等她开口,嘴唇已经被沈亦埃含住。到了唇边的话,也不得不全数吞进了肚子里…… 唇齿间的侵犯,让苏樱感觉到了莫名的耻辱。 她不懂,沈亦埃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跟苏桃结婚,还来招惹她做什么?两个没什么关系的人,为什么非得维系一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下意识的推拒,带着隐隐的愤怒。苏樱不安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沈亦埃的控制。可沈亦埃只是加了加手上的力道,便将她稳稳当当的禁锢在了自己怀中。 隔着薄薄的布料,苏樱完全能清晰的感觉到沈亦埃温热的身躯。他的温度,仿佛带着种具有安抚性的魔力那般。渐渐,让苏樱安分了下来…… 一吻完毕,沈亦埃唇角噙着笑,随意帮苏樱整理着凌乱的头发:“记住我的话,别跟沈从安走得太近,也别说些要搬出去的话,嗯?” “凭什么?”苏樱梗着脖子,脸上的绯色一直蔓延到了耳根:“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已经超过了我们的关系范围?” “在你看来,我们是什么关系?”沈亦埃笑的轻佻,指尖若有似无的划过苏樱的嘴唇,带走了她唇上沾染的晶亮:“或者说,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苏樱丢下这两个字,便想落荒而逃。 奈何身子还被沈亦埃圈着,苏樱无论怎么挣扎,都没能如愿。只能气鼓鼓的瞪着他,低声呵斥:“松手。” “乖点。”沈亦埃像哄小孩似的捏了捏苏樱的脸颊:“我每天都有很多事,别让我操心……” 当苏樱跟在沈亦埃身后回到包厢时,才发现沈从安也来了。 看见苏樱,沈从安笑着打着声招呼,便主动起身帮她拉开了椅子。待苏樱落座后,他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看来,从安跟二小姐也是旧识。”沈霆意味深长的看着沈从安:“说来,你比亦埃还年长6岁,早就该结婚了。有不错的吗?如果有,等操办完亦埃的婚礼,就该张罗你的了。” 在沈霆眼中,沈亦埃向来都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沈从安从来都知道,也从来不计较。因为他清楚,沈霆对沈亦埃除了打心眼里的疼爱外,还有浓郁的愧疚。 所以,就算都是亲孙子,也还是要分分等级。 轻笑了下,沈从安的目光自然看向苏樱:“这事儿记不得,说不准最后是我单相思也说不定。” “从安也合适的人选了?”沈向东显得很激动:“怎么没听你说过?” “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你还操心这么多做什么?”沈霆低斥了声,沈向东立刻闭嘴。 苏樱作为旁观者,静默的看着沈家人的闹剧。 沈家的家庭矛盾,已经激化到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地步了?自然不会。沈霆之所以将自己的掌控欲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不过是在杀鸡儆猴。 只是,至于谁是他想要警示的“猴”,苏樱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沈霆对沈向东态度不好,可他对沈亦埃却还算慈祥:“亦埃,刚才二小姐说这个月25号就是好日子。我征求了下你岳父母和苏桃的意见,决定将婚期提前。” 闻言,沈亦埃端着茶杯的右手明显一抖。连带着杯中的茶水,都溢出了不少。深褐的液体顺着瓷白的杯壁下滑,颜色格外刺眼。 “抱歉。”沈亦埃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而后说:“那么时间就剩一个月不到了,似乎有些仓促。既然是一辈子的事,自然该谨慎些。” “怎会?”苏桃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自己看着张罗就是了。更何况,还有樱樱帮我呢!樱樱是我的妹妹,又是亦埃的助理,肯定能给我很多很好的意见。对吧?” 苏桃定定的盯着苏樱,她的眼神就像具有穿透力的射线那般,刺得苏樱不自觉的想要躲避。 可身边的宋青禾,却在她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提醒她。 勉强稳住情绪,苏樱正打算说点什么,沈亦埃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苏樱既然是公司的员工,就该以公司为重,而不是以我为重。况且,她是许沁的助理,不是我的,我没有资格要求她做什么。” “亦埃,你这话就有点见外了。”沈从安举起面前的瓷杯,对着光线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许沁是你的秘书,她的助理你还不能用了?莫不是,你心里有什么芥蒂?” “公司员工向来各司其职,他们从来都是为公司工作,而不是你我。”沈亦埃说着,稍微顿了顿,才继续说:“至于婚期,让人看着选就是了。不过,最少要保障婚礼准备全面。” “既然亦埃自己都这样说了,那便先这样吧。”沈霆知道,沈亦埃的妥协不过是为了逼他松口,所以很自然的说:“不过,要真是想准备婚礼,半个月已经足够了……” 话虽这样说,可沈霆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在给了沈亦埃面子后,便让人将婚期确定了下来。日子定的,还是苏樱说的25号。 接到消息的沈亦埃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算是回答。 沈霆看着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倒是沈亦埃,在静默了半分钟后,竟主动开了口:“爷爷之前说的话,什么时候履行?” “自然是在你结婚后。” “领证后就让律师准备着办吧,婚礼不过是个形式,比不上结婚证的效力。” “可以。”沈霆点头,“在你跟苏桃领证后,我就让律师公证,将手里的所有股份全都转给你。并且,彻底销毁手头的东西。” “好。”沈亦埃从容起身,简单理了理衣服,“希望在此之前,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留下这么句话,沈亦埃就大步离开了沈家。步子从容且决绝,完全没有半点留恋…… 第五十四章 人情 沈亦埃和苏桃确定婚期的那天,苏樱恰好接到了许沁的临时指派,说是当红明星阮舒淇的助理刚好理智,让她过去临时顶替几天。 苏樱动了动嘴唇,刚想问点什么,就听许沁继续说道:“阮小姐虽然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但她正在拍的戏却是公司投资的。就行政办来看,只有你的工作资历最浅,工作量最小,所以只能派你去了。” 说着,许沁不禁朝周围看了看。确认所有人都在工作后,才凑到苏樱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公司本没有涉及影视,这次之所以会投资阮小姐的新戏,是因为沈副总极力主张的,明白了吗?” 话已至此,苏樱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轻抿着嘴唇思虑了半秒钟,便点头应下:“我会努力。” “嗯。”许沁还算满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将一摞资料交到苏樱手中:“好好看看,这些是阮小姐出道至今所获得的荣誉,以及她喜欢,周边人物关系。你好好背熟了,千万别出差错。” “是。” “你现在可以直接下班了,回去好好收拾下,下午4点之前赶去剧组。”许沁说着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这段时间,除了你的基本工资外,阮小姐那边还会额外支付你薪水。” “我知道了。”苏樱叹了口气,而后便抱着厚厚的纸张回了别墅。 才刚进门,她就跟坐在客厅里的沈亦埃撞了个正着。 沈亦埃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笔直的长腿交叠而放,满脸平静的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听到动静,他轻描淡写掀开眼皮溜了苏樱一眼,便问:“请假了?” “没有。”苏樱举了举手里的资料:“许秘书让我去做阮小姐的助理。” “嗯。”沈亦埃淡淡的应了声,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报纸上,没再搭理苏樱…… 说来也怪,平常醉心工作的沈亦埃今天在家休息,可悠闲的苏桃却没在别墅。不过,苏樱倒也不在意,反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跟她也没关系。 之后,苏樱便一直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直到佣人上来叫她吃午餐,她才下了楼。 苏樱走进饭厅时,沈亦埃已经坐在餐桌上了。讷讷的撇了撇嘴巴,苏樱干笑着叫了声“姐夫”,才走到餐桌上坐下。 对于她的称呼,沈亦埃倒也不大在意,只是意味深长的睨了她一眼,便通知佣人开饭。 就在苏樱以为这餐饭会在沉默中结束时,沈亦埃却突然开了口:“下午我送你去剧组。” “不用。”苏樱想也没想的拒绝:“我自己打车去就好,很方便。” “你是怕麻烦我?” “只是不大喜欢欠着人情。” “是吗?”沈亦埃冷笑着放下筷子,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吃好了来书房找我。” “……”苏樱虽然不知道他闹的哪一出,可还是顺从的放下碗筷,跟着沈亦埃的步子上了楼。 人在屋檐下,哪儿能不低头? 苏樱才刚踏进书房,沈亦埃就“啪嗒”一声将门给反锁了。 踱步到沙发上坐下,沈亦埃随手点了支烟,靠在沙发上弹了弹烟灰:“你欠我的人情还少?现在,倒是想起不喜欢了。” 毫不掩饰的讽刺,就像一只有力的手掌狠狠掀开苏樱身上的遮羞布,让她身体发凉,却又找不到说辞来否认。 的确,从发现喻子成出轨沈烟青到现在,她已经欠了沈亦埃无数人情。现在说不喜欢,的确做作了些。 见她不吭声,沈亦埃倒没有继续说些刺激的话语,而是抬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苏樱坐过来。 待苏樱过来后,沈亦埃忽然碾灭手中的香烟,将人压在了沙发上。 他的口中呛人的烟气,也全数钻进了苏樱口中,惹得她直皱眉。想要反抗,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瞪大了双眼,任由沈亦埃长驱直入…… 良久,直到感觉身下的人完全放弃抵抗,沈亦埃才气喘吁吁的动了动身子,用额头轻抵着苏樱的额头。 过近的距离,交融了两人的鼻息,让他们呼出的空气混杂在一起,重新钻入对方身体。 沈亦埃低笑着在苏樱脸上掐了一把:“待会儿我送你去剧组。” 苏樱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而后直接撇过脑袋,没吭声。 知道她心里不舒坦,沈亦埃也不计较,只是将脑袋埋在她脖颈间,低声呢喃:“听话点……” 苏樱面无表情的看了沈亦埃一眼,可因为姿势原因,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 因为司机老陈请假,所以许沁便同沈从安的秘书乔西做了接洽,安排沈从安的司机李哥去送沈亦埃。 李哥倒是表现得很热情,到了别墅后,主动将苏樱的行礼放在了后备箱。而后,便拉开后左门,恭敬的请沈亦埃上车。 沈亦埃侧了侧身子,待苏樱先上车后,才跟着坐了上去。 李哥再次确认是去剧组后,便稳稳当当的开起了车来。倒是后面的沈亦埃,行为不怎么妥当。 他好像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似的,毫不避讳的将苏樱的右手拿到了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这段时间有任何问题都记得给我打电话,别硬撑着。嗯?” 苏樱脸上顿时绯红一片,不自觉的就朝驾驶座上看去。见李哥泰然自若的继续开车,心里不禁感叹钱真是个好东西。 为了能保住这份工作,人家就算明知她跟沈亦埃的关系见不得人,也还是能坦然的做到视而不见,恭恭敬敬的为他们服务。 不着痕迹的将手掌抽回,苏樱轻“嗯”了声,便将脑袋移向了窗外。 从前,她一直认为人应该守住底线。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就连她自己,都变得没了底线…… 到达剧组后,苏樱简单的将行李整理了番,便赶去了阮舒淇所在的位置。 她去的时候,阮舒淇正穿着层层叠叠的汉服在遮阳伞下等戏。苏樱赶紧准备好遮阳伞和白水赶了过去:“阮小姐。” 阮舒淇淡淡接过,掀开眼皮睨了苏樱一眼:“你就是新来的助理?” “是。”苏樱抬起脸,任她打量:“我叫苏樱,这段时间是阮小姐的助理。” “嗯。”阮舒淇擦完汗,便将毛巾搭在了苏樱手上:“给我捏捏肩。” “好。”苏樱深吸了口气,仔细将毛巾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后,才走到阮舒淇后面给她捏肩。 阮舒淇是模特出身,官方身高174。165的苏樱虽然不矮,可穿上高跟鞋也不过170,跟阮舒淇还是有段距离,于是她主动搬了旁边的凳子过来:“阮小姐,您坐会儿。” “坐下放松形体不好看,要是被人偷拍到,造成了影响你来负责?”阮舒淇一句话,就将苏樱堵了个哑口无言。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苏樱强行踮起脚尖,给阮舒淇按摩了起来。 长时间的用力,让她的脚趾疼痛不已。可偏生面前这位姑奶奶完全不体谅,直接冷声问:“就这点力气?” “不好意思。”苏樱强忍着赔笑,而后只能努力加了加力道。 可不想,她才刚用力,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直接将重心不稳的她打倒在了地上。 毒辣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烫,苏樱看着身上擦破的皮肤,皱眉问:“阮小姐好歹是公众人物,这样也不怕被记者拍到?” 许沁给的资料,不是说阮舒淇挺好相处? 阮舒淇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异样,慌张的朝四周打量了番,确认没有记者后,才冷笑着问:“有精力勾引别人的男人,就要有底气受着。” 苏樱茫然的盯着面前这张妆容精致的脸,眼中尽是不解。 见她装傻,阮舒淇索性将话给挑破了:“听说,苏小姐和泰安的沈副总私交很好?” 话已至此,苏樱才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敢情,这阮舒淇是以为她跟沈从安有关系,才会这般针对。 勉强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口,确认不是太严重后,苏樱才从地上起身。她动了动嘴唇刚想说点什么,挺着大肚子的沈烟青就走了过来:“阮姐。” 看见沈烟青,阮舒淇一改之前的态度,脸上笑开了花:“烟青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你也不怕晒着。” 说话间,便冷眼看向苏樱:“还不给沈小姐撑伞?” 然,根本不等苏樱动作,沈烟青就不冷不热的开了口:“哎哟,我可不敢让她撑伞。” 沈烟青满脸深意的瞧了苏樱一眼,然后说:“我要是敢指使她,还指不定被怎么报复呢!” “烟青,发生什么事儿了?”阮舒淇满脸关切,俨然一副知心大姐姐形象。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沈烟青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现在啊,我大哥二哥都偏袒着她呢,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里放着,我哪儿敢跟人作对啊?” 紧接着,沈烟青话锋一转,满脸羡慕的看着阮舒淇:“不过阮姐你就不一样了,就你跟我大哥的关系,大约也只有你能指使得动苏樱了吧?” 第五十五章 赌气 阮舒淇到底是在娱乐圈混了好几年的人,自然能听懂沈烟青的意思。 她也很清楚,沈烟青不过是想借她的手对付苏樱。可眼下,脸皮既然已经撕破,那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与其等苏樱来反击,还不如先拉拢沈烟青。无论怎么说,沈烟青都是沈家的小姐。往后自己想要跟沈从安在一起,总是要看这个小姑子脸色的。 在这圈子里从来都是这样,只要结了仇,就鲜少有和好的打算。就算明面上装的再怎么和谐,背地里捅起刀子里也不会留情面。 默默思虑了番,阮舒淇笑着说:“烟青,你这话就有点见外了。苏樱是来做助理的,助理该做的事,她自然要做,哪儿有使不使得动一说?” “也是。”沈烟青了然的笑着:“阮姐,也是你心好。要是我遇上了这么个勾引我男人的人,怕是早就忍不下去了。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爷爷还问起大哥的婚事了呢!” 听到“婚事”,阮舒淇的脸色顿时深凝了起来,看向沈烟青的眼神也多了点认真。 “大哥说,他一直在单相思。”沈烟青娇笑着继续补充:“阮姐,你知道我一向喜欢你,也很希望你成为我大嫂。可有些事儿,我也帮不忙啊。就算你再怎么有魅力,大哥终究是个男人。这世上哪儿有不偷腥的猫?” “烟青。”阮舒淇当即抓住沈烟青的手臂:“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爸爸说的。”沈烟青顺势在阮舒淇手背上轻拍了两下:“阮姐,你可得上点心,早点将你和大哥的关系给定下来啊。做妹妹的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说着,沈烟青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樱一眼,对阮舒淇说:“阮姐你还不知道吧,刚刚送苏樱过来的,是大哥的司机。” “什么?”阮舒淇陡然提到了音量。 她搭上沈从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每次见面,都是她主动过去。沈从安从来没有让司机去接过她,更没有让司机送过她。 不过,因为清楚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阮舒淇也没要求过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沈从安的司机居然会送苏樱过来片场!莫非,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放到台面上来的地步了? 人的欲望,从来都没有止境。在体会了沈从安这条捷径带来的方便后,阮舒淇哪里还想过回从前那种被人欺负,被各种导演,制片要求潜=规则的日子? 女人到了一定年纪,总是奢望温暖的。更何况,沈从安无论是家世还是长相,都很不错。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自然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 可不知不觉间,居然跑出来了苏樱这么个拦路虎。这口气,阮舒淇哪里能咽得下去?连带着看向苏樱的眼神,都带着狠厉。 眼见目的达到,沈烟青也不多话,只是静静的等着,等苏樱被阮舒淇折磨。之前苏樱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她自然要报复回去…… 果然,不出三天,苏樱已经被阮舒淇折腾的瘦了一圈。 每天清晨4点,阮舒淇就让苏樱去距离剧组1小时车程的地方买早点,然后分给大家做人情。 跑完这一圈,苏樱都还没来得急吃上饭,就要去帮阮舒淇洗衣服。而且洗的,还都是些不能机洗的衣服。 也不知是阮舒淇太热心了,还是组里的其他演员太不客气,他们居然真的好意思将衣服全都交给苏樱来洗。 好不容易洗完衣服,苏樱又得跑去给阮舒淇指明的地方给她买午饭,零食,水果,点心。 下午太阳正毒,阮舒淇拍戏,苏樱就得在一边看着。她什么时候有需要了,苏樱必须第一时间上去服务。不管是揉肩捶背,还是帮忙整理衣服穿鞋,都是苏樱在弄。 因为需要维持身材,除了应酬外,阮舒淇都不会吃晚饭宵夜。可这并不表示苏樱可以休息,要是有夜戏,她就继续站在一旁服务。要是没有,她必须在面前阮舒淇念剧本,帮助她记忆。一直到凌晨1点,阮舒淇睡了,口干舌燥的苏樱才能顶着疲累的身子回自己房间睡觉。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重复。可不想,就在第四天中午,苏樱提着阮舒淇指定的餐食回酒店时,居然会碰见沈亦埃。 因为走路太多,苏樱的脚上已经大大小小的水泡,磨得她生疼。可阮舒淇为了折腾她,还要求她必须穿高跟鞋,说是怕影响自己的形象。苏樱没办法,只能听着。 买东西的间隙,苏樱见阮舒淇不在,便想放松一下。她轻轻脱下高跟鞋放在右手上提着,光脚朝酒店走。 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地面发烫,本就受伤的双脚,在地面热气的烤灼下,更是疼的难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苏樱只能咬牙硬撑。 沈亦埃坐在车上,让司机将车开到最慢,静静跟着苏樱。看着那抹纤瘦了不少的身影,心里不觉有点发酸。 他以为,苏樱不肯依赖他,只是没被逼到绝地。可不想,她宁愿将自己折磨成这幅模样,也不肯开口向他求助。 轻叹了口气,沈亦埃看到苏樱原本白皙的脚上被磨出的血泡,到底还是没能继续忍下去:“开到她面前停下。” “是。”司机加了加油,直接将车停在了苏樱前方。 “滴滴——” 苏樱刚抬头,就对上了沈亦埃那张黑得滴墨的脸。 沈亦埃主动打开车门,冷声叫她:“上来。” “你怎么来了?”苏樱惊得瞪大了双眼,大约过了三秒,才讷讷的撇了撇嘴巴:“哦。” 轻轻放下鞋子,苏樱蹲身正打算穿鞋,整个人就被沈亦埃打横抱了起来。 垂眸瞧了眼她红肿的双脚,沈亦埃脸上的戾气更重:“就这样,还能穿鞋?” “我,我怕弄脏了你的车……”苏樱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让沈亦埃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眶。 好在,沈亦埃并没有计较她的动作。只是冷哼了声,便将人抱进了车里。 苏樱乖巧的缩在后座,若无其事的转头看向窗外,不肯与沈亦埃对视。可沈亦埃哪儿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长臂一伸,便钳着苏樱的小脸抵在了面前。静默的对着苏樱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冷笑了起来:“黑了不少。” 天天晒太阳,谁能不黑? 苏樱撇了撇嘴巴,“托你的福。” 这工作是许沁安排给她的,而许沁又是沈亦埃的秘书。那么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而喻。 “跟我赌气?”沈亦埃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苏樱的脸颊:“说说,生什么气?” “没什么。”苏樱拂开他的手,沈亦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默的将人按在怀里。 直到司机将车挺好,沈亦埃才将苏樱之前买的东西递到驾驶座:“先把东西送过去,然后找人去苏小姐房间收拾东西。” 待司机提着东西离开后,沈亦埃才扣住苏樱的肩膀:“到底在生什么气?嗯?” “你少装好心了,要不是你,我能变成这样?”苏樱反问完,又觉得这话来得有些没立场,于是轻哼了声,别过脑袋说:“不过,你是老板,安排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见她不信,沈亦埃也没再解释,而是直接掏出手机给许沁去了电话,让她安排其他人过来。 电话那端的许沁,明显怔愣了下:“沈总,如果董事长知道了……” “如果你想做董事长的秘书,我没意见。” “抱歉,沈总。”自知失言的许沁赶紧道歉:“我立马安排人过去代替苏樱。” 第五十六章 挨打 当苏樱和沈亦埃一前一后回到剧组时,阮舒淇正满脸狐疑的盯着老陈。 看到沈亦埃,制片第一个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掠过苏樱就迎了上去:“沈总。” “嗯。”沈亦埃客气的点了点头:“我随便看看,你先忙。” “不忙不忙。”制片人笑得脸上全是褶子:“现在刚好是午饭时间,您吃饭了吗?” “吃过了。”沈亦埃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不用管我。” “好,好,好。”制片人讪笑了两声,也不好多说什么,自觉后退两步,极有眼力见的跟沈亦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苏樱强忍着痛意走到阮舒淇面前,拿起一旁的餐食打开,而后双手递到她面前:“抱歉,阮小姐,我回来晚了。” “嗯,下次注意。”阮舒淇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的视线一直紧锁在沈亦埃身上。 作为一个混迹娱乐圈多年的女人,阮舒淇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沈亦埃只是碰巧过来,又碰巧遇到苏樱,再碰巧让司机帮她送东西。 “沈总。”阮舒淇迅速调整好状态,娇笑着走到沈亦埃身边,主动冲他伸出右手:“您好,我是阮舒淇。” 沈亦埃浅笑着溜了她一眼,正打算说点什么,手机便响了起来。 “抱歉。”丢下这么两个字,沈亦埃便掏出手机,转身朝其他方向走去。独留阮舒淇一人站在原地,她那还没来得及缩回的右手,此时格外僵硬。 纵然现在太阳正毒,晒得路边的花花草草都恹恹得毫无生气,可周围的人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阮舒淇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沈亦埃的脸色顿时低沉了下去。可到底,还是轻叹着气按下了接听键:“爷爷。” “亦埃,听说你打算让人去顶苏樱的工作?”沈霆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切入了主题:“这个决定我不同意。” “我想,我有权力安排总经理办公室的员工。” “若换成别人,我自然不会多话。可这个时间点,我不允许你跟她有过多的接触。”沈霆加了加音调,态度格外坚定:“剧组人多嘴杂,你这时候闹些事情出来做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将她安排去剧组,就是怕你们闹出些什么事儿来!” 说着,沈霆稍微软了软语气,继续说:“亦埃,你跟苏桃的结婚请帖都发出去了。若是这会儿传出点风言风语,你让别人怎么看待我们沈家?你一直很懂事,这些事儿应该有分寸才对。如果你真的一意孤行,那我也没办法,只能毁了她来成全你的名声,保全沈家的颜面!” “……”沈亦埃额头上青筋直跳,良久,才低声说:“给我个时间限度。” “你跟苏桃结婚后,苏樱自然就能回来。” “好。”沈亦埃轻轻合上眼皮,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 浓郁的叹了口气,他踱步朝苏樱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缓慢。可奈何路程太短,就算沈亦埃刻意放慢步子,也还是很快站立在了苏樱眼前。 见他脸色不好,苏樱心里“咯噔”一下慌了起来。 果然,下一刻沈亦埃就对着阮舒淇开了口:“苏樱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 “适应的很快。”阮舒淇实话实说,就她那套折磨人的法子,还真没几个人能适应下来。可苏樱,居然坚持了折磨多天都没出差错,也是不容易。 沈亦埃弯了弯唇角:“能适应就好,如果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不用顾忌面子,直接指出就是。” “好,好。”阮舒淇讷讷的点了点头,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既然沈亦埃没有怪罪的意思,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更何况,这剧组里的导演制片剧务全都在明里暗里的支持她折腾苏樱,这一致的行为明显是收到了别人的指令。 如此,她大约也没什么需要担忧的了。 沈亦埃没有在剧组多呆,随便转悠了下,便让老陈开车离开了。期间,别说跟苏樱讲话,就连个眼神,都没在她身上停留。 苏樱冷淡的扯了扯唇角,便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中。 沈亦埃从来都不是多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除非,是有了给了他不得不改变主意的理由…… 沈亦埃的不闻不问,无疑给了阮舒淇勇气,让她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再加上剧组人员有意无意的配合,阮舒淇的日子要多舒坦就要多舒坦。 而苏樱,居然也真的一言不发,任劳任怨的撑着。就算脚上的伤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也不见她诉苦。 这样的日子勉强撑了三天后,便到了苏樱的生日。不过,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过过生日的她,似乎完全忘了这么个日子。 她只知道,自己原本应该月底才来的亲戚今天就来了。因为早晨起床时,苏樱看到了自己里裤上沾染的殷红。 小腹间的痛意,痛得苏樱脸色发白。可作为助理的她,却不得不继续按照阮舒淇的意思站在天阳底下晒着。 不过还好,阮舒淇今天要拍的戏是挨打落水戏,所以地点也在河边。 河岸边成林的梧桐恰好遮挡了大部分阳光,苏樱颤颤巍巍的身子还能勉强靠在树干上,这才稍微好受了点。 然,这舒坦都还没享受一会儿,导演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便隐隐传了过来:“舒淇,你今天状态怎么这样差?按照你这状态,今天一天怕是都拍不完了。” “我也不想这样啊。”阮舒淇柔软的语调里,夹杂着明显的委屈:“导演,我这张脸有多贵你也不是不知道,难不成还能真的挨人巴掌?”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给你找替身?” “找替身做什么?现在风头那么紧,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我的名声不就毁了?”阮舒淇说着,忽然轻笑了声,而后冲苏樱招了招手:“过来。” 苏樱心里忽而升腾起了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可却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跑了过去:“阮小姐。” “我累了,你帮我对戏让我找找感觉。”阮舒淇说完,又给导演使了个颜色,才扭着细腰朝休息区走去。 导演了然,当即叫来了个女配角跟苏樱对戏,并沉声嘱咐:“好好找找感觉,该怎么演就怎么演。” 配角是个新人,心里有点发虚,下意识的扯了扯导演:“真打吗?” 导演动了动嘴唇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阮舒淇就娇笑了起来:“不然呢?你不真打,我怎么能看到她最真实的反应?” “可是……” “有什么可是?”阮舒淇反问:“你要真是下不去手,那就我来。” 说完,她当真从椅子上起身,笑着走了过来:“刚好,我自己来,更能清楚的感觉角色状态。” 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啪”的一下朝着苏樱左脸上甩去。 毫无防备的苏樱直接被打倒在了地上,耳朵嗡嗡作响。而她身边,恰好就是河岸边沿。 小腹间的疼痛让她根本提不起力道,勉强抬手揉了揉耳朵,苏樱皱着眉头扯了扯干涸的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可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随意瞥了眼上面跳动的号码,苏樱忽然改变了注意,而后径直按下了挂断键。 努力撑着双手从地上起身,苏樱好不容易站稳后,便一动不动的盯着阮舒淇,眼神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可就是这平静的眼神,却让阮舒淇没来由的生出了点寒意来。清了清嗓子,她说:“刚才没看清楚,重来一次。” 苏樱没吭声,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着阮舒淇的动作。可她的不反抗,在阮舒淇眼中无疑就是假淡定。 冷哼了声,阮舒淇便用尽全身力气朝苏樱右脸甩去。 “咚”的一声后,原本应该摔倒在地的苏樱,竟直接跌进了河里。溅起的水花落在阮舒淇脚边,将她吓了一大跳。 就连不远处的导演,都迅速赶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平常动手教训下就是了,怎么还把人弄进河里了?” 指责完,便指挥场务下去救人。三个场务赶过来后,便忙不迭的跳进了河里。大约过了三分钟,才将人救了起来。 阮舒淇沉着脸看了好一阵儿,待苏樱被救起后,才对着她已经红肿的脸颊嘀咕:“就这个河,难不成还能真的将人给淹死?” 导演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让人将苏樱送去就近医院后,便吩咐继续拍戏。 只是他没想到,短短半个钟头,沈亦埃就带着方同和许沁出现在了剧组。 简单打量了番,沈亦埃直接走到阮舒淇身边问:“苏樱人呢?” “苏,苏樱有点不舒服,所所以去医院了。” “只是不舒服?” “是。” “嗯。”沈亦埃转身,朝身边跟着的制片人说:“带我过去。” 制片人有些踟蹰,生怕沈亦埃过去看到情况不对生气。可眼下的情景,却实在不允许他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第五十七章 依靠 将沈亦埃领到病房门口后,制片人便侧了侧身子,躬身请他先进。 沈亦埃面无表情的道了声谢,便让他离开了。亲眼看见那道身影走远后,沈亦埃才让方同和许沁守在外面,自己独自走了进去。 刺眼的光线透过带灰的窗户照进病房内,让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更加浓郁了些。灰白的病床上躺着抹纤瘦的身影,因为疼痛,苏樱素白的小脸上褶皱起了连绵的沟壑,也让她脸上那两个巴掌印清晰了不少。 在阳光的照射下,沈亦埃甚至能清楚看到她红肿脸颊上的血丝,以及衣服上未干的水渍。 看到沈亦埃,苏樱先是一怔,而后匆匆将头发往自己脸颊上拂了拂,才面无表情的叫了声“沈总”,便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 “别动。”沈亦埃双手桎梏着她的肩膀,重新将人按回了病床上。低沉的语调里,带着点点责备:“都这样了还不安分。” “你说什么?”苏樱茫然的望着沈亦埃,良久,倏尔瞪大了双眼,惊恐的问:“你说什么?” “怎么了?”沈亦埃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被吓到了?” “我,我,我……”苏樱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拔掉手上的吊针就去抱沈亦埃的胳膊:“你到底在说什么?大声点好不好?” 汨汨鲜血顺着苏樱白皙的手背溢出,沾染在沈亦埃的衬衫上。可向来有洁癖的他,却像是闻不到这腥味似的,直接将苏樱抱在了怀里。 沈亦埃青筋突起的手掌轻拍着她硌人的后背,低头凑到苏樱耳边低声问:“发生什么了?” 耳蜗里传来的热气,让苏樱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一滴接一滴的晶莹,顺着红肿的脸颊往下滑落,不曾间断。苏樱先是无声的哭着,只是梗咽声越来越大,最后直接不顾形象的大哭了起来。 沈亦埃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大声让门外的方同去叫医生。 苏樱窝在沈亦埃怀里,脑袋恰好埋在他胸前,双手紧攥着他的衬衫流泪:“沈亦埃,你说话好不好?说话啊!” “等医生来检查,听话。”沈亦埃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苏樱:“乖,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可无论他说什么,怀里的苏樱都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不停的流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医生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简单检查后,便说:“应该是突发性耳聋。” 对于“应该”二字,沈亦埃明显不满,可却还是耐着性子问:“怎么造成的?” 看到苏樱脸上硕大的巴掌印,医生说:“外界刺激,扇巴掌力气如果太大,很容易对耳朵造成伤害。” “嗯。”沈亦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安抚着苏樱。 可现在的苏樱哪里能听得到他的话,她只看到沈亦埃的嘴唇张张合合,一直不停说着些她见不见的话。 原本崩溃的情绪,此时全数崩盘…… 苏樱猛然推开沈亦埃,便将自己裹紧了单薄的被子里。医院的被子,因为重复使用的原因,多少带着点难以描述的味道。 可她,此时哪儿顾那么多? 苏樱只知道,现在的她,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她不想,也不愿面对别人嘲笑的目光,还有那伤人自尊的流言蜚语。 看着微微颤抖的被子,沈亦埃心里就像被蜜蜂蛰了下似的,生生的疼。转眸看了身边的医生一眼,他低声说:“去拿镇静剂过来。” 而后,便小心翼翼的扒开被子,想要将人抱出来。 可苏樱却紧攥着被子不肯松,一个劲的摇头:“不要,不要碰我,不要……” 没办法,沈亦埃只能强行扯开被子,将她捞了出来,而后拿出手机打字给她。 ——冷静点,只是突发性的耳聋,很快就会好。 苏樱看到这话,眼泪流的更凶了些,讷讷摇头:“不,不会的,你骗我,骗我。” 说完,她忽然防备的看了眼病房里的许沁,而后便将脸缩到了沈亦埃的脖颈处:“你让她走,让她走,她跟他们一样,想害我……” “沈总,我……” 许沁站在原地,无奈的看着沈亦埃想要解释什么。 然,沈亦埃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只是警告性的溜了许沁一眼,便说:“你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过假了,先补休一周。” “沈总……”许沁神色慌张的想要说话,可方同却拽了她一把,示意她先离开。 许沁抿了抿嘴唇,恭敬的应了声“是”,便离开了病房。 她出门时,刚好跟拿着镇静剂进门的医生撞了个正着。许沁主动侧身,让医生先进。 待医生进门后,沈亦埃便给他使了个眼色,随即轻揉着苏樱的脑袋,在她额头上轻吻着…… 医生找准机会,赶紧给苏樱注射了镇静剂。 而后,沈亦埃便清楚的感觉到怀里的分量重了些。 苏樱绵软的身子就这样毫无生机的耷拉在他怀里,沈亦埃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回床上放好,才让方同去买合适的衣服过来…… 苏樱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 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苏樱发现她所处的环境,也从普通医院的普通病房变成了私立医院的贵宾病房。 粉紫的色调充满了柔和的气息,床头那束百合清单的香气也替代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沈亦埃逆光站在窗前,拿着手机跟人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见他说话,可苏樱却能从他的脸色看出他的情绪并不好。 轻手轻脚的下床,苏樱穿鞋时,才发现自己受伤的双脚,已经被处理过,上了药,还仔细包扎了起来。 轻描淡写的弯了弯唇角,苏樱迅速调整好状态,主动走到沈亦埃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沈亦埃转眸,恰好对上苏樱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他随口应付了两句,便切断电话,而后用手机打字给苏樱。 ——好点了吗? 苏樱摇头,目光顿时暗淡了下去。就像无星无月的夜空,晦暗得没有半点光亮:“我听不见你刚才说了什么。” ——慢慢来。 沈亦埃刚打完字,苏樱便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身,不安的在她胸前乱动:“我该怎么办?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也没人会喜欢一个聋子。沈亦埃,你说我该怎么办?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只会给人添麻烦的累赘,除了让人心烦,什么都不会了……” 说着,眼泪珠子又开始往下掉。 沈亦埃有些心疼的抱着苏樱去床上坐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而后拿起茶几上的纸笔写:“你还有我。” “……”苏樱轻咬着嘴唇,静默的看了沈亦埃半分钟,忽然像泄气皮球那般垂下了脑袋:“我们只是协议关系的,你也快结婚了,不可能管我的。我大约真的又要回到之前那种没人依靠的生活了吧。” 说到这儿,苏樱忽然抬头,在沈亦埃的下巴上轻吻了下,而后冷笑着说:“你也在笑话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很庆幸自己没有跟我在一起?否则,你就要照顾一个聋子了。沈亦埃,你一定是这样认为的。你跟那些欺负我的一样,不想看我过安稳日子。” 说着,苏樱抬手捂住满是泪痕的脸,哽咽着说:“就算明知道你不会跟我在一起,我居然还是把你当成了依靠……” 听到这话,沈亦埃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下。 不过,仅仅片刻,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的拍着苏樱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直到怀里的啜泣声小些了,他才在纸上写:“别多想,安心养病,我会照顾你。” “真的?”苏樱扬起脸蛋,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我会当真的。” “嗯。”沈亦埃点了点头,才问她当时的具体情况。 苏樱自然是照实说了,当然,对于自己生理期的事儿,她也没忘记提一嘴:“你不知道,当时都快疼死了。我甚至在想,我这辈子会不会怀不上孩子。” ——你很喜欢孩子? “从前也不是特别喜欢。”苏樱脸上顿时绯红一片:“不过现在觉得,有个孩子似乎也是不错的。就算真的一无所有,也还有个孩子在身边陪着,不至于毫无依靠……” 第五十八章 唯一的出路 沈亦埃满脸温柔的听着,完全不打断苏樱。直到她喊饿,沈亦埃才动手帮她理了理衣服,带她出去吃饭。 大约是因为暂时性耳聋的原因,苏樱对沈亦埃也不像从前那般疏离,而是亲昵的牵着他的手掌,好像生怕跟他走散了似的。 华灯初上,五彩霓虹装点着夜的阴暗。让原本应该笼罩在幽暗中的城市,华丽了不少。 一路上,苏樱都很放松。看见什么喜欢的,都会让沈亦埃陪着看看,非要得到他的肯定才肯离开。 沈亦埃也很温柔,就算苏樱一句话说上十来遍,他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总是微笑着点头…… 因为苏樱受伤,不能吃刺激性食物,所以沈亦埃按照她的意思,就近找了间淮扬菜馆。 刚进饭店,沈亦埃正打算开口说要包厢,苏樱就满脸期盼的抱住他的手臂,吐了吐舌头:“坐靠窗的位置好不好?” “嗯?”沈亦埃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方才的温柔,笑着点头应下。 苏樱笑嘻嘻的垫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下。沈亦埃都还没来得及给出回应,便听到了苏樱的呻=吟。 “嘶——”苏樱的小脸疼得皱成了包子,音量也不自觉的提高了两分:“好疼啊。” 沈亦埃垂眸瞧了眼她穿着运动鞋的脚,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而后轻叹了口气,嗔怪似的在他鼻尖上轻刮了下,便牵着苏樱朝窗边走去。 待沈亦埃转身后,苏樱不着痕迹的往右边溜了眼。在对上沈烟青视线的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嫁给喻子成三年,苏樱自然清楚何凤的喜好。 何凤非常喜欢这家餐厅的淮扬菜,隔三差五就要来吃上一次。所以,苏樱便想过来碰碰运气。碰巧,今天还真让她给撞上了。 苏樱方才刻意制造出的声音成功吸引了沈烟青跟何凤的注意,自然,她们也看到了一旁的沈亦埃。 何凤笑着推了推沈烟青的手臂,低声提醒:“烟青,你二哥也在呢,你不过去打声招呼?” 谁都知道,沈家的公司现在基本上是由沈亦埃在做主。对于这么个现成的大财主,何凤自然不肯放过。 只是,她刚说完这句话,沈烟青拿着筷子的右手便僵硬在了半空。大约过了两分钟,她才笑着说:“现在过去不大好吧?他们还在吃饭呢,更何况,苏樱也在。她一直不喜欢我们,待会儿多尴尬啊。” “你可是沈家的小姐,还怕她不成?”何凤虽然笑着,可语气里已经明显有了不满:“再说了,你二哥不是都快结婚了?谁都知道苏樱跟她姐姐合不来,等你二哥结婚后,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伯母……”沈烟青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要找借口搪塞。 现在的她,哪儿敢去招惹苏樱? 今天下来,沈霆才在家里发了一大通火。原因就是沈亦埃态度强硬的将苏樱从剧组里接了出来,为了达成目的,他甚至跟向来说一不二的沈霆翻了脸。惹得沈霆大为头疼,拿她撒气。 现在好不容易躲出来了,沈烟青哪里还会自己往枪口上撞? 可何凤从来都不是个省油的灯,见沈烟青言辞闪烁,立即追问:“你是不是跟你二哥闹矛盾了?” “伯母,怎么会?”沈烟青假笑着:“我跟二哥是兄妹,哪来什么矛盾?” “那你为什么不敢上去打招呼?”何凤喜欢沈烟青,除了喜欢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外,更喜欢的还是她沈家小姐的身份。 说句难听的,这天下的女人有几个不会生孩子?她何凤之所以看重沈烟青这个儿媳,还不是想跟沈家搭上关系? 这一点,沈烟青心里也十分清楚。所以,就算沈亦埃对她怎么不好,她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样巧,向来不喜欢这种餐厅的沈亦埃,居然会来档次不高的淮扬菜馆吃饭。 在何凤逼迫的目光下,沈烟青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打算寻个借口去沈亦埃那边晃悠一圈便回。 可不想,何凤居然跟她一起站了起来:“你肚子大了不方便,我陪你一起,免得出什么事儿。” 说完,也不管沈烟青是否答应,便拉着她往窗边走…… 苏樱随便点了三个菜,就将菜单递给了沈亦埃:“你看看想吃什么,总不能因为我的口味,就不让你吃好了吧?” 沈亦埃接过菜单看了看,随口加了文思豆腐和松鼠桂鱼,便让服务生离开了。 苏樱双手撑着下巴,墨玉般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命令。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沈亦埃看了好一阵儿,忽然笑出了声来:“我才发现,你长得还挺不错。” 沈亦埃曲着手指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下,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着…… 何凤拉着沈烟青一起过来时,沈亦埃才刚放下手里的杯子。瞧着面前忽然冒出的两人,他并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沈亦埃只是云淡风轻的溜了眼满脸尴尬的沈烟青,便收回视线。仿佛她们,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那般。 被无视的何凤有些没面子,她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沈烟青的右手,示意她主动开口。 沈烟青没办法,只能干笑着打招呼:“二哥,好巧。” “嗯。” “你也来这儿吃饭啊?” “如你所见。”沈亦埃显然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他能搭理沈烟青,已经算是有教养了。 沈烟青站在那儿,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要承受周围食客的打量,尴尬的很。 何凤见沈亦埃不愿搭理沈烟青,心里也有了数。可面上,还是陪着笑奉承了两句,才转身离开。 沈烟青连忙跟上去,“伯母,你等等我啊。” 自从怀孕的事儿被宣扬出去后,沈烟青就没了选择。 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要一个名声不好的儿媳妇。而家境不好的人家,她自个儿又看不上。所以,眼下唯一的出路,便是抓紧喻子成了。 可偏生,喻子成又不肯搭理她。沈烟青无奈,只能依靠何凤了。只是不想,何凤对她的态度也不如从前了。 第五十九章 一码归一码 沈烟青匆匆回到座位上,半开玩笑半撒娇的给何凤夹了一筷子狮子头:“伯母,您怎么不等等我啊?” “烟青。”何凤瞥了她一眼,脸上尽是不悦:“你跟你二哥关系不好倒是告诉我啊,这样硬撑着有意思吗?你知道我刚才有多丢脸?” “伯母。”沈烟青被她说得火气横生,却又不好发作,于是放下筷子,低声说:“您这话就有点见外了,我跟二哥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就算闹了点不愉快,也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难不成,家里的小事儿我还得拿到外面来到处讲?” “外面”两个字,总算吸引了何凤的注意。让她原本阴沉的脸颊上,硬挤出了一丝笑意:“烟青,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跟我置什么气?再说了,咱们终究是一家人,哪儿分什么里外?” 虽说沈烟青对她很热络,但何凤心里终归是有点担忧在的。若是她真的将人气急,沈烟青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盼天盼地盼了好几年才盼来的孙子,哪儿能说没就没了? 半眯着眼睛打量了眼沈烟青的肚子,何凤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烟青啊,这个月你都还没做产检呢,明天我陪你去吧。” “您有时间吗?”沈烟青的确已经很久没去产检了,因为不管她怎么说,喻子成都不肯陪同。每次去医院,看到其他夫妻幸福的模样,她就觉得难受。 而且,人家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怜悯。仿佛,她沈烟青是个被男人抛弃的单亲妈妈似的。这一点,让沈烟青觉得十分丢脸。 若是经济上的不富足,她还可以想想办法。但感情这事儿,偏生没办法勉强,她根本无从下手。 只会,眼下何凤突然提出陪同,是不是太蹊跷了些? 沈烟青满是怀疑的睨了何凤一眼,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笑着应了声“好”,便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翌日清晨,向来爱睡懒觉的何凤居然特意起了个大早,给沈烟青打电话催促她出门。 沈烟青自然应下,匆匆收拾了番,便赶来喻家接她。 虽说何凤今天对她态度不错,可沈烟青也没有因此拿乔,而是像往常一样叫了司机过来接何凤,给足了何凤面子。 对于沈烟青的懂事,何凤自然受用。然,她正打算开门上车,就瞧见了打算出门的喻欣欣。 喻欣欣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看见她,也只是随口叫了声“妈”,便急匆匆的打算继续往前。 如此,倒是让何凤有点不高兴了。 到底有外人看着,她这个长辈哪儿能不要面子? “欣欣。”何凤板着脸,低声问:“你去哪儿?” “约了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桐城还有朋友?”何凤轻哼了声,便吩咐道:“上车,陪你嫂子一起去孕检。” “我哥都离婚了,哪儿来嫂子?”喻欣欣从前就不喜欢沈烟青,现在知道是她害的苏樱离婚后,更是不想搭理她。 何凤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快过来!” “妈……”喻欣欣憋着嘴巴,眉宇间尽是拒绝:“我真的约了人。” 她昨天和唐绝打电话,聊着聊着就料到了苏樱。之后,喻欣欣就听到了个爆炸性的新闻,说是苏樱受伤被沈亦埃送去了医院。 当时,喻欣欣甚至顾不得跟唐绝培养感情,匆匆交代了两句便切断通话给沈亦埃拨了过去。 电话那端的沈亦埃似乎很平静,面对喻欣欣的歇斯底里,他只是低声说苏樱脚上有伤,又得了突发性耳聋。 听到“耳聋”二字,喻欣欣直接炸了:“耳聋?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吗?怎么会这样?” “突发性,只是暂时的。”沈亦埃耐着性子解释:“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陪陪她。” “好,我明天早上就来。”喻欣欣答应的十分干脆。 只是,当时的她哪儿会想到,自己会在出门的时候遇见何凤啊? 面对何凤,喻欣欣从来都没什么底气。因为,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她这个妈都不会听。 索性,她也懒得解释了。 反正都是去医院,那就先去医院了再说。到了医院后,自己只要随便找个借口离开,然后去找苏樱就好了。 喻欣欣心里这样计划着,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只是她没想到,当自己风风火火的赶到苏樱病房门口时,居然会碰见当红明星阮舒淇。 不过,现在的阮舒淇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光鲜亮丽?有的,只是谨小慎微。 简短的楞了半分钟后,喻欣欣又试探性的敲了敲门,等里面传来沈亦埃的声音后,她才踱步进去。 直接走到病床边,喻欣欣拉着苏樱看了好一阵儿,才瞪大了眼睛问:“樱樱,你能听到吗?” 苏樱静默的望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朝沈亦埃怀里缩了缩:“听不见。” 沈亦埃坐在床边,见苏樱这幅模样,也没顾忌病房里还有其他人,直接将苏樱揽在胸前,一下接一下的轻拍着她凸起的蝴蝶骨,以示安慰。 只是,纵然他低着头,也没看到苏樱唇角那抹讽刺的笑。 紧攥着沈亦埃的衣服,苏樱不自觉的将脸贴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温暖,低声嗫嚅:“医生不是说很快就会好吗?为什么都一天了,我还是听不见……” 听到这话,喻欣欣第一时间追问:“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苏樱的脸已经好了不少,可她还是能清楚看到脸颊上的印记。 沈亦埃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你先坐。” 喻欣欣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插着腰质问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樱樱在你那儿才住了多久,就变成这样?沈亦埃,你要订婚就好好订婚。你不在意她我还在意呢,实在不行,我搬出来跟她一起住!” “若是喻夫人知道你这幅模样,也不知会作何感想。”沈亦埃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态度:“真想了解问题,就先坐下。” 喻欣欣气得直咬牙,可偏生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恨恨的踱了一脚,便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气冲冲的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亦埃低头在苏樱头顶上轻吻了下,才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回病床上躺好。仔细给她盖上被子后,沈亦埃才转身看向阮舒淇:“阮小姐,你可以开始解释了。” “沈,沈总……”阮舒淇的声音里尽是不安,就连嗓子,都有点发颤:“这,这是个误会。” 阮舒淇也很疑惑,之前,沈亦埃分明就对苏樱不闻不问的。怎的才几天,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若早知道苏樱是沈亦埃的人,她哪儿敢这样折腾? 只是,沈烟青不是说,苏樱跟沈从安交往过密?怎么变成沈亦埃了? “嗯?”沈亦埃挑了挑眉,看向阮舒淇的眼神中带着点笑意:“怎么个误会?” “我,我只是在跟苏小姐对戏,也没想到她身体会这样差啊……”阮舒淇紧咬着嘴唇,转而看向苏樱的眼神里尽是祈求:“苏,苏小姐,对吧?” 可苏樱只是淡漠的看着她,眼中并无波澜:“我听不见。” “……”阮舒淇这才想起,她已经聋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阮舒淇决定先将沈烟青推出来。 毕竟,就她的表现来看,她跟苏樱应该是不合已久才对。 深吸了口气,阮舒淇鼓起勇气看向沈亦埃:“沈总,其实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沈烟青沈小姐的挑拨。她说,苏小姐跟沈副总来往过密,还说,他们私下约会过,关系匪浅……” “所以,你就拼命折腾苏樱?”沈亦埃嘴角噙着笑,可这笑容却没有半点温度:“阮小姐,我们一码归一码。沈烟青那边的账,我自然会算。不过,就苏樱身上的上,你也得给我个说法才是。” 说着,沈亦埃稍微顿了顿,才继续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苏樱脸上的巴掌是你甩的,脚伤也是因你而起。现在,甚至还出现了暂时性耳聋,这笔账,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算?” 他低淳的语调极为平稳,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儿那般。 可落在阮舒淇耳中,却成了惊天巨雷,劈的她脑子一团混沌,连带着身子,都绵软了起来。所幸,现在的她站在墙边,勉强依靠着墙壁的支撑,才没让自己过于狼狈。 “沈总,您的意思是……” “自然是阮小姐自己说才好。”沈亦埃单手撑着脸颊,半眯着眼睛瞧着她,看起来慵懒的很。 “我,我不知道……” “哦。”沈亦埃浅笑着应了声,倒也没继续说些什么,只是说:“既然你现在还要拍戏,那就先拍吧。这笔账,等你拍完再算。” “谢谢沈总,谢谢……”这结果,显然是阮舒淇意料之外的。 她眼中的惊喜,怎么都掩饰不住。激动的对沈亦埃道了一阵谢后,便匆匆离开。心里,不禁有点庆幸自己跟沈从安的关系。 在阮舒淇看来,沈亦埃之所以这样好说话,大约是因为顾忌沈从安的面子。 第六十章 银货两讫 阮舒淇离开后,喻欣欣直接就炸毛了。 她就算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沈亦埃居然会轻易放过阮舒淇。 他不是对苏樱很好啊?怎的苏樱都被人害成这幅模样了,他还无动于衷?甚至,还让阮舒淇回去继续拍戏!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怒气冲冲的走到沈亦埃面前,喻欣欣大声质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喻小姐似乎很激动。”沈亦埃云淡风轻的溜了她一眼,而后随手摸出支烟打算点燃。 可沈亦埃才刚拿出打火机,衣角就被苏樱轻扯了下。苏樱轻抿着嘴唇,笑着问:“可不可以暂时别抽?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沈亦埃低笑了声,虽说没有吭声,倒也听话的将香烟收了起来。 “切。”喻欣欣冷哼了声:“现在装什么好男人?你要是真对苏樱好,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欺负了!” “所以,我应该怎样做?” “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喻欣欣说得激动,直接在病床边坐了下来:“阮舒淇不是打了樱樱吗?你就该让人打回来啊!还有啊,樱樱身上有的伤,她身上不仅不能少,还得双倍的来。” “嗯。”沈亦埃饶有兴致的看着喻欣欣:“所以,沈烟青呢?” “沈烟青……”喻欣欣高昂的情绪瞬间低沉了下去,不屑的瞥了瞥嘴:“她不是你妹妹吗?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她不是也快成你嫂子了?” “……”喻欣欣被堵了个哑口无言,只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视线。 沈亦埃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哼笑着溜了眼床上的苏樱,才继续说:“用她的孩子来赔,怎么样?” “什么?”喻欣欣惊得瞪大了双眼:“你,你说什么?” “你希望沈烟青成为你嫂子?” “当然不想。”喻欣欣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要是往后天天面对沈烟青那张脸,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好奇的歪着脑袋,喻欣欣问:“可是,这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她只要怀的男孩,就一定能成为你嫂子。”沈亦埃说得很平静。 “那要是个女孩呢?” “你觉得你妈会喜欢孙女?” “怎么可能?我妈连我这跟女儿都不喜欢,哪儿会喜欢孙女?” “嗯。”沈亦埃点头:“她今天不是做孕检?” “你的意思是……让我撺掇我妈去查查男女?” “喻夫人那样在意沈烟青的肚子,自然不用你撺掇。”沈亦埃说着顿了顿,而后才继续说:“昨晚,她就托关系找了医生,让人帮忙做鉴定。” “我还是不明白,我能做什么。”喻欣欣挠了挠脑袋,满脸不解:“你直说吧。” “你把苏樱的事告诉你哥,他自然能说服喻夫人赶走沈烟青。” “真的?”喻欣欣有点怀疑,可下意识的疑惑后,她还是选择了相信沈亦埃:“沈烟青怀的是女儿?” “不管她怀的究竟是什么,最后都只能是女儿。” “……”喻欣欣虽然算不上多么聪明,可也不傻。话已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在病房里陪苏樱待了一小会儿,便兴冲冲的离开了。对于恶整沈烟青,她自然无比热衷。 之后的几天,苏樱一直待在医院。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沈亦埃这几天也格外空闲,整日都在医院里陪她。 就算有点什么事儿,也是方同来病房里找他汇报,然后将结果带回公司。 这样的日子,平静且平淡,很利于苏樱的病情恢复。 直到第八天中午,苏樱的听觉也正常恢复了。医生仔细检查了番,确认没问题后,便给她办理了出院。 当晚,为了庆祝苏樱出院,沈亦埃特意让佣人开了支红酒。 苏樱酒量虽然不深,可也没有拒绝,听话的陪他喝了两杯。只是,两杯下来,苏樱的身体就有点不对劲了。 抬手拍了拍酡红的双颊,苏樱笑着问:“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好丑?” 沈亦埃撑着脑袋望了她好一阵儿,身子倏尔前倾,低头撅住了她嫣红的嘴唇。 唇齿间的纠缠,缱绻着浓郁的酒香,让本就充满柔情的亲吻愈发缠绵了不少。 想到家里还有佣人,沈亦埃极有耐性的将人打横抱起,踱步上了二楼。 暖黄的灯光下,苏樱主动勾住了沈亦埃的脖子。她身子一旋,便调换位置,将沈亦埃压在了身下,点燃了一室旖旎…… 云雨之后,气喘吁吁的苏樱轻轻依靠在沈亦埃怀里,静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良久,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沈亦埃低笑了声:“谢什么?”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苏樱轻轻挣脱了下,想要从他炙热的怀抱中退出。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枉然。 沈亦埃紧紧的将人圈在怀里,不肯松手:“知道什么?知道你利用我逃出剧组?还是知道你装聋骗我?” 这事儿,苏樱根本没想过隐瞒。既然沈亦埃主动提起,她也没否认,而是笑着问:“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拆穿我?”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沈亦埃轻拍着苏樱纤细的胳膊,“从你挂断那通电话开始,从你决定利用我开始,我们的关系就由不得你决定了。” “我以为,我们是公平交易。”苏樱仰头,向之前撒娇一样在沈亦埃下巴上轻啄了下:“现在,也是银货两讫。” “你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好了些。”沈亦埃轻笑着刮了刮了她高挺的鼻梁:“我就这样好利用?” “……”苏樱倒也没想到他会讲话说得这样直白,心里难免有点好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们之前并没有任何争执,你就莫名其妙挂断电话,为的就是让我主动来找你。所以之后在病房,你看见我不仅没有半点惊讶和不耐,还能淡定的整理头发。”沈亦埃笑着说:“你整理头发看似在挡脸,其实只是为了让我注意到你脸上的伤。不得不说,你这脑子用起来,还真是好用的很……” 第六十一章 合格的情人 如沈亦埃所说,从被打落水开始到后来的耳聋住院,都是来自于苏樱的算计。 虽说不清楚沈亦埃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可苏樱清楚,就算沈亦埃再怎么无聊,也不会无聊到陪她玩耗费精力的感情游戏。所以,他之所以愿意花费时间在自己身上,多少都是有点兴趣在的。 因而,在看到沈亦埃来电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了主意。 与其,在剧组日日忍受阮舒淇的折磨,还不如痛痛快快赌一把来的好。也正是这原因,苏樱才会在第一次被阮舒淇扇耳光后,故意面无表情的激怒她。为的,就是让心高气傲的阮舒淇更加用力,从而让落水变得名正言顺。 如苏樱所料,在她挂断沈亦埃电话后不久,他就赶了过来。 当看到制片人唯唯诺诺的模样,苏樱便知自己堵对了。沈亦埃的确是来了。 接下来,苏樱确认沈亦埃看到她后,才动手拂了拂头发,提醒他注意自己红肿的脸颊。之后,才开口招呼,为自己的想法洗白。 果然,沈亦埃信了,当即就将她带回了桐城的私人医院。甚至,还不惜为此跟他爷爷顶嘴。 也是那一刻,苏樱才完完全全确定,沈亦埃对她,的确是有意思的…… 虽然,苏樱也想过,聪明如沈亦埃,会不会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可无论她怎么观察,怎么试探,沈亦埃都没表现出半点异样,对她仍是那般关切。 渐渐的,苏樱也放松了警惕,直到今晚。 其实,今晚也是在苏樱的算计内。但她没想到,沈亦埃会在今天这个时间点,将她的小心思点破。 两条纤细的手臂稍微僵硬了下,苏樱很快便恢复了之前了笑意:“既然都知道,为什么纵容我?” 沈亦埃并不是多么清闲的人,所以也不会空闲到有时间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轻笑着捏了捏苏樱的下巴,沈亦埃反问:“你心里分明清楚,又何必多问?” “也是。”苏樱撒娇似的在沈亦埃怀里动了动,便问:“阮舒淇那边怎么样了?” “大约明天你就能看到效果。”沈亦埃难得轻佻,抬手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掐了把,才低头封住了苏樱柔软的嘴唇…… 翌日早晨,苏樱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沈亦埃的影子。 悠悠清风浮动素白的窗帘,吹散了房间内的暖气,带来了丝丝清凉。也是这时,苏樱才发现,今天似乎降温了。 磨蹭着从床上起来,苏樱打开衣柜,随手从里面拿了套素色家居服出来,便打算关门。 可在手指触及到衣柜门的那一刻,她忽然改变了主意,顺手将家居服放回衣柜后,特意挑了条薄荷色的短裙。 亮丽却不失温柔的颜色,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清透了两分。腰部的半镂空设计,也让她纤细的腰身显得更为盈盈不及一握。 对着镜子打量了番自己,苏樱仔细整理了下头发,确认自己的衣着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光着脚下了楼。 刚走到楼下,她就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的沈亦埃。 听到动静,沈亦埃转身看了眼衣着清凉的苏樱,而后皱着眉放下报纸,“站在那儿别动。” 说完,又吩咐佣人给她那双拖鞋过去。 苏樱冲她吐了吐舌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为什么让佣人拿?你不能拿吗?” 闻言,佣人正打算迈出的步子瞬间僵在了原地。她下意识的看了苏樱一眼后,便为难的瞧向了沈亦埃。不过仅仅片刻,佣人便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 对于自己的老板是谁,佣人心里还是有数的。 可不想,沈亦埃居然也没生气,轻笑着起身,便让她去忙自己的事儿。 佣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沈亦埃:“先,先生?” “我来。”沈亦埃挥了挥手,示意佣人离开,而后当真迈着长腿朝门口走去。 苏樱半倚在楼梯扶手上,歪着脑袋打量着沈亦埃的举动。待他将鞋子拿过来后,苏樱自然的伸出左脚,等他的下文。 沈亦埃静默的看着她,大约过了半分钟,他才将鞋子放下地上,转而将人给抱了起来,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瞧着苏樱脚上还没好完全的伤疤,沈亦埃低笑了声。抬手附上那只小巧的脚,粗粝的指腹缓缓划过,温声问:“还疼吗?” “不管疼不疼,总有痊愈的一天。”苏樱笑着靠在沈亦埃肩上,状似无意的问:“你未婚妻呢?怎么没见到她?” “这不该是你关心的问题。”沈亦埃话音刚落,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随意瞥了眼来电提醒,沈亦埃轻拍了两下苏樱的肩膀,示意她起身。待苏樱从他身上移开后,沈亦埃才拿着电话去了花园。 苏樱仍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看这沈亦埃。直到他的背影完全被花园淹没,苏樱才轻笑着拿出手机刷微博。 片刻,她就被微博头条吸引了目光。 “阮舒淇吸=毒”,“尿检阳性”,“上位史”三个标题,赫然霸占了热搜前三。 苏樱心里虽然有点惊讶,可想到沈亦埃昨晚的话,倒也没有太大的动静。不着痕迹的朝花园方向溜了眼,便点开微博看了起来。 虽然媒体描述模糊,但关键点还是在的。 大致意思就是,昨晚9点,警方接到举报,说是有人吸=毒。而后警方迅速行动,将正在吸食毒=品的阮舒淇抓获。 另外,还有网友对阮舒淇从模特转行做演员的流程做了归纳梳理,并爆料她为了争取角色和演出机会,主动陪=睡导演制片投资人等事儿。 一时间,阮舒淇维系了好几年的清纯玉女形象赫然崩塌,变成了个不择手段,私生活混乱的欲女…… 平静放下手机,苏樱轻笑了下,便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个苹果慢慢削着。 这些新闻出自谁的手笔,她十分清楚。所以出于礼貌,她也该主动感谢沈亦埃才对。 苏樱将苹果削完时,沈亦埃也刚好接完电话回来。 看见沈亦埃,苏樱笑着招呼:“过来吃水果。” “你心情似乎很好。”沈亦埃的面色与之前无异,笑着走到沙发上坐下,“有好事?” “你做的,当然是好事。”仔细将苹果切好,苏樱拿起一旁的叉子叉了一块,便送到沈亦埃唇边。 沈亦埃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块,便摇了摇头:“好了,我要去公司一趟,还有些事儿需要处理。” “嗯。”苏樱用手指随意卷着他的领带:“今晚回来吗?” “尽量。”沈亦埃低头在苏樱脸颊上轻吻了下,便脱下外套罩在苏樱身上:“降温了,稍微多穿点。你这才从医院出来,犯不着再住进去。” 说完,沈亦埃便起身打算离开。可他刚没两步,便瞥见了楼梯口的拖鞋。于是转身,将拖鞋放到沙发旁后,才朝门口走去:“有事给我电话,你这两天最好别出门。” “为什么?”苏樱娟秀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可这话问完,她又觉得有点不合适他们的关系,于是乖巧的笑了笑:“我知道了。” “嗯。”沈亦埃意味深长的溜了她一眼,才开门离开…… 苏樱一直竖起耳朵听着,直到院子里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后,她才打开电视看新闻。 如她所想,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吸=毒事件,娱乐新闻也有报道。一时间,“阮舒淇”三个字,立即成了过街老鼠。 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在蹭热度。更有一些女明星公开爆料,某“r”姓女星当初抢自己角色,主动陪睡,明码标价的找男演员发生肉体交易,欺负新人的新闻。 就在苏樱百无聊赖的靠在沙发上看新闻消遣时,佣人已经满脸堆笑的端着早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苏小姐,早餐准备好了。” “谢谢。”苏樱虽然不喜欢佣人的变脸速度,可说到底,人家也只是为了保住工作。 之前,所有人都知道苏桃是沈亦埃的未婚妻,佣人们理所应当的对她百般讨好。而她苏樱,一个暂住在这里的女人,自然成了她们的鄙夷对象。 可现在,苏桃似乎已经不住这里了,沈亦埃对她又体贴入微,佣人哪儿有不见风使舵的道理? 虽然,佣人心里可能比从前更加看不起她。但明面上,不是也得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苏小姐”? 其实说来,人这辈子,哪里用得着在意那么多人的看法? 跟你毫无关系,却围在你身边对你好的人,不过因为利益使然。若是事事在意,那这日子大约也过不下去了。 笑着关掉电视,苏樱自觉走到餐桌上吃完早餐,便回了卧室,同之前一样看书,过着从前还没开始工作的日子。 之后的两天,苏樱一直没出门,没上网,没看电视。只是看看书,练练字,做做运动,混着日子。 沈亦埃每天都有回来别墅,虽然时间都在晚上10点以后,可到底是回来了。 苏樱很自觉的等着他,像个等待晚归丈夫的妻子那般帮他脱衣服,放洗澡水,然后窝在他怀里撒娇。绝口不提他跟苏桃的婚事,尽着一个合格情人该尽的义务。 第六十二章 恨 这种毫无波澜的日子从来都不会太长,就在第三天中午,苏樱才刚吃完午餐,打算上楼看书,门口便传来了开锁声。 紧接着,沈亦埃那张五官镌刻的脸便撞进了眼中,让苏樱刚刚抬起的步子僵在了半空。 短暂的怔愣后,苏樱自觉收回步子,扬起一抹笑,走到沈亦埃面前打算帮他脱外套:“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轻轻摇了摇头,沈亦埃顺势攥住苏樱葱白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下,“吃好了?” “嗯。” “上去换一件衣服,我带你出去走走。”沈亦埃好不避讳的摸了摸苏樱的脑袋,温声嘱咐:“外面天阴了,别穿太短的裙子。” “知道啦。”苏樱笑嘻嘻的抱着沈亦埃的腰身,仰着脑袋望着他:“亲我一下。” 沈亦埃俊眉轻佻,转眸给一旁的佣人使了个眼色。佣人会意,立刻迈着凌乱的步子去了厨房,将客厅空间留了出来。 偌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苏樱和沈亦埃两人。 沈亦埃低头撅住苏樱柔软的嘴唇轻啄了下,便迅速松开:“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不喜欢?”苏樱不答反问,似娇似嗔的在沈亦埃下巴上轻咬了下,便蹦蹦跳跳的朝楼上跑去。 沈亦埃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苏樱的动作,直到她纤细的身影完全逃出视线,沈亦埃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含笑的走到沙发上坐下…… 待苏樱换好衣服,沈亦埃便带她出了门。一路上,苏樱只是乖巧的坐在沈亦埃身边,根本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同样,沈亦埃也只是翻阅着手里的资料,完全没告诉苏樱,自己究竟要带她去哪儿。 这样的情况,差点让苏樱觉得他们真是一对互相信任的恋人。 直到司机将车停在警察局外,沈亦埃才放下手里的资料,看向苏樱:“到了。” “嗯?”瞧着不远处硕大的牌匾,苏樱有点茫然:“来警察局做什么?” “等人。”沈亦埃笑着敲了敲苏樱的脑袋,便没再说话。苏樱也没多问,只是撇了撇嘴巴,便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警察局。 大约过了三分钟,阮舒淇就从警察局里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个一身正装的女人。 不同于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光鲜亮丽。此时的阮舒淇,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状态似乎很不好。 反观她身边的乔西,虽然穿着一身黑白的职业装,可精气神明显比她好得很。 见状,苏樱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皱眉看向沈亦埃:“什么意思?” “再等等。”沈亦埃轻拍着她的手背,低声安抚。 苏樱古怪的溜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言。只是听话的转身,继续看向警察局方向。 乔西大约看见了沈亦埃的车,她低头在阮舒淇耳边低语了着。因为距离太远,苏樱根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可就阮舒淇那惨白的脸色来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了。 果然,短暂的诧异后,阮舒淇便朝车子这边看了眼。而后,又跟乔西对话了两句,才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继而走到车边敲了敲窗子。 缓缓降下车窗,沈亦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阮小姐。” “沈,沈总……”阮舒淇明显有点害怕沈亦埃,在对上他笑容的那一刻,竟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 好在身边的乔西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让阮舒淇过于狼狈。 稍微稳了稳心绪,阮舒淇有点无助的看向乔西。可乔西却像是看不到她求助的眼神那般,公事公办的看着沈亦埃,低声道:“沈总,阮小姐是特意过来给苏小姐道歉的。希望苏小姐能看在沈副总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受害人并不是我,所以乔秘书这些话也不必说给我听。”沈亦埃哼笑着睨了乔西一眼,便转眸看向苏樱,“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要。”苏樱拒绝得很干脆:“谁知道阮小姐会不会继续打我。” 闻言,阮舒淇脸上顿时青白交错,不敢置信的望着苏樱。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苏樱向来都是个假清高的受气包。无论她怎么发火,怎么撒气,苏樱都不会辩解半句,而是一言不发的默默受着。 谁曾想,这才几天,苏樱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可现在的阮舒淇,处境还不如之前的苏樱。因而,就算明知苏樱是在找茬,她也不得不赔笑:“苏小姐,我们之间大约有些误会。如果可以,请你下来吧,我是真的想跟你道歉。” 只要能从警察局里出去,放低身段的道歉算什么? 苏樱下意识的看向沈亦埃,见他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才开门从车上下去,与阮舒淇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阮小姐。” “苏小姐。”阮舒淇到底是演员,稍微酝酿了下,眼泪便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人挑拨,误会你。现在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着,还打算伸手去拉苏樱。可苏樱却提前后退两步,避开了阮舒淇的触碰。 面对这张梨花带雨的脸,苏樱唯一的感觉是,钱真是个好东西。 分明,阮舒淇就恨毒了自己。可偏偏,却不得不低头道歉,做出一副受害者模样才祈求原谅。 心里冷笑了声,苏樱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阮小姐,我知道你是受人挑拨,可我脸上,脚上的上却实实在在是因你而起。还有,之前我耳聋了好几天。所以,我实在没办法原谅你。” 说完,便打算上车。 可阮舒淇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根本不等苏樱抬手去拉车门,阮舒淇已经抱住了苏樱的大腿。 抬头看了苏樱良久,阮舒淇才合上眼睛问:“苏小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她从这警察局里出去。 “什么都可以?”苏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般:“可惜,我并没有什么需要麻烦阮小姐的。因为你带给我的伤害,已经真真切切的影响了我的生活。并且,差点毁了我的后半生!” 说到这儿,苏樱直接拂开阮舒淇的双手,冷声问:“如果不是送医及时,我怕是真的要耳聋一辈子了!” “苏小姐,苏小姐!”双手紧握成拳,阮舒淇终于下定了决定:“如果打回来能够让你消气,那你打回来好不好?” 打回去?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苏樱唇角晕开一抹讥诮的笑意:“你明知道我才从医院出来,哪里有力气打你?” 说完,苏樱根本不等阮舒淇接话,又继续说:“不过,阮小姐你都主动提出来了,我也不好拒绝。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动手吧。” “自,自己动手?”阮舒淇不敢置信的望着苏樱,眼中尽是惊惶。 她以为,苏樱想要的不过是报复的快感。所以,只要能让她打回去就可以。但不想,兔子咬起人来,原来这样狠。 “是啊。”苏樱云淡风轻的笑着:“阮小姐的手劲可比我大得多,随便一巴掌,就足够我耳聋好几天。你自己动手,当然更好控制力道。” “……”阮舒淇愣了,讷讷转头看向乔西,希望她能帮忙说话。 可乔西只是皱了皱眉,便低声催促:“阮小姐,你稍微快些吧,省的待会儿有记者路过,不小心拍到点什么。”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样断了…… 阮舒淇木然的盯着乔西看了十多秒钟,终于转头对上苏樱的目光:“只要我打了,苏小姐就不再计较了?” “那就要看阮小姐舍不舍得对自己下手了。”苏樱说完,再不看阮舒淇一眼,直接开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阮舒淇紧咬着牙齿,而后合上双眼,猛的一巴掌,就甩在了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听得苏樱心里发颤。她不自觉的颤抖了下,便朝车外看去。 只一眼,便瞧见了阮舒淇脸上的红肿。 虽说,苏樱知道阮舒淇肯定会动手打自己,可却没想到,她竟真会这般用力。 像阮舒淇这样的演员,说白了就是靠脸吃饭的。可如今,她连自己的脸都毁了,那以后是不是也不会有所顾忌了? 想着,苏樱不禁觉得有点后背发凉。 见她脸色不好,沈亦埃轻拍了两下苏樱的肩膀,凑在她耳畔低声提醒:“别怕,有我在。” 他从来都是这样,简短的几个字,就能让人感觉到莫大的温暖和安全感。 苏樱动了动嘴唇,刚打算开口说“算了”的时候,沈亦埃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我记得,苏樱脸上不止一个巴掌印。” 大约过了半分钟,苏樱耳边又听到了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阮舒淇的干脆,让她身体发凉。不自觉的靠在沈亦埃身边,苏樱低声催促:“可以了,我们走吧。” “嗯。”沈亦埃轻轻应了声,便看向乔西:“告诉沈副总,这事儿算是了了。” 之后,便吩咐司机开车回别墅。 坐在车上,苏樱鬼使神差的看了眼后视镜。透过光洁的后视镜,苏樱清楚的瞧见了阮舒淇红肿不堪的脸上,那写满了恨意的双眼…… 第六十三章 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在这个小插曲后,苏樱又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便回了公司上班。 大约是沈亦埃提前打过招呼的原因,看见苏樱,许沁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同往常一样给她交代完工作,便继续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工作量同以前相仿,苏樱每天除了正常上班外,偶尔还需要夜晚加班。这样的生活看似匆忙,却比在别墅里修养的日子充实了不少。 对于在剧组的事儿,苏樱和许沁谁都没有提前,两人的相处状况也跟之前没差。仿佛医院里的事儿,只是梦境那般。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沈亦埃和苏桃的婚期了。 这段时间,沈亦埃基本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除了夜晚在书房加班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外,便再无其他。 他甚至连有关婚礼的事情和与苏桃的事儿,都没有同苏樱提起。 当然,苏樱肯定也没有主动去问。就他们现在的关系而言,苏桃和婚礼明显就是敏感点。稍不注意,便会将两人的关系扰得错乱不堪。 所以,两人都自觉避开这两个雷区,享受这属于他们的生活。 苏樱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会维系多久。这样的不知情,多少还是让她觉得有点没有安全感。 时间如同清水,继续流逝。明天,便是沈亦埃和苏桃的婚礼了。 早晨,沈亦埃跟往常一样,在苏樱头顶轻吻了下,便打算起床。 可不想,他才刚掀开被子,精瘦的腰身就被两只绵软的小手给圈住了。苏樱温热的脸颊恰好隔着单薄的睡服贴在他脊背上,像只温顺的小猫那般撒着娇:“再陪我睡会儿。” “嗯?”沈亦埃胸腔中传出一声闷笑,而后折身将那团绵软的身子抱在了怀里:“今天怎么这样粘人?” “也许明天,你就不在了呢?”苏樱像小仓鼠那般蜷缩在他温热的胸口,用手指在沈亦埃喉结上画着圈圈:“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苏樱这话虽然不算直白,却也不够委婉,沈亦埃哪儿会听不懂?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穿过苏樱乌黑的长发,沈亦埃轻笑着反问:“你希望是多久?” “不知道。”苏樱木然摇头。 “我不会不在。”沈亦埃的手掌渐渐下滑,最后落在苏樱上半身的柔软处轻掐了把:“结婚,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哦。”苏樱悻悻的应着,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沈亦埃的意思。可亲耳听到这话,心里还是难免生出了个小疙瘩。 见她情绪不好,沈亦埃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开玩笑似的问:“不想我结婚?” “没有。” “别多想,只是结婚而已。”沈亦埃抬手捏了捏苏樱的鼻子,温声说:“我今晚大约不会回来,你一个人乖点。明天也不用纠结,想去看婚礼就去看看,如果不想去,我尽量早点回来陪你。” “今晚要去你爷爷那里吗?” “是去你家看看,婚前,总得抽个时间去走走过场的。这样,两家人的脸面上才能过得去。” “哦。”苏樱低声应着,心里终究有点汨汨溢出的酸意。 是啊,找了沈亦埃这样一个女婿,苏河哪儿有不高调的道理? 一来,可以挺直了腰板介绍下苏家和沈家的关系;二来,也可以借机拉到不少投资,改变公司现状。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儿,大约任何人都不会拒绝。 许是早晨的小插曲影响了情绪,苏樱整个上午的状态都不算太好。 许沁拿着份报表走到苏樱面前,曲着手指敲了敲她的办公桌:“这份报销单是你签的字吗?” 苏樱接过仔细看了下,这报销单的确是她上周签的,于是点了点头:“是我签的,原本市场部主管是要找你的,可你跟沈总一起出去了,所以是我签的字。” “你自己进去跟沈总解释。”许沁的脸色立刻低沉了起来:“所有报销单据签字前都需要先做核实,核实是否在报销范围内,数据是否核实,是否有部门直接领导签字。但这份,数据跟市场部经理交上来的报表有出入。” “啊?”苏樱皱着眉头说:“但市场部的报表是按月交的,我签字的时候,根本没有报表可以核对啊。并且,市场部的报表根本不经我的手,我连看的机会也没有。我打电话,市场部经理也没接。” “你不需要对我解释。”许沁公事公办的说着:“直接进去跟沈总解释。” “是。”苏樱摇了摇嘴唇,便拿着报账单敲开了总经理办公室门。 “沈总。”苏樱恭敬的站在沈亦埃身边,双手将手中的报表递了过去:“我想查看市场部交上来的报表。” “嗯?”沈亦埃随手接过报账单,便放在了桌子上。而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苏樱坐过去。 苏樱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心虚的朝门口看了眼,确认办公室门关好后,才低声提醒:“现在是工作时间,别闹。” 可今天的沈亦埃,难得任性。长臂一伸,便将人拉到了自己腿上。 轻轻将脑袋埋在苏樱温热的脖颈间,深吸了口气,沈亦埃才合着眼睛问:“报账单出问题了?” “是。”苏樱僵着身子,生怕什么时候有人进来,看见了他们逾越的一幕。就连声音,都带着点颤抖:“许秘书说,跟市场部经理交上来的报表对不上。” “既然许秘书说对不上,那一定就是对不上的。”沈亦埃环着她的腰身,继续闻:“什么时候签的?” “一周前,16号。” “嗯。”沈亦埃不咸不淡的应了声,便将话题转移到了生活上:“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不要。”苏樱连忙拒绝:“让人看见了不好。” “你倒是小心的很。”沈亦埃轻叹了口气,“让我抱会儿,就一小会儿。” 现在的沈亦埃,俨然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果决? 苏樱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像沈亦埃平常哄她那样,动作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 大约过了十分钟,沈亦埃才松开苏樱,而后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下:“去叫许沁,然后跟她一起进来。” “一起?”苏樱问完,才发现这是公事,她根本没有质疑权。于是赶紧改口:“是。” 起身后,苏樱还没忘记整理下自己的衣服。生怕有什么不该有的褶皱,让同事看出了异样,从而传出不好听的流言。 瞧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沈亦埃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你在害怕?” “跟即将结婚的男人在一起,到底不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儿。”苏樱说完,才挺着脊背去叫许沁。 第六十四章 血淋淋的现实 沈亦埃半靠在椅背上,左手拿着报销条,右手拿着市场部报表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纸张,抬头看向面前的许沁和苏樱。 “这次失误是苏樱的过错,这一点完全可以确定。”沈亦埃根本没给两人开口的机会,便一锤定音。 苏樱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沈亦埃就抬了抬手,示意她别说话。 悻悻的努了努嘴巴,苏樱到底还是没吭声,而是将视线移到了光洁如镜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地板上模糊倒映出的自己。 沈亦埃只是轻描淡写的溜了她一眼,便看向许沁,低声道:“许秘书,苏樱是你的助理,应该怎样处罚,自然由你说了算。” 闻言,许沁不禁有点惊讶。她以为,沈亦埃至少是会帮苏樱说两句话的,可不想,他竟给苏樱定罪定得这样干脆。 稍微稳了稳心绪,许沁才说:“苏助理虽然犯了错,但毕竟不是无法挽回的大错。另外,苏助理才来公司没多久,业务能力不足,犯错也勉强能理解。所以,我的处罚建议是,让苏助理在下周的行政办例会上公开检讨,并扣半个月薪水以示惩罚。” “很合理,就这么办吧。”沈亦埃点头肯定,而后就对苏樱说:“苏助理可以出去了。” “是。”苏樱深吸了口气,随即便耷拉着脑袋出了办公室。 待她离开后,沈亦埃才曲着手指轻敲桌面:“苏助理的过错定完了,现在我们谈谈你的问题。” “沈总?”许沁眼中尽是疑惑:“我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沈亦埃身子后仰,放松的将后背倚在椅背上,低声说:“第一,没有发现下级工作失误并纠正,你要负连带责任;第二,对于下级工作质量不关注,导致下级工作失误,这也是你的工作失误;第三,这报销单是16号的,而今天,才出现在我办公桌上。许秘书,你的工作效率似乎有点太低了。” 他云淡风轻的语句,落在许沁耳中简直成了疯狂肆虐的龙卷风,将她心里那点阳光全数卷走,只剩下一片灰暗的阴沉。 “沈总。”许沁咬了咬牙:“我自愿扣半个月薪水,跟苏樱一起检讨。” “在我看来,许秘书的工作失误可比苏助理大得多。”沈亦埃笑着说:“至少,苏助理没有资格翻阅的报表,许秘书你是有权检视的。” “……”许沁怔愣了三秒钟后,才抬头对上沈亦埃的目光:“抱歉沈总,我愿意接受处罚。” “嗯。”沈亦埃双手交握,轻轻落在办公桌上:“扣一个月薪水,奖金,补助。另外,除了例会检讨外,写份失误报告给我。” “是。”许沁低声应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坦:“以后我会注意。” “许秘书工作能力很强,这一点我十分清楚。这次失误,大约是之前休假太久,还没能完全回到工作状态。” “沈,沈总,我会好好检讨。类似的问题,不会再发生。” “嗯。”沈亦埃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许沁,让她出去继续工作。 回到行政办后,许沁既没找苏樱说话,也没给她脸色看,而是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 这一点,倒是让苏樱有些看不透了。不过,看不透便看不透吧,反正她也不用关注许沁的内心活动。 中午1点,苏樱同往常一样正在午休,就接到了来自宋青禾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宋青禾先是问了问她的近况,而后便说:“你都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明天你姐姐结婚,你总是应该回来看看的。按你姐姐的意思看,她还想你明天给她做伴娘呢。樱樱,这可是联络你们姐妹感情的好机会呢。” “伴娘?”那不都是提前订好的?哪儿有婚礼前一天才说的道理? 可宋青禾,却说得十分笃定:“是啊,你姐姐这段时间大约也是忙糊涂了,刚刚从公司回来,才跟我提起的。” “公司?她去上班了?” “你爸说,公司早晚都要交给你们姐妹俩,所以就让你姐姐先去公司帮忙了。” “哦。” “樱樱,你今晚一定记得回来啊。”宋青禾不放心的嘱咐:“下了班就赶紧回来,家里来了不少人呢,你舅舅他们也都来了。” “我知道了。”苏樱随口迎着,心脏就像被蜜蜂蛰了那般,生生的疼。 虽说,一直知道苏河偏心,可她以为,同样都是女儿,就算再怎么偏心,也还是有限度的。 就像从前,她执意嫁给喻子成的时候,苏河不也是极力阻拦?所以,在苏樱看来,父亲也是疼她的。 只是不想,苏河竟会偏心到这个地步。 有关她之前去给阮舒淇做助理的事儿,宋青禾可能不知道,但圈子就这么大,苏河怎会没听说?可就算明知她在泰禾过得不好,苏河也没有半点表示。 反而,对生活悠闲的苏桃格外看重,还将她安排进了公司。 苏樱在苏河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苏河也没提起过让她进公司的事儿。 从前,苏樱也不是没有主动问过,可苏河只是笑着说:“你是爸爸的女儿,将来总要嫁给名当户对的男人。所以樱樱,女人在事业上的能力并不重要,只要贤良淑德,在家相夫教子就是。就像你妈妈一样。” 那时的苏樱,当然觉得这话极有道理,于是笑嘻嘻的应下,并将这事儿归为父爱的表现形式。 可现在想来,才知道,苏河之所以不让她进公司,不过是怕她挡了苏桃的路…… 真相大多隐藏在漂亮的外衣下,只有当你狠心撕下那层披着“爱”的外衣,才能看到里面血淋淋的现实。 可人啊,若不是被逼到绝境,谁不贪图眼前的繁华? 下午,苏樱才刚下班,就打车赶去了苏家。当然,这事儿她没有告诉沈亦埃。 所以,当沈亦埃加完班赶到苏家,看见苏樱那张明媚的笑脸时,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惊讶。不过片刻,那抹惊讶便转换成了浅淡的笑意,挂在唇边。 苏樱乖巧的坐在宋青禾身边,亲昵的跟她身边的女人说着话,脸上尽是笑意。似乎,她跟身边的女人关系很好。 察觉到落在自个儿身上的目光,苏樱才抬头看去。不偏不倚,恰好迎上了沈亦埃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黑白分明的双眼就像带着巨大磁场的磁石,稍不注意,便会被吸进去,随着他的想法沉沦…… “姐夫来了?”苏樱抬手在自个儿腿上掐了一把,才对他扬起一个笑脸:“快进来坐啊。” 白皙精致的小脸上,顿时绽开两个圆圆的酒窝。酒窝里仿佛盛着醇香的红酒那般,只一下,便让人移不开眼。 苏樱的变化,很快引起了宋雅静的注意。甚至根本没做思考,宋雅静便朝门口方向望了去…… 沈亦埃颀长精瘦的身躯包裹在剪裁得体的西服里,整洁到毫无褶皱的西裤,衬得他本就笔直的双腿更加修长了些,浑身上下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再加上那张五官镌刻的脸,很容易便能讨得女人的喜欢。 只一眼,宋雅静便看的有点痴了,久久没有挪开视线。直到苏樱抬手碰了碰她的手肘,宋雅静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红着一张脸,干笑着问:“表,表姐,这就是苏桃姐的未婚夫吗?” 作为女人,苏樱哪儿能看不懂宋雅静的心思? 心里虽然轻笑了声,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淡定的笑了笑:“是啊,不过明天,就是丈夫,不是未婚夫了。” “哦,苏桃姐的福气真好啊。”宋雅静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他们怎么认识的啊?” “好像,是沈爷爷做的媒吧?” “那他们的感情,好吗?”宋雅静不自觉的抓紧了苏樱的左手,眼中尽是好奇:“他们认识很久了吗?” “似乎没认识多久吧,就是沈爷爷做主后才在一起的。”苏樱歪着脑袋想了想,才笃定的点了点头:“大约就是这样,你怎么这样好奇?” “我,随口问问,随口问问而已。”宋雅静赶紧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口,干笑着说:“就是有点好奇,之前听姑姑说苏桃姐回来还没多久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结婚了。” “嗯,是有些出人意料。”苏樱刚应完声,就听到了苏桃的声音。 苏桃拉着沈亦埃在沙发上坐下后,便兀自站起了身来:“樱樱,你跟我上去试试衣服吧。明天你可是伴娘,要是不合身就糟糕了。” “好啊。”苏樱同宋雅静招呼了声,便跟苏桃一起上了楼。 第六十五章 你还要我吗 米色系的房间内,床头硕大的红“喜”字格外显眼。 莹白的光线自天花板上倾泻而下,为“喜”字镀上了层夺目的亮光。轻而易举的,便能吸引目光。 苏樱才刚进门,就瞧见了那抹明艳的红色。歪着脑袋看了两眼,笑着夸奖:“看起来还挺喜庆。” “多亏你妈的帮忙,这就是她布置的。”苏桃意味深长的溜了苏樱一眼,才走到衣橱前拿出伴娘服,对苏樱扬了扬下巴:“先试试。” “怎么想起让我做伴娘了?”苏樱接过礼服,便对着镜子比量了起来:“我以为,你的婚礼应该不想看见我才对。” “的确。可我想了想,让你亲眼见证我和沈亦埃的婚礼,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 “或许。”苏樱收起礼服,顺手就挂回了衣橱里:“不用试了,你做事向来细致,怎么会在这种小问题上失误?再者,明天的婚礼,你才是主角,我一个伴娘并不重要。” “也是。”苏桃往前走了两步,在床沿上坐下:“明天沈亦埃就要成为你姐夫了,感觉怎么样?” “你们的婚姻,跟我有什么关系?”苏樱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瞧着苏桃。脸上,尽是不以为然的笑意:“鞋子到底合不合脚,也只有穿鞋的人才知道。” 说着,苏樱又像是忽然想起了点什么似的:“对了,赵家和沈家的关系似乎不错。明天的婚礼,赵容添应该会来吧?” “大约。”苏桃眼中划过一抹呆滞,而后才笑着说:“我这段时间在忙公司的事,婚礼细节并没有在意。宾客这一块,都是沈爷爷做的主。” “是吗?” “当然。”苏桃眨了眨眼,像变戏法似的打开床边的手包,摸了本结婚证出来:“反正,我和沈亦埃已经是法定的夫妻了。婚礼这种形式,并不重要。” 结婚证的颜色有些暗淡,并不如大红喜字来的刺眼。可不知怎的,苏樱竟觉得这结婚证闪着强光,差点没将她的双眼给亮瞎。 但转念一想,人家都在准备婚礼了,当然要提前扯证。自己这醋,似乎吃的太不正当了点…… 晚饭后,苏樱象征性的在客厅坐了会儿,便借口身体不适回了房间。 坐在梳妆镜前,苏樱双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空洞,表情木然,好像没有生命力的瓷娃娃那般,毫无灵气。似乎只要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破碎那般。 “哎……”苏樱轻叹了口气,就算面上装得再怎么大度,心里也都有道坎在。 “叹什么气?”沈亦埃醇厚的声音,如同大提琴的演奏,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醉人。 苏樱猛的瞪大了双眼,才发现镜子里多了张俊逸的脸庞。 匆匆转头,苏樱不敢置信的望着沈亦埃:“你怎么来了?” 这儿不是别墅,而是苏家!若是让楼下的亲戚看见沈亦埃大半夜出现在她房间里,还指不定会闹出些什么乱子! 连忙起身,苏樱慌乱的推了沈亦埃一把:“快出去,别让人看见了。” 然,不管她怎么推拒,沈亦埃仍一脸平静的站在原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良久,他才攥住苏樱的小手,一把将人圈在了自己怀里:“你很怕别人知道?”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点点酒后的沙哑。 方才在饭桌上,沈亦埃算是给足了苏桃面子。当着苏家亲戚,他体贴的帮苏桃夹菜盛汤,尽心尽力的扮演者体贴未婚夫的角色。就连苏家亲戚的敬酒,沈亦埃也没拒绝,一一喝下,笑着说些场面话来奉承。 现在在所有人,都觉得沈亦埃和苏桃是郎才女貌,般配恩爱的一对。苏樱怎会不害怕? 人到中年,大多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评论别人的生活,以显示自己的见识和品行是多么优秀。 若让人看见沈亦埃从她房间里出去,单是苏家长辈的口水,就能将她给淹死。 轻抿着嘴唇,苏樱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想要逃离沈亦埃的怀抱。可向来清冷矜贵的沈亦埃,却忙不迭的上前,重新将她拥入怀里。 右手轻轻挑起苏樱尖细的下颚,沈亦埃颔首,与苏樱额头相抵:“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怕。”苏樱毫不掩饰的说:“你已经结婚了,我以后肯定也要改嫁的。若是让人看见传出些闲话,我一个二婚的女人怕是更没办法改嫁了。” “还想改嫁?”沈亦埃冷笑了声,身子一旋,便将苏樱严丝密合的压在了床上:“我对你不好?” “你对我很好。”苏樱主动环住他的脖颈:“可是沈亦埃,除了你,我还想给自己留条路。现在我还算年轻,所以你对我好。但我们的关系,终究是没有保障的。等我年纪稍微大些,变成皮肤松弛的黄脸婆,你还能像现在一样养着我?” 说着,苏樱自己先笑出了声来:“如你从前所说,你是个生意人。所有生意人,都会在乎利益。当你厌恶了我的身体,或者发现了更喜欢的身体,不再愿意为我花费金钱精力,我也是要继续生活的。” “想得倒是挺长远。”沈亦埃曲着手指敲了敲苏樱的额头,便低头撅住了她嫣红的嘴唇。 “唔,唔……”苏樱忙不迭的推拒着,她柔软的双手胡乱捶打着沈亦埃的后背,想让他松手。可沈亦埃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不管苏樱怎么捶打,他都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撬开她的唇舌,品尝她的美好…… 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刺得苏樱直流泪,她满脸哀求的看着沈亦埃,胡乱挣扎着:“你别这样,快放开我!” 可沈亦埃根本不理,只是反手钳住苏樱作乱的小手,便含住了她湿热的舌尖…… 挣扎不得的苏樱只能动腿,然,她的腿才刚抬起来,就被沈亦埃给压住了。沈亦埃一手攥住苏樱乱动的双手,一手挑开了她的裤头…… 粗鲁的动作,让苏樱不自觉的想起了当年被侵犯的事儿。惊惶的望着面前这张脸,苏樱不停瑟缩着身子,不停摇头:“不要,不要,你走开,走开啊……” 这一刻,眼泪如同雨水不停落下,染湿了苏樱的脸颊。 她强烈的抗拒,也让沈亦埃的不容商量的气势顿时低沉了下去。 看着苏樱反常的惊惶,沈亦埃不得不收手,哑着嗓子说:“我说过,我们的关系由不得你说结束。” 身子得到放松的苏樱胡乱扯起被子,便将自己裹了进去。在黑暗中,她狠狠抱住了自己膝盖,不停摇头,不停流泪:“不要,不要,快走开……” 见状,沈亦埃愣了下,眼中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慌乱。而后稳了稳心绪,才扯开被子,重新将苏樱抱在怀里:“我在,别怕。” 他将下巴搁在苏樱头顶,尽量放柔了声音安慰她:“没人会伤害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沈亦埃?”苏樱不停喘着粗气,抬头看见沈亦埃的那一刻,她赶紧反手抱住了他的腰身,低声啜泣:“你带我走,我不想待在这里……” “别怕,这是你家。”沈亦埃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其他人能进来。” “真的?”苏樱茫然的盯着沈亦埃看了好一阵儿,才低头看向自己搅动在一起的手指:“如果,我被人强=奸过,你,还要我吗?” 沈亦埃抱着苏樱的双手明显僵硬了不少,大约过了半分钟,他才低头吻了吻苏樱的头顶:“没有人是完美的,很多看似光鲜的外表下,都掩藏着恶臭的迂腐。既然已经过了,这事也没必要再提了。” “你,不介意吗?”苏樱明显没什么底气。 “如果这是你经历的一部分,我不介意。”沈亦埃浓郁的叹了口气,寡淡的面色在黑夜中更加清冷了两分:“我喜欢的是你,自然该喜欢你的所有。” “……”苏樱轻咬着嘴唇没吭声,可心里,却被他这话暖的一塌糊涂。 苏樱甚至忘记了现在的情况,就这样依偎在沈亦埃怀里,隔着衬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伴随着突兀敲门声而来的,是宋雅静轻快的声音:“表姐,我可以进来吗?” 心头一跳,苏樱赶忙推开沈亦埃,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等会儿,我穿件衣服。” 说话间,苏樱已经拉开了洗浴室门,催促沈亦埃:“你先进去躲躲。” “凭什么?” “宋雅静是我舅舅的女儿,让她看见就麻烦了。”苏樱软了软语气,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看着沈亦埃:“求你了。” 沈亦埃掀了掀眼皮,“今晚好好谢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苏樱也不管他说什么,全部应下:“你说怎样谢就怎样谢。” 得到满意的答复,沈亦埃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待苏樱蜻蜓点水的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后,才迈着长腿去了洗浴室。 亲眼看见洗浴室门关上后,苏樱才松了口气,轻轻打开房门:“怎么了?” “表姐,你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吃点药?” “不用,只是有点头痛,大约是感冒了。”苏樱笑着站在门口,“你有事想问我吗?” “是,是啊。”宋雅静的颊腮上立刻飘过两抹红晕,而后朝四周打量了番,确定没人后,才不好意思的问:“表姐,可以进去说吗?” 第六十六章 不会有人进来 第六十六章 走进房间后,宋雅静便主动坐在了床边。 瞧她这张艳若桃花的脸,苏樱心里也有了数。不自觉的朝洗浴室溜了眼,便收回视线笑着问:“雅静,你想问什么?” “表姐。”宋雅静干笑着搓了搓手,“你跟沈先生熟吗?” “沈先生?”苏樱歪着脑袋,故作懵懂的看了宋雅静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问:“你是说我姐夫吗?” “是,是啊。”宋雅静脸上的笑有点尴尬:“表姐,你跟沈先生关系应该不错吧?” “他是我老板,我在他公司上班。” “真的?”宋雅静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表姐,你知道的,我都毕业两年了还没工作。你们公司要是还招人的话,我想去面试看看。这样,离你也稍微近点。”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苏樱摊了摊手:“你为什么不去你爸的工厂?” 宋雅静的爸爸宋远杰当初问苏河借钱开了个小型的钢铁厂,虽然规模不大,可跟一般人家比起来,收入也算是很不错了。 “在那个小厂子里能学到什么啊?”宋雅静撇了撇嘴,眼中尽是不屑,“我想在外面多学点东西,然后再说。” “可是雅静,你在外面工作,大约只能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 “那也比待在小破厂里好。”宋雅静说完,立刻扬起一抹笑意:“表姐,你帮我问问沈先生,好不好?” “我跟他也只是上下级关系,不太熟的。” 苏樱话音刚落,洗浴室门就被人从里面“啪嗒”一声拉开了。 紧接着,沈亦埃那张含笑的脸,从迎着光出现在了苏樱面前。他岑薄的唇角勾着个上扬的弧度,内里缱绻着满满的意味深长。 “咯噔”一下,苏樱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脸上一片荒芜。 宋雅静瞪大眼睛看了沈亦埃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打招呼:“沈,沈先生,你,你怎么在这儿?” 问完,也不等沈亦埃回答,便将怀疑的视线落在了苏樱身上。 苏樱舔了舔嘴唇,干笑着说:“姐夫刚才过来问了我点工作上的事,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借我房间的洗浴室洗澡。” 说着,便转头看向沈亦埃,眼中尽是祈求:“对了姐夫,你怎么洗澡也不开灯啊?” “……”沈亦埃静静的看着苏樱圆谎,也不吭声,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着。良久,才随口说:“灯坏了,也没热水,就没洗。” “那我明天要让人来修了。”苏樱不动声色的给沈亦埃使了个眼色:“姐夫,你要不要去其他房间的洗浴室洗?” “不用,现在不想洗澡了。” 沈亦埃哪儿能看不出苏樱的心思?这话,明摆着就是在赶他了。 轻笑着在床边坐下,沈亦埃俨然已经将这儿当成了自己的房间。而后,才对宋雅静问:“你想找工作?” “是啊。”宋雅静哪儿会错过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立刻喜滋滋的开始了自我介绍:“沈先生,我姑姑就是苏桃姐的继母,按照辈分,我该叫你一声表姐夫的。” “表姐夫?”沈亦埃溜了眼身子紧绷的苏樱,喃喃重复着这个称呼:“这样叫也没错。” 苏樱完全不知道沈亦埃闹的哪一出,生怕他接下来说出了点什么让自己难堪的话,于是推了推他宽厚的肩膀:“姐夫,你要不要下去看看?我姐太长时间找不到你,大约该着急了。” “苏桃从来不粘人,不急。”沈亦埃浅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苏樱坐下。待苏樱皱着脸坐下后,他才转眸瞧向宋雅静:“你想做什么工作?” “都可以的。”宋雅静立刻开始表决心:“听姑父说,您很优秀,所以我想跟在您身边学点东西。” “等婚礼后,你到公司面试看看吧。” “真的可以吗?”宋雅静晶亮的双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谢谢。” “能否录用,是面试官决定的。”沈亦埃客气的说着,但出于兴奋状态的宋雅静显然不在意这种客套话,忙不迭的道了好几声谢。 “都是亲戚,不用客气。”沈亦埃笑了笑,才说:“我有点事公事要跟苏樱沟通。” “哦哦。”宋雅静赶忙起身,“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聊,你们聊……” 走时,她还没忘记帮忙带上房门。 听到落锁声,苏樱才松了口气,轻拍着胸口喘气。 沈亦埃长臂一伸,便将她扯到了自己腿上。苏樱的后背,恰好贴着他的胸膛,身子僵硬一片:“你先放开。” 她甚至不敢挣扎,生怕稍不注意,便点燃了沈亦埃的火气,被迫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儿。 “之前你说,跟我不熟?”沈亦埃挑起苏樱的下巴,眼中噙着浅笑:“嗯?” “我,我也是怕别人多想。” “这样说来,我倒不该怪你了。”沈亦埃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便在苏樱腰上掐了一把:“不是说今晚要好好感谢我?” 男人宽厚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只一下,便让苏樱不自觉的轻颤了起来,身体渐渐升温。 大力攥住点火的源头,苏樱压低声音斥责:“你疯了?要是被人看见就完了!” “听话点,以后别说些气我的话。”沈亦埃倒也没有执意做点什么,只是低头在苏樱头顶轻吻了下,便松开她:“今天早些睡觉,明天大约有的忙了……” “你结婚,我忙什么?”苏樱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显然对这话不喜。 沈亦埃也没解释,只是抱着苏樱躺到床上,隔着衣服揽着她:“睡吧。” “你呢?” “我也睡会儿,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 “你起来!”苏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不知道,向来做事严谨,一丝不苟的沈亦埃,怎么变成了这样个不顾后果的无赖? “乖点,我抱着你睡会儿就走。”沈亦埃耐着性子说:“不会有人进来。” 苏樱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也没再多话,只是轻轻合上了双眼,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 车祸 第六十七章 第二天早晨,苏樱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沈亦埃的踪影。 可床头,却放着杯还有清水。苏樱抬手摸了摸杯壁,还带着浅浅的余温。心里,就像被人塞了块甜丝丝的棉花糖那般,整个人都柔软了不少。 简单的洗漱后,苏樱便陪同宋青禾一起忙碌了起来。今日的宋青禾明显很高兴,脸上还带着点浅淡的妆容。虽不明显,可气色却比平日里好了不少。 从清晨开始,便满脸笑意的招呼着亲戚朋友。一直等沈亦埃过来接走了新娘伴娘,她才随便吃了点东西做早餐。 她热络的态度,让苏河无比满意。毕竟,后妈能做到这份上的,还真是不多。 轻拍了两下宋青禾的肩膀,苏河带着褶皱的脸上溢出一丝明显的感激:“青禾,今天辛苦你了。” “都是一家人,辛苦什么啊?”宋青禾理所应当的握住苏河的手掌,“苏桃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你也能放心了。” “哎……”苏河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叹着气。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出发赶去酒店。 此时,苏樱正站在苏桃左边,陪她应酬宾客。沈亦埃站在苏桃右边,还是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西服。并没有因为结婚,就换成其他颜色。 赵容添是跟唐宁一起来的,唐宁亲昵挽着赵容添的手臂,笑靥如花。看见苏桃,她满脸祝福的将先前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这是我和容添的一点心意,新婚快乐。” “谢谢。”苏桃客气的点了点头,便邀两人进宴会厅里去坐,眼神没有半点迟疑。 倒是赵容添,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看了苏桃好一会儿。直到唐宁第三次叫他,他才僵笑着看向唐宁:“你先去宴会厅,我跟亦埃说两句话。” 唐宁很快松手,笑着招呼了声,便提着裙摆进了宴会厅,将空间留给赵容添。 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还能不了解赵容添?说是跟沈亦埃说话,其实他的心,早就飘到苏桃身上去了。 不过,唐宁倒也不大担心。因为她知道,沈亦埃和苏桃,已经注册登记了。 就算赵容添再怎么喜欢,赵家也不会让他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毁了他的前程! 待唐宁的身影没入人潮后,赵容添才看向苏桃:“借一步说话?” “抱歉,今天是我的婚礼,不方便离开。”苏桃嘴角含着一丝清冷的笑意:“有什么话,等婚礼完再说也不迟。” “你想好了?”赵容添上前两步,想要去攥苏桃的手臂。 可不想,手指都还没碰到苏桃,就被沈亦埃给截住了。沈亦埃云淡风轻的面上没有半点阴沉,反而带着点清风拂面的柔和:“容添,你在这儿动手动脚不好吧?” “亦埃?”赵容添俊朗的眉立刻紧蹙在了一起:“你们真打算结婚?” “自然。”沈亦埃淡然道:“如果你是来参加婚礼的,请去里面喝杯酒。如果不是,那我就不送了。” “……”赵容添不敢置信的望着沈亦埃,眼中尽是诧异。良久,才回过神来,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新婚快乐。”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宴会厅。 沈亦埃有些好笑的看着苏桃:“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没什么好反悔的,比起赵容添,你丝毫不差。”苏桃专注的瞧着沈亦埃,眼神没有半点飘忽。 沈亦埃弯了弯唇角,转眸溜了苏樱一眼:“如果累了,就去里面歇着,不一定非得在这儿熬着。” “不累。”苏樱摇了摇头。她话音刚落,沈亦埃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见来电提醒上显示着个陌生号码,沈亦埃稍微顿了顿,才缓缓按下接听键。 苏樱一直站在苏桃身边,根本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沈亦埃的表情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就像被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光亮的天空,彻底阴鸷了下来。 急匆匆的丢下句“我马上过来”,便切断通话看向苏桃:“婚礼大约需要延期了,爷爷刚刚车祸当场死亡,我需要立即过去料理后事……” “好,你先去忙。”苏桃极懂事的点了点头:“有需要给我电话。” “嗯。”沈亦埃随口应了声,才对苏樱叹了口气:“天气凉,待会儿记得加件衣服,别感冒了。夜晚早点睡,我回来大约会很晚。” “哦。”苏樱见他脸上没有半点慌乱,不禁有点疑惑。可仔细想想,沈亦埃似乎从来都是这幅模样,又瞬间了然:“你去忙吧。” “在家乖点,我的电话不通就打给方同。”沈亦埃嘱咐完,才大步离开。 可这才没走两步,就跟苏河夫妻撞了个正着。 苏河见他神色匆匆,赶紧抬手攥住沈亦埃的胳膊:“亦埃,马上就举行婚礼了,你这是去哪儿?” “抱歉,伯父。”沈亦埃拂开苏河的桎梏:“爷爷过世了,我必须过去看看。婚礼只能延后,希望您理解。” “……”苏河虽说心里不高兴,可面对这样的悲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嘱咐两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便让沈亦埃离开…… 沈亦埃匆匆赶到医院太平间时,沈从安已经在那里了。 见他风尘仆仆的赶来,沈从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静默的坐着,任由沈亦埃去看沈霆的尸体。 待他看完尸体从太平间门口出来,沈从安才起身,踱步上前:“婚礼总不能没有新郎,你先去忙,后事我来料理就是。” “不麻烦大哥了。”沈亦埃面无表情的走到椅子上坐下:“现在沈家,还是我在当家。爷爷出事,当然也该由我料理。” “如果你能忙的过来的话。”沈从安倒是很淡定,坐在沈亦埃身边陪他聊了几句从医生那儿听来的车祸现场,便起身离开了医院。 沈亦埃一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直到路过的护士过来催促,他才起身,掏出手机安排人过来带沈霆的遗体去火化…… 第六十八章 爱情很复杂,婚姻很简单 第六十八章 苏樱原以为,沈亦埃说夜晚会晚点回来只是想让她放心。 毕竟,沈霆有多看重沈亦埃,苏樱心里还是有数的。眼下人走了,沈亦埃作为孙子,自然要去守灵。 可不想,他夜晚竟真的回来了。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汽车声,苏樱忙不迭的翻下床,打开窗帘望去。恰好,看到沈亦埃从车上下来。 那一刻,苏樱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不少。仿佛,心脏要从胸腔中蹦跶出来了似的。 甚至都没来得及穿鞋,苏樱便匆匆朝门口跑去,跟开门进来的沈亦埃撞了个正着。 “你回来了?”苏樱难得这样热情,她主动圈住沈亦埃的脖子:“沈爷爷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沈亦埃显然不想谈这件事儿,手臂稍稍用力,便将苏樱打横抱了起来:“怎么这个时间还没睡?” 苏樱吐了吐舌头:“睡不着,怕你回来后心情不好,就想等着你。” “嗯。”沈亦埃闷笑了声,便抱着苏樱回了卧室。 苏樱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沈亦埃压在了床上。这一晚,沈亦埃不知疲倦的要了她三次,直到苏樱实在累的受不了,他才抱她去洗浴室清理。 迷迷糊糊间,苏樱似乎听到沈亦埃在说话。他说:“我这几天都要在沈家处理爷爷的后事,你暂时也别去公司,一个人在家乖些。” 苏樱撅了撅嘴,声音细若蚊蝇:“你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后面的话,沈亦埃实在没能听清。他只看到苏樱嫣红的嘴唇张张合合,便再无其他。 轻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沈亦埃浓郁的叹了口气,而后又盯着苏樱看了好一阵儿,才换好衣服下楼,驱车离开。 之后的五天,苏樱都没看到沈亦埃。她打算出门上班,也被佣人阻止,说是先生交代过,让她这段时间不用上班,好好在家休息。 苏樱心里虽然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听话的待在别墅,重复着之前的金丝雀生活。 说来也怪,这几天不止沈亦埃,就连宋青禾跟苏桃,也没跟她联系。苏樱原本想要主要打个电话回去问问情况,但转念一想,若是宋青禾问起她现在的情况反而尴尬,所以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 第六天早晨,苏樱同以往一样洗漱完下楼吃早餐时,就见沈亦埃已经坐在餐桌旁了。身边,还坐着一身家居服的苏桃。 苏樱刚刚抬起的右腿顿时僵在了半空,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难的很。 毕竟,苏桃现在是这别墅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而她,只是沈亦埃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做人,总是该有点自知之明的。小三见了正室,至少该主动回避才对。 然,苏樱正打算转身上楼,沈亦埃已经看见了她。岑薄的唇边立刻溢出一丝浅笑,随即冲苏樱招了招手;“过来吃早餐。” “哦。”苏樱尴尬的笑了笑,才迈着步子走到餐桌旁,挑了个离沈亦埃比较远的位置打算坐下。 可她都还没来得急拉凳子,身子就被沈亦埃攥了过去。旁若无人的揽着苏樱的后腰,沈亦埃抬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离那么远做什么?” 瞧这情况,苏樱心里也有了数。苏桃和沈亦埃,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果然,下一刻苏桃就放下餐具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睡会儿,晚点还要去公司。”说完,又饶有深意的看了苏樱一眼,才大步离开。 苏樱站在原地,一时间有点疑惑。她实在不知,苏桃和沈亦埃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内容。轻咬着嘴唇想了好一阵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懒得想了,心安理得的坐下,吃起了早餐。 早餐之后,沈亦埃便同苏樱一起回了卧室。 反手关上卧室门,苏樱都还没来得急转身,就被沈亦埃反身压在了墙壁上。 他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挑起苏樱尖细的下颚,忽轻忽重的摩挲着:“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怎么没给我电话。” “我想你大约很忙,就没打扰。” “虽然知道这是借口,但听起来还算不错。”沈亦埃挑起苏樱一小撮头发放在鼻息间闻了闻:“到底是结婚了,我跟苏桃也不可能分开住。你不需要介意这些,平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亦埃。”苏樱主动将脑袋靠在他精瘦的胸前:“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无论什么关系,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沈亦埃含住苏樱纤细的脖颈狠狠吸了两下,苏樱白皙的脖颈上立刻绽开出一朵殷红的小花儿。 “我知道了。”苏樱知道多问无益,于是自觉噤声,抱着沈亦埃享受他给的温柔…… 沈亦埃并没有在别墅多呆,他吃过午餐,便带着苏樱一起去了公司。 毕竟,沈霆车祸过世的事儿已经让泰禾的股票出现了波动。眼下,急需一个掌舵人稳住危机,继续领导公司的发展。而沈亦埃,自然就是那个掌控局势的人。 只是,公司的所有高层都没想到,沈霆居然会将自己的所有股份全都划给沈亦埃。并且,在他车祸前就完成了股权变更。 也就是说,沈亦埃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总经理了,而应该是泰禾集团名正言顺的董事长。 就在一众高层哗然之际,沈从安却无比淡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仿佛老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境况那般。 沈向东愧疚的看了沈从安一眼,而后当众起身:“虽然亦埃持股最多,但毕竟年轻,董事长一职,还是该让德高望重的人担任。” 沈从安不受沈霆喜欢的事儿,沈向东一直都知道。也正是这原因,他才会将自己手中的所有股份全都交给沈从安,将他推上副总经理的位置,让他站稳脚跟。 因为对于这个儿子,沈向东心里始终有点愧疚。 但他没想到,沈霆居然背着所有人,偷偷将所有股份都交给了沈亦埃。如此,沈从安在公司哪里还能说得上话? 面对沈向东的提议,董事会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虽然,他们很相信沈亦埃的能力,可公司到底还是不能允许一人独大的局面,于是立即附和起了沈从安的说法,并且推选他作为新的董事长,管理公司职务。 原以为,沈亦埃会反对这种做法。可他从始至终都没说出半个“不”字,只是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听着所有人的谈话。 直到他们基本上将情况确定下来后,沈亦埃才说:“可以,今天下午就可以变动职位。” 之后,又讨论了些有关公司目前情况和未来发展后,沈亦埃才宣布散会。 回到办公室,沈亦埃的表情也没有半点不对,仍是一派轻松的模样。倒是方同,眼中尽是不值:“沈总,您真要眼睁睁看着您父亲担任董事长?” “有问题?”沈亦埃靠在沙发上,稍微松了松领带:“他是我父亲,能力也不差,做董事长很合适。” “可您父亲明显就是偏向沈副总的。” “所以?”沈亦埃掀开眼皮看向方同:“你想说什么?” “您辛辛苦苦将泰禾做到现在这个地步,难道真的要便宜了外人?” “没有谁是外人。”沈亦埃取掉领带后,又解了颗衬衫纽扣:“方同,你的职务是特助,只需要操心工作,不需要操心我的私生活。” 方同自知失言,立刻垂下脑袋,恭敬道:“抱歉,沈总,是我逾越了。” “下不为例。”沈亦埃说着稍微顿了顿,又问:“人事部那边来新人了吗?” “前两天的确有人来面试过,但还没确定是否录用。” “如果有一个叫宋雅静的,直接留下。”沈亦埃半眯着眼睛:“在财务部给她安排个职位,做事干净点。” 话音刚落,沈亦埃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见屏幕上跳动着赵容添的号码,沈亦埃不禁轻笑了下,才拿起接听:“怎么想起给我电话了?” “我只是想确认下,你们是不是真的结婚了。” “如你所见。”沈亦埃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们的婚礼虽然不幸中断,可结婚证却是已经领了。” “你不是喜欢苏樱?”赵容添疑惑,语气中还夹杂着浓郁的怒火:“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结婚?” “你不是也不喜欢唐宁?”沈亦埃低笑了声,继续说:“容添,像你我这样的人,哪里能真的为自己的婚姻做主?结婚,不过是利益使然。娶唐宁能给赵家带来利益,所以你娶了;同样,跟苏桃结婚,能为我带来利益,所以我结婚了,就这样简单。” “她能带过你什么利益?”赵容添追问:“众所周知,苏家的公司已经出了问题,全靠沈家的援助,才勉强支撑着没倒闭。” “这问题,你就要去问苏桃了。”沈亦埃稍微顿了顿,又说:“容添,爱情或许很复杂,可婚姻却简单。两个人,两个家庭都觉得合适,就能够和谐的过日子。就算没有爱情,日子也能过得多姿多彩。” “夜晚一起吃餐饭吧。”赵容添提议:“我们似乎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好,不过我大约需要早些回去。” “果然是结了婚的人……”赵容添冷笑着,可语气间,更多的却是酸涩:“到时候再说。” 挂断电话,沈亦埃便给苏樱拨了过去,告诉她自己夜晚有点事,让她自己回去。苏樱很愉快的应下,体贴的叮嘱了句“少喝点酒”后,便继续投入了工作中…… 第六十九章 求救 第六十九章 好几天的工作累积在一起,苏樱应付起来有些吃力。纵然她一直没有休息,也加班到夜晚10点,才勉强将工作做完。 在漆黑一片的办公室内,苏樱浅淡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而后细心检查了下办公室门,确认锁好后,苏樱才迈着凌乱的步子离开。想着身后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她心里的恐惧就像无根的杂草那般肆虐蔓延了起来。 苏樱甚至不敢回头,生怕刚一转身,就看见了什么让人心寒胆颤的东西。就连右眼皮,都很合时宜的跳动了两下。 好在,她运气不错,这一路虽然慌乱,却也没有生出什么岔子。 刚出公司,苏樱就瞧见了辆空出租。匆忙跑上车,她才松了口气,轻拍着心跳加速的心口冷静着。待情绪恢复后,她才报了别墅地址,而后便闭眼小憩。 巨大的工作强度让苏樱觉得很累,只想闭眼缓解已经疲累不堪的身体。高强度的运作甚至让她的大脑产生了幻觉,苏樱总觉得,自己身后好像有双夹着雪风的眼睛那般,让她遍体生寒,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然,合着双眼的苏樱并不知道,驾驶座上的“司机”见她上车时,眼中闪过了抹得逞的笑意。那笑意,就像看到了老鼠的毒蛇那般,盘踞在一旁,吐着猩红的信子等待猎物上钩。 出租车司机开车很稳,苏樱完全没有感觉到半点颠簸,睡得很恣意。就在“司机”以为她会这样一直睡到目的地时,却被一通电话打乱了原本的设想。 刺耳的手机铃声,在狭窄的出租车空间内肆意弥散,让闭眼休息的苏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就算不看,她也知道这通电话的来电人是谁。 现在,除了沈亦埃,也没有其他人会关心她的生活了。 轻叹了口气,苏樱原本烦闷的情绪顿时缓解了两分,轻轻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果然,下一刻沈亦埃醇厚的声音便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在哪儿?”沈亦埃站在阳台,满脸阴沉的盯着空荡荡的院子,低声质问。他的耳边,尽是呼呼风声,和树叶被风拂动时的簌簌声。 苏樱撇了撇嘴,下意识的朝车窗外望去,想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可这一看,才发现车子已经开到了河边。 轻轻摇下车窗,苏樱皱着眉头问:“师傅,你是不是走错了?” 毕竟这出租车司机看起来还算年轻,开车时间大约不长,不认识路也能够理解。 可前方的“司机”只是轻描淡写的溜了她一眼,不耐烦的丢下“没错”两个字,便加了加油,让车子更快的往前开去。 苏樱心头顿时慌乱了起来,一颗心就像被人挂在了悬崖上那般,上不去,下不得,迷茫的很。 她的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了电视新闻里报道过的那些出租车犯罪事件。从劫财劫色到被拐卖山区,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放电影似的在苏樱脑中划过,吓得她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不自觉的寒颤了下,苏樱甚至不敢开口向沈亦埃求救,生怕一不注意惹恼了“司机”,自己便化作一堆白骨。 惊惶的看了眼驾驶座方向,苏樱狠狠咽了咽口水,便匆匆切断电话。她一边不动声色的盯着前方的司机,一边凭着记忆给沈亦埃发了个位置。 然,根本不等她收到回答,司机猛的一个急转弯,便将苏樱甩得摔倒在了座椅上。娟秀的额头恰好磕在门上,疼得她直抽气。而手里的电话,也在同一时间滑落向了毫无光亮的座位缝隙。 “啪嗒”一声后,小巧的手机便没了踪影,与座位底下的黑暗融为一体,没有半点异样。 苏樱弯下身子刚想去找,前方便传来了一道裹挟着阴冷的男声:“不许找手机,也别想着报警求救,否则我在这儿就做了你。” “你……”苏樱颤着手指想要问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可根本不等她开口,司机已经将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河岸边。而后,手臂一伸,便攥住苏樱的小臂将她整个人扯了出来。 毫无准备的苏樱,就这样被“司机”像仍垃圾一样仍在了冰凉的鹅暖石上。 杂草丛生的河岸在桐城西北角,这里除了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鹅暖石外,再无其他。 其实,这里曾经有个不大不小的香油。厂子规模虽然不大,可加上员工和住户,倒也热闹。可后来因为污染严重,商量无果的住户直接向政=府举报了香油厂,导致香油厂老板坐牢。而这厂子,自然也是倒闭了。 长年累月的污染,让这条不知名的小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污臭。所以,人们很自觉的选择了离开,任由这里变为荒地。 苏樱趴在地上缓了缓情绪,而后便撑着地面起身,毫不畏惧的迎上陌生男人的眼睛:“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司机猥琐的笑着,那双本就睁不开的小眼睛更是直接眯成了一条缝:“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招惹了人。” “谁?”苏樱大脑告诉运转着,像放映机那般闪过一张又一张的脸,最后,定格在了阮舒淇包含怨憎的眼神上。 深吸了口气,苏樱挺直了腰杆,尽量大声的问:“是阮舒淇?”现在的她,除了用加声音来给自己打气外,再也没了其他办法。 听到“阮舒淇”三个字,中年男人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下。他本就带着些皱纹的脸,顿时褶皱成了连绵的小山。不过嘴上,却是不肯承认:“不管是谁,你今天都逃不掉了。”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上前攥住苏樱,一边扒她的衣服,一边叫人:“还不快出来?躲在草丛里看什么戏?” 话音刚落,就有个拿着dv的干瘦男人走了出来。男人白色的外套上,带着点不大明显的油渍。隔着夜色,并不能看清楚。可那一头油腻腻的头发,却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味儿。 “嘿嘿。”瘦子干笑着放下dv,之后就像变魔术似的从带着破洞的裤兜里摸了颗红色的药丸出来,献宝似的在苏樱面前晃了晃:“这可是好东西。” 说完,也不管苏樱是何反应,瘦子直接用他沾着泥土的手掌,将药塞进了苏樱嘴里:“一会儿,你就好好享受吧!” 小眼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东西从哪儿搞来的?” “自然是金主给的。”瘦子笑的露出一口黄牙:“说是千金小姐,看不上我们这些人,让我拿着备用的。” 已经被扒掉了外套的苏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她惶恐的盯着面前的两人,双手紧抱着自己的手臂不肯松。 苏樱很清楚,只要自己一松手,他们就会像恶狼一样扑上来为所欲为,将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身子不停的向后瑟缩,苏樱不停摇头,尽量平稳的说:“阮舒淇给你们的钱,我也能给。你们做这些事不就是为了钱?” “苏小姐这就有点看不起人了。”瘦子黢黑的右手在苏樱白皙的脸上抹了一把,细腻光滑的手感让他两眼放光:“我们做事也是讲规矩的,况且,你给我们钱,还不如让我们痛快痛快……”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苏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窒息了。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 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药效已经开始隐隐泛红,闪烁着醉人的光华。苏樱胡乱搓了搓手臂,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别,别乱来……” 颤抖的声线,毫无底气,甚至带着点隐隐的祈求。 苏樱不停后退着,等待着,希冀着,希望沈亦埃能看到她发的定位,然后追过来找她。 从来没有哪一次,苏樱这样殷切的期盼过沈亦埃的出现!平日里,她虽然会在意沈亦埃的举动,可却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所有不会做无用的期盼。 可眼下,苏樱就像一个陷入沼泽的探险者,无依无靠的她在这儿风餐露宿。唯一的希望,就是路过的沈亦埃能够帮她一把,将她拉出这骇人的沼泽,让她继续活下去! 瘦子抬手攥住苏樱纤细的手腕就开始掰:“就这个破地方,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你现在装什么假清高?一会儿根本不用我动手,你就要求我给你了……”说着,已经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头。 苏樱双手紧紧抱着双臂,将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若是被眼前这两人玷污,她还不如死了算了。虽然,面前的河水泛着恶臭,可也比面前这瘦子好。 见她不听话,瘦子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甩在了苏樱脸上,疼得她直流泪。可手上,却是半点不肯放松。 “你还不快来帮忙?”瘦子完全脱掉裤子,光着两条竹竿腿看向小眼睛:“我先上,你录视频,等我完了就跟你换。” “凭什么你先?”小眼睛自然不愿意,人是他带过来的,就算先,也是该他先才对:“人都是我抓的。” “小气。”瘦子小声嘀咕了句,之后不甘心的嚷嚷:“分钱的时候你六我四,行了吧?” 听到这话,小眼睛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捡起地上的dv,不耐烦的催促:“别磨蹭了,早拍完早拿钱。” 只要有钱,夜总会里多的是技术好的小=姐让他选。 第七十章 处理 第七十章 沈亦埃颀长的身躯直愣愣的站在阳台上,迎着夜风看向远方,黑白分明的眼眸晦暗得如同今晚的夜色,阴沉得没有半点光亮。 低头瞧了眼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心湖间就像被人放了颗定时炸弹似的,只要时间一到,就会立即爆炸,激起层层叠叠的浪花。 “叮咚——” 手机突然响起,划破了夜的宁静。 沈亦埃随意溜了眼署名为“苏樱”的信息,便急匆匆的迈着长腿大步朝楼下走去,神色间染着点点张惶。他一边走,一边给方同打电话,让他立刻带人赶去河岸。 瞧他神色匆匆,满脸着急,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苏桃不禁有点好奇。毕竟从她认识沈亦埃到现在,都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就连婚礼前得知沈霆车祸的噩耗,他都一脸平静。认真的交代完情况,才转身离开。 可现在,别说讲述情况,沈亦埃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她。仿佛,这房间里根本没人说话那般。他只是大步走到院子里,迅速驱车离开…… 今日的气温明显有些低,簌簌的夜风毫不留情的刮在人身上,冻得人骨头生疼。 沈亦埃一路加油,就连遇到红绿灯都没停下,才总算在十五分钟后赶到了河岸。 可河岸那么长,谁也不知道苏樱究竟在哪儿,只能开着车,不停的在河岸边寻找着。 茫然的看着窗外,沈亦埃心头就像点这支蜡烛那般,火烧火燎的,难受的很。他急切的想要快些找完河岸,又害怕自己一时大意错过了什么隐蔽的地方。所以,只能强忍着心里那份难耐的迫切,尽量缓慢的游走在河岸旁,细心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他一边前行,一边给苏樱的手机打电话。当手机里传来通话等待音时,他低沉的情绪顿时高涨了两分。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期盼着,期盼苏樱快点接电话。 一通接一通的电话,沈亦埃就像不知疲倦那般拨打着。可每一次,回应他的都是听筒内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 就在连续打了十二通无人接听的电话后,沈亦埃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手机铃声。细微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更加微弱,仿佛那羸弱的声响,只是他的幻觉那般。 可沈亦埃却十分笃定,自己的确是听到了苏樱的手机铃声。阴沉多时的心,也算看到了丝丝希望的曙光。 顺着声音寻去,沈亦埃很小心的确认着方位,生怕稍不注意出现偏差,就击碎了自己好不容易升腾起来的希望。 然,根本不等他找到手机,就听到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哀求和呜咽…… 就算只是夹杂着哭腔的沙哑音调,沈亦埃也能确定这是苏樱的声音。毕竟,苏樱的哭声,就像一个文件那般,根深蒂固的存在了他的脑海里。 沈亦埃清楚记得,多年前乌镇的夜晚,她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哀嚎,求他放过她的。可那时的他,终究还是顺从了身体的本能。 直到现在,沈亦埃有时候都还会做梦,梦见当晚的情景和苏樱那张泪眼模糊的脸…… 确认好声音,沈亦埃再没有耽搁,急匆匆的就朝声音源头跑去。不多时,他就瞧见了点光亮。那时手机电筒发出的光亮,光线映衬下的,是苏樱那张绝望的脸。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个瘦弱的男人剥光,她不停的哭泣,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后退,想要逃离面前的困境。 可她面前的瘦子,就像来自散发着绿光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在她面前冷笑,像看小丑似的看着她的无助和求饶,亲吻着她光滑的皮肤。时不时的,还伸手在她细腻的身子上摸一把,惹得苏樱不停冷颤。 尽管这里冷风刺骨,可苏樱身上仍然绯红一片,她白皙身子上,还带着些缀着血珠的伤痕。 这一刻,沈亦埃的脑子里就像团了个火球那般,将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理智全都烧了个精光。忙不迭的,就脱下自己的外套赶了过去…… “嘭”的一声,蹲在苏樱面前为非作歹的瘦子,忽然就被掀翻在地。脑子磕在尖锐的鹅暖石上,“哎哟哎哟”的叫着。 突如其来的变化,将心不在焉掌握dv的小眼睛吓了一跳,脑子瞬间回神,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啪嗒——”手里的dv就这样掉落在地,发出尖锐的声响。 沈亦埃用外套裹住苏樱一丝不挂的身子,而后便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看见沈亦埃,苏樱想也不想的就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终于,来了……” “好了,没事了。”语调虽然温柔,可沈亦埃的脸色却阴沉得吓人。 现在的他,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浑身上下全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居高临下的睨着面前的小眼睛和瘦子,仿佛是在看待地里的蚂蚁一般…… 瘦子急匆匆的从地上爬出来,气鼓鼓的看着坏了他好事的男人,张口就骂:“你他妈是谁?居然敢坏老子的好事?也不打听打听,这儿是谁的地头?” 跟他比起来,小眼睛明显沉得住气多了。他没有轻率开口,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沈亦埃,想要寻求机会下手。 可根本不等他找到机会,方同就带着人赶了过来。 夜色浓重,他虽然看不清苏樱的脸,可也能猜到两分。毕竟,能让沈亦埃失控的人并不所。 瞧着地上零零散散的衣服碎片,方同哪儿有看不懂的道理? 他恭敬的对沈亦埃问候了声,便自觉别过脑袋不看他。生怕稍不注意,就瞧见了点什么不该瞧见的东西。 “把这儿处理了。”沈亦埃淡漠的吩咐完,又瞧了眼瘦子光溜溜的身子:“有些东西,既然留着没用,那也不用留着了。” 说完,才抱着苏樱打算离开。可他怀里的人却不安的动了动,靠在他胸前颤着嗓子说:“我,我想看看,他们到底会怎么处理。” “嗯?”沈亦埃好看的眉头顿时褶皱了起来,打量似的瞧了苏樱一眼。见她呼吸急促,双加泛红,脑子里忽然生出了个不好的猜测。 苏樱鼻息间的热气,带着灼人的温度。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双手不自觉的便攀上了沈亦埃的脖颈,一下又一下的轻吻着,喉咙里偶尔发出似破碎的嘤咛。 如此,哪儿还有不清楚的? 沈亦埃喉头滚动,而后迅速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匆忙离开…… 第七十一章 期待又排斥 第七十一章 翌日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透进房间,斑驳在大理石窗台上,落下点点阴影。 苏樱勉强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了沈亦埃的踪影。抬手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她定定望着窗台,昨晚的场景就像放电影一般在眼前划过…… 沈亦埃将她带走后,并没有回去别墅,而是就近找了间酒店开=房。一路上,苏樱就没消停过。药物吞噬了她的理智,让她将平常不敢,也不好意思做的事儿,全都顺理成章的进行了下去。 衣衫不整的坐在副驾上,苏樱甚至不管沈亦埃是不是在开车,便将自己绵软的小手伸向了他肌理分明的小腹,轻轻摩挲着,抚摸着…… “别乱动。”沈亦埃强忍着火气,低声呵斥:“安分点!” 可心里,更多的却是愤怒。他不知道,也不敢想,自己当时如果去得晚了点,苏樱会是什么样。会不会,他看到的,就是一副不堪入目的糜烂景象? 烦躁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沈亦埃褶皱的眉宇间尽是阴沉。趁着红绿灯的空当,他一把拂开苏樱在他身上点火的小手,沉声警告:“别乱动!” 可苏樱,却像是看不懂他的火气那般,“咯咯”的笑着。甚至,还解开安全带攀到了他的身上,仰头吻住了他的喉结。 “坐好!”沈亦埃哑着嗓子将人放回副驾上,重新帮她系上安全带,而后迅速找了间酒店停下,抱着苏樱走了进去。 苏樱像只小猫似的窝在沈亦埃怀里,时不时的就拿自己的小爪子去挠他,惹得沈亦埃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那到房卡,沈亦埃压根不敢停顿,当即迈着笔直的双腿朝房间走。从前台到房间这段不远的距离内,苏樱已经将他的上身摸了个遍…… “嘭——” 房门合上,沈亦埃身子一旋,便拖着苏樱的双腿,将她严丝密合的压在了墙上。 热烈的吻,自她头上倾泻而下,从眼角眉梢到鼻梁嘴角,从尖细的下巴到修长的脖颈,一路下滑,最后缱绻在了苏樱平坦的小腹上…… 对于沈亦埃的热情,苏樱回应得十分积极。她甚至不顾矜持的搂着他的脖颈,亲吻他的耻骨,点燃了一室旖旎。 这样的夜晚,注定无法平静。两人不知缠绵了多少次,气喘吁吁的沈亦埃才抱着瘫软如水的苏樱去浴室清洗,而后相拥着沉沉睡去…… 想到自己昨晚毫无形象的放=浪,苏樱脸上就悄悄爬上了两团酡红。轻轻拍了拍火辣辣的双颊,苏樱想要起床去梳洗一番。 可酸痛的身体,发颤的双腿,却让她连走路都变得格外艰难。特别是下=身,稍稍一动,就有种火烧火燎的痛。 小心翼翼的扶着墙壁,苏樱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着。好不容易挪到洗浴室门口,正打算开门进去,房间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身清爽的沈亦埃脸上没有半点疲累,刚刚透进来的阳光恰好落在他颀长的身躯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黄,让他比平常多了份随性,少了份严谨。 见苏樱站在洗浴室门口,沈亦埃哼笑着倚在房间门口,歪着脑袋瞧向她:“醒了?” “啊?”苏樱胡乱埋下脑袋,将视线全数集中在了自己光溜溜的脚面上,尴尬的点头:“嗯。” 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那般,躬着脊背,根本不好意思挺直。生怕沈亦埃提起昨晚的事儿,让她难堪。 苏樱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沈亦埃快点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可沈亦埃却像是看不透她的想法那般,兀自走到床边坐下。而后便从衣服口袋里摸了支药膏出来,冲苏樱招手:“过来。” “那个……”苏樱咽了咽口水,嗫嚅着嘴唇小声说:“我想去洗漱。” “先过来。”沈亦埃坚持,他也不动,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苏樱,看得她心里发虚,没底的很。 不过转念一想,就她和沈亦埃现在的关系来讲,发生=关系似乎也并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儿。若是继续别扭,反倒有些做作了。 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苏樱勉强压下心底的情绪走到沈亦埃身边坐下,尽量平和的问:“怎么了?” 沈亦埃轻笑了声,便起身蹲在了苏樱面前。之后二话不说,便掀开了苏樱的底裤。 就算关系再怎么亲密,可苏樱到底也是要面子的。这样明目张胆的窥探,让她有种毫无隐私的羞耻感,立刻变成了浑身是刺的刺猬。 她胡乱推了沈亦埃一把,便匆匆将裤子穿好,满脸防备的看着沈亦埃:“你做什么?” “擦药。”沈亦埃满脸平静,可语气间,却带着点意味深长:“又或者,你觉得你自己可以?” “……”苏樱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完全找不到话来反驳。可心里,又实在接受不了这样负距离的亲密,一时间纠结不已。 身体里的疼痛,清楚的提醒着她昨晚的疯狂。现在只要一看到沈亦埃,苏樱就忍不住脸红。更别说,让他来做这样亲密的事儿了。 茫然的摇了摇头,苏樱轻咬着有点苍白的嘴唇:“不,不用了,我没事。” “这并不是你能做主的事。”沈亦埃的态度很明确,他不管苏樱是何反应,直接上前再次掀开了她的底裤…… 强烈的羞耻感,随着沈亦埃冰凉的手指窜入苏樱温热的身子,让她大脑“轰隆”一声变得空白,整个人都讷讷的,任由沈亦埃摆弄。 直到沈亦埃上完药后重新帮她穿好衣服,苏樱才双目无神的看向他,毫无感情的说了句“谢谢”。 沈亦埃正在旋药膏盖子的手指稍微顿了顿,而后便淡然一笑,对床上的苏樱说:“洗漱完出来吃早餐。” 而后,便没再多待,自觉走出房间,去了客厅。 瞧着沈亦埃挺直的脊背,苏樱心里就像碰到颗柠檬那般,酸溜溜的。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按理来说,她对沈亦埃应该是感激的,也是喜欢的。可为什么,对于他的主动关切和亲密,自个儿是既期盼又排斥? 这种矛盾的感情狠狠充斥着苏樱的内心,衍生出一种连她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情绪,荼毒着她的灵魂,将她心甘情愿的推向道德边缘。 可说到底,促成这种情况的幕后推手,终究还是昨晚事情的策划者——阮舒淇。 第七十二章 情妇的自觉 第七十二章 简单梳洗之后,苏樱又对着镜子检查了下自己的仪容,确认没问题后,才开门朝客厅走去。 作为情妇,就要有作为情妇的自觉。须得时时刻刻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出门,免得人家看了影响心情。 可她才刚走进客厅,就瞧见了站在沈亦埃旁边,毕恭毕敬跟他讲话的方同。 听到动静,方同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她。在苏樱尴尬的目光中,方同若无其事的对她点了点头,便迅速移开视线,没再多看一眼。 方同的行为,虽说大方,却实实在在的扯开了苏樱身上的遮羞布,让她和沈亦埃的这份见不得光关系肆无忌惮的暴露在了太阳底下。 轻抿了下嘴唇,苏樱下意识的就想逃避。然,她都还没来得急转身,沈亦埃低淳的声音便在不大的酒店客厅里响了起来:“过来。” 如此,她是想走也不能走了。 迅速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苏樱踱步到沈亦埃身边坐下,看着他:“怎么了?” “饿了吗?”沈亦埃旁若无人的摸了摸苏樱的脑袋,而后笑着指了指一旁的餐桌:“去吃点东西,别把胃熬坏了。” “好。”苏樱乖巧的应完声,便在沈亦埃的目光中,僵着四肢走到饭厅拿起勺子喝起了清粥。 见她认真吃饭,沈亦埃才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问:“都处理好了?” “是。”方同不自觉的瞥了苏樱一眼,而后继续说:“处理好了,掳走苏小姐的人是两个在街头要饭的乞丐,他们交代说是阮小姐找上他们的。之后给了他们2万块钱,让他们侮辱苏小姐。” 听到这话,苏樱拿着勺子的右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虽说早就猜到了结果,可如今亲耳听到,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啪嗒”一声,雪白的瓷片触地后立刻化作碎片四处飞溅,划过苏樱纤细的小腿,带出殷红的血珠…… “抱歉。”苏樱尴尬的冲沈亦埃笑了笑,在他打量的目光中低声说:“我一时手滑,没拿稳。” “小心点。”沈亦埃并未注意到她受伤的小腿,只是柔声嘱咐了句,便收回视线溜了方同一眼,示意他继续。 方同会意,接着说:“阮小姐现在住在沈副总市中心的公寓里,被沈副总的人保护了起来,我暂时没让人过去接触。” “嗯。”沈亦埃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梨木茶几,发出低沉的声音:“全都是沈从安的人?” “不是。” “吃过药的人,哪儿是那么容易戒掉的?只要有人给东西,就会不管不顾的上钩了。” “是。” “量准备足点,她想要多少就给多少,不用控制什么。”沈亦埃饶有深意的看了方同一眼,夹杂着雪风的双眼冷的方同不自觉的寒战了下。 他深吸了口气,确认自己理解沈亦埃的意思后,才点头应下。 沈亦埃笑着溜了他一眼:“没事了,你先去准备吧。” “是。”方同仍是那副恭敬的姿态,应完就立刻离开,再没做逗留。 待他离开后,沈亦埃才拿着茶几上的手机起身,走到苏樱身边坐下,将手机递给她:“怎么这样不小心?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连只勺子都拿不稳。” “这是我的手机?!”苏樱眨巴了两下眼睛,接过手机后,便随手将没吃完的粥推到一边:“我吃好了。” 沈亦埃看了眼碗中剩下的大半碗粥,并没强迫她吃完,而是自己端过来继续吃着。直到将粥喝完,他才看向苏樱:“昨晚为什么那么晚还没回家?” “加班呗。”苏樱撇了撇嘴角,语气中带着点撒娇似的埋怨:“谁让你之前不准我上班啊?工作一天堆一天,不就多了?昨天我从上班开始就一直在忙,忙到晚上十点才结束。公司里也断电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吓人。” “断电?”沈亦埃半眯着眼睛问:“断电了你怎么用电脑?” “我当时哪里想得到这些啊?办公室里是有电的啊,可走出去之后的走廊就没电了,电梯也停止运行了,我还是走路下的楼。” “嗯。”沈亦埃没再问话,只是说:“今天帮你请假了,好好休息,明天再上班。” “哦。”苏樱悻悻的看着沈亦埃黑白分明的眼眸,自觉选择了闭嘴…… 上午,沈亦埃把苏樱送回别墅后,便掉头去了公司。看着线条流畅的宾利从视线中消失,苏樱脸上的笑容也冷淡了下来。 刚走进客厅,她就瞧见了一身职业套装打算出门的苏桃。 看见苏樱,苏桃稍微愣了愣,之后就笑着问:“你这是下班了,还是没上班啊?” “请假了。” 苏樱敷衍了句,就打算上楼。可手中的电话,却在这时候叫嚣了起来。见来电提醒上显示着宋雅静的名字,她不禁有点疑惑:“雅静,有事吗?” “表姐,你现在有时间吗?”电话那端的宋雅静似乎心情很好,就连声音里都是喜悦:“我都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应聘上泰禾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出来陪我买两套职业装啊。” 应聘上泰禾? 这一点,倒是有点出乎苏樱的意料。 毕竟,泰禾集团里除了她,都是些高智商高学历且有工作经验的精英。而宋雅静,一个二本院校毕业,且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毕业生,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应聘上了,实在是让人怀疑。 “真的?”苏樱有点疑惑:“人事部给你电话了?” “是啊是啊!”宋雅静喜滋滋的说:“通知我明天去培训呢!表姐,你到底有没有时间啊,没时间我就找姑姑啊。” “我刚好请假了,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过来吧。”苏樱说着,便折身往门口方向走。 她才刚走到门口,苏桃就主动问:“我去公司,要不要捎你一段?” “……”苏樱想了想,这儿的确不大好打车,于是客气的道了声谢,便搭上了苏桃的顺风车。 苏桃一边开车,一边状似无意的问:“昨晚你出什么事了?” “怎么这样问?”苏樱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一派平和。 “我老公半夜出去找你,还不让我问两句了?” “哦。”苏樱看向窗外排列整齐的梧桐,小声说:“没什么,找他有点事。” 有关自己的私事,她并不愿意过多暴露。特别是,在涉及在“强=奸”这个问题上,苏樱更是提都不愿意提。 苏桃怀疑似的看了她两眼,倒也没多问,只是轻笑了声,便继续开车…… 第七十三章 想我了? 苏樱和宋雅静约在了百货商场旁的星巴克,她到的时候,宋雅静已经坐在那儿喝咖啡了。 纵然已是初秋,可宋雅静身上仍然穿着条单薄的明黄色裙子。亮丽出挑的颜色,在咖啡厅里格外打眼。 苏樱弯了弯唇角,笑着走到宋雅静身边坐下:“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到不久。”宋雅静抬手拂了拂垂在脸庞上的碎发,红着脸问:“表姐,你今天怎么没上班啊?” “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那你要注意身体啊。”宋雅静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口,才看向苏樱,压低声音问:“表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个事儿?” “嗯?怎么了?”苏樱歪着脑袋,眼中带着点点打量:“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心了?” 闻言,宋雅静脸上顿时飘过两抹红晕,那如沐春风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表姐,苏桃姐和沈先生的婚礼不是取消了吗?那他们,现在是不是就不算夫妻?” 其实,也不怪宋雅静这样想。因为沈亦埃和苏桃领证的事儿,并没有对外公开。所以外人眼中的他们,现在只是一种不上不下的关系。以为婚礼没有成,苏桃也就不算进了沈家的门。 苏樱笑着溜了宋雅静一眼,试探性的问:“你似乎很关注他们的婚事啊?” “啊?有吗?”宋雅静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良久才转过身来:“表姐,我,我只是问问。” “关注也正常,毕竟像沈先生这样的绅士,难得有人不喜欢。”苏樱主动拍了拍宋雅静的手背,笑着说“跟苏桃比,你又不差。” “真的?”宋雅静几乎下意识的,便将这话问了出来。问完,才发现不对劲,赶紧红着脸说:“表姐,你不用安慰我了。就我的出身来说,就比不上苏桃姐了。她可是千金大小姐,我呢?” “你也挺好的。雅静,苏家虽然不错,可和沈家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距离。沈先生如果真的在意家世,也不会选择苏桃了。更何况,你不是还应聘上泰禾了吗?” 苏樱说着顿了顿,又问:“对了,你应聘的是泰禾哪个部门?” “我应聘的行政啊,可是面试官联系我的是财务部。”宋雅静说着,不禁有点失落。 她去泰禾,本就是为了拉近跟沈亦埃之间的距离。可不想,居然被分到一年难得见一次总经理的财务部。 不过,像泰禾那样的公司,能进去就不错了,哪里还管什么部门?能近一点,总是好的。 苏樱随口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可到底,还是忍不住上了心。 说得难听点,以宋雅静的资历,能进泰禾做个基本文员都算勉强了,哪里还能进财务部?这问题,还真是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之后随口聊了两句,宋雅静便挽着苏樱站起身来往商场走:“表姐,你跟沈先生的关系好像很好啊?婚礼前一天晚上,你们似乎聊了很久。” 怀有心事的人,总是容易多想。比如现在,宋雅静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就让苏樱心里不安了起来。她甚至在想,宋雅静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可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对。就宋雅静这口无遮拦的个性来说,如果真知道了点什么,哪里还会这样殷切的找她打听沈亦埃?怕是早就告诉她爹妈,将这事儿传个遍了! 轻笑了下,苏樱说:“还好吧,毕竟我现在借住在沈先生家里。” “你怎么会住到沈先生家里?”宋雅静瞪了双眼,惊诧之余又忍不住羡慕:“那你们岂不是每天都能见面?” 爱情这东西,向来都这样。来的时候无声无息,或许只是惊鸿一瞥,便忍不住泥足深陷。就像现在,宋雅静根本不了解沈亦埃是个什么人,就一股脑的着了魔,将他奉上神坛,顶礼膜拜。就连与他的见面,都变得格外热衷。 苏樱脑子转了转,而后笑着问:“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如果方便的话,你今晚跟我一起过去吃晚餐。” “可以吗?”宋雅静问完,也不等苏樱回答,便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将脸埋了进去:“表姐,你对我太好了!” “我先问问。”苏樱说着,已经掏出手机给沈亦埃拨了过去。 沈亦埃接的很快,等待音才刚响两声,他含笑的嗓音便传了过来:“想我了?” 轻佻的语气惊得苏樱当即怔愣在了原地,在她看来,沈亦埃就算心情再好,也不是这样轻佻的人。当然,苏樱最怕的,还是身边的宋雅静听到了这暧昧的话语。 不自觉的抬头瞧了眼,见宋雅静满脸期盼的望着自己,苏樱才放下心来,一本正经的问:“今晚回去吃饭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 “我表妹过来了,想去你家吃晚餐,可以吗?” “你请人去家里,并不需要过问我。”沈亦埃的语气冷了冷,又说:“我尽量回去陪你吃晚餐。” “好,谢谢。”苏樱挂断电话,就对宋雅静比了个“ok”的手势:“沈先生说可以,他今晚大约也会回去吃晚餐。” “表姐,谢谢你!”宋雅静开心的抱着苏樱,就差在她脸上亲一口了。不过半分钟后,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安的问:“我这样好看吗?颜色会不会太艳丽了,显得不成熟?” “不会。”苏樱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彻底,才发现宋雅静的确已经精心打扮过了。也就是说,她今天从打电话相约开始,就做好了和沈亦埃见面的准备。 想着,苏樱心里不禁讽刺一笑。但面上,却仍然带着浅笑:“不是要买职业装吗?走吧。” “哦,对对对,我都差点忘了。”宋雅静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脑袋,才喜滋滋的挽着苏樱走进商场…… 下午6点,沈亦埃准时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只一眼,便瞧见了沙发上那抹纤瘦的身影。苏樱身上随意套着件家居服,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视。 听到开门声,她迅速从沙发上跳下去,跑到沈亦埃面前:“姐夫回来了?” 疏离的称呼,让沈亦埃有点不悦。抬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下,才问:“不是说你表妹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厨房里蹿了出来。穿着长裙的宋雅静像只蝴蝶般飞到沈亦埃面前,含羞带怯的叫了声“沈先生”。 沈亦埃客气的点了点头,便问:“宋小姐在厨房帮忙?” “只是洗了水果,沈先生现在就可以吃。” “谢谢。”沈亦埃笑着摇了摇头,“你稍微坐会儿,我去换件衣服出来。” 说完,又让苏樱好好招待宋雅静,才大步上楼,回了卧室。 第七十四章 贪得无厌 待沈亦埃换完衣服下楼时,苏樱恰好拿着支红酒从厨房里出来。暖黄的灯光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让她本就清秀的五官更加柔和了两分。 见沈亦埃站在楼梯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苏樱先是一愣,而后立刻笑嘻嘻的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红酒:“一起喝点?” 嫣红的唇边绽开一朵醉人的弧度,红酒暗红的柔光映在她湿漉漉的双眼中,平添了两分旖旎。 沈亦埃挑了挑眉,满是打量的溜了苏樱一眼:“你想喝?” “雅静第一次过来吃饭。”苏樱弯着唇角,意味深长的瞧着沈亦埃,等着他的下文。 沈亦埃笑着说了句“随意”,便自觉走到餐桌上坐下,吩咐佣人开饭。 宋雅静双手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小心翼翼的将汤放在餐桌中央位置后,便自然的在沈亦埃左手边坐了下来,红着脸介绍:“沈先生,这汤是我煲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辛苦了。”沈亦埃仍是那副客气有礼的绅士模样,脸上溢出的柔和就像春日里的湖水,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人淹没,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因着他不痛不痒的一句感谢,宋雅静脸上的明媚如同七月里的太阳,就连头发末梢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连连摇头:“你太客气了。” 说话间,宋雅静已经热情的拿起沈亦埃面前的瓷碗帮忙盛起了汤来。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那般。 苏樱静默的坐在一旁,眉眼含笑的看着宋雅静满脸热络的讨好。只是不经意间,还是忍不住转头瞧向了坐在主位上的沈亦埃。 沈亦埃的目光,恰好也很合时宜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那个瞬间,苏樱清楚的看见了,沈亦埃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厌恶。 不过仅仅片刻,他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好像那丝厌恶,只是苏樱的错觉那般。 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苏樱胡乱舔了舔嘴唇,而后匆匆移开视线。随意夹了一筷子菜,便忙不迭的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也是这时候,苏樱才发现:就算关系已经足够亲密,沈亦埃也不是她能随意猜测的。今晚的试探,似乎是失败了…… 可一旁的宋雅静,显然不清楚沈亦埃的真实情绪,仍热络的同他讲话,甚至主动帮他倒酒,向他敬酒。 沈亦埃很给面子的碰了碰杯,笑着应付着。沉溺在他构造世界中的宋雅静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只觉得沈亦埃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容易接近,于是更加主动了起来。 直到满满当当的一瓶红酒完全见了底,宋雅静才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起身,迈着虚浮的步子往沈亦埃身边靠:“沈先生,我好像,好像有点醉了……” 说着,宋雅静柔弱无骨的身子已经完全搭在了沈亦埃身上。 沈亦埃客气扶住她的双肩,避免宋雅静跌倒,而后便叫来佣人,让他们将宋雅静扶去了一楼的客房。 宋雅静自然不依,借着酒劲硬是赖在沈亦埃身上不肯撒手:“沈先生,我们说会儿话吧,我想,想和你说话。” “你醉了。”沈亦埃温柔的拍了拍宋雅静的后背,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有话明天再说。” 宋雅静大胆的将脑袋靠在沈亦埃怀了蹭了蹭,便听话的点了点头:“好,我很听话的……” 而后,竟真的跟佣人一起回了卧室。 只是她一走,沈亦埃脸上的笑容立刻消散了个无影无踪,夹风带雨的阴沉中,竟氤氲着点难以发现的冷笑。其他佣人,也都极有眼力见儿的选择了回避,将偌大的饭厅留给了沈亦埃和苏樱。 苏樱知道沈亦埃有话想说,于是自觉走到原地没动。单手撑着脑袋,笑眯眯的望着他:“你想说什么?” “聪明如你,会不清楚?”沈亦埃抬手钳住苏樱尖细的下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想给我做媒?” “没有啊。”苏樱否认的极其坦然,似娇似嗔的抬手捧住沈亦埃的脸颊,柔声说:“雅静想要过来吃饭,我不是问过你的意见了吗?是你同意后,我才带她回来的。现在你把责任推给我,不是摆明了欺负人?” 沈亦埃低笑了声,而后满是深意的掐了掐苏樱的脸颊,倒也没再说点什么。只是兀自从椅子上起身,便迈着沉稳的步子朝楼上走:“去看看你表妹,没事就早点上来休息。” “好。”苏樱的笑容,在转身后彻底消失。她勉强整理了下思绪,确认状态正常后,才挺直脊背走去客房。 刚走到客房门口,苏樱就瞧见了里面的状况。 宋雅静双眼含春的坐在床沿上发呆,眉目间尽是盎然春色。而佣人,正站在床边帮她换睡服,脸上尽是嫌弃。 看见苏樱,宋雅静立刻挣开佣人跑了过去:“表姐,沈先生呢?” “沈先生上楼休息了。”苏樱有些尴尬的瞧了佣人一眼,见她们脸上写着惊诧,于是立刻收敛好情绪,动作轻柔的拍了拍宋雅静的肩膀:“雅静,你先休息,有话明天再说。” “好啊。”宋雅静亲昵的抱着苏樱的手臂蹭了蹭,才重新回到床边,让佣人帮她换衣服…… 苏樱从客房离开后,便自觉上楼回了卧室。就算沈亦埃不说,她也知道他生气了,所以很知趣的选择了讨好。 此时,沈亦埃正坐在床头看书。听到开门声,也没有任何反应,仍然将目光锁定在面前的书本上。 苏樱浓重的叹了口气,而后才笑着走到沈亦埃身边,抬手抽走他手里的书本,努了努嘴巴问:“你生气了?” “的确。” “可我真的没想惹你生气。”苏樱故作委屈的望着沈亦埃,澄澈的双眼中尽是失落:“我以为,你对雅静是有意思的,所以才会让她过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亦埃没吭声,只是满脸了然的看着苏樱,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苏樱舔了舔嘴唇,而后主动抱着沈亦埃的腰身在他下巴上轻啄了口,酸溜溜的问:“难道不是吗?要不是对她有意思,你怎么会安排她去公司财务部?你从来,都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是吗?”沈亦埃抬手掐着苏樱的腰,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坐着,似笑非笑的问:“吃醋了?” “没有。”苏樱气呼呼的转头,故意不再看他:“我吃什么醋?我不过是你养在身边的宠物,有什么资格吃醋?” 沈亦埃轻拍了两下苏樱的脸颊,哼笑着说:“有些事,一次我可以当成情趣,但我希望,最好不要有第二次。” 苏樱赫然瞪大双眼,大约过了半分钟,她才干笑着躺在沈亦埃怀里,小声说:“以后我会注意。” 是了,聪明如沈亦埃,怎会看不透她的这点小心思? 低头在苏樱头顶落下一吻,沈亦埃笑着问:“你知道商人最讨厌什么?” “嗯?” “贪得无厌,不懂知足。”沈亦埃歪着脑袋瞥了苏樱一眼:“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把握中间的尺度。” 第七十五章 怎么舍得让你无依无靠 在这个简单的插曲之后,苏樱又过了八天的平静日子。 每天上班下班,偶尔加班。虽然忙碌,倒也充实。跟从前无聊的日子比起来,明显好了不少。 直到第九天中午,沈从安的约见才像一颗带着棱角的石子投射在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了阵不大不小的涟漪。 安静的咖啡馆里飘荡着悠扬的曲调,如同母亲温柔的呢喃,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苏樱端起面前的清水小啜了口,便抬头看向沈从安:“沈副总找我有事?” “阮舒淇死了。”沈从安没卖关子,一字一顿说得格外轻缓,也格外清晰:“就在昨晚。” 苏樱端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关节处甚至被勒得有点泛白。她怔怔的盯着沈从安看了半分钟,才放下水杯问:“你想说什么?” “你就不好奇,沈亦埃是怎么下的手?” “我不好奇。”苏樱勉强抬头脑袋,迎上沈从安的目光,低声说:“因为我并不认为他是做这种事的人。” 听到这话,沈从安不禁冷笑出了声:“你对他的信任,似乎过头了些。” “抱歉。”苏樱推开椅子起身,直视沈从安:“沈副总如果想找人讨论阮小姐的死因,大约找错人了。你应该知道,我跟阮小姐的关系并不好。” “是啊。”沈从安单手撑着脸颊,“因为你们关系不好,所以阮舒淇死了。”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认为,那我也无能为力。”苏樱摊了摊手,而后从钱夹里抽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这杯咖啡算我请沈副总的。” 说完,便匆匆离开。 因为步子过于匆忙凌乱,苏樱甚至还撞到了咖啡馆开着的大门,疼得她直皱眉。下意识的转身瞧了眼沈从安,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苏樱赶紧转头,大步离开…… 回到公司,无法冷静的苏樱完全没有敲门,直接横冲直撞的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但不想,里面除了沈亦埃,居然还有其他人。 讷讷的站在门口,苏樱僵硬的右手还贴在门上,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箭靶子,毫不防备的就接受了办公室里那些员工好奇的打量。这样的感觉,让苏樱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在空气里那般,难耐且尴尬。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大约过了十多秒钟,才干笑着道歉:“抱歉,我刚才给沈总发了个急件,害怕他没收到,所以就过来问问。” 之后,也不管那些人到底是何反应。匆匆关上房门,就转身离开,像极了战败而逃的逃兵。除了在尴尬中离开,再没有其他办法…… 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苏樱不安的抱着脑袋,脑子里混乱一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能排遣掉凌乱的心绪。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着之前酒店里,沈亦埃和方同的对话。虽然不清楚他们口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就沈亦埃的表情来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抬手捂住脑袋,苏樱胡乱摇晃着头,她很努力的想要将脑子里的想法摇走。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枉然。 “阮舒淇死了”这五个字,就像被封印在她脑中的魔咒那般,根深蒂固的荼毒着她的想法,让她既烦闷,又暴躁。 直到沈亦埃打来电话,让她过去总经理办公室一趟,苏樱才勉强敛下心里的思绪,赶紧小跑了过去。 刚进门,她就撞进了个温暖的怀抱。沈亦埃站在门口,毫不避讳的将苏樱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问:“怎么这样莽撞?” “我,我听说,阮舒淇死了……”苏樱仰头望着沈亦埃,眼中带着点点茫然:“是你做的吗?” “是。”沈亦埃点头,而后才抱着苏樱走到沙发上坐下,“你害怕?” “……”苏樱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大得过头了些。 动作轻柔的揉了揉苏樱的脑袋,沈亦埃将下巴搁在她柔软的肩头,低笑着问:“怕什么?” “你不怕?”苏樱慌忙从他怀里退出来,脸上尽是担忧:“你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说完,又觉得自个儿声音太大了些。于是下意识的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而后哑着嗓子说:“沈亦埃,你会坐牢的!” “你很担心?”沈亦埃抬手拉了苏樱一把,毫无防备的苏樱就这样再次跌倒了他笔直的腿上。 勉强撑住身子,苏樱沉着脸瞪了沈亦埃一眼:“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情况!阮舒淇是明星,她的关注度很高,你现在杀死了她,必定会惹祸上身!沈亦埃,就算你再怎么有钱,也压不住舆论的力量!” “所以?”沈亦埃懒懒的靠在沙发上,看向苏樱的眼神里尽是笑意:“你在担心什么?” “……”这一刻,苏樱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就像被人抽干了那般,无奈的很。 不管她怎么说,沈亦埃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对这事儿,根本不上心似的。 双手扣住他的肩膀,苏樱强迫沈亦埃盯着自己的眼睛,之后菜放慢了语气说:“沈从安已经知道是你了,你想怎么办?” “放心,不会有事。”沈亦埃执起苏樱的右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岑薄的唇角立刻蔓延开了一抹明媚的笑意:“我怎么舍得让你无依无靠?” 沈亦埃说着,也不等苏樱反应过来,便继续道:“你忘了,阮舒淇已经因为吸毒进了监狱。所以,无论她是怎么死的,都跟我扯不上关系。” “可是……”苏樱忙不迭的想要说些什么,可沈亦埃只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轻笑着解释:“你觉得,沈从安会出来趟浑水?他不会,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他将阮舒淇弄出来的。那样只会将他自己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哦。”苏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和着急就像一场笑话。人家沈亦埃分明没有半点在意,可她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上赶着过来通风报信。 现在想来,刚才的她,大约像极了马戏团里的小丑。而沈亦埃,就像看戏人那般,淡定的看着她的表演。等她演完了,才说:“我早就知道了结果,你演的真假”。 苏樱神色恹恹的靠在沈亦埃身上,完全不想说话。见她状态不好,沈亦埃抬手在她额间试了试温度,“身体不舒服?” “没有。”苏樱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阮舒淇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亦埃轻挑起苏樱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倾身凑在她耳边,用气音说:“吸=毒过量,猝死。” 第七十六章 沈烟青流产 沈烟青怀孕的事儿,苏樱是从喻欣欣口中听说的。 周末,喻欣欣因为不好意思单独和唐绝约会,所以邀了苏樱一起,说是让她帮忙调节调节气氛。 作为喻欣欣现在唯一的朋友,苏樱自然不可能拒绝,于是点头应下,并在周六上午提前到达,陪喻欣欣去商场挑选约会穿的裙子。 喻欣欣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过,现在的她,俨然一朵被爱情滋养着的小花儿,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盼。与之前那个脸色蜡黄,神色低落的她,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见苏樱,喻欣欣忙不迭的跑过去挽住了她的手臂,就开始撅着嘴巴唠叨起了最近的生活:“你不知道,自从沈烟青流产后,我妈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今天如果不是唐绝打电话打我家里亲自说明情况,我怕是连出都出不来。” 说完,又委屈的撇了撇嘴巴:“也不知道,我妈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脾气比之前还暴躁了!动不动就拿我撒气。” “沈烟青流产了?”苏樱忽然转身,一本正经的看着喻欣欣:“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约快半个月了吧……”喻欣欣皱着眉头想了想,继续说:“之前我妈不是带沈烟青去医院检查了吗?之后发现她怀的是个女儿,再加上我哥都不怎么搭理她,我妈也懒得搭理了。说起来,沈烟青还在私下里找过我呢,还给我拿了瓶什么护肤品,说是名贵的很,让我帮她说说好话。” “然后呢?” “我当然不理她啊!”喻欣欣义气的拍了拍苏樱的胳膊:“我可是站在你这边了,沈烟青破坏了你的婚姻,我怎么可能理她?当时就把东西还给她了!再然后,我就跟她没了联系,只是听说沈家一直在对她施压,让她快些结婚。” 听到这话,苏樱不禁冷笑了声:“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谁会接受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儿媳?可一般家庭,沈烟青自己又看不上,结婚哪儿来那么容易?” “是啊。”喻欣欣点头如捣蒜:“我也不知道沈烟青怎么回事啊,只是听我妈说,沈烟青和她妈经常去我妈打牌的地方找她,说是让我们家给沈烟青个说法,弄得我妈很没面子,连牌都不去打了。后来,就听说沈烟青流产了,可具体怎么发生的,我也不清楚。” 说着,喻欣欣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间也染上了点低落:“不过说来,沈烟青也挺可怜的。她流产之后,我让我妈去看,我妈都不肯去,还说去了会惹人闲话,没面子。真不知道,声名狼藉的她以后还能不能好好嫁人。” “……”苏樱抿了抿嘴唇没吭声,只是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沈亦埃那张脸。 就算用脚趾头想,苏樱也能猜到给沈烟青施压的人是谁。 不得不说,除却自己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温柔外,沈亦埃还真是一匹让人心惊胆战的狼。稍不注意,就会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见苏樱盯着自个儿的手指发呆,喻欣欣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于是赶紧拍了拍嘴唇,满脸堆笑的摇晃着苏樱的胳膊:“樱樱,你别生气啊,我并不是同情沈烟青的意思。她自己当初如果不来破坏你和我哥的婚姻,也不会落魄到这个地步了。所以啊,善恶到头都有报,所有破坏别人婚姻的人,注定都没有好结果!沈烟青今天的下场,也是她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 那现在破坏沈亦埃婚姻的她,会在什么时候得到报应? 轻叹了口气,苏樱笑着敷衍了两句,便陪喻欣欣挑选衣服去了。 报应这东西,最是任性的。一帆风顺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将来会经历什么。而当报应来临的时候,无论怎么躲闪,都躲闪不开,只能默默受着。 所以就算担心,也只是枉然…… 喻欣欣和唐绝这次仍是约在了荷香楼,说是那儿的菜色不错。只是,因着唐绝的提议,这次的包厢选在了梨园旁边。 自打进门起,苏樱耳边就一直萦绕着旦角咿咿呀呀的唱腔,扰得她心里好不安宁。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饮完,才勉强将心里的烦闷压下了些。 深吸了口气,苏樱浅笑着起身,客气的对唐绝招呼:“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请便。”唐绝仍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客气的点了点头,便主动起身替苏樱拉开了包厢门。 可不想,包厢门才刚打开,根本不等苏樱出去,沈从安含笑的面容便出现在了眼前。 看见苏樱,沈从安浅笑着唤了声“苏小姐”,才转头看向唐绝:“抱歉,有点事儿耽搁了,所以来的晚了些。” “工作要紧。”唐绝熟稔的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便招呼他进来坐。 待沈从安落座后,苏樱才回过神来。僵硬的对唐绝道了声谢,便大步离开了包厢。 站在洗手间前,苏樱赶紧掬了捧凉水洒在脸上,才让自己发热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在沈从安面前露怯,须得大大方方的同他交流。 可经历不足的她,到底还是不具备泰然演戏的能力。更何况,她还清楚知晓沈亦埃是害死阮舒淇的凶手,心里不自觉的就开始发憷。 紧咬着牙齿,苏樱抬手用力在自己大腿根上拧了一把,强烈的痛意狠狠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疼痛之后,脑子确实放松了不少。 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苏樱才扬起脖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而后调整出个自认为满意的笑容,才折身回了包厢。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苏樱走进包厢时,唐绝恰好提到阮舒淇。他调笑的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揶揄:“你之前不是把阮舒淇弄出来了?怎么这么长一阵儿,都没听见消息了?” 沈从安饶有深意的溜了苏樱一眼,才哼笑着说:“死了。” “死了?”唐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儿?” “她自己不争气,就算我再怎么帮,也没用。”沈从安主动拿起茶壶帮苏樱斟了杯茶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说也罢。” 唐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才将目光放在喻欣欣身上,温声同她交谈了起来。 这餐饭,苏樱吃的始终有点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挨到饭后,她赶紧打了声招呼,便借口身体不适回了别墅。 第七十七章 路人皆知的心思 初秋的天气,空气中已经明显多了丝丝凉意。别墅花园里的梧桐叶,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微醺的浅黄。 苏樱一动不动站在花园里,左手扶着梧桐枝干看了好一会儿,才蹲身折断不远处的桔梗,转身进了客厅。 见她手上拿着支浅紫色的桔梗,沈亦埃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角,才收回视线,继续跟苏桃说生意上的问题。苏樱虽然听不懂,却也大概知道,他们谈的大约是泰禾跟苏氏的合作。 沈亦埃五官镌刻的脸上始终带着点浅笑,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苏桃说话,只有等苏桃说完,或者征询他的意见时,沈亦埃才会低声说两句。 当然,苏樱还是一个字都不懂。静默的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便知趣的上了楼,打算补个眠。 然,苏樱才刚合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清楚感觉到了身边床铺略微有点塌陷。紧接着,自个儿的脊背上便多了道温热的胸膛。 沈亦埃精瘦的手臂轻轻环着苏樱的腰身,轻描淡写的在她脖颈下吻了下,哼笑着问:“困了?” “也不是很困,只是有些无聊。”苏樱慢慢转身,与沈亦埃正面相对,而后便笑着捧住他的脸颊:“你忙完了?” “只是随便聊了两句。” “哦。”苏樱有点悻悻的说:“我今天碰到沈副总了。” “嗯?”沈亦埃歪着脑袋,似乎并不在意这事儿:“碰巧?” “也不算,他陪唐绝跟欣欣约会,就碰见了。”苏樱说着,双手忽然下滑,紧紧抱住了沈亦埃的身子:“他们还提到阮舒淇了,我心里有点害怕。” “你太紧张了,别怕。”沈亦埃笑了笑,忽然说:“明天下午我要去蓉城出差,你大约需要一起。” “为什么?”苏樱不解:“你不是应该带许沁?” “许沁这几天有些忙,走不开。你稍微准备下,明天下午我们就出发。” “哦。”所以,他根本就已经安排好了。之所以用到“大约”这样的词汇,不过是为了自个儿面子好看而已。 说来,无论私底下的他们有多亲密。在涉及公事的问题上,沈亦埃始终都是说一不二,掌控全局的老板。 第二天下午2点,苏樱准时跟沈亦埃一起出现在了机场。也是到了机场,她才知道,同行的还有方同。 司机将车停好后,方同恭敬的叫了句“沈总”,而后客气的对苏樱点了点头,才自觉上前接过了两个行李箱。之后,便十分自觉的放慢脚步,与沈亦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了休息室后,方同才站到沈亦埃身边,低声汇报着明天的行程:“沈总,我们下午到达江城大约是5点。明早10点左右,我们要去工地查看情况,一直到下午3点。傍晚6点,您要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 “嗯。”沈亦埃从胸腔中轻应了声,便转眸瞧了眼身边百无聊赖的苏樱。见她双手撑着下巴,对自个儿发呆,沈亦埃不觉有点好笑。 抬手,便在她娟秀的额头上轻弹了下,疼的苏樱直皱眉。几乎下意识的,便捂住了脑门低声质问:“你做什么?很疼的。” “在想什么?”沈亦埃粗粝的手指轻轻滑过苏樱唇角:“暂时将你这路人皆知的心思收起来,这么大了,还流口水。” “啊?”苏樱化着淡妆的脸颊上顿时酡红一片,她轻咬着嘴唇溜了眼偷笑的方同,更是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去才好。 抬手胡乱在唇角擦了几下,苏樱脸上的绯色更浓。只是,看向沈亦埃的眼神里,除了害羞,更多的却是愤怒:“你骗我?” “嗯。”某人就这样云淡风轻的承认了! 苏樱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气鼓鼓的瞪了沈亦埃一眼,便别过脑袋不搭理他! 难怪方同要笑了,这次丢脸,算是丢到太平洋去了。苏樱从未想过,严肃如沈亦埃,居然也会跟她开这种幼稚的玩笑。 就在这一瞬,苏樱忽然有点迷茫。她甚至不知道,日日睡在自己枕边的沈亦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飞机经过两小时的高空盘旋,总算平安降落在了江城机场。 刚从机场出来,方同便提着行李率先离开了。而苏樱,却是跟沈亦埃一起留在了机场。 不解的望着沈亦埃,苏樱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整个人就被沈亦埃扣在了怀里。沈亦埃岑薄的嘴唇裹挟着微凉的温度,灵活的钻进她的口中,搅动了一池春水。 直到苏樱的脸颊红成了虾子,沈亦埃才哼笑着松开她:“想不想出去转转?” “去哪里?”苏樱咽了咽口水,黑白分明的瞳仁中还缱绻着潋滟的水光,湿漉漉的模样就像冬日里的温泉,散发着委婉的邀请。 沈亦埃喉头微滚,可到底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只是再次低头,撅住苏樱透着晶莹的嘴唇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便匆匆松开:“走吧。” 苏樱乖巧的跟在沈亦埃身边,任由自己湿糯的小手包裹在他温厚的大掌中,亦步亦趋的踩着沈亦埃踩过的步子,缓缓前行。 离开了桐城的他们,就像逃离了枷锁的鸟儿,自由的很。 沈亦埃也卸下了平日里的防备,笑的如同一湾清泉那般干净。苏樱笑眯眯的跟在沈亦埃身边,随口同他说着些毫无逻辑的话。从自己小时候的生活,到和喻子成的那段婚姻,几乎没有任何禁忌。而沈亦埃也极有耐心的倾听着,唇角含笑,认真附和。 这样的他们,跟大街上的其他情侣并没有任何差别。苏樱也和二十出头的女生一样,手里拿着个冰淇淋,满脸期待的望着沈亦埃让他尝一尝。 沈亦埃从来都不喜欢甜食,更何况这种生冷的东西,于是轻摇着头拒绝。苏樱努了努嘴巴表示不悦,便一口气将冰淇淋吃了个干干净净,以至于她晚上拉肚子,疼的死去活来。 捂着肚子躺在床上,苏樱头上直冒虚汗。她一边咬着嘴唇强撑,一边将脸皱成了包子…… 第七十八章 流言 整整一晚,苏樱都睡得极其不安稳。好不容易熬到清晨6点,她才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然,这美梦都还没开始做呢,就被床边的闹钟给吵醒了。 半醒半醒之间,苏樱胡乱挥舞着小手想要去抓手机。可不想,手指都还没来得急触及冰凉的手机,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给攥住了。 沈亦埃迅速将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放进被子里,低声安慰:“再睡儿,晚点我叫你。” “不,不用了。”抬手揉了揉沉重的脑袋,苏樱勉强撑着床铺坐了起来:“待会儿该来不及了。” 说完,也不等沈亦埃阻止,便昏昏沉沉的收拾起了自己来。 见她故意挺直却十分僵硬的脊背,沈亦埃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却夹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眼见着苏樱从对他无比依赖,到现在开始学着依赖自己,真要说没有一点想法,那绝对不可能。只是就连沈亦埃自己都不清楚,他是该为苏樱的成长开心,还是该为以后可能出现的疏离担忧…… 苏樱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套裙跟在沈亦埃和方同身后,跟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方便工地负责人同沈亦埃汇报情况。 直到走到了个建议电梯旁,沈亦埃才转身溜了眼苏樱脚上的高跟鞋:“你不用上去,就在下面转转。” “是。”苏樱点头应下后,又目送沈亦埃一行上了简易电梯,才随意在工地上转悠了起来。 说来,苏樱作为苏家小姐,从小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的工地,她还是第一次来。 清冷的秋风裹挟着地面的尘土四处飞舞,一不小心,就会窜进人的鼻息间,让人呼入身体。干燥的灰尘,让苏樱觉得很不舒服。可作为助理,她又不能提出异议,只能顺从的跟着老板的步子走。 只是她没想到,向来养尊处优的沈亦埃,居然会毫不在意的走上那架连防护栏都没有的简易电梯,继续专心致志的听工地负责人汇报情况。时不时的,还会问一两个专业问题。 呼呼的冷风,将沈亦埃的声音吹散在了半空,以至于地面上的苏樱根本无法听清。加上灰尘的侵袭,她只觉得喉咙无比难受,想要喝水润润喉咙。 工地上的工人也很热心,兴冲冲的给她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扎起的小帐篷:“那里就有水卖了,你说你是跟大老板一起来的,不会多收你钱。” “谢谢。”苏樱笑着道了声谢,才抬着有点磨伤的双脚朝小帐篷走去。 但不想,这才刚走到帐篷门口,苏樱都还没来得急掀开帐篷门,就听到了里面隐隐传来的谈话声。 两道中年男声带着十足的中气,两人话语里的笑意,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你说,老板过来工地怎么还带着个秘书啊?看那秘书的样子,就啥都不懂。” “这有什么?老板不都这样?”男人“嘿嘿”笑着,笑的意味深长:“要真是一般秘书,能这样轻松?老板都上去看情况了,她还能在下面休息?” “也是。”另一个男人极力表示赞同:“一看那女人就不是做实事儿的人,来趟工地还穿高跟鞋,也不怕脚崴了。不过,长得还真是好看。” “说不定人家做的事儿,是在床上呢?要是那女的不好看,人老板能看得上?我说她要是脱光了,肯定比现在还好看……” 之后,便是一阵猥琐尖锐的笑声。 这段对话,就像毫不掩饰的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苏樱脸上,将她所剩不多的自尊打了个粉碎!可仔细想想,人家这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她跟沈亦埃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她哪儿能过得这样轻松?怕是,她早就被许沁,被阮舒淇拔掉一层皮了吧? 但人往往是这样,自己心里就算清楚的跟明镜似的,也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事实。因为这样,会扯掉他们身上的遮羞布,将阴暗全数暴露在太阳下! 可在社会上生活,总是要能接受阴暗的。所有光明的背后,都是阴暗的腐烂。就像看似绅士的沈亦埃,人后不也是个虚伪的恶魔? 想着,压在苏樱心里的石头才稍微松懈了点。 深吸了口气,她坦然掀开帐篷门,笑着格外客气:“请问这里是不是有矿泉水卖?” 看见苏樱,刚才还在笑着谈话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怔。而后才咧开嘴,笑着说:“有有有,你要几瓶?我给你拿。” “一瓶就好。”苏樱从包里掏了张五块出来递给其中一个男人:“谢谢。” “客气啥?”那男人直接将钱推回了苏樱面前:“一瓶水而已,不贵,不贵,你拿着喝就行。” 说完,便起身拿了瓶矿泉水递给苏樱:“要是不够再过来问我拿就是。” 这热情的态度,哪里还有半点嚼舌根的样子?苏樱也没有继续坚持,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帐篷。 谁在背后还不被人讽刺两句?这事儿,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当面他们还是客客气气的模样。面子上能维系得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午餐,是在附近饭店里吃的。 因为知道沈亦埃要来,所以工地负责人提前定好了位置。几人才刚一落座,就有服务生陆陆续续的开始上菜。 席间,工地负责人很恭敬的给沈亦埃敬酒,说感谢他过来视察工作,还问是否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需要改进。 沈亦埃笑的寡淡:“没什么问题。” “沈总,您这句话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负责人赶紧端起酒杯凑了过去:“我再敬您一杯。” 沈亦埃却是端起面前的茶水递了过去:“我以茶代酒。” 负责人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就着台阶顺势走了下来。轻轻碰了碰杯,便知趣的收了酒杯。 这样的饭局,苏樱完全不需要说话,只要静静吃饭就好。等到吃得7分饱,她就放下了碗筷:“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嗯。”沈亦埃点了点头,苏樱才抬步离开。 但不料,她前脚才刚出包厢,负责人后脚就跟了过来…… 第七十九章 偶遇 “啪——” 苏樱肩头被人轻拍了下,吓得她不自觉的转过了身去。 只一眼,便瞧见了负责人秦浩那张堆笑的脸。见苏樱脸上带着惊讶,秦浩赶紧道歉:“不好意思苏秘书,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没有。”苏樱客气的摇了摇头:“请问有事吗?” 秦浩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从口袋里摸了个信封出来塞到苏樱手中:“苏秘书,这次出差辛苦了。” “什么意思?”苏樱娟秀的脸上顿时写满了震惊,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小小的助理,居然还有收红包的时候。 秦浩淡定的笑了笑,执意将信封塞到了苏樱手里:“沈总那边,麻烦苏秘书帮忙多关照关照。” 苏樱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皱眉道:“我能关照什么?” “只要沈总过来视察前,苏秘书提前通知我一声就是了。”秦浩说着,又连忙道了声谢:“苏秘书辛苦了,如果平常有什么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吩咐一声就是。” “……”苏樱抿着嘴唇思虑了好一阵儿,才收下信封,笑着说:“那就多谢了。” “应该的,应该的。”秦浩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才躬身让开:“我就不打扰苏秘书了,您请便。” 苏樱再次回到包厢时,沈亦埃也已经吃好了。之后,又跟秦浩聊了聊工地方面的事儿,便带着方同和苏樱离开了。 回到酒店,苏樱便将秦浩给了信封放在了餐桌上:“秦浩给的。” “既然是给你的,那便收下吧。”沈亦埃笑了笑,仿佛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夜晚的慈善拍卖会,苏樱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沈亦埃却说自己需要女伴,硬是将她给一起带去了。 轻挽着沈亦埃的手臂,苏樱心里略微有点紧张。可身边的男人却云淡风轻的拍了拍皮肤细腻的小手,柔声劝慰:“没什么紧张的,有喜欢的东西便买,没有就当看个热闹。” “好。”苏樱得体的点了点头,便同沈亦埃一起走进了拍卖厅。 这场拍卖会大约是江城某个豪门世家组织的,进场要求十分严格。沈亦埃出示邀请函后,侍者又拿着个信息卡仔细核对着信息。确认无误后,才恭恭敬敬的引着两人坐到了标着他们名牌的座位上。 苏樱原以为,这场拍卖会上并不会出什么意外。她只要大方得体的站在沈亦埃旁边保持微笑就好,却不想,有时候老天爷就是这样爱折磨人…… 当喻子成那张熟悉的脸庞撞进眼中时,苏樱实在没忍住瞪大了双眼。她讷讷的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瞧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 跟从前相比,喻子成明显清瘦了不少。原本就不错的五官,在瘦了之后愈加立体了两分。更让苏樱惊讶的是,现在的喻子成,浑身上下全都裹挟着一股子清冷的气息。这样的他,倒是跟沈亦埃有点相像了。 沈亦埃抬手在苏樱柔软的腰肢上轻掐了一把,笑着说:“你的心思,似乎全都飘走了。” “啊?”苏樱慌忙回神,心虚的看了沈亦埃一眼,便收回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搅在一起的两根食指:“只是没想到,喻子成也会过来。” “喻子成也算年少有为,这样的拍卖会邀请他,也是理所当然。” “哦。”苏樱悻悻的应了声,便僵着脊背,一动不动的盯着空无一人的圆台。生怕自己稍不注意看了喻子成一眼,就惹了沈亦埃不高兴。 然,她不主动招呼喻子成,并不代表喻子成不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笑着走到苏樱身边瞧了她一眼,喻子成才抬眸看向沈亦埃:“沈总也在?还真是巧。” “的确。”沈亦埃主动伸出右手:“好久没见了。” “沈总日理万机,平常想要碰见可不容易。”喻子成伸出右手同他交握了下,便迅速松开:“没想到,居然也会抽空参加这样的拍卖会。” “恰好在江城出差。”沈亦埃收回手掌:“拍卖会大约要开始了,下次再聊。” “好。”喻子成低头与苏樱旁边的男人低语了两句,男人便起身走向了喻子成的座位。而喻子成,自然顺势在苏樱身边坐了下来。 他身子右倾,不自觉的朝苏樱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哼笑着说:“我以为你是聪明人,知道谁不能招惹。没想到,居然也会犯这种糊涂。” “没什么糊涂不糊涂。”苏樱笑着反驳:“你知道,我这人做事向来不喜欢考虑后果。从前不管不顾的嫁给你是这样,现在不管不顾的跟他在一起也是这样。” “可是苏樱,嫁给我你至少还是名正言顺的喻太太。可跟着沈亦埃,永远都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说着,喻子成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往后不止是你,就连你的孩子和父母,都会跟你一起承受这份骂名。你大约应该仔细想想,这个社会对第三者的厌恶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闻言,苏樱的小心脏明显“咯噔”了下。可面上,却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毕竟已经离婚的我们,犯不着再为对方的生活担忧。” “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我从前的做的那些事儿。后来我也想了想,的确是我对不起你。所以,现在如果有机会,我很希望能够帮到你。” 言尽于此,喻子成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再开口,而是将关注点放在了前方的圆台上…… 今晚拍卖的东西种类繁多,从价值不菲的粉钻,明末清初的瓷器,到出自名家的书法画作,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些富太太为了体现自己心灵手巧而做的小摆件。 苏樱单手撑着脑袋,静静看着主持人口若悬河的介绍面前的拍卖品,而后热情洋溢的鼓动大家出价,只觉得无聊。 大约,她天生就不适合这样的场合。瞧着主持人张张合合的嘴唇,苏樱只觉得困倦不已,愈发的想要睡觉。上下眼皮不停打架,最后终究还是和解,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半梦半醒之间,苏樱隐隐听到了道女声在自己不远处叫了句“沈先生”,可脑子里的困顿却让她没能继续听下去,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八十章 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苏樱原以为,跟喻子成的偶遇只是生活中一个平淡到毫不起眼的小插曲。但不料,自江城偶遇后,喻子成便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接到宋青禾电话的时候,恰好是中午12点。 当时,苏樱才刚下班,正在纠结是去公司食堂吃午餐,还是去外面餐厅吃午餐,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瞧电话屏幕上跳动着宋青禾的号码,苏樱忙不迭的接听了起来:“妈,怎么啦?” “樱樱,下班了吗?”电话那端的宋青禾,语气间带着点点征询的笑意:“我恰好在你公司这边,下班后一起吃饭吧。” “你在公司附近?”苏樱不觉有点怀疑,因为宋青禾平日里并不喜欢出门。除了偶尔会陪苏河出去应酬外,更多时候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做足了一个贤妻的本分。可今天,明显反常了! 可听宋青禾的语气,却没有半点不对,反而尽是期待:“是啊。” “那我现在出来吧。”苏樱说着,已经起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好,我在饭店里等你。”宋青禾说完,便切断了通话。 然,当苏樱赶到约定饭店时,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喻子成。苏樱尴尬的冲他点了点头,便打算往里走。 可喻子成却一把攥住了苏樱纤细的手腕,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苏樱好一阵儿,才松手,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饭店,而后自觉坐到苏樱身边。 “你一个人?”苏樱皱着眉头,委婉的提醒着他。 可根本不等喻子成开口,宋青禾便先他一步解释了起来:“樱樱,子成是我约的。” 说着,还主动帮喻子成倒了杯茶:“子成,你知道樱樱一直都是这样的个性,别介意啊。” “不会。”喻子成笑的格外淡然,“伯母您太客气了。” “哎……”浓郁的叹了口气,宋青禾感慨的看了喻子成好一会儿,才说:“子成啊,你跟樱樱到底是夫妻一场,哪儿用得着这样见外?虽说,从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没一起回过娘家,可说到底,你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了,一口一个伯母,多生分啊!” 听到这话,苏樱哪儿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就宋青禾这意思,明摆着就是在撮合她跟喻子成了!可是,为什么? 从前,宋青禾不是很不喜欢喻子成?说他这人不靠谱?现在这反差,是不是大得过分了些? “妈!”嗔怪似的溜了宋青禾一眼,苏樱沉着脸问:“我跟喻先生都离婚了,你现在说这些话做什么?” “樱樱,你都二十五六,也该懂事了。”宋青禾责怪似的瞪了苏樱一眼示意她别说话,之后才继续说:“你以为,你现在这年纪,还很好嫁人吗?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婚姻的重要性了。” 苏樱嗫嚅了下嘴唇,低声嘟嚷:“这些事儿我心里有数,有合适的我会考虑。” “考虑考虑,你到底要考虑到什么时候?”宋青禾难得强势,语调中已经明显染上了不满:“从前,的确是我和你爸做的太过火了。现在,我们也算是想通了,你跟子成如果都还有在一起的意思,我们很支持!终究是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夫妻,哪儿能半点摩擦都没有?总不能一时生气离了婚,就真的一刀两断吧?” 摩擦?一刀两断? 苏樱发觉,自己是愈发的不能理解宋青禾的想法了。 分明,就是喻子成出轨,搞大了沈烟青的肚子!怎么事情一过,自己的母亲就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了? 好像,这真的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摩擦那般。而自己的计较,反倒成了小气! 见苏樱抿着嘴唇不吭声,宋青禾才浓重的叹了口气,继续说:“樱樱,哪个男人不犯点错啊?更何况子成犯的,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也该想开些才是……” “……”苏樱忽然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才会从宋青禾口中听到这些话。 因为,她实在不觉得,有哪位母亲会帮着出轨的前女婿数落自个儿的女儿。 苏樱心里,就像淤积了个火球那般,狠狠燃烧着她的耐性,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蹭”的一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苏樱强忍着心里的火气,低声说:“妈,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宋青禾跟着起身,同苏樱一起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走到四处无人的拐角,苏樱才皱着眉头问:“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跟喻子成都离婚了?你没必要再把我们强行牵扯在一起!” “那你告诉我,你除了跟喻子成复婚,还想怎么办?”宋青禾的情绪也有点激动,她甚至一改平日里的温柔,大声质问起了苏樱来:“如果你跟沈亦埃是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已经结婚了!而且,现在的你们是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这事儿如果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娶你?” “你到底是担心没人娶我,还是担心我破坏了沈亦埃和苏桃的关系?”这是第一次,苏樱将自己和苏桃放在宋青禾心上比重量。 之前,为了体谅宋青禾,她从没问过这样幼稚的问题,从来都是一派乖巧的模样,顺从的谦让着苏桃。 可苏樱终究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没有情绪的机器!她也会哭会笑会闹会比较,负面情绪累积太多,也是会爆发的。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会不会苏桃才是宋青禾的女儿! 面对苏樱的质问,宋青禾下意识的便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听话懂事的女儿,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敢置信的盯着苏樱看了好久,宋青禾才讷讷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说:“樱樱,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破坏你姐姐的家庭,还没有错吗?” 这话,就像一双有力的推手,将站在悬崖边上的苏樱推下了万底深渊,让她浑身上下冰凉一片。连带着那颗火热的心,也随着冰凉的躯体一起跌落在了谷底,再也爬不起来。 “呵……”苏樱不自觉的轻笑了声,可笑声里却没有半点喜悦,只是满满的绝望:“为了苏桃,你明知道喻子成背叛了我们的婚姻,却还是逼我重新跟他在一起,我还能说什么?” 此时的苏樱,好似没有生命力的瓷娃娃。仿佛只要用手轻轻一碰,她就会化作异地碎片。 这样的她,是宋青禾从未见过的。一时间,她心里也有点后悔。可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只是静默的看着苏樱,见她迈着踉跄的步子,跌跌撞撞的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第八十一章 逃离 当天下午,苏樱就接到了父亲苏河的电话,说是让她下班后回去一趟。 虽然苏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她到底还是没有违背父亲的意思,顺从的应下,答应下班就回去。之后,苏河又随口问候了两句她的工作情况,便切断了电话。 瞧着漆黑的手机屏幕,苏樱浓重的叹了口气。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父母的联系越来越少,感情也越来越生疏了。 想到自己中午过激的情绪,苏樱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宋青禾到底不是苏桃的生母,所以平日里多照顾她一些也是应该的。毕竟后妈难当这个道理,苏樱也不是不理解。 所以说到底,苏樱觉得总归还是自己不够大度。于是想着,今晚回去好好跟宋青禾道个歉,缓解缓解关系。 但她没想到的是,宋青禾跟苏河,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撮合她跟喻子成。甚至,就连晚餐都约了喻子成一起。 在对上喻子成含笑的眼神时,苏樱心里那点小愧疚,就像缓缓上升的水蒸气,顿时被蒸发了个彻底!整个人,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那般,根本没有半点生气。 苏樱以为,在她中午严肃拒绝后,宋青禾总是会照顾自己想法的。但不想,她竟完全不顾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 瞧她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苏河轻咳了声,而后满脸关切的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苏樱僵硬的弯了弯唇角,才直截了当的问:“爸,您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看你跟子成这段时间关系不大好,所以想帮你们调解调解。”苏河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熟络的态度,似乎对喻子成这个女婿格外满意。 想起苏河当初用断绝父女关系来逼自个儿跟喻子成分手的举动,苏樱就觉得无比可笑! 这世界,果然一直都在改变。唯一没变的,大约也只有她幼稚可笑的想法了吧?居然在经历了中午的事情之后,还天真的相信父母会尊重自己的意愿。 苏樱淡然的看向苏河,云淡风轻的说:“您大约忘了,我跟喻先生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婚了。” 说完,又看向喻子成:“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样在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可以很清楚的说,在我看来,已经离婚的前夫和前妻,的确没有继续联系的必要,免得给各自的生活造成不便。” 苏樱的直白,让苏河不禁有点惊愕。 他以为,苏樱至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跟喻子成心平气和的聊两句。可不想,对于他的撮合,苏樱竟这般排斥。 见她脸色不大好看,苏河很自然的笑了笑:“樱樱,生意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陌生人好。最近,苏氏跟喻氏有合作,我跟子成的接触也比从前多了许多。他的表现,完全颠覆了我从前对他的看法。从前,的确是我的做法太过火了些。” 说着,苏河浓重的叹了口气,而后低笑着摇头,眼中尽是遗憾:“如果我能早点了解子成,大约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离婚了。樱樱,不过现在,似乎也还不晚。” “爸,抱歉,就算您不同意,我也还是会离婚。更何况,您根本连我这段婚姻的开始,就是持反对态度。”苏樱不急不缓的说着,眼神里噙着的笑意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狠狠划开苏河伪善的关心,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尴尬的皱了皱眉,苏河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佣人尽快开饭。饭后,苏河亲自将喻子成送到了门口,脸上的笑容如同三月春风,格外和煦。 可喻子成的车子才刚开走,苏河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立即阴沉了下去。他踱步到苏樱旁边坐下,担忧的问:“樱樱,你跟子成真的不可能了?” “您有话可以直说。”对于苏河这种卖关子的试探,苏樱心里其实有点排斥。他们是父女,并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苏河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顿时晦暗了下去:“樱樱,如果可以,爸希望你能帮帮我,也帮帮苏氏。” 说话间,苏河随手拿了个苹果,亲手削了起来,缓慢的语气中尽是感慨:“爸的年纪越来越大,很多事都让我觉得力不从心。所以公司,早晚都要交给你和桃桃。桃桃现在已经结婚了,算是稳定下来了。可你根本不懂公司管理,所以爸想给你找个有能力的人,以后也好帮衬着你。” 说到这儿,苏河抬头瞥了苏樱一眼,见她面色平淡无波,又继续说:“另外,公司前段时间开始就出了不少问题。在这个关键时刻,苏氏很需要其他公司的帮助。你从小养尊处优,完全不明白商场有多残酷。就算是平常相处不错的朋友,也只会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所以,不管是我还是公司,都很需要喻子成。” “您的意思,是让我用自己的婚姻去换合作吗?”苏樱浅浅的笑着,脸上没有半点不甘与厌恶。 苏河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就算听到苏樱这话,也没有立刻表示什么,只是说:“樱樱,你扪心自问,你现在的生活真的好吗?你才二十六岁,这辈子还有很长,终归是要再嫁的。而你跟你姐夫的事儿,在这圈子里谁不清楚?难得子成不计较,愿意接受,你也该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男人年轻的时候,能有几个不犯错啊?” 苏河的话就像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攥住苏樱温热的心脏狠狠揉捏着,让她又疼又涩,却连挣脱的力气和勇气都没有。 苏樱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劝说自己同喻子成重新开始。心里除了讽刺,还是讽刺。 能不讽刺吗?自己一直信赖的父母,却将自个儿当成了件物品估价待售。为了公司的以后,便要她放弃自己的未来…… 而这一切,竟然还是为了给苏桃接手公司铺路。 虽然苏河现在说的是要将公司交给她们姐妹两人,可他却将苏桃安排进了公司历练,而苏樱呢?现在还在泰禾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秘书助理。 就连她之前在剧组被阮舒淇欺负,苏河也没有问候半句。这个圈子总共就这么大,消息一来二去也就传开了。更何况,沈亦埃当初跟沈霆闹矛盾的事儿,并不是什么小风小浪。 若真是有心关切这个女儿,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同样都是亲女儿,苏樱实在不知,苏河怎么可以偏心到这个地步? 这一刻,苏樱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孤独的落水者。她引以为傲的亲情和父母,却是将她推下绝望深海的刽子手,让她堕入阴暗,无法挣脱…… 从苏家离开后,苏樱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被喻子成赶出喻家的状态,根本无处可去。脑子里,却总是不自觉的跳出沈亦埃那张温柔的脸。 与苏樱独处时,沈亦埃总是带着温柔的笑。不管苏樱怎样找茬或者无理取闹,他都只是当做不成熟的小性子,一笑置之。 虽然别人口中的沈亦埃,总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但苏樱仔细思虑了番,从认识到现在,沈亦埃似乎从未在她身上索取过什么。相反,总是一味的在付出。 这样的他,还真是让人想不喜欢都难。只是,他们之间,真的可以存在感情吗? 这一点,苏樱不知道,也不敢深想。生怕稍不注意,便想出了个无法接受的结论,让自己白白难受。 茫然的走在路上,苏樱的大脑凌乱无比。瞧着面前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她忽而生出了种想要逃离的想法。 在发生乌镇那次意外强=奸之前,苏樱还是很喜欢旅行的。一人一包,走到哪里,便在哪里落脚。四处看看新鲜风景,心里也能轻松不少。 可就是那次意外,算是彻底改变了苏樱的爱好,让她对旅行产生了种莫名的排斥。只是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强烈的排斥感也被冲淡了不少。加之压力实在太大,苏樱当即想要出去走走。 哪怕只是任性而短暂的逃离,也比现在的迷惘要好。 摸出手机,苏樱便给许沁去了电话,说是有点私事,想要请三天假。许沁大约默了半分钟,才答应下来:“可以,你如果方便先打一份请假条放我办公桌上;如果不方便,就发一条请假信息给我。” “是。”苏樱应下后,忽然又加了句“谢谢”。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苏樱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不自觉的将调出沈亦埃的电话,苏樱眉头紧锁的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了整整一分钟,到底还是没有按下拨号键,而是切到了机票订购页面。 对于目的地,苏樱倒也不大挑剔。她只是找了个时间距离最近的航班,便下单订了票。见距离登机还有50分钟,苏樱赶紧打车赶去了机场。 也是在机场候机厅,苏樱才知道,自己这次航班的目的地,是海城。 第八十二章 任性的代价 当飞机稳稳当当的降落在海城机场,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 苏樱不急不缓的打开手机,才发现手机上居然有3通未接来电。而这三通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于同一个人——沈亦埃。 静默的盯着手机屏幕瞧了好一阵儿,苏樱才随手放好电话,挺着脊背出了机场。 之后的三天,苏樱过的极其轻松。每天早睡早起,四处转悠。遇到喜欢的景点,便多停留一阵儿;遇到不合心意的,便走马观花的掠过,好不自由。 直到第四天夜晚,她正在酒店里休息,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以为是自己点的餐到了,便小跑到门口,迅速打开了房门。 可不想,撞入眼中的,却是沈从安那张风尘仆仆的脸。 他漆黑浓密的头发上,缀着点点晶莹的雨丝。他深邃的星眸中缀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动不动的瞧着苏樱。 苏樱被他看的心里发憷,可面上却是一派泰然的模样:“沈副总?” “如果方便,我想进去喝杯茶。”沈从安倚在门框上,低笑着说:“顺便,跟苏小姐聊聊天。” “抱歉,我并不认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深夜独处了。” “既然我能找过来,亦埃大约也快到了。”沈从安抬手瞧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苏小姐,时间可不等人。” 苏樱打量似的溜了沈从安一眼,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坚持,而是侧了侧身子,方便他进门。 沈从安进门后,兀自倒了杯水端在手里,而后轻抿了口,才笑着说:“今天周六,出来放松的人应该不少吧?” “沈副总有话请直说。”苏樱双手交握,“我这人脑子笨,听不懂藏得太深的意思。” “看来,苏小姐大约还不知道你舅舅工厂的情况。”沈从安毫不见外的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就在你离开后的第二天,你舅舅的钢铁厂收到了一笔8000万的订单,对方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他在两天内交货。” “然后呢?”苏樱追问。宋青松的钢铁厂利润并不大,眼下好不容易来了笔8000万的订单,他哪儿有拒绝的理由?自然会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然后想办法凑货。 见她好看的眉头褶皱一片,沈从安轻笑着说:“如你所想,你舅舅接下了单子。只是,在他后来想方设法打算凑货的时候,却没有一家工厂愿意帮忙。就连平日里私交极好的朋友,都没有对他伸出援手。所以理所应当的,你舅舅违约了,需要支付一个亿的赔偿款。” “……”苏樱深吸了口气,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向你舅舅的钢铁厂下订单的公司,是泰禾的固定合作公司。”话说到这儿,沈从安知道苏樱已经完全明白了。垂眸瞧了眼她那张神色张皇的脸,不禁笑出了声:“能解决问题的人很多,苏小姐并不只有亦埃一个选择。” 说完,沈从安便自觉起身,打开门往外走:“我说过,如果有需要,苏小姐可以主动找我。对了,亦埃现在大约还在桐城。” 苏樱讷讷的盯着沈从安的背影,直到房门重新关上,她才拿出手机给宋雅静去了电话。 宋雅静接听电话接的很快,只是情绪并不明朗,甚至带着点刻意压抑的烦躁:“有事吗?” 明显的疏离,让苏樱心里不自觉的慌乱了下。不过仅仅片刻,她就收拾好了情绪问:“雅静,你家里这几天怎么样?” “托你的福,乱得不成样子!”宋雅静冷哼了声,言语间尽是憎恶:“苏樱,我们一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们?” 宋雅静的情绪十分激动,甚至连上扬的音调都有点破音:“既然你跟沈总关系不简单,为什么瞒着我不告诉我?还骗我,说是帮我接近他!苏樱,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个傻到可以任你玩弄的傻子,还是没有思想的玩偶?看我像个小丑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你是不是很得意?” “雅静……”苏樱自知理亏,耐着性子说:“你听我解释……”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还是,你觉得我家乱成现在这样还不够?”宋雅静歇斯底里的吼着:“这几天你倒是快活了,但你知道我爸妈变成什么样了?他们现在就像乞丐一样四处找人借钱,处处被人拒绝,你知道我们活得多辛苦吗。你出身好,可以任性可以发疯,但我们凭什么为你的行为负责……” “……”苏樱静默的听着,直到宋雅静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才动了动嘴唇:“我,我尽快回来。” 之后,苏樱便给沈亦埃去了电话。不过,却一直没人接听。她继续拨打,电话那边竟关机了。 这一刻,苏樱才真的急了。她赶紧买了最近一班航班,连夜飞回了桐城。可不想,当她站在别墅门口请佣人帮忙开门时,佣人却说:“苏小姐,你跟沈先生联系下吧。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让你进门。” 苏樱没想到,沈亦埃这次居然会生这么大的气。也没想到,自己一时任性的放松,会给舅舅家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现在的她,不仅进不了别墅,还不好意思回苏家,算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抬头瞧了眼暗沉的快要下雨的夜色,苏樱直接走到院子里的木椅上坐下:“麻烦你告诉沈先生一声,他要是不出来,我就一直等着。” 佣人看见苏樱脸上不服输的倔强,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将这话告诉给了沈亦埃。 沈亦埃站在卧室窗前,状似随意的瞥了眼院子里那张气鼓鼓的脸,轻哼着说:“她想等就让她等着。” “是。”佣人应完声,便赶紧下了楼。 眼下,沈亦埃和苏樱明摆着是在赌气了。虽说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就沈亦埃这两天的表情来看,就知道火气不下。如此,她自然是离得远些更加安全。 坐在院子里的苏樱,一直仰着脖子望着天,等待着雨水的降临。然,天空已经从阴沉的晦暗变成了广袤的光亮,她期盼的雨水都没落下…… 第八十三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一夜未眠的不止苏樱,还有沈亦埃。 苏樱满是期待的在院子里坐了一晚,沈亦埃也静默的站在窗户前看了一晚。直到醉人的晨光在空中绽开,他才掏出手机,给方同去了电话,让他带宋青松去蹦极点。 之后,沈亦埃又简单收拾了下自己,便打开了别墅门。 听到动静,苏樱赶紧起身走了过去。仰着脑袋望向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酸涩。 良久,才动了动嘴唇,小声说:“我想跟你谈谈。” “抱歉,今天是我的休息时间,不谈公事。” “那私事呢?” “你觉得,在你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之后,我们还有私事能谈?”沈亦埃说完,便迈着修长的双腿朝车子方向走去。 苏樱不甘的鼓了鼓腮帮子,想也不想的跟上前去,而后拉开车门,便坐上了副驾。 说来也巧,平日里沈亦埃出门,都有司机接送。可今天,却是他自己开的车。不过,脑子混沌的苏樱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她还在为自己坐上了沈亦埃的车子得意。 努了努嘴巴,苏樱低声质问:“你为什么故意整我舅舅?”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沈亦埃淡定的溜了苏樱一眼,便熟练的启动了车子。 见他装傻,苏樱气得眼睛通红:“沈亦埃,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只是出去放松了几天,你就在背后动这些手脚。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沈亦埃不语,甚至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留给苏樱。他只是专心致志的开车,直到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目的地,他才熄火下车。 不明所以的苏樱赶紧追了过去,可不想,她还没追两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宋青松。 短短几天,宋青松好像苍老了许多。那头黑发,也不知什么时候花白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和疲累,更是掩都掩饰不住。 看见沈亦埃身后的苏樱,宋青松脸上的讨好明显僵硬了不少。可方同在他身边耳语了两句之后,宋青松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沈总,您来了?” “宋总。”沈亦埃无论何时,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平和:“你好。” 宋青松赶紧抬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而后伸出右手:“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客气。”沈亦埃不动声色的溜了眼蹦极台:“只是,宋总真的想好了?这蹦极,可不是说着玩的。” 听到这儿,苏樱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她忙不迭的扯了沈亦埃一把,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搞的什么鬼?我舅舅都快50了,哪里能蹦极?” “能不能,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沈亦埃笑着揉了揉苏樱的头发,眼中带着点点宠溺:“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能决定游戏的开始,但没资格喊结束。” 说完,也不管苏樱那张木然的脸,沈亦埃便转眸瞧向了宋青松:“宋总,你说呢?” “没事没事。”宋青松连连摆手,而后才看向身边的蹦极台,眼中尽是惊惶。可想到那一个亿的赔偿金,又狠狠咽了咽口水:“只要我跳一次,您真的就借我一个亿?” 沈亦埃哼笑了声,而后给不远处的方同使了个眼色。方同会意,当即就将之前准备好的支票拿了出来:“宋总,沈总为了表示诚信,已经将支票签好了。” “好,好,好。”宋青松看到支票上那一连串的“0”时,仔细数了数,确定没问题后便问:“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沈亦埃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樱一眼,才对方同说:“你先带宋总上去。” 方同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便躬身给宋青松让路:“宋总,请吧。” “麻烦方特助了。”宋青松笑着对方同弯了弯腰,才朝着蹦极台走去…… 苏樱站在原地,眼神涣散的瞧着宋青松略微佝偻的身躯,心里就像被人拿着根针反复戳着一般,翻来覆去的疼。 如果不是她的任性,宋青松也不用受这些哭累了。 虽说,她跟宋青松的关系并不算特别好。可到底是自个儿的亲舅舅,哪儿有不心疼的道理?再者,一个心脏病人去蹦极,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见她眼中翻涌着晶莹,沈亦埃哼笑着在苏樱脸颊上掐了掐:“你可别哭,一见你哭,我的心情大约更加不好。” 苏樱淡漠的打掉沈亦埃的手背,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沈亦埃,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沈亦埃岑薄的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轻笑:“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就算我之前不接你电话,那也是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苏樱不停的摇晃着脑袋,眼中尽是失望:“我只是不接你电话,你就要这样伤害其他人吗?你知不知道,对于我这个有心脏病的舅舅来说,蹦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找死!” “这并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沈亦埃收回被苏樱打掉的右手,背于身后,“我并没有强迫你舅舅接受,他完全可以选择拒绝。” “他有权利拒绝吗?”因为生气,苏樱的脸颊已经通红一片,看向沈亦埃的眼神里尽是质问:“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有资格拒绝从天而降的救星吗?” “这天下,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 “你为什么不直接报复我?”苏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一滴接一滴的从眼眶中滑落而出:“受你恩惠的人是我,任性离开的是我,不接你电话的人还是我,和我舅舅有什么关系?你要索取,要人还债,就来找我啊,找他做什么?” “苏樱。”沈亦埃从西服口袋中拿了张手巾出来,而后上前替苏樱擦拭着泪水:“对你,我舍不得。可其他人,我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沈亦埃说着,已经将苏樱按在了自己怀里:“别哭了,再哭下去,我大约会更生气了。你知道,我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是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你怕是要更难过了。” 苏樱胡乱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之后才带着鼻音问:“你到底想我怎么办?” “你的确该受点教训了。”沈亦埃曲着手指在苏樱高挺的鼻梁上轻刮了下:“免得,往后做出更出格的事儿来。” 第八十四章 魔鬼 苏樱跟在沈亦埃身后到达蹦极塔台时,教练正在为宋青松安装保险绳索。 看见沈亦埃,教练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客气的叫了声“沈总”。待沈亦埃点头后,他才继续帮宋青松安装绳索。 大风吹过,撩起了苏樱的长发,也迷住了她的双眼,让她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不少。 随手将长发拂到耳后,苏樱才清楚的瞧见了宋青松苍白的嘴唇,和略微有点青紫的脸色。吓得她不自觉的便是一怔。 下意识的拽了拽沈亦埃的手臂,苏樱轻咬着嘴唇问:“真的没有商量余地?” “在你学会服软之前,的确没有商量余地。”沈亦埃抬手替苏樱拢了拢她身上的外套:“别凉到了,容易感冒。” 沈亦埃的语调很轻,很柔,甚至还带着点缱绻的关切。可落在苏樱耳中,却成了一道尖利的催命符,催她赶快做出决定。 苏樱不安的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可一旁的教练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沈总,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沈亦埃垂眸睨了眼被吹的四处纷飞的落叶,笑着说:“今天的风,似乎有点大。” “的确。”教练附和:“现在的风速还能蹦极,如果再大一点,就有危险了。” “哦?”沈亦埃仔细打量着被风刮得四处摇晃的树木枝丫:“依你看,这风还会更大吗?” “大约会,桐城的秋风从来都不会太小。如果要蹦极,大概真的要快点了。” 教练话音刚落,宋青松已经被吓到双腿绵软,“噗通”一声便跪在了沈亦埃面前,结结巴巴的问:“沈,沈总,要不,改天吧?” “如果宋总同意的话,我自然没有意见。”沈亦埃笑的格外淡然,仿佛他只是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那般:“只是不知道,宋总是否等得起。” “我,我,我……”宋青松“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关键时刻,还是方同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跪着移动到苏樱面前,扯住了她的右手:“樱樱,我可是你舅舅,亲舅舅啊!你快帮我说两句话吧,如果我出了点什么事儿,你妈可就我这么一个弟弟啊……” 苏樱神色慌张的避开宋青松的目光,转而看向沈亦埃,无力的问:“你想我怎么服软?” “这并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 “沈亦埃!”苏樱忽然上前扣住他的肩膀,疯了似的捶打着沈亦埃的胸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是不是非得逼死我才甘心?” 问完,她便瘫软的贴在沈亦埃身上,哭着在他耳边问:“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告诉我好不好?” 沈亦埃抬手揽着苏樱的腰身,害怕她跌倒。待她靠着自个儿站稳后,才贴在她耳边小声说:“给我生个孩子。”只有有了实质性的束缚,苏樱才不会在以后想着逃离。 孩子…… 苏樱不敢置信的望着沈亦埃,就像看待怪物一样:“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给沈亦埃生孩子?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是埋葬在道德底线下的肮脏,见不得人了。哪里还能将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 想到沈烟青挺着大肚子祈求喻子成别离开她的模样,苏樱就觉得头皮发麻。她不敢想,自己有了孩子后,会不会重蹈沈烟青的覆辙。 更何况,一个背负着父母不伦感情出生的孩子,真的会被祝福吗? 不会!不止旁人,就连这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只会对他百般厌弃!因为他,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产物! 苏樱自己可以为了所谓的爱情不管不顾,强顶着世俗的压力生活,但她的孩子不行! 沈亦埃旁若无人的抬手摩挲着苏樱尖细的下巴,笑得格外温柔:“你若是不愿意,我往后不说便是,犯不着生气。” 说完,又低头在苏樱冰凉的脸颊上轻吻了下,才看向一旁的教练:“趁着现在风速还不算强,动作快点吧。早点将事情办完,也能早点回去。” 说着,沈亦埃忽然低头将苏樱按在了自个儿怀里,而后又用外套将她裹住:“冷就告诉我,我们在下面,同样可以看蹦极。” “沈亦埃,你这个疯子!”苏樱恶狠狠的眼神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子,仿佛真的要在沈亦埃身上剜出两个血窟窿才肯罢休似的:“你变态!” 沈亦埃好似根本听不到她的咒骂那般,脸上仍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对教练说:“辛苦了。” “沈总,您太客气了。”教练说完,一把就将宋青松从地面上扯了起来,强迫他站在风口:“宋总,你稍微调整下情绪。在蹦极过程中本来就会刺激心血管收缩痉挛,你这样很容易出事。” 宋青松的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缩着,看向苏樱的眼神里全是祈求的愤怒:“苏樱,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吗?我可是你亲舅舅!你妈如果知道是你害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被风吹得破碎不堪的声音,稀稀疏疏传入苏樱耳中,让她不自觉的便是一个激灵。 猛然推开沈亦埃,苏樱不停的摇头,不停后退,直至退到宋青松身边,才停下了步子。 苏樱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冷风从她单薄的身体里穿过,将她整个人都冻成了一尊雕塑的感觉。她静静的看着沈亦埃,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尽是绝望:“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才甘心?” “回来。”沈亦埃站在原地,脸上的情绪没有半点波动。他只是淡淡的看着苏樱,低声说:“趁我还有耐心。” “凭什么?”苏樱反问:“你凭什么把我当成你的傀儡?你想让我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就连一点自由的空间都不能有!就因为我不接你电话,你就要这样逼我?沈亦埃,你就是个没有血性,被控制欲支配的魔鬼!” 然,她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沈亦埃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如果你真的想跳,我会让你在意的人陪着你。你的父母,家人,朋友,甚至跟你有过交集的陌生人,他们都会陪着你。即使去了地狱,你也不会孤单。” 苏樱不敢置信的盯着沈亦埃,上齿紧咬着下唇,就算咬出了骇人的殷红,她也没有放松。良久,久到苏樱的身子已经被冷风吹得没了知觉,她才勾着唇角,艰难的挪动着步子走到沈亦埃面前:“你赢了。” “我知道。”沈亦埃脱下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的将苏樱包裹了起来,而后才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往下走,表情平静,神色冷淡,仿佛刚才的事儿,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梦…… 可没人知道,在看到苏樱不管不顾的走到风口时,沈亦埃有多害怕。但他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害怕,再怎么担心,也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苏樱这人就是这样,只要稍微给了她一点甜头,往后再想困住她就不容易了。她也不会理解,在发现她一声不吭离开了桐城时,沈亦埃心里到底有多恐惧。 他甚至在想,苏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就是当初在乌镇侮辱她的人,所以怀着怨恨离开了? 那一刻,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就像汹涌的潮水一般冲他侵袭而来,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静冲的不见踪影。 他发疯似的想要找到苏樱,却又害怕看到她冰冷的眼神。那种害怕绝望的恐惧,在夜晚蚕食着他的理性,让他变成了个被占有欲指使的疯子! 沈亦埃清楚,就算他主动过去找到苏樱,她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继续待在他身边。所以,他只能想方设法的逼她回来! 眼下,苏樱人倒是回来了。可沈亦埃心里却潜藏着更深的担忧,他害怕苏樱什么时候再玩一次离开的把戏。又或者,在她偶然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忙不迭的逃避? 那时候,自己该用什么来绑住她? 欲望这东西,从来都是没有止境的。如果沈亦埃从来都没跟苏樱在一起过,他大约也不会极端到这个地步。可当两人有了一段美好的回忆后,他就更加舍不得了,只想将那段美好无限度的放大的下去。 因而,他才想出了用孩子绑住苏樱的想法。 不管苏樱是否能接受他的想法,至少,他们还是在一起的。至于感情的磨合,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哪儿有磨合不来的? 被沈亦埃抱到平地后,苏樱便沉着脸推了他一把。沈亦埃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也不计较。轻手轻脚的将人放在地上。 见苏樱满脸厌恶的扯开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沈亦埃才沉了沉脸色,低声提醒:“这样的事能有一次,就能有之后的无数次。我能接受你发脾气,可前提是,在我允许的范围内。” 闻言,苏樱攥着外套的小手便是一僵。讥诮的看了沈亦埃一眼,便重新将外套搭在了肩头。之后,便大步上车,“嘭”的一声将车门甩得震天响。 第八十五章 一了百了 苏樱回到别墅时,刚好跟打算出门的苏桃撞了个正着。 见她身上披着沈亦埃的外套,苏桃涂着口红的嘴唇不禁扯出了个向上的弧度:“回来了?” “嗯。”苏樱溜了她一眼,便垂着脑袋打算进门。现在的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觉得无比疲累,急需休息。 可苏桃,显然便打算让她如愿。 轻笑着斜倚在门框上,苏桃抬手拂了拂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笑的饶有深意:“你这出去一趟,闹出的动静还真不小啊。怎么样?这几天过的开心吧?” “你想说什么?”苏樱兀自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出来换上,“如果没事,我就去休息了。” “我当然没事,就是不知道你妈从重症病房里出来了没有。”苏桃笑的娇媚,可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淬毒的利箭,直愣愣的插进苏樱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你是不知道,听说医生赶过去的时候,你妈的脸色都是青紫的,眼睛瞪得老大,吓人的很。” “我妈怎么了?”苏樱正在换鞋的动作一顿,忙不得的抬头看向苏桃,攥着她的衣服问:“她身体好好的,怎么会进重症病房?” “你妈有遗传性心脏病的事儿,你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弄得自个儿弟弟家萧条破败,换成你能不生气?要是我,哪儿还有脸活着?真是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说到这儿,苏桃轻描淡写的拂开苏樱的手指,便扭着纤细的腰肢往外走,只留给她个背影,以及被风掀起的裙角…… 苏樱匆匆脱掉拖鞋换成运动鞋,转身就往外面跑。可不想,人才刚跑到院子口,就被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给拦住了。 方博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向苏樱的眼神无比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苏小姐,你不能出去。” “凭什么?”因为一夜未眠的原因,苏樱的脸色并不好看。平日里白皙的皮肤,也带着点蜡黄的憔悴。那双哭到红肿的双眼,更是肿成了核桃:“我妈都住院了,我也不能去看看?” “抱歉,沈先生交代的就是你不能出去。”方博说得一本正经,可苏樱却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是这笑,哪儿有半点欢欣的喜悦?有的,只是满满的无奈和疲惫。沈亦埃这是要将她困在别墅?就像那些被困在笼中的鸟儿,每天都有专人喂食喂水,过着旁人艳羡的生活,可个中酸楚,却没人理解。 愤愤的转头,苏樱双眼猩红的盯着不远处正在跟苏桃说话的沈亦埃,笑着问:“你想把我圈禁起来?” 沈亦埃笑着睨了她一眼,便继续同苏桃说话。直到两人谈完话,苏桃离开,沈亦埃才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苏樱面前,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一夜没睡,你应该已经很困了,去休息吧。” 他的话,让苏樱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无论自己怎么发火,怎么生气,怎么气急败坏,沈亦埃都无动于衷。他就像马戏团的团长似的,只是静默的看着,等小丑发完情绪,再继续臣服于他。 猛然挥开沈亦埃的手臂,苏樱像只炸毛的小猫似的,不停挥舞着自己锋利的爪子:“我妈现在就在重症病房里住着,我这个做女儿的却连过去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不去,你妈的身体会恢复得更快。”沈亦埃不急不躁的拨弄着苏樱被风吹得有点毛躁的头发:“还是,你希望她病的更重一些?” “……”这一刻,苏樱才真的知道“绝望”两个字到底该怎样写。双腿一软,她的身子就像羽毛一般往地上倒去。 沈亦埃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后腰,便将人揽在了怀里,皱着眉提醒:“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只是个计较利益的商人。所以,在你无法保证自己身体健康完成我们的交易的时候,我也不会继续履行自己的承诺。” 闻言,苏樱合着的双眼赫然睁开,不敢置信的望着沈亦埃。 沈亦埃笑着在她后背轻拍了两下:“别想着逼我,这种方式除了让你身边的人受苦,不会有其他作用。” 说完,便抱着满脸木然的苏樱回了卧室。 被沈亦埃放在床上后,苏樱便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水晶吊灯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刺得苏樱眼睛生疼。可偏生,在沈亦埃不同意的情况下,她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苏樱从未想过,自己一时兴起的任性,居然会让自己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后的日子,苏樱又重新回到了之前那种被圈养的生活。每天除了看看花草看看书,偶尔做做运动放松外,便再没了其他消遣。 她唯一的工作,就是在沈亦埃回来后,勉强自己逗他开心,以免他继续做出点什么让自个儿无法接受的事儿。 沈亦埃虽说提出了让苏樱生孩子,可在之后的几天,却连碰都没有碰她。每晚睡前,让她喝完调理身子的中药后,便揽着苏樱入睡。 这样的平静的日子,在苏樱看来却度日如年。她很想知道,宋青禾的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从医院里出来。 期间,她也尝试着给苏河跟宋青禾打过电话。只是不想,两人都没有接听,而是直接挂断。之后,也没给她回电。 这样的做法,让苏樱觉得自己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婴儿,再没了家。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 好不容易熬过了6天,就在周六那天早晨,苏樱实在忍不住,主动环住了沈亦埃的腰身,轻轻用头发磨蹭着他的胸口,低声问:“你能不能带我去医院看看?只要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你母亲已经出院了。”沈亦埃从胸腔里发出了声闷笑:“这段时间很无聊?” “嗯。”苏樱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不少,不自觉的将脑袋枕在沈亦埃身上,“每天待在这儿,感觉脑子都快生锈了。” “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回去上班。”苏樱抬头,在沈亦埃刚毅的下颚上轻吻了下:“这样至少能让生活变得充实些。” “就这样?” “是。”苏樱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现在,我还敢有其他想法?” 这句半责怪半怨怼半无奈的话,倒是让沈亦埃很受用。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好,周一就回去上班吧。” 说着,又忽然补充了句:“在我身边,让你觉得很压抑?” “……”苏樱微微弯了弯唇角,笑得十分刻意:“你对我很好,给我的所有东西也都是最好的,让我吃穿不愁。这样的日子不知多少人想要,怎么会压抑?” 苏樱说完,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后走到衣橱旁帮沈亦埃拿了套衣服出来,认真的在他身上比划着:“陪我出去转转吧,我似乎很久没有买过衣服了。”虽然,衣橱里还有好多衣服的吊牌都没剪。 许是苏樱的主动亲近取悦了沈亦埃,他当即便笑着应了下来:“如果你喜欢的话。” 第八十六章 宠物 在商场遇见沈烟青,完全是苏樱意料之外的事儿。更让她意外的,是沈烟青挽着的中年男人。 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不少皱纹。硕大的啤酒肚,将他身上的衣服完全撑了起来。大约是为了彰显自己暴发户的身份,那男人脖子上系了条小手指粗的金链子,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不过,这男人的形象虽然不怎么样,可对沈烟青似乎还不错。除了满脸堆笑的陪着她外,甚至还帮她拎着手包。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不久才流产过的原因,沈烟青的身材似乎比从前更加瘦弱了些。脸上虽然化着浓妆,可眼睛的疲态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笑嘻嘻的挽着男人圆润的胳膊,沈烟青仰着脑袋同他低声说着话。因为距离太远,苏樱并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只是,就这中年男人暧昧的表情来看,大约是些男女间的情话吧。 不自觉的僵硬在原地,苏樱一时间竟忘了离开。直到沈烟青和那中年男人走到面前同沈亦埃打招呼,她才讷讷回过了神来。 沈亦埃客气的对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孙总。” “沈总,你这样就见外了啊。”孙威笑的熟稔,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等我跟烟青结婚后,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这样生分?” 说话间,孙威的目光已经落到了苏樱身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她来。之后,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满脸深意的看向沈亦埃:“这位就是苏小姐吧?” “当然是苏小姐。”沈烟青脸上大写着讥诮:“不过苏家,可不止一位小姐。” 孙威毕竟是在商场上混了二十多年的人,哪儿能看不懂沈烟青的情绪?眼下一听她这阴沉沉的语调,立即了然。 干笑着同沈亦埃闲聊了两句,才看向苏樱:“苏小姐,有机会一起吃饭。” “孙总太客气了。”苏樱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便不着痕迹的扯了扯沈亦埃的衣角,示意他快点离开。 只要一看到沈烟青那嘲弄的眼神,她就觉得很不舒服。无论如何,沈烟青都刚丢了孩子。同样经历过小产痛苦的苏樱,很能理解她心里的情绪,也不想在现在同她计较些什么。反正未来还很长,有的是时间算账! 然,苏樱虽然想要刻意避开,但沈烟青却不一定会领情。 比如现在,有了孙威撑腰的沈烟青,腰杆都比之前挺得直了些。冷笑着溜了孙威一眼,轻嗤着问:“请人吃饭也要看看对象吧?就这位苏小姐,我们可请不起!再说了,人家苏大小姐才是我二嫂,你请这位苏二小姐吃饭算是什么意思?” 孙威被她说得极为窝火,可面上却没有发作,只是笑着打了几句圆场,便扯着沈烟青匆匆离开。 两人才刚坐上车,沈烟青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孙威肥厚的手掌大力从她脸上甩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将驾驶座上的司机都吓了一跳。连忙稳了稳情绪,司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了老板的不快,于是心无旁骛的认真开车。 毫无防备的沈烟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子发懵,她从未想过,在她面前百般顺从的男人,居然敢打她!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沈烟青之所以跟足以做她父亲的孙威在一起,就是看中孙家的家境。以及丧偶后的孙威对她百般讨好,顺从包容。 她以为,跟这样的男人交往,至少可以让她在沈家过的轻松些。可不想,这男人居然还有如此暴虐的一面。 紧紧捂住自己被打歪了的脸颊,沈烟青不敢置信的望着满脸怒火的孙威:“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算是轻的了。”此时的孙威哪里还有半点体贴的模样,俨然一只狼狗,正张着血盆大口打算将面前的女人拆吃入腹。 他狠狠撅住沈烟青的下巴,半眯着眼睛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外面教训我?” 方才在沈亦埃面前,沈烟青算是半点没给他留面子。顺便,还将他和沈亦埃的关系给挑拨了。这样不懂帮忙,只知道扯后腿的女人,孙威怎么能忍? 他之所以会对沈烟青温柔,不过是因为喜欢她年轻漂亮而已。男人对好看的女人,总是有种天生的喜欢。这样的喜欢,跟他们对小猫小狗的喜欢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宠物,在他们看来,终归只能是宠物。平日里心情好时,自然可以很有耐性的逗着哄着。可一旦这宠物长了利齿伤了主人,那还留着做什么?也许,下一刻就变成了餐桌上的菜肴。 孙威能从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变成今日有些地位的孙总,又岂会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沈烟青被他掐的脸色惨白,呼吸道就像被人强行塞住了那般,根本无法呼吸,只能尽量张大嘴巴祈求空气。 此时的孙威,俨然一只没有人性的恶魔。他也不管前面还有司机,已经粗暴的扯开了沈烟青的衣服,让她光滑的皮肤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 沈烟青惊得瞪大了双眼,眸中尽是恐惧。她不停的蜷缩着身子,不停的挣扎,希望孙威能够放过她。可她这点不痛不痒的挣扎,落在兽性大发的孙威眼中,俨然只是男女交好时的情调。 急匆匆的松开沈烟青去解自个儿的皮带,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进入了她。赫然被侵犯的沈烟青,疼的冷汗直流,只能大声喊叫:“你出去,滚开!” “滚开?”孙威阴森森的笑着,而后又是“啪”的一巴掌甩在了沈烟青脸上:“这时候给老子装什么纯情?你之前给其他男人怀孕的时候,不是很高兴?” 如果沈烟青不是未婚先孕,心高气傲的她哪里肯跟中年丧偶的孙威在一起?从前,沈烟青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孙威这样的人。可眼下,她却不得不讨好着他。 深吸了口气,浓烈的委屈在沈烟青心里蔓延开来,她只觉得无比委屈。但更多的,还是内心深处的恨意! 如果不是苏樱对沈亦埃吹了枕边风,她又何至于沦落至此?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苏樱害的! 第八十七章 早晚都能用上 同沈烟青分开后,苏樱笑着捧起沈亦埃的脸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你觉得,现在的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他们这段畸形的感情,总是要有个名称的。如此,才方便苏樱在往后的日子里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以免越界。 沈亦埃歪着脑袋瞧了她好一阵儿,忽然曲着手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如果希望都能成真的话,那便不叫希望了。”苏樱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就这样吧,被你包养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沈亦埃低笑了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主动牵起苏樱的小手,引着她往店里走。 然,他的行为,落在苏樱眼中无异便是默认的赞同。所以之后,苏樱很认真的享受起了情=妇的生活。 无论衣服鞋子包包,还是配饰和化妆品,她只要觉得还不错,就会直接让导购包起来,连价格都不看一眼。 沈亦埃也不阻止,只是静默的站在一边,看苏樱故作开心的挑选东西。待导购将东西包好后,他才主动上前接过。 苏樱毫无目的的胡乱转悠着,甚至连店名都没看就往里走。可不想,一不小心,竟钻进了家婚纱店。 满目的白纱,就像雪白的霜冻,刺得她眼睛生疼。从结婚到离婚,苏樱都没有穿上过属于她的婚纱。要真说一点也不介意,那自然不可能。 女人嘛,心里对婚纱和婚礼,总是有些莫名憧憬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婚礼,成为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 可这份美好,却与苏樱似乎隔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从前的她,嫁的名正言顺,却没得到父母的祝福!如今,她仍在追寻着属于自己的爱情。可这份爱情,却名不正言不顺,只会被世俗鄙夷。 深吸了口气,苏樱迅速收拾好情绪就打算离开。可不想,沈亦埃却一把攥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扯了回来:“不打算看看?” “看了做什么?”苏樱看向沈亦埃的眼神里,夹杂着点若有似无的讥诮。就沈亦埃现在的态度来看,难不成她还有嫁人的机会? “总有一天能用上。”沈亦埃难得坚持,拉着苏樱便往店里走。 名品店里的导购,大多都是人精。她们只要看顾客的穿着,就能推测出他们的消费水平,然后决定自己的服务态度。 眼下一瞧沈亦埃身上的定制西服,和他手上那一大堆名牌袋,脸上立刻堆满殷切的笑容,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不用。”沈亦埃摆了摆手,便将手中的购物袋递给了导购。导购恭敬接过,笑着说:“我会帮您放好的。” “嗯。”得到想要的结果,沈亦埃便牵着苏樱朝定制区走去。 男人对白纱,大约天生就没兴趣。他们喜欢的,只是看女人穿上白纱的模样,或者是帮女人脱掉白纱后的结果。所以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婚纱,沈亦埃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眸看向苏樱:“有喜欢的吗?” 既然他都开口了,苏樱也没别扭,当真大大方方的挑选起了婚纱了。不过,她挑选的可不是款式,而是价格! 沈亦埃不是喜欢用花钱来表示他对自己的在乎?既然如此,那便花吧。反正作为情=妇,总是要学会花钱的。 走马观花的将婚纱全都浏览一遍后,苏樱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一袭一字肩的镶珍珠婚纱上。瞧着价牌上醒目的七位数,和“请勿触碰”的牌子,苏樱当即伸出葱白的手指指了指:“这个吧,挺好看的。”至少,价格的确是好看的。 沈亦埃自然清楚苏樱的小心思,不过却也不介意,只是吩咐导购取下婚纱帮她试试。导购动了动嘴唇正打算开口,苏樱便抢先了一步:“不用试了,我就喜欢这条。” “那就包起来吧。”沈亦埃随手抽了张卡递给导购,而后便将注意力放回了苏樱身上:“喜欢就好。” 如此,苏樱倒是有点看不懂沈亦埃的意思了。 这男人,的确多变得有点恐怖。他温柔起来,比来自古堡的绅士还温柔体贴;可生气起来,却比猛兽更加骇人。这样的沈亦埃,让苏樱完全捉摸不透,却也不敢轻易试探。生怕稍不注意,便踩到了他的底线,给自己带来苦难。 在买了婚纱后,苏樱便再也没了伪装的热情。她撒娇似的扯了扯沈亦埃的衣角,眼中尽是讨好:“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人不舒服?”沈亦埃抬手摸了摸苏樱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才点头应下:“回去吧。” 只是,两人谁都没想到,当他们回到别墅时,客厅里竟然坐着沈向东跟苏河。而苏桃,此时正满脸笑意的坐在苏河身边,轻声说着公司的事儿。 见状,苏樱当即愣在了门口,眼中尽是惊诧。身子,更是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 沈亦埃不着痕迹的松开苏樱,之后又拍了怕她紧绷的肩膀,才笑着看向沈向东:“来了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 “我来自己儿子家里,也需要提前打招呼?”沈向东的情绪似乎很不好,语气很冲:“还是你这儿,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如果您要这样理解,也可以。”沈亦埃兀自换好鞋,顺手还将苏樱的拖鞋放在了她面前,之后又将购物袋交给佣人,才踱步到沙发上坐下:“您如果有事,可以直说。” 沈亦埃的直白,让沈向东觉得十分没面子。特别是,苏河跟苏桃还在场。 于公,他沈向东是泰禾集团董事长;于私,他沈向东是沈亦埃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是要些脸面的。可如今,却被自个人的儿子打脸打得啪啪作响。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气冲冲的瞪了沈亦埃一眼,沈向东便将视线落在了苏樱身上,明知故问:“苏小姐还住在这儿?” “是。”苏樱对长辈,还是秉承着该有的礼貌。虽然明知人家这话是在撵人,可她还是回答得十分恭敬:“现在还是住在这里的。” “苏小姐未免太不懂礼数了些。”沈向东转头看向苏河:“知情的倒是知道她们姐妹关系好,所以小姨子才会跟姐姐姐夫住在一起。不知情的,还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亲家,你说呢?” 第八十八章 分寸 苏河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别墅里,就是因为沈向东的邀约。毕竟,外面的流言蜚语实在传得过于绘声绘色了些,让他们想不注意都难。 若是沈亦埃和苏樱的事儿没有闹得这样过火,沈向东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的。可偏生,这事儿就像春日里的杂草那般,传的愈发过火了起来。 这个圈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便流传出了个说法来。说是沈亦埃婚前就跟苏家二小姐苏樱在一起了。甚至,还为了她跟自己一向敬重的沈霆翻了脸。只是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娶了苏家大小姐苏桃。可就算婚后,沈亦埃也没有半点收敛,就连出差都将苏樱带在一起,片刻都离不得…… 如此,就让沈向东沈向东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再加上沈烟青和她母亲何蓉平日里有意无意的哭诉,更是让沈向东愤然不已,直接向苏河施压,让他想办法给苏樱找门亲事,否则,便中断苏家和沈家合作。 因而,苏河才会说服宋青禾,两人十分热络的撮合苏樱和喻子成。只是,谁都没料到,向来乖巧听话的苏樱,居然在这件事儿上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甚至,还一声不吭的离开,给宋青松一家惹了麻烦。 无奈,苏河只能告诉沈向东,因为沈亦埃的压力,他根本没有没办法继续给苏樱安排感情。生怕稍不注意,火石就落在了自个儿脑袋上。 沈向东虽说不大高兴,却也碍于亲家身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到今天,他接到沈烟青的电话,说是沈亦埃毫不避讳的陪着苏樱逛街,两人还旁若无人的亲热,沈向东才彻底发了火,当即约了苏河一同过来别墅,打算将这事儿了结一下。 也是到了别墅,沈向东问过佣人才知道,沈亦埃居然让自己的妻子苏桃独自一人住在一楼的客房。而他,竟和苏樱一起住在二楼…… 怒火中烧的沈向东,当下就在客厅里坐了下来,让苏河同他一起等等,等沈亦埃和苏樱回来。 对于自己的儿子,沈向东心里还是有两分了解的。毕竟,他的冷漠和自我,同沈霆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前,因为沈霆在世,所以沈向东处处被限制,根本无法展示自己的能力。眼下,沈霆走了,他沈向东成了沈家辈分最高的人,却还是被沈亦埃掣肘着。如此,怎能不火大?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沈亦埃,他也是很乐意的。毕竟,从私心里来讲,沈向东还是更偏爱沈从安的。 想虽这样想,但沈向东心里却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生气,沈亦埃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于是,便将矛头对准了苏樱。 苏河自然是站在沈向东这边的,在接到他使的眼色后,便干咳了声,打算附和两句。可根本不待他开口,就被沈亦埃打断了。 沈亦埃轻描淡写的溜了苏河一眼,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向沈向东:“如果您真想解决问题,我们可以去花园里谈谈。”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便看向了紧攥着衣角的苏樱。因为过于用力,苏樱的手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沈亦埃毫不避讳的拍了拍苏樱的后背,低声说:“先回卧室休息,晚些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苏樱有些尴尬的后退了两步,想要同他保持距离。但转念一想,现在刻意的避讳,倒是显得有点欲盖弥彰了。索性,便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而后踱步朝楼上走去。 虽说,沈亦埃的控制欲让她觉得可怖之极。可仔细想想,似乎现在,她唯一可以依赖亲近的人,也只有他了…… 苏樱离开后,沈向东便轻哼了声,之后又同苏河对视了眼,才起身朝花园走去。沈亦埃站在原地,意味深长的睨了苏桃一眼,便跟着去了花园。 花园里,沈亦埃随手摸了支烟出来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又重重吐出一圈圈浓白的烟雾,才笑着看向沈向东:“我以为,您做事至少是有分寸的。” “什么叫分寸?”沈向东眼中尽是阴沉,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没有半点光亮:“你这就叫有分寸?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说得多难听?这不止对沈家,也对公司产生了影响!你做事这样没分寸,员工怎么能放心工作?合作商怎么放心跟公司合作?” “这并不是您需要考虑的问题。”沈亦埃颀长的身子斜倚在梧桐树干上,修长的食指轻轻弹了弹烟灰,轻声说:“如果您觉得现在的日子过于清闲,我并不介意帮您找些打发时间的事儿。” “沈亦埃!”沈向东猛的一拳砸在树干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你爸,你这是在威胁我?” “如果您是这样理解的话,也没错。”沈亦埃碾灭手里的烟头,笑着说:“与其让您将时间花在我身边人身上,还不如让您用这些时间去做点实事儿。” 说着,沈亦埃稍微顿了顿,又说:“前些天我去江城工地上看了看,那边的工程似乎没有没有问题。秦浩也是个玲珑人,说话做事都很周到。” “……”沈向东原本十足的底气,在听到这话后,瞬间降低了两分。就连精神,也没有方才好了。他浓重的叹了口气,低声说:“你到底是结婚了,私生活方面也该注意些。有些话,外面说得实在难听。苏樱毕竟是苏桃的妹妹,如果你实在喜欢,好好养着就是,没必要带在身边惹人闲话。” “我有分寸。”沈亦埃的眼神不自觉朝楼上飘去,在瞥见二楼卧室落地窗上那抹影子后,唇角略微上扬了两分:“您费心了。” 话已至此,沈向东心里虽然有些愤然,可到底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客厅走。倒是沈亦埃,居然出声叫住了他:“类似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您知道,我从小就不是多么大度的人。如果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染指了,我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沈向东迈出的右腿僵直在原地,大约过了三分钟,他才从胸腔中轻“嗯”了声,而后大步离开…… 第八十九章 重情重义 送走沈向东跟苏河后,沈亦埃破天荒的去了苏桃的房间。进门时,还特意嘱咐佣人不许去打扰。 见沈亦埃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苏桃只是抬脸冲他轻笑了声,便继续迈着脑袋修剪指甲。语气间尽是揶揄:“怎么想起来我房间了?也不怕你心上人看见了闹脾气?” 沈亦埃并不在意她的语气,兀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将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而放:“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你这脾气发得似乎有点没道理啊。”苏桃扬起自己的左手瞧了瞧,确认指甲全都修剪整齐后,才放下指甲剪:“总不能因为你父亲对你的心上人发了火,就把责任算在我头上吧?” “你是聪明人,如果真想将人劝走,并不是难事。”沈亦埃半眯着眼睛,低声提醒:“苏小姐如果对于我们之间的交易有任何不满,可以随时终止,我没意见。” 而后,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下略微褶皱的西服,打算往外走:“毕竟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手上的东西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威胁。苏樱就算知道当年伤害她的人是我,也不会再离开。” 苏樱最大的优点,是重情重义;最大的缺点,是过于重情重义。所以,就算明知自己的父母对自己并没有那样疼爱,她还是感念着他们的养育之恩,随时准备报答。 将感情看得太重的人,就像一只被绑住了翅膀的小鸟,注定没办法自由自在的飞翔。 苏桃心下一惊,忙不迭的起身攥住沈亦埃的右手:“她虽然没办法离开,可也不会原谅你。沈先生,您是生意人,自然是该创造双赢局面的。我们现在无论如何已经结婚了,既然如此,那交易当然应该继续下去。” “如果苏小姐觉得有必要的话。”沈亦埃不动声色的拂开苏桃的手掌,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去打扰苏樱,无论对方是她的家人还是别人。当然,这个别人里也包括喻子成。” 苏桃双手紧握成拳,有些紧张的瞧向沈亦埃,尽量平静的打量着,想要从他的神情上看出点什么来。 沈亦埃大约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哼笑着说:“苏总有多看重苏小姐,苏小姐自己肯定比我清楚。你若是真想撮合苏樱和喻子成,自然有的是办法说服你父亲。” 说完,再也没看苏桃一眼,便大步离开,回了卧室。直留苏桃一人怔愣在原地,默默沉思。 她虽然清楚,沈亦埃早晚都能猜到是她在背后动了手脚,撺掇苏樱和喻子成和好。却不想,他竟知道得这样快。 可他既然知道,却还没有对自己做些什么,那就说明,沈亦埃的确是在意她手里这些东西的。 作为相识二十多年的姐妹,苏桃自然清楚苏樱有多感性。若她知道自己当年强=奸自己的人是沈亦埃,只怕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继续同沈亦埃在一起了吧…… 沈亦埃回到卧室时,苏樱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看见他,立刻换上一副堆笑的表情,亲昵的迎了上去:“他们走了?” “走了。”沈亦埃曲着手指在苏樱额头上轻敲了下,笑的恣意:“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还是知道害怕的。” “当然害怕。”苏樱牵着沈亦埃在床边坐下,十分自觉的将脑袋枕在他肩头:“我这人的胆子一向不大。” 沈亦埃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没说话。只是低头在苏樱额头上轻吻了下,重重的叹着气:“你要是一直胆子小,那我不知道可以省多少心。” ………… 之后,苏樱便正式回到了泰禾工作,职位还是从前的秘书助理。 对于她之前离开这段时间,许沁按照沈亦埃的吩咐给她记成了出差公干。行政办里的人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私底下的议论却根本没听过。 苏樱好几次去茶水间冲咖啡,都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提起。虽说语气里带着点鄙夷,可更多的却是猜测。 “诶,你说苏樱到底什么来头啊?听说之前许秘书处罚她工作出错,沈总还加倍处罚了许秘书呢!这次,又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十来天。” “是啊,谁都知道许秘书工作向来严谨了。她在公司那么多年,都只被处罚过这么一次呢!要真说是她的问题,打死我都不信!” “而且我们可都是留学回来,又经过层层面试筛选才留在泰禾的。苏樱一个二流大学毕业的学生,居然直接就进来公司了。会不会,这事儿跟沈总有关系啊?” “说不定呢!”同事甲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的朝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说:“就一个秘书助理的收入,怎么可能买得起那些秀场新款?你看苏樱的衣服和包,哪个不是名牌货?而且啊,我周末逛街,还见她挽着沈总呢!” “真的?”同事乙瞪大的双眼里,带着点鄙夷的羡慕:“你的意思是,苏樱真的跟沈总……” “谁让人家有本事呢?那么多人想爬沈总的床,却只有人家爬上去了,这不也是一种本事?如果她肚子争气,什么时候怀上了,我们往后怕是还得看人家脸色呢……” 听到那暧昧的笑声,苏樱不觉有点好笑。大约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她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绑住沈亦埃吧? 但实际上,苏樱现在却隐隐有点想要逃离了。她的确是喜欢沈亦埃的,可却实在没办法接受他过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更没办法接受,无名无分的给他生孩子。 只是,在这段关系里,苏樱哪儿还有决定权?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沈亦埃,以免给身边人招来祸端…… 轻笑着走进茶水间,苏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似的,客气的对嚼舌根的同事笑了笑,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两人被她的笑容惹得脸色煞白,忙不迭的弯了弯唇角,便逃也似的离开,回了办公室。 第九十章 压抑 回到泰禾后,苏樱的日子简直过得比清水还平淡。每天上班下班,偶尔加班,无波无澜。所能接触到的人,也只是泰禾的同事跟家里的佣人。 至于苏河跟宋青禾,在那之后便再也没同苏樱联系过。期间,就连宋青禾生日,苏樱主动打去电话问候,也都被挂断了。 苏樱心里虽然难受,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现在的她,只是被沈亦埃养在身边的情=妇,并没有资格表露情绪。 人家花钱,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乐子?自己若是板着张脸,算什么意思?所以不管什么时候,苏樱都是笑盈盈的。 沈亦埃知道她心里压抑,因而总是想方设法的带她出去散心。每次,苏樱当着他的面都笑得特别灿烂。只是那笑意,终究未达眼底……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着,院子里的梧桐也从满树金黄变成了光秃秃的枝丫。瑟瑟冷风从窗外吹进来,惹得苏樱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见她穿着普通秋衣,佣人赶紧倒了杯热水过去:“小姐,这都冬天了,您要不要上楼加件衣服?” “不用。”苏樱双手接过热水,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算太冷。” 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嘟嚷:“一会儿先生回来见您受凉,怕是该生气了。” “……”苏樱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轻笑着说:“你去忙吧,他回来了我自己解释,不会连累到你们。” 沈亦埃这人就是这样,若是苏樱有什么让他不顺心的地方,他也不会发火,只会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佣人身上,罚他们照顾不周。 如此,苏樱哪里还敢同他对着干?只能温顺乖巧的按照沈亦埃的意思来生活。 沈亦埃是夜晚8点回来的,他刚进门,坐在沙发上的苏樱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酒精味。抬眸,恰好看到他黑色羊绒大衣上缀着的雨丝。 笑着起身,苏樱快步走到沈亦埃面前就往他怀里钻。可沈亦埃却抬手扣住了她纤细的肩膀,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别凉到你。” 说完,又脱下身上的大衣交给佣人,才揽着苏樱的后腰往客厅走。坐下后,沈亦埃便拿起苏樱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怎么这样凉?” 问完,也不等苏樱回答,他就把佣人叫了过来。 苏樱轻轻扯了扯沈亦埃的衣角,温声解释:“他们提醒过我了,是我自己不冷,所以才没去加衣服。” 沈亦埃哼笑着溜了苏樱一眼,见她平静的脸上带着压抑的笑意,便知道她这是在表达自个儿的不满。 抬手在苏樱微凉的脸颊上轻掐了下,沈亦埃才转眸瞧向垂着脑袋的佣人:“苏小姐不加衣服,你们怎么也没开暖气?” 佣人心里委屈的很,可面对雇主又不敢反驳,只能默默认下:“对不起先生,是我疏忽了。” 如此,苏樱心里淤积的酸涩顿时冒了出来。她实在不懂,沈亦埃这样有什么意思? 可想到自己的身份,苏樱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抱着沈亦埃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撒娇:“你别怪人家了好不好?是我埋怨你今天没回来陪我吃晚饭,所以故意闹脾气的。” “嗯?”沈亦埃挑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锁在苏樱白皙的脸颊上,仿佛要透过那层皮囊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似的。 苏樱心里有点发慌,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便仓惶移开视线。可声音,却还是柔软的撒娇:“我有点累了,想上去休息。” “好。”沈亦埃摸了摸苏樱的头发,倒也没有继续计较下去,而是笑着将她抱回了卧室床上,动作轻柔的将人扣在了自个儿怀里。 男人温热而宽厚的手掌,隔着衣服轻抚着苏樱平坦的小腹。低淳的声音经过夜色的浸染,更加磁性了些:“你喝药已经5个多月了吧?” “大约是吧。”苏樱仔细想了想,说:“6月底开始喝的,这都12月了。” “也该有点效果了。”沈亦埃说着,还轻轻咬了咬苏樱莹白的耳垂:“平日里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不用闷着,直接告诉我就是。” “你对我很好,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苏樱反手搂着沈亦埃的脖颈,笑的清浅:“我现在还没怀上,大约是之前身体亏损得有些厉害了。要不这周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怀孕都讲究个缘分,你别有心理压力。”沈亦埃说着,心里就像被蜜蜂蛰了下那般,酸酸痛痛的:“平常别总折腾自己,今天这样冷,你还穿秋衣,明天大约又该感冒了。” 在这段压抑的关系中,苏樱表面虽然对沈亦埃言听计从,处处讨好。可私底下,却没少折腾自己。 只要离开沈亦埃的视线范围,她总会出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从生病感冒,到丢三落四,又或者突发奇想的给他做饭,然后将自个儿的手指给切破坏,抑或是被油被热水给烫伤……总之,从海城回来后,苏樱大病没有,小病没断。 沈亦埃怎会不知道她是刻意折腾自己,以发泄压抑在心里的不满?可除了心疼和责罚佣人外,他也实在不知应该做些什么。 对于不听话的苏樱,他总是无奈的。既忍不住生气,又忍不住心疼。就像之前,为了让她长记性,沈亦埃生生让苏樱在院子里等了一整晚的事儿。最后难受的不也是他? 苏樱从来都是这样,想发的脾气的时候就要发。等脾气发过了,便若无其事的继续过日子。却不想,她的任性却像烙铁一样烙印在了沈亦埃心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狠狠折磨着他…… 之后的半月,沈亦埃虽然没有说些什么,可每晚都会缠着苏樱要好几次。完了,也不让她立即去清洗,非得让苏樱在床上躺二十分钟,才肯抱着她去清洗。 大约是为了防止苏樱偷买避孕药,沈亦埃不仅接送她上下班,甚至连中午吃饭都带着她一起。苏樱就连在工作时间去趟茶水间,都能在门口跟行政办隔壁的方同偶遇。 方同总是那副恭敬的模样,问苏樱有什么需要。她若是需要茶水,方同就会将提前准备好的柠檬水送去。就连苏樱说想去洗手间,许沁都会十分“偶然”的与她同路。 眼见着还有两天就是排卵期了,苏樱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蚱!无奈,她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鼓起勇气给已经闹掰的宋雅静去了电话…… 第九十一章 避孕药 自打上次不愉快的交流后,苏樱和宋雅静就失了联系。她也不知道,自个儿如今突然求助,宋雅静是否会答应。 可直觉里,苏樱认为感情总是毫无理智的。无论她和宋雅静的关系多么寡淡,宋雅静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怀上沈亦埃的孩子。就算,只是为了自个儿心里对沈亦埃的那份爱慕,宋雅静也会选择帮忙。 站在厕所隔间里,苏樱紧抿着嘴唇盯着手机屏幕,生怕稍不注意,便错过了点什么,漏掉了来之不易的机会。 然,电话里的机械提示音一次又一次的传来,到底还是让苏樱觉得大受打击。门外,也传来了许沁的敲门声:“需要帮忙吗?” “不用。”苏樱一边应着,一边抱着最后的希望给宋雅静发了条信息,让她帮忙买盒避孕药送上来。之后,又稍微调整了下情绪,才打开洗手间门走了出去。 见她神色如常,许沁也没有过于关注,只是轻声说了句“走吧”,便同苏樱一起回了办公室。 一上午,苏樱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会拿起电脑旁的手机看看,看看宋雅静有没有回信。直到下午三点,她才收到了宋雅静的信息。 ——过来洗手间。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于苏樱而言却比中了彩票还高兴。可为了害怕被人看出端倪,她还是尽量平静的朝洗手间方向走。 跟之前一样,苏樱才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方同就出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不用。”苏樱淡漠的溜了他一眼:“我去趟洗手间。” “刚好,”许沁主动从座位上起身:“我想去洗个手。”之后,便同苏樱并肩而立,两人一同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才刚走到洗手间门口,苏樱就瞧见了等在那里的宋雅静。许久未见,宋雅静的眼神似乎比平常深沉了许多,眉目间的愁绪就像是用雕刻刀镌刻在那里似的,怎么都掩盖不住。 见苏樱和许沁站在一起,宋雅静主动走上前去:“有纸巾吗?我忘带了。” “有。”苏樱松开许沁,就从口袋里摸了包纸巾出来,之后便跟宋雅静一起往里面走。边走,便抽出张纸巾来给她。 到了洗手间后,确定里面没人,宋雅静才从口袋里摸出避孕药,递给苏樱:“一次一粒,紧急避孕的。” “谢谢。”苏樱猛然松了口气,郑重的看向宋雅静打算继续说点什么。 可宋雅静只是冷哼了声,便抱胸后退了两步:“我可不敢当,你只要不继续害我就是。”说完,便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走了出去。 瞧着宋雅静纤细的背影,苏樱浓重的叹了口气,之后悉心收好避孕药,才神色如常的去洗手池洗手。 许沁神色淡淡的看了苏樱好一会儿,待她洗完手后,便凑到她耳边低声提醒:“把东西给我吧。” “什么东西?”苏樱笑着抬起脑袋,懵懂的问:“许秘书有什么东西在我这儿吗?” “财务部跟行政办隔了整整6层楼。”许沁神色平静的提醒:“连我都能想到的问题,就更别说沈总了。你真以为,你附近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这儿,许沁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你大约还不了解,自己在跟什么人打交道。一个能将泰禾集团掌握在手中的男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糊弄。” “……”苏樱皱着眉头思虑了良久,最后才无奈的合上双眼,将避孕药递了过去。 在这之后,苏樱就像坠落深谷的雏鹰那般,失去了斗志。就连跟沈亦埃独处,她都没了伪装快乐的想法。 坐在车上,苏樱一直讷讷的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连个招呼都没跟沈亦埃打。 沈亦埃自然清楚怎么回事,也不急,直到车子稳稳停在别墅院子里,他才打开车门下车,将苏樱拽回了卧室。 “嘭”的一声,苏樱就像个绵软的枕头那般被沈亦埃扔到了床上。甚至都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沈亦埃颀长的身子已经严丝密合的压了上去。 现在的沈亦埃,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阴冷气息,哪儿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温柔? 他狠狠钳制着苏樱的下巴,仿佛真的要将她的下颚骨捏碎才肯罢休似的。强烈的疼痛,让苏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可想到沈亦埃对自己的控制和监视,她却实在不想服软,上齿紧咬着下唇不肯松。 沈亦埃的力道越来越大,大到苏樱以为自己的下颚骨马上就要碎裂的时候,他却忽然松了手。然,苏樱都还没来得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沈亦埃带着冷气的薄唇便凑了过来,撅住了她有点发白的嘴唇…… 苏樱不停的捶打着,推拒着,喉咙里发出破碎不堪的呜咽声。可不管她多么抗拒,沈亦埃都没有松开,甚至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横冲直撞的进入了她的身体,疼的苏樱冷汗直流。 这一刻,苏樱清楚的察觉到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蔓延开来。那裹挟着幽冷的情绪,狠狠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温热的身体渐渐变冷,最后僵硬不已。 此时的苏樱,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冷漠的看着沈亦埃在她身体里进出,却无动于衷。可大约只有她自个儿知道,沈亦埃的行为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凌迟着她的心脏,将她心头那点绵软的爱意一丝丝残忍剜出…… 苏樱不知道,沈亦埃究竟带着愤怒纠缠了她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下=身就像被人狠狠撕开了那般,疼入骨髓。 可面对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却实在没有服软的意思。疲累自骨缝间侵袭而来,让苏樱失了计较的力气。甚至连自己黏湿的身体都懒得清理,便缓缓合上眼皮,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苏樱睡得格外不踏实。梦里,总是反反复复的出现她当年在乌镇里被侮辱的场景。只是这次,在男人抬头的那个瞬间,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沈亦埃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第九十二章 当不得真 反反复复的噩梦之后,苏樱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满是恐慌的望着前方。只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沈亦埃。 沈亦埃穿着烟灰色的睡服,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寥寥燃烧的香烟。升腾的烟雾渐渐模糊了他的脸庞,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愈发清晰了起来。 他斜倚在沙发靠背上,狠狠吸着烟,一根接一根。苏樱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抽了多久的烟,但却能清楚看到烟灰缸里积累起来的那一堆烟头。 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下=身撕裂的疼痛让苏樱迅速回神,而后匆匆移开了视线。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经被换过了。 “呵……”苏樱不自觉的冷笑出了声。就算不问,她也知道自个儿的衣服是谁换的。打个巴掌给颗糖这种把戏,沈亦埃一向用的得心应手。 一言不发的抽完手里的烟,沈亦埃才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居高临下的睨着苏樱,温声提醒:“你大约忘记了自己答应过什么。” “没忘。”苏樱轻咬着嘴唇,嘶哑的声音在晦暗的夜色中显得愈发阴沉了两分:“你是金主,供我吃穿供我生活,我当然也该履行自己的义务,给你生孩子。” “没忘就好。”沈亦埃轻笑着揉了揉苏樱湿糯的长发,脸上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温柔:“乖点,别总是做些我不喜欢的事。” 说完,便掀开被子躺上=床,将苏樱按在了自个儿怀里。苏樱顺从的靠在沈亦埃温热的胸膛上,抿唇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入睡了。 沈亦埃大约是真的想要个孩子,又或者只是简单的想要惩罚苏樱,让她长长记性。之后的几天,就算明知苏樱身体不适,他仍不知疲倦的努力着,直到苏樱排卵期过去,他才买了药膏,每天替苏樱上药…… 接到喻欣欣电话的时候,苏樱正端着一杯温热的红糖水发呆。 现在的她,每天虽然还是象征性的待在公司里上班。可许沁却明显没有给她分配工作了,每天除了例行的开电脑关电脑外,便再无其他。 也不知是不是沈亦埃的意思,许沁甚至还将宋雅静从财务部调来了行政办,跟苏樱一起做秘书助理。 只是,两人虽然待在同一间办公室,却始终没有任何交流。仿佛她们,真的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似的。 瞧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喻欣欣的号码,苏樱很快接听了起来:“欣欣?” “樱樱!”电话那端的喻欣欣显得格外兴奋,字里行间全都透露着无法掩饰的信息:“后天就是平安夜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我,想想吧。”现在的苏樱,哪儿有资格决定自己的行程?她不过是沈亦埃养在身边的宠物,只有得到他的同意,才能出去放松一小会儿。 “去吧去吧。”喻欣欣像从前一样撒着娇:“我跟唐绝元旦就要订婚了,这可是我订婚前的最后一次放纵了,好不好嘛?” “……”苏樱咬着嘴唇沉默了整整半分钟,才小声说:“我尽量吧。” 听她语气压抑,喻欣欣也没有继续磨蹭,之后随口闲聊了两句对订婚宴的憧憬,便切断了电话,说是等她的好消息。 于现在的苏樱来讲,喻欣欣应该是她唯一的朋友了。朋友订婚前的最后聚会,怎么都该象征性去一去的。可沈亦埃那里,终究是个问题…… 中午,苏樱根本不等沈亦埃打电话,便主动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见他修长的手指跳跃在键盘上,于是试探性的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先坐会儿。”沈亦埃抬头笑了笑,便将视线移回了电脑屏幕上。直到手上的工作忙完,他才锁好电脑看向苏樱:“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是啊。”苏樱主动走到沈亦埃身后,帮他按摩着双肩:“欣欣打电话说她元旦就要订婚了,约我后天一起聚一下。” “你们似乎很久没见了。”沈亦埃轻扣着办公桌:“聚一聚也好,否则你大约也该闷坏了。” “真的?”苏樱不敢置信的望着沈亦埃的头顶,她没想到,沈亦埃居然会答应得这样轻松:“你同意了?” “你好像很惊讶。”沈亦埃牵着苏樱的左手,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好,轻揽着她的后腰:“只要你不做些过火的事,我也希望你是开心的。至少,你待在我身边不该太压抑。” “谢谢。”苏樱弯了弯唇角,没再纠结这话。毕竟,对于沈亦埃这类有关“自由快乐”的话语,听听也就行了,当不得真。 苏樱心里何尝不知道沈亦埃对她的好?可跟他的残虐比起来,那些温柔缱绻的柔情终究还是有点难以弥补。 有些伤痕,一旦造成,就永远没办法愈合。就算事后涂了名贵药膏让伤疤消失,可之后重新长出了的嫩肉,终究和原来不一样了…… 轻抚着苏樱光洁的脸颊,沈亦埃忽然低头轻吻了下她的嘴唇,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明天晚上要出差,现在看来,你大约是不会同我一起了。” “……”苏樱没想到,转折居然来的这样快。不过仅仅片刻,她就迅速调整好了情绪,主动环上了沈亦埃的脖子:“如果你想我陪着你,那我不去就是了。” “你倒是聪明得很。”沈亦埃哼笑着刮了刮苏樱的鼻梁,轻轻在她脖颈上蹭着:“明知道我舍不得你不高兴,还说些好听的来哄我。” 苏樱故意转过脑袋不看他,半嗔半怪半撒娇的说:“你是老板,如果真想让我出差我敢不去吗?况且,你这人一向不顾别人感受的,我哪里跟跟你对着干?” “打算怎么补偿我?”沈亦埃忽然在苏樱的耳垂上轻咬了下,惹得她不停轻颤,抱着沈亦埃的双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大约过了半分钟,苏樱才捧起沈亦埃的脸颊,摩挲着轻吻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心怀愧疚 翌日傍晚,沈亦埃离开时苏樱还特意送他去了机场。 站在安检口,沈亦埃轻笑着摸了摸苏樱的脑袋,忽然说:“我这次大约要出差一周。” “你照顾好自己。”苏樱体贴的帮他理了理衣领,“记得按时吃饭。” 这样的他们,还真有几分恋人分离的味道。 可谁曾想,沈亦埃接下来话锋一转,便歪着脑袋瞧向苏樱:“明晚要玩多久?” “不清楚。”苏樱茫然的摇了摇头:“不过应该不会很晚。” “嗯。”沈亦埃哼笑了声:“明晚聚会完,就飞来海城吧。” 闻言,苏樱顿时怔愣在了原地。她僵着身子瞧了沈亦埃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嘴唇问:“你说认真的?” “你不愿意?” “没,没有。”木然的摇着脑袋,苏樱而后迅速换上一副笑脸:“明晚我会准时过来的。” “嗯。”沈亦埃忽然抬手将苏樱按在了怀里,轻轻用脸颊摩挲着她的脖颈:“你要是能一直这样听话就好了……” 目送他走进安检后,苏樱才同司机老陈一起回了别墅。对于平安夜的聚会,苏樱心里其实是有点期待的。可不想,这次聚会竟会改变她的人生轨迹,促使她迅速进入了第二段婚姻。 当苏樱赶到荷香楼门口时,便接到了喻欣欣的电话,说是现在堵车,要晚一些才能到。对于平安夜封路堵车这样的事儿,苏樱自然不会介意,于是客气的让她不用急。 喻欣欣笑着撒了几句娇,便说:“沈从安应该快到了,你们俩可以先聊聊的。” “沈从安也来吗?”苏樱的眉头顿时褶皱了起来,她以为,喻欣欣只约了她一个人呢! “是啊。”喻欣欣说着,忽然放低了音量,压着嗓子说:“唐绝约的,我也不好拒绝。况且,我也觉得沈从安这人还不错!” “好吧……”木已成舟,苏樱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喻欣欣注意安全,便切断了通话。而后,浓重的叹了口气,才慢悠悠的朝包厢走去。 才刚走到包厢门口,苏樱就瞧见了等在里面的沈从安。在暖色灯光的作用下,他刚毅的面庞明显柔和了不少。 许是苏樱的目光过于专注了些,正在低头喝水的沈从安忽然抬头,与她四目相对。而后,便主动起身走到门口,熟稔的问:“来了?” “沈副总。”苏樱客气的点了点头,而后便朝旁边侧了侧身子,与沈从安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从安也不介意,当即后退了两步,笑着说:“苏小姐的警惕性一直这样高?” “跟不熟悉的人在一起时,的确是这样。”苏樱说完,便自觉走进包厢,寻了个位置坐下。 沈从安哼笑了声,便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而后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个牛皮纸袋出来递给苏樱:“相信里面的东西,苏小姐会很感兴趣。” “抱歉,沈副总大约要失望了。”苏樱随手给自己斟了杯茶水,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苏小姐还记得乌镇的事儿吗?”沈从安单手撑着下巴,满脸深意的瞧着苏樱。见她还算红润的脸色倏尔煞白,他便知道,自己这一把赌对了。 稍微敛了敛情绪,沈从安直接打开纸袋,将里面的内容抽了出来:“苏小姐就不好奇,当初那个毁了你清白的人是谁?” “……”苏樱手上一抖,瓷杯便滑落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激起了一地雪白的碎片:“你,什么意思?” “苏小姐是明白人,怎么可能听不懂我的意思?”沈从安再次将手里的纸张递了过去:“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苏樱狠狠咽了咽口水,才颤颤巍巍的抬手右手,将沈从安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之后每看一页,她的脸色就惨白一分,直到最后,她苍白的脸色已经跟地上瓷片的雪白无二。 “啪嗒”一声,苏樱手上的纸张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掉在了地上。现在的她,就像丧失了生命力的瓷娃娃,轻轻触碰就会碎掉。 讷讷的摇着头,苏樱微微张口的嘴唇不停颤动着:“不,不会的,不会的……” “无论你是否相信,这都是事实。”沈从安走到苏樱身边,双手扣住她纤弱的肩膀,迫使她的目光与自己相对:“苏小姐,趁现在还有机会,你可以好好想想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别将自己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却连自己身边待着个什么人都不清楚。” 说完,便松开苏樱,蹲身在地收拾起了纸张和碎片来…… 苏樱从未想过,当年在乌镇侮辱她的人,居然会是她现在的枕边人。可如果不是因为这原因,她也实在想不到沈亦埃对她好的理由了。 以沈亦埃的身份地位来说,想找什么女人没有?凭什么非得将她圈禁在身边?如今,苏樱总算是明白了。 所以,他现在的做法算是弥补吗?只是,这弥补是不是来得有些迟了? 苏樱匆匆整理着思绪,想要好好想想自己将来的路该怎么走。然,根本不等她想清楚,沈从安便再次开了口:“你知道爷爷是怎么过世的?” “不是车祸吗?” “你真以为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沈从安淡淡的笑着,醇厚的声音就像大提琴的演奏那般低沉:“按照沈家在桐城的地位和影响里,爷爷的葬礼是不是结束得过于仓促了些?甚至,都不等所有人吊唁完,就匆匆下葬了。” “你想说,这是沈亦埃做的?” “不然呢?”沈从安稍微顿了顿,继续说:“爷爷当时坐的车是被一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上的,我后来想办法看到了被删除的监控,那辆大货车是一直停在那里的。等爷爷的车过来后,才突然加速撞了上去。这事儿,难道还不蹊跷?”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凶手就是沈亦埃。” “你大约不清楚,爷爷之前承诺,等亦埃和苏桃完婚,就将手上的股份全部给他。结果亦埃却说,婚礼不过是形式,重要的是结婚证,所以提前和苏桃领了结婚证,让爷爷提前将股份过到了他名下。所以爷爷过世后,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沈从安一直紧盯着苏樱的小脸,见她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不觉有点好笑:“你可能不知道,爷爷之所以对亦埃这样好,是因为他间接导致了亦埃母亲的过世,所以心怀愧疚……” 第九十四章 羡慕 喻欣欣和唐绝才刚推开包厢门,就瞧见了并肩而坐的苏樱和沈从安。就两人不咸不淡的表情来看,谈话似乎并不算多么愉快,不过也没什么矛盾。 笑着活跃了下气氛,喻欣欣就说起了她和唐绝的婚事。对于唐绝这个未婚夫,她显然是十分满意的。只要提到“唐绝”这两个字,喻欣欣脸上的笑容就没淡下去过。 双手抱着苏樱的胳膊,喻欣欣满脸期待:“樱樱,我们订完婚就打算尽快结婚了呢!到时候,你要不要来给我们做伴娘啊。” 苏樱轻笑着看向沈从安:“这事儿大约只有你来回答了。” 沈从安亲昵的牵起苏樱的左手,看向喻欣欣:“只有看谁先结婚了,说不定我们先呢。” “你,你们……什么情况?”喻欣欣的嘴巴已经张大成了“0”,透亮的眼睛里尽是惊讶:“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刚才。”苏樱不着痕迹的从沈从安手中挣脱开来,“闪婚这种事,听起来还挺刺激。” “樱樱,你想好了吗……”喻欣欣甚至都没思考,便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可话都还没问完,就被唐绝给打断了。 唐绝笑着帮她斟了杯茶,而后低声提醒:“大家都是成年人,在感情方面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就像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也不长?” “好像也对。”喻欣欣立刻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同唐绝说起了话来…… 饭后,苏樱便提出了离开,说是还有些事儿需要处理。沈从安自然顺势提出告辞,并且主动将苏樱送回了别墅。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院子里,沈从安才低声说:“这几天过得开心点,31号见。” “嗯。”苏樱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你也是。”之后,便迅速下车进了门。 刚走到门口,苏樱就看见了等在大厅里的许沁。许沁仍是那副职业装扮,手里却提着个行李箱。瞧见苏樱,她主动提着箱子上前:“走吧,东西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哦。”苏樱并不惊讶,既然许沁能进到别墅,那便是沈亦埃默许了她的行为。既然有人愿意帮忙收拾,她还乐得轻松呢! ………… 飞机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盘旋,顺利降落在了海城机场。苏樱才刚出机场行礼区,就看见了站在大厅里的方同。 方同轻轻对许沁点了点头,便接过她手里的箱子,笑着对苏樱说:“苏小姐,沈总在车里等你。” “谢谢。”苏樱双手紧握成拳,半眯着眼睛朝出口走去。此时的她,心里已经凌乱一片,完全不知道自个儿到底能不能控制住情绪。 毕竟,苏樱从来都不是个多么善于控制情绪的人。所以,她只能通过痛意来勉强自己保持清醒。 当司机恭敬拉开车门后,苏樱便灵活的钻了进去。根本不等她坐稳,整个人就被沈亦埃圈在了怀里。 沈亦埃粗粝的指腹轻点了下苏樱的眉心:“冷不冷?” “不冷。”苏樱将脑袋埋在沈亦埃脖颈间,“咯咯”笑着:“我今晚都没吃饱,你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 “不是跟喻欣欣去玩了?” “是啊。”苏樱撇了撇嘴,故作埋怨的说:“一整晚都在看她和唐绝秀恩爱,心好累。” “哦?”沈亦埃拉长的尾音稍稍上挑,带着点点笑意:“受刺激了?” “才没有。”苏樱故意在沈亦埃脖颈间蹭了蹭,而后忽然张嘴轻轻咬了他一口:“我能受什么刺激?” “你要是喜欢,改天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刺激回去就是了。”沈亦埃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苏樱,“今晚想吃什么?” “你给我做吧。”苏樱下意识的攥紧了沈亦埃的外套,发现自个儿失态后,她赶紧松开,满脸期待的说:“我忽然有点好奇,你做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味道。” 说完,也不等沈亦埃回答,便自顾自的叹了口气,讷讷道:“还是算了吧,点外卖就好。也是我笨,像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里会做饭?” 沈亦埃闷笑了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抬手掰起苏樱的下颚,温声说:“今晚的你,似乎跟平常有点不一样。” “有吗?”苏樱惊惶的想要转头,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了点什么不该表露的情绪来。可下颚,却被沈亦埃紧紧桎梏着。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能如愿。 紧咬着下唇,苏樱不动声色的在自个儿大腿上拧了一把,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才深吸了口气,嗫嚅着嘴唇说:“我只是有些羡慕了。” 说完,便任由绝望的眼泪从眼眶中倾泻而出,顺着脸颊滚落而下:“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苏桃,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沈亦埃,你知道吗?对你,我实在没有安全感。我甚至拿捏不准,你什么时候就厌弃了我们的关系,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掉。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忍不住对你怀有期待……” 说话间,苏樱清楚的察觉到落在自己下颚上的力道渐渐松懈了下去。 沈亦埃轻拍着苏樱骨架分明的后背,低声劝慰:“别胡思乱想,疼你都来不及,我哪里舍得把你丢掉?” “真的?”苏樱眨巴着晶亮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沈亦埃那双深邃的眸子。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沈亦埃眼中倒映出那两个小小的自己。 见沈亦埃笑着点了点头,苏樱忽然抬手遮住了他的双眼,将自己柔软的嘴唇送了上去。苏樱不想,也不敢继续同沈亦埃对峙,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他的责问…… 一吻完毕,苏樱缓缓松了手,将脑袋枕在沈亦埃胸前,伤感的问:“我经常想,我们分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我是会哭还是会笑,是会大吵大闹还是一言不发,可想了这么久,我都没有想清楚。沈亦埃,你说那时候,我会是什么样?” “我说过,我们不会分开。” “怎么可能?”苏樱说着,便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凌厉了不少。她努了努嘴巴,轻哼着说:“人这辈子就这么长,没什么是不会分开的。你总有离开的一天,我也有,只是不知道,先离开的人是你还是我……” 第九十五章 带我走 回到酒店后,苏樱便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现在的她,急需一个隐蔽的场所进行情感宣泄。 只要想到当初将她逼入地狱的人是沈亦埃,苏樱心里就像被人用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鞭笞着那般,疼如骨髓。 可就算这样,她也只是怨怪沈亦埃,害怕沈亦埃,没办法真正的去恨他。毕竟,谁都没办法去恨一个当初毫不犹豫将她拉出婚姻深渊,带她走出阴霾的人。 “怎么了?”沈亦埃轻轻坐下床边,低淳的声音惊得苏樱不自觉的寒战了起来。她纤瘦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一股没来由的恐惧从张开的毛孔中溢了出来。 一颗颗鸡皮疙瘩,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渐渐凸起,让她光滑的皮肤顿时变得凹凸不平。眼见着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渐渐挪开,苏樱惊得瞪大了双眼。 满是恐惧的望着沈亦埃,苏樱直愣愣的撞进他怀里,合上了双眼:“我,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沈亦埃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而后便扯过被子将苏樱包裹了起来,放在自个人腿上坐好:“今天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苏樱的不耐烦的反问了句,才发现自己的口吻有些不好。赶紧压下情绪,环着沈亦埃精瘦的腰身低声问:“你带我走,好不好?” 问完,苏樱忽然捧起沈亦埃的脸颊,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双眼:“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好不好?” 面对苏樱的反常,沈亦埃同样反常的沉默了半分钟。之后,忽然轻笑着在她脸颊上掐了掐:“说什么胡话?” “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苏樱讷讷垂下脑袋,毫无章法的折叠着沈亦埃的领带。 果然,还是不该太感性的。 在问出这话的时候,苏樱心里竟真的怀了期待。她想,如果沈亦埃能答应她,或者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过去的事儿也不是不能过去。 人这辈子这样长,哪儿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可偏偏,沈亦埃连点念想都没留给她。如此,苏樱还有什么盼头? 他明知她心里的担忧和害怕,却仍然自私的不肯顾及。苏樱就算真想抛下过往同他在一起,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翌日清晨,苏樱是被一阵煎蛋的味道给扰醒的。 慵懒的动了动疲累的身子,她一边轻揉着太阳穴,一边缓缓撑开了眼皮。见身边没了沈亦埃的踪影,苏樱冷笑了声,便收拾好自己去了客厅。 跟桐城不同,十二月的海城也还不算太冷。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湿润的空气不停往人身体里钻,让人变得懒洋洋的不愿动,却也不敢直视天空。 刺眼的光线直愣愣的穿过玻璃投在沈亦埃身上,让本就自带光环的他看起来更加清挺了两分。原本还算宽敞的厨房,因为他忙碌的身影,倒也显得温馨了起来。 苏樱笑着走到厨房门口,将身子斜靠在门框上打量着里面的场景。沈亦埃颀长的身影立在灶台前,熟稔的搅动着锅里的米粥。 许是察觉到了门口那道灼热的目光,沈亦埃不由闷笑了声:“醒了?” “嗯。”苏樱轻描淡写的应着,含笑的音调中夹着浅浅的揶揄:“还以为你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呢,没想到这些事儿竟然也是会的。” “出去坐会儿,很快就能吃早餐了。”沈亦埃头也不回的说着,手上还在朝锅里加着东西。 苏樱好似根本没听到那般,仍然站在门口,静默的瞧着厨房里那抹忙碌的身影。等沈亦埃忙完,她才帮忙盛了米粥端去饭厅。 坐在餐桌前,苏樱拿着勺子搅动了米粥好一会儿,都没吃一口。沈亦埃放下手里的筷子望着她,笑着问:“不是想吃我做的饭?怎么这会儿又不吃了?” “没,只是觉得让你做饭太不容易了。”苏樱抿了抿嘴唇,赶紧舀了一勺粥塞进嘴里。软糯的米香迅速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你今天不忙?” “9点半约了建设局和工商局的人打高尔夫。”沈亦埃说着,顺手夹了块煎蛋到苏樱盘子里:“你要不要一起?” “不要了吧。”苏樱茫然的摇着头:“我都不会,到时候给你丢脸就不好了。” “你如果不去,大约会有其他女人一起。”沈亦埃象征性的提醒了一句,便将事情敲定了下来:“他们都会带秘书一起,到时候你应该不会太无聊。” 沈亦埃话里的“秘书”是什么意思,苏樱哪儿能听不懂?心里的讽刺,也比之前更加浓郁了些。 男人和女人终归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很好的将感情家庭和事业分开,知道在什么场合该带什么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但女人,大多做不到这一点。 坠入爱河的女人,大多都是没有理智的。她们大多会无限度的放低自己去迎合男人,从而获得更多的爱意和关注。 大约就是这样的差别,导致了女人在爱情中容易受伤的事实…… 如沈亦埃所说,苏樱在高尔夫球场里见到的那几个男人身边,都跟着珠光宝气的女人。男人们在一起,总是在意面子的。而女人,无疑就是他们面子的一部分。 虽然不会明说,但私底下都会不自觉的计较,谁的女人更年轻漂亮,谁的女人戴的珠宝住的别墅更值钱。 不过,跟女人的攀比比起来,男人的这点小计较简直不值一提。 在亭子里坐定后,建设局何局长的女伴就主动站起了身来。而后,还特意拂了拂衣袖,将自己手上的三克拉钻戒和手腕上的卡地亚手表露了出来:“我来帮大家倒水吧。” 苏樱笑着道了声谢,便接过水杯小啜了起来。就算低着头,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何局长女伴不满的目光。 也是,人家竭力表现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她却不懂事的没有问起,这不是明摆着招人烦? 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苏樱故作惊讶的夸奖:“何局长对您真好,这样大的钻戒都送给您了。” “哎呀,这有什么啊!”女人故意扯了扯衣服,又不肯让衣袖遮住自个儿的手指上的钻石:“他平常送我好多东西的,这不算什么。我特意看了看,这还算是小的了呢……” 这句话,算是彻底点燃了其他几个女人的热情,让她们滔滔不绝的炫耀起了自己的珠宝首饰来。苏樱静默的坐着,眼睁睁的瞧着面前这些珠光宝气的女人们攀比得脸红脖子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大约在她们眼中,男人花在身上的钱越多,就表示越在意她们吧。可事实上,当一个男人的经济能力足够支撑这一切的时候,他更喜欢用金钱来表示对女人的不在意。 因为他们所在意的,只是女人面对珠宝时的惊喜,和在他们面前毫无尊严的讨好。这样,能很好的满足他们的自尊心,让他们肯定自己的能力。 可一旦这捧在手里的女人做出半点让他们不开心的事儿,男人总是能毫不犹豫的将她们一脚踹开,没有半点留恋…… 第九十六章 做媒 就在一众女人聊得火热朝天的同时,不远处打高尔夫的男人也说起了话来。 何局长转头朝亭子里看了三次,才挥动手里的球杆打了一球。之后,也不管球有没有进洞,便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记得,之前陪沈总应酬的不是许秘书?怎么现在变成苏小姐了?” 说着,也不待沈亦埃回答,便继续道:“不过,这位苏小姐的确比许秘书年轻漂亮些。” 因为彼此之间已经打过多次交道,所以说起话来,也不怎么严谨,甚至带着点调侃的味道。 沈亦埃笑的淡然,“怕她在家里闷得慌,所以带出来转转。” “沈总大约快30了吧?成家了吗?” “在准备了。”沈亦埃笑着朝苏樱那边看了眼,见她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堆浓妆艳抹的女人中喝茶,不禁摇了摇头。 或许是没有被生活摧残过的原因,今年已经25岁的苏樱还带着点孩子气的任性。她不愿,也不屑于同这些女人一样炫耀身上昂贵的首饰。甚至,还有点看不起这些沉溺在奢侈品中无法自拔的女人。 现在的她,就像一株摇曳在风中的桔梗,静默的瞧着身边的花花草草为了争夺点阳光东倒西歪,好不自在。 可这样的苏樱,却让沈亦埃没来由的有点担心。若是自己能将她护在身边一辈子,那她这样的性子倒也没什么。毕竟,在沈亦埃看来,他能将苏樱保护得很好,让她完全不用为人际交往发愁。 可人的命运,哪儿是自个儿说得清的? 从前的沈亦埃,也是不信命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一个人心里只要有了杂念,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存在,多少都会被凡尘俗世困扰,难以自拔。 以前,沈亦埃做事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就敢仔细算计好,然后放手去博。但现在,终究是不一样了。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自个儿什么时候不小心出了点纰漏,那留下苏樱一个人应该怎样生活?又或者,她能不能继续好好的生活? 想着,沈亦埃倏尔发现,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改变,让人变得俗气起来。那些从前毫不在意的问题,也开始在心间萦绕了。 何局长轻笑着拍了拍沈亦埃的肩膀,低声说:“沈总既然还没成家,那应该也不介意认识新朋友吧?” “您这是想帮我做媒?” “实不相瞒,我女儿今年也24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实在为她的婚事操心。”何局长说着,特意转头朝苏樱那边溜了眼:“作为男人,很多事我都能理解。” 沈亦埃低笑了声:“多个朋友,总比多个陌生人好。” “沈总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何局长脸上的笑容顿时放大了两个弧度,扯得他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了点:“既然你不介意,那午餐便多加双筷子吧。” “随意。”沈亦埃点头应下后,才半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球洞。而后球杆一挥,白色的圆球便在空中划出了条完美的抛物线,之后顺利进洞…… 午餐时,何局长的女儿何瑾萱当真赶了过来。大约是提前收到了消息的原因,何瑾萱特意打扮了番。清爽却不显随便的妆容,在这样的场合十分得体。 看见自个儿的女儿,何局长立刻笑着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和沈亦埃中间的位置:“瑾萱,过来坐。” 何瑾萱客气的对餐桌上的长辈一一打完招呼,才看向沈亦埃:“沈总,之前的慈善晚会我有见过你。” “何小姐。”沈亦埃客气却不显疏离的点了点头,便招呼她坐下。 何瑾萱也没有过于客气,只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沈亦埃右手边的苏樱,便走到他左手边的位置上坐下:“谢谢。” 虽然何局长没有明言自己的想法,可能在建设局和工商局混到高层管理职位的,个个都是人精,哪儿有看不透这层关系的? 席间,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撮合何瑾萱跟沈亦埃,希望能成其好事。毕竟,青年才俊和白富美的婚姻,总是人们喜闻乐见的。 一旁的苏樱,自然也看懂了这餐饭的意思。只是,既然沈亦埃没有主动提起,她也没有发问的必要。所以,她很知趣的陪着笑,仿佛只是个跟毫无关系的局外人那般。 等到饭局结束,何局长见情况差不多了,于是问:“沈总下午有安排吗?如果有时间,可以让瑾萱带你在海城转转。” “如果方便的话。” 沈亦埃话音刚落,何瑾萱便接过了话头:“自然方便。” “那就麻烦何小姐了。”客气的道了声谢,沈亦埃的右手在桌下轻轻挠了挠苏樱的手心。 若有似无的感觉,就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滑过了心脏。分明没有触觉,却痒到了骨髓深处。可细细想来,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疼。 苏樱一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在离开前期盼太多,可沈亦埃的作为,到底还是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入了无底深渊,让她心里残留的那点小希冀被摔了个粉碎! 深吸了口气,她很努力的压抑下心间的情绪,勉强冲沈亦埃笑了笑。意思很明确,作为情=妇的她不会要求太多…… 饭后,苏樱静默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沈亦埃和何瑾萱笑着同建设局跟工商局的告别,胸口就像被人狠狠插了一把刀似的,生疼! 这样郎才女貌的组合,无论放到哪里应该都是极受欢迎的。再加上何局长的地位,沈亦埃若是真能跟何瑾萱发生点什么,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公司的工程,都有极大的好处。 道理谁都能想明白,可真正接受起来,终究还是有些难度的…… 好不容易挨到两人将人送完,苏樱才主动上前打算告辞。然,根本不等她开口,就听见沈亦埃对何瑾萱说:“下午辛苦何小姐了。” “沈总平常喜欢做些什么?” “都好。”沈亦埃说完,忽然想起苏樱喜欢玩水却不会游泳,于是笑着说:“不过既然来了海城,那便去海边看看吧。” 第九十七章 嘴硬 碧蓝的海水,在强光的照射下愈发澄透了些,就像晶莹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释放着夺目的光芒。 无垠的海水不从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往哪儿去,只是无限度的延伸着,直到与远方的天空连成一条直线。 男男女女的喧闹混杂着咸湿的海风阵阵传来,刺得苏樱耳朵生疼。 静默的站在海边,苏樱一动不动的望着不远处并肩而立的沈亦埃跟何瑾萱,心里五味杂陈。她实在不懂,沈亦埃既然想跟何瑾萱培养感情,还把她这个电灯泡带在一起做什么?这阳光都这般强烈了,他还嫌不够亮? 气鼓鼓的坐在沙滩上,苏樱故意别开脑袋不看沈亦埃。可目光,却总是不听使唤的朝他身上瞟去。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沈亦埃的视线恰好也落在苏樱身上。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瞬间,苏樱顿觉心虚,匆忙移开了视线。 轻拍了两下胸口,苏樱感觉沈亦埃的目光移开后,才小心翼翼的朝他看去。可不想,这一看,就看到了令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穿着比基尼的何瑾萱将伸手环住了沈亦埃的腰身,她白皙柔软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沈亦埃的后背,嘴唇张张合合的说着话。 因为周围过于喧嚣,苏樱并不能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就何瑾萱那白里透红的娇羞脸色来看,应该是些男女间的情感问题。 下意识的往前移动了些,苏樱实在好奇,沈亦埃会怎么回答。毕竟,她对沈亦埃的温柔,还是抱有期待的。 如果,沈亦埃半推半就的答应,或者满脸柔情的回应,苏樱也能给自己找到个光明正大离开的理由。 然,沈亦埃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那般,转头轻笑了下,便将自个儿的嘴唇凑到了何瑾萱耳边。如此,苏樱是更没办法听到了。 只是,她清楚的看到,在沈亦埃说完话后,何瑾萱的表情有片刻凝滞。而后,便朝她看了过来。苏樱茫然的挠了挠脑袋,便赌气似的朝水中走去。 现在的她格外生气,必须好好发泄下才行。可苏樱这都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海浪拍回了沙滩上。 粗粝的沙子狠狠摩擦着苏樱的皮肤,让她疼痛不已。不管脸颊还是头发,都被腥咸的海水浸染了个彻底,狼狈的很。 更让苏樱难受的,是她清楚的看到了沈亦埃脸上扬起的笑意。之后,沈亦埃又跟何瑾萱说了点什么,才不急不缓的走到苏樱身边,冲她伸出了右手:“还真是笨,也不知道你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苏樱赌气似的别过脑袋,双手撑着柔软的沙滩就打算自个儿爬起来。然,根本不等她起身,又被海浪拍了回去,疼得她直皱眉。 沈亦埃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穿过苏樱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笑的毫不掩饰:“脾气倒是挺大。” “不用你管。”苏樱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便闭着眼睛不在说话。 简单的在海滩上休息了会儿,何瑾萱便带沈亦埃和苏樱去了冲凉室,打算清洗一下海水的痕迹。 苏樱站在花洒下,憋着嘴巴看了会儿磨破的皮肤,心里就像被人塞了块海绵似的,堵的很!可就在她最不想说话的时候,身边的何瑾萱却主动开了口:“抱歉苏小姐,之前我并不清楚你跟沈先生的关系。” “你太客气了,我跟沈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我见过你,在拍卖会的时候。”何瑾萱轻咬了着下唇,低声说:“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你,只以为你是沈先生的女伴。” “何小姐大约误会什么了,我只是沈先生的秘书助理。不管之前还是现在,都是陪他来出差的。”苏樱冷声说完,便关掉了花洒打算离开。现在的她,实在不想跟任何人讨论自己跟沈亦埃的关系。 但何瑾萱却不肯放过她,继续说:“可是刚才沈先生说,苏小姐是他的妻子。” “你错了。”苏樱面若寒霜,夹杂着雪风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暖意:“沈总的妻子的确是苏小姐,不过那位苏小姐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并不是我。” 之后,也不管何瑾萱是何反应,苏樱就像战败的逃兵那样落荒而逃。 她实在不想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谁知道沈亦埃还说了些什么疯话?苏樱可不想听何瑾萱一字一句的转述沈亦埃那些糊涂话。 看着苏樱错乱的步子,何瑾萱脸上尽是不解。她实在不知道,苏樱和沈亦埃的关系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就在刚才,何瑾萱清楚的看到了沈亦埃发自内心的笑。而那笑容,竟是因为苏樱被海水拍回沙滩上才生出来的。 一个男人若是连一个女人的狼狈都能瞧出可爱,那他大约是将那女人放在了心底的吧。因而,何瑾萱很自然的相信了沈亦埃说苏樱说他未来妻子的说辞。 只是不想,苏樱竟会这般抗拒这段感情。然,无论他们的感情如何发展,都跟何瑾萱无关了。毕竟,作为大家闺秀的她,很清楚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 一个女人无论多么能干,只要戴上了“小三”这顶帽子,这辈子就再难翻身了。所以,趁着现在还未泥足深陷,她很知趣的将感情收了回来。 何瑾萱之所以会在先前的拍卖会上注意到沈亦埃,自然是因为他那副好皮囊。如同男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那般,女人同样喜欢绅士优雅,长相俊朗的男人。这跟好不好色无关,只是人类出于本能的爱美之心。 自那之后,何瑾萱便记住了“沈亦埃”这三个字,并偷偷查了他的情况。在看到那堪比完美的履历之后,更是芳心暗许。 毕竟,没有女人会拒绝一个长相俊朗,能力卓越的男人做丈夫。后来,她便借了父亲的手,让他安排了这次和沈亦埃的见面。只是何瑾萱没想到,沈亦埃居然已经有了打算结婚的对象。如此,她自然不会横插一脚。 将沈亦埃和苏樱送回酒店后,何瑾萱便告辞离开了,将独处空间留给了两人。 沈亦埃仿佛根本看不到苏樱的坏情绪那般,笑着将她抱在腿上坐好,温声逗哄:“不喜欢我跟别人接触?” “关我什么事?”苏樱轻哼着瞪了他一眼:“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资格不喜欢?” “你嘴硬起来,倒是比平常刻意顺从的时候可爱的多。”沈亦埃笑着点了点苏樱的额头,便低头吻上了苏樱柔软的嘴唇…… 第九十八章 自欺欺人 之后的每一天,苏樱都是当做最后一天在过,再没跟沈亦埃闹别扭。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苏樱都会尽量平和的答应。 这样的日子,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却也过于平淡了些。不过,苏樱能不闹别扭,沈亦埃也算是满足了。 完成海城的工作后,沈亦埃和苏樱便准时在30号夜晚回了桐城。 第二天一早,沈亦埃都还没来得急叫苏樱起床,脖子就被两只绵软的小手给搂住了。 苏樱温软的身子就这样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小声撒着娇:“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上班啊?” “嗯?”沈亦埃看着怀里小猫似的苏樱,不禁笑出了声:“身体不舒服?” “没有。”苏樱摇了摇头,笑嘻嘻的抬头吻了吻他的下颚:“只是想偷一天懒,反正去了公司也没事情做,还不如多睡会儿呢!都怪你,这几天把我惯得懒成这样了。” 说完,便撒娇似的别过脑袋,背对着沈亦埃像只小仓鼠似的将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沈亦埃闷笑了声,轻轻扒开被子捏了捏苏樱白皙的脸颊:“的确怪我,就算明知道不惯着你会惹你生气,也该有原则些。” 说完,踩抬起食指轻点了下自己的嘴唇:“想放假,至少该贿赂下老板吧。” “所有员工请假都要这样?”苏樱故作生气的从床上坐起来,撅着嘴巴瞪了沈亦埃一眼,脸上大写着不满。 “其他员工并不会因为偷懒请假。”沈亦埃主动在苏樱唇上落下一吻,便迅速离开:“累了就在家好好休息,身体有任何不对劲千万告诉我,别硬扛着。我今晚要回去家里吃饭,争取在11点之前回来陪你。” 闻言,苏樱盖在被子里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可面上却仍是那副不满的模样:“一定要回去吗?” “有些场面功夫总是要做的。” “苏桃也会跟你一起吗?”苏樱刻意压低的语气里带着点明显的酸意,“你们又要做一对恩爱夫妻了?” “在法律上,我跟苏桃是夫妻。”沈亦埃轻扣着苏樱的肩膀,温声解释:“乖点,好好在家等我。” “你都不回来陪我吃晚餐,我等你做什么?”苏樱一把推开沈亦埃,做足了吃醋的姿态:“你回去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就不准我出去透透气吗?一个人待在别墅里,我自己都嫌憋屈。” “想出去透气,就去吧。”沈亦埃说着,又补充道:“我让人陪着你,帮你提东西。” “你分明就是让人来监视我的。”这是第一次,苏樱无所畏惧的挑破沈亦埃的用意:“时至今日,我难道还敢做出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你今天的情绪起伏太大了些。”沈亦埃紧盯着苏樱那双水眸,云淡风轻的说着让她心惊胆战的话:“醋劲儿大得过分了点。” 苏樱心里一惊,迅速调整好状态,继续不讲理的问:“我现在连醋都不能吃了,是吗?沈亦埃,明明是你这段时间对我百般关爱,让我以为自己是重要的。可现在,却这样来怪我。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说完,苏樱便从床上起来,打开衣柜门拿出一套职业装往身上套:“既然都是被你监视,那在公司里和在外面又有什么区别?” “好了。”沈亦埃一把将苏樱捞在自己腿上坐下,右手轻轻桎梏着她的腰身防止跌倒:“偶尔闹闹脾气倒也算是情趣,可闹得过火就没意思了。你想出去透气,那便出去吧。只是,往后别再说这些扎人心窝的话了。” 就算明知苏樱是在故意发脾气,沈亦埃还是自欺欺人的当成了她的醋意。无论多么冷静理智的人,在爱情里都免不了自我麻痹,自欺欺人。 理性如沈亦埃,他哪里会想到自己偶尔的一次放纵,竟然成就了苏樱的离开?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沈亦埃,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苏樱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她满脸温柔的从沈亦埃怀中起来,认真站在衣橱前挑选着领带:“我帮你系领带好不好?” “嗯。”沈亦埃含着笑起身,从后面抱着苏樱,轻轻磨蹭着她的肩头:“忽然想把你变小装进口袋里,整日都带在身边。” 苏樱的身子,因着这句无厘头的话略微僵硬了下。而后,便笑嘻嘻的拿出条藏青条纹的领带在沈亦埃脖子前比划着:“这条好不好?” “你喜欢就好。”沈亦埃顺从的松手,而后后退两步,给苏樱腾出转身的位置。 苏樱踮起脚尖站在沈亦埃面前,极其认真的帮他系着领带。系好后,便时左时右的歪着脑袋打量着。 觉得领带结位置不对,苏樱立刻叫住沈亦埃:“别动,有点歪。”之后,又踮起酸胀的脚尖继续调整。 来来回回六七次,苏樱才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看。” 沈亦埃满意的刮了刮苏樱的鼻梁,便将她打横抱回床上:“多睡会儿,睡醒了给我电话。” “好。”苏樱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轻轻合上了眼皮。 纵然如此,她也能清楚的听到沈亦埃离开时的关门声。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苏樱便猛然睁开双眼,无神的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 今早的告别仪式,总算是完了。她和沈亦埃这段处于阴暗处的畸形关系,大约也要结束了吧…… 整整一个上午,苏樱都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整理东西。在看到沈亦埃买的那袭婚纱时,心里的感慨顿时如同潮水般涌来。可脑子里那点仅存的理智却告诉她,这是她摆脱阴暗的机会! 乌镇那个疯狂的夜晚,就像影片一样在苏樱脑子里播放着,将她渐渐瓦解的情绪再次凝聚在了一起! 深吸了口气,苏樱匆匆将婚纱收好,便开始仔仔细细的帮自己化起了妆来。既然今晚要见面,那便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沈亦埃吧。 至少,苏樱自私的认为,这样能让他在往后回忆起这段感情时,多两丝温柔…… 彻底将自己收拾完后,苏樱站在镜子前检查了整整五分钟。直到确定自个儿的妆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她才掏出手机给沈从安去了电话:“让人过来接我吧,时间差不多了。” 第九十九章 有惊喜给你 当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沈家院子里时,苏樱还未下车,便瞧见了等在门口那抹身影。 沈从安薄唇含笑,眼角眉梢尽是春意。就像雪峰顶上融化的冰水,随着茂盛的丛林缓缓流淌,说不出的温柔。 是了,严冬过后,总该是春天的…… 刚刚下过雨的桐城,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感觉,混杂着院子里泥土气息,争先恐后的朝人鼻息间窜。 苏樱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从车上下来,笑着走到沈从安身边对他点了点头:“等久了吧?” “只要你能来,等多久都是应该的。”沈从安说着,还体贴的帮苏樱理了理大衣衣领,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今天过后,你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回头路。”苏樱主动挽上沈从安的手臂,笑的像是摇曳在微风中的花骨朵儿:“既然早晚都要了断,还不如早些了断了好,省的浪费时间。” “你能这样想,倒也不错。”沈从安意味深长的溜了苏樱一眼:“走吧。” 苏樱客气的点了点头,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同沈从安一起进了门。 沈家客厅里,何蓉正满脸笑意的同沈向东说着话。沈向东一边喝茶,一边低声回应着。时不时的,还会招呼招呼坐在自个儿左手边的孙威。 孙威作为沈烟青的男朋友,自然会努力参加沈家的家宴,争取早日融入这个大家庭。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碰见苏樱。 瞧见苏樱,孙威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诧。想起之前在商场碰见的事儿,不觉有点好奇,于是不着痕迹的推了推沈烟青的胳膊,示意她朝门口看去。 在看到苏樱的那个瞬间,沈烟青“蹭”的一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俨然一只发怒的狮子那样挥舞着自己的爪牙:“你来做什么?” 问完,才看到苏樱挽着沈从安的手。沈烟青的脸色顿时由青转白,由白转红,精彩无比。 然,根本不等沈从安开口,沈向东便板着脸呵斥起了她来:“烟青,怎么这样没规矩?” 见自个儿丈夫脸色难看,何蓉立马笑着提醒起了女儿来:“烟青,就算你跟你大哥感情好,也不能这样唐突啊?先坐下吧。” 沈烟青愤愤的咬了咬牙,才气鼓鼓的坐下,不善的盯着苏樱和沈从安交握在一起的手。她从未想过,苏樱和沈从安居然会有交集。 沈从安轻拍了两下苏樱的手背以示安抚,之后才抬头看向沈向东:“爸,苏樱来了。” “坐吧。”沈向东神色淡淡的指了指身边的沙发,便吩咐佣人上茶。 沈向东虽然不喜欢苏樱,但沈从安坚持要娶,他也没什么话好说。更何况,苏樱和沈从安在一起之后,也能彻底断了她跟沈亦埃的联系,挽回沈家的名声,有何不可? “伯父。”苏樱客气的打了声招呼,才看向沈从安。 沈从安体贴的帮她脱下大衣,吩咐佣人挂好,之后才牵着苏樱在沙发上坐下,低声介绍着:“蓉姨你之前大约没见过,她是烟青的母亲。孙威是恒阳房产的老板,也是烟青的男朋友。” 苏樱客气而疏离的对何蓉跟孙威打了声招呼,便没再多言,端起佣人准备的茶水轻抿了起来。 想来,沈从安之所以将时间定在今天,就是算准了孙威会过来吧。 若只有沈家人在,任凭沈亦埃闹翻天也不会产生什么后果。可一旦有了外人,他做起事来应该也没那样随意了。终归,是要顾及些脸面的…… 接到沈亦埃的电话时,是下午5点30。当时,他应该才刚下班,正在往沈家赶,所以语调里还算轻松:“还在外面?” “是啊。”苏樱站在沈家院子里,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这棵掉光了叶子的梧桐,笑着问:“你下班了?” “刚从公司出来,现在打算回去。”沈亦埃耐心的嘱咐着:“今天天气不好,别在外面玩太晚。夜晚我让佣人给你煲了汤,回去喝点暖暖身子,别感冒了。” “嗯。”苏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感性的情绪再次在胸腔里发酵着。她动了动嘴唇,便想要说点什么。 可在这时,沈从安却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一副坐等下文的模样。 苏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间的情绪,笑着问:“你夜晚几点回去?我想喝你煮的粥了。” “馋猫。”沈亦埃笑着埋怨了句,便温柔的应下:“我尽量吃晚饭就回去陪你,你也别饿着等我,多少吃点,不然夜晚又该胃疼了。” “我知道。” “乖点。”沈亦埃低淳的音调中缱绻着满满的温柔:“要不要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苏樱忙不迭的摇头:“你先忙吧,夜晚我有惊喜给你。”说完,根本没给沈亦埃说话的机会,便切断了通话。 瞧着黑漆漆的电话屏幕,苏樱心里的那点阳光也被乌云给遮住,没了半点光亮! 沈从安意味深长的对着苏樱打量了好一阵儿,才说:“现在不止是你,我们都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我希望你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毕竟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丈夫,我都不希望,也不允许你摇摆不定。” “我知道。”苏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不会了。” “但愿。”沈亦埃耸了耸肩,没再多话,只是说:“一会儿你父母也会过来,如果你不反对,我爸今晚就会敲定我们的婚事。” “我当然不反对。”苏樱定定的瞧着眼前粗壮的梧桐树干:“我一个二婚的女人,能嫁给你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只要你不记恨我间接害死了阮舒淇就好。” “逢场作戏而已,何来记恨一说?” “那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对于逢场作戏的女人,都能帮到这个地步。” “当时,阮舒淇怀孕了……”沈从安悠悠的看着远方,深邃的双眼中带着晦暗的光线:“可她自己太不争气,怨不得谁。” 第一百章 宽容和纵容 沈亦埃和苏桃才刚走进客厅,就瞧见了坐在沈从安旁边的苏樱。她精致的小脸上化着浅淡的妆容,既不会显得妖冶,也不会寡淡得失礼。 两人十指交扣的左右手,就这样大喇喇的放在那儿,半点没有隐藏的意思,刺得沈亦埃好看的眉头顿时褶皱了起来。 半眯着眼睛冲着那副碍眼的画面打量了好一阵儿,沈亦埃忽而低笑了声,才牵着苏桃径直走到客厅坐下。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沈亦埃刚好坐在了苏樱身边。过近的距离,甚至能让他清楚看到苏樱脖颈上出现的鸡皮疙瘩,和那双晶亮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惊惶。 动作轻柔的帮苏樱理了理裙子上的褶子,沈亦埃含笑的双眼中带着点点警告:“一个人在家觉得无聊,过来一起吃饭也好。” “你误会了。”苏樱毫不畏惧的迎上沈亦埃的目光,故意朝沈从安身边靠了靠,之后才挺直脊背说:“我是跟从安一起过来拜访伯父的。” “嗯?”沈亦埃故意给了台阶,苏樱却不肯顺着下去,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就像海啸即将来临前的大海,平静得有些阴鸷:“跟大哥一起来的?” “当然。”苏樱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眸仁中竟带着点得意的笑:“我们打算结婚了,待会儿我爸妈会过来一起确定婚期。” 这话说完,苏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凝结了起来。沈亦埃就像一块释放着冷气的寒冰,冻结了围观者的情绪。 这几天,苏樱的反常和刻意的压抑,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私心里,总是怀着点期待的。再加上,沈亦埃手里紧握着拿捏苏樱的由头,所以也就相对的想让她过的轻松些。 毕竟,在将苏樱留在身边之后,他也是希望她过得快乐些的。 只是不想,在苏樱看来,他的宽容却成了放纵,放纵她在自个儿眼皮底下胡作非为。甚至,还闹出了这样的动静! 冷哼着睨了苏樱一眼,沈亦埃没再多话,只是兀自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了口,气得苏樱直咬牙:“这是我喝过的。” 沈亦埃轻描淡写的掀了掀眼皮,轻哼着说:“抱歉,我拿错了。” 毫无诚意的道歉,让苏樱感觉十分窝火。她甚至不想继续跟沈亦埃待在同一空间,于是轻轻摇晃了两下沈从安的手臂:“带我去转转吧,我感觉有点闷。” “去我房间看看?” “好。”苏樱一边应声,一边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走吧。” 沈从安顺势起身,看向沈向东:“爸,我们今晚大约会住在家里。” “嗯。”沈向东也想早点将苏樱和沈从安的关系确定下来,于是说:“房间一直帮你收拾着,随时都可以住。” 说着,为了显示公平,沈向东又看向沈亦埃:“亦埃的房间也收拾好了。”虽然,他清楚沈亦埃从来不会住在这儿。 可不想,沈向东这次却失算了。沈亦埃不仅没像从前一样不搭不理,而且还顺着接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今晚便在家里住下吧。” “……”沈向东怔怔的沉默了半分钟后,才笑着点头:“也好。” 站在沈从安房间里,苏樱才拍了拍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就算她刚才再怎么克制,也差点在沈亦埃面前露怯。 苏樱实在没想到,沈亦埃居然会在外人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孙威还在呢,他就明目张胆的表示亲昵。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们关系不凡? 倒是沈从安,从始至终都是这幅浅淡的模样,就连呼吸频率都没有任何改变:“你似乎很怕亦埃。” “我想,不管是谁,在面对一个强=奸过自己的男人时都会感到害怕。” “这事儿你倒是记得清楚。”沈从安抬手想要摸摸苏樱的脑袋,却被她后退两步给躲开了。沈从安也不在意,轻笑着说:“希望你这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自然。”苏樱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就算你不说,我也没办法忘。” “那就好。”沈从安兀自走到床边坐下:“今晚大约要委屈你跟我待在同一间房了。” “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不是吗?”苏樱静默的将房间打量了遍,目光最后停留在了沙发上:“同处一室,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还以为,你会担心有人介意。”沈从安恰到好处的调笑了句,便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随口跟苏樱闲聊了起来,直到佣人过来敲门,说是苏河跟宋青禾来了,两人才开门下了楼。 一个多月没见,苏河明显比之前苍老了不少。花白头发下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累。 宋青禾倒是从前那副温柔的模样,只是看待苏樱的眼神里,带着点点惊讶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到底是自个儿的女儿,长时间没见,哪儿有不想念的道理?只是,碍于丈夫的叮嘱,她不敢主动去联系罢了…… 眼下再次相见,宋青禾的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可想到现在的场合,又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转头不再看苏樱。 苏樱有些尴尬的坐在沈从安身边,不知所措的瞧着宋青禾泛红的眼眶,完全不知应该说点什么。 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埋怨,那自然不可能。但对于生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她哪儿有怨怪的理由?不过就是小孩般的赌气罢了,等气消了,同样会跑到父母跟前撒娇闹腾。 沈从安自然牵过苏樱的左手,放在自个儿腿上。之后,笑着同苏河跟宋青禾打了声招呼,便示意沈向东直接切入主题。 沈向东饶有深意的溜了眼耷拉着脑袋的苏樱,不情不愿的说:“亲家,孩子们长大了也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从安和苏樱都有结婚的心思,我当然全力支持。只是,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苏河皱眉沉思着,倒是宋青禾实在没忍住,率先开了口:“樱樱,你真的想好了?” “是。”苏樱笃定的点了点头,尽量忽视沈亦埃落在自个儿头上的冷光继续说:“我们都觉得对方很不错,已经有结婚打算了。” “可从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从前,也是我过于小心了些。”苏樱抿了抿嘴唇,含羞带怯的说:“我总觉得自己离过婚,配不上从安,所以也没敢告诉你们。可既然从安不介意,还主动提出结婚,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哦。”宋青禾茫然的点了点头:“你自个儿喜欢就好。”说完,便看向苏河,等他做出决定。 苏河的思考,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眼前沈向东都主动开口了,他哪儿有拒绝的道理?装模作样的问了沈从安几句,便答应了下来:“你们年轻人情投意合,我肯定支持。” 既然双方父母都这样说了,沈从安跟苏樱的事儿也算是订了下来。 为了尽快办婚礼,将事情落实,沈从安主动提议:“我特意看了看,1月10号就是适合婚嫁的好日子,所以想将婚礼定在那天。” “大哥似乎太心急了些。”沈亦埃身子后仰,沉声说:“这才认识多久,就决定结婚了?这样的婚礼,未免草率了些。” “怎么会?”苏樱笑眯眯的看着沈亦埃,见他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心里竟生出了点莫名的快=感来:“姐夫跟姐姐不也是刚认识就结婚了?现在不是一样过得很好,哪儿来的草率一说?” “樱樱这话也有道理。”沈从安附和的点了点头:“10天的时间准备一场不大不小的婚礼,应该不是难事吧?” “就算再难,你的婚礼也不能疏忽。”沈向东一锤定音:“既然苏樱和从安自己都订好了,那也不用多说,就按他们的意思办吧。” 说完,才轻叹了口气,看向沈亦埃:“婚姻,到底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儿。旁人无论多么热心,都插不得手……” 何蓉这时极有眼力见儿的站了出来,满脸堆笑的扯了扯沈向东的衣袖:“向东啊,你平常也忙碌的很,这次从安的婚礼,就由我来操办吧。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 话音刚落,何蓉身边的沈烟青就板着脸拽了她一下。苏樱可是害她流产的罪魁祸首,沈烟青哪儿能让自己的母亲帮她筹备婚礼? 可何蓉却是瞪了她一眼,之后又给了她个让她放心的眼神,才看向沈从安:“从安,你觉得怎么样?这些年我一直都将你当做亲儿子在看待,儿子要娶妻了,我这个做妈的哪儿袖手旁观的道理?” “如果蓉姨愿意帮忙,我们自然没话说。”沈从安意味深长的溜了何蓉一眼,直视她的眼睛:“只是,蓉姨平常操持家务已经很辛苦了。若是一不小心在婚礼上出了点什么疏忽,那不是白白让人看沈家的笑话?” 何蓉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别瞎搀和了吧。” “还是你来办吧。”沈向东不满的瞥了何蓉一眼:“只是,从安这场婚礼到底是我们沈家的门面,你必须盯紧点,任何问题都不能出!” 何蓉讪讪的笑着,心里一边咒骂沈从安和苏樱,一边应了下来…… 第一百零一章 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一顿晚餐,在众人刻意维持亲昵的情形中进行着。 沈亦埃仍是那副好丈夫的模样,主动帮苏桃夹菜添汤,只是眉宇间的笑意,实在过于寡淡了些。 反观沈从安,倒是比他自然得多。虽没有刻意帮苏樱做些什么,可脸上那醉人的笑意却一直都在。在餐后,还主动帮苏樱递了张纸巾。 苏樱笑着接过,与他对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客气的请长辈继续用餐。之后,才起身离开餐桌去了花园。 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透气,缓解一下自己压抑的情绪。但不想,苏樱前脚刚踏进花园,沈亦埃后脚就跟了过来。 他长臂一伸,便将苏樱严丝密合的压在了梧桐树干上。根本不等苏樱回过神来,唇齿已经被沈亦埃死死封住。 沈亦埃的吻,带着压抑的愤怒,不停啃噬着苏樱柔软的嘴唇。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拆吃入腹才肯罢休似的。 苏樱瞪大了双眼不停推拒着,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想要将面前的人赶走。但不管她怎么努力,沈亦埃颀长的身子都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仍将她紧紧桎梏在树干上,动弹不得。 直到感觉苏樱僵硬的身子慢慢变软,沈亦埃才抬起脑袋,大力钳制着苏樱尖细的下颚,冷笑着问:“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怎么样?”苏樱不甘示弱的迎上沈亦埃冷若冰霜的双眸,笑的如同刚刚绽开的鸢尾,带着浅淡的得意:“喜欢吗?” “看来,你的翅膀还真是长硬了。” “看吧,你由始至终都是将我当做宠物在看待。”苏樱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讽刺:“在你看来,我就是你豢养的宠物。开心了,就逗哄两句,宠着惯着放在手心里捧着;不高兴,随时都能弃如敝履。沈亦埃,但你忘了,就算是被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也是需要自由的!” “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沈亦埃手掌下移,忽然擒住了苏樱纤细的脖颈,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还是,我对你不好?” “好,好得很!你让我衣食无忧,吃穿不愁,能不好吗?”苏樱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容里没有半点欣喜,有的只是满满的荒凉和绝望。等她笑的满脸泪水,才继续说:“你知道我在乌镇被强=奸之后,像垃圾一样从暗巷里醒来时,周围是什么情况吗?” 听到“强=奸”二字,沈亦埃的目光顿时凌厉了起来。 可苏樱却像是看不见那般,自顾自的接着说:“当时天都大亮了,街上也有往来的游客和行人。他们全都衣着正常或光鲜,带着灿烂的笑意。只有我,浑身上下的衣服全部拉扯开,都不够遮住身上被凌辱的痕迹!那时候的我,甚至比路边乞讨的乞丐还落魄。沈亦埃,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被所有人当做笑话看待或者同情的感觉……我当时就想,如果有一天老天爷让我遇见了强=奸我的人,我一定会拿把水果刀,狠狠剖开他的胸膛,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 说着,当时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了苏樱眼前,疼的她脸色发白。身子就像筛糠似的不停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沈亦埃一把将人按在怀里,轻拍着苏樱的后背,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往后不会了。” “往后?”苏樱“啪”的一巴掌甩在沈亦埃脸上:“你觉得,我们还会有以后?沈亦埃,你觉得我真能说服自己跟一个强=奸犯在一起?” 苏樱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巴掌,就这样被沈亦埃大力攥住了。沈亦埃深邃的双眸中夹杂着明显的猩红,他皱着眉头盯着苏樱看了半分钟,才轻笑着松了手:“沈从安告诉你的?” “重要吗?”苏樱双手捂着脑袋,就像个破败的布娃娃那般蹲在原地,茫然的望着沈亦埃冷笑:“这就是事实,不是吗?” “的确。”沈亦埃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屈膝蹲在苏樱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可之前的我们不也过的很好?” “都过去了。”苏樱木然的摇头:“与其一直无名无份的跟在你身边被人嘲笑鄙夷,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嫁人。沈亦埃,你一直不懂,我要的究竟是什么。” 沈亦埃捧起苏樱的脸颊,对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瞧了好一阵儿,忽然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说完,沈亦埃便站起了身来,脱下外套披在苏樱身上:“夜晚太凉,别感冒了。”之后,便大步回了客厅,再没继续逗留。 待他的身影彻底在眼前消失后,苏樱才抬起脑袋,撑着沉重的身子站了起来,讷讷的瞥向肩头的外套。而后用力扯下,随手地上便迅速离开。 感情这事儿,最忌讳的就是拖泥带水。既然断了,那便断得干净些吧…… 晚餐后,苏河夫妻自然主动告辞离开。而孙威,却以沈烟青未婚夫的身份住了下来。不过,这跟苏樱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简单的陪沈向东寒暄了两句,便同沈从安一起回了房间。只是夜晚口渴,下楼打算喝水时,却看见沈亦埃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 客厅并没有开灯,灯光晦暗的很。她也是借着窗外朦朦月光,才勉强看清了沈亦埃的侧脸,吓得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听到动静,沈亦埃转头溜了苏樱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抽烟。顺便,还倚在沙发上弹了弹烟灰。 苏樱稳了稳心绪,径直走到厨房里倒了杯水就打算回房。可这时,客厅里的灯光却倏尔亮了起来。 下意识的朝沈亦埃看去,只一眼,苏樱便瞧见了他面前那只烟灰缸里成堆的烟头,以及沈亦埃指间还在燃烧着的香烟。 轻轻嗫嚅着嘴唇,苏樱终究还是不自觉的开了口:“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嗯。”沈亦埃又吸了一口,便狠狠碾灭手中的烟蒂,将其扔进了烟灰缸里。 慵懒的起身,沈亦埃并没有多看苏樱一眼,只是说了句“早点休息”,便率先上楼,只留了个颀长清冷的背影给她…… 第一百零二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次日清晨。 苏樱和沈从安一起下楼时,恰好看见佣人拿着沈亦埃的外套从客厅走过。瞧见沈从安,佣人赶紧停下,客气的叫了声“大少爷”。 沈从安有些好奇的溜了眼外套,笑着问:“这不是亦埃的衣服?怎么脏成这样了?” “是我早晨清理花园时看见的。”佣人恭敬的回答着,从始至终都没抬头:“大约是二少爷昨晚去花园时不小心落下的,都染上泥了。” “嗯,拿去清洗吧。”沈从安哼笑着看了苏樱一眼,待佣人离开后,才说:“女人狠心起来,当真比男人更绝情。” “这话,我当夸奖收下了。”苏樱话音刚落,沈亦埃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面前。 只是,他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留给苏樱。客气的对沈从安点了点头,便迈着修长的双腿去了客厅。 苏樱和沈从安对视了眼,谁也没说什么,只是并肩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低声交谈着有关喻欣欣和唐绝订婚宴的事儿。 因为喻家和唐家都是桐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所以这次订婚宴自然气派的很。苏樱作为喻子成的前妻,原本应该避讳着这样的场合。可偏偏喻欣欣点名邀请了她,因而就算可能会遇见何凤发生不快,苏樱也还是跟沈从安一起去了。 果不其然,满脸笑意迎接客人的何凤一见苏樱,脸上瞬间变了天,立时阴沉了下去。若不是她身边站着沈从安,苏樱毫不怀疑何凤会直接将她赶出去。 “沈先生来了?”何凤像是看不见苏樱那般故意无视了她,满脸喜气的看着沈从安:“快请去里面坐。” “喻夫人。”沈从安客气的点了点头,而后揽着苏樱的后腰低声说:“您跟苏樱从前也认识,我就不介绍了。这个月10号是我们的婚礼,希望你到时候能来参加。” “什,什么?”何凤惊得瞪大了眼,勉强伪装的教养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高声问:“你,你们要结婚了?” “是,到时候希望您赏脸光临。”沈从安说完,礼貌的对何凤招呼了声,便引着苏樱一同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弥漫着和谐的空气。在看到沈从安和苏樱亲昵的一同出现时,跟泰禾有过合作的人主动上前招呼了起来。不一会儿,苏樱跟沈从安即将结婚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之前,大家对于苏樱和沈亦埃的关系一直都在关注着。毕竟,像沈亦埃这种履历完美的人,难得有点可以供人消遣的八卦,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如今,这八卦里的女主角忽然嫁给了男主角的哥哥,理所应当的激起了层层浪花,翻腾起了更大的波浪。 对于大家明面上的恭维和私底下的议论,苏樱全都默默听着,微笑以对。阳光后隐藏的总是阴影,这一点无可厚非,也无法避免。唯一能做的,便是接受…… 精心装扮过的喻欣欣穿着一袭拖地的白色礼服,乖巧的站在唐绝身边,脸上氤氲着快要溢出的幸福。 从宴会开始,两人便是这样模样在应酬宾客。一直到结束,这笑容不仅没有僵硬,反而愈发柔软了两分。苏樱盯着喻欣欣扬起的唇角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这大约就是嫁给爱情的模样吧。” “不幸都是千篇一律,可幸福却各有不同。喻欣欣现在经历的,你虽然羡慕,却不一定想要。”沈从安淡然的说着,脸上的表情寡淡的就像一泓无波无澜的死水。 “不一定。”苏樱摇了摇头,定定的望着那两抹并肩而立,相互依偎的身影:“如果可以享受安逸的幸福,谁愿意为了生活饱受折磨?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除了想要幸福的家庭,还想拥有一份事业。可女人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罢了。” 只是,对好多人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愿望,也不过是个奢望…… 宴会结束后,苏樱没有多做停留,随口同喻欣欣打了声招呼,便和沈从安一起打算离开。然,她的步子都还没来得急踏出宴会厅,就被苏桃给叫住了。 苏桃笑着打量了苏樱好一会儿,忽然说:“既然都要嫁人了,那今天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到底是结婚了,总不能还将东西留在你姐夫那儿吧?” “好。”苏樱温顺的应着,余光不自觉的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寻去。只一眼,便瞧见了正在跟人说话沈亦埃。 他手中端着杯香槟,眉目含笑的跟孙威说着点什么。就谈话内容来看,他们双方都是很愉快的。以至于,他似乎连苏樱过于灼热的目光都没察觉得到。 见苏樱的心思已经飞远,苏桃不禁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要是你,现在就彻彻底底的断干净,免得往后再生出些不该有的牵扯来。” “你呢?”苏樱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问:“你跟赵容添断干净了吗?” “赵容添的未婚妻是唐宁小姐,而我是沈太太。”苏桃仰着脖子温声说着,可嗓子里却像隔着沙那般,有点嘶哑的颤抖。 “既然如此,那我就祝你们夫妻和顺,相守白头。”苏樱说完,再没多做停留,直接让沈从安开车去了别墅。 许是沈亦埃提前打过招呼的原因,这次佣人不仅没有阻拦,还将苏樱和沈从安一起请了进去,热情的招待着。 苏樱兴致恹恹的对沈从安打了声招呼,便迈着沉重的步子朝楼上走去。时至今日,她也不可能继续住在这儿了。 只是,这间从陌生到熟悉的卧室,多少还是让她觉得有点舍不得。讷讷的站在门口,苏樱随便呼吸口气,都能清楚闻到沈亦埃的气息。 这气味,就像一颗根植于她大脑的种子,不停生长蔓延,差点没将她的理智淹没。 回忆这东西最没道理,无论何时何地,说来就来,猝不及防的让人想要沉溺其中,不肯醒来…… 可再美好的回忆,终究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苏樱当初是孑然一身住进这儿的,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沈亦埃给的。从衣服裤子到奢侈的化妆品,都是沈亦埃提前买好送给她的。如今离开,自然没有带走的道理。 只是,让目光触及那袭洁白的婚纱时,苏樱心里的坚定到底还是没来由的动摇了…… 第一百零三章 找不到出路 之后的几天,苏樱还是跟从前一样在公司上班,许沁也跟从前一样没给她分配工作。可不同的是,苏樱这几天完全没看见沈亦埃。就连他从不缺席的例会,都是由方同代为参加。 从3号上班到9号,整整7天,苏樱和沈亦埃就连一次碰巧的偶遇都没有。直到10号的婚礼上,两人才再次相遇。 苏樱穿着一袭雪白的长纱,满脸笑意的站在沈从安身边,俨然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亲昵的很。 过来参加婚礼的客人无不满是羡慕的称赞苏樱和沈从安的感情,说沈从安对她有多好,就连婚纱都是这般贵重。苏樱客套的笑了笑,又随口应承了几句,便将人请进了宴会厅,之后继续迎接其他客人。 沈亦埃是跟苏桃一起过来的,他十分得体的揽着苏桃的后腰,笑的如同毫无滋味的豆腐,寡淡无比。 信步走到苏樱跟前,沈亦埃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最终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婚纱上,哼笑着说:“这婚纱,倒是跟你挺配。” “谢谢。”苏樱轻点了下头,便侧身将人往里面请:“请里面坐。” “嗯。”沈亦埃上前两步,亲自躬身帮苏樱理了理婚纱裙摆上的褶子,才起身同苏桃一起进了宴会厅…… 婚礼上,苏樱一直跟在沈从安身边敬酒。因为都是熟人,所以全都极有分寸的点到即止。稍微意思意思,说些恭喜祝福的话便算了。可就算如此,一圈下来沈从安也有些受不住了。到底是些商场上的老狐狸,人家说了些漂亮话,你总得做出些回应才是。 见他脸色发白,苏樱不禁有点担心。不着痕迹的扯了扯沈从安的衣袖,低声询问:“要不别喝了吧?” “既是喜事,哪儿有不喝的道理?”沈从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没两桌了,先敬完再说,走吧。” 苏樱轻叹了口气,嗫嚅着嘴唇想要劝慰两句。可转念一想,就她和沈从安单纯的合作关系来讲,实在不适合煽情的劝慰。于是哼笑着弯了弯唇角,便自觉噤声,继续跟在沈从安身边敬酒。 可不想,当两人敬完沈亦埃所在的上亲席打算离开时,却被沈亦埃给叫住了:“等等。” 沈亦埃轻笑着起身,一边拿酒一边看向沈从安:“今天可是大哥结婚的日子,这点薄酒怎么够表达我的祝福?” 说话间,沈亦埃已经吩咐服务生取了两个马克杯来。而后,随手拿起手边的白酒便倒了满满两杯:“第一杯,祝你们夫妻和顺,举案齐眉。” 说完,便端起面前的酒杯递到了沈从安面前。沈从安轻笑着接过,而后温声道了句“谢谢”,便仰头一饮而尽。 沈亦埃低笑了声,毫不犹豫的端起面前的白酒饮完后,又倒了满满两杯红酒:“第二杯,祝你们文定吉祥,早生贵子。” “多谢。”沈从安动了动有点发白的嘴唇,终究还是笑着喝完了杯中的红酒。 沈亦埃一脸平静的喝完后,再次拿起了一旁的洋酒。然,就在他打算继续倒酒时,苏樱却先他一步将酒杯抢走了:“够了!” 刻意放低的音调中,夹杂着隐忍的怒火,见她白皙的脸颊因为生气而变得红润,沈亦埃脸上的笑意更浓:“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这点酒怎么够?” “你大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既是对你们两人的祝福,你喝也是一样。” “好。”苏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之后便对一旁的服务生说:“重新取只杯子来,我敬亦埃一杯。” “不必了。”沈从安第一时间出声阻止,继而笑着牵起苏樱的手掌轻轻揉捏了下,温声说:“不用这样紧张,这点酒还不碍事。” 苏樱轻咬着嘴唇沉默了良久,才看向沈亦埃:“祝福到了就好,不用这样刻意。无论如何,从前我都叫你一声姐夫呢。” “也是。”沈亦埃半眯着眼睛溜了苏樱两眼,便渐渐松开了手中的酒瓶:“往后的日子,还长的很,不必急于一时。” 饱含深意的一句话,让苏樱不自觉的寒噤了下。可碍于场合,还是迅速调整好状态,笑着点了点头,才扶着沈从安离开。 只是,苏樱才刚转身,婚纱裙摆就被人给攥住了。此时就算不过脑子,她也知道是谁。果然,下一秒,沈亦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婚纱有点皱了。” 苏樱转头看了一眼,见裙摆处的确带着些褶皱,又道了声谢,才匆匆离开…… 大约真是喝酒太多,沈从安才刚回到沈家,便倒头睡下了。苏樱连续推了他好几下,沈从安都没有半点反应。静默的在床边坐到天黑,苏樱实在觉得无聊,才换下婚纱,穿着家居服去了花园。 今晚是新婚夜,她和沈从安必须住在沈家。只有明天早晨,才能离开去别的住处。看着房子里刻意布置的红“喜”字,苏樱不自觉的扬了扬嘴唇,勾起了抹讽刺的笑意。 这段婚姻,来的还真是快呢!只是不知,结束的会是快还是慢。 说起来,她和沈从安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应该比因爱结合的婚姻更稳固才对。至少,在各自达成目的之前,不会出现任何危及婚姻的因素。 就算对方有了所谓的真爱,另一方也能面带微笑的帮忙腾位置,然后和平相处。想着,苏樱不禁笑了出声。 只是这笑声,在茫茫夜色中平添了两分寂寥的萧条。 女人的青春,总共就这么几年。若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有谁愿意平白消耗青春?等到这段婚姻结束,她大约就像超市里失了水分的蔬菜,只能被放到打折促销台上了吧? 茫然的望着花园里毫无生机的花草,苏樱感觉自己的生活重新陷入了一潭死水中,完全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能不停的在原地转来转去,永远没有出路…… 她甚至不知道,自个儿往后到底该用什么态度来对沈亦埃才算合适。 第一百零四章 残存的真情 阴沉的浓墨笼罩着这座城市,将里面的一切全都镀上了层阴暗的墨色,模糊不已。 可只一眼,沈亦埃便瞧见了站在花园里的那抹身影。苏樱瘦弱的身子,在瑟瑟的夜风中显得更加纤细了些。她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就像一尊毫无思想的雕塑那般,根本没有半点灵气。 斜倚在梧桐树干上,沈亦埃随手点了支烟,一口接一口的抽着。莹红的烟头,在暗黑的夜色中格外显眼。不一会儿,便吸引了苏樱的目光。 浅淡的烟味混杂着清冷的夜风窜进苏樱鼻中,让她娟秀的眉头不自觉的紧蹙在了一起。下意识的转头,便瞧见了认真抽烟的沈亦埃。 苏樱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看向沈亦埃的眼神带着明显的防备,不自觉的闪躲了下。 可沈亦埃只是云淡风轻的瞥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抽烟。仿佛,眼前的苏樱只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那般。 因着两人的故意避讳,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凝了起来。苏樱动了动干涸的嘴唇,低声说了句“晚安”,便逃也似的打算离开。 可就在她迈腿的那个瞬间,沈亦埃却掐灭手里的烟头,抬手将她攥进了自个儿怀中。 苏樱一向不喜欢男人抽烟,总觉得烟草燃烧后,就会在口腔中留下类似于树叶腐烂的气息。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感觉,也是分人的。 清冽的烟草味在沈亦埃身上完全没有半点突兀,浅淡而好闻。甚至,带着点点酒精,让她不自觉的想要沉沦……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樱总觉得,沈亦埃的眉宇间带着点点让人心疼的褶皱。不自觉的,便想伸手轻抚两下,替他拂去哀愁。 然,当她微凉的手指触及沈亦埃的皮肤后,脑子却猛然回过了神来。 现在的她,已经是沈从安的妻子了。而沈亦埃,只是她的姐夫,她丈夫的弟弟,与她再没有其他关系。这样的他们,实在不适合过于亲密。 苏樱赶紧推了沈亦埃一把,想要将人推开。可沈亦埃却紧了紧力道,将下颚抵在她柔软的肩膀上,低声说:“让我抱会儿。” 嘶哑的声音中,染着苏樱从未见过的疲累。沈亦埃大约是真的累了,所以才会在她面前失态吧。毕竟,从在一起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沈亦埃的无奈。 挣扎着的双手,也在这一刻僵硬在了半空。而后渐渐下垂,落在了沈亦埃精瘦的后腰上。 男人刚毅的下巴轻轻摩挲着苏樱的脖颈,哼笑着问:“当了一天的沈太太,还开心吗?” “自然。”苏樱放松的身子立刻紧绷了起来:“婚礼很美,祝福很美,从安待我也很好,我实在想不到不开心的理由。” “开心就好。”沈亦埃像从前那般摸了摸苏樱的脑袋,自顾自的说:“可我不开心,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任务没完成,只要将这些东西全都安排好,我才能自由。” “所有的未完成,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苏樱冷嗤着说:“自由从来都是最简单的,只要你想,便能实现;只有当你沉浸在权利和金钱的欲望中无法自拔时,才会迷失自己想要的自由。” “你倒是比从前聪明了不少。”沈亦埃曲着手指在苏樱额头上敲了敲,之后完全没给她思考的机会,便将她扣在怀中,狠狠撅住了她温软的嘴唇…… 横冲直撞的索取,让苏樱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她尝试性的推拒着,可沈亦埃一手稍稍用力,便将她的双手反剪着举到了头顶,毫无节制的在她唇齿间探寻着。 左腿强行挤开苏樱并拢的双腿,便忙不迭的扒拉起了她的睡服来。苏樱甚至能清楚感觉到,沈亦埃身体里流动着血液的沸腾! 眼前的他,还真是像极了当初强=奸她时的模样。 苏樱心里的恐惧,忽然退散开了。因为她清楚,于现在的沈亦埃而言,恐惧并没有任何作用,只有不顾一切的赌一把,赌沈亦埃心里那点残存的真情…… 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苏樱的情绪才总算平静了些。她眉目如霜的看着沈亦埃,就像在看待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那般:“想要就快点,从安喝醉了还需要我照顾。” 听到这话,沈亦埃落在苏樱睡裤上的手指顿时僵硬在了原处。他深邃的眼神就像猫头鹰的双眸,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轻而易举的洞察人心,惹得苏樱心里发虚。 可在平静了半分钟后,沈亦埃到底还是没有继续下去。他只是极其讽刺的低笑了声,便松开苏樱替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裤:“夜晚风凉,出来记得多穿点,别跟个孩子似的不会照顾自己。” 苏樱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都被人抽走了,她像只软脚虾那般倚靠着梧桐树干,任由沈亦埃帮她整理着。生怕自个儿稍微一动,便狼狈的跌倒在地。 好不容易帮苏樱整理好衣裳,沈亦埃浓重的叹了口气,而后低头在苏樱锁骨处重重咬了一口,便转身离开:“早些休息。” 待那抹颀长的身影彻底消失,苏樱才躬着身子不停穿着粗气。现在的她,就像刚刚逃出生天的幸运儿,浑身上下虽然布满了狼狈,可终究,是逃脱了。 稍微整理了下情绪,苏樱便赶紧回了卧室,生怕遇见嚼舌根的佣人,听到了些让自个儿丢脸的话。 可她却忘了,在沈家,沈亦埃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只要他不想让让人传阅的话,就算佣人知道得再怎么清楚,也不敢随便乱说。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确是存在地位差距的。权利这东西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平等,可的确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回到卧室,苏樱随意在衣橱中翻找着,想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被子能让她在沙发上将就一晚。认真翻找的她并没注意,床上的沈从安已经撑开双眼坐了起来。 苏樱窈窕的曲线在睡服的映衬下更加玲珑了些,沈从安夹着血丝的双眼忽然暗了暗,抬手便将她拉到了床上,从正面抱住了她…… 第一百零五章 哄人的情话 鼻尖相贴的距离,让苏樱不自觉的红了脸。她皱着眉推开沈从安,便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翻了起来:“我们的婚姻,并不包括履行夫妻义务。” 沈从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低笑着感慨:“我这个弟弟,下手还真狠。如果不是你拦着,我怕是要一觉睡到明天了。” “你大约还没酒醒。”苏樱说完,便踱步走大沙发上坐下,打算与沈从安保持距离。 可不想,他竟起身跟了过来,与苏樱相邻而坐。之后,轻佻的挑开苏樱的睡服扣子,笑得清浅:“这应该不是我酒后留下的。” 苏樱捂着睡服领口朝旁边挪了挪:“我以为,我们的夫妻关系并不会影响到对方的私生活。” “或许。”沈从安摊了摊手,便起身走到床头,从床头柜里拿了份标书出来:“城东新建的别墅区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正在挑选装修公司。这是青峰装饰的标书,你看看。” 苏樱拿起标书仔仔细细的看着,可奈何她认识标书上的每一个字,却看不懂连在一起的意思,只能撇了撇嘴放下:“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让青峰中标。”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苏樱纤细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标书:“我只是总经理秘书助理,根本没资格接触这些东西。” “只要你想接触,总经理办公室的任何东西都能接触。” “你们是兄弟,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沈亦埃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樱的眼神顿时冷静了下来,语速也放慢了不少:“如果他真是那么容易受人撺掇的人,你还用得着这样费尽心力的跟我合作?” “旁人或许不好撺掇。”沈从安拍了拍苏樱的肩膀,笑的笃定:“但你一定有办法。” 说完,便起身朝洗浴室走去:“好好想想吧,毕竟这是我们婚后的第一件大事。” 在沈家住了一晚后,苏樱跟沈从安便搬去了外面的住所。瞧着跟沈亦埃那里相似的布局和装潢,苏樱不禁笑出了声:“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知己知彼。”沈从安随口应了声,便将苏樱介绍给了别墅里的佣人。 对于刚刚出现的女主人,佣人自然十分热络,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表现自己才好。可苏樱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应着,既不会显得太热络,也没有太冷淡,只是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 沈从安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见苏樱不急不躁的打完招呼就往楼上走去,他唇角才勾起了一抹浅笑…… 之后,苏樱自然是回到了泰禾继续混日子。只要想到沈从安提起的标书,她这心里就忍不住着急。因为就她现在的悠闲程度来看,就连标书会在什么时候出现都不清楚。 单手撑着下巴,苏樱的双眼骨碌碌的转着。良久,才打电话点了苏记的下午茶,说是庆祝自己新婚,请大家沾沾喜气。 大多数人总是极其容易被小恩小惠收买的,再加上苏樱现在副总经理夫人的身份,大家自然上赶着围了过来。 笑着给大家分好下午茶后,苏樱便提着剩下的那份,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门。 “进。”沈亦埃低淳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漫不经心。就算隔着厚厚的墙壁,苏樱也能猜到他现在工作得有多认真。 深吸了口气给自己鼓励,苏樱才勉强挺直脊背走到了办公桌前:“给同事点的下午茶,特意留了一份给你。”说着,还没忘记扬了扬手中的纸袋,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亦埃才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了苏樱脸上:“辛苦了,不过我没有吃下午茶的习惯。” “吃点吧。”苏樱主动拆开纸袋,将里面的红茶和点心取了出来,软软的说:“这家的点心很不错。” 沈亦埃既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饶有深意的看着苏樱:“怎么突然想起关心我了?” “做大嫂的,总是要讨好小叔子,免得往后被为难。” “想得倒是挺周全。”沈亦埃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苏樱坐下。 苏樱轻笑了下,也没抗拒,当即便走到沈亦埃面前,坐在了他大腿上:“这可是你的办公室,也不怕有人进来?嫂子和小叔子的绯闻,应该有很多人喜欢。” “你也喜欢?” “想的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苏樱的目光不停的在沈亦埃办公桌上逡巡着,最后,才总算看到了放在角落上的标书。 沈亦埃被她的动作逗笑,双手穿过苏樱的腰身拿着标书在她面前一一罗列开来:“能看懂吗?” “不算太懂。”苏樱摇了摇头,仔细寻找着,果然看到了最左边的标书上写着“青峰”二字。 “女人懂得太多会少很多乐趣。”沈亦埃抬头便在苏樱尖细的下巴上轻吻了下:“陪我看?” “你故意的是不是?”苏樱冷哼了声,轻轻翻着白眼:“明知道我看不懂还让我看。” “你陪着就好。”沈亦埃抬手指了指桌面上摆着的红茶和点心:“累了便靠着睡会儿,下班之前我会叫你。” “哦。”苏樱顺势靠在沈亦埃肩头,眼皮半开半合的打着瞌睡。直到他将所有的标书看完,才懒懒的活动了下身子,靠在沈亦埃怀里问:“看完了?有合适的吗?” “这六个是已经被挑选过的,差别并不算太大。” “是吗?”苏樱漫不经心的卷着沈亦埃的领带,“你想挑哪家?” “你呢?”沈亦埃垂眸打量着苏樱微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激动而变得澄亮的双眼,笑着问:“你想让我挑哪家?” “我又不懂这些。”苏樱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而后状似随意的指了指青峰的标书:“我说这家,你就会选这家吗?” “说不定。”沈亦埃低笑着将苏樱的脑袋按在胸前,“你知道,我对你一向纵容。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 “哄人的情话,谁不会说?”苏樱推开沈亦埃,咬着嘴唇说:“说完就过,当不得真。” “所以?” 沈亦埃话音刚落,苏樱便将青峰的标书拿出来塞到了他怀中:“情话还是谎话,我拭目以待。” 第一百零六章 怀孕 从沈亦埃办公室出来后,苏樱便给沈从安去了条短信,说事情已经办了,不过没办法保证是否成功。 沈从安回信安慰她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后,便再没有提起过这事儿。直到三天后,他才接到青峰装饰的电话,说是中标了,想请他吃饭。 沈从安仔细斟酌了番,便将这事儿应了下来,并带着苏樱一起出席了这次饭局。 入座后,青峰的负责人便满脸堆笑的站了起来,倒了满满一杯酒凑到沈从安面前:“沈副总,这次多亏您的帮忙了。” “客气。”沈从安随手端起一旁的酒水冲他拂了拂,便仰头饮完:“主要是青峰自身有优势。” 见他并未推辞,负责人赶紧仰着脖子将酒灌进嘴里。之后,又端着酒杯走到了苏樱跟前:“沈太太,我敬您一杯。” “抱歉,我不会喝酒。”苏樱并不喜欢这一类的交际,可为了沈从安的面子还是端起茶杯说:“我以茶代酒。” 虽说不喜欢苏樱的做派,可人家既然给了台阶,负责人也不好多加挑剔。继续奉承了两句,便自觉坐回了座位,接着同沈从安说起了话来。 沈从安大约是习惯了这样的场合,应付起来也是滴水不漏,完全没有半点问题。不过苏樱,就没那么好的兴致了。不咸不淡的吃着碗中的饭菜,不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无聊。 撑着脑袋瞧了沈从安好一阵儿,到底还是站起了身来,“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需要我陪你吗?”沈从安极为绅士看着她,眼中带着点点意味深长的笑:“我怕你找不到洗手间。” 苏樱客气的摇了摇头:“不用,我知道路。”说完,又歉意的对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才开门走出了包厢。 从包厢中出来的那一刻,苏樱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她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同一时刻打开,无忧无虑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浓重的叹了口气,她甚至连回头朝包厢门口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便大步离开。只是,这点难得的舒畅并没能维系多久。因为苏樱就算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自个儿居然会在饭店里碰见方同。 “苏小姐。”方同淡然关上包厢门,笑着问:“你是来这儿吃饭的?” “嗯。”苏樱轻咬着嘴唇:“跟从安一起来应酬。” “是吗?你跟沈副总感情还真是好。”方同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饶有深意的问:“沈总也在酒店应酬,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不用了。”苏樱连连摆手,说话间,还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仿佛面前站着洪水猛兽那般:“我跟沈总也没那样亲密。” “或许。”方同摊了摊手,无奈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而后,又侧了侧身子,给苏樱让出条道来:“请。” “谢谢。”苏樱不自觉的垂着脑袋,完全不敢看他,当即便迈着凌乱的步子往前走去。 然,她都还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了方同的声音:“苏小姐。” “方特助。”苏樱茫然回头,眉宇间已经不自觉的褶皱了起来:“有什么事吗?” “抱歉,有些话实在不该由我来说,但我却忍不住想要逾越。”方同抬手指了指拐角的楼梯口,示意苏樱去那里说话。 苏樱疑惑的抿了抿嘴唇,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不知怎的,苏樱心里莫名有点发慌。就像胸腔里住了只不懂事的小兔子那般,横冲直撞的尝试着,想要逃出禁锢着它的栅栏。 抬手轻拍了两下胸口,苏樱又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将心里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尽量平静的瞧着方同:“方特助想跟我说什么?” “按理讲,我作为助理是没有资格妄议沈总私事的。可这些话不说,我又实在不舒服,所以只能得罪了。” 方同说着,便将视线放在了苏樱身上。见她双手紧攥着衣角,眼神闪躲慌张,不觉有点好笑:“苏小姐,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感到害怕?” “没,没有啊!”苏樱仓皇抬头,忙不迭的否认:“我能有什么亏心事?” “你跟沈总曾经是什么关系,我们心知肚明。可既然你选择了结束这段关系,跟沈副总在一起,那就该断的彻底点,而不是藕断丝连的继续利用这段关系来达成目的。” “方特助这话,我有点听不懂。” “青峰为什么会中标,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方同深邃的双眼犹如强性光线,直愣愣的刺进苏樱心里,将她的想法看了个清清楚楚:“你看不懂标书,但沈总却能看懂。向来公私分明的他,这次居然选择了一家实力最差的公司,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一点,我想你问沈总会更好。” “是吗?”方同冷笑了声:“除了你,大约也不会有其他理由了。我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苏小姐,我也想提醒你一句,在满足自己私欲之后,至少该关心一下被你利用过的工具。” “方特助!”苏樱强行按捺下心里的慌乱,冷声说:“我只是随口一说,最终选择权不还是在沈总手里?你如果硬要将你老板工作上的失误归咎在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 “苏小姐知道沈总在进修管理之前,是研读心理学的吗?”方同点到为止:“相处这么久,他对你的了解或许一点也不比你自己少。” 说完,方同率先转身离开,只留给苏樱一个冷清的背影。他甚至能想象到,苏樱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对于苏樱这样重感情的女人来说,一旦发现对方的一点小恩小惠,就会迅速感动,然后检讨反省自己的行为…… 如方同所想,他的一席话,算是将苏樱心里那点小窃喜击了个粉碎! 她以为,青峰的中标最多只是沈亦埃的一时兴起。却忘了,理智如沈亦埃,哪里会有一时兴起这种情绪? 于他而言,只有理性和理智,以及是否能够获得利益。其余的,都是空谈。可这次,他却在明知苏樱心思的情况下,纵容着顺从了她的小心思…… 当晚,苏樱躺在床上辗转了好久,都没能进入梦乡。一双眼睛睁睁合合,却半点没有感到疲累,反而让脑子愈发清醒了起来。 似乎,除了乌镇那件事儿外,沈亦埃的确没有主动伤害过她。反倒是苏樱自个儿,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他的底线,从他身上获取利益。 沈亦埃是商人,且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可他在苏樱身上所耗费的投资,却从未计较过回报。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因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苏樱都不该同他生气。 可现在的他们,真的还能随心所欲吗?嫂子和小叔子,姐夫和小姨子,无论那种关系,都足够他们被人耻笑了。 苏樱自个儿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可沈亦埃呢? 现在的他,可是个风光无限的商界新贵。若是因着一段不=伦的畸形感情而沦为上流社会的笑话,他真能接受吗? 虽说雏鹰都要经过坠崖才能平安起飞,可沈亦埃他根本不是什么雏鹰。现在的他,俨然已经是一直恣意翱翔天空的雄鹰了!若在空中忽然坠入深渊,他会怎么自处?而他们这段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同男人相比,女人总是更容易感性的。平日里因着一点不大不小的事儿,就能轻易改变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可这样的人,终究成不了事儿! 苏樱定定的望着天花板,瞧着朦胧月光中那盏收敛了华丽的水晶灯,浓重的叹了口气,才将心里的愁绪给剥离了出来…… 之后的几天,苏樱完全没跟沈亦埃联系。就算是在公司里碰见,她也只是跟普通职员一样招呼声“沈总”,便没了下文。 让苏樱意外的是,沈亦埃竟然也没说什么。甚至对于青峰中标一事儿,都没有提起,只是继续为工作忙碌着。 周六早晨,苏樱同平常一样早起用餐。可佣人才刚将腊肉粥端出来,她胃里便翻涌起了一股子浓郁的酸意来,恶心不已。 抬手捂住嘴巴,苏樱想也不想的就往洗手间跑。双手撑着盥洗池吐了好一会儿,直到将酸水全都吐了出来,她才总算好受了些。 瞧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苏樱不觉有点疲累。可脑子,却忽然转了转,闪过了个大胆的猜测! 想着,苏樱本就苍白的小脸顿时惨白一片,完全没有半点血色!她定定的对着镜子看了好久,才猛的摇了摇头,想要将脑子里的想法甩出。 可不管她怎么摇晃,“怀孕”二字都根深蒂固的存在于她脑海中,无法拔出。 惨然一笑,苏樱赶紧整理了下情绪,便赶去医院做了检查。双手紧捏着尿检结果,当看到上面墨黑的“阳性”二字时,苏樱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白一片,世界也完全陷入了阴沉的黑暗…… 第一百零七章 拿错的检查单 突如其来的孩子,彻底打乱了苏樱的生活,让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顿时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坐在看诊室里,苏樱双手紧攥着衣角,不安的盯着面前的医生,低声询问:“医生,我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你怀孕了。”中年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满脸平静的瞧着苏樱那张略显慌张的脸,面无表情的整理着桌上的看诊记录:“如果想要,就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如果不想要,我给你开人流。” “我,我不要。”苏樱娟秀的眉头一片褶皱,心脏就像被一只有力大手紧紧攥住了那般,生生的疼。 深吸了口气,苏樱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手包里的电话便叫嚣了起来。 嘈杂的铃声在安静的医院诊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让苏樱想要忽视都难。见她没有掏出手机的打算,中年医生已经沉着脸提醒了起来:“请去外面接听电话。”说着,还抬手轻敲了两下桌子上那几张报告单,意思格外明显。 苏樱苍白的脸上顿时划过一抹青白交错的尴尬,而后匆匆道了声谢,便胡乱抓起面前的尿检报告离开了。 见屏幕上跳动着沈从安的号码,苏樱先是一愣,而后忽然松了口气,缓缓按下接听键:“有事吗?” “听佣人说,你今早呕吐了,身体没事吧?”沈从安关切的问着,熟稔而关心的口吻仿佛苏樱真是他情投意合的妻子那般。 不得不说,无论是从合作者的身份还是丈夫的身份来说,沈从安都极为优秀。甚至,优秀到差点让人产生错觉。 可苏樱心里却无比清楚,沈从安之所以对她关怀备至,不过是惦念着她和沈亦埃从前那段不深不浅的关系罢了。他不仅是个合格的商人,更是个合格的演员。演着演着,便容易让对手入戏。 轻笑了声,苏樱自知有些事情瞒不过,索性直接说了出来:“我刚做完检查,医生说是怀孕了。” “怀孕是好事。”沈从安温声说着,语气中还夹杂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在哪家医院,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苏樱在这些方面并不怎么客气,毕竟婚前就说好了,沈从安会在生活中履行一个丈夫的职责。况且,现在的她,急需找个人商量一下,这个孩子究竟是否该留。 站在医院门口,苏樱双手紧攥着手包,半点没有松懈迹象。就算双手指甲狠狠嵌进了手心里,她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保持着微笑。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车流,仔细寻找着沈从安的车子。精力过于集中的她,并未发现街道拐角处那辆被树荫掩盖着的黑色宾利…… 沈从安来的很快,大约过了十分钟便出现在了医院门口。待司机拉开车门后,他便亲自从车上下来,牵着苏樱往车内走。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苏樱没来由的有点抗拒。下意识的挣脱了两下,却没能挣脱开来。因而,也只能由着沈从安了。人前夫妻这种事儿,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苏樱没想到,沈从安的戏,居然演的这样周到。就连她上车时,沈从安都没忘记用手挡着门框,防止碰头。 温声说了句谢谢后,苏樱便将话题引到了正道上:“我怀孕了。” “嗯。”沈从安一边在苏樱身边坐下,一边点了点头:“这事儿你已经说过了。” “所以,你怎么看?” “怀孕是好事儿,这话我同样说过了。”沈从安从容道:“把检查结果给我看看。” 苏樱也不别扭,随手从手包里抓起被揉成了一团的纸张便递了过去:“我知道这孩子不能留,却又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拒绝一个生命……” “抱歉,你稍等一下。”沈从安哼笑着将纸张递给苏樱:“这不是你的检查单。” “啊?”苏樱茫然的瞪大了双眼,黑白分明的眸仁中闪烁着浅淡的疑惑:“怎么回事?” 问完,忙不迭的接过纸张便看了起来。当看到姓名栏上的“苏桃”二字时,她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苏樱实在不知道,自个儿的尿检通知单怎么会变成苏桃的!这事儿,也实在巧的过头了些! 其实,发现自个儿身体不对劲的苏桃和苏樱一样,选择了独自一人来医院检查,然后打算思考对策。却不想,无巧不成书,慌乱中的苏樱根本没仔细检查,便抓走了苏桃的尿检单。 同样,苏樱的检查单也落到了苏桃手里。 原本极力掩饰的平衡关系,终于在这一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慌忙攥了沈从安一把,苏樱透亮的双眼中大写着慌乱:“我该怎么办?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沈亦埃知道!” 当初苏樱答应给沈亦埃生个孩子,作为他出手借钱的条件。并且,沈亦埃也一直牢记着这个条件,并三不五时的提醒苏樱。 眼下,他若是知道苏樱怀了孕,哪儿能轻易罢手?按照沈亦埃的性子,不将事情闹大才怪! 可沈从安似乎并不在意这问题,他轻拍了两下苏樱的手背,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亦埃知道?” “他如果知道了,肯定会逼我生下孩子!”苏樱双手捂脸,痛苦无比:“我喜欢孩子,可却不能让我的孩子来的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早晚都要给他生孩子,我何必离开他?沈从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啊……” 苏樱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到了最后,直接演变成了忧伤的啜泣,伤痛无比。就像深秋里被风卷起盘旋在半空中的落叶,已经腐烂,却无法融入尘土,难耐的很:“或者,我现在立刻去打掉孩子!” “打掉做什么?”沈从安强行掰开苏樱的双手,紧紧钳制着苏樱的双肩迫使她与自己相对。之后轻声提醒:“沈太太,你大约忘记自己已经结婚了。” 说着,沈从安稍微顿了顿,才继续说:“沈太太,你现在是我妻子,怀的自然是我的孩子,何来名不正言不顺一说?” “可是沈从安,我们根本就没发生过关系,这孩子……” “这孩子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沈从安唇角轻扬:“除非,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我有些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沈从安大力攥住苏樱的小手,将那绵软的温暖牢牢桎梏在自己宽厚的掌心里:“我们的孩子,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就算亦埃,也只是孩子的叔叔,没资格做任何事。” “可是……”苏樱还是有些踟蹰,所以结结巴巴的想要说点什么。可沈从安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双眼,沉声提醒:“在你决定跟我结婚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了。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没有任何可是,只有可以跟不可以。” “这样行吗?” “自然不行。”沈从安哼笑着:“不过,只要这孩子名正言顺的出生在我们身边,就算不行也得行!” “我,我知道了。”苏樱垂眸,一动不动的瞧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愁绪纵生。 现在的她,俨然和沈从安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没有回头路了! 沈亦埃这人有多恨被人背叛,苏樱心里十分清楚。所以,算计过沈亦埃背叛过沈亦埃的她,心里完全没底,只能听从沈从安的建议,暂时稳住。 然,苏樱不主动找沈亦埃,并不代表沈亦埃并不会有任何动作。就在当天下午,沈从安便接到了沈向东的电话,让他和苏樱回家,说是有大事儿要宣布。 灯光明亮的客厅里,苏樱的心脏不停颤抖着,面上却淡然一片。她乖巧的坐在沈从安身边,做足了一个好妻子的姿态。 同样,对面沙发上的苏桃,也以同样的姿态坐在沈亦埃身边。仿佛他们,也是对恩爱有加的幸福夫妻那般。 坐在沙发中央的沈向东心情似乎很好,连带着吩咐佣人上茶时,脸上都带着点抑制不住的笑意:“将我之前封存的陈茶泡些出来。” “是。”佣人恭敬应完,便转身去了厨房,将客厅的空间留给了沈家人。 沈向东笑盈盈的看了沈从安一眼,意味深长的问:“听说,苏樱怀孕了?” “是,今天刚检查出来的。”纵然面前这人是自己的生父,沈从安仍然回答得十分官方:“原本打算明天过来告诉你的,没想到你竟先知道了。” “这是好事儿啊!”沈向东仿佛根本听不懂沈从安话里的敷衍那般,自顾自的说:“从安,你们去检查过了吗?孩子多大了啊?” 虽说,沈向东不知道苏樱肚子里怀的孩子究竟是沈从安的还是沈亦埃的。可不管怎样,那都是他的孙子!哪儿有不喜欢的道理? “还没来得及检查,今天刚确定完情况。”沈从安从容的答着:“大约是爸你的福气到了,樱樱才会和弟媳一起怀孕。” “什么?”沈向东满是惊讶的转头看向苏桃:“苏桃也有了?” 第一百零八章 安全感 对于沈从安知道自个儿怀孕的事儿,苏桃并不感到惊讶。甚至半点犹豫都没有,便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这事儿的确挺巧。” 她的直接,倒是让苏樱有点意外。毕竟,在苏樱的认知里,苏桃的心上人应该是赵容添才对。可如今,却怀上了沈亦埃的孩子,还真是让人想不惊讶都难。 当然,这话苏樱也没点破,只是满脸平静的陪在沈从安身边,乖巧的听着何蓉那些虚伪的关切,以及接收着来自沈烟青的恨意。 其实仔细想想,苏樱心里还挺不自在。分明,当初破坏她婚姻的人就是沈烟青。可如今,自个儿这个受害者反倒成了被她怨憎的对象,世事还真是无常! 苏樱偶尔也会想,她当时如果没有晕倒流产,是不是就不会同沈亦埃产生交集,从而将自己逼到现在的境地了……如果没有遇见沈亦埃,现在的她,是不是还没离婚,还在上一段婚姻里沉沦? 可无论苏樱怎么想,也都只是空想。 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苏樱也不得不承认她和沈亦埃曾经有过的关系,以及她怀上了沈从安孩子的事实。 浓重的叹了口气,苏樱的眼神不自觉的暗淡了下去。就像万里无云的晴空倏尔阴沉,被盘踞的乌云占领了那般,没有半点光亮。 直到沈从安宽厚的手掌轻抚上她的肩头,低声询问是否身体不适时,苏樱才讷讷回神。僵着脖子摇了摇头后,低声说:“没事,只是胃里有点不舒服。” “胃里不舒服就少吃点生冷的。”沈亦埃突然开口,眼角眉梢中还带着点点笑意:“既然怀孕了,便安分点。” “谢谢关心,”苏樱客气而疏离的点了点头,才看向沈从安:“我想去房间休息下。”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苏樱从沙发上起身,“你陪爸和蓉姨说说话吧。”说完,便大步上楼,去了沈从安卧室。 许是怀孕后身体疲累,向来睡眠不好的苏樱竟破天荒的觉得有些困顿。她随手合上房门,便拉好窗帘躺上了床。不一会儿,混混沌沌的脑子便平静了下来…… 感觉到身旁位置凹陷时,苏樱不悦的动了动身子,便嗫嚅着嘴唇埋怨了起来。她双手紧攥着被子不肯动,不一会儿,难得清醒的意识就被疲累的身体打败,再次沉睡了过去。 见她这副似撒娇似埋怨的模样,沈亦埃不禁哼笑了声。他轻手轻脚的将苏樱瘦弱的身子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眼中一片柔和。 手掌,似是自由的在苏樱小腹间游离着。良久,沈亦埃才收回动作,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无奈…… 虽然沈亦埃一直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他却没想到,苏樱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且不说,她现在的身体到底是否适合怀孕生子,就是沈从安的态度,就足够沈亦埃烦恼了。他实在不清楚,沈从安还会利用苏樱,利用这孩子来做些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不确定,让沈亦埃很没有安全感。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去走下一步的路…… 晚饭后,在沈向东的强烈挽留下,苏樱和沈从安便在沈家住了下来。可沈亦埃却说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因而刚吃完晚饭,便带着苏桃离开了。 瞧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苏樱心里的琴弦就像被风吹乱了那般,不自然的很。还是沈从安凑在耳边轻声提醒,苏樱才勉强回过了神来。 只是,苏樱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离开沈家后的沈亦埃,居然会再次回来。而时间,还是在深夜。 当时,苏樱正因为口渴打算下楼喝水。可她才刚端着杯子走到楼梯口,就瞧见了纠缠在沙发上的沈亦埃和苏桃。 两人的外套已经脱去了,沈亦埃身上挂这件皱皱巴巴的衬衣,严丝密合的将苏桃压在了沙发上。唇齿间的纠缠,让整个客厅都充满了火热了气息。 一时间,苏樱竟看的有些呆了,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 虽说,苏樱很清楚沈亦埃和苏桃的关系。可两人这样光明正大的亲热,她还真是头一次看见。也不知怎的,就算明知人家是合法夫妻,苏樱心头还是打翻了醋瓶,让那些酸意浸了出来。 深吸了口气,苏樱就像战败的逃兵那般打算逃跑。然,根本不等她转身,客厅里就响起了道低淳的男声:“还没睡?” 话音刚落,沙发上的动静顿时消停了。就连空气,都在这一刻凝结了。 沈亦埃随手整理着衬衣从苏桃身上起来,而后揽着她坐在沙发上,低声说:“怀孕很辛苦,你先回房休息,我再坐会儿。” “你不休息吗?”苏桃微红的双颊就像两朵盛放的桃花,带着灼人的香气:“现在已经不早了。” “跟你在一起,我怎么睡得着?”沈亦埃笑着摸了摸苏桃的脑袋,眼中尽是宠溺:“乖些,睡前别多喝水。” 听到这话,苏桃脸上的笑容略微有点僵硬。不过仅仅片刻,她便点了点头:“我在房间等你,早些回来。” “嗯。”沈亦埃轻描淡写的应着,而后也不等苏桃离开,便抬头,似笑非笑的瞧向了楼梯口上的苏樱:“大嫂是特意出来吹风的?” “我,我只是有些口渴。”苏樱心里就像吃了只苍蝇那样,恶心得紧。她实在无法接受,沈亦埃用这样生疏的口吻同自己说话。可偏生,人家的称呼却是事实,是她自个儿的选择。冷哼了声,苏樱没再多话,转身就想朝楼上走。 然,她这步子都还没迈得出去呢,就被沈亦埃给叫住了:“不是口渴?那便下来喝杯水。” “我,忽然不渴了。” “我并不喜欢重复刚刚说过的话。”沈亦埃说着,已经起身去厨房里倒了杯温水出来,“嘭”的一声放在沙发上,激起层层水花。 苏樱虽然不喜,却也没再反驳,而是顺从的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满脸平静的问:“有事?” “自然。”沈亦埃修长的手指随意轻扣着沙发:“怀孕多久了?” 第一百零九章 你不该是这样的 桐城的冬夜,没有半点温暖可言。就算坐在开着暖气的客厅,苏樱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干净的落地窗上结起了一层浅浅的冰霜,就像夏日里的单晶雪糕那般,透着点点浸人心脾的甜腻。可苏樱却能透过冰霜,隐隐瞧见院子里张狂的梧桐在寒风中胡乱摆动。 在沈亦埃问完“怀孕多久”的问题后,客厅里便陷入了短暂的宁静。静的他甚至能清楚听到苏樱毛孔张开的声音,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良久,久到沈亦埃打算起身走到苏樱身边坐下时,苏樱才轻笑着开了口:“这与你并没有任何关系,你需要关心的是苏桃怀孕多久了。” “你这话,我可以理解为吃醋。”沈亦埃哼笑着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整理着凌乱褶皱的衬衣:“怀孕了就好好养着,别想那么多。木已成舟,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想办法面对。” “你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苏樱双手紧握成拳,挺直了腰板说:“不过这是我和从安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养着。” “是吗?”沈亦埃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阴鸷,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之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结婚这么久了,我似乎还欠着一份新婚礼物。” “你想说什么?”苏樱纤细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看向沈亦埃的眼神中尽是防备:“你别乱来!”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沈亦埃抬手揉了揉苏樱的头发,而后轻叹了口气,笑得十分无奈:“之前在海城出差时就让人着手准备了,一直到今天才准备好。” 说着,沈亦埃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起身朝楼梯口走去:“明天我会让人送给你。” 瞧着这抹熟悉的身影离开的毫不留恋,苏樱心里忽而生出了一股子慌乱来。现在的她,就像被无情抛下鸟巢的雏鸟那般,完全失了依靠:“等等。” 赫然起身,苏樱三两步走到沈亦埃身后攥住他的衣角,轻咬着嘴唇问:“为什么让青峰中标?” “这不是你想要的?”沈亦埃不答反问,颀长的身子就这样斜倚在楼梯扶手上,懒懒的笑着:“让你如愿了还不开心?” “你既然知道我怀有目的,为什么还让我如愿?”苏樱不敢置信的迎上沈亦埃的目光,攥着他衣角的右手不自觉的加了加力道,直到骨节泛白也未曾松开。只是茫然的摇着头,讷讷道:“沈亦埃,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哪样?”沈亦埃仍是那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右手手指轻佻起苏樱尖细的下颚,“你想要的,我给了还不好?还是你认为,我该让你在沈从安那里交不了差?” “沈亦埃,我……”苏樱忙不迭的扣住沈亦埃的手臂,有气无力的垂着脑袋想要解释点什么。可仔细想想,她似乎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不管什么事儿,沈从安都没逼迫过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自己的选择。如此,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想着,苏樱的双手忽然失了力道。就像两条毫无生命力的树枝那般垂在了身侧,低声说:“谢谢。” 冷嗤了声,沈亦埃没再多话,只是半眯着眼睛溜了苏樱一眼,便大步上楼回了卧室,“嘭”的一声合上卧室门,将所有情绪都阻隔在了房间之外。 见他回来,苏桃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好奇的问:“吵架了?” “你的问题太多了。”沈亦埃兀自打开衣橱门,随手拿了套睡服就往洗浴室走:“女人话多并不是什么优点。” “你觉得话多不是优点,只是因为我不是苏樱。”苏桃的笑容就像绽放在冬日里的梅花,繁盛却不显妖娆:“沈先生,恕我直言,你引以为傲的原则,总是在遇见苏樱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或许。”沈亦埃也不否认,毕竟这事儿也实在不需要否认。他只是轻笑着看向苏桃:“你最好别去招惹她。” “如果我不呢?” “这是你的选择,我同样也可以有我的选择。”沈亦埃随手将家居服放在床上,便给自己点了支烟,狠狠吸着:“泰禾跟苏氏的合作已经开始了,你想要的东西也快到手了。你是聪明人,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这话就见外了。”苏桃从沙发上起身,主动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递到沈亦埃面前:“我们既然合作,自然要双赢才好。若是为了一点小事儿坏了我们的合作关系,不是可惜?” “的确。”沈亦埃并没有伸手去接烟灰缸,只是笑着将烟头碾灭,便转身朝洗浴室走:“苏小姐已经等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沉得住气的。” “这个自然。”苏桃放下烟灰缸,双手抱胸望着沈亦埃:“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变成侄子。” 听到这话,沈亦埃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直接阴鸷了下来。他黑白分明的双眸死死锁在苏桃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夹杂着雪风的眼神看的苏桃心里发毛,可面上却没有露怯,尽量平静的望着沈亦埃,笑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何必生气?” “我同样可以善意的去赵家拜访,并且提醒容添你已经怀孕的事。”沈亦埃说完,便推开洗浴室门走了进去,徒留怔愣的苏桃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洗浴室里传出那些“哗啦啦”的水声,就像沉重的钟声狠狠敲打在苏桃身上,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像是即将开弓时被绷紧的弦似的,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跟着沈亦埃的想法走,从而完成自己的夙愿。 苏桃实在不想让赵容添知道她怀孕的事儿,因为在她看来,这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人家有着显赫的家世地位,以为各方面都十分匹配的未婚妻,哪儿会在意她的情况?他们之所以保持炮=友关系,不过是喜欢彼此的身体罢了。 这样的身体纠缠,实在没必要将感情掺杂进去…… 第一百一十章 变天 次日清晨,苏樱才刚走进办公室,就瞧见了等在那里的方同。 方同仍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可眉目间明显少了点柔和,多了点冷意。也不知是不是跟沈亦埃相处太久的原因,苏樱总觉得他的性子同沈亦埃有点相似。 看见苏樱,方同大步上前,双手将手中的檀木盒递了过去:“苏小姐,这是沈总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苏樱抿了抿嘴唇,满脸茫然的盯着手里的鎏金描花檀木盒看了好一阵儿,才伸手接过:“请帮我谢谢沈总。” “我是沈总的特助,只听他的吩咐送东西。”方同平静的看了苏樱一眼,面上的情绪没有半点波动:“苏小姐如果有话,请自己同沈总去说。” 说完,方同没有继续停留,直接转身离开,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留给苏樱。 瞧着方同挺直的后背,苏樱轻笑了声,便拿着盒子回了自个儿的办公位。轻手轻脚的打开,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乌锦拿了出来。 轻盈的乌锦上绣着精致的文竹,密密麻麻的蚕丝线纠缠在一起,汇成了一副美轮美奂的文竹图。 苏樱定定的瞧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口气,哼笑着打算将东西收起。 然,根本不等她动作,宋雅静的身影便蹿了过来。她似笑非笑的打量了眼苏樱手中的东西,便说:“我还真是想不佩服你都难,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居然也能将沈家扰乱。” 苏樱轻描淡写的轻哼了声,便将乌锦锁进了左手边的柜子里。而后,才抬头看先宋雅静:“在我看来,你这话大约算是夸奖。” “自然。”宋雅静含笑的脸上尽是讥诮:“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表姐。你一人得道,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不是?就像这次沈总让我跟着一起出差,应该也是沾了你的光吧?” 这事儿,苏樱倒是不知。沈亦埃如果出差,应该带着许沁才对,为什么要带宋雅静一起?若是她的工作能力足够出众也就算了,可偏生,宋雅静的工作表现也就一般,属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那种。 虽然心里疑惑,可面上还是要做一做样子的。 轻笑着看向宋雅静,苏樱笑得格外客气:“我和沈总虽然是亲戚,可到底也是有些距离的。如果是工作上的问题,我想你问许秘书会更合适。” “许秘书哪儿有表姐你清楚?”宋雅静走到自个儿的位子上坐下,抬眸瞧向窗外,意味深长的说:“看这情况,大约是要变天了吧?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比如说表姐你,不是就变得很彻底?” “你呢?你也变了?”苏樱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问:“雅静,你有话便直说,我这人脑子笨,向来听不懂那些弦外音。” “表姐你要是笨,怎么能顶着二婚的身份嫁进沈家?不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便说得直白点吧。听说,从前沈总出差都是带你一起的?” “你想说,你跟沈总是什么关系?”苏樱眨巴了两下眼睛,澄澈的双眼中已经渐渐凝起了一层薄雾:“你想追寻什么,我不做评判。不过作为你表姐,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你一声,在你努力追寻前,至少该认清他的本来面目。”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宋雅静“咯咯”的笑着,眼中尽是讽刺:“表姐,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顺畅,怕我抢走了你安逸的生活吧?” “如果你能抢走的话,我无话可说。”苏樱懒得多费口舌,随手拿起水杯便朝着茶水间走去。 不得不说,现在的她的确被宋雅静的话给刺激到了。 在听到沈亦埃要带宋雅静出差的消息时,要说苏樱心里没有一点波动,那自然不可能。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像连不开心的资格都没有吧?就算要有人出来抗议,那也该是苏桃才对…… 迅速敛下心绪,苏樱在茶水间里连续喝了三杯凉水,才感觉身体舒畅了点,转身回到办公室。 如宋雅静所说,当天下午沈亦埃便带着她出差了。至于出差地点,苏樱就不得而知了。手里的电话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来回回十多次,终究还是随手放进了背包里。 因着这个小插曲,苏樱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就连晚饭都没吃,便回了卧室打算休息。 沈从安是夜晚8点回来的,听佣人说了苏樱的情况后,不禁轻笑出了声:“准备些清淡的东西送上来。”吩咐完,便踱步回了卧室。 他进门时,苏樱正躺在床上看书。只是,从她褶皱的眉头来看,似乎并不知道书上写了些什么。 哼笑着将书本抽走,沈从安兀自在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苏樱的额头:“如果心里真不舒坦,你可以给亦埃打通电话。” “我有什么不舒坦的?”苏樱不悦的别过脑袋,烦躁的说:“我跟他关系又不好,打电话做什么?” “那你在烦什么?” “我哪儿有烦?”苏樱鼓着腮帮子看向沈从安,心不在焉的说:“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 “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便去医院看看。”沈从安说着,已经作势打算去掀苏樱身上的被子了:“你现在是孕妇,半点不能马虎。” “你还真是好心,连别人的孩子都能这般照顾。”苏樱的口吻十分不好,甚至还带着点赌气。 可沈从安却并不在乎,仍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凌厉了起来:“如果你希望别人知道他是孩子的父亲,我没有意见。” 这话,就像一条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在苏樱心上,疼得她完全不知所措,只能独自躲在角落舔舐伤口。 但沈从安明显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见她眉目清冷,直接伸手扣住了她纤瘦的肩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有数。如果因为贪图一时痛快就将自己推到悬崖边上,是不是太不值得了些?”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只有自己靠得住 沈亦埃这次出差的时间不长不短,五天后,便准时出现在了公司里。 虽说不清楚这次的公事谈的怎样,可单从宋雅静那如沐春风的表情来看,她个人的感情进程大约是很顺利的。就连上班,都带着盒血燕窝一起。 见苏樱坐在自个儿的办公桌上发呆,宋雅静立刻笑着将血燕窝放在了她面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好似在打发路边的乞丐那般:“表姐,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 这个“我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苏樱下意识的怔愣了下,心里立刻升腾起了一股子恼人的怒意来。她实在没想到,沈亦埃竟会在苏桃怀孕的时候跟宋雅静产生瓜葛。 只是,这愤怒究竟是因为沈亦埃对苏桃的背叛,还是其他,那就不言而喻了。 一动不动的盯着宋雅静那张巧笑倩兮的脸,苏樱感觉自己就像吃了苍蝇那般,恶心的紧。连带着光洁的额头,都褶皱了起来。 可宋雅静却像是看不懂她的表情那般,仍然笑嘻嘻的:“表姐,你现在可是孕妇,注意着点孩子。” 说话间,还伸手摸了摸苏樱平坦的小腹:“这孩子你可得揣好了,如果掉了,可没人心疼。”说完,又留下个得意的眼神,才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回了自个儿的座位…… 大约真是这次出差促进了宋雅静和沈亦埃的感情,之后的日子,宋雅静便开始不停的陪同沈亦埃应酬。无论出差还是应酬,沈亦埃都是带着宋雅静一起。 这样的情况,别说行政办,就连其他办公室都听见了风声,纷纷过来同宋雅静“打交道”。当然,宋雅静的穿着也从一般品牌变成了一线品牌限量款,走秀款。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的确是靠谱的。打扮后的宋雅静,的确比从前漂亮了不少。只是,她身上那股子刺鼻的香水味,却让怀孕的苏樱产生了点不适。 就像现在,宋雅静前脚才扭着细腰去了总经理办公室,苏樱后脚就捂着嘴唇跑去了洗手间。强烈的酸意在胃里不停翻涌沸腾,扰得她脑子混乱成了一团浆糊。冲着凉水清理了好一阵儿,身体才算舒服了些。 轻拍着胸口,苏樱透过镜子,清楚的瞧见了自己明显凹陷的脸颊。短短一个月,她已经瘦了8斤。这对很多减肥者来说极其幸运的事儿,落在她头上却成了苦恼。 孕初期本就是最难熬的,身体的折磨让人精神懈怠,难以集中精力。再加上工作悠闲,苏樱每天的活动便是睡觉和孕吐。 早晨到了办公室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得胃里恶心,便起赖呕吐。这样的折磨,让她根本提不起精神,一天能喝两碗汤就算是不错了。时间一长,整个人就瘦成了纸片。 抬手轻抚着自己脸颊,苏樱心里不觉有点好笑。她在这边辛辛苦苦的怀孕,而沈亦埃,却在另一边享受着生活,差别还真是不小! 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真的能幸福吗?沈从安,真是一个能靠得住的搭档吗?说到底,女人这辈子还是要靠自己的! 任何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关系,都有崩盘的一天。只有自己的强大,才是真正有用的武器!深吸了口气,苏樱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迅速整理好妆容,便折身回了办公室…… “许秘书。”苏樱强打起精神,满脸微笑的看着许沁:“你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布置过工作了。” “……”许沁到底是经过多年历练的人,就算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着说:“工作分配的问题我会仔细看看,晚些给你答复。” “好的,辛苦你了。”苏樱当然知道许沁没办法做主,于是很有眼力见儿的选择了点到为止:“我在公司不工作,却领着工资,实在不大合适。如果公司真的不需要多余员工,我可以主动提出辞职。” “这问题我会跟人事那边商量,看看到底怎样安排。” “谢谢。”苏樱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继续玩起了小游戏。直到许沁起身去了总经理办公室,她弯了弯唇角,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听到许沁的转述,沈亦埃把玩着钢笔的右手忽然一顿。钢笔顺势从他修长的手指尖掉落,顺着木桌滑到了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许沁主动上前,蹲身将地上的钢笔捡起,而后放到办公桌上:“沈总,苏助理说如果有需要,她可以主动辞职。” “她这段时间状态怎么样?”沈亦埃哼笑着溜了眼钢笔,掀开眼皮看向许沁:“有没有什么异样?” “嗜睡,几乎吃不下东西。您吩咐准备在茶水间里的酸琵琶,她倒是吃过几颗,不过吃了就吐。” “下班之后呢?”沈亦埃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继续问:“佣人那边怎么说?” “沈副总那边的佣人说,苏助理回去后也都不怎么吃东西。偶尔,甚至还会跟沈副总发脾气,情绪似乎很不好。有一次,还在客厅摔了个玻璃杯,差点割伤自己。” “大约是该给她找点事儿做了。”沈亦埃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想抱怨,就让她进来吧。” “是。”许沁恭敬的应完声,便折身出去将苏樱叫来了总经理办公室。而后,便很有眼力见儿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办公室门。 偌大的办公室,在此时显得格外安静。苏樱甚至能清楚听到,沈亦埃身边的加湿器声音。 挺直了腰身站在原地,她不急不缓的问:“沈总,您找我?” “先坐。”沈亦埃从椅子上起身,兀自从休息室里拿了套茶具出来摆在沙发上,温声问:“这段时间怎么样?” “很好。”苏樱扬了扬唇角,眼中灿然一片:“吃得好睡得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缺陷,大约就是太轻松了。” “你想做些什么?”沈亦埃有条不紊的烧水,泡茶,动作行云流水。直到茶水泡好,他才递了杯到苏樱面前:“小心烫。”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赌气 深褐色的茶水,在紫砂杯中轻轻颤动着,倒映出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格外刺眼。 苏樱温声道了声“谢谢”,便接过茶水轻抿了口。如沈亦埃所说,这茶水的确挺烫的。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那般,一口便饮完了。 清浅的苦味渐渐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滑入咽喉,在胃里激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感。苏樱抬手捂住嘴巴就往休息室跑去,刚触及盥洗池,便忙不迭的吐了起来。 只是,胃里根本没有东西的她,除了酸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刺的她双目通红。大约过了两分钟,才渐渐缓过劲来。 匆匆清理好盥洗台,苏樱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状态,确认脸色差不多了,才抬步走回沙发上坐下。 苍白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苏樱低沉的语调中满是温柔:“抱歉沈总,我刚才失态了。” “孕吐很严重?” “还好。”苏樱掩着嘴唇看向窗外:“偶尔有点反应罢了。” “你好像瘦了很多。”沈亦埃伸手在苏樱脸颊上轻抚了下,而后赶在她后退之前收回,起身去抽屉里拿了盒维生素b6出来,“这个似乎可以缓解。” “谢谢,不过东西我就不要了。”苏樱公事公办的说:“毕竟是工作时间,没必要浪费在这些根本不属于您义务范围的事情上。” 闻言,沈亦埃不禁哼笑了声,随手将维生素b6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的确,你这个年纪,也能照顾好自己了。” 苏樱轻抿着嘴唇,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的动作。直到药盒“咚”的一声落在垃圾桶里,她才敛下笑容,状似无意的说:“上次你和雅静一起送的血燕很好,我都还没来得及道谢。” “雅静挑的,你喜欢就好。”沈亦埃笑着应下,看向苏樱的眼神里尽是深意:“你们毕竟是表姐妹,没必要闹得那样僵。” “沈总,你管得似乎太宽了些。”苏樱“蹭”的一声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向沈亦埃的双眸中尽是怒气:“你只是我的上司,没资格置喙我的生活。就算你要帮宋雅静说些什么,也请留到下班后!” 曾经对自己百般维护的人,如今却站在面前维护另一个女人。这样的场景,能不讽刺吗?苏樱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插了一刀那般,疼得鲜血直流,完全没了其他感受。 “随口一说,你何必生气?”沈亦埃轻拍了两下苏樱的肩膀,见她重新按回沙发上坐下:“动静太大,会让我觉得你是在吃醋。” “怎么会?”苏樱轻咬着嘴唇,尽量平和的笑着:“我们不过是叔嫂关系,哪里轮得到我吃醋?” 面对苏樱的口是心非,沈亦埃只是低笑了声,便没再纠结,而是问:“你这段时间回去苏家看过吗?” “没有。”提到苏家,苏樱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不少。到底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怎会半点感触都没有?只是,所有的感触都被自个儿之前的任性给磨灭了。 惨然一笑,苏樱小声说:“他们大约比较忙吧。” “我想也是。”沈亦埃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瞧着落地窗上苏樱的倒影,总算切入了正题:“既然让许沁传了话,那便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想做什么?” 苏樱一早就清楚自己的意图瞒不过沈亦埃,所以被他戳破也没有半点尴尬,而是大大方方的说:“虽然私底下我是你嫂子,可在公司到底是谈公事的,我总不能挂着职位不做事吧?” “嗯。”沈亦埃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云淡风轻的喝着:“继续。” “至于想做什么,当然是你这个做老板的决定。我一个普通员工,哪儿有挑选的资格?” “你觉得你能做什么?”沈亦埃好似感觉不到茶的苦味那般,泰然自若的喝着:“或者说,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最基础的工作。” “可以。”沈亦埃应得很爽快:“你现在什么都不会,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吧。就像刚入职的时候那样,整理资料文件,负责文件收发记录,还有报表管理,日常应酬。” 这话单是听着,苏樱就觉得疲累。可对比了下自个儿现在的米虫生活,当即便应了下来:“好。” “有问题可以直接告诉许沁。”沈亦埃笔直的双腿交叠而放,看起来慵懒随性:“你现在毕竟是孕妇,不能过于劳累。” “谢谢。”苏樱客气的点了点头,便站起了身来:“那我先去工作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沈亦埃说着,大约是怕苏樱没听懂,于是补充道:“公事私事都可以。” 苏樱深吸了口气,很努力的装出了副不在意的模样。可心里的好奇,就像突如其来的潮水,狠狠侵蚀着苏樱的内心,让她不自觉的看向沈亦埃:“你和宋雅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不久。” “哦。”现在的苏樱,就像战败的公鸡那般,完全失了斗志。可就算心里再怎么失望,她也还是强行装出了副满不在意的模样:“恭喜你啊,不过千万处理好她和苏桃的关系,免得闹翻了天。” “她们可比你好说话多了。”沈亦埃忽然上前两步,揽着苏樱的小腹将她扣在怀里:“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像哄你一样去哄每一个人。” 沈亦埃宽厚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苏樱小腹前摩挲着,很努力的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就算跟我生气也别拿自己闹脾气,我不希望看你有气无力的躺在病床上跟我赌气。” “你多虑了。我是从安的妻子,是你大嫂,怎么会同你赌气?”苏樱一把推开沈亦埃,而后忙不迭的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果我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请见谅。” “出去工作吧。”沈亦埃歪着脑袋站在原地,待苏樱纤瘦的身子彻底消失在眼前后,才收回目光,轻叹了口气。 对于苏樱识人不明,沈亦埃实在生不起气来。人大多这样,一两岁就能分清红绿,可百年之后都不一定能辨出是非黑白,只有在此时此刻真真切切让她觉察道温暖的,才会成为她眼中的好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晕倒 在沈亦埃点头后,苏樱的工作便忙碌了起来。 每天早晨一到公司,就要打开电脑查看资料,然后整理分类,将不同的信息分别交给不同的负责人。之后,又要确认沈亦埃的行程,同他一起一起应酬。 繁忙的时候,苏樱有时整整一个上午都不敢喝水,生怕将时间耽误在了洗手间里。不过,这样的生活却让她觉得无比充实。特别是陪沈亦埃应酬的时候,苏樱总是静默的听着,悉心留意沈亦埃的言谈,仔细揣摩着。 另外,对于自己从前完全看不懂的合同,企划书之类的东西,她也开始学习了起来。除了上班时间外,苏樱几乎每周都会熬夜两三天,请沈从安帮忙指导。 如此,时间过得也还真是快。转眼间,便是两个月过去了。 随着天气的逐渐回暖,苏樱也脱掉厚重的外套,换上了轻便的春装。掐腰的职业装,将她稍稍隆起的腹部勾勒了出来。 瞧着镜子里女人臃肿的身形,苏樱莫名有点烦躁。女人嘛,哪儿有不爱美的?可作为母亲,却不得不承受身材走形的事实,能不烦闷吗? 抬手轻抚着凸起的小腹,苏樱静默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久,才看到沈从安的身影。 不同于平日里的拘谨,沈从安穿着一身休闲服站在门口,斜倚着身子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镜子前的苏樱,也不出声。 直到苏樱转过身来,沈从安才指了指左手上的腕表:“今天预约了孕检,时间差不多了。” “好。”苏樱点了点头,又折身去梳妆台上拿了自己的手包,才同沈从安一起出了门。 一整个上午,苏樱都在医院里忙碌着。从b超到唐氏筛查,从血常规到微量元素,苏樱忙的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好在沈从安一直耐心的陪在她身边,才让苏樱稍微轻松了些。 好不容易做完所有检查,确认孩子健康后,苏樱才满脸疲累的靠在车上沉睡了过去。 瞧着她清秀的脸颊,沈从安的唇角渐渐上扬。当目光落在苏樱隆起的小腹上时,沈从安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大约半分钟,才恢复成了之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接到宋青禾的电话,是在半月之后的夜晚8点。 当时,苏樱才刚收拾好自己打算休息,手机铃声便肆无忌惮的叫嚣了起来,吵得人无法入睡。 “啪”的一下按亮灯光,苏樱心里就像点着支燃烧的蜡烛那般,火烧火燎的,不安的很。心不在焉的瞧了眼来电提醒,才勉强从床上坐起,按下了接听键:“妈,怎么了?” “樱樱,你赶快过来静安医院。”宋青禾急切的语气里尽是焦灼,根本不似平日里的温婉:“你爸爸晕倒了。” “怎么回事?”苏樱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急匆匆的走到衣橱前拿出衣服穿上,就打算往外面赶:“我爸身体不是很好?怎么会晕倒?” “公司出事了……不过这些我也不大懂,你先过来再说吧。” “我现在就过去。”苏樱收起手机,便拿着手包下了楼。可才刚走到楼梯口,她就跟打算上楼的沈从安撞了个正着。 见她神色匆匆,沈从安双手扣住苏樱的胳膊,眉目如霜:“出什么事了?” “我爸晕倒了,我去看看。” “我送你。”沈从安溜了眼苏樱隆起的肚子,低声安慰:“你现在再着急也没用,先保重好自己才是正道。我上楼换件衣服就陪你一起,比你打车快得多。” 说完,也不等苏樱回答,便兀自朝楼上走去。 满脸急切的苏樱根本没注意沈从安含笑的双眼,便去鞋柜前换了鞋,焦急的等待着义务帮忙的沈从安。 对于沈从安的帮忙,苏樱心里其实是有点感动的。毕竟,就他们这种人前夫妻,根本不用将戏演的这样细致。 所以,当沈从安陪她赶到医院,并以女婿的身份询问苏河病情的时候,苏樱的心脏忽然柔软了下。这样的温暖,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沈从安在询问完苏河病情后,便沉着脸走到宋青禾身边坐下,低声问:“妈,爸之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是啊!”宋青禾浓重的叹着气,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掉了下来:“他之前在跟桃桃打电话,好像是听说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就这样了。我一个女人家,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说话间,宋青禾的声音越来越低,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直接捂着脸颊啜泣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您别担心,伯父只是突然受了刺激,才会这样。”沈从安轻拍着宋青禾的后背,温声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将公司问题解决了就好。” “真的?”宋青禾赶忙抓住了沈从安的手掌,就像溺水者抓着救命稻草那般:“只要公司问题解决了就可以?”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爸现在暂时不能受刺激。”沈从安说着,忽然问:“苏桃呢?她怎么没来?” “现在时间那么晚了,我就没有打扰她。”宋青禾看了沈从安一眼,而后不停的搓着双手,不好意思的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 “您太客气了,我是你们的女婿,这时候自然不可能先走。”沈从安说完,便让护士拿了两张简易床过来搭好,之后才看向苏樱:“你和妈先休息,爸这边我守着。” “我守着吧。”苏樱紧抿着嘴唇,看向沈从安的眼神无比诧异:“你都这样累了,哪儿能熬得住?”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跟我不用这样见外。”沈从安笑着将苏樱推到简易床上坐下:“你现在是孕妇,根本不能熬夜。妈是长辈,更加不可能让她守着,所以还是我守着比较合适。” 说着,大约是怕苏樱拒绝,沈从安又补充道:“爸是因为公司问题晕倒的,如果晚些苏桃他们过来,我还能问问清楚,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祸水东引 沈亦埃和苏桃是夜晚11点到医院的,两人均是穿戴整齐,半点没有慌乱的模样。 见苏樱合着双眼躺在狭窄的简易床上,卷翘的睫毛在她眼下扑簌出了个可爱的小扇子,沈亦埃心里就像被蜜蜂蛰了那般,隐隐泛疼。不过面上,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哼笑着溜了沈从安一眼,沈亦埃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算是招呼,并没有多话。倒是沈从安率先开了口:“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总是要过来看看的。”沈亦埃兀自走到沙发上坐下,优雅的交叠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大哥不是也守在这里?” “陪你嫂子过来的。”沈从安应完,便将注意力挪到了苏桃身上:“听说苏氏出问题了?” “是。”苏桃似乎并不愿意同沈从安多言,只是随口应了声,便迈着碎步走到了苏河床边。 亮白的灯光下,苏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两分。此时的他,就像一根失了生命力的枯草,只有有人稍稍用力,就能将他彻底折断。 静默的站在苏河床边,苏桃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张皱纹交错的脸看了好一阵儿,才整理着衣服在床边坐下,转而看向简易床上的苏樱。 怀孕三个月多的苏樱小腹已经明显鼓了起来,可她的身子却比从前更加纤瘦了些。大约是心里担忧,所以就连睡觉都不安稳,小脸已然皱成了包子。 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苏樱的双手紧握成拳,大力放在身侧,不安的摇晃着脑袋,嘴唇不停嗫嚅着想要说点什么,可终究是半个字都没说清楚…… 安静的病房内,一时间只剩下简易床摆动发出的声音,带着点直慑人心的蛊惑,让气氛顿时清冷了下来。 许是苏樱的动静太大了点,很快就惊醒了不远处的宋青禾。见苏桃和沈亦埃也在病房内,宋青禾有些窘迫的从简易床上下来,一边整理一边问:“桃桃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苏桃不咸不淡的应着,可目光却一直紧锁在苏樱身上没有离开。见她脸颊略微有点泛红,苏桃歪着脑袋打量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开口,就见沈亦埃快步走了过去。 沈亦埃毫不避嫌的拍了拍苏樱的脸颊,低淳温柔的声音在夜色中平添了两分慵懒的优雅:“醒醒!” 见苏樱没有半点反应,沈亦埃索性抬手将人抱到了自个儿腿上,让苏樱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环境的改变,总算是让苏樱逐渐转醒。 迷迷糊糊的抬开眼皮,沈亦埃刚毅的下颚线便撞进眼中。苏樱茫然的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便不自觉的合上双眼,迅速沉睡了过去。 孕妇总是嗜睡的,只要周围的情况不是影响太大,她基本上都能安然好眠。就像现在,周围的气氛明显降低了好几度,苏樱还是合着双眼沉睡着,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样的情形,多少都让宋青禾脸上有点挂不住。她青白交错的脸上顿时变得火辣一片,尴尬的盯着苏樱和沈亦埃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苏桃身边,结结巴巴的招呼:“桃桃,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用。”苏桃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留给宋青禾,兀自盯着病床上的苏河:“公司出了问题,爸现在又病成了这样,我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办了。” “你,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懂这些……”宋青禾通红的颊腮上掠过一抹窘迫:“公司问题很严重吗?” “有些严重。”苏桃面无表情的应着,可目光却移到了沈从安的影子上:“公司资金跟不上导致合作项目不得不终止,按照合同,苏氏需要赔付三千万的违约金。若是平常,这点钱也不算什么,可现在我们的钱几乎钱都投进了这个项目里,实在没有多余的资金了。” “钱怎么会不够啊?”宋青禾虽说听不明白,可听到缺钱,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安的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喃喃自语:“既然没钱,为什么还要接下这个项目啊?” “这个项目是我接下的。”苏桃自觉站了出来,低声说:“这项目苏氏原本是没有资格参与的,还是亦埃帮忙才拿到了手。本就是我们占了便宜,所以人家说让我们先贴钱,我也不好说什么。当时,我还让财务预估了资金,确认没问题才签订的合同。但我没料到,施工过程中居然会出现意外,导致资金链断裂。” 苏桃说到这儿,沈从安心里也有了数。低笑了声,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这个项目是跟青峰的合作项目?” “是啊。”苏桃别过脑袋看向沈从安,黑白分明的眸仁中噙着意味深长的笑。不过仅仅片刻,那抹笑容便消失不见,转化成了低沉的担忧:“青峰是家族企业,里面关系错综复杂,我也实在不知应该如何下手了。” 青峰的确是家族企业不错,可这些年来,因为内部矛盾的分化,已经开始走起了下坡路。在行业内虽说还是有些名声,但终究是不如从前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听到“青峰装饰”很多人也都是要给两分面子的。 也是这原因,青峰之前因为招标问题找上门时,沈从安才不好拒绝。 只是,沈从安没想到,沈亦埃居然会无声无息的玩这么一手出来,将矛头直接指向他头上。 经过上次和青峰的饭局,苏樱必然认为他和青峰有所关系。如今青峰向苏氏发难,苏樱必定会习惯性的将责任归到自个儿头上。到时候就算他沈从安想要解释,都百口莫辩。毕竟之前的饭局,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目光流转,沈从安稍稍偏头,便瞧见了沈亦埃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此时的他,好像真是个不喑实情的局外人那般,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苏樱情绪平稳后,沈亦埃才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到简易床上躺好,而后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服,故作无意的说:“我记得大哥和青峰似乎有点交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间隙横生 沈亦埃若无其事的语调,却像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在宋青禾心里吹起了无数涟漪。风波之后,却激发出了新的希望。 三两步跑到沈从安面前,宋青禾尴尬的搓了搓自己有点粗糙的双手,眼中却闪烁着灼人的晶亮:“从安,你能帮帮忙吗?” 不管怎么说,宋青禾都是沈从安名义上的岳母。如今她都开口了,沈从安哪儿有拒绝的理由?就算再怎么不愿,也只能笑着说:“我跟青峰那边也不是很熟悉,不过我会努力去试试看。” “真的?”宋青禾下意识拉住了沈从安的手腕,眼中泛着晶莹的泪花,无比感激的说:“真是谢谢你了,谢谢……” 见状,沈从安五官镌刻的脸上渐渐柔和,直至岑薄的唇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他才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无尽的黑夜…… 次日清晨,苏樱醒来时病房里除了昏睡的苏河,便只有沈从安一人。他逆光站在窗前,任由浅淡的阳光透过纱窗斑驳在他颀长的身子上,落下片片阴影。 苏樱轻手轻脚的从简易床上起来,仔细观察着病床上的苏河。见他的表情同昨晚没有半点差别,不禁叹了口气,而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沈从安身边,低声询问:“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嗯?”沈从安下意识的转头,眉宇间的愁绪怎么都掩饰不住。良久,才换上一抹努力伪装的轻松,叹着气说:“不用。”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到底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人,苏樱对沈从安也有着基本的了解。一个平日里优雅到如同古堡绅士的男人忽然失态,必然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不愉快。 沈从安轻抿着嘴唇朝病床上溜了眼,确认苏河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后,才浓郁的叹了口气,双手紧扣着苏樱的肩头指了指病房门口:“出去说吧。” “好。”苏樱讷讷点头,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坐在门口椅子上后,苏樱便抬头迎上沈从安深邃的目光,她澄澈的眼睛平静的如同未被污染的湖水,泛着柔和的萤光:“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 “昨晚亦埃和苏桃来过了。”沈从安身子后仰,将所有力气全都压在了冰凉的不锈钢椅背上。骇人的凉意穿过衣服,透过皮肤,一直蔓延到了他的骨节深处:“听说,苏氏的问题是因为青峰的发难。” “青峰?”苏樱顿时来了精神,不自觉瞪大的双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的茫然:“到底怎么回事?” 沈从安一字不落的将苏桃的话重复了遍,而后忽然抬手捂住了脸颊,有气无力的说:“这事儿大约是针对我们来的,毕竟我们之前才和青峰有过接触。” 简短的一句话,就将“我”变成了“我们”,让苏樱在不知不觉间卷入了这场纠纷。 专注的凝视着苏樱的双眼,沈从安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大约过了半分钟,他才轻拍了两下苏樱的肩头:“我会努力去跟青峰那边联系联系,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功。到时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陪我一起去。毕竟上次都见过,我们一起去也显得有诚意些。” “好。”苏樱双手紧攥着衣角,直到棉质衣服被她攥得皱皱巴巴变了形,才像是泄气皮球那般松了手,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虽然沈从安这话说得委婉,可苏樱怎会听不明白? 若不是有人授意,正在跟泰禾合作的青峰装饰怎么会突然对苏氏发难?唯一且合理的解释,便是泰禾里的某位与青峰达成了某种共识。 沈从安恰到好处的示弱就像一把灵巧的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了沈亦埃扔过来的铁锁,并将责任锁在锁芯里推了回去。现在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苏樱也会朝沈亦埃的方向去想,从而对他产生怀疑,与他横生间隙…… 如沈从安所想,他同青峰那边预约见面时,遇到了极大的阻力。连续三次,对方都以“已有安排,没有时间”,“家里有事,不便出来”,“不在桐城,下次再约”等理由拒绝了。 如此,倒也为沈从安省了些麻烦。当身边的苏樱通过电话扩音一字不落的听到对方的拒绝时,心里对沈从安那点不深不浅的怀疑也彻底打消了。甚至,还在不知不觉间氤氲起了一股子歉意来。 人家都这般尽心尽力的帮忙了,她还毫无根据的去怀疑,实在不该! 沈从安也没多话,只是随手将手机扔在一旁,便受挫的看向苏樱:“那边大约是受了某种指使不方便同我们联系。青峰虽然是块硬骨头,从前却也不是完全啃不动。可现在,明显失常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要么等青峰穷途末路的时候主动找上我们;要么,便找出问题的关键,将这件事中的关键人物踢开。” “……”苏樱双手撑着下巴坐下沙发上,仔细思考着沈从安的话。 青峰装饰是家族企业,就算现在不如从前景气,可当初作为家装行业龙头老大的威严仍在。想让青峰穷途末路,别说现在,就算再过三四十年都未必能等到。如此,便只能考虑第二个方法了。 关键人物……除了沈亦埃,还能是谁? 仔细思虑了番,苏樱没有直接同沈亦埃联系,而是给苏桃去了电话约在咖啡馆见面。 虽说不清楚她和沈亦埃到底在闹些什么,可苏桃肚子里毕竟怀着孩子,就算只是为了两人的骨血,沈亦埃大约也不会过于为难她吧…… 静谧的咖啡馆里笼罩着温暖的橙光,安然的氛围让本就悠扬柔和的小提琴乐调显得愈发优雅了起来。苏樱搅动了下杯中的咖啡,并没有喝,而是看着苏桃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苏桃听完,直接冷笑出了声:“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且不说这事儿根本就不是沈亦埃弄出来的,就算是,你觉得我说话能起什么作用?” “不是他还能有谁?” “我的好妹夫之前不是刚跟青峰打过交道?”苏桃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啜了口,脸上一片冷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了这些话,可是苏樱,但凡你稍微有点脑子,就不该说出这种话来。沈从安能从沈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摇身一变变成现在的沈副总,你真以为他没点手段?这世上,大约也就只有你会傻到无条件的相信这些了。” 说完,苏桃未施粉黛的脸上忽而扬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青峰和泰禾现在可是合作关系,沈从安又是泰禾副总经理,无论于公于私,他们都不会冷淡如斯。看来,你的脑子还真是长到了肚子里,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毫不掩饰的冷嗤,就像一把带着强大冲力的气枪,直愣愣的刺中了苏樱脆弱的心脏,让她本就脆弱的心脏顿时血肉模糊,鲜血四溢。 现在的她,好像真如苏桃所说的那样没了脑子,完全不知自个儿应该去相信谁才对! 苏樱的脑子就像一汪不安分的湖水,不停的荡漾着波澜,让她不大平静的内心不停摇摆,完全停不下来…… 大约过了三分钟,苏桃才从钱夹中抽了两百块钱出来压在桌上,笑的讽刺:“既然我的好妹夫闹了这么一出,必然要人解决。苏樱,你现在找我可没用。你可以看看,现在有几个人知道我是沈太太?生意场上总是讲究些人情往来的,可人家看的,不过是沈亦埃的情面罢了。” 该说的话说完后,苏桃便没再多留,随口丢下句“这次算我请”,便提着手包离开了咖啡屋,只留苏樱一人在那儿神伤发呆…… 现在的她,俨然一个失了判断力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个儿应该相信谁才对。 如果可以,苏樱是半点不愿意去怀疑沈从安的。可正如苏桃所说,沈从安和青峰的关系似乎的确反常了些。除却他的工作职位,沈从安还是沈家大少爷。青峰到底是盘根错节的家族企业,怎会同沈家作对? 可无论苏樱怎么想,都想不到沈从安针对苏氏的理由,只能暂时将这问题抛诸脑后,寻找解决方法。 苏桃既然将话说挑明了,那就说明她跟沈亦埃的夫妻关系的确受到了极大冲击。也是,沈亦埃和宋雅静的流言传得这样快,她怎会听不到风声? 所以,自己现在真的要去找宋雅静了? 就算用脚趾头想,苏樱也能猜到宋雅静可能说出的话。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放下面子做最后的努力了! 人总是感性的,因为心里那份掩藏的感情,苏樱自然更加愿意相信苏桃的话去怀疑沈从安。毕竟,合作伙伴到底不如曾经爱人那般亲密……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沈亦埃的孩子…… 拨通宋雅静的电话时,苏樱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加速了。她狠狠吞咽着口水,一边期待宋雅静快些接听电话,一边又有些胆怯的不愿去听她那些酸言冷语。 这份纠结的情绪,在苏樱心里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她自个儿完全套了进去,无法挣脱……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陷入爱情的女人 电话响起时,宋雅静正在别墅客厅里陪沈亦埃看书。 瞧着周围仆人恭敬的模样,宋雅静的心里就像被棉花塞满了那般,软软的,暖暖的。这是她第二次来沈亦埃的别墅,可身份却跟上一次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那时候的她,只是单纯怀着接近沈亦埃的目的进来了这里。可如今,她却满心欢欣的憧憬着成为这栋别墅的女主人。 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安静的空气,也让认真看书的沈亦埃掀开眼皮,将目光锁定在了宋雅静的手机屏幕上。 见上面跳动着“苏樱”两个字,沈亦埃岑薄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两分,而后才放下手里的书本,挑眉看向宋雅静:“不接?” 宋雅静自然不想接,可碍于沈亦埃的目光却不得不干笑着按下了接听键:“有事吗?” 听到宋雅静的声音,苏樱的心更是直接提到了嗓子口,就连嗓音都带着微弱的颤抖:“雅静,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我现在有事。”宋雅静说完,便匆匆切断了电话,生怕那端的苏樱继续说点什么。 可不想,她才刚把手机扔到一边,就迎上了沈亦埃饱含深意的眼神:“到底是表姐妹,没必要将关系闹得太僵。” “她哪儿有把我当成表妹看过?”宋雅静撒娇似的撇了撇嘴巴,主动将脑袋贴上了沈亦埃宽厚的胸膛。低柔的声音中尽是委屈:“她不过是把我当成衬托她的绿叶而已。” “那你呢?”沈亦埃轻拍了两下宋雅静的后背,示意她将脑袋从自个儿身上挪开。 宋雅静虽然不愿,却也知道现在强求不得,于是乖巧抬手,单手撑着脸颊靠在沙发上,笑着说:“我自然是将她当成表姐在看。” “是吗?”沈亦埃随手整理着被宋雅静压皱的睡服,哼笑着问:“她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宋雅静实在不愿同沈亦埃谈论苏樱,于是撅着嘴巴佯装生气的问:“你到底是在意我还是在意她啊?为什么一直都在聊她?” 冷笑着从沙发上起身,沈亦埃居高临下的溜了眼半躺着的宋雅静,淡声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吧。” “亦埃……”宋雅静忙不迭的从沙发起身,伸手便攥住了沈亦埃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要是你不喜欢我问这些问题,我往后不问就是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没有半点理智可言的。对方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在他们心里激起无数波澜。他们总是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的爱人,生怕稍不注意,身边人便离她远去,只剩自己一人独自神伤。 沈亦埃面无表情的拂开宋雅静的双手,扣着她的肩膀温声说:“懂事是你的优点,好好揣着,别丢了。” 这话,就像挤进宋雅静心里的柠檬汁,让她原本还算正常的心里忽然冒起了酸泡。可就算心里再怎么不舒坦,她也不敢在沈亦埃面前表现出现,生怕再次惹了他不高兴。 双手紧紧圈着沈亦埃的腰身,宋雅静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往后再不会问这些了。” 对于她的顺从,沈亦埃并没有多么高兴和感动,只是不着痕迹的将宋雅静推开拉到沙发上坐下,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继续等待下文。 他深邃的双眼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狠狠吸引着宋雅静,让她不自觉的便沦陷在内。就算明知前面是龙潭虎穴,也毫不犹豫的前行着。 可苏樱,到底是卡在她心间上的一根刺。宋雅静实在无法做到坦然接受她和沈亦埃的亲近,于是抿了抿嘴唇,重新拿起手机给苏樱回拨了过去。 这,倒是让苏樱有点惊讶了! 她万万没想到,挂断电话的宋雅静居然会再次给她打回来。深吸了口气,苏樱迅速调整好情绪,便接听了起来:“雅静?” 饱含试探的声音里,竟是不敢置信的疑惑。 与她相比,宋雅静就淡定多了。甚至,语气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温柔:“表姐,刚才我有点事情耽误了,所以态度不好,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我的确遇到了些事儿,想找你帮忙。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出来一趟吗?”这话,苏樱问得极没底气。 同样,宋雅静在看到沈亦埃的脸色后,也回答得很没底气:“好,你把地址发给我……” 切断通话,宋雅静才重重松了口气,嗫嚅着嘴唇看向沈亦埃:“她找我有点事,我大约要过去一趟。”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宋雅静想也没想,便忙不迭的摇起了头:“你不是还有事吗?我自己过去就好。” 说完,宋雅静根本不给沈亦埃反对的机会,便提着手包匆匆离开。好似身后,有财狼虎豹在追赶着她似的。 她又不傻,怎会平白无故给沈亦埃和苏樱制造机会? 虽说,现在沈亦埃的确是同自个儿在一起了。可很明显,他的心思还停留在苏樱身上。不过,这事儿宋雅静虽然不喜,却也不会过于介意。毕竟,现在的苏樱已经是沈亦埃的大嫂了,两人就算想在一起,也得看看世俗的眼光和肆无忌惮的流言! 瞧着宋雅静那副仓皇的模样,沈亦埃便知苏樱已经跟苏桃联系过了。轻笑了声,他随手给苏桃去了电话,告诉她宋雅静已经离开,可以回来了…… 宋雅静赶到约定茶楼时,苏樱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穿着件烟灰色的针织外套,看起来自然朴素,并没有任何亮点。就连那头瀑布般的长发,也被苏樱束起,随意挽在了脑后。 这样的普通妇女,街上一抓一大把,根本没有任何过人之处。宋雅静实在不清楚,沈亦埃究竟看上了苏樱什么。 嘲弄的低笑了声,宋雅静忽然改变了想法,她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身离开茶楼,去商场内转悠了两圈。待苏樱第三次打电话询问她在哪里时,宋雅静才慢悠悠的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懒洋洋的在苏樱面前坐下,仰着下巴说:“不好意思啊,表姐,我之前和亦埃在一起,所以来得晚了些。”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吃软不吃硬 对于宋雅静刻意的炫耀,苏樱就像是根本听不懂那般浅淡一笑,便没了后文。甚至,连点无意识的落寞都没有。 到底是二十多年的表姐妹,她怎么看不透宋雅静的小心思?只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就算只是为了维系表面的和谐,这些事儿也不适合拆穿。 轻笑着扬起脑袋,苏樱若无其事的问:“你喝点什么?” “东西就不喝了,一会儿我还有事儿呢。”宋雅静歪着脑袋打量着着苏樱:“表姐,你之前不是说有事要我帮忙?什么事儿啊?” “我想请你帮忙约一下青峰装饰的人。”苏樱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看向宋雅静的眼神中带着点点期盼。 除了沈亦埃本人,她现在唯一能找的,也只有宋雅静了。 宋雅静哼笑了声,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唇立刻扬起了个讽刺的弧度:“你太高看我了,我一个秘书助理,人家哪儿会给面子啊?” 说着,宋雅静便抬起右手,仔细观看起了昨天才刚做好的美甲来。修理得当的指甲上没有任何异样,就连指甲的长度都十分合适,怎么看怎么完美。 反观苏樱,她倒是从来不留长指甲的。每次只要指甲稍微长长一点,就必定要动手修理整齐,说是指甲太长太难打理。 人的习惯,往往和所经历的生活有关。现在的苏樱,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工作上,哪儿会在意外表?而坠入爱河的宋雅静,却只想将自己整理到最好,博沈亦埃一笑。 两人截然不同的想法,也就决定了现在的她们注定无法聊到一起。 可想到苏家的处境,苏樱还是耐着性子说:“谁都知道你跟沈亦埃的关系不一般,这个面子,人家必然是要给的。” 这话,算是说到宋雅静的心坎里去了。她最喜欢的,便是被人放到沈亦埃身边,与他产生关联。 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她就能原谅苏樱之前的作为。只要想到苏樱和沈亦埃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宋雅静就觉得烦闷不堪。 满不在意的轻哼了声,宋雅静便不耐的提着手包站了起来:“你可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哪里用得着找我帮忙?我看,你是成心来讽刺我的吧?” 说完,也不管苏樱是何表情,立刻大步离开了茶楼,只剩苏樱一人坐在原处发呆…… 就算明知宋雅静不会帮忙,可她还是怀揣了不该怀揣的希望。如今接受理所应当的现实,心里却忍不住酸胀了起来。 静默的盯着桌上的手机看了好久,苏樱终究还是给沈亦埃去了电话。 电话才刚拨通,沈亦埃便接听了起来,好似根本就是特意在等待苏樱那般。可他冰凉的如同腊月寒霜的语气,却直愣愣的钻进苏樱了耳中:“有事?” 冰凉如水的语调,就像一根锋利的银针,直愣愣的戳穿苏樱的身子,让她好不容易才勉强鼓起的勇气顿时倾泻而出。现在的她,就像被放了气的皮球那般,恹恹的,了无生气。 良久,才哑着嗓子低声说:“没,没事,我打错了。” 说完,便打算挂断。可同一时间,电话那端却传来了沈亦埃的嗤笑声:“怎么?求别人的时候就不怕丢脸,给我打电话就不好意思了?” 苏樱的顾虑,沈亦埃不是不知道,所以才会故意让宋雅静去刺激她,想逼一逼她,让她认清状况。可就现在来看,效果明显不理想。 对于沈亦埃的调侃,苏樱简单怔愣了两秒钟后,便笑着反问:“我求你你就会答应?”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亦埃那边似乎很安静,安静到苏樱甚至能隐隐听到他的回音:“你知道,我很少拒绝你的要求。” “你若是想帮,早在我打电话给宋雅静的时候,就可以帮我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大约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我有求于你。”沈亦埃笑着叹了口气,继续说:“在你身上,我已经亏本太多次了,无论如何也该试着盈利了吧?” 闻言,苏樱原本带着点怨怼的脸上忽然生出了一股子笑意来。她毫不掩饰的轻哼了下,冷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盈利?难不成,你还在指望我这个做大嫂的给你生孩子?” “如果你愿意,我自然没意见。”沈亦埃知道苏樱生气了,也没继续逗她,而是说:“出来,我在门口。” “嗯?”苏樱连忙朝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了停在树下的黑色宾客。 金色的阳光懒懒的罩在车身上,为线条流畅的车子镀上了层暖黄。苏樱虽然看不清车里的情况,可她却也知道沈亦埃的确坐在里面。 迅速买好单,苏樱三两步走到树荫下,曲着手指轻扣了两下车窗。不多时,深色的车窗便缓缓落下,显出了沈亦埃那张含笑的俊脸。 “速度倒是不慢。”沈亦埃抬手溜了眼手上的腕表,便亲自推开车门让苏樱上车。 事已至此,苏樱也不扭捏,当即便上车坐下,而后才看向沈亦埃:“你在这儿多久了?” “宋雅静过来之前。” “还真是难为你了,居然在这儿等了这么久。” “对你,我向来很有耐心。”沈亦埃笑着摸了摸苏樱的头发,脸上灿然一片:“吃饭了吗?” “没有。”苏樱如实摇头:“你认为,我现在还有心情吃饭?” “我之前不是嘱咐过你,让你好好注意身体?”沈亦埃含笑的脸上忽而多了抹浅淡的无奈:“什么时候才能稍微听话点,不让我操心?” 问完,便沉了沉语气,低声吩咐司机开车去荷香楼。 闻言,苏樱的眉头顿时褶皱了起来。可想到沈亦埃的脾性,她还是强行敛下心里的思绪,一言不发的陪同着。 沈亦埃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他若是狠下心来,就算自己闹翻了天,他也能做到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早便顺从些。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如此,至少能让沈亦埃身心愉悦些,自己也少吃些苦,受些累。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欺欺人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沈亦埃这次特意选了个靠近梨园的包厢。 纵然还是白天,可梨园内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苏樱耳中,让她本就不大平静的心绪愈发躁动了两分。 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苏樱心里的烦闷才算是稍微缓解了些。可沈亦埃却像是感觉不到她的情绪变化那般,继续平静的点菜,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点完菜,他才将菜单递交给服务生。待服务生离开包厢后,沈亦埃便拿起桌上的茶壶替苏樱续了杯茶水,哼笑着说:“也不知道你怀孕后爱吃些什么,所以点的还是你从前喜欢那些酸甜味道的东西。” “谢谢。”苏樱客气而疏离的点了点头,便迅速岔开话题:“可以聊公事了吗?” “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苏樱心急如焚,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出一派淡然的模样:“那你先吃饭,吃完再聊。”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跟我说话也变得这样客套了?”沈亦埃单手撑着脸颊,饶有兴致的盯着苏樱瞧了好一阵儿,又问:“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 “我们以为,我们并不是随时随地等待着为为对方解决问题的关系。” “所以你宁愿拉下面子去求其他人,也舍不得在我这儿说两句妥协的软话?”沈亦埃轻笑出了声,随即端起面前的青花瓷杯,对着刺眼的光线仔细瞧着:“你总是将旁人想得太好,将我想得太坏。” “不,你很好。”苏樱转头迎上沈亦埃的目光,波澜不惊的双眸中缱绻着透亮的认真:“至少,除却你强烈的占有欲来讲,你待我很好。” “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沈亦埃不轻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的说:“苏樱,已经背叛过我的你,拿什么和我做交换。” “我什么都没有。”苏樱双手撑着下巴,笑着眨了眨眼睛,温声说:“可我知道你还是会帮我。” “沈亦埃。”苏樱柔弱无骨的小手附上沈亦埃高挺的鼻梁,轻轻摩挲着:“我知道你怨我,也怪我。可你今天,至少还是愿意心平气和的同我坐在一起吃饭,就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帮我。否则,你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件事儿上了。” “你这算盘倒是打得不错。”沈亦埃一把攥住苏樱的小手,便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好,轻揽着她略微隆起的小腹说:“跟沈从安离婚,无论什么事我都帮你处理好。” “那你大约要失望了。”苏樱温顺的坐在沈亦埃身上没动,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疏离,在他们之间竖起了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做为小叔的你,却劝着自己的大哥大嫂离婚,这样似乎不大妥当吧?况且,我这还怀着你大哥的孩子呢!” “你倒是很会气我。”沈亦埃冷笑着,可那清冷的表情却让苏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自觉的寒战了下,苏樱忽然有点心虚,忙不迭的推了沈亦埃一把,就要从他身上起来。可沈亦埃哪儿会给她这个机会? 双手自觉加了加力道,便很轻松的便将苏樱按回了自个儿腿上,笑着问:“怎么,现在知道怕我了?我对你不比其他人好?怎么跟他们就能谈笑风生,在我面前就变得拘谨了?” “你想多了。”苏樱逃避不了,索性也不逃了,“我们现在毕竟还是叔嫂,你这样让人看见似乎不好。” “不好?有什么不好?”沈亦埃毫不避讳的在苏樱脖颈处轻吻了下:“就算让人看见又怎么样?你以为,还有几个人不知我们的关系?” “你,什么意思?”苏樱颤着双手想要去端桌上的茶杯,可手上一滑,茶杯便摔落在地,激起无数碎片,吓得苏樱长大了嘴巴。 “别怕。”沈亦埃极有耐心的轻拍着苏樱的后背,缓解着她的情绪。待苏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后,才说:“这个圈子里,谁都是聪明人。所以大家都很清楚,究竟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能说。你当真以为,嫁给沈从安后就能彻底与我划清界限了?樱樱,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能看到的,永远都是风平浪静的海面,而看不见海水中隐藏的礁石和冰山。我们且不说旁人,就连你父母,不是也清楚我们的关系?” 沈亦埃的话,就像一只从阴暗中伸出的手掌,毫无防备的扯开了挡在苏樱身上的遮羞布,让她极力隐藏的私密全都暴露在了太阳底下任人围观。 慌乱的推了沈亦埃一把,苏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胡乱摇头:“你胡说!我们根本没有关系。”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不是很清楚?”沈亦埃强行将苏樱的脑袋按在自个儿胸前,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帮她梳理着长发:“自欺欺人永远骗不了旁人,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流动在暗夜里的蜚语流言。” “好了,乖点。”沈亦埃话锋一转,立刻成了温润如玉的君子:“你还怀着孕,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这孩子不是你的!”苏樱像疯了似的冲他吼着,不停喘着粗气:“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我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同你争论。”沈亦埃低头在苏樱眉心处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是不是我的,我心里有数。你若是不喜欢我说这事儿,往后我可以不提。但那些搪塞旁人的话,也实在不必再说给我听了,懂吗?” “沈亦埃,”苏樱低哑的嗓音中,缱绻着满满的无奈。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完全失了反抗的力道:“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不清楚。”沈亦埃茫然的望着窗口,静默听着梨园里正在唱的牡丹亭。良久,才说:“这次可是你主动找上我的。” 说完,根本不给苏樱反驳的机会,便低头狠狠啃噬着她修长的脖颈,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映出一朵朵灿若红霞的花……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否一起? 同沈亦埃分开后的第二天,苏樱便接到了宋青禾的电话,说是公司问题解决了,让她帮忙谢谢沈从安。 苏樱下意识的顿了顿,旋即笑着说:“解决了就好,爸的身体怎么样?” “他之前是气急攻心才会晕倒,现在问题解决了,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宋青禾说着稍微顿了顿,而后捂着手机出了病房才继续说:“樱樱,不是妈说你,从安对你多好啊,你也该学会珍惜才是,往后可别再跟你姐夫私下来往了,人家说着多难听啊!” 苏樱没想到,宋青禾居然会忽然将这事儿摊到明面上来讲,脸上顿时火辣一片。不自觉的朝总经理办公室方向看了眼,便含糊其辞地问:“您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 “哎……这事儿人家哪里会说给我听啊?都是在背地里议论呢!”宋青禾浓重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爸住院那晚,你大约是做噩梦了,你姐夫想都没想就走过去抱着你。当时你姐姐和从安都还在呢,好在他们懂事都没说些什么,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你也该多顾及着他们的感受才是。” “我知道了。”苏樱抿着嘴唇挂断电话,便将脸颊埋进了双掌之间,不断做着深呼吸。现在,她总算知道沈亦埃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刻,苏樱觉得自个儿身上的高领毛衫就像个笑话,自欺欺人的遮盖着人尽皆知的肮脏!勉强整理好情绪,她便起身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可才刚走到门口,都还没来得及敲门,办公室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紧接着,宋雅静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便撞进了苏樱眼中。晶莹的眼泪下,是毫不掩饰的怨憎。甚至,还带着点苏樱压根就看不懂的恨意。 苏樱有些茫然的望着宋雅静,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很。简短的僵持后,还是宋雅静气呼呼的推了苏樱一把,而后仓皇离开。 虽说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可现在的宋雅静,就像与雁群走散了的孤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充满孤寂的失落和彷徨,时不时的发出低吼的嘶鸣。 轻叹了口气,苏樱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她和宋雅静虽然是表姐妹,可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互相分享隐私的地步。 随意调整了下表情,苏樱确认自个儿脸上染上笑意后,才曲着手指在木门上轻扣了两下。很快,沈亦埃低淳的嗓音便透过门板传了过来:“进。” 笑盈盈的走到办公桌前停下,苏樱温声道了句“谢谢”,便没再说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亦埃跳跃在键盘上的手指才停了下来,转而对苏樱招了招手:“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苏樱顺从的走到沈亦埃面前站好,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了。” “嗯,解决了就好。”沈亦埃将椅子往后挪了挪,腾出足够的空间后,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苏樱坐下。 苏樱摇了摇头,不自觉的拢了拢高领毛衣的领口,小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人会进来。” “你倒是小心。”沈亦埃毫不避嫌的起身揽着苏樱仍然纤瘦的肩膀,低声问:“这段时间胃口好些了吗?怎么好像比之前还瘦了?” “孕吐仍然有点严重。”苏樱故意加了加脚上的步子,走到沈亦埃前头:“可能月份再大些就会好了。” “我今天恰好有时间,下午可以陪你去医院检查。” “不用。”苏樱摇头拒绝:“半个月前才做了产检,一切顺利。” “是吗?” “是啊。”苏樱话音刚落,小腹处就忽然传来了一阵针扎似的痛意。不过仅仅片刻,这痛意便彻底消失。仿佛刚才的疼痛,只是苏樱的错觉那般。 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苏樱生怕沈亦埃带她去医院,于是赶紧说:“我胃口比较差,所以偶尔会有点难受,医生说并没有任何问题。” “没问题最好。”沈亦埃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苏樱,见她耷拉着脑袋望着地面,不觉有点好笑。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温声安慰:“你不愿别人看到我陪你去医院,那就让喻欣欣陪你去好好检查下。” “我知道了。”苏樱只是掀开眼皮溜了沈亦埃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开。可沈亦埃今天的兴致似乎很好,反手一拉,便将苏樱拉到了自个儿怀里:“我明天还要去海城一趟,你是否要一起?” 他刚毅的下颚不动声色的隔着衣服摩擦苏樱的脖颈,惹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分明想要躲避,可面上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茫然的问:“我去会不会不大好?” “海城那个项目还存在些不大不小的问题,这次出差你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沈亦埃说着,便将苏樱搂得更紧了些,合着双眼轻抚着她的肚子,感慨的说:“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我也很久没有单独同你相处,陪你吃饭散步了。樱樱,我甚至连你现在的喜好都不清楚,同你在一起也不知道如何让你开心了……” 女人总是容易在情话中沉沦的,更何况,苏樱面对的还是沈亦埃的情话。可现实却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将她好不容易升腾起来的憧憬和幻想彻底斩断,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深吸了口气,苏樱尽量平静的望着沈亦埃那双充斥着柔情的双眼,小声说:“若是让旁人听到这话,大约又要闹出些风波来了。” “有时候,你还真是冷静得可怕。”沈亦埃失笑的感慨了声,便低头与苏樱额头相抵,“如果你愿意同我一起,明早我就过去接你。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会让人安排好。” 这样的周到,要真说没有半点感动,那自然不可能。但感动归感动,基本理智还是要有的。苏樱随口说了句“我想想”,便算是将话题给终止了。 第一百二十章 那时的他们 夜晚8点,苏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虑了好久,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来回回七八次后,才总算给沈亦埃发了条信息,说是让他明早不用过来接,她可以自己去机场。 大约过了半分钟,沈亦埃的电话便拨了过来。他低淳的声音中染着夜色渲染下的笑意,就像生长在善恶树上的善恶果那般,格外诱人:“还没睡?” “准备睡了。” “明早我让司机过去接你。”说着,大约是为了怕苏樱多想,沈亦埃特意补充道:“我去机场等你。” “如果方便的话。”苏樱说完,便随手切断了通话。随意瞧了眼手机屏幕,才知道原来已经9点了。 不得不说,所有跟沈亦埃有关的事儿,她都显得格外慎重。非得来来回回确定好多次,直到将事情的所有利弊全都考虑清楚了,才敢犹豫着做出决定。 这份犹豫,大约就是爱情里被期待和恐惧交织成的网,总能轻而易举的将人困在里面,挣扎却不得解脱。 事情确定后,苏樱便敲响了沈从安的书房门,简单的将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闻言,沈从安倒是没有过于惊讶,面上也没有浮现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他只是静默的看着苏樱,仿佛要透过那张白皙的小脸看透她的大脑那般。 良久,久到窗外已经从吹起了瑟瑟夜风,沈从安才从书桌前起身,踱步到窗台合上窗子,转而对苏樱说:“你要是放不下,也实在没必要这样逼迫自己。” “没有!我只是想还掉这个人情而已。”苏樱下意识的否认着,甚至根本没过脑子,便说:“不管沈亦埃是不是困难的始作俑者,可最后帮我解决问题的人终究是他。这世上,最容易还的是钱。最难还的,是人情。” “我知道。”沈从安说着稍微顿了顿,才接着说:“很抱歉,在青峰的事情上没能帮到你。” “你太客气了,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想帮我,所以结果并不重要。”苏樱笑着说完,又补充道:“我妈一直以为是你帮的忙,如果她提起,还请你不要戳破。” 之后,苏樱又随口寒暄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瞧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沈从安岑薄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两分。就算苏樱心里是偏向沈亦埃的,也改变不了她现在是自己妻子的事实。 看重感情的苏樱,就算偶尔任性,也不会不考虑宋青禾的看法。而宋青禾爱面子的本质,就决定了她不可能允许苏樱和沈亦埃继续交往的结果…… 翌日清晨,苏樱才刚打开大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司机老陈。 见苏樱出门,老陈主动下车叫了声“苏小姐”,而后便拉开车门,客气的请她上车,说是沈亦埃已经先去机场了。 “谢谢。”苏樱笑着应了声,便坐在了后座,漫不经心透过车窗瞧着外面变换的景致。 老陈开车向来很稳,这次也不例外。可大约是沈亦埃不在的原因,老陈今天也比平常放松了不少。甚至,还主动和苏樱聊起了天:“苏小姐怀孕快四个月了吧?” “三个多月。”苏樱温声应着,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个儿隆起的小腹,笑的浅淡:“大约是我比较瘦,所以看起来肚子有点大。” “大约是的。”老陈透过倒车镜看了眼后座上的苏樱,笑着说:“人家怀孕后都是不停长胖,苏小姐却比从前还瘦了,不过气色倒是好得多了。我记得,第一次看见苏小姐的时候,你的脸色可比现在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呢。” “这我倒是不知道。”苏樱茫然的摇了摇脑袋,饶有兴致的问:“什么时候?” “去年吧,当时我连续陪着沈总工作了三天,疲惫的很,开车的时候都差点睡着。”老陈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看到苏小姐的时候,赶紧踩了急刹车,可不想还是碰到你了。” 苏樱仔细回想着,大约过了半分钟,才恍然大悟的发现,老陈说的是她刚刚离开喻家的事儿。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苏樱低声说:“那时候发生了些事儿,所以我的情绪也不大好。不过现在,全都过去了。” “你也别太在意,人这辈子哪儿能半点挫折都没有?”老陈低声安慰了句,忽然说:“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跟沈总在一起。毕竟你住院的时候,沈总每晚工作完,都会去医院看看。” “……”这话,苏樱实在不知应该怎样接。毕竟她住院那段时间,每天都睡得格外深沉,根本不知沈亦埃是否去过。就连当时照顾她的人,也没有提起过。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沈亦埃还真是好。就算他的体贴只是为了弥补当初乌镇那个不大美丽的错误,也足够让人动心了。 窘迫的干笑了两声,苏樱随口说:“生活这事儿谁能说得准?” “可我总认为,你跟沈总不应该分开。”老陈自顾自的说着,“还记得之前送你们出差时,你们总是笑眯眯的。你老是围在沈总身边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温柔的放下引以为傲的工作附和着你,陪你笑,看你闹。那样的沈总,还真是我从前见都没见过的,眉眼中都浸染着温柔,半点没有平日里的严肃。” “……”苏樱没吭声,只是一言不发的搅动着自己的手指,静默的听着。待老陈说完后,才轻叹了口气:“过去终归是过了,我总不能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他,做个见不得光的人吧?人这辈子,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东西无法摒弃。我想无论是谁,都不想自己的父母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他们生了个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吧?” “或许是我多话了,我总觉得,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存在什么误会。”老陈固执的说着,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眼中,含着浓浓的揣测。 “我不知道。”苏樱有些茫然的抿了抿嘴唇:“可我认为,他如果真的在意我,就不会,也不忍让我一直无名无分的跟着他,做个人人唾弃的小三了。他分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却迟迟不肯给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一巴掌给颗糖 桐城的天气并不算好,苏樱才刚到机场,窗外就飘起了蒙蒙细雨。 透亮的雨丝随着微风轻轻摇晃,慢悠悠的洒在不远处那抹颀长的身影上,在他墨黑的外套上镀上点点晶莹。 沈亦埃就像一座雕塑那般站在原地,眉目如星的看着苏樱从车上下来。直到她双颊含笑的走到自个儿面前,才伸手揉了揉她微润的长发:“来了?” “来了。”苏樱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掩耳盗铃的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久了吧?” “还好。”沈亦埃强行攥住苏樱的小手,便将她按进了自个儿怀里,贴在她白皙的耳廓上温声问:“很害怕?” 问完,也不等苏樱回答,便牵着她一步步朝值机岛走去,悠然道:“放心,现在的我,可是半点也不愿意让你受委屈。” “沈亦埃……”苏樱抿了抿嘴唇,强打起精神刚想说点什么,宋雅静那张灿若桃花的笑脸便出现在了眼前。 她双手提着手包站在值机岛前,见沈亦埃牵着苏樱,眉头先是一皱,而后便忙不迭的小跑了过来,笑着问:“表姐也来了?” 这语气,俨然一个女主人在问候家里的客人,让苏樱不自觉的有点烦闷。 可想到宋雅静和沈亦埃的关系,苏樱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干笑着挣开沈亦埃的手掌,客气的说:“我只是同沈总一起出差。” “哦,辛苦你了。”宋雅静踩着高跟鞋上前两步,熟稔的拍了拍苏樱的肩膀,而后才窜到沈亦埃面前,亲昵的挽住了他的手臂:“亦埃,表姐还怀着孕呢,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沈亦埃不着痕迹的溜了眼苏樱的表情,见她眉目低垂,恨不得立刻钻到地底下去的表情,不觉有点好笑。 轻拍了两下宋雅静的手背示意她松开,待她松开后,沈亦埃才温声问:“怎么来机场了?” “你不是出差吗?”宋雅静撇了撇嘴,毫不介意这是公众场合便撒起了娇来:“这几天看不到你,我会很想你的。” “嗯。”沈亦埃云淡风轻的应了声,而后低声提醒:“再回去睡会儿,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早。” 他温柔的关切,于宋雅静而言无异于天籁,让她本就充满憧憬的心脏顿时飘忽了起来:“可我想要同你一起出差嘛,表姐怀孕多不方便啊!如果你有什么聚会,孕妇怎么帮你谈生意,陪客户喝酒啊?” 听到这儿,苏樱不禁哼笑了声,心里就像窝着一团无名火那般,难耐的很:“也是,我怀着孕的确不方便,倒是你们一起出差合适些。顺便,还能灭灭路边的野花,免得有些人被勾了魂。” 说话间,苏樱已然转过了身去,好像当真打算离开似的。 虽说心里也清楚现在不该任性,可她就是不想看沈亦埃和宋雅静站在一起。她也想任性的赌一把,赌沈亦埃会在她和宋雅静之间怎样选择…… 沈亦埃怎会不清楚苏樱心里的想法?可她这样的性子,你只要顺从了一次,就会有接下来无穷无尽的无数次。只要发现这招好用,往后就会一直用下去。所以,就算明知苏樱心里会不舒坦,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静默的看着,等苏樱自己回头。 如同苏樱了解他一样,沈亦埃对苏樱的了解也能算的上透彻。她向来都是情绪化的,虽然面上表现得无比决绝,可心里却比谁都纠结。 就像现在,就算她转身转得再怎么干脆,也掩饰不住双手的颤抖…… 苏樱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且缓慢。她尽量平静的等待着,等沈亦埃出声阻止,可直到她走到门口,都没能如愿听到沈亦埃的声音。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揉捏着那般,又痒又涩,又酸又疼,完全不知应该怎样办才好。 然,根本不等苏樱纠结完,方同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客气的对她鞠了一躬,方同仍是那副公事公办,不近人情的模样:“苏小姐这是打算去哪儿?今天不是要去海城?” “是,是啊。”苏樱抿了抿有点干涸的嘴唇,脸上大写着尴尬。 方同皱了皱眉,朝沈亦埃方向看了一眼后,状似无意的说:“这次出差宋小姐也去吗?那我大约需要多加一个房间了。” 苏樱咽了咽口水,有些赌气的问:“他们住一个房间不就好了?哪儿用得着那么麻烦?” “从前都是分开住的。” “是吗?”苏樱疑惑的望着方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那般,舒畅了起来。可语气,还是有点酸溜溜的:“浪费!” “……”方同无语的看了看苏樱,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沈亦埃,不禁对恋爱产生了恐惧。 若是没个坠入爱河的人都会变得小气且小气,那对于爱情这东西,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苏樱站在原地平复了下心情,便跟方同一起去了沈亦埃那边。与其一个人在这边生闷气,还不如去好好膈应膈应他们,看看沈亦埃是不是真像方同说得那样,并没有跟宋雅静住在一起! 不过,这事儿苏樱也只是想了想,因为宋雅静根本没同他们一起去海城。 虽然她很坚定的想要陪着沈亦埃,可沈亦埃却执意不肯。在爱情里,爱得太深的人总是没有主动权的,他们有时候甚至连最基本的决定都不敢做。生怕稍不注意,便将自己的身边人给推远了。 因而,就算宋雅静再怎么不愿沈亦埃和苏樱一起出差,也还是不敢和沈亦埃对着干。生怕惹恼了他,失去了待在他身边的资格…… 沈亦埃的态度也还算不错,在态度坚定的告诉宋雅静不能在公事上儿戏后,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你留在桐城,我会亲自去替你挑选你喜欢的首饰作为礼物。” “真的?”宋雅静暗淡的情绪顿时明朗了起来,她的要求很简单,不过是想要沈亦埃的一些关注罢了。如今目的达到,也很懂分寸的没有继续纠缠。 一旁的苏樱,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嘲讽。打一巴掌给颗糖这样的把戏,沈亦埃现在仍然玩得得心应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掐死在摇篮里 因着早晨的小插曲,苏樱和沈亦埃之间那点不知从何而起的暖意顿时消沉了下去。刚上飞机,她连半个字都没说,便戴了眼罩开始休息。 沈亦埃也不解释,只是轻笑着看了苏樱好一会儿,待她呼吸平稳后,才给赵容添去了电话,开门见山的问:“你这是在替苏桃出头?” 电话那端的赵容添心情似乎不错,说话间也带着点浅淡的笑意:“宋雅静听说你要出差,自然想跟着一起,我不过是在成人之美。” “容添,你操心得太多了。” “你到底是结婚了,就算外面的感情再怎么精彩,也该顾及着家里。”赵容添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事儿有什么不对:“你这样让苏桃如何自处?” “你应该考虑的是,唐宁知道你这样替苏桃出头后,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沈亦埃低笑了声,继续说:“唐宁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大约比我更清楚。” 话音刚落,广播里便传来了道柔和的女声,说是让乘客关闭电子设备。沈亦埃转头瞧了眼身边戴着眼罩的苏樱,低声说:“生活远比你我想象的精彩。”说完,便切断通话按下了关机键。 苏樱这一觉睡得格外不安,梦里的她站在火车站台上,透过车窗冲火车上的苏河挥手道别。苏樱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甚至不清楚这辆火车的终点站是哪儿,她只是木然的摇头挥手,同苏河说着“再见”。 就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苏樱忽然像疯了似的随着火车追了上去,不停哭喊着“等等我”,可火车上的苏河完全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慢慢平静的微笑着,良久才收回目光同身边的人交谈着。 苏樱追着火车跑了好久,总算与苏河平行在了一条水平线上。这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苏河身边那张脸——沈霆! 沈霆满是不屑的睨了她一眼,便继续同苏河说话。苏樱很努力的拍打着窗户,希望苏河能转头看看自己。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是枉然。苏河好像失聪了,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那般,专心致志的通沈霆交谈,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留给苏樱…… “爸,你等等我,等等我……”苏樱不停的嘶喊着,眼泪混杂着冷风荡漾在空气中…… “醒醒!”沈亦埃拍了拍苏樱惨白的脸颊,而后大力扣着她的肩膀将她摇醒,“做噩梦了?” 缓缓抬开眼皮,苏樱眼中的泪水立刻顺着脸颊滚落了下去,“啪嗒啪嗒”的落在她的高领毛衣上,晕出一团团水渍。 迷迷糊糊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在看到沈亦埃的那一刻,苏樱瞬间卸下心防靠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葱白的手指紧攥着他的外套,不停的哽咽着:“火车的终点是哪里?” 闻言,沈亦埃的身子倏尔僵硬了下,而后轻叹了口气,极有耐心的拍了拍苏樱的后背,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做噩梦了?” “我爸和你爷爷一起坐火车走了,不管我怎么追,怎么喊,他都不理我。”苏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脑子里忽然划过了沈霆已故的事儿,猛的便是一个激灵,浑身上下起了厚厚的一层鸡皮疙瘩。 狠狠咽了咽口水,苏樱攥着沈亦埃的双手不自觉加了加力道,猛的抬头与他相对,瞪大了眼睛说:“我爸可能出事了。” “别想太多。”沈亦埃半眯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仁中缱绻着点让人看不清的光芒。不过片刻,那抹光芒便分散开来,再没了踪影。 重新将苏樱按回怀里,沈亦埃笑着揉了揉她的长发:“你是怀着孕压力太大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后我们就到海城了。” “沈亦埃……”苏樱动了动嘴唇还想说点什么,可沈亦埃却将食指抵在了她嫣红的嘴唇上,低声提醒:“睡吧,我陪着你。” 苏樱光洁的小脸顿时褶皱在了一起,良久,才浓重的叹了口气,重新合上了双眼。当然,重新入睡的苏樱并没看到,在她闭眼后,沈亦埃脸上那抹复杂的惆怅…… 与其说这次的海城之行是出差,还不如说是旅行。沈亦埃除了到达当天在工作外,其他时间都在酒店陪着苏樱,脱下西装帮她做饭。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让方同买些花送来,然后花费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去修剪花枝,放进水晶瓶内。 这样的日子虽然轻松,可一连过了三天后,苏樱心里的不安不仅没有得到缓释,反而愈发浓郁了起来。就连夜晚睡觉前,右眼皮的跳动频率也明显增加了。 躺在床上,苏樱讷讷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完全没有半点睡意。心脏里就像被人塞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那般,莫名的慌乱着,压根平静不下来。 她一会儿朝左躺,一会儿往右侧,无论哪个姿势,都没能让苏樱进入梦乡。 浓郁的夜色中,沈亦埃轻手轻脚的揽着苏樱,让她纤瘦的脊背贴在自个儿坚实的胸膛上,低声问:“还不睡?” “我想回去了。”苏樱转身握住沈亦埃的手掌,“这几天我心里一直不平静。” “听话,再陪我待几天。”沈亦埃低头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那双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里甚至染上了点点茫然:“回去后,你怕是又要不听话了。” “可是你在这边根本没有任何工作了。”苏樱胡乱推了沈亦埃一把,“蹭”的一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沈亦埃,我现在甚至怀疑你带我来海城的目的了。你好像根本就是在故意诱使我离开桐城似的,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苏樱如墨的眸仁在月光的浸染下愈发透亮了起来,可内里盛放着的怀疑和质问却让沈亦埃喜欢不起来。 “啪”的一声点亮灯光,沈亦埃静默的盯着苏樱这张写满征询的脸瞧了好一阵儿,忽然笑出了声来:“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什么意思?”苏樱后退了两步坐到床边,看向沈亦埃的眼神里尽是不信任。现在的沈亦埃虽然笑着,可他脸上极力隐藏的阴沉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抬手轻轻摩挲着苏樱尖细的下巴,沈亦埃温声说:“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久没同你在一起了。樱樱,我以为在没有熟人的海城,你是可以卸下心防好好同我相处的。” 不知是不是苏樱多想,她总觉得沈亦埃深情的背后带着点阴暗的心虚。可无论她怎么看,都没从沈亦埃脸上看到半点心虚的痕迹。 大约,是自个儿太敏感了吧…… 苏樱抿了抿嘴唇,便顺势躺在了床上:“可这边的生活实在无聊。” “你乖些,明日我带你出去转转。”沈亦埃曲着手指在苏樱鼻梁上轻刮了下,之后才低笑着关上床头灯,揽着她合上了双眼……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初期睡得太多了些,苏樱这几天一直睡得不安稳。无论沈亦埃怎么哄,怎么劝,她总是睡一会儿就醒来了。而后,便在黑暗中对着天花板发呆,等待黎明的到来。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苏樱立刻从床上起来,简单梳洗着。匆匆收拾完,她趁着沈亦埃洗漱的功夫,悄悄跑去阳台给沈从安打了电话,想问问桐城那边是否有什么不对。可惜,一连三次,沈从安都没接听电话。 就在苏樱打算拨打第四通电话时,身后便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沈亦埃颀长清挺的身影便迎光出现在了苏樱眼前。 暖黄的阳光静静的包裹着他,为他镀上了一层浅淡的温柔。仿佛现在的沈亦埃,真的只是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居家男人一般。 见苏樱手里捏着手机,沈亦埃十分自然的将手机拿过,而后牵着她往房间里走:“打电话给家里吗?” “嗯,出来好几天了,想看看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说话间,苏樱一直紧盯着沈亦埃,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表情,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异样。 不过,沈亦埃脸上的浅笑完全没有半点波动,就像用尺子量过那般,不多不少刚刚好:“怎么样?家里没事吧?” “没事。”苏樱硬撑着摇了摇头,心里忽然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有没有可能,沈亦埃真的只是单纯想要带她出来走走?毕竟,在桐城时他们鲜少能够待在一起。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多想了吧…… 然,苏樱这想法才刚萌芽,就被现实掐灭在了摇篮里。 吃过早餐后,沈亦埃真的带苏樱离开酒店去了商场,打算带她逛逛母婴用品。看着苏樱吹气球那般鼓起来的肚子,沈亦埃开心之余也难免有点担忧,毕竟她的身体太差,谁也不知道怀孕是否会让她的身子负荷。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苏樱除了情绪比较不稳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看到可爱精致的婴儿衣服,苏樱潜藏在身体里的母性顿时被激发了出来。她满脸兴奋的对着婴儿用品观察着,挑选着,完全没有半点不耐。有时候,甚至还会拿着那些可爱的小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问沈亦埃是否好看。 大约每个母亲都是这样,只要提到与孩子相关的话题,都会显得异常兴奋。 见苏樱开心得卸下心防,沈亦埃的心情也明媚了些。不管苏樱说些什么,说第几次,他总是认真听着,而后给出自己的意见。 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和谐过了。等两人从母婴用品店出来时,沈亦埃一手提着婴儿用品,一手牵着苏樱,俊逸的脸上大写着将为人父的温柔:“饿了吗?” “还好。”苏樱歪着脑袋,俨然已经忘了自己跟沈亦埃之间那无法逾越的关系:“不过我想吃点甜品。” “好。”沈亦埃言简意赅的应下后,便带着苏樱去了商场旁边的甜品店,点了些苏樱喜欢的东西,随手拿了本书翻阅着。 苏樱双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望着门口,不一会儿,便瞧见了两抹还算熟悉的身影。她就算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喻子成居然会跟何瑾萱一起出现! 何瑾萱穿着修身毛衣,满脸春意的挽着喻子成的胳膊,亲昵靠在他身边说着话。喻子成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可也总是点头应着,以表示自己在听。 两人毫不避讳的亲昵俨然一对热恋情侣,一时间,苏樱竟看的有些呆了,完全忘了收回目光。长时间的注视,成功吸引了喻子成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个瞬间,立刻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许是太久没有得到回应,何瑾萱撅着嘴巴推了推身边的喻子成,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苏樱和沈亦埃。 虽说不知道喻子成和苏樱是否存在什么过节,可既然碰见了,总是要打个招呼的。轻拍了两下喻子成的手背,何瑾萱轻笑着说:“你也认识苏小姐吗?” “嗯?”喻子成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你跟他们认识?” “之前有见过,算是认识。”说话间,何瑾萱已经拉着喻子成一起走到了苏樱面前:“苏小姐,好巧。” 闻言,正在看书的沈亦埃随手合上书本,客气的对何瑾萱点了点头,才看向喻子成:“喻总也在?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没见了。”喻子成笑着帮何瑾萱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自己才跟着坐下:“今天倒是碰巧了。” 何瑾萱很合时宜的说:“有缘才会碰见,恰好今天我也可以带你们在海城转转。” 说着,又笑嘻嘻的看了眼苏樱。在瞧见她明显隆起的肚子后,不禁瞪大了双眼:“苏小姐怀孕了?” “嗯。”苏樱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三个多月了。” “那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不就怀上了?”何瑾萱惊得捂住了嘴,而后笑眯眯的看向沈亦埃:“沈总真是好福气,到时候宝宝出生,可千万别忘了请我喝杯酒啊。” 听到这话,苏樱脸上顿时划过一抹青白交错的尴尬。她嗫嚅着嘴唇刚想解释,右手就被沈亦埃拉到了他的腿上,又一下没一下的轻挠着她的手心。 哼笑了声,沈亦埃低声说:“自然。” 如此,她就算想要解释,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不悦的鼓了鼓腮帮子,苏樱的手掌在桌下默默挣扎着,很努力的想要掏出沈亦埃的桎梏。可沈亦埃却像是没有感觉那般,仍然将苏樱的小手紧握着。 女人对孩子大约有种天生的喜爱,何瑾萱一听说苏樱怀孕,便开始同她聊起了怀孕后的反应来。 苏樱一直不咸不淡却又不是礼貌的回应着,直到喻子成轻笑着问“你大约还不知道苏氏现在的情况吧”,苏樱心里才猛跳了下:“苏氏怎么了?” 喻子成似笑非笑的看了沈亦埃一眼,见他那张乌云密布的脸上即将大雨滂沱,心里不禁生出了点莫名的畅快。旋即轻笑着看向苏樱:“苏氏和青峰矛盾虽然得到了缓解,可也不知是谁爆出了苏氏偷税漏税的账目,所有跟苏氏有合作的公司纷纷撤资,原本答应给苏氏贷款的银行也不肯放贷了,现在的苏氏股价暴跌,已经几乎没救了。” “什么?!”苏樱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望着喻子成,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开始往下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映出一条蜿蜒的小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喻子成没有吭声,只是满脸平静的端起面前的温水喝了一口,才说:“你或许该回去看看了。” 他话音刚落,苏樱便不管不顾的打算往外走。可这步子都还没迈得出去,整个人就被沈亦埃拉回了怀里。 沈亦埃一手捂着苏樱的眼睛,一手将她按在自己胸前:“冷静点,你现在回去并没有任何作用。” “沈亦埃!”苏樱甚至顾不得现在还在外面,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沈亦埃的胸膛,哑着嗓子质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把我带到海城来,是不是为了对苏氏下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冷静点!”沈亦埃剑眉轻蹙,五官镌刻的脸上犹如翻涌的洪水,透露着汹涌的危险:“这些问题我们往后再说,你现在太激动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你别碰我!”苏樱猛然推了沈亦埃一把,可沈亦埃没动,她自己却后退了两步。若不是沈亦埃眼疾手快的上前将她扶住,苏樱怕是早就跌倒在地了。 可现在的苏樱,明显不会领情! 她发疯似的推拒着沈亦埃,不停后退着,想要离他远一点。泪水就像滂沱大雨般倾泻而下,久久没有平息。 沈亦埃先是极有耐性的劝慰着,直到苏樱哭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他才强行将人打横抱起,打算带回酒店。 苏樱现在就像一头发怒的小兽,完全将沈亦埃视为了自己的敌人。她不停的捶打着他,撕咬着他,可无论她做些什么,沈亦埃都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满脸平静的抱着她。 终于,苏樱也累了,她只觉得身体的力量越来越小,面前的光线越来越弱。最后,那点不大明朗的光线还是被吞没在了一片无休无止的黑暗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主宰者 苏樱是被一阵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给呛醒的,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只一眼,便瞧见了站在窗边的男人。 沈亦埃颀长的身影被窗外的阳光拉得更长,更宽,那宽大的阴影一直从窗口延伸到了床边,最后落在苏樱那双不大不小的米色平底鞋上。 强撑着不适咳嗽了两声,苏樱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可她双脚都还没沾地,就被沈亦埃强行按回了床上:“你给我适可而止。” “到底该谁适可而止?”苏樱不耐烦的挥开沈亦埃,嘶哑着声音问:“沈亦埃,你有什么资格冲我生气?” 歇斯底里的喊叫,已经用尽了苏樱的力气。身体还没恢复的她不停轻拍着胸口,喘着粗气:“你还想将我圈禁起来,不让我离开吗?这次打算把我困在哪儿?这间医院吗?” 情绪过于激动的苏樱吼完之后,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空气的气囊那般,再没了半点生气。她绵软的身子就像一块破败的抹布那般靠在床头,才没有狼狈的跌倒在地。 沈亦埃浓重的叹了口气,渐渐松开苏樱后退了两步,而后随手给自己点了支烟,狠狠吸着:“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苏樱冷笑着睨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尽是了无生气的绝望:“高高在上的你永远都是在俯瞰我,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就该怎么样。稍微有点不顺你意,你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逼我就范。在这样不对等的关系中,你说我能怎样?” “我自认已经对你很好了。”沈亦埃弹了弹烟灰,哼笑着说:“你如果想要什么,可以开门见山的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现在的苏樱,就像一朵被风吹败了的桔梗,浑身上下全都透露着萧瑟的寒凉:“是呀,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所以我就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这一切,像宠物一样匍匐在你面前逗你开心,祈求你的垂怜。沈亦埃,你口口声声说的关切,不过是想要把我当成小猫小狗一样豢养起来罢了。你对我的好,跟对笼子里的鸟儿有什么区别?甚至,跟对路边的乞丐都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沈亦埃并没有反驳。他只是轻笑了声,便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等手里的眼抽烟,他便再点一支,如此反复,直到他抽第五支烟时,苏樱才从床上起来,猛然抢过他手中燃烧的香烟,随手扔到了地上。 现在的苏樱,就像一只炸毛的兔子那般,猩红着双眼。她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好似对待敌人那般挥舞着自己不大锋利的爪子,张牙舞爪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而沈亦埃,俨然一位养兔人。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眼波中甚至没有半点波澜。于他而言,苏樱的示威不过是小孩子的任性罢了。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将苏樱现在的气话听进心里,任由她发泄完就好了。 可沈亦埃的毫无反应,就像一记巴掌狠狠甩在苏樱脸上,将她的自尊彻底打碎。在她看来,沈亦埃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喜怒哀乐,只希望自己乖巧的顺从他,取悦他,让他开心。甚至,就连最基本的生活情绪都不允许存在。 满脸怒火的从床上起来,苏樱匆匆套上鞋子就开始往外跑,仿佛稍微慢了点,就会被拽进无间地狱那般。可笨重的身体却成了她的累赘,让她根本没办法快跑,只能尽量快的往前走着…… 沈亦埃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也没去追,只是拿出手机给方同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跟着苏樱,以免出事。之后,沈亦埃料想着苏樱差不多该到门口时,才踱步朝窗口走去。 果然,他才刚走到窗边,就看见了胡乱逃窜的苏樱。她惊惶的打量着四周,好像周围全都是想要伤害她的毒蛇猛兽那般。大约过了半分钟,她才选定了一条人流拥挤的大路…… 眼睁睁的看着苏樱的身影在自个儿眼帘中消失,沈亦埃忽然觉得无比疲累,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揉按着自个儿的太阳穴缓释着…… 接到苏桃的电话,是在傍晚6点。这时候太阳刚刚落山,血红的残阳在太空中化出一个并不完整的弧度。 沈亦埃看了眼来电提醒,便随手按下了接听键:“你那边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苏桃轻快的语气中带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可我自己一个人处理起来还是有些麻烦,需要你回来帮帮忙。” “苏氏的人不服你是正常的,毕竟你年轻尚轻,资历也浅。”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苏桃顿了顿,才继续说:“我想等你回来再宣布苏氏跟泰禾合并的消息,毕竟有你在,这事儿也更有说服力些。你大约多久回来?” “不清楚。”沈亦埃虽然也想早些将事情处理完,可想到苏樱刚才的状态,又害怕她受刺激:“我可以让人先帮你处理着。” “是苏樱出事了?”苏桃一语中的,她太了解爱情这东西的力量了。 大约也只有爱情,才能轻而易举的将一个理性到机械的男人变得感性且细腻。 想到苏樱可能有的反应,苏桃畅快之余又带着点莫名的惆怅。毕竟姐妹二十多年,苏樱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儿。可事已至此,谁都没有回头路了。 轻笑了声,苏桃低声提醒:“木已成舟,无论她什么时候回来,都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与其延长时间给我们增加苦恼,还不如将利益最大化。” 沈亦埃云淡风轻的低笑了声,没有接话,只是随口问了两句泰禾的情况,便切断了通话。 其实,他何尝不知自己这事儿做得过于感性了些?可基于对内心的忠诚,他就是不愿意让苏樱看到让她情绪失控的一幕。 人这辈子若是事事计较,那和机器还有什么区别?总该有一次两次,为了心中那点难以言喻的情愫任性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猫抓老鼠 苏樱从医院出来后,便不停的往前走着,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只想离沈亦埃越远越好。 可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她无法逃离的。比如——沈亦埃。所以,当方同从车上下来,客气的请她上车时,苏樱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满脸防备的看着方同,苏樱轻咬着嘴唇,眼中尽是期盼。她很想开口问方同求助,问他能不能借一点钱让自己可以回到桐城。也很想问方同,能不能不要将她带去沈亦埃身边。 然,根本不等苏樱开口,车子后座的车窗便降了下来。而后,沈亦埃醇厚的嗓音便在空气中飘荡了起来:“听话,上车。” “不要。”苏樱固执的站在原地,不停的摇晃着脑袋,眼中尽是疏离的怨憎:“我要回去!” “上车,我带你回去。”沈亦埃眉目如画,仍是从前那副温柔的绅士模样。 可于苏樱而言,现在的他却是披着画皮的撒旦,完全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只有满满的恐惧。苏樱不自觉的后退着,一步有一步,直到后腰撞上防护栏,才猛然抬头。 沈亦埃担心她受伤,大步上前将人攥到面前,而后毫不犹豫的塞进车里,低声斥责:“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孕妇?如果刚刚力气稍微大点,你很有可能会流产,知道吗?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脾气闹给谁看?” 他本不是多么容易动怒的人,可面对苏樱这么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沈亦埃实在是心累。但苏樱却像是察觉不到他的担忧那般,满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便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既然退无可退,无法逃避,那也只能面对了。虽然早就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逃离,可沈亦埃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找到自己,多少还是让苏樱有些不甘。 只是这份不甘,在踏上回桐城的飞机后,也渐渐消散了。苏樱看着手里的登机牌,而后揉了揉双眼,确认目的地是桐城后,还有点不敢置信:“你真肯带我回去?” “你若是不想回去,我并不介意陪你留在海城。”沈亦埃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登机牌,仿佛随时,都能将这薄薄的纸片撕碎那般。 苏樱忙不迭的抽回登机牌攥在手里,大步朝安检口走去,再也不看沈亦埃一眼。现在的她,急切的想要知道桐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氏到底怎么样了,还有自己的父亲苏河,究竟有没有出事。 那凌乱的步子,在光洁的瓷砖上快速移动着,好像恨不得要飞起来才肯罢休似的。 沈亦埃唇角含笑,静默的盯着苏樱看了好一阵儿,才大步上前,走到苏樱身边同她并肩而立…… 回到桐城,已经是夜晚10点。浓墨将夜晚渲染成了醉人的黑色,隐匿着白天竭力摆脱的肮脏。 身体的疲惫让苏樱快要睁不开眼,可脑子里的意思,却强迫着她不能合眼。在经过了一阵天人交战后,苏樱最后还是半眯着眼睛靠在了车上休息。 沈亦埃吩咐司机直接开车回别墅后,又让他将温度调高后,之后还拿了条羊绒毯搭在她身上,防止夜风入体。 方同透过倒车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后面的情况,确认苏樱睡熟后,才压低声音问:“沈总,要不要回去沈家打个招呼?您和苏小姐离开这几天,沈董事长那边好像很生气,听说将客厅里的古董花瓶都砸了一个。” “砸了买一个便是,这事儿只要花钱就能办好,并不需要我亲自去办。”沈亦埃哼笑着替苏樱拂了拂耳边的垂发,“什么时候开始,你说话也开始变得这样吞吞吐吐的了?” “抱歉,沈总。”方同立刻低头道歉,而后才说:“在苏氏出事之前,沈董事长曾私下往苏氏投过钱,现在亏本了,所以心里有些积怨大约想要发泄在您身上。” “嗯。”沈亦埃随口应着,明显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先回别墅,我这几天可没心思听他唠叨。” “是。”方同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沈亦埃,终究还是没忍住:“沈总,苏小姐现在毕竟是沈副总的妻子,您的大嫂。如果被人知道你们……” 话未说完,方同就被沈亦埃冷若冰霜的眼神吓得禁了声。 作为沈亦埃的特助,方同自然清楚他的禁忌是什么。可他实在不想看到沈亦埃一个没有缺陷的人变得有了弱点,从而让人利用这个弱点来攻击他。 在方同眼中,沈亦埃应该是优秀,完美,乃至不讲感情的。可他为了苏樱,却一次又一次的破坏自个儿当初立下的规矩,做出一件又一件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儿。如此,就让方同有点失望了。 因而,就算明知沈亦埃会不悦,会生气,可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然,预料中的暴风雨并没有到来。沈亦埃凌厉的眼神顿时温柔,笑着问:“知道了又怎样?这本就是事实,让人说一说也不过分。方同,你最近有些逾越了。” 方同恭敬的收回目光:“抱歉,沈总,以后不会了。” “嗯。”沈亦埃点了点头,“明天找个细心的来别墅照顾着,她怀孕后脾气比从前更加敏感了。另外,找个信得过的医生过来好好瞧瞧,她身体太差,该怎么调养就怎么调养。” “是。” “如果生孩子负担太大……”沈亦埃说到这里,停顿了大约半分钟,才叹了口气哑着嗓子说:“总之,先照顾她的身体,孩子这事儿终究要看缘分。能有则有,不能有也没事。” “是。”方同凝视了沈亦埃的下巴良久,才转过头,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没再吭声…… 当司机稳稳当当的将车停在院子里时,苏樱就像有感应那般睁开了眼。她现实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而后才回过神来,抬手就打算开门。 上了锁的车门哪儿是那么好开的?连续推了两次,苏樱才发现端倪。她正打算去开车门锁,方博就便出现在了眼前。 对于这个曾经帮着沈亦埃看管过自己的方博,苏樱自然印象深刻。如今他出现在这儿,意思也算是明显了。 满是讽刺的溜了沈亦埃一眼,苏樱嗤笑着问:“你这是怕我跑了?” “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沈亦埃笑着牵住苏樱的手,待司机拉开车门后,他才牵着苏樱一同下了车:“虽然我知道,你根本逃不掉。” “有病。”苏樱大力挣扎着,想要挣开沈亦埃的桎梏。可男女的力气终究悬殊,不管她怎么努力也都只是枉然。沈亦埃的大掌,仍然钳制着她的小手:“放开。” “我在意你,你当然可以随便闹脾气。”沈亦埃腾出只手帮她理了理衣服,笑的如同夜空中的繁星,夺目璀璨:“可并不是每个人,我都会去在意。” “你想说什么?” “你向来聪明,当然明白我想说什么。”沈亦埃笑着拍了拍苏樱的脸颊,便牵着她进了门:“还是以前的房间。”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佣人赶紧迎了上来。在瞧见苏樱和沈亦埃紧扣着的十指时,皆是一怔。大约过了一分钟,才恢复平静,同从前一般热络的招呼着:“先生回来了?” “太太呢?” “太太在书房。” “嗯。”沈亦埃亲自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出来放在苏樱面前:“换好去卧室等我。” 说着,还没忘记指了指门口的方博:“猫捉老鼠的游戏偶尔玩玩还成,玩多了我也会腻。老鼠如果太不听话,我更愿意将她锁起来,永远关在笼子里,免得往后麻烦。” 苏樱恨恨的咬着嘴唇,满脸怨憎的等着沈亦埃。可终究,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语言已经没办法为你带你快感时,自然也没有继续表达的必要。 沈亦埃笑着在苏樱脸颊上拍了拍,而后才看向佣人:“给苏小姐炖盏燕窝,她要是不吃就重新炖,炖到她肯吃为止。” 吩咐完,沈亦埃饶有兴致的看了苏樱一眼,便转身上楼去了书房。 “回来了?”看到沈亦埃,苏桃并没有半点惊讶。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位置留给沈亦埃:“这是苏氏近五年来的所有情况,我基本看了一遍,除了税务问题外,还有些其他小细节对不上。” “这东西已经没用了。”沈亦埃看都没看一眼,便说:“在你将苏氏的税务问题爆出去的那一刻,苏氏就注定没救了。眼下你要考虑的,是你希望公司变成什么样?” “我当然希望公司在我手上变得更好,否则也不用合并到泰禾了。” “这固然好,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从此以后苏氏便不可能存在了。” “它本就不该存在。”苏桃毫不畏惧的迎上沈亦埃的目光,不屑道:“这公司是我母亲的心血,本就不该姓苏!如今,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处置我的东西罢了,有什么不对?” “没有,可公司,苏河本就是打算留给你的。”沈亦埃歪着脑袋,“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这公司本就是我的,根本不用他留。”现在的苏桃,完全钻进了名为“自我”的死胡同,听不进去劝:“这是我母亲给我的馈赠,而不是他给我的施舍。” “你这样认为也没错,这事儿之后,我们的交易也就结束了。”沈亦埃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发出低沉的响声:“你还不打算告诉容添孩子的事儿?” “这是我的孩子,没有告诉他的必要。”苏桃迅速别过脑袋看向窗外,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于是问:“等这事儿尘埃落定后,我们再离婚吧。事情不到最后一步,我始终没办法相信这是事实。” “可以,苏河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 “宋青禾呢?” “她那副身子还能好到哪儿去?同样在医院里躺着呢。” “嗯。”沈亦埃漫不经心的应着,“你这段时间最好别同苏樱接触,她可经不起你的刺激。” “你在害怕?”苏桃像发现了新大陆那般笑着:“放心,我跟你不同,我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从来都很善良。” “但愿。”沈亦埃摊了摊手,便转身回了卧室。他的大脑告诉运转着,认真打着腹稿,想着应该怎样同苏樱讲述这事儿,才能尽可能小的减少对她的伤害。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用心良苦 沈亦埃回到卧室时,苏樱还在洗浴室里洗澡,佣人刚将燕窝炖好端上来。 看见他,佣人恭敬的唤了声“先生”,便打算将燕窝往桌子上放。可沈亦埃却招了招手:“给我吧。” 佣人先是一惊,而后迅速将燕窝递了过去。沈亦埃双手接过,随手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感觉有点烫。于是,便笑着调和燕窝,等它变凉:“苏小姐会在这里暂住几天,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不对劲……”佣人小声念叨着这个词语,很努力的理解着沈亦埃的意思。 见她一头雾水,沈亦埃解释道:“身体方面和情绪方面,你是过来人,应该很清楚女人怀孕有哪些忌讳。” “是。”佣人仔细想了想苏樱肚子的弧度和她同沈亦埃在一起的时间,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个大胆的猜测。 可作为佣人,就要有作为佣人的自觉。关于主人家的是非恩怨,压根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置喙的。除了在心里默默为苏桃鸣不平外,也没有其他作为了。 迅速敛下心里的思绪,佣人客气应下后,便自觉退了出去,将空间留了出来。 苏樱从洗浴室里出来时,沈亦埃刚好将燕窝放温。见她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不禁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擦。” “不用。”苏樱淡漠的溜了沈亦埃一眼,便走到床的另一端坐下,背过身子不看他:“我想休息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可以出去了。 可聪明如沈亦埃,这次却像是犯了糊涂那般,自觉将燕窝端过去递到苏樱面前:“吃点东西再睡。”而后,也不管苏樱同意与否,直接拿过她手上的毛巾,便帮她擦拭起了头发来。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在那头海藻般的长发中穿梭着,小心翼翼的梳理着。 但他的温柔体贴,在苏樱看来就像裹着糖衣的慢性毒药,会慢慢潜入身体,腐蚀灵魂,让她在沉沦过程中忘记自我,失去理智。 猛然扔掉手里的燕窝,苏樱“蹭”的一声从床上起来,不停后退着,红着眼睛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吃不吃东西跟你有关系吗?你在破坏我家庭的时候都那样理直气壮,现在装好人有什么意思?” 说完,身体忽然有点发软,苏樱就像只软脚虾似的蜷缩在地上,双手紧抱着自己,茫然的说:“你现在的好,是为了证明你身体里还有点潜藏的良知吗?沈亦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沈亦埃很平静的放下毛巾,踱步走到苏樱面前单膝蹲下,含笑挑起她尖细的下巴:“也从未想过你会原谅。” 沈亦埃修长的手指渐渐下滑,经过苏樱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圆润的柔软,最后停留在了那明显隆起的肚子上,轻手轻脚的摩挲着:“樱樱,若是靠原谅,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维系不下去了。” 说着,沈亦埃稍微顿了顿,才将苏樱从地上拉起,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可以怨我,厌我,憎我,恨我,但最终都没办法离开我。你知道,我并不想伤害你,可前提是你要乖一点,别总做些让我生气的事,知道吗?” 裹挟着茶香的气息,就像一条条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肆无忌惮的钻进苏樱耳中,让她浑身上下的毛孔全都张开了。就连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红润,也被一片惊惶的惨白所取代。 现在的沈亦埃,俨然挥舞着权杖的撒旦,浑身上下全都散发着让人心悸的阴冷,让人忙不迭的想要逃离。可慌乱到极致却又无处可逃的苏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雪白的牙齿紧咬着干涸的嘴唇,直到嘴唇上隐隐沁出了些猩红的血丝,才冷冷的蹦出了句“疯子”! “疯也好,不疯也罢,只要你别尝试着惹我生气,我总不会伤害你。”沈亦埃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苏樱的脑袋,而后便将她打横抱到床沿上坐下,吩咐佣人继续炖燕窝。 苏樱知道,沈亦埃的作为不过是为了逼她妥协。毕竟这样的把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从前她闹脾气时,沈亦埃也是这样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折磨佣人,直到苏樱实在看不过眼,就会自己服软。如今,不过故技重施罢了。 这一刻,苏樱忽然觉得这样的沈亦埃无比可恨。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矛盾,非得将其他无辜的佣人牵扯进来。 可沈亦埃却觉得,这样的他无比可悲。因为除了通过旁人去刺激苏樱心里柔软的善意,他再也没有其他可以让她听话的办法了。 一段感情能走到这个互相折磨的地步,大约已经注定没办法圆满了…… 翌日清晨,苏樱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沈亦埃的踪影。可她总觉得,房间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属于沈亦埃的气息,让她无比心烦。 皱着眉头挠了挠头发,苏樱随意将自个儿收拾了番,便开门打算下楼。然,苏樱才刚拉开房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佣人。 佣人恭敬的对苏樱点了点头,笑着叫了声“苏小姐”,便问她有什么需要。 苏樱不傻,当然知道佣人守在这里是来自于沈亦埃的授意。可她没想到的是,沈亦埃现在不仅不让她出门,就连下楼都不让了。他是成心要将自己困在这间卧室里了吗? 冷笑了声,苏樱忽然觉得铺着地毯的地板无比寒凉。那股凉气,自她脚底升腾而上,直冲脑门,让她本就不好的情绪顿时跌入了绝望的深渊,压根得不到救赎。 良久,苏樱才歪着脑袋看向佣人:“沈先生连楼都不让我下吗?” “苏小姐,你身体不好,还是在房间里养着吧。”佣人笑得格外尴尬,抬手在额头上抹了把完全不存在的冷汗,“女人怀孕还是小心些好,免得伤了身子往后落下病根。” “那他还真是用心良苦。”苏樱哼笑着溜了眼卧室的窗口,没再多话,而是“嘭”的一声关上门,便将佣人阻隔在了外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赌一把 沈亦埃离开当晚并没有回来,直到第三天傍晚,才拖着一身疲惫回了别墅。 好不容易将这几天堆积的工作处理完后,他便急着赶了回来。对于苏樱的性子,沈亦埃实在太过了解了。她若是不闹出点花样来,那她也就不叫苏樱了。 这几天他不闻不问不管不见,就是不想因为苏樱的事儿分了神,从而影响这些早就该结束的事情。 苏樱这人从来都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乖巧顺从,听话的很。你想要什么模样,她就能给你变化出什么模样。可私底下,说不定还有好几个后招在等着。 果然,司机才刚将车开进院子,就被二楼窗台的情况吓了一大跳。 苏樱穿着一袭纱质的长裙,满脸淡定的坐在二楼窗台上。那双白皙的小脚就这样光溜溜的暴露在空气中,被凉风吹的有点发紫。 看到沈亦埃的车,苏樱精致装扮过的脸上顿时扬起了抹浅淡的笑容。她乌黑的长发被清风扬起,在空中划出张扬的弧度,也将她凹陷的脸颊完全暴露了出来。 整整三天,她一直像只金丝雀般被关在卧室里。一日三餐都有佣人按时送来,可除了送饭,佣人们再也不会同她多话。 期间,除了前来检查的医生和守在门口的佣人外,她再没见过其他人。 苏樱一个人,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不分昼夜的待了好久,绝望的紧迫让她凌乱的大脑愈发清晰了起来。 “哗啦”一声拉开窗帘,苏樱便起身进了洗浴室。仔仔细细的清理完自己后,苏樱才笑着坐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化着妆。 许是太久没有吃饭的原因,她拿着眉笔的右手都带着颤抖。左边的眉毛不是化得高了,就是化的低了,连续好几次,都没能化好。 轻叹了口气,苏樱开门端起门口的燕窝粥喝完,待身体回暖,稍微有些力气了,她才重新拿起眉笔继续画眉。 化完妆,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苏樱打开衣橱,一件一件的挑选着里面的衣裙。每一件,她都拿出来比划着,最后才挑定了一袭白色的长纱裙。 整理好一切,她便爬上了二楼的窗台,静静等着。就连身子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也毫不在意。苏樱很清楚,就算沈亦埃今天不回来,也会有人将她的情况报告给他。 终于,她等到了!在不知道等了多久后,沈亦埃的车子终究是出现了。 垂眸瞧了眼满脸阴沉的沈亦埃,苏樱笑得如同三月桃花,美好的绽放着。她轻柔的语调如同情人般的呢喃:“回来了?” 沈亦埃没有理会,只是满脸阴鸷的朝楼上走去,甚至连鞋都没换,便大力推开了卧室门:“下来。” “如果我不呢?”苏樱歪着脑袋的望了眼窗外,见三五成群的小鸟自由自在的在梧桐上栖息着,不禁笑出了声:“我在这儿,还真是过的连只鸟都不如!” 说完,便收回视线看向门口。 因为沈亦埃的火气,佣人们已经急匆匆的赶了上来。在瞧见苏樱那个瞬间,皆是一怔,随即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应该说点什么。 沈亦埃阴冷的眼神如同腊月里的飞雪,清冷的不像话。他面无表情的瞥了眼身边的佣人,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先生,是,是我没有……”佣人话未说完,就被苏樱强行打断了。 苏樱满脸不屑的溜了沈亦埃一眼,眸中尽是同情:“你怪旁人有用吗?将我囚禁在这里的是你,想要离开的是我。说到底,这终究是我们俩的事儿。” “出去。”沈亦埃挥了挥手,待佣人全都忙不迭的下楼后,才烦躁的解开领带,随手扔在地上,大步朝窗口走去:“我从来都不喜欢被威胁。”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在威胁你。”苏樱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抬手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肚子:“你可以选择将我困住,我同样可以决定自己生命的长度。沈亦埃,如果真要被你困在这房间里度过余生,我还不如一了百了来的痛快。” “你这辈子都没办法一了百了。”沈亦埃颀长的身子斜倚在墙上,也不去拉苏樱,只是双手报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这辈子的牵挂太多了,你放不下!若是留着你这条命,你还有机会决定你母亲的命运。可若是连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你以为我会做些什么?” 说到这儿,沈亦埃随手端起桌上的水杯轻抿了口,才接着说:“如你所说,我有时候根本就是疯子。所以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会发疯到哪个地步。” 闻言,苏樱脸上顿时划过一抹慌乱。就连攥着窗台的双手都不自觉的紧了紧,可面上却不得不继续装淡定:“等我真的跳下去了,这些也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看来,你还真是打定主意想要离开了。”沈亦埃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床头柜的抽屉,可终究还是没有打开,而是说:“你以为二楼跳下去真能死的了?到时候死的不是你,而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你的家人也会因为你的一时兴起而无辜的受到伤害。你母亲现在还在医院,也不知她往后有没有办法继续生活。又或者,被你父亲商场上那些仇敌惦记,发生什么不测。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说着,沈亦埃忽然从床上站了起来,轻笑着说:“放心,你想跳大可尽管跳,到时候无论你是残疾还是毁容,我都能养你一辈子。就看,你有没有赌这一把的勇气了。” 这话,听得苏樱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反问:“你凭什么?” 问完,才觉得自己这话可笑至极。沈亦埃这人从来都不怎么讲道理,做事又怎会需要理由? 捏着窗户的手指指节已经泛白,苏樱才无力的从窗台上想要下来。可长时间的寒冷,已经让她的身子变得僵硬了起来,完全不听控制。 苏樱这才刚打算动作,身子就像圆滚滚的皮球那般从窗上掉了下去。好在沈亦埃眼疾手快的上前将她接住,才避免了她肚子着地的悲剧。 满脸阴沉的皱了皱眉,沈亦埃赶紧将人放在床上躺好,才让佣人通知医生过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双相情感障碍 苏樱一直满脸木然的盯着天花板,就像个没有生命力的瓷娃娃那般,不哭不闹也不笑,完全失了情绪。她早该想到,自己跟沈亦埃斗,压根就是以卵击石,没有胜算的。 麻木的任由医生为自己检查着身体,待医生检查完,同沈亦埃一起离开后,苏樱才转了转眼珠,以证明自己还是个有生命迹象的生命体。 之后的两个月,苏樱仍是待在卧室里,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她甚至不知道,苏氏现在究竟是什么个情况,苏河跟宋青禾现在是否安好。她每天面对的,除了沈亦埃,便只有医生和佣人。就连苏桃,也都没有再回来。 沈亦埃倒是每天下午准时回来,偶尔还会给苏樱带些她从前喜欢的糕饼。可苏樱只是淡漠的看一看,便转身离开,就连半个字都不同他讲。 不过,沈亦埃知道她心里不舒坦,也不介意,只是笑着哄她几句,便转身去书房工作,半点没有生气的迹象。 他只是发现,苏樱好像一天比一天孤僻了。从前,她还会偶尔回应佣人的问候,可现在,她甚至连个白眼都懒得翻,便转身离开。整日除了机械的吃饭上楼发呆,再没了其他活动。不过,偶尔却会没来由的捶打枕头或者乱砸东西。 因为沈亦埃的嘱咐,佣人全都不敢上前劝阻,只能躲得远远的,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苏樱。待她发泄完情绪,无力的瘫软在地,佣人才敢将她送回房间,然后收拾屋子。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苏樱大闹沈亦埃的书房之前。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周末,沈亦埃叫了方同来别墅说事儿。自然而然的,两人进入书房,并且关上了卧室门。 可沈亦埃才刚坐下,都还没来得急开口,苏樱便开门走了进去。她就像没有看到里面有人那般,横冲直撞的走到书桌前,就开始乱扔桌上的东西。 “哗啦”一声,桌上的文件就像纷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在空中飞舞了起来。不多时,便静悄悄的飘落在地,染了一地白屑。 见桌子上还放着只水晶鱼缸,鱼缸里畅游着三条可爱的小鱼,苏樱毫不犹豫的抱起鱼缸,“嘭”的一声摔落在地。碎片溅起,在苏樱白皙的小腿上划开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汨汨留着殷红的鲜血。 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仍然带着浅笑,蹲身就要去地上抓鱼。离了清水的小鱼不停挣扎着,在地上跳出一个个跃动的节奏,不停逃避着。 苏樱随手抓了条鱼,便起身狠狠朝地上砸去。直到将小鱼的内脏都砸出来,染了一片污浊,她才继续蹲身去抓第二条鱼…… 这一幕,吓得方同瞪大了双眼,他下意识的看向沈亦埃,等待着他的指令。毕竟这书桌上的文件,都是不能被外人窥探的机密。 可不想,沈亦埃却没有半点情绪,只是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幕,直到苏樱将三条小鱼全部摔死转身离开,他才低声说:“你今天先休息,这些事明天再说。” “沈总,需要我让人上来收拾吗?” “不用。”沈亦埃摆了摆手,“我来。” 方同不解的看着沈亦埃,虽说一直清楚他对苏樱十分迁就,可却想到,被沈亦埃迁就着的苏樱,已经成了眼前这幅模样。 一时间,方同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开口。踟蹰了好一阵儿,方同终究还是忍不住说:“沈总,苏小姐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 “偶尔。”沈亦埃掀开眼皮睨了方同一眼,那深邃的眼眸就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似的,完全没有半点波浪:“我并不希望任何人用有色眼镜看她。” “是。”方同应完,也没有多做停留,迅速离开了书房,徒留沈亦埃一人在里面。 “嘭——” 书房门合上后,沈亦埃周围也重新恢复了宁静。垂眸瞧着苏樱弄出的一片狼藉,他这心里既担忧又害怕,纠结不已。 浓重的叹了口气,沈亦埃才蹲身在地上仔细清理着。好不容易清理完,便给医生去了电话,并嘱咐他带个心理医生一同过来。 对于苏樱的改变,沈亦埃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固执的不肯去相信,也不敢相信罢了。他没办法相信,之前好好的苏樱,居然会被他逼成这样。 可事实,终究是事实。不管沈亦埃有多想逃避,在心理医生清清楚楚的说出“双相情感障碍”时,他都无处可逃了。 看着床上这张安然的脸,沈亦埃抬手替她拂了拂垂在脸颊的发丝,才问:“她的情况还有没有可能更糟?” “有可能。”心理医生低声说:“患者还有可能出现自杀倾向,或者不停哭泣,失眠等症状。” 说着,还没忘记看看苏樱隆起的腹部:“孕妇情绪太不稳了,很有可能对胎儿造成影响。另外,孕妇的情况也会影响到胎儿的健康。现在如果用药,可以用氟哌啶醇。” “有可能恢复吗?” “主要还是看病人的主观意愿,药物只是一个辅助作用。”心理医生说到这儿,又补充道:“最好能找到导致病人情绪突然崩塌的因素,并对症下药。这样,可能会被她有所帮助。毕竟,意识操纵比任何药物都有用。” “嗯。”沈亦埃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显然没将这个建议放在心上。而后简单的让医生检查了下苏樱的身体,便让佣人送他们离开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沈亦埃关上房门,哼笑着拍了拍苏樱的脸颊,似笑非笑的问:“这场装病的游戏,你还打算玩多久?” 苏樱茫然的抬开双眼,仍是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压根不看沈亦埃。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没有半点回应。 “你该知道,任何事情都有限度。一旦超过了这个刻度,所有的一切都会变质。”沈亦埃随手给自己点了支烟,狠狠吸着:“若是想跟我谈离开的事儿,那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第一百二十八章 满目疮痍 莹红的烟头闪烁着微弱的光亮,激起一缕缕轻烟,在空气中渐渐升腾,缓缓飘散。 沈亦埃心里也很没底,他之所以会这样问,不过是想试探试探苏樱罢了。若这真是演戏,那也只能说明苏樱的确被他给逼急了。 问完后,沈亦埃便没再开口,只是极认真的吸着烟,等待着,等待苏樱做出回应,又或者生出不一样的情绪。 可直到沈亦埃吸完第五支烟,苏樱都没有任何反应,仍是那副木然的模样。就像睁着眼睛的植物人,压根没有半点动作。甚至,就连那双失了灵气的眼珠都没转一转。 终于,还是沈亦埃先败下了阵来。 浓郁的叹了口气,沈亦埃随手将香烟收好,便在床边坐了下来,轻手轻脚的帮苏樱理了理被子,皱着眉说:“看来,你还真是被逼急了。” 说完,又在床边坐了会儿,便转身离开卧室下了楼。 待他离开后,苏樱僵硬的身子才渐渐回暖。她静默的盯着窗外的梧桐看了看一阵儿,脸上的羡慕最后化作那丝不屑的浅笑,在房间里晕开…… 自那以后,沈亦埃便解了苏樱的禁足,让她可以在别墅里活动。可别墅里的所有通讯设备,全都被切断了。不仅电话,就连电脑,沈亦埃也都让人收起来了。他每次工作,都是自己带笔记本电脑回来。用完后,便带去公司,完全不给苏樱接触的机会。 现在的苏樱,俨然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飞出沈亦埃的视线范围。 虽然如此,可沈亦埃偶尔有时间了,还是会带着苏樱出去转转,揽着她说两句不深不浅的情话。但不管他做些什么,苏樱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完全没有反应。甚至,还会直接无视,兀自坐在花园里发呆。 于她而言,那些不会说话不会苦恼的花花草草可比沈亦埃可爱的多。 刺眼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斑驳在地面上,灼人的温度刺得苏樱皮肤发烫。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已经是夏天了。原来,她已经在沈亦埃的囚禁中度过了好几个月。 垂眸瞧了眼自己仍然纤细的双腿,苏樱只觉得无比讽刺。人家怀孕,都是幸福的,是快乐的,可她呢?就算将补品吃了个遍,也没见长点肉。 稍微放松了下,苏樱便收拾好情绪回了客厅。刚进客厅,就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赵容添。赵容添仍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轻笑着在同沈亦埃说话,沈亦埃也随口同他闲聊着。 看见苏樱,赵容添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僵,可仅仅片刻,那唇角的弧度便上扬了些:“我就说怎么那么久没见到人,原来是在你这儿啊。” 沈亦埃笑了笑,没接话,只是说了句“等我会儿”,便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走到苏樱面前牵住她的手将人往楼上带。 苏樱猛然挣开他的桎梏,疯了似的推开沈亦埃,双眼如冰的瞪着他,满脸怨憎。 沈亦埃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笑着摸了摸苏樱的脑袋,低声说了句“听话”,便重新去牵苏樱的手。 倒是一旁的赵容添,已经被这一幕给惊讶到了。他实在没想到,苏樱和沈亦埃的关系,居然是种畸形的存在。 一个拼了命的在讨好,一个拼了命的在抗拒,两人都无比努力的在这场博弈中争取着,捍卫着自己的立场和权利。可终究,没有决出个输赢…… 将苏樱送回楼上后,沈亦埃大约过了三分钟,才重新回到客厅坐下:“等久了。” “你们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啊。”赵容添歪着脑袋瞧了眼沈亦埃脖子上的红痕:“相处得似乎不大愉快。” “女人嘛,总是有点小脾气才可爱。”沈亦埃面不改色的端起茶几上的水杯轻抿了口,“等她吵闹完,发泄完,也就没事了。” “这倒有点不像你了。”赵容添哼笑着靠在沙发上看了沈亦埃好一会儿,才出声提醒:“虽然很多事都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可是亦埃,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脆弱的。一旦有了裂缝,便难以弥补了。就算强行将人困在身边,也只会加深裂缝,让好好的关系变得满目疮痍。” 就像他和苏桃,也想沈亦埃和苏樱…… 可沈亦埃却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无所谓道:“既然注定无法弥补,那我至少也该把人留在身边才对。” “……”赵容添抿着嘴唇沉思了好一阵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可她终归是你大嫂。” “她和沈从安只是办了一场没有结婚证的婚礼而已,哪儿来大嫂一说?”沈亦埃放下手里的水杯,又从烟盒里抽出支烟递给赵容添:“她心软又容易冲动,偶尔犯点错也不是不能原谅。” “我们大约真是太久没见了。”赵容添意味深长的感慨着:“从前我总觉得自己对你也算了解,可现在看来,我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你。从前的你,可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毕竟对很多人来说,最不能容忍的都是背叛。” “嗯?”沈亦埃轻笑着吸了口烟:“怎么突然这样说?”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感慨罢了。其实不仅是你,谁又能保证会一直不变?”赵容添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香烟,放在鼻息间轻嗅了下:“不说这些了,我这次过来,是想问问宋雅静和你爸的事儿。” “这事儿,你问当事人或许更合适。”沈亦埃摊了摊手,明显不打算多说:“你知道,我对旁人的私生活向来没有太大的兴趣。” “对你来说,宋雅静也只是旁人?” “自然。” “既然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了。”赵容添从沙发上起身,优雅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从前你跟宋雅静的事儿,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曾经的枕边人突然变成父亲的枕边人,你觉得他们会说些什么?” “与我无关。”沈亦埃抬眸朝楼梯间瞧了眼,便收回目光看向了地面。 赵容添感慨似的说了句“你啊,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便兀自离开了别墅。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才刚走进院子,就有一张纸巾从二楼窗台上飘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探 苏樱站在二楼窗台,满脸期待的盯着院子,见赵容添将染着她血迹的纸巾捡起,而后抬头朝上看时,她差点压抑的叫出了声。 虽说一直清楚赵容添是沈亦埃的朋友,自己此行很可能被沈亦埃发现,招来他的不满。可比起被困在这装潢华丽的别墅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苏樱更愿意赌一把。 也许,有没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撬动了赵容添心里那一丝恻隐?眼下别说千万分之一,就算只是亿万分之一,苏樱都会去尝试。 如果错过了赵容添这个机会,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了…… 被困在别墅的这段时间里,苏樱发现自己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就像一颗根植于心的种子,在沈亦埃的控制住下发疯似的生长着,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抬手摸了摸大如箩筐的肚子,在感觉到肚子明显发硬发紧时,苏樱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否则,这孩子出生后也只会像她一样,被沈亦埃囚禁在绝望的深渊中,寻不到出路…… 深吸了口气,在和赵容添目光相对的那个瞬间,苏樱双手合十,满是祈求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帮忙想想办法,或者对外界通风报信。 要是可以,苏樱真想“噗通”一声跪下,声情并茂的说出一番感谢词来。可现实,却不允许她这样。 且不说赵容添是否能看到她的下跪,单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不允许她随便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动了动嘴唇,苏樱仔细斟酌着是否要开口说话。 赵容添满脸平静的朝她的方向看来,在看到苏樱那张因而痛苦挣扎而布满恳求的脸时,他隐隐瞧见了点苏桃的影子。 在苏桃和沈亦埃结婚后,赵容添每次同她欢爱后,都能隐隐瞧见她这种的表情。这感觉,就像一个坠入迷宫的旅人在里面横冲直撞的寻找,可却完全寻不到出路。 这一刻,赵容添的大脑琴弦就像被人轻轻拨动了下那般,激起层层回音。 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赵容添给了苏樱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便打算离开。然,这步子都还没迈得开呢,就有一道清挺颀长的身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沈亦埃悠闲的走到赵容添身边,哼笑着往楼上瞧了眼。在瞧见苏樱那张大写着惊惶,还没来得及躲避的小脸时,不禁笑出了声。在这里呆了这样久,他总算看到苏樱的不一样的表情了。 转眸溜了眼赵容添手里的纸巾,笑着问:“拿着纸巾做什么?” 知道瞒不过,赵容添也没有隐瞒。只是轻笑着将纸巾揉成一团,然后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便上了车。而后,缓缓摇下车窗:“我先走了,改天再聚。” “容添。”沈亦埃按住车窗,低声问:“你跟唐宁,好像准备结婚了吧?” 赵容添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明显一滞,而后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了然的说:“这些事你不用提醒我。” “慢走。”沈亦埃笑着嘱咐了句,便转身朝楼上走去…… 事情已经败露,苏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只是满脸平静的坐在床沿上,等待着沈亦埃,等他所谓的惩罚和裁决。 现在的她,俨然一块鱼肉,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沈亦埃进来时,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怒意,反而缱绻着点舒心的浅笑。他自觉走到苏樱旁边坐下,然后执起她葱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今天有没有开心一点?” “你是故意的?”苏樱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随即浮现除了个大胆的念头。不敢置信的盯着沈亦埃,苏樱颤颤巍巍的问:“赵容添是你故意叫来的?” 从她住进这里后,别墅里除了医生和佣人,便再没有其他人来过。就连方同,在苏樱大闹书房后也没有再出现。如今,赵容添怎么会突然过来? 想着,苏樱脸上倏尔划过一抹浓郁的讽刺:“为了试探我,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的确是她太不小心了些,才会让沈亦埃钻了空子。苏樱没想到,沈亦埃在上一次试探失败后,居然还会再一次对她进行试探。而利用的,仍然是她企图逃离的欲望。 沈亦埃笑着摸了摸苏樱的脑袋,温声说:“我和容添是朋友,邀他过来坐坐只是情理之中的事,何来试探一说?” 他从来都是这样,想说场面话时,总能将话说得漂亮无比。可在控制欲发作时,又能像个恶魔那般将人逼到死角,完全不留退路。 苏樱自知在说话上不是沈亦埃的对手,因而也没继续争辩,只是双眼如冰的看着沈亦埃,低声问:“直说吧,你想做些什么事来惩罚我?” “看来,你还真是把我当成了财狼虎豹在看待。”沈亦埃自嘲一笑,随即俯身将耳朵贴在苏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柔声问:“已经29周了吧?过不了多久,我们的孩子就该出生了。” “这不是你的孩子!”苏樱大力推拒着沈亦埃想要将他推开,男女之间的力气终究存在差异。就算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沈亦埃那张五官镌刻的脸仍然贴在她小腹上。 随手攥住苏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下,沈亦埃笑着说了句“听话”,便没了后文,只是轻揽着苏樱如气球般的腰身,轻轻摩挲着:“你现在的身体完全不适合接触外面的世界,乖些,等你生完孩子,我便带你出去散心。” “是我不适合接触外面的世界,还是你根本不敢让我接触?”苏樱冷笑着,就像摇曳在冷风中的罂粟,带着蛊惑的剧毒:“沈亦埃,你真是个变态!当初强=奸了我还不够,还要让我像只宠物一样被你囚禁着才开心吗?” 闻言,沈亦埃总算将脸抬了起来。他满脸平静的摸了摸苏樱的脸颊,笑着说:“要是可以,我也不希望我们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倘若你肯稍微听话一丁点,我都舍不得这样逼你。” “樱樱……”沈亦埃叹了口气,才接着说:“我只是想将你留在身边罢了……” 第一百三十章 离开 在这之后,原本忙碌的沈亦埃好像突然就清闲了下来。 他连续一周没有出门,每天都在家里陪着苏樱。兴致来了,便带着苏樱去花园坐坐,亲手泡茶给她。 眼见着碧绿清透的茶水在莹白的瓷杯中打转,转出一个个不深不浅的漩涡,最后归于平静,苏樱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去。 沈亦埃也不恼,极有耐性的维持着传递茶水的姿态,直到苏樱忍无可忍的打翻茶水,他才收回右手,重新斟了一杯递过去。 不耐烦的接过茶水喝下,苏樱再也没有陪他游戏的打算。匆匆扶着肚子起身,便鼓着腮帮子回了客厅…… 一连7天的形影不离,就像一颗巨大的石头,狠狠压在苏樱心上,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终于,在第七天的夜晚,苏樱主动开口同沈亦埃说了话:“你还要这样待在家里多久?” 面对苏樱的不耐,沈亦埃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格外温柔:“总算舍得同我说话了?” 他的反应,让苏樱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比柔软,根本没有半点攻击力。心里,也生出了一股子恼怒了。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苏樱半眯着眼睛说:“我只是厌烦了同你相处。” “那你这段时间注意着身体,我明天会回公司上班。”沈亦埃笑着摸了摸苏樱的肚子,有些幼稚的同里面的孩子嘱咐着:“你也乖点,别老是闹腾。” 话音刚落,苏樱圆润的肚子上便渐渐鼓起了个小小的硬块。沈亦埃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凸起的部位,脸上笑意更浓。 他上扬的嘴角就像淬毒的弯刀,狠狠凌迟着苏樱的心脏,将她原本完整的心脏切成了碎片,让她痛苦不已。 苏樱并不想同沈亦埃过多接触,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沈亦埃要耗费这么多时间陪着她。分明,她早就厌倦了他的陪伴…… 沈亦埃重新开始工作后,苏樱的生活也平静了下来。至少,她不用每天费尽心思的去逃避沈亦埃那张伪善的脸了。 所以生活啊,还是需要比较的。在体验了更加糟糕的环境后,才能发现原本怨憎的其实也不错。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维系到了苏樱生产前。 当时,佣人刚将炖好的燕窝端到苏樱面前。她正打算伸手去接,小腹间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她满头大汗。 苏樱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捂小腹,可刺骨的疼痛却让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就连想要抬手,都是奢望。 好在一旁的佣人已经生产过了,一瞧苏樱这模样,便知道她快要生产了。于是一边安抚苏樱,一边给沈亦埃去了电话,让他联系医生。 苏樱身体一直不好,沈亦埃哪里敢让她在家里生产?所以,就算明知去医院有风险,也不得不让佣人立刻将苏樱送去了医院。旋即停下手里的工作,匆匆赶了过去。 沈亦埃和苏樱几乎是同时到达医院的,当看到她满脸苍白的躺在手术推车上时,沈亦埃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紧紧攥住苏樱的手掌,抬手轻轻拂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温声在她耳边低语着:“别害怕,我在外面等你。” 苏樱紧咬着嘴唇,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可在听到沈亦埃的声音后,却猛然睁开双眼,满脸防备的盯着他,哑声道:“放,放我走……” 沈亦埃的手掌迅速松开,脸上阴沉的如同乌云密布的天,没有半点光亮。深吸了口气,他才直起身子看向一旁的医护人员:“进去吧。” 而后,便一动不动的盯着苏樱,亲眼看她被推进了手术室。在苏樱的脸被手术室门淹没的那个瞬间,沈亦埃隐隐瞧见了苏樱眼角处划过的清泪。 只是不知,她的泪水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 当手术室等熄灭后,便有护士抱着个皱皱巴巴的孩子走了出来。看见站在楼梯口的沈亦埃,护士笑盈盈的说:“先生真是好福气,您妻子生了个男孩。” 有钱人对子嗣的看重,护士已经见得太多了。在看到是个男孩时,她也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担心外面的男人会不管孩子了。毕竟,她已经见过太多男人在得知妻子产女后决然离开了。 沈亦埃淡淡的看了眼护士怀里的孩子,便问:“大人怎么样?” “产妇生完孩子后便昏睡过去了。” “嗯。”沈亦埃抬手想要去接孩子,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去抱,只能讷讷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臂,低声道了句谢。 护士看出了他的尴尬,笑着缓解气氛:“初为人父很多都不知道该怎么抱孩子,往后多练练就知道了……” 生产后,沈亦埃原本是想让苏樱回家休养的。可医生却说她身体实在太差,建议先在医院养着。沈亦埃仔细想了想,才点头同意,而后便让方同找了月嫂过来。 苏樱是在生产后第二天才醒来的,当时都还没来得急睁开双眼,她就被小腹处传来的痛意惹得皱紧了眉头。 月嫂十分关切的询问着她的情况,而后认真细心的叮嘱产后应该注意规避的问题。苏樱也很认真的听着,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她若是不留着这副身体,那孩子就真会被沈亦埃控制一辈子了。 之后的日子,苏樱总是笑着同月嫂聊天,就当打发时间。月嫂原先还有点拘谨,毕竟是有钱人家,心里总是有点距离感的。 可苏樱总是甜笑着跟她聊些生活琐事,月嫂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况且,苏樱的年纪跟她女儿差不多,所以也就当成自个儿的晚辈照顾着了。 在一次次的试探中,苏樱发现这月嫂并不像是沈亦埃刻意培养的人,而是市场上再普通不过的月嫂,于是胆子也稍微大了些。 眼见着自个儿身子稍微好了点,能正常下地了,她便笑着问:“能给沈亦埃打通电话吗?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沈先生应该很忙吧,毕竟他管着这么大一家公司呢!”月嫂一边应着,一边给苏樱准备餐食:“现在打电话,会不会影响到他啊?” “也是。”苏樱有些遗憾的撇了撇嘴巴,失望的说:“我只是有些想他了。之前怀孕时就觉得手机辐射影响孩子,所以没用。眼下生产完才发现,想联系他都联系不上了。” 月嫂不疑有他,直接将自个儿的手机摸了出来:“用我的打吧,平常没有手机的确不怎么方便。” “啊?”苏樱有些意外的瞪大了双眼,而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谢谢。” 接过手机后,苏樱便给沈从安去了电话。不多时,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道醇厚的男声:“你好。” “是我啦,我用月嫂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苏樱尽量轻松的说着,期间还没忘记吐了吐舌头缓解情绪:“你什么时候过来啊?从生了孩子到现在,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狠狠充斥着沈从安的耳膜,他很快便回过了神来:“苏樱?你被亦埃控制了?” “是啊是啊。”苏樱故作生气的轻哼了声:“你整天都忙,大约连我在静安医院v3病房都忘了吧?” “除了月嫂,还有其他人看着你吗?” “我整天跟月嫂在一起虽然开心,但却连病房门都没出过,你觉得我会不生气吗?” “我知道了,你准备一下,我现在就过去接你和孩子,大约半小时就能到。”沈从安说完,便切断了电话。 随意瞥了眼手机屏幕,苏樱鼓着腮帮子,自言自语的说:“还挂我电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月嫂听到她这赌气的话,直接笑出了声来:“你还真是多想了,沈先生最近应该是太忙了吧?夜晚你睡着的时候,他几乎都会来呢!” “真的?”苏樱高兴的眨巴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仁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可嘴上却说:“您就别帮他说话了,我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吗?” 说完,苏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阿姨,你把孩子抱过来吧,我想看看他。” “好。”月嫂笑嘻嘻的应了声,便将孩子抱到了苏樱身边:“不管平日里怎么生气,只要有个孩子调和矛盾就好。况且,沈先生对你已经很好了。就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你就哄我吧?”苏樱嗔笑了声,低头看着怀里安睡的孩子:“他要是对我好,怎么都不肯在我醒着的时候来看我?” “男人总是要赚钱养家的。”月嫂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便将身上的围裙取了下来:“就说昨晚,你睡觉的时候不安稳,沈先生可是一直抱着你哄了好久都没放呢,跟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就连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手酸。” 苏樱干笑着聊了一阵儿,便问月嫂时间。眼瞧着沈从安差不多该到了,忽然说:“我突然有点想喝荷香楼的汤了,你能不能去帮我买?” “好吧。”月嫂笑着说:“你胃口一直不好,现在总算肯主动吃东西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记得叫门口的保镖或者医生。”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待月嫂离开后,苏樱便将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去洗漱室简单收拾了番。毕竟要跟沈从安一起离开的,总不能过于不修边幅了些…… 沈从安带人一起来到病房时,苏樱刚好收拾完自己坐在床上。 看到沈从安,她只是笑着说了句“来了”,便抱着床上的孩子站起了身来:“走吧。” 沈从安盯着她打量了好一阵儿,才从苏樱手里接过孩子,笑着扶住她的后腰:“你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还是省点力的好。” “谢谢。”苏樱很自然的倚靠着沈从安,便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直到坐在车上,她才松了口气,轻拍着胸口问:“病房外面的保镖呢?” “我让人先引走了。”沈从安言简意赅的说着,垂眸瞧了眼熟睡中的孩子,低声问:“你从出差开始,就被沈亦埃控制了?” “差不多。”苏樱并不打算过多谈论这事儿,毕竟这段痛苦而黑暗的回忆压根就是她心口上的一道疤。只要稍稍触碰,就会疼痛不已。 如今,她总算是离开了! 轻轻摇下车门,苏樱定定的望着窗外移动的施工地,心中感慨万分:“这段时间,桐城的变化还真不小。我记得,这里从前是栋居民楼,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里被喻子成买下来了,好像要建个游乐场。” “看来,我跟这里还真有点格格不入。”苏樱笑着感慨了句,便关上车窗,转头看向沈从安:“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让人准备了记者会。”沈从安修长的手指轻叩着座椅:“亦埃如果知道他的儿子变成了我们的儿子,会做些什么?” “这是我的孩子。”苏樱温声纠正着:“同他沈亦埃没有半点关系。” 沈从安笑了笑,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起名了吗?” “没有。”苏樱茫然的摇晃着脑袋:“还没来得及。” “那便赶紧起一个吧,一会儿总得介绍介绍。毕竟,是沈家的第一个孩子。” 苏樱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孩子从来都是母亲最宝贵的心头肉,就叫霖琛吧。” “霖琛……”沈从安低声将这名字念叨了好几遍,才笑着说:“挺好。” 当两人赶到记者会现场时,沈向东已经西装革履的等在那儿了。见沈从安抱着个孩子从车上下来,他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三两步便迎了上去。 沈从安笑着叫了声“爸”,便指了指不远处等候着的记者:“这是您的孙子,随时随地都能看。现在还是先介绍孩子的身份比较好。” “也是。”沈向东猛地拍了拍脑门,才恍然大悟的带着沈从安和苏樱朝会场中央走去,满脸笑意的说着些客套的感谢话。 苏樱温顺的站在沈从安身边,挺直了脊背任人拍照。直到沈向东介绍完,记者向她提问,问她是否因为怀孕才没出席苏河的葬礼时,苏樱明显看到了隐匿在人流中的沈亦埃。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全都裹挟着一股子骇人的凉气,穿过人流,大步朝会场中心走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现在开心了吗 大约是被沈亦埃关得太久了,以至于苏樱现在一看到他,就会从脚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由下往上,直冲脑门,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然,根本不待她有所动作,发软的身子就被沈从安给扶住了。 沈从安宽厚的手掌带着柔和的温度,轻抚着苏樱的后腰,一下一下,格外温柔,不着痕迹的安抚着她内心的慌乱。 略微俯身,沈从安凑到苏樱耳边低声说了句“别怕”,便抬头溜了沈亦埃一眼,而后看向刚才提问的记者,笑着说:“为人子女虽该为父母尽孝,但为人父母也该为子女尽责。得知岳父过世的消息时,我妻子因为悲恸当场晕倒进了医院,身体也因此受到影响导致胎像不稳。所以,委托我代为出席岳父葬礼,为她和孩子尽孝。眼下霖琛出生,我们一家自然会去拜谒岳父,向他请罪。” 他低淳的语调好似带着魔力,让苏樱无法平静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尽量柔和的笑着,不去看沈亦埃。 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的苏樱都还没来得急挺直腰背,就被记者接下来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记者随手摸了摸口袋,便从里面掏出了张照片来。 照片上那对在街上拥吻的男女,赫然窜进苏樱眼中,惊得她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女人娇俏的笑颜就这样定格在了最为灿烂的时刻,男人虽然只露出了个坚毅的下巴,可苏樱却清楚知道,那是沈亦埃。 仔细看了看,便能知道这是她被沈亦埃软禁前在海城的场景。当时的沈亦埃正陪着她逛母婴用品,两人脸上皆是幸福。甚至,还会旁若无人的拥吻。可如今幸福破碎,他们也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瞧着苏樱那副木讷的表情,记者眼里的得意犹如洪水倾泻而出:“沈太太,这张照片拍摄的时候恰好就是您父亲过世的日子。而照片上的人,明显不是您丈夫。因为当时,沈副总正在苏家料理您父亲的后事。所以,您婚内出轨的对象到底是谁?” 这记者显然准备充分,有备而来,让苏樱想要否认,都不知从何开始。 沈从安笑着拍了拍苏樱僵硬的肩膀,才看向记者身边的沈亦埃,低声说:“虽然不清楚这张照片是谁合成的,可我妻子当时的确是在医院安胎。这一点,我十分清楚。至于是否婚内出轨,我希望你在证实后再说。否则,我完全可以告你诽谤。” “沈副总,您和孩子做过亲子鉴定了吗?”记者不依不饶的问题,挑动起了现在的气氛,让一众哗然的群众摩拳擦掌的想要同他一起搞个大新闻。毕竟,豪门秘闻向来都是人们喜欢的笑料和谈资。 “我想,对于这个问题我比你更加关心。”沈从安轻笑了声,而后柔声说:“不过,我跟我妻子的感情很好,也很信任对方。同样,也并希望你们拿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照片诋毁她,破坏我们之间的幸福。” 说完,还没忘记揽着苏樱对镜头笑了笑,大大方方的任由记者拍照。之后,又说了一堆感谢苏樱为他生下沈霖琛之类的客套话,便迅速结束了记者会,根本不给记者闹事的机会。 等记者散去后,沈亦埃才从前排走到会场中央,漫不经心的溜了眼孩子,抬手摩挲着他渐渐白皙的小脸:“沈霖琛……这名字倒是挺好。” “的确。”沈从安客气的点了点头,笑着附和:“这名字是你大嫂取的。” 沈亦埃转眸,似笑非笑的睨了苏樱一眼,见她下意识的垂头躲避,不禁笑出了声:“大嫂在躲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没,没有。”苏樱勉强抬起脑袋,对上沈亦埃的目光,结结巴巴的说:“我只是刚生完孩子,身体有些不舒服。” “女人生完孩子还是在家休养着的好。”沈亦埃说着,便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苏樱肩头:“若是吹了风,年纪大些就该头痛了。” 这话,听得苏樱鼻头发酸。可想到他之前囚禁,那点感动顿时如云烟那般飘散在了空气里,再无踪影。 强忍着心里的情绪看向沈亦埃,苏樱笑着道了声“谢谢”,便将视线移到了沈从安身上:“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听到这话,一直站在一旁的沈向东突然开了口,皱着眉头说:“既然生了孩子,就搬回来坐月子吧。省的再闹出些什么风声,惹人闲话。” 刚才的照片,他可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只一眼,沈向东便认出了苏樱身边的人。到底似自个儿的儿子,哪儿有不了解的道理? 若是苏樱继续同沈从安住在外面,难保沈亦埃会继续做出点什么事儿来。可若是他们搬回了沈家,至少还能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屏障,阻隔沈亦埃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苏樱自然能听懂沈向东的弦外音,迅速同沈从安对视一眼后,便笑着应下:“好,我们稍微收拾下就搬回去。” “有什么好收拾的?”沈向东不满的瞪了苏樱一眼,心头窝火的很:“难不成我沈家还会缺了你什么?” “爸。”沈从安无比淡定的揽过苏樱的肩头,笑着解释:“樱樱才刚生了孩子,身体还不大好,你就别跟她计较了。我们待会儿稍微收拾收拾,便搬回去。” “哼!”沈向东意味深长的看了沈从安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留下句“你就护着吧”,便大步离开。 从头至尾,沈向东都没同沈亦埃说话。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下。 沈亦埃倒也不在意,毕竟他们的父子关系早就陷入了僵局,如今也不会奢望发生什么改变。 抬手揉了揉苏樱的头发,沈亦埃笑的清浅:“现在开心了吗?” “开心,当然开心!”苏樱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说:“不用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能不开心吗?” 说完,那双漆黑的瞳仁中忽而迸发除了一股子恨意来:“沈亦埃,亏心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 “如果报应是你想要的,我等着。”沈亦埃仍是那副君子模样,歪着脑袋瞧向苏樱。待她满脸怨憎的同沈从安一起离开后,才收回视线,悠然转身……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刽子手 苏樱原以为,在她搬去沈家后,沈亦埃也会跟着搬回去。可不想,之后的半个月,她竟完全没有见过沈亦埃。 曾经时时刻刻想要将她囚禁在身边的男人,竟然像飘散在半空的轻烟那般没了踪影。要真说苏樱心里没有一点担忧,那自然不可能。毕竟沈亦埃这人,从来都不会轻言放弃。 可若是说担忧万分,又实在过头了些。因为苏樱很确定,就算沈亦埃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对她下手。这种感觉,大约就是所谓的“有恃无恐”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樱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这段时间,她努力了解自己缺失的那部分生活,向沈从安询问苏家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沈从安也没有详细说明过程,只是将苏氏破产导致苏河重病死亡的事儿说了个大概,便将话题引导了宋青禾身上:“苏氏欠下的债务全都被泰禾处理掉了,并入泰禾后一直由苏桃管理着。不过,你母亲的状况似乎不大好。” 虽然沈从安用了“似乎”二字,可苏樱却清楚这事儿是已定的事实。 苏桃对宋青禾向来抱有敌意,如今没了苏河的庇护,宋青禾哪里还有好日子可以过?就算没有流落街头,怕是也被赶回娘家了。 轻抿着嘴唇默了好一会儿,苏樱才鼓起勇气问出了口:“我妈回娘家了吗?” “原本是的。”沈从安静静观察着苏樱的表情,见她眸底情绪有点波动,又继续说:“可你舅舅舅妈也是生意人,怎么可能完全养一个闲人?所以你母亲回去呆了几天,便离开了。” “现在呢?”苏樱不自觉的抓着沈从安的手臂,急忙追问:“我妈现在在哪里?” “好像回了老家你外婆的旧房子。” “什么?”苏樱“蹭”的一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外婆过世后那房子就荒废了,这么多年没人打理,怎么能住?”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苏樱自顾自的说着,已经迈着步子打算离开了:“我妈一个人在农村怎么生活?她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哪里还能做得来那些农活?” “不用担心。”沈从安一把攥住苏樱,将她重新拉回沙发上坐好,才继续说:“我已经让人将你母亲接去我们之前的住处,并让人照顾着了。抱歉,我也是不久前才查到你母亲的消息,所以让她吃了不少苦。” “谢,谢谢……”苏樱有些尴尬的对沈从安点了点头,便算是道谢。 在她生完孩子回来后,苏樱和沈从安的关系似乎也比从前冷淡了些。从前可以随便接受的善意,现在也变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说到底,在经历了沈亦埃那段黑暗的囚禁后,终究还是变了……不止是对沈亦埃,就连对其他人,也多了两分生疏和防备。 沈从安倒也不大在意苏樱的反应,笑着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无论怎么说都是我岳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没人照顾吧?” 说完,也不管苏樱是何反应,便站起了身来:“你在家好好养着,我公司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至于你母亲那边,我过两天会陪你回去看看。” “嗯,我知道了。”苏樱耷拉着脑袋,轻声应下。目光,却一直紧锁在自个儿的鞋面上,完全不敢抬头。 她实在不知,自个儿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沈从安,面对他的帮助…… 沈从安大约是看出了苏樱心里所想,只是轻笑着说了句“我们是夫妻,不必在意这样多”,便穿好鞋子出了门。 苏樱讷讷的站在原地,目送沈从安离开后,才转身打算上楼回房。可不想,她这步子都还没迈得出去,就瞧见了站在楼梯口的沈烟青。 跟从前相比,眼前的沈烟青似乎消瘦了很多。就连皮肤状态,都比从前差了。不过二十八九的她,脸上已经开始生出了明显的褶皱来。就算抹了厚重的脂粉,也没能掩饰的住。 苏樱礼貌性的冲她点了点头,便打算抬步上楼。就算从前再怎么不合,眼下也住在了一栋房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好将关系闹得太僵。 可沈烟青,明显没有这样的觉悟。眼见苏樱想要离开,反手便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强行将人逼到了墙角:“啧啧,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啊。看来,你的床上功夫很不错啊,把我大哥迷得晕头转向的。让他不仅不嫌弃你是被人穿过的破鞋,风风光光的给了你一场婚礼,把你明媒正娶的领进了沈家。还帮你将你家那一档子破事给处理好了,就连你那个没用的妈,都帮忙安顿好了……” 苏樱深吸了口气,懒得同她争辩。因为清楚,像沈烟青这种无聊且对生活不满的人,你越是同她争辩,她就越是来劲。反倒是你不理不睬的无视,更能让她学会适可而止。 果然,一见苏樱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留给自己,沈烟青的言辞就像一记狠辣的拳头打在了柔软的棉花上那般,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说完了吗?”苏樱云淡风轻的问着,问完便挣开沈烟青的桎梏,大步朝楼上走去。 “苏樱!”沈烟青的嘶吼声,在安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你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我?你不过是个靠着勾引男人上位的贱女人,我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小姐,你凭什么对我这样不屑一顾!” 只要想到自己那个已经成型却惨被流掉的孩子,沈烟青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撕扯成一寸一寸的碎片那般,痛不欲生。 而这笔账,她根本没有其他人好算,只能一股子的加诸在苏樱头上。此时的她,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才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苏樱正在前行的步子稍微顿了顿,头也不回的说:“我从来没有对你不屑一顾,真正对你不屑一顾的是你自己。沈烟青,你是有多自卑,才会不顾一切的通过摧毁别人的幸福来获得存在感啊?” “自卑”两个字,就像一把沉重的榔头狠狠敲打在沈烟青心上,将她刻意摆弄出来的骄傲敲了个粉碎! 虽然不想承认,可沈烟青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自卑的。而那些旁人眼中的骄傲,不过是为了掩饰心里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而构造出来的。 在外人眼中,她是风光无限,出生高贵的沈家小姐。如果没出这些意外,她要嫁的,必定也是人中龙凤,世家豪门。向所有家世相当的名媛一样,跟优秀无比的丈夫结婚,然后过着或幸福,或貌合神离的生活。 可只有沈烟青自己知道,她在沈家根本就是个不被关爱,可有可无的存在。别说沈霆这个爷爷,就连她的父亲沈向东,也都未曾在意过她。 在兄妹三人中,沈从安有沈向东的偏爱和迁就;沈亦埃有沈霆的维护和看重。而她沈烟青,却什么都没有。就连自己的生母,都在这座装潢奢华的房子里过得无比憋屈。 她们母女二人,就像是潜伏再米缸里的米虫那般,整日除了花钱便是花钱。唯一的工作,便是在其他人心情不好时,作为垃圾桶收纳他们的坏情绪。可却没人在意过,她们的压抑要如何排解。 日复一日的情绪堆积,让沈烟青生活中阳光渐渐阴暗了下去,也让她对光明的渴求渐渐迸发了出来。那个想要“被爱,被需要,被重视”的想法,就像一颗神气的种子,根本不用人浇水施肥,就能茁壮成长。 最终,这棵有种子长成的大树结出树荫,遮蔽了她身体里的善意,酝酿出了毁灭的果实。 沈烟青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找到自己需要被关注点的情感点,便不停的在喻子成身上下功夫,以至于最后毁掉了苏樱的婚姻,也将她自个儿搭了进去。 只是,感情这条黄泉路,从来都是没办法回头的。一旦走了,便也只能勇敢向前了。因而,沈烟青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生活已经没了指望的她,唯一的乐趣,大约就是折腾苏樱了吧。毕竟在沈烟青看来,苏樱才是将她推入地狱的刽子手!若不是她同沈亦埃吹了耳旁风,沈亦埃也不会在暗地里折磨她,并且将她介绍给孙威那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了…… 眼下被苏樱戳破伪装,沈烟青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那般,竭力否认着。抬手,就想要朝苏樱脸上挥去:“你在胡说什么?我有什么需要自卑的?我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在外面有几个人会不给我面子?” “沈烟青,你从来都是这样。”苏樱大力扣住沈烟青的手掌,哼笑着说:“每次被人戳破,就会用愤怒来进行否认。谁都不傻,还能看不出你的心思?” 说着,苏樱稍微顿了顿,才接着说:“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现在都是你大嫂。与其在这里跟我发脾气,还不如做点实质性的事儿,想想你未来的生活。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嫂子的,给你的忠告了。趁着自己的青春还有点没来得及溜走的尾巴,好好抓住才是正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警告 沈从安是夜晚8点回来的,大约是应酬时喝酒过多的原因,浑身上下全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就连脸颊,都略微有点泛红。 他才刚进门,佣人便赶紧迎了上去:“大少爷,需要给您煮点醒酒汤吗?” “不用。”沈从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佣人离开。待佣人转身离去后,他才迈着凌乱的步子走到苏樱身边坐下,顺势将脑袋枕在了她瘦削的肩膀上:“我好像喝醉了。” “我让佣人煮点醒酒汤。”苏樱说着,便打算站起身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现在的苏樱半点都不喜欢同人过多接触。 而沈从安状似无意的亲昵,恰好让她不自觉的有点反感,下意识的,便想要逃避。可沈从安明显没给苏樱这个机会,长臂一伸,便将她重新拉回了沙发上。 紧实的小臂紧揽着苏樱纤细的腰身,沈从安直接用自己带着酒精气息的温热胸膛贴上了苏樱的后背:“不用那样麻烦,让我靠会儿就好。” 苏樱不自觉的挣扎了两下,嗫嚅着嘴唇刚打算开口,沈从安带着沙哑的嗓音便再次钻进了耳中:“明天我们回去看看你母亲吧。” “你明天有时间吗?”苏樱一时间忘记了挣扎,满脸惊讶的转头看向沈从安:“会不会耽误工作?” 问这话的时候,苏樱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嗓音在颤抖。心里既期待,又害怕。对于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母亲,她自然会想念,想要知道她的状况。可想到从前那些不愉快,苏樱又担心宋青禾心里会有疙瘩,自己回去后惹了她不高兴。 沈从安笑着摸了摸苏樱的脑袋,俨然亲密爱人那般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不会,陪你比较重要。” 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浓郁的酒精不停朝着苏樱耳蜗里钻,惹得她不自觉的激灵了下,看向沈从安的眼神里也染上了疑惑的晶亮。 今日的沈从安,明显反常得有点过分了。平日里的他,从来都是一副不会逾越的谦谦君子模样,可今儿个,说话却有点过头。苏樱并不认为,她和沈从安的关系,忽然突飞猛进,到了可以随时随地说情话的地步。 “你喝醉了,先上去休息吧。”苏樱说着,便挣脱沈从安的桎梏站起了身来。可一不小心,竟踢到了沈从安的脚,身子一个不稳,便跌进了沈从安怀中。 隔着薄薄的衣服,沈从安清楚的触碰到了苏樱温软的身子,以及这具身子里隐隐散发出来的心想。自然的掐着苏樱的腰身将她从自己怀里提了起来,沈从安俊逸的脸庞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关怀的笑意:“小心点。” “我,我知道了。”苏樱结结巴巴的应完,便从他身边退开。视线流转,只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沈亦埃。 沈亦埃修长的身子斜倚在门框上,看向苏樱的眼神中夹着点若有似无的冷笑。良久,才哼笑着往客厅里走:“大嫂还真是好兴致。” 苏樱原本僵硬的身子,在听到沈亦埃声音的那一刻迅速放松了下来。她主动抱住沈从安的手臂钻进了他怀里,好不意思的对沈亦埃轻笑着说:“抱歉啊,不知道你今晚会回来。要是早知道会被旁人看见,我们就稍微控制一下,等到回卧室了。” 听到这话后,沈亦埃眼中的笑意更浓。他悠然走到苏樱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笔直的长腿交叠而放。之后,便从口袋里摸了块出来放在茶几上:“这是给霖琛的。” 莹润的玉石在灯光的映射下发出柔和的暖光,雕工精致的观音福相饱满,笑得格外温柔。不过,玉石上绳子上的浅浅磨痕,倒是比这玉还显眼。 苏樱皱着眉头瞧了两眼,便随手将东西推了回去:“不用了,霖琛不需要这些东西。” “是霖琛不需要,还是你不希望他需要?”沈亦埃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随意把玩着打火机:“怎么说我都是霖琛的叔叔,送他点东西也是理所应当的。你不收,旁人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沈亦埃!”苏樱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想也不想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沈亦埃:“我就是不想收你的东西,不可以吗?凭什么你给了东西我就一定要收,神经病!” “你才刚坐完月子,还是控制下情绪比较好。”沈亦埃漫不经心的招了招手,示意苏樱坐下。待她控制好情绪坐下后,沈亦埃才继续说:“你若是不收,那我就送去你母亲那里。我想,她大约不会拒绝。” 云淡风轻的语调里,缱绻着浅淡的威胁,气得苏樱咬牙切齿的想要将面前这张讨厌的人咬碎!可生气之后,却不得不妥协。 紧咬着嘴唇抓起茶几上的玉石,苏樱气鼓鼓的说:“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了,我希望我能在霖琛身上看到这东西。”沈亦埃点了点头,瞧着苏樱这幅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有所顾忌的模样,不觉有点好笑。低声吩咐佣人整理他的房间后,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早点休息,熬夜对女人并没有什么好处。” 说完,也不管苏樱是何反应,直接迈着长腿上了楼。心情大好的沈亦埃,面上尽是笑意,好像没有半点惆怅……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后,苏樱扬起手掌想要将玉石扔掉。可沈从安却先她一步摁住了苏樱的手腕,低声提醒:“这是亦埃母亲的东西。” “……”苏樱的手掌顿时失了力道,就这样软绵绵的垂落了下来。抿着嘴唇思虑了良久,到底还是将玉石收好,挂在了沈霖琛的脖子上。 就算她是沈霖琛的母亲,也没有阻止沈亦埃这个父亲对他的关爱…… 翌日清晨,苏樱和沈从安下楼时,沈亦埃恰好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而向来尖酸跋扈的沈烟青,此时却像个小孩似的满脸拘谨的坐在他旁边。 这样的她,哪儿还有半点平日里欺负苏樱时的姿态? 眼前的场景,让苏樱不自觉的轻笑了声。沈从安顺势拉起苏樱的手,转眸迎上她的目光:“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天气不错。”苏樱随口应付,见沈亦埃合上报纸朝他们这个方向看来,便主动抱上了沈从安的手臂:“待会儿带霖琛一起吧。” 她话音刚落,沈亦埃的声音便强行插入:“这怕是不行,我今天要带霖琛去体检。” “不行!”苏樱猛然松开沈从安,大步走到沈亦埃面前站好,居高临下的望着坐在沙发上的他:“你凭什么带霖琛去体检?” “孩子出生到现在都还没做过体检,我带他做个体检有什么不对?”沈亦埃说着,抬手指了指自个儿身边的位置,示意苏樱坐下。 现在的苏樱,犹如一只炸毛的小猫,狠狠挥舞着自己的爪子哪儿肯乖乖坐下? 苏樱实在不想,也不敢让沈亦埃独自带着沈霖琛出来。她生怕稍不注意,孩子就被沈亦埃给囚禁起来了,就像当初囚禁她一样。 只要一想到自己被困在别墅里时的绝望,苏樱心里便迸发除了罪恶厌憎的种子,狠狠缠绕着她的心脏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了带毒的罂粟,不遗余力的荼毒着她的灵魂。让她将沈亦埃当成了恶贯满盈的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可沈亦埃的理由,却让苏樱无从反驳,只能撒泼似的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沈亦埃,你要是敢带走霖琛,我就死给你看。” “大嫂对我似乎很有敌意啊。”沈亦埃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连声音都是轻飘飘的:“我只是带霖琛去做个检查而已,很快就会回来。” “不可能!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完全不可能相信。”苏樱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孩子需要检查,我自己会带着去,不用你操心。”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件事。”沈亦埃笑着起身,随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而后才毫不避讳的摸了摸苏樱的脑袋:“只是在通知你而已。” “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有权利拒绝!” “但这个孩子姓沈。”沈亦埃轻笑着,像是完全没将苏樱的话放在心上那般,继续说:“现在的沈家,还是我在当家。虽然叫你一声大嫂,但并不代表我需要听取你的意见。” 说完,才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佣人:“开饭吧,省的耽误了霖琛的体检时间。” 佣人听到这话,立刻应了声“是”,便匆匆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了出来。好像是为了证明沈亦埃那句沈家是由他当家,是事实那般。 苏樱就像一尊雕塑那般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她虽然从沈亦埃的别墅里逃出来了,可却忘了,这沈家,一样是沈亦埃的控制范围。 双手紧捂着脑袋,苏樱身上的力气就像被人抽走了那般,双腿发软,不自觉的就要朝地上倒去。 然,想象中的摔倒并没有出现。就在苏樱快要跌倒的那个瞬间,沈亦埃已经将人接住,并且放到了沙发上。 过近的距离,让他清清楚楚的瞧见了苏樱脸上的绒毛。哼笑了声,沈亦埃凑在苏樱耳边低声说:“我要是真想抢走孩子,你以为他还能在你身边待到现在?离开我之后,你的日子似乎过得很顺畅啊?” 意有所指的话,让苏樱猛的就是一个激灵。也是这个瞬间,她才明白了沈亦埃闹这么一出的原因。 他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同沈从安过于亲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礼物 苏樱和沈从安一起赶到宋青禾现在的住所时,宋青禾正被佣人搀扶着在花园里晒太阳。手边,还放了杯冒着热气的绿茶。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宋青禾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温声提醒佣人“有人来了,去开下门”,便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了起来。 “啪嗒——” 房门打开的瞬间,佣人脸上立刻写满了惊讶。愣愣的盯着沈从安瞧了好一阵儿,才回过了神来。侧了侧身子,佣人热络的招呼着沈从安:“沈先生来了?快进来坐吧。” 佣人是沈从安雇来的,自然对他无比热络。可沈从安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引着苏樱进了屋,顺口询问道:“苏夫人这段时间怎么样?” “好着呢!”佣人赶紧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摆在地上,笑盈盈的说:“胃口和精神都比从前好很多了,晚上睡得也好,很少半夜醒来。” “嗯。”沈从安淡淡应着:“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佣人忙不迭的摇着头,喜滋滋的问:“您今天要留在这儿吃午餐吧?我中午多准备些东西。” “谢谢。”沈从安温声道完谢,便引着苏樱一起去了花园。 今天是个大晴天,金灿灿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挥洒在树叶上,衬得颜色阴沉的树木愈发青翠了不少。斑驳的树影落在泥土上,映出些影影绰绰的半点,虽说不上好看,却也充满了生机。 苏樱盯着宋青禾略微佝偻的背影瞧了好一阵儿,才迈着灌了铁块似的的双脚走到她面前,耷拉着脑袋叫了声“妈”。 熟悉的语调中,夹杂着浅淡的鼻音。苏樱低柔的声音让宋青禾端着茶水的右手立即僵住了,她猛然抬头,眼眶红肿一片。 不敢置信的盯着苏樱看了好一会儿,宋青禾猛然抬手,手中的茶水直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激起一层不大不小的水花。 翻涌的水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不算完美的弧度后,渐渐没入泥土,没了声息。只有那寥寥上升的浅淡雾气,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你还回来做什么?”宋青禾狠狠转过脑袋,压根不去看苏樱:“当初你爸走的时候都不见你回来送送,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妈……”苏樱双腿发软,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宋青禾面前。她苍白的嘴唇不停嗫嚅着,大约过了半分钟,才啜泣着说:“对不起,是我不孝,可我当时……” “不管你当时有什么事,都该回来!”强行打算苏樱的说辞,向来温柔的宋青禾难得强势:“苏樱,那是你爸!” “我知道……”此时的苏樱,俨然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有半点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描述被沈亦埃囚禁时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也不知要怎样说,宋青禾才能完全理解,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在解释没有任何作用的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双手食指不停的在小腹前搅动着,苏樱心里就像住了只横冲直撞的小兔子那般,不安的很。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这时候是否应该开口,来打破这尴尬到冷凝的安静。 沈从安轻拍了两下苏樱的肩膀,主动走到宋青禾身边,笑着叫了声“妈”。待宋青禾抬头后,才继续说:“这事儿说来,还是该怪我。您是过来人,应该知道孕妇对丧事总是有些忌讳的。岳父过世之前,恰好苏樱胎像不稳,所以我就送她去海城那边养胎去了。为了害怕影响她,压根没将岳父过世的事儿告诉她。直到她这两天出了月子,才知道这事儿。” 苏樱当初怀孕的事儿,宋青禾并不清楚,所以心里的怨怪才会这样浓郁。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如今知道她已经生了孩子,哪儿还会继续责怪下去? 宋青禾木然到有些晦暗的双眼中,赫然划过一抹亮光。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想要去拉苏樱,可小心翼翼的摩挲了好一阵儿,才勉强触及苏樱温热的指尖:“你月子坐了多久啊?怎么都没有跟我说一声?” “妈,你的眼睛怎么了?”苏樱好看的眉心不自觉的紧蹙成了连绵的沟壑,她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想要去摸宋青禾瘦得有点凹陷的脸颊。可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是筛糠似的,根本抬不起来。 沈从安笑着攥住苏樱的右手放到自己掌心里轻轻揉捏着,看向她的眼神里尽是温柔:“去客厅里说吧,你刚坐完月子,尽量别吹风。” 说完,才松开苏樱,主动上前将宋青禾从椅子上扶了起来,一步步朝客厅走去。直到将她安顿在沙发上后,沈从安才松手坐到苏樱身边,低声提醒:“爸过世的时候妈哭得太厉害了,一连哭了两三天。自那以后,眼睛就看不大清东西了。” “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哭过之后颅内压升高压迫视神经导致的。”沈从安自然而然的拉起苏樱的小手,动作轻柔的揉捏着她白皙的手背:“现在正在治疗,往后会渐渐恢复的,你不用太担心。” “真的?”苏樱迫不及待的追问着,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温柔贤淑的母亲,突然变成一个没办法正常生活的盲人! “真的。”沈从安笑着点了点头,做出肯定的答复后,苏樱悬在心间的石头才算是落了下来…… 不得不说,沈从安的确是很会应酬的。因着他的存在,苏樱和宋青禾之前那点若有似无的芥蒂很快就消散了个彻底。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坐在一起,融洽的很。 午餐之后,沈从安便主动提出了带宋青禾出去转转。说是她一个人在这里闷得太久了,自己和苏樱也该尽尽孝道,带她出去转悠转悠透透气。 宋青禾自然没有意义,完全笑的合不拢嘴,喜滋滋的拉着沈从安和苏樱,一个劲的夸他这女婿简直比女儿还贴心。 这话,就像一根尖利的银针狠狠扎进了苏樱心里,刺得她鲜血直流,血肉模糊,却也只能默默忍着,不敢将这痛意说出口。 僵硬的陪着笑,苏樱抿了抿嘴唇,匆匆收拾好情绪后,便满脸感激的朝沈从安看去。好巧不巧,沈从安的目光恰好也落在了她的身上。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后,苏樱用口型对他说了句无声的“谢谢”。 沈从安哼笑着摇了摇头,便算是回答。之后,两人便真像一对恩爱夫妻那般带着宋青禾出了门。可谁都没想到,这次出门,居然会碰上宋雅静。 几个月不见,宋雅静的身材明显比从前圆润了些。大约是生活比较安逸,宋雅静的皮肤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副毫不自信的模样了。穿戴讲究的宋雅静浑身上下全都散发着浓郁的贵妇气息,满脸笑意的挽着沈向东的胳膊,穿梭在名品店里。 虽然之前,就隐隐听赵容添说起过宋雅静和沈向东的关系。可如今亲眼所见,到底还是免不了一阵惊讶。 苏樱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内,宋雅静的心就从沈亦埃身上移到了沈向东身上。瞧着两人那副亲昵的模样,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同她相比,沈从安明显冷静多了。轻描淡写的揽着苏樱的腰身,他低声提醒:“既然碰见了,总是要上去打个招呼的。” “嗯。”苏樱心里虽然有点别扭,却也知道这些来往躲不过,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走吧。” 沈从安主动搀着宋青禾的胳膊,便引着两人走到了沈向东面前,笑着叫了声“爸”。 看见沈从安,沈向东先是一愣,而后才满脸尴尬的拂开宋雅静的手臂,干咳了声,“你们出来逛街?” “嗯。”沈从安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妈这段时间身体稍微好些了,我们带她出来转转。” “也好,也好。”沈向东抬手拂了拂额头,干笑着看向宋青禾:“亲家有时间便来家里坐坐,苏樱平常在家应该也很无聊。” “亲家费心了,樱樱这孩子不大懂事,平常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宋青禾满脸笑容,熟稔的语气间尽是客气。 对于苏樱在沈家的生活情况,她并不十分了解。可就沈从安对苏樱的态度来看,宋青禾觉得他们的夫妻感情应该很不错。可不想,这话才刚说完,她就听到了束熟悉的女声。 宋雅静轻笑着耸了耸肩膀,看向宋青禾的眼神尽是不屑:“姑妈,你这话倒还算是说对了。苏樱的确不懂事,也给沈家添了不少麻烦。” “雅静?”宋青禾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可无论她瞪得多大,那双带着疲累的眼珠里都没有半点神采,只有满满的木然:“你也在?” 虽然之前在宋青松那边遇到了不快,可宋青禾从来都不是多么记仇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个儿的亲弟弟了。她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是亲姐弟,人家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作为姐姐,理应避嫌才是,根本不该给他们添麻烦。 因而,宋青禾很自觉的将这些事儿归结为了自个儿的原因,并且跟从前一样善待着旁人。 然,她的想法,并不能得到每个人的理解。比如——眼前的宋雅静。 宋雅静倨傲的昂着下巴,看点宋青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路边的乞丐那般,充满了不屑:“姑妈,按理说,这话也不该由我来讲。可现在,我不仅是你的侄女,苏樱的表妹,也快要嫁进沈家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了。如此,我就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了……” 话未说完,宋雅静的手臂就被沈向东扯了扯。沈向东带着皱纹的脸上大写着不悦,就连看向宋雅静的眼神里都多了点怨怼:“胡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宋雅静并不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什么问题,理直气壮的反问:“还是你之前说要娶我进门的话,都是骗我的?” 男人嘛,总是要点面子的,特别是在自己的儿子面前。 沈向东就算私底下同宋雅静再怎么要好,也不可能在沈从安面前留下为老不尊的印象。对大多数中年男人来说,外面的女人大多只是一时兴起,家里的儿子才是自个儿真正在意的。 所以,眼下一听到这话,立刻板着脸斥责起了宋雅静来:“你要是连这点分寸都拎不清的话,趁早给我滚!” 决绝的口吻,好不压抑的音量,引来了路人纷纷围观。沈向东的话就像一道惊雷狠狠打在宋雅静头上,将她的自尊劈了个粉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雅静会大哭大闹,甚至负气离开时,她却只是毫不在意的哼笑了声,抬手摸了摸自个儿平坦的小腹:“滚就滚,大不了带着你儿子一起滚。” 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开。可宋雅静的步子都还没迈得出去呢,手腕就被沈向东给攥住了。 简短的惊讶之后,沈向东脸上只剩一片压抑不住的喜悦。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沈向东压根没想到,宋雅静居然还能怀得上! 男人嘛,在某些方面总是存在些盲目自信的。眼下,当这股子自信变成现实,当然乐得合不拢嘴!老来得子的喜悦,狠狠充斥着沈向东的脑门,让他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起来。 那双布满沧桑的眼仁中,盛放着得意的喜悦,沈向东一动不动的盯着宋雅静:“你真怀上了?” “你自己的孩子,你还能不知道吗?”宋雅静毫不在意他之前的翻脸,撒娇似的锤了锤沈向东的胸口,又说:“原本还打算过几天给你个惊喜呢,没想到你居然让我和孩子滚!既然如此,那我还留着做什么?” 一句话,直接将沈向东逼到了墙角。宋雅静的意思,明摆着是在逼他做决定了。一旦沈向东此时偏向苏樱那边,那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孩子离开;可若是现在偏向了宋雅静,不是明摆着在给沈从安难堪? 沈向东虽然想要宋雅静肚子里的孩子,可现在月份尚小,压根分不清男女。他实在没必要为了个不知性别的孩子,而同沈从安翻脸。 沈向东这些年之所以这样偏袒沈从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沈从安的母亲是他的初恋,是一直被他埋在心底的人。所以沈从安母亲刚刚过世,他便忙不迭的将沈从安接回了沈家,极有耐心的照顾着。 甚至,沈向东还将自个儿手里的大半股份都送了出去,就是想要讨这个儿子的欢心。如今若是因为一个宋雅静伤了沈从安的心,他母亲在九泉之下大约也会责怪他吧…… 想着,沈向东装模作样的低咳了两声,而后挑眉看向宋雅静:“我那不是说得气话?苏樱是从安的妻子,你这话说得实在过分了些!” “你什么意思?”宋雅静气冲冲的瞪了沈向东一眼:“是不是还想让我给你的好儿媳道个歉啊?” 沈向东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就被苏樱抢了先。苏樱笑嘻嘻的看着宋雅静,“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拒绝。如果不让你道歉,倒是显得我小气,不肯原谅了。” 说着,便歪着脑袋看向了一旁的沈从安:“你说呢?” 沈从安知道苏樱是在故意报复宋雅静,也不阻止,而是顺势应承了下去:“随意。” 宋雅静骑虎难下,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了沈向东身上。沈向东被她气得心里窝火,可碍于她孕妇的身份,却也只能站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斤斤计较?” 说话间,还没忘记给沈从安使了个眼色:“从安,你们既然还有事便先去忙吧,改天再带你岳母来家里坐坐。” “好。”沈从安应完声后,又客气的对宋雅静点了点头,才搀着宋青禾离开,三人恣意的在商场内转悠着。直到宋青禾有点累了,他们才将人送回别墅,并陪她吃了晚餐才在夜晚离开。 悠悠夜风透过窗户钻进车里,吹散了苏樱的浅淡的呼吸,往她浑身上下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随意将脑袋倚靠在椅背上,苏樱红润的嘴唇略微上扬。她静默的盯着沈从安瞧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 “口头上的谢意,似乎有点薄弱啊。”沈从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溜了苏樱一眼,意味不明的的盯着苏樱精致的锁骨:“要不来点实质性的?” “比如?”都是成年人,苏樱当然能看懂沈从安的意思。可面上,却故作无知的问:“你想要什么实质性的?” “至少,该是让我满意的。”沈从安这话说完,恰好遇到红绿灯。他动作熟练的挂了空挡后,便侧身吻住了苏樱白皙的锁骨,惹得苏樱直皱眉。 就在苏樱回过神来打算动手时,沈从安却率先将脑袋抬了起来。他黑白分明的眸仁好似繁星般明亮,闪烁着蛊惑的光芒:“我猜,我们回去的时候亦埃恰好会在客厅里。” “嗯?”苏樱眼中仍是疑惑。 沈从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方才留下殷红处轻点了下,哼笑着说:“送他的礼物。”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笑话 如沈从安所想,沈亦埃今晚的确在沈家客厅里。他和苏樱才刚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那抹颀长的身影。 暖黄灯光下的沈亦埃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家居服,长腿交叠,手里端着杯红酒恣意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客厅里根本不止沈亦埃一人。他左手边的沙发上,还坐着满脸不安的沈烟青。沈烟青脸上大写着谨慎,看向沈亦埃的眼神里充斥着浓郁的期待:“二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实在没主意了……” 话未说完,沈烟青便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在瞧见沈从安和苏樱并肩而立的那一刻,她自觉禁了声,轻抿着嘴唇将还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就算糟糕的情况早晚都要暴露出来,沈烟青也不想让苏樱早早的看见,从而给她笑话自己的机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喻子成的原因,沈烟青总是想在苏樱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将她踩在脚底,不想让她看见自个儿的落魄。 同她相比,苏樱就淡定多了。她只是轻描淡写的朝沙发上溜了眼,便迅速收回目光打算上楼。只是,这步子都还没迈得开呢,沈亦埃混杂着寒风的清冷声音便灌进了耳中:“等等。” “有事吗?”苏樱仍然背对沈亦埃而站,完全没有转身的意思。就连说话的口吻,都寡淡的像是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的白水,毫无感情:“如果有也等到明天再说,我今天不想同你说话。” “霖琛的问题也不想谈?”沈亦埃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而拿起茶几上的方巾擦了擦手,才整理着睡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这个妈当得,还真是清闲。” “什么意思?”苏樱猛然转头,“有话就直说。” “来我房间。”沈亦埃的目光不停的在苏樱身上逡巡着,最后终于定格在了她脖颈处的吻痕上。冷笑了声,不咸不淡的丢下这么几个字,便迈着长腿上了楼,脸色阴鸷的就像即将下雨的天空,乌云密布。 “凭什么?”苏樱气鼓鼓的盯着沈亦埃的背影,绵软的胸口不停起伏着:“我凭什么去你房间?” “来不来随你。”沈亦埃头也不回的说着,说完便迅速消失在了苏樱的视线范围内。 对于苏樱,沈亦埃实在过于了解了。就以她那极端的性子来说,早在被他禁足别墅的时候就该做出极端的反抗了。只要她想,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的威胁到他。可终究,她还是没有。除了一两个小插曲外,苏樱的日子都还算安分。一直等到孩子出生,她才离开。 所以,沈亦埃无比确定,只要是跟沈霖琛有关的事儿,苏樱都不会掉以轻心。就算明知道他可能是在诈她,苏樱也会去房间找他。 果然,在经历了短暂的纠结后,苏樱随口同沈从安打了声招呼,便皱着脸敲响了沈亦埃的房门。 站在门口,苏樱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这扇木门,心脏就像被一只带着利爪的小猫轻轻挠动着似的,又痒又痛,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她很清楚,自己进去后,便意味着妥协了。可事关孩子,她作为母亲又不可能不管不顾。因而,就算明知沈亦埃可能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却也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 “啪嗒——” 房门从里面打开时,苏樱正耷拉着脑袋专心致志的玩着手指。眼前忽然出现的光线,让她下意识的抬起了脑袋。瞧沈亦埃斜倚在门框上,苏樱轻咬着嘴唇,尴尬的问:“是不是霖琛出事了?” 沈亦埃没说话,只是便侧开身子靠在门框上,给苏樱腾了条道儿出来,姿势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意图明显。 “就在这儿说。”苏樱娟秀的眉头已经褶皱成了连绵的小山,这可是在沈家,若是有佣人路过看见她进了沈亦埃的房间,指不定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呢! 若只有她一个人,那也不是不能忍。可霖琛还那么小,苏樱实在不忍心让他陪着自己一起被旁人的口水淹没。 沈亦埃轻哼着睨了她一眼,如海般深邃的眼眸中染着点点毫不掩饰的讥诮:“你过来之前,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再来坚持这些所谓的原则,不觉得可笑?” 这话,说得苏樱无言以对。 的确,早在过来之前,她就清楚沈亦埃的意图了。可终究,她还是来了。既然如此,那她本就该是任他宰割的,哪里还有谈条件的资格? 想着,苏樱忽然觉得自个儿的行为简直就是个惹人嫌弃的笑话! 知道她心里不高兴,沈亦埃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推了推开着的木门,木门便缓缓朝着门框靠去,渐渐淹没了苏樱那张布满惆怅的脸。 然,就在房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苏樱迅速抬手挡住了门板,匆匆侧身闪进了沈亦埃房内。 无力的靠在门板上,苏樱就像被摆在精致橱窗里的洋娃娃那般毫无生气。大约过了半分钟,她才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眶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亦埃兀自走到床沿上坐下,满脸深意的扫了苏樱一眼,笑着说:“那可是你跟沈从安的孩子,我凭什么告诉你?” “沈亦埃,你……”苏樱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转身就想开门离开:“不说就算了,我自己一样可以带霖琛去检查。” “要是真的这样自信,你今晚还会过来?”沈亦埃随手给自己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后,便重重吐出几个圆润的烟圈:“我以为你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带不走霖琛,才会过来找我。” 他气定神闲的语气就像一根锋利的针,毫不费力的就戳破了苏樱伪装起来的坚强,让她不得不低头:“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直说吧。” 苏樱绵软的没有力气的身子沿着门板下滑,最后只能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了无生气的望着不远处那张俊逸的脸,无力的问:“沈亦埃,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才甘心?”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男人的痕迹 窗外的月光时明时暗,朦胧不已,让人根本没办法看清院子里的景象。 可房内的灯光,却无比透亮,透亮好像能将人的想法照透。 面对苏樱低落的情绪,沈亦埃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哼笑了声,便继续抽烟。直到手里的烟草化作一小节烟灰,他才碾灭烟蒂,笑着招了招手:“过来。” 苏樱坐在原地没动,她只是满脸疏离的瞧着沈亦埃,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有用信息。可她忘了,沈亦埃这人向来最会掩饰情绪了,就算亲眼看她坐在窗边打算跳楼,都能云淡风轻的笑着,更何谈此时的她只是腿软了。 明晃晃的房间内,顿时变得无比安静。除了偶尔会从院子里传来一两声鸟叫外,再无其他。这样的情况,整整维系了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苏樱完全确定沈亦埃不会主动开口了,才勉强扶着门板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坐下,木然的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亦埃没吭声,只是抬起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苏樱的锁骨。粗粝的指腹轻轻滑过,惹得苏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此时,她也总算知道了沈亦埃的意图。 他之所以让她半夜来他房间,不过是故意而为罢了。他要的,就是逼迫苏樱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苏樱现在是沈从安的妻子,是他名义上的大嫂,沈亦埃也还是不肯放手,甚至连在佣人面前也不避讳。 沈亦埃这人向来这样,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拿,完全不管旁人的看法和感受。他要的,只是自己的满足和高兴。 轻笑着挑起苏樱的下巴,沈亦埃歪着脑袋瞧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似乎是男人的痕迹。” 说完,又补充道:“应该不是我的。” 因着他这句不痛不痒的话,苏樱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瞳孔骤然紧缩,讷讷的盯着沈亦埃瞧了好一会儿,赶紧抬手扯了扯衣服,想要盖住吻痕。 可不想,沈亦埃的动作却比她更快。苏樱才刚抬起手腕,就被沈亦埃牢牢摁住了。他俊逸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温暖。有的,只是满满的清冷和恐惧。 知道道歉没用,苏樱索性也懒得继续下去了。胡乱挥开沈亦埃的手臂,苏樱冷声问:“不是你的又怎样?沈亦埃,你别忘了,你只是我在丈夫的弟弟而已。” “你就是这样想的?”沈亦埃笑着问完,便抬手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红酒和酒杯:“去给我倒杯酒。”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叫佣人进来。” “可以,如果你不介意别人听到我们之后的对话,我当然没意见。” “哦。”苏樱悻悻的应着,紧闭着的口腔内差点没将牙齿给咬碎。 强忍着情绪走到茶几旁,苏樱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着红酒瓶慢慢倾斜,直到酒水完全将高脚杯灌满,她才收了力道,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整杯红酒递到沈亦埃面前。 瞧着那一杯微微颤动的殷红,沈亦埃原本深邃的目光顿时澄澈了不少。他修长的手指轻扣了两下杯壁,便有酒水从光洁的杯中滑了下来,顺着苏樱白皙的手背,滴落在米黄色的地毯上。 “霖琛从出生到现在,基本上就没出现过哭闹的情况,你觉得正常吗?”沈亦埃俊眉轻挑,瞧向苏樱的眼神里尽是打量:“喝完,我们再继续谈。” 面对满满一杯红酒,苏樱只能无力的咽口水:“你觉得喝完这杯酒,我还能清醒的听完后面的问题吗?” 她酒量很浅,这一点沈亦埃十分清楚。所以,才会在苏樱恶作剧倒酒时不加阻止,静静的任由她胡闹。 眼下被自个儿搬起的石头砸了脚,苏樱就算想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恹恹的看着沈亦埃,希望他改变主意。然,沈亦埃哪儿是那么容易改变想法的人? 他随意拿起手边的打火机轻轻摩挲着,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苏樱赶快喝:“如果不想回去太晚惹人闲话,你最好快点。” 苏樱心里的火气“蹭”的一声就冒了起来,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后,便捏着鼻子将酒水全数灌进了嘴里…… 殷红到有些透亮的液体顺着苏樱的脖颈流淌,浅浅的划过她缀着吻痕的锁骨,钻进了衣服里。放下杯子,苏樱随手抹掉酒渍,便直愣愣的看向沈亦埃:“现在可以说了吧?”话音刚落,就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个酒嗝。 尴尬的撇了撇嘴,苏樱本就红润的脸上更是直接染上了酡红。强撑着沉重的脑袋坐到沈亦埃旁边,苏樱便撑着脑袋催促了起来:“快说啊。” “霖琛是先天性甲状功能减退,你应该知道甲状腺素有多重要。”沈亦埃说着,原本含笑的面容也阴沉了下来:“如果治疗不及时,完全可能影响脑发育。” “脑……脑发育……”苏樱的脑子已经明显开始发晕了,可她仍然清楚的知道,影响脑发育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双手不停的揉捏着胀痛的脑袋,苏樱不停摇头,喃喃自语:“怎,怎么会?我们都很正常,霖琛怎么会这样?他的智商不可能有问题,不可能的……” “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想看你这幅绝望的模样。”沈亦埃抬手将人按在怀里,极有耐性的拍打着苏樱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霖琛现在还很小,问题发现得也很及时,完全有机会治愈。” “怎么可能?”苏樱难得顺从的靠在沈亦埃怀里,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那样倾泻而出,完全无法阻挡:“他怎么可能有问题?你那么聪明,霖琛应该也很聪明的,脑子怎么会有问题?” “你怀孕的时候情绪太紧绷了,心情一直郁闷难纾,孩子出问题也很正常。”沈亦埃低声提醒着:“明天我们再带霖琛去仔细检查一下,确认了问题就早点治疗。放心吧……” “会好吗?”苏樱沉重的眼皮不停打架,最后还是无奈的合在了一起:“霖琛会好吗?” “会。”沈亦埃转眸瞧向窗外,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尽是不容怀疑的笃定。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维护 苏樱是凌晨三点醒来的,脑子里那股痛意像是从骨髓深处迸发出来,想要将她的身体撑破那般,根本无处安放。 勉强动了动身子,苏樱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体绵软的可怕。就好像摆在精品店橱窗里的那些娃娃似的,完全没有力气,只能任由旁人操纵。就连开灯,都耗费了她极大的精力。 “啪——” 灯光亮起,屋子里的情形顿时清晰了起来。只一转眼,苏樱便瞧见了躺在自个儿身边的男人,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苏樱就像正月里的元宵那般,立刻从床上滚了下去,落在米黄色的地板上。“咚”的一声,动静格外的大。 沈亦埃撑开双眼,哼笑着睨了眼随意倒在地上的女人,低声问:“床还不够你睡?” “我,我怎么会睡在你这儿?”苏樱不停的摇晃着脑袋,很努力的想要将昨晚的记忆勾回。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喝酒之后的事儿。唯一有印象的,便是“影响脑发育”几个字。 大脑,就像被一片星空取代了那般,完全没有记忆。只有密密麻麻的繁星,不停闪烁着亮光。 “这就要问你了。”沈亦埃随手给自己垫了个枕头,便从床上坐起,靠在了床头,“我也很知道,你为什么会睡在我这儿。” “……”虽然知道沈亦埃是故意逗弄,可苏樱还是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只能默默翻着白眼。 不情不愿的哼唧了声“我走了”,便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开门离开。但不想,她的手掌都还没触及把手,沈亦埃夹杂着笑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心点,若是让佣人看见就不好了。” “哼。”苏樱咬牙瞥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的拉开了门。这都凌晨三点了,哪个会不睡觉,守在他门口?只是……房门才刚被打开,苏樱就被站在眼前打瞌睡的佣人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苏樱根本来不及关门,佣人便睁开了双眼:“大少奶奶?” 打完招呼,佣人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匆匆揉了揉双眼,佣人瞪大眼睛再次确认后,才结结巴巴的问:“大少奶奶,您有什么需要吗?” “没,没有……”苏樱的大脑已经空白一片,完全没办法思考,只想忙不迭的逃离现场,躲开这个漩涡。 看着苏樱凌乱到险些跌倒的脚步,沈亦埃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闷笑,而后随手给自己点了支烟,才吩咐佣人进来收拾染了酒渍的地毯。 处于震惊中的佣人听到这话,赶紧收拾好情绪走了进去。好奇的目光故作无意的落在了沈亦埃略显凌乱的床单上,心里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测。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难道还能有单纯的床上活动? 就在他一边收拾地毯,一边组织语言想要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分享给关系最好的伙伴时,沈亦埃夹杂着雪风的声音便灌进了耳中:“我并不希望在家里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他警告苏樱是一回事儿,可在外人面前,沈亦埃还是会努力维护苏樱的形象。毕竟她的性子本就敏感,若是一不小心听到了点什么蜚语流言,还不知会难受成什么样! 说着,沈亦埃稍微顿了顿,又接着说:“我的性格向来不算太好,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我知道。”佣人点头如捣蒜,极有眼力见儿的说:“我只是过来给二少爷换地毯,什么都没看到。” “嗯。”沈亦埃随口应了声,便专心致志的抽烟,一支接一支,根本没有间歇。直到佣人收拾好地毯离开,他才碾灭手中的烟蒂,关灯继续睡觉。 他之所以会让佣人等在门口,就是知道苏樱醒后就会立即离开。虽然明面上不说,可沈亦埃对于她锁骨处的吻痕,终究还是介意的。 男人嘛,有几个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自己女人身上带着其他男人的痕迹?可就算介意,又能怎么样? 苏樱的性子向来如此,沈亦埃越是不让她做的,她越是想要去做。然后得意洋洋的站在他面前,喜滋滋的炫耀自己成功的叛逆…… 次日清晨,苏樱特意顶着黑眼圈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了一番后,便赶去婴儿房想要看看沈霖琛。可她才刚推开门,就被佣人给拦住了:“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霖琛。”苏樱说着,便打算继续前行。可得到沈亦埃通知的佣人,却固执的挡在了她面前。如此,气得苏樱立刻皱起了眉,有点恼怒的问:“霖琛是我的孩子,我难道连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小少爷还在睡觉,现在不大方便。” “没事,我不介意。” “你如果执意要去,就跟二少爷打声招呼吧。”佣人见她态度态度,索性将话说得直白了些:“你是二少爷的嫂子,说话肯定比我们这些佣人转述的管用。” 佣人的作为,不过是来源于沈亦埃的授意罢了。苏樱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将气撒到她的头上。于是强忍着火气说了句“我知道了”,便转身离开,继而敲响了沈亦埃的房门。 敲门声响起时,沈亦埃正坐在房间沙发上喝咖啡。一听这急切的响动,他便知道门外是谁了。哼笑着朝门口溜了眼,沈亦埃并没有回应,只是将描金的瓷白咖啡杯凑到唇边轻抿了口,便随手放下,等待敲门声继续响起。 直到门外第五次响起急躁不安的敲门声时,他才迈着双腿开了门:“有事?” 剪裁合身的西装极好的勾勒出了他的身材线条,逆光的沈亦埃,整个人都充斥着浅淡的柔和气息。就连看向苏樱的神情,都带着温柔。 不过苏樱,就没那么淡定了。她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想去看霖琛,但佣人不让。”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同意,佣人会让我看吗?” “不会。”沈亦埃否认得很爽快,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儿那般:“但这并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 “沈亦埃!”苏樱喊完,才想起自己是在求他,应该温言软语的做出求人的姿态。毕竟,沈亦埃还是比较吃她这一套的。 深吸了口气,苏樱缓了缓语气,尽量温柔的笑着:“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霖琛,我有些担心。” “可以,不过要等我吃完早餐。”沈亦埃慢条斯理的说完,也不管苏樱是何反应,便悠闲的朝楼下走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桥归桥,路归路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斑驳在沈亦埃身上,为他本就颀长清挺的身子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黄,让他少了份清冷,多了点温柔。 看着沈亦埃递过来的牛奶,苏樱完全没有半点胃口。她唯一的期待便是沈亦埃快些吃完,好早点去看霖琛。 可沈亦埃却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故意作对那般,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吃着碟子里的东西。好像面前摆着的不是一份每天都会出现在餐桌上的食物,而是什么珍贵的艺术品似的。 苏樱静默的看着,双手已经在桌下紧握成拳。就算明知沈亦埃是在淬炼她的耐性,折磨她的性子,却也不得不全数受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沈亦埃才接过佣人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唇,起身看向她:“走吧。” “好。”苏樱“蹭”的一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像被洪水猛兽追赶着那般朝婴儿房跑去…… 即使已经上午8点,沈霖深仍然还在熟睡,半点没有醒来的迹象。柔软粉红的嘴唇里,塞着他嫩白温热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嗫嚅着。 沈霖琛高挺的鼻梁和岑薄的嘴唇像极了沈亦埃的模样,而那精致的额头,却跟苏樱毫无差别。这样的长相,就算苏樱想要隐瞒,都隐瞒不下去。 静默的盯着沈霖琛粉嘟嘟的小脸看了好一阵儿,苏樱才颤着右手想要去触碰他的小脸。只是,这手才刚伸出去,就被沈亦埃给攥住了。 他甚至不顾佣人在场,便顺势揽住了苏樱的肩膀:“霖琛每天都要睡上十多个钟头,就算醒着的时候,也是不哭不闹的。就算没人给他喂奶换尿布,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你觉得正常吗?” “我,我……”苏樱不敢置信的仰起脑袋,迎上沈亦埃阴沉的目光,低声说:“我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沈亦埃说着,便对一旁的佣人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是。”佣人恭敬的鞠了一躬,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樱一眼,才转身离开。顺便,帮忙合上了房门。 “苏樱,”沈亦埃松开苏樱,兀自走到椅子上坐下,压低声音提醒:“你是孩子的母亲,想要带着他我没有意见,这就是你带的孩子?就连孩子出了什么问题都不清楚。” “对不起……”此时的苏樱,完全不知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只能不安的搅动着手指,“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其他事,根本没想过孩子会变成这样。” “所以在你看来,霖琛还比不上你那些事情?”沈亦埃冷哼了声,眼中尽是阴冷:“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也别管了,孩子我会请人带着。” 听到这话,苏樱就想只炸了毛的狮子那般,大声驳斥:“不可能!” 她之前原本就在坐月子,每天能看霖琛的时间少之又少。每次看到孩子,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笑,苏樱自然开心。哪个母亲不希望孩子天天开心?见他不哭不闹的,苏樱自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佣人照顾周到,会哄孩子罢了。 谁知,孩子的不哭不闹居然是因为先天性甲状功能减退?苏樱更没想到的是,沈亦埃居然会以这事儿为由,打算带走孩子! “我以后会好好带着孩子。”苏樱底气有些不足,可语气却明显坚定:“沈亦埃,你只是孩子的叔叔,不能带走他。” “叔叔?”沈亦埃笑着拍了拍自个儿身边的位置,示意苏樱坐下。 可现在的苏樱哪儿有心思在意这些?她根本不理会沈亦埃的动作,便继续说:“是,是啊。关于霖琛的事,我和从安会商量着来。就算沈家现在由你做主,也没资格擅自带走孩子。” “有没有资格,可不是你说了就能算数的。”沈亦埃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如果今天想带孩子去检查,就赶快换衣服出门。如果不想去,我就不等你了。”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一起?”这不是明摆着是在惹人闲话?苏樱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能理解沈亦埃的脑回路了。 “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单独带着孩子出去?”沈亦埃忽然扣住苏樱的手腕,将其举到面前,半眯着眼睛说:“还是,你认为我能允许我的孩子叫其他男人爸爸?苏樱,大约是我对你太好,以至于你连我是什么性子都忘了。” 这话就像一记大力的巴掌,狠狠落在苏樱脸上,将她极力强撑的自尊彻底打碎,滑了满地,捡都捡不起来。 见她小脸煞白,沈亦埃才松开桎梏着苏樱手腕的力道。转而轻拍了两下她的脸颊,笑着说:“很多事不是你想否认就能否认的,谁都不傻,谁都不瞎,大家只是心知肚明的不去做那个挑破事实外衣的恶人罢了。” 说到这儿,沈亦埃随手摸了支烟想要点燃。可转眸瞥见沈霖琛后,又生生将烟折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随意摩挲着金属打火机,接着说:“你想要追寻你所谓的婚姻和幸福,我没有意见。只要你心甘情愿的同意让我带走霖琛,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而你,也不用担惊受怕的挂念我会继续纠缠。” “你不是想要自由?”沈亦埃冷笑着,微微上扬的唇角里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刺得人骨头生疼:“一个孩子换你后半生的自由,这桩生意不亏吧?” “不,我不同意。”苏樱不停摇晃着脑袋,忙不迭的阻止:“我不会拿我的孩子当做筹码进行交换。沈亦埃,孩子是条活生生的命,你怎么能把他当做毫无感情的冰凉筹码?” “我的想法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只是考虑好结果,然后告诉我。”沈亦埃说着,忽然倾身凑到苏樱耳边:“反正孩子在沈家也由不得你做主,还不如跟着我。至少,我比你这个当妈的关心他多了。” “好好想想,我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沈亦埃像从前那般拍了拍苏樱的脑袋,便收回双手,负手而立,吩咐佣人进来带沈霖深去了医院。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了断 眼见着佣人抱着孩子同沈亦埃一起出了门,苏樱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没底。稍微斟酌了番,便匆匆跟了过去。她想要亲自陪着孩子做检查,听听医生的说法。 可当她亲耳从医生口中听到可能会影响智力发育的话时,苏樱只觉得头顶赫然传来了一道惊雷,将她的世界劈了个支离破碎。 木讷如雕塑的在原地站了好久,等到沈亦埃同医生沟通完,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苏樱才会过了神来,茫然的问:“检查完了吗?霖琛呢?” “我让佣人带回去了。”沈亦埃随口说着,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是个晴天”似的:“霖琛现在需要长时间吃药,接受治疗。你觉得,他的情况适合生活在沈家吗?”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好好对待霖琛?”苏樱轻笑着,眼中尽是讽刺:“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商人,有时间照顾他吗?” “霖琛是我儿子,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沈亦埃好像完全不在意苏樱的口吻,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陪他一起住过来。” “不可能!”苏樱好不容易才从那座囚禁了她的别墅里逃出来,如今哪里还会回去?她是恨不得逃得越远越好,怎会去走回头路? “既然你不肯,我也不勉强。”沈亦埃抬手轻拍了下苏樱的肩膀,便转身离开,徒留苏樱一人站在医生办公室内…… 自那以后,沈亦埃便真的将沈霖琛给带走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从前十分喜欢这个孙子的沈向东,居然半声没坑。只是满脸深意的同沈从安对视了眼,便再没了下文。 苏樱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现状,只能想方设法的压抑心里的思念。她知道沈从安现在必定处处被沈亦埃掣肘,所以也没给他压力,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跑去沈霖琛从前住过的婴儿房里看看。 躬着身子坐在婴儿床旁,苏樱随手拿起拨浪鼓轻轻摇晃着,对着空荡荡的婴儿车微笑。有时候,还会抬手摸一摸婴儿床边的垫子,仔细整理着略微褶皱的地方。这样一呆,便是一下午。直到佣人过来敲门,提醒她该做其他事了,苏樱才收敛好情绪,面带微笑的离开。 接到宋青禾电话那天,恰好是个雨天。 蒙蒙细雨仿似晶莹的丝线从空中缓缓坠落,洒在院子里的梧桐上,洗净了绿叶上的灰尘,让树木看起来愈发青翠了些。 随意瞥了眼来电提醒,苏樱便拿起手机接听了起来,询问宋青禾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电话那端的宋青禾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后才试探性的问:“樱樱,你都生完孩子这么久了,我这个做外婆的都没见过外孙,是不是有些不大好?如果方便,你带孩子过来看看我吧。” 说到这儿,宋青禾忽然浓郁的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自责:“也是我自己不中用,不仅没能帮到你什么,还要你带着孩子过来。” “妈……”苏樱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她仔细思考着要如何同宋青禾解释没办法带孩子过去的事儿。可想了想,无论找什么理由,好像都有点不对,于是说:“霖琛这几天没在我身边,被,被他爸爸接走了……” “接走?你跟从安没有住一起?”宋青禾的语气顿时凛冽了起来:“樱樱啊,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跟你说,从安对我们家这样好,你做事可得有点分寸啊!” “我知道。”苏樱小声回应着:“我们很好。” “很好为什么要分开住?”宋青禾继续追问:“你跟妈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夫妻吵架从来都是床头吵,床尾和,你也别闹小性子了。就算从安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主动道个歉,示示好不就过去了?两口子过日子,没必要那么较真。” “嗯。” “既然这样,那你今天就别来了,好好哄哄从安。等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一起过来吧。”宋青禾说完,像是怕苏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那般,继续叮嘱:“樱樱,你嫁给从安的时候还是二婚呢,他不仅没嫌弃你什么,反而对我们家很好。你也该念念他的好了,别使小性子。” 说着,宋青禾倏尔顿了顿,之后那边便传来了一阵故意放低的脚步声,之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妈知道,你心里可能还喜欢沈亦埃。可你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就该好好收心了。妈说句难听的,你觉得你跟沈亦埃在一起真能有什么结果吗?就算跟你姐姐结婚以后,我都听说过他跟雅静的事儿……” 说到这儿,宋青禾便没再继续下去了。因为她明白,苏樱已经完全能理解她的意思了。 果然,苏樱的声音下一刻便传了进来:“妈,我明白。我都是二十六七的人了,这些事儿心里有数,不会犯糊涂了。” “哎……”宋青禾浓重的叹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说:“有数就好,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该为着孩子考虑考虑了……”之后,母女俩又随口闲话了一阵儿,才切断通话。 随意放下手机,苏樱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门口,瞧着面前的雨景。她忽然很想出去大大方方的淋一场雨,将心里那些惆怅全数淋走。 可就算淋走了,又能怎样?顶多,只是自欺欺人的逃避罢了。事情该来的时候,终究还是会来。就像这段时间,无论她怎么努力的去逃避孩子的事儿,也终归是被提起了。 轻笑着叹了口气,苏樱一直静默的站在原地,直到雨过天晴,空中出现了抹灿烂的阳光,她才随意将自个儿收拾了番,打车朝泰禾赶去。 坐在出租车后座,苏樱一直合着双眼。她的脑子里不停浮现着同沈亦埃有关的画面,直到车子停在泰禾门口,她才疲累的抬开双眼,付了车钱下车。 既然无法逃避,那也只有面对了。她和沈亦埃之间,总是需要个了断的。既然今天有时间,那便将这个了断提前吧…… 第一百四十章 相拥 对于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苏樱自然无比熟悉。随意跟前台打了声招呼,便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沈亦埃的办公室。 此时的沈亦埃,正在跟方同讨论工作。见苏樱来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溜了她一眼,公事公办的招呼她先坐会儿,便继续跟方同说话。直到将工作交代完,才合上手里文件夹,递到方同面前:“先去忙吧。” “是。”方同毕恭毕敬的应完,便目不斜视的退出了办公室,完全没看苏樱。只是在离开后,顺手帮忙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后,苏樱自觉从沙发上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到沈亦埃办公桌前,笑着说:“如果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霖琛的问题。” “说。”沈亦埃身子后仰,将所有重量全都放在了椅背上,似笑非笑的问:“谈什么?” “我同意霖琛继续跟你生活在一起,但我想要见孩子的时候,你必须让我见。并且,我要带霖琛出去的时候,你必须同意。” “可以,只要霖琛不抗拒你的接触,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霖琛怎么会抗拒我的接触?”苏樱素白的双手顿时紧握成了拳头,她总觉得沈亦埃话里有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霖琛这个年纪虽然不记事儿,但大脑里却会形成固定思维。再加上他现在整天吃药看医生,对不熟悉的人产生抗拒是很正常的事。” “哦。”苏樱点了点头,确认沈亦埃这话没问题后,才说:“我会经常去看他。” “随你。”沈亦埃摊了摊手,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耗费过多的时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工作了。” “你先忙吧。”苏樱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开。只是,她才刚转过身子,办公室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宋雅静穿着条一字肩的米色长裙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点竭力掩饰的担忧。见苏樱的目光恰好落在她肩头,赶紧挺直了腰杆,笑着招呼:“表姐也在啊?” 说完,便无视了办公室里的苏樱,径直走到沈亦埃面前,娇声说:“沈总,下班后有时间吗?我想约你一起吃餐饭。” “随意。”沈亦埃笑着睨了眼苏樱的背影,点头道:“下班后我等你。” “好。”宋雅静喜滋滋的瞧着沈亦埃,眼中充斥着快要溢出的柔情:“下班后我来你办公室啊。” “嗯。”沈亦埃轻扣了两下木桌,发出低沉的敲击声,而后才将目光锁定在苏樱身上:“大嫂也一起?” “好啊。”苏樱想也不想的转身,本能的应了下来:“如果方便的话。” 闻言,宋雅静的眉头顿时褶皱了起来。她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沈亦埃已经先她一步出了声:“自然方便。”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樱说完,便走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本杂志翻阅了起来。透过余光,她清楚的瞧见了宋雅静脸上那点不甘的怨怼。 大约是碍于沈亦埃在场,宋雅静就算气得直咬牙,也没反驳半句。只是僵笑着同他说了点工作上的事儿,便离开了…… 当分针停在6的位置上时,沈亦埃准时关掉电脑站起了身来。状似无意的瞥了眼沙发上的苏樱,他哼笑着问:“要不要打电话报备一声?若是传了些风言风语出来,你也好解释。” “你都不怕风言风语,我怕什么?”苏樱合上杂志放回书架,之后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歪着脑袋说:“比起兄弟檐墙的故事,我想父子共睡一个女人的剧本应该更加刺激。” “你倒还真敢说。”沈亦埃半眯着眼睛,深邃的眼仁里散发着清淡如水的笑意。随即便踱步走到苏樱跟前,抬手帮她理了理有点褶皱的裙子:“走吧。” “不是要等宋雅静?” “她今晚没时间了。”沈亦埃说完,便率先推门而出,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苏樱不明所以的盯着那抹背影看了好久,久到沈亦埃的身影快要淹没在电梯里,她才小跑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去…… 夜色笼罩下的桐城,充斥着霓虹的斑斓。五彩的色调胡乱窜动,调和着夜晚的清冷。为这座本应安静休息的城市,增添了充满喧嚣的繁华。 坐在会所包厢里,苏樱有些无语的瞧着沈亦埃熟稔的同人应酬,说着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她就算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沈亦埃所谓的晚餐,居然是这样的应酬。 更让苏樱无语的是,在座的男人里,她有一半儿都算熟识。 这些人,曾经多少都和苏氏有过交集。从前,苏樱总是满脸笑意的唤他们叔叔伯伯,可如今,苏氏落败后,他们的关系也就断了。就算见面,苏樱也只是带着客套的笑容,唤一声“王总”或者“张总”。可碍于苏樱和沈家的关系,这些老狐狸们仍然保持着亲切慈祥的姿态,笑着问她母亲是否安好。 虽然明知这只是明面上的客套,但苏樱还是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子暖意来。她没亲眼看到苏河过世,所以也完全不能想象,宋青禾当时究竟落魄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她不得不在哭伤了眼睛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躲到乡下去。 她唯一庆幸的,便是宋青禾的幸运。因为即便如此,她除了眼睛受伤外,便没再遭遇其他苦难。如今,也算守得云开,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了。 苏樱不理解,苏河对宋青禾究竟是何感情。但她私心里,总是愿意相信是有爱意存在的。因为这样,她的出生才会变得顺理成章,而不突兀。毕竟,只有爱情,才能将婚姻装饰得璀璨如钻石……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男人到了会所都能解放天性,就在苏樱发呆的时间后,包厢内已经涌入了好几个妆容浓厚,穿着清凉的女人。 亲眼瞧着白日里西装革履,大义凛然的男人们故作不经意的吃这些女人的豆腐,苏樱就觉得好笑。可转念想想,人这辈子这样长,谁还没点伪装了? 就连她自个儿,不是也一直戴着面具在过日子?想着,苏樱便哼笑了声,随手端起面前的酒水打算喝完。然,根本不等苏樱动嘴,便瞧见了酒水倒影下那对相拥的男女……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道貌岸然 女人穿着一条上不遮胸,下不蔽腿的紧身短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勾勒了出来。此时的她,好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那般,紧紧缠在沈亦埃身上,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让人惊讶的是,向来不爱同女人过多接触的沈亦埃,现在居然也没有挣脱的意思,反而空出了只手来揽着女人的后腰,防止她跌倒。 苏樱端着酒杯的右手轻轻晃动着,不停的搅碎着酒杯中倒影出的场景。她也自欺欺人的认为,眼前所见只是幻觉。 仰头将杯中的酒水喝尽,苏樱的胸口好像燃着把烈火似的,燥热不已,完全无法纾解。不自觉的抬头瞧了眼前方,只一眼,苏樱便看见了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女人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口,便在水晶酒杯上印下了个殷红的唇印。晦暗的灯光下,那殷红的唇印就像即将凝固的血液,散发着铁锈的味道。 轻轻转动了下酒杯,女人主动将印着唇印的方向凑到沈亦埃面前,娇笑着冲他眨了眨眼,内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沈亦埃也没拒绝,就着女人的手,便沿着杯沿将余下的酒水全数喝掉了。 包厢里分明没有强光,可苏樱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刺激。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两只猪在同一个槽里抢食,才总算将心头的情绪压了下去。 胡乱移开脑袋,苏樱很自觉的选择了回避。因为清楚,现在的她,和沈亦埃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她不能,也没有资格去置喙他的生活。 只是苏樱不明白,沈亦埃既然是出来应酬的,为什么还要带着她碍眼…… 兀自坐在沙发上,静默的瞧着平日里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暴露本性,苏樱只觉得好笑。 在国内,大多数的生意都是在酒桌饭局抑或是会所里谈下的,大家全都心知肚明的遵循着这个规则,很自觉的看着合作伙伴解放天性,释放心里的压抑。等到情绪高涨时,再拿出纸笔让对方在合同上签字,便算是大功告成。 但苏樱没想到的是,曾经被她称呼为叔叔伯伯的男人,居然会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 王洪伟是做房地产起家的,从前跟苏氏有过一两次合作。只是后来苏氏落魄,便再没了往来。虽说心里对苏樱和沈家的关系也算清楚,可转念一想,若她在沈家真的被尊重,又怎会跟沈亦埃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想着,胆子也大了起来。 主动走到苏樱身边坐下,王洪伟笑着拍了拍苏樱的肩头,关切的问:“樱樱,你跟沈副总结婚也快一年了,怎么还陪着沈总一起应酬?” “王总。”苏樱客气的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朝旁边挪了挪,想要同他保持距离:“我的工作是泰禾的总经理秘书助理,所以理应同沈总出席这些场合。”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在泰禾挂职,可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你呀,就是不会享福!”王洪伟说着,肥腻的手掌已经落在了苏樱白皙的腿上,故作无意的摩挲着,“女人嘛,平常只要把男人哄好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这样辛苦?” 说着,忽然话锋一转,故作深沉的说:“不过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原本这话其实不该由我一个外人来说,但我跟你爸爸好歹也有点交情。做叔叔的,实在不忍心看你过得不好。” “王叔叔,您有话就说吧。”苏樱很平静的看了眼王洪伟明显凸起的啤酒肚,笑着递了杯酒过去。 王洪伟赶紧松开苏樱的腿,伸手接过酒水一饮而尽,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直接咧到耳根上去:“樱樱,既然你都问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之前应酬的时候,好几次都看见从安带着个女明星一起。这事儿,你也该注意下了。沈家少奶奶的位置,可多得是人想要。” “我知道了,谢谢王叔叔。”苏樱笑着端起酒杯拂了拂,便一饮而尽。随即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先失陪下。” “樱樱,你这样做事可就不地道了。”王洪伟伸手,直接将苏樱拽到了自个儿腿上坐下:“我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告诉你了,你就不表示表示?” 说话间,王洪伟带着绿光的双眸已经在苏樱的裙子领口处逡巡了起来。大约是因为生育过的原因,苏樱上半身明显比从前丰满了许多,看得王洪伟不自觉的咽起了口水。抬手,便朝着苏樱上身的柔软处摸去。 好在苏樱反应够快,提前摁住了王洪伟满是肥肉的手,才没让他得逞。虽然早在王洪伟主动搭讪时,苏樱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却没想到,王洪伟居然半点不顾及沈家的面子,光明正大的对她下手。 娟秀的脸上已经凝起了一层寒霜,苏樱褶皱着眉心提醒:“王叔叔,我尊重您是长辈。可我这个小辈已经结婚了,您也该稍微避讳着点才是。” “你这就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了。”王洪伟脸上的笑意顿时凛冽了下来,手上稍稍用力,便挣脱了苏樱的钳制:“樱樱,叔叔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从安都出轨了,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就不觉得寂寞?你光明正大的跟你小叔子出来应酬,不就是想找个人满足你?” 这话,听得苏樱心尖发颤。之前因为王洪伟对宋青禾那两句问候而生出的暖意,顿时幻化成了寒凉的霜雪,冻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赫然挣开王洪伟的桎梏,苏樱不停后退着,想要远离。可脚上尖细的高跟鞋,此时却成了阻碍她前行的绊脚石,直接将她绊倒在地。 狼狈的趴在地上,苏樱赶紧抬手整理着裙子。生怕稍不注意,便露出了不该露出的身体。王洪伟手上一提,便将苏樱甩到了沙发上。而后随意从桌上端了杯酒,便掀开苏樱的领口浇了下去。 白皙皮肤上,那蜿蜒着的红色液体就像一道道血痕,难看且狰狞。可王洪伟不仅不觉得恶心,反而用一种极有意思的眼神看着苏樱。眼见红酒流完,他直接拿起酒瓶,再次浇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色迷心窍 被酒水浸湿的浅色裙子,直接黏在了苏樱身上。就像她的第二层皮肤那般,带着温热的温度,紧紧贴合着身体,将她浑圆的柔软和纤细的腰身全都勾勒了出来。 王洪伟随手在自个儿嘴唇上摸了一把,便撅着嘴巴朝苏樱凑了过去。苏樱下意识的抬手,便“啪”的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洪亮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狠狠劈碎了包厢里暧昧的迷乱,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见王洪伟肥硕的身子压在苏樱身上,众人先是一愣,而后便朝着沈亦埃看了过去。 沈亦埃仍然抱着怀里的女人,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便没了下文。他的不理不睬,于旁人而言无异于默许了。 那些原本还带着点忌讳的目光,此时全都化成了浓烈的笑声,飘荡在空气里。大家饶有兴致的瞧着王洪伟,眼睁睁的看着他不管不顾的去拉扯苏樱的裙子,竟没有一个人阻止,只是兴致十足的谈论着苏樱的身材,好像她跟包厢里的其他女人没有任何区别似的。 被打了的王洪伟哪儿能善罢甘休?抬手便扇在了苏樱脸上,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五个硕大的红印。之后便空出了只手不停的在裤兜里摩挲着,最后摸出一颗红色药丸,直接塞进了苏樱嘴里。 苏樱死抵着牙关不肯吞下,可王洪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大力掰开苏樱的嘴巴,便开始往里倒酒,迫使苏樱不停的吞咽着,直到那点猩红在她口中彻底消失。 无助的屈辱,让苏樱忍不住的留下了眼泪。咸湿的眼泪混杂着酸腐的酒水从她脸上留下,顺着脖颈下滑,最后落在衣服上,惹得她不停发颤。 苏樱沙哑的声音里,尽是绝望的痛苦,她死死的瞪着面无表情的沈亦埃,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沈亦埃,我恨你……” 哽咽的声音里,充斥着浓郁的恨意和寒意。就像腊月里的冷风,穿过厚重的外衣刺进人的身体,冻得人不停发颤。 不知什么时候,沈亦埃已经松开怀里的女人站了起来。那女人动了动脚步想要黏上去,可在收到沈亦埃阴冷的眼神后,只是缩了缩脖子,便自觉退到了一旁。 会所里的女人,大多都是懂分寸的。她们很清楚,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儿。她们也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讨男人的欢心。眼下一见情况不对,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全都自觉缩到了角落。生怕稍不注意,自己就成了炮灰…… 大步走到苏樱面前,沈亦埃满脸平静的瞧着她泪泪满面。眼见着她哭得快要喘不过气了,才看向方才陪他喝酒的女人:“找几个人来清理一下。” “好。”女人不自觉的寒噤了下,而后赶紧踩着高跟鞋跑了出去。大约半分钟,便领了三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进来。 沈亦埃轻描淡写的溜了保镖两眼,便抬手指了指仍然趴在苏樱身上的王洪伟:“拖出去,别脏了这地方。” 王洪伟听到这声音,才将脑袋从苏樱脖颈间抬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瞧向沈亦埃:“沈,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亦埃低头笑了笑,才说:“我以为王总活了四十来年应该活明白了才对,没想到还是这样拎不清事儿。就算色迷心窍,也该看看哪些人能动,哪些人动不得。” 说完,便侧了侧身子,给王洪伟腾出个不宽不窄的位置:“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来送?” 这话,刺得王洪伟脸上青紫一片,十分没面儿。做生意的,谁还不要点面子了?若是今天真的狼狈离开,那他王洪伟不就沦为商场上的笑话了? 男人嘛,总是不愿意认输的,特别是在有关女人的问题上。 “沈总。”王洪伟勉强撑着桌子起来,手脚虚浮的看向沈亦埃:“你对你大嫂体贴过头了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关系自然是有,至于是否能够见人,就不劳你操心了。”沈亦埃说着,用余光瞟了眼衣衫不整的苏樱,心里忽然生出了点烦躁了。 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沈亦埃在对上苏樱那双无神的双眼后,便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将人从沙发上扶了起来。 向来有点洁癖的沈亦埃,这次倒也难得的没有在意苏樱那一身酒水。只是动作轻柔的将她按在怀里,才看向王洪伟:“如你所见。”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承认他和苏樱之间有逾越叔嫂的情感了。 王洪伟当然听说过苏樱和沈亦埃之前那段韵事,只是没想到在苏樱嫁人后,沈亦埃居然还会罔顾伦常的承认。一时间,惊得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他仔细思索要怎样开口时,苏樱已经像推垃圾一样推开沈亦埃,大步从包厢里跑了出去…… 苏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想要逃离。逃离那个充满屈辱的地方,逃离沈亦埃那些刺耳的话,逃离那些人异样而讽刺的眼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实在觉得自个儿没了力气,才停下来喘气。 抬手轻拍着胸口,苏樱这一刻完全懵了。她实在不知道,往后应该怎样生活了。因着沈亦埃的承认,他们的关系也就浮出了水面。往后她要面对的,不再是小范围的蜚语流言,而是来自这个圈子里绝大多数人的口水。 苏樱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撑得住。更让她难受的,是沈霖琛的处境。她无法想象,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是否能拥有健全的人格…… 停下来的苏樱轻轻扶着街边的垃圾桶,她觉得自己的血管好像在被蚂蚁一类的昆虫噬咬着。这股子痒痛的感觉从身体深处发散,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越来越浓烈。就连脑子,都开始渐渐不清醒了起来。 苏樱努力甩了甩脑袋,想要将脑子里的铁块甩走。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根植于大脑的铁块都没能被甩开,反而在她脑子里膨胀开来,越来越大,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根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第一百四十三章 肿瘤 晕晕乎乎的扶着垃圾桶,苏樱觉得自己身边的景物都开始旋转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以她为圆心开始了不急不缓的旋转着。就连树上的小鸟,都在不知疲倦的跳跃着。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苏樱有些茫然的望着前方,那道忽然出现的男人身影将她吓了一跳。 男人挺拔的身姿在这个旋转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特别,他含笑的眉目里带着别样的温情。就像春日里的太阳,暖洋洋的照耀着,让人从里到外都觉得无比舒坦。 可沈亦埃做出来的事儿,就没那样让人舒坦了。他随手拧开了瓶冰凉的矿泉水,就从苏樱头上灌了下去,一瓶接一瓶。直到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问他在做什么,沈亦埃才拉着苏樱离开了这儿…… 当面若寒霜的沈亦埃牵着湿漉漉的苏樱回到别墅时,佣人被吓得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而后赶紧拿了浴巾出来,才问:“沈先生,这是怎么了?” 沈亦埃没回答,只是吩咐佣人去楼上放洗澡水和煮姜汤后,才拍了拍苏樱的后背:“先上去洗澡。” 苏樱讷讷的看了眼自己周围落下的水渍,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上残留的红酒渍,小声说:“会弄脏你的地毯。” “现在倒是学乖了。”沈亦埃哼笑了声,“洗完澡再来跟我说话。” “哦。”苏樱悻悻的翻了个白眼,便没再多话。轻抿着嘴唇,便迈着沉重的步子上了楼。 在那阵蚀骨的寒冷后,苏樱心里的痒痛便缓解了过来。只是,身子终究还是有些疲软的。就连走路,都耗费了她巨大的力气。 站在洗浴室门口,苏樱轻描淡写的溜了眼佣人那饱含深意的笑容,又温声到了声谢,便脱掉衣服走了进去。 佣人瞧着地毯上留下的隐隐猩红,不禁缩了缩脖子。而后笑着走到衣橱前拿了套衣服出来放在洗浴室门口,才下楼煮姜汤去了。 泡在浴缸里,暖暖的清水轻轻拨动着皮肤,让人瞬间放松了不少。苏樱紧闭着双眼将整个人都埋进了浴缸里,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才将脑袋挪出了水面。 鼻子被热水充斥得无法呼吸时的紧迫感,让苏樱觉得十分喜欢。就像她现在的生活,看似逃脱了沈亦埃的掌控,其实仍然还在他的五指山里。只要他想,就能随时随地的戏弄,侮辱她。 就像今晚的事儿,沈亦埃若真的想要帮她出头,何必等到最后?等她被王洪伟侮辱的没了自尊,成为旁人眼中的笑料后,沈亦埃才漫不经心的站出来,以上帝的姿态为她扫平一切。 看似帮忙的他,其实才是这件事儿的始作俑者。若不是他暗中默许和授意,那些男人就算再怎么色迷心窍,也不会对她这个沈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下手。 想起沈亦埃那类似于保护,实则是侮辱的姿态,苏樱就觉得无比怨憎。可仔细想想,沈亦埃这样记仇的人,在被她背叛后又怎会轻易原谅?所有的太平,不过是他粉饰出来的罢了。也是自己傻,才会相信看到的一切…… 苏樱一直躺在浴缸里,直到皮肤被泡的发白,她才扶着浴缸起来,仔仔细细的清洗着身体。从头到脚,苏樱清理得无比认真。可就算清洗了三次,苏樱觉得自己身上仍然残留着酸腐的酒味。 轻叹了口气,苏樱一边吹头发,一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直到感觉自己的笑容已经无比自然后,才换好衣服下了楼。 她下楼时,沈亦埃已经在楼下洗完澡了。现在的他,正穿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苏樱走到了自己跟前,沈亦埃才随手合上报纸,将视线放在了她身上。似笑非笑的对着面前的女人打量了半分钟,沈亦埃才招了招手,示意苏樱过来:“清醒了?” “当然。”苏樱顺从的走到沈亦埃身边坐下,却也没忘记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仍然有些事想跟你谈。” “想谈什么?” “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我们之间除了叔嫂关系外,并没有多余的感情。” “理由。” “这样对你我都好。”苏樱仍然笑着,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公事公办的认真:“毕竟商人的名声十分重要。” “苏樱,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沈亦埃单手撑着下巴,看向苏樱的眼神里带着点意味深长:“你总是将自己伪装成一幅刀枪不入的模样,却从来不敢直面自己的懦弱。” 说到这儿,佣人恰好端着姜汤从厨房里走出来。沈亦埃抬手指了指茶几,佣人会意,笑着将姜汤放在茶几上后,便自觉回了房,将客厅空间给留了出来。 沈亦埃端起茶几上的姜汤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后,才递到苏樱面前:“一个人撑得太久,终究是会累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全靠我一个人死撑。苏樱,你有没有想过,你所面临的困难,我同样也在面对着。你所要考虑的问题,我也必须考虑。或者说,我的压力甚至比你大得多。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真的该放手,让你好好的离开,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可想完之后,我又觉得这想法实在可笑,因为我发现就连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所以,我只能一个劲儿的将你留在身边,给你尽量平稳的生活。” 说到这儿,沈亦埃忽然浓重的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清冷?俨然一个遭受了生活暴击的失意者,轻声控诉着生活:“但你太不懂知足了,你总是觉得我们的关系畸形,想要逃离。我也一次又一次的顺从着你的意思,每次看你满脸得意的炫耀你的成功,我就觉得心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一场追逐游戏了?你不停的跑,我不停地追,永无止境,永无出路……” 苏樱一直静默的喝着姜汤,待沈亦埃说完,她手里的姜汤也刚好喝完。随手放下瓷碗,苏樱抬眸看向沈亦埃,冷静的说:“不管多么丑恶的事情,只要披上爱情这层五彩斑斓的外衣,就会被人所推崇。可是沈亦埃,你我都清楚,我们这段不该存在的感情就像隐藏在身体里的肿瘤,如果不及时切割,等它化脓时就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让问题变得更加麻烦。原本用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问题,到时候可能会严重到需要截肢。” “但不管你怎样逃避,肿瘤都仍然存在。如果只是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的纤维瘤,也必须切除?”沈亦埃笑着反问:“肿瘤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的想法。” 沈亦埃说完,便从沙发上起身,而后抬手拍了拍苏樱的肩膀:“好好整理下情绪,我去楼上等你。”随即,便迈着修长的双腿消失在了楼梯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撕破 寂静的夜晚,昭示着无声的冷清。除了院子里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蝉鸣外,便再无其他。 沈亦埃站在卧室窗前,静默的盯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一支接一支的点着烟。不过,他也仅仅只是将烟点着,并没有吸。任由寥寥烟雾自他指间缭绕,升腾……待手中的烟草燃完,便再点一支,如此重复着。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才碾灭手中的烟蒂,朝门口走去。 苏樱站在门口,双手食指不停的在小腹前搅动着。她茫然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地面上,根本不敢去看沈亦埃。生怕稍不注意,就被他那双如海般深邃的眼睛给吸了进去。 察觉到落在自个儿头顶那抹火辣辣的目光,苏樱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哑着嗓子说:“对于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我也想像你一样毫无顾忌的遵从内心想法,但我实在没办法做到像你一样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看法。况且,我也实在不想给我家人和孩子造成麻烦。” 说到底,还是社会地位造成的差异。 如果苏樱能走到沈亦埃现在的高度和地位,自然没人会去说些闲话得罪她。相反,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感情无比畸形,也会竭力帮忙掩饰,从而在她面前刷刷好感和存在感。 可现在的她,终究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女人罢了……别说社会地位,就连最普通和俗气的金钱,她都没有。 沈亦埃哼笑着溜了苏樱一眼,抬手在她乌黑的长发上轻轻摩挲着:“可现在木已成舟,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你以为这时候,你还能全身而退?你和沈从安为什么会在一起,你清楚,我心里也有数。苏樱,你是活得太安逸了,所以才会丧失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说着,沈亦埃稍微侧了侧身子,给苏樱让出条路。待她走进屋内后,他才关上房门,继续说:“你口口声声说的麻烦和困扰,不过是心魔。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胆怯和懦弱,你的害怕和恐惧,你对我的不信任。你但凡对我有一丁点的信任,我们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你所认为的畸形且见不得人的关系,就像一片笼罩在你头顶上的幕布,遮住了你的视线,屏蔽了你的内心,将你困在原地得不到解脱。 习惯了这种生活状态的你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所以就算我已经亲手撕破了这层幕布,你也不敢逃脱。只知道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接受生活的鞭笞和荼毒。” 说话间,沈亦埃一直观察着苏樱的脸色。眼见着她红润的小脸变得苍白,之后又转换为青紫的无奈,心里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那般,说不出的难受。 就内心来讲,沈亦埃对苏樱其实是有点怨怪的。他怨苏樱的不懂事和懦弱,怪她像只刺猬一样将自己包围起来,不肯相信他,亲近他,甚至将他当成洪水猛兽那般躲避着,将他当做仇人一样憎恶着,连半点信任和回应都不肯给他。 可这点怨怪,在漫长的年月中,早就被洪水般浓烈的情感给冲散在了沙滩上。经过阳光的暴晒,全数蒸发,再没了踪影。余下情感的河水,还在不停的流淌着,翻腾着细小的漩涡和水波…… 抬手拍了拍苏樱的脸颊,沈亦埃兀自在苏樱身边坐下,将她纤瘦的肩膀揽在怀里:“还在为今晚的事生气?” 听到这话,苏樱才缓缓抬起脑袋,仰头瞧向沈亦埃,轻咬着嘴唇问:“为什么?” 她想了好久,始终想不通沈亦埃这样做的原因。就算他们分开了,他也没有必要利用旁人来折磨她啊。 沈亦弯了弯唇角,哼笑着说:“你以为呢?或许我早就该让你看看这社会是什么模样了。要不是我一直将你护在平和的环境里,你大约也没那么多心思惹我生气了。” “……”苏樱不敢置信的望着沈亦埃,黑白分明的眼仁里顿时翻涌起了晶莹的泪花儿来。 她虽然一直知道商场上的环境复杂,却没想过,原来她眼中大多数的肮脏,在旁人看来皆是理所当然。 眼下就算明知沈亦埃是故意设计,她也找不到责怪的勇气。毕竟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若是没了沈亦埃庇佑的她,只会被那群老狐狸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 至于沈从安,苏樱很清楚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她不能,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添麻烦。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很清楚沈从安根本不会不计报酬的帮忙。 可她跟沈亦埃,真能摒弃前嫌在一起吗? 当然不能! 苏樱和沈亦埃之间的距离,隔了一条银河都不止。他们之间隔的,是苏河的命!就算她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跟自己的杀父仇人在一起! 匆匆整理好情绪,苏樱面容平静的从床上站了起来,轻抿着嘴唇看向沈亦埃,低声说:“对于你从前的照顾和帮助,我很感激。如果往后真的需要我报恩,我会尽量。可是很抱歉,我始终认为我们之间不该有感情的牵扯。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你是这样认为的?”沈亦埃仍然坐在床上,脸上那抹讽刺的笑容就像是用尺子量过那般,不多不少刚刚好:“既然你决定了,我当然尊重。可是苏樱,既然我们的关系终止了,你如果再需要我帮忙,我会收取相应的报酬。” “这话听起来很合理。”苏樱点了点头:“不过我并不认为我会找你帮忙。” “日子还长,话可别说得太死。”沈亦埃说完,便冲她挥了挥手:“今晚打算回去,还是住客房?” “今天已经给你添了麻烦,我就不打扰了。”苏樱客气的冲他笑了笑:“我先走了。” “嗯。”沈亦埃歪着脑袋哼笑着,眼中带着点让人看不明白的意味深长。直到楼下传来沉重的关门声,他才起身走到窗前,目送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威胁 在这之后,苏樱和沈亦埃便一直没见。直到宋雅静生了儿子,沈向东光明正大的将她接入沈家安排了次家宴,他们才看到对方。 不过,就算见面,苏樱和沈亦埃也没有过多交集。除了生疏的招呼外,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了。 往后的一年里,沈亦埃都没主动找过苏樱。就连苏樱生日,他也只是让方同转交了一份礼物聊表心意。 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还是苏樱主动提出的。见面的内容,也只是不咸不淡的打两句招呼,便将重心放在了孩子身上。 可平静的生活,往往是暴风雨的摇篮。越是安逸,打击来临时才越让人无法接受。 接到匿名彩信时,苏樱正在扶着沈霖琛练习走路。沈霖琛圆圆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胖乎乎的小手紧攥着苏樱的衣袖,咧着嘴角奶声奶气的叫着“妈妈”。 苏樱正打算伸手去抱孩子,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佣人见状,赶紧上前去将沈霖琛抱了起来,笑着说:“苏小姐,你先看手机吧。” “谢谢。”苏樱熟稔的笑了笑,便打开手机查看了起来。在点开彩信的那个瞬间,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凝结成了冰霜,再没有半点温热。 彩信里一共包含了十二张照片,上面全都是她和沈亦埃亲昵的证据。有谈笑的,有拥抱的,有接吻的,甚至还有一起带着孩子游玩的。 而照片末尾,用加粗的黑体写着硕大的三个字——“离开他”。 抬手轻揉了两下眉心,苏樱就着这个号码给拨了过去。很快,便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女声:“看到照片了?” 虽然声音已经用变声器处理过了,可苏樱还是轻而易举的猜到了这串号码的主人。不屑的轻笑了声,苏樱问:“你想威胁我,直接打电话不是更好?又或者,当面说也行。何必用一个陌生号码,闹这样一出?” “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吧?”知道苏樱已经猜到是自己,宋雅静索性直接关了变声器,笑着说:“表姐,就我们现在的关系来看,还是应该维系一下表面和平的。” “既然你清楚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有必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威胁吗?” “怎么没意义了?”宋雅静哼笑着,言语间尽是成竹在胸的得意:“我想要的男人,凭什么便宜了你啊?你要是识相,就该主动带着你儿子滚远点,免得碍眼。” 听到这话,苏樱先是冷嗤了下,而后直接笑出了声:“这事儿你跟沈亦埃谈,会更有效果。” “我要是能跟他谈,还用得着找你?”宋雅静趾高气昂的反问:“到底该怎么做,你心里也该有点数。我给你一周时间,如果你还没带着你儿子滚,这些照片就会出现在报纸上了。大嫂和小叔子搞在一起,这新闻应该会有人喜欢吧?至少,你妈应该就很喜欢。” “宋雅静!”苏樱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伤及家人。所以眼下一听到这威胁,立刻像只炸毛的小猫那般开始了反击:“你最好别乱来!” “我就算乱来,你又能怎样?”宋雅静冷笑了声,反问:“你别忘了,你儿子长得可跟亦埃一模一样。只要将他们的照片放在一起,谁看不出端倪?到时候,你儿子怕就要从光芒万丈的沈家孙少爷变成人人唾弃的私生子了吧?也是,有一个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妈,活该他倒霉。” 听到这话,苏樱的嘴唇不禁有点发白。她气得浑身直打哆嗦,生怕自个儿稍不注意,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去跟宋雅静拼命! 见她久久没有开口,那头的宋雅静也没了耐性,于是不耐烦的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算闹到鱼死网破,我不过是失去一个男人罢了。而你呢?你跟你儿子,还有你那个快要瞎眼的妈,都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况且,我现在已经是沈家的夫人了,怕什么?我只给你一星期时间,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说完,便兀自切断了电话。 苏樱右手紧攥着手机,恨不得将手指嵌进手机里才肯罢休。现在的她,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办了。 苏樱想过她和沈亦埃之间会有无数种结局,可单单没想到,宋雅静居然会在这个时间出现作妖。 分明,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唯一的牵连,也只有一个沈霖琛罢了。眼下,宋雅静却要将他们唯一的联系都给斩断,才肯罢休。 仔细想了想,苏樱还是决定将这事儿同沈亦埃说说。可她才刚拿起手机,宋雅静的信息便发了过来。 信息简洁明了,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别让其他人知道 这一刻,苏樱忽然觉得有点崩溃了。她根本没想到,宋雅静除了有她和沈亦埃最近带孩子出去的照片,居然还有从前在一起时的亲热照。 这些照片一旦放出来,必定会像突发的洪水一样将她和家人一起淹没。让他们在道德的洪流中被冲刷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双手紧抱着脑袋,苏樱一时间也没了打电话的欲望,匆匆整理好情绪,便笑着从佣人手中将孩子接到了自个儿怀中,笑着哄他。好不容易将沈霖琛哄睡着了,苏樱才将佣人请到沙发上坐下,笑着开了口:“抱歉,刚才我有些失态了,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 “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别将刚才的事情告诉沈亦埃。”苏樱的眼神里,盛放着强烈的恳求:“你大约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有些尴尬。” 说着,苏樱当即就从一旁的钱包里随意卡了一摞钱出来塞到佣人手里:“你都照顾霖琛两年多了,这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当时感谢了。” 佣人瞧了瞧无人的四周,当即推拒了起来:“苏小姐,你不用这样。” “这只是我作为母亲的一点谢意。”苏樱执意将钱塞进佣人手里:“感谢你这两年来尽心尽力照顾我的孩子。” “那,那就谢谢苏小姐了。”佣人半推半就的收下,脸上的笑意就像正午的阳光,异常灿烂:“那你先坐坐,我去给你煲点汤喝。”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会给人太多机会 沈亦埃是夜晚8点回来的,他进门时,苏樱刚将沈霖琛哄睡了打算离开。 大约是应酬时喝了酒的原因,沈亦埃的脸色明显比平日里要红润两分。浑身上下,也被一股子浅淡的酒味包围着。 见苏樱站在门口换鞋,沈亦埃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轻描淡写额扫了扫,便迅速移开:“准备回去了?” “嗯。”苏樱有些心虚的看着地面,就像他们之前每一次打招呼那样淡淡应着:“霖琛已经睡了。” “嗯。”沈亦埃的态度同样冷淡,见苏樱没有多话的打算,也不强求,只是随口说了句“路上小心”,便换鞋进了门。 听到动静,佣人很快从厨房里赶了出来,满脸堆笑的问沈亦埃是否需要煮点醒酒汤。沈亦埃摆了摆手,状似无意的朝苏樱方向溜了眼,便问今天是否有发生点什么事。 这话,听得苏樱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虽说,佣人已经收下了她的钱。可对外出务工的人来讲,工作显然更加重要。所以,苏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换好鞋子后,苏樱便静默的站在门口,想要继续听听沈亦埃和佣人之间的对话。可不想,根本不等佣人回答,沈亦埃便转过了身子,笑着问:“还没走?” “马,马上就走。”苏樱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满脸期待的看了看佣人,才转身离开。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个儿前一秒刚走,沈亦埃后一秒便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客厅里的椅子,示意佣人坐下。 佣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先生,我厨房里还有事儿没做完呢!” “坐。”沈亦埃重新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厨房里的事我会交代其他人去做。” “是。”佣人顺从的坐下,心脏砰砰直跳,但面上却勉强保持着平静:“先生,您是有什么事儿要同我说吗?” “的确。”沈亦埃点了点头,优雅的交叠着双腿:“在这之前,我更愿意听你说。” “我,我不知道您说的哪个方面。”佣人结结巴巴的回答着,压根不敢同沈亦埃对视,只能紧攥着自个儿的衣角,防止心慌外露。 沈亦埃冷笑了声:“你既然收了苏小姐的钱,想必也够生活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你应该能找到一个新工作。” “先生……”佣人压根没想到沈亦埃会知道这事儿,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我,我……” “我向来不会给人太多机会。”沈亦埃说着,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边漫不经心的整理衣服,一边低声说:“收拾收拾,明天中午之前搬走吧。至于工钱,明早我会让人结给你。” 说完,便没继续待在客厅,而是自顾自的上楼回了卧室。 之后的五天,苏樱都没再去沈亦埃那儿。她只是时常一个人发呆,仔细思索着是否应该离开。又或者,到底要不要将这事儿告诉沈从安,请他帮忙想想办法。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若是苏樱贸然离开,沈从安面上也不大光彩。 然,根本不等苏樱想出个所以然来,便瞧见宋雅静满脸慌乱的从楼上跑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坠入爱河的女人 自打住进沈家后,宋雅静在人前一向保持着豪门太太该有的优雅端庄。整日里打打麻将,做做美容,过的不亦乐乎。就算是对着佣人,也只是有些高傲的漫不经心,并没有半点急躁。 可现在,宋雅静就像只被逼入绝境的鸟儿,完全没了方向。只是一味的横冲直撞,气呼呼的冲到苏樱面前,抬手便是一耳光,“啪”的一声甩在了她脸上。 突如其来的巴掌,完全将苏樱打懵了,她都还回过神来,宋雅静的怒骂声便在客厅里响了起来:“苏樱,你这个贱人!” 毫不掩饰的音量,迅速在客厅里扩散开来,吸引了佣人的目光,惹得她们纷纷侧目。在瞧见苏樱脸上那硕大的巴掌印时,佣人皆是一惊,不敢置信的对视了眼,便赶紧准备毛巾和冰块去了。 然,佣人们才刚离开,宋雅静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打得她歪了脸。 下意识的捂住脸颊,宋雅静不敢置信的盯着苏樱看了好一会儿,才讷讷的问:“你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苏樱满脸平静的溜了她一眼,便别过脑袋朝楼梯间走去:“要是想继续让人看笑话,我不拦着。但如果真的有事,就上来说。” 说完,再不看宋雅静一眼,兀自迈着双腿上了楼,徒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瞧着苏樱那满不在意的态度,宋雅静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 说到底,她宋雅静现在才是沈家的夫人,按照辈分,苏樱还得叫她一声妈呢!凭什么这样颐指气使? 可想到宋家现在的境况,她却不得不强压下心底的情绪,不情不愿的跟在苏樱身后,踏着她刚才走过的步子上了楼…… 静谧的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苏樱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宋雅静。而宋雅静,在被苏樱打了一巴掌后,似乎也清醒了,情绪比方才稳定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直到十分钟后,苏樱才主动打破了沉默:“有话就说。” 宋雅静冷笑了声,而后下意识的朝门口瞧了眼。确认房门关好后,才说:“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就算了,竟然连你妈和你儿子的名声都不在乎!” 说完,宋雅静忽然像个被戳破的皮球那般,泄了气。身子一软,便恹恹的坐在了沙发上,无精打采的望向铺着地毯的地面,不停的冷笑:“我更没想到,他居然半点旧情都不顾。” “你什么意思?”苏樱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听不明白宋雅静的话了。茫然的看向她,眉心已经褶皱成了连绵的小山:“他,是谁?”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苏樱还是下意识的想要求证。 “还能有谁?”宋雅静双手掩面,咸湿的泪水已经顺着她的指缝滑了下来。匆匆整理好情绪,她忽然抬手抓住了苏樱的手腕,急声道:“就算我对不起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再说,我爸爸终究是你舅舅,难道你真的忍心看他一个老人蹲在监狱里?监狱里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我爸都这个年纪了,哪里经得住那些折磨啊!苏樱,我们毕竟表姐妹一场,你念念旧情吧……” 听到这儿,苏樱心里总算有了点数:“你的意思是,沈亦埃对你爸爸做了什么?” “现在你还跟我装傻做什么?”宋雅静死死的盯着苏樱的眼睛,竭力隐藏的怨憎却从她的双眼中流泻了出来:“要不是你将我威胁你的事告诉了沈亦埃,他会这样对我吗?” 宋雅静之所以敢威胁苏樱,就是看准了她的软弱。以为她会跟从前一样将宋青禾跟沈霖琛放在第一位,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选择逃避……可不想,这事儿居然会被沈亦埃知道。 苏樱轻笑着,对宋雅静并没有半点同情:“你想多了,我并没有告诉沈亦埃任何事。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也很好奇。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他。等你问出个所以然来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说着,苏樱稍微顿了顿,才继续说:“你不是名正言顺的沈夫人?难不成,还有人会不给你面子?” “你……”宋雅静下意识的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苏樱,哆哆嗦嗦的颤抖着:“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啊。”想起宋雅静之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苏樱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是为了沈亦埃,才会来威胁自个儿。可最后,却栽在了沈亦埃手上。 所以一厢情愿的爱情啊,大多都是悲剧的前奏。 一把攥住宋雅静那只离自个儿鼻尖只有两公分的手指,苏樱冷嗤着问:“你可是沈亦埃的继母,与其在这里找我,还不如好好跟他谈谈来的实在。” 继母这个身份,虽然给了宋雅静亲近沈亦埃的机会,可也是一道无形的墙,彻底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成为了她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为了那个可望不可即的男人,宋雅静仍然心甘情愿的走上了他安排的道路,成为了他想让她成为的身份。但如今,那男人却为了苏樱,亲手扼断了她的后路,将矛头指向了她的家人。 要不怎么说,坠入爱河的女人总是盲目的呢?她们总是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男人身上,然后像圆环一样以男人为中心旋转着。最后,也只是将自己给绕晕在感情里,无法自拔罢了…… 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宋雅静,哪里能听得下去苏樱这话?当即就生了气! 虽然沈亦埃不接她电话,也不见她,可就像苏樱说的,她终究是沈亦埃的继母。除了沈亦埃这条路外,她还有沈向东可以依靠。 之前,也实在是被气糊涂了,才会在苏樱面前认输…… 然,让宋雅静没想到的是,向来好说话的沈向东,在这次有关宋青松的问题上,竟然摆出了极为坚定的态度。 宋雅静才刚开口,就被沈向东的一个冷眼给吓得禁了声。沈向东满脸警告的看着她,眸中尽是不悦:“既然嫁给了沈家,就给我安分点。难不成,我养你一个还不够,还要养着你娘家?” 第一百四十八章 鱼死网破 沈向东的话虽然难听,却也现实。 像他这样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到了五六十岁的男人,谁不是人精?对于女人,自然也很懂得把握分寸。 若是宋雅静平日里的小吵小闹,又或是打牌输了想多要点钱,沈向东自然不会多言。甚至,还会温言软语的说两句情话哄哄她。可一旦涉及上生意上的事儿,他就会变得十分谨慎,再不是从前那副好说话的模样了。 沈向东能有今天,实在不容易。从前沈霆在世时,他一直被压着一头。好不容易等到沈霆走了,还要受制于沈亦埃。所以他这心里,对权利和利益有着无比清晰的衡量。 谁都知道宋青松的事儿是沈亦埃下的手,沈向东虽然觉得有点丢脸,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跟他撕破脸皮。 眼下宋雅静的请求,无异于在沈向东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将他心底那点自卑全部打到了台面上来。间接告诉他,他还不如自己的儿子! 这,让沈向东如何接受? 面对沈向东的质问,宋雅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儿来。良久,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是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嗯。”沈向东轻轻应完声,便裹着被子躺上了床。 宋雅静坐在床边,落在沈向东身上的目光里裹挟着浓厚的厌恶。这,就是她同床共枕了两年多的男人!这,就是她孩子的父亲…… 翌日清晨,宋雅静特意起了个大早。随意吃了两口早餐,便在客厅里等着了。一见苏樱下楼,宋雅静立刻走上前去,攥住她的手臂说:“表姐,昨天是我不对,态度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 “表姐?”听到这称呼,苏樱直接笑出了声。若不是自个儿亲身经历,她还真没办法将眼前演绎姐妹情深戏码的宋雅静,和之前那个趾高气昂威胁她的女人联系起来。 不着痕迹的拂开宋雅静,苏樱笑着说:“你不是一直都这个态度?怎么今天突然想起道歉来了?” “我年纪小不懂事,表姐你就包涵包涵吧。”宋雅静笑嘻嘻的,可唇角勾起的弧度却僵硬无比:“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黏着筋呢!你就当帮帮忙,帮我家说两句好话吧。我爸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能一直待在监狱里吧?” “这话,你跟沈亦埃说更合适。”苏樱不咸不淡的溜了宋雅静一眼,便转身朝饭厅走去:“你是他继母,你们也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瞧她这幅不近人情的态度,宋雅静便知苏樱不会帮忙了。愤愤的瞪了她两眼,宋雅静阴笑着说:“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苏樱,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说完,便换好鞋子出了门,再没在沈家多待。 听到关门声,苏樱才叹了口气,低声吩咐佣人准备早餐…… 接到宋青禾的电话时,恰好是上午11点。 不同于平日里的温柔,宋青禾今天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就连语气,都比平日里凛冽了些:“你马上过来。” “妈,是有什么事儿吗?”苏樱小心翼翼的问着,心里却没来由的有点发慌:“我今天还有点事。” “不管你有什么事,都立刻给我过来!”宋青禾说完,便切断了通话,根本没给苏樱反驳的机会。 苏樱的右眼皮突突跳动着,想起宋雅静早晨那句“鱼死网破”,心里已经有了数。可就算明知她是利用宋青禾在对自己施压,苏樱也不得不受着,谁让人家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随意收拾了番,苏樱便赶去了宋青禾那里。才刚进门,就瞧见了梨花带雨的宋雅静。 宋雅静大约已经哭了一整个上午了,通红的眼眶中布满了交错的血丝,看起来无比狼狈。可唇角扬起的笑容,却缱绻着浓浓的得意。 “表姐,你来了?”宋雅静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的朝宋青禾身边靠了靠:“我去给你倒杯水。” 这儿分明是沈从安的房子,可就宋雅静这姿态,倒像她才是这儿的女主人那般。 宋青禾眼睛仍然没有恢复,根本看不清东西。听到宋雅静这话,才朝门口看去。在瞧见那抹模糊不清的身影后,立刻护住了宋雅静:“别怕,难不成我在这儿还护不住你?” “姑妈……”宋雅静顺从的靠在宋青禾肩上,娇声说:“我,我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打扰你了啊……” “好了。”宋青禾轻拍了两下宋雅静的后背,才问站在门口的苏樱:“你跟沈亦埃,还有你舅舅到底怎么回事?霖琛到底是不是从安的儿子?苏樱,你怎么能做出这些不要脸的事?” 苏樱讷讷的站在原地,抿着嘴唇思虑了良久,才说:“如果您连事情的始末都不问就要给我定罪,那我也无话可说。您要偏帮舅舅和您侄女,我没有意见。但偶尔,我也希望您考虑下我这个女儿的感受。” 苏樱的口吻十分平静,平静之余甚至还带着点毫无感情。毕竟,宋青禾的质问和偏袒,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从前,每次她和苏桃有争执,宋青禾就会毫无理由的偏袒苏桃。现在,她和宋雅静出现了分歧,宋青禾肯定也会毫无悬念的偏袒宋雅静。 这一点,苏樱一直十分清楚。 因为在宋青禾看来,苏樱是亲生女儿,是不会记仇的自己人,所以理所应当的,就该站在地处理解她的作为。每次需要选择时,苏樱都该成为第一个被牺牲,被放弃,被责怪的人……可到了她有困难时,苏樱又该成为第一个站出来为她解决问题的人。 可她却忘了,苏樱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压抑的情感需要宣泄。时间一长,那淤积在心里的黑色情感就会像腐烂的浓汤一样渐渐溢出,将她的生活一同腐蚀。 就算母女之情浓于水,养育之恩大于山,人的情感承受能力终究也是有限度的。一旦负面情绪的堆积超过了心里防线,那从前所有的不好全都会一起涌现出来,迫使她做出决绝的选择。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施压 遗憾的是,宋青禾似乎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出生于普通农村家庭的她,并没有接受多么好的教育。偶然跟苏河相遇,也是凭着温柔顺从俘获了他的心,与之结为连理。 婚后,宋青禾又安安心心的在家带孩子,完全与社会脱节,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她这辈子,将所有希望都寄放在了苏河身上。无论做什么,都是以他为先。也正是这原因,她从前才会按照苏河的吩咐,对苏樱不理不睬。 苏河死后,宋青禾头上的天顿时塌陷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未来到底该怎样生活。因而,就算是被宋青松一家赶回乡下,她虽然有点失落,却也没有半句怨言。 对于沈从安,宋青禾的确是感激的。可她却将这份恩情算在了苏樱头上,让苏樱帮她偿还。现在生活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来,宋青禾就理所应当的开始护着娘家人了。 就算宋青松当初在她落魄时没有帮忙,宋青禾也能理解。因为弟弟成家后,便有了自己的家庭,说话做事都该顾着他的小家。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但她却没想过,女儿长大后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也有自己的幸运与不幸,也有自己的为难和踟蹰。 宋青禾仍然保持着老旧的思想,觉得女儿就像小时候那般,就算挨了她一巴掌,也不会记仇,过一会儿就好。可眼下苏樱的反应,实在超出她的预料太多了。 原以为,自个儿都质问了,苏樱当然会好言好语的解释着。然后自己又是一顿教育,她心甘情愿的提出帮忙,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 然,现在的苏樱于宋青禾而言更像一个陌生人。她眼睛里的平静,就像被大风吹平了的湖面,完全没有半点涟漪。 虽然这样的苏樱,让宋青禾有些不适应。可到底是自个儿的女儿,难不成她还能翻出什么波浪来? 想着,宋青禾不禁皱了皱眉,低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偏袒你舅舅了?难道我和你表妹还会冤枉你吗?”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苏樱忽然觉得有些委屈,鼻息间不自觉的便翻涌起了一股酸意来:“我只是觉得,您在给我定罪前,至少该问问我的。” 听到这话,宋雅静很合时宜的抱着宋青禾的肩膀,再次哭出了声:“姑妈,我也是太着急了,担心我爸在监狱里受苦,才,才会找到你这里来……” 这话,就像一捧强烈的硫酸,直愣愣的泼在宋青禾心上,将她好不容易生出的那点愧疚压了下去。 迅速调整好情绪,宋青禾冷着一张脸看向苏樱:“不管你舅舅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你都必须把这件事给我解决好。苏樱,你记住,那是你舅舅。” “您觉得,我一个长期待业在家的家庭主妇,能解决这样大的问题吗?”苏樱的脾气也上来了,就连口吻中都染上了点清冷:“您就算向我施压,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表姐,我没想要逼你的。”宋雅静再次站了出来,可怜兮兮的问:“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亦埃问问情况吧?你们关系这么好,你开口了,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应该更好才对。”苏樱毫不客气的戳破宋雅静的假面:“毕竟在成为他继母前,你们也是有过一段韵事的。就算是念着旧情,他也会给你面子。” 说完,便转身朝向大门,低声说:“妈,既然你让我做的事我做不了,我也就不打扰你和你侄女叙旧了。” 之后,便推门大步离开,好似没有半点留恋…… 可才刚往前走了两百米,苏樱便忍不住蹲在路边大哭了起来。就算一早便知道了结果,可她心里却还是怀了一丁点的期待。 她想,自己的母亲会不会是有一丁点相信自己,理解自己的?毕竟,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啊!可事实证明,希望这东西,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失败者的臆想。除了一次又一次的用来自我麻痹,再没有多余的作用。 这一刻的苏樱,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那般,再没了继续生活的动力,前进的方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继续或者还有什么意思?一个连亲情都留不住的人,真的还有生活下去的必要吗?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手机铃声却叫嚣了起来。苏樱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便匆匆按下了接听键。 很快,电话那端便传来了一道还算陌生的中年女声:“苏小姐,我是沈先生别墅里的佣人。小少爷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高烧,现在正在医院,您要来看看吗?” “高烧?”苏樱猛然从地上站起来,突如其来的站立让她脑子有点发晕:“怎么会突然高烧?” “暂时还不清楚,您要是有时间就过来看看吧。” “我马上过来,你把地址发给我。”苏樱说完,再没了悲伤的时间,急匆匆的就往医院赶…… 第一百五十章 可以谈谈吗 当苏樱风风火火的赶到医院时,沈亦埃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病房外抽烟,身体如同雕塑般没有半点晃动。就算听到动静,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溜了苏樱一眼,低声说了句“来了”,便移开目光继续抽烟。 寥寥烟雾在静谧的病房外显得格外清冷,渐渐模糊了他的脸颊,让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柔软了许多。等到手里的香烟燃尽,沈亦埃才从椅子上起身,一步步走到苏樱面前。 轻笑着拍了拍苏樱略微红肿的脸颊,沈亦埃低淳的声音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哭过了?” 问完,也不等苏樱回答,便抬手将人按在了自个儿怀里:“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久违的气息,顿时将苏樱紧紧包围了起来。沈亦埃给的温柔,就像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拂着她心里的阴霾,将那些不好的情绪全数吹走,让她恢复了从前的平和,也让尘封已久的温暖显露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在真正受委屈的时候,往往不愿意吭声。反而,是在面对身边人的关切时,才会将崩溃的情绪显露出来。 这一刻,苏樱忽然不想顾忌那么多了。就像一条独自漂泊在海上的孤舟,忽然遇到了扬帆航行的大船,不管不顾的窝在他怀里流起了眼泪。 沈亦埃也没松开,任由苏樱咸湿的眼泪浸透他的衬衣。一声不吭的等到苏樱哭完,他才笑着后退了两步,低声问:“受委屈了?” “没有。”苏樱深吸了口气,露出个尽量灿烂的微笑:“只是有些担心霖琛的身体。” “或许。”沈亦埃并未拆穿,只是笑着耸了耸肩,便领着苏樱一起进了病房…… 洁白如雪的病床上,沈霖琛那张因为发烧而变得通红的小脸格外显眼。紧闭的双眼处,也被卷翘的睫毛扑簌出了两个可爱的小扇子。 大约是身体过于难受的原因,就算处于睡梦中,沈霖琛也没有放松,而是将嘴巴咬得死死的。双手,也紧握成拳,一点也不像两岁多的孩子。 这样的他,倒是跟沈亦埃隐忍的模样有些相似了。 苏樱娟秀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转眸看向沈亦埃,沙哑着嗓子问:“霖琛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家里换了个佣人,他不是很适应。霖琛前两天感冒时,佣人喂药也不肯吃,便严重了。” “为什么突然换佣人?”苏樱下意识的反问着,问完,才发觉不对。连带着眼神,都染上了点心虚的躲避。 沈亦埃也没避开,反而撅住苏樱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相对。良久,久到苏樱实在忍不住再次避开视线时,沈亦埃才笑着反问:“为什么换佣人,你不清楚?” 是啊,她又怎会不清楚? 大约是沈亦埃知道了她和宋雅静的争执,责怪佣人隐瞒,便将其辞退了吧。 果然,沈亦埃下一刻便接着说:“我以为你给的报酬,已经足够她生活一段时间了。” “……”苏樱轻咬着嘴唇没吭声,只是心里,终究还是多了点愧疚。 她很清楚,对于外出务工的人来说,失去工作可能意味着她们没办法继续生活;可能意味着她们的孩子没钱缴纳学费,也可能意味着她们的生活即将陷入困境。 但这所有的可能,只是因为她们答应了帮苏樱保守不该保守的事儿。 不得不说,钱还真是个好东西!有钱虽然不一定会让你感到快乐,可却可以让你感觉到自由!至少,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不用受人约束! 大约过了半分钟,苏樱才扬起脑袋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沈亦埃说完,便三两步走到沈霖琛身边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之后,又拿起病历本仔细查看了起来。 苏樱一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着沈亦埃的动作。待他确认完沈霖琛的病情后,苏樱才问:“可以谈谈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为自己而活 安静的病房内,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尴尬因子。 苏樱和沈亦埃一左一右的坐在沙发边角,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稍微抬头,就能撞进对方眼中。可他们那漠然的眼神,却在彼此之间竖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生生将他们给隔开了。 沈亦埃长腿交叠,颀长的身子轻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面无表情的看向苏樱:“想谈什么?” “宋家的事。”苏樱平淡的口吻中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她只是将目光锁定在沈亦埃脸上,长久没有移开。 最后,还是沈亦埃哼笑着从沙发上起身,苏樱才缓缓收回视线。 沈亦埃不说,苏樱也不好逼问。只是轻抿着嘴唇温声说了句“谢谢”,便静默的盯着自个儿的鞋面,没再吭声。 沈霖琛是下午6点醒来的,因为高烧引发了脑膜炎,所以只能住院观察。苏樱作为母亲,自然是要陪着的。但她没想到的是,平常工作繁忙的沈亦埃,居然也会推掉工作陪在医院。 大约是因为关系特殊,苏樱一直觉得有点怪怪的。在病房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局促的很。所以,电话响起时,她连来电提醒都没看,便直接按下了接听键,想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不想,电话那端传来的消息,就像晴空中的一道惊雷,狠狠劈断她面前的天空,散落一片断壁残垣,将她狠狠埋葬其中,无法解脱。 沈从安沉着的声音中,带着点点急促:“你现在在哪儿?刚才佣人来电话,说是你母亲情绪激动,心脏病突发进医院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苏樱一边问,一边不管不顾的朝门口走:“我现在就在医院,我妈在哪个病房?” “中午。”电话那端的沈从安稍微顿了顿,之后才试探性的问:“听说,你们似乎发生了争执?” “……”苏樱没吭声,连带着脚下的步子都缓慢了不少。大约过了半分钟,才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如果可以,我并不建议你现在过去看她。”沈从安的情绪明显沉稳了下来,不急不缓的说:“你母亲的状况并不稳定,这时候如果受到刺激,我怕加重她的病情。” “哦……”这一刻,苏樱正打算迈出的步子已经僵硬在了原地。整个人,就像被尘封的雕塑似的,完全没有半点活力。就连面部肌肉,都没有任何变化。 沈从安大约是察觉到了苏樱的情绪变化,于是很体贴的秉承着一个好丈夫的姿态,低声安慰:“别担心,我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待会儿我会好好帮你劝劝你母亲,替你解释清楚。” “谢,谢谢……”苏樱嗫嚅着嘴唇,低声应着。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人家沈从安这个女婿似乎都比她这个女儿称职呢! 苏樱甚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宋青禾之间的母女关系,居然要靠沈从安这个外人来维系了。 不得不说,感激之余,苏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酸楚在的! 到底是自个儿的亲妈,哪儿有不担心的道理?就算当时的气话说得多么决绝,一转身不是也就过了吗? 就算苏樱心里再怎么委屈,再怎么难受,不是也得跟从前一样去照顾着她吗?为人子女,就要有为人子女的自觉。总不能因为对母亲不满,就摒弃几十年的养育情,一刀两断吧? 想着,苏樱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有力大手紧紧攥住,反复揉搓那般,似疼非疼,似痒非痒,似酸非酸,似涩非涩,难受不已。 兀自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苏樱木讷的盯着面前瓷砖上倒影出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场不大不小的笑话。 从出生至今,她一直都被感情牵绊着。亲情和爱情两种倾诉,就像两条柔软的丝线不停交错,最后编织成了一个大网将她困溺其中,根本不得解脱。 可现在的她,却被自己苦苦追逐的感情抛弃,像个孤儿一样无依无靠的活着。就连自己血脉相连的母亲,都无法亲近…… 蓦地,苏樱脑子里忽然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要是可以,她忽然想为自己活一次了! 不管任何人的看法和说话,只跟着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想法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相爱的人。如果,他们还相爱的话。 当这想法冒出来时,苏樱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或许是真的受了刺激吧,一向懦弱胆小的她,竟然会变得这样大胆? 只是不知,这份大胆在面对沈亦埃时,是否还能存在? 无精打采的在走廊上坐了好一阵儿,苏樱才迈着沉重的脚步推开了病房门。只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边给沈霖琛喂药的沈亦埃。 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清冷?俨然一个慈父那般,照顾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可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还真是和谐得可怕呢! 苏樱从未想过,沈亦埃在照顾孩子方面竟然会这样细心。而沈霖琛,居然也很顺从的享受着他的细心。 乖巧的窝在沈亦埃怀里,沈霖琛一声不吭的喝着药。直到撅着小嘴将药喝完,他才奶声奶气的叫着“爸爸”。 沈亦埃宠溺的摸了摸沈霖琛的脑袋,便将他放回病床上躺好,而后才看向站在门口的苏樱:“回来了?” “嗯。”略微点了点头,苏樱尽量平和的笑着。她缓步走到沈霖琛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才放下心来。虽然温度还高,可比之前还是要低一点了。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可沈霖琛却先她一步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了苏樱的手臂,撒娇似的叫着“妈妈”。 苏樱先是一怔,而后轻轻摸了摸沈霖琛的脑袋,便将他抱到自个儿怀里坐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柔软的后背,温声哄他睡觉。 待沈霖琛睡着后,苏樱才浓重的叹了口气,转眸看向沈亦埃,试探性的问:“要不要一起吃餐饭?” “吃饭倒不必了。”沈亦埃笑着摆了摆手,眼中尽是深意:“你若是有事,可以直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问题 沈亦埃的直接,倒是有点出乎苏樱的意料了。 中国人嘛,大多都是习惯了在酒桌上谈事情的。吃吃菜,喝喝酒,胃里饱了,耳根子也就软了。 苏樱觉得,沈亦埃这样的商人应该很适应这种场合才对。却不想,他竟拒绝得这样直接。 静默的盯着窗户瞧了三分钟,苏樱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沈亦埃的手机便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接听的意思。只是一动不动的将目光紧锁在苏樱身上,哼笑着提醒:“继续说。” “没,没事。”苏樱故作洒脱的摆了摆手,笑的十分牵强:“你接电话吧。” 感觉这东西,本就只是一个瞬间而已。无论多一秒还是少一秒,都会变得不一样。 苏樱刚才想说的话已经被打断了,现在当然没办法重新开口,只能将那份情愫深埋在心底,看往后能否开花结果了。 沈亦埃轻笑着溜了她两眼,见她的确没有多说的打算,便掏出手机瞟了眼,而后按下接听键:“有事?” “沈总,宋小姐和沈副总之间的确有联系。就在今天下午2点,还打过一通电话。”方同毕恭毕敬的汇报着自己调查的结果:“下午5点也有联系,不过这次是用的信息。” “嗯。”沈亦埃不咸不淡的应着,平静的语调完全让人看不出情绪:“继续盯着。” “沈总。”方同有些不确定,试探性的问:“明天的出差计划要取消吗?” “不用。”沈亦埃沉思了会儿,才低声说道。说完,便切断了通话。 苏樱一直局促的站在旁边没有吭声,待沈亦埃打完电话,她才讷讷的说:“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这里我看着就好。” “没事。”沈亦埃随口应着,之后便走到沙发上坐下,看起了报纸来…… 当晚,沈亦埃十分绅士的将陪同床让给了苏樱,而他自己也没乱来,只是单手撑着脸庞,随意靠在沙发上小憩着。简单休息了几个钟头,便早早洗漱赶去了机场。 坐在车上,沈亦埃低声吩咐方同:“你待会儿去沈家,让从前照顾过霖琛的佣人去医院照顾着。要是董事长反对,就让他直接和我联系。另外,关于沈从安和宋雅静的事儿,暂时别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那还要继续跟着吗?” “跟着,但得小心点。”沈亦埃轻轻揉捏着有些发涨的太阳穴,沙哑的嗓音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轻嘲:“他从来都不是不小心的人,让你的人做事严谨些。” “是。”方同低声应着,之后又跟沈亦埃说了些工作上的事儿,才自觉噤声没再开口。 目送沈亦埃过安检后,方同便赶去了沈家。果然如沈亦埃所说,他都还没来得急说明意图,就瞧见了沈向东那张阴沉的脸:“你大清早的来做什么?” “董事长。”方同客气的鞠了一躬,带着笑意的语气里尽是公事公办的客气:“我是应沈总的吩咐,过来请佣人的。” “请佣人就去人才市场,来我这儿做什么?”沈向东满是不悦的瞪了方同一眼,“啪”的一声拍掉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方同,你把我沈家当成什么了?” “董事长,您别激动。”就算被骂,方同的表情也没有半点起伏,他只是不急不缓的说:“这两天霖琛少爷住院了,沈总放心不下,所以让我过来将从前照顾过的佣人借去医院用几天。等他出差回来,再去医院亲自照顾。” 听到沈霖琛的名字,沈向东本就暴怒的脸上更是平添了两条褶皱。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眼内,已经明显染上了丝丝猩红:“如果要带走佣人,就让沈亦埃自己回来带!” 气冲冲的丢下这么句话,沈向东便打算离开。 然,他的步子才刚迈出去,方同波澜不惊的声音便在后面响了起来:“董事长,沈总今天早晨已经去海城出差了。您大约不知道,蓉城新实施的项目出问题了。项目施工过程中死了三个人,重伤五个人。您要是真有问题,就和沈总联系吧。” 一听蓉城项目出了问题,沈向东顿时慌了神,忙不迭的追问:“为什么我没收到消息?” “这问题昨天就出了,沈总也是听人说才知道的。据说施工现场,连个负责人都没有,全都跑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吃人不吐骨头 面对沈向东的追问,方同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说自己并不清楚所有情况,便带着佣人离开了。 直到门口传来关门声,沈向东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死死盯着面前一尘不染的地板,面如土色。大约过了半分钟,才掏出手机给沈亦埃去了电话,想要问个究竟。 然,一连三通电话,全都提示已经关机。沈向东心里那股子紧张,也在等待中升腾发酵,渐渐转变成了焦虑,而后变化成焦躁,让大脑紧绷成了蓄势待发的弦,完全没有半点松弛的迹象。 工地上受伤的事很多,发生命案的也不少,可对于这种能够引起关注度的话题,媒体总是十分喜欢。大家全都争抢着报道,生怕稍不注意,就落于人后,被上面的人责骂。 因而,当沈亦埃风风火火赶到蓉城时,施工现场已经被媒体给包围住了。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脑袋聚集在一起,根本看不清脸。 司机瞧见这情况,压根不敢开门,只能转头看向同行的许沁。 许沁会意,试探性的看向沈亦埃问:“沈总,要不要先回去?工地上的负责人不在,您现在过去肯定会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 沈亦埃并没有着急下车,只是缓缓降下车窗,皱着眉头打脸工地上的情况。他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揉捏着眉心,仔细观察着,静静听着嘈杂的议论声。 大约过了两分钟,才听到从人流中涌出的苦恼声。 虽然听不清楚,但从声音的沙哑沧桑程度来看,大约是几对临近老年的夫妻,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我的儿啊,你走了让我们怎么办?这些吸血鬼吸干了你的血,就不管你了,让你连死了都不得安生,只能躺在这里……” 而媒体,面对这样一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煽情戏码,自然喜欢的不得了。纷纷举起摄像机对准了中年夫妇,在镜头里留下他们饱经风霜的脸。 更有甚者,还上前将麦克风递到了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妇人面前,好方便收音…… 沈亦埃一直坐在车里看着,一言不发。直到人群里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集结媒体争先恐后的跑过来时,他才升起车窗,沉声吩咐:“走吧。” 当穿着职业套装的记者和摄像像蜜蜂似的围过来时,沈亦埃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们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可以对着车子拍几张照片的。 于是当晚,泰和集团总经理沈亦埃对工地死者家属不闻不问的消息便排山倒海的涌现了出来。更有甚至,说工人们的重伤和死亡,本就是当权者的预谋。为的,只是免费给泰禾做广告。毕竟,事件之后人们往往很快就会忘记善恶。可提起相关姓名,他们总是记忆深刻。 仅仅一晚,沈亦埃就从一个年轻有为的成功企业家,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奸诈商人。连带着泰禾的股价,都开始一路走低,跌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一时间,全国媒体都开始关注起了这件事儿来。当然,远在桐城的苏樱自然也听说了。 当看到沈亦埃一身黑衣,在保镖的护送下从工地艰难走出时,她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感觉,就好像被人架在了架子上,随时都可能丢进油锅里油炸似的。 双手紧攥着衣角,苏樱脸上的不安就这样大喇喇的摆着,思绪不自觉的跟着沈亦埃的步子走进了工地现场。 当看到苍老的农村妇人死死抱着一具血肉迷糊的男尸不肯松手时,苏樱心里多少有点震惊。至少,在她的生活中,鲜少见到这样感人的亲情。 大约是金钱的奢靡荼毒了人的情愫,豪门世家里的感情,大多比普通人家淡薄许多。不管是对自己的父母子女,还是兄弟姐妹,大多都是有点算计成分在的。 面对摆在面前的巨大财富,有几个人会不动心?且不说远了,就说沈亦埃和沈向东,不就一直没安宁过? 可苏樱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清冷矜贵的沈亦埃,这次居然会亲自蹲身在浑身沙土的中年妇人面前,满脸关切的道歉,并表示一定会对此时负责。 中年妇人先是一愣,而后直接推开了沈亦埃,眼中尽是防备:“我不信!你们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我儿子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都变成这样了也每个人管?说不定我现在答应你,明天就去陪我儿子了!” 沈亦埃并没有生气,仍是之前那副关切的表情:“我就是特意过来解决问题的,您的哭闹和不信任并不能使您的儿子起死回生。相反,您儿子如果知道他的父母一直不吃不喝的守着他的遗体,大约在天堂也不会安宁。” 说着,沈亦埃垂眸打量了眼血肉模糊的男尸,继续说:“逝者已矣,与其一直在工地上让他难堪,不如先让他入土为安。这样,也算是为人父母尽的最后一点心意。” 闻言,中年妇人的表情明显呆滞了片刻。眼中的防备虽然消散了点,可终究还是存在的。她满脸怀疑的打量着沈亦埃,就像打量一个杀人犯那样,用恐惧且不信任的眼神望着他。 沈亦埃轻拍了两下中年妇人的肩头,低声说:“我也有儿子,所以很能理解您作为母亲的心情。现在,我的儿子大约也在电视机前关注着这个问题。您可以不信任一个商人,但很有必要相信一位父亲。” 是了,对于没有受过太多教育的朴实农民来说,感情牌永远都是最有用,且最保险的。所以,沈亦埃十分成功的将死者母亲劝离了现场,并让人安排了最好的酒店接待所有死者伤者的家人。 人嘛,总是讲究个感情的。他们会在对自己不利的人面前表现出锋芒毕露的利刺,也会在对自己示好的人面前回馈一些感情。再加上沈亦埃的调节赔偿,以及对死者所在农村的捐赠,他们自然欣然接受。 在沈亦埃安排的酒店里住了几天,又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住进了风水好的陵园后,也就自觉陪他一起澄清,并对他的照顾表示感谢,成功为沈亦埃挽回了形象。 问题解决后,沈亦埃并没有在蓉城多待,而是立即离开,只留下许沁处理后续问题。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被需要 回到桐城,沈亦埃并没有立刻赶去医院看沈霖琛,而是让方同准备了场记者招待会。 当记者们匆匆赶来后,沈亦埃便示意大家先安静,之后一身正装的他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了九十度鞠躬。 媒体们见状,纷纷举起相机拍下这一刻。就在他们争先恐后的拿着话筒想要提问时,沈亦埃却举了举手,提醒他们暂时不要说话。待会场完全安静下来后,他才开了口:“首先,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这次的记者招待会。对此,我表示衷心的感谢。下面,我将对之前蓉城的工程事故进行说明。” “这次的工程是由我们之前合作过海城项目的承包商秦浩先生负责,因为从前的合作,我并未担心过任何问题,并给予了对方充分的信任。发生这种事,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不过,既然秦浩先生和他的团队暂时性消失,那么泰禾自然会承担责任。之后的相关工作,我仍然会亲自处理,也请各位监督。另,对在工程事故中的死者伤者及其家属,我表示深深的歉意和愧疚。对于秦昊先生及其团队的作为,我会追究其法律责任,给予大众和自己一个说法。” 说完,沈亦埃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才示意方同可以进行媒体提问了。 媒体先是针对蓉城事故进行了一系列的提问,之后,便将重点放在了沈亦埃的个人问题上:“沈总,之前您在安抚死者家属时,说您已经有了孩子,请问这是您的安抚策略,还是事实?” 一听这问题,方同立刻打算上前阻止。但不想,沈亦埃竟挥了挥手,而后笑着说:“如果对我的私事感兴趣,可以试着拍一拍。” “您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的确有孩子了,只要拍到就会承认吗?”记者十分上道的抓住了问题的重点:“那么关于孩子的母亲,您可以透露一点吗?毕竟对于您的婚姻问题,许多女性都十分好奇。” “抱歉,我并不希望我的家人在能平静的时候被关注。”沈亦埃仍然笑着,脸上的表情也比之前温柔了不少:“等能够公开的时候,我很乐意和大家分享。不过今天的主题还是工程事故。” 然,沈亦埃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清脆的男声响了起来:“沈总,据知情人士透露,您之前带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位女士出去游玩,请问他们就是你的妻儿吗?” 说到这儿,记者还从口袋里掏了张照片出来。因为角度原因,照片上的沈亦埃和沈霖琛十分清晰。可苏樱,却只有一张模模糊糊的侧脸,根本看不清楚。 “照片拍的很不错。”沈亦埃低笑了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后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结束了这场记者会。 记者们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猛料,当然不会过多停留,恨不得立刻飞回公司发表才好。因而,仅仅两个小时,关于沈亦埃孩子的消息便在网上铺天盖地的流传了起来。 除了津津乐道的吃瓜群众外,还有些人更是开始深挖起了苏樱的身份来。见网友们讨论得热火朝天,苏樱的一颗心完全提了起来。 现在的她,就像悬在半空中的石头,稍不注意,就可能跌落悬崖,被摔得粉身碎骨! 身体好转的沈霖琛乖乖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机。当看到他们的照片出现在大屏幕上时,立刻兴奋的挥舞着小胖手,不停的叫“爸爸”。 苏樱被他的行为吓得瞪大了双眼,赶紧捂住沈霖琛的嘴巴,生怕被一旁的佣人听到,生出风波。可不想,正在厨房里准备餐食的佣人就像聋哑了那般,仍然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并没有半点异样。 随手关掉电视,苏樱皱着眉头提醒:“霖琛,那是叔叔!” “爸爸,爸爸……”沈霖琛十分固执的盯着苏樱,撅着嘴巴不停强调:“是爸爸!” “……”苏樱完全不知应该怎样回答,只能无力的看着他。 沈亦埃过来时,苏樱正在给沈霖琛喂饭。瞧见这抹熟悉的身影,她先是一讷,而后才抿着嘴唇移开视线:“回来了?” “回来了。”沈亦埃兀自走到沙发上坐下,闭着眼睛养神:“这几天霖琛怎么样?” “挺好。”苏樱继续给沈霖琛喂饭,直到喂完,才放下手里的勺子和碗,抬头看向满脸疲累的沈亦埃:“你呢?蓉城的事处理好了吗?怎么会发生工程事故?平常不是都有人看着吗?怎么这次这样严重?” “你突然问这么多问题,希望我先回答哪一个?”沈亦埃缓缓抬开眼皮,看向苏樱的眼中尽是笑意:“这才几天,你的变化倒是挺大。” 苏樱脸上突然飘过两抹红晕,有些窘迫的解释:“我,我只是有点好奇。毕竟这事儿闹得这样大,关注度也高。” “哦?”沈亦埃故意拉长的尾音里,语调明显上扬:“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才会问。看来,大约是我想多了。” “我……”苏樱脸上的绯色更浓,她轻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耷拉着脑袋想要解释。可沈亦埃,明显没给她机会。 根本不等苏樱开口,沈亦埃便起身走到沈霖琛旁边坐下。抬手将孩子抱到自个儿腿上坐着,笑着掐了掐他白嫩嫩的小脸:“想爸爸了吗?” “爸爸……”沈霖琛兴奋得手舞足蹈,胡乱挥舞着小手就朝沈亦埃身上贴去:“电,电视,爸爸!” “嗯。”沈亦埃抬手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可目光却是锁定在苏樱身上的:“有去看过你母亲吗?” “你怎么知道?”下意识的反问完,苏樱又觉得自个儿有点犯蠢。于是悻悻的摸了摸脑袋,小声说:“没有,她大约在生气。” “看来,你还真是被伤透了。”沈亦埃哼笑了声,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唤来佣人询问这几天的情况。确认沈霖琛身体没事后,才让人办理了出院手续…… 当天夜晚,方同来别墅跟沈亦埃汇报公司这段时间的情况时,苏樱正打算离开。 见方同来了,沈亦埃沉声说:“你多留一会儿,我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我这边处理完,就让方同送你回去。” 苏樱抬手看了眼时间,当即便应了下来:“好。”应完,又问:“需要我帮忙泡茶或者削水果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沈亦埃说着,便带着方同上了楼。 瞧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苏樱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脏就像被凌乱的丝线缠绕起来了那般,根本寻不到出路。 不得不说,情感很多时候都是凌驾于道德之上的。就算明知道自己的感情不该存在,明知道这样做会被人鄙夷,明知道这样做会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就为了心里那一丁点的畅快,还是忍不住想要尝试。 就像现在,苏樱很清楚自己不该跟沈亦埃过于亲密。可心里那点担心,就像杂草一样在她心间蔓延生长,最后长成了一片茂密的草丛,让她忍不住想要探个究竟。 苏樱很想知道,沈亦埃的问题是否真的解决了。就算明知自己半点忙都帮不上,也还是想要知道。 “咚咚咚——” 苏樱站在书房门口,曲着手指轻轻叩击着木门,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与她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奏成了美妙的乐章。 “啪嗒——” 书房门打开了,可出现在苏樱面前的,却不是沈亦埃,而是方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方同公事公办的对苏樱说了声谢谢,便双手接过水果,而后再次锁上了书房门,就连半点机会都没给她留下。 看着面前这扇深褐色的木门,苏樱第一次在沈亦埃这里察觉到不被需要。 从前的沈亦埃,总是不抗拒她的接触。对于她的主动示好,总是全数收下。可现在,他好像真的不再需要她了。他们之间,除了是霖琛的亲生父母外,便再没有其他关系了。 这样的感觉,让苏樱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阵恶寒。这股恶寒,从她脚底升腾,最后直冲脑门,让她觉得无比失落,无比恐惧,无比害怕。甚至,比她被沈亦埃囚禁时的绝望还让她觉得可怖! 意识到自己疯狂的想法,苏樱猛然张大了嘴巴,而后双手抱着脑袋不停摇晃着,企图将脑子里的想法摇走。 可想法这东西,最是容易在脑子里生根发芽的。只要有了一丁点的苗头,就会不停生长,并迅速开花结果,主导人的思维。 现在的苏樱,没了亲情,没了爱情,也被沈烟青背叛了友情。她发现,自己除了沈霖琛这么个孩子外,好像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但不料,就在她沉溺在自己的想法中伤悲时,面前的木门却忽然打开了。 明晃晃的灯光洒在苏樱乌黑的长发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浅淡的柔和。茫然的望向站在面前的方同,苏樱窘迫的嗫嚅着嘴唇:“那,那个,我不是故意想听你们说话,只是,只是……” 饶是她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如何解释自己还留在这儿的借口。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还不值这个价 面对苏樱的窘迫,方同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便侧开身子给她腾出了条路来:“苏小姐,既然您是来找沈总的,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便迈着矫健的步子下了楼,而后离开别墅。 讷讷的站在原地,苏樱静默的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到门口传来不大清晰的关门声,她才浓重的叹了口气,而后缓步走进书房,干笑着说:“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是否有什么需要。” “是吗?”沈亦埃似笑非笑的溜了苏樱一眼,黑白分明的眸仁中噙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若是不想引起误会,你也该好好藏着你这路人皆知的心思了。” 之后,甚至没给苏樱反应的时间,便起身将人扣在了自个儿怀中。 清冽的茶香味顿时自苏樱四周弥散开来,静悄悄的钻进她的鼻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让她想要逃脱,都无处可逃,只能放弃抵抗,沉溺在眼前的这不知是长还是短的感情中…… 翌日清晨,苏樱是在沈亦埃怀中醒来的。 当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撞进眼中时,心里除了一丝半点的恐惧外,也只剩下满满的甜蜜了。 大约所有人都是这样,只有在经历了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所以,在经历了分离的担忧和痛苦后,苏樱才敢对沈亦埃敞开心扉。就算明知他们的感情可能会被所有人唾弃,还是奋不顾身的选择了勇往直前。 不自觉的抬手附上那双岑薄的嘴唇,苏樱歪着脑袋打量了沈亦埃好一会儿,竟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然而下一刻,她葱白的手指就被沈亦埃紧紧攥在了掌心了。 沈亦埃缓缓撑开眼皮,慵懒的瞧着身边的女人,哑着嗓子问:“醒了?” “嗯。”苏樱点头,顺手便扯起被子罩上了自个儿的脑袋:“你是不是快去上班了?” “今天大约有些忙。”沈亦埃说着,抬手便将苏樱从被子里捞了起来,严丝密合的锁在自个儿怀中,哼笑着问:“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啊?”苏樱茫然抬头,短暂的怔愣后,便是满脸的茫然:“我,我不知道。” 的确,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想过和沈从安离婚的事儿。 沈亦埃似乎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轻笑着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今天在家好好想想,我夜晚回来时想要答案。” 说完,又低头在苏樱额头上落下一吻,才起身去了洗浴室。 瞧着那抹清挺的身影消失在自个儿眼前,苏樱心上倏尔刮过了一阵微风,将她心头的思绪吹的凌乱。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沈从安在给予她帮助。眼下,难道真的要为了自己的爱情,而背叛自己的合作伙伴? 另外,宋青禾那边要怎么办?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这天下哪儿有跟母亲计较的女儿?如此,她又该怎样交代? 一个个问题,就像一层层翻涌着的浪潮,差点没将苏樱淹没在理智的海岸上。她很努力的挣扎,徘徊,可终究,是没有想出任何结果…… 同一时间,沈亦埃已经在泰禾集团召开了董事例会。 沈向东坐在主位上,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安。心脏就像被两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挤压着那般,完全没了自由的搏动和呼吸。 底下的一众董事虽然没有开口,可目光全都停留在沈亦埃身上。仿佛他,才是泰禾集团的主宰那般。 直到方同拿着一摞资料进来,并分发给在场所有董事后,沈亦埃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今天这次例会,我想就沈董事长是否适合继续领导泰禾集团的问题展开。” “你什么意思?”沈向东颤抖着的手指骤然紧握成拳,“咚”的一声落在实木办公桌上,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沈亦埃,你想做什么?” “您太激动了。”沈亦埃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座位,示意沈向东坐下。待他不情不愿的落座后,才继续说:“蓉城的工程事故为什么会发生,您需要给公司一个合理的交代。” 闻言,沈向东的气焰明显低落了两分。可语气里,仍然带着强势的僵持:“我并没有义务在蓉城监管。” “的确,不过蓉城工程的承包商秦浩却是您极力推荐的人。”沈亦埃说着稍微顿了顿,而后便看向一众董事:“资料前三页,罗列的是沈董事长和秦浩之间的大部分往来。其中包括沈董事长和秦浩之间的所有交易,以及沈董事长极力主张秦浩承包工程时的遗留问题。” “我虽然不清楚您和秦浩之间的经济往来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不得不说的是,他之所以能接到公司的项目,全是您的推荐。就在蓉城的工程之前,也是您力排众议,将工程给了秦浩。”沈亦埃轻描淡写的说着,口吻轻薄浅淡:“现在秦浩消失了,总该有个负责的人才是。” “……”沈向东稍微稳了稳心绪,才说:“我虽然是泰禾的董事长,但你才是做出决策的人,难道你不该承担过失?” “您大约忘了,最后在文件上签字的人是您。”沈亦埃哼笑了声,才看向其他董事:“资料最后一页,是承包合同,大家可以清楚的看见,到底谁才是最后的决策人!” 沈向东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之后急匆匆的翻开资料,才看到自己的私章赫然落在文件结尾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私章,到底什么时候盖在了这份文件上。 “不,不可能!”沈向东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身子就像被风吹落的黄叶那般飘落在了真皮座椅上:“这不是我盖的。” “可除了您,还有谁能动的了您的私章?”沈亦埃笑着问完,也不给沈向东解释的机会,便将目光放在了其他董事身上:“诸位叔伯认为呢?” “的确,私章这东西向来都是随身携带的,哪里会有旁人能动得了?”立刻就有人附和了起来。 “是啊,我也认为沈董事长失误明显,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若不是总经理及时止损,后果将难以想象。我提议,沈董事长的位置,可以换个人坐了……” 虽然这事儿看起来格外蹊跷,可作为股东董事的他们,向来只看重公司所带来的利益。很明显,沈亦埃作为掌权人时,利益明显大于现在。因而,董事们当然更愿意支持他的看法。 毫无疑问,沈亦埃自然是这场游戏里最大的赢家,成功取代沈向东成为了泰禾的董事长。就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董事们十分官方的对他进行了一番恭喜后,便依次离开了会议室。 只有沈亦埃,仍然坐在原位,满脸深意的看着沈向东,也不说话。待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反问沈亦埃是不是他搞的鬼时,沈亦埃才笑着说:“您高看我了,我哪儿有机会接触到您的私章?” “除了你,还有谁?”沈向东咬牙切齿的看向沈亦埃:“为什么蓉城的工程事故发生后,我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这是您的问题,我并没有义务负责。”沈亦埃摊了摊手,脸上写着点点无奈:“您如果真想解决问题,就该好好想想,到底谁才是有机会接触到您私章的人。答案,大约会很精彩。” 说完,再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转身回了办公室,徒留沈向东一人留在会议室里发呆…… 坐在办公椅上,沈亦埃笑着看向坐在面前的沈从安,不觉有点好笑:“副总经理似乎很清闲,还有时间来我这儿闲坐。” “我只是来恭喜新董事长而已。”沈从安满脸深意的笑着:“总经理还真是好手段,一场工程事故既解决了你想解决的承包商,还将董事长的位置拿到了手上。” “沈副总谬赞了。”沈亦埃身子后仰,将所有重量全都放在了椅子后背上:“跟你比起来,我还是差了点火候。毕竟论狠心,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你。” 沈从安低笑了声,没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口,才主动说:“我可以跟苏樱离婚,但前提是你必须给我价值相当的交换条件。” “哦?”沈亦埃故意调高的尾音里,带着点明显的笑意:“这话怎么说?” “我母亲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临死也没走进沈家的门。所以,只有她儿子堂堂正正的成为了沈家的主宰,她大约才能安心。”沈从安低声说着:“我认为,用沈家的当家权来换苏樱的名声和自由,你并不算亏。” “她还不值这个价。”沈亦埃仍然笑着,只是那笑容里已经没了半点温和,只有满满的冷冽:“你可别打错了算盘。” “她值不值,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让人信服的。”说话间,沈从安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才说:“总有一天,她能值。” 之后,便迈着笃定的步子,一步步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各一方 才刚从总经理办公室离开,沈从安就接到了苏樱的电话,问他下午是否有空,说是有些事儿想要同他谈谈。 沈从安稍微顿了顿,不过却也没有拒绝,而是笑着应下:“好,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不用这样麻烦。”苏樱舔了舔略微干涸的嘴唇,温声拒绝:“我自己过去就好。” “你太见外了,我们现在到底还是夫妻。若是让旁人知道我们分开走,怕是该说闲话了。”沈从安低声说着,语气里夹杂着浅淡的笑意:“你在亦埃那儿?如果方便的话,我刚好过来接你吃午餐。” “嗯。”苏樱并不认为这事儿有什么好否认的,所以便承认了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沈从安随口应承完,便切断电话给宋雅静拨了过去…… 悠扬的小提琴音,与装潢优雅的法式餐厅格外相配,碰撞出了美妙的乐章。 沈从安接过服务生手中的菜单,悠然递到苏樱面前,笑着说:“不是有事想说?怎么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有,有吗?”苏樱尴尬的接过菜单,抬手轻拍了两下略微红润的脸颊,不好意思的说:“大约是有点分神了。” “看来,你想说的是件大事了。”沈从安端起面前的茶水小啜了口,便将瓷白的杯子重新放回桌上:“说吧。” 他若是不说这话,苏樱还好开口一点。眼下听到这话,顿觉窘迫无比。 不敢意思的抿着嘴唇默了好一阵儿,到底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抱歉,我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说完,大约是怕沈从安不同意,苏樱又补充道:“关于从前的一切,我十分感激。所以你有任何问题,我都很乐意帮忙。” “打算和亦埃在一起了?”沈从安仍然笑着,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只是同从前一样轻笑着:“我们原本也没有真的结婚,你现在想要结束关系,当然可以……” 沈从安话未说完,宋青禾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宋青禾生了褶皱的脸上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她闭着双眼仔细确认了下位置,便“啪”的一巴掌甩在了苏樱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准确无误的在苏樱脸侧响起,阻绝了餐厅里的小提琴音,也成功吸引了周围食客的目光。 坐在沙发上的苏樱,顿时成了目光聚集地,接收着来自周围的各种目光。有惊讶的,有好奇的,也有幸灾乐祸看好戏的…… “妈?!”讷讷回过神来,苏樱仔细盯着宋青禾瞧了好一阵儿,确认眼前的情形后,才皱着眉头低声提醒:“您先回去,可以吗?我晚些过来同您解释。” 无论他们之间闹到什么地步,终究都是母女,何必让旁人看好戏? 可宋青禾却不肯听,“啪”的一巴掌再次甩在了苏樱白净的右脸上:“解释什么?你也知道丢脸?苏樱,你给人做小三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脸?” 听到这话,餐厅里的人目光再次涌来。只是这次,全都变成了清一色的鄙夷。大约,是从未见过这样说自个儿女儿的母亲吧。 苏樱心里也有些窝火,可到底不可能发作,于是只能好言好语的说:“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您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希望您能给我留点面子,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话音刚落,宋青禾的巴掌已经再次扬了起来。因为生气,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完全平静不下来:“你明知道沈亦埃是害死你爸的凶手,还跟他在一起做什么?苏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就这样,你还想我给你什么面子?” “是呀。”宋雅静很合时宜的站了出来,冷笑着说:“表姐,你姐夫可是害死了姑父的凶手。现在,他又将你的亲舅舅弄进了监狱,你怎么就不听劝呢?难不成,你为了嫁入豪门,真的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吗?” “……”苏樱实在不想跟她说话,也懒得解释,直接提着手包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低声同沈从安招呼:“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我刚才说的事儿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的消息。” “嗯。”沈从安很配合的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你母亲。” 苏樱怔怔的瞧了沈从安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挤出了个“谢谢”。而后,便迈着步子打算离开。然,她才刚迈腿,手腕就被人从身旁给捉住了。 宋青禾脸上大写着慍怒:“苏樱,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妈!你现在翅膀硬了,所以也不用给我个交代了,是吧?既然你不想认我这个妈,那我们就断绝关系吧!这样就算我死不瞑目,你也不用管了!” 说完,便静静的等着,等苏樱妥协。 可不想,苏樱只是恹恹的挣开宋青禾的桎梏,有气无力的说:“如果您执意如此,我没有任何意见。对您,我自问已经尽心尽力了。如果您还是觉得我这个女儿不称职,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着,苏樱稍微顿了顿,又说:“您如果找好了断绝关系的日子,告诉我一声就成,我一定会准时到。” 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苏樱是真的累了,之前的打击和逼迫,已经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将从前无比看重的感情渐渐看轻了。她也不想再为难自己,再逼迫自己了,她只想轻轻松松的过往后的日子。 但不想,贼老天最是爱折磨人的。苏樱从未料到,她和宋青禾的下一次见面,居然是见的她的遗体。 接到沈从安的电话时,已经是深夜11点了。 当时,苏樱才刚睡熟,就被赫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瞧屏幕上跳动着沈从安的电话,苏樱心里就像被一块石头紧紧压着那般,完全透不过来气。 缓缓按下接听键,甚至不等她开口,沈从安低淳的声音便透过听筒传了过来:“苏樱,你母亲今晚在家开煤气自杀了,抢救无效,你快来静安医院……” 沈从安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苏樱完全不知,她只知道,宋青禾居然开煤气自杀了! 胡乱套了件衣服,苏樱甚至都没来得及跟身边的沈亦埃打声招呼,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了医院太平间。 可等待她的,只有宋青禾那张冰冷僵硬的脸。 苏樱一言不发的站在宋青禾遗体旁,没哭也没闹,她只是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良久,整个人就像崩塌的石头那般,赫然坠落在地,完全没给人喘息的机会…… 苏樱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她没想到,就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沈从安已经帮忙将宋青禾下了葬,并为她举办了还算风光的吊唁会。 瞧着墙上这抹刺目的雪白,苏樱心里就像被针狠狠扎着那般,生生的疼着。 沈从安倒仍是那副绅士模样,他笑着将苏樱从病床上扶起来,低声问:“身体怎么样?” “我妈呢?”苏樱忙不迭的就打算下床,可纤细的身子却被沈从安严丝密合的按压在了病床上。不管怎么努力,都没能挣脱。 沈从安一动不动的盯着苏樱的眼睛,低声说:“你母亲已经下葬了,后事我已经料理好了。” “……”苏樱原本紧绷的身子,在听到这话后顿时松懈了下去。褶皱的脸,也完全松懈了下来,甚至染上了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轻轻拂开沈从安的手臂,苏樱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哑着嗓子说:“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太客气了。”沈从安熟稔的摸了摸苏樱的脑袋:“先养好身体吧。就算你以后跟亦埃在一起,我们也还是一家人。” “不可能了……”苏樱讷讷的摇晃着脑袋,空荡荡的脑子里只有宋青禾之前说的那句“死不瞑目”! 人若是有心,总是能同活人计较的。可面对死者,除了尊重和妥协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当天夜晚,苏樱便连夜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匆匆赶去了沈亦埃的别墅。 推开门的那个瞬间,苏樱恰好看到沈亦埃坐在沙发上陪沈霖琛玩积木。迅速调整了下情绪,苏樱笑着走到沈霖琛身边坐下,随后将孩子抱到自个儿腿上坐好,柔声问:“这几天乖不乖?” 沈霖琛胖乎乎的小手直接圈住苏樱的脖子,便将脸颊埋进了她的胸口,轻轻磨蹭着,含糊不清的说“乖”。 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苏樱才抬头看向沈亦埃:“之前的佣人照顾霖琛很久了,他们也很熟悉了,如果可以,我想将她请回来。” “随你。” “嗯,我妈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情绪可能有点不稳定。”苏樱毫无逻辑的说着:“今晚我们分开睡吧。” 沈亦埃半眯着眼睛打量了苏樱好一阵儿,才点了点头:“好。” 但沈亦埃没想到,他这次的纵容,居然会让他和苏樱天各一方…… 发现苏樱离开时,已经是次日傍晚6点。沈亦埃当时刚进别墅,便随口问起佣人苏樱的去向。 佣人短暂的疑惑后,便如实回答:“苏小姐上午不是去公司找您了吗?现在还没回来呢!” “嗯。”沈亦埃转头看了眼专心玩玩具的沈霖琛,便掏出手机给苏樱去了电话。可很遗憾的是,这电话号码已经是空号了…… 离开桐城后,苏樱便在乌镇落了脚。 离开之前,她特意去了趟泰禾,取走了办公柜里锁好的乌锦。瞧着上面绣工精致的文竹,苏樱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那般,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其实,她早该知道自己和沈亦埃没有结果的。只是她没想到,将他们生生阻隔开的,会是宋青禾的死亡和诅咒。 为人子女,总是要为父母考虑的。就算再怎么不孝,都不可能让父母死不瞑目。因而,就算苏樱再怎么憧憬,再怎么向往,再怎么情难自持,都不可能继续跟沈亦埃在一起了。 至于沈霖琛,她虽然很喜欢,很舍不得。但不得不说,沈霖琛跟着沈亦埃,的确比跟着她这个妈好得多。 至少,不会有人光明正大的嚼舌根,说他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其实想想,一个人生活也挺好。至少,是活得自由自在的! 夕阳西下,橘红的晚霞在空中划出了条优美的弧线,衬得乌镇的小巷静谧而美好。苏樱站在巷口前,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的小巷,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当天夜晚,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18岁那年。不过不同的是,梦里的她并没有发生经历让她梦魇的惨事,而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遇见了位清挺矜贵的男子。 白齿朱唇,风度翩翩,那男子一手牵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一手拿着方绣着文竹的乌锦手帕,笑着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