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来得有点迟》 第一章 丈夫出轨,小三是个男人 我叫曾小迪,已婚,有个很爱我的老公。 我以为,我会跟他生个孩子,相夫教子,过完我的一生。 然而,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那是一个星期五,也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我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得知我的腰椎已经彻底康复之后,特意去菜市场买了菜,才欢天喜地的回家。 刚进门,就听见卧室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男女欢爱时的呻吟声,不过,发出声音的是男人。 空旷的房间,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我心里有点怕,把新买的红酒拎在手里,才向卧室走去。 刚推开门,我就惊呆了。 装着浊白液体的杜蕾斯随意的扔在床边的柜子上,而床上的两个男人还在缠绵,没错,两个男人。 “你……你们……”我声音嘶哑,嗓子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陆国华,你居然跟一个男人做这种……这种不要脸的事。” 我剧烈的哆嗦着,心中的愤怒与耻辱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手里的红酒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瓶体四散,暗红色的液体随之流了一地,就像心头汩汩流出的血,让我痛彻心扉。 这种时候,陆国华居然还有闲心在那人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先走吧,等我电话。” 他一如往常般儒雅的说着,那人点头,一脸笑意的跃过了我。 陆国华也随后离开卧室,接着里面响起了坐便的冲水声。 声音仿佛唤醒了我体内沉睡的那头野兽,让我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冲向了洗手间,“陆国华,你给说清楚,为什么是个男人?” 我发疯一般揪住了那双伸到洗手池下的手,盼望着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谎言。 然而我失望了,陆国华冷冷扫了一眼,抬手我推到了一边。 “没想到你会回来的这么早。”伴着毫无节奏的水声,他依旧有条不紊的洗着手,就像在清洗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没心情欣赏他那自以为是的优雅,我再次拽住他的手腕,疯了一般的大喊着:“陆国华,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个男人?” 如果对方是个女人,或许我还能接受。毕竟因为我身体的原因,结婚三年,我和陆国华一直没能做那种事。 可对方竟是个男的,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讽刺。 “为什么不能是他?”水龙头骤然关闭,封闭的洗手间内,陆国华的声音无比清晰。 他再次把我搡开,整了整衣襟走出了门。 等我大哭着追了出去,陆国华已经好整以暇的坐上了真皮沙发。 他潇洒的吐了一个烟圈,用极为冷漠的声音说道:“曾小迪,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准备再隐瞒。我是个gay,并且从来都没喜欢过你,这样说你懂了吗?” “你说什么?”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继而眼前一片空白。 “你没听错,我是个gay,从来都只喜欢男人。”他掸了掸烟灰,声调忽如往日一般的温和起来,“娶你不过是想找个花瓶,像我这样的身份,怎么也得为自己掩饰一下。” “掩饰?”我喃喃的说着。 原来娶我竟然只为掩饰,掩饰他畸形的性取向? 哈哈,我歇斯底里的笑。 原来,我所有的付出与关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笑话。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猛地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用力的砸向了他,然后便像疯了一样的冲出了这扇充满了侮辱意味的大门。 “曾小迪,你给我站住。” 耳边依稀传来陆国华惊怒的声音,我嘲讽的笑了一声,跑上了车流湍急的马路。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卡宴风驰电掣,朝我呼啸而来。 我想躲开,已经晚了。 伴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只觉脑内旋即一阵眩晕,便如残破的布娃娃一般倒在了地上。 晕倒前我仍在想:我才24岁,还不想死,至少在没能揭开陆国华伪善的面具之前,我还不能死,我不甘心! 睁眼的时候,人已到了另一个地方。 入眼一片雪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直觉告诉我这里是医院。 “醒了?” 门口处传来一个低沉且充满了磁性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去,我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清冷的色调衬得他身材修长,与之相匹配的便是一张不输任何一个韩国欧巴的俊美面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双眼睛,里面的神色太过冷漠,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你是?”我挣扎着要坐起来,记忆中似乎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说吧,要多少钱。”他来到床前,冷漠的看着我。 “……”我有些晕,一时没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你并没有外伤,拿了钱随时可以出院。”我的沉默让他更加不耐,他鄙夷的扫了我一眼,眼神中的厌恶一览无遗。 我细细的咀嚼了一会,蓦然变了脸色,他的意思是想说我是碰瓷儿的吗? 浓烈的羞辱感再次从胸腔里涌了上来,我大声的喊道:“滚,立马给我滚,真当我稀罕你的臭钱?有钱就了不起吗,你们有钱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说到最后,眼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男人的脸也在瞬间黑了,旋即沉沉说道:“有钱人确实没一个好东西,没钱的也不见得高尚到哪去,女人,说出你心里的价码,我的时间你耽误不起。”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忽地没了,冷冷的抬起头,道:“你不是让我开价吗,好,我要一百万。”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这时候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陆国华。 “小迪,你没事吧小迪。”他快步走到了床边,假装焦急的打量着我,“对不起,我来晚了。有没有觉得哪里痛,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演够了,才看向那人,问道:“你是谁?” “撞伤她的人。”那人指了指我,从容的说。 他的眼睛一直盯在陆国华的脸上,那是一种审视猎物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他也是个gay。 “医生说她没事,只有少面积擦伤,你们商量一下是否继续住院,后续的费用我出。”男人似乎又不急着走了,说完这话他在对面的床上坐下,一脸的好整以暇。 陆国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露出了放心的神色。随即颇有涵养的说道:“既然小迪没事,费用就不用你操心了,稍后我就给会她办理出院的手续。” 男人皱了一下眉,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陆国华微笑的搂着我道:“我是她的丈夫。” 我条件反射的躲开了他的手,胃里一阵翻涌。 陆国华马上低头说道:“小迪,我错了,再也不看你的手机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咱们马上回家,我还给你熬了你最爱吃的冬瓜排骨汤。” 陆国华的表现堪称影帝,不愧是和演员睡过觉的。 我笑出了一滴眼泪,这辈子我还从没看他下过厨,或许有,但也肯定不是做给我吃的。 心里有种想要马上撕破他伪善面具的冲动,但我忍住了,因为在一个外人面前说这些,显然无法对陆国华造成任何伤害,搞不好还多给他找了一个奸夫。 “行,你马上去给我办出院,我这就要回家。” 我强压着要吐出来的感觉去配合他,心中却有自己的打算。 陆国华“嗯”了一声,顺从的走了,临走还不望绅士对肇事者点点头。 他走以后,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你想要一百万?”他淡淡的开口问。 我冷笑着反问道:“你给的起吗?” 从他的衣着和座驾来看,这个男人生活的环境肯定不会差,但这世上有钱的人多的去了,却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随便拿出钱来给别人。 比如陆国华。 他也曾经不小心撞过人,是个初中生。 当时,那孩子比我严重多了,但陆国华却给了几千块,便打发了事。那家人再找来的时候,非但没给钱,还叫来公司保安好生恐吓了一番。 “好,我给你。”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却也让我惊讶的张大了嘴。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表情,拿出支票刷刷的写了一行字。 “这是首付,10万,明天早晨,去水云大厦找我,后面的我们再谈。” 将支票递到了我的面前,他弯下了腰,在我耳边呢喃般低低的说了一句,“有这样的老公,你很幸福吧!” 口中的热气喷了我一脸,隐含深意的话却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身体一僵,抬头时,男人已经走了,那张顺着被子滑落的支票仿佛就是他对我的嘲笑。 他一定知道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升出了这样一种念头,这种感觉也让我打消了撕烂支票的想法。 匆匆的瞥了一眼,除了一串大写的数字,左下角还有一个名字,萧景笙。 第二章 我要离婚,却被威胁 这三个字写的龙飞凤舞,极具功底,不由让我赞叹了一声。 随后我将支票快速的揣进兜里,拿出手的时候,陆国华也回来了。 他四处看了一眼,问我:“那人走了?” 我尽量压制着怒气,以平淡无奇的声音说:“走了。” “咱们也走吧,出院手续我都办好了。”他微笑着走过来,用力的钳住我的胳膊,威胁意味甚浓。 我疼的皱了皱眉,却没吭声。 尽管我百般不愿,都得跟他回去,父母身体不好,经不住这样的打击,另外,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谈离婚。 我实在找不到能说服自己和他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哪怕是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我觉得恶心。 十分钟后,我们回到了家,令我诧异的是,陆家二老也在。 平日里婆婆对我还算可以,公公也是一样,一直希望我能辞掉杂志社工作,去公司帮他,回想着从前的总总,我的鼻腔不由一酸。 “妈……” 我刚说出一个字,陆国华的妈妈就像饿狼一样的冲了上来,对着我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眼前飘过一片金星,我的耳朵也跟着嗡嗡直响,不论从身体,还是心里,我都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居然敢对我儿子动手,你这个贱女人。” 说着她又要冲上来,却被陆国华拦住了。 “妈,咱们可是上流社会的人,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嬉皮笑脸的哄着我婆婆,不,该叫泼妇才更贴切。 陆国华的妈妈仍叫嚣着说道:“老娘可不管什么形象,打我儿子就是不行。” 陆国华的爸爸陆中也开了口,他“哼”了一声道:“曾小迪,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打国华?” 这下子我算是全明白了,他们二老并不是替我做主,而是问罪来了。 我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捂着红肿的脸道:“怎么不问问你们的儿子,干了什么样的好事,正好你们都在,今天我就要和他离婚。” 闻言,老两口马上把脸转向了儿子。 陆国华摸着鼻子说:“杜瑞来过,我们俩的事被她看见了。” 陆中的脸色变了一下,说出的话却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而陆国华的母亲,也依旧一脸平静的瞪着我,好像我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个人。 我几乎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们三个,感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唯有我,三年来就像个傻瓜一样盼着自己的腰椎赶快复原,好能和陆国华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说来可笑,从结婚到现在我们还没同过房。 婚礼的头一个月,我出了车祸,比这次惨烈许多,腰椎骨错位,不得不卧床修养,医生曾说如果运气不好,可能这辈子都将在床上度过。 陆国华听后什么都没说,只对我父母说了一句话。“爸,妈,婚礼照旧,就算她瘫痪了,我也会照顾她一辈子。” 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让我毫无保留的爱上了陆国华。 事实上我的腰伤好像并没医生说的那么严重,三个月后就能下床行走了。 不过,陆国华带我去复查过几次,每次医生都很严肃的告诉我们俩,不能同房,腰部以下都无法承受太大的摆动。 为此我一直愧疚,觉得对不起路陆国华,对不起陆家二老,现在看来这件事正好掩盖了他是同性恋的事实,陆国华没准巴不得我永远都不要好。 我冷静的回忆着结婚以来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他从来都没和我睡过一张床,那时他说怕自己忍不住会碰我,我还满脸的感动幸福。 把所有的事窜连在一处,我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了愤怒,甚至连生气都谈不上。 我只是觉得冷,冷到骨髓,亦觉得恶心,却连吐的力气都没有。 “离婚?”陆中的冷笑将我拉回了现实,他斩钉截铁的说:“没门,永远都不可能。” 我的倔脾气也被激了出来,不由咬牙切齿的说:“不让我离婚,我就把你儿子的丑事抖出来。” 陆中不屑的笑一声,说道:“曾小迪,别忘了,你父亲的医药费还靠我们陆家维持,靠你那点微薄的工资能治得了他吗?” 我摸了摸怀中的十万块钱,不客气的回道:“我父亲就算死,也不会再花你们陆家的臭钱。” 陆中狠狠地瞪着我,仿佛不收回这句话就将要被他撕烂一样。 僵持了一秒,陆国华忽然叹了一口气,“小迪,咱们过了三年,你认为同性恋这个词在我身上很有说服力吗?我的岳父岳母对我可是颇为满意的,如果我去他们那说是你先出轨,然后再诬陷我是同性恋,你猜,他们会相信谁?” 我顿时手足冰凉。 可能早就算到了这一天,陆国华对我的父母一直都殷勤备至,邻里邻居都夸他们找了一个好姑爷,而且每次回家陆国华对我都十分温柔照顾,我敢保证,父母一定会相信他。 陆国华似乎很满意我的表情,吐着烟雾道:“你还不傻嘛!” 陆母也对我冷笑道:“凭你爸那身子骨,再气一气离死也不远了。识相的你就别让我们陆家丢脸,再闹下去,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看着满脸横肉的陆母,我相信她绝对不是骗我,如果我再要求离婚,她肯定会去我家。 愤恨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我第一次觉得陆家的人竟是这样的陌生,原来温文尔雅的面貌之下竟是这样一番粗俗不堪的嘴脸。 欺骗感与恨意蓦然从我心里涌出,同时也让我快速的冷静下来。 现在的我是斗不过他们的,想要彻底撕掉那层伪善的面具,就得从长计议。 想到这我低下了头,“我不离婚了,求你们……不要告诉我的父母。” 陆国华还以为我是真的怕了,走过来得意的说道:“这才对吗,我的好老婆,除了做爱,我们陆家什么都能给你,能快点看清这个现实也好,便于你正确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爸妈,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下午有点累,我要去睡一会。”陆国华打了个哈欠。 陆母马上心疼的说:“陆中,孩子困了,咱们也别在这待着了,回去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陆母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紧握着拳头,后退一步,让出了门的位置。 夜晚我们还是分房睡的,以往这个时候我都会期待陆国华能突然过来,今天,我忽然有些庆幸他是个同性恋。 脑袋里一直回想着他们穿衣服的那一幕,极度的愤怒与羞耻令我彻夜难眠。 不知在什么时候,我又想起了撞我的那个男人。 萧景笙。 我默默的叨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有种感觉,他找我绝不可能赔偿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陆国华如往常般去了公司,我犹豫了一会,起身去了云水大厦。 大厦里有很多个公司,到了这我才想起没问萧景笙在几楼。 拿出支票看了一眼,上面并没有电话号码,我不由开始发呆,甚至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还算守时,女人。” 这种让人无端生气的称呼,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我满心不爽的回过头,道:“当然,为了让你兑现剩下的九十万。” “我果然没有看错。” 萧景笙嘴角轻扬,勾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明显并不是在赞美我。 “陆家的媳妇竟真的这么缺钱。”他眼含着笑意,揶揄的看着我。 我有些愤怒,抬起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想给,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这话,我就往马路上走,他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低声警告道:“还想故技重施?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样的好心。” “那是我的事,撞死了也和你无关。”我用力的甩着那只手臂,想挣脱他,最后又因体力的关系放弃了。 “我不会让你死,”他轻笑一声,道:“因为你对我至关重要。” 尽管萧景笙不是我的爱人,甚至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的话仍让我震颤了一下。 看着我愕然不解的目光,他用力一带,不容置疑的说:“跟我来。” 我随他上了电梯,看着电梯的指使灯停在了12楼,竟然是一家娱乐公司。电梯门开的时候,他放开了我,突然消失的温度竟令我心里升起了一丝惆怅。 踏着暗红色的地毯,我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一间办公室,期间有人喊他萧总,也有人跟他问好,我却一直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什么都没听清。 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宽大的老板椅,双手交叉着,神情淡漠的看着她。 “曾小迪,我想和你做一笔生意。”他说。 第三章 陆国华还是个抢手货 萧景笙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心里又是一惊。 没记得他问过我这些,那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莫非……他认识我? 正想着,之间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只信封,缓慢的放到桌上,然后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选择。 这时,我才想起他之前提过生意两个字。 他该不会……想用这笔钱买陆国华那个禽兽吧! 这样的想法让我非常的无语,就算用脚趾头想,杜瑞也明显比陆国华出色的多。 “过来看看。”萧景笙有些不耐烦,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好奇。 里面并不是钱或者支票,而是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和陆国华睡过觉的杜瑞。 里面的杜瑞或站或坐,无不透出一股懒洋洋的妖冶姿态,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也可以这么,这么骚! 使劲的捏着那一张张照片,我开始呼吸急促,指节泛白。不经意抬起头,却见萧景笙紧盯着杜瑞,眼中露出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恨意,以及难以名状的嫉妒。 “你要我怎么样?帮你对付杜瑞?他可不是简单人物。” 萧景笙的眼神几乎可以让我确定自己想法,他果然也看上了陆国华。 认清这个事实,我忽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没想到那个禽兽一般的男人居然还挺抢手。 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杀人犯法,我肯定要给他们到点汽油烧了,包括我眼前这个,之前那点欣赏,就当是眼睛瞎了。 “帮我盯住陆国华,还有杜瑞,如果发现他们有联系,或者在一起,我要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萧景笙蓦然抬头,继而又说:“另外要搜集他们的照片,或者其他有用的东西,做好这些,我会把剩下的九十万给你。” “如果我不答应呢?”我咬牙切齿的问。 萧景笙显然早料到我会这样说,他潇洒的摊了摊手,说:“我说过这是一桩生意,你有不做的权利,相对的,我也有权利收回我的报酬。” 顿了顿,他又说:“曾小迪,女,24岁,阳湖杂志社实习编辑,月工资2000元,父亲曾明文换有尿毒症,每个月的透析费用大概在五千元。” 他平静的语调就像一块带着棱角的大石,狠狠地砸在了我心头。 “你……居然调查我?” 我猛地把双手拄在了桌子上,眼神几乎要喷出了火。 “你觉得这些够吗?”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丈夫陆国华,年龄26岁,是个资深的gay,还有三年前,你被撞……” “够了。”我大喊一声,破口骂道:“原来同性恋的心思都这么歹毒,你也不例外,典型的衣冠禽兽。” 萧景笙怔了怔,冷漠的目光中第一次有了别的情绪,有点像笑。 我根本不想去猜测他的心思,只当他恬不知耻。 “想从杜瑞的手里夺回陆国华,好,我帮你,但你要再给我四十万,否则交易免谈。”我继续说道。 这一回,萧景笙彻底的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合上,他低了一会头道:“行,成交。” 他重新撕下一张支票,写完后递给了我,命令道:“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办不成,我会追回先前的五十万。” 我没有理他,推开门就走了。 下电梯的时候我仍在想,男人和男人之间真的有爱情吗? 为了陆国华,萧景笙竟能随手掷出百万,这实在是个讽刺。最讽刺的是,帮他的人居然是我,陆国华的妻子。 初秋的天气,风有些冷,被这股冷风一吹,我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不禁默问着自己,如果真让萧景笙达成了目的,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似乎有违我的初衷。 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相悖的,正好我也要搜集他们在一起的证据,等我把这份报道写出来,萧景笙还愿不愿意和陆国华在一起,就和我没关系了。 萧景笙说的没错,凭我2000元的工资确实无法支付巨额的医药费,如果找到了合适的肾源,恐怕又要一笔花销,虽然不想在花陆家的钱,但我也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 将计划大概想了一下,我笑的比秋风更冷,拦截一辆出租去了单位。 阳湖杂志社是个资深的杂志社,主编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叫许静,人很严厉,却也带出了不少新人。 今天点背,一进门我就碰到了她。 “曾小迪,你迟到了两个小时。”她凌厉的盯着我,抬着带表的左手说。 “对不起,许主编,家里有点事……”我越说声音越小,心惊胆战的等着她的批评。 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理由我不想听,赶紧回你的岗位去看材料,下午3点我要你和何伟霆去拜访一家孤儿院。” “是,是,我知道了。”我如被赦免的犯人一般跑到了自己的办公桌,然后就看到何美玲对我挤眉弄眼。 “挨说了吧。”她没心没肺的看着我。 何美玲是公司内招的记者,比我早到一年,也正好比我大一岁,诸多原因造就她经常以我的前辈自居。 “我愿意。”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接着把头埋进了资料里。 数十张的资料让我暂时忘掉了所有的不快,何美玲喊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两点半了。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接着就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只热气腾腾的汉堡,她说凑合吃点,马上要出发了,又让我别拖她的后腿。 任务是主编亲自派了来的,我也不敢儿戏,匆匆的吃了一口就和她上了车。 通过了解,我知道这家孤儿院叫晨曦福利院,这次的任务就是采访院长,弘扬他无私的大爱精神,当然,最终的目的是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以及捐助。 不管是作秀还是对方真的需求社会的援手,我都希望能漂亮的完成这项工作,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临近孤儿院的时候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临大敌一般拿出了专用的纸笔。 何美玲骂我一句没出息,把车停在了门外。 下车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背影,他先我一步,已经走到了院内的操场。 萧景笙?他怎么会在这儿?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特意看了一眼停车位上的车,果然是辆黑色的卡宴。 何美玲推了我一把说:“看什么看,你家又不是没有车。” 我下意识的笑一下,脑子里仍在想着萧景笙的事。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何美玲说要去个厕所,让我去院长市那边等她。 我寻找着萧景笙的背影的,片刻之后,在一帮刚刚下课的孩子群中看到了他。 他仿佛和孩子很熟悉,有几个捎大点的,拉着他的衣服和他说着什么。 远远的,我看到萧景笙在对着他们笑,干净纯粹的笑容让我十分的陌生。 瞬间的感动,很快就被那股强烈的恶心感所取代,我咬牙切齿的说:“死gay,等得上了艾滋病,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谁得艾滋病了?”何美玲不知什么时候从我的后面窜了我出来,我被她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你听错了吧,我哪说过那三个字。”然后迅速调转了话锋,“还有两分钟就三点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何美玲立即把刚才的话给忘了,指挥着摄像走向了后楼。 即将走近楼口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萧景笙已经蹲下了身,尽管如此他在孩子中依然显眼。 我轻叹了一声,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好男人都去搞基去了? 旋即,我否定的自己的想法,萧景笙态度恶劣,还私自调查别人的背景,再加上要挟我这件事,简直就一无是处。 如果硬说他有一点好处就是外形,比别人强了那么一点点。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众人已经到了院长的办公室,看得出为这个采访,院长曾精心的打扮过,衣服虽有些破旧,但熨烫的十分整齐。 何美玲是个采访老手,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我屏息坐在一旁,拿出本子飞快的记录着有用的句子,两小时后采访结束,大家一起拍了照,又和孩子们照了几张,但却没有再看到萧景笙。 出了院门,那辆充满了金属质感的黑色卡宴也没了,一丝连我自己都没能体会出来的失望从心头悄悄划过。 到家的时候和平日一样,正好六点半,一进门就看到陆国华在收拾箱子。 我尽量保持着心情的平静,问他:“你要去哪?” 陆国华看了我一眼说:“出去散散心。” 我警惕的问:“和谁?” 他面无表情的说,“和你。” “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去吧。”我张嘴拒绝了他。 陆国华当即变脸,冷森森的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杂志社那边我已经打完了电话,酒店也是用你名字定的。” 之后又加了一句,“杜瑞一直想去d市看看海。” 第四章 箫景笙竟然在我房间里 本该火冒三丈的我竟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瞬间平静下来。 他是为了杜瑞,这样我就放心了。 “想让我去,可以,给我钱,我要去那边买衣服,听说d市的衣服很漂亮。” 陆国华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抽出一叠钱扔了过来,说:“你穿的确实挺寒酸,这一万块钱就当是对你听话的奖赏,只要你让我高兴,你父亲治病的钱不成问题。” 又拿父亲来威胁我,我恨的牙齿打颤。 弯腰捡起了钱,抬头时已换上了一副认命般的脸孔,说:“稍等下,我去拿换洗的衣服。” 趁此机会我匆忙的给萧景笙发了一个信息,简单扼要的把事情告诉了他,出来的时候陆国华已经不耐烦的在门口等我了。 我刻意坐在了后边,并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几分钟后萧景笙果然回了信息。 “知道了。” 很简单的三个字,就像他的人一样又臭又硬。 我把手机甩到了一旁,想象着萧景笙嫉妒到发疯的模样,心里竟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很快,这股快感就变成了极度的恶心。 陆国华已经接上了杜瑞,两个人在前面旁若无人的搞着小动作,我这个正妻完全成了一团空气。 忽然我想起网络上盛传的一句话,要瞎眼也不能让我一个人眼瞎。 借着装睡的由子,我慢慢躺下,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由于不知道萧景笙的微信号码,我只能给他发了一条彩信。 许久,那边回信道:“你们到哪了?” 我说:“不知道,反正出了市区。” 那边又没音了。 我想萧景笙肯定很着急,说不定现在正在后边开车追呢,想象一下他看到照片时的痛苦表情,我不仅勾起了嘴角。 一个小时之后,前边两个变态显然也有些疲惫,失去了刚才的热乎劲,杜瑞更是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就剩陆国华一个人开着车。 我暗骂了一声,王八蛋,累死你,便安心的闭上了眼。 我是被陆国华踹醒的,他烦躁的说:“到了,赶紧起来。” 天还没亮,我迷迷糊糊的跟他们进了宾馆,又进了房间,开门的时候我发现杜瑞的房间和我是挨着的,陆国华左右瞅了一眼,低声说:“你自己进去,我去那边。” 杜瑞也贼一样的打量着四周,估计他是怕有狗仔队。 看着他俩的模样,我暗戳戳的想,不知道现在把这件事捅出去,我会不会上明天的头条。 这种不成熟的想法很快就被我按下了,他们既然敢带我,肯定就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弄不好就会偷鸡不成反食把米。 “嗯。”我用鼻子哼了一声,进了房间。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嘴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给捂住了。 “是我,别出声。” 是萧景笙? 我努力的睁大眼睛,去辨认眼前的黑影,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萧景笙放开了我,随后抹黑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 经过短暂的适应,我也大概能看清房内的轮廓,这时候手机又震动了。 竟然是萧景笙发来的。 “你做的不错。” 这样近的距离却发短信说话,让我有种极为古怪的感觉,但我很快就明白他肯定是怕隔壁听到。 很谨慎的男人,不过为了陆国华他真的值得吗? “下一步该怎么办。”我问他。 他回道:“今晚就先这样,他们肯定不可能在一两天内离开,明天你想办法把这东西放到他们屋里,后续的就不用你管了。” 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到床上,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他的脚步很轻,开门只发出了一点响动,几乎微不可查。 我呆站了好半天才想起开灯,他放在床上的居然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史努比,我拿起来看了一会,发现史努比的左眼有点奇怪,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针孔摄像机? 这五个字让我有些兴奋,还有一点紧张,就像亲身参与了某个重要的案件一样,我的手禁不住瑟瑟发抖。 几分钟后我慢慢的平静下来,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到了床上。可却再次失了眠。 萧景笙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余的事,难道他是变态中的变态?就连陆国华和别人那啥时的情景也不想放过吗? 恶~我一阵反胃,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强迫自己将心思转到了别处,记忆却将我带到了父母那边。 父亲的肾源还没找到,他的病已经经不起再拖了,想着他枯瘦如柴的身体,眼眶不由一热。 长长的吁了口气,我低低的祈求道:苍天,你若有灵,千万要保佑我的父亲,让他健康的活下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了,看看手机,陆国华并没给我打电话,到让我有些不安。 看着床头柜上的史努比,我决定主动出击,顺便完成萧景笙交给我的任务。 快速的洗漱了一下,我精心换了一条精致的短裙,然后抱着史努比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很快开了,陆国华穿戴整齐的从里边走出来,后面跟着神色慵懒的杜瑞。 “下楼吃饭吧。”陆国华面向着我,眼睛却没有看我。 “这里的不好吃,我想吃海鲜。”杜瑞扫了我一眼,然后伸了个懒腰。 陆国华笑着说:“行,我去下面提车,你五分钟后再下去。” 杜瑞“嗯”了一声准备关门,我一下子拉开了门,假装娇羞的说:“对不起,上次……没认出来是你,我……其实是你的粉丝,这个史努比是我专程买来送给你的。” 我把史努比递给了杜瑞,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杜瑞显然被惊讶到了,足足看了我几秒钟,才把那只狗接过去。 “谢谢,”他笑着看着我说:“谢谢你不恨我。”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踌躇了一下,转身上了电梯。 陆国华紧跟着上来,不认识似的看了我一眼说:“原来你也喜欢他。” 喜欢你奶奶个熊,我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干笑着说:“以前看过他演的电影,演技……还不错。” 陆国华没再开口,眼睛却一直在我脸上转着圈,看得我毛骨悚然。 饭应杜瑞的要求是在海边吃的,他带了一副宽大的眼睛,把自己包裹的挺严,不仔细看还真没人发现这里有个明星。 我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撂下了筷子,沿着海边慢慢的散起了步。 海水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干净,却不影响它的壮观,远远望去海天连成一片,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瑰丽壮阔的美景让我心神激荡,不自觉的伸开了手臂,这时候手机响了。 上面显示的是x,也就是萧字的缩写。 “东西房放去了吗?” 这家伙永远都是那么的简单利落,而且直接了当。 “嗯。” 我也不想和一个变态多说废话。 毫无意外,那边又没了声,想到摄像机记录下的丑恶画面,我不禁开始期待着夜幕的降临。又待了一会,就借口海风吹多了头疼,先回了宾馆。 进屋后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父亲的病情,接着又给何美玲打了一个,说这两天就会回去,还问了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比如娱乐圈那方面的。 她的回答让我很失望,聊了几句就挂了。 洗完澡,我就开始全力注意那边的动静,足过了两个小时,才听到他们俩回来的声音。 可能时间还早,我期待的好戏没能如期上演,反倒是陆国华让我下楼,说他们要去酒吧。 我怕拒绝会惹恼了他,只好一脸不情愿的和他们下了楼。 ,到了酒吧之后,我们三找了一个卡台坐下,陆国华就去点酒水了,我和杜瑞面对面的坐着,场面说不出的尴尬。 幸好陆国华很快就回来了,片刻之后服务生端来了两杯红艳艳的东西,还有一杯加了冰块的咖啡,陆国华往过推了推说:“这是给你的。” 他居然还记得我喜欢喝咖啡,真是不容易。 我讽刺的笑了笑,接过来喝了一口。 冰凉的冷意滑落心头,流到了四肢百骸,可不知怎么,我居然越喝越热,甚至有些眩晕。 看着灯光下那些如蛇一般扭动的男女,心头更觉得沉闷的透不过气。 “你不舒服?”杜瑞问我。 我捂着胸口道:“是,是有一点。” 陆国华看了一眼手表说:“那你就先回去吧,我们租了一条船,一会还要去海上看月亮。” “行。” 我转身离开,恍惚中听见杜瑞问了一句:“她自己回去可以吗?” 陆国华的回答我没听到,用膝盖想也能猜到他说的是啥。 到了外边耳根一下子清净了,我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与此相反的,心里那股热浪却越发的不可控制。 我蹒跚着走进电梯,冰凉的墙壁并没让我觉得好过,反而深深的刺激到了我的神经。 紧紧的揪着胸口,呼吸就像喷出的火,炙热的让人无法忍受。 我忽然觉得我需要一双冰凉的大手来降低我的温度,更想被他狠狠的蹂@躏一番…… 第五章 被人强上,我怀疑始作俑者是陆国华 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我为自己的下@贱和淫@荡感到可耻,却又无法将这种想法彻底抹杀,我急的想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出了电梯,我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心里也像多了一根线,痒痒的,牵动着我最敏感的地方。 不知怎么回的房间,只记得自己一进去就冲入了洗手间,被冷水淋了一会,却依然没有多大的效果。 无意间我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内衣,用力的揉捏着胸前那点挺立,另一只慢慢下滑,停在了一个我从来都不敢碰触的地方。 啊~ 低低呻@吟从我嗓子间流溢出来,伴着水流的声响,显得陌生而诡异。 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旖旎之中,我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开了,一道人影扑向了我,是一个陌生的三十几岁的男人。 这男人长的并不好看,比起萧景笙,他实在差得远了,可他却像有种魔力一般,让我生不出推开他的力气。 “不要~不要碰我~” 仅有的理智让我发疯一般的呐喊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迎向了他。 后来我听到了一声哀嚎,再后来就都是模模糊糊的片段。 男人把我抱到了床上,我八爪鱼一般的抱住了他,然后我们开始接吻,开始爱抚,接着便是富有节奏的撞击。 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的将我带上从未触及过的云端。 迷糊中,我竟将那人的脸看成了萧景笙…… 啊! 就像做了一场缠绵至极,且又放荡可耻的噩梦,我尖叫着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真的是梦,裙子都穿的好好的,床上也并没有激情过后的痕迹。 眼前的一切让我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这时候,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陆国华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你……”看我坐在床上,陆国华怔了一下。 “有事?”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一说话才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 “你回来多久了?”他边问边四处的打量,期间还去了洗手间一趟,又翻了翻装被子的柜子。 “有一会了,有点困,就睡了。”我不解的看着他,问:“你找什么?” 他回到床边,眼神闪烁的说:“没什么,那边被子少了一床,我以为是服务员弄错了。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我摇了摇头说:“多谢关心,没有。” 他捋了一把头发道:“那你睡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不是要找被子睡觉吗?为什么还要出去? 同性恋的心思真不是我所能理解的。 坐了一会,忽感到口渴的厉害,我光着脚下了床,才走一步,就觉得下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整个人都被撕开了一般。 强烈的疼痛让我感到了恐惧,心中也跟着涌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快速的跑进了洗手间,脱下内裤一看,果然上面有几块红色的血迹,此时又有新的顺着我的大腿流了下来。 来不到月事的时候,难道我真的…… 昨晚的片段让我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个男人是谁? 是谁强@暴了我? 我拼命的揪着头发,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尽管记忆少的可怜,我仍能记住那个男人的样子,我肯定是不认识他的。 另外,就算我从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也不可能疯狂到主动投怀送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慢动作一般的站起了身,直直的瞅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却透过了镜子,回到了昨晚的那间酒吧。 去那里之前我还好好的,身体上的异样是从喝过那杯冰咖啡后开始的,难道是有人给我下了药?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做这件事的一定是陆国华。 联想他方才的种种举动,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紧紧的握成了拳,我看到镜子中的眼神慢慢冰冷,并露出了一个阴冷渗人的笑容。 我的心已经彻底的死了。 床上的手机适时的发出了嗡嗡的响声,我走过去查看,顺便看了时间。 夜里十一点十五,发短信的是萧景笙。 “在吗?” 他这样问。 我回道:“在,什么事?” “陆国华他们去找你了吗?” 我违心的说:“没有。” 想了想,又飞快的打了一行字:“萧景笙,你到底想怎么样,只会靠女人来给你搜集证据,其实你就是个怂货,废物。” 过了一会,萧景笙回了我:“谁说我喜欢陆国华。” “啊?难道你喜欢的是杜瑞。” 他慢悠悠的回道:“女人,我只能说你的脑袋被虫子咬过,洞很大。” 你麻痹,我真想这样骂他一句,但良好的修养,实在让我敲不出这几个字。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察觉到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的流逝,只要他的回答让我不满意,我保证会把他拉到黑名单。 “下来,找一辆银白色的丰田霸道,我在里边等你。” 他说了这样一句,就没了音。 我的脸竟突兀的红了一下,到不是因为萧景笙的突然邀约,而是我又想起了之前的荒唐,尽管我知道那人绝对不是萧景笙,却仍然控制不住去想当时错看成他的情景。 到底该不该去见他? 犹豫了一会,我最终还是下了楼,按照他说的,去停车场寻找那辆车牌是xxx的银色霸道。 停车场里足有近百辆轿车,找了一会,我差点想放弃,萧景笙却给我发来了信息,向前走,第三排最后一个。 按照他说的,我果然找到了那辆车,我过去的时候萧景笙已经替我拉开了车门。 我坐的很小心,尽量不让他看出我身体的异样。 萧景笙跃过我身体,关上了车门。 “找我有什么事。”我没好气的问。 他目视着前方,没有搭理我。 我也没说话,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车内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这种沉重的气氛压得透不过气,最主要的还是受不了那股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如果没事我要下车了。” 我回身躯抓车门,胳膊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 “等等……我……有话要对你说。”萧景笙第一次说话这么吞吐。 “你想说什么?”我目光不善的看向了他。 萧景笙居然回避了我的目光,他沉默了一会,看着方向盘道:“咱们的交易到此为止,你不用再参与了。” “什么?”我愕然抬头,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想反悔,想把那五十万要回去。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不用再监视他们了,就这样。”他转过了脸,深邃的眼中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好。”确实说的很清楚,不过钱我是万万不可能给他的。“萧景笙,是你先毁的约,那五十万我不能还你。” 萧景笙没有立即跟我翻脸,而是淡淡的问:“你很需要钱?” 我冷笑道:“萧大老板,找我合作之前你不是都打听过了吗?” 他皱了皱眉,良久,问:“陆国华的钱一分都不给你?” 这句话彻底的激怒了我,我毫无形象的大吼道:“他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嫁给他是图陆家钱?要不是陆国华对我父母的好感动了我,我怎么可能嫁给那个禽兽。” 回想着他搀扶着我父亲时小心翼翼的样子,一滴眼泪划出了眼角,接着就是第二滴,第三滴。 当日的感动,不过是陆国华陪我玩的一场游戏,游戏的太过投入,便注定了落幕时我要独自品尝着苦涩。 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揽住了我,牢牢把我抱在怀里。 对不起。 萧景笙说。 这声带着些许无奈的“对不起”,将我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勾了出来,眼泪亦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渗入到对方的衣服里。 “那些钱我没准备要,剩下的,也会如数给你。”他缓慢的说。 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惑人心魄的魔力,止住了我的哭声。 惊讶的仰起了脸,他正垂眸看我,轮廓分明的嘴唇与我近在咫尺。 大脑有了瞬间的空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的在空气中发酵开来。 第六章 盛大生日宴,我决定搞臭陆国华 在我眼神逐渐迷离的时候,萧景笙猛地放开了我,我在这样动作中猝然惊醒,双颊如同被火烧了一样的热。 “你明天就回b市吧,银行卡用信息发给我,现在你马上下车。”萧景笙已经恢复了常态,用毫无温度的眼睛注视着我。 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强烈的反差,我连反击的话都没说就跳下了车,落地时下@体又是一阵刺痛,躬着身子在原地站了一会,我小跑着回到了宾馆。 关上门的那一霎那,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奇怪的是,这一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哭的又是什么。 凌晨三点,我坐上了最早一班回程的火车。 五小时后,我下了火车,才想起今天是周末,单位放假。想了想,我买了些补品,回了我爸妈家。 开门的毫无疑问是我妈,见我拎这么东西她不仅埋怨道:“怎么又买这么多,上次买的还没吃完呢,小迪啊,虽然陆家有钱,咱也不能给人家败坏,免得人说咱们闲话。” 我听后心里一惊,问:“妈,谁说什么了?” 我妈笑了笑说:“亲家都是有修养的人,国华又那么孝顺,哪有人敢说,妈就是不愿意太拖累人家了。” 我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进屋后问:“这几天我爸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打电话说配型的事?” 我妈叹息一声说:“老样子,吃什么都没胃口,近些日子你爸好像更瘦了,电话一直没人打,唉,你说中国这么大,找一个合适的肾咋就这么难呢。” 我安慰道:“妈,咱们国家人口这么多,肯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我们俩同时进了小屋,我爸正在床上躺着,听到脚步声,他回过了头,看见是我顿时一脸惊喜的说:“小迪回来了啊,”往我身后看了一眼,又问:“这次国华怎么没跟着?” “他临时有事,去了外地了,临走时嘱咐我勤回来看看你。”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很幸福。 我爸“哦”了一声,说:“国华真是个好孩子,你也对他好点,都三年了,腰也好的差不多了吧,你公公婆婆肯定都急着抱孙子呢,你们也别太不顾及老人的感受了。” “爸。”我撒娇般的喊了一声,阻止我爸继续说下去。 二老还当我是因为娇羞,相视一笑,就不再说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当晚我住在了娘家,陆国华并没有打过电话,倒是萧景笙给我发了一个信息,问我的银行卡号,我没回。 第二天,我准时到了单位,刚坐稳屁股,主编就砸了一叠文件过来。 大略看了一眼,都是关于区昕宇的,采访定在下午一点,时间一个小时。 “妈的,大明星就是牛逼,居然只给这么点时间。”何美玲低低的骂道。 盯着那张帅的冒泡的俊脸,我花痴般的说:“够了,一个小时就够了,赶紧看资料吧,免得到时候说错了话。” 何美玲又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忽然大声说:“曾花痴,你电话响了。” 我被她吓了一跳,象征般的捶了她一拳,才去看电话,见到上面的名字时,我的脸一下就黑了,居然是陆国华打来的。 “你什么时候走的?”他故作关心的问,“怎么没叫我送你。” “昨晚,今天单位有事,我就早回来了。”有时候恨到极致反而生不出任何的火气,就像我现在一样,声调中毫无波澜。 “我也回来了,刚到,晚上我去你单位接你,去参加一个生日会,你也得出席。”最后一句他咬得很重。 “行,我这忙,先挂了。”说完我就把电话撂了。 何美玲问了一句“你老公?”我假装没听见,心里则想着要怎么收拾陆国华这只畜生。 一上午时间都在不断建立计划中度过了,上了采访车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想出来,甚至连区昕宇的资料都没仔细看。 在车上恶补了一点,我们便在恒盛娱乐公司的门口下了车。 采访地点在四楼,在车里大家就开始准备,毕竟是一线的大明星,我们心里都挺紧张。 见到区昕宇的那一刻,我不仅感叹真人比在电视上还要帅很多,宁静的办公室里,他悠然的坐在真皮沙发上,浅尝慢饮的喝着茶,时空都仿佛为他而静止了。 我使劲的抓着笔杆,生怕漏掉哪句重要的话,就在我全神贯注的时候,手机上的呼吸灯又亮了起来。 人永远都敌不过好奇的心思,趁何美玲说话的功夫,我赶紧把手机拿到桌子底下看了一眼。 女人,把你的银行卡给我。 毫无疑问,这样叫我的只有萧景笙。 即便我想把卡号给他也腾不出机会,因为区昕宇又说话了。 我飞快的记录了,渐渐的就把萧景笙的事给忘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临走时何美玲提出要和他合个影,并挤眉弄眼的拽上了我,然后区昕宇看了一眼手表,先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我意外的遇到了一个熟人,杜瑞。 他边走边和一个男人聊着,好像是剧本的事,距离临近的时候他看到了我。 “是你。”他有些诧异。 我本来不想理他,又怕被人误会,便指了指摄像师说。“嗯,来做个采访。” 杜瑞“哦”了一声,说:“那天……你还好吧。” 我盯了他半晌,在他眼中并没看出任何幸灾乐祸的意味,凭感觉他是真的在关心我。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睡一觉就都好了。” 杜瑞放心的点了点头,说:“那就好,你忙吧。”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忽然拉住了他,有些窘迫的说:“方不方便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杜瑞没有犹豫,拉着我的手写下了一串数字。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也不要告诉陆国华,晚上我会联系你。” 说完这话,我加快脚步,去追前面的何美玲。 没有几步,他又把我叫住了,“今晚10点之前,我恐怕都接不了电话,要打就晚点吧。”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 杜瑞笑着说:“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 难道陆国华要去也是吗? 想到众星云集,闪光灯遍地的情景,我开始激动起来,之前一直想着弄臭陆国华的办法,现在不正有一个? 还有什么能比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他是同性恋的事,更让他觉得耻辱,只要我拿出他和杜瑞的暧昧照片,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占据各大早报的头条。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陆国华,是你把我逼的太狠了。 “喂,你认识杜瑞?” 正想着,忽被何美玲拍了一下。 思绪被拉回到现实,我尽量压制着心里的兴奋,摆出平常的脸色的说:“见过几次,他认识陆国华。” “怪不得,刚才看你们俩说话,我还以为你搭上了恒盛娱乐的太子爷了。”何美玲揶揄的说。 我没好气的说:“搭你个大头鬼,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要结婚。” 何美玲掐了我一把说:“行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像陆国华那么好的男人现在可不多了。” 我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说,是啊。 何美玲忽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为了你们的幸福,让你家那口子离杜瑞远点,据说这小子是个同性恋。” “呵呵,没事,陆国华不是那样的人。”我含混的回了一句,开门上了采访车。 剩下几个小时我一直都在整理采访的材料,并将这些对话写成一篇文章,下班的时候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出了办公室的大门,陆国华的电话就来了,说让我赶紧下楼打扮一下,宴会7点开始,衣服他都带来了。 想到晚上的事我一阵振奋,小跑着下了楼,却在办公楼的门口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车牌是xxx678的黑色卡宴。 萧景笙? 我发誓自己不可能记错他的车牌,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是碰巧,还是来找我的? “小迪,我在这儿呢。” 陆国华显然也看到了我,他打开了车窗像我挥着手,那神情就跟来迎接热恋中的情人似的。 什么奥斯卡影帝,什么金像奖得主,在陆国华的面前真的还有影帝吗? 我讽刺的想着,平静的走向了陆国华的车。 拉开车门的时候,我看到那辆黑色的卡宴动了一下,然后漂亮的转了一个身,涌入了长龙一般的车流。 萧景笙一定是看到了吧,我甩了甩头,交易已经结束了,我和他再无交集,又何必在意他的想法,不管他为什么做那些事,都与我无关。 “你看什么呢?”见我站在外边没进去,陆国华不悦的问。 “什么都没看。”我坐上了后座,重重的关上了车门。 陆国华不满意的看了我一眼说,“这是给你买的衣服,一会我送你去美容院,让她们给你好好打扮打扮,晚上爸妈也去,千万别让他们丢脸。” 当然不会让你们只是丢脸那么简单,我嘴上应着,心里却冷冷的笑着。 第七章 爸爸忽然昏迷 把我送到美容院,陆国华就走了,说过一会来接我,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索性放松下来,想着今晚属于我的台词。 六点四十左右,我的妆基本也化完了,穿上性感贴身的黑丝礼服。 我满意的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发被临时卷出了几缕卷,除了盘在头顶的,其余的都安分的垂在我白皙的肩膀上,配上大颗的黑宝石耳环,既高雅又神秘。 应我的要求,脸上的妆画得很淡,灯光下,这种似有若无的妆容更显柔和。 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这种妆容我很满意。 陆国华可能早就回来了,我出去时他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冲我点了点头,他拧开了钥匙门。 我猜的没错,过生日的人果然是杜瑞的爸爸杜金翔,轿车停在一栋豪宅前,两边的led灯上早已打出了恒盛总裁杜金翔60诞辰的字样。 陆国华很绅士的替我开了车门,搀扶着我进了别墅。 看得出即将举行的是一场室外party,绿如毡毯的草地上摆了五六十张黑白相间的大理石桌,穿着黑马甲白衬衫的侍应生正在不断的忙碌着,正往上面摆着酒水和鲜果。 不少桌子上都已经坐满了人,门口的位置则站了不少的记者和摄影师,人群中我竟然看到了许主编,怪不得没通知我们,原来是她亲自出了马。 陆国华对四处张望的我极为不满,低声警告道:“这边来,别乱看。” 顺着他走的方向我看了陆家父母,还有几个年长的人。 他们正热烈的说着什么,看我们过来,陆母赶紧招呼道:“国华,快来见过你王叔,和赵叔,上才你不是说想做地产生意吗,还不快来请教请教。” 陆国华笑着迎了上去,礼貌的鞠了一个躬说:“王叔好,赵叔好。”又对二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曾小迪。” 握手的时候我发现那两人的视线同时下落,盯在我若隐若现的乳@沟上。 老禽兽,我心里骂道,果然是一丘之貉。 将近七点的时候,草坪上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伴着轻柔的音乐,杜金翔缓缓从别墅内走出,左边挽着他的是个美艳的妇人,右边的则是他的独子杜瑞。 在一阵欢呼和掌声中,杜金翔手持话筒讲起了开场白。 毫无新意的官场话听得我昏昏欲睡,便去寻找我的主编许静,看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愣了一下,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萧景笙背靠一角,独自品着侍者送过去的红酒,看起来随意而自然。他脸上带着一副宽大的墨镜,让人无法捉摸他的目光。 众多西装革履的男人中,他的位置并不十分显眼,我却能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已是今天第二次见面,想到这,我的心突兀地跳动了一下。 这时候萧景笙的脸似乎往我这边转了一下,我赶紧转过了头。 他来这究竟有什么目的,我飞快的想着,想了一会忽地咬了咬牙,管他要做什么,反正我已经是上了弦的箭了,再不发,恐怕一辈子也遇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杜金翔的致辞很快就进入了尾声,趁着大家的焦点都在他身上的时候,我猛地站了起来。 “等等。”我颤抖的喊了一句。 刹那间,就有无数道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有什么事吗?这位漂亮的小姐。”杜金翔皱着眉头看向了我这边。 陆国华已经彻底的傻了,不住的在下边拽着我说:“小迪,你要干什么,快点坐下。” 我笑着打开了他的手,可在这时,电话忽然响了,听到提示的铃音,我立马接了起来。 “妈,有什么事吗?” 我妈妈在里边哭着说:“小迪啊,你快回来一趟吧,你爸突然晕过去了。” “什么?”我的脸一下子白了,手也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昨天还好好的,我爸怎么会晕过去呢?” 我妈哭的更凶了,她语不成句的说:“我也……我也不知道,吃完饭……他说有点……有点累,要躺一会,我刷完碗去看,才发现……发现你把没知觉了,呜。” 我妈这一哭,我的心里就更慌,强自镇定的说:“妈,你别着急,我爸肯定没事,我这就回去,你赶紧叫救护车。” 挂断电话,我顾不上将要进行的大事,焦急的对陆国华说:“快点送我回家,我爸晕倒了。” 陆国华马上站起身,对杜金翔说:“杜总,不好意思,小迪本想对你说几句祝寿词,可能是因为紧张,她有点头晕,我带她去外边透透气,实在是对不起了。” 陆中也从凳子上站起来,接过儿子的话就是一番早就背诵好的祝福词,惹众人一片掌声。 无心听他们说的是什么,我已被陆国华拉到了门外。 “曾小迪,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忍着眼泪说:“说其他的都没有意义,我就问你一句话,能不能马上送我回家?”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说:“你开什么玩笑,宴会马上就开始了,你居然让我送你回家。” 我一下子冲了过去,揪着他的脖领子说:“陆国华,你还是不是人,在你眼里一个生日宴会难道还不如一条人命吗?” 陆国华斯文的笑了笑,然后缓慢的吐出两个字。“不如。” 接着,他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恶狠狠的说道:“曾小迪,我已经没有义务再陪你演这样戏了,三年了,我已经腻了,没了最初的新鲜感,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就拜托你现实一点,行吗?”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根本不该求这个人渣,把泪水咽进了肚子,就朝公路上跑。 陆国华一把把我拽住了,他说:“我还没有让你走,想走,至少也得陪我参加完这个宴会。” “去你妈的。”我大声的骂了一句,张嘴去咬他的手,他一下子松开了。 “曾小迪,你这只母狗,我要让你为今晚的决定付出代价。”陆国华边骂我边看手表,最后狠狠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返回了杜宅。 我没工夫去想所谓的代价就竟是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马上回家。 杜家的别处在半山腰,来往的都只是私人轿车,想在这里打到出租几乎是不可能的。 明白这点之后,我脱下了高跟鞋,开始发狂一般的往山下跑。 这时,一辆黑色卡宴跃过了我,又在一阵刺耳的刹车中停下。 那人敞开了车门,简洁的说道:“上车。” 居然是萧景笙。 原本,我不想和萧景笙这样的人扯上太多关系,尤其是在失身的那晚之后,一见到他,总是莫名尴尬。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由不得我矫情。 我一咬牙,矮身钻进了他的车里。 “去哪儿?” 上车后,萧景笙立刻发动了车子,冷冰冰地问我。 因为刚才的狂奔,我的声音气喘吁吁的:“送、送我回家。” 他毫无温度的眼睛斜睨了我一眼,“谁知道你家在哪儿!” 我真是急得心都乱了,正要告诉他我家的位置,妈妈的电话就打来了,说第一医院的救护车已经把爸爸接走了。 手机有些漏音,萧景笙一定是听到了我妈的话,方向盘猛地一转,他掉头就往第一医院的方向开去。 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莫名紧张。但是此时此刻,我满心挂念的都是我爸爸,竟然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不知不觉,车子就开到了医院门口。我实在是心急如焚,不等车子停稳,已经迫不及待拉开车门要往下跳。 只是我脚还没落地,旁边一辆车噌地挤了过来,差点把我撞倒。 “卧槽,你没长眼睛吗?”我还没说什么,那辆车的司机却跳下来,瞪着眼睛朝我吼。 我呆愣愣的不知道反驳,只一心想快点看到爸爸,一语不发就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跑。 可那人直接攥住了我的胳膊,凶神恶煞地问:“问你话你没听见吗?眼睛长肚子上了?没看我车没停下你就乱跑?” “你放开我!” “把老子吓一跳就想这么跑?赔钱!” “我……” 我挣不开他的大手,反而被他攥得更紧,一直嚷嚷着要我赔钱。 正当我和这个碰瓷的家伙纠缠不休的时候,萧景笙落下半幅车窗,一双明锐的眸子朝这边一扫,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放开她。” 他声音不大,可是莫名有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抓着我的男人向他一看,大概也被他的气势震慑,口气顿时弱了不少:“你、你又是什么人?” “呵。” 萧景笙只冷笑了一声,那意思很明显,这家伙根本没资格知道他的名字。 然后,我看到车窗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叠红彤彤的人民币。 他随手一扬,钞票就像落叶一样,飘飘扬扬撒了一地。 那个家伙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松开我,蹲在地上七手八脚去捡钱。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萧景笙不耐烦地说:“不是急着去看你爸?还傻站着干什么?” “哦?哦!” 我回过神来,匆匆跑去住院大楼。快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萧景笙居然没走,而是把车开去了停车场的方向。 顾不得考虑更多,我直奔向前台问清楚了爸爸的房间号。 一路跑到了门口,房门虚掩着,可是我居然不敢去推开,生怕一进门会看到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不过犹豫了片刻,房门从里面打开,吱呀的一声吓了我一跳。 “小迪呀!你可算来了!你说……你说咱们可怎么办呐?”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妈妈猛地搂住了肩膀。 她撞得我一个趔趄,然后伏在我身上呜呜咽咽地大哭起来。听着她的哭声,我心里越发恐惧,嘴唇颤抖了几次才问出声:“我爸……我爸他到底怎么样了?” 第八章 医生成了刽子手 妈妈松开我的肩膀,泪光闪闪地看着我,那个呆滞又绝望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突突直跳,一颗心就快从胸腔里蹦出来。 “难道……难道我爸他……” 最不愿面对的那个结果,我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不是,你爸没有!” 妈妈吸了吸鼻子,看得出来是极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她抹掉眼泪,瓮声瓮气地说:“你爸刚还醒了,就是、就是人虚弱的不成样子。” 人还在就好。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开门走进了病房,一看我爸浑身插满了管子,脸色灰白的模样,我鼻头忍不住又是一酸。 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前,没想到还是吵醒了爸爸。他眼皮动了几次才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睛殷切地望着我,极其吃力地说:“小迪……小迪你来了……” 他说起话来气若游丝,我听在耳朵里,泪珠子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看他一只干枯的手掌艰难地举起来,我连忙凑过去握住了,连声说:“是我来了,爸,我来看你了。” 爸爸的手挣扎了一下,我忙又松开他,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起手来,居然是给我擦干了眼角的泪,“傻丫头……别哭……” 我不敢再出声,生怕一开口就又忍不住哭出来,只会用力地点头。 他嘴角弯了一下,又问我:“怎么……怎么国华……没、没陪你一起来?” 陆国华! 到了现在,在我爸妈眼里,那个人渣还是个好女婿!可对我而言,一听到那个名字,就足以让我恶心的吐出来。 不过现在爸爸病成这样,不能再刺激他,我只好骗他说:“国华今晚有个宴会,实在走不开。” 我的身上还穿着参加宴会的礼服,爸爸看了我一眼,却叹气说:“国华有应酬,你……你该陪着他的……” “没事,应酬的事我们有分寸。” 实在不想继续提那个禽兽,我敷衍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转过头问我妈:“对了妈,上次我回家,爸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又晕倒了呢?” “这……” 妈妈犹豫地看向爸爸,我爸想开口,可刚一张嘴就咳嗽了起来。 我忙为他拍着后背,好容易等他平息下来,看他又要说话,我拦住他说:“好了爸,你先休息一下,我和我妈说会儿话。” 这老两口,明显有事瞒着我。 替爸爸掖了掖被角,又安抚了他两句,我就叫着妈妈走出病房来到走廊里。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皱眉问。 “这个……” “我爸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瞒我的?” 我口气有些急切,我妈又是眼圈一红,喃喃地说:“你爸……你爸刚刚来医院,没有抢救,也没有做透析……” 尿毒症患者不做透析,这根本就是自己找死! “妈!你……”我真是怒急攻心,忍不住跺了跺脚,“你怎么能不让我爸按时做透析呢?是不是没钱了?没钱你们和我说啊!” “有,我们还有钱的。”我妈立刻接口。 “那怎么不做透析?!” “不是我不想做,是医院不给做啊!”说着说着,我妈的眼泪又流了满脸,“上个月我们来医院,求着他们给做,可是人家根本不理我们!” “为什么?” “他们没说,反正就是不给做!”妈妈哭得更凶了。 “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是你爸说你和国华都忙,不让我打扰你们。这回他一下子晕倒,人事不省的,我是实在没了主心骨,这……这才给你打的电话。” 说到最后,我妈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陆家比我家条件好,从我进门的时候,爸妈就担心我嫁过去被婆家看不起,所以极少麻烦陆家人,生怕拖累了我。 一想到这些,我越发觉得后悔。 当初嫁给陆国华那个人渣,嫁进陆家那个狼窝,我到底是得到了什么?! 现在没工夫悔当初,我定了定神,安排说:“妈,你先回病房照顾我爸,我这就去找医生给我爸治疗。” “哎。”妈妈答应着,又叮嘱我,“你记得和医生们好好说话。” 爸妈一辈子谨小慎微,生怕得罪人。 “行,我知道了。” 看着妈妈又进了病房,我快步走到了爸爸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对着门板敲了两下,根本没人应。我以为里面没人,用力把门一推,分明看到医生正坐在那里。 这医生姓王,胖墩墩的身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之前他对我一直很客气,但是今天,我刚一进门,他就抬头淡漠地看了我一眼。 我还没开口,就听见他说:“是曾小姐呀,你是来接你爸出院的吗?” “出院?”我瞪大了双眼反问,“王医生,我爸的情况你该知道,他刚刚因为晕倒被救护车送来的!你现在让他出院?” 王医生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头都不抬地对我说,“你爸现在的情况,要住就得住特护病房。” “住!什么样的病房我们都住!” 他这才抬头瞥了我一眼,不屑地说:“特护病房一天一万,你住的起吗?” 要是从前,还真的住不起。可现在,我手里有萧景笙给的五十万,顿时有了底气,立刻说:“我马上就去缴费!” 急匆匆奔下楼交了钱,我拿着缴费单又回到王医生那里。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把我的缴费单仔细看了好几遍,好像生怕我造假似的。 我有些急躁,忍不住催促:“钱我真的交了!不信你打电话问收费处!” “曾小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他皱眉问我。 “这和我爸的病有关系吗?”我不悦,更有些疑惑,他一个看病救人的医生,怎么还管起我钱的来路来了? 他大概也自知失言,板起脸说:“我问问我们院长,看能不能给你爸安排特护病房。” 王医生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等着。他通话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在说明情况后不过嗯嗯啊啊的答应了几声,可奇怪的是,他没用医院里的座机,而是用的自己的手机。 等他挂上电话,我立刻凑上去问:“怎么样?有病房吗?” “抱歉。”他嘴上说着抱歉,可脸上毫无歉意,“你爸爸的病太严重了,我们医院水平有限,爱莫能助了。” “可……以前我爸一直在这里治疗的啊!” “此一时彼一时嘛。” “那、那你让我爸怎么办?!” “转院咯。”他一摊手,说得风轻云淡。 第一医院是全市乃至全省治疗尿毒症最好的医院了,不然当初我也不会选择这里。现在我爸虚弱成那样,简直危在旦夕,让我一时之间把他转去哪里呢? 正急得团团转,办公室的门被敲得咚咚作响。王医生一脸不耐烦地走过去打开门,敲门的竟然是我妈妈。 “怎么了妈?”我立刻冲过去问道。 我妈拍着胸口喘了半天,这才断断续续地说:“不好了!你、你爸他又昏过去了!好像、好像还喘不过气来,脸都憋红了!” “怎么会这样!” 我狠狠一咬嘴唇,拉着我妈就想出门。冲到门口脚步一顿,这才想起回头求王医生:“我爸情况不好,您能跟我们过去看看吗?” 都说医者父母心,可这王医生却事不关己一样摆摆手,“我还有病例要看,你们收拾收拾,快点出院。” “你!” 实在忍无可忍,我冲过去想和他理论,我妈却拉着我的手臂哀哀地说:“小迪别生事,先过去看看你爸吧!” 看着妈妈含泪的眼睛,我一跺脚,终于还是和她一起出了房门。 回到病房一看,爸爸身体微微抽搐着,脸上憋得发红发胀,分明是气管堵塞无法呼吸,时间稍长就会窒息死亡! 留下我妈守在病房里,我再次出去求王医生给爸爸做急救,他却还是说什么爱莫能助。 “尿毒症你们不能治,难道气切你们也做不了?!” 惊怒交加中,我红着眼睛质问。 气管堵塞之后,气切是唯一的急救方法,任何一家医院的急救科都能做,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可王医生还是睁着眼睛说谎话:“你爸爸身体太弱了,气切风险太大,所以这个手术我们不能做。” “可……不做的话他就只能等死呀!” “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他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你……” 他冷漠的表情,让我整颗心都凉透了。茫然地看他一眼,又转头看看门外,仿佛爸爸憋得紫胀的面孔就在眼前。 终于一咬牙,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说:“王医生,求求你了,救救我爸爸吧!” “你……你这是干什么?”王医生吓了一跳,肩膀向后一缩。 我发着抖抓住他白大褂的下摆,为了我爸的命,我宁可不要尊严不要这张脸,哭着哀求他:“算我求你了,救救我爸!救救他!” “曾小姐,你……哎呀,你先放开我!” 他用力掰开了我的手指,还嫌脏似的拍了拍他的衣服。 我顾不上被嫌弃的羞耻,起身又要去抓他的手臂。他猛地一躲,我扑了个空,狼狈地一下子扒在了地上。 最最绝望和无助的时候,我听见背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嗓音发出一声嗤笑:“向刽子手乞求仁慈,女人,你可真聪明。” 茫茫然爬起来回过头,果然看到萧景笙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笑话。 明明这个家伙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我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见到爸妈一样,顿时呜呜哭了出来。 而他一见我哭,立刻沉下脸,低低骂了一句“真蠢”,然后大步走过来把我手臂一扯,直接拉着我就出了王医生办公室的房门。 第九章 我可不是天使 我被他扯着,踉踉跄跄走出大半个走廊,这才想起来挣扎,“萧景笙!你放开我!你带我去哪儿?!” 他听不到我说话似的,自顾自拽着我往前走。 此时此刻,没什么比我爸爸的性命要紧,我一心想回去继续求王医生,张口咬在萧景笙的手背上。 他疼得哆嗦了一下,手上力气一松,我趁机拔腿就跑。 “啊!” 还没跑出两步,肩膀又是一紧,被追上来的萧景笙抓住了。 “你让我回去!”我对着他又踢又打,哭得毫无形象。 萧景笙铁青着一张脸,面若寒冰,眼睛里却闪烁着两丛怒火,“让你回去干什么?!继续像条狗一样跪在那个医生面前,摇尾乞怜?!” “我不要你管!” 他的话深深刺痛了我的自尊,却还用力捏住了我的下巴,阴森森冷笑着说:“不要我管?呵,我要是不管,你爸指望你,现在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说完,他用力把我一推,我一个趔趄,扶着墙壁才站稳。 “你!” “见阎王”三个字实在太刺耳,我张口又要骂他,猛地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瞪大眼睛问:“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爸现在没事了?” “还算没蠢到家。” 今天,他好像格外刻薄,看得出来很生气。 可是,他在气什么呢? 没时间深究他的想法,看他转身又向前走,我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路跑到爸爸病房门口,果然看到一群白大褂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我悬着的一颗心猛地放回了肚子里,看我妈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我凑过去问:“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那会儿过来的,说……说什么要切开气管。” 那就是正在进行气切抢救了! 我彻底放了心,想要对萧景笙说句谢谢,可是一回头,走廊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来不及四处找他,医生已经从病房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大声问:“谁是曾明文家属?” “我是!”我连忙冲过去说。 “气切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尿毒症很严重,现在需要马上透析。” “好!”我飞快地答应着,又说,“我马上下去缴费。” “不用了。”医生拦住我,“你们的费用有人交过了,我只是通知你一声。等病人情况稳定后,我们会把他转入特护病房。” 这简直是太好了。 其实我心里几乎确定,是萧景笙帮我安排好了一切,可还是想确认一下:“请问医生,是……是谁帮我们缴纳了费用?”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 医生很忙,回答了我的问题,就急匆匆地走掉了。 之后,爸爸的治疗都很顺利,做完气切和透析之后,他虽然还没清醒,但是各项身体指标都逐渐正常了。 等他转入特护病房后,我留下我妈和护士一起陪着他,自己出门去找萧景笙。 虽然,今天他对我态度恶劣,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帮了这么大的忙,我总该当面谢谢人家的。 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他的人影,我只好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他:“萧先生,今天谢谢你。” 他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我:“到院长办公室来。” “现在这么晚了,院长早下班了吧?”我很疑惑。 “过来。”他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回复言简意赅。 这人,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尽管有点埋怨,可今天他毕竟是我的大恩人,我还是按照他说的去了院长办公室。 第一医院的院长姓胡,五十多岁,人很消瘦干练,我对他印象一直不错。 到了办公室门口,我刚一敲门,就听见萧景笙的声音:“进来。” 门一推开,他就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着,腰背挺直,面色阴沉,不怒自威。 旁边是同样神色凝重的胡院长,一见到我就站起来,迎过来握住我的手,略带歉意地说:“曾小姐,真是对不起了。” 我当然知道,他说对不起,是因为对我爸见死不救的事。 而萧景笙,之所以叫我来这里,大概就是要替我报仇的。 我爸万幸,现在度过了危险,可一想到那会儿他紫胀的脸色和王医生淡漠的眼神,我就无法像个圣母一样说一声“没关系”。 更何况,现在有萧景笙撑腰,我当然没必要忍气吞声。 “胡院长。”我和他握了握手,口气严肃,“今天贵院救了我爸的命,我本来应该感谢您的。但是,之前王医生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没办法释然。” “是。这件事院方已经了解过了,我们会对王医生做出合理的处罚。” 合理? 对于一个草菅人命的家伙,怎么样的处罚才算合理? 这话我还没问,旁边的萧景笙已经闲闲地开了口:“不如胡院对曾小姐说一说,具体的惩罚办法?” “这……” 胡院长斟酌着说:“我们打算对王医生罚薪半年,同时免除科室主任的职务,并且取消他带研究生的资格。” “就这样?”萧景笙显然不满意。 同样不满意的,当然还有我。 “那……依萧先生的看法,应该怎么办呢?” 也不知道萧景笙和医院到底有什么关系,连院长都这样毕恭毕敬地对他。 萧景笙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这样的人,还留在医院干什么?” 他的意思是,开除。 胡院长表情有些为难,“我知道王医生行为恶劣,但是……他毕竟是院里的技术骨干,如果他离开……” “胡院长。”萧景笙打断了他的话,“请你告诉我,身为一个医生,医德重要,还是医术重要?” “这……当然是医德。” 所谓仁心仁术,仁心是排在前面的。 “既然这样,那院长为什么要为了所谓技术,就把一个医德败坏的家伙留在医院里呢?” “话是这样讲,但是……” “胡院长,你要知道,我即将捐赠给贵院价值亿元的医疗仪器,看的不是这些败坏医德的人的面子。”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了。 原来,萧景笙是这家医院的大金主。 难怪院长对他如此恭敬。 他的话说得委婉,可其实就是威胁。如果院长不开除王医生,那么他就不会把仪器捐给这家医院。 胡院长显然也听懂了这画外音,立刻换了口风:“萧先生说得有道理,是我太重视医术,忽视了医德。我马上勒令辞退王医生,并且以后会加强医德宣传。” 这世上,果然还是有钱人说话有分量。 我刚在心里这样感叹了一句,萧景笙已经站了起来,对胡院长说了一句“那就好”,然后抓起我的手臂,就带我出了这间办公室。 这次我很顺从,直到出了行政楼大门,我才低声对他说:“萧先生,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他松开我的手臂,倚着一根廊柱随意一站,摸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这男人身材笔挺,我错眼一看,觉得倒不像他倚着廊柱,而是廊柱在倚着他。 “谢我什么?” 轻轻吐出一个烟圈,他淡淡地问。 “谢你救了我爸爸,还有……刚才替我报了仇。” “报仇?”他哼笑了一声,摇头说,“你觉得我在替你报仇?” “难道不是吗?你让院长开除了王医生。” 他笑意里的不屑更深,让我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开除,这不过是他罪有应得,这算什么报仇?” 萧景笙微微蹙眉,眉心处聚起一个浅浅的川字。 我疑惑,“那……怎么才算报仇?” 只吸了一半的香烟被他随手扔在地上,抬脚狠狠碾踩了几下,“他差点害死你爸爸,你就算不想弄死他,好歹也该让他身败名裂吧?” 男人低沉的声音裹挟在冷风里,听得我一阵心颤。 这个男人……好像心底藏着无尽的恨? 对他的过去莫名生出一点好奇,但我不敢多问,只问他:“怎么让他身败名裂?你帮我?” “你想吗?” 他深黑的一双眸子望着我,像是蛊惑,又像是试探。 “当然。” 我毫不犹豫地接口,有仇不报非君子,我可不是什么小天使。 “不错。”他点点头,“虽然蠢了点儿,不过好歹不是圣母。” 看来,他也不喜欢圣母。 原来,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白莲花。 “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动动脑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勾着唇角说,“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职业。” 我的职业? 身为娱乐杂志的编辑,其实我的工作有时候类似于狗仔,专挖娱乐圈的绯闻,然后邀约名星们接受我们的采访。 虽然我不跑社会新闻,但是,我的大学同学现在正有在报社工作的。 如果……我把这个王医生的“事迹”渲染一下告诉他们,说不定能上本市的社会版头条。 毕竟,现在医患关系还是社会热点。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暗一笑。 “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景笙扬眉问我。 “谢谢你的指点。”我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他难得对我说了句顺耳的话,我心里略喜,他已经迈开长腿下了台阶。 “你要走了?”我在他身后问。 男人没回头,一只手背对着我摆了摆,又留下一句:“帮我把烟头扔到垃圾桶,谢了。” “……” 这家伙! 真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谢他。 无奈地摇摇头,我认命地把他踩扁的烟头捡起来扔掉。扔完了刚直起腰来,就看到我妈举着手机匆匆跑了出来。 “小迪!你的电话!” “谁打来的?” 我接过我妈的手机,看一眼屏幕,上面闪烁的“国华”二字像是两个钉子,狠狠地戳进我眼睛里。 之前我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没想到,他居然阴魂不散,又打到我妈的手机上了。 第十章 跪下来求我呀 本来我不想接他的电话,可我妈一直在旁边催促我:“你这孩子,快接电话呀,看看国华找你什么事。” 没办法,我只好摁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后,我“喂”了一声,然后就下台阶,走到了我妈听不见的地方和他说话。 “呵,曾小迪,你长本事了,还敢拉黑我的号码?” 他口气阴森森的。 懒得和他多说,我没好气地问:“少废话,你还想干什么?” “没什么。”隔着电话,我听见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就是问一问,我敬爱的岳父大人,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你!” 被他气得手指发抖,可我告诉自己要理智。 这人渣越是想气我,我偏偏不生气,冷笑着学他口气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你巴不得我爸出事,可是很抱歉,他现在已经好了。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好。” “什么?你爸没事了?”他好像有点诧异。 我一时没注意到他的口气,继续刺激他:“是呀,你越是希望他有事,他就越不会有事。” “不可能!”陆国华说,“尿毒症严重到这个地步,不做透析怎么会没事?” 不对! 他怎么知道我爸没做透析? 眯了眯眼睛,我大脑一转,再联系王医生的异常,顿时明白了一切。 之前我从杜家离开,情急之下咬了陆国华一口,他扬言要我付出代价。 我知道这男人睚眦必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差点害了我爸一条命。 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不该这么恶毒。更何况,我爸这些年,是真心把他当成半子来疼的! 这个人渣,他不仅是个变态,更是个魔鬼! “是不是你?!”我咬牙切齿,颤声问道,“是不是你买通了那个姓王的,你居然想害死我爸!”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陆国华有些气急败坏,“是又怎么样?” “你!你狼心狗肺,早晚会遭报应的!” “呵呵,报应?”他笑得无耻极了,“报应是什么?是像个傻子一样被自己的丈夫骗了三年?还是得了尿毒症,像个废人只能躺在床上烧钱?” 妈的,我真恨不能扑到他身边,撕了他那张嘴。 可他在电话那头,我只能恨恨地骂:“陆国华,你个王八蛋!” 这次他笑得更猖狂,“哈哈哈,王八蛋,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气得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他却继续说:“亲爱的王八蛋太太,今天咱们就聊到这儿吧。等我有时间了,就去看望我的岳父,嗯?” “陆国华!你……” 我捏紧了手机,正想再骂两句,可是耳边已经响起了短促的断线音。 这人渣,居然挂断了电话。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我终于彻底明白了一句话: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回到病房的时候,我已经努力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特护病房是个套间,里面是爸爸的病房,外面是小型的会客室,除了独立卫生间,还配备了一个陪护人员休息用的小卧室。 爸爸身边有护工照顾,妈妈正在小卧室休息。 “妈,给你手机。” 我进了小卧室,把手机还给她。 她接过来就问:“国华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我爸的情况。”我违心地说。 妈妈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国华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又担忧地问,“现在换了这么好的病房,一天得多少钱啊?小迪,国华和亲家,他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我只能说:“放心吧妈,他们没意见。” 妈妈却叹了口气,“唉,总归是咱们家拖累了人家。” 一听爸妈说起这些,再想想陆家人的所作所为,我心里的烦躁就忍都忍不住。敷衍着叮嘱了她几句,我就对她说要先回去了。 她以为我是回陆家,立刻送我出了门,“回去替我谢谢国华,难为他这么想着你爸。” “嗯。” “路上小心点儿。” “知道了。” 出了医院大门,我打车直接回到了爸妈家。 打开电脑,我登陆qq后,点开了大学同学群。 “亲爱的们,谁跑社会新闻的?我爆个料给你们啊。” 我发出了这样一条消息,不出一分钟,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回复了我。我把爸爸在医院的遭遇粗略一讲,他们都对这件事颇感兴趣,纷纷表示要去采访一下那个王医生。 见到了新闻线索的记者,说难听点儿,就像是见到了肉的恶狼。 第二天一早,就有好几个同学给我发信息,说他们要去组团给我报仇了。 这些人效率也是真的高,有的去医院采访王医生的同事和病人,有的直接追到了他的家。到中午的时候,无良医生草菅人命的新闻,已经挂满了各大门户网站,估计明天就会在纸媒和大家见面。 新闻有视频有真相,因为萧景笙的关系,医院的人都不敢包庇他。 除了我爸的事,他们还爆出这姓王的多次向病人索要红包,猥亵他带的女研究生刚,并且因为有个病人没给红包,就故意把纱布留在病人肚子里的事。 简直是个穿着白大褂的衣冠禽兽。 采访视频一出,各大民生论坛也炸开了锅。 激愤的群众们纷纷谴责这个姓王的,有的还表示要去他家门口扔鸡蛋、泼油漆、写大字报,让他吃睡都不得安宁。 很好。 正如萧景笙所说,现在这个姓王的,是真正的身败名裂了。 这才叫恶人恶报。 逛论坛正逛得起劲,我的手机突然一震,打开一看,是萧景笙发来的信息。 只有四个字:“干得漂亮。” 我一笑,回复他说:“名师出高徒。” 发过去后,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可他始终没有再回复。等我发觉自己竟然十分失望的时候,莫名有点茫然。 为什么我这么期待他的回复呢? 难道…… 甩了甩头,我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现在是多事之秋,自己的生活一团乱,哪有精力去想别的? 强迫自己把手机收起来,我正要继续工作,肩膀上就突然挨了一巴掌。 “嘿!你干什么呢?”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还好是何美玲。 “你吓死我了!” 我拍着胸口抱怨了一声。 何美玲笑嘻嘻地说:“怎么?你以为是许主编啊?” “就算不是许主编,这样背后拍人也能把人吓出心脏病好吗?!”我埋怨了一声,才问,“你有什么事?” 要是她敢说没事,我肯定一巴掌就糊上去。 结果,何美玲暧昧兮兮地冲我一笑,藏在身后的一只手猛地伸出来,居然握着一束蓝色妖姬。 花是真漂亮,妖冶的深蓝色,花瓣上还带着颤巍巍的透明露珠。可卡片上送花人的名字,却让我倍感厌恶。 又是陆国华。 他名字上方是一行小字:亲爱的,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外人看了,肯定以为是开不了口的情话。 只有我清楚,他是在暗暗地威胁我。 我的眼神有点发直,何美玲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了?高兴的不会说话了啊?” “哪有?” 勉强笑了笑,我把花接过来随手插进了桌上的花瓶里。 何美玲又解释说:“刚快递小哥来的时候你去卫生间了,所以我才帮你把话签收了。” “谢谢。”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呢?”何美玲埋怨一声,又八卦地问,“喂,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你老公又这么秀恩爱?” 呵,好日子? 今天能是什么好日子? 不过是姓王的医生被曝光了,陆国华生怕自己也被爆出来,所以借着送花给我那张卡片,让我不该说的不要说。 毕竟,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被爆出他买通无良医生,一起害他岳父的命,对他肯定没有好影响。 “哪有什么好日子?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罢了。”我敷衍了何美玲一句。 她却哇哇乱叫起来:“心血来潮都能送这么贵的花,你们夫妻俩真是虐死单身狗!哎,什么时候杜瑞也能手捧蓝色妖姬向我告白,那我死都甘愿了。” 杜瑞正是她的偶像,天天被她挂在嘴边。 我心想,何美玲啊何美玲,虐你的可不是陆国华和我,正是陆国华和你的男神。要是哪天我把他俩的亲密视频一爆,你还不得疯了? 这一天,因为姓王的终于得到了报应,我心里暗爽,所以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下班了。 坐公交到了爸妈家的小区门口,我进大门后在楼群间拐了几个弯,快到家的时候,绿化带里突然冲出个人,一下子挡在了我面前。 我先是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认出来这人正是那个姓王的。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这姓王的看起来眼神发直,头发蓬乱,身上随便套着件大毛衣,和昨晚那个衣冠楚楚的医生像是两个人。 自家的小区里,我不怕他对我做什么,冷笑着问:“原来是王医生,别来无恙啊。” 姓王的眼神闪烁几下,一下子就红了眼圈,带着哭腔求我:“曾小姐!我不知道你这么神通广大,冒犯了你。现在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他? 那我就对不起爸爸,也对不起那些被他坑害过的病人和学生。 想到昨晚,我不顾尊严跪在他面前的模样,我冷声说:“你跪下来求我呀。” 姓王的犹豫片刻,还是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真是风水轮流转。 可是看着这姓王的狼狈模样,我更期待将来有一天,陆国华跪在我面前求饶的模样。 想到那个人渣,我心里一动,悄悄把伸进背包里,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然后,我对姓王的说:“让我放过你,可以。不过么,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十一章 蠢是疑难杂症,要慢慢治 一听我说肯放过他,姓王的立刻点头如捣蒜,“什么条件?曾小姐你说!” 我略略低头,逼视着他诚惶诚恐的那张脸,“只要你能告诉媒体,你不救我爸这件事,是谁背后指使的,我就让我的记者朋友们帮你洗白。怎么样?” “这……” 他脸色一变,犹豫着不敢答应。 “怎么?说出陆国华的名字,就那么为难?” 我逼问他。 “您怎么知道是陆先生?” 他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我。 “这你别管。我只要你把他的名字对着媒体说出来。怎么样?能办到吗?” 姓王的垂着头,两手一直搓来搓去,看得出来是真的很为难。 磨蹭了半晌,他终于说:“曾小姐,你也知道,陆先生他财雄势大,我要是敢把他说出去,那……那我这条命也许都保不住了!您……您这个条件,根本就是逼着我去死啊!” 他这么说,我既不诧异,也不失望。 早就猜到了,这家伙根本不敢供出陆国华。 所以我才录音了。 刚刚他那几句话,已经帮我达到了目的。 我默默关掉了手机录音,笑着问他:“王医生真的不肯答应我的条件?” “我……我不是不肯,是实在不敢啊!” “那好吧。”我故意做出善良温柔的腔调,“我还有另外一条指给你,能让你摆脱眼前的困境。” 说完,我对他勾了勾手指。 他眼睛一亮,立刻起身朝我凑过来。 我一笑,偏头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看他微微抖了一下,我才轻轻地说:“你还可以去死啊。” “……” 直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里,我还在回味着姓王的最后的那个表情。 张大的嘴巴,发直的眼神,紧皱的眉头,僵硬的身体……如果是旁人,我肯定会动恻隐之心。 但这个姓王的,实在是自作自受。 洗漱完后,我一边放着刚才的录音,一边对着镜子擦头发。 有生以来,这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一天。 既打了那个无良医生的脸,又拿到了陆国华的证据。 那录音听着听着,我嘴角就不由自主向上勾了一下。 仔细朝着镜子里似笑非笑,略显腹黑的那张脸,我骤然觉得特别熟悉。 不像我,反而很像……萧景笙。 我被自己荒谬的联想吓了一跳,连忙把毛巾一扔,离开镜子跳回了床上。 这一晚我睡得并不好,隐约记得做了好多梦,可又想不起梦到了什么。恍惚间一张男人的脸不断在眼前飘过,还是萧景笙。 真是中了他的邪。 早上我刻意用冷水洗脸,好甩掉他的影子,让自己清醒些。 到了公司,刚改了一会儿稿子,就又有快递上门。还是陆国华送来的蓝色妖姬,还是一样让我闭嘴的卡片。 那张卡片被我捏在手里揉成一团,我冷冷一笑,拿出手机,把昨天晚上的录音发给了他。 不出半分钟,就有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我知道是陆国华,躲进卫生间里接起来,听筒里立刻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曾小迪,你他妈阴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闲闲地说。 “贱女人,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他的声音咬牙切齿。 我当然知道他怕。 要是不怕,他就不会一连两天送卡片过来,威胁我闭嘴。 而且,现在我有了实打实的证据,真要是曝光出去,可不仅仅是传言了,而是真真正正的新闻。 终于捏住了他的把柄,我笑着说:“你要是不怕,那我公开出去试试?” “你他妈敢!” 他果然忍不住了。 隔着电话,我骤然听到啪的一声,肯定是他气得摔碎了什么东西。 目的已经达到,我不再理会这个人渣,像昨晚的他一样,气到了对方,就直接挂断了手机。 之后,任凭他一次又一次地打来,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理都不理。 看着手机屏幕不停地闪烁,想象着陆国华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那种感觉,还真他妈的爽。 今天是周五,晚上下班,我准备先去买点补品,然后去医院看我爸。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我刚挤到旋转玻璃门旁边,还没进去,突然觉得手臂被人一扯,紧接着肩上一轻。 说时迟可是那时快,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挎在肩膀的背包被人抢走了。 “来人呀!抢劫啦!” 反应过来以后,我一边大喊,一边拼命拨开人群向那个小偷的方向追去。 人太多了,我左冲右撞,哪里的路都被堵住,跑也跑不动。有几个好心人帮着我一起追,可最后也是没有结果。 小偷对这里的地形太熟悉,片刻工夫就不知拐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连个影子都望不到。 热闹的商场门口,所有人都携朋引伴,有说有笑,只有我一个人呆呆地站着,像块挡在人流间的石头,傻乎乎地任人推搡。 “姑娘,是不是包里有贵重物品啊?” 一个好心的大哥凑过来,关切地问。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贵重物品是没有,只是我的手机也在包里。 两千多块的国产机丢了不心疼,可那里面,有昨天晚上那段录音。那可是我刚刚抓到的,陆国华的把柄。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连小偷都帮那个禽兽! “唉,没贵重物品就别这么想不开了。”大哥还劝我,“要实在舍不得,就报警试试吧。” 本市的治安并不好,当街抢劫的事很多。 小偷们训练有素,动作比猴子还迅速。失主看不到他们的脸,一般来说,报警也没什么用。 但我抱着一线希望,还是去了趟派出所。可是没想到,居然第二天就有了消息,我的包找到了。 欢天喜地去了派出所,我从民警手里接过自己的背包,翻开一看,钱包身份证还有手机都在。 向警察道谢后,我回家打开手机仔细一看,什么都没动过,只是原来的录音文件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音频文件。 打开一听,是陆国华的声音:“曾小迪,和我斗,你还太嫩了点儿……” 录音还没听完,我的手已经抖得快要握不住手机。 忍了又忍,可我还是没忍住,“啪”的一声,用力把手机砸在了地板上。 陆国华这个混蛋,原来是他派人抢走了我的包,删了我手机里的证据,现在还把手机还回来,分明是故意羞辱我! 可我现在没有丝毫办法,正如他所说,和他斗,我的确还太嫩。 望着一地的手机碎片,我逐渐冷静下来。 摇头叹了口气,把它们收拾起来扔进垃圾桶里,sim卡放进背包里,我打算出门去买个新手机。 到了商场,我很快选好一款中档手机。刚把sim卡装上,一开机,立刻就有电话打进来。 刚换的手机,我还没来得及导入通讯录。这号码有点眼熟,可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 “喂?请问是哪位?” 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我问得很客气。 对方却很不悦,短短的两个字几乎是砸过来的:“是我。” 男人的声音有点沉,有点冷,是萧景笙。 “萧先生?你有什么事?” “你没存我号码?”他不答,反而沉声质问我。 “抱歉,不小心删掉了。”我随口敷衍。 “没脑子!”他骂了我一句,才问,“你在哪儿?” 我看一眼四周,老老实实地回答:“广厦商城。” 他哼了一声,显然不满,“你爸爸躺在医院里,你还有心思逛商场?” “这不关你的事吧?” 虽然他帮过我大忙,但是凭什么质疑我对我爸的孝心?好像……他比我更关心我爸一样。 大概,他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妥,停顿了片刻才硬邦邦地说:“马上去大门口等我,我开车过去接你。” 这几天以来,萧景笙这个男人,总是不由自主就占据我的思绪。 尽管我不愿面对这个事实,但是不得不承认,我对他已经产生了好感。 本来么,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又那样帮我,我对他有好感太正常不过。但是,我现在对萧景笙的为人一无所知,甚至很有可能,他也是喜欢男人的。 刚刚才看穿了陆国华的真面目,我现在狼窝都没出,不能再掉进虎穴了。 所以,我咬了咬嘴唇,拒绝说:“我等会还有事,你别来了。” “呵,这是要过河拆桥了?” 良久,他才冷笑一声说。 “我……” 不等我解释,他又沉声说:“要是不等我,你爸爸马上就会被赶出医院。” “你!” 这个混蛋,也和陆国华一样,气完人就挂电话! 他用我爸威胁我,我只好乖乖到门口等人。 十分钟后,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停在了商场门口。 我站着不动,他落下车窗对我吼:“傻站着干什么?等我下车请你?” 等我不情不愿地坐上车,他瞟了我一眼,冷声冷气地问:“买什么了?” “手机。” 我把新手机拿给他看。 “怎么想起来换手机?”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什么闲事都问! 我没好气地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录音后,没做备份?”他挑眉问。 “没有。” 我的声音很沮丧。 第一次做这种事,哪里想得了这么周全? 看他又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我不由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也还好。” 呵,这算不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好话? 刚刚有点安慰,他却紧接着又说:“蠢是疑难杂症,得慢慢治。” “你!” 只顾着和他拌嘴,我猛一偏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他走的是条很陌生的路。 不再理会他的嘲讽,我不由问:“你带我去哪儿?” 他斜睨我一眼,口气居然有些轻快:“去把你卖了。” “……” 这算冷笑话吗? 第十二章 不要!不要这样! 我们两两无话,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突然扔给我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 接过来后,我好奇地问。 “自己没长眼睛?” “……” 真是无语。 我就不该问他! 自己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份个人履历。 陈丰年,男,现年67岁,英国皇家医学院终身教授,专攻尿毒症的预防和治疗,曾在一级刊物发表专业论文三十多篇,是享誉全球的肾脏科专家。 拿着文件的手有点不稳,我心里有了异样的期待,这样的专家,要是能给我爸治疗…… “这……”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萧景笙目不斜视,专心开车的侧脸轮廓锋利,看起来很冷硬。 可是他的声音却几乎带着一点温和:“我们马上要去见陈教授了,先让你了解一下他。” “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要带我去见这位陈教授?” “嗯。” 刚刚我自己都觉得异想天开的事,萧景笙竟然替我做到了? “他、他会替我爸治疗吗?” “不然呢?”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别扭,“姓王的被开除了,现在医院里没有一个肾脏科专家。如果不去找一个来,难道让你爸等死?” “……” 他的话不好听,但却想得比我还要周到。 而且,以我的能力,就算想到了,也没办法把陈教授这样的国际专家请来。 身为我爸的亲女儿,和萧景笙一比,我都有点自惭形秽。 缓缓地低下头,我小声说:“谢谢你了。”又问他,“请陈教授来,让你花了不少钱吧?” 陈教授这样的身份地位,肯定不是小数目能请来的。 萧景笙却说:“不是所有人都见钱眼开。” “那……陈教授为什么肯来?” 我试探着又问了一句,萧景笙却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他能把陈教授请来,没用钱,那肯定是用了别的。 对于萧景笙这样的有钱人,能让他付出金钱的事,也许不算什么。但能让他付出金钱之外的东西,那或许就说明,这件事在他心中别有分量了。 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在我心里逐渐发酵,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萧景笙。” “嗯?” “你……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我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车里的气氛顿时有点凝滞,我看到萧景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突然紧了紧,骨节处都开始泛白。 他……这是也在紧张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地说:“你就……就当我是补偿你吧。” 补偿? 可他并不欠我什么呀。 难道说,他其实是真的喜欢陆国华,所以觉得对不起我? 来不及让我开口问清楚,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 是本市城郊一个仿古风格的小镇,因为当地的古玩玉器市场建在这里,所以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萧景笙带着我七拐八绕,最后进了一幢青砖红瓦的小楼。他告诉我这是当地最好的私房菜馆,我们就在这儿给陈教授接风。 进了他订好的包间,我们坐着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一个身穿对襟大褂,头发灰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就走了进来。 老人家步履轻快,行走带风,萧景笙过去和他握手寒暄,口口声声叫着“陈老师”,我才知道,这就是陈丰年陈教授。 “陈教授,您好。” 他和萧景笙寒暄过后,我也连忙上去打招呼。老教授没什么架子,落座之后,和萧景笙边吃边聊,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听着他们谈话,我才知道萧景笙之所以认识陈教授,还是因为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一门陈教授的基础外科的公开课。 不过一个选修课的老师,居然能记住萧景笙这么多年,那可想而知,萧景笙当初是有多优秀。 想想当初我读大学的时候,班主任都不知道我的名字,顿时觉得自己大学白读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宴席上的萧景笙,热情而不显殷勤,沉稳而不显淡漠,言行举止之间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大概是怕我插不上话会尴尬,还时不时把话题向我身上引,一顿饭的时间,没有片刻的冷场。 这和我印象里那个说话不超过十个字的面瘫,简直判若两人。 各自吃好,快要散席的时候,我们站起来互相道别。 酒过三巡,萧景笙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红润,含笑说:“陈老师,那咱们就说定了。过两天,我接您去医院看看曾伯父?” “好。”陈教授很爽快,“难为了你一片真心。” “朋友所托,当然得尽心。” 说着,他就看向了我。 我也忙笑着向陈教授点头,“陈教授,往后我爸,就麻烦您了。” “好说,好说,救死扶伤,也是我的职责嘛。” 客套几句后,萧景笙叫车来把陈教授接走,吩咐司机一定把教授安全送回宾馆。 目送那车离开后,他才找了个代驾,开车载上我,驶出了仿古镇。 “去哪儿?回家还是医院?” 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淡漠微冷的气质。整个人周身像是遮了一个玻璃罩子,生人勿近。 “去医院吧,我要去看看我爸。” 我低声说。 “嗯。” 萧景笙答应了一句,然后对前排的司机说:“第一医院。” 等司机答应后,他马上升起了前排和后座之间的隔板。 这下子,我们两个人被困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我感觉只要自己认真听,就能数清他的呼吸和心跳。 如此暧昧的距离。 萧景笙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我在他旁边,偷偷看他几眼之后,心跳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 之前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现在又徘徊到了嘴边。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我忽然变得比平时更勇敢,也比平时更冲动。什么现实情况我都不想管,我只想问个明白,他萧景笙到底欠了我什么。 “萧景笙。” “嗯?” “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陆国华?” 我希望他说不是。 等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的沉默就是默认的时候,他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逼视着我,问道:“女人,你到底从哪里觉得我喜欢男人?”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还把健硕的上半身向我缓缓倾斜过来。 鼻端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我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围了。本能地想逃,可是避无可避,几乎被他宽阔的胸膛压在了车门上。 “你……你起来点儿。” 我轻轻推着他肩膀。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觉得我喜欢男人。”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我,像要把我的魂魄吸进去一样。 眼睛飞快地眨着,我两手推拒着他的胸口,紧张地话都快说不出,“我……你说你要补偿我,难道……难道不是因为、因为喜欢陆国华?”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他说着,又向我逼近了一点。 这下,他高挺的鼻梁几乎要擦着我的,我连呼吸都不敢,生怕呼出的热气会喷到他脸上。 “我……” 不等我说话,他又捧住我后脑,自顾自地说:“你要是不信,我只能亲身证明给你看了。” “你……唔!” 正想问问他怎么证明,唇上一阵灼热,我竟然被他吻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我瞪大眼睛,只能被动地感应着他的搓摩、舔舐和吮吸,紧接着,他火热的长舌撬开了我的牙关,整个和我纠缠在了一起。 “嗯……” “舒服吗?” 他诱惑着问。 “嗯……” 我听到自己无意义的吟哦,羞得面孔发热,可是却浑身软软的,无力阻止这一切。 渐渐的,他开始不再满足于一个吻。 我能感觉到,他那双修长的大手正在蠢蠢欲动,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我上衣的下摆。从腰线到胸口,他的手指如同有魔力,在滑过的每一寸肌肤上带来阵阵愉悦的颤栗。 等他终于覆住我胸前的柔软,我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眼前出现的竟然是被陆国华下药的那晚,和陌生男人辗转纠缠的画面。 “不要!不要这样!” 仿佛瞬间从迷梦中惊醒,我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条件反射似的用力推开了萧景笙。 “怎么了?” 他显然不满,单手撑着车门,蹙眉问我。 “我……” “不喜欢?” 他又逼问。 我想说是,可是自己也觉得实在没有说服力。毕竟,刚才我的身体那么顺从,甚至因为他的抚弄而变得柔软炽热。 “不是不喜欢,是……是因为我还没有离婚。” 萧景笙好像对我的婚姻很敏感,一听我说这个,他立刻沉下脸直起身子,不无嘲讽地笑了笑,“原来是对你的丈夫余情未了,要为他守身如玉呢。” “当然不是!” 我立刻否认。 “那是为什么?” 他的口气和眼神都凶巴巴的,好像只要我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他就会就地撕碎我一样。 “他那样的禽兽,我怎么会余情未了?我只是,不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渣罢了。” “真的?” “真的!” 萧景笙眼睛里的戾气逐渐散去,我知道,这个答案算是过关了。 只是,这段被我中途打断的激情过后,我们两个坐在一起,怎么都觉得尴尬。 还好,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车一停,我拉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的跳下了车。 快进医院大楼的时候,耳边又想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喂,女人!” “什么事?” 我回过头问。 “你那个摔坏的旧手机,内存卡还有么?”他没下车,落下车窗盯着我问。 “还有,怎么了?” “明天拿给我。” “你要那个干什么?” 我很好奇,这男人总是给我下些奇怪的命令。 他却不耐烦地说:“叫你拿来你就拿来,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 第十三章 你只是她丈夫,我却是她男人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算是明白了,想从萧景笙口中得到一句解释,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索性,我也不问了。 去医院看过我爸后,回到家里,我从垃圾桶里找出那张内存卡,第二天一早就把萧景笙约出来,将内存卡交给了他。 之后,也就没了消息。 直到几天后,萧景笙突然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让我马上打开电视,看本市的新闻频道。 这次我学乖了,一句话也没问,按他的吩咐把电视打开,正在播放的画面,赫然正是陆国华的采访。 “请问陆先生,您为什么要伙同医院医生,谋害您的岳父呢?” 记者追着步履匆匆的陆国华,长长的话筒快要戳到他脸上。 他满脸不耐,一手挡着脸,一手推着记者的话筒,没好气地说:“根本没有这回事,这纯属造谣!” “那您怎么解释这段录音呢?” 记者拿出手机,播放的正是前几天我录下的,和王医生的对话。 那录音不是被陆国华删除了吗? 怎么又出现在记者手中? 短暂的惊讶后,我顿时明白,萧景笙用内存卡,恢复了那段录音。 从硬盘或者内存卡上恢复被删的数据,这种技术我听说过,但身边从没谁使用过。 真是想不到,萧景笙一介商人模样,居然还在这方面有研究。 他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听完那段录音后,陆国华的脸色明显变得煞白。 不过,他到底是影帝级的人物,呆愣片刻后就神色如常,厉声说:“这肯定是剪辑拼接的音频。不知道谁这样居心叵测,污蔑我陆国华的人品,更重要的是,挑拨我和爱人以及岳家之间的关系。” “可是陆先生,我们做过检测,这音频是原文件,并没有剪辑拼接的痕迹。” 事实面前,陆国华还能巧舌如簧:“现在技术越来越先进,一时检测失误也不稀奇。” 他甚至倒打一耙:“不知道是什么人给电视台透露了这种虚假消息,希望你们告知,我会通过法律手段和对方交涉的。” “……” 记者们穷追猛打,一连串的问题等着陆国华。 可他已经到了陆氏公司的大门口,借口有会钻了进去,一群保安迎上来,把记者们统统挡在了外面。 “你怎么做到的?” 看完新闻后,我迫不及待给萧景笙打了电话,满口兴奋地问。 能看到陆国华恶有恶报,是我最高兴的事。 萧景笙的口气淡淡的:“小意思而已。” “小意思?”我笑着说,“真是小意思的话,你也不会用了好几天吧?” 他哼笑两声,口气非常骄傲,“这个还用好几天?半个小时都用不了。你那个又蠢又变态的丈夫,只是简单删除,连覆盖都没做。” “什么是覆盖?” 我是个电脑小白,听不懂这些术语。 “说了你也不懂。”他果然还是懒得给我解释。 “那,你早就恢复好了数据,为什么今天才曝光给电视台?” 我的问题却很多。 这次,他难得耐心地告诉我:“因为今天下午,他有个不小的合同要签。” 原来是这样。 如果录音早早发出去,到了今天,影响力减弱,也许对陆国华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但是在他签约之前发出来,新闻的影响力正大,今天下午他的合同,百分之百要泡汤了。 萧景笙这人,心思的确很深。 “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我说得诚心诚意。 他却低低地、暧昧地笑起来,“现在,你总相信我对你丈夫没那个意思了吧?还需要我证明么?嗯?” 男人的尾音上扬,带着刻意的挑逗。 那天在车上,我们纠缠的画面不由自主就涌现到了脑海里。 我脸上一热,还没说话,他又提醒我说:“今天这笔账,陆国华肯定算到你头上,这几天,你小心。” 心里越发温热起来,我小声说:“我知道了。” 后面的几天,我真的很小心。 自己上下班总是找何美玲陪我,从来不落单。医院那边,我也告诉护工,如果陆国华出现,请她立刻通知我。 当护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片刻不停地赶到了医院。 住院大楼的门口,陆国华一身黑色西装,单手插着裤袋,正风度翩翩地站着。 一见我来,护工阿姨马上冲过来说:“陆先生要进去看老先生,我好容易才拦住了。” 医院是公共场所,我知道,陆国华这种沽名钓誉的人,不会在这种地方硬来,他怕给自己丢面子。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他笑着说:“当然是来探望我岳父,同时么,也要谢谢我的好太太,给了我一次当公众人物的机会。” “公众人物”四个字,被他说得咬牙切齿。 陆国华这种睚眦必报的人,这次被整成这样,肯定不会轻易算了。 这几天他没有动静,我猜,是为那个新闻的事去善后了。 “当公众人物的感觉好么?” 我扬眉问。 “非、常、过、瘾。” 他一字一顿,狠狠地说。 我沉声说:“如果你不想再当一次公众人物,那么,最好快点离开这里。我,和我的爸妈,全部都不欢迎你。” 忽然,陆国华朝我凑过来,恶心的手掌搂住我的肩膀,对着我的耳心呵气说:“宝贝儿,今天要当公众人物的,恐怕不是我了。” “你什么意思?” 心里一惊,我生怕他又玩什么阴损的花样。而他冲大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喏,看看那边,什么人来了?” 门口一群穿着丧服的男男女女,正哭哭啼啼地朝这边涌来。 在医院来往次数多了,我知道这是一群医闹。 只要给钱,他们什么事都做。帮助死掉的病人家属讹诈医院的钱,也帮一些希望病人死的家属气死病人。 现在看他们的穿戴,我就明白了陆国华要干什么。 他一定是给了钱,要这群人去我爸病房里哭丧。他知道我爸现在身体虚弱,而且心思很重,时刻担心自己命归黄泉。 如果现在被这群人闹一场,说不定心里抑郁,一下子就…… 毕竟,这样的先例,实在有不少。 “陆国华,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挣不开他的桎梏,我只能咬牙切齿地问。 这人渣却好整以暇地说:“宝贝儿,说话要讲证据。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是我找来的呢?难道,你又有录音了?” 说话间,这群人已经到了住院大楼的门口,哭天抢地地进门去了。 我想过去拦着,可是被陆国华紧紧抓住。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一只大手如同鹰爪,指甲简直要掐进我肩膀里去了。 这群人和医院的门卫早有勾结,所以都没人阻拦,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穿过大堂进了电梯。 忍无可忍之下,我低头又想咬他,可这次他早有防备,一下子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 “唔!疼!” 他力气之大,我觉得我下巴都要脱臼了。 “小母狗,畜牲性子犯了,又想咬我?嗯?!” 说着,他手指下移,捏住了我的喉管。 我呼吸困难,顿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不留神被你咬过一口,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咬第二次?小畜生,敢跟我斗,我让你生不如死!” 陆国华和我站在大楼入口的旁边,他把我抵在墙壁上,一手掐着我肩膀,一手捏着我脖子,正恶狠狠地对我说着禽兽不如的话。 可是这姿势,在旁人看来,只会当成小夫妻在亲热。 所以,旁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帮我。 热泪忍不住滚出眼眶,我不怕自己被他掐死,可我怕我爸被那群医闹活活气死。 这人渣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我呼吸越发艰难,眼前逐渐模糊。就在我快要缺氧晕厥的时候,视野突然开阔,是陆国华猛地放开了我。 “咳咳!” 一旦获得了自由,我本能地双手捂着脖子,蹲下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稍微喘过一口气,我一抬头,才发现萧景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此刻正和陆国华面对面对峙着。 陆国华本来也算生得玉树临风,可是和萧景笙对立一站,竟然顿时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此刻,他也正揉着脖子,脸上是忍疼的时候才有的表情。我想,他之所以放开我,肯定是刚才萧景笙对他动手了。 “你是什么人?!” 揉完了脖子,陆国华像只斗鸡一样,扬着脖子凶狠地问。 到了这个时候,他所谓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 萧景笙却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淡定,他看也不看陆国华,只过来把我上下打量一遍,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还好。” 我被那个禽兽掐得嗓子喑哑不堪,担忧地说:“可是我爸……” “放心,你爸没事。” 男人低沉的嗓音仿佛有种魔力,他说让我放心,我就真的一下子放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这么信任他了。 “喂,问你话呢!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显然,陆国华已经忘了不久前他和萧景笙在医院的相遇。他在萧景笙肩膀上狠推了一把,不干不净地问着。 “你又是什么人?” 萧景笙蔑视地看他一眼,仿佛嫌弃衣服被他弄脏,伸出手指,动作优雅地弹了弹肩膀。 陆国华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羞辱过?他指着我沉声说:“我是什么人?我是她的丈夫!” “哦。” 萧景笙笑得更加不屑,搂过我的肩膀,口气低柔却挑衅:“你只是她丈夫,我却是她的男人。” “你说什么?!” 闻言,陆国华顿时瞪大了双眼。 我的大脑里也是平地起惊雷,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这男人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那晚……那晚……那晚真的是他? 第十四章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张大嘴巴看向萧景笙,他却没给我半分目光,只是似有若无地笑着,挑衅地盯着陆国华。 陆国华气得粗喘了两声,猛地转头看向我,那眼神好像两把刀子,要把我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才满意。 “曾小迪!你给我说清楚,你和这野男人到底什么关系?” 他抓住我的领口,手背上青筋突兀,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可怖,好像要活活把我给吞了。 “我……” 茫然地张了张嘴,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不是被陆国华的戾气吓到,而是萧景笙的话太让我震惊。 此时此刻,我只顾拼命搜刮被迷奸那晚的记忆,根本注意不到那禽兽问了什么。 “你他妈倒是给我说呀!” 我的沉默更加激怒了陆国华,他揪着我的衣领猛地一扯,我一个踉跄清醒过来,马上又被萧景笙拉回去护在了怀里。 不得不说,有个男人保护的感觉,还真好。 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先气死陆国华那禽兽再说。 故意往萧景笙肩膀上靠了靠,做出亲昵的样子,我也笑着说:“正如你看到的,他就是我男人。”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竟敢、竟敢背着我找男人!” 一边说着,他抬手就要打我。 我本能地偏头一躲,耳光没落到脸上,反而是陆国华的手腕被萧景笙单手拧住,疼得他哼哼了两声。 “你他妈放开我!” 他急怒交加地吼。 萧景笙一言不发,用力一甩,陆国华一个趔趄,扶着廊柱才站稳。 “你都能找男人,她为什么不能找?” 轻轻拍了拍手,萧景笙笑得别有深意。 陆国华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旋即又涨红,阵红阵白间,活像个川剧变脸的小丑。 那么生气我找男人的事,当然不是因为他在乎我,而是怕伤了他的面子。 然而,更伤他面子的,是他喜欢男人的事,被外人知道了。 “你……你……” 他紧皱着眉头,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也没把那句话问出来。 我主动告诉他:“没错,就是我把你是gay的事告诉他的。” “我他妈弄死你!” 他扑上来,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势。 可萧景笙一抬手,轻而易举又把他挡了回去。 这男人身材看起来清瘦颀长,真是想不到,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眼看在他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或者更因为同志身份被拆穿而失了颜面,陆国华没多纠缠,狠狠瞪了我一眼,撂下一句“你等着”,就大步离开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萧景笙的手已经从我肩膀上拿开了。 “谢谢你。” 我低声说。 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对他道谢了。 “没什么。”他口气很淡,仿佛不甚在意,“反正,这次陆国华找你麻烦,也是因为我曝光了你的录音。” “可……你曝光录音,也是因为我啊。” 他笑了笑,看着我摇了摇头,“被姓陆的骗了一次,怎么还是没学聪明点儿?” 萧景笙的话,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意思?” 我疑惑地问。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句,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好。” 说完,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又慢慢地说:“包括我。” “……”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好人?他也在骗我?还是说,他曝光录音不是为我,而是另有目的? 那是不是说明,他也和陆国华有仇? 萧景笙的话说一句藏一句,我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回过神来,他已经下了台阶,高大挺拔的背影融入医院熙攘的人群间,可还是万分惹眼。 “萧景笙!” 眼看着他要走,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没搭腔也没回头,可是脚步顿住了,我知道他在听。 “你……你那会儿对陆国华说……说你是我的男人,是真的吗?” 我追上去问。 “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不是。” 其实,我很希望是真的。 虽然如今的女人不讲究守身如玉那一套,但那毕竟是我的第一次,如果是给了他,总比别人要强。 但……我记忆里,那天的男人虽然面目模糊,但分明不是他的脸。 果然,萧景笙说:“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吧。” 看来,他刚刚那样说,只是为了激怒陆国华罢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 目送他离开之后,我打算上楼去看看我爸。刚一回头,就看到大楼入口处,我妈正迎风站着,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我心里打了个突,快步走过去,讪笑着说:“妈,你怎么下来了?” 妈妈的眼神却仍然望着远处,萧景笙离去的方向,她冷冷地问我:“小迪,刚那个男人是谁?” “他……他就是我一个朋友。” 我的声音,自己都听得出来心虚。 “朋友?”妈妈显然也不信,“什么朋友能让你一望半晌,人都走得没影了,还眼巴巴不肯回神?!” 她口气激烈,我忙说:“我没有!” “没有?你是我女儿,你什么心思,我难道看不出来?” 说着,她望了望四周,大概是怕引来围观,气咻咻对我说:“别在这里站着丢人,你快跟我上来!” 跟着我妈回到休息间,她立刻关紧了门。 她也怕影响到我爸。 “国华也好,陆家也好,对咱们家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妈坐在床上,拍着床头柜的桌面,痛心疾首地说,“你说,你怎么能有外心呢?!”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继续瞒着妈妈了。 我咬牙说:“妈,你和我一样,都被他们骗了!陆家人根本不是东西,他陆国华更是禽兽不如!” “你说什么?” 妈妈瞪大眼睛,显然不信。 当初陆国华是多么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 如果那天,我不是亲眼看到他和杜瑞纠缠的画面,撕下了他伪善的面具,我也不敢相信他居然是个衣冠禽兽。 到底是怕妈妈担心,我不敢把他做过的一切都一五一十说出来,所以只告诉妈妈:“陆国华他……他是个gay!” “什么?什么gay?” 妈妈年纪大了,不懂英文,我只得又解释:“就是同性恋!” 老年人对这种事接受度特别低,我妈听了,立刻变了脸色,蹭的一下子站起来,颤声说:“小迪……这种事、这种事可不能胡说八道!” “怎么是胡说八道?”我红着眼睛说,“那天……那天我亲眼看见,他和男人在一起……而且,这也是他亲口承认的。” “这不可能!” 正如当初陆国华所说,我爸妈对他的信任,真的是已经深入骨髓了。 没办法,我只能拿出手机,把他和杜瑞相处时的照片给她看。 那还是我为萧景笙偷拍他们时,从录像里截图下来的。 一看到那些照片,妈妈颓然地跌坐在床上,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彩。 “怎么会这样……” 她不停地呢喃说。 看到她震惊又失望,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我心里格外不忍。 之前瞒着她和我爸,就是怕他们受不了这打击。 可现在…… 真相总有遮盖不住的一天。 “你先回去吧,小迪,让我静静,一个人静静。” 沉默良久,我妈才低低地说出这么一句。 “妈。” 我不放心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讷讷地喊了一声。 “回去吧,让我自己静静。” “好吧。” 此时此刻,留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也许更好。 我转身要走,还没拉开们,妈妈又叮嘱我:“哎,小迪,这事儿,先别让你爸爸知道。” “我明白。” 不用我妈说,我也会在爸爸面前守口如瓶的。我比谁都清楚,现在他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闷在心里许久的事,终于和妈妈说了。 我松了一口气,却也多了另一重担忧。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有些浑浑噩噩,生怕妈妈受到这样的打击,身体也会吃不消。 精神难以集中,我工作上出错好几次,惹得许主编沉下脸骂我:“曾小迪,你要是不想上班,就回家做你的陆少奶奶去,不要在我这里占着位置不做事!” 说着,她将一本文件用力摔到了我办公桌上。 “看看,多少错字错句,初中生都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她厉声骂道。 从前,我生活里最大的挫折,也就是被领导骂了。可现在,这点责备,在我心里已经不算什么了。 生活,真的是会逼着人成长。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改!” 连忙接过文件仔细检查错误,刚看了几行字,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怕她出了什么事,我不顾许主编不满的眼神,忙跑出去把电话接了。 “妈,怎么了?” 我担心地问。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想不到,我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你现在给我回家!立刻!马上!” “你这是怎么了?” 我实在摸不着头脑,忽然听到电话那段隐约还有个女人在劝我妈:“哎,亲家别生气,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那声音,是陆国华的妈妈。 难怪我妈会这么生气了,原来是她去挑拨离间的。 “妈,你听我说,陆国华的妈妈,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被她骗了!” 我焦急地说着,只怕这个恶毒的泼妇会对我妈做什么。 “混账!”妈妈却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你什么都别说了,现在马上给上给我回来!” 说完,电话突然就断了。 断线前,我听到“砰”的一声。我猜,大概是我妈把手机摔了。 她气成这样,我只能先回去。 深吸一口气,我硬着头皮向主编请了假,马不停蹄地赶回家里。 刚一摁铃,我妈立刻就把门打开了。我一句话都还没说,眼前黑影一闪,我只听到“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猝不及防就甩到了脸上。 第十五章 你能抱抱我吗? 疼。 火辣辣的疼。 我本能地捂住被打的半边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我妈,“妈……你……你打我?” 从小到大,爸妈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但是现在,为了外人的几句挑唆,我妈她竟然打我。 “我说了,你、你别再叫我妈!我没有你这种败坏门风的女儿!” 妈妈浑身发抖,声音打颤,刚刚打我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放下,还僵硬地举在半空里。 而她身后,陆母一身华服,嘴角带着得意的笑,正目不转睛盯着我们母女。 “你这个泼妇毒妇,你跟我妈说了什么?!” 一看她那模样,我就气得不能自己,冲上去要找她理论。 “够了!” 我人还没扑过去,已经被我妈用力扯住。犹未反应过来,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只听我妈粗喘着说:“你这个畜生,你还要作孽到什么时候!” 等我妈打完了,陆母才假惺惺过来拉着她的手臂,佯作劝慰:“亲家别动怒,有话好好说,怎么动起手来了呢?” “你闭嘴!” 看不得她那副虚伪的嘴脸,我厉声骂。 “你才闭嘴!” 妈妈喝止了我,转头对陆母含着泪歉然说:“亲家,生出这样的女儿来,我……我真是没脸见你。昨天她和我说国华是、是同性恋,我竟然还信了!今天要不是你来,我恐怕真的要被这个不孝女蒙在鼓里了!” 陆母叹着气说:“唉,这怎么能怪你呢?现在这技术发达,什么样的照片都能合成出来。” 原来,陆母骗我妈说,陆国华和杜瑞的暧昧照片是合成的。 可叹我的妈妈,她居然就信了。 心里一片哀凉,我不知该感叹陆家人演技太好,还是该感叹我妈太好骗。 “妈,她说什么你就相信了?你宁可信一个外人,也不信自己的亲生女儿?” 忍不住泪眼盈盈望着我妈,至亲的不信任,比当初陆家人的欺骗对我的打击还要深。 “小迪……” 看得出来,我妈心里也在摇摆。 “亲家母呀!”陆母这时又来说话,“本来小迪和那个男人的事,我们家一直瞒着你和亲家,就怕你们身体不好,一气之下有什么意外。”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擦了擦眼泪,“可万万想不到,小迪她……她竟然倒打一耙,说我们家国华是……是同性恋!” “倒打一耙的分明是你们陆家!” 我忍不住大声喊道。 陆母斜睨我一眼,仍旧蛊惑我妈:“亲家母你想想,要是国华真是gay,那小迪她怎么不早说?非要等到自己和男人暧昧被你发现了,这才提出来?” “你……” 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也想不到,陆母居然会这么说。 而我妈…… 再去看我妈的眼神,望向我的时候,分明充满了失望。 她……她又信了陆母的话! “妈!”我急得抓着她的手臂,连声说,“妈你别信她!我……我以前不说,我才是怕你们知道了身体受不了啊!”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但是这话被陆母抢先说出来,我再说,怎么都像是鹦鹉学舌。 果然,我妈根本不信我。 她用力把我的手从她手臂上抓下来,两步走到门口,手指着门外说:“你走,你现在就给我走!我、我不想再看见你。” “妈!” 我哭着求她。 “滚啊!” 终于,我妈一个用力,两手将我一推。我踉跄着跌出门外,人还没站稳,家门已经“砰”的一声狠狠关在了我面前。 无论我对着门板怎么敲,怎么求,里面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像一条丧家之犬,我蜷缩着蹲在门口。 良久之后,我妈送了陆母出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陆母侧目斜了我一眼,那阴毒的目光分明是小人得志的窃喜。 “妈!” 妈妈送了陆母回来,我挡在她身前,希望她能给我解释的机会。 可我妈冷着脸,毫无表情地对我说:“你要是不想气死我,现在就走得远远的。如果你硬要闯进来,我……我马上从楼梯跳下去!” 说着,她就扒住楼梯扶手,作势要往下跳。 爸妈都是读书人,思想又老派,最看不惯女孩家风流。现在信了我出轨在先,污蔑婆家在后,肯定是宁可死都不想认我。 “别!妈你别!” 生怕她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我流着泪说:“我走……我走就是了。” 大门再次在我面前关上,我呆愣愣看了一会儿,终于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准备往下走。 “等等。” 突然,门又打开一条缝隙,我妈居然叫了我一声。 “妈?” 我又惊又喜,以为她终于肯回心转意,可她只是把我的行李箱扔了出来,然后又重重地关上了门。 连我的东西都扔出来了,看来,她是彻底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独自拎着沉重的行李,我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冷风吹在我带泪的、湿漉漉的脸上,真是比刀割还疼。 可更疼的,还是我的心。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下来,我妈把我赶了出来,陆家更是不想回,我苦笑自己居然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拿出手机,第一反应就是想找萧景笙,可拇指在他的名字上滑了两下,我终于还是没拨通他的号码。 我们算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我,又能用什么身份去求助他呢? 正一个人茫然无措地站在十字路口上,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奇瑞匆匆驶过,可是又猛然倒退,贴着我身侧停了下来。 这车离我太近,我本能地一躲,却不想车里跳下来的人竟然是何美玲。 “曾小迪?居然真的是你!” 她满眼吃惊地望着我,绕着我转了一圈,才瞪大眼睛问:“我的乖乖,你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她在惊讶什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我低头说:“没事。” “没事?!” 她抓下我的手,端详着我的脸说:“脸都快肿成猪头了,你跟我说没事?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陆国华他家暴?” 何美玲问得义正言辞,我却听得苦笑了一声。 陆国华……他做的事可比家暴严重多了。 我一笑,她更着急了,晃着我的胳膊问:“笑什么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街上人来人往,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突然想起何美玲是外地人,一直在本市租房独居,我抬眼望着她问:“今晚,我能去你那儿吗?到时候,我慢慢告诉你。” “能啊!” 她很仗义,一口就答应下来,然后帮我把行李拖上车,直接带着我去了她的出租房。 她租的是一室一厅,面积不大,可是收拾得干净整洁。 一进门,她说我手凉,就先去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手心捧着热水杯,我缩在沙发上,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除了有关萧景笙的,其他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她。 至于为什么要隐瞒萧景笙,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是内心深处,我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不可分享的秘密。 其实之前,我和何美玲关系算不上多好。但我现在实在太压抑了,心里藏着太多事,如果不找个人倾诉,我怕我会疯掉。 我一边说着,何美玲已经是忍无可忍。 她坐下又站起,立起来又坐下,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握拳往茶几上用力一捶,震的桌面上水杯都颤了颤。 “人渣!畜生!禽兽不如!”她咬牙切齿地骂。 骂完陆国华,她又指着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你,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啜下一口热茶,我苦笑着说:“谁说不是呢?我当初一定是瞎了眼瞎了心,居然信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唉,算了算了。” 看我这样,她又摆摆手,宽慰我说:“这人渣演技确实好,姐姐我不也被他骗了,还以为他是个绝世好老公呢!谁还没爱过几个人渣,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也不晚。” 我是真喜欢何美玲。 她仗义、乐观、充满活力,本来我今天都心如死灰,和她说了几句,就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美玲,我能抱抱你吗?” 朝她张开手臂,我红着眼圈问。 “不能。”她把脸一扭,居然还傲娇起来,“不叫姐姐,我才不给你抱。” 这家伙! 我一下子破涕为笑,娇声娇气地说:“美玲姐姐,求求你抱抱我吧,可以吗?” 她这才过来紧紧地把我抱住,用力拍了拍我的后背。 这一个拥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苦水倒完了,拥抱也得到了,何美玲开始和我谈正经的。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她问我。 我想了想,说:“先在你这里借住两晚,然后我也去租个房子。” “谁问你这个!”她打了我一巴掌,“我这里你爱住多久住多久,难道我还能把你赶出去?我是说陆国华!你打算把那个人渣怎么办?” “他呀!我本来打算曝光他和杜瑞的关系,但是……这事要是闹起来,肯定瞒不住我爸了。他那个身体,哪里受的住这种打击啊?” 我为难地说着。 何美玲也跟着叹气,“也对,你爸现在,就是个大问题。”说完又埋怨,“还有你妈,实在是糊涂,信那些人渣都不信你!” 谁说不是呢?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我妈。日子久了,她总能发现真相的。” “只能这么想了。”她说,“你们是亲母女,总有和好的一天。只是现在不能让姓陆的遭报应,我实在是替你咽不下这口气!” 说曹操,曹操就到。 何美玲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来电的正是陆国华。 第十六章 给我们陆家生个孩子 此时此刻,我恨死陆家人,恨死陆国华。 电话一接通,我恨不能立刻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但我忍住了。 因为事到如今,我终于彻底明白,牙尖嘴利比不过心狠手辣,口头上再占上风也没有半点用处。 当下最要紧的,是冷静,别再让自己一时冲动中了他们的圈套。 “什么事?快说。” 我冷冷地问。 陆国华也少见的没有挑衅嘲讽我,他的声音也很平静:“明天下了班,到我家里来一下。” “干什么?” 一说去陆家,我立刻心生警惕。 陆国华说:“你不是要离婚吗?总要谈谈具体条件吧。” “你肯跟我离婚?”我将信将疑,“之前我要离婚,你们怎么都不肯,现在为什么突然松口了?” 他冷笑了两声,满口嘲讽:“不离婚怎么样?等着你给我戴绿帽子?还是等着你和你那个姘头一起算计我?” 他这是……对萧景笙心生忌惮了吗? 生怕再不离婚,萧景笙就会对付他,所以打算甩掉我这个藏着危机的包袱? 如果真是这样,那昨天萧景笙那句“我是她的男人”,还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我沉默了片刻,他又来催我:“要不要离婚,你倒是说话!不然的话,我可当你是舍不得我了。” 舍不得他? 简直笑话! 思忖片刻,我说:“婚我当然要离,不过,我不去你家。” 陆家在我眼里就是虎狼窝,让我自投罗网,门都没有。 陆国华有些不耐烦,“那你想去哪儿谈?” “这……”我想了想,说,“我们要谈离婚条件,你反正是要请律师上门的。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直接去律师事务所谈。” 隔着电话,我听到他粗重地呼吸了两次,很明显是对我不满。不过,他还是答应:“好。那明天下午五点,我在天成律师事务所等你。” “好。” 和陆国华约好了时间,第二天一下班,我直接打车去了天成律师事务所。 临来之前,何美玲还给了我一瓶防狼喷雾,她说陆国华这样的小人,什么情况下都不得不防。 我笑着把喷雾瓶收进了包里。 这间事务所是郑天成开的,他也是陆家的家庭律师。 这次离婚协议由郑天成来拟定,我很清楚自己占不到便宜。不过我本来也不贪图陆家的钱,我只要分一点,足够我爸的医药费就满足了。 进了律师事务所,陆国华却不在,只有陆母和郑天成坐在那里。 “曾小姐来了?坐。” 郑天成招呼着我,还为我倒了一杯水。 “谢谢。” 对不相干的人,我很客气。 落座之后,陆母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缓缓地说:“小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你要和国华离婚了,可我毕竟是你的长辈。见了我,怎么连句话也不说?” “因为见了你,我只想说脏话。” 冷冷剜了她一眼,我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只问她:“陆国华呢?” “他呀,他还没下班呢,要麻烦你再等会儿。” 言毕,陆母就不再出声,只是不怀好意地一直看着我,时不时低头啜下一口茶。 被她看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那种带着恶意带着算计的眼神里,我莫名紧张。不想被她看出来,我只好不停地喝水来缓解。 陆国华一直不来,陆母不出声,郑天成也像个木头人一样不说话,我们三个人在房间里诡异的沉默着。 渐渐的,我觉得身体越来越无力。 一开始我以为是坐久了腿麻,并没有很在意。想站起来缓解一下,可是脚下一软,竟然整个人瘫倒在了沙发上。 我不是腿麻,而是……像被抽走了骨头,根本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恐地抬起头,我刚对上陆母的目光,她已经站起来,走到我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阴森森笑着问:“怎么样小迪,肌肉松弛剂的效果不错吧?” 肌肉松弛剂?! 我艰难地扭过头,看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杯子,难道,他们在水里下了药? 发现了我的动作,陆母主动说:“你猜的不错,这药就是下在你水里的。” “你……你想干什么?” 我颤声问。 这种浑身无力,只能任人摆布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 陆母弯下腰,拍了拍我的脸蛋,笑着说:“你不是想离婚吗?我们成全你呀。” “离婚……离婚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因为我们陆家的条件,只有给你下了药,你才能答应呀。” 她满口轻快地说着,可是听在我耳朵里,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家人,全都是变态,全都是疯子! 看着陆母精光乍亮的眼睛,我吞了口口水,才声音紧绷地问:“你们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帮我们陆家生个孩子。” 什么?! 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我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不可能!” 陆母老神在在地笑起来,“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才给你下药的。国华一会儿就到,你就先准备一下吧。” 说完,她对着郑天成一摆手,郑天成立刻走过来,弯腰作势要抱我。 “你干什么?!” 我没力气挣扎躲闪,只能声嘶力竭地喊。 “抱歉曾小姐,我无意冒犯,只是抱你去里面的休息间。” 郑天成不理我的拒绝,直接将我打横抱起,抱进了里面的房间。 我求了他无数次,可他根本不为所动,把我平放在床上后,直接关门就出了这个休息间。 真是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律师,为了钱,居然也会帮助陆家人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躺在床上,拼了命的想移动身体,可是累出了一身的大汗,却连一根手指都没能动弹。 片刻之后,我听见薄薄的木门外传来了陆国华的声音,我悚然一惊,几乎是竖起耳朵关注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妈,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让那个贱女人给我生孩子了?” 陆国华的口气也很不满,我多希望他的拒绝,能够让陆母放弃这个丧心病狂的想法。 可是陆母却说:“你这孩子!你自己喜欢男人,我和你爸尊重你的取向。但是你总要为家族考虑一下,给陆家留个后啊!” “什么年代了?您还信奉传宗接代那一套!” 这是最近以来的第一次,我对陆国华的话无比赞同。 “好好好,不要传宗接代!”陆母对她这个独子万分宠溺,哄孩子一样说,“可就算你不为家族想,也得为自己想想不是?” “怎么说?” 陆国华问。 陆母说道:“现在你的取向问题,已经有人知道了,就难免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们就算不信,也少不得胡猜乱想的。可如果你能有个孩子,那不就堵住了那些闲人的口吗?” 这个老女人,这么多年的饭果然没有白吃。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想的实在周到。 只是,难道我曾小迪就不是个人了吗? 牙齿用力地咬住嘴唇,此时此刻,这是我唯一发泄恨意的方式。 “这……”陆国华沉吟片刻,果然同意了他母亲的说法,“还是老妈聪明,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孩子,连妈妈的玩笑都开起来了!” 他们母子玩笑着,我只觉得万分恶心。 陆国华又说:“有个孩子是不错,可……我一看到女人的身体就恶心,尤其是曾小迪那个被人骑过的贱女人。” “好孩子,为了往后的安宁日子,暂时忍忍,啊?” “可是……看着那样的贱女人,谁硬的起来啊?” 他的话让我倍觉屈辱,陆母压低了声音对他说:“这还不好办?你别看她,自己弄得差不多了,再把种子撒进去不就好了!” 听到这里,我越发觉得,这家人真的全都是变态。 世界上,哪有妈妈和成年的儿子面不改色谈论这些的? 我正为自己听到的话感到无比恶心,那扇薄薄的木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正是陆国华。 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我不想哭喊求饶被禽兽看笑话,所以一言不发,只是转过头不看他。 他走过来,在我下巴上捏了一把,哼笑着说:“跟了我三年,没让你尝过男人的滋味儿,是我这个当老公的不称职。今天,我就一次性补给你,嗯?” 说着,他又拍了拍我的脸蛋,嘿嘿涎笑了一声。 强忍着作呕的冲动,我冷声说:“今天要是动了我,我保证,今后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哈哈。” 他夸张地笑了两声,“话可别说那么满!也许今天我喂饱了你,你食髓知味的,就打也打不走了呢?” 无耻之极! 懒得再和他说一句话,我没力气再扭头,只好紧紧闭上眼睛。 一片黑暗里,我的听觉越发灵敏,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紧接着是拉链打开的声音,然后…… 哼哼唧唧的低吟中,我很清楚陆国华正在我旁边做着什么。 虽然一眼也没看,可我还是忍不住脸颊发烫。 又害羞,又屈辱。 如果我能动,如果我手里有把刀,我肯定毫不犹豫就把他那东西剁下来! 陆国华一个人的吟哦持续了很久,终于,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然后我听见脚步声逼近,知道他就要对我做那件可怕的事。 “不!不要!” 我忍了又忍,可到了最后关头,还是本能地哭喊出声。 “老夫老妻了,还叫什么叫?” 他无耻地笑了一声。 滚烫的大手摸向我的腰间,不顾我的拒绝哭喊,摸索着解开了我的裤纽。 “不要……” 我的哭喊变成了哀求。 “要不要,可由不得你了。” 说话间,男人粗糙的指尖滑过小腹,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抽搐感。 再往下…… 此时此刻,我恨不能封闭自己的感官,下唇都被自己的牙齿咬出血来。 谁……到底谁,能来救救我? 第十七章 你爸爸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陆国华爬上床,覆上我身体的那一刻,我心跳如鼓,真的以为一切都完了。 就在我最最绝望的那一刻,门外轰的一声巨响,门板应声倒地,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凛然如天神,背光立在窄窄的门框里。 仿佛顶天立地。 “放开她。” 来人沉沉地说。 我顿时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心里又燃起希望,因为那是萧景笙的声音。 “萧景笙!救我!” 身体一动也不能动,我只能大声呼救。 萧景笙朝我看了一眼,此时此刻,我衣衫不整,万分赧然。而他的目光扫过我敞开的领口时,眼睛怒红,顿时狠戾如一头发怒的雄狮。 骤然闯入的男人让陆国华身体一僵,起身的同时顺便提上了裤子。 可他手忙脚乱还没系好裤纽,萧景笙已经如一头优雅的猎豹,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过来,一记重拳擂在了他身上。 “啊!” 砰的一声,陆国华裸着上半身,直接被他打倒在地。 “你!你他妈……啊!” 他挣扎着想起来,萧景笙两步跨过去,抓着他头发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说,你碰她哪儿了?” 男人的声音不大,可是低沉压抑,如同夏日的闷雷,在耳边隆隆滚过。 仿佛下一秒,就是疾风骤雨。 陆国华一手挥舞着去抓他的手,一手提着自己即将掉下去的裤子,脸上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那样子滑稽又可笑。 可他偏偏还在嘴硬:“她是我老婆,我乐意碰哪儿就碰哪儿……哎呦!” 话音不落,萧景笙眸子一眯,直接对着他腹部又是一拳。 他不停地痛呼,像只虾米弓着腰。而萧景笙越打越起劲,一拳接一拳,带着呼呼的拳风捶落在他身上。 渐渐的,陆国华身体软倒下去,萧景笙也躬身,却是跨坐在他身上继续打。 我平躺在床上,视角所及,看不见陆国华此时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样。只是听见他的高声咒骂慢慢变成求饶,最后求饶声也没了,只剩低低的喘息和呻吟。 心里打了个突,我连忙说:“萧景笙,你停手吧!” 萧景笙没站起来,我只能听见他冷冰冰的声音:“怎么,你还心疼了?” “什么呀!”我焦急地说,“我是怕你弄出人命来!为这样的禽兽背上官司,不值得!” 他这才起身来到我身旁。 我看到他额角的青筋暴起,目光中冷冽还没散去,如同千年寒冰,饶是我看到了,也不由暗暗打了个寒噤。 “带我走好不好?” 带着怒气的男人让我莫名恐惧,我只敢小声地要求。 把我全身上下仔细看了一遍后,他才“嗯”了一声,弯腰把我抱了起来。 抱我出门之前,他又在倒地的陆国华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刚刚陆母让陆国华强暴我的时候,特意清了场。所以此时此刻,事务所里一个人都没有。 男人打横抱着我,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径直就到了楼下。 他不甚温柔地将我塞进车里,然后一语不发,自顾自地发动了车子。 “你带我去哪儿?” 暮色已经晕染开来,不少街道都开了路灯,闪烁如天上繁星。 萧景笙淡淡地说:“医院。” 肌肉松弛剂副作用很大,我知道,他是要带我去医院治疗。 “别去第一医院可以吗?” 我小声要求。 “为什么?” 他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我怕我爸妈看到我会担心。” 他偏头,深深望了我一眼,然后沉默着打了下方向盘,调转了方向。 我突然觉得,其实他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事实上,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车子最后开进了一家私人医院,装修很豪华,只是规模不大。里面的医生和萧景笙很熟稔,帮我检查挂水之后,就笑着要告辞离开。 “周鹏,等等。” 萧景笙叫住他。 我这才知道,这年轻帅气的男医生叫周鹏。 “怎么了?” 周医生问。 “找个女大夫来,给她检查一下外伤。” 萧景笙指着我,面无表情地说。 外伤?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想什么,脸上一热,一下子就烧红了。 他……他一定是以为,陆国华把我弄伤了。毕竟,被强暴的女人,大多带着惨不忍睹的伤痕。 “不必了!” 眼看着周医生答应着要走,我急忙喊住了他。 周医生又回头,看看萧景笙,又看看我,好笑地问:“到底要不要检查?你们两个先统一一下口径?” 红着脸看了萧景笙一眼,我低声重复:“真的不用了,我……我没有外伤。” “那我可走了?” 周医生问。 萧景笙阴着脸朝他摆了摆手。 医生离开后,萧景笙沉默片刻,才极其别扭地问:“真的没被他弄伤?” “没有。”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也知道,他……他喜欢的是男人,根本不愿意碰我。那会儿……那会儿他是自己弄得差不多了,才想脱我的衣服。不过、不过他还没得逞,你就出现了。” 说完,我恨不能把脸埋进被子里,永远不出来。 萧景笙冷冽的目光却渐渐柔和起来,甚至帮我掖了掖被角,微弯着嘴角低声说:“没有就好。” 又说:“你今天受了惊吓,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然后,又坐在床头守了我一会儿,直到我睡意昏沉眼皮开始打架,他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恍惚中,有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却十分清晰起来。 刚才萧景笙一直冷着脸,我一说陆国华没碰过我,他脸色立刻就温和起来。 这是不是说明,那会儿他生气,其实……是在吃醋? 带着这个念头,我微微一笑,甜甜地沉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我手背上的针头已经不在了,时间也到了深夜。 四下里都很安静,所以门外低低的交谈声,也能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悉,我一时想不起从哪里听过,只觉得很醇厚悦耳,像是大提琴的中音,一点不比萧景笙的男低音逊色。 “景笙,你真的要那么做吗?公开陆国华和杜瑞的录像?” 那个好听的声音问。 “不是早就确定好的计划么?” 萧景笙的口吻一如既往,淡漠,却笃定。 仿佛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可……杜瑞是无辜的。” “无辜?”我听见萧景笙冷笑了一声,“谁叫他是杜金翔和宋明艳的儿子?” 陆国华、杜瑞、杜金翔。 这几个名字串联在一起,我把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慢慢理出了头绪。 当初萧景笙叫我监视陆国华和杜瑞,拍下他们暧昧的证据,想来是为了整垮杜瑞,然后间接打击杜金翔。 可他,又和杜金翔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好,就算杜瑞有原罪,那曾小迪呢?你真要把录像曝光出去,姓陆的只会以为是她做的,杜家也会找上她!她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孩,你让她怎么办?” 那个男人的话,听得我心里一阵发冷。 到了现在,我终于隐约明白,为什么萧景笙说他自己不是好人。 依我猜,他的计划就是,悄悄曝光陆国华和杜瑞的暧昧录像,然后,把所有的后果让我承担。 他算计得很准,一旦录像曝光,陆国华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我。 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我不安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许久之后,他才开口:“曾小迪……”听得出来,他也犹豫,“录像发出去后,我会找人保护她的。” “要是你护不住呢?” 那个男人替我质问道。 “我会尽力的!” 萧景笙口气笃定,我却莫名听出了一丝心虚。 “万一护不住呢?她就活该么?” “我……” 不等萧景笙再说话,我已经赤脚冲了出去。 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我这才看到,和萧景笙说话的竟然是区昕宇,那个曾经接受我采访的明星。 顾不得思考他们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我抓住萧景笙的衣袖,扬声哀求道:“现在别曝光那段录像,算我求你。” 我不怕自己受到报复,可我怕我爸爸受不了打击,一命呜呼。 “你听见什么了?” 萧景笙不答反问,表情少有的有些慌张。 “我……” “你到底听见什么了?说!” 我的犹豫让他暴躁起来,大手抓住我肩膀用力晃了两下。 我药力才过,身子发虚,被他一晃,顿时头晕目眩起来。 大概是发现了我的不适,区昕宇一皱眉,过来拦住他:“景笙,放手,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我生怕更加惹怒萧景笙,连忙解释:“我没听见什么,只是听见你们说,要曝光陆国华的录像。我爸爸现在身体不好,他真的……” “你爸爸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萧景笙冷冷地打断了我。 “你……”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这和不久前怒红了眼睛救我的那个萧景笙,还是同一个人吗? “景笙,你何必故意这样说!”区昕宇像是要帮他挽回什么,看我一眼,才对他说,“你对曾小姐明明很关心,为什么……” “昕宇,这不关你的事。” 他脸色一变,口气很别扭。 区昕宇叹了口气,“景笙,你活得太封闭了,别人对你的好你不敢接受,你对别人的好,也不敢让人知道。我知道你是当初被伤得太深了,可是……” “你胡说些什么!” 萧景笙的脸色更难看了,打断了区昕宇,冷声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你……” “走!” 又摇着头安抚地看了我一眼,区昕宇才无奈地离开了。 灯光昏暗的走廊里,顿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低头看了看我赤着的双脚,叹息说:“鞋都没穿,先回床上去。” “你还没答应我,先不公开那段录像。” 说完,我瞪大眼睛,执拗地望着他。 第十八章 妈妈不认我,爸爸要砸死我 刚刚区昕宇的话提醒了我,不能因为萧景笙的两句狠话就真的信了。 判断一个人,不能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过什么。萧景笙帮过我那么多次,我愿意相信他不是个真正冷漠的人。 “我……” 他低声沉吟着,而我紧盯着他薄薄的双唇,生怕错过他的答案。 “我……”他抿了抿唇角,终于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听到这个答案,我安心地笑了笑。 我庆幸爸爸逃过一劫,更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萧景笙,真的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血。 当晚,我在周医生的医院过了一夜,第二天正常去上班。 一到公司,何美玲抓住我就问:“曾小迪!你还知道出现啊!昨天晚上我给你打了八百个电话,你怎么一直关机!急得我差点报警了!” 她一通连珠炮轰过来,我歉然地笑着说:“真是对不起呀,我手机没电了” “那你昨晚去哪儿了?” 她关切地问。 不想把太多的负面情绪带给身边的人,我隐瞒了昨晚陆家人的兽行,只随口说:“昨天……昨天我和陆国华谈离婚谈崩了,后来我心情不好,自己出去喝了两杯,身子有点发飘,就随便找了个旅馆休息了。” 何美玲像是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被陆家人暗杀了呢。” 她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又说,“哎,对了,昨天你刚打车走,就有个大帅哥开着辆保时捷来找你,后来他找到你没有?” “帅哥?谁?” “他说姓萧。” 那肯定是萧景笙了。 原来昨天他来找过我,难怪会及时出现把我救下来。 一想到昨晚的事,我现在还有点后怕。正走神,何美玲又问了一遍:“你们见到了吗?” “啊?”我回过神,讪笑着说,“没、没有。” 她叹了口气,“那也难怪。昨天他问我你去哪儿了,我只记得你要去律师事务所和陆国华谈事情,可忘了是哪间了。咱们市里这么多律师楼,他能找到才奇怪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不由又多了些奇怪的情绪。 原来,萧景笙根本不知道我的具体位置。 那么昨天,他是不是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焦急地找了很多地方,最后才找到我? “哎哎哎,上班时间,谁许你们聊天了?” 思绪正漫天飞舞着,许主编冷厉的嗓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对着何美玲悄悄吐了吐舌头,我再不敢开小差,专心致志地工作起来。 下班后,我带上一些补品,打车去医院看我爸。 到了病房门口,正巧妈妈洗了水果端进来,一看见我,立刻顿住了脚步。 “妈。” 我低头,喃喃地叫了一声。 “你来干什么?” 妈妈冷冷地问,看着我,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来之前,我已经预料到了妈妈的态度。 可真的被她如此对待,我还是心痛的不能自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慢慢地说:“妈,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的话,我说什么也没用。但是我爸还不知道这些,如果你不让我去看他,他会胡思乱想的。” 我说得恳切,我妈却冷哼了一声,“谁说他不知道?” “什么?!” 我顿时有些发慌,“我爸身体都这样了,你……你怎么能让他知道这些?!” 妈妈的口气更加淡漠,“你也知道这事会气着他,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 根本不容我解释,我妈指着我的鼻子又说:“昨天半夜,国华的妈妈打来电话,说你那个姘夫……他……他居然把国华打了一顿!当时你爸爸接的电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居然又恶人先告状!”我咬了咬牙,恨声说,“妈你不知道,昨天其实是……” “你够了!” 她再次打断了我:“国华人都住院了,今天我亲自去看过他!都到了现在,你怎么还在恬不知耻地狡辩!” “……” 被我妈堵的一时忘了怎么解释,微开的房门内突然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因为我爸曾经有过气管堵塞的症状,一听他咳嗽,我立刻紧张起来,不顾我妈的阻拦就冲进了病房。 “爸!你没事吧?” 小跑到他床前,我心急如焚地问。 “你……咳咳……” 爸爸颤巍巍的手在我脸上指了指,我以为他叫我,连忙凑了过去。 “爸,我在!” 那只干枯的手掌终于碰到了我的脸,我刚想伸手握住他,却是被他用力一推,直接跌坐在了床前的地面上。 我爸已经病入膏肓,还能一把将我推倒,可想而知,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爸……你……你也不信我吗?” 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我呆呆地问。 爸爸又咳嗽了好一阵,我妈过来替他捶背顺气,等他终于平复下来,就粗喘着对我说:“你……你这个孽子,我曾明文……我曾明文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爸!” “你出去!马上出去!” 看着爸爸颤抖的手指抬起来指向门口,我眼眶里不由自主就蓄满了泪水。 他们是我的至亲啊,可是一个两个,为什么全是这样? 而且,我爸不想见我,今后他的治疗怎么办?我妈年纪大了,一遇到突然情况就会慌神,这让我怎么放心? 一时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眼前掠过一道黑影,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身后砰的一声。 循声回过头,才发现是一只花瓶被摔碎在了墙壁上。 那是我爸扔过来的。 一投不中,他抓起桌上的果盘又要向我摔过来,我妈用力抱住他举起来的手臂,哭着说:“明文你别这样!” “别拦我!”我爸涨红了脸,怒气腾腾地说,“让我砸死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明文,你别……” “放开我,让我……咳咳……砸死这个孽种……” 我做梦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 我妈眼看着就要抵不住我爸的力气,开始扬声对着我喊道:“曾小迪!你还不给我快滚出去!等在这里找死吗?!” 用力咬了咬牙,我终于一握拳,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门。 一个人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我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医院这种地方,却不缺的就是眼泪。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只当没看到我,谁也没有出声安慰。 片刻后,我听见爸爸的病房里传来的请求急救的铃声。 心里一惊,我连忙擦干了眼泪又跑回去,妈妈却仍旧挡着不让我进门。 “不想气死你爸,就别再来了!” 我妈冷冷地说。 “可是……” “你走吧。” “……” “走啊!” 无奈之下,我只得先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实在不放心爸爸的身体,可又进不去病房,我就守在住院大楼的门口。 来来往往的白大褂中,有面熟的,有面生的,我毫无情绪地看着他们,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我顿时眼睛一亮。 “萧景笙!” 我惊喜地叫住他。 更让我惊喜的是,萧景笙还带来了陈丰年陈教授。 “陈教授好!” 发现了他的身影,我连忙打了招呼。 “哎,是小曾啊,我是来给你爸治疗的。” 陈教授点头说。 “谢谢!谢谢您!” 大概是急着救人,陈教授没再和我客气,跟着本院的导医,步履匆匆上了电梯。 萧景笙没去,留在门口,皱眉问我:“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仔细端详我一眼,又问,“眼睛这么红?哭了?” 我低头不愿被他看到脆弱的样子,他有力的手指端起我的下巴,冷声说:“为什么哭?说话!” “我……” 人在委屈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关心和安慰。 他不问还好,他这样一问,我强忍的眼泪,瞬时间如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滚落下来。 萧景笙少见的慌张,吞了口口水,才有些无措地问我:“这是怎么了?是我太凶了吗?” “不是!” 我用力摇头。 “那到底怎么了?” 他拍着我的后背,哄孩子一样轻声问。 这样的萧景笙,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在他温暖的胸膛里。 终于大哭一声,我扑进他怀里颤声说:“我妈妈,还有我爸爸,他们……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一边哭一边说,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用了好久才把这几天发生的,关于我爸妈的事告诉了萧景笙。 他听完,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 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很深,很渺远,好像是脱离了现实,沉浸在了某段遥远的回忆里。 “萧景笙?” 我说完了,也哭完了,整个人平静下来,好奇地叫了他一声。 “哦。” 他像是猛然回过神,“怎么了?” “没怎么。”我小声说,“我看你眼神发直,你是……想起了什么事吗?” “没有。” 他很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既然他们都不认你了,那你现在住哪里?” “我同事那儿。” 我回答说。 “你同事那儿方便么?我在这里倒是有几套空着的房子……” 虽然他话没说完,但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用了。”我回绝说,“住在同事那里很好,下了班回去,还能讨论一下工作。再说,我们关系很好,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就好。”他说,“你要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再见。” 那天之后,我好几天没见到萧景笙,也没再被陆家的人打扰。 可生活这样平静了几天之后,我再次接到了坏消息。 是院方来的通知,说我爸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好,而那个特聘的专家,陈教授,现在拒绝为他治疗。 “为什么?” 电话里,我焦急地问。 院长叹息说:“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曾小姐还是自己去问陈教授吧。” 第十九章 小迪,别走…… 陈教授是萧景笙一手帮我联系的,我自己连他的手机号码都没有,所以还是要先找萧景笙。 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可我主动联系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有点紧张。 但那边“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顿时把我的紧张变成了慌张。 我爸现在情况危急,如果找不到萧景笙的人,联系不到陈教授,我可怎么办? 短短半天里,我给萧景笙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可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居然始终都是关机。 他的住址,他的工作,他的朋友……我全都不知道。除了一个随时可能关机的电话号码,我再没有任何可以找到他的途径。 一整天没打通他的电话,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难免心不在焉,不停地低头拿出手机看一看。 何美玲卷起一本杂志,敲了敲我的肩膀,提醒说:“干什么呢?又想被许主编骂了是不是?” “哎,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许主编呢!” 我拍了拍胸口,刚松了一口气,一错眼,看到她刚用来打我的杂志,封面人物正是区昕宇。 区昕宇! 那天晚上,他和萧景笙在周氏医院的对话言犹在耳,他可不正是能联系到萧景笙的人吗? 心里一喜,我仰头问道:“美玲姐,你知道区昕宇的联系方式吗?” “啊?” 何美玲显然没适应我转换话题的速度,“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哎呀,你先别问了,我有用处,有大用处!” 我心急火燎地说。 “这些大明星的联系方式,哪里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何美玲白了我一眼,说,“区昕宇的手机号没有,上次采访他,只要到他一个小助理的。你要是真想找他,可以碰碰运气。” 她把小助理的号码给了我,我打过去,好话了说了一箩筐,然后又辗转通过好几个人,最后才联系到区昕宇本人。 听到区昕宇声音的那一刻,我迫不及待就问道:“区先生,请问您能帮我找到萧景笙吗?” 区昕宇略顿了片刻,才茫然问:“你是?” “我是曾小迪!” “哦!”他用恍然大悟般的口气说,“原来是你!你找景笙有什么事吗?” “这……说来话长,总之是要紧事,您能帮我找到他吗?” 我焦急万分,对方却是犹豫不觉:“景笙他……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想见什么人。” “这个时候?”他的话让我很好奇,“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萧景笙怎么了?为什么不想见我?” “不是不想见你,是……每年的这几天里,他恐怕谁都不想见。” 他说得我越发迷惑起来,觉得萧景笙也实在太神秘,被他这样一说,简直像武侠小说里每年都要定时闭关的世外高人。 不过和我区昕宇不熟悉,他说得模棱两可,我也不好深问,只能试探着求他:“那……那您能不能帮我问问他,陈丰年陈教授的联系方式,我有急用的!” “好。” 区昕宇答应得很爽快,而且半小时后,就给我打了回来。 我满怀希望接起电话,对方却说:“抱歉,景笙不肯把陈教授的号码给你。” 什么? 心顿时凉了一半,可他又说:“不过,他允许你过来见他。” 允许我去见他? 他当自己是皇帝,我被召见了还要荣幸吗? 虽然心里腹诽,但是目前只有他能帮我救爸爸,我只好说:“那他住什么地方?我下班过去找他。” 区昕宇言简意赅:“清林花园,445栋。” 清林花园小区是本市有名的富人聚居区,建在市区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却是闹中取静。 小区前面是自然博物馆,后面是碧波湖,人文环境极好。而小区内部楼群密度很低,采光特别好,住起来舒心怡然。 萧景笙的房子是个独栋别墅,从外面粗略一看,上中下三层也有几百平米。 我走到大门口,刚一摁门铃,就有人过来开门。 居然是区昕宇。 他穿着件浅灰色毛衣,下身配着白色休闲裤,完全是一副温暖居家的模样。 “区先生,你好。” “你好,快进来吧。” 他的笑容很和煦,看人一眼,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难怪他的粉丝都称呼他为世界上最暖的小鲜肉。 跟他进门后,我首先看向了门边的鞋架。 他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不等我问,就微笑说:“这里没有女式拖鞋,你就别换了。” “好。” 我刚答应了一声,抬脚准备进来,就听到冷冰冰的一声:“谁说她不用换了?” 抬眼一看,旋转楼梯上逆光站着的,可不正是萧景笙? 几天不见,他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人头是刚起床的蓬松凌乱,像头炸毛的狮子,皮肤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就连那两片平时红润诱人的薄唇,现在也有些干裂起皮。 “你生病了?” 不假思索的,我几乎是本能地问出了口。 萧景笙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不满地说:“你没长眼睛?自己不会看?” 说完,就应景地捂住嘴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看来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 可对待这样一个乖戾毒舌的病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们两个刚一沉默,区昕宇就出来缓和气氛。 他拿了一双大号拖鞋给我,解释说:“景笙有洁癖,受不了外人不换鞋就进屋。这是他的鞋子,没穿过的,你先将就一下吧。” “好的,谢谢。” 等我弯腰换好鞋,萧景笙已经上楼回房去了。 隔着一整层楼,我还是能听到他时不时爆出的咳嗽声。 站在楼下客厅里,我不知该去哪儿,区昕宇又倒了杯水请我坐下来,耐心地对我说:“景笙这几天发高烧,脾气不好,你别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反正自从我认识他,就没见他脾气好过。 暗暗腹诽了一句,我嘴上却不由自主地问:“他发烧怎么不去医院?这样很容易转成肺炎的。” 区昕宇摸了摸鼻子,笑着摇头,“谁要是能劝动他去医院,那可真是本事了。每年的这几天,他都会大病一场,而且从来不去医院。” 连生病都是每年的这几天? 这算是一种神奇的生物钟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好奇地问。 “这个……算是他的个人隐私,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区昕宇说,“我就是提醒你一句,这几天算是他的非常时期,你有事千万好好说。如果惹怒了他……” 他撇嘴摇了摇头,“我也帮不了你。” “……好,我知道了。” 看我点头,他扔给我一串钥匙,站起来说:“我今天还有工作,马上就要出门了。今天,就麻烦你来照顾他吧。” 眼看着区昕宇要出门,我忙叫住他,“什么?让我照顾他?这里没有佣人吗?” 他摊了摊手,“景笙不喜欢外人在家里。” 这意思是,我不算外人? 这么一想,我略有些窃喜,低声问:“那我……那我怎么照顾他呢?” 区昕宇一笑,“按时给他送一点吃的进房间,别饿死就行。” “……” 他说是这样说,可我哪敢真的怠慢这位大少爷? 区昕宇走后,我到厨房一看,可用的食材少得可怜,只好又出门采购一趟。 回来之后,我想着萧景笙生病,口味肯定清单,于是少油少盐,多用绿色蔬菜,很快做了四菜一汤出来。 其实,结婚前我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婚后努力学习厨艺,还是为了讨好陆国华。 可笑的是,当时陆国华借口不想我劳累,没吃过一顿我做的饭。现在这厨艺却用来照顾萧景笙,真是人生难料。 “萧景笙?你睡了吗?” 做好饭后,我先上楼敲了敲他的房门。 可里面根本没有声音。 “萧景笙?” 我一连叫了几声,回应我的只有沉默。担心他会出事,我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打开了房门。 还好他没上锁。 屋子里挂着厚厚的遮光窗帘,进门就是漆黑一片。我摸黑找到开关,摁亮了电灯,这才看到对面床上,萧景笙正如一只大虾一样弓腰蜷缩着。 “萧景笙?你怎么了?” 走过去一看,他面颊发红,眉头微皱,昏睡间犹自难受地低吟着,分明是已经烧得昏过去了。 在他额头上一摸,果然烫得吓人。找出床头柜里的体温计,我替他一量,居然高烧四十度,难怪他烫成了这样。 “你呀!烧成这样,为什么不肯去医院呢?” 明知道他听不见,我还是自言自语地埋怨了一声。 在他额头上敷了冰袋之后,我从他房间翻了一遍,却没找到任何退烧药,正打算出门去买一点,谁知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小迪……” 他喃喃地叫我,也不知道是睡是醒。 “我在,怎么了?”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我也好声好气地哄着他问。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拉着我的手,在他发烫的脸上蹭了蹭。我心里一阵异样的颤栗,又听他孩子似的哼哼:“小迪……别走……” 一句不带任何调笑意味的话,却让我骤然心跳加速,不知不觉就红了脸。 被他拉住的手有些慌乱地挣扎着,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烧得太厉害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我……我得给你去买药。” “我没说胡话!”病成这样,他依然霸道,“我叫你陪我,不许走!” “可是……哎!” 猝不及防地,我被他猛地一扯,整个人跌扑到了他的床上。紧接着,他一个翻身,烧得滚烫的身体结结实实压在了我的身上。 “唔……” 好重! 刚想用力推开他,可他干裂的嘴唇在我耳边一蹭,委委屈屈地又喊了一声。 我顿时觉得心上中了一枪,柔软的快要滴出水来。 因为这次,他喊的竟然是…… 第二十章 萧景笙让我滚 “妈妈……妈妈……别丢下我……” 萧景笙含混不清的低喃里隐约带着哭腔,印象里高大冷漠的男人,此时像个迷路的孩子,让我怎么忍心推开? 出于女人母性的本能,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安慰着:“你放心,我不走,不走啊。” “真的?” 他鼻尖在我颈窝处蹭了蹭,抬起头,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朦胧睡眼望着我。 “真的。” 我柔声说。 不安的男人,此时此刻,或者该说是男孩,终于得到了安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趴在我身上安然地睡去了。 前半夜他很安静,后半夜大概是烧得难受,他开始哼哼唧唧地说着梦话,手脚也不安分地乱动起来。 被他在身下压了半夜,我半边身子早麻得不像自己的。缓力推开他后,我恢复了好半天,才能自如地移动身体。 看他烧得厉害,家里又没有药,我只能尝试物理降温。 冰袋不能在全身用,我去浴室端了一盆清水来,打算帮他擦身散热。 红着脸脱掉他的上衣,男人壁垒分明的胸口,劲瘦有力的腰肢,还有下腹标准的八块腹肌,顿时就冲入了眼睛里。 虽然他还昏睡着,我仍旧忍不住面红心跳。 “萧景笙。”明知道他听不见,我还是站在床头解释了一句,“我……我可不是女流氓啊,我这是帮你退烧,等你醒了,可别怪我欺负你。” 听到声音,他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 我又说:“你出声,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说完,我自己也觉得可笑。 这不是此地无银是什么? 这一晚,他把我折腾得够呛。 每次用冷水擦完腋下和腿弯,他体温略降下来,就能安稳睡上一会儿。可不过半个小时,体温回升,就又是一番忙碌。 我一整夜都没睡,终于熬到凌晨四点多,他体温彻底降下来,我坐在地上趴在床头,几乎是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恍恍惚惚觉得一双大手穿过我腋下和腿弯,好像是要把我抱起来。 那双手很温暖,我半梦半醒就想往那人身上靠,刚觉得身体腾空离了地,猛地一下子就是一阵失重的感觉。 “啊!” 我骤然惊醒,彻底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摔在了地上。 活动一下身体要站起来,下面软软的不像地板,低头一看,居然是裸着半身的萧景笙。 “你……你……” 惊诧片刻,我才反应过来。 刚才原来不是做梦,是他真的在抱我。 “你什么你!”被我压在身下的萧景笙黑着脸,沉声说,“还不快给我起来!” “哦!” 生怕压坏了病人,我一骨碌爬起来,又弯腰把他也拉起来。 “你刚才,是要抱我去床上吗?” 一边扶着他,我一边问。 “不然呢?!” 他站起身,立刻高出我大半个头,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冷哼说:“看着挺瘦,怎么重成这样!” 口气虽然恶劣,可是垂着眼睛,根本不敢和我对视。 我暗暗一笑,知道他这是因为摔了我,觉得丢面子,故意在找别扭。 “好啦!”扶着他在床上坐下来,我忍笑说,“你刚发了一夜高烧,自己能站起来都很不错了,哪里能有力气抱我啊?” 被我看穿了心思,他更恼,眼睛一瞪,眉毛一竖,凶巴巴地说:“明明就是你太重!” “好好好!我太重,我太重。” 这次,我的笑意真是忍都忍不住了。 冷冰冰的男人,偶尔害羞别扭起来,居然有点……萌。 如果,他知道昨晚自己烧糊涂的时候,还曾经抱着我叫妈妈,现在还不知道要窘迫成什么样。 我真后悔,当时没把他的样子给录下来。 “我体重都快有一百斤了,简直是不能承受之重。” 笑完了,我又坏心眼地逗他。 “你!” 眼看着男人恼羞成怒,就要发火,我连忙又说:“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刚起床嘴巴干不干?我去给你倒杯水。” “怎么有点咸?” 端着我拿过来的水杯,他皱起眉头挑三拣四。 我少不得解释:“你昨晚出汗太多了,盐分流失,要喝点淡盐水补充一下,不然没没力气的。” “懂的还不少。” 他挑眉说了一句,这才乖乖把盐水喝掉了。 早饭我仍旧做得和清淡。 餐桌上,我们面对面坐着。 他一边喝粥,一边突然问我:“昨晚上是你给我脱的衣服?” 我脸一红,一张脸快要埋进粥碗里,“要给你降温,不脱不行。” 他不怀好意地一笑,“怎么没帮我把裤子也脱了?” “……” 真是想不到,他这种冷得像冰的男人也会耍流氓。 吃完饭,我看他气色恢复不少,体温也没再升上来,这才和他提起我爸的事。 “萧景笙。” “嗯?” “陈教授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他现在拒绝给我爸治疗了。” 萧景笙正坐在沙发上看经济新闻,听我说话,头也不抬,不甚在意地说:“哦,陈老师没什么事,是我不让他给你爸继续治疗的。” “什么?是你!” “对呀,是我。” 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瞪大眼睛,冲过去抓着他衣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掀起眼皮看了看我,眼神很淡,好像十分不理解我的急切。 看他不说话,我更心急,“你说呀!为什么停止我爸的治疗。” “把你的手拿开。” 萧景笙拨开我的手,不悦地蹙眉,“这么心急做什么?不是你自己告诉我,你爸恨不能用花瓶把你砸死?不过停了他的治疗而已,难道不应该?” “你……” 我真是诧异万分,原来他这样做,是为了替我“报仇”。 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不需要。 “我怎么了?我做的不对?” 他冷声反问我。 “你……抱歉,是我让你误会了。” 毕竟他是为了我好,我不想伤了他的心,所以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我误会什么了?” 他却更加不满。 我斟酌着措辞解释道:“我那天那么说,不是为了让你报复我爸,只是诉诉苦而已。” “诉苦?”他极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然后呢?诉苦完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回去做他的二十四孝女儿?” 我不是很明白,他这样大的怒气到底从何而来。 舔了舔嘴唇,我小心翼翼地说:“我爸……我爸他那样对我,我的确是伤心。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爸呀,我总不能真的不管他。” “是你爸就能万事都原谅了?难道他杀人放火你也替他顶罪?” “……” 这都哪儿跟哪儿? “我爸只是有点糊涂,其实他对我很好的。这一次……这一次也只是误会我,我相信,只要我们把话说开了,就会没事的。” “误会?” 他冷笑着摇头,“要是他足够信任你,怎么会误会你?” “……” 萧景笙说的其实也有道理,这也正是最让我痛心的地方。 可……我苦笑着替我爸说好话:“陆家人演技太好了,而且一演就是三年,也难怪我爸妈会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 “借口!” 他呵斥我一声,“错了就是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你别再替他遮掩,我不会再让陈老师去看他。” 男人的口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对他哭诉! “萧景笙,你也太极端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爸他……” “够了!” 他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猛地立起来,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抬手就掼在了地上。 顿时,玻璃屑四溅,我惊得差点跳起来,本能地向后一躲,却被他抓住肩膀捞了回来。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我被他困在怀里,他紧紧逼视着我,咬牙切齿地说:“我极端?!你亲爱的爸爸不要你了,他恨不能砸死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父亲!你自己犯贱就罢了,居然说我极端?” 说完,他大口地喘着粗气,鼻翼合动,如同一只受伤的巨兽。 认识这么久,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震怒的样子。 上一次是对着陆国华,这一次居然就是对我。 而且,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 “你了解我爸多少!凭什么这么说他?”我也忍不住动了怒,“就算、就算他真的不好,也轮不到你来评价!” “是啊!轮不到我来评价,自然也轮不到我来帮他。”萧景笙眉毛一扬,冷声说,“现在你可以滚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还能怎么办呢? 咬了咬牙,我深深望了萧景笙一眼,快步冲出了他的家。 而他……始终没有追上来。 一直到了何美玲的出租屋,我才自嘲地笑了一声,看来,我真的高估了自己在萧景笙心目中的地位。 他生病的时候可以口口声声喊着“小迪别走”,可一旦恢复了,就能马上翻脸不认人。 没有了他的帮助,陈教授始终没再出现在医院里。 爸爸不肯见我,我只能加了钱给护工阿姨,让她每天悄悄向我报告父亲的情况。据她所说是,我爸的状况是越来越差,有时候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 每次接到护工的电话,我都心惊胆战,生怕这一次会传来噩耗。 最近的日子,我的上网记录几乎全是关于尿毒症治疗的。 浏览器有时候会推送一些广告,我很清楚,那十有八九都是骗人的。 本来,我从来不看那些。但现在我爸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恨不能什么都去试一试。 而这天,一个广告网页上弹出的一条消息,顿时就吸引了我的眼球。 是有个人,问我要不要非正规途径的肾源。 第二十一章 不卖肾就卖身吧 肾源。 这两个字让我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尿毒症唯一的治愈方法就是换肾,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肾源,那么我爸的命就有救,其他所有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 现在,一个合适的肾源在我眼里,简直比罂粟还诱人。 听那个人的说法,我就知道肾源来路不正,可我还是忍不住颤抖着手指回复了他:“你们真的能提供合适的肾源吗?” 对方立刻回复我:“我们器官来源很广,可以先发换肾人的体检报告来,我们看有没有合适配型。” 我心跳得越发快,吞了口口水,才答复他:“好。” “那尽快把病人的报告给我。”对方言简意赅,“另外,我们是明码标价的,配型的费用是一万块,不保证成功,不成功的话不退款。” 这条件很不合理,却让我有点放心了。 他们这种人挣的本来就都是昧心钱,如果他们说的天花乱坠,那肯定是假的。现在这种明显不合理的条件开出来,倒像是真正特殊人群的作风。 虽然我没有真正接触过那些人,但是毕竟也在传媒行业混,总归也是听说过一些他们的事。 他们的“生意”虽然谈不上光明磊落,但有一样,他们讲义气讲信用。 如果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也许真的有可能找到合适的肾源,给我爸做手术。 “同意吗?” 我刚思忖了片刻,对方就开始催促。 由不得我多想,我马上答复:“可以。” 然后,对方发给我一个支付宝账户,让我立刻打钱过去。 每个月,我的薪水只有两千多,而且陆家并不给我家用。 如果是从前,让我一下子打一万块过去,我还真的拿不出。但现在,我手里有萧景笙给我的五十万,马上打了一万元到那个人的账户。 打完了钱,我有点忐忑,生怕对方收完钱就没了消息。 好在,几分钟后,他就又来了回复:“钱已经收到,你把病人的需求配型用病例方式发到寻医问药网上,我自己会过去看。” “好。”我答应着,又问,“那我发完病例以后,怎么和你们联系呢?” “把你的号码给我,我们会和你联系。” 对方很谨慎,我也有自己的担忧,“如果你们没了音信怎么办?” 我这样问完,那边许久没有再答复。 忽然,我手机收到一条提示,竟然是我刚刚打出去的一万元,又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这是……对方怪我不信任他们,所以打算终止合作吗? 而这个举动,让我更加相信他们不是骗人。 连忙把钱又打回去,我在网页对话框里输入了我的电话号码,快速解释着:“对不起,刚刚是我多心了!” 那边没人理我。 “真的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 我再道歉一次,对方还是没反应。 心里懊悔万分,好容易有一根绝望中的救命稻草,难道就被我这样错过了? 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对话框一闪,对方终于来了消息:“号码我们记下了,你等消息吧。”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是得了强迫症一样,没隔几分钟就要低头看看手机,生怕错过救命的要紧消息。 何美玲现在工作生活都和我一起,对我的一举一动自然看得清楚。 她调侃说:“喂,曾小迪,你最近是不是买了彩票啊?天天等着摇奖吗?” 我心想,我买的可是比彩票刺激一万倍的东西。 其实,联系特殊途径买肾源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压力很大。 我从小到大都是个最本分不过的女孩,从没做过半点出格的事。现在要和那些人联系,总觉得像是进入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黑色世界。 很想找何美玲商量一下,但这毕竟是违法的事,我怕弄不好最后连累她,所以还是决定三缄其口,只笑着说:“哪有?我是怕错过我爸的病情。” 何美玲点了点头,叹气说:“你爸这个病真是……唉,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肾源,把手术做了就好了。” 我也讪讪地点头,“对呀,要是能找到合适肾源……就好了。” 三天后,我终于等到一个陌生人的来电。 顿时心跳加速,我定了定神才接起来,尽量淡定地问:“喂?” “身边有人吗?” 对方是个电子机械音,肯定是用软件变声后的。 我正躲在卫生间里,左右看了看,都没有人,但我还是捂着话筒低声说:“没有人,可以说话。” “配型检验过了,有一个可以使用的。” “真的?!” 一个激动,我声音不由自主就大了起来。 自己发现后,我连忙又捂住嘴巴,压低了声音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肾源?” “先交十万订金,带你去见卖肾的人。” 因为上一次的前车之鉴,我不敢再对对方的信誉表示质疑,直接问:“钱……还是打到上次的账号吗?” “不,这次当面交易,要现金。” “当面……” 一想到要和那些人见面,我的手心里顿时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不肯?” 我的犹豫,又让对方不悦,我忙说:“没有没有,我当然肯。”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我索性豁出去了,鼓足勇气问:“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和谁见面?” “明天上午十点,西郊菜市场,里面只有一个西瓜摊,你找摊位上戴墨镜戴帽子的买主,他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好。” 第二天上午,我先去银行取了十万现金出来,放在黑色背包里,也戴了口罩和墨镜,忐忑不安地来到菜市场,找到西瓜摊,摊位上果然有个戴墨镜和帽子的高大男人。 躲在不远处偷偷看了他半天,可我脚像是定了钉子,怎么也没勇气迈开步子过去找他。 片刻后,反而是他大步向我走来,略有不耐地问:“是你么?” 莫名其妙的问话,可我点了点头,“是我,我叫萧兰。”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化名,对方点头叫了我一声“萧小姐”,我又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他一笑,“叫我影子就好了。” 影子,真是奇怪的名字。 “钱带来了吗?”影子问。 “带来了。” 我作势要打开背包,却被他拦住了,“现在不用给我。” 说完,他转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才说:“跟我来。” 一路上,我都紧紧把那个黑色背包抱在胸前,上了影子的车之后,左拐右绕,最后来到郊外一栋很有年头的白色楼房外。 影子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带我进了楼。 一进大门,我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个医院。虽然设备都很陈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医疗器械也算是应有尽有。 “这里原来是个民办医院,后来倒闭了,被我们买了用来做生意。” 看我好奇,影子终于开口解释了一句。 “哦。” 我只应了一声,心里很清楚,他说的“生意”到底指的什么。 这里,恐怕就是他们割肾的地方。 心里藏着恐惧,我生怕在这种地方落单,所以亦步亦趋跟着影子,一步也不敢落后。 他带着我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一间手术室门前,敲门对里面的人说:“来了。” “进来。” 里面传来的声音也很冷,让我莫名的害怕。 门打开后,一阵劣质消毒水的味道传来,隐约还带着血腥味儿,我顿时感到一阵危机,立在门口不肯进去。 “进去呀。” 影子推了我一下,我踉跄地跌进门,刚一转身,房门就被影子立刻反锁了。 “你们……你们锁门干什么?” 心里已经暗叫不好,但我强撑着佯装镇定,扬声问了一句。 手术室里面,是个年轻的男人,消瘦猥琐的模样,梳着光亮的马尾辫,颧骨高耸的脸上有道深深的刀疤。 “这就是你钓来的新货?” 马尾男上下打量着我,不怀好意地说。 影子立刻点头,“是的老板,网上钓来的。真少见这么笨的,自己送上门来,还倒贴十万块钱。” “嚯,那这次可发财了,一对腰子,再加白来的十万,这一票怎么也能赚他一百万多万。” “就是!” “……” 听完这两句,我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 一阵又一阵的寒气从脚底冒上来,看到一旁铁床上暗红血迹的时候,更是无可抑制的头皮发麻。 这些人,他们的确是贩卖肾源的。只不过,我不是他们找来的买主,而是……他们骗来的肾源。 一步步后退着,不知不觉,我的后背就贴在了门板上。 影子和马尾同时朝我逼近,我不由大喊起来:“你们……你们别过来!我不卖肾,不卖肾的!” 马尾男凑过来,很轻易就制止了我的反抗,捏住我的下巴,涎笑着说:“不卖肾,那就卖身好了。见阎王之前,先让哥哥爽爽,嗯?” “好了老板,姑娘命都快没了,你就别再吓她了。”影子过来,撞了一下马尾的肩膀,笑着说,“你明明只喜欢男人,逗人一个要死的小姑娘干什么?” 说完,还向马尾抛了个媚眼。 那表情看得我一阵恶心,莫名其妙又想起陆国华来。 难道,所有的gay都是这么恶心又恶毒的吗? 我刚一想起陆国华,没想到,马尾居然也认识他,“哎,影子,我听道上朋友说,最近有个叫陆国华的大老板也在找肾源,不知道这妞儿的合适不合适?” 什么? 陆国华也找肾源? 给谁找? 影子说:“要不然,我们联系下姓陆的?万一要是行,那可有的赚了。” “我看行!” 马尾点头说:“现在就想办法找到姓陆的,让他看看这妞儿,要是真行,我们当场给他割,保证货源新鲜。” 第二十二章 我更信死人的保证 他们说要带我去找陆国华,我倒暂时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们不会马上弄死我来割肾了。 而且,陆国华虽然是个人渣,但毕竟是我熟悉的人,见到他总还可以谈谈条件,兴许他能救我一条命。 马尾和影子似乎很有办法,不知从什么地方很快就找来了陆国华的联系方式,我听他们在电话里约好了明天见面。 当天晚上,他们把我结结实实地绑起来,就扔在了这间手术室里。 无边的黑暗里,我不断想着从前的事来给自己壮胆。我自己都很奇怪,我想的最多的人,居然是才认识不久的萧景笙。 之前的几次,每当我遇到危险,他都会及时出现,把我从火坑里救出来。但是这一次……他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一夜没敢合眼,第二天一早,就被他们五花大绑,蒙住眼睛,扭着胳膊将我送上了一辆车。 也不知道车子颠簸着开了多久,他们又押我下来,等我被解开蒙眼的胶带,已经站在一个四壁空旷的房间里了。 门外,两个男人正说着什么。 我浑身被绑,像条虫子一样蠕动身体慢慢挪到门边,这才听出来,说话的正是马尾和陆国华。 “陆先生,真是好货,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器官也年轻,而且是活蹦乱跳的,比那些病死的自杀的强百倍。” 马尾像兜售货物一样,对陆国华介绍我。 陆国华说:“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配型合不合适。” “她的身体资料我带来了,您过目?” 马尾的声音有些谄媚。 昨天,他们给我抽血化验过,所以有我的体检报告。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陆国华说:“不合适,不能用。” 马尾的口气很失望,“真不行?” 陆国华没再说话,我怕他这就要走,嘴上贴着封条不能开口,我只能用头撞门,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砰砰砰的几声后,我头脑发昏,终于,房门一开,马尾抓起我头发就把我猛磕在了门板上。 “撞撞撞!撞什么撞!想死是不是?” 他气急败坏地喊。 顾不上被他撞的头疼,我挣扎着想爬出门外,而陆国华刚好低头一看,瞬间对上了我的眼睛。 “呜呜呜!” 我韩含含混混地想叫他,可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陆国华脚步一顿,居然真的向我走来,蹙眉问马尾:“这就是你打算给我的肾源?” “是啊。”马尾点头,“真是年轻又健康的,可惜了,不能用。” 陆国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嘴角突然绽开一抹冷笑。 “把她嘴上的封条揭了。” 他吩咐说。 “您干什么?” 马尾警惕地问。 “揭了,我给你一万。” 他这才撕下了我嘴上的胶带。 “陆国华!” 嘴巴一旦获得了自由,我立刻扬声喊道:“陆国华,这次算我求你,救救我!” 陆国华答非所问:“真想不到,居然能从这里看到你。宝贝儿,知道我为什么要找肾源吗?” “为什么?” “为了给你爸爸。” 他会这么好心? 此时此刻,我指望他救我的命,再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只问:“为什么,你要帮我爸爸找肾源?” “你们……你们认识?” 他还没回答我,马尾倒是一脸惊恐地问了一句。 陆国华笑着说:“你别怕,我们是认识,不过……是仇人。” 马尾立刻放了心,“嘿嘿,不是坏事儿的就好,你们仇人见面慢慢聊,我先出去给你们把把风。” 等他出了门,陆国华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晃了晃。 我现在全身被绑,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他得意地笑着说:“上次被你那个姘头打得真够呛,正想找机会整你一把,没想到啊,你自己掉进了虎狼窝。” “你还没告诉我,给我爸找肾源干什么?” 这个问题,我很关心。 毕竟事关我爸的生死,这比我自己的生死还要紧。 他不紧不慢地说:“当然是讨好你了。你手里捏着我的把柄,不找肾源来,拿什么和你交换?”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用肾源来封我的口。 想到这里,我立刻眼睛一亮,颤声对他说:“现在,我也给你交换的机会!只要你把我从他们手里救出来,我保证,永远不会把你和杜瑞的视频泄露出去!” 我说得信誓旦旦,可陆国华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松开我的下巴,缓缓站起身来。 “陆国华?” 看他立起,我莫名紧张,又叫了他一声。 “宝贝儿,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他不屑地摇了摇头。 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又说:“你现在的话,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保证!” “保证?”他哼了一声,却说,“抱歉,比起你来,我更相信死人的保证。” “陆国华!” 他的话,断送了我最后的希望。 根本不理我的呼喊,他说完就叫来了马尾,甚至对他说:“这女人不简单,有个很厉害的姘头。你们要不想惹上麻烦,取完了内脏,最好做的干净一点儿。” 马尾连连称是,而陆国华看都没再看我一眼,身子一转,步态优雅,径直走出了我的视线。 后来,我满心绝望,都不记得是怎么被他们带回那间废弃医院的。 将我再次扔进手术室,他们关上门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仍旧是手脚被绑,我颓然地瘫坐在墙角,脑子里一片空白。 忽然,眼角一扫,我发现对面铁床下放着一个试剂瓶。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标签上那个黑色的骷髅标志告诉我,这是剧毒物质。 心里蓦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反正我现在也逃不掉了,与其留着这具身体被他们割走器官虐待致死,不如自己服毒自杀。 那样的话,我的器官肯定不能用了。 我宁可自己毁了它们,也不让这些禽兽拿来赚钱。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蹭断了绑住手腕的绳子。生怕自己会反悔,双手一旦解脱出来,我立刻拧开瓶盖,吞下了那瓶液体。 辛辣苦咸的感觉滑过咽喉,我感觉那液体流进胃里,顿时就是一片灼烧般的痛楚。我捂住肚子翻滚了几下,只觉得眼前一暗,不过几秒钟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上了天堂。 可意识稍微恢复一点后,眼前熟悉的白色却提醒我,我此时正在医院。 居然得救了。 “可算是醒了。” 刚想撑着手臂坐起来,一道和煦温柔的声音就传入耳膜。 其实,我很希望此时看到的是萧景笙,可一抬眼,来人却是另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只是,我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他。 想开口问问他是谁,我一张嘴,喉咙里就干得发疼,好像能冒出黑烟似的。 大概看出了我的意图,那男人微笑说:“你中毒很严重,给你洗胃洗了三次才算把命保住了。你喉咙被药物灼伤了,暂时还不能说话。” 原来如此。 我不能说话,只好点点头。 这男人笑起来很暖,还带着两分玩世不恭。 看我点头,他又说:“你呢,是被不法分子绑架了,本来准备割你的器官卖钱的。可你中毒之后,他们怕器官也坏了,又不敢送去正规医院治疗,就送来了我这个私人小医院。” 看来,我自杀这一步棋,还真是走对了。 阴差阳错,居然救了自己一命。 这算不算置之死地而后生? “送你来的人说是夫妻吵架,你闹自杀。” 他继续说:“我本来也没怀疑,但是一看你的脸,居然是曾小姐,我这才知道事情不对,替你报了警。” 说完,他摊了摊手,撇嘴道:“不过很遗憾,警察赶到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跑了。我也是向警察描述他们外貌的时候,才知道这居然是倒卖器官的两个通缉犯。” 三言两语,他就解开了我所有的疑惑。 只是,他也认识我,他到底是谁呢? 瞪大眼睛仔细看了他两眼,我在心里长长地“哦”了一声,电光火石一样想了起来。 这人可不就是上次萧景笙带我见过的,私人医院的周鹏周医生嘛! 人生可真是奇妙,说不定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再相见,更说不定谁会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救你一命。 “谢谢你,周医生。” 虽然喉咙疼得如同刀割,但毕竟是救命之恩,我强忍着疼,干巴巴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不用这么客气,谁让你是景笙的朋友呢?” 周鹏笑笑,毫不在意地说。 听他的口气,好像也和萧景笙交情匪浅。说到底,我还是占了萧景笙的光,不然周医生怎么会从通缉犯手中认出我? 只是……我刚刚经历的这场生死劫,萧景笙他,到底知不知道呢? 如果他知道,现在会怎么样呢? 后怕?担心?还是……事不关己? 很想问问周医生,他有没有把我的事告诉萧景笙。但一想到之前和萧景笙不欢而散的场面,我还是忍下了这个念头。 周医生好像根本没发现我眼里的纠结,他站在床头翻着一叠什么资料,突然问我说:“听景笙说,你父亲有尿毒症,急需肾源?” 我点了点头,哑着嗓子回答:“是的。” 然后他低头看我一眼,好像很好奇,“景笙说,你对你父亲很孝顺。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肾捐献一个给他呢?” 我苦笑,“要是我的肾能用,我早就给他了。” 可周医生皱了皱眉,“你是说,你们配型不成功?”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在爸爸确诊尿毒症的那一天,我就做了检测,完全不合适。 但,周医生低头又看了看资料,居然摇头说:“检测出错了吧?我看你和你父亲的各项指标,都很适合做肾脏移植。” 第二十三章 我愿意给我爸捐肾 这、这怎么可能? 我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望着周医生。 他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一份化验单,“不信你自己看。” 不是医学专业的学生,我对单据上很多指标和数据都不了解,但是最后“配型成功”几个字,冲入我眼帘,顿时带给我一阵狂喜。 “这……这是真的吗?” 手指颤巍巍捏着那张化验单,我不顾喉咙里刀割一样的疼,激动地问:“可是、可是从前我的配型和我爸完全不温和呀!” “这个么……”周医生略略蹙眉,向我解释,“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医院搞错了,也可能是你爸妈不想你把肾捐出来,所以联合医生骗你的。”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很大。 当初爸爸刚确诊,我立刻要求去化验配型。当时我爸妈就是阻止的,好像生怕我配型成功,要失去一个肾。 其实,他们是真的很爱我。我爸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要我的肾。只不过现在,被陆家人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心智。 一想到这些,我眼眶里一热,忙问周医生:“既然我们配型吻合,那我现在可以换肾给我爸吗?” “完全可以。” 周医生问:“不过,你确定你愿意吗?” 说话太费力,我用力地连点了几次头。 “你可要想好,失去一个肾后果非同小可。” 吞了口口水,我声调嘶哑地说:“我不怕。” 周鹏合上文件夹,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床前,看来是打算好好和我谈一谈。 “曾小姐,如果你真的要捐,有些事,我想我应该和你说清楚。” 点点头,我认真地听着。 “现在呢,医院为了鼓励人们捐肾,一般会把失去一个肾脏的危害说的很小,甚至告诉你,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 的确,现在的宣传都是这样说的。 但是周医生摇了摇头,继续说:“但实际上,失去一个肾,身体的排毒功能将会减弱很多,剩余的那个肾工作量加倍,也更容易出问题。” “而且,活体取肾的外科手术,在国内来讲,技术并不完备,很有可能,在手术台上,就会给你留下各种困扰一生的后遗症。” 他说的这些,我耳朵听着,却完全没有听到心里去。 因为我的心,一直沉浸在配型成功的狂喜里,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次我爸爸真的有救了。 一着急,我更觉得嗓子发干出不了声音,偏头一看,床头柜子上正好有纸笔,我抓起来刷刷写道:“谢谢周医生的提醒,我愿意换肾给我爸爸。” 他接过来一看,略蹙着眉头问:“如果我告诉你,失去一个肾,你将会减寿十年,你也愿意?”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别说十年,只要能换回我爸的一条命,就是二十年我也愿意。 “你……你还真是……” 周医生话没出口,我听到半敞的门外传来啪啪啪几声缓慢的掌声。 循声向门口一看,刚好看到身穿黑西装的男人缓步踱了进来。 居然是萧景笙。 他深黑的眸子一眼不错望着我,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边走边说:“你倒真是一片孝心。” 这男人怎么来了? 刚才我和周医生的话,他都听到了? 我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向周医生,他摸了摸鼻子,却莫名其妙对我说了句“对不起”。 “你……咳咳……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艰难地开口。 周医生看一眼萧景笙,才回答我:“真是抱歉,刚才的化验单,是我伪造的。曾小姐,你和你父亲的配型,并不合适。” 什么?! 一下子瞪大了双眼,我看看周医生,又看看萧景笙,哆嗦着问:“你们……你们两个一起……咳咳……一起骗我?” “瞧你那嗓子,少说两句吧。” 萧景笙沉着脸走过来,拿过我刚刚写给周医生的字条看了两眼,又随手倒了一杯水给我。 我没接他递过来的水,咬紧了下唇看着他,“你……你这样耍我,好玩吗?” 在他进门后,周医生就默默走出了房间。 “先喝水。” 他执意把杯子递在我面前。 我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来喝了两口。 他坐在床头椅子上,架着两条长腿,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和他对视良久,我突然觉得没意思,垂下眼睛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他淡淡地问。 喝过了水,我喉咙里有了些滋润,说话也清晰些:“没什么,就是笑自己倒霉。本来以为,可以通过特殊渠道给我爸找到肾源,没想到自己差点丢了命。” 说着,我又摇了摇头,“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刚刚听说可以换肾给我爸,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被告之是在骗我。” 抬起头,我望着他问:“萧景笙,你说,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萧景笙当然不会说我什么好话,他说:“还算有自知之明。” “呵呵。”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再次苦笑了一声。 此时此刻,我真的没有任何情绪。只觉得最近这两天,从期待到绝望,从狂喜到失落,过山车似的情绪变化,把我整个人都掏空了。 现在,我连质问萧景笙为什么骗我的力气都没有,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最好,永远也不要醒。 可萧景笙却不放过我,他逼着我问:“真的就那么爱你父亲?为了他,去找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差点赔上命?为了他,甘愿捐出自己的一个肾,宁可减寿十年?” 我哼笑了一声,“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 他反问。 反正也不再指望他救我爸爸,我再不必在他面前有什么忌讳,直接说道:“我爱我爸爸,这是我们之间的父女亲情,你这样的冷血动物,是不会明白的。” 换做以前,如果我说他冷血,他恐怕早就摔门而去了。 但是今天,他只是低头苦笑一声,皱眉望着我问:“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我……” 他这样,我又有点不忍心。 其实,之前他帮过我那么多次,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不过上次他为了我爸的事赶我走,让我觉得他实在有些偏执。 “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冷血。” 我又把刚才的话收了回来。 萧景笙好像并不在意,他又问我:“你为了你爸连命都不要了,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 我很笃定地回答说。 “不久前,我爸的确是误会了我。但更早的时候,我爸怎么对我的,你根本就不知道。” 萧景笙是个很淡漠的人,对于和他无关的事,一直不会表现出半分好奇。但这次,他居然问我:“那从前,他是怎么对你的?” 我们一家人过的都是平凡的日子,在我发现陆国华和杜瑞的事之前,几乎从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这样的日子里,真要找出某一两件证明我爸多么爱我的事,一时我倒是想不起。不过平日里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看得非常清楚,知道他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 “怎么?说不出来?” 正沉浸在回忆里,萧景笙已经出声催促我了。 “当然不是。”我说,“我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就说说和陆国华有关的事吧。是不是从一开始,你爸爸就偏向陆国华,偏信陆家人?” “当然不是!” 他这样一提,我不由就想起刚认识陆国华的时候。 那时我还在读大三,一次实习采访的机会,认识了刚成立融资公司的所谓青年才俊,陆国华。 短暂的一面后,陆国华开始追求我。回到家里,我对父母一说,爸爸立刻就表示反对我和他来往。 理由是,陆家条件太好,和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怕我和他在一起会受委屈。 当时,我爸爸已经确诊了尿毒症,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我犹豫着说:“他家条件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啊,要是将来真的成了,他还可以……可以帮我照顾你。” 爸爸立刻沉下脸,“你要是这么想,那更不能和他交往了。我曾明文是穷,身体也不中用,可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卖女儿来给自己治病!” 后来,我曾经在爸妈门口偷听到他们谈话。 我向来坚强的爸爸,居然在对着我妈低低地哭。他边哭边说:“都是我没用,居然让小迪为了我的病,去动那种心思!” 男人的哭声,粗嘎哽咽,还时不时有擦鼻涕的声音。 真难听。 可那声音,我却会记着一辈子。 听我说到这里,萧景笙淡漠的脸上,仿佛有了一丝动容。 “这么看来,你爸倒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他缓缓地说。 “我爸当然不是!” 我立刻接口。 “那他后来为什么接受了陆国华?” 萧景笙又问。 “后来,我出了车祸,当时医生说我很可能下辈子都在轮椅上过。但陆国华假惺惺的,他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爸这才觉得他是个好男人,答应我嫁给他。” “他这么一说,你爸就信了?” 我自嘲地一笑,“何止我爸,我不也信了三年?” 萧景笙哼笑一声,“不愧是父女两个,笨到一块儿去了。” “……” 懒得计较他的毒舌,我只问他:“今天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他站起身来,避开我的目光,不自在地看向了窗外,“闲的无聊,随便问问。” 这人! “那你现在问完了,什么感受?” 我也逼问他。 因为我总觉得,刚刚我说起我爸的时候,他眼睛里的光芒,分明像是看着别人吃糖的穷小孩。 那里面,竟然是羡慕。 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回身扔了个黑色的小东西给我。 我本能地接住,居然是一支录音笔。 “这是什么?” 我好奇地问。 萧景笙傲娇地扔下一句:“不会自己听?” 第二十四章 我不会坐牢吧? 疑惑地仰头看他一眼,我默默打开了录音笔。 “明文啊,你说咱们把小迪赶走了,她婆家回不去,娘家也容不下,这几天她可怎么过呢?” 声音刚一放出来,我就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是我妈在说话吗? 张大嘴巴又询问地看向萧景笙,他不理我,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继续听。 我妈说完,是我爸虚弱的声音,他一边咳嗽一边说:“那个孽子,做出这种事来,你还……咳咳……还管她干什么?” “你呀,就是嘴硬心软!”我妈埋怨我爸,“你要是不关心她,干什么天天拿着她小时候的照片看?还不是想女儿了?” 原来,我没去看望的时候,我爸天天看着我的照片想念我吗? 眼圈不由一红,我爸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自己养大的女儿,怎么能不想?只是……从小我教了她那么多道理,她……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妈妈抽噎着说:“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实在糊涂!” 我爸又说:“她已经这么糊涂了,做出那些事来,陆家能善罢甘休吗?咱们两个要是再不摆出个公正的态度,只怕……咳咳……只怕陆家更不会轻易地放过小迪了。” “哎,你说的也对,咱们两个现在管不了她了,可好歹要在亲家面前做个样子,不然的话,人家的恨意更大,倒霉的还是小迪。” 真是想不到,爸妈对我如此苛刻,原来还有这重想法。 虽然他们不信我,可……他们到底还是爱我的。 妈妈说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担忧地说:“现在小迪和陆家闹成这样,人家肯定不会再出咱们的医药费了。她呢,一个人在外头,衣食住行,样样要钱……明文,你看……” 我听得心里一颤,而我爸果然说:“这个我也想到了,我再这样住院住下去,会拖死小迪的。依我看,明天我就出院好了。” “不可以!” 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就喊出了声。 爸爸现在病成这样,随时都有可能需要急救,怎么能回家呢? 喊完了,我才骤然回过神,他们根本不在我面前,而录音笔里的声音,也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你什么时候录的这些?我爸现在怎么样了?他真的出院了吗?” 关上录音笔,我焦急地看向萧景笙。 他不紧不慢地说:“放心,他没出院,现在好好的。”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萧景笙咳嗽一声,不自在地说:“我本来只是随便去医院转转,不想在你爸爸门口,刚巧就听到了这些,所以录下来给你听听。” 这个谎话说的,也实在太没水平。 哪有人闲来没事,会随便去医院转转的? 而且刚巧走到我爸的病房门口,还凑巧又听到他提起我来? 这男人,肯定是当时赶走了我,事后觉得过意不去,又去医院悄悄看望我爸。结果听到了我爸妈的对话,更加明白自己当时想的不对,所以继续帮了我爸。 本想拆穿他这个蹩脚的谎言,但看他满脸别扭的表情,我还是忍住了。 这男人爱面子,我何必让他恼羞成怒呢? “谢谢你。” 沉默片刻,我真诚地说。 他又是哼笑,“不说我冷血了?” 我也学着他哼笑,“那你也不说我爸没资格当父亲了?” 互相嘲笑两句,我们目光一对,竟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萧景笙真正的笑。 之前,他要么冷笑,要么嘲笑,要么就是阴阳怪气的哼笑,总是唇角一勾,笑意根本进不到眼睛里。 但是现在,他笑得眉眼微弯,嘴巴微张,眼角处有了细细的笑纹,那感觉如同冬日里的艳阳,让人感到一种珍贵的温暖。 “咳,看够了没有?” 他这个笑容,让我看得一时发愣,直到他出声提醒,我这才回过神来。 脸上顿时有些发烫,我喃喃地说:“很少见你笑,有点好奇。” 说完了,我连忙转移话题:“对了,那现在,我爸到底什么情况?” “陈老师回去帮他治疗了,目前肯定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这种维持治疗,总归是治疗不治本,他想要康复,还是得换肾。” 听完,我松了口气,但是也叹了口气。 是呀,肾源,这才是大问题。 “好了,肾源要慢慢找,你自己叹气也没有用。” 萧景笙硬邦邦地安慰了我一句,说:“你这两天担惊受怕也受够了,现在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你明天忙吗?忙就不用接我了,我自己可以走。” 他却斜睨我一眼,“你自己去公安局?不怕?” “公安局?”我瞪大眼睛,“我去公安局干什么?” 萧景笙又是嘲弄的口气,“和那些人扯上了关系,你总得去做个笔录吧?还以为就这么完了?” 他要不提,我都差点想不起刚刚做过的那件糊涂事了。 张了张嘴,我有些担忧地问:“这个……我不会坐牢吧?” 毕竟是器官买卖这样的大事,一开始,是我自愿和他们联系要做买主的,并不算绝对受害者。 “现在知道害怕了?”萧景笙白了我一眼,“当初孤身闯虎穴的胆子哪儿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说冷笑话! 我也白他一眼,“大不了我就把牢底坐穿好了!” 他居然又笑了,摇着头走到我身边,手掌按在我头顶,用力揉了一下。 这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可是莫名有点……宠溺? 一想到这个词,我的脸又没出息地一红。 他揉完了,才温声说:“放心吧,你这点小事,还不够进去吃牢饭的资格。” “……” 第二天一早,他如约来接我去了公安局。 正如他所说,我这点事,完全不到刑事量刑底线。 我把自己的遭遇详细描述了一遍,警察做好笔录后,把我批评教育一番,然后让我交了三千罚款,办完交款手续就可以离开了。 萧景笙事忙,他看我没事,也不等我办完手续,就先走掉了。 我正一个人办手续,突然一个女警指着我,对她的一个同事说:“哎,小李,你看这是不是昨天陆先生报警,要找的陆太太?” 被她称作小李的警察凑过来看了看我,点头说:“就是她,昨天陆先生给我看过照片的。” 陆先生是谁?陆国华吗? 我正有点疑惑,小李已经过来问我:“请问你是曾小迪吧?” “我是。” 我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他向我解释,“昨天您先生来报案,说您无故失踪了。现在您回来了,您先生知道吗?” 陆国华这个男人! 明明他知道我的下落却见死不救,回来之后,还故意报警。这样一来,等我“彻底失踪”后,他就完全没有嫌疑。 甚至,他还能再假惺惺寻找一番,做出深情万分的模样,博取大众的好感。 这男人,可真是恶心透了。 一想起他来,我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想和警察过多纠结和他有关的事,我直接说:“他已经知道了。” 小李却说:“这样啊,可是他怎么没来销案呢?” “可能还没来得及吧,我自己来销案可以吗?” 我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只想销案回家。 “这可不行。”小李做出为难的样子,“我们有规定,必须报案人亲自来销案。这样吧,您在这里等一下,我们马上叫陆先生来。” “不必了吧……” “喂?陆先生吗?您的太太已经回来了,麻烦您过来销案!” 刚想拦住他,可他实在手快,已经把电话打出去了。 几句话后,小李挂断,他不许我走,我只能坐在这里等着陆国华过来。 不过几分钟后,陆国华就开车赶了过来。 他一进门,目光殷殷就在四处寻找。 小李很热情,站起来朝他招了招手,“陆先生,您太太在这里。” “哎呀,小迪!” 人还没走过来,他脸上就挂了惊喜的笑,扬声喊着我的名字。 果然是影帝,几天不见,演技更精进了。 我冷着一张脸,这样的场合,不能拆穿他,但是也绝不想和他一起演戏。 几步奔过来后,他一把揽住我的肩膀,一手去和小李握手,不停地对人家道谢:“警察同志,真是谢谢你们,替我找回了太太!” 小李忙说:“哪里哪里?是您太太自己回来的。” 说完,又用略带责怪的目光看着我,“陆太太,您刚才告诉我,回来的事已经通知陆先生了,可他根本不知道啊?他这么关心您,您怎么可以骗他呢?” 我骗他? 要是能骗到他,那可算我的本事了。 不等我说话,陆国华就说:“小迪她是一时忘了,警察同志您别怪他。” 还真是一副护妻好男人的形象呢! 换了谁都不会怀疑。 懒得过多解释,我不想再看陆国华的演出,只说:“现在可以去销案了吧?” 小李看向我的目光里,责备的意味更浓,再转眼看向陆国华,眼神里似乎就多了同情和欣赏。 他说:“可以销案了。” 陆国华跟他过去办了手续,然后手臂一直搂着我肩膀,一路出了公安局大门。 终于走出警察们的视线,我斜睨一眼他放在我肩膀上的大手,冷冷地说:“现在可以松开了?” 他哼了一声,把手收回去,还装模作样拿了条手帕出来,把手指擦了擦。 这是嫌我脏? 呵,该嫌脏的难道不是我吗? “你还真有本事,掉进老虎嘴里,还能捡条命回来。” 擦完了手,他把帕子扔进了垃圾桶,阴阳怪气地说。 “托你的福。” 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却笑了笑,“既然回来了,什么时候去把正事办一办?” “什么正事?” 我蹙眉问。 陆国华不屑地说:“当然是离婚。” 第二十五章 想离婚,给我一千万 离婚? 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什么时候离?” 我直接问。 陆国华转着脖子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找个地方,去坐下来好好谈吧。” 有了上次在律师事务所的前车之鉴,我当然不肯再跟他走。我回头看了看身后公安局门口的大标牌,冷笑一声说:“我看还是这里好。” 最起码,够安全。 陆国华也笑,“怎么?这是被上次的事吓破了胆?” “你少用激将法。”我说,“有什么条件,你就在这里开出来。” “倒是学聪明了。”陆国华摇了摇头,自顾自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才慢慢地说,“条件很简单,就一条,你给我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 呵呵,他想得倒是美。 如果换了从前,只要他肯离婚,或许净身出户这样的条件我也会答应。 毕竟,现在我手上有萧景笙给我的五十万,而且他还有五十万没有兑现。这一百万足够我给爸爸治疗,我可以不要陆家的钱。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陆家人品性如何,通过这些天的事,我已经看得再清楚不过。 只要我手上还有陆国华和杜瑞的视频,不管我们离不离婚,他们都不会真正地放过我。 如果我有钱,至少还有一点抗衡他们的资本。如果净身出户,那以后可真的是要任人宰割了。 “陆国华。”我沉声叫着他的名字,“你凭什么以为,我手上捏着对你那么重要的视频,还会老老实实听你的话,乖乖地净身出户?” “那你想要多少?” 陆国华问。 我想也不想就说:“一千万。” “什么?!” 他把烟头一掐,顿时瞪大了眼睛,“曾小迪,你跟我狮子大开口?” “这怎么算大开口?”我笑着说,“陆家现在资产怎么也有半个亿,我要一千万,已经是少的了。” “你拿钱不就是给你爸治病?那用的了一千万?” 他有些气急败坏。 “哈,谁告诉你,我只要我爸的医药费?”我冷声反问,“你骗了我三年,就算只是精神损失费一项,我要你一千万都觉得亏了。” “你!” 陆国华一脸诧异,显然没想到,我会在钱的问题上和他纠缠。 以前,我一直听爸妈的话,告诉自己要做个不物质的女人。但陆家人实在太过分,他们的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我才不肯便宜了他们。 “看来,你那个姘头的确厉害。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轻而易举就整垮了郑天成,现在还把你这么蠢的女人都教的精明了不少。” 顾不上他口气里的嘲讽,我只是惊讶他说萧景笙整垮了郑天成。 郑天成在本市律政圈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后台并不浅。 之前,我从没听说萧景笙和他有什么过节。想来,萧景笙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我报仇。 毕竟,那天我差点被陆国华下药强暴,郑天成就是最大的帮凶之一。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萧景笙他,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 只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呢? “又想什么呢?想你姘头?” 我刚一走神,就又听见陆国华阴阳怪气的声音。 他眯着眼睛看我,眼神不善,明显是想套路萧景笙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萧景笙已经好几次给他颜色看了,可他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那只能说明,他还没摸清萧景笙的底细,所以忌惮着不敢出手。 陆家在本市的势力,虽然比不上杜家,但也算望族了。如果他都拿萧景笙束手无策,那看来,萧景笙的本事还真是不容小觑。 不知为什么,这样一想,我竟然有点隐约的自豪。 明明……现在我还不算萧景笙的什么人呀。 一想到那个男人,我总是忍不住走神。连忙把自己思绪扯回来,我不客气地说:“这和他没关系,一千万,是我曾小迪的要求。” “要是我不答应呢?” 陆国华的口气有几分凶狠。 可我一点都不怕,眉毛一扬,我满不在乎地说:“那就不离婚咯。” 之前我急着离婚,是怕不和他分清楚,他会把事情捅到我爸妈那里。 可现在,反正我爸妈都知道了,我再没什么好怕的。他不肯离婚,那我就跟他耗着好了。 这次离婚的事谈的不欢而散,不过对我的情绪并没多大影响。 死里逃生后,我也算鬼门关里走过一圈的人了,对很多事比从前看的更清楚。 我应该把我的精力付出在爱我的人身上,至于那些人渣禽兽,能报复的时候当然要报复,不能报复的时候,我只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凭什么被他们左右我的生活? 这样一想,很多原本纠结的事豁然开朗。 和陆国华分开后,我就打算去医院看看我的爸妈。 上次听了萧景笙给我的录音,我知道二老其实一直记挂着我。 虽然他们口头上一直骂我,甚至扬言要砸死我,但内心深处,肯定也想知道我的消息。 就算我去了,不能和他们心平气和地说话,至少可以报个平安,让他们不要再担心。 到了医院后,我直接敲响爸爸病房的大门。 妈妈开门一看是我,眼睛里顿时一亮,然而又马上沉下脸去,冷冷地问:“你又来干什么?” 虽然态度依然冰冷,但刚才她目光里一瞬间的神采,已经让我知道,我这次来得很值得。 “来看看你们。” 生怕她又打断我的话,我连忙说:“妈,我知道你们现在都还生我的气,也知道,我的解释不能让你们相信。” 妈妈垂着头,虽然没搭腔,但显然在听。 我继续说:“我来这里,也不指望你们能马上相信我,我只是让你们看看我,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谁会担心你这样的孽子!” 妈妈咬牙说。 又是口是心非。 知道再说下去,必然又要惹怒他们。我不再多言,只把刚刚买来的补品放在门口,立即告辞:“好了妈,今天我就先走了,明天我会再来。” “哎,你……” 身后,我妈提着我买的东西,显然是想让我拿走。可我不给她机会,直接加快步伐走掉了。 虽然没有得到我妈的好脸色,也没见到我爸的面,但能让他们知道我平安无事,我也觉得很满足了。 第二天,我打算如法炮制,继续给他们报平安。 下了班提着一些水果过来,我敲开门,妈妈却是冷着脸说:“你来得正好,跟我出来说话。” 她……居然主动找我说话? 一时拿不准我妈要说什么,我惊疑不定地跟上去。 她一直带着我下楼,在病人们散步的小花园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左右看看没有别人,这才停下来说:“就这里好了。” “妈……您要和我说什么?” 我问得有些忐忑。 我妈皱着眉,用那种又失望又愤恨的眼神看着我,好半晌,才叹着气说:“曾小迪,你既然还肯叫我一声妈,那就听我的话,马上去和国华把离婚手续办了。” “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嘴里这样问着,可我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我妈握拳把一旁的石栏一捶,恨恨地说:“突然提起?要不是国华的妈妈告诉我,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做了对不起国华的事,居然……居然还要人家一千万才肯离婚!” 听完妈妈的话,我立刻拍了自己额头一掌! 早该想到的,我不肯离婚,陆家人肯定要向我爸妈来告状! 我几乎能想到陆母向我妈妈哭诉时的口气。 她肯定装的又可怜又无辜,哽咽着说,她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拿不出一千万,肯定不会来打扰我妈妈。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还能是哪样?”我妈是真的失望了,她看也不看我,摇头说道,“曾小迪,我和你爸爸从小教育你,做人要是非分明。” “妈……我……” “你听我说完。” 今天妈妈很平静,没骂我也没生气,可这平静却更让我害怕。 她这是打算彻底放弃我这个女儿了吗? 我怕更加惹怒她,不敢再插嘴,她继续说:“我们从来也没指望你成龙成凤,可也万万想不到,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现在……我现在什么样呢?” 真是欲哭无泪,我到底该怎么解释,她才能相信我? “怎么样?”我妈苦笑,“出轨给丈夫戴了绿帽子,还要讹诈夫家一笔巨款,你说这算怎么样?” “我真的没有!妈,我之前说的,陆国华是同性恋的事,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拖着不离婚?” “我……” 妈妈的问题太犀利,真是让我哑口无言。 可她向来是个拙于言辞的人,那这些话,肯定是陆母暗示给她的。 “怎么不说话了?你敢说,你不是为了要人家的一千万?” 我一时无话可说,我妈又来咄咄逼人。 吞了口口水,我搜肠刮肚地想着解释的措辞:“就因为是真的,所以我才不甘心就这么离婚啊!妈,你想想看,他骗了我三年,我怎么能……” “够了!” 妈妈再次打断我:“就算是真的,这样讹诈来的钱,我们曾家也不能要!趁着这事你爸还不知道,你赶快去和国华办离婚。要是闹到你爸爸那里,少不得又把他气的几天下不来床!” “妈……” 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让陆国华得逞。 可我妈又把石栏一拍,颤声说:“你就非要闹到你爸那里,把他气死才开心是不是?!” 她一连拍了几下,一次比一次用力。 石栏坚硬,用力拍上几下,一双手掌只怕要废掉了。 看我妈的手已经红肿,我顾不上其他,连忙过去抓起她的手,哭着哀求说:“妈你别这样,这婚我离!我听你的话,我离就是了!” 第二十六章 离婚,并不是结束 “陆国华,我答应离婚。” 从医院出来,我在路上就给他打了电话。 既然爸妈也插手这件事,我不得不同意。反正婚是离定了,我再不想和这人渣继续纠缠下去。 一刻都不想。 “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陆国华表面是问我,实则口气里透着得意。 “别装傻了,你和你那个泼妇的妈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他哈哈地笑出声来,“早点答应我的条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呀,非要我去麻烦岳母她老人家。” 不想再听他的废话,我径直说:“现在我就回去拿户口本和结婚证,你也带上你的,我们民政局见。” “这么急?” 陆国华口音还没落,我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已经是下午四点钟,民政局门口来往的人稀稀落落。 我只在台阶前站了几分钟,一辆拉风的红色法拉利就大剌剌停在了门口,倒是引来好几个人围观。 冷眼看着陆国华从车里施施然走下来,我也不等他,转身就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哎,小迪,走那么快干什么?” 仗着人高腿长,陆国华很快就追上来。 “早点把事情办完,我们各回各家。” 说着,我已经坐在办公处对面的椅子上,从包里把户口本和协议书都拿出来,抬头叫他:“你过来把协议书签个字吧。” 他坐在我对面,修长的手指捏着我刚拟好的协议书,一字一句,慢慢地看着。 就在我耐心要告罄之前,他把协议书一撂,从西装的内袋里取出一支派克笔,动作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曾经,我也被他的所谓潇洒和优雅迷住过,但现在看着他自顾自地表演,我只觉得恶心。 因为是协议离婚,双方都没有异议,所以手续办的非常顺利。 几分钟后,我们已经拿到了自己的离婚证。 “要不要去吃个分手饭?” 走出民政局后,陆国华斜倚在他的车门边,微笑着朝我挑眉。 我理都没理,直接绕过他,大步走出了他的视线。 回到何美玲的住处,看着那本离婚证,还有同意净身出户的协议书,我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这三年的付出就当是喂了狗,从现在开始,我和陆国华那个人渣再没有半点瓜葛。 何美玲刚下班不久,还在电脑上改着没弄完的稿子。 “喂,小迪你看,这个红色法拉利可真骚,一看就是gay开的。” 听到她叫我,我凑过去一看,画面上的红色法拉利可不就是陆国华开的那一辆吗? “这车谁的?” 我指着那车问。 “杜瑞那个娘炮的呗。” 何美玲口气很不屑。 曾经,杜瑞还是她的男神。但自从知道这人插足我和陆国华的婚姻后,她就立刻改了口风,对杜瑞满口嘲讽。 “哎,小迪你怎么了?看见这车跟丢了魂似的。” 大概发现了我愣怔的表情,何美玲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好奇地问。 我苦笑一声,“没什么,就是这车,太眼熟了。” 看来,这两个人感情还真是好,连车子都可以公用一辆了。 “嗯?” 何美玲不明就里地看着我。 我回答说:“刚刚我还看到陆国华开着的。” “陆国华?”一听这名字她就皱眉,扬声问,“你去见陆国华了?” 深吸一口气,我把离婚的始末告诉了她。 她听完,顿时一拍大腿,摇头说:“你这个妈妈可真是……哎,算了,不说她了,实在太糊涂了!” 的确是糊涂。 可再糊涂,也是我的亲生母亲。 第二天是周末,我去医院,打算把已经离婚的事告诉我妈。 见了我,她照例没有好脸色,不许我进病房,拉着我到外面说话。 “我已经和陆国华离婚了。” 到了僻静的地方,我就汇报说。 妈妈却问我:“和人家要什么东西没有?” 我苦笑,“放心吧,我净身出户的。” 说完,我把离婚证和协议书都拿给我妈看,她接过来仔细看过,这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你也别怪我这当妈的向着外人。”她把协议书还给我,慢慢地说,“实在是你做的事太过分,我不得不讲究个公正。” 反正,现在我说什么,她也不会信了。索性我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样,至少她肯多和我说一会儿。 哪怕是责怪我,我也愿意听。 “现在既然你把婚离了,只要你保证,往后不再做这样的事,我……我就只当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是我的女儿。” 说这话的时候,我妈一直垂着头,仿佛,有我这样一个女儿很丢人似的。 其实,我也理解她的心情。 毕竟,陆家人说的那些话,她是真的信了的。如果陆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的确算得上十恶不赦了。 被道德绑架了一辈子的妈妈,能够重新接受我,想来做了不小的思想斗争。 虽然还是委屈,但目前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点头说:“妈,从前的事,我也不解释了,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今后,只要您和爸爸还肯认我,我就……我就还是你们的好女儿!” 说到最后,我忍不住有些哽咽。 妈妈也叹了口气,红着眼圈说道:“我这里是没什么,就是你爸那个倔脾气……” 她摇了摇头,为难地说:“要让你爸原谅你,不是件容易的事。等会我们去病房,你就告诉他,你已经知道错了,觉得对不起国华,这才主动净身出户的。这样的话,你爸他也许能消消气。” 明明是我吃了天大的亏,却还要用谎话来求取至亲的原谅。 心里不是不委屈,可想到我爸目前的身体,我还是选择把委屈忍下来。 跟着我妈来到病房里,我们一进门,我妈就带着点讨好对我爸笑着说:“明文啊,小迪来看了你好几次,我都没让她进门。可这次,她说有事告诉你,我这才让她进来的。” 说完,悄悄推了我一下,还朝我使了个眼色。 难得的是,我爸也没说什么,只是躺在床上,低低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事,说吧。” 声音虽然冷硬,但肯听我说话,分明是已经心软了。 按照刚才和我妈说好的,我把离婚的事告诉了我爸。他听完,良久不言不动,我有些忐忑,又试探着喊了一声:“爸?” “唉,事到如今,这也算是……咳咳……算是咱们给了陆家一个交代。” 爸爸没多说什么,可这句话,已经是要把前事翻篇的意思了。虽然他对我依然冷冷淡淡,可到底没有赶我走,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陪着爸爸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彼此都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气氛正有点尴尬,我们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护工阿姨过去开门,进来的却是一个我不熟悉的中年阿姨。 “曾大哥,我家里带来了几个新鲜的牛油果,送两个给你们尝尝。”她一边说着,一边端着个果盘朝床边走来。 我妈忙接过盘子,笑吟吟问:“你丈夫今天怎么样了?” “好多了,估计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这大概是附近病房的病友家属。 刚反应过来,这阿姨就指着我问:“这位是?” 妈妈介绍说:“这是我女儿。”又对我介绍,“这是隔壁的李阿姨,人很好的,一直照顾我们。” 外人面前,妈妈还是很给我面子,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李阿姨好。” 我站起来,刚打了一声招呼,那李阿姨却满脸奇怪地端详着我,“你……你是不是电视里那个陆先生的太太啊?” “什么电视里?” 一听到“陆”这个姓氏,我浑身就莫名紧绷起来。 李阿姨说道:“就是咱们本市的频道,陆先生正开什么发布会呢,说他那前妻把他公司都掏空了,现在一拍屁股,自己离婚走掉了!我刚看完一遍,现在估计在重播呢。” 说完,又端详我一眼,“和那个陆太太真是像!” 片刻的尴尬后,还是我妈先反应过来,夸张地笑着着说:“这……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你看走眼了。” 李阿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讪讪地又寒暄了两句,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我爸的病房。 送李阿姨离开后,关上房门,病房里气氛顿时就变了。 护工很乖觉,早找借口躲了出去。 我们一家三口诡异地沉默着,好半晌,我爸才沉声说:“打开电视。” 虽然不知道陆国华开发布会到底说了我什么,但我肯定不会是好话,我爸看了,不定又要气成什么样。 “爸……” 我试图拦着他。 我妈大概和我一样的想法,也小声劝说:“电视台为了收视率,很多都是乱说的。明文啊,我们还是别相信……” “我说把电视打开!” 妈妈话没说完,我爸已经动了怒。 他骤然沉下脸,抓起桌上一只水杯扬手就是一摔。 碎瓷片四下里溅开,我妈吓得一抖,连声说着“别生气”,终于还是打开了电视机。 医院里的电视没有网络,一打开,就是本地的频道。 陆国华那张熟悉的脸霸占了大半个屏幕,无数的摄像头正对着他。 “陆先生,聚汇是您的心血,也为无数员工创造了就业机会,为什么突然宣布破产呢?” 一个记者正站起来问。 他把话筒往身前拉了一下,面色沉痛歉然,沉声说:“放弃聚汇,我也很舍不得。但没办法,因为我的离婚,公司已经无法运营,我只能忍痛结束。在此,我对我的员工和合作伙伴们表示歉意。” 聚汇是他一手创办的公司,具体的运作和盈利情况,我一直没有关注过。他现在突然宣布破产,我倒是很诧异。 只不过,这和我们离婚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十七章 我成了现实版马蓉 “这您的婚姻状况有什么关系呢?” 记者替我问出了这个问题。 陆国华说:“我离婚后,聚汇的大部分资产都将流失,所以……” “抱歉,请允许我打断您。” 一个女记者站起来说:“据我们所知,您的前妻是净身出户的,离婚怎么会造成财产流失呢?” 这个女记者,真是替我狠狠打了陆国华的脸。 看到这里,我妈也忙对我爸说:“明文你看,记者们都知道小迪真的是净身出户,你就别……” “接着看。” 我爸根本不听我妈的话,抬起手指点了点电视屏幕的方向。 如同我们一家人一样,电视屏幕里,现场的所有人也正盯着陆国华。 他抿了抿唇,那表情似乎是很为难,声音也低沉了不少,“抱歉,这个问题,我并不想回答。” 不想? 只怕是无话可说吧! 电视外面,我冷哼一声。 电视里面,那个女记者也不依不饶地逼问他:“既然您把聚汇的破产归咎于您婚姻的破裂,那摆明是把矛头指向您的前妻,大众肯定以为她卷走了您的财产。” 下面观众席上也一片嘘声,显然,大家都很认同女记者的话。 那女记者继续说:“可是现在,我提出您的前妻是净身出户的问题,你又拒绝回答。这样,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刚才在说谎呢?” 听完这些,我真恨不能给这个女记者鼓掌。 这简直是女侠,女中豪杰。 仔细看她几眼,我这才想起来,这位女记者,正是我们市传媒圈小有名气的彭晓宁记者。 她言辞犀利,不畏权贵,而且是个女权主义者,常常为弱势的女性群体发声,还被何美玲奉为偶像。 她一席话说完,陆国华脸色立刻就变了几变。 我正得意,却听有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国华!到了现在,你怎么还在维护那个没心肝的女人?!” 镜头瞬间转动,切到了说话人的画面。 那话正是陆母说的。 这个泼妇,她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陆国华突然站起身,拦住她说:“妈,您怎么来了?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解决,您快回去吧。” “解决?你怎么解决?就是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公司被算计的破产了,也还要维护那个曾小迪?” “妈……” 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维护我?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陆国华刚才的窘迫和为难,不过是演戏罢了。 这演技真是精湛无比,到了现在,还能骗过我。 陆国华作势拦着陆母,可她来势汹汹,把她儿子一推,自己抢在了话筒前面,对着所有人扬声道:“大家好,我是陆国华的母亲。” 不得不说,这泼妇严肃起来,自有一种气场,顿时让混乱的现场安静下来。 “今天我儿子开这个发布会,是宣布公司破产的,本来无意提及家庭。但是有记者朋友非要逼问,我儿子不肯说,那么,我这个当母亲的,就只好替儿子来讲一讲。” “妈,你别说了!” 陆国华假惺惺地阻拦。 陆母不理,继续说:“聚汇是我儿子一手创立,在他和曾小迪结婚后,曾经想要转让股份给曾小迪,但是那个女人居然拒绝了。” “我们家人都以为她是个不贪图物质的好女人,可没想到啊,她不过是以退为进。表面上不要股份,实际上利用国华对她的信任,渐渐暗中操纵了公司。” “这件事,国华也不是没有发觉,只是觉得总归是夫妻,谁来掌控公司都无所谓。直到,国华发现……发现她和别的男人有染……” “妈!别说了!” 陆母说到此处,陆国华大声喊了一句。 可这一声,非但没拦住陆母,反而更加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陆母当然也不会被他拦住,她拿出手里一个信封,对着镜头一扬,“这里面,就是曾小迪和男人私通的证据!你们要看,尽管拿出来看!” 信封放在发言台上,有人过去拆开,拿出照片展示在了镜头前面。 那正是我差点被陆国华下药强暴那天,萧景笙过来救我,把我抱走时的背影。 照片上看不到他的脸,可我的侧脸却是清清楚楚,只要见过我的人,完全可以把我认出来。 可是……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萧景笙把我救走的时候,楼里分明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说,当时其实陆母就在现场,她明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所以索性不出面。而是躲在暗处拍下我们的照片,留到日后当成我出轨的证据?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心机也太深了! 虽然电视画面里,在场诸人的声音不太清晰,但我还是隐约能听到,人们在交头接耳说我心机深,甚至有当场骂我不要脸的。 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我爸妈…… 一回头看向他们,妈妈垂着头,好像根本不敢看电视。而爸爸两眼紧盯着电视屏幕,那只瘦得皮包骨的大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妈,爸……” 我小声地喊了一句,想对他们解释清楚。 可妈妈根本没理我,爸爸冷声说:“把电视看完再说。” “爸,我……” “看电视!” 他身体不好,我不敢气着他,只好继续看电视。 电视画面里,还是陆国华的母子档表演。 陆母说着说着,突然红了眼圈,望着冲上来抢照片的陆国华说:“我的傻儿子,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维护她?!” 陆国华只是重复着:“妈您别说了,我求您回去吧。” 说到最后,居然也带了哭腔。 “国华呀,妈妈知道你心善,可你也不能为了那个女人,把自己陷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呀!聚汇突然破产,多少合约是咱们违约?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光是赔偿,我们陆家也是吃不消啊!” 听到现在,对于这场表演的最终目的,我才终于有些明白了。 他们不知为什么,要让聚汇破产。但突然破产后,很多未完成的合约,都需要他们赔偿。而他们现在打算把破产的锅给我背,以此来逃避赔偿金。 现在,他们母子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既让人们不得不信,还树立出了陆国华善良又隐忍的受害者形象。 可真是一举两得,算盘打的太精了。 “赔偿的事,您真的不必担心。” 陆国华又说:“一年还不清,我可以还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三年还不够,我就还一辈子!” 呵,这是又来树立诚信的商人形象了? 我在电视屏幕外冷笑,可其他不知情的人,却都是一副动容的模样。 有个记者仿佛已经听不下去,站起来大声问:“陆老太太,请您告诉我们,陆先生的前妻,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一离婚,公司就突然撑不下去了?” 陆母擦了一下眼泪,哽咽着说:“这毕竟是家丑,我本来也不想向外说,但现在……我实在是不得不说。” 她目光向四下里一绕,正色说:“离婚以前,国华虽然是名义上的法人代表,但公司实权早掌握在曾小迪手里。” “她勾结了公司的几个高管,悄悄转移了大部分的财产。可她手段高明,到了现在,我们也只看的到亏空款项,查不出具体去向。离婚的时候,她明面上是净身出户,可其实,她早把我们陆家蛀空了!” “之前,她就把公司弄的只剩一个空壳,现在一离婚,她人走了,公司还怎么撑得下去?” 说到最后,陆母简直是声泪俱下。 下面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偶尔也能传出来。 “陆家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媳妇?” “看来那女人外头的男人来头不小呢,不然她也不敢这么猖狂。” “哎呀,这可不就是现实生活里的马蓉吗?” “……” 听着那些评价,我真是气都气不起来。 我不怪那些不明就里的看客,实在是陆家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太强。 现场唯一还有理智的人,大概就是彭晓宁了。她居然还在力排众议,坚持为我说话:“陆老太太,您刚才所说的一切的确很动人,但都是您的一面之词,您有什么证据呢?” 陆母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那满脸横肉差点露出来,不过她及时收住,只是沉声反问道:“刚刚的照片,难道还不算证据?你以为那是合成的?你可以拿去检验!” 彭晓宁说:“就算出轨的证据是真的,可她掏空公司转移财产的证据呢?” “如果有证据,我们就不会让公司落到破产的地步。再说,自家的儿媳出轨,和其他男人一起掏空了我家的财产,这样的丑事,要不是真的,谁会自己编造出来?!” 这次,下面直接有人大声附和:“就是!一个有了外心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就是!就是!” 一群人跟着起哄,一个宣布破产的公司发布会,顿时成了一场闹剧。 彭晓宁嘴巴一动,似乎还想说话,却被那些从众附和的声音完全盖住了。 没办法,目前现状就是如此。 要诬陷一个女人,只要先说她出轨,说她是荡妇,那么剩下的一切罪名,都不需要证实,在人们心目中就已经完全成立了。 而陆家人,就深深地抓住了大家这种心理。 参加发布会的,不少就是聚汇的合作伙伴。 因为聚汇突然破产,合作被迫终止,他们本来应该获取赔偿的。但这么一闹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对我口诛笔伐,竟然还真有好几个人表示不要陆家的赔偿了。 都说恶有恶报,可为什么,陆家的目的,几乎每次都能用这么无耻的手段达到? 发布会终于在大家对陆家的理解和同情中结束,关上电视机,我本能地等待着爸妈的怪罪和责骂。 可这次,他们居然谁也没有出声。 好半天后,我爸才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把亲家说的那个、那个男人……给我带来。” 第二十八章 那是你爸,不是我爸 爸爸没说那个男人是谁,可我当然知道,他要见的是萧景笙。 我和萧景笙根本没什么,凭什么把人家叫来见我爸?更何况,他那样的脾气,就算和我真的有什么,我也不敢把他带来。 要是真的见了,他冷声冷气夹枪带棒将我爸嘲讽一番,他老人家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可是他现在的身体,哪里经得住那些? “说话!” 正犹豫着,爸爸又拍着桌子吼了一声。 定下神来,我低头说:“爸,我不能带他来见您。我和他,也没有你们想的那回事。” 反正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索性把我的态度挑明。 爸爸果然顿时瞪大双眼,粗喘着问道:“你、你就那么护着他?” 哪里是护着他?我是怕您会气着啊! 不过,这话也只在心里说说,讲出口来,也只会被当做借口。 “反正,他不会来的。” 我低声说。 “好!好!你好样的!” 他枯瘦的手指朝我点了两下,一张口还没说话,就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心里一急,我忙过去想帮他拍拍后背,却被他手臂一扬将我推到了一边,“你、你别碰我!” “爸……” 我含着泪喊他。 “曾小迪……我……告诉你,要是不把那个男人给我带来,我……我马上就办出院!我曾明文……咳咳……说到做到!” 这几句话,好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一说完,他立刻瘫软着躺在了病床上,只剩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爸……” 万分不放心,我想凑上去看看他,却被我妈拦住了,“不想把你爸活活气死,你就给我把那个野男人带来!” “妈……” “还不快去!” 不容我多说,我妈帮我爸顺了顺气,就直接将我推出了房门。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在走廊里又碰到了那位李阿姨。她正和同行的一位大姐眉飞色舞说着什么,一见到我,立刻噤了声。 虽然没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但我肯定,那内容和我有关。 在陆国华开了那个发布会后,我大概已经成了本市的名人。 往后,这样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事,肯定不会少。 我问心无愧,这些都可以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该怎么和萧景笙说,让他来见我爸。 一直到把萧景笙约出来,和他一起坐在咖啡厅,我还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大概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不悦,和我坐了一会儿,他频繁地看表,终于不耐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说。” “我……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 他照例言简意赅,半句废话都没有。 可我却要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辞:“是这样的,我和陆国华离婚了,然后他召开了个发布会,宣布他的公司破产。发布会上,他……” “说重点。” 萧景笙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指屈起,轻轻扣了两下桌面。 我只好说:“我和你在一起的照片,被我爸看到了。他……他说要见你。” “我们在一起的照片?” 他声调略高,仿佛有些紧张,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我,“我们……在一起做什么的照片?” 他这样问,我不由有些淡淡的失落。 在我印象里,萧景笙仿佛从天而降似的,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也没什么是他害怕的。他永远淡定稳重,永远胸有成竹。 可现在,他少有的紧张让我明白,他也有怕的时候。 是怕什么呢?怕沾染上了和我有关的事,败坏了他的名声? 低头自嘲地一笑,我说:“你放心,被曝光的照片,是那天你从律师楼抱我出来的时候,被偷拍的。上面只能看清我的侧脸,你只有一个背影,没人认得出来那是你。” 我说完,他果然松了一口气。 随手松了松领带,他靠着沙发靠背闲适地一坐,浅笑着问我:“你以为,我会害怕和你的照片被公开?” 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没说话。 不是怕照片被公开,那他刚才紧张什么呢? 看我苦笑着默认,他略摇了摇头,对我勾了勾手指,“过来。” “干什么?” 我坐着不动。 “叫你过来!” 我莫名其妙,还是不肯动。他突然站起来,两步跨到我身边,拉着我胳膊就把我搂进了怀里。 这里是咖啡厅,虽然现在人不多,可好歹是公共场合。 “你干什么?放开我!” 不由左右张望着,我羞红了脸,在他怀里用力挣扎。 他力气大得吓人,单手就制住我,另一手摸出了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我们贴在一起的脸就摁下了自拍键。 拍完照片,他立刻放开了我。 我却呆立着一时忘了动作,只盯着他问:“你这是干什么?” 萧景笙不回答我,反而问道:“知道什么狗仔的联系方式吗?” “什么?” 紧皱着眉头,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他哼了一声,不再问我,自己拿着手机摆弄片刻,然后把屏幕亮给我看。 手机屏上正是一个邮箱界面,他写好了邮件,还没发送。邮件内容正是刚刚那张暧昧的自拍照,而收件人是……卓伟。 那是个全网知名的狗仔,专门爆料明星和富商的私生活。 “你、你疯了?”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急着想去抢他的手机。 可是他人高臂长,轻而易举就躲过我的抢夺,然后当着我的面,把那封邮件发了出去。 动作优雅地收起手机,他嘴角一勾,笑着问我:“怎么样?现在,还觉不觉得我怕公开了?” “……” 现在,我的确知道他不怕了。 真正害怕的人成了我。 原本,他在陆国华的发布会上没露脸,我还想着,要是他实在不同意去见我爸,我还可以找个人冒充。 但现在…… 按照卓伟的速度和手段,收到了这样的爆料,不出半小时,那张照片肯定被全网推送。 到时候,我想藏着他,也藏不住了。 “既然你不怕,那刚才你紧张什么?” 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好,现在他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没好气地问。 他笑得高深莫测的,“刚才……” 沉吟片刻,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是说你爸想见我吗?什么时候去?” 我顾不得再质问他,张大嘴巴问:“你同意了?”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 他倒是理所当然的态度。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件事。” “说。” “你先答应我再说。” 他没那么好说话,“你先说是什么事。” 知道他这人说一不二,我只好先说:“首先,我爸这人脾气倔,现在又病得厉害,要是他说了什么、什么过分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也别直接顶撞他。” 说完,我就期待地看着他。 他却问:“第二件事呢?” “第一件你还没答应呢!” “你先说完!” 他口气已经略有不耐烦。 没办法,我只好又说:“第二,就是你去了,先和他好好解释,要是实在解释不通,也别着急,别和他强辩,就随他说好了。” 萧景笙帮过我爸的大忙,甚至可以说,我爸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 如今我提出这样的要求,自己也觉得理亏,所以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几乎只能让自己听见。 他挑眉看我一眼,既不拒绝,也不答应,我只好又催:“你……你能办到吗?” “呵,说来说去,不就是要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淡漠的口气里略带两份嘲讽。 我把头压得更低,小声说:“对不起,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我爸他现在病成这样,实在经不起什么刺激,所以……” “那是你爸,不是我爸。”他口气凉凉地打断了我,“我可没义务对他百依百顺任打任骂。” 萧景笙没答应我的要求,第二天却还是不顾我的阻拦,执意来到了医院。 他告诉我,现在我爸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是他女儿,愿意承受这种诋毁是我活该,但他没道理被我爸背后污蔑。 所以,他来医院不是给我爸解释,更不是给他道歉,而是要找他理论的。 看他下了车,气势不善大步流星就往我爸的病房走,我小跑着紧跟在后面,不停地说着:“萧景笙,你千万别说话太重,我……” 我话没说完,他已经开门进了病房。 病房里,我妈正坐在床头,用小勺子喂我爸喝果蔬汁。 门一开,他们立刻转头,满脸惊讶朝门口这边看来。 生怕闹出什么事来,我忙冲到萧景笙前面,微喘着说:“爸,妈,这是……” “我是萧景笙。” 不等我说完,他已经沉沉地开了口。 回头一看,他单手插着裤袋,略略歪头,打量我爸妈的眼神里带着几许不屑。 “萧、萧景笙?” 我妈先站了起来,不明所以地问:“你是什么人?” “这还用问吗?!” 爸爸反应过来,扶着床沿艰难坐起来,颤巍巍指着萧景笙,“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王八蛋,你说,是不是你教坏我的女儿!” 从小到大,我从没听过我爸说脏话,现在恐怕是恨极了,才张口就对着萧景笙破口大骂。 “爸,你别这样……” 眼看着我爸挺起上半身,浑身发着抖还要下床来,我怕他摔着,快步冲过去想要拦住他。 不想手臂一紧,被萧景笙抓住一甩。 我踉跄向后一跌,扶着墙壁才算站稳。 再想往前去,却被萧景笙魁梧的身材挡住,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站在我爸床前,居高临下望着我爸说:“曾老先生,我是不是王八蛋无所谓,不过有些东西,我倒是希望你能好好看一看。” 说着,他手臂一伸,递了份文件给我爸。 第二十九章 我不配做小迪的父亲 他浓眉一扬,黑眸略沉,那淡漠的目光似乎是有重量的,看着谁,那重量就仿佛压在谁的心上。 我爸刚才的震怒,被他的气势一压,似乎也减弱了不少。他躺着不方便,我妈就小心把文件接了过来,递给我爸。 “那是什么?” 被萧景笙拦在身后,我看不到文件内容,只有压低声音问他。 他略偏头,扬眉瞥我一眼,“我们通奸的证据。” “……” 这人,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耍我。 病床上,我爸拿着文件的手抖的越来越厉害,我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终于,他看完了内容,将文件在手里一扬,盯着我颤声问:“小迪,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视力好,虽然隔着距离,也看清了那文件居然是我不久前做的笔录。 “你怎么有我的笔录?你给我爸看这个干什么?” 一回头,我就质问萧景笙。 在这笔录里,我清楚地交代了自己从网上联系非法肾源,然后差点被谋杀割肾的经过。 那些事,有时候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后怕,更何况我爸妈? 萧景笙不理我,只是似笑非笑看着我爸,“怎么样,曾老先生?这就是你眼里活该天打雷劈的不孝女,她为了给你找肾源,差点丢了命。” 爸爸只诧然望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妈妈先是一愣,旋即抢过笔录快速看了几眼,抬头的时候就红了眼圈,哽咽着嗔怪我:“小迪,你……你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 “妈,我……” 刚想说点什么,萧景笙就夸张地笑了一声。 我妈不由看向他,他又摇着头说:“曾小迪的确是糊涂,不过依我看来,这不过是你们家的遗传罢了。” “萧景笙,你别说了!” 我扬声喊着,想拦住他,他却说:“不说,怎么证明我的清白?” 他只斜睨我一眼,就又看向我爸妈,“你们认定我是你女儿的奸夫,就是看了这张照片吧?” 说着,他拿了张照片出来,正是那天陆母在发布会上展示的那张。 我妈作势要接过去仔细看,他却又收了回去,淡淡地问:“想知道这照片怎么来的么?” 爸爸沉着脸,看看我又看看他,“你说。” 萧景笙一笑,“说是说不清楚了,不然,你们的女儿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我还是,直接给你们看好了。” 看? 看什么? 我正好奇,他已经拿了一个小小的优盘出来。 病房配备的电视机有播放优盘视频的功能,他过去把优盘插好,打开遥控器,不甚清晰的画面顿时出现在了屏幕上。 正是我差点被下药那天的情景。 这个视频,大概是律师楼里的监控拍下来的。 从我进入这大楼开始,喝了郑天成递过来的水,和陆母的对话,再到后来我浑身瘫软被郑天成抱进了休息间,全部画面都被镜头记载了下来。 再后面的内容,就是陆国华进来,和陆母讨论着要不要让我生孩子。 这段画面,我也没看到过,只是隔着一扇门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现在再看,他们母子的动作和神情,更加让我觉得恶心。 “看着那样的贱女人,谁硬的起来啊?” “这还不好办?你别看她,自己弄的差不多,再把种子撒进去不就好了?” “……” 母子两人不堪入耳的对话,从电视里传出来。 这些对话都是关于我,虽然我是受害者,可仍然觉得万分赧然。 悄悄偏头去看我爸妈的反应,他们两个都是紧皱着眉头,眼睛里含着泪光,两手都握成了拳头。 “这……这……这都是真的?” 视频放完,我妈颤声问。 萧景笙哼笑说:“照片可以作假,视频可不能。你女儿被他们下了肌肉松弛剂,后来也是我送去的医院。” 我妈张开的嘴巴一时还没合上,他又问:“怎么,还不信?当时你女儿的就诊记录我也带来了,要是还不信,再给你们看看?” 萧景笙不像我,只会哭着喊着求他们相信,他是把所有证据都带来,由不得他们不信。 “不……不用了……” 妈妈偷偷看我一眼,低下头说。 我爸沉默良久,此时却开口:“还有什么?都拿给我看。” 萧景笙手上拿了个皮质的公文包,他依言要整个递给我爸。我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但我知道,里面每样东西都会对我爸造成刺激。 “别看了爸!” 我过去拦住,想把包抢回来。 爸爸却红着眼圈说道:“让我看看,小迪,都让我看看。我得知道,我的女儿这些日子,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爸,没有,真的没有什么了。”看我爸要流泪,我也忍不住哭了,“都已经过去了!” 可我爸执意要看,萧景笙说:“他想看就让他看吧。” 没办法,我只好把包给了我爸。 我看着他把萧景笙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有陆国华和杜瑞的照片,有我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书,有录音笔录下的我和王医生的对话…… 爸爸都拿出来,看着,听着,最后终于捂住了嘴巴,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妈妈自然也跟着哭,我更是早就忍不住,一直在旁边安慰我爸,说一切都结束了,都会好起来的。 只有萧景笙,两手插着裤袋,高大的身体闲适地立着,看着我们一家人哭哭啼啼,如同看一场闹剧。 “哭完了没有?” 他突然凉凉地开口。 刚刚我们一家人误会解开,只顾着释放自己的情绪。他一出声,我这才意识到病房里还有个外人。 一时有些赧然,我连忙擦了擦眼泪,对他说:“这次……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们不知道还要误会到什么时候。” “你们误不误会,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他说,“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当成奸夫,甚至是教坏别人好女儿的拆白党。” “……” 这话,明显是冲着我爸说的。 不安地看了我爸一眼,正要回头说什么,我爸倒自己开口了:“您是,萧先生对吧?” “您要是高兴,也可以继续叫我王八蛋。” “……” 这人,还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一句话也要再还给我爸。 “抱歉,之前是我糊涂,没弄清事实,就冤枉了萧先生。” 他一道歉,萧景笙就没再说什么。 我爸又说:“这些日子……咳咳,我没想到,小迪过得这么难,真是多谢萧先生一直帮助她。” “不必谢我。”他淡淡地说,“我们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罢了。” 我妈有些紧张,忙问:“合作?您和小迪合作什么?” 他神秘莫测地一笑,“这个么……商业机密。” 事情解释清楚后,他似乎不愿多留,直接对我说:“我的冤枉洗清了,这里没我的事了,你们一家好好团聚吧。” 说完,他也不和我爸妈告别,转身就要走。 这次,他又帮了我大忙,我殷勤地跟上去,“萧景笙,我送你。” 跟着他出了病房门,却听见我爸叫我:“小迪,送完了萧先生快点回来。” “好。” 答应了我爸,我快步跟着萧景笙,一直送他到了医院大门口。 这男人身高腿长,步伐矫健,又不喜欢等人,每次和他同行,我都要费力地小跑才能跟上。 送他上了车,我已经有些微喘,又一次道谢说:“真的谢谢你了。” 他落下一半车窗,探出半个头来和我说话:“曾小迪,你记着,委曲求全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这样的忙,我只帮你这一次。” “是,我知道了。” 不喜欢被人教训的口气,但我不得不承认,萧景笙说的是对的。 之前我不把陆国华出轨的事告诉父母,是怕他们伤心生气,可这却成了我的把柄,被陆家人紧紧捏在手里。 他们先发制人,取得了我爸妈的信任,然后对我步步紧逼,以至于现在,我不仅净身出户,还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荡妇加毒妇。 如果一开始,我没有想着委曲求全,而是把一切向父母坦诚,那么现在,结果也许会完全不同。 看我点头,他似乎满意了一点,但还是讽刺我:“如果下次你再犯蠢,这么点小事都说不清,我只会跟你说一声活该。” “……” 和他说话,真的是不能多,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气死。 我低头腹诽着,听到发动机的声音,知道他要走,我又叫住他:“萧景笙!” “怎么?” “那个视频,你怎么找到的?” 刚刚看那视频的时候,我就很好奇,他怎么知道律师楼里有录像? 他朝我翻了个白眼,又是一贯的不屑表情,“那张照片,明显就是视频截图。看到有人断章取义用照片来污蔑你出轨,你都不知道追本溯源,找出原视频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个…… 当时电视台把发布会的视频一放出来,我爸妈对我态度骤变,还让我叫萧景笙过来。 我满心的担忧,一时倒忘了,该找出证据来证实自己的清白。 在萧景笙面前,我真是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智商到底算不算正常。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我就低下头来。 萧景笙似乎看不得我低头,他冷声问:“干什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还不是被你打击的?” 回过神来,我低声说。 他倒是笑了笑,“打击你也总比算计要好。你太感情用事了,一旦涉及到你的亲人,你就六神无主,一点理智也没有。” 的确是这样。 可是,难道他就没有关心则乱,失去理智的时候吗? 望着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这个问题在我嘴边绕了一圈,却还是忍住了。 他好像很讨厌别人窥探他的隐私,我不想犯他的忌讳。 “又想什么呢?” 这男人真霸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容不得你有片刻走神。 “没什么。” 我说的很敷衍。 他倒也没深究,只是离开之前告诉我,明天要带我去证监会,让我早点出门在地铁口等他。 第三十章 恶意破产 萧景笙要带我去证监会干什么,我完全不清楚。 不过我也没问,反正就算问了,他也只会说:“问那么多干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回到病房里,我刚一推门,妈妈就满面笑容迎了上来。 房间里温度高,我脱下外套,她就连忙接过去帮我挂好,还殷勤地问:“外面冷不冷?萧先生走了吗?” 我知道,她这样刻意的讨好,是为之前的事内疚,算是在补偿我。 可她这样,我却只觉得不自在,还有淡淡的心酸。 “他走了,我也不冷。” 气氛有些怪怪的,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妈妈也是不尴不尬的,垂着两只手,讪笑着说:“那……你要不要吃个苹果,我去给你削?” “不用了妈。”我叫住她,“你……你不必这样。我说过,之前的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不会怪你们。” 我说完,妈妈立刻就垂下头不出声了。 倒是躺在床上的爸爸说:“小迪呀,之前我们做了那些糊涂事,这心里……唉,本来我知道,没资格再管你,可有件事,我和你妈商量过,还是想多嘴问一句。” “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我红着眼眶说,“有什么事,您尽管问。” 爸爸这才说:“就是那个萧先生的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我就知道爸妈一定会问。 原本,我打算隐瞒,随口敷衍过去的。 毕竟,萧景笙这人太过神秘,而且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压抑的仇恨。如果知道我和这样的人来往,爸妈一定会担心。 但是,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我明白,很多事瞒是瞒不住的。与其让他们自己胡思乱想,不如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们。 除去那些暧昧的,还有和金钱有关的片段,我把和萧景笙相识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妈妈果然担忧地问:“你们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他的根底?” 我摇了摇头。 爸爸倒是没多问,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深深望着我说:“有的男人,是长得好,也有本事。但是小迪,爸爸就劝你一句,齐大非偶,你自己要有分寸。” 齐大非偶。 这句话说的我脸上一红,但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萧景笙的确优秀,可这样的男人,真不是我可以驾驭的。所以,有些感情,还是克制一些的好。 不过当下,我还是不能不和他来往。 因为我还不甘心,不甘心就被陆家人这样坑了。而现在,能帮我报复陆国华的,只有萧景笙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我如约在地铁口等他。 熟悉的黑色卡宴不久就停在了我面前,我们已经有了默契,不用他说什么,我就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 “我们去证监会干什么?” 上车之后,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 他修长的手指把着方向盘,专心开车的侧脸棱角分明,看也不看我,就说:“带你去熟悉一下你老公……哦不,现在是你前夫的公司。” “陆国华的公司?你说聚汇?” “不然呢?” “可,他的公司不是已经破产了吗?” 我好奇地问。 萧景笙哼笑说:“你以为破产就算完了?这不过是个开始。” 证监会负责监管整个金融市场,陆国华的聚汇也是证券投资公司,在这里当然也有不少备案和交易记录。 萧景笙对这里似乎很熟悉,进了大门,保安没拦他,他也没找任何人,直接带着我进了一间办公室。 “萧先生,你来了。”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一见萧景笙,立刻站起来和他握手。 “李处长,我需要的材料,您准备好了吗?” 萧景笙笑得很淡,和李处长轻轻握了握手就松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李处长对他却有点谄媚,满脸带笑地说:“准备好了,你现在过目?” “谢谢。” 他嘴上说着谢谢,可动作却毫不客气,径直坐在了李处长的对面。 李处长拿了个厚厚的文件夹出来,告诉我们不用急,慢慢看,然后就离开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还细心地关好了门。 整个过程,他没问我的身份,萧景笙也没介绍我。 “愣着干什么?坐下来,和我一起看。” “哦。” 坐到萧景笙身边,他从文件夹里分了一叠文件给我看,“这是聚汇成立以来,所有的交易记录,仔细看看,有异常的部分,就挑出来。” “好。” 他不多说,我也就不多问,按照他的要求,专心看起文件来。 从纸面上来看,聚汇的运营情况一直良好,几乎每笔投资都能快速回本,并且收入不菲。我不得不感叹:“真没想到,陆国华做生意还挺有眼光。” 虽然我厌恶他,但他的能力,却是我不能否定的。 萧景笙却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每次投资都收益良好,是因为陆国华的眼光?” “不是吗?” 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让我有点好奇。 他摇头说:“难怪被陆家骗得这么惨,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你什么意思?” 这男人难得耐心,仔细解释给我听:“做资本投资的,只有散户才看k线图,靠自己的眼光。大户么,都是听消息。” 说到这里,我也有点明白了。 所谓的听消息,大概就是内部有人,说白了,就是证监会里的人以权谋私。 我一副了然的神情,让萧景笙笑了笑,又说:“陆家在证监会里下了不少功夫,刚才那个李处长,就和他们交情不错。” “李处长?”我不明白了,“他和陆家关系好,为什么还把这些给我们看?” “被我抓住了把柄,他不给能怎么办?” 仍旧是淡漠的口气,隐约听的出得意。 我心里一动,期待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有陆国华和他勾结的证据?” “怎么,想让我去检举他们?” 萧景笙挑眉看着我。 想! 我当然想! 虽然没出声,但我满眼殷切地看着他,他一定明白我的心思。 可是,他却摇了摇头,“这里面牵涉太广,检举一个李处长不要紧,就怕他供出其他人,到时候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今天的萧景笙,让我有种危险的感觉。 早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男人,能从公安局拿出我的笔录,能轻而易举让郑天成身败名裂,能在证监会这样的地方也游刃有余。 他就像一个黑洞,以前我只是远观,而现在,听他说完这番话,我感觉我正渐渐走到黑洞的边缘,再进一步,就要被卷进去。 “想什么呢?” 他敲了敲桌子。 “哦,没什么。” 回过神,我问他:“那我们看这些文件,有什么用呢?” “知道什么是恶意破产吗?” 每次,他都不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要傲娇地反问我。 “不知道。” 我摇头说。 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儿嫌弃,嘴角一沉,不耐烦地扔给我两个字:“百度。” “……” 没办法,我只能拿出手机,老老实实自己百度。 百度百科里写了很多,都是商业术语,我也不是很懂,不过大体意思是明白了。 恶意破产就是公司本来没有到必须破产的地步,却故意破产,以此来躲债,同时还可以把投入公司的活钱转出来,成为随时可用的现金。 从文件的账目上来看,聚汇运营良好,完全没到必须破产的地步,所以陆国华就是标准的恶意破产。 而这个,是违法的。 看完百科后,我眼睛一亮,立刻问道:“陆国华宣布破产是不合法的!我们可以告他吗?” 我知道,经济犯罪也是要坐牢的,如果能把陆国华那个人渣送进监狱,我什么都愿意做。 萧景笙却说:“是商人,都会打法律的擦边球。你告他也没用,既然他能成功申请破产,就说明所有的关节,他早就打通了。” “那……那我们岂不是白看这些了?” 我拿着手里的文件说。 “东西都没看完,你急什么?” 他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可我却越来越急躁。 明明知道陆国华勾结证监会的人,却不能检举;明明知道他是恶意破产,也不能告他,这让我怎么不急? “那你到底带我来干什么?” 终于耐不住性子,我站起来问。 萧景笙扔了一份文件给我,“自己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投资合同。 合同显示,一个名叫赵锋的老板,不久前向聚汇注入了大量资金,交给陆国华用以投资。可现在聚汇破产,这笔钱成了烂账。 看完合同之后,我试探着问:“你……是想让我,把陆国华恶意破产的事,告诉这个赵锋?” 按照萧景笙的说法,用法律手段惩罚陆国华不太可能,那么,让他的合作伙伴找上门,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初,他开发布会,放出话去,说是我蛀空了他的公司。所以才有不少人表示,不要他的赔偿金,或者给他延缓了时间。 而现在,只要我把聚汇近期的账目发布出去,让那些债权人看清楚,公司运营情况良好,那么陆国华的谎言不攻自破。 能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现在并不在乎。重要的是,他的谎言被拆穿,那些人就不会再轻易地放过他。 “还算有点脑子。” 萧景笙哼笑了一声,看着我,像看着个偶尔开窍的傻瓜。 我知道自己想对了,立刻说:“我马上把这些文件寄给赵锋看。” 他又提醒我:“记着,别署自己的名字,也别暴露自己的地址。” “知道了!” 有点不服气,我还没笨到这个都不懂的地步。 离开证监会,我独自回家去。 路上看到一个偏僻角落处有个邮局,我把戴上口罩和眼镜,进去把整理好的文件直接寄到了赵锋的公司。 第三十一章 陆国华家里的女人 把文件寄出去后,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我知道将要面临危险,却一点也不怕,反而万分刺激。 一直到回了何美玲的家,我仍然热血沸腾。 和爸妈误会解开,我自然也要从她这里搬走。她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好奇地问我:“你今天怎么了?眼睛贼亮贼亮的,我看了都觉得吓人。” 我笑着说:“没什么,我要化身复仇女神了。” 何美玲立刻嗤之以鼻,“得了吧,就你,还复仇女神呢!别再被那禽兽一家人给算计,我就替你烧香了。” 收拾好了东西,时间已经不早。她留我再住一晚,让我明天再回去。。 我也不和她客气,又在何美玲家挤了一晚上。第二天把旅行箱带去了公司,打算下班直接带回去。 “哎,小迪!怎么还带行李来上班,这是要搬家吗?” 路上遇见一个同事,她盯着我的旅行箱,很诧异地问我。 家里的事我也不对外人解释,只笑着点了点头。 和那同事擦肩而过后,我听到她和朋友还在讨论我,声音虽然小,可我还是听见了。 “看到没,要搬家了!” “你说她这是搬去哪儿?” “这还用问?去找照片上那男人呗!” “哎呦,他们这一对,也真是……啧啧。曾小迪看着文文静静的,谁知道还能干出出轨的事儿来。” “出轨还不算什么!她婆家刚公布出她出轨的事儿,人家第二天就大剌剌和那男人在咖啡厅自拍,这才叫本事呢!” “……” 她们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后面好像是在笑,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之前萧景笙搂着我拍的那张照片,现在果然引来了闲言碎语。 真是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他不怕? 把旅行箱在公司储备间放好,我进了办公室,同事们也纷纷抬起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无视戳在我身上的这些目光,只低下头忙我自己的工作。 “喂,曾小迪,照片上那人,是上次找你的萧先生吧?” 忙到半晌,快要下班的时候,大家都松懈下来。 何美玲双脚撑着转椅,直接滑到了我旁边,小声地问我。 “是。” 照片拍的那么清楚,萧景笙的脸占了大半个幅面,我想否定都不行。 “你可以呀!” 她撞了撞我肩膀,八卦地说:“那时候还跟我说只是朋友呢,这么几天的时间,就到了贴脸自拍的程度了。” 真是欲哭无泪,照片实打实摆在那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只好低下头叹了口气。 何美玲显然误会了我的叹息,她还宽慰我:“别唉声叹气了,反正你问心无愧,那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说完,她又朝我挤了挤眼睛,“再说了,这萧先生帅成这样,被人背后指点两下也值啊。依我看,他要进娱乐圈,什么杜瑞区昕宇都得下岗。和陆国华那人渣一比,简直天上地下!你个丫头片子,看着老老实实,没想到艳福不浅呢!” “……” 真是喜欢何美玲,什么烦心事被她一说,都成了段子。 我忍不住笑了,“什么跟什么啊!我们……我和他,根本就没那回事!” “哪回事?嗯?” 她不怀好意地眯着眼睛,声调暧昧不明。 “你就会开我玩笑,不和你说了!” 脸上一热,我扭头就想躲开她。 “哎哎哎,别生气呀!” 她又来拉我,这次口气正经了不少,“这个萧先生,看着不像一般人,可又从没听说过。他到底什么来路啊?” 他的来路…… 除了名字和性别,其余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正要对何美玲说点什么,咚咚的高跟鞋声突然传来,我们知道是许主编来了,连忙各自回到座位上忙工作。 许主编走后,我想着何美玲的话,也对萧景笙的来路越来越好奇。 不由自主点开了浏览器,在百度搜索栏里输入了他的名字,回车一点,萧景笙名下既没有公司,也查不到他的家世。 唯一的几条新闻,都是和捐款有关的。当地医院、学校、孤儿院、养老院,都接受过萧景笙的捐赠。 如果一定要给他一个身份,那只能是慈善家了。 可……他明明在本地如鱼得水,仿佛各个领域都有认识的人物,都能说的上话。 对于萧景笙这个人,我越想越觉得深不可测,也就越想窥探一下他的生活。 下班后,几乎是不由自主,我打车去了他的家。 他家的地址,还是上次他生病,区昕宇告诉我的。 反正,我也曾经在他家里照顾过他,还留下来过夜。这次不请自来,应该也算不上冒昧,我只当是朋友间互相拜访了。 高档别墅区,绿化极好。 萧景笙的门前,也是花障重重,我走过来,被绿植挡住视线,没见到人,倒先听见了萧景笙低沉的嗓音。 “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 声调低柔缱绻,实在不像是萧景笙的口气,可那音色,又分明是他的。 接着,我听见女孩子哽咽着说:“我找了他们这么久,终于有了消息,却……却就是噩耗,让我怎么受得了呢?” 我一边听着,一边往前走,躲在花障后,已经可以看到大门口一对相拥的人影。 男人穿着黑西装,高大挺拔。女人一袭束腰尖领的职业套裙,身材高挑纤瘦,虽然看不见脸,可是极有气质。 一个词莫名冲进我脑子里——般配。 本来,看到这种场面,我该立刻走掉才对。 但一见萧景笙紧紧抱着别的女人,低声低气地哄着,我脑子里轰然一声,脚下像被定了钉子,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此时此刻,我心里酸涩,眼前模糊,听觉却分外灵敏。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像是尖针,无孔不入地刺进我的耳膜里。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哭有什么用呢?你要是实在难过,就去买块好点的墓地,把他们的骨灰迁过去,也算尽了孝心。” 萧景笙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声音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女孩趴在他肩头,身体微微抽搐着,低声要求:“你陪我去选好不好?” “好,我陪你。” 说完,他揽着女孩的肩膀,一起出门上了车。 他们向外走的时候,我这才看清楚女孩的容貌。 尖尖的一张瓜子脸,五官清丽中带着一点强势,尤其是眼睛,虽然带着泪光,可仍旧明锐慑人,和萧景笙的眼神有几分像。 我想起来,萧景笙很讨厌圣母,所以,这个看起来精明强势的女孩,应该是他喜欢的类型。 难怪他对她那么好。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我对萧景笙有了好感。我本来一直以为,这感情没有多深,毕竟我们认识了才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现在,我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孩亲密如斯,才发现自己的心疼得如同被撕裂一般。比当初发现陆国华出轨的时候,更难受。 从别墅区离开的时候,我失魂落魄,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爸,妈,我回来了,开门!” 到了自己的家,我在门口敲了半天,喊了半天,可始终没人答应。 恍恍惚惚拿出手机,想给我妈打个电话。脑子里一动,这才想起来,我爸还在住院,而我妈在陪床,家里根本没有人。 我真是失心疯了,居然连这个都能忘。 自己开门进了家,我刚想去洗把脸冷静一下,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来电的正是害我失魂落魄的罪魁祸首,萧景笙。 这会儿,他不是该陪着那女孩在选墓地吗?还打给我干什么? 愣怔了片刻才接起来,听筒里立刻传来他不满的声音:“怎么接的这么慢?” 这口气,和他哄那女孩子的声气,简直判若两人。 我怔怔地问:“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他更加不耐烦,满口生硬地说。 “你要没事,那我先去休息了。” 此时此刻,实在不想和他多说。因为我怕下一句,我就会忍不住问出口,向他质问那个女孩是谁。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问他呢? 正如他亲口说的,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合作伙伴”而已。 “你今天怎么了?说话半死不活的!”骂了我一句,他又问,“昨天让你把文件寄给赵锋,现在寄出去了吗?” 赵锋是谁? 我现在大脑迟钝,皱眉想了半晌才想起来,那是陆国华的债权人之一,萧景笙昨天让我把陆国华恶意破产的证据寄给他。 “寄了。” 我只挤出两个字。 “现在陆国华那边有动静没有?” 他又问。 “我不知道。” 我几乎只能靠本能回答他的问题。 “浑浑噩噩,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什么!” 如往常一般,他仍旧满口嫌弃地教训我。从 前我只当他天生淡漠,不会和人交流。但现在,一对比他对那个女孩说话时的温柔口吻,我就忍不住紧紧攥住了拳头。 “我想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咬着牙,大声喊道“别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我告诉你萧景笙,你只不过是我的合作伙伴,你什么都不是!” 用力吼完了最后一声,我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坐在沙发上喘息起来。 萧景笙大概是被我前所未有的恶劣口气吓住了,沉默片刻,才咬牙切齿地问我:“曾小迪,你今天发什么疯?!” 是啊,我发什么疯? 咬咬牙,我鼓起勇气问他:“你现在什么地方?” 他冷冷地反问:“和你有关系?” 果然啊,我连问他行踪的资格都没有。 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说:“没关系,和我当然没关系。那你忙你的吧,我挂了。” “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电话那端就传来女人的声音:“景笙,你过来帮我看看,这里可以吗?” 景笙…… 叫得可真自然。 “好,我就来。” 萧景笙答应了那女孩,转而对我又是换了一副恶狠狠的口吻:“我现在有事,你的事明天再说,别以为就这么完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一直到屏幕完全暗下来,才把手机收起来。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模模糊糊,好像一直在做梦,可又记不起梦到了什么。 第二天一起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收拾完了自己,时间已经不早,我没时间吃早餐,匆匆下楼准备去上班。 万万想不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竟然停在我家楼前。 “出来了?” 我刚一出楼房大门,萧景笙就迈开长腿,从车里走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救我的居然是杜瑞 朝阳正冉冉升起,明媚的日光亮在萧景笙身后,将他英挺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色。 多耀眼的男人,只可惜,永远不会是我的。 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低下头问:“你怎么来了?” 他单手捏住我的下巴,口气不善:“你说呢?昨天莫名其妙,跟我发什么脾气,嗯?”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想来,这人在我面前是霸道惯了,所以容不得半点忤逆。 我不想和他争吵,只淡淡地说:“昨天工作不顺心,心情不太好。” “只是这样?” 他微微挑眉,略带疑问的表情很好看。 我点头,“就是这样。我知道我说话口气不好,你别介意。” 虽然昨天,他让我无比伤心,但这并不是他的错。 他和我,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他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伤心就迁怒到他身上去。 所以,我对他的口气还是很客气,但是不知不觉,也比从前疏离了。 对于我的态度,萧景笙似乎很不满。他微微眯着眼睛打量我片刻,大概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所以生硬地换了话题:“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上班。”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他径直转身上了车。 若是平时,我都是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但现在…… 想到昨天,那个女孩就是坐在他的副驾上…… “愣着干什么?上来。” 我微一愣神,他已经不耐烦地催促。 轻轻一咬下唇,我低声说:“我坐地铁去就可以,不麻烦你了。” 萧景笙落下一半车窗,蹙眉盯着我问:“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别扭?” “真的没什么,就是……不想总麻烦你。” 其实,我是想和他拉开距离。 我话音落下,尴尬的沉默就弥漫在了我们之间。 良久,我听见萧景笙哼笑了一声。他淡淡说了一句“随你”,然后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自顾自发动车子离开了。 高档的汽车,启动的时候几乎无声。我只见那黑色的车影在我眼前一闪,不过瞬间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等我绕出楼群,走到小区门口,发现他的卡宴又停住了。 还以为他在等我,可定睛一看,原来他是停车向垃圾桶里扔东西。扔完了,车子再次发动,这次是真的消失在了鱼贯的车流中。 经过那个垃圾桶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向里看了一眼,心里顿时又是一动。 刚刚萧景笙扔的,是一份早餐。 透过敞开的外卖袋子,我看到里面的麻团、叉烧包,还有一杯豆浆,都还在清晨的寒风中汩汩冒着热气。 那……会是买给我的吗? 时间已经不早,容不得我多想。我紧赶慢赶到了公司,可还是迟到了。 照例挨了许主编一通教训,我有气无力地回到自己工位上改稿子。忙碌起来一坐一天,时间倒是过得快了不少,不知不觉就下班了。 “回家吗?我开车顺路载你一段。” 下了楼,何美玲停下她的奇瑞,叫住我问。 “不用了,我得先去医院,你不顺路。” 我笑着说。 “那好吧,你自己坐车小心。” 叮嘱我一句,她就开车走了。 这几天,市里正在修路,去医院的路段就正在维修。 我打的过去,走不了大路,车子只能穿过市区里老居民区的一条条小巷,弯弯曲曲地绕过去。 前面一条巷子实在太窄,车子过去堪堪就要擦到车身,我看司机师傅为难,就主动说:“这里离医院也不远了,我在这里下车走过去就可以。” 司机师傅连声道谢,放我下车,还少收了我五元钱。 现在是冬季时令,五点多钟,天色已经很暗了。 一个人走进小巷里,两边是高墙,路上又没有灯光,我心里不由发慌。正想拿出手机照明,突然肩膀被人一抓,我连呼喊一声都来不及,就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嘴巴。 那帕子上不知有什么,我被捂住口鼻只片刻,头脑已经开始发昏,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没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被绑,正躺冷冰冰的地面上。 抬起头看一眼四周,这里空间很开阔,头顶悬着几根白亮的灯棍,四下里堆放着残旧的木箱子,墙角处还结了一张张的蜘蛛网。 看来像是间废弃的仓库。 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种地方? 心里刚问了一句,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吓得一抖,身体不自觉往墙角处缩了缩。 “呵,现在知道怕了?” 来人背着光,我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可那个声音,却是我无比熟悉的。 “是你?!”我对着来人,厉声问道,“陆国华!你居然绑架我?!” 陆国华越走越近,那张令人作呕的虚伪的脸,也在我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他过来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带着笑意带着愤怒,阴笑着说:“曾小迪,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居然还敢寄东西给我的债权人?嗯?谁教你的?!” 看来,赵锋已经找过他了,而且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不然,他不至于气得直接绑架我。 心里有一丝快慰,可我佯作不知情,皱眉问:“什么债权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跟我装傻?”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一个用力,我疼得差点流出眼泪,扬声喊道:“我没装!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反正,当时我寄的是匿名快件,现在抵死不认,或许还有机会求他放过我,一旦认了,按照他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我未必能活着走出这间仓库。 “很好,不仅学会阴人,还学会嘴硬了。” 陆国华突然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森然的牙齿,在灯光下,看得我毛骨悚然。 “你……你想干什么?” 身体已经缩进角落,后背紧贴着墙壁,我避无可避,只能抬头忐忑地看着他。 他的手松开我的下巴,转而在我脸蛋上拍了拍。 虽然厌恶,但我没敢再躲,生怕惹怒了他,造成我承担不起的后果。 “小迪,你那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他低柔的嗓音,让我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和你好好聊聊。”他慢条斯理地说,“当然了,你要是不想聊,我还可以叫守在外面的朋友进来和你玩玩。” 说着,他低头逼近我,呼吸间喷出来的热气,完全撒在了我的脸上,“这几年,我也没让你尝到男欢女爱的滋味儿,正好,我的朋友们就替我好好疼你一下。” “不要!” 这个人渣,我毫不怀疑,他真的会那么做。 “好,那我们就好好聊天。”他捏起我一缕头发,绕在手指间把玩着,低声问,“赵锋收到的文件,到底是不是你寄过去的,嗯?” “……”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否认到底:“陆国华,我有几斤几两你很清楚,你公司的事我一点不懂,我能寄什么文件出去?” 我话音刚落,大门吱呀一响,又一个高大的男人步履匆匆闯了进来。 生怕是刚刚陆国华口中,要进来好好“疼”我的所谓朋友。我身体一颤,满眼惊恐地看向陆国华。 而陆国华站起身,身体一僵,却对那人说:“阿瑞?你怎么来了?” 阿瑞? 等那人走近了,我定睛一看,那秀气英俊的眉眼,可不正是杜瑞吗? “国华,我不是说了,别做的太过份!你……你怎么能绑架她?” 万万想不到,杜瑞一进门,居然就指着我说出了这番话。 这个死gay,竟然还有点良心。 陆国华和杜瑞说话时,口气格外温柔,带着讨好和宠溺:“阿瑞,我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她能算计我们一次,就能算计第二次。要是不和她说清楚,我们将来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我刚才听到了,这次不是她做的。” 杜瑞信了我的话,他还在替我辩解。 “阿瑞你想想,恨我们到这地步的,除了她还有谁?” “这……”杜瑞犹豫片刻,还是说,“国华,生意上的事,她没那么懂,这事真的不像她能做出来的。” “她不会,可是她那个姘头会呀!” 一提起萧景笙,陆国华有些急了,“那个男人不简单,来到本市这两年,不漏声色,从没出什么风头,却在暗地里把所有的关系都先一步铺好了。他的野心,恐怕都不止陆家,你们杜家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看来,陆国华也仔细调查过萧景笙,而且对他忌惮很深。 想到这个,我鼓起勇气,咬牙说道:“陆国华,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的话,萧景笙他不会放过你的!” 可这次,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立刻摇着头笑起来。 他笑得我心里发慌,冷声问:“你笑什么?” 他笑够了,才看笑话似的看着我,啧啧两声,嘲弄地说:“你还真以为姓萧的喜欢你呢?傻瓜,人家不过把你当枪用,你的死活,他根本不关心。” 说完,见我沉默,又挑眉问:“不信?不信的话,我给你看样东西。” 第三十三章 他只是利用我 “什么东西?” 陆国华的话让我紧张起来,我也不清楚自己怕什么,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他拿出手机,搜索片刻,递到我面前。 我双手被反绑着,只能伸长脖子探头看过去,原来是萧景笙和我自拍的那张照片。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我冷声问。 “这照片,是他自己发出去的吧?” 陆国华反问我。 “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收起手机,直起腰身俯视着我,笑道,“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完,诱惑的眼神看着我,“你想知道吗?” 一旁,杜瑞不明就里地看着我们,他指着照片上的萧景笙问:“国华,这人是谁?” “这就是曾小迪找的那个男人啊。” 陆国华说。 杜瑞好像对萧景笙很感兴趣,把手机接过去,仔细看了两眼,喃喃说:“这人……我怎么觉得,莫名的熟悉。” “你认识他?” 陆国华皱眉问。 杜瑞却摇了摇头,“不是那种熟悉,是一种……怎么说呢,直觉吧,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非常面善。” “阿瑞,你不会……不会喜欢他吧?” 陆国华微微变了脸色,似乎很担心。 杜瑞蹙眉说道:“国华你胡说什么!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清楚?” 这两个人,可真是足够恶心,这样的地方,也能在我面前秀恩爱。 实在看不下他们卿卿我我,我沉声问:“陆国华,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快说!” 他这才又低头看向我,笑着说:“等不及了?好,我这就让你看看,你那个姘头,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后面他说的话,我恍恍惚惚地听着,感觉自己大脑被抽空了,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不断开开合合。 可是他的意思,我却又分明听懂了。 陆国华告诉我,萧景笙被本省最大的银行家,苏博平的女儿看上了。 那位苏小姐名叫苏悦然,在一次宴会上对萧景笙一见钟情,之后就频繁示爱。但是萧景笙心有所属,委婉拒绝了她。 因为不想把他真正的爱人暴露,所以他就故意拍了和我的照片,还亲自发给狗仔,让他们大肆渲染。 为了让我相信,陆国华还找到了苏悦然的微博给我看。上面果然满屏都是她暗恋的心情,不少微博下配的图,就是萧景笙的照片。 “萧景笙……他……他真正喜欢的是谁?” 听完这一切,我忍不住颤声问。 陆国华摇头笑着,“那女人被他保护得太好,到现在我也没查出什么来。不过,我倒是有几张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他嘴上这样说,可并没有等我同意,已经把手机送到了我面前。 相册正开着,照片非常清晰,正是昨天我在他家门口看到的女孩。 陆国华手指滑动屏幕,把照片一张一张放给我看。有那女孩单独的,也有萧景笙正以保护姿态揽着她肩膀的。 本来,陆国华说的那些,我还有些怀疑。但现在,一看到这照片,我想不信也难了。 他对那女孩多么好,我是亲眼见过的。 早就对他那天自拍的行为很疑惑,可我没想到,他是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 他可以不爱我,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利用我? 苏家权势那么大,连我这个金融圈外人都听说过。难道他就真不怕苏悦然因为嫉妒,会出手对付我吗? 陆国华今天把我绑来是要狠狠对付我,但是杜瑞在一旁极力阻拦。 陆家权势不比杜家,陆国华自然听他的,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毫发无伤地放了我走。 离开之前,杜瑞甚至宽慰了我一句:“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盯住国华,他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 “谢谢。” 我呆呆地回应。 “你……” 杜瑞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只是说,“你不用谢我,这……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次之后,我对萧景笙彻底死了心,而他,也一连好几天没有找过我。 偶尔,我看一眼财经新闻,发现果然很多债权人找上了陆国华的门。 这几天,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也从没再找过我麻烦。我想,肯定是杜瑞一直拦着他,要不然,他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我。 转眼又到了周末,我不上班,照旧打算去医院看望父母。 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彭晓宁。那个曾经在陆国华发布会上,挺身而出为我说话的记者。 “曾小姐,我是市报社的社会新闻记者彭晓宁,方便找你谈谈吗?” 本来我以为,只是巧合碰到,没想到她居然是来找我的。 我站住脚步,好奇地问:“和我谈?我能和你谈什么?” “谈谈陆国华。”她对我说,“之前陆国华召开发布会,说你转移了聚汇的资产,让他不得不破产。但现在不少债权人收到证据,聚汇的资金链条完全没问题,他是恶意破产。” 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因为那些证据,就是我寄出去的。 “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些,和我并没有关系。” 不想再卷进这趟浑水里,我委婉地拒绝了彭晓宁。 之前还一心报复那个人渣,是因为背后有萧景笙。可现在,我知道萧景笙不是我可以依靠的人,复仇的心也淡了许多。 彭晓宁却说:“同样身为女人,我最看不得自己的同性被泼脏水。曾小姐,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所以希望你把事实说出来。还给自己一个公正,也还给女性同胞一个公正。” 现在女权运动愈演愈烈,彭晓宁是本市的倡导者之一。 她的微博和公众号,我平时也会关注,看到女性被羞辱被污蔑,受到不平等待遇的时候,我也会愤慨。 稍加犹豫,我就答应了她:“好。” 我们一起去了一间茶室,她要了一个小型包间。 袅袅茶香里,我把陆国华出轨杜瑞,然后以父亲的健康胁迫我就犯,到后来逼我净身出户,再泼我一身脏水的事,全都告诉了彭晓宁。 她是职业记者,始终冷静地听着,专注地做好笔录。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让我发觉了她的愤怒。 记好一切后,她问我:“口说无凭,你有他出轨的证据吗?” “有。” 我点头说:“我不仅有照片,而且还有视频。” “好,你发给我,我马上把这个新闻报导出去!” “好。” 我低头,在手机里翻找陆国华和杜瑞的照片视频。 一边找,我不由想起那天,杜瑞冲到仓库替我说话,还宽慰我的情景。 其实,杜瑞这个人,可能只是被陆国华蛊惑,他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一旦这视频发出去,他的演艺事业恐怕就要终止,甚至会身败名裂一蹶不振。 想到这里,我多少有点不忍。正犹豫着,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曾小迪?还真的是你!” 低沉的男音传入耳膜,我循声一回头,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居然是萧景笙。 他今天的着装难得休闲,一件咖啡色夹克衫,下面配着卡其色棉布长裤,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不少。 可是,那双眼睛仍然锋锐,看的人心里发慌。 “你怎么在这儿?” 我站起身,讶然问。 一立起来,这才发现他身旁还站着区昕宇。他回头,对区昕宇说:“我和她说点事,你先回去好了。” 区昕宇看看他又看看我,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掉了。 “刚从这边经过,听声音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 萧景笙解释了一句,他不请自来,毫不客气地进门坐在了我旁边。 彭晓宁满脸诧异,打量他片刻,才问我:“曾小姐,这位先生是?” “我的一个朋友。” 我敷衍着说。 可萧景笙却亲密地将手臂搭在了我的椅背上,笑吟吟补充道:“是男朋友。” 男朋友? 这称呼真是格外刺耳,尤其是在我知道了那些事之后。 我一咬牙,立刻就想反驳他。他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突然用力将我的手一攥,力气之大,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我疼得哼了一声,一时都忘了说话。 只听萧景笙对彭晓宁说:“这位记者小姐,刚刚你和小迪的对话,我不经意听了一两句。你是想让她公开陆国华出轨的视频?” 彭晓宁点头,“是的。” “抱歉,我不同意。” 萧景笙沉声说。 “为什么?” 彭晓宁蹙眉问。 他挑眉说道:“小迪和陆国华已经离婚了,再没任何关系。我不想让人觉得,她离婚之后,还要揪着前夫不放。” “可……” “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打断了彭晓宁,说完,带着我起身就往外走。 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我竟然有些恍惚,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揽着出了茶室的大门。 “萧景笙!你放开我!” 出了大门,见他扭着我要往车里塞,我不由挣扎起来。 他也动了怒,出了彭晓宁的视线,刚刚的温润随和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焦躁的戾气。 他猛地将我一甩,我扶着他的车门才堪堪站稳,忍不住咬牙质问:“萧景笙,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事?” “我插手?”他不屑地冷哼,“我要是不插手,你死了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你什么意思?!” 我瞪大眼睛问。 他反问我:“你知道彭晓宁是谁的人?你就敢把视频给她?” “她?她不就是个新闻记者?” 我莫名其妙。 “愚蠢!” 萧景笙眉头一皱,就又骂我:“新闻记者背后没人,凭她自己能做到现在的地步?她背后的人是苏博平,丰睿银行的董事长,握着全省的经济命脉!” 第三十四章 陪我睡觉 “苏博平?”我更加疑惑,“他和那视频有什么关系?” 萧景笙说:“他投资了恒盛娱乐,却被杜金翔那个老狐狸坑了一笔。现在得到口风,说杜瑞是同性恋,正四处找证据,所以姓彭的才找上你。” 原来如此。 “那又怎么样?”我反问道,“反正我只要陆国华身败名裂,什么苏家和杜家,我根本不关心。” “你以为你不关心就完了?”他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目光里仿佛是关切,“你想的太简单了,商场如战场,真卷进他们的纷争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当成弃子扔掉了。” 其实,我知道他说的很对。 苏博平也好,杜金翔也好,到了现在的社会地位,哪个不是阅人无数的人精?我想要在他们之间斡旋,利用苏博平给我报仇,简直不可能。 可是现在,我莫名对他就有一种逆反心理。 再想到苏博平的女儿单恋他,而他故意发出我们的自拍照,我更是心里的压抑忍都忍不住,冷笑着问:“苏博平找上我,真的只是为了这个?” 萧景笙倒是一愣,“你怎么这么问?” 我眉毛一挑,“你不知道?” 他微微蹙着眉头,少见的疑惑模样。 我的冷笑不由更深,紧盯着他说:“我以为,陆国华的演技已经是影帝级别的了,没想到啊,更厉害的是你。” 说完,我转身就走。 突然,手腕一痛,是被萧景笙追上来用力抓住了。我甩了一下没甩开,却被他拖着摁在了车门上。 后背撞上坚硬的车门,紧接着,他健硕的上身就朝我压了下来。 我整个人像个标本,被他紧紧钉在了车门上。 “放开我!你干什么?!” 这姿势让我觉得屈辱,我左右挣扎,他纹丝不动,我只能厉声呼喊着。 他却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微眯着眸子,咬牙问:“我还想问问你要干什么?这几天跟我耍什么脾气?还有,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这几天,我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没去打电话质问他。 可现在,他倒是一副要质问我的态度。 心里的怒气和委屈终于压不住,我不由自主红了眼圈,扬声说道:“你到现在还骗我?!那个自拍照,你为什么发给卓伟?不就是想拿我当挡箭牌!” “什么挡箭牌?你在胡说什么?” 他眉头蹙得更深,眉心处聚起一个好看的“川”字。 我苦笑说:“苏博平的女儿看上你,你不想直接拒绝伤了和气,就把我推出去。你想过没有,这样会让他们把矛头对准我?” 其实不用问,他当然想过。 他这么聪明的人,什么想不到?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用我来吸引火力,从而保护他真正在乎的人。 不过,我没有提那个被他保护的女孩,我总觉得,一旦提了,我在他面前就会失去的最后的自尊。 好像……我在吃醋一样。 萧景笙压着我的力道渐松,他慢慢起身,放开了我。 一旦恢复自由,我连忙跳着躲到一旁,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良久,他凉凉地问了一声。 这次不像是震怒,反而像是……失望? 可我在气头上,没心思想那么多,只顺着他的话说:“不然呢?你做出那样的事来,还让我怎么想你?” “呵!”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这么多天,我养了只白眼狼。” 说着,他就斜倚在了车门上,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啪”的一声,他打出一个小火苗,可也不知是风大还是他手抖,火苗颤巍巍的,他点了好几次也没能把烟点燃。 突然没了耐心,他脸色一沉,扬手就把打火机一摔。 我吓得后退半步,看他那个阴沉的表情,我几乎以为他马上要把我抓过去打一顿。 可他只是看着我苦笑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上车就走掉了。 好几天以后,他当时那个苦笑,还不停地放映在我脑海里。 难道,我真的误会他了? 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我手里抓着一支笔,不知不觉,桌上的打印纸上就被我写满了萧景笙的名字。 等回过神来,看着满纸的他的名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曾小迪,写什么呢?” 何美玲凑过来,拿起那张纸就要看。 我脸上一热,连忙把纸抢过来折好,心虚地说:“没写什么!乱画的!” “哎呦呦,还害羞了?” 她笑了我一声,这才拿了一个信封给我,“有人寄信给你,我帮你拿过来了。” “谢谢。” 接过信封,我很好奇地打开,毕竟这个年代,很少有人写信了。 拿出里面的信一看,我立刻呆住了,那居然是医院的催款单。 我怕催款通知下给爸妈,他们会着急,所以叮嘱过医生,催款单一定给我。 可是这几天,我为了躲避萧景笙,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号。最近事情多,我一时忘了把新号码告诉医生。没想到,他们直接把催款单寄来了公司。 现在我爸住在特护病房,每天药费、医疗费加上护理费,就要好几千。再加上一次气切手术,几次高级透析,之前交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可是……我目前已经没有现金可以交了。 下班后,我来到医院,打算去找医生,让他们先通融一下。正巧,今天陈丰年教授过来给我爸会诊,见到我就问:“哎,小曾来了。” “哦,陈教授,您来了。” 我笑着走过去打招呼:“真是辛苦您了,又来给我爸会诊。” 陈教授一如既往地笑着,“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的。”又问,“刚听这里的大夫说,你爸要搬出特护病房?有这回事?” “这……是的。” 刚刚我和医生商量医药费的事,的确是打算这样做。 因为一天几千块的住院费,我实在是负担不起。 陈教授皱眉说:“小曾啊,你爸爸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好。特护那边的仪器更先进,急救也更及时。如果搬出去,我只怕他的生命安全不能保障啊。” 如果有钱,我当然也愿给我爸创造最好的条件。 但是…… 我低下头,没出声,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陈教授顿时会意,他问:“是不是缺钱?” 我讪笑着点了点头。 “缺钱还不好说?给景笙打电话啊。” 他一提萧景笙,我立刻就沉默了。 陈教授却误会了我的沉默,“你这是不好意思?你们关系这么好,又是人命关天的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见我不出声,又说,“你要是不好开口,我帮你说。” “呃,陈教授,不用!” 我急忙想拦他,可这老教授眼疾手快,不等我落下话音,他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萧景笙的号码。 “哎,景笙啊,是我。我没事,是你医院里那个曾伯父,没有医药费了。好好好,那我让小曾等你。” 只说了几句,他就挂断了电话,笑吟吟对我说:“别急了,景笙马上就到,让你在这里等着他。我这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谢谢您。” 陈教授走后,我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钱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我怎么面对萧景笙呢?又该用什么身份接受他的钱呢? 萧景笙来得很快,我只在医院门口等了几分钟,就看到了他的黑色卡宴。 今天他是来送钱的,我不能怠慢,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走到他的车门前去。 他却不下车,只落下车窗对我说:“上来。” “你……” 钱的事,我不好意思问,刚艰难地开了口,他就主动说:“医药费已经打到医院账户了,你现在给我上车。” 我站着不想动,他又讽刺地笑着说:“怎么?听说钱到账了,就不理我了?这么快就打算过河拆桥?” 被他说得脸上发烫,我没办法,只好咬牙上了他的车。 今天他的车速很快,熟悉的街景急速倒退,在我眼前模糊成了一片。突然车子一个急转弯,我感觉自己快要飞出去,不由自主抓紧了安全带。 “你开慢点!” 我忍不住朝他喊。 话音不落,接着就是“吱”的一声,他猛地来了个急刹车,我向前一栽,险些撞到车头玻璃上。 “你发什么疯?” 我惊魂甫定,捂着胸口问他。 他猛地偏过头来,恶狠狠盯着我,目光里藏着两簇寒火,那样子像是要把我撕碎了。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被他这样一盯,我的气势不由自主就弱了下来。 “长本事了,不接我电话,还敢换号码,嗯?” 我说今天这样大的火气,原来是为了这个。 咬咬牙,我说:“我换号码,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和我没关系。”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捏着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那你爸爸的死活也和我没关系,你为什么还和我要钱?嗯?” 钱的事,是目前最让我无法抬头的。 眼睛乱转着不敢看他深黑的瞳仁,我低声说:“你的钱,我……我会还给你的。” “还?” 他勾了勾嘴角,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从开始到现在,你知道你花了我多少钱?那张支票五十万,后来你爸的住院费二十万,再加上把陈教授请来的费用,堪堪一百万,你拿什么还我?” “……” 现在的我,几乎身无分文。如果指望杂志社里那点薪水,恐怕一辈子我都还不清萧景笙的一百万。 他的话,比一个耳光还厉害,让我脸上烧得火辣辣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不说话了?知道自己还不起?” 我沉默片刻,他嘲讽的声音又起。 “反正……反正我会还的!” 这句话吼出来,连我自己都没底气。 萧景笙果然笑得更厉害,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我的身体,让我不由自主就缩了缩肩膀。然后,他挑起我的下巴,极具侮辱性地问:“那你怎么还呢?难道……用身体?” 第三十五章 小迪,对不起 用……身体? 我愣怔片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像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 “你……你无耻!” 实在是忍无可忍,我扬手就想给他一个耳光。可是这男人眼疾手快,精准地攥住我的手腕,反而一俯身把我压在了汽车座位上。 “我无耻?” 他低头逼视着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过拿回我该拿的东西,我有什么无耻?” “你……”我憋红了眼圈,颤抖着嘴唇说,“你说过我们之间是交易的!那一百万,是你一开始就答应我的!” 本来,我不想提起这个,可他这样逼我,我不得不说。 这话,却也让他摇头笑了起来,“交易?那你倒是说说,你都替我做什么了?” “我……” 搜肠刮肚地想着,可是从认识以来,我除了替他拍下那段视频,还真的是什么忙都没有帮过他。 而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却是几次救了我,还有我爸的命。 “说不出来?” 他哼了一声,看向我时,那种鄙夷的目光,让我自己都嫌弃起自己来。 “我……” 下唇被自己咬出血来,我攥紧了拳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萧景笙斜睨我一眼,一语不发,突然又启动了车子。 车开出去好远,我发现这是开往他家的方向,再想到刚才他的话,顿时心慌不已。 手掌用力拍打着车门,我连声喊道:“你停车!停车!让我下车!”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反而自顾自地踩着油门继续加速。 车速越来越快,我心跳也越来越快,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和他抢方向盘,而他手臂轻轻一扬就把我甩到了车门上。 “啊!” 后背重重地撞向车门,我疼得惊呼了一声。 萧景笙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指在我鼻子上,恶狠狠地说:“最好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在车上上了你!” “你……你不是人!” 他粗俗的话让我倍感屈辱,只恨不能过去撕了他那张嘴。 他听了,却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是不是人,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啊!” 车子骤然加速,狂飙着冲上了高架桥。 这男人一定是疯了,他把车子开得堪比飞碟,哪怕是坐在封闭的车身里,我也能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 不停的加速,让我后背几乎贴在了椅背上。我再没力气和他叫嚷,加速度带来的失重感,吓得只能紧紧抱住座椅扶手,仿佛一松手就要飞出去。 终于到了别墅门口,我被他拖下车,吓得脚都软了,站也站不住。 他连恢复的时间都不给我,拦腰把我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就上了二楼。 房间门也是被他大力踹开的,我都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他用力扔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大床很柔软,我身体向上弹了两下才稳住。仰头看着高大英挺的男人弯腰向我逼近,我情不自禁就往床脚的位置缩了缩。 “萧景笙……你……你别过来。” 此时此刻,萧景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他不理我的哀求,冷笑着朝我压下来,“不是骂我无耻?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无耻!” “你……唔!” 这不是萧景笙第一次吻我,却是他第一次吻得这么暴力。 我整个人被他压在床上,四肢动弹不得。而他在我唇上厮磨噬咬着,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我,仿佛要把我活活吞下去。 终于结束了这个吻,我刚想松一口气,他蠢蠢欲动的手掌就伸进了我衬衣的下摆,不顾我的扭动挣扎,直接握住我的柔软。 在他手掌和嘴唇的攻势下,我的身体越来越热,心却越来越冷。 恍惚想起自己被迷奸的那一天,还有不久前被下药,险些被陆国华强迫的那一天……难以克制的恶心弥漫在胸口,当萧景笙低头含住我胸尖的那一刻,我终于忍无可忍,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男人都要这样对待我? 陆国华明明喜欢男人,却要娶我当幌子,还想逼我给他生孩子。 而萧景笙,他明明也有真心喜欢的人,却还要把我当挡箭牌,现在更是用这样的方式来侮辱我。 之前,我怎么挣扎踢打,萧景笙始终不理,就是憋着一股劲要制服我。但是现在,我死了心认了命,僵硬地等着他最后的爆发,他却反而停了下来。 男人健硕的手臂支在我枕头两侧,居高临下地打量我。他微微喘息着,带着热汗的胸肌在我眼前上下起伏,看够了,才蹙眉问我:“你怎么不动了?” 我绝望到了极点,反而不怕了,还能抬眼和他对视,冷冷地反问:“你怎么停手了?” “我……” “继续做吧。” 我抬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嘶哑的声音好像不是从我口中发出来的:“快点做。做完了,就算我还了你的钱,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你……就这么不愿意让我碰?” 他没继续,反而低低地问我。 平心而论,我并不讨厌萧景笙的身体。甚至就在刚才,那样屈辱的情况下,我还是对他有了反应。 但,身体的愉悦,不代表内心的愉悦。 就算我再怎么喜欢他,也绝忍受不了被他用这样的方式占有。 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债主想要我,我哪有资格不愿意?” 这是他的原话,现在我奉还给他。 说完,我就闭上眼睛,等着他接下来的肆虐。 可是,一秒,两秒,三秒……半晌过去后,他始终没有动作。我好奇地一睁眼,发现他已经起身,正站在床头穿衣服。 “萧景笙?” 我叫了他一声。 “自己把衣服穿好,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这句,他看也不看我,自己转身出了房门。 等他出去后许久,我才怔忪着反应过来。 今天,这是逃过一劫了? 刚刚他动作激烈,我的衬衫都被他撕破了。穿好之后,我只能双手揪着衣襟去了楼下。 走在楼梯上,我看到萧景笙正垂头坐在沙发上抽烟。 团团烟雾笼着他默然的脸,我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他那个侧影,莫名给人一种孤独感。 让人,有点心疼。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立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我这是疯了吗?刚刚差点被他强迫,现在居然就有闲心心疼他? 一听见我的脚步声,他迅速把烟头摁灭了,抬起头来,望着我说:“下来了?” 我没应声,缓缓下楼走到他面前,只淡淡地说:“这可是你自己停手的,不算我赖账。” “小迪……” 他轻轻地叫了我一声,我正等着下文,可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叫我干什么?” 我逼问。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说:“刚才……对不起。” 我一愣,万万没想到,他会对我道歉。 只是,道歉又有什么用呢?他给我的伤害,这样就能弥补吗? 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其实之前,你说的都对。我的确是欠你太多,就算不用这种方式,也总该用别的方式还的。我……” “别说了小迪!” 萧景笙急切地打断我,那个口气,和他平时淡漠冰冷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仿佛是怕我不肯听,他语速很快,竹筒倒豆子一样对我说:“刚才的那些,都是我的气话,我从来没想过要在钱上和你计较。” 一提钱,我忍不住又低下了头。 他继续说:“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对你怎么样,我以为你能感觉到。可你这些天,莫名其妙就开始冷淡我。” “今天接到陈老师的电话,我怕你心急,放下自己的事马上去银行亲自给你爸转账。本来还指望,帮了你爸,你会对我态度好一点,没想到你张口就是要还我钱。我是气你和我分的那么清楚,一时生气才……” 说到这里,他仿佛是窘迫,顿了顿才说:“那天,我带着早餐去接你上班,本来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可你……” 早餐? 我想起那天,他扔进垃圾桶的豆浆和麻团,原来真的是买给我的。 心里一动,我忍不住问:“那天……你打算对我说什么?” “当然是……”他一开始声调很高,可是一低头对上我的眼睛,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当然是……喜欢你。” 喜欢?! 这两个字如同炸弹,顿时就在我脑中将我轰了个措手不及。 这个始终对我冷言冷语,甚至连笑容都很少的男人,居然说喜欢我? “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 大约是窘迫,他又有些恼羞成怒,沉声说:“谁跟你开玩笑?和你贴脸自拍,还公布出去,我以为这已经是宣布关系了。可没想到,你不知听了谁的挑拨,居然把我想成那样!” 说到最后,他有些咬牙切齿,显然还对我当时的话耿耿于怀。 他一句“喜欢”,把我的思路都打乱了,愣怔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问:“那……那个苏悦然的事,到底有没有?” 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他才说:“苏小姐她……的确对我有那种意思,但我很明确地拒绝了她。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我很确定,她不会因为嫉妒就报复你。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公然把我们的照片发给狗仔。” 同一件事,可是他说的,和陆国华完全不同。 我到底,该相信谁呢? 第三十六章 做我的女人 我不是演技多好的人,我知道我眼睛里的迷茫骗不过萧景笙。 “小迪。” 他扶住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沉声说道:“我萧景笙自认,不算什么光明磊落的君子。但是,我也绝不屑去欺骗一个女人,尤其是你。” 男人醇厚的嗓音如同重锤,声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心脏跟着一颤一颤,我看着他深邃的眸子,仿佛被蛊惑,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 “你信了?” 他又轻声问。 其实很多时候,信与不信,只在于你愿不愿意去相信。 而现在,我万分愿意相信,萧景笙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说话,我可当你同意了。” 我的沉默,换来了他这样一句。 心里越发颤得厉害,我傻乎乎地问:“同意……同意什么?” “当然是同意做我的女人!” 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和不可动摇的坚定。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肩膀突然被他一搂。 我脚下不稳,一下子就跌扑进了他的胸前。还来不及挣扎,他两条健硕的手臂又环住我的腰,将我紧紧禁锢在他怀里。 这……就算是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那天出现在他门口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呢? 本来想问个明白,但是他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敲打在我耳膜上,敲的我心都乱了。 这么近的距离,我侧脸贴着他胸口,他身上的温度让我贪恋。 万一我真的问出口,万一他告诉我那个女孩才是他的真爱,那么,这份温暖就再也不能属于我了。 从来没这么懦弱过,我竟然害怕知道真相。 终于还是咬牙忍下来,我只问他:“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交往?” “做我的女人,不交往,难道摆起来看么?” 他语带调侃,可我不得不认真。 “我没有和你玩笑。”我用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一脸严肃地对他说,“我对你的心思,我不想瞒你,也瞒不住。我的确喜欢你,你这样的男人,想让人对你有好感,实在太容易。可……如果你说的交往,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那就算我对你再有感觉,我也不会同意。” 虽然萧景笙来路不明,但是看他的衣食住行,也知道身家不菲,只怕不在陆国华之下。 至于他的能力,更是毋庸置疑,这些天我不止一次觉得他手眼通天。 而他的外貌……他是能让苏悦然那样的白富美都能一见钟情趋之若鹜的人,那他的外貌还有的挑吗?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正如我爸说的,齐大非偶。所以他说的交往,我总觉得,不过就是包养的意思。 可他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还蹙着眉头说:“说实话,我以前也没有追求过女孩子,的确不知道正常的男女朋友应该什么样。” 说着,他猛地朝我逼近,英挺的五官骤然放大在我面前。 我吓得一躲,却被他捞回来,只听他声线缱绻,诱惑着问我:“不如,你教我?” 这人! 到底是不懂我的意思,还是故意转移话题呢? 一咬牙,我正想把我的意思说明白点儿,他却一扫刚才玩笑时的随意,正色道:“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你该更自信点儿,你完全值得男人真心对你,不是吗?” 这句话,算是给我的承诺吗? 萧景笙总是语焉不详,但是又让人觉得,他其实无比真诚。 云里雾里一般,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萧景笙确定了关系。 刚才进这别墅的时候,我还是挣扎着被他扛进来的。但是不过一个小时,我再从这里走出去,就已经成了萧景笙的女朋友。 甚至,送我出门前,他还咬着我的耳朵,蛊惑地问:“不然,今晚别走了,嗯?” “哪能那么快!” 我没好气,说着就涨红了脸。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吗?刚答应了和他交往,就已经想着同居了! 萧景笙却哈哈笑起来,他这样常年淡漠的一张脸,一旦笑开了,像是冬日里的艳阳,带着点清冷的温暖,分外诱人。 我看得有些发呆,他这才在我头上敲了一记,摇头说:“你呀,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客房给你准备好的,留你过夜,我们也是各睡各的。” “……” 这人!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性子清冷禁欲,原来只是伪装的好而已! 调笑了两句,他到底还是把我送回了家。 路上,我鼓起勇气问他,到底喜欢我什么。他想也不想就懒洋洋地告诉我:“因为你笨啊,容易骗。” “……” 听了这话,我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只觉得他说话半真半假,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之后的几天,他说要让我教他男女朋友正常交往的方式。 其实我也不懂怎么恋爱,遇到他之前,我只和陆国华交往过。 当初他的手段堪称恶俗,不过是甜言蜜语,外加鲜花巧克力。可我那时候年纪小,没见过世面,竟然傻乎乎就被他感动了。 如今想来,他分明没用半点心,那些手段全都是套路。 而现在,我和萧景笙都不是浪漫的人。说是要谈恋爱,也没有什么新鲜花样,不过就是吃饭、喝咖啡、看电影。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渐渐有了恋爱的幸福感。 过了周日,我回去上班。托腮坐在工位上,满脑子都是萧景笙在电影院里吻我的情景。 那天我们看的是部爱情片,情节很老套,不过就是男女主角排除万难,最后终于走到一起的故事。 难得的是,演员的演技都很不错,影片里生活细节丰富,让人很容易把自己带入故事里。 电影的结尾,男人和女人在夕阳下拥吻。镜头十分唯美,我看得有些发呆,正心驰神往,突然觉得脸颊一阵温热,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是萧景笙偷偷亲我。 他……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现在闭上眼睛,那种温热濡湿的触感,好像还留在脸颊上。 正微笑着回味,突然肩膀被人一拍,那个力道,我不用想也知道是何美玲了。 “嗨,幸福的小女人,想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她不怀好意地笑着,暧昧地直朝我挤眼睛。 没好气地甩掉她扒在肩上的手,我正色问:“有什么事,快说。” “你呀,真是重色轻友!”她撅着嘴巴,埋怨我说,“现在和男朋友打的火热,就彻底忘了我这个共患难的老朋友。” 之前,何美玲的确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 我怕她真生气,忙说:“美玲姐,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她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朝我勾勾手指说:“好,那现在给你一个向我证明忠心的机会。只要事情办好了,我就还认你这个姐妹。” 明知上当了,我还是说:“什么事,你说。” “今晚你不是要陪你家那位出席慈善晚宴吗?如果碰到什么大人物,找到什么好新闻,记得把最新线索发给我呀。” 原来是这个。 萧景笙几天前提过,有个本市的慈善晚宴,希望我能陪他一起出席。 本来,我是不太想去的。 毕竟我才离婚不久,现在就和他出双入对,难免被人说三道四。我自己是无所谓,但是我不愿别人背后诋毁萧景笙。 我知道他不在乎这些,但是我在乎。 不过,现在既然何美玲拜托我,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当场就给萧景笙发了信息,告诉他我愿意和他一起去。 下班后,萧景笙过来接我,先去做造型。 他自己身材高大挺拔,样貌又好,再加上气质凌厉英武,常常是一身普通的黑色西装就能显得潇洒不凡。 可女人的造型就要麻烦些,从前在陆家,为了让我能当好一个合格的花瓶,给他们撑门面,每次有宴席,陆国华都会请专业的造型师给我搭配衣服化妆盘头。 今天,来到造型工作室,倒是萧景笙自己替我选。 他的眼光很是简单大方,在琳琅满目的衣橱间略转了一圈,就替我选了一件黑色的摸胸露背长礼服,还有外搭的米色修身长大衣。 不算出彩,但是绝不出错的搭配。 “还可以么?” 他低声问。 我点了点头,“不错。” 选鞋子的时候,我直奔高跟鞋展柜,他却跟在身后问我:“看你平时都是平底鞋,高跟鞋穿的惯么?” 我笑着说:“穿不惯有什么办法?出席晚宴,我总不能穿平底鞋吧?” “那有什么不能的?” 他问的理所当然。 “穿高跟鞋是女性礼节啊,就像男性穿西装一样。”我翻了个白眼,不信他真的不知道,故意问他,“要是我真穿双帆布鞋站在你身边,你不怕被人笑吗?” 没想到,他更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想笑就笑好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萧景笙的女人,谁敢取笑一声?” 这人,还真是不可一世。 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吗? 不过,听他这样说,我也感到一种异样的甜蜜。好像,无论我做什么出格的事,这个男人都会站在我的身后,替我撑腰。 他说是这么说,不过最后,我还是选了一双louboutin的经典款高跟红底鞋。 配上他选的礼服和大衣,在镜子前转了一圈,似乎比之前的风格更成熟了些。我想,这很符合我目前的心境。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是真的长大了。 这间造型工作室在本地很有名,经常能看到明星名媛们从这里进进出出。 做好了造型,和萧景笙出门的时候,身边也是衣香鬓影地掠过。我见多了,只觉得眼花缭乱,却对谁都没什么印象。 直到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孩,像纤尘不染的仙子一样盈盈飘过,我偶然看到她的侧脸,心里一咯噔一下,这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第三十七章 慈善晚宴 那个女孩,眉目婉约,气质淡雅,分明就是我从陆国华的手机里见过的,苏悦然。 她不是本市人,但现在这么巧合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今天的晚宴她也要参加吗?那她,是不是追随着萧景笙而来的呢? 还在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微微走神,萧景笙已经低声问我:“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 回过头来,我看萧景笙正顺着我刚才的目光也好奇地寻觅,怕他看到苏悦然,连忙拉住他手臂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去宴厅的路上,我只在心里默默祈祷,苏悦然可千万不要来这个晚宴。 我不怕她抢走萧景笙,我只是不愿面对这样的尴尬。 到了宴厅,四下里果然一片金碧辉煌,规格很高。 门口穿着红旗袍的迎宾小姐,带我们到旁边小厅先去签名。 大红的花名册,已经有不少人的签字。 迎宾小姐递过一支笔,萧景笙抬手婉拒,从西装内袋拿出一支随身的钢笔,浅笑说:“我自己有。” 小姐没再说什么,只甜美一笑,看着他签名。 他的字很漂亮,我早就知道。但是此刻,我无心欣赏他的书法,而是在长长的花名册上寻找,看到底有没有苏悦然的名字。 这一找不要紧,我不仅发现了苏博平苏悦然父女,杜金翔杜瑞父子,甚至还有陆中陆国华和陆母一家三口。 看完这些名字,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现在所有冤家齐聚一堂,真不知道要唱一出什么样的好戏。 虽然忐忑,但既然来了,总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不安地挽住了萧景笙的手臂,我亦步亦趋跟着他进了主宴厅。 这是个自助式的晚宴,一长排的水晶餐桌一字排开,上面餐具也是晶莹透亮的,衬得里面摆放的各式西点格外漂亮诱人。 宴厅里面,男人们西装革履,大多端着高脚杯来来回回,和自己熟识的朋友站在桌边谈笑风生。而女人们,也都长裙曳地,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谈论最新款的服装和首饰。 萧景笙在这样的场合里,总是显得低调异常。 从进门以来,他没和任何一个人打过招呼,直接带着我来到一个角落,问我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在陆家三年,我多少也懂得一点。 这样的宴会,人们都是抱着目的来参加的。或者寻找一个和某人接触的机会,或者把宴席当成一个发声渠道,委婉地透露些自己想传播的消息。 可萧景笙这样沉默着,又能达到什么目的呢? 忍不住好奇,我坐在他旁边,不由问:“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说话间,他已经自顾自倒了一杯红酒,坐在那里浅斟慢酌。 啜下一口红酒后,他把酒杯举起,透过杯中荡漾的红色液体,他观察着宴厅里觥筹交错的人们,低低地说:“当然是看人。” 从那个酒杯也挡不住的锋锐眼神中,我突然明白了萧景笙的意思。 别的人来这种场合,是把自己当成了猛兽,准备捕捉合适的猎物。可萧景笙,他是把自己当成猎人,锋芒未露之时,暗中窥探一切,把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最后再伺机动手。 商场上,先发制人一举成功的例子很多,可最终站在胜利顶峰的,却是那些谋定而动后发制人的隐忍者。 萧景笙,显然属于后者。 此时此刻,正被他窥探的人群中,就有陆家那一对父子。 陆中端着一杯酒,正满脸谄媚站在杜金翔旁边,点头哈腰地奉承说:“多日不见,杜总更显英姿了!” 杜金翔已经中年发福,挺着便便大腹,笑声倒是十分爽朗,“哪里哪里,陆老弟你才是越活越年轻了。” 说完,杜金翔把杜瑞往前一推,又对陆中摇头说:“我这个儿子,整天就喜欢当戏子!什么时候能和你家公子一样,知道务实,帮我打理打理公司,我也就知足了。” 陆中顿时眉开眼笑,嘴上却谦虚着:“杜总过奖了,我那儿子也是不成器!不过他最近倒是有个项目,我看着还很有前景,不知道杜总敢不敢兴趣?” 陆国华眼睛一亮,殷切地看着杜金翔。 一直沉默的杜瑞也插话进来,“爸,这位小陆先生我倒是接触过几次,很有商业头脑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冷笑。 你们两个,何止接触过几次?早都滚到床上去了,现在居然还在长辈面前演戏。 再看陆中和陆母讨好的笑容,就更加恶心。 这对夫妻,分明就是用儿子钓住杜瑞这条大鱼,这和让儿子去卖有什么分别? 正盯着他们的方向发呆,旁边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我回头,发现是萧景笙来了电话。 他躲到了装饰用的大盆栽后面接听,距离太远,我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到他神色凝重,点了几下头,挂断电话就大步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怎么了?” 我看他脸色不好,担心地问。 “有个朋友有急事,我要先出去一下。” 说完,他扫一眼远处的陆家人,又回头看看我,不放心地问:“你自己在这里留一会儿,可以么?” “没事,你去吧。” 反正我不打算出风头,一直躲在角落里。而且今天的衣服颜色又低调,陆家人忙着结交权贵,不见得会注意到我。 “那好,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很快回来。” 他说完,大概还是担心,又忍不住叮嘱一句:“要是万一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好。” 等他步履匆匆离开后,我独自找了个更隐蔽的地方,取了几样西点,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这样的事,我做的得心应手。因为从前在陆家,每次举办宴会,我都没法融入那样的气氛。被陆母带着和几个贵妇小姐寒暄后,我就悄悄找个角落,填饱自己的肚子。 今天我如法炮制,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注意。但是陆母刚巧过来,和一个太太寒暄,眼光一扫,就扫到了我的方向。 我暗叫不好,低头站起来,想避开这个泼妇。不想她动作更快,踩着高跟鞋还能健步如飞,几步就走过来拦在了我身前。 “呦,这不是小迪吗?” 她的声音很大,分明是故意要吸引人们的注意。 果然,她话音刚落,数道目光就刷刷向我身上扫来。 本市虽然大,但是富豪的圈子里,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哪家出了事,几乎整个圈子都会知道。 所以,我和陆国华离婚的事,在座的人们,恐怕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他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这更激发了陆母的表演欲。她挑了挑眉,笑着问我:“怎么样小迪,最近过得不错吧?” 我咬牙,但这样的场合,还是不能撕破脸,只好僵硬地一笑,点头说:“还好。” 陆母拉长了声调,缓缓地说:“那看来,你新找的这位先生不错。也不枉你拿了我们陆家的钱,去贴补他呢。” 这个泼妇,果然又在这里颠倒黑白。 我满腹冤枉,可是当初陆国华召开了发布会,后来又传出我和萧景笙的自拍照,所有人都认为我出轨,还坑骗了陆家的钱养男人。 后来,虽然我寄出文件,让部分聚汇的债权人知道公司并非我掏空,而是陆家恶意破产。但是这事影响力毕竟不大,在人们眼中,我还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现实版马蓉。 “哎呀,原来这就是陆家之前那个儿媳。” “她怎么还有脸来这种宴会?” “咿?她怎么一个人来的?没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 人们的窃窃私语,顿时响了起来。 陆母得意地看着我,张口还要再说,却有个清脆的女声在她背后喊道:“是陆伯母吧?我妈正想和您聊聊,方便过去吗?” 陆母回过头,顿时眼睛发亮,连声说道:“方便,方便,苏小姐你妈妈在哪里呢?” 苏悦然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笑得很甜,“喏,就在那边。” 苏家那样的权势,陆家人当然愿意结交。所以听苏悦然这么一说,陆母就再顾不上我,拿出小镜子快速补了补妆,扭着腰身往苏太太所在的方向去了。 她离开后,看热闹的几个人当然也就散了。 我明白,刚才苏悦然是故意支走了陆母。虽然不清楚她的用意,可她到底替我解了围,因而我点头对她说:“谢谢你,苏小姐。” 嘴上说着谢谢,可是真正面对她的时候,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排斥感。 毕竟,她也算是我的情敌。 苏悦然看着我,显然也有些异样。她一双水灵灵的清澈大眼打量我片刻,笑得有些发苦,“你是曾小姐吧?我能请你到旁边坐一坐吗?” “这……” 我左右看了看,下意识想寻找萧景笙的身影。 苏悦然看穿了我的紧张,安抚我说:“曾小姐放心,我并没有恶意。” 她这样一说,我更觉尴尬,再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和她去了一个角落。 这角落离宴厅的入口不远,因为人们都已经入席,少有人在门口走动,所以这里此时此刻反而成了最安静的地方。 落座之后,苏悦然倒了一杯红酒,先递给我。 我摇了摇头,她也不坚持,自顾自抿了一小口。 “苏小姐打算和我说什么呢?” 她许久不说话,我只得先开口问。 终于,她喝完了红酒,抬起头却不看我,只虚飘飘地问道:“景笙哥他……一定和你说起过我吧?” 这句话,算是挑明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身体一僵,点头说:“是,他……提起过。” “他说我什么?” 苏悦然直接问。 我也老实地回答:“他说苏小姐是很单纯的女孩子,心思纯正,他非常欣赏。” “心思纯正,非常欣赏……” 她重复着这句话,突然摇头笑了笑,那表情仿佛是自嘲。 紧接着,她澄澈的目光盯住我问:“曾小姐,那你知道,景笙哥是怎么说起你的吗?” 第三十八章 他勾引我 “他……怎么说我?” 萧景笙对我的看法,我当然很好奇。 平日里,他极少说出想法,总是把自己藏的很深。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对着别的女孩提起我来。 苏悦然目光渺远,看也不看我,自顾自地说:“其实,景笙哥没有单独和我说过几次话,他知道我喜欢他,就总是躲着我。” 她晃了晃杯里的红酒,又苦笑起来,“那次,还是我去酒吧,正好遇上景笙哥也在那里。我过去坐他旁边,他喝了不少,居然主动和我攀谈起来。当时,我真的很高兴,以为自己终于有了接近他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终于看了我一眼,“可是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当然是说起你。” 萧景笙喝多了,在酒吧里和人说起我。 那个画面,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 毕竟,在我印象里,他是那样严肃自律的一个人。 苏悦然继续说:“那天,他一边摇头一边笑,说他这次完了。我吓了一跳,连忙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可能喜欢上一个女人。我当时脑子里都空了,本能地问他那个女人是谁,他说那个女人叫……曾小迪。” 和他相识到现在,虽然对他的过往不是很了解,但我也能感觉出来,这男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很多。 像他这样的男人,最怕的就是事业未成,却首先耽于情爱。 所以,刚刚发觉自己喜欢我的时候,他竟然会说他完了。 可明知道“完了”,明明那么排斥爱情,最后还是选择向我告白。他在其中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我再也无从得知了。 在苏悦然面前,我不知该作何表情,更觉得主动去问是对她的刺激。所以索性什么都不说,等着她自己讲。 越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发发苦,“当时,我还不知道曾小迪到底是谁,只问他你有什么好。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和我讲了很多和你有关的事。” 也不用我问,苏悦然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也一句接着一句地说了下去。 我几次想劝她少喝一点,可想到自己的立场,到底还是忍住了。 从苏悦然的口中我才知道,原来一次次交集过后,不止我一个人心思摇曳。萧景笙他,也在不断地被我吸引。 “景笙哥说,他第一次遇上你,你的境遇很不堪。他以为女人碰上这样的事,肯定要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可是你没有,你很冷静,也很坚强,马上就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他当时对你刮目相看,觉得你会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可是后来,他发现,你的冷静和冷酷,只对着真正的恶人。而对于那些爱你的人,你却会不惜一切来回报他们。” “最开始,他觉得你对你父母的愚孝,其实是妇人之仁。但是当他得知,你为了你爸不惜冒险去联系非法肾源,甚至甘愿捐献自己肾脏的时候,他突然很羡慕你的爸爸。” “羡慕?”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了一声。 苏悦然说:“对,就是羡慕,这是他的原话。” “他羡慕我爸什么?” “我也是这样问他的。”苏悦然回忆着说,“他告诉我,羡慕你爸能有这样的亲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恨他抛弃他,甚至肯用命对他好。他说他当时就想,如果他也让你爱上他,是不是你也肯这样为了他,付出一切。” 我当然是肯的。 我曾小迪,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只要谁是真心对我好,我肯定千倍万倍地回报他。而如果谁恶意伤害了我,我也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再对那人抱有一丝感情。 不过我没想到,萧景笙居然会被这样的我打动。 我一直以为,他乖张狠辣,讨厌一切不够决绝的人。却没想到,他想要的,是一个任何情况下不会背叛他的真心人。 可是再一深想,他整日周旋在一帮商人和政客中间,每天一睁眼就是无尽的算计和争斗。而且看他的生活状态,不像是有亲人在身边的模样。 这样的环境下,终日没有一个可以真正信任的人,他表面冷漠强大,其实内心深处,是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吧? 也许正是如此,他才会被当初那个为我爸傻傻付出的我,打动了内心。 这么一想,我竟然有点……心疼他。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情绪。 “曾小姐,景笙哥想要的,你能做到吗?” 苏悦然突然问我。 片刻也没有犹豫,我就点了点头,“我能。” “我也能。”她又苦笑说,“可是景笙哥他说,可惜我不是你。” 可惜她不是我…… 眼前的女孩,平心而论,不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胜我一筹。要是谈起家世,我只有个得了尿毒症不断烧钱的爸爸,而他的父亲却是金融巨子苏博平,更是天壤之别。 萧景笙一个看似精明的男人,居然也那么傻,为了区区一个我,竟然拒绝了苏悦然。 我心里有些感慨,当初在他家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孩,早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不管她是谁,和萧景笙曾有过什么关系,但现在他心里有我,这样就够了。 正走神,轻柔的声音又起,苏悦然继续说:“景笙哥告诉我,有次他生病了,你留在他家里照顾他。那一晚,是他将近二十年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那一晚,他还曾经对着我,迷迷糊糊叫过妈妈。 想起当时的情景,我一颗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只恨不能整个人化成一滩水,滋润萧景笙干涸的心田。 苏悦然的目光始终空茫茫的,说着说着,她已经喝掉了半瓶红酒。 毕竟是个女孩,我正要劝一劝,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循声回头一看,满脸焦急向我走来的高大男人,可不正是萧景笙吗? “萧景笙。” “景笙哥!” 我和苏悦然同时站了起来,不约而同一起喊了他的名字。 萧景笙微微蹙眉,打量着我俩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一边说着,将我手腕一扯,轻轻把我困在他怀里。那个动作,分明充满了保护的意味,似乎是害怕苏悦然会伤害我。 刚刚一番对话,让我对苏悦然感官很好。虽然她和我喜欢同一个男人,我们注定成不了朋友,但至少,我也不想和她主动做敌人。 怕萧景笙的动作刺激她,我微微一挣,想离开他的怀抱。 他的手臂却更加了两分力道,低声说:“别动。” 又含笑去问苏悦然,“苏小姐,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可他的笑意,分明只是礼貌,完全没有到达眼睛里。 苏悦然显然也发现了他笑容里的疏离和防备,轻轻扯了扯嘴角,低声说:“偶然遇上,就多聊了两句。景笙哥,你不会怪我唐突了曾小姐吧?” 女孩子这样问,一般的男人当然会说“不会”。可偏偏萧景笙眉眼低敛,沉声说道:“小迪和苏小姐出身性格都不同,想来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让苏小姐劳神和她找话题了。” 话说得客气,可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苏悦然离我远点儿。 她显然也听懂了画外音,精致的小脸顿时一白,嘴唇哆嗦着说:“那好。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女孩子单薄的背影离我渐远,在衣香鬓影间显得格外孤独。 看她这样,我分外不忍心,刚一张口想叫她,却被萧景笙用力捏住了手掌。 “你干什么?疼!” 我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 苏悦然一走,萧景笙对着我,立刻撕下了那礼貌的笑容,转而恶狠狠地问我:“你还知道疼?我以为你没心没肺呢!” “我又怎么没心没肺了?”我很不服气,“我什么也没做呀。” “什么都没做?”他冷哼一声,“那刚才是谁坐在这里,和苏悦然谈笑风生的?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对我有意思?” “我知道啊。可是……”我低声辩解道,“可是你不是说过吗?苏小姐为人很单纯,不会因为嫉妒我就……” 不等我说完,男人已经气咻咻地打断了我:“我说什么你就信?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 好端端的,真是不明白他又发什么脾气。 幸好这里是个死角,不然他这样,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围观。 “你这是怎么了?是因为担心我?”我自己想了个答案出来,又替苏小姐冤枉,“如果是担心,真的大可不必了。苏小姐人真的不错,刚还帮我解围,支走了陆国华的妈妈。你这样,她会很伤心的。” “还有心思关注她伤心不伤心?”萧景笙沉下脸对着我,“我看你倒是很放心!”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了。 这个别扭的男人,是怪我没有吃醋,反而替苏悦然说好话。 明明是那么城府深厚的男人,可在某些方面,却幼稚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 刚刚苏悦然一席话,让我把对他所有的芥蒂都放下了,现在只觉得,他脾气闹别扭,也都是可爱的。 “我这不是信任你嘛?” 说着,我还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 他低垂着眉眼,往下看了一眼,目光突然变得很深。 顺着他眼神一看,我这才发现,他的手肘正挤在我的乳沟处,难怪一直盯着不肯移开眼睛。脸上一热,我连忙赧然地松开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我也会撒娇了? 我的动作,让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软软的舌尖还探出来,在唇上轻轻一舔,好像在回味什么似的。 这分明是在……勾引我啊! 暧昧的火花在我们之间噼里啪啦闪烁着,我正要说点什么打破尴尬,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曾小迪?你怎么也来了?” 第三十九章 同居 那声音很熟悉,我回头一看,是杜瑞。 对这个男人,我本来是愤恨又恶心的。但自从那次他救了我,我对他的印象就有了不小的改观。 只是,再怎么改观,我也不可能对着他言笑晏晏,因而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要和他攀谈的意思。 杜瑞却毫不介意我的冷淡,又问我:“最近……过得还好吗?” “很好。” 我的声音有点冷。 他又问:“国华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 我实在不想多说一个字。 杜瑞仿佛松了一口气,低低地说:“那就好。” 大概,他过来也就只为了问我一声好不好。得到了答案,马上就转身要走。 不过,他转身的时候,视线刚好撞上萧景笙的眼神。 萧景笙单手插着裤袋,略斜着身子靠在罗马柱上,似笑非笑望着杜瑞。整个人看起来,像头窥伺着猎物的,优雅的猎豹。 杜瑞略蹙了蹙眉,也歪头打量他片刻,走上来似乎要和他说话。他却一拉我的手腕,看也不看杜瑞一眼,边走边说:“这里没意思,走了。” “哎……” 有点不明白他突然的转变,我还想回头看看杜瑞的反应,却已经被他扯着大步走出了大门。 “你和杜瑞、和杜家,到底有什么过节啊?” 出了门,他松开了我的手,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冷不冷?这里风还挺大。” 现在晚宴还没散,宴厅门外人影稀疏,更显得冷风袭人。 见他不想回答,我也不愿逼他,点头说:“是有点冷,我们快走吧。” 刚刚在晚宴上,他稍微喝了一点酒。本来,他是想找个代驾送我们回家。我觉得麻烦,自告奋勇地说:“我没喝,不如我来开好了。” “你有驾照?” 他一副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 “当然有!” 我很不服气,从随身的包包里拿了驾驶证在他眼前晃了晃,“喏,我驾龄都三年了,也是机动车老司机!” 他居然还懂这种梗,立刻笑着问:“那……今晚上,老司机带带我?” 越是相处,我越觉得,萧景笙和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冷硬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真实的萧景笙,其实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他会生气会发火,也会温柔会哄人,甚至,还会开玩笑,偶尔耍流氓。 “你才是真正的老司机吧?还用我带!” 坐上了驾驶位,我白了他一眼。 他坐在副驾,慢悠悠系着安全带,一边笑着说:“那我带你好了。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开个车?” “……” 狭小封闭的车厢里,被他这样挑逗,我觉得脸上热得都要烧起来了。 不敢再理他,生怕惹出什么更露骨的话来,我闷着头只管开车。 开到半路,他才问我:“送了我回去,你怎么办?” “我打车回去就好。” 他仿佛是酒劲儿上来了,懒洋洋“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而是侧头靠在车门上小憩。 从宴厅到别墅,距离不算远。但是我开车少,对他这辆卡宴更是手生,所以一路都开得很小心,足用了大半个小时才把他送回家。 本来我以为,他这样久经饭局的男人,酒量都不会很差。没想到他只在宴席上小酌了那么一会儿,现在居然就站都站不稳,还要我扶着才能上楼。 这男人看起来颀长清瘦,可真的扶起来,才发现重得不得了。 他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我肩膀上,我很吃力才把他搀进了房间。架着他手臂想把他送上床,可他身子一倾,直接带着我也倒了下去。 “啊!” 后背撞上软软的床垫,我身子几欲弹起,却被他压下来的胸膛挡住了。 此时此刻,男人两臂撑在我的枕侧,悬空罩在我上方,一双黑亮的眸子如能摄魂,正紧紧得盯着我。 那目光里的神采,分明是万分清醒,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刚才你装醉!” 回过神来,我忍不住捶着他胸口埋怨。 他轻而易举就单手攥住我一双手腕,还将我手背在他唇上蹭了两下,瓮声瓮气地说:“我没装,是真醉了。” “喝醉了还有这么大力气!” 我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力道。 他哼笑,嘴唇软软的,声音仿佛也跟着软了下来,温温柔柔地说:“我没说我是喝醉,是看你看醉了。” “……” 冷酷漠然的男人,偶尔说起情话来,真是要命。 我觉得胸口中了一枪,看着他缱绻的眼神,就只会张着嘴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说我醉了他,可其实,醉得更沉的人,是我才对。 对于这个男人,只要他撩拨,我就从来没有办法抗拒。 灯光昏暗的房间,彼此有情的男女,还有男人鼻息间微微的酒气……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不知不觉,我已经忘我地和他缠绵在了一处。 意识没了用处,我只剩本能,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感应着他的手和他的唇,带给我的一波又一波颤栗。 突然,身子骤然一凉,我回过神来,才发觉已经被他褪去了衣衫,正如一个新生婴儿般躺在他的身下。而他目光里的烈焰,仿佛要把我燃烧殆尽似的。 女人本能的羞涩,让我抬手捂住了胸口。 他没拿开我的手,只是勾唇一笑,然后俯身低头,轮流亲吻着我遮胸的两只手背。 忽然,他长舌探出,在我手背上一舔。濡湿微凉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我心上像被小鸟啄了一下,触电般的,立刻收回了双手。 男人的笑容里带着两分诡计得逞后的得意,如愿吻上我的丰软,口中含着我的挺立,还含含糊糊地说:“唔……真漂亮……” 终于要到最后一步,我感觉自己被他的手指撑开了,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那些不好的回忆骤然涌现在脑海里。 被迷奸的那一夜,虽然我记忆模糊,但是那种被刺穿被劈开的锐痛,我却是记忆犹新的。 身体的记忆比大脑更清晰,我理智上想坚持,把自己完整地献给他,献给迟来的爱情。可身体已经本能地蜷缩起来,颤抖着拒绝他的触碰。 “别……” 嘴巴也背叛了大脑,发出了自己都不想听的声音。 萧景笙全身炽热,汗珠附着在健硕的肌肉上,灼烫坚硬的某处正顶着我的柔软入口。 哪怕是到了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刻,他粗喘了两声,还是一咬牙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没了男人的体温,我顿时觉得浑身发凉,连忙扯过一旁的薄被盖住了身体。 这动作让他的眼神又暗了暗,他脸色凝重,一言不发,披上一件浴袍就向外走。 “萧景笙!” 生怕他是生气,我连忙叫住他。 他没回头,也没应声,可是脚步却停下了。 我知道他在听,忙解释说:“萧景笙你别误会!我……我不是存心拒绝你,我只是、只是还不习惯。” “我知道。” 他的声音很紧绷,身体似乎也僵硬起来,沉沉地说:“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其实我也愿意的,只是……只是……” 被迷奸过的事,我没打算刻意瞒他,我也相信他不会因为这个嫌弃我。但解释的话真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别说了小迪,是我不好。” 大概是觉得自己孟浪吓到了我,萧景笙又一次道歉,然后才大步冲进了浴室。 很快,我就听到了哗哗水声,知道他在冲冷水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穿好了衣服。 虽然彼此都没有责怪对方,但这样的尴尬后,气氛到底和之前不同了。 “萧景笙,我……” 沉默良久,我忍不住想开口打破这僵局,不料萧景笙也同时开口说:“小迪,搬来我这里住吧。” “怎么突然又提这个?” 我不是很愿意这么早就搬来,总觉得未婚的情况下,住在男人的房子里,有种莫名的心虚。 萧景笙眉眼很低,和我说话的口气带着三分恳求:“刚才你说你不习惯,肯定是我们接触的机会太少了。如果你能搬来,我们天天都可以见面。到时候,你对我的抵触,也能慢慢少一点。”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并不抵触他,我抵触的是那些不好的回忆。 可看他这样温柔的眼神,那些破坏气氛的话,我就舍不得再说出口。 “你可以放心。” 看我沉默,他再一次保证:“你搬来以后,我肯定还是会尊重你。只要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乱来。” 说完,又放低了声调,蛊惑似的喃喃说:“我想每天一起床,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你。小迪,难道你不想每天看见我吗?” 想。 当然想。 望着他温柔异常的眉眼,我突然又想起苏悦然的话。 就在今晚,她告诉我,萧景笙对她提过,他生病我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一晚,是这么多年里他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那平时,他都无法安稳入眠吗? 这么一想,我立刻心软,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他:“那我……那我就搬过来住?” 萧景笙眉眼顿时舒展开来,他嘴角的笑容很浅,可是很温暖,让人一看就觉得如沐春风。 “好!我们这样……今晚你就留下,明天我送你去上班。至于你的东西,我叫人去你家,直接搬来就好,免得你再回去一趟。” “你……有这么急吗?”听他自顾自安排着,我不由抗议说,“我东西很多,总要让我收拾一下吧?” “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不容辩驳地说,“要紧的贴身的东西带来就好,剩下的等你过来,我给你买新的。” “可是……” “别可是了,反正你已经答应了我,不能反悔了。” “……” 看着男人近乎无赖的面容,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贼船? 第四十章 神秘房间 第二天,我就如赶鸭子上架一般,被萧景笙催着搬进了他的别墅。 正如他要求的,我只带来了随身的东西。 打开箱子,我把内衣裤和洗漱用品一样一样分门别类地放好。看着这个今后就要属于我的,陌生的房间,我还是找不到半点真实感。 太快了。 萧景笙像是一道闪电,带着劈山坼地一样的气势冲进了我的生活。他带来的一切都让我猝不及防,遇上他,爱上他,搬进他的家,快得像是一场电影。 而我,总觉得自己其实不是这电影的女主角。 “想什么呢?” 我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突然腰身一紧,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除了萧景笙,这里也没有别人。我半点不惊慌,只是低低地叹息着,“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他下巴在我发顶蹭了蹭,低低地笑了,“哦?那,是美梦还是噩梦?” 当然算是美梦。 只是,莫名其妙的,我却总有种不安的情绪。好像这美梦,终究有一天会醒来似的。 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矫情,我想这一定又是我胡思乱想,连忙止住自己的情绪,我故作轻松地说:“梦再美也不能当饭吃。萧先生,我饿了。” 下了班就忙着搬家,到现在我还水米未进,一静下来都能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 萧景笙拉着我的手往下走,一边邀功似的说:“让你过来,还能饿着你?饭菜早就准备好了。” “在家吃?” 看他摁着我坐在餐桌上,我有点诧异。 “当然。” 萧景笙说:“进门第一天,我亲自掌勺给你接风,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这下我更诧异了,“你还会做饭?” 初遇时,我只觉得这男人气质太过冰冷,身上简直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后来熟悉些,虽然他渐渐走下神坛,可在我心目中,仍旧是满身贵气的翩翩公子,哪里像是能下厨掌勺的人? 萧景笙没回答我,只是闪身进了厨房,把一碟碟菜肴慢慢端上了餐桌。 几道菜都很家常,一个龙井虾仁,一个麻婆豆腐,一个盐煎鳕鱼,另外配了一碟海米油菜。 看他一个人忙来忙去,我过意不去。跟着去厨房想帮他把排骨汤端过来,手还没碰到汤锅的把手,就被他“啪”的一声打了下来。 “干什么?” 我瞪眼问。 “烫!” 他重重地说了一句,像是要故意吓我。看我手一缩,他笑着把我挤到一旁,温声说:“汤有点满,别洒你一身,还是我来端。” 说着,就又端起最后的汤锅,稳稳地摆上了桌子。 这人,当我是三岁孩子吗?难道我连汤也不会端? 腹诽了一句,我坐下来准备开动,一抬眼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就忍不住故意说:“你做的菜能吃吗?不会中看不中用吧?” 不得不承认,他这几个小菜,卖相都还不错。 我这样说,他也不恼,反而亲自夹了个虾仁放进我碗里,嗔怪说:“哪里那么多话?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虾仁放进嘴里,张口一咬,立刻就是一股茶香四溢,和虾本身的鲜香相得益彰,味道堪比酒店里的大厨。 “嗯!好吃呀!” 我不由感叹了一句。 他得意地笑起来,“还怀疑我的厨艺么?” 我不怀疑厨艺,却怀疑下厨的人,“这真是你做的吗?” “骗你干什么?要是不信,下次你看着我做。” 一边说着,他又夹了一片鳕鱼给我。 鳕鱼吃进嘴巴,味道也是咸淡适中。我好奇地说:“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还这么会做饭!” 萧景笙终于也替自己夹了一筷子油菜,吃下一口,才摇头笑着说:“我不仅会做饭,还很会抢饭呢。” 抢饭? 这个词让我诧异极了,只当他是开玩笑,好笑地问他:“难道你以前当乞丐?” 他的口气却似乎很认真,“不是乞丐,不过……也差不多了。”说到后面,还低低叹了口气。 我不由自主信了他的话,呆愣愣咬着筷子头,正想问问清楚,他却又说:“算了,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不提了,我们吃饭!” 这一顿饭,算是正式拉开了我们同居生活的帷幕。 当时,我觉得萧景笙的厨艺已经足够让我震惊,可是同居的时间越长,我越是发现,他这个人简直像个宝藏,身上永远藏着挖掘不完的惊喜。 第一次来这间别墅,区昕宇就告诉我,他的别墅里不住外人,所以没有佣人。 那时候我想,就算是没有长期的佣人,那也是要用定期的钟点工的。可我万万没想到,萧景笙连钟点工都不用,这几百平的偌大别墅,都是他一个人打理的。 第一天,我看到他拿着拖把清理地面;第二天,我看到他挽起衣袖换了露天泳池里的水;第三天,我甚至看到他亲自拿着割草机,在修剪门外绿化的草坪…… 他做得像模像样,一看就是经常动手。 看完这些,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张大嘴巴问他:“萧景笙,你难道没钱请钟点工吗?这些事一直是你自己做?” 想想陆家的别墅,还没有他这一间大,但是管家、菲佣、司机再加上厨师,前前后后就请了不下八个人。 而萧景笙,居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刚刚修剪完了草坪,身上带着点儿青草的香气。挽着的衣袖还没放下来,他就抬手用裸露的小臂擦了擦额头的汗。 不愧是帅哥,做这样的动作,也有种天生的优雅矜贵。 擦完了汗,他又大口灌下一杯水,这才对我说:“和钱没关系,是我喜欢自己做这些事,而且也习惯了。” 习惯? 又想起他说的那句“抢饭”,我对他的过去越发好奇了。 只是,那些好像是他的禁忌,每次触碰到边缘,他就转移话题,从来不会对我真正地提起来。 更有让我惊奇的是,他居然不上班。 搬过来已经一周多的时间,每天,他都会亲自接送我上下班。其余的时间,他就一个人在家里,整理房子,替我做饭。 这……简直像个专职的家庭煮夫。 终于等到周末,我也在家休息,这才知道,他虽然不去上班,但每天也很忙。电话几乎就不间断,他有时候和人说英文,有时候说德文,我还听到他用粤语和对方交流,也听不懂他们到底说什么。 去找萧景笙问,他也只告诉我,都是生意上的事,说了我也不懂。 “生意?”我对他的职业也万分迷惑,“萧景笙,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笑着说:“放心吧,我不偷不抢,钱来得光明正大。赚的不敢说很多,但是肯定能养的起你。” “……” 果然,他又来打岔,不让我继续问下去。 可我想起什么,又问道:“你是一直在家里做生意吗?都不用去上班?” “不去。” 他言简意赅。 “可是,我记得你在这里有一间公司的啊。” 那还是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被他的车撞了,第二天去找他拿支票。他的公司就在云水大厦,我分明听见里面有人叫他萧总的。 “那个,早不在我名下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我试探着问:“是做不下去了?破产了?” 萧景笙突然一笑,笑得有些狡黠,“你觉得是,那就是咯。” 看我蹙眉不满,他又搂住我的肩膀,低声说:“别去操心那些了,和我们之间的事没关系的。” “是和我们之间没关系,但是,和你有关系呀!” 他这样一再逃避我的问题,我也有些急了,“萧景笙,我们既然是交往,我当然要慢慢了解你。一开始,你的事不想告诉我,我理解,但你不能永远这样吧?” “没有不让你了解我,而是你问的那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沉声说,“那都是我工作上的事,说出来你也不懂,只能白白让你心烦。反正我自己总能解决的,何必拖上你一起担心呢?” 只要他不想说的事,总有千万种理由拒绝开口。 同居以后,我对萧景笙整个人印象大变。但是他的执拗和坚持,却是半点没变。 萧景笙果然还是萧景笙。 既然他不肯说,我也没办法逼他开口。只能想着来日方长,总有他愿意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虽然多少有不满,但总体来说,我们的同居生活非常和谐。 我目前还不能接受太过亲密的接触,萧景笙就一直很尊重我。每天晚上的亲昵,都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渐渐的,我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每天起床就能看到他,每天有他接送我上下班,每天吃他亲手做的饭菜。 萧景笙这人,真的熟悉起来,非但半点不高冷,反而很家常,像个贴心的大哥哥,很会照顾人。 比如,我的小日子里,他总会提醒我别碰凉水。比如,我洗头后,他总会亲自帮我把头发吹干。 不过,没有谁天生就是这般周到的。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到底是谁,将一个大男人磨砺的这般体贴呢。 会是那天,我在别墅门口看到的女孩吗? 日子就在这样的疑惑和惬意间溜走,过了几天后,萧景笙突然告诉我,他要出国一趟,叫我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需要照顾的?” 我这样回答他。 他低低地一笑,说:“也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对你不放心。” 喜欢一个人,可能都是如此吧?总觉得她笨,恨不能把一切都替她做好。 我心里一甜,正要说话,他却又说:“别墅里的房间,除了书房别动,其余的要麻烦你每天帮我清理一下了。” “书房为什么不动?” 我很好奇。 “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书房你别进就是了。” 第四十一章 你监视我?! 人都有逆反心理,有时候,越是不被允许的事,就越是想试一试。 我也不例外。 萧景笙电话里告诉我,他要离开一周左右。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受不了家里脏乱,所以按照他的要求,我每天都会细心整理每个房间。 每次,经过书房那扇紧闭的房门时,我都很想推开门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可是,一想到萧景笙不悦时那张板正的脸,还有凌厉如刀的眼神,我就叹口气,又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倒不是多怕他,而是太喜欢他,舍不得他生气。 这间别墅很安静,只要他不在家,就永远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当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我万分诧异,连忙跑过去打开了门。 “曾小迪?” 来人戴着副大大的墨镜,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遮住了大半。 我略略一愣,才认出是谁,忙请他进屋:“区先生,快进来。” 区昕宇在萧景笙的房子里很自如,进了门,不用我让,自己就换好了拖鞋,翩翩走过去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他的腿修长笔直,哪怕翘起二郎腿也有种慵懒的优雅。 轻轻抬手摘掉了墨镜,他略挑眉打量了我一下,才意味不明地说:“景笙动作倒是真快,没想到,你会住在他这里。” 他这语气和动作,分明比我更像这房子的主人。 所以,拘谨的反而是我,微笑着忽略了他的话,低声问:“区先生要喝点什么吗?” “你不用招呼我。”他的声音很低柔,很轻易就让人放松下来,“景笙这里,我比你更熟悉,你只当我是来闲坐的就好了。” 说完,还朝我一招手,“别站着了,你也坐。” 我只好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景笙有事出门了,大概要过两天才回来。” 其实,我对萧景笙,都是连名带姓地叫的。但是在别人面前,我故意叫他景笙,也是心虚,想刻意地显示一下亲昵。 “我知道。” 区昕宇淡淡地说:“我就是来帮他取东西的。” “取什么?” 我立刻问。 “一份文件,他说落在书房了。”区昕宇说,“麻烦你帮我去拿一下?” 书房…… 我犹豫片刻,讪讪地说:“景笙他说,不喜欢别人进他书房。” 区昕宇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歪头问我:“你没去过他的书房?” 我也赧然,但还是摇了摇头。 大概是见我为难,他没再要求我去拿文件,而是站起来走到窗边去打了个电话。 我猜他是打给萧景笙,很好奇他们会说什么,但我不好意思跟过去,就坐在沙发上盯着他挺拔的背影,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果然,电话一接通,他就说:“景笙,是我。” 听不到电话那端萧景笙的话,我只能听见区昕宇说:“对,我到你家了。” 他的口气有点抱怨,“什么时候和曾小迪住一起的?我都不知道。” 又说:“一份文件而已,又不是机密,让她去拿怎么了?” 也不知萧景笙说了什么,让他这个局外人也替我打抱不平起来:“你呀,既然都住一起了,书房还锁起来,也太外待人家了吧。” 听到这里,我心里不由一凉,原来书房是锁着的。 他防着我,不仅是口头上的叮嘱而已。 区昕宇又听了片刻,最后才说:“好吧好吧,我亲自去取,这你总放心了?” 挂上电话,他迈开长腿,大步朝我走来。 一时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我和他略带怜悯的眼神撞个正着。 连忙错开了眼睛,我很怕看到他眼睛里的同情,这证明萧景笙对我的不信任。 显然,他也有点尴尬,讪讪地说:“呃……文件的事,不麻烦你了。我自己上去拿就好了。”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看他转身要去楼上,我想起什么,站起来问了一句:“哎,我刚好像听见你说,景笙的书房,是上了锁的?” “没关系,我知道密码。” “……哦。”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我立刻颓然地跌坐在了沙发上。 之前还以为,能入住萧景笙的别墅,就算得到了他的信任,成为了他的家人。但是和区昕宇一比,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个外人。 哪怕和萧景笙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的心,也照样离我很远。 区昕宇没有多留,取了文件,立刻就离开了。 我鬼使神差地上了楼,站在书房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门上那个密码锁。 这几天我整理房间,因为萧景笙说过书房别动,所以门我也没擦。 本市的空气并不好,如果不擦洗,家具上一天就会积一层灰尘。现在门板上就有一层薄薄的灰,而刚刚区昕宇摁过的密码键上,是干净的。 于是我得到了四个数字:0、1、4、9。 萧景笙设的密码不长,只有四位。我把那四个数字按不同排序试了几次,在第三次的时候,门就“啪嗒”一声打开了。 在区昕宇来之前,我还能忍住,让自己不去窥探这间书房里的秘密。 但是今天,看到他能自如出入萧景笙的书房,我就觉得格外不平衡,更加深了到里面一看究竟的冲动。 门开了之后,我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这书房和别人的也没什么不同,一张深色的实木办公桌,后面配着软皮转椅。一旁临窗的位置,有两张皮沙发,算是个小小的会客区域。 办公桌后一整面墙都是书架,上面大多是商业书籍,还有一个区域专门放文件和cd的。 如果硬要说与众不同,那大约就是,这里没有一部大部头的名著。 其实,很多人书房里摆了名著,也不过做个摆设。毕竟是商人,谁有心思天天研读文学作品?萧景笙的书房,很符合他自己的风格,他从来不是个刻意附庸风雅的人。 这样一间书房,有什么不能让我进的呢?难道是怕我窃取他的商业机密? 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他的办公桌旁。 桌面上很整洁,除了一个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和一盆小绿植,什么杂物都没有。倒是有个抽屉正开着,我猜是刚刚区昕宇取完了东西没有拉好。 一抬手,想把抽屉关上,却被里面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照片被压在一叠文件下,露出来的一半上正有笑着的萧景笙。 一见他,我不由自主就把整张照片抽了出来。可一看清这照片的全貌,我立刻僵住手脚,愣在了原地。 那照片是……萧景笙和那个曾出现在他门口的女孩的合影。 照片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他和那女孩都还很青涩,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他们对着镜头十分甜蜜地笑着,他搂着那女孩的肩膀,而女孩歪着头,亲密地把侧脸贴在他的胸口。 萧景笙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拘谨和温柔。他搂在女孩肩上的手有些僵硬,似乎是想抱住但又不敢的样子,像极了我中学时,在心仪的女孩面前,束手束脚的小男生。 照片越看越刺眼,我一咬牙,连忙把它塞回了抽屉。 本来,那天晚宴上,苏悦然的一番话,已经让我打定主意,不再去想那个女孩的事。可偏偏,她又用这样的方式回到了我的视线里。 难道说,这就是萧景笙不许我进书房的理由? 看完那照片后,一整天我都有点心神不宁。 当晚上萧景笙突然回来时,我更是吓了一大跳。 男人脸上略带着风尘之色,向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染上了几根血丝,看起来很疲惫。 “萧景笙,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没理我,沉着一张脸,径直去了衣帽间。 看他在穿衣镜前脱下大衣,我习惯性走过去,伸手要接,可他冷眼瞥我一眼,没给我,而是自己走到了衣架前挂好。 这个拒绝的动作让我略有不安,“萧景笙,你……你怎么了?” “你说呢?” 挂好了衣服,他回过头来,修长的手指一边解着领带,一边眼眸深深地盯着我。 我被这眼神看得更加心慌,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我……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 他讽然笑了一声,领带还没解开,他仿佛很烦躁,直接用力一扯将领带扯下来随手一扔。然后他伸手,把手机递到我的眼皮底下。 “你这是?” 我看看他的手机,没接,而是抬眼,不明所以地问。 “自己看。” 说着,他把手机硬塞进了我的手里。 莫名其妙地划开屏幕,有个视频正在首页,一开锁就自动播放起来。 画面不甚清晰,但是分外熟悉,正是萧景笙的书房。紧接着,我的身影鬼鬼祟祟出现在镜头下,然后走过去拉开了他书桌的抽屉。 越往下看,我心里越冷。一个小小的手机,我差点拿不住,颤声问他:“你……你……你居然监视我?” 很明显,这视频是监控摄像头拍的。 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他给过我一个针孔摄像机,让我去拍陆国华和杜瑞。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这种东西也会用在我的身上。 而且,是在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和他同居的时候。 萧景笙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他只是质问我:“还怪我监视你?要是没有监控,谁知道你还会做这些?我的书房可是上了锁的,想不到你还真本事,这样都能摸进去。” 摸进去…… 他的说辞,让我感觉,自己是个被失主抓住的小偷。 脸上一热,我又羞又恼,握拳咬牙说:“那你又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把书房锁起来?你怕我看见什么?!” 第四十二章 我只是个宠物 “呵,你还有理了?” 萧景笙脸上不见震怒,可是声音很冷,让我听了都想发抖。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我再也不想自欺欺人,终于问道:“我在你书房里做了什么,你都看到了。那你先告诉我,照片上的女孩到底是谁?” “这是在审我?” “我只是想问个明白。” 他脱了大衣,解了领带,现在只穿着西裤和衬衫,领口还敞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好看的锁骨来。 一边摘他的铂金袖扣,他一边说:“和你有关系么?” 心里骤然一沉,我咬牙问:“怎么没关系?你自己也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难道……难道你身边的其他女人,我就不能问了?” 摘下袖扣,他随手向桌上一扔。一只袖扣滴溜溜转着圈落在了地上,他也不去捡,只似笑非笑看着我说:“你自己不是还有个前夫呢,我和其他女孩合个影而已,还要向你交代了?” 男人的声音很平淡,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可怕的平淡。 我听得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他明知道,陆国华是我曾经最大的伤口,可他现在居然这样狠狠戳了上去。 这哪里是对着女朋友?分明是对着敌人。 明明他出门之前,我们还相处的那么好。可我不过进他的书房看了看,他就马上彻底换了一副态度对我。 他这人,哪怕表面上再怎么随和,骨子里也是霸道和自我的。他的独立空间,根本不许我进入。而他的命令,也决不许我忤逆。 不然的话,此时此刻,就是我的下场。 苦笑了一声,我摇头说:“萧景笙,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嘴巴微动,还没开口,我又说:“你别说是女朋友,没有谁的女朋友连男朋友的书房都不能进,没有女朋友要被男朋友用摄像机监控,更没有女朋友会随随便便就被男朋友揭开他最痛的伤疤!” 憋着一口气说完,我已经忍不住红了眼圈。 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脆弱,我深吸一口气,扭头就想下楼去。 手臂一紧,我还没迈开脚步就被他抓住,只听他恶狠狠地问:“哪儿去?” “这里容不下我,我走还不行吗?!” 用力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抓得更紧,“怎么?自己偷偷摸摸进了我书房,翻了我照片,现在我还没说什么,你倒耍起脾气来了?!” “我哪里敢耍脾气?” 男人的大手仿佛铁钳,我怎么挣扎都没用。索性我也不动了,就老老实实让他抓着,沉声说:“萧景笙,你也不用再费心上锁,更不用劳神开什么监控!你这地方太金贵,我曾小迪住不起,你让我走!” “你当我这里是宾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眼睛里明明是对我的厌恶,可手上仍旧抓着我不放。 我感觉自己手腕都要断了,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照片,他和那女孩合影时温柔羞涩的表情……我心里一痛,咬牙反问他:“那你还想怎么样?!” 既然不信任我,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还要留住我? 刚刚还面色铁青的男人,紧绷的唇线突然一弯,勾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我心里暗叫不好,正本能地想逃。拼命挣脱他的桎梏,跌跌撞撞跑到门边,却被他一阵风一样追上来,猛地摁在了门板上。 “疼!” 他是半点不顾我的身体,我感觉后背都要被坚硬的铁门撞断了。 “你还知道疼?” 男人的口气阴恻恻的,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一张俊脸逼在我面前,五官在视线里成倍地放大,看起来竟然有些狰狞。 “你……唔……你先放开我!” 他的手劲儿真大,我的下巴都要被他捏脱臼了,疼得两眼冒出了泪花。 可他非但不放,反而加了两分力气,还捏着我下巴用力晃了两下。我头跟着猛摇,眼前视线模糊起来,只听他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曾小迪,你给我记着,我只喜欢听话的女人。” 实在不喜欢听话这两个字,好像我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能对他听之任之。 “要是……”我忍着疼说,“要是我不听话呢?” 萧景笙危险地一笑,“不听话,那就教训到听话为止。” “你……啊!”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唇上一阵剧痛,居然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他抬起头来,唇角带着我的血迹,鲜红鲜红的,在灯光下显得恐怖又妖冶。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活活吃了我。 “怎么样?还敢不听话么?” 说着,他大手下移,在我胸口用力捏了一把。 他在那样敏感的地方下手,我忍不住身体微微一颤。 疼。 可是更多的是屈辱。 在他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需要被驯服的宠物?而且……是用这种不堪的方式驯服? 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我不能允许自己被人这样对待。巨大的屈辱感让我有如神助,力气一时大增,抬腿就用膝盖顶了上去。 男人最软弱的地方被攻击,饶是萧景笙,也疼得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松手放开了我。 一旦寻到机会,我猛力推开他,拔腿就往外跑。 他缓了片刻,咬牙切齿喊着我的名字,迈开长腿又追了过来。我一时慌不择路,脚下撞到什么,身体骤然前倾,一下子就向墙角一只花瓶处跌扑过去。 “啊!” “咚!” 我的尖叫,和花瓶倒地的碎裂声同时响起。当我感觉到痛意,发现双手都被碎瓷片扎破了,鲜血早汩汩流了一地。 萧景笙脸色一沉,眉头一皱,立刻向我跑了过来。 我以为他要扶我起来,正打算扭头拒绝,谁知他只是拿起地上一块最大的碎瓷,捧在眼前喃喃自语:“怎么碎了?怎么会碎了?!” 看他那样子,根本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躲避的动作一顿,立刻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对自己说:“曾小迪,你好好看看吧,在他心目中,你的位置还比不上一个花瓶。” 虽然手疼得厉害,可没有人扶我,我只能用流血的双手撑着地面,自己忍着疼艰难地站了起来。 脚下一地碎瓷,我恍恍惚惚忘了躲,就那么踩着,跌跌撞撞向大门口走去。 直到我摸到了门把手,正要开门出去,背后才传来了萧景笙怒气冲冲的嗓音:“曾小迪,你给我站住!” 我依言站住,却没回头,只满心疲惫地问他:“你还想怎么样?” “碰碎了我的东西,一言不发就想走?”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听他的声音,我也能猜得出他气急败坏的表情。 苦笑了一声,我说:“多少钱,我赔。” 他又冷笑起来,“赔钱?曾小迪,你可别忘了,现在就连你爸爸的救命钱,都是我给你的!你拿什么赔我?” 又是这个问题。 我拿什么赔他? 想着他上一次自己给出来的答案,我漠然转身,流血的双手抓住了领口,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撕。 “刺啦”的一声,真丝衬衫裂成了两半,我袒露着胸口给他看,毫无情绪地说:“那我用身体赔,总可以了?” 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听到萧景笙因为怒气而发出的粗喘声。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两手攥拳垂在身侧,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都一根根暴了起来。 我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如一只豹子一样,扑上来直接撕了我。 闭上眼睛,我都做好了接受他肆虐的准备,可是一秒两秒……许久过去后,他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一睁眼,发现他根本没看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 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我淡淡地问:“赔偿你不要了?” “你给我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浑身的肌肉也紧绷着,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男人这样,一般都是暴怒的前兆。我不想这个时候彻底惹怒他,不然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轻手轻脚地移动着,我想先上楼换掉这件撕碎的衣服再走。可刚移动了两下,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吓得浑身一颤,我循声回头,才发现是萧景笙一拳擂到了墙壁上。 别墅的墙围,用的都是高档石砖,他这一拳用力这么大,只怕那手伤的要比我还重。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就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 都这样了,我居然还在关心他的手有没有伤? 也太贱了。 咬咬牙,我忍下询问他伤势的欲念,低头继续往楼梯的方向走。这次刚走了几步,胳膊被人猛地拽住,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萧景笙揪到了门口。 他用力将门一拉,然后胳膊抡圆了,像扔垃圾一样将我甩了出去。 男人力道太大,我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一下子跌坐在了他门口的绿地上。 来不及说什么,也还没站起来,我只听耳边震天的一声“砰”,是萧景笙又狠狠将大门甩上了。 看看眼前紧闭的门板,在低头看看自己流血的双手,我忍不住摇着头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 曾小迪啊曾小迪,你到底有多蠢,居然把自己弄到了这样的狼狈的境地。 如果说上一次,还可以怪陆国华太无耻,那么这一次,纯粹是我自作自受。 笑够了,也哭够了,我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出别墅区,到外面马路上去打车。 这种高档小区人都不多,我一路上没碰上一个人,直到上了马路,才发现有人一直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 顺着他们目光低头一看,我这才发觉,自己的领口是大敞的,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都露了出来。 这是我刚刚自己撕破的。 连忙单手攥住了,我另一只手扬起来叫了一辆车。 司机师傅停下来,目光也在我身上流连片刻,似乎在考量要不要载我这样一个狼狈不堪的客人。 “师傅,我加钱给你,送我去幸福小区。” 我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对着一个陌生的的哥低声哀求。 第四十三章 我想再试试 “幸福小区”是我家的小区名。 曾经,我的生活就如这个名字一样,可自从发现了陆国华和杜瑞的事,一切都急转直下。 到了小区门口,我下车,用力裹紧自己敞开的衣襟,跌跌撞撞往家里跑。路上还撞到隔壁楼的张大叔,关切地问我:“这不是老曾家的丫头吗?怎么弄成这样?” “没、没事。” 我这副狼狈的模样,不敢和人多说,逃也似的离开了张大叔的视线。 背后,我还听见他小声嘀咕着:“这孩子怎么了?不会被人欺负了吧……” 听着那担忧的声音,我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一个邻居大叔,都能这样关心我。可萧景笙,他明知道我手伤了,衣服也破了,却还是毫不犹豫就把我赶了出来。 连让我换件衣服的时间都不给。 最近爸爸住院,妈妈几乎全天陪护。我以为家里没人,刚把钥匙捅进锁孔,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妈?你在家?” 门一开,光线立刻从里面涌出来,我看到我妈穿着件毛茸茸的家居服,正背光立着。 她身上一层柔软的光晕,看起来很温暖。那点温暖此刻格外诱人,我想也不想就扑进了我妈的怀里。 妈妈被我大力撞的踉跄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合拢手臂抱住了我。片刻之后,她才有些慌张地问:“怎么了小迪?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妈,我就是……就是想你了。” 嘴上说着没事,可是我一张口就是重重的哭腔,说到后面,还忍不住直接抽噎了起来。 我妈推着我的肩膀,想看我的脸。我扭过头去不让她看到我的满脸泪痕,而她一抓我的手,立刻染了一手的血迹。 “哎呀小迪,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妈变了脸色,扬声惊叫起来,“你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可别吓妈妈呀!” “妈,我真没事……” “还说没事!” 妈妈把我上下打量一遍,视线落在我领口的时候,明显地身体僵硬了一下,哆哆嗦嗦地问:“小迪,你说……你是不是碰上坏人了?” 我这样哭哭啼啼,双手带血,衣服还被撕破了,的确容易引人误会。 生怕吓着我妈,我忙说:“没有没有!我没碰上什么坏人!妈你别乱想。” “那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妈妈望着我一跺脚,急得都要哭了。 不敢再瞒她,我把和萧景笙的事略去了细节,粗略告诉了她。最后我说:“我们本来在一起相处的还不错,只是今天吵了一架,所以才……” “吵架?!” 妈妈一咬牙,皱眉沉声说:“只是吵架,能把你吵成这样?一身的伤,差点吓死我!” “这……这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本来,我是恨死萧景笙的,但是我妈这么一说,我就不由自主为他辩解起来。 我妈叹了口气,望向我的目光里满是心疼。 她拉过我的手,看了一眼我血肉模糊的掌心,拉着我进房间去,“先别说那些了,把这伤口处理一下再说。” 进了房间,她摁着我坐在床上,自己戴上老花镜,拿了镊子和酒精药棉出来。 我的手是被碎瓷片扎伤的,不少碎瓷颗粒还留在皮肉里。妈妈每夹出一颗就抬头看看我,低声问:“疼不疼?” 疼啊! 怎么会不疼?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可我还是强忍着,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什么事都是一个忍字!” 妈妈嗔怪了一句,仿佛是下了狠心,用力一咬牙,还闭上了眼睛,这才把我掌心里最大的那个瓷片夹了出来。 “啊!” 剧痛让我终于喊出了声,而我妈迅速用药棉摁在了我的伤口上帮我止血。 “你呀……” 她一手帮我摁着伤处,一边就摇头叹息说:“那天我和你爸在病房里看见萧先生,就知道你肯定要和他纠缠在一块儿。” “妈!” 我垂着头,赧然叫了她一声。 她又说:“那萧先生是好,样貌气质都是一流,你看上他,也不奇怪。后来你说要从家里搬出去,我和你爸没敢多问,心里就猜着,你是去和萧先生住一起了。” 当时要搬去和萧景笙同居,我怕爸妈不同意,撒谎告诉他们,我要搬去公司宿舍,方便上下班。 现在又被拆穿,我把头垂得更低,“妈,我那时候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我们知道。” 妈妈叹息说:“我们也知道,拦你也没用。你这孩子,外表看着柔顺,其实心里主意大着。一旦你决定了什么事,谁也拦不住。” 的确,我就是这样的性子。 “当时你爸说,要是拦着你,只怕更引起你的逆反心理。还不如让你试试,自己碰了壁,就知道回头了。那萧先生,他肯定不适合你。” 爸妈到底是比我多走了这么多年的路,果然看得比我长远。 我坐在那里,抿着嘴唇不说话,我妈又说:“现在,你弄成这样,总该明白了?你和这萧先生,长远不了的。” 刚刚被萧景笙赶出来的时候,我心里想的也是,从此和他一刀两断,再也不来往。 但是现在,听到我妈这样说,我却又犹豫起来。 今天,他的确过分,还有他在书房里装监控的行为,也着实让我心凉。可……可是好像,又没有到分手那么严重。 也许,我还可以等他脾气过了,再解释清楚的。 毕竟我们只是吵架,不像和陆国华,是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我才能毫不犹豫就从他身边抽身而去。 我眼神一闪烁,我妈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 她蹙眉问我:“怎么?小迪,他把你弄成这样,你还不打算和他分开?” “我……” “小迪,爸妈看着你吃了一次男人的亏,不想看着你吃亏第二次啊!” 妈妈语重心长,我却咬了咬牙,低声说:“妈,我想、我想和他2再试一试。” “你……”妈妈皱眉,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地看着我,“你这孩子,一身的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了?” 我不是忘了疼,我是觉得,萧景笙这人,值得我为他疼这一次。 不过,也只一次。 妈妈替我包扎好了伤口,我就说要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林走之前,我听见她低声叹息着说:“这孩子,这次可真是着了魔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回忆着和萧景笙相识以来发生的一切。 正想着,手机突然亮了,我打开一看,是萧景笙发来的微信。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只说了一句:“那个花瓶是我妈妈留下的。” 脑子里一顿,忽然想起那天,他生病了昏睡着,在梦里拉着我叫妈妈的场景。 心里骤然一软,我回复他:“你妈妈已经不在了吗?” “我八岁的时候她就死了。” 难怪,我打碎了那个花瓶,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望着闪烁的屏幕,我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忽然铃声一响,是他又打了电话过来。 我犹豫了片刻才接起来:“喂?萧景笙?” “嗯。” 他听起来鼻音很重,如果他不是萧景笙,我肯定以为对方是哭过了。 “你……你现在还好吗?” “嗯。” 明明是他伤害了我,也明明是他主动打来给我的。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情景,倒像是我在向他道歉了。 “萧景笙,你还有事吗?” 他一连“嗯”了两声之后,我也不耐烦了,冷冷地问了一声。 “我……” 他少有的犹豫,开了口,却半晌没有说下去。 我有些不耐,沉声说:“你没事的话,那我挂了。” “别挂!”他的声调这才有些急切了,旋即又低沉下来,“小迪你别挂。”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下来,我们当面说。” “下来?” 我被他的话说得不明所以。 他又说:“我在你家楼下。” 什么? 萧景笙的话音一落,我急忙掀开被子跳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到了窗口。 拉开窗帘向下一望,楼下阴影处的确隐约有一辆车的轮廓。 车里突然闪出一道亮光,紧接着亮光落地。我愣了一下才想到,那一定是萧景笙弹出窗外的烟蒂。 仿佛是和我心有灵犀,我刚往下看,车门就开了。一个高大的暗影移动下车,手里一点光亮,是他握着和我打电话的手机。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色里,萧景笙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孤寂,我向他一望,一颗心不由自主就软了。 他也抬头看了看我,低声说:“你走了之后,我愣了一会儿就追出去了。可惜,没追到你。” 我回到家,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这么说来,他就一直在我家楼下等了半夜。 他不来找我,也不联系我,只是一个人蛰伏在和我近在咫尺的夜色里抽烟,到底都想了些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萧景笙。 “下来吧。” 电话里,又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我感觉像是他附耳对我说的。 “你下来,有什么事,我们面对面说清楚。” 这句话,说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子。 萧景笙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不是来求我原谅,而是来找我摊牌的? 刚刚我妈妈叫我离开他,我心里还柔肠百结,想着只要他肯解释,我就原谅他。 现在一想,自己自作多情的简直可笑。 也对,萧景笙是什么样的男人?他那样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巴巴地求着我回头呢? 自嘲地一笑,我旋即一咬牙。 如果他不肯挽留我,我也决不会委曲求全地再向他贴上去,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这样一想,我也沉声对他说:“好,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去。” 第四十四章 不道歉,不挽留 胡乱披了件衣服,我抓起手电筒就要下楼。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我妈,她披着外套从门口探出头来问我:“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我……” “去找萧先生?” “嗯,他在楼下等我。” 等不及和我妈多说,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立刻下去和萧景笙做一个了断。 也不顾我妈的阻拦,我径自开门下楼。小跑到萧景笙面前的时候,他正倚着车门在抽烟。 这人烟瘾不小,和他同居之后,我委婉地劝过几次,要他注意身体,少抽烟。他也从善如流,抽烟次数越来越少。可是现在,我们还没彻底分开,他就又不管不顾地抽上了。 “你想说什么?说吧。” 被他如此对待,我当然口气不善。 萧景笙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星,他望我一眼,才低声说:“外面冷,来车里说吧。”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衬衣,脚下还是在家时的那双人字拖鞋。 看来,他出门追我的时候也很急,衣服和鞋子都没换,直接就开车出门了。 是急着,来和我谈分手吗? 一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没事,我不冷,就在这儿说好了。” “好。”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扔了燃剩下的半支烟,直愣愣地盯着我,“你还肯跟我回去么?” “什么?” “我们还有机会和好么?” 他又问。 本来,听他地的口气,我以为他是要谈分手的事。可是没想到,他一张口,就是这样的话。 好像……他刚才语气恶劣,不是因为不想要我,而是确定了我不会再理他,所以才绝望低落的。 再看他落寞的表情,这是,他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吗? “要是……”我犹豫着,试探着问他,“要是我说,没有机会了呢?” 果然,他脸上一点诧异的表情都没有,略低了低头,仿佛是认了命。 他低哑地说:“也没什么,早就想到了。我那样对你,你……你离开我是应该的。” “你都没想过挽留我吗?” 心里有点生气,这男人在商场上明明是无往不利志在必得的样子,好像对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可是面对感情,面对我,为什么每次都这样被动? 轻轻哼笑了一声,夜色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轻轻地说:“挽留有什么用?留不住的人,总是留不住的。而且,就算强留下来,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我就是这样的人,多疑暴躁,对你,我什么都承诺不了。” “所以呢?” 他毫不掩饰的话,让我的心又一寸寸凉下来,“那你对我,一开始就只是玩玩?” “不是!” 这次,他倒是立刻否认,“我从来没打算玩你,开始的时候,我是认真的。从前我只喜欢一个人,但是遇上你以后,让我觉得,找个人作伴,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当时我想的太简单,以为只要我喜欢你够了。但是,真的生活在一起我才知道,我完全没办法把自己交出去。我可能,还是不适合和别人一起生活。” 萧景笙说的不错,他的确是自我意识太强,所以才会把小小一间书房当成私人领地。不许我进入,甚至特意装了监控。 我怀着一丝期待,低声问:“那你就没想过,改变自己?” 他的口气毫无转圜的余地,“这不可能。” “那你、你打算和我分开?” “我不想和你分开,但……如果你不能接受这样的我,那我也不会勉强你。” 萧景笙的口气很低,但话里的意思却足够霸道。 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并且不会为了我改变。他喜欢我,但没喜欢到可以交出自己的程度。这样的他,如果我可以接受就接受,不可以我们就一拍两散。 多潇洒的做法,的确是萧景笙的作风。 可我,并不是他。 紧紧地咬着嘴唇,我还在犹豫,他就又说:“你可以放心,就算我们分开,我也会继续负责你父亲的医疗费用。毕竟,这是……这是我欠你的。” 又是欠我? “你到底欠了我什么?” 我很想问个明白。 “这不是重点。”他又绕过了这个话题,咄咄逼人地看着我,“曾小迪,我的话都说明白了,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明天告诉我,到底还要不要和我继续下去。” 再次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是一片茫然。 妈妈的房门开了一条缝,不过她人没有出来。大概也知道我现在的纠结,不想出来打扰我。 第二天是周末,我不必上班。妈妈一早就出门,要去医院照顾我爸。我想和她一起去,可她看了看我的手,叹息说:“你还是在家休息吧,你爸爸看到你这样子,又该担心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裹满纱布的双手,我也只好同意了。 一个人在家,就容易胡思乱想。我拿着手机,在通讯录里乱翻,看到区昕宇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动了一下。 萧景笙在我眼里,几乎是个谜。在我认识的人中,对他能称得上了解的,也就只有区昕宇一个人了。 知道他是大明星,平时肯定很忙,但我还是没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倒是马上就接通了。 “曾小迪?” 他直接问。 “是我。” 我连忙回答。 “你有什么事吗?” 区昕宇也不是喜欢寒暄的人,说话总是言简意赅,但是比起萧景笙,又少了一丝冷漠,多了一丝温和。 给他打电话,是一时兴起,想问问萧景笙的事。可电话拨通了,我一时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 正犹豫着,区昕宇却突然急促地说:“你有什么事等下再说,医生叫我呢。” “医生?你病了?” “不是我,是景笙。” 一听这个名字,我心里就是一急,“他病了吗?严重吗?” “他……哎,没时间和你说了,等下我给你打过去。” “哎!” 还想再问两句,可他已经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耳边“嘟嘟嘟”的断线音,我心里也不由忐忑起来。 昨天晚上,他只穿了衬衫和拖鞋,站在瑟瑟寒风里。那么低的温度,就算是个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他这次要是病的严重,我可真的是罪魁祸首了。 低着头,我焦躁地不停看手机,觉得过了有一个小时那么久,区昕宇的电话才终于打过来了。 “喂?区先生?萧景笙他现在怎么样了?” 刚一接通,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放心吧,他没事,就是有点肺炎。” 区昕宇的口气很轻松。 肺炎还叫没事? 我还想问问他肺炎严不严重,但一想到他如此淡漠地对我,我却这样殷勤地对他,总觉得自己是在犯贱。 赧然沉默了片刻,区昕宇问:“对了,我还没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犹豫着说,“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和萧景笙有关的事。” “那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区昕宇淡淡地笑着。 我苦笑着说:“要是从他口中能问出来,我就不会麻烦别人了。” 这次,区昕宇倒叹了口气,“景笙这人,就是这样的。你……”他似乎是想安慰我两句,但终于只是说,“算了,你们的事,我就不干涉了。你明天有时间吗?有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 “我有!” 我忙说:“就是怕耽误了你的时间。” 他是大明星,随便一次走穴商演之类就收入不菲。他的时间,耽误起来真的是犯罪。 可他却笑得让人很安心,“放心吧,我自己的时间自己有数,不会被你耽误的。” 不是很客气的回答,却是最让人心里踏实的。 “那,谢谢你了。” “别客气。”他说,“明天下午两点,星辉会所怎么样?” 人家肯同意和我聊聊,我已经是受宠若惊,当然立刻说:“可以可以。” 第二天下午,我早早地来到了星辉会所。 这里是间私人高档会所,会员制的。 我这种杂志社的小鱼小虾,自然不是会员,所以来了也进不去,只能在大厅的等候区坐着干等。 区昕宇很守时,两点钟的时候,他准时出现在了门口。 尽管是戴着大墨镜和鸭舌帽,但是那一身的明星气质,还是挡都挡不住。会所里的服务生见惯了大人物,眼睛又毒,几乎是立刻认出他,“区先生,您来了?” “嗯。” 高档会所里,自然是极其安全的。 进了门,区昕宇也就摘掉了墨镜和帽子,对着服务生微笑点了点头,目光一扫,就落到了角落里的我的身上。 “曾小姐,抱歉,忘记你没有会员卡了。” 他双腿修长,虽然步子优雅,但还是两三步就跨到了我的面前。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 我连忙站起来,陪笑说。 服务生见区昕宇和我熟稔,也忙过来说:“原来曾小姐是区先生的朋友。怎么不早说,我们可以先安排包间的。” 又对区昕宇笑着问:“楼上有个茶室,小雅间,您现在要上去坐坐吗?” “好。” 我和他被服务生带着,去了楼上茶室。 和他这样的大明星在一起,我多少有点拘谨。 他坐在我对面,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紧不慢地沏茶泡茶。 这男人茶艺很好,一套精巧的茶具,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下,仿佛成了艺术品。 茶泡好后,他先斟了一杯给我。我连忙接过,受宠若惊地说“谢谢”。 袅袅茶香里,他先开口说:“曾小姐,其实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可惜,那是景笙自己的事,很多我也不清楚,而且就算清楚,我也没有立场告诉你。” 他说得我一愣,“那……那你叫我出来,是要说什么呢?” 第四十五章 不分留着过年? “和你聊聊,我跟景笙之间的故事吧。”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我,又带着一点诱惑,“怎么样?有兴趣吗?” 他和景笙之间的故事…… 也许是陆国华和杜瑞的事对我的打击太大,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想歪了。 难道,他也喜欢萧景笙? 我不是演员,心里想什么,立刻就写在了脸上。 区昕宇也是个有读心术的人,见我一脸见鬼的神情,摇着头无奈地笑了,“景笙说你脑洞大,果然是名不虚传。” 被人看穿了想法,我脸上一红,结结巴巴地解释:“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轻轻摆了摆手,“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这样……其实很……”他略歪着头思索,似乎在找词汇来形容我,最后舔了舔嘴唇,微笑说,“嗯……很有趣。” 什么有趣? 不就是拿我当笑话看? 不由自主撇了撇嘴,旋即我就愣了一下。 这样的小表情,在萧景笙面前的时候,我几乎从来不会有。可区昕宇明明是大明星,和他在一起,我却能放松很多。 是因为他气质比较暖吗? 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区昕宇已经低低地开口了:“放心吧,我和景笙,我们的取向都很大众化。” “呃……” 他这么一说,我更尴尬了,讪讪地笑了笑就低下头。 然后,我听见区昕宇低低地笑了一声。 显然,他刚刚是故意的,一本正经开我的玩笑。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开玩笑逗我。 不过,他很有分寸,见我不好意思,马上收起了戏谑,正色说:“我和景笙是大学同学,说起来,认识了有十年了。” “一开始认识他,他给我的感觉,很孤僻,很高冷,很不近人情。甚至,在他自己口中,他是个不会对你付出任何的自私的人。” 他说的话,正是我现在对萧景笙的感受。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他话锋一转,又说:“可是,他的行为,和他的话,却是完全相反的。” “相反?” “对。” 区昕宇点头说:“他说他会把我当朋友,可是在我和人冲突,差点被打死的时候,是他冲出来用命救我。他说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情谊,却把我送他的一支钢笔收藏了好多年,现在还一直拿在手边。” 萧景笙的确有一支不离身的金笔,看起来很珍视的样子。 以前,我还想过,这也许是照片上的女孩送给他的。没想到,送的人是区昕宇。 淡淡地笑了笑,我说:“他这个人,有时候的确是口是心非。” “不是口是心非。” 他立刻否定了我:“在景笙自己的心里,的确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坏人的。因为他有一个目标,只有成为心狠手辣的坏人才能达成。但是本性难移,他把自己想得再坏,他也做不出真正伤害别人感情的事。尤其,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 区昕宇的话,又一次颠覆了我对萧景笙的印象。 原来他的心狠手辣,都是为了那个所谓目标,自己逼出来的吗? 一个本性善良的人,逼着自己做坏人,那种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脑子里想着这些,直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今天我和何美玲配合,有一个共同的采访任务。 采访对象还是我的老熟人,杜瑞。 一接到这个任务,我就有些排斥。但许主编向来是只认工作,什么都不管的,所以我微弱地抗议之后,还是不得不接下这个任务。 “别愁眉苦脸啦!” 见我闷闷不乐,何美玲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不就是个杜瑞吗?他抢了你男人,该是他不敢面对你呀,你躲他干什么?” 倒也不是躲他,我只是不愿看到他,又勾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不过还好,采访的事都是公事公办,何美玲负责访问,我负责在一旁低头做记录。全程和杜瑞也没什么交流,所以也没有发生尴尬的事。 何美玲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可一旦工作起来,就像换了一个人。她戴上一副黑框眼镜,穿一身西服小套裙,还真有那么点“白骨精”的感觉。 对杜瑞,她背地里是天天挂在嘴边骂,可一旦进入工作,就完全是公正客观的态度,采访的时候丝毫没有夹带私货的嫌疑。 我想,这正是她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整场采访,杜瑞也很配合。终于结束后,我和何美玲收起工具向外走,杜瑞却在身后叫住了我:“曾小迪。” “杜先生,你有事?” 怀里抱着记录用的笔记本电脑,我回过头,客气疏离地问。 杜瑞看了何美玲一眼,见她毫无避开的意思,低低咳嗽了一声,才看着我的手问:“你的手……受伤了?” 下意识把手向笔记本后藏了藏,我说:“没什么大碍,谢谢你关心。” “呃……最近,还好吧?” 他又是这句话。 “还好。” 我点头说。 在他这种歉意的目光中,我对他的恨意开始逐渐瓦解了。 “你没事就好。” 他说着,又走过来,递了张名片给我,“要是、要是有事,你可以打电话找我。这个,是我的私人名片。” 高档的烫金名片被塞进手里,等我回过神,他已经被两个助理簇拥着,快步往前走去了。 临走前,他的助理还频频回头看我,大概在好奇我的身份,居然能让他们的杜大少爷亲自递上名片。 等他走后,我扬手就想把名片扔掉,何美玲拦住我:“多少人想要要不到的东西,你傻呀,居然扔!” “怎么?你不会来迷恋杜瑞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把名片又从垃圾桶里捏了出来。 “迷恋个鬼!” 她在桌上抽了纸巾,将名片擦拭干净,一边骂我:“你呀,就是没脑子!杜瑞他觉得欠你,所以才给你联系方式。你要是真有什么需要去找他,他肯定尽心尽力的呀!” 说完,她又把名片“啪”的一声拍在了我的桌上。 拿起名片又看了两眼,我说:“就算有需要,我也不会去找他的。” “你呀!” 何美玲又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伸出手指戳着我的太阳穴,“我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为什么不找他?清高?清高能当饭吃吗?我看你就是矫情,和自己过不去。” 被她这么一骂,我也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就是太矫情。 物尽其用,我为什么偏不呢? 况且,正如何美玲所说,杜瑞本来就欠我,我就算让他做什么,也是理所应当。 这么一想,我看那张名片顿时顺眼了许多,小心地把它收到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看我收起了名片,何美玲这才满意地一勾嘴唇,拍着我的头顶夸我:“不错呀,这样才是孺子可教。”说完,又把目光转向我的手,“哎,刚杜瑞要不说,我都没发现,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啊?” 何美玲一心一意为我考虑,对她,我不想再隐瞒什么。 这两天和萧景笙之间的事,我叹着气,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她。 说完之后,正想问问她对这事的看法,可我还没出口,她已经“啪”的一声,手掌用力拍上了桌子。 我没防备,吓得一抖,她气咻咻地说:“姓萧的看着人模狗样,怎么也是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说什么喜欢你,还不想为你改变?这叫什么鬼话!” “美玲姐,其实……” 看她那怒发冲冠的模样,我想劝劝她,可她一偏头,眼刀子就戳到了我的脸上,“其实什么其实?曾小迪,别告诉我你还打算接受他!这样的男人,不趁早踹了,你还留着过年吗?!” “呃……” 事实上,在听完区昕宇的话后,我心里的天平早就向萧景笙倾斜了。 我不止想留着他过年,还想和他过一辈子。 但现在,这话显然不能和何美玲说。 我只好敷衍:“你别那么激动,其实他也没那么坏的。”说完,我又把区昕宇的话原封不动,也复述给她听。 她听完了就又骂我:“你到底有脑子没有?区昕宇和他是朋友,当然要替他说话了!那些话你也能信?” “可我觉得,区昕宇不像是说谎的人呀。” 这的确是我的真实感觉。 虽然和区昕宇接触很少,但他莫名给我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 何美玲却嗤之以鼻,“得了吧,你当初还觉得陆国华那人渣是绝世好男人呢。你这眼光,跟熊瞎子差不多,你自己不怕吗?” “……” 她嘴巴实在厉害,每次我都被她堵的没办法接话。 粗喘了两声后,她平静下来,又问我:“你说姓萧的病了?” “嗯,肺炎。” “活该!”她骂了一句,又问,“在哪个医院?”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说:“陪你去看看他呀!我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怎么有脸说出什么不会改变的话!我倒要看看,这渣男怎么自圆其说。” 何美玲的毒舌,再加上萧景笙的脾气,如果他俩在医院碰了面,那结果我想都不敢想。 “这……美玲姐,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她瞪眼说,“就你这脾气,肯定被吃的死死的!要是不替你出头,你还不被渣男欺负死!快说,他现在住什么医院?” “这……” 我犹豫着不想说,她拿出手机来,作势要打电话,“不说是吧?那我直接问区昕宇好了。” 她这雷厉风行的性格,说到做到,我可不想让她再麻烦区昕宇。 “哎,你别打!” 我忙拦住她,“我告诉你,告诉你就是了!” 她这才收起手机,得意地一笑,“那快说,他在哪儿?” 我叹了口气,只好报出了周鹏那个私人医院的地址。 第四十六章 狗男女 下了班,我和何美玲带着一个果篮,直接打车奔赴周氏医院。 路上,我还在劝她:“美玲姐,要不然你就别去了。放心吧,我肯定……” “我不放心!” 她眉毛一竖,眼睛一瞪,直接回绝了我,“别再废话了啊,今天我必须替你把把关,不能让你被这个男人再骗了。” 看她这固执的模样,我叹了口气闭上嘴,不过也有些庆幸。 很多时候,我这人不够理智。正如萧景笙曾经说过的,感情用事,一旦碰上和亲人爱人有关的事,就容易优柔寡断委曲求全。 当初和我爸妈,就是因为我这个脾气,才误会了那么久。 现在如果没有何美玲,只怕我又要重蹈覆辙。 下车进了医院,何美玲杀气腾腾走在前面,我提着果篮走在后面。 到了萧景笙病房的门口,我们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女声:“不吃橘子的话,那你吃苹果吧,我去给你削?” 这声音很熟悉,我一下子就听出来,是那次出现在他家门口的女孩,也就是书房里照片上的女孩。 她和萧景笙的关系,我始终也没有弄清楚。何美玲已经回头,用眼神询问我,里面的女人是谁。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用唇语说:“不知道。” 何美玲一瞪眼,似乎张口又要骂我,门里边又传来一声:“哎,你别乱动,要水告诉我,我帮你倒就好了。” 萧景笙的声音也紧跟着飘了出来:“你也累了一天,不用在这里照顾我。”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大概是那女孩真的给他倒了水,“没什么累的,你打下的基础好,我过去不过顶一个法人的名字,其实都不用操心,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 什么基础? 什么法人? 我和陆国华结婚三年,对这类的词很敏感。可何美玲一心在那女人的身份上,她压低了声音问我:“这女人,是不是你提过的那个?” “是。” 她一听,胸口立刻剧烈起伏了两下,咬牙骂我:“是?!是你还这么心平气和?被陆国华劈腿一次不够?现在还眼睁睁看着你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哎,也不能这么说,也许他们只是朋友呢?” 这话我自己说得也心虚,然而我话音不落,里面又传来那女孩的一声:“去卫生间?我替你拿着输液瓶好了。” “……” 这下再无话可说,普通的朋友,可不会连去卫生间都帮忙。 我心里一冷,脸上也僵硬起来。而何美玲却是气得脸色通红,她把手里的一束花随地一扔,手臂一伸,作势就要推开房门。 “哎,你干什么?” 我忙拦住她。 “你说干什么?当然是教训一下那对狗男女!” 她气得嗓子都粗了,声音大得像个男人。 两手用尽了全力才把她拉住,我也累得粗喘着说:“美玲姐,你……你就别添乱了好不好?现在冲进去,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万一,人家两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对呢? “你!” 她气冲冲地瞪着我,“你傻呀!丢面子也是他们丢,你光明正大你怕什么?” 是呀,我怕什么? 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本能地,我就是不愿让萧景笙此时此刻看到我。如果我发难,证明我在乎,我已经不愿让他知道我在乎。 正想说辞安抚何美玲,病房里又传来萧景笙不大不小的一声:“千丽,外面怎么那么吵?是不是有什么事?” 千丽? 这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吗? “我去帮你看看。” 女孩好听的声音落地后,门从里面被打开。她探出半个头来,肯定一眼就看到了旁边墙壁上正推推挡挡的我和何美玲。 之前那次看她,只是远远一瞥,后来的照片,也是陈旧发黄。 那时候只觉得她是个美人,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美。 她面色白皙,尖尖的一张瓜子脸,艳红如玫瑰的双唇,修长的凤眼看起来很有气势,而那上挑的吊梢眉更是对男人的勾魂利器。 更不要说,那套裙之下浮凸有致的身材,还有浑身的都市女精英的高雅干练的气质。 和人家一比,我觉得自己像是白天鹅旁边的丑小鸭。 其实,从前通过陆家,我也接触过不少名媛千金,哪个都是才貌双全,可我从没这么自卑过。 现在面对她,这自卑多半也不是因为她优秀,而是因为她和萧景笙的关系。 我和她,此时就隔着一道门缝对视着。 她只看了我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知道我是谁,并且对我敌意很深。 “千丽,外面有事吗?” 门开了一条缝,萧景笙的声音更清晰了。 女孩说:“哦,没事。刚可能有个病人家属在闹事呢。” 说完,她带着隐隐威胁的眼神瞥了我们一下,房门关上,她再次消失在了我们视线里。 门关上好一会儿,何美玲才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那女人……那女人可真漂亮!” “……” 真是无语! 我说刚才她怎么那样安静,原来是对着一个同性发花痴去了!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拉住她的手腕说:“好了!看够了就走吧!” “啊?!” 何美玲一个激灵,好像这才魂魄归位,又是义正言辞的口气:“走什么走?你就这么看着他们在一块儿厮混?” “先回去吧,回去再想办法。” 这次,我倒不是一味逃避了。而是刚刚听来的只言片语,让我对这个名叫“千丽”的女人,更加好奇。 她和萧景笙的关系,不仅仅是朋友,也不仅仅是疑似的男女关系,好像他们有更深的牵绊。不然,他们不会提什么“公司”“法人”之类的事。 如今,我在明,她在暗。除了“千丽”两个字,我对她一无所知,这让我很没安全感。就算要和她对峙,我也要先查清楚她的底细再说。 把何美玲拉走之后,将这些想法对她一说,她眼睛顿时就亮了,“行啊你,曾小迪,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腹黑女呢。” 自嘲地笑了笑,我摇头说:“什么腹黑女啊!真腹黑的话,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么惨了!” 我们两个是打车出来的,时间已经不早,我让司机先送何美玲回家,然后才向我家的方向开去。 没了何美玲在耳边聒噪地聊天,我心沉下来,满脑子立刻被那位千丽小姐的一张脸占据了。 美,是真美。 面对这样的美色,萧景笙真的可以不动心,而选择我吗? 下了车,我恍恍惚惚往回走。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玛莎拉蒂挡在我的路中央,还朝我闪了闪车灯。 灯光太刺眼,我本能地抬手去挡。等眼睛适应了这光线,发现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已经下车。她肩上披着件长风衣,脚下踩着高筒靴,正朝我款步走来。 虽然夜的暗影中,我看不清的眉目和神色,但她身上那种机具侵略性的气质,我却是能感应到的。 这和在萧景笙病房里,那个柔声劝他吃苹果,还要帮他上卫生间的女孩,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你是曾小迪,曾小姐吧?”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千丽小姐,她穿了高跟鞋,和我面对面一站,直高出半个头。一双白皙纤瘦的手朝我伸过来,我本能地伸手,和她握了握。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你不知不觉就跟随她的动作。 握完了手,我才发觉境况诡异,刻意沉下嗓音问:“您找我有事?” 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就算我不找你,相信你也会找我的。我不喜欢被动,所以想了想,还是主动来了。” 果然是个强势的女人。 我正要说点什么,却又被她抢了先,“怎么样?曾小姐,找个地方聊聊?” 看一眼她的玛莎拉蒂,我就知道她身家不菲。 这样有钱有势的人,不论男女,我都不得不防。 “今天也太晚了,要是……”我还不知道她的姓,只好叫她,“要是千丽小姐想聊,明天再约好了。” 夜晚总是危险的,我不会忘记,那次被陆国华下药,被陌生男人迷奸的教训。 “我姓钟,钟千丽。” 她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摇头一笑,又说:“曾小姐,你在怕我。” 被她看穿这样的想法,让我很羞恼。 这样的情况下,我知道自己已经占不到上风,只实话实说:“钟小姐看起来绝非我这样的凡人,算我小人之心也好,可我不敢不防备。” 钟千丽点了点头,“倒是实话。” “那……今晚先再见?” 说完,我绕过她的豪车,就想直接回家。 “过了今晚,我不见得有时间了。”她在我背后说,“毕竟,我最近很忙。” 呵,这又是炫耀什么? 她的能力吗? “钟小姐要是忙,那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我们不必聊什么了。” 我沉声将了她一军。 她以为我会沉不住气,追着她问和萧景笙的关系。 可我偏不。 从萧景笙那里,我学到了一招,后发制人。 何必急着把自己的敌意暴露?我还等着慢慢查清了她,再对症下药。 然而,这想法,也被钟千丽看穿了。 她在我身后笑了笑,说:“本来想吊吊你的胃口,没想到,我的胃口反而被曾小姐你吊起来了。” “我不明白钟小姐的意思。” 我回过头,沉声说。 她还是笑,“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曾小姐很有趣,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你聊聊了。” 有趣? 就在昨天,区昕宇也用这个词形容过我。 但是一样的词,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听在耳中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说完,她仰头,在小区里的楼群环视一圈,再低头说:“曾小姐家就在附近吧?我们去你家里谈谈,你总没什么担心了?” 第四十七章 他身体的秘密 我家境只是小康,在父亲生病后,更是连小康都算不上。 钟千丽一身名牌,坐在我家客厅的半旧布沙发上,却没有半点违和的感觉。她微微后仰着身体,舒服地靠着沙发靠背,居然很安适。 这一点,倒和萧景笙有点像。 他明明也是一看就贵气逼人,可到了平凡境遇里,也显得莫名和谐。 好像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是为他们定做的。 等她坐好后,我倒了杯水给她,她接过来,也不客气,直接就喝了一口。巴黎杏红的唇釉染了一点在酒杯上,如果我是个男人,肯定觉得这场景很暧昧。 “钟小姐想和我谈什么?” 见她来了以后,根本不像客人,反而反客为主,比我还悠然自得。我心里一沉,口气就不太好,“您有话请直说。” 钟千丽这才撂下酒杯,一双修长凤眼打量着我,红唇开合,低声问我:“你和景笙,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上过床没有?” 她话音不落,我脸上已经轰的一下子灼烧起来。 这女人……这女人也太…… 我咬咬牙,正色说:“钟小姐,我尊重你,也请你放尊重一点。” 她呵呵地笑了,“曾小姐你想太多了,我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 “那是我和景笙的隐私,无可奉告。” “没关系。”她摊了摊手,居然还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其实,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而已。” 本能的,我知道,她所谓的“提醒”,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提醒我什么?” “要是,你和景笙还没上过床,那你记着,将来要是有这一天,千万别碰他大腿的根部。那里有个伤疤,是他的隐痛。你要是碰了,他肯定当场和你翻脸。” 大腿根部…… 伤疤…… 在同居的那几天里,我们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也有过不少暧昧或者尴尬的场面。 记得有一次,我一早醒来,迷迷糊糊去卫生间,刚好撞上他在洗澡。 男人的身躯,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壁垒分明,隐隐含着雄性最原始的力量。那两块胸肌和八块腹肌,看得我脸热心跳。 虽然是隔着蒙蒙水雾惊鸿一瞥,可我还是注意到了,他大腿根部,的确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刀疤。 当时我还问过那是怎么回事,他当即沉了脸,说让我好奇心不要太重。 那时候,我还当他是被我看光,所以恼羞成怒。 没想到,还有更深的缘由。 那个疤痕,居然还是他的隐痛。 这样暧昧的部位,这样的隐秘的伤痕,如果不是亲密到水乳交融,她怎么会知道? 我很想问问,这疤痕的来历,但对着钟千丽挑衅的目光,我就是问不出口。 问了,不就自己承认,她才是他最亲密的女人? 钟千丽却挑眉问我:“怎么?不想知道那疤痕的来处吗?他为什么不许人碰那里,你不好奇?” 淡淡的一笑,我说:“他过去什么样,我不关心。我要的,是他的现在和将来。” 这句话,却惹来了钟千丽的大笑,“现在和将来……好!好一个现在和将来。” 再由着她说下去,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所以等她笑完了,我冷着脸说:“钟小姐的提醒我收到了,好意我也心领了。您要是没有别的话,请便吧。” “呵,曾小姐这是赶我走?” 她坐着不动,反而翘起一条长腿,穿着黑靴的脚尖闲适地晃了晃。 “哪里?”我声音更冷,“只是不想耽误钟小姐的时间,毕竟,您是个大忙人,和我这样的人不一样。” 这下,她倒是缓缓站了起来,撩了下长发,含笑说:“我忙倒是真的。所以,这段时间,恐怕还要劳烦你多照顾景笙了。” 什么叫劳烦我? 这是向我宣告主权? 冷笑了一声,我说:“钟小姐客气了,我该感谢你,在我没出现的日子里,替我照顾景笙才对。” 其实,我说这话,根本没有几分底气。只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不想服输而已。 没想到,她的脸色也是一白,身子也顿时僵硬了。 这微小的变化没逃过我的眼睛。 我知道,她对萧景笙,也没有她自己说的那样自信。她很可能只是虚张声势,而我,对她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威胁。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舒服了不少,而她到底不是寻常女人,异样的表情也只停顿了一秒,旋即又是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曾小姐口才了得,我甘拜下风。” 她话是这么说,可那眼睛里的不屑,分明是说,我只会耍耍嘴皮子。 心里一紧,她又说:“这些天我真的没时间了,你要是去看景笙,记得他肠胃不好,不要给他带桃子。还有,他穿衣服只穿纯棉,亚麻的会过敏。” “……” 我冷冷地看着她边说边向外走,可走到门边,她又回过头,淡笑着说:“哦,对了,差点忘记,景笙最喜欢柚子猪肺汤,你要是煮给他喝,他会很开心。” 这次说完,她径自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客厅里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而她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也恍惚一直响在我的耳边。 这一夜,我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想了想,我故意带了桃子和亚麻睡衣去医院,看望萧景笙。 乍一见我,他眼睛倒是一亮。 本来躺在床上的人,手臂立刻撑着床面坐起来,一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又硬生生顿住了。 “你怎么来了?” 萧景笙垂下眼睛不看我,毫无情绪地问。 病了这两天,他脸颊消瘦,但下颌的棱角更分明了。整个人哪怕有两分病弱之气,可半躺在床上,仍然气势逼人。 “来看看你。” 说着,我就把刚买来的东西放在他床头柜上。 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问:“给我买的?” “不然呢?” 我的口气也很淡。 萧景笙这人,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对我的好不告诉我,对我的坏也不告诉我。我要想知道什么,必须自己试探他。 关于钟千丽的事,我不打算再问他,而是靠自己弄清楚他们的关系。 现在,我只当作根本没看见过她,更没和她深夜聊过那些话。在萧景笙面前,我装作若无其事。 “那天我说的话,你……想明白了?” 他大概是病中体虚,声音也很低哑。 “还没有。”我说,“我还在考虑,今天不过是来看看你。” 萧景笙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我说得模棱两可,他也岔开了话题,看着我放在柜子上的袋子问:“给我带了什么?” “桃子,你喜欢吃吗?” “嗯。”他居然点头,“你去帮我洗一个?” 这…… 昨天钟千丽明明说,他肠胃不好,不能吃桃子。 可他居然主动要吃? 到底是谁在骗我? 竭力隐藏掉眼睛里的狐疑,我答应了一声,拿着桃子去外面帮他清洗。擦干之后,捧着桃子走出来,在走廊里倒遇上了周鹏。 “曾小姐?你来看景笙?” 他一身白大褂,显得玉树临风的。 “是。周医生最近好吗?” 毕竟他是救过我命的人,我对他很客气。 周鹏点头,“老样子。”看了看我手里的桃子,他又略略蹙眉,“这是你买给景笙的?” “是呀。”我微笑说,“我看还很新鲜,周医生要不要尝一个?” 他立刻摆手说:“我还是算了,不能收病人的礼,这可是行业规定。” 他调笑了一句,又正色道:“不过,景笙肠胃不好,桃子这种东西,尽量还是别给他吃。” “啊……哦!” 我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和周鹏告了别。 周鹏的说法,和钟千丽一样。 他没有理由骗我,所以撒谎的人,一定是萧景笙。 明明他肠胃不好不能吃桃,可为什么不说呢? 是怕我不高兴?还是因为,是我带来的东西,所以宁可不舒服,也要吃下去呢? 摇了摇头,我告诉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回到病房里,将桃子在他床头柜一放,装作随意地问:“吃吗?” 萧景笙也不多话,直接拿了一个,放到唇边就咬了一口。 他是真吃。 虽然现在,我对他有意见,但也不想故意害他。刻意咳嗽了两声,我大声说:“哎呀,你还是别吃了!” “怎么了?” 他淡淡地问。 “我才想起来,买的时候,卖桃子的大叔说,有农药,要用消毒水洗过才能吃。这里也没有,你还是别吃了。” “没关系。” 他不知道是犯了馋虫还是怎么,一低头还要咬。我连忙过去,将桃子抢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 萧景笙的反应还是很淡,他略略蹙眉看着我,目光里有迷惑不解。 想想钟千丽的话,再看看他现在的反应,我对他喜欢不是,发难也不是。心里矛盾极了,最后抓起自己的包,说了句“我还有事”,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临走前,我也没忘记拿走那件亚麻睡衣。 谁知道他会不会像吃桃子一样,不顾身体,就把睡衣也穿了呢? 出了医院,冷风一吹,我也冷静不少。 每次,只要见到萧景笙这个男人,我就开始自乱阵脚。如果是爱情是一场仗,那么我对上他,每次都是不战自溃。 深吸一口气恢复了点神智,我打了辆车回到家里。 想从萧景笙身上寻找突破口,调查钟千丽,现在看来,基本是不可能。而除了他,我认识的有些能力的人,也就是去区昕宇了。 但区昕宇是萧景笙的好朋友,显然,他也不会帮我。 想来想去,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虽然我和这人关系尴尬,甚至可以说是新仇旧恨。但是他承诺过有事可以找他,兴许,这次他真的可以帮我大忙呢! 第四十八章 钟千丽的身份 一想到杜瑞,我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在抽屉里翻出了他的名片。 他是大明星,白天也忙,虽然现在时间不早,可我也只能选择这时候打扰他。 按照名片上拨出号码,一遍没打通,第二遍才有人接起来了。 “喂?” 是杜瑞的声音,慵懒还带着一丝丝低哑,说起话来简直像撒娇,好像是……从某种运动中刚刚停下来。 “是杜瑞吗?” 这个声音,让我不太敢确认。 “是我。”他迟疑地低声问,“你是……曾小姐?” 后面三个字,声调压得非常低,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声调,让我有了不好的联想。果然,电话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咕哝:“阿瑞,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声音太熟悉,我顿时就听出来,是陆国华。 呵,这两个人,现在是夜夜笙歌了? 这么一想,我不由自主就冷笑了一声。 杜瑞一定听见了,他的声音有点窘迫,对陆国华羞恼地说:“是我的经纪人!” “这么晚了,还有工作?”陆国华细声细气的,像哄孩子,“你工作别太累了,又不是养不起自己,嗯?” “你别管了!” 杜瑞冲了他一句,然后,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拖沓的脚步声。杜瑞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清晰了很多:“曾小姐,我出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 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我犹豫了。 杜瑞却说:“曾小姐,对不起,刚刚我……” 他话没说完,可我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没关系,那是你们的事,我现在和他已经离婚了。” 我说完,又说:“我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他答应得很痛快,“只要我能办到,都会尽力帮你。”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钟千丽。” “钟千丽?”他问,“哪个圈子里的?你现在有她什么资料吗?” “没有,只知道名字,还有照片。” 照片,还是那天她来我家里,我偷偷拍下来的。 杜瑞说:“那好,你把照片发给我,我找人替你查一查。” “好,麻烦你了。”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你不用和我客气,能为你做一点事情,我心里可以舒服一点。” 果然,他是个良知未泯的人。 又或者……他是怕我曝光他和陆国华的视频,所以和陆国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威胁我,一个打动我,让我不要曝光? 这念头一起,我不由愣了一下。 从前,我是不会这样想别人的。这样的想法,还是被陆国华欺骗后,就逐渐产生的。 单纯和善良,果然都属于幸运的人。他们没有受过伤害,所以才能把身边所有的人当成好人。 这样一想,我又联想到了萧景笙。 他是不是比我受到过更多的伤害,所以才把所有人,甚至自己都当敌人,然后狠狠地把自己封闭起来? “怎么又想到他了!” 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想把他的影子从脑子里赶走,却听见杜瑞问:“你说什么?你又想到谁?” 呃,刚才我的心里话,居然自言自语说出声了。 “没什么,你听错了。”我忙说,“我马上发照片给你,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好。” 给杜瑞发了照片过去,我又躺回床上,终于能睡得安心一些。 杜瑞不愧是杜金翔的儿子,效率特别高,第二天我一觉醒来,发现手机上已经有了他发来的消息。 看来这人是真的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居然叫人连夜去查了。 我打开信息一看,介绍也很简单。 钟千丽,女,27岁,常春藤大学高才生,一年前才回国来到本市。出身状况不明,现在的身份,是越翔娱乐的总裁。 越翔娱乐? 这个公司的名字,好像有点眼熟。 我在脑子里搜索一遍,突然想起来,这不正是萧景笙的公司吗? 在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说要和我做一笔生意,支票就是在公司里给我的。 后来,我搬去和他同居,从没见过他上班。他说公司转手了,我万万没想到,是转给了这个钟千丽。 难怪那天在医院,我听到他们说什么“法人”“效益”之类的事。当时他们谈的,肯定就是这个越翔娱乐的事。 而且,这个名字……越翔娱乐,我顿时联想起杜金翔来。 曾经在萧景笙口中听过杜金翔这个名字,满口敌意,公司又叫越翔,肯定有要和恒盛娱乐打擂台的意思。 “谢谢你。” 我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杜瑞却马上打了电话过来:“你看到了?” “嗯,看到了。” “抱歉。”他说,“钟千丽这个女人很神秘,我能查到的,也只有这些内容。” “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我又道谢一遍,再问他:“对了,那个越翔娱乐,有什么背景吗?现在旗下,都有哪些艺人呢?” 杜瑞想了想,说:“看资料上来看,成立两年左右,没什么背景。旗下只有几个十八线艺人,一直没倒闭都是奇迹了,别说有什么水花。” “这样啊。” 我应了一声,心想这的确是萧景笙的作风。他一定是在韬光养晦,一直没动作,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旦他有了动作,那就肯定是一鸣惊人。 “曾小姐,你为什么突然查这个钟千丽呢?” 杜瑞的问题,打断了我的思路。 “没什么,是……”我随口编了句谎话,“是我们杂志社打算邀请她做一个采访,我需要事先收集材料。” “这样啊。”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被这个女人欺负了呢,吓了我一跳。没事就好了,我……先挂了?” “再见。” 杜瑞为人,的确是很单纯。 这样的谎话,要是换了萧景笙和陆国华,肯定不会相信。 杂志社里的采访任务,都是公司提供了被采访人的资料和经历,然后交给编辑,让他们去斟酌采访的问题。哪有让编辑们自己找资料的? 他这样的性格,能在娱乐圈混开,一半是天赋颜值都高,另一半是靠他爸爸杜金翔。可在陆国华身边么……我真担心,有一天,他会像我一样,被陆国华坑的连骨头都不剩。 不过,就算是那样,也算他自作自受吧? 我一个被渣男劈腿的女人,居然担心起小三来了,还是个男小三。 摇了摇头,我收起这莫名其妙的担心,开始收拾自己去上班。 下班后,我和昨天一样,打车去了周鹏的医院。 要是换了从前,遇上萧景笙这样的男人,我肯定早就不理了。一方面是清高,不想要和别的女人抢来的男人,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这样的男人危险,我本能地避而远之。 但是现在,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变了。 我想爱,也想赢,更想揭开眼前的谜团。 所以,我还是要在萧景笙面前演戏,为了不失去他,也为了解开我的疑惑。 今天我进病房的时候,他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方向。 窗子打开了一点,有冷风灌进来,吹的他鬓角的短发微微颤动,更显得那侧脸硬净如玉,静得像没有生气的完美雕塑一样。 门是开着的,我还是敲了敲,低声叫他:“萧景笙。” “雕塑”瞬间活了过来,他转头,微笑说:“你不忙么?又来看我。” “怎么?你不欢迎?” “怎么会?” 他缓缓走过来,因为生病,目光没有以往的强势,反而带了两分柔和。 被这样一双桃花眼一望,我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起来。他凑到我身边,摸着我的头发低声说:“是怕你太累了,下了班还要来看我。” “……” 怎么,今天又温柔成这样了? 在他低柔的嗓音里,我有点茫然,差点都忘了正经事。 “我来看看你。”我说,“还有,我杂志社里有个任务,想看你能不能帮上忙。” “什么事?说。” 每次我说有事,他都是这样的口气。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 我抿抿唇,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现在还是实习编辑呢,年底要看业绩评定,我能不能转正。” “嗯。所以?” “可我,还差一个有分量的采访。我一直做娱乐这一块的文章,所以想找个娱乐公司的负责人,采访一下。” 对着他说谎,需要很高的心理素质。 因为他的目光,仿佛有重量似的,沉甸甸地压着我。一不小心,我就会不堪重负,露出马脚来。 萧景笙面无表情,我继续说:“你原来不是有个娱乐公司吗?后来你说转出去了,是转给什么人?能介绍他给我认识吗?” 到这里,我才婉转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说完,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穿。但是又不想错过他的反应,只好把目光锁定在他略显干裂的两片薄唇上。 “我和他不过是交易,并不熟悉。” 良久,萧景笙才出声。 可他的答案,很让我失望。 我不甘心,又说:“你和他不熟悉也没关系啊。你只要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可以自己去约他的。” “交易完了,联系方式我就删了。”他一脸淡定,眼睛都不眨地和我说谎,“我从来不留无关紧要人的号码。” 呵,好一个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到,那人知道他大腿上的疤痕,知道他不吃桃子,知道他亚麻过敏。 心底暗暗冷笑一声,我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说:“没有就算了。” 他又带点殷勤地问:“不然,我叫昕宇帮帮你?他娱乐圈朋友多。” “不用了,我自己找找人好了。” 心里很累,我不想再和他说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他的病房。 回家路上,我收到了许主编的邮件,说明天要我出一个重要采访,采访对象居然是…… 第四十九章 采访杜金翔 看到任务表里,采访对象那一栏赫然写着杜金翔和宋明艳的名字,我都怀疑自己是眼花了,又看了好几遍才真正确认。 杜金翔是本市的风云人物,而他的太太宋明艳,也是前地产大亨的女儿,现在是恒盛娱乐的副总裁,也是个传奇的巾帼英雄。 他们这样的身份,接受我们这种小杂志的采访,本来就很不可思议了。而且杜金翔这几年越发低调,已经很久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访问了。 心里实在诧异,我忍不住给许主编打了电话:“主编,这个采访任务,是真的吗?” 许主编那边声音乱糟糟的,好像是饭局上。 她隔了一会儿,大概是出饭局到了安静角落,才对我说:“我像是那种拿工作开玩笑的人吗?” “呃,不是,是我实在太惊讶了。杜金翔杜总,和他太太,要一起接受我的采访?” “怎么?你还不愿意?” 倒不是不愿意,而是面对杜金翔,肯定会心虚。 现在,我手上还捏着他儿子和陆国华的暧昧视频,真要发出去,不仅杜瑞本人,估计就连恒盛娱乐都要受影响。 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刻意找机会接近我? 这些事,显然不能让主编知道,我忙说:“我求之不得,怎么会不愿意?” 许主编哼了一声,“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杜总亲自联系的杂志社高层,说希望能和我们合作,出一个专访。而且,还点名要你采访,说是看过你一个稿子,很欣赏你的文笔。” 欣赏我的文笔……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 对待工作,我敢说我是认真的。但在人才济济的杂志社,我这样一个新手,绝对算不上出挑的。拿什么去惊艳见惯了世面的杜金翔? 几乎可以肯定,他这次找我,是别有目的。 但是杂志社安排的任务,我不得不接受。 “杜总真是谬赞了!主编你放心,我今晚回去一定好好准备。” 像是杜金翔这种大人物的采访稿,一旦做好了,奖金肯定不菲,而且对于升职加薪也是很大的筹码。 如此好事,许主编自己没赶上,反而是我被杜金翔点名,她当然不乐意。所以口气也硬邦邦的:“自己知道是谬赞就好。回去准备细致一点,这么重要的采访要是搞砸了,转正的事你可就别想了。” “……是。” 回到家里,我把采访任务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杂志社里给的题目是:商界伉俪,传奇成双。主要的采访内容,是他们夫妇讲述自己创业二十多年来的艰辛,还有他们矢志不渝的感情。 这类的稿子,其实很容易写。很多的名人,都出这样的通稿,一般都写得朴素又煽情,说好听了是闻名于众,说难听了……就是烂大街。 为了把采访做好,我查了很多论坛和贴吧,搜索到不少杜金翔的老料。 从前只知道这是商界巨子,本市的娱乐业龙头,看了那些半真半假的爆料和八卦,才发现果然豪门多轶事,这位杜总也不例外。 在宋明艳前,传闻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妻子,后来病逝了,他才娶的宋小姐。 下面跟帖讨论的人很多,有的说那位早逝的亡妻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但是半路夭折了。 也有的说亡妻的死,和宋明艳有关。 甚至还有人猜测,是他和宋明艳早就暗通款曲,为了能在一起,才把自己的原配害死了。 …… 网上的杂谈,我知道当不得真,但还是看得浑身发冷。 早早地关了电脑躺上床,我满脑子想着,杜金翔明天到底会和我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准时到的杂志社,可是一进门,发现大家都到齐了,正分工明确地各自忙碌着。 “曾小迪,你怎么现在才来!” 刚进门,何美玲就冲到我面前,朝里面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巴,“今天你可是要挑大梁的人,别人都到齐了你没来,等着被许主编骂吧!” “你们……来这么早干什么?” 我看着一办公室的大忙人,皱眉问。 何美玲说:“当然是做准备了!杜金翔这样的大人物过来做专访,摄影棚啊,服装道具灯光啊,样样都要先调试好才行。昨天许主编群发的消息,要全员提前半个小时到岗。” 大人物果然是大人物,待遇就是不同。 “还说呢,你怎么才来?” 我哼笑了一声,说:“许主编没通知我要早到。” “怎么会?” 何美玲瞪大了眼睛。 昨天许主编给我发过邮件,又互通过电话,没理由忘了告诉我。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故意的。 毕竟,采访杜金翔这样的好事落到了我头上,她心里不忿,所以想找机会整治我。 没回答何美玲的问题,我只拍了拍她肩膀,就到主编办公室去敲门。 “进。” 许静的声音很冷。 我推门进去,对上的就是她一张冷脸,“曾小迪,原来你还知道要来。” 她故意整我,我知道任何解释都没用,所以干脆低头认错:“抱歉主编,我今天堵车了,都是我出门太晚。” 我这样一说,许静倒是塞住了。 她故意不通知我,等我来了再教训我,目的不就是让我和她争执,然后把事情闹大,让我今天采访不成吗? 可我,偏不让她如意。 虽然低着头,可我也能想象她生气又语塞的表情。她沉默片刻,才干巴巴地说:“这么重要的采访,你都能出门晚!我看你的态度就有问题。” “是,我重视程度不够,下次一定注意。” 我说得恳切,同时把头垂得更低了。 “你……” 许静张口,还要继续教训我,她旁边的副主编都忍不住开了口:“好了主编,小姑娘刚毕业没多久,难免出错。今天她还有重要任务呢,让她准备去吧。” 副主编虽然职位不如许静,但在杂志社年头不少了,说话很有分量。 许静只好不耐烦地冲我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快出去好好准备!这个采访要是搞砸了,我唯你是问。” 一出办公室的门,我发现何美玲正在门口巴望着。 “喂,怎么样,挨骂没有?” 我一出来,她就凑上来小声问。 “挨骂了。” 我笑着说。 她一巴掌拍我肩膀上,没好气地训我:“曾小迪你傻了?挨骂了还美滋滋的?采访呢?不会因为你迟到,就把采访换人了吧?” “没换。” 从昨晚到刚才发生的事,我低声告诉了何美玲。她呆愣片刻,突然抬手捶了我一拳,又笑又气地说:“行啊你曾小迪,真看不出来,你这表面上文文静静的,看着好欺负,其实都在心里算计人是不是?” 说完,她又感叹:“你这成熟的挺快啊!要是从前,你肯定和许静吵起来了。” 和萧景笙他们比起来,我这哪里还算算计? 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和她多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说:“时间真不早了,我们也赶快准备吧。” 杂志社用草民迎接皇帝的规格,迎来了娱乐大亨杜金翔。 面对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杜金翔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他似乎是从高尔夫球场直接过来的,夫妻两个穿着同款的白色运动衣,戴着鸭舌帽,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社长和主编见了他,都是忙着上前握手,然后满脸堆笑一阵寒暄。他很从容地应付着,几句话就打发了他们,进了摄影棚接受我的访问。 访问期间,他们夫妻都很配合。我的问题,都得到了耐心的回答。 采访结束后,我坐在那里整理手稿,杂志社的领导想进来送他们二位。不想,杜金翔安稳坐在沙发上不动,温和地说:“能占贵地多留一会儿么?我想和这位曾小姐聊聊。” 果然啊,这才是正题。 领导当然连声说好,退着回到门口,又替我们关了门才离开。 昨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我很淡定,“杜总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 我主动问。 杜金翔没出声,倒是宋明艳温婉笑着说:“曾小姐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我也跟着笑,“我没有误会什么,您想聊什么,尽管聊。” “曾小姐果然是个爽快的姑娘,我很喜欢你这性格。”宋明艳毫无情绪地虚夸了我一句,才进入了正题,“听说,你前天叫杜瑞帮你查过一个人。” 呵,他们夫妻果然是为了杜瑞而来。 她说到这里,我心里一紧。 他们,是为那个视频来的吗?我想着,如果他们真的提起那视频的事,我就干脆和他们要一笔钱,算是给我的封口费。 毕竟,我爸那里还需要很多钱。在找到肾源做完手术之前,他那个病,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容不得我扮清高。 而萧景笙……那个男人太神秘,又有钟千丽搅局,我现在也不敢确定,他到底能不能相信到底。 “是。”我点头承认,“我是拜托过令公子帮我查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本来以为,他们会顺着我的话继续提杜瑞,可不想,宋明艳却问我:“你要查的人叫钟千丽,越翔娱乐的总裁。你为什么要查她?” “您……是想问这个?” 我有点诧异。 宋明艳说:“可以告诉我们吗?” 我敷衍说:“是一点私人恩怨,不太方便告诉二位。” 宋明艳也不逼我,只笑了笑。而一直旁观的杜金翔终于开口:“你查的这个越翔娱乐,它的前任老板名叫萧景笙的,不知道曾小姐认不认识呢?” 第五十章 区昕宇跳槽 萧景笙! 这个名字,从杜金翔口中说出来,让我不由心里一颤。 我知道,萧景笙对杜金翔有敌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可现在,杜金翔也注意到了他,那他肯定有危险。 就算心机再怎么深厚,他目前也比不上杜家在本市的多年根基和雄厚财力。如果现在两人面对面碰上,萧景笙肯定还是占下风的。 大概发觉了我的异样,杜金翔身体微微前倾,紧盯着我,口气里也有些逼问的意思:“曾小姐脸色怎么突然变了?看来,你和萧景笙的瓜葛不浅呢。” “我……” 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我不敢百分百地说谎。谁知道他在来见我之前,是不是早就把我查的一清二楚呢? 如果说谎被拆穿,那就更糟了。 于是,我只敢模棱两可地说:“我和萧先生有过几面之缘。不知道杜总,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人呢?” 杜金翔又缩回身子,稳稳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后生可畏,这位萧先生的商业才能让我刮目相看。我很想和他谈一笔生意,无奈他为人太低调,我找不到途径联系他。听说曾小姐和他是朋友,所以我才冒昧问两声。” 也不知道,萧景笙施展了什么商业才能,让杜总这样赞许。 我更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虽然现在,我对萧景笙很不满,但也绝不愿意他被杜金翔算计。 我斟酌着措辞,小心说:“萧先生的确是个有才能的人,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是也能感觉到。” “那……曾小姐愿不愿意,在我和萧先生之间,做个合作的桥梁呢?” 合作的桥梁? 我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我不太明白杜总的意思。” 一旁的宋明艳一笑,温和地说:“我们想和萧先生合作,却苦于没有了解他的途径。如果曾小姐能在他身边,然后把他的日常告诉我们,相信,我们对他的了解会深入很多。” 听到这里,我才算明白了。 他们夫妻,是想让我去当个眼线,把我安插在萧景笙身边。 说来可笑,曾经我就是萧景笙的眼线,专门替他监视他们的儿子和陆国华的。 这样的要求,我当然不肯。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说,杜金翔又慢悠悠开口:“曾小姐,我听说你的父亲有尿毒症,现在医院,恐怕开销不低吧?” 说完,他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他的意思我也明白,无非是想告诉我,帮着他做事,钱的事就不用愁了。 他们这些有钱人,全都以为钱是万能的么? “谢谢杜总关心,我父亲的医药费,我现在还可以应付。” 我这样说,摆明了就是拒绝他了。 杜金翔脸色微沉,而宋明艳眼珠一转,大概又想到了别的说辞来劝动我。只不过她还没开口,就有人“砰”的一声推开门,硬闯了进来。 “杜、杜总,大事不好了!” 来人大概是一路跑来的,此时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事慌成这样!” 杜金翔不悦,冷声问道。 那人喘息着说:“是……是区昕宇他……他突然解约了!” “什么?!” 这次,杜金翔也坐不住了。他一拍桌子,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问:“你把话说清楚!区昕宇解了什么约?” “就是……就是和恒盛的经纪合约呀!现在、现在正在公司开发布会呢!” 宋明艳脸色也发白,盯着丈夫皱眉说:“这、这区昕宇刚签约了一部好莱坞的新片,公司如此力捧,他怎么会解约?” 杜金翔垂着眉眼,思索片刻,当即迈开长腿向外走,“快,去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 “哎,你等等我!” 宋明艳跟在他身后也喊道。 话音不落,杜金翔夫妇带着他们的助理,已经脚步匆匆离开了摄影棚。 我愣怔片刻,本能地也跟了出去。可他们速度奇快,我刚出大门,看到他们已经上了车。 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加长轰的一声,就在我面前绝尘而去了。 “哎,曾小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什么时候,何美玲也跟了出来,站在我旁边朝杜金翔车子远去的方向踮脚巴望着。 “不知道啊!” 我摇了摇头,疑惑地说:“我们正谈话呢,杜总的一个助手突然冲进来,说什么区昕宇解约了。然后他们夫妻两个一急,什么话也没留下,步履匆匆就走了。” 何美玲听完,也瞪大了眼,“什么?区昕宇解约?” “是啊,杜总助理亲口说的。” “天啊!”何美玲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现在恒盛除了太子爷杜瑞,区昕宇就是一哥了。这几天据说刚签约一部好莱坞大制作,这要是红了,那就是国际巨星了。” 刚刚宋明艳也这样提了一句,看来是真的。 “他是有多想不开,现在解约,国内还找得到比恒盛资源更好的公司吗?” “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 抱怨了我一句,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区昕宇和萧景笙关系那么好,而萧景笙那一间又是娱乐公司,难道说…… 这念头一起,我更按捺不住好奇,拉住何美玲说:“区昕宇正开发布会呢,不然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好啊!去了,说不定能挖到第一手的新闻。” 做了决定,我们马上回社里和领导说明了情况,然后立即打车往恒盛娱乐去。 到了恒盛娱乐,才发现各种媒体的车子早就把公司门口堵的水泄不通。一群记者编辑之类的人员,都扛着摄影机录音机,在公司一楼的大厅里挤成一团。 何美玲咋舌道:“果然是一线明星,开个解约发布会,人山人海的。” 好在我们两个没带大型器具,轻装上阵,总算从人缝里挤着,一直上楼进了发布会现场。 发言台上,区昕宇坐在正中央,旁边是他的私人助理小陈,再旁边一个不大显眼的位置,坐的居然是钟千丽。 一看到那个女人,我顿时知道自己猜对了。 区昕宇解约后,果然是跳槽到了越翔公司。 现场闪光灯不停地亮着,记者们七嘴八舌,似乎每个人都有问不完的问题。 助理小陈清了清嗓子,扯过话筒扬声说:“大家请安静一点!请大家安静一点!” 一连说了两声之后,喧嚣的现在氛围才被稍微控制住。 只是窃窃私语的人仍然多,小陈扯着嗓子说:“各位记者朋友,如果有什么问题,请一个一个提问。如果再这样的话,区先生将结束这次发布会。” 这下,人们才真正安静下来。 发布会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沉默的有些诡异,只有闪光灯仍然不停,时不时传来摁下快门的“咔嚓”声。 “谢谢大家百忙中来参加我的发布会。” 就在这时,区昕宇温润的嗓音响起,仿佛让现场瞬间换了氛围。 从寒冬,到了温暖的阳春。 “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我提。但凡不涉及公司机密和个人隐私,我都会回答大家。” 区昕宇平时很低调,只要不拍戏,就是神隐状态。而且被媒体采访的时候,每次都是打太极,是那种让媒体非常头疼的明星。 今天,他主动说出这样的话,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一个记者立刻站起来问:“区先生,您为什么突然决定和恒盛娱乐解约呢?解约之后,您又有什么好的去处呢?” 这个问题,大概是所有人都疑惑的。 “恒盛娱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很感激公司,也很感激杜总。不过,每个人都想要寻求新的发展,我也不例外。”区昕宇站起来,郑重地介绍道,“坐在我旁边的,就是我的新老板,钟千丽钟总裁。” 钟千丽被点了名,也立刻站起来,微笑着向大家点了点头。 全场立刻哗然。 “钟总裁?怎么都没听说过?” “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不会是区昕宇的相好吧?” “她是什么公司的总裁?” “……” 下面一时吵嚷声不断,区昕宇又发声:“大家请安静,容我介绍一下钟总。” 他的声音好像有种魔力,明明不大,也不凶,但就是能让所有人按照他的话去做。 在场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他才说:“钟小姐是越翔娱乐的总裁,目前公司规模不大,但我看重的是它的潜力。而且钟总本人也非常有能力,我相信她能带领公司,也带领我走上新的台阶。” “那……您和恒盛娱乐的合约呢?”又有记者问道,“据我们了解,合约还没有到期,您这样是不是单方面违约?” 这个问题有点尖锐,摆明了是谴责区昕宇不守信用。 但他却丝毫没有尴尬之色,仍旧风轻云淡地说:“对于恒盛,我很抱歉。这次提前解约,也是出于无奈。至于违约的赔偿,我会一分不少地汇款给公司。” 听到这话,我和何美玲对视一眼,都不由咋舌。 像区昕宇这种身价的明星,签约的金额高的吓人,而一旦违约,需要赔偿的金额更是签约佣金的数倍。 据我们所知,当年恒盛签下区昕宇,出了每年八千万的高价。现在他单方解约,赔偿金保守估计,也要几个亿。 而他面不改色地说,他会一分不少汇款给公司,这……也太有钱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笔钱是他自己出,还是萧景笙来出。 我还沉浸在巨款造成的震惊中,突然胳膊一紧,被何美玲用力捏了一把。刚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朝着后台入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巴。 顺着她的指点一看,杜金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一身正装,正阔步走向发言台。 第五十一章 萧景笙你疯了! 通过之前杜金翔在杂志社的反应看,区昕宇跳槽,肯定是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此刻,他眼看着自己一手力捧起来的明星,转投其他公司名下。恒盛刚刚签约的好莱坞大片一定会泡汤,而其他方面的间接损失,比如代言、商演还有综艺,更是不可估量。 我连猜都不用猜,也知道他此刻一定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然而,杜金翔一身黑色西装,步伐沉稳走上台后,站在话筒前,居然含笑说:“抱歉,我今天来晚了。” 这是……要假装成早就知道区昕宇要解约的样子吗? 可这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和何美玲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发言台上,区昕宇和钟千丽也都微微愣了一下,显然,他们也没料到杜金翔还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杜金翔一出现,所有闪光灯立刻对准了他。 也不等记者们发问,他自己开口说:“昕宇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新星,为我们恒盛创造了不少利润,同时也为华语影坛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一番恭维的话后,他又叹息一声,略带不舍地说:“现在他要离开恒盛,我虽然不舍,但是也尊重他的选择。至于违约金……” 说着,他看向区昕宇,“昕宇在恒盛这么多年,在我心里,他和杜瑞一样,都不是员工,而是我的晚辈。身为长辈,和晚辈们谈违约金这种东西,那就生分了。” 他话音不落,又是举座皆惊。 听杜金翔这意思,是不要区昕宇的违约金了? 那么一笔巨款,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他轻飘飘几句话,就一笔勾销了。 我瞪大眼睛,抬头看着发言台上的人们。 想来,他们此刻的心情和我一样,都是又疑惑,又震惊的。 不过,区昕宇到底是区昕宇,他很快拿出影帝的演技来,和杜金翔配起戏来:“杜总,我很感激您的知遇之恩,哪怕今后离开恒盛,我照样不会忘记您、忘记恒盛的。” “好!好!” 杜金翔连连点头,“我就知道,昕宇是个重感情的人。” 说完,他又面向大众,朗声说:“昕宇要离开,这对于我们恒盛来说是件大事。我们全体员工,都很不舍。所以今晚,我打算为昕宇举行一个欢送仪式。算是我们恒盛的一点心意,也希望昕宇今后的路,能够越走越好。” 全场掌声雷动,大家纷纷赞扬杜总大气,不愧是本市商界的掌舵人。 说完后,杜金翔一扬手,示意把话语权继续还给区昕宇,然后阔步走下了台。 他走到哪里,人们都自动让出路来,我眼睁睁看着那条路一直延伸到了我的面前。直到杜金翔站到我对面,我才反应过来,他下台是来找我的。 周围的人们都把目光转向了我,我有点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杜金翔。 杜金翔含笑说:“曾小姐也过来了?方便到我的办公室,我们继续谈谈么?” 他看起来满脸春风,丝毫不像刚刚折损了一员“大将”的恒盛主帅。 仿佛那会儿在杂志社,急得变了脸色的人,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暗自佩服这些人的演技,我低声说:“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吧?” 之前,他的意思就是叫我替他监视萧景笙。现在,他明知道是萧景笙抢走了区昕宇,肯定更加对萧景笙恨之入骨。 他叫我谈话,多半还是那件事。 “曾小姐看起来,对我戒心很重?” 他声音很轻,却很沉。 有时候,尾音上扬的那种感觉,竟然莫名和萧景笙有点像。 也许,所谓成功人士,总有一二分相似之处吧。 “我……” 正想着找点措辞委婉拒绝,我的手机救命一般地响了起来。 如遇救星一般,我也没看是谁打来的,捏着正响铃的手机在杜金翔面前晃了晃,忙说:“抱歉了杜总,有人找我,我先去接个电话。” 说完,不等杜金翔多问,我已经拨开人群,拿着手机走到了僻静的角落。 正要接电话,对方却已经挂断了。 “谁呀?刚拨通就挂断!” 我嘟嚷了一句,打开通话记录一看,居然是萧景笙打来的。 “你刚和杜金翔说什么呢?” “啊呀!” 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我身后突然响起了沉沉的一声。 我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回过头,站在我身后的人虽然戴着大墨镜,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正是面色不善的萧景笙。 “你干什么?不声不响站在我背后!”埋怨了一句,我问道,“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他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不给你打,你还不知道要和杜金翔说到什么时候!” 原来,他是早就看见我了。打那个电话,就是为了打断我和杜金翔的谈话。 “我……哎,你干什么?!” 正要说点什么,突然手腕一紧,我被萧景笙扯住,被动地跟着他的步伐,跌跌撞撞往前走。 对于这里的地形,他似乎很清楚,拽着我左拐右拐,我问了几遍要去哪里,他就是沉着一张脸不吭声。 最后绕到一个房间门口,他“砰”的一声踢开了门,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推进去,然后反身压在了门板上。 “唔……” 男人的力气,一如既往的大,我被他胸口一压,后背在门板上撞得闷闷的疼。 “你干什么?!” 静下来后,我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卫生间。 生怕里面有人,我压低了声音,咬牙问:“萧景笙,你疯了?!” 高档的墨镜被他扯下来,毫不心疼地向地上一甩,他一张俊脸逼近我,还是冷声问:“杜金翔到底和你说什么了?说!” “你这是审问我?” 我扬起脖子,也不甘示弱地回视着他。 这男人,自己和钟千丽神神秘秘勾勾搭搭不说,我不过和杜金翔说了两句话,就迫不及待来质问我了? 笑话! 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双标成这样? 我们两个正剑拔弩张地互相瞪视着,外面有人用力地敲门:“谁在里面?麻烦开下门好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虽然他在门外,可我在里面,还是觉得无比窘迫。 用力瞪了萧景笙一眼表示不满,外面那人又急躁地踢了下门,“到底谁在里面?有点公德心,开开门啊!” 人家大概是等不及了。 我正尴尬内疚着,看到萧景笙脸色一沉,推开我就拉开了门。 生怕被人家看到,我连忙躲到了门后去。只听见萧景笙凶巴巴的声音:“敲什么敲?给我滚出去!” 那人的声音畏畏缩缩的,但还是辩解:“这里是公共卫生间啊!” “叫你滚!” 虽然隔着门板看不到脸,但我也能想象出萧景笙面沉如水,目光慑人的模样。 他那样子我见过,谁看了都会瑟瑟发抖。 果然,这个急着来洗手间的男人哼哼了两声,气势越来越弱,最后无声无息地走掉了。 那人的脚步声一远,我立刻闪身出来,想从门口挤出去。可一条腿还没迈出去,又被萧景笙猛地一扯,撞进了他怀里。 房门再次被关上,我挣扎着想去抓门把手,却被萧景笙扭住了两只手腕。 “疼!” 我皱眉喊道。 着男人看着清瘦,可怎么力气那么大,一只手如同铁钳,要生生把我一双手腕捏断了。 他力气丝毫不减,仍旧制着我,目光里寒气逼人,咄咄质问我:“曾小迪,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猜到我和杜金翔是对头,你怎么还敢和他来往?嗯?” 说到最后,随着那个“嗯”字的尾音,他又猛地一个用力,疼得我差点流出眼泪。 呵,他这么生气,是以为我对杜金翔说了什么? 以为我出卖了他? 看着他充满戾气的一双眼睛,我心里也冷极了。 原来他不仅事事瞒着我,还这么不信任我。 刚才真枉我为了不说出他的事,费尽心思和杜金翔周旋。 心里一冷,我嘴角却翘起来,轻轻地问:“萧景笙,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你的对头,我就不能来往?” “我是你什么人?” 他眼眸一眯,目光危险。 我心里一抖,可强撑着不肯认输,“是啊,你算什么人?凭什么干涉我的交往……唔!” 话没说完,我唇上一痛,竟然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血腥味儿立刻充斥了口腔,他咬了我却不放开,反而辗转吮吸,又摁住我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 男人的力气太大,我怎么挣扎也动弹不了分毫。他的气息包围了我的全身,我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一股热浪席卷着,麻木而茫然,不知道要被带去什么地方。 这个窒息般的长吻,在我的错觉里,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他终于放开我,我立刻扶住胸口,贴着门板无力地喘息起来。 一根冰凉的手指托起了我的下巴,我被动地抬头,看到男人漂亮的薄唇上沾染了两死血迹,微微一笑,分外妖冶。 也分外恐怖。 他捏着我的下巴,低声问:“现在知道我凭什么了,嗯?” 我呆愣愣地不说话,他又加了两分力道,咬牙说:“凭我是你的男人!” 呵,我的男人? 萧景笙的说辞,让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冷声说:“你提出来的条件,我还在考虑呢。我们一没结婚,二没肉体关系,你算什么我的男人?” “没有肉体关系?” 他慢慢重复一遍我的话,挑着我的下巴问:“你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呢?嗯?” 一边说着,他的手缓缓摸向了我的脖子。 略显粗糙的指腹蹭了蹭我脖颈处的皮肤,让我忍不住抖了抖。而他眼睛一暗,猝不及防地发力,“刺啦”一声就扯开了我的领口。 “你……” 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我惶然地环视一下四周,不敢置信地颤声问道:“你……你不会是想在这里?” 第五十二章 占有和体罚 “这里不行吗?嗯?” 萧景笙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却刻意地轻柔起来,仿佛是要蛊惑我。 虽然并不排斥他的身体,可这里……这里是恒盛娱乐的卫生间啊! 目光扫过贴着墙壁的一排白瓷便池,还有一旁的洗手台,这个地方让我倍觉屈辱。而且,萧景笙和我亲热的理由,也让我无法接受。 他这根本不是爱我,只是占有和体罚。 内心万分的排斥,可在男人机具技巧的抚摸和亲吻下,我的声音还是软了下来,“不要……萧景笙,你不要这样……” 这声音,我自己听了都觉得羞愧。哪里是拒绝,分明是欲拒还迎。 “为什么不要?嗯?我看你很喜欢啊。” 男人的声音也低哑魅惑起来,他冲着我的耳心呵气说:“你不要哪样?这样……还是这样……还是、这样?嗯?” 每问一声,他的手指就在我一处敏感部位划过,带着让人心悸的颤栗和颤抖,慢慢地卸下了我所有的防备。 “……” 只要一张口,我的声音就像是吟哦。索性,我也不出声,只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任凭男人的大手,在我身上点起一簇一簇的火焰。 身体和大脑,被他的挑逗割裂了,我感觉自己在欢愉和痛苦的两极来来回回,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怎么会这样? 面对这个男人,哪怕是如此屈辱的境地,我竟然还是情不自禁。 难道,我真的很贱? 萧景笙一开始明显只是想用这样方式惩罚我,但是渐渐的,我能感觉到,他也动了情。 本来机具技巧的吻,慢慢变得粗暴。他的手也不像刚才那样耐心,开始在我身上没轻没重地揉捏起来。 他比我高了太多,今天我又没有穿高跟鞋。大概是搂着我吻得不舒服,他箍住我的腰身,抱着我坐在了洗手台上。 这一抱,我骤然清醒了一些,趁他还没压下来,连忙跳下台子向门口逃。结果又被他抱住后腰抓了回来。 “小东西,哪儿跑?”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用这样暧昧的称呼,我又羞耻又悸动,脸上立刻热了起来。 臀后那个灼热坚硬的部位让我身体发僵,只能低低地求饶:“萧景笙……算我求你了,别在这里。” 背后爬上来一只炽热的大掌,毫不客气握在了我的胸口,又惹得我浑身一颤。 他一边揉捏挑逗着,一边故意问我:“这里不行,哪里行?” 我咬着唇不想说话,他加力在胸尖捏了一把,“不说话?嗯?” “别这样!” 和陆国华结婚三年,我一直都是处子之身。后来虽然有过一次经验,也是在被下药的情况下,迷迷糊糊完成的。 现在被萧景笙这样挑弄,我是真的受不了,只好咬牙说:“去……去你家里……” 说完,我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头。 好在,他守信用,终于放开了我。 一旦逃离了他的桎梏,我拔腿就向外跑。刚一拉开门,就看到何美玲正目瞪口呆看着我。 “你……你真在这里?” 她指着我的鼻子,结结巴巴地说。 我知道自己衣衫不整,忙用手揪住衣襟,讪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何美玲说:“刚我发现你不见了,到处找你,正碰见个抓着裤子到处找卫生间的男人。他说这边卫生间里古古怪怪,我怕你出事才找出来的。” 她说的,一定是刚才被萧景笙吓跑的那个男人。 这个疯子,人家现在肯定不知道在背后怎么骂他呢! 暗暗腹诽了一句,何美玲又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碰上谁了?” 不等我回答,那扇门再次打开,萧景笙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衣冠楚楚。完全不像我,满身狼狈,一副被糟蹋过的样子。 何美玲看看他又看看我,瞪大眼睛问:“你们……你们两个……” 她手指还指在我脸上,我抓住了拽到下面,赧然说:“你别乱想,我们、我们没事的!” “没事?!” 目光在我身上一扫,她显然不信,又去质问萧景笙:“姓萧的,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把小迪怎么了?” 自从那天我向她诉苦后,何美玲就一直对萧景笙颇为不满。后来看到了他和钟千丽在一起,更是把他列入了渣男行列,几乎每天都要劝我一次,让我快点和他分手。 她口气不善,萧景笙却像没看到她似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只盯着我一个人。 “别忘了你刚答应我的话。” 他抖了抖衣领,一边向外走,一边意有所指地说。 何美玲皱着眉,一脸费解。可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立刻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他。 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又停下脚步,沉声警告我一句:“别再让我看见你和杜家的人来往了,还有下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条走廊。 留在我站在原地,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冰冷。 我真是蠢,怎么能因为他的一阵调戏,就忘了他这样做的真正目的?他不过是怕我投靠了杜金翔,怕我出卖他。 等萧景笙走远后,何美玲才凑过来,碰了碰我的胳膊,“喂,那姓萧的到底怎么了?他刚说的什么?” “没什么,看到我和他的对头说话,来兴师问罪的。” 心一冷,我的声音也冷下来。 “切,他是什么东西!不管好自己,招蜂引蝶的,倒对你看的严实!”何美玲骂了他一句,又问,“那你刚答应他什么了?” 答应什么…… 刚在卫生间里,为了让他停手,我答应他,下次去他家里…… 可临走的时候,他那句隐隐带着威胁的警告,让我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只冷声说:“没答应什么,我随口说的,他想当真,就一个人当真好了。” 被萧景笙这么一闹,我们再次回到发布会现场的时候,区昕宇他们人都走了。记者们也各自收拾着东西,三三两两出了大厅。 我和何美玲叹了口气,也只好跟着记者们往外走。 到了大门口,正打算去路边拦一辆车,一个熟悉的人影又快速闪到了我面前。 “曾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杜金翔的儿子,杜瑞。 杜瑞今天大概是没有工作,穿了件铆钉牛仔衫,下面配着烟紫色的九分裤,露出一段白皙精致的脚踝来。 简直比女人的还好看。 何美玲对他再无好印象,哼了一声就闪到了一边。杜瑞倒也不介意,只问我:“你也是来看区昕宇发布会的?” 我点了点头,“他这个时候解约,的确很让人好奇。我来看看热闹。” 杜瑞摊了摊手,挑眉说:“区昕宇这个人……看着一副优雅淡然的样子,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我只笑了笑,没接话。 虽然现在,我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恨他,但毕竟也不是朋友。和他若无其事的攀谈,总让觉得怪怪的。 见我沉默,他的表情也不尴不尬的。 目光在我身上一绕,他问道:“你这衣服是怎么了?”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衣服刚才被萧景笙撕破了,领口还大敞着。 连忙用手揪住衣领遮了遮,他已经脱下外套来给我披上。 “不用了……” 我伸手想把外套脱掉,却被他压住了肩膀,“你别动了,穿着吧。” “我……”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杜瑞朝我摆了摆手,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摇着头叹了口气。再低头看看披在肩头的牛仔外套,反正他是硬给我披上了,我索性穿上身,还系上了扣子。 再见到何美玲的时候,她目光都聚集在这外套上。 一会儿说这是gay最钟爱的款式,一会儿又嫌弃我穿着难看。 我没理她,和她一起打车回到公司,立刻又是一天的忙碌。 快到下班的时候,手头的稿子弄完,我们总算轻松了一点。同事们三三两两说着闲话,也有用电脑玩游戏的。 我刚做完一份本市的娱乐走向报告,脑子里想着区昕宇解约的事,不由对何美玲说:“哎,你说这次,区昕宇是不是要糊了?” 何美玲夸张地皱了皱眉,“怎么可能?他现在如日中天,微博粉丝就有几千万,哪能说糊就糊啊?” “可这次,他主动解约啊,说起来,这也算背信弃义,抛弃老东家吧?” 虽然内心深处,我还是偏向萧景笙的,但站在中立角度,区昕宇这个做法,的确不厚道,难免不被诟病的。 “你呀,不混粉圈,就是图样!”何美玲说,“这些小粉丝,哪管什么是非曲直啊?反正她们的偶像都是对的,如果不对,请参照第一条。区昕宇解约,外面人怎么看两说,就他的粉丝,肯定觉得是恒盛对不起他,他迫不得已才要走的。” “真的?” “不信你去微博转一圈就知道了。” 按照她说的,我去看了下区昕宇的微博,果然一群小妹妹们替他喊冤,说他在恒盛如何如何被打压,所有的好资源都给了太子爷杜瑞之类的。 看完那些,我真有点哭笑不得。同时又不得不感叹,萧景笙这一步棋,走的的确是好。 他是看透了这些粉丝的心理,知道这样的行为不会影响区昕宇的火热程度,反而会给他增加新闻。 到时候,他自带粉丝资源跳槽进越翔,公司立刻就能上一个大台阶。 也不知算不算缘分,我刚一想到萧景笙,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想到分开前他那句威胁,我不想接,把手机调了静音,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打。最后,他大概没了耐心,不再打电话,而是发了条微信过来: 女人,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履行? 第五十三章 吃醋的男人 这个精虫上脑的混蛋,居然还想着那事。 没好气地把手机一摔,我懒得再看他说了什么,埋头继续工作。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同事们纷纷和我说再见。何美玲穿好大衣,叫我一起走,我头也不抬地说:“杜金翔这份专访我还没整理好呢,你先走吧。” “这么勤劳?不像你呀!” 何美玲呵呵地笑我,我也没解释什么。 其实,不自夸地说,我一直是个对待工作特别认真的人。 之前之所以总是请假早退,实在是我爸爸的病情紧张,我妈妈关键时刻又总是慌神,我为了照顾他们,不得不耽误太多的时间。 现在,他的病情稳定下来,陆国华又不再找我的麻烦,我当然想好好工作。 毕竟,我现在还没转正。 而且,因为杜金翔的专访,我能感觉到许静已经彻底盯上我。要是不做好一点,肯定要被她鸡蛋里挑骨头的。 何美玲走后,这办公室里就剩下我一个人。 一个个空荡荡的格子间,只有我这里的电脑还亮着。 杜金翔这份专访,本来没什么含金量。但是今天恰好又出了区昕宇解约的事,他在发布会现场的表现实在引人注目,我当然也想多加一点内容进去。 为了能更专业地点评他的做法,我查了不少论坛上对他的评价。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不少公关专家都认为,他这可以算得上典型的公关模板了。看完那些评论,我总算明白了他这样做的缘由,更不由对杜金翔刮目相看。 他这样做,一方面能树立大气的个人形象,另外告诉外界,恒盛不差钱,所以才不在意区昕宇的赔偿。 更重要的是,区昕宇的离开,对于恒盛只怕是个坏苗头。也许在他带头后,剩下的艺人就会怀疑恒盛的实力,也跟着动摇,打起要走的心思。 而杜金翔这个行为,无疑是给那些艺人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公司不缺钱,而且老板为人这样厚道,艺人未到期就解约,他违约金都不要还给开欢送会,他们还有什么走的理由呢? 这个收买人心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一想到杜金翔这么圆融的手腕,我就暗暗为萧景笙捏了一把汗。 他……真能斗得过这条老狐狸吗? 这么一想,我又忍不住骂自己。这男人这么对我,我却总会不由自主地为他担心,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终于把稿子整理好,我自己读了两遍很满意,这才打算离开公司。 忙起来没有时间概念,收拾好东西看了看手机,我才知道现在都是夜里十点钟了。 “天啊,这么晚了。” 低低地感叹了一声,我又打开微信,发现这几个小时里,萧景笙居然发了有十几条信息过来。 按照他那个惜字如金的作风,我想他一定很焦躁,不然哪里有耐心打这么多字给我? 一条条翻开来看,一开始他问我为什么不回复,再后来口气不善地催促我快答复他,到了最后,他发了条语音信息。 我点开一听,他不耐烦的口气说:“我在你公司楼下,下来。” 信息是一个多小时以前发的,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 背着包走下楼,我在门口望了望,没看到他的黑色卡宴。正庆幸他人已经走了,背后突然响起一声:“你还知道下来?” 这次,我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了,猛地回头,对上萧景笙亮如星辰的一双眸子,我才粗喘着松了口气。 用力拍了拍胸口,我没好气地说:“你吓人有瘾是不是?要吓出心脏病的!” 之前在恒盛,已经被他吓过一次了。不过那好歹是白天,现在深更半夜,我刚刚真是差点把心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他居然还有理,冷哼一声说:“心里没鬼,干什么怕成这样?” 一说话,凑得近了,我才闻到他身上重重的酒气。 我讨厌烟酒味儿,本能地躲了躲,低声问他:“你喝酒了?” “昕宇的欢送会,怎么能不喝?” 原来,他还去参加那个欢送晚宴了。 咬了咬唇,我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他:“今天……杜金翔跟我打探你的事了。他已经注意到你,你还是少在他面前出现。” 我这样一说,他好像立刻就心情好了,轻轻笑了笑,又凑过来咬着我的耳朵说:“怎么?你这是关心我?” 偏着头一躲,我冷声说:“杜家和陆家是一丘之貉,你被杜金翔弄倒了我也没好处。不过是为自己考虑而已,你别多想!” “呵,小东西,几天不收拾你,还学会嘴硬了。” 他毫不在意我的话,认定了我就是关心他,长臂一伸就把我搂进了怀里。 今天他大概喝了不少,动作也没了分寸,用力把我一搂,我撞在他胸口上,把他也撞得一个趔趄。 “呵,这么用力撞我,想谋杀亲夫么?嗯?” 扶着墙壁站稳后,他笑着又调侃了一句。 看来他今天心情很不错,一连开了好几句玩笑,连我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事都不计较了。 难道,他一点不担心,自己已经被杜金翔盯上么? “你……” 我一张嘴,刚想问点什么,一抬眼看到他森寒的目光,不由自主就闭了口。 刚刚还好好的,一句话的时间而已,他这是又怎么了?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还没发觉什么异样,他已经沉沉地开口:“你穿的谁的衣服?” 身上的牛仔衫,还是从恒盛出来的时候,杜瑞硬给我披上的。 这衣服很大,我穿上像个口袋,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 我这才知道了他又发怒的缘由,在他威压的目光下,本能地想解释。可他揪着我的衣襟仔细看了两眼,声音更沉更冷,“杜瑞的?” 白天,他一定也看见杜瑞了,不然不会认出这件衣服。 “我……” 很想把事情说明白,但是萧景笙根本不许我开口,就又打断我:“刚叫你离杜家人远一点,你倒是本事,居然连杜瑞的衣服都穿上了!” “他是看我衣服破了,才给我披上的!” 趁着他住口,我连忙喊了一句。 话音不落,他却更怒,“衣服破了?好端端的,衣服怎么会破?说!你和杜瑞干了什么把衣服都弄破了?!” 这人真是颠倒黑白,我一股怒气也腾起来,拼了命把他一推。 今天他醉醺醺的,脚下也不稳,居然被我一推就推开了。 连忙跳着远离他几部,我咬牙说:“你神经病!我的衣服明明是被你撕破的!你自己脑子被狗吃了不记得,跟我发什么酒疯!” 说完,我猛一转身,迈开步子就想走。可还没走出几部,听到背后一阵急促脚步声,又被萧景笙跟上来,拖着我到他车边,用力压在了车门上。 “你放开我!” 我挣扎着大声吼。 “放开你干什么?让你继续去找杜瑞?” 他的声音比我更高,在安静的夜色里,仿佛都有了回声,一直传出去老远。 “你……” 我不服气,一扯嗓子还要跟他吵,突然觉得领口一勒,竟然是他又在撕扯我的衣服。 牛仔外套异常结实,他撕扯的力气特别大。我挣扎着不肯就范,他是动了真气,咬牙说:“怎么?杜瑞的衣服就这么金贵?嗯?不肯让我脱?” 话音部落,他两手猛地一扯,一连串的金属扣子啪啪崩开,噼里啪啦砸在他车门上,又闪着寒光骨碌碌落到地上去。 “啊!萧景笙,你疯了?!” 衣服被他下了重手,大力扯开。然后他拉着我手臂强迫我抬起身,利落地把外套剥下来,扬手就甩到了地上。 我里面衣服本来就单薄,又是被撕坏的。冷风一吹,我觉得寒意从领口一直灌进去,让我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萧景笙粗喘了两声,狠笑着说:“怎么样?衣服又被我撕了,要不要再去找杜瑞拿一件,嗯?看他还给不给你?” 两眼恨恨地盯着他,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他捏住我的下巴,又来挑衅:“怎么不出声了?一件破衣服,心疼的说不出话了?还以为你很恨杜瑞呢,原来你看上他了。是不是想叫上你前夫一起,你们三个一起……” “啪!” 这男人的话越来越恶心,我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像有无数根尖针在狠狠地戳我的耳膜。全身的血液呼啦一声都涌到脑子里,我几乎是本能地一抬手,狠狠甩了萧景笙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在静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萧景笙被我打的偏过头去,许久都没有转过来。 这一巴掌,把他打愣了,我自己也愣住了。 萧景笙是什么样的男人?城府深厚,言辞犀利,面容心冷……他一怒,我都会忍不住发抖。可是现在,我居然狠狠地打了他。 冷静下来后,我不由连眨了几次眼睛,然后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当萧景笙终于转过脸来,我几乎不敢和他对视,还欲盖弥彰地把刚刚打过他的手藏到了背后。好像这样,就能抹杀我扇了他一耳光的事实。 男人的目光在我脸上盯了很久,久到我全身都僵硬了。 终于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我鼓起勇气咬牙说:“你要是生气,你就打回来好了!” 说完,我也一偏头,把半边脸露出来,闭着眼睛等着他来“复仇”。 不就是一巴掌,他力气再大,也不能打死我。 可是一秒两秒……这男人始终没有动作。我又睁开眼,他的眼神一闪,居然只是不动声色地起了身,不再压着我。 这意思是,叫我走? 脚下试着挪动了两步,看他没有追上来,我心里一松,加快脚步想跑。而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修长的身形灵活地一动,立刻又把我抓住了。 第五十四章 对不起 实在厌了这猫抓老鼠一样的把戏,我知道跑不掉,索性任由他抓着,满心疲惫地问:“萧景笙,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的脸比夜色还沉,他一言不发,只是拽着我又回到了车边。 等我被他摁着坐进车子,而他上车关门,把我们两人又困在一个封闭空间里的时候,我心里一颤,感觉到一种更深的恐惧。 不由自主地往车窗旁缩了缩,我戒备地看着萧景笙。 而他上车后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着一张脸,慢慢摸向西装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露出里面纯白挺括的衬衫。 哪怕是隔着一层衣料,也能隐约看到里面胸肌健美的轮廓。 男人脱衣的动作,还有充满力量感的身材,都让我恐惧更甚,声音也开始颤抖,“萧景笙,你……你又想干什么?” 终于,他侧头望了我一眼,目光很平静,也很疲惫,没有我熟悉的那种炽烈火焰。 我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把外套脱下,却是一声不响地披在了我肩上,还帮我掩好了衣襟,系好了扣子。 做好了这一切,他才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什么?” 这句话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对不起。” 他又重复了一遍,还简短地解释:“刚才我不该……不该说那些话。” “……” 刚刚还暴怒的男人,突然又温柔起来,让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等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我才回过神,忙说:“别开车!” “嗯?” 他侧头看向我,目光里有疑惑。 “你带我去哪儿?” 我警惕地问。 萧景笙叹了口气,“放心吧,我送你回家。” “可是你喝酒了。” 要不是因为喝酒,我想他刚才也不会那么失态。 虽然,我也不敢再说他是个好人,但是毕竟,他修养良好。如果没有酒精作祟,应该不会对我做出那样的行为来。 “没关系,我开慢一点。” 他以为我是怕他开车出事,其实我是不放心让一个酒后的男人送我回家。谁知道到了我家里,他会不会又犯上酒意,对我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对这个男人,现在我是一万个不放心。 “还是不用麻烦你了,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尽管他现在态度很低柔,可我一想到刚才他撕我衣服的凶狠表情,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在这个时候激怒他,所以说话很小心。 男人嘴角一勾,笑得有点发苦,“信不过我?” 我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他又说:“一个女孩子,半夜打车不安全。” “和你在一起更不安全。” 我心里这样想,不过也没敢说出来,只是直直地望着萧景笙,用目光表示我的坚持。 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太过分,心里有愧,所以今天格外好说话。他和我对视片刻,就叹息说:“好吧,你想自己走,就自己走好了。” 说完,他落下了中控锁。 如蒙大赦一般,我脱下他的外套就想跳下车,却被他扯住手腕说:“把衣服穿上。” “不用了,我……” “穿上。” 他毫无转圜地坚持着。 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纠缠,我只好又把他宽大的西装穿好。他还是不放开我,又问:“打车有钱么?” “有。” “钱呢?” “……” 此刻的萧景笙,简直有点啰嗦。 不耐烦地把手伸向口袋里去找零钱,我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钱都在那件牛仔外套的口袋里放着。 抬眼看看萧景笙,我不敢再提那件外套,只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有读心术一般,叹了口气,自己开门下车,片刻后,居然把那件外套给我捡了回来。 一见那外套,我就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从衣袋里拿了钱出来塞给我,然后才说:“好了,你下车吧。” 我下车的时候,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漠然看着前方,那个侧脸的剪影很深,映到我的心上去。 好像很孤独,让人很心疼。 我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魔力,每次做了伤害我的事,我却对他恨都恨不起来。 杂志社所在的写字楼地段还不错,这个时间打车并不难。我走上大马路,很容易就招来一辆计程车。 上了车,我本能地从后玻璃向外望了望,发现后方一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师傅,麻烦你开慢一点可以吗?” 我心里一动,对司机说道。 “怎么了小姑娘?” 司机师傅按照要求降低了车速,我随口说:“我有点晕车。” 其实哪里是晕车,我只不过想把后面那辆车看清楚点。 车速一慢,那辆车和我的距离近了一些。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车标,果然我没看错,那就是萧景笙的卡宴。 他这是干什么?放了我下车,又在我打的出租车后面默默地跟着。 是怕我出事,想保护我吗? 可他明明才和我发过脾气,还用那样恶劣的言辞侮辱我,再加上他和钟千丽之间的事……这个男人到底对我怎么样,我竟然不知道。 到家以后,我付了车费,送走司机师傅。再回头看,又没有了那辆卡宴的影子。也不知道他是走掉了,还是暂时躲起来了。 等我上楼回家,洗漱好之后,临睡前又忍不住从窗口向下巴望了一眼。 楼下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清。正打算拉上窗帘,暗影里突然又亮起一点火光,闪闪烁烁的,最后火光灭了,一个红点像是星星,在那里上下移动着。 是有人点了烟在那里吸。 而这个时间,独自立在我楼下抽烟的,除了萧景笙也没有别人。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我越发猜不透了。 本来我不打算理他,拉上窗帘就想去睡觉的。可是外面忽然起了风,风声呜呜咽咽的像是女人在哭,我躲在被子里听了都觉得冷。 萧景笙不久前才得过肺炎,现在估计还没好透。他的外套又给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死心眼地还站在那里,连寒风也不知道躲一躲。 他这种神经病,做法不能按正常人的估计,也许真的就站在冷风里自虐呢? 一想到他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就有点躺不住了。辗转了几次,终于还是没忍住,起床拿了他的外套,快步奔下楼去。 一出门,一阵冷风就席卷而来,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果然我没猜错,萧景笙穿着件单薄的白衬衫,就倚着他的车门立在寒风里。 借着手电光,我看到他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他人倒是英挺地立着,不像我,穿得厚厚的,也还是在寒风里缩起了脖子。 他今天很迟钝,我用手电照了他半晌,他也没反应,仍旧站在那里自顾自地发呆吸烟。 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萧景笙。” 男人终于转过头看我,目光有点茫然。 似乎是片刻后才认出我,他张了张嘴,表情有点惊讶。 “小迪?你怎么下来了?”他问了一句,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你楼下?” “那么大一个活人,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见!” 我的口气硬邦邦的,一说话就是冲他。 他也不介意,刚才还冷冰冰的眼神像是被我点燃了,亮晶晶地望着我问:“那你下来干什么?来看我?” “谁要看你!” 我没好气,也不顾他手里还夹着烟,把他的外套向他身上一甩,“你的衣服占我家地方了,给你拿出来!” 他手臂一抬把衣服稳稳地接住,也不穿上,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我等了片刻,见他也没反应,一转身要上楼,他又叫我:“小迪,别走!” “你还有什么事?” 回过头,我凉凉地问。 刚被他那样对待过,我的口气无论如何好不起来。 他又是沉默,我很不耐烦,“你到底说不说?!” “你别走!” 看我又想走,他终于欲言又止地开口:“我……对不起。” “你已经说过了。” 道歉如果有用,那还用警察干什么? 错了就是错了,他再说多少遍对不起,我心里也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我知道说这个没用。”他自己也明白得很,但还是说,“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那会儿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的口气和神态,都反常得弱势。好像此时此刻,只要我愿意,就能用一根手指把他推倒似的。 不过,不是故意这种话,我是怎么也不会信的,“不是故意?你是想说,你喝多了,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 他倒没把过错推给酒精,而是低声说:“是我看见你穿着杜瑞的衣服,我就没了理智。他已经抢走我那么多,我怕你也被他抢走,所以才忍不住对你……” 萧景笙的语速很快,可我还是抓住了他话里不寻常的意思。 “他抢走你那么多?”我重复着他的话,皱眉问道,“他抢你什么了?” 这么一问,我又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曾经看着杜瑞的照片,流露出一种嫉妒的眼神,的确就像是被他抢走了重要的东西一样。 当时我误会他是个gay,喜欢陆国华。但显然这个猜测是错的,那么到底,他在嫉妒杜瑞什么呢? 被我这么一问,他又沉默下来。 显然,刚才他不过是心急失言,并没打算和我深谈这件事。 “没什么……他没抢走我什么……”他前后矛盾地说,又来转移话题,“我就是告诉你,我那会儿,实在是吃醋了,所以才口不择言。我真的,从没想过伤害你。” 吃醋? 如此高傲的男人,肯承认自己是吃醋,想来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低下头没说什么,他自己沉默片刻,又说:“时间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快点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自己不该问,可看他衣衫单薄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那你呢?” 第五十五章 彩虹玫瑰 萧景笙熄灭了烟蒂,他苦笑一声,轻声反问我:“你肯让我上楼吗?” 刚被他那样强迫,又那样言辞侮辱,就算我已经不恨他,我的自尊也允许自己现在就请他上楼。 我的眼神一冷,他已经懂了,“知道你不肯,就算你肯,我现在也没脸上去。” 他这么一说,我又有点不忍。 一时站在那里没走,他却仿佛不耐烦了,朝我挥了挥手,“快回去吧,别管我了。” 人家都这样说,我再不走,倒像是要赖着他了。 再不迟疑,我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我只走了几步,背后就响起窸窣的脚步声。想也不想,我就又回头,无奈地问:“萧景笙你到底想什么?别这样来来回回的好不好?” 他被我问得一愣,站在原地不敢动,好半晌才面向我伸开了双臂。 楼梯很窄,他修长的手臂一伸,几乎就要触到两边的墙面。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轻声说:“让我抱一下可以吗?” “……” 这人什么时候这客气了? 之前两次抱我,可都是不顾我的挣扎拒绝,直接搂过来不松手的。 我只觉得他虚伪,不由鄙夷地白了他一眼。他眉眼很柔和,又说:“就抱一抱,我什么都不做。” “你……” 刚想说什么,突然身上一暖,男人已经抱上来了。 真的如他所说,这次他什么都没做。甚至就连抱我也不敢用力,好像只是用双臂虚虚的把我拢在他怀里。 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酒味儿,更能听清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明明只是个不带情欲的拥抱,我的心却比任何一次亲密接触跳的都快,整个人顿时就软了,几乎要化在他怀里。 只抱了片刻,他就轻轻地松开我。 占到了便宜,他脸色好看了不少,又试探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声说:“好了,这次真的回去吧。天冷,不然要着凉了。” “……” 萧景笙诡异而反常的举动,弄得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回家躺进了被子里,我脑子里还在不断放映着那个奇怪的拥抱。好像他的体温和心跳,我都还能感应到。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我睡梦里也忍不住模模糊糊地想,萧景笙到底走了没有。 终于到了天明,我收拾好自己准备去上班。一出门,看到昨天他停车的地方,地上散落了一堆的烟蒂。 就算一根接一根地抽,也要不少时间才能抽完这么多。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我楼下呆到什么时候才走的。 从我爸爸那里得来的经验,我知道男人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独自抽上许多烟,一般都是在纠结,要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而萧景笙,他昨晚到底决定了什么呢? 到了公司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我满脑子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额头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我猛地抬起头,看到何美玲正笑嘻嘻盯着我看。 “想什么呢?看你那副呆样儿!” 她用杂志卷了个筒,一边打我一边问。 抬手把纸筒拨开,我没好气地说:“想我的稿子!” “鬼才信呢!”她拆穿我,“昨天的稿子你早交上去了,今天没你的新任务,你哪有可想的稿子啊?” “你……” “请问曾小迪小姐在吗?” 还想说什么,一个快递员在门口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在,我就是。” 好奇地走过去,快递员捧出好大一束彩虹玫瑰,递到我面前,“这是您的花,请曾小姐签收一下。” “这……谁送来的?” 看着那束花,我瞪大了眼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名字签完的。 快递员说:“送花的先生说是惊喜,您一定知道是谁。” 先生……惊喜…… 想到昨晚某人的反常,我本能地想起了萧景笙这个名字。 只不过,他这种满脸冷酷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给我送花到公司的。 捧着鲜花回到格子间里,同事们立刻围上来,都在感叹这花漂亮,而且那么大一束,放在我桌上,其他东西都没被盖住了。 有的同事手快,已经按照商标百度了出来,立刻惊叫说:“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西班牙彩虹,玫瑰中的极品!听说一枝就要上千,你这一束花,顶我们半年的工资了!” “真的假的?让我看看!” “我也看看!” 几个人说说闹闹凑到一起,去看那同事的手机。何美玲走过来,一脸正色地问我:“是萧景笙送的吧?” “我也不知道。”我犹豫着,“不过……应该是他吧。” 除了他,也没有别的男人会给我送花了。 像是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我话音刚落,手机一响,打开一看就是萧景笙发来的微信:“收到花了么?喜欢么?” 再不想费口舌解释,我把手机屏在何美玲眼前一晃,“喏,真是他。” “好端端的,他又耍什么把戏?” 何美玲沉声说:“上次陆国华给你送蓝色妖姬,这次萧景笙又给你送西班牙彩虹!依我看,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知道在算计你什么!” 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当初收到陆国华蓝色妖姬的事。 那时候还被他整日纠缠,满心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甩脱这个无耻的男人。可现在时过境迁,我心里的已经是另外的人,送花的也成了别人。 正有点恍惚地想着心事,一阵咔咔咔的高跟鞋声传入耳朵。 同事们闻声立刻四下里散了,我迟钝地一抬头,见到许静正面色不善地站在我旁边。 “许主编。” 我忙站起来,喊了她一声。 她看了看桌上那束惹眼的玫瑰,又目光狠厉地削我一眼,“上班时间,谁许你搞这些了?”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把头垂得很低,我打定主意骂不还口,任由她发泄去。 反正被骂两句,我也不会少什么。 许静哼了一声,伸手拈起一片花瓣,突然冷笑说:“曾小迪,真看不出来你业务能力一般,找男人的本事倒是一流啊。” 这冷嘲热讽的口气让我脊背一僵,她继续说:“之前离了个陆国华,现在不知道又钓上了哪个富家公子呢?出手这么大方?” 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我怒冲冲地抬起头,还没说话,倒听见何美玲扬声说:“许主编,这事和工作无关,我们工作时间就不要谈了吧?” 许静脸色一沉,狠狠瞪了何美玲一眼。 何美玲反瞪回去,她说的话正是许静平时最常说的,现在用这话堵她,她当然无话可说,一时也就讪讪的闭了口。 剑拔弩张的气氛,引得同事们又昂着脖子朝我们这边看过来。许静环视一圈,厉声说:“都看什么看?不用工作了?” 同事们唯唯诺诺,马上都收回了目光。 许静又眼色不善地瞥我一眼,这才踩着高跟鞋又咔咔咔地走掉了。 “美玲姐,你不用为了我这样得罪她的。” 下班后,我和何美玲一起往外走,忍不住对她说了一声。 她是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哼笑着说:“有什么好怕的?一个爱嫉妒、爱徇私,还嘴贱毒舌的老女人而已。这样的领导,就算她不炒我,早晚我也要炒了她!” 何美玲真是洒脱,好像就没什么是她能放在心上的。 正暗暗羡慕着她,她突然抬手碰了碰我,“喏,你看谁来了?” “谁呀?” 顺着她目光一看,大门口不远处,正倚着一辆宾利的男人,可不正是萧景笙吗? 今天也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一改往日一身正装的打扮,穿了条小脚裤,下面配着马丁皮靴,上身是件拼色的毛衫,一副墨镜挂在领口,把圆领生生挂成了v领。 露出有力的颈部线条,和好看的锁骨来。 平时他西装革履,帅气归帅气,可也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气势太盛,让人看都不敢多看两眼。 可今天,他一身潮男装束,来来往往的人们见了他,哪个都要悄悄瞥上两眼。 我还听见旁边有小姑娘低声讨论,问他是不是什么明星。 “他可不是明星,他是明星的老板。” 在心里这样说了一句,我慢慢走到萧景笙身边去。 他对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很怡然自得,我就不行,那些打量的目光让我特别不自在。我左右看看,才低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 说着,他就拉开了车门,示意我坐进去。 我站着没动,他蹙眉问:“还生我气?不肯坐我的车?” 我不答反问:“你怎么突然换车了?” 相比那辆卡宴,这两宾利更拉风。尤其是那个图标,一个圈里是字母b,外面一对小翅膀。 我想起曾经何美玲开过玩笑,说宾利车是霸道总裁必备神器,因为图标意思太拽,带你装逼带你飞。 这么一想,忍不住一笑,萧景笙神色却严肃起来,口气倒还是轻描淡写的:“那辆卡宴被人炸了。” “炸了?” 这么爆炸的消息,我忍不住一声惊呼。喊出来才发觉自己声音太大,又压低了声音,不敢置信地向他确认:“炸了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的意思。” 他的满口淡定还是让我心惊胆战,车被炸了,这不就是谋杀么?也幸亏他当时不在车上,不然的话…… 我越想越后怕,颤声问:“那……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萧景笙笑了笑,没回答我,只是问:“上车么?”他还有心思调侃,“放心,这车上肯定没有炸弹。” 他的车被炸了,这个消息实在让我太震惊,一时之间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正呆愣愣要被他带上车,何美玲突然从旁边冲过来,拉着我的胳膊拦住我,“你傻啦!这男人怎么欺负你的,现在就忘了?” 第五十六章 无聊又幼稚 何美玲一声怒喝让我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她小脸涨得通红,手上还拎着萧景笙送我的那一大束彩虹玫瑰。 难怪刚才不见她,原来是一看到萧景笙,就跑回去把这花拿下来了。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萧景笙当然不悦。他黑眸微敛,在何美玲身上打量片刻,沉声问:“你是谁?” 何美玲昂首挺胸,任他打量,等他看够了才扬声说:“我是曾小迪的姐姐,你以后想欺负她,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她在杂志社的绰号是小辣椒,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面对萧景笙这样气势逼人的男人,她半点不惧,不仅叫板,还敢当着他的面,把那束玫瑰扔进了垃圾桶。 我看到萧景笙咬肌紧绷,显然是动了怒,而何美玲挑衅地哼了一声,又说:“以后别指望用这种东西收买人心。小迪没那么肤浅,不会被这个打动。” 说完,她酷酷地看我一眼,“还站着干什么?不是说让我送你回家么?” “啊?”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哦!” 然后偷偷瞥一眼萧景笙的脸色,毫不犹豫跟着何美玲上了车。 上车之后,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何美玲不悦地问。 “笑萧景笙啊!”我欢快地说,“你可真厉害,我都想不到,他那样的男人,也有这样吃瘪的时候。” 何美玲却不屑地哼了一声,“他那样的男人?他算哪样的男人?不就是个脚踏两只船只想泡妞不想负责的渣男么?” “呃,其实……” “别其实了!”何美玲打断我,“知道你又要为他说好话!可你也不想想,他都对你做过些什么!在卫生间里就敢动手动脚,根本就是不尊重你,没把你放在眼里!” 之前,我也这样认为。 可昨晚,他那欲言又止的道歉,还有那个小心翼翼的拥抱,又让我觉得,自己其实是被他珍视着的。 回到家后,我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一时是萧景笙在我楼下抽烟时孤寂的背影,一时是那束绚烂夺目的玫瑰花,一时又幻想着他车子被炸的情景…… 就这样满怀心事地沉沉入睡,再一睁眼,转眼又是第二天。 下楼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怀着期待,以为萧景笙会来接我上班,或许还会带上早餐。 虽然我知道,自己肯定不会上他的车,可心里还是这样期待着。 不过,一直出了小区门口,我也没看到他车的影子。 心里莫名其妙的失落,到了杂志社里忙碌起来,这才把那点失落的心思压了下去。可我正看稿子看的认真,门口就又有人喊:“曾小迪曾小姐在吗?” 平时我基本不会收到快递,这次难道又是萧景笙? 上次玫瑰被围观的情景,让我心有余悸,不大情愿地拖着步子走到门口,果然还是昨天的快递小哥,又捧着好大一束花。 不过今天的花换了品种,我不认得,还是旁边的同事惊呼出口:“天呐,今天这个是荷兰浅紫!” 根本不需要我开口问,自然有人八卦:“荷兰浅紫是什么?” “名种玫瑰啊!只有荷兰的水土才能培植出来!要送到中国来,只能靠空运,而且要用专用的恒温机舱。” 她扬声说着,那兴奋的表情,让人觉得收到玫瑰的人其实是她。 “你们知道吗?这个比昨天的彩虹还金贵!我听说,咱们国内首富的儿子结婚的时候,就是用荷兰浅紫装饰的花车,一辆车上的鲜花,价值就有十几万!” “我的天!” “这么贵!” “这也太土豪了吧!” 感叹声此起彼伏,办公室里太热闹,让我心里不由打起了小鼓。 果然,不出十分钟,许静的高跟鞋声就如约而来。 同事们热闹看够了,见到领导自然乖乖缩头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可我这个始作俑者,玫瑰花还抱在怀里,是怎么也洗不脱罪责的。 “曾小迪,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许静狠狠剜了我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是,主编。” 放下玫瑰花,我认命地走进她的办公室。 一进门,她就猛地拍了下桌子,冷声说:“曾小迪,你到杂志社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要是想哗众取宠,炫耀你男人的财力,那就给我滚出这间办公室!我们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她声音大得让我缩了缩脖子,低头小声说:“抱歉主编,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她气得胸脯直颤,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是第几次了?从前陆公子给你送花到处张扬,我都忍了!现在又是每天出新花样,你把杂志社当什么了?” “真的对不起,我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我把头垂得更低,口气恳切得让我自己都动容了。 可许静不是我,她还要继续教训我:“曾小迪,不要以为搭上了有钱的男人,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你要是再有下一次,别怪我让你直接走人!” “是,我知道了。” 虽然演技和杜金翔他们不能比,但装孙子我还是会的。 反正不管许静怎么骂我,我就低着头一律认错。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到了最后,她也没了脾气,只对我摆摆手,赶苍蝇一样说:“好了好了,快去工作吧!” “是。” 出了那间办公室,我猛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座位再看那束玫瑰,心里不由多了几分郁气。所以当萧景笙又发微信问我喜不喜欢的时候,我立刻回复:“不喜欢!” 他马上问我:“怎么了?” 我语气很生硬:“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后来下了班,他又在门口等我。这次是我自己拿着花下的楼,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把花扔进了垃圾桶。 他脸色不大好,但也没对我发难,而是又邀请我上车。我无视了他,阔步走向了公交站。刚好有辆车停下,我也不顾他正追过来,直接刷卡上了车。 本来我以为,事情到此就会结束了。 毕竟,萧景笙不是多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女人。碰了两次壁,我不觉得他还会坚持下去。 可到了第三天,我正上班,快递员又来敲门。 这次,快递小哥还没说要找谁,同事们已经笑嘻嘻地帮他喊起来:“曾小迪!曾小迪快过来,又有你的快递!” 忍了又忍,我才没对快递员发脾气,只淡淡地问:“今天又是什么花?” 快递员却是两手空空,对我笑得有点古怪。 “今天没有花?” 我诧异地问。 快递员这才说:“有!当然有!不过今天的花,我可拿不上来,要请曾小姐亲自去拿。” 拿不上来? 难道萧景笙送了个花篮么? 疑惑地跟着快递小哥下楼,我看到一辆加长包厢的卡车正堵在大楼门口。 我们一下来,司机师傅也跳下车,不知按了什么开关,车厢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车的鲜花。 四周围顿时香气扑鼻,姹紫嫣红看得人眼花缭乱。 跟下来看热闹的同事们都瞪大了眼睛,和我关系好些的已经忍不住过来戳着我的手臂,感叹说:“天啊,你这男朋友,是打算送一片花海给你吗?” “太美了!” “还是有钱人好!” 一片议论声中,车上又跳下来好几个工人,手脚利落地把一盆盆一束束鲜花搬运下来,在空地上摆成了一个心的形状。 这么大的阵仗,不仅我的同事们七嘴八舌地看热闹,就连路过的人们也都停下来,看戏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 如果我还是涉世未深的女学生,或许真的会被这种行为打动。 但现在,我已经二十好几岁,而且经历了那么多,再不是喜欢哗众取宠的小女孩。 众人的注目让我莫名羞赧,而且本能地抬头看了看楼上,果然看到许静正立在窗口处,冷眼向下打量着。 我知道,这一出一闹,今后我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了。 暗暗攥了攥拳头,我正打算拿出手机给萧景笙打个电话,倒不想,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出来,已经带着一脸微笑朝我走过来了。 “喜欢么?” 走到我面前,他指指眼前的一片花海问。 我冷着脸,深呼吸两次才咬牙说:“萧景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 这种事,分明是大学里荷尔蒙过剩的学生才会做的。九十九根蜡烛摆一颗心,在女孩宿舍的门口,引来尖叫和注目,低等的、幼稚的、自以为是的浪漫。 萧景笙刚刚眼里还带着邀功似的笑,这时候被我一骂,他立刻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样的态度。 “你……真的那么不喜欢?”他蹙眉说,“昨天前天的花,你都扔了,我以为你不喜欢那品种。今天花店里有的花我都买来了,你喜欢哪一种,可以自己选……” “你幼稚不幼稚?!” 我心里的话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口:“萧景笙,虽然我看不懂你,但至少以为你成熟稳重知道分寸。可你现在……你这弄的都是什么?” “给你送花啊,怎么了?” 他居然还一脸无辜,甚至有点委屈。 那副样子,和之前在我面前尊若帝王的萧景笙,简直判若两人。 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给我送花?你有想过我的处境吗?天天那么大一束花送到我办公室,引人眼球,闹得一个办公室的人无心工作,你知道领导会怎么看我吗?” “你领导骂你了?” 他语调沉了下来,一副要给我撑腰的模样。 不想他搅进我工作的事情来,我摆了摆手,“没有!”话锋一转,又说,“但人家肯定心里也不舒服!你自己是老板,你愿意要我这样天天有男人送花博眼球的员工?” 第五十七章 第一次追女孩 第一次,萧景笙被我说得哑口无言,立在那里,沉默得像一株黑色乔木。 可我丝毫没有成就感,反而有点内疚。 不管怎么说,他送花给我,也是一片好心。现在反而被我这样指责,心里肯定不舒服。 “你……”犹豫片刻,我又低声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嗯。” 他终于出了声,隔了一会儿,又说:“抱歉,我没追过女孩子,以为你们都会喜欢男人送花。是我……考虑不周了。” 萧景笙说他没追过女孩,这话我信。 像他这样优秀的人,除去财力和气场,单凭那一副皮相也足够引得一群女孩子趋之若鹜了。被女人捧着都来不及,哪里需要自己去追? “也没什么。”我小声说,“谢谢你的心意,不过这种方式不适合我而已。” 叹了口气,他遣散了正摆花的员工。 围观的人们看到“花海”没了,也都没了兴致,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周围安静下来,萧景笙这才问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合适你的方式?” “……”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了我。 从来没见男人追女孩,还要问人家用什么方式的追的。 嘴角扯了扯,我斟酌着说:“其实我不需要人追。” “嗯?” “我只是想要个真心对我的人,尊重我,信任我,对我一心一意,这就够了。” 这是我内心的想法,而我说出的这几条,萧景笙一条都做不到。 他自己一定也知道,所以听完我的话,他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凝固了。 许久,他也没有再出声,我心里有点失望,低头说:“你先回去吧,我还要上班呢。” “好。” 他很快就答应,估计是也早厌了这种尴尬的沉默。不过我要走的时候,他又说:“下班别自己走,我过来接你。” 接我干什么? 脚步一顿,我看着他一双幽深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回到办公室,我本来以为许静一定不会放过我。但是很奇怪,她在我身旁来来回回好几次,居然一声也没说过我。 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和何美玲到茶水间里碰上,不由疑惑地说:“美玲姐,你说许静怎么转性了?今天我闹出这么大新闻,她居然一声没吭。” 何美玲一边用口杯接水,一边不屑地哼了一声,“这还用想吗?肯定是看到萧景笙的车了,知道人家是真的有钱有势,就不敢惹你了呗。” 原来是这样。 我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现在的人,可真现实。 下班后,我按照约定,没有约何美玲一起走。下了楼,看到萧景笙的黑色宾利正霸道地停在门口。 和他的主人一样,这辆车只是不动声色停在那里,就刷足了存在感。 我刚出门,萧景笙也下车来,阔步朝我迎过来,还接过了我的包。 这是怕我不肯跟他走,先把我的包抢走当筹码吗? 忽然觉得他这样有点好笑,我跟着他走到了车旁。上车之前,何美玲还在和我咬着耳朵说:“长点心,可别被他三言两语又骗了!” “知道了。”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何美玲又瞪了萧景笙一眼,这才昂首阔步地走了。 萧景笙全程木着一张脸,直到我上车后,他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你这个同事,可真是……” 大概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形容何美玲,他最后扯着嘴角摇了摇头。 不愿听他说何美玲的不是,我一脸严肃地说:“何美玲是个很直爽的人,心直口快而已。不过她对我是真的好,你别这么说她。” “我说她什么了?” 萧景笙的口气很冤枉。 我不满地说:“你是没说什么,可你那表情谁看不明白?” 他有点诧异,抬了抬眉毛,侧过脸看我,“不过一个同事,值得你这么护着她?” 我立刻就接口:“对我好的人我都会护着!” “那怎么不见你护着我呢?难道我对你不好?” 男人的声音幽幽的,听的我心头又悸动起来。 可我压下那点心动,故作冷静地说:“我肯定也是护着你的,杜金翔问我你的事,我就什么都没说。不过,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是因为你对我有恩。” “有恩?” 他蹙了蹙眉头,显然对我的说法不满意。 可我还是点头,“是啊,就是有恩。我爸爸的病,要不是你一直帮我,早撑不下去了。还有我,如果没有你,不知道在陆国华手里死了几回了。” 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在感情上,萧景笙对我的确算不得好。但他帮我的那些,都是我无论如何无法否认的。。 不管他抱着什么目的,我都是实实在在的受益人。 所以,哪怕他始乱终弃,我也不能恩将仇报。 而最近我对他的态度,没有彻底降到冰点,也是因为这些。 萧景笙默着一张脸,没有再说话。 他今天开车很稳,我看到车子出了市区,虽然天色已经暗了,可还是能看到车窗外已经是一片片农田和村庄。 “不问我去哪儿?” 他忽然开口问。 我说:“问了你也不会说,你要想说,也不用我问。” “我有那样么?” 他居然反问我。 我呵呵笑了两声,“有没有那样,你自己不知道么?” 这次,他也笑了笑,又是沉默。不过只过了片刻,车子就停了,他打开中控锁,“到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前方一幢孤零零的房子里,窗口透出星星点点的黄色光芒。 周围都是农田和荒地,夜里寒风呼号,我不由有点心慌,不自觉地就往萧景笙身旁靠了靠。 一只手握住了我的,很温暖,然后我听见他问:“冷?” “没有。” “那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他又加了两分力气握住我,像是要给我暖手。 我就被他这样牵着,一步步走向了那幢房子。 因为这房子的偏僻位置,让我以为这是什么废弃的老屋。可一进门,发现里面装潢还不错,虽然不能算豪华,但是很有艺术气息。 屋子里是黑白主色调,墙上有个很大的墨迹图案,是鲜红色的,在黑白的屋子里,视觉冲击力特别强。 墙壁上几幅画也很特色,乍一看不知所云,细看之下是各种乐器,不过用了印象派的手法,乐器的零件有分裂的有移位的,让人想起毕加索的风格。 看完这些,再看看身旁永远严谨深沉的萧景笙,我总觉得他和这房子格格不入。 “景笙,你来了?” 我正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一个穿着皮夹克,留着低马尾的男人走了出来,很热络地和萧景笙打了个招呼。 萧景笙也不介绍我,只说:“赵森,人在哪儿?” “地下室呢。”赵森问,“现在就去?” “嗯,去见见他。”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简直是一头雾水。亦步亦趋跟着萧景笙去了地下室,看到里面居然绑着一个人,我立刻就呆住了。 “这是?” 我指着那人问,觉得他特别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这是杜金翔的助理,叫杨浩。” 萧景笙的声音很冷,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杜金翔接受我采访,有个助理慌慌张张跑进来向他报告区昕宇解约,就是这个杨浩。 杨浩浑身被麻绳绑的结结实实,嘴上还封着胶带。他被扔在墙角里,说不了话,只能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晃着脑袋不停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看他有点可怜,我不由问:“萧景笙,你这是干什么?” 萧景笙没回答我,只是朝赵森摆了下头。 赵森立刻会意,走上来撕了杨浩嘴上的胶带。他立刻大口喘息了两声,却被赵森狠狠踢了一脚,“人来了,还不快说!” “是!是!我说!我这就说!” 杨浩喘过气来,急切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打萧先生的主意,更不该打曾小姐的主意!我猪油蒙心,我该死!” 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我很好奇,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把话说清楚!” 杨浩又被赵森踢了一下,身子一颤,继续说:“是……杜金翔杜总,让我跟着萧先生,然后找机会把他连人带车给炸了。也是杜总吩咐我,让我找几个混混,把曾小姐给……给……”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但是男人想整治女人,无非就是那种最龌龊的手段。杜金翔一定是让他找人,要把我给糟蹋了。 我听得脸上一热,咬牙问:“杜金翔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炸萧景笙,还有理由可讲,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这……这……杜总说,你是萧先生的女人,如果他被炸死了,你肯定不肯罢休,要追查要报仇。所以不如把你也毁了,斩草除根。” 几句话听得我浑身发冷,想不到杜金翔表面上对我那样和气,可骨子里居然是个毒如虎狼的家伙。 只怕比陆国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小姐!曾小姐!”说完,他连声叫我,“我都是被杜金翔逼的啊!我不是有意想害你,再说我也没得手!求你放了我吧!” 一边说着,他被绑的身体像条大虫,朝我挣扎蠕动过来。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却被萧景笙揽住了腰,“怕他做什么?他现在任你处置。” “我?” 我偏头看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当然。” 萧景笙说:“他竟敢打你的主意,要把他怎么办,生杀予夺也好,千刀万剐也好,当然都是你说了算。” 第五十八章 曾小姐饶命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权力,听萧景笙一说,我只觉得万分不真实。 居然还有这么一天,我能用一句话,就决定一个人的福祸,乃至生死? 杨浩反应比我还快,他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狼狈地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曾小姐饶了我!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面对这样的哀求,我略动了恻隐之心,可旋即一颗心又冷下来。 我可怜他,可他在谋划着找人糟蹋我的时候,又有没有可怜过我呢? 心一冷,声音也冷了起来,我沉声问他:“你找的什么人糟蹋我?” 他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一口气报出好几个名字。 在心里一一记下来,我又问:“有他们联系方式吗?” 杨浩立刻说:“在我手机里,都在我手机里!”眼睛四处寻觅一番,又说,“我手机刚被……”他看着赵森,斟酌措辞,“刚被这位大哥搜走了。” “谁他妈是你大哥!” 赵森骂着,又给了他一脚,这才走过来,把一支黑色苹果手机递给了萧景笙。 萧景笙没接,却对着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给她。” “这……” 赵森有点犹豫。 “叫你给她。”萧景笙重复了一遍,还说,“以后,她对你说话,和我的话是一样的,明白了么?” 赵森显然还有点不情愿,咬肌紧绷着,不过还是把手机朝我递过来。 刚刚萧景笙的话让我心里一动,呆愣了片刻才接过手机。收好之后,我又问杨浩:“真的想让我放过你?” 杨浩点头如捣蒜,“只要曾小姐能网开一面,我……我感激您一辈子!” “我要你的感激有什么用?”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说,“饶过你可以,我也不需要你的感激,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您说!您说!” 他语速很快,好像生怕我会反悔。 萧景笙也略带玩味地看向我,好像很好奇我会提出什么条件。 和他对视一眼,我才慢慢地说:“我的条件很简单,放过你以后,你继续回到杜金翔身边。他一旦有什么动作,马上告诉我们。” “呵,学聪明了。” 一旁,萧景笙听完,倒是不咸不淡地夸了我一句。 杨浩却犹豫起来,“这……这要是被杜总发现了,我……” 我一笑,又说:“要是你同意,那么我们只好报警,让警察来处置你了。杀人未遂,私藏炸药,还和那些混混勾结,你说这几样,能让你判多少年?” 越说,我的声音越轻,可是也越冷,“如果,我们再加把火,请个好律师,你也许一辈子都要在里面过了。” 赵森粗声粗气的,也说道:“对!到时候,咱们再买通几个号子里的人,让他们在里面好好‘伺候’你!保管你生不如死,被整的亲妈都不认!” 我们连番恐吓,杨浩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终于答应了我的条件。 为了防止他反悔,我又让他把自己如何算计我和萧景笙的事说了一遍,同时让赵森录像,留下他更深的把柄。 做好这一切,萧景笙赵森放了他出去。看他狼奔豕突一样逃出了这房子,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杨浩走后,赵森挽留我们,或者说挽留萧景笙在这边过夜,却被他拒绝了。 虽然时间很晚,他还是坚持带我回市里,理由是我明天还要上班。 回去的路上,我有很多话想找萧景笙问个明白。可就是问题太多,一时想不到该从哪里问起,反而沉默下来。 还是他先开口:“今天的事,也一点不好奇?” 我疲惫地扯了扯嘴角,“何止是好奇,简直是震惊。” “哦?被谁震惊了?” “杜金翔,杨浩,赵森,你,还有我自己。” 萧景笙笑了,他说:“我也很震惊,你居然会对杨浩开出那样的条件。” “我做的不对吗?” “对,太对了,和我想的简直一样。”路况平稳,他侧过头来盯住我的眼睛,慢慢地说,“我们两个,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心有灵犀…… 这四个字让我脸上一热,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视线。 他点到为止,没再继续深谈,而是把今天的事仔仔细细给我解释了一遍。 自从知道了自己被杜金翔盯上,他就猜到这个老狐狸肯定有动作。 而据他之前的调查,得知杜金翔在外地有个爆竹加工厂,很容易用来当成幌子,制造违规炸药。 这样的炸药烈度不高,但是要做到车毁人亡,还是很容易的。关键是,一旦出了事,就可以说是制造过程中的事故,最多工厂被罚款整改,根本扯不到刑事案件上去。 杜金翔利用这个法子,已经制造了好几次人为爆炸事故。 死的人,都是他在商业上难缠的对头。 萧景笙告诉我,这几天他戒心都很重。那天在我家楼下抽烟到半夜,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地下通道,他发现两旁的树丛里人声窸窣,直觉不好,于是降低了车速,趁着夜色悄悄滚下车来。 车子无人驾驶,直直地往前开,到了隧道入口处,果然“砰”的一声,顿时火光冲天,烟雾四起。 他人蛰伏在草丛里,看到爆炸之后,几个人鬼鬼祟祟过去查看。他知道这些就是布置炸药的人,当即冲了出去,从那几人中抓住了刚才我见到的杨浩。 听完这些,我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我只知道,这几天萧景笙对我又是道歉又是送花,不停地献殷勤。万万想不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跳车的时候,你没受伤吧?” 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我担忧地问。 他笑得很轻松,甚至有点得意,安抚我说:“放心吧,没受伤,那点身手我还是有的。” 毕竟是机动车,再减速能慢到哪里去?他从车上滚下来,还能毫发无伤,甚至回忆起来还轻描淡写,我不得不更加对他刮目相看。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还要算计我?” 一提起这个,他的眼神明显阴鸷起来,声音也绷得更紧,“抓到了人,当然要审问一下。杨浩嘴巴挺紧,我用了些手段才问出来。” 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我没再问。 不过我心里很明白,能撬开一张紧闭的嘴巴,肯定不是什么良善的法子。 想象着萧景笙“审问”杨浩的画面,我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身体。他倒是没察觉,又问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和杜家人来往,我会那么生气了?” “什么?” 乍然而来的问题,让我有点茫然。 他又解释:“忘了那天在昕宇的发布会上,看到你和杜金翔说话,我对你发脾气了?” 这么一提点,我才明白,他说的是那次把我拖进卫生间逼问,临走时还威胁我的事。 当时只觉得他是不信任我,怕我向杜金翔出卖他。现在他这么一说,再联系杜金翔做的事,我心里有了不同的滋味。 “你……你生气,是怕我被杜金翔算计?” 萧景笙轻轻叹了口气,“你明白了就好。” 得知自己误会了他,我有点赧然,一时低着头没说话。 他又说:“杜金翔这个人,可以说是深不可测。我实在不愿让你接触他,就怕他找准了机会算计你。你年纪还轻,又没有防人之心……” “那你当时怎么不和我好好说呢?非要那样发脾气。” 我低低地埋怨了一声,他叹气说:“我脾气不好。” 说着,他的手慢慢攥住我的,很轻很轻地承诺:“我可以慢慢改,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 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偶尔放低身段,温言软语,有种不可抵抗的杀伤力。 我的手有点凉,他的掌心却很暖。那点温暖像他这个人一样诱惑着我,我大脑都被抽空了,几乎是靠着本能点头,“好。” “真的?” 男人的声音立刻欢快起来,也略略唤醒了我的理智。 “不过,我还有件事要问清楚。” 我补充说。 他蹙眉问:“还有什么?” 舔了舔嘴唇,我低声说:“其实你得了肺炎之后,我去医院看过你。” “嗯?什么时候?” “就是……就是钟小姐在的时候。” 萧景笙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片刻后才问:“你怎么知道她?” 果然是心思缜密的男人,这样的时候,也能一下子抓住重点。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曾经专门调查钟千丽,只含糊说:“那天在医院碰巧看到她照顾你,后来在区昕宇的发布会上也见过她,所以对上了。” 这借口找的好,萧景笙也没怀疑。他点了点头,又问我:“那……你在医院里,听见她和我说什么了?” 一提这个,我顿时没好气,“还能是什么?一会儿说给你削苹果,一会儿说让你好好躺着,一会儿……一会儿还说帮你上卫生间!” 说完后,我立刻扭过头。 话里的酸味儿,自己都受不了。 萧景笙愣怔了片刻,然后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更加恼怒,瞪着他问:“你笑什么?!” 他慢悠悠地说:“我笑有些人吃醋,还忍了这么久。” “你!” 我是很严肃和他说些,可他这调笑的口吻,让我觉得十分不舒服。 “萧景笙,我是正经地想问你,你和钟千丽到底什么关系?”说着,我又想起来,“还有,你的公司,现在在钟千丽名下!当时你还骗我,说公司新老板你不熟!” 被我这样拆穿谎言,他也没有半分惭愧或者慌乱,只是侧头看着我,略略挑了挑眉。 我却还没说完,继续控诉:“哦,差点忘了,还有呢!”我气咻咻地说,“那天我去你书房,看到的照片,也是钟千丽!” 忍了多少天地话,现在一股脑说出来,我满心轻松,可又有点紧张。 萧景笙……他会怎么回答我呢? 第五十九章 今晚陪陪我 我等着他的回答,可他两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路况,许久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等得久了,我不耐烦,更有点心慌,忍不住曲肘撞了他一下,“你倒是说话呀!” 他整个人像是陷入某个渺远的环境里,目光很悠远,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画面。 我知道他在回忆,果然,他一开口就说:“我和千丽,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一句话,已经让我身体有点僵硬。 原来,他们真的是青梅竹马。 “不过你别误会。”他立刻又补充,“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我哼了一声,“朋友会在医院里,说帮你去卫生间么?” 他仿佛有点赧然,但还是耐心解释:“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没有性别的概念,后来长大了,有些事一时改不过来。再说,她是学过护理专业的,所以对这种照顾人的事,不那么介意。” “护理?” 我诧异极了,“她现在可是越翔的总裁,居然是护理专业毕业的?” 而且,杜瑞给我的资料明明显示,她是常春藤大学的高材生啊! 萧景笙说:“护理是她选修的,但她天赋好,虽然是第二专业,但也拿到了证书。后来有一次我受伤卧床,也是她护理我的。” 原来她护理过萧景笙。 那难怪,她会知道他身体上的小秘密,比如大腿的疤痕,比如他亚麻过敏。 “那她自己的专业是什么?” 毕竟是情敌,我对钟千丽充满了好奇。 “企业管理。”萧景笙说,“她是常春藤大学毕业的,当初还是优秀毕业生。” 这么一说,倒是和杜瑞给的资料合上了,看来萧景笙没有骗我。 可我还是不放心,“那你把公司交给她,为什么要骗我,说转给了陌生人呢?” 萧景笙深吸了一口气,他这样少言寡语的性格,应该很少对人解释这么多。 他说:“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我把公司转给一个女人,你会误会多想。我也没想到,你会在医院里碰到她。” “那你为什么非要把公司转给她?” 我的问题没完没了,萧景笙终于有点不耐烦,“生意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虽然他神色冷峻,但是我今天一点也不怕他。看他拒绝回答,我当即拍着车门要求:“不说算了,放我下车!” 他沉着一张脸继续开车,我加大力气把车门拍的啪啪作响,“听到没有?我要下车!” “你……” 男人侧目望了我一眼,似乎是拿我没办法,那口气居然有点像求饶:“好好好,怕了你,我说还不行?” 他肯告诉我,我也就停了手,老实坐在那里等着他的解释。 “其实,越翔也不算转给她。”萧景笙一边说一边吸气,显然在压着火,“现在企业法人是她,但股权都是我的,而且重要决定,也都要我来做。” “那她是个傀儡?” 听着听着,我忍不住插了句嘴。 萧景笙白了我一眼,“也不能那么说,其实是她帮我忙,转移别人的视线。公司转入她名下,省得被人盯着,才可以暗暗地发展。” 他这么说,我又哼了一声,“那看来,你很信任她嘛。”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萧景笙说,“公司里的每个人,我都信任。” 这次我是真的冷哼了,“哦,那就不信我一个。” 当初他在书房装监控的事,我只要想起来,就会格外不舒服。 他忙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合作伙伴,你……我把你当成我的女人。” 一开始,我没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可仔细品一品,心里就忍不住翻上来一丝丝甜意。 在生意上,他向来是运筹帷幄,不动声色就能掌控全局的人。所以他自信,相信自己能控制那些人,就自然不会去怀疑他们。 但在感情上,他其实是个生手,从他笨拙地送玫瑰就可以看出来。我对于他而言,是不可控制的,所以他才怀着惶恐,想要用特殊的方式去监控我。 想明白了这个,莫名有点心疼他。 他是在感情上经历过什么,才会对亲密关系如此没有信心?像我曾经被陆国华骗成那样,也没有他这样戒备。 “萧景笙。” 沉默片刻后,我叫了他一声。 “嗯?” “如果,我要求你以后,像信任合作伙伴一样,也那么信任我,你能做到吗?” 他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几乎是立刻接口:“我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他说得铿锵有力,几乎是砸在我耳膜上的。 男人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让我情不自禁想要相信。 咬了咬嘴唇,我终于下定决心说:“那……我们就再试一试?” 萧景笙是成熟沉稳的男人,他当然不会兴奋地大叫大笑,只是抓住我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好。” 只有一个字,却让我很踏实。 我们的关系再次尘埃落定,剩下的路,就走得轻松了很多。 他是天生寡言的人,我却不是,忍不住拉着他攀谈:“对了,那个赵森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有那栋房子,很奇怪。” 虽然不喜欢主动找话题,但对我的话,萧景笙也没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他说:“赵森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弟,音乐系的,现在是自主音乐人。那栋房子是我买的,现在给他和其他一些音乐人住,地段安静,适合他们创作。” 原来是一群新锐音乐人住在那里,难怪房子的装潢那么后现代主义。 我又问:“那赵森为什么会帮你关押杨浩?他可是艺术家啊!” 之前我观察,觉得赵森的角色很像是萧景笙的保镖打手之类。我有种刻板印象,觉得这种人都是没什么文化的粗人,倒是没想到,他是搞音乐的。 挑眉瞥了我一眼,萧景笙说:“我提供房子给他,他给我提供一点方便,不是正常的么?再说,这些搞音乐的年轻人……你别以为艺术都是斯文高雅的,他们做摇滚需要激情,做的很多事……你都想不到。” 说到后来,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都做什么事?” 我很好奇,感觉萧景笙又要替我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他却不愿说了,“那是人家的事,和我们无关,不谈了。” “那好吧。”我又问,“你说赵森是你学弟,他是学音乐的,你呢?” 对于萧景笙,我了解的太少。 在我眼里,他像个谜团。现在趁着他好说话,我当然想要多问一点。 这次他倒是不讳言,立刻回答我:“我当然也是音乐系的。” “什么?”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白了我一眼,“不信?”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是真不信,他这副样子,怎么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怎么会是学音乐的呢? 萧景笙自己也叹了口气,“你要是不问我,我自己恐怕也想不起来,我是音乐系毕业的了。当初赵森认识我,还是因为崇拜我钢琴弹得好呢。” 说到这里,他眼里有点自得的神采,那种柔和又闪亮的光芒,是我从前不曾看到的。 “你钢琴很厉害吗?” 想让那光彩更持久一点,我顺着他的话问。 “当然。”他的口气很自豪,“我学的是古典音乐,基本上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钢琴曲,我都会弹。” “唔,那不就是中华曲库?” 我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萧景笙勾了勾嘴角,却没有笑出来,他深吸一口气,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那些了。” 一路聊着,车子已经开进了市区。 车窗外不再有农田和村庄,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霓虹和不息的车流。 人从郊外回到了城市,心也从曾经回到了现实,萧景笙问我:“今晚你去哪里?你家还是我家?”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说:“我家吧。” 萧景笙似乎有点不满,“不是答应了再和我试一试?” 他的意思是,答应做他女朋友,同居就是天经地义的。 之前住在一起,我们还没那么熟悉,我对性这回事又略有阴影,所以他一直迁就着我,没把我怎么样。 但是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有过好几次暧昧。虽然都没到最后那一步,可也差不多了。 萧景笙是个聪明人,他一定能感觉到,现在我的身体一点也不排斥他。如果跟着他回家,那么我很可能今晚就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虽然并不排斥把自己交给他,但……出于女人本能的羞涩,也因为我身体的那个秘密,我不想这么早就和他发生那种关系。 毕竟我们的感情还不牢靠,如果他发现了我……发现了我曾经被男人糟蹋过,他还会继续和我在一起吗? 尽管如今是现代社会,但事实上我很清楚,没有几个男人会真的不介意那种事。 所以思考片刻,我还是很坚定地说:“我还是先回家吧,东西都在家里呢。” 后面那句,是怕他不同意,特意加上的托词。 “那好吧。” 他点了点头,没多说,而是径直把车子往我家的方向开去。 到了我家楼下,他才停车,我下车后,一直目送他的车子离开,这才自己上了楼。 也是巧合,他刚走没多久,天上就哗啦啦下起大雨来。 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我人累,但是心更累,回去好好泡了个澡,打电话问过我爸的身体,就准备上床休息。 身体刚躺下,被子都还没染上我的温度,我就听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很急促,很用力,几乎是在用拳头砸门。 “谁呀!” 趿上拖鞋,我走到门口用猫眼一看,外面站着的可不正是已经走掉的萧景笙吗? 连忙打开门,见他衣服头发都湿了,滴着水贴在身上。我刚要拿块毛巾给他,他已经双臂搂住了我,哑着嗓子说:“小迪,今晚陪陪我。” 第六十章 一夜七次郎 “……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身上带着湿气和寒气,我不由自主就躲了躲。 萧景笙把我抱得更紧,下巴压着我的头顶,微微喘息着说:“我不想在雨天一个人睡觉。” “……” 我更诧异,可是看他这样子,也不能再把他赶走,只好试探着伸出双臂拍了拍他后背,“好,那你今晚留下来好了。” 身体被他勒得发痛,我又说:“你先放开我。” 男人又用力把我抱了一下,终于松开了我。 他一双眸子和外面的雨天一样,湿漉漉的,可是又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低下头避开他茫然又炽烈的眼神,我看到他湿淋淋的西裤吸饱了水,紧贴在线条结实的大腿上。 “你……先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湿了。” 萧景笙一言不发,扭头就转向了旁边的小房间。 愣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忙拉住他,“那边是书房,浴室在这边。” 他还是不说声,听话地被我领进浴室,门一关,里面不久就想起了哗啦啦的淋浴声。 今天,他到底又怎么了? 等在外面的时候,我满心疑惑,直到浴室的门响了起来。 “小迪,过来。” 是他在里面敲门。 “哦,就来。” 回过神来,我忙跑过去,隔着门板问他:“怎么了?” “我没替换的衣服。” 他说。 呃…… 这倒是我疏忽了,他自己的衣服都被雨浇透了,肯定不能再穿,可我家里哪有男人的衣服给他替换。 “我爸的衣服可以吗?有没穿过的。” 拿了我爸一件睡袍,我在门外问。 萧景笙这样的男人,只怕有洁癖什么的,我怕他不穿别人的衣服。 他倒是说:“谁的都可以。” 门打开一条缝,一条结实的手臂伸出来,小麦色的肌肤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一想到此刻,门后的男人正不着寸缕,我莫名的口干舌燥,刚伸了一只手把睡袍递过去。那只手抓住睡袍,却顺势一拽…… “啊!” 我惊呼一声,身子往前跌扑过去,吓得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侧脸正贴着男人壁垒分明的胸口,近在咫尺放大在眼前的,是男人胸前红褐色的小小凸起。 这…… 这场景实在太暧昧了! 脸上顿时烧了起来,我挣扎着想走,却被男人两手禁锢了腰身。 懒洋洋的,带着湿热气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帮我把衣服穿上,嗯?” 刚刚还可怜巴巴望着我,说他不想雨夜一个人睡的男人,什么时候又变流氓了? “你……你自己好好的,干什么让我穿!” 我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刚因为想你,我手都没力气了。” 男人下巴压着我的头顶,低低哑哑地说。 每次一挣扎,我就难免碰到他的身体,几次摩擦之后,隐约觉得他身上蛰伏的那只巨兽有苏醒的趋势,我老老实实被他抱着,不敢再动。 我不服气地问:“胡说!你难道是用手想我吗?” 他古古怪怪地笑了一声,“当然。” “什么当然!” 一只手从腰间慢慢滑到我胸口,又举到我面前,我身子一抖,他才哼哼笑着说:“想你想的硬了,不用手怎么办?” “你……” 略一愣怔,我猛地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顿时火辣辣烧了起来。 这……这男人也……也太直白了吧! “你不要脸!” 不敢看他的手,仿佛一见那只手,就能看到某种邪恶的画面。 他却在我胸口用力捏了一下,口气略重,“没良心的小东西,真不要脸,我就不是用手了!” “不用手用什么?!” 话一问出口,我恨不能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今天这是脑子进水了吗?我居然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果然,男人唇角一勾,又是不怀好意地笑,“当然是用你。” 那个“用”字让我脑子里轰的一声,觉得低俗,有点羞耻,可又有种别样的刺激。 抱在一起耳鬓厮磨这么久,他的话又句句挑逗,我有点受不住,不过公平的是,这男人也受不住了。 隔着衣料,我也能感觉到小腹处正有什么坚硬火热的东西顶着,心里想着今晚恐怕真的逃不掉了。 有点惶然,可是也有点期待,我几乎是在等,等他急切地撕掉我的衣服,把我狠狠压在浴室的门板上…… 可是…… “好了,不逗你了。” 萧景笙叹了口气,居然松开了我,“你出去吧。” “你……” 我有点不敢相信,明明他已经欲火焚身,还、还要放我走? “知道你还没准备好,下次吧。” 他脸色已经有些不好,见我不走,硬邦邦地说:“快出去吧,要不然我可不忍了!” 说着,又一把抓住我,下身在我身上用力顶了一下,像是要威胁我。 脸上一热,我忙推开他,逃也似的跑出了浴室。 出了门,我也没走远,鬼使神差一样守在门口。 明明他已经洗完了澡,可里面再次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我知道他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生怕他出来抓住我偷听,我这才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蒙上被子,我满脑子都是萧景笙一丝不挂的,淌满水珠的身体。 等他擦着头发来到卧室的时候,我本能地把身体挪向了床边,给他让出了地方。 萧景笙却不忙着上床,他擦完了头发,将毛巾随手一扔,就站在房间里打量起我的各种陈设来。 这屋子还是我婚前住的,那时候才二十一岁,没出校门,当然幼稚的很。 他拿起书架上两本小说翻了翻,旋即沉了沉嘴角,满脸鄙夷又把书放了回去。 然后,他又捏了捏我床头放着的一只大毛绒玩具熊,哼笑着问我:“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东西?” “那是抱着睡觉的!” 我说。 话音刚落,他随手就把我的大熊扔了。 “你干什么?” 我坐起来想去捡,他已经爬上床把我向被褥里一压,咬着我的耳朵说:“往后用不着了,你得抱着我睡。” “……” 是不是再正经的男人,到了床上也是一副无赖样? 今天的萧景笙,真是让我有点不敢认。 他大概是冲的冷水澡去火,现在身上还有点凉,我怕冷,不由自主就缩了缩脖子。 男人有点不满,捏着我的下巴问:“躲我干什么?” 我故意咬牙说:“怕你兽性大发!” 他又呵呵地笑着,笑起来就不停,让我莫名懊恼。 “你笑什么笑?” “笑你。” “我怎么了?” 他松开了我,自己仰面躺在床上,四肢舒展,大喇喇占据了我大半张床,把我彻底挤进了角落里。 “笑你高估我了。” 这男人,总是弄得我一头雾水,我又问:“高估你?什么意思?” 他还是笑,“刚用手弄了两次,我现在哪有力气?就是你想让我兽性大发,它也发不起来了。” 说着,他抓住我的手,摁向他腿间私密的位置。 虽然此时,那里乖乖的躺着,没有半点攻击性。但我还是触电一般,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真想不到,正经的男人流氓起来,会到这种程度。 把手在被子上用力擦了擦,我不甘示弱地说:“哦,原来你还有不行的时候?还以为你会是一夜七次郎呢!” 萧景笙略抬了头,挑眉看着我,“什么一夜七次郎?” “就是小说里的男主啊,都是不知疲惫,像永动机一样。” 他被我说得沉了脸,没好气地骂我:“一个小姑娘,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不许看了!” “……” 真是无语。 我都二十四了,想想现在,初中生都能黄段子满天飞,人体生物学个个精通。他倒是家长一样管起我来了,连小说都不许看。 “看看怎么了?就当学习么。” 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我也使坏地挑衅起他。 他脸色果然越来越难看,突然侧过身来把我一抱,咬牙说:“今天怎么话这么多!”凶巴巴地又加一句,“睡觉!” 偷偷地一笑,我想着明天还要上班,不再多嘴,老实伏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从来没有和男人同床共枕过,虽然喜欢萧景笙,但我还是很不习惯。 许久都没有入睡,我无聊地数着他的呼吸声。突然,抱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萧景笙轻轻的开口说:“我妈妈就是在雨夜里走的。” 身体突然一僵,我猛地明白过来,“这就是你……不愿雨天一个人睡的原因吗?” “嗯。” 他松开了我,单手遮住眼睛,低低地说:“听着风雨声,脑子里全是妈妈离开时的画面,我睡不着。” “那……现在呢?” “现在有你,好多了。” “那……你快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嗯。” “晚安。” “你也晚安。” 简短的对话后,他再次将我圈进了怀里。我小心听着,他呼吸渐渐悠长平稳起来,是真的睡着了。 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不知什么时候,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早上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我吓了一跳,忙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好,才七点十分,晚不了上班。 不过时间依然很紧,我跳下床就冲进卫生间打算洗漱,刚一开门,一阵古怪的粗喘声就冲进了我的耳膜。 马桶前面,站着一丝不挂的男人,一手拿着一大把纸巾,另一手正握着自己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整个人都蒙住了,忘了转头忘了闭眼,只会傻傻地盯着他,“你……你……” 萧景笙也是身体一僵,一双修长的眸子无措地望着我,动作都停下,仿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最最尴尬的时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猛地回过神,忙跑出去要开门,快到门口的时候又猛地顿住。 我家没什么人来往,现在一大清早,会敲门的…… 除了我妈还有谁?! 第六十一章 你不尊重我 “萧景笙!萧景笙你快藏起来!” 不敢去开门,我又跑回浴室,压低了声音对男人喊。 他显然是还要继续刚才的事,毕竟……男人那个,不好随时停下。 可我一冲进来,再次打断了他,他脸色沉得像水一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又怎么了?!” “我妈来了!” 我跺着脚说,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敲门声。 “你妈?” 萧景笙的口吻,似乎是若有所思。我也顾不上他到底在想什么,闭着眼睛走到他旁边推着他光裸的身体,“是呀!被我妈发现你在就糟了,你快躲躲!” 他居然还有心思笑,“你妈看到能怎么样?大大方方告诉她好了,我是你男人。” 妈妈本来就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她又是个保守的女人,如果知道我和萧景笙这么随便就住一起,肯定不依不饶。 而且她和我爸本来就对萧景笙一万个信不过,要知道我又和他这样亲密,估计会日夜担心的。 现在本来就事多,我可不想再添一桩。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躲一躲呀!” 男人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模样,“你让我躲哪儿去?” 本想让他就藏在浴室不出来,但妈妈刚回来,很可能要用卫生间的。于是我说:“你先去我房间吧!听着门外的动静,要是我妈万一进去,你就赶快藏进衣柜里。” 说着,我不由自主又睁开了眼。 男人筋骨强健的身体整个冲入眼睛里,尤其是两腿间狰狞昂扬的部位,哪怕我不去故意看它,也完全不能忽视。 这一看,又要脸红,我忙偏开视线,几乎是哀求了:“就当委屈你一下,你快藏起来呀!” 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听见他哼哼闷笑了两声,然后他终于肯迈开长腿,但还是不紧不慢踱着步子去了我的卧室。 呼! 总算松了口气,我在脸上拍了拍,定了定神才去开门。 “妈!” 门还没开,我已经堆出一脸笑,欢快地喊了一声。 “呃……请问这是……萧先生家吗?” “什、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外略带茫然的女孩,结结巴巴地问。 女孩拿了个大纸盒,在我面前晃了晃,又问一遍:“请问这是萧先生家吗?我是本市服装精品店的店员,他早上订了一身西装,要我送到这里。” 呃……原来,不是我妈,是送衣服的店员。 脸上阵红阵白,我接过盒子,说萧先生的确在这里,那女孩却说:“对不起小姐,服装需要萧先生亲自签收。” 也对,这种精品店的衣服,好多都是手工定制的高级货,一件抵得上普通人几年的薪水,必须要谨慎一点。 我正打算回头去叫萧景笙,他披着我爸的浴袍,已经款步走出来了。 小女孩见了他,眼睛立刻一亮,甜甜地笑着说:“萧景笙您好,您要的衣服送来了。” “嗯,给她吧。” 萧景笙说着,随手指了指我。 女孩这才把衣服交给我,又是鞠躬点头,这才转身走了。 大门关好,我回身把服装盒子扔给萧景笙,没好气地说:“是送衣服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我担心死了!” 接过盒子,他还在呵呵地笑,“你刚才的样子多好玩,我现在还没看够呢。” “你!”我咬牙,“你真是越来越无聊!” 想当初,这男人言简意赅,从来没有半句废话。 现在,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不仅流氓,还喜欢戏弄人,简直像个大号的熊孩子。 萧景笙不说话,只是眼眸锁住我,手指慢慢爬上腰间的浴袍带子,诱惑我一般,缓缓地把结扣抽开了。 结实的胸口再次暴露在我视线里,我脸上又是一热,扔下一句“快点换衣服”,这才逃进浴室去洗漱了。 早上也是萧景笙送我去的杂志社,从他车上下来的时候,迎面正碰上何美玲。 她照旧对萧景笙没有好脸色,见我下车,过来一把将我扯下来,等不到我和萧景笙说声“再见”,已经被她大力拽着走远了。 “别看了!车早开走了!” 等萧景笙离开后,我们已经到了大楼门口,她这才猛地把我一甩,松开了我。 揉着发痛的手腕,我嗔怪说:“美玲姐,你力气也太大了。” “还嫌我力气大!”她没好气地说,“就知道你这点出息不能信,他不过送了几朵花,你就又忍不住了!昨晚跟他走还不算,今天还和他一起来的!” 说着,她突然逼近我,附耳沉声问道:“说,你们昨晚是不是去做不可描述的事了,嗯?” “……” 无奈地推开她,我哭笑不得地说:“你想多了!我们没有!” 说完,我自己也心虚。 没到最后那一步是真的,可…… 脑子里突然冒出早上,我迷迷糊糊冲进浴室的时候,他一手握着纸巾,一手握着自己,脸色狰狞涨红的模样,我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悸动。 何美玲是什么人,一看我的脸色就猜到了,哼了一声,又敲着我额头说:“反正呀,你别这么快就让他觉得,你被他吃的死死的!男人都是贱,你越是表现出喜欢他,他就越不拿你当做一回事!” 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在萧景笙面前,我就是忍不住。 含糊敷衍了两句,我错开了这个话题,和她一起上楼进了办公室。 这一天的工作比较轻松,我很容易就挨到了下午四点钟。 四点半的时候,我接到了萧景笙的微信,他问我今天能不能早点下班。 我立刻回复:“干什么?” 他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既然他不肯直接说是什么地方,那就一定是要留着卖关子的。我也不多问,说可以早一点走,又问他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可以来接我。 他说:“我就在你们杂志社楼下,你下来吧。” 今天许静不在,我很容易就和副主编请到了假,拿起自己的包包准备下楼,何美玲却跟过来说:“我也去。” 我有点尴尬,“我和萧景笙出去,你……你……” 拒绝的话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她却大喇喇地已经挽住了我的手臂,“就知道你和姓萧的在一起,我才要跟着去。” “这……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除非你们这么早就要去做不方便的事。” 她的话说得我脸上一红,只好同意了。 虽然不太情愿,但我心里也明白,何美玲是怕我被萧景笙骗了,想替我把把关。 到了楼下后,萧景笙一见何美玲,也是脸色一沉。 我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当没看到似的,沉声说:“她来干什么?” 何美玲一扬脖子要开口,我生怕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惹恼了萧景笙,忙挡在她前面说:“美玲姐想陪陪我,和我们一起去玩。” “一起?” 萧景笙挑了挑眉毛,目光已经转向了何美玲,“我们去亲热,你也要跟着去?” “你……” 我脸上顿时就烧了起来,何美玲也是微愣,不过她马上大声说:“禽兽!我就是防着你,不许你欺负小迪!” 现在何美玲对萧景笙敌意这么深,其实也怪我。 当初我生萧景笙的气,对着她诉苦,把他说得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现在,我和萧景笙没事了,何美玲却仍然在帮我抱不平。 刚想上去劝两声,萧景笙冷冷一笑,却又开口了:“我的女人,我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不用外人管。” “你!” 何美玲一跺脚,咬着牙想要打人的样子。 萧景笙又哼笑一声,不屑的目光里分明是挑衅。他一把抓住我往车子里一塞,看也不看何美玲,自顾自绕到另一边也坐了上来。 “姓萧的!渣男!禽兽!” 何美玲在外面拍着车窗骂,我想拉开车门下去,却发现萧景笙已经上了中控锁。 “萧景笙,你放我下去!” 男人一言不发,看都不看我,径直发动了车子。 眼看着何美玲的怒气腾腾的身影越来越远,我阻止不了萧景笙,无奈地扶额说:“萧景笙,你干什么故意气她?” 刚才那句“我的女人,我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肯定让何美玲火冒三丈,对萧景笙的印象更差了。 萧景笙却是毫不在乎,冷哼着说:“你这都是交的什么朋友?神经病一样。不那么说,怎么把她从你身边打发走?” “你……”我也有点急了,“谁让你把她打发走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当初我被爸妈赶出家门,无处可去,是她收留我。 我被萧景笙伤了心,也是她安慰我,陪我走过最艰难的日子。 现在,我不能和萧景笙和好了,就真的不要她。 “什么最好的朋友,简直是个泼妇。”他冷冷地说,“和这样的女人来往,早晚你和她变得一样,还是早点断了好。” “你!” 真是无语,他以为成了我的男朋友,就能控制我的一切了吗? 我咬牙说:“萧景笙,你以为你是谁?” 早上还那么暧昧的气氛,因为几句话,现在就又成了剑拔弩张。 他倒是不像我这样激动,还别有深意地一笑,“我做那事儿都让你看见了,你说,我还能是你的谁?” 这男人,又在调戏我。 我却丝毫没有调笑的意思,冷声说:“萧景笙,你根本不尊重我。” 萧景笙的脸色也冷下来,正色说:“不尊重你?我要是不尊重你,早就把你给办了,会留你到现在?” 听了这话,我不由苦笑了一声。 看来,我们隔阂还是很深。 他所谓的尊重,也就只是在我没准备好的时候,不逼我上床而已。 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呢?他都不打算去接受吗? 正打算问个明白,他的车子已经停下了。 我不由抬头向窗外一看,一间媒体大楼门口,霓虹招牌上赫然闪烁着“功夫侠电影发布会”几个大字。 第六十二章 情敌见面 《功夫侠》正是之前,区昕宇还在恒盛的时候,签约的好莱坞大片。 外国人对中国功夫好奇已久,当初李安的《卧虎藏龙》打入好莱坞,后来就一直没有再展示中国功夫的大片。 恒盛盯准了这个机遇,和国外著名导演合作,另外集结了一众戏骨配角,投资了这部《功夫侠》。 如果区昕宇顺利出演,不需要多么突破性的演技,只要做到不出差错,就能打入国际市场,同时把恒盛也带上一个新台阶。 只可惜,后来他离开恒盛,人们都以为这片子就此黄了。媒体也是大肆渲染,说区昕宇换了新东家,此后恐怕难再有好资源。 可是此时…… 刚刚因为何美玲和萧景笙闹的别扭,我也暂时忘到了脑后,只瞪大眼睛问他:“这是……这还是之前那个《功夫侠》吗?” 萧景笙开锁下车,绕到另一旁帮我打开车门,一边拉我下来,一边说:“不然呢?” “可……这个片约,不是在恒盛那里吗?”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睛里却是半分笑意也没有,他说:“在恒盛又怎么样?我萧景笙想要的,当然就是我的。” 不可一世的口气,可是丝毫不让人觉得狂妄。 因为,他是真的做到了。 拿下这样一个合约,需要多硬的资源和人脉?而萧景笙生生从恒盛手里抢过这个合约,那手腕更是难以想象。 心里暗暗感叹了片刻,他已经拉起我的手,带着我进了大厅。 这是个规格很高的媒体见面会,出入都需要身份证明。 去签名处检验身份的时候,我看到萧景笙的身份是:主演区昕宇先生的好友。 看来,他还是不打算暴露自己越翔幕后老板的身份。 身为娱乐杂志的编辑,我也跟过几次发布会,其实都大同小异。无非是记着提问,主演导演和投资方回答,另外再有些游戏环节。 这场发布会也是如此,不过因为星光璀璨,所以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一边随意地听着台上人们发言,我一边暗暗地想着,萧景笙果然厉害。 之前所有媒体都传言,这个电影合约就此终止,不少人对越翔娱乐持观望态度,并不看好它的发展。 但是整个越翔,没有一个人出来澄清,任凭流言满天,让人们默认了这个事实。 可现在,发布会猝不及防地爆出来,让越翔骤然有了一种横空出世的感觉,比做无数次广告都有用。 他的确是个沉得住气的男人,懂得把所有的爆点都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而一想到他是个古典乐出身的人,我更忍不住感叹。 今天的一切荣耀,其实都是萧景笙的。 不过他的入场身份,决定了他不会站在镁光灯下。 我们两个人坐在台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时不时台上有精彩的发言,我们就跟着前排的记者们一起鼓掌。 可饶是这样低调,萧景笙还是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詹姆斯导演正是这场电影的总导演,外国人不似我们中国人规矩,上面一边接受采访,他已经溜到观众席上来了。 “嗨,这位先生。” 我们正听着区昕宇的发言,詹姆斯导演坐到了萧景笙旁边,很突兀地打了个招呼。 这位国际大导演太有名,我从来只在大屏幕上见他,现在突然离我这么近,我都有点恍惚,觉得像在做梦。 萧景笙淡定如初,和詹姆斯握了握手,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询问:“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先生,你的气质很特别,可以来电影里客串个角色吗?” 詹姆斯导演眉飞色舞地说,一双冰蓝色眼睛里藏不住对萧景笙的欣赏。 我英文水平一般般,费了点脑子才听懂了这么句话。 正暗暗感叹萧景笙魅力无穷,他已经笑着说:“客串角色是不大可能了,不过,詹姆斯导演,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詹姆斯一脸失落,“哦,为什么呢?先生,你知道吗?你的眼睛里有故事,如果演电影的话,这是一种多么吸引人的特质。” 故事? 可是我第一眼看到他,明明只觉得冰冷。 萧景笙礼貌地微笑,“谢谢您的欣赏,不过真的很抱歉。” 无奈地摊了摊手,詹姆斯导演摇了好几次头,这才满带遗憾地起身走了。 这次发布会结束后,越翔立刻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成了和好莱坞合作的娱乐业新星公司。 作为总裁的钟千丽,当然也是出尽风头。 我坐在角落里,都不止一次听到场下有人低语,说钟小姐这么年轻漂亮,居然就能掌管这样的公司,实在是才貌双全。 发布会最后,钟千丽宣布,今晚还有越翔的庆功宴,欢迎各界朋友们前来参加。 和萧景笙走出会场,我问他:“庆功宴我们去么?” 发布会现场,他就一直冷眼对我,估计是还在为何美玲的事生气。 现在,他一张口更是冷言冷语:“刚才不是说,我不是你什么人?那你和我,还谈什么‘我们’呢?” 呵,这男人还真记仇。 关于何美玲的事,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是此刻,我决定先服软。 庆功宴他是肯定会去的,现在惹怒了他,如果不带我去,难道我要放他去和钟千丽卿卿我我么? 我才不肯。 暂时放下面子,我软声求他:“就当我错了还不成?如果你去,就带我去吧。” 他略略偏头,斜睨了我一眼,“你这么想去?” 我笑嘻嘻地说:“当然了!这都是你的业绩,我当然想见证你最光荣的时候。” 果然,所有人都喜欢听吹捧的话。 我说完,萧景笙嘴角也勾了起来。 虽然矜持地不肯笑开,但我分明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得意。 “什么时候还学会花言巧语了,还用这一招来对付我!” 他低低地骂了一句,可眼睛里并没有怒意。 我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庆功宴定在晚上八点,从发布会出来,萧景笙找了间造型工作室替我做造型。 时间有点赶,进造型室做了个盘发,选了件中规中矩的白色真丝裙,就跟着萧景笙去了庆功宴的酒店。 这庆功宴规格很高,一进门,我这样的圈外人都看到不少名流出入。 萧景笙一如既往,没加入那些觥筹交错,只是找了个角落,一个人默默地喝着红酒。 我陪在他的旁边,视线不自觉地就开始向人群中寻觅钟千丽的影子。 “找谁呢?” 突然,男人淡淡地问了一声。 “没什么。” 我当然不愿承认我在找钟千丽。 萧景笙撂下酒杯,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他那个眼神,望着我所有所思,总像是看透了我,让我有些羞恼。 男人不说话,只是站起身拉起了我,一言不发就带着我向人群中心走去。 “干什么去?” 心里迷惑,我不由轻轻挣扎起来。 修长的大手加了两分力道,更紧地握住我的,他说:“带你去见见你一直找的人。” “……” 在这满场的衣香鬓影里,萧景笙算是名不见经传,可饶是如此,他一路走过,那种慑人气势和出众的样貌,还是引得周围人们频频侧目看他。 路上,我还听到一个小姑娘对着她妈妈感叹说:“妈,那个男人好帅呀!” 说完,我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看她,小姑娘腾的红了脸,忙捂住了嘴巴。 回过头,我就对着萧景笙英挺的背影白了一眼。 这男人,怎么不动声色也能招蜂引蝶! 人群中心,钟千丽正和一个中年男人握手寒暄,男人背对着我,我觉得背影很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等我们走过去,那中年男人也走远了。钟千丽眼睛倒是一亮,远远的就对着萧景笙喊:“景笙哥!” 再走近两步,她看到了我,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欢快的模样。 呵,演技不错。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萧景笙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微小的变化,走到她身边,也温和微笑着说:“千丽,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 口气很柔和,不过也很礼貌。 我很满意,因为礼貌往往代表着疏远。 站在萧景笙身后,我挑衅地对着钟千丽抬了抬眉毛。她一定看到了,所以眸子里光芒一沉,但旋即微笑如初,轻声说:“景笙哥这就见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萧景笙没再客气,而是突然把我往前一拉,介绍道:“千丽,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曾小迪。” 说完,又侧头对我说:“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钟千丽。” “钟小姐,你好。” 我向钟千丽伸出了一只手,目光里不无得意。 之前和她见面,我被她气势压得死死的,活像我是小三,她是正宫。 可今天,萧景笙当面介绍我才是“女朋友”,狠狠地打了钟千丽的脸,我怎么会不得意呢? 钟千丽扯了扯嘴角,笑容有点僵硬,但是在萧景笙面前,量她也不会发作。她伸手和我轻轻一握,也微笑着说:“曾小姐好。” 她的手很凉,握住我的力气格外大,仿佛要把我的手生生捏断。 可力气再大也是个女人,我忍得住这点疼,仍旧笑得开心。 因为今天的赢家是我。 我们两个各怀心思,萧景笙却笑了,“往后都是朋友,你们这么客气做什么?” “那……我就不叫钟小姐了。”我也笑着说,“我和景笙一样,叫你千丽好不好?” “和景笙一样”几个字,被我故意咬得很重、很清晰。 钟千丽妆容精致的一张脸上已经看不出更多情绪,她也微笑说:“好啊,我们以后就随意一点,我也叫你小迪。” 可话说完后,我分明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精光。 身为女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今晚我和她,不会到此为止。 第六十三章 完虐情敌 互相寒暄之后,萧景笙似乎很满意,他点头说:“这样多好,不必那么生分。” 我们都笑了笑,但彼此心里明白,都是假笑。 “好了千丽,你先忙,我带着小迪吃点东西。” 给我们互相介绍之后,萧景笙又带着我回到了之前的角落里。 钟千丽之前找我,还故意说那些话,显然是喜欢萧景笙的。但是从萧景笙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好像根本不知道钟千丽的好感。 原来是暗恋。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正走神,额头上被人轻轻敲了一记,“又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敷衍说,“我在想钟小姐真漂亮。” 真正想的事,我当然不会告诉他。 难道要我说,钟千丽其实喜欢你么? 我曾小迪才没有那么傻。 萧景笙哼笑了一声,略带嗔怪地说:“你呀,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醋。”又问,“现在总放心了?我和千丽真的没什么。” 唔,原来刚才给我们互相介绍,是为了让我放心。 心里一甜,我笑着说:“那你就不怕钟小姐伤心?” “伤心什么?”他果然是毫不知情,摇头说,“都说了我们两个只是好朋友,我找到女朋友她替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心?” 男人在某些方面,果然都是神经大条的。 就连如此聪明的萧景笙也不例外。 坐在角落里,没有什么人打扰我们,我和他就随便吃吃糕点,喝点红酒,看看来来往往非富既贵的人们,倒也觉得很惬意。 只不过,这惬意中还带着一点不安,因为我一直在等,等着钟千丽再来找我。 不过,我没等到她,倒是先等来了区昕宇。 “景笙,一个人藏在这里躲清闲?” 区昕宇穿了一身白色礼服,剪裁合体,包裹着精壮的上身和修长结实的大腿,看起来更加风度翩然。 他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对萧景笙笑着说。 萧景笙站起来,和他轻轻碰了碰杯子,也略勾了勾唇角,淡笑着说:“今天你才是主角,我不能抢了你的风头。” 说完,两人干了一杯,都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今天萧景笙是真的高兴。 平时那么不爱笑的人,今天眼睛里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区昕宇笑完了,却流露出两丝担忧,低声说:“这次的事这么顺利,都靠你在美国的朋们。只不过,杜金翔那里,恐怕不会轻易就算了的。” 萧景笙却胸有成竹地说:“放心,现在杜金翔奈何不了我。因为……”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我,眸子里含着淡淡的赞许,说:“因为曾小姐已经替我在他那里,埋下了一个秘密武器。” 脑子一转,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两天,我要求他去监视杜金翔的杨浩。 区昕宇却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蹙眉问:“什么秘密武器?” 萧景笙又卖关子,“既然是秘密,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呢?”说着,他头歪向我,玩笑问,“对不对,我的武器制造商,曾小姐?” 这男人,原来还会说俏皮话。 看看他,又看看我,区昕宇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这么快,我这个多年的老朋友就成了外人。” 这话虽然是玩笑,但我听了也十分舒服。 之前,萧景笙不许我进他的书房,区昕宇却能自由出入,让我心里格外酸涩。 当然不是嫉妒,就是觉得心寒,萧景笙把我当成外人。 但现在,区昕宇说他是外人,我明显觉得,自己和萧景笙的关系更近了一点。 我们之间,居然有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随意玩笑了两句后,区昕宇的面色突然凝重起来,说还有要紧事要和萧景笙商量。说完看了看我,那意思显然是我不方便听。 萧景笙点了点头,说让我照顾好自己,这才跟着区昕宇走出了宴会大厅。 身旁没了他,这宴会上我又没有别人可攀谈,就坐在那里一个人自饮自酌。 半杯红酒喝完,我刚又重新斟上半杯,透过澄红摇曳的液体,我看到一抹宝蓝色身影正向我这边走来。 正是钟千丽。 她果然还是来了,而且专门挑了萧景笙不在的时候。 “曾小姐怎么一个人喝酒?我来陪你喝一杯好不好?” 走过来,她就反客为主,随意在我身旁一坐,拿了酒瓶要帮我倒酒。 我不客气,拿了高脚杯任由她倒,笑着问:“钟小姐今天是大忙人,怎么还偷闲来和我这样的闲人喝酒?” “闲人?” 她轻轻地笑,红唇和红酒一样潋滟迷人,“曾小姐可别这样说,这庆功宴,面上是我和昕宇的,实际上是景笙哥的。你是景笙哥亲口承认的女朋友,他的,不也是你的么?你才是主角,我不过是个出力的。” 这话说得满口酸味儿,可是我很喜欢听。 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可要谢谢钟小姐这样替我的男朋友卖力了。” “你!”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样一句一句地顶着她,她终于忍不住了,眼神刀子一样剜了我一眼,咬牙说:“曾小迪,你这么牙尖嘴利,这么有心机,我景笙哥知道么?” 这是威胁我,要去告状? 我哼笑着反问:“那钟小姐对他这么一往情深,还暗地里和他的女朋友见面,想把他女朋友逼走,他又知道吗?” 蛇打七寸。 她威胁我,我就反过来威胁我。 显然,更怕告状的人是她钟千丽。 “你!” 似乎是忍无可忍,她“蹭”的一声站起来,动作之大,让身下的椅子都“哐当”响了一声。 在这种高规格的宴会上,发出这种声音是非常失礼的。 周围的人们都转头向这边看来,我只管安稳坐着,钟千丽却是变了脸色,左右看了两眼,讪讪地又坐下了。 “钟小姐别激动。” 这次,反客为主的成了我。替她倒上一杯酒,慢慢地说:“有些事,只要你不说,我也不会说,你放心。” 一旦说了,那她暗恋萧景笙的事,自然瞒不住他本人。 如今,我对男人没有多大的信心。谁知道萧景笙知道后,会不会因为感动或者别的,就动摇了呢? 今天和钟千丽见面,我处处占尽上风。此时面前没有萧景笙,我们两个剑拔弩张,再也不必假装友好。 她目光冰冷看了我好一阵,我只管安稳坐着任由她看。突然,她端起酒杯,手一扬。我只觉得胸口一凉,在低头,发现白色礼服早已被红酒染了半边。 “你!” 猛一皱眉,我愤怒又吃惊地看向钟千丽。 我以为她是个淑女,我们的战争不过唇枪舌剑而已,万万想不到,她居然会像个泼妇一样对我动手。 泼完了酒,她似乎觉得自己扳回一城,站起来得意洋洋地笑着,“你以为景笙哥说句女朋友就是真的喜欢你了?别太天真。” 说完,对我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挑衅说:“这杯红酒泼到你身上,就当给你醒醒神,不要男人说什么,就傻乎乎的信什么。” 后面的话似乎别有深意,她是在暗示我,萧景笙在骗我吗? 心头一动,我又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几天,萧景笙对我怎么样我是看在眼里的,何必为了外人一句挑拨,就去怀疑自己亲近的人? “谢谢你的提醒!” 我咬牙说了一句,眼看着酒渍越来越深,都渗到内衣里去。我略有尴尬,扯了纸巾正打算去卫生间清理,刚迈开两步,就撞到一个结实的胸口上。 “干什么去?急匆匆的!” 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我一抬眼,面前的正是萧景笙。 “你回来了?” 我欣喜地问。 “傻话,我不回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嗔怪了一句,他目光转向了我的胸口,蹙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钟千丽此时就站在旁边,萧景笙一开口,我看到她脸色微变,似乎怕我直说是她泼的。 对着她冷冷勾了勾唇角,我对萧景笙低声说:“没什么,刚才我不小心,把酒洒到衣服上了。” “不小心?” 他一沉嘴角,又是骂我:“你还是小孩子么?喝个酒都不会?” 说着,就要拉着我离开,似乎要带我去清理。 全程,他似乎都没有注意到钟千丽的存在。 看到那女人黯然的眼神,再想起她刚刚泼我一身红酒的狂妄,我暗暗一咬牙,故意顿住了脚步。 “走啊,带你清理一下。” 萧景笙回头叫我。 我低声说:“不用了。” “什么不用!”他口气不太好,又在我胸口瞄了一眼,“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低头一看,果然尴尬。 白色礼服吸饱了水,现在紧紧贴在我丰满的胸线上,还略有些透明,可以看到里面抹胸的颜色。 难怪萧景笙脸色如此难看。 连忙双臂拢在胸口,我挡住外泄的春光,却对他说:“都这样了,清理也没什么用了。不然……” 我目光在他身上绕了一圈,“不然你把外套给我,我先披一下好了。” “也好。” 一边答应着,他一边就脱下了黑色西装,仔细地帮我披在肩头,还拢好了衣襟。 我两手抓着衣襟把外套裹在身上,再侧目看看钟千丽,她上齿咬着下唇,连唇妆都快要脱妆了也没察觉。 “千丽!” 故意叫了她一声,我正想说点什么再刺激她一下,可一道熟悉的嗓音立刻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循声一回头,我看到陆国华的父亲陆中,正在不远处言笑晏晏地和别人打招呼。 他怎么会在这里? 脑子里突然一闪,我想起来,刚刚萧景笙带去我和钟千丽打招呼的时候,正和她握手的那个中年男人,也是陆中! 她和陆中怎么还有来往? 一想到陆家人和我、和萧景笙势如水火的关系,我心头不由一颤,难道说,钟千丽和陆家…… 第六十四章 他和陆家有合作! “哦?千丽也在?” 我还在盯着陆中的方向出神,萧景笙已经发现了钟千丽。 连忙也回过头来,我看到钟千丽不自在地笑了笑,“是,我过来和曾小姐……哦不,是小迪聊两句。” “聊了什么?” 萧景笙勾住我的肩膀,低低地问。 我发现,和钟千丽区昕宇在一起的时候,萧景笙的神情会格外放松些。 看来,他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所以,虽然目前看来,他对钟千丽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这个女人还是不容小觑。 “没什么,随便谈谈。” 我们两个贴在一起的画面,钟千丽显然也不想看到,她随口敷衍了两句,就找了个借口走掉了。 晚宴很快结束,我和萧景笙出门上车,周围没了旁人,我才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声说:“萧景笙,我那会儿看到陆中了。” “嗯?” 一边发动车子,他一边心不在焉问了一声。 “陆中啊,就是陆国华的父亲。” 我补充了一句。 “所以呢?” 他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口气。 我只好又说:“我看到他和钟千丽在一起说话,还相谈甚欢的样子。你说,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 话说得委婉,其实我是想提醒他,这两个人或许已经勾结在一起。 钟千丽那么喜欢他,而他却成了我的男朋友,这女人因爱生还,做出什么伤害萧景笙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我在这里担心着,萧景笙却笑着说:“他们当然有联系,而且是我授意千丽这么做的。” “什么?!” 他的话,我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懂了。 “陆家自己的公司不久才破产了,本来他们打算拿着破产得来的活钱入股杜家,但杜金翔是什么人?哪会那么容易让他得逞?所以,他看越翔势头好,又转而打算把钱投给我们。” 说起商场上的事,他语调平缓,根本不带一点情绪。 可我却做不到,我颤声问:“所以,你打算接受他的投资?” “当然。” 他理所当然地说:“现在越翔刚刚起步,钱么,自然是多多益善。” 接受了陆家的投资,那不就是,和他们成了合作关系? 咬咬牙,我沉声说:“陆家人狼子野心,你敢和他们合作?” 萧景笙丝毫不以为然,他笑得很自负,“你觉得,我像是能被陆家人算计的样子么?” 的确不像。 可我还是很不舒服。 “可是,陆家人那样对我……你……你都是知道的啊!”我皱眉说,“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还肯和你继续合作么?” “所以我才到现在都没公开,我才是越翔的主人。” 听到这里,我有点愣怔。 原来他现在还隐瞒自己在越翔的身份,就是为了吸引陆家的投资? 有句话,我知道说出来要掉价,可手指绞了几次,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那……你就一点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你?” 男人偏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里缺乏感情,“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又让我的心凉了下来。 咬咬牙,我沉声说:“怎么没关系?陆家人把我害成那样,你……你现在身为我的男朋友,却跑去和他们合作?你……你难道都不恨陆家的人?” 狭窄的车厢里,我情绪激动,他却是一派淡然,“恨归恨,不过在商言商。如果都像你这样感情用事,那就什么生意都做不了。” 呵,在商言商! 那感情在他心里又有几分分量? 这几天他对我好一点,我就忘了他原本的身份。此时他露出这副标准的商人面孔,让我想起那个唯利是图的陆国华,心里不由一颤。 何美玲总是说,他们就是一路人,我怎么也不肯信。 但此时到了气头上,越想越觉得他们面目相似,忍不住就讽然冷笑了一声。 “笑什么?” 听出我笑声里的意味,萧景笙阴沉沉问了一句。 我扬起头说:“既然在商言商,那么,我明天就去和杜金翔也谈一笔生意,相信萧先生也不会有意见了?” 虽然还不清楚他和杜金翔的恩怨,但我可以肯定,他恨极了杜金翔。 现在他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要和陆家人合作,我也就把杜金翔抬出来,至少气一气他,让他对我的难过感同身受。 果然,男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口气不善:“你?你能和杜金翔谈什么?” 冷冰冰的口吻,有愤怒,也有不屑。 车里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这样的萧景笙让我不由自主有点怕,但还是壮着胆子扬声说:“我怎么就不能谈?反正他对我很感兴趣,不如就利用一下这个兴趣,让他给我找个门路,升职加薪也好……啊!” 我话没说完,萧景笙突然猛踩油门。我尖叫了一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让我闭紧了眼睛。而车子往前冲了一段,他又骤然踩下了刹车。 只听到“吱”的一声,车子高速急刹,车尾几乎要立起来。我身体骤然前倾,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攥紧了安全带才没让自己撞到车头玻璃上。 “啊……” 车子停稳后,我急促喘息着,良久才松了一口气,但仍旧维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说不出的后怕。 “萧景笙,你疯了?!” 一颗狂跳的心终于稳下来,我粗喘着骂了一声。 “呵,你不就是想让我疯?” 他没回头,一半侧脸在阴影里,车灯的光线勾勒着硬朗的面部线条,让他整个人更显得阴郁逼人。 突然,他甩过头,目光含火,狠狠削了我一眼。 我被那目光盯得发颤,强撑着说:“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能和陆家人合作,为什么我……唔!” 话说到一半,唇上一阵灼热,我被他按在车门上,狠狠地吻住了。 这个吻毫无感情,根本就是征服与惩罚。我格外屈辱,左右晃着头躲避,最后他单手扣住我的后脑,堵住我的双唇,没再吻我,却是狠狠咬了一口。 “啊!” 疼得尖叫了一声,我一眯眼,张口也想咬回去。但男人早已离开了我的唇,他扣住我后脑的首页转而捏住了我的下巴,让我再没法子攻击他。 “你放开我!” 我忍着唇上火辣辣的疼,含混地吼道。 他根本不顾我的挣扎痛呼,一手继续捏住我的脸颊,另一手却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慢慢擦拭了我唇角的血迹。 白皙的指尖上染了鲜红,对比强烈,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万分诡谲恐怖。 他的动作很轻柔,声音却格外阴冷,一字一顿地警告我:“女人,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别妄图跟我对着干。” 说完,手上一甩,猛地松开了我。 我的头顺着他的力道猛地一晃,这才稳了下来。 “萧景笙,你……” “下车!” 刚想说点什么,他已经沉声下了逐客令。 同时,车里响起“咔”的一声,是他打开了中控锁。 “下去!” 我稍一愣神,他又咬牙说:“再不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 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话,我不由向他一看。 他浑身都紧绷着,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指节处都有些发白,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此时此刻,他浑身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我不敢这时候再挑衅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二话不说,连忙开门下了车。 我下来之后,萧景笙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立刻发动车子离开了我。 望着宾利远去的暗影,我深呼吸两次,才算平息了自己的心跳。 这男人喜怒无常,简直就是个疯子。 不过好歹,他发疯之前还懂得控制自己,提前把我赶下车。 也许,他是真的一秒也忍不了,如果我继续留在他面前,他会把我撕了也说不定。 回过神来,我正打算找辆车回家,一抬眼才发现,已经到了我家的小区门口。 脚步虚浮回到自己家里,我不甚安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带着一副黑眼圈去上班。 何美玲一见我,立刻就凑上来没好气地问:“昨晚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我知道他话里暗指的是什么,但此时此刻,我一心还在昨晚萧景笙那阴鸷冷酷的眼神里,根本连脸热的心思都没有了。 “没干什么,我自己在家睡了一夜。” 一边有气无力地打开电脑,我一边敷衍说。 “我才不信!”何美玲仍旧不放过我,跟过来继续说,“昨天下午那个人渣简直气死我了!今天他还来不来接你,如果他来我肯定撕了他!” 何美玲声音很大,可我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恍恍惚惚的,像是蚊子嗡嗡乱叫,又模糊又烦人,根本听不清内容。 我满脑子都在想,萧景笙和杜金翔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过提了那人一句,他就反常暴怒成那样! 当时我只顾着害怕和生气,但沉淀了一夜回过味道来,又觉得他也不是完全不可理喻。 毕竟,他那么暴怒的时候,还是咬牙把我送到了家门口。而且为了不对我发火,忍得全身紧绷,骨节都泛白。 见我没反应,何美玲哼了一声,终于无趣地走开了。 电脑用久了,开机速度很慢。 我两眼愣愣地盯着屏幕,很久才出现了开机界面。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我立刻打开了邮箱,想让工作占据自己的思绪。 身为编辑,每天都会积攒很多来稿邮件。我粗粗看了一眼,一个发邮人的姓名立刻抓住了我的眼球。 萧景笙。 好奇地点开一看,没有正文和标题,只有一个word附件,标题是—— 《越翔与陆氏合作具体细节》。 第六十五章 小迪,帮帮我 《越翔与陆氏合作具体细节》,这种东西不应该属于商业机密吗? 他发给我干什么? 满腹狐疑,我打开文件仔细看了一遍,商业术语不太懂,但大体的意思我明白了。 这应该是内部流通的一份秘密文件,大意就是说,现在陆家投资的钱,将全部用于《北风吹过》这部电影的拍摄。 而这部《北风吹过》,是一部文艺片,和商业大片比起来,属于叫好不叫座的类型。一般公司投资这种片子,就是为了拿奖,提升逼格的。 至于钱……基本是稳赔不赚的。 萧景笙把陆家的钱用在这部片子上,就是用他们的钱,给越翔提升企业形象,同时还能坑他们一笔。 毕竟是资源投资,到时候盈亏自负。 萧景笙设这个圈套给陆家,也算间接替我报仇。 看完了这份文件,我不禁暗暗佩服萧景笙的心计,同时也有些后悔。 昨天,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反驳他,故意踩他痛脚的。 关掉邮箱界面,我犹豫了半晌,还是抽空出去给萧景笙打了个电话。 “喂?” 他的声音含含混混的,不像平时低沉慑人。 “是我。” 有点心虚,我声调也放低了。 “嗯。” 果然他还在生我的气,口气非常不好。 我想,他没挂断电话,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 被他这样的口气堵得有点接不上话,只沉默了片刻,他就不耐烦地催问:“有什么事?快说!” “哦!” 不敢再迟疑,我忙说:“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你发的邮件,我看到了。” “嗯。” “……” 又是沉默。 耐不住的还是他,又凶巴巴地问我:“然后呢?” 傲娇的男人!暗暗腹诽了一声,我只好说:“然后……我向你道歉还不行么?昨天,算我误会你了。” 男人又不出声了,我只好又问:“你在听吗?” “在。” “那……” 想问问他的态度,他却命令似的直接说:“下午下班,自己到我家来。” “呃,怎么了?” “不想来就算了!” “……” 可算是被他抓到把柄,我误会了他,他就利用我的内疚,直接对我又是发号施令,又是威逼利诱。 没办法,我还是要答应:“我去,去还不成吗?” “啪”的一声,我话音刚落,男人就挂断了电话。 真是个死傲娇! 按照他的要求,下班后我直接打车,来到了他的别墅。 站在门口,我摸上熟悉的门铃,一时有点感慨。 曾经,我浑身狼狈被他赶出去,也暗暗发誓永远不再踏进这座房子,可这才几天,我又乖乖地主动送上了门。 深吸一口气,我摁了几声门铃。 没人开门,倒是门口通话器里传来萧景笙没好气的嗓音:“门卡又不是没有,摁什么摁!吵死了!” “……” 知道他心里不爽,我劝自己不要和他计较,翻出门卡进了门,客厅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萧景笙,我来了。” 站在楼梯下,我不由喊了一声。 过了片刻,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楼上,他只穿了件条纹睡袍,头发有些凌乱,因为逆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心头刚一阵恍惚,他已经沉声说:“叫什么叫?上来。” 说完,他身影一晃,已经闪进了房间。 咬咬牙,我还是跟着上了楼。 他房间的门开着,刚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儿。 “你生病了?” 我站在门口问。 “还不是被你气的?!” 男人坐在床头,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散,他这样随意一坐,衣襟敞开,就露出肌肉结实的胸口来。 一见到他小麦色的肌肤,我脑子里就不由冲出那日,他在卫生间自我安慰的画面,脸上一热,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我一害羞,他倒乐了,一改刚才的阴沉,哼笑着说:“怎么?想起什么来了?好好的,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 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我一仰头,故作严肃地问他:“你生什么病了?是不是肺炎又犯了?” “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病?!” 心情一个不好,他又恢复了那惜字如金的模样。 我问得有点急,他这才说:“胃炎。” “……” 看着高大壮硕的男人,没想到病还真多。 深吸一口气,我盯着他问:“那你看过医生了没有?” “没。” “……药是哪儿来的?” 看到床头柜上几个散落的药盒,我拿起来一看,三盒药,有两盒都是过期的。 顿时瞪大眼,我诧异地问:“你……你刚就吃了这些?” “怎么了?” 他略蹙着眉梢,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过期了呀!” 心里一急,我也顾不上还在别扭,连忙抓起他的手臂,想带他去卫生间催吐。他却顺势把我一拽,我们双双倒在了大床上。 “萧景笙,你放开我!” 现在他正病着,我不敢大力挣扎,生怕伤着他。 他却会趁着这时候给自己捞好处,沉重的身子死死压住我,头正好趴在我的胸口,还很舒服地在我柔软处蹭了蹭。 唔…… 感觉到他鼻尖蹭过我敏感的顶端,我忍不住微微一颤,抓着他的头发说:“别闹了,你……你快起来,先把过期药吐出来呀。” “没关系。” 男人含糊不清地说。 似乎不满足于隔着衣料的摩擦,他掀开了我的衣摆,推高到锁骨的位置,我觉得胸前一凉,等反应过来,已经连内衣都被解开了。 两处软嫩挣脱束缚,向外一弹,那种颤巍巍的感觉,让我脸上顿时灼烧起来。 “不要……” 挥动着两只手,我想挡住他的视线。他却抬眸对上我的眼睛,深邃的目光像要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 “别挡,很漂亮……” 他哑着嗓子说。 “可……唔!” 还想再拒绝,他突然低头,竟然含住了我。 活了二十多年,在我清晰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被男人这样对待过。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全身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到了胸口尖端那一点,那么清晰地感应着他的舔舐、吮吸和轻咬。 “舒服吗?宝贝儿……” 一边舔弄着,他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声。 “我……啊!” 我刚颤巍巍的出声,他又用力吸了一口,我上身一仰,脖子一挺,只觉得整个灵魂都要被他吸走了。 “动得这么漂亮,那看来是舒服。” 刚才我那本能的动作,仿佛迎身相送一般,从男人炽热的眸子里,我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就这样吧……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就这样交给他,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这一刻,男人眸子里的火焰那么炽烈,足够温暖我曾经受伤的心。 心里一软,身体也软下来。我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在他身下柔柔地化成了一滩水。 相比平时的冷酷漠然,床上的萧景笙格外有耐心。 嘴唇和手指不停地在我身上点着火,我感觉到下腹一阵阵轻微的收缩,紧接着,就有什么液体从我体内流了出去。 虽然经验不足,但我毕竟也是个成年的女人,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可…… 那种骤然而来的冰凉和闷痛,为什么那么熟悉? “萧景笙,你起来!” “怎么了?” 兴头上的男人听见我呼喊,抬起头,一张淌满汗水的俊脸上写满了不满。 “那个……我那个来了……” 大概此时,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事上,听我这样说,目光里竟然很茫然,“什么那个?什么来了?” 用力将他一推,我热着一张脸,咬牙说:“就是……就是那个呀!” 说完,连忙坐起来,低头向自己身下的床单一看,果然已经染了一片鲜红。 萧景笙还是一副懵懂模样,等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眼床单,这才顿时沉下脸,恶狠狠地咬牙说:“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这……这也不怪我呀!” 我也很委屈。 “好了好了,快去洗澡。” 不耐烦地扔下这句,他立刻起身向外走。 我知道,他这是要把主卧的卫生间留给我,自己打算出去洗。 想到他还带着胃病,我顾不得害羞,扬声提醒他一句:“别冲冷水澡了啊!” “知道了!” 他又沉声应了一句,还是怪我,“真是多事!” 各自清理好自己,我又换了一条床单,我们两个并肩躺在大床上。 萧景笙很沉默,显然还为刚才的事懊恼。 我觉得抱歉,同时也有点幸灾乐祸。一想到他那张布满黑线的脸,我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 虽然我没出声,但我们身体贴得这么近,他肯定感觉到我轻轻颤抖了。 我也不嘴硬,直接说出来:“你刚才的样子……真有趣。” 男人的脸色立刻更黑了。 “有趣?” 眼前忽然一道黑影,他撑起手臂又罩在我身体上方,在我耳边阴测测地说了一句。 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鼻端是他身上淡淡的体味,我骤然心慌起来。 两手推在他胸口上,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有趣的。” “是么?” 男人挑眉,轻轻扬起的尾音里,有种危险的味道。 睫毛忽闪着,我连眨了几次眼睛,忙说:“是!是没什么有趣的。” “不有趣,那岂不是很无聊?” 他循循善诱,一环扣着一环地问我。同时,身体渐渐向下压,壮硕的胸口几乎贴住了我柔软的丰盈。 我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生怕一动,胸口就蹭上他的,仿佛主动引诱他似的。 “不……不无聊啊……” 我讪讪地说。 离得太近,我又隐约感觉到小腹那里被一片火热坚硬顶住。 正缩着身子想躲,手却被他一只大手抓住,猛地压向了他热源灼烧的地方。 “你……” 手拼命往回缩着,一想到我正被迫握着什么,我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而他声调缱绻,低低地说:“小迪,帮帮我。” 第六十六章 满足他 “小迪,帮帮我……” 他用这种低哑软糯的口气一喊我的名字,我感觉自己骨头都要酥了。 有点受不住这种蛊惑,可掌心里坚硬灼烫的触感太吓人,我咬着嘴唇小声说:“你……你自己有手啊!” “要你的!” 男人毫无回旋地坚持着,大概觉得自己说话重了,又放低声调来哄我:“乖,小迪,你还没摸过我呢。” 说着,那东西在我掌心顶了顶,“你看,它想你……” 向来高大英挺的男人,此时此刻,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脑袋软软地靠着我肩膀。 暗暗下了决心,我很容易就妥协了,“要我……怎么做?” “呵。”他从胸腔里笑出一声,咬着我的耳朵说了两句,然后问道:“就那样,会么?”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真笨!” 他骂了我一句,又手把手教我。我是个“底子”很差的学生,毫无经验,一边学,一边还要躲着老师唇舌的诱惑。 整个过程进行了很久,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慢慢可以控制节奏,最后萧景笙颤抖着在我掌心释放的时候,我害羞,可也莫名有种成就感。 我满足了这个男人。 折腾这么久,我们两个都是一身汗,当然还要洗澡。 萧景笙抱着我,想要来个鸳鸯浴,一想到我身体正不方便,我连忙拒绝了。 “怎么?跟我都这样了,还害羞?” 他抱着我不放,满面春风地问。 “不是害羞,是……是不方便呀!” “那有什么?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 “……” 商人大都迷信,尤其觉得女人那个时候很脏,那东西更是视为秽物。 我还怕自己姨妈突然到访,会让萧景笙觉得败兴,倒不想他半点不在乎。 其实也不是多难伺候的男人,除了脾气有点古怪,阴晴不定,其他的都很不错。 不过虽然他不在乎,我还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洗澡。拒绝了几遍,他才终于放我一个人去了浴室。 这次洗好,我们是真的安静躺在了床上。我想起他正犯着胃炎,稍微休息一会儿后就问他:“要不要给你煮点粥喝?” “算了。” 他懒洋洋地说。 “还是煮一点吧,喝了暖暖胃。” 我坚持着,躲在被子里换好衣服想要下床,不想他也跟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我盯着他问。 他衣服也不穿,只在下身裹着一条浴巾,就迈开长腿要跟我进厨房。 “你还是休息吧!” 伸手压着他肩膀,我用力把他摁回床上,“得了胃炎,吃了过期药,现在还是老实呆着,等粥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大概是刚刚得到了满足,此时的萧景笙格外好说话。 他任由我替他盖上棉被,看我要走,才乖乖躺在那里笑着说:“厉害了,居然真的管起我来了?” “我不能管吗?” 我回头问。 他笑着说:“当然,当然能管,我求之不得呢。” “……” 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我转身去了厨房。考虑到他胃不好,粥里什么都没加,就是一锅小米粥,熬得黏稠滚烂,替他端到房间。 吃过粥后,时间不早,我们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一天过去,我觉得很累,眼皮打架,脑子里却格外清晰,怎么也睡不着。 好在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我索性和萧景笙聊起天来,“喂,你和陆家那个合作,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景笙也没睡,他一直平躺着,两眼盯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什么。 我一说话,他倒是立刻就搭腔:“本来想事情做成了,再给你个惊喜的。谁知道你这么沉不住气!” “那……那也不能怪我呀!” 我低声狡辩着。 “嗯……不怪你……” 他声音发飘,也不知因为想事情,还是因为困了。 偏头睨着他的脸色,看他神色温和餍足,我斟酌着问:“那,你和杜金翔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呢?昨天我一提他,你居然气成那样。” 他不答,却反问我:“吓着你了?” “快吓死了!” 我夸张地说。 男人低低地笑了笑,一条手臂伸过来给我当枕头,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下次我注意,不会再凶你了。” “可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杜金翔……” “好了,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他已经闭上双眼,一副不肯再开口的架势。 看来,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打算告诉我。 暗暗叹了口气,我告诉自己一切慢慢来,也就窝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睡去了。 “唔,痒……”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觉得脖子里有什么东西很扎人,却又一直蹭着我。 直觉是男人的胡茬,可我眼睛都没睁开,不耐烦地扬手一挥,就听到“啪”的一声,然后是男人低沉微怒的嗓音:“小东西,你要谋杀亲夫吗?” 紧接着,一巴掌拍在我臀上,我疼得一抖,这才彻底醒了过来。 “干什么打我?” 睁开眼,我不满地瞪着身旁的男人。 男人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打的人!” “你……” 看我揉着臀部,疼得皱眉,这男人又笑了,“好了,别装了,快去洗漱化妆,等会儿我们出门。” 这人手劲儿这么大,还说我装! 真是没天理。 不过我好奇他带我去的地方,也没和他争执,乖乖爬起来去了卫生间。 各自收拾好自己,我们吃了简单的早餐,就出门上车。 一路上,萧景笙的心情都不错。车里放着音乐,我看到他时不时用手指敲着方向盘,跟着乐曲打节拍。 看他这样陶醉在音乐里的模样,想到他曾是古典乐系的高材生,我不由有点唏嘘。 也许,他本该成为一个艺术家的,却因为仇恨,生生扭转了人生的方向。 正胡思乱想着,车子已经开进市区,向我我熟悉的方向开去。 直到他把车停在云水大厦的停车场,我才瞪大眼睛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越翔的地址不就在这儿吗?” “就是去越翔。” 锁好了车子,他挽着我的手臂上了电梯。 “去越翔做什么?” 电梯一边上升,我一边忍不住问道。 “说了多少遍,要你沉住气,怎么每次都忍不住。” 低低嗔怪了我一句,电梯已经停在了十五楼。 我跟着他下来,打量着这里的陈设,和我上一次来相比,变了不少。装修更加华丽,也更有商业气息了。 “萧总好。” “萧先生好。” 一路上,有不少人向萧景笙打招呼,他微笑着向人们点头致意,步伐稳健张扬,却没有丝毫招摇造作之态。 这样的男人,哪怕只是盯着他修长的背影,我也忍不住心生摇曳。 “这里,好像大了不少啊。” 一边走,我一边低声问他。 他点头说:“之前不敢张扬,所以只租了两间办公室,随便挂个牌子。现在要正式开始营业了,这一层我都买下来了,现在都是越翔的产业。” 云水大厦正是市中心的黄金地段,这栋写字楼又是本市的楼王,可以说是寸土寸金。 可萧景笙口气轻快,说他买下一整层,就像寻常人买了几斤蔬菜一样随意。 我正张着嘴巴暗暗感叹,他回头看了看我,又说:“现在时间来不及,只好先将就一样。我已经在城西买了一块地皮,基建工作正准备,两年后,越翔就有独立的商业大楼了。” 唔,果然野心不小。 听他介绍着自己的商业蓝图,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萧景笙直接推门而入,我也跟着进门,一位工装整齐的小姐对我们弯腰鞠了一躬,礼貌地说:“萧总来了?您请坐。” 萧景笙在沙发上落座,旋即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愣了一下,握住那只手,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抬手看了眼腕表,萧景笙说:“他们还没来?” 秘书小姐替我们斟上茶来,点头说:“还没有,请萧总稍等。” 男人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这个甲方都到了,他们倒是摆起谱来了。” 大概是听他口气不善,秘书小姐没再接话,询问过萧景笙的需要,就退出办公室,还细心地关好了门。 刚有外人在,我不便开口。 现在秘书小姐走了,我才问:“你在等谁呢?” “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见他不肯说,我也懒得追问。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听到开门声的时候,我立刻转头去看来人是谁。 一条长腿先迈了进来,紧接着是熟悉到骨子里的一张脸。 见到陆国华的那一刻,我诧然瞪大了眼睛,他的诧异之色不亚于我,整个人定在了门口,眼神从我身上转向萧景笙,又从萧景笙身上转向我。 好半晌后,他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问:“你……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只愣怔片刻,我就反应过来,萧景笙今天带我出来,就是让我看他怎么教训陆国华这个人渣的。 他端坐在沙发上,原本正抽烟,见陆国华进来,不慌不忙将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这才施施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含笑说:“陆总来得很准时,快过来坐。” 那样子,倒真像个诚心和对方谈合作的商人。 陆国华整个人都蒙住了,我看见他喉结滚动,紧张地吞咽了好几次。坐下来后,更是满脸不安,连萧景笙递过来的茶杯都不敢接。 萧景笙低低地笑,“陆总怎么了?难道怕这茶里有毒?” 又吞了口口水,陆国华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公司,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呢?” “什么?!” 陆国华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这越翔,明明是钟千丽……钟总的公司啊!” 第六十七章 男人请吃“棒棒糖” 萧景笙一条长腿随意跷起,闲适淡定地坐在沙发上。他手臂架在沙发扶手上,手肘屈起,袖口稍微拉了下来,露出一截线条硬朗的手腕。 他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香烟,随意在烟灰缸里点了两下,微笑说:“法人是千丽,老板是我,陆先生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么?” 陆国华脸色刷一下子白了,他摇头说:“不……这不可能。” 萧景笙笑,“那要不要我把千丽叫来?” 说着,随手拨了个电话,不过片刻时间,办公室门就被人敲响了。 “萧总,我能进来么?” “进。”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窈窕身影,正是钟千丽。 “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陆国华看着救星一样看向钟千丽,颤声问道:“钟总,你和萧景笙他们,你们……” “我是萧总请来打工的。” 不等他说完,钟千丽已经淡淡地开口:“抱歉陆先生,现在才让你知道越翔真正的老板是谁。当然了,令尊那份投资合约,也是和萧总签的。” “这……这不可能!” 陆国华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眼珠慌乱地转了两圈,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来。 薄薄的几张纸,他捏在手里却颤巍巍的,好半晌才翻出最后一页,指着那签名让钟千丽看:“这……这甲方签名,明明是vincent!当时……当时钟总告诉我爸,这是越翔董事长的名字!” “没错啊!” 钟千丽欢快地笑,“萧总的英文名,正是vincent。” 原来萧景笙叫vincent,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 “什么?!vincent居然不是……不是外国人?!” 陆国华额头冒出一层汗,颤声问道。 钟千丽说:“谁说只有外国人才有英文名?萧总的美国护照上,就是这个名字。” 仿佛是彻底绝望了,陆国华手里那份文件轻飘飘落到了地上,他自己也脱力一般,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我和萧景笙坐在那里看着,钟千丽说:“萧总,事情解释清楚了,我可以走了?” “嗯,你去忙。” “那再见。” 钟千丽姿态优雅,不过在转身离开之前,趁萧景笙不注意,还是狠狠剜了我一眼。 此刻,我满心是报复的喜悦,这冷冰冰的眼神丝毫影响不了我的心情。 等她走后,我笑着对陆国华说:“陆先生,其实萧总业务能力很强,和他合作,你能得到不少‘经验’的。” “经验”二字,我咬得很重。 其实我的意思是“教训”。 萧景笙手腕如何,陆国华调查他这么久,肯定也有耳闻,现在知道自己落在他手里,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惴惴不安。 不过,只颓唐了片刻,他又打起精神来,捡起那份签约文件,强自镇定地说:“不管和我们陆家签约的是谁,条款白纸黑字,萧先生,我们该得的权益,你一项也不能少给。” “那是当然。” 随手将烟蒂摁灭,萧景笙笑道:“陆老先生投资的是《北风》这部电影,主演还是江丽文,票房收入,陆家和院线七三分成。” 听完这个,陆国华松了口气,似乎稍微放了心。 但萧景笙立刻又说:“不过,当时签约的时候,千丽可能忘了告诉陆老先生,《北风》是一部文艺片,而且尺度不适合在国内公映。” “什么?!” 陆国华又坐不住了。 身为投资人,他也一定很清楚,一部无法公映的文艺片,对于投资方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江丽文是有名的商业片女王!她怎么会去拍文艺片?!” 他气急败坏地问。 萧景笙淡淡地说:“这部片子,定义为江小姐的转型之作。她商业片赚够了钱,当然也想拍个文艺片拿点奖。” 说完,又加一句:“其实,这个片子和江小姐洽谈很久了,但因为文艺片片酬不高,所以她一直没有同意。现在么,多亏了陆家的资金,让我们给了江小姐高价。片子筹划顺利,下周就要开机。开机仪式上,还请陆先生和令尊都光临啊。” 这话,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言下之意,陆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听了不由暗笑,而陆国华猛地立起身,带得身下沙发都“吱呀”响了一声。 他一根手指指在萧景笙的鼻子上,“你……你……” “你”了半天,最后咬牙说:“你这是商业诈骗!” 萧景笙又笑,笑得淡然优雅,“陆先生这就言重了,你身为投资人,一定深知商业欺诈的定罪条件。你倒是说说,我们的合作你情我愿,白纸黑字,那一条够上欺诈的条件了?” “你!” 陆国华气得脸色通红,浑身都发着抖。 萧景笙又说:“今天请陆先生来,就是要把之前没和陆老先生说清楚的事,仔细说一遍。相信现在陆先生对这次合作的细节都明白了,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隔着短短的距离,我看到陆国华一双拳头捏得死紧,骨节都成了青白色。 想起从前,他对我耀武扬威威逼利诱的时候,我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哦,还有。”见他一时愣怔着没走,萧景笙又说,“回去了,记得替我向陆老先生问声好,感谢他这么大手笔投资越翔。” “……” 这次,陆国华死咬着嘴唇,只僵立在那里,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事已至此,他们陆家的资金,现在都已经打到了越翔的账户上,他是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 半晌后,他终于迈开沉重的步子,一语不发要向外走。 看着他颓丧的背影,我正暗爽,萧景笙却说:“小迪,替我送送陆先生。” 我当然想亲自羞辱他一番,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和他单独出去,我会不会又吃亏? 仿佛看出了我的担忧,萧景笙笑道:“你怕什么?我越翔的保安,可不是白养的。” 听了这话,我才放下心来,跟着陆国华出了办公室的房门。 一直送他到了大楼出口,他都是沉默不语,低着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拿了车,垂头丧气地要走,临走前才落下车窗,对我咬牙低吼了一句:“曾小迪!你和你那个姘头给我等着!我陆国华早晚要一雪今日之耻!” 插着口袋站在台阶上,我笑着说:“放心,我当然会等。”说着,声调一沉,“不过,是等着你的报应!” 送走了陆国华,我脚步轻快回楼上去。 半路遇到钟千丽,我睨了她一眼,脚步没停,她倒叫住了我:“曾小姐。” “钟小姐有事?” 我回头问。 “没什么。”她低低地笑,“曾小姐今天大仇得报,肯定很开心了。” 我也笑,“这里面也有钟小姐的功劳,我还要谢谢你呢。” “不用客气。”她拉着长音,别有暗示地说,“趁着现在还高兴得起来,就多高兴两天吧。不然往后,你可就只剩哭的时间了。” 说完,她傲然转身,踩着一双高跟鞋款款离开了。 盯着那个高挑的背影,我冷冷哼了一声,也回到了萧景笙的那间办公室。 “他走了?” 我一进门,萧景笙就含笑问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我面前就不再是那个冷酷面瘫的男人,现在,他明明比谁都喜欢笑。 就算是不笑的时候,眼睛里也带着星光般的暖意。 心里一阵温软,我也笑着说:“走了,临走前,又被我气了一通。” “越来越厉害了!” 一边说着,他站起来走到我旁边,揉了揉我头顶的发丝,替我拿上挎包,温声说:“好了,事情解决了,咱们走。” “去哪儿?” “回家。”他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昨天胃痛躺了一天,今天没什么精神,不然再带去出去随便逛逛。”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可是此时的气氛,和我们冷战的时候又是截然不同。 走到半路,我发现前方停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再瞄一眼车牌,正是陆国华的车子。 远远的,我看到陆国华站在车门外,正一手拿着电话,一只脚在车胎上狠狠地踢着。 特意叫萧景笙放慢了车速,打开车窗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夹杂在风里:“操!找不到修车的,那就给我叫拖车!快点!快点!” 原来,是他的法拉利半路抛锚了。 我们的车从他身边开过后,我忍不住笑了,“萧景笙,你说现在,陆国华算不算祸不单行?法拉利这样的车都能抛锚,算他倒霉。” 萧景笙哼笑了一声,“活该。” “对!就是活该!” 看我眉开眼笑,他又侧过脸来看我,“这么高兴?” “当然了,大仇得报嘛!” “那……打算怎么谢谢我?嗯?” 这人,刚帮了我,就想着趁机捞好处了。 略思索了下,他这么有钱有能力,可以说什么都不缺。而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用来谢他的方式,就是难以启齿的私密事。 脸上微微发烫,我低声说:“大不了……大不了今天晚上,我任你处置好了。” “哦?” 男人笑得坏坏的,“那请你吃棒棒糖怎么样?” 我不解,“什么棒棒糖?” “真不懂?”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略蹙着眉头,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似是满意,又似是无奈,缓缓地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女孩,什么都不知道。” 切! 白了他一眼,我当他小看人。 趁他又专心去开车,我打开手机百度,输入了“棒棒糖”。 一点搜索,出来的都是“阿尔卑斯”“星空之光”之类的糖果品牌。看看男人那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我本能的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些。 略一思考,又输入了“男人请女人吃棒棒糖”几个字。 这次一点开,看到搜索出的画面和解释,我的脸立刻腾的一下子,火辣辣地燃烧起来。 第六十八章 我流产了?! “呵,还去问百度了?” 正看着那些图片走神,男人淡淡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做贼一样,我连忙把手机藏起来,结结巴巴地否认:“什么……什么问百度!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还装傻?” 前方正好是红灯,他平稳地停下车子,一双修长深黑的眸子,带着捉狭和揶揄望着我,“刚我都看到了。你搜出什么来了,让我瞧瞧。” 说着,他还倾身过来,作势要抢我的手机。 我吓得连忙摁住了关机键,关机音乐响起来,这才稍微放了心,“我、我关了,你什么也看不见!” “做贼心虚!” 骂了我一句,红灯结束,车子再次启动,车厢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许久他也没再出声,我不由偏过头去,又瞧瞧去望他的侧脸。 男人的脸颊棱角分明,从侧面看,更显得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只是唇线抿得很紧,只要不言不笑,自带一种威慑。 他的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的一颗,连性感的喉结都遮住一半,倒是那挺括的衣领,更衬得眉目英挺。 这样的男人,怎么看都像是禁欲系,可…… 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个所谓的“吃棒棒糖”画面……男人两腿张开,女人趴跪在男人身前,小嘴含住男人的…… 天,实在不能再想了! 我摇摇头,赶走脑子里那些不好的画面。突然,耳边又是萧景笙揶揄的嗓音:“又想什么呢?摇头晃脑的?”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 怎么每次我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想法,都会被他抓包。 越和他辩解,只会越被他嘲笑。反正我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扭过头去,看着窗外后退的街景。 “小迪。” 突然,他又很正经地叫了我一声。 “干什么?!” 我又羞又恼,没好气地问。 “你……刚刚百度来的那事,你愿意和我做么?” “……” 原来这么半天了,他脑子里还没忘了那个“棒棒糖”。 脸上刚刚散去的热力又涌上来,我咬咬牙,低声说:“我做不到。” 男人沉默起来。 意识到自己斩钉截铁似的回答可能伤人,我又小声解释:“你现在别逼我,那个太……太难了,我真的做不到。” “好,不逼你,放心吧。” 说着,他伸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似是安抚。 不过,他的口气低沉下来,再没有刚才调笑时的轻松愉悦。 心里有点内疚,我顺势抓住了那只手,也安抚他说:“你别不高兴啊,我不是不愿意交给你,是……是……你得给我点时间。” “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可还是兴奋不起来的模样。 我一咬牙,只好又说:“那个……我那个已经走了,今晚我们可以……” 话没说完,他就偏头看向我,“走了?不是昨晚才来的?” 和一个男人说这些,哪怕他是萧景笙,我也还是不好意思,低头说:“是昨晚来的,不过今天都没了。” “那是怎么回事?这么不正常。” 看他还关心我的身体,我心里一甜,“这种时候也有,没什么大碍。我宫寒,所以生理期一直不太正常的。” “宫寒?”他低声重复着,又说,“难怪你手总是那么凉。” 说着,似要替我取暖一般,微微用力把我的手攥在他掌心,又说:“往后有机会,找个老中医帮你好好调理一下。” 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好。 回想起和嫁进陆家的三年,虽然他们家人表面上对我和气,但从没真正对我嘘寒问暖过。可笑我当时太傻,把他们的虚情假意当了真。 到家以后,整整半天,我们两个人都腻在一起。 一起做午饭,一起看电视,到了晚上各自洗澡,怀着同样的期待躺上了同一张床。 既然我好了,那么有些事,就是无可避免了。 萧景笙一如既往地温柔耐心,我也温顺听话。 身体早就对他不再排斥,因为白天他几句关心的话,现在更是情不自禁想靠近他,所以整个过程格外顺利。 很快,我的思绪迷茫起来,只有耳边男人微喘的呼吸声,和肌肤灼热的温度是真实的。 他咬着我的耳朵,一遍遍问我是不是紧张,有没有准备好。我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身体早已经充满渴望,就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仿佛戳中了他身上某个隐秘的开关。 刚才还小心翼翼的男人,得到我的首肯后,立刻粗喘一声,两眼微红,像一只冲破藩篱的野兽,要把身下的猎物生吞活剥了去。 而我,就是他的猎物。 一阵激烈的揉捏亲吻后,他撑起身子,低哑地开口:“宝贝儿,我要进去了……” 来不及点头,我骤然觉得身下一阵锐痛,整个人被填满了一般,全是饱胀钝痛的感觉。 虽说之前药效下有过一次,但毕竟过去两个月了。现在虽然不是初次,但我经验不足的身体还是无法容纳他的硕大。 “疼……” 并不想扫兴,但我还是忍不住推了推他汗湿的肩膀。 男人很体恤我,戳进来后一直忍着没有动,我能感觉到他全身紧绷着,汗水也越淌越多,一滴滴落在我胸口的肌肤上。 “宝贝儿,忍忍……忍忍就好了……” 听着他怜惜的话,我又莫名羞愧。 他这样小心翼翼对我,是不是以为我是第一次,可其实…… 又是内疚又是心疼,我不愿他这样忍下去,攀住他肩膀颤声说:“你……你不用这样,你可以、可以动的。” 隔着眼前的蒙蒙水汽,我看到男人轻笑了一下。 他低头吻了下我的额头,沉声说:“好,那你忍忍。” “嗯。” 男人的律动,一开始如刀子,要生生劈了我。可渐渐的,被他摩擦的地方,却隐约生出一种别样的酥痒来。 那点痒勾着我,让我心头悸动,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 唇瓣被一根手指抚弄了一下,我不假思索,本能地含住它,这才挡住了即将出口的娇软吟哦声。 男人却抽出手指,轻声蛊惑我:“乖,叫出来,我想听……” “我……唔……” 破碎的低喃终于忍不住,慢慢地溢出口腔。可正当我意识越来越迷离,开始体会到个中滋味的时候,下腹一阵尖锐的剧痛,突然把我拉回了现实。 “啊!” 仿佛是腹内有个机器,生生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搅碎了,那种剧痛让我咬牙也忍不住,一声尖叫喊出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能感觉到,萧景笙的身体一僵,连忙抽身离开了我。他一边仔细查看我,一边焦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疼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断断续续地呻吟着:“萧景笙……我……我好疼……” 说话间,我感觉到下身一阵冰凉,身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想起身看看自己到底怎么了,可身子软软的,根本半点力气都用不上。 “小迪,你……你这是……” 萧景笙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望着我的下身,眼睛立刻泛了红。 “我……我怎么了……” 疼得我脑中一片茫然,而萧景笙当机立断,随手用浴袍将我裹紧,自己迅速穿上衣服,打横抱起我就急匆匆向外走。 “我们……我们这是去哪儿?” 本能地搂紧了他的脖子,我艰难地问道。 “当然是医院!” 低吼了一声,他脚步更快,一路连踹开了两道房门,最后抱着我放进车里,他几乎是立刻就绕过去坐上了驾驶位。 看他急成这样,我想提醒一声,让他不要太快,注意安全。可话到了嘴边,我唇瓣发抖舌头打结,就是一个字也发不出。 颠簸不休的路上,我垂头看到自己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真皮座椅。心里骤然冒出一个念头,立刻让我浑身僵住了。 难道……难道我……怀孕了? 这个念头一起,心里冰凉一片,我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四壁洁白的房间里。 是医院的病房。 刚想张张嘴,可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嗓子哑的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小迪,你醒了……” 低沉怆然的声音传来,我循声一看,是萧景笙正坐在我的床头,修长的大手还握着我的两根手指。 医院白亮的灯光下,他看起来肤色惨白,更衬得下巴上胡茬明显,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萧……萧景笙……” 几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才挤出来这几个字。 而话一出口,胸腔微微的颤动仿佛牵动了五脏六腑,又是一阵难忍的绞痛。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就…… 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晕倒之前那个念头再次浮现出来。 两个月前,我被陆国华下药算计,然后被陌生男人迷奸。当时我实在没有经验,竟然只顾着愤怒和难过,忘了吃事后避孕药。 再后来,我想起这个,可是已经太晚了。 生怕自己会怀孕,我也惴惴不安过几个晚上。但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没那么多精力一直担心这个,也就把它慢慢抛到了脑后。 所以,上个月例假没来,我都没有在意,只当是月事不准,错后了。 而昨天晚上,我和萧景笙的最后关头,终于来了例假,我还彻底松了一口气。而现在想来,那短短一天的出血,很可能根本不是例假,而是流产的先兆…… 而现在……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流产了。 如果是真的,这个孩子没了,我倒是不可惜。毕竟是那样来的种子,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会选择留下他。 可…… 可萧景笙他……他要是亲眼目睹了我流产——流掉别人的孩子,他该怎么看我? 第六十九章 萧景笙哭了 我一手被他攥着,挣不开,另一手躲在棉被里,悄悄握成了拳头。 良久之后,我的手松开,几乎是不由自主就摸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可我莫名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 萧景笙一直沉默着没出声,我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侧目去看他,发现他也正紧攥着一只拳头,垂头坐在那里发呆。 病房里灯光亮得刺眼,他白皙的肤色,更是被照成了惨白,看上去半点血色也没有。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就更惹眼。这么一看,他仿佛一夜间老了好几岁。 “萧景笙……” 满心惶然地,我又叫了他一声。 “嗯,我在。” 像是突然从噩梦里醒过来,他站起身来,弯腰问我:“是不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他语速快得反常,像要掩饰什么。 这让我更加不安,轻轻摇了摇头,我有气无力地问:“我……我这到底是……是怎么了?” “你……” 男人欲言又止。 我下了决心,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又问一句:“你说吧,我能承受。” 他又吞咽一声,这才避开我的眼睛,沉声说:“你子宫里有个囊泡,之前我们……我们亲热的时候破裂了,造成大出血。” “囊泡?” 不是流产?! 闻言,我一阵激动,身子一挺差点坐起来。 “啊!” 猛地一动,又牵动了伤处,我疼地呻吟了一声。 “好好躺着,别乱动。” 萧景笙摁住我的肩膀,把我安顿在床上,又说:“医生已经给你做过手术了,不过你失血太多,现在还很虚弱,需要休养。” 说这些的时候,他始终没有看过我的眼睛。 躲闪的态度,让我心生疑惑,不由试探着问出口:“我真的……真的是囊泡破裂,导致的大出血吗?” “当然是真的。”他说,“医生的诊断书都在这里,我骗你干什么?” 说着,他递了张诊断证明在我眼前,我目光一扫,医生的病理总结上,果然是写的“宫内泡状囊肿”。 略略放了心,我又问:“那你……你怎么一直避开我的目光?” “我……” 他犹豫片刻,才说:“这次把你弄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小迪,我对不住你。” 那句道歉,他说得很沉重。 其实,这是我自己的病,就算没有今夜和他的亲密,也早晚要出事的。 深吸一口气,我总算确定自己不是流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安慰他:“你别这么想,这也不是你的错。” 萧景笙点了点头,“嗯。” 起身帮我掖了掖被角,他又说:“好了,你才刚醒,别说太多话了,好好养病吧。” “嗯。” 看我答应,他起身要走,我连忙叫住他:“哎!” “怎么?” 回过头,他又是一脸紧张。 “我没事。”连忙先解释了一遍让他放心,我才说,“我这次生病,你别让我爸妈知道,我不想他们担心。” 一只大手在我额头揉了揉,他轻声说:“你呀,这时候了,还操心别人。” “我爸妈可不是别人……” 我低声咕哝了一句。 “知道了。”他温声答应我,“放心吧,不会让他们知道的,你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事情了,伤神。” “嗯。” 刚刚动了手术,我也实在是没有力气,放下了心,人更觉得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睡梦里,我恍惚听到有人在不远处说话。 一个声音是萧景笙的,另一个声音……好像是周鹏的。 他们就在门外,说什么“宫外孕”之类的话题。 一觉醒来后,我看到床头趴伏着的萧景笙,哪里有周鹏的影子?暗笑自己还是在后怕,做梦都梦见人家说怀孕的话题。 “睡足了?好点没有?” 萧景笙很警醒,我只轻微动了动,他就惊醒了,抬起头来问我。 看着他布满红丝的眼睛,我轻声说:“好多了,你别太担心。” 睡了一觉,我痛意消减,力气也恢复了一点。 做手术的时候我是全麻,不过那会儿看诊断书的时候我知道,我做的是不开刀的保宫手术,第二天就可以下床行走。 抬头看了看房间里的钟表,再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我知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一点钟。掀起被子正想下去,却立刻被萧景笙摁住了。 “干什么去?” 他紧张兮兮地问。 “去卫生间。” 我小声说。 “那你叫我,怎么自己乱动?” 一边嗔怪我,他一边打横将我抱起。 身体骤然离开床铺,我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问:“哎,你抱我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卫生间?” “我自己去就可以。” 虽然已经是亲密无间的关系,但上厕所这种事,还是让我羞于提起,更何况被他抱着进去。 男人却说:“女人流……” 说到一半,他哽住了。 流什么? 流产?! 我一颗心一下子又提起来,结果他顿了片刻继续说:“女人流了那么多血,身子太虚,术后前几天还是小心点,别累着。” 猛地松了一口气,再没力气和他争执,我乖乖由着他抱进了卫生间。 之后的几天,萧景笙几乎对我寸步不离,而我也没有得到一次下床的机会。 一开始,我下面还有一点出血,对萧景笙一说,他紧张的要命,立刻找来了医生询问。医生告诉他,这是术后正常的反应,他这才放了心。 到底是年轻,我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一周之后,已经没有任何不适。 因为他把我照顾的极好,各种名贵的补品和食材源源不断。在医院的几天,我非但没憔悴,反而红润了不少。 反倒是萧景笙,因为日夜不分地为我劳碌,他看上去清瘦了一些,但更显得五官深邃,有种别样的魅力。 身体的清瘦倒是其次,我担心的是,他的情绪一直提不起来。 虽然他对着我总是笑容满面的,有时候还故意逗我笑,但从他的眼睛里,我还是能看到浓雾一样的悲伤。 对于我的大出血,他大概是把这笔账都记到了自己头上,所以这样耿耿于怀。 不想他背着这种负担,可我觉得,如果我反过来安慰他,他可能会更觉得对不起我。 所以,我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等着这件事慢慢过去就好了。 十天后,萧景笙多次向医生确认,得知我确实已经恢复,他这才同意我出院。 出院之前,我收拾好了不多的衣物,打算去周鹏那里告个别。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他在忙前忙后地替我诊治。 走到他办公室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我透过缝隙一看,他没在,倒是萧景笙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什么。 向里探了探头,我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张造影片子,上面黑黢黢一片,我根本看不到内容。只是看到萧景笙红着眼睛,一根手指伸出来,在片子上轻轻地柔柔地比划摩挲着,好像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认识他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悲伤又深情的模样。 也不知他是在回想什么,我不想打扰,正想关上门离开,脚步向后一推,背上一热,是撞到了一个人。 “啊!” 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那人在我身后说:“曾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周鹏。 “我……” 正要说话,我看到里面萧景笙也被我们惊到,连忙将那张片子向抽屉里一塞,站起来略显慌乱地说:“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声音里带着两分急怒,好像我们进来对他是了不得的侵犯。 “我进来和周医生告别,没想到你在。” 他不自在地侧着头,袖口状似不经意擦过眼角,粗声粗气地说:“一点声音也没有,吓我一跳。” 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我还是发觉了,他刚刚在擦眼泪。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难过成这样? 我正盯着他发愣,周鹏蹭到了我身前,笑着说:“果然是年轻底子好,这么快就恢复了,脸上都有了血色。” “是。”回过神来,我说,“多亏周医生照顾了。” “哪有?照顾你的,可一直是我们萧大老板。” 周鹏调侃了一句,萧景笙的脸色也正常了许多。他过来牵住我的手,又白了周鹏一眼,“就你话多。” 说完,也不理周鹏什么反应,抓着我的手就走掉了。 “你刚才……” 和他走在路上,想着他刚才面沉眼红的模样,我不由喃喃问出了口。 可他不等我说完,立刻转移了话题,“手续都办好了,拿上东西,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 也许,男人都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萧景笙这样,分明是逃避了。 不愿逼迫他什么,我不再多问,只是加力在他手上握了握。 这些天以来,杂志社那边的事,我也一直放在心上。毕竟还没有转正,现在一下子请了这么多天的病假,真怕领导有什么意见。 尤其,我还是许静的眼中钉。 所以,回家之后,只休息了一天,我就急着想去上班。 萧景笙却不许:“你元气还没恢复,好好将养都来不及,上什么班?” “哪有那么娇气了?”我反驳说,“我指望这份工作养活我呢,总是不去怎么行?” “指望什么工作?”他沉声说,“难道还怕我养不起你?” 虽然,我从没指望过被男人养,但是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我还是觉得心头一颤,好像更踏实了。 毕竟,所有的女人都渴望这样一个承诺,渴望一副随时可以依靠的肩膀。 正甜蜜地走神,他的手臂又揽住我的肩膀,柔声蛊惑我:“你听我的话,别去什么杂志社了。先好好养着身体,等你大好了,就去越翔帮我。什么职位任你选,怎么样?” 第七十章 他怎么这样好 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优渥。 更何况,去了越翔,还能每天看到他,这对我而言,比高薪更诱人。 听着他迷人的声线,我几乎忍不住点头答应,可念头一转,我还是拒绝:“还是不了,我要回杂志社。” 男人声调一沉,“为什么?” “我喜欢编辑这份工作呀。”我说,“虽然薪水不高,工作也累,但我看到自己编辑的稿子变成铅笔字发表出来的时候,那种成就感,是钱买不到的。” 淡淡眨了两次眼睛,萧景笙很轻易就答应我:“那好吧。” “……你同意了?” 我有点诧异,这和他说一不二的风格,有点不符啊。 他笑得很浅,“你不是要我尊重你?当然是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 尊重的话题,还是好些天以前说过的了。 当时是他要和我何美玲绝交,我怒斥他根本不尊重我,不拿我的朋友当回事。 可现在…… 从我生病住院这些天,我真是觉得,萧景笙不是变了一星半点。 如果只是因为把我弄进医院而愧对我,我总觉得没那么严重。毕竟囊泡是长在我身体里的,那晚的亲热,不过是个诱因罢了。 可再想别的原因,似乎更说不通。 偶尔,我也会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流产了。因为当时我确确实实有种直觉,感到有个生命从我体内离开了。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准的吓人。可……如果真是那样,按照萧景笙的性子,他不可能不质问我,反而对我这样百依百顺。 越想脑子里越乱,我干脆什么都不管,安心休息,等着明天上班。 躺上床后,萧景笙过了一会儿,居然端了个热水盆过来。我吃了一惊,连忙翻身坐起,盯着他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找老中医开了个方子,每天用几味药材泡脚,能驱寒的,对你身体有好处。” 说着,他蹲下身来,将水盆放到了床脚。 修长的手指探进去试了试水温,他才又对我说:“好了,水温正合适,你过来泡一泡。” ……这,是真的吗? 萧景笙他,亲自给我端来了洗脚水? 看着他眉目之间的疏朗,分明是个冷酷高傲的男人,可……怎么会纡尊降贵,替我做这样的事? 仔细想想,我又什么好值得他这样? 更何况,就连我的身体,也曾经被别的男人…… 本来,我不太在乎那件事,毕竟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谁还讲究守身如玉那一套?可现在遇上了萧景笙,他那么好,让我忍不住想把自己最好的也都给他。 可惜,我现在给不起了。 心里一阵酸涩,我的眼眶不由自主就热了,低下头哽咽着说:“萧景笙,你不必这样对我的。我……不值得。” “傻话。” 男人低低骂了我一句,直接将我扯到床头,两手抓住我一双脚腕,用力摁进了水盆里。 水温有点烫,我两脚不自觉地向上缩,却被他摁住了,低声教训我:“忍着点。” “烫。” 我轻声说。 “就是要烫一点才有效。” 热气氤氲里,我看着他蹲在我身前的身影,不似平时英挺高大,却比任何英姿飒爽的时刻都更让我动心。 这男人肯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如他所说,用药水泡过脚,整个人果然舒服了许多。 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我一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抬头看看钟表,刚好七点钟,起来收拾一下,正好赶上上班的时间。 萧景笙见我起床,也跟着起来。陪我洗漱好,主动替我当司机,亲自送我去上班。 到了杂志社大楼大门,他停车上我下来,我们旁边的那辆奇瑞,正是何美玲的。 一下车,立刻听到她惊喜的喊声:“呀!曾小迪,你可算是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 话音不落,我来不及回答,只觉得身子一沉,被她冲过来搂住脖子,挂在了我肩膀上。 我被她大力撞得晃了晃,扶着萧景笙的车门才站稳,无奈地拍着她后背说:“好啦,美玲姐,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她这才松开我,对着我一张脸左看右看,最后才放了心,“唔,不错,病了这么久居然没有瘦。” 何止没有瘦? 来上班之前,我称了一次,比手术前胖了足足五斤。 这都是这些天,萧景笙替我“进补”的结果。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挽住何美玲的胳膊,正打算和她一起上楼,背后传来萧景笙低沉的叮嘱:“中午别忘了吃药。” 现在我觉得自己身体全好了,但他坚持要我吃一种中成药。说是可以驱寒健体,有助于我身体的复原。 虽然那药很苦,但为了不辜负他一片苦心,我还是每天吃着。 “知道了!” 回头应了一声,我看到他黑色的清瘦的身影立在车旁,有种别样的清隽冷峻。像是荒漠中一株孤独的树,为我这棵小草遮风挡雨。 心里一动,我怕再看下去移不开目光,忙转回身,跟着何美玲一起走了。 上了电梯,见何美玲一直安静着,我才想起来问:“美玲姐,你今天怎么转性了?” “转什么性?” 她蹙眉问我。 我说:“以前你哪次看到萧景笙,不是剑拔弩张的?今天怎么什么都没说,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你这是喜欢看我和他吵架?” 何美玲翻着白眼问了我一句。 “当然不是!”我摇摇头,笑着说,“我就是好奇呀,你今天怎么不骂他了?” 她一改往日的泼辣直爽,犹豫了半晌,深深看我一眼,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她这反应,让我更好奇了。 何美玲又顿了顿,才说:“其实,你住院的那几天,我去看过你。” “什么时候?”我诧异地问,“我怎么没看见你?” “当时你正睡觉呢,我一推开病房的门,发现萧景笙正守在床头照顾你。”她看我一眼,慢慢地说,“他那样的男人,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信他能温柔成那样。” “他……温柔成……哪样了?” 这么问有点赧然,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何美玲倒也没嘲笑我,她继续说:“眼睛一下不错地盯着你,你稍微一蹙眉,就凑到你面前,轻轻地问你是不是疼。” “看你嘴唇发干了,就用棉签沾了水,替你抹在嘴唇上。” “你轻轻动一动,他立刻跟着帮你把被角掖好。说真的,就算是我生病的时候,我妈对我都没这么细致。” “……” 听她描述的这些,我心里也忍不住微微发颤。 单是我知道的,萧景笙对我的好,已经让我感动万分。可原来,在我看不到、不知道的时候,他对我更好。 垂着眉眼,我心里一片温热,何美玲又说:“当时看到了那个画面,我就默默地想,这个男人应该是真的喜欢你。不然,在你睡着的时候,他能演戏给谁看呢?他又不知道我在门外偷窥。” “他对我……尤其是这些天,的确是很好。”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刚好“叮”的一声,电梯门也打开了。 下了电梯,一边往办公室走,何美玲继续说:“本来我就是担心你没人照顾,才要去看你的。见到萧景笙照顾得那么好,我也不想打扰你们,正打算走的时候,却被他看到了。” “那他对你说什么了?” 我有点紧张,心想他不会把何美玲赶走了吧?毕竟之前,他对她印象那么差,还冷声冷气地要求我和她断了来往。 想不到,何美玲居然说:“他呀,他对我道歉了。” “道歉?”我真是惊讶万分,深吸一口气才问,“萧景笙竟然对你道歉?” 她点了点头,也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就是道歉,我也没想到。他说他对不起我,说那天不该对我发脾气。我这人你也知道,吃软不吃硬。尤其是他那么高傲一个人,又身家上亿,肯对我这种小虾米低头,我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的确,何美玲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不怕人凶,就怕人低头。 “那……那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她缓缓说道,“我也承认了我的态度不好,说那天的冲突不能怪他一个人。我说我对他本来也没有敌意,就是怕你受欺负。现在看他对你那么好,我当然也对他没意见了。” 听完这些,我深深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萧景笙还说他要尊重我。 当时,我以为不过他随口一说,没想到在这之前,他竟然已经向何美玲主动求和了。 正如何美玲所说,他这样高傲的人,肯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容易。 何美玲也是嘴硬心软,之前把他骂成那样,现在他流露出一点服软的迹象,她就立刻转了口风,居然还劝起我来了。 “曾小迪,我现在觉得你真幸运。能遇到一个这么真心对你,又样貌财力都没得挑的男人,你可要好好珍惜。”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嘿嘿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嘛!”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我们就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对彼此摆了摆手,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此时此刻,我说不出的心情舒畅,打开电脑,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这一天处理的内容,比平时两天的工作量还要多。 许静显然是想今天挑一下我的错处,踩着一双高跟鞋,一直在我附近走来走去。 但我今天状态好,不仅没犯错,反而超额完成任务,最后她也无可奈何,又踩着高跟鞋“咔咔咔”地回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我收到了萧景笙的微信。 他说下班接我去吃饭,而且……要我叫上何美玲。 第七十一章 你男人好厉害! 下班后,我和何美玲一起出门,果然他那辆宾利等在大楼门口。 我们走过去,他也下车来,先邀请何美玲上车,看我要坐进副驾驶,他又说:“你也坐后面吧,陪陪何小姐。” “呃,这……” 让他自己坐前排开车,好像我们两人把他当司机用。 可他的身份,是越翔的老板啊…… 我犹豫着,何美玲也忙说:“不用不用,你们一起坐,我在后面就好。” 萧景笙浅笑,对我说:“后面去吧,别让何小姐觉得我礼数不周。” 他这样说,我只好和何美玲挤在一起。 有外人在,他开车很平稳,路上也一语不发。 何美玲坐在他的车上,看起来也十分拘谨,一直捧着手机看新闻,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话唠作风。 不过想想也是,在他面前,有几个人能轻松自在呢? 这男人气场实在太强了。 车厢里太沉默,气氛尴尬,我正想着说点什么打圆场,萧景笙低低咳嗽了一声,倒是先开口了:“你们……上班累不累?” 显然这是没话找话。 想到他这么一个惜字如金的人,为了我,居然主动找话题和我们攀谈。我有点感动,但听着他生硬的问话,又有点好笑。 “还好。” “不累!” 我和何美玲同时抢着回答。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略蹙了蹙眉头,好像有点为难,但还是继续问:“现在饿不饿?” “不饿。” “不饿。” 我们两个又是异口同声。 然后,话题还是继续不下去了。 后视镜里萧景笙的表情实在精彩,抿着唇角,无奈又委屈的模样。他肯定不知道我能看到,不然一定绷着一张脸装酷。 我觉得很有趣,原来我看不到的时候,他也会有各种好玩的小表情。 很生动,很……可爱。 现在看来,他除了谈判桌上,和床上话多,平常时候,的确不擅长闲聊。不忍心他继续尴尬下去,我抢着问:“你带我们去哪儿吃饭?” 他轻轻松了口气,大概是觉得总算有人解围,声调里略带轻快:“去吃火锅吧,你们年轻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 “可以呀。” 我点头,又问:“去什么地方吃?”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他微笑着,表情有点神秘,“我带你们去的,一定是好地方。” 车子七拐八绕,穿过好几条狭窄老旧的小巷,才在一家没有任何标牌的平房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这里的房屋看似老旧,但其实是政府花大力气保留下来的老城区。地段正在市中心,可以说是寸土寸金,房价比精品楼、甚至别墅还要贵。 下车后,我和何美玲好奇地左看右看,他锁好车子,带着我们进了院子。 一进门,看到里面结构是个四合院。 院中央种了一棵茂密的松树,还隐隐散发着松木香味儿。树下放着一个青瓷大香鼎,里面袅袅燃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料,气味清甜,沁人心脾。 “哎呦,萧先生可来了!罗教授和李教授已经到了,正等你们呢。” 我们三个刚进门,一个身材热辣妆容艳丽的女人就迎了出来。 这女人艳而不妖,一身红色旗袍勾勒得身段诱人,笑容舒朗大方,倒是很符合我印象里酒肆老板娘的模样。 不过,此时我倒没心情欣赏这女老板的美色,注意力全放在了她口中的“罗教授和李教授”身上。 “什么教授?” 何美玲显然和好奇,她凑到我耳边,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又去问萧景笙,他略带着两分微笑,那神情似乎是邀功:“罗志谦和李明宇,你们两个不会不认识吧?” 罗志谦! 李明宇! 这两个教授,正是编辑学的泰斗,想当初我的大学教科书,有一半都是这二位老师编写的。我对他们倾慕已久,可一直没机会接触。 想不到…… 听见这两个名字,我不敢置信地问:“老板说的罗教授和李教授,真的是他们?” 老板娘甜笑着说:“那当然是真的!萧先生为了请二位来,可花了不少心思呢。” 我激动万分,何美玲也拉着我的衣袖小声说:“喂,曾小迪,你这个男人也太厉害了吧!那么有名的教授,他说请来就请来。” 纵然她压低了嗓音,可说到最后,声音还是忍不住大了起来。 萧景笙淡笑着摇了摇头,老板娘也望着我们两人笑。何美玲赧然咳嗽了两声,扬声说:“哎呀,既然两位教授都到了,那我们快进去,好好拜访一下吧!” 说完,她似是不敢再面对我们,自己抢先跟着老板娘去了包间。 我和萧景笙走在后面,这时候才有机会问他:“怎么想起来,请这两位教授一起吃饭了?” “你说呢?” “我问你呢!” 他这才轻声说:“你不是说,自己真心喜欢编辑这个行业么?既然喜欢,就和泰斗多交流,好过让你闭门造车。” 真想不到,我昨天随口的一句话,他就放在了心上。 而且不动声色,为我请来了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两位教授。 生怕教授们久等,我暂时收起感动的心思,和他一起进了包间。 何美玲是自来熟,我们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在和两位教授笑着攀谈了。 “哎,萧先生也到了!” 见我们进来,罗教授先站了起来,笑吟吟打了招呼。 李教授也说:“萧先生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见忘俗啊。”又向我看了一眼,含笑问,“这位一定是曾小姐了?” 听见自己被点名,我忙说:“是,我是曾小迪。当年看过您和罗教授不少专业论文,也算您半个学生。” 我这样一说,两位老师都哈哈一笑。萧景笙也和二位握手寒暄了两句,我们很自然地入席坐在了一起。 这里虽然是家火锅店,却是本市最高档的私房菜馆之一,毫无平常火锅店里那种喧嚣杂乱的感觉。 萧景笙问过所有人口味,点了一个鸳鸯锅,一半川辣加麻椒,一半椰子鱼骨汤。 席间,他一直很照顾我,但也没冷落何美玲,让她不至于尴尬。 在活跃气氛后,他便将话题引到了新闻编辑学上,让我和何美玲有机会去和两位教授好好交流。 而他,就在一旁含笑听着,时不时帮二位教授斟茶。 他们在业内德高望重,读他们的书已经是受益匪浅,现在面对面交流,更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从读书到工作,在编辑学耗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我现在才有种落魄武者遇上顶尖高手指点,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的舒爽。 我旁边的何美玲大概和我感觉一样,向来聒噪的她,此时除了吃东西,都在瞪大眼睛专心听着教授们的话。 她时不时咬着筷子点点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哦”,分明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吃到一半,也聊得开心,我一筷子伸进麻辣锅里,想夹一点青菜吃。 青菜刚夹起来,筷子被人一挡,萧景笙竟然夹住我的筷子,把那一箸带着红色辣油的青菜送到了他自己碗里。 “你干什么呀?” 有外人在,我不好大声,就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他很自然地吃掉我刚夹的青菜,也低声说:“刚动完手术不久,不能吃刺激的东西。你这脑子,自己的身体都不注意。” 出院的时候,周鹏的确这样提醒过。 说是辛辣的东西,容易引起宫缩,在伤口尚未愈合完全的时候,会引起再度出血。 我自己没记住,他倒是替我记得清楚。 心里一甜,我小声说:“你替我注意不就好了。” 声音很低,只我们两个听得见。 “你呀!” 轻轻嗔怪了我一声,他说:“好了,快吃吧。”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更重要的是,我和何美玲都学到了不少东西。 散席的时候,二位教授还留了联系方式给我们,说是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和他们交流。 我们两个当然连声道谢,罗教授却说:“哪里哪里,能和年轻人们交流,我们也可以接触一些新锐的思想,毕竟时代在变,我们这脑筋到底是老了。” 李教授也在一边笑道:“老罗说得对呀。而且,萧先生这么大手笔,给我们学院捐了新的会议大楼,我们能为他的二位朋友出力,也是求之不得。”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为了给我们找这两个老师,萧景笙又花了不少钱。 他和二位教授又客套两句,叫人将他们送走后,才又将我和何美玲载上车。 “何小姐住哪里?” 开车后,他淡淡地问。 何美玲忙说:“到前面路口,好打车的地方放下我就可以。” “那怎么行?” 萧景笙废话不多,见何美玲还有推辞的意思,就直接问我:“何小姐的住址,告诉我。” 看了看何美玲,我才报出她所在小区的名字。 车子一边向那边开去,我和何美玲就讨论起刚刚二位教授指点我们的内容。 说到半路,觉得冷落了萧景笙,何美玲有些赧然似的,主动和他攀谈起来:“萧先生,我看新闻,都说现在越翔前景可观,真是恭喜你。” “谢谢。” 他淡淡地说。 何美玲又说:“我看论坛上,网友们都在说,钟小姐和区昕宇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少人都在八卦,猜测他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 区昕宇突然跳槽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的确让人费解。 钟千丽是他神秘女友的说法,我也在论坛看到过。 “哦。” 萧景笙毫无情绪地应了一声。 对待外人,他一向如此淡漠。 何美玲有点不自在,但还是说:“其实,萧先生,按照传媒界的思路,如果现在让钟小姐和区先生炒作一下绯闻,相信越翔的国民度,一下子就会提升许多的。” 第七十二章 身体的禁区 何美玲说完,就抓住我的手,悄悄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先是一愣,脑子里光芒一闪,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现在萧景笙对我样样都好,如果说还有什么差强人意,就是他和钟千丽的关系。 虽然他一再告诉我,他们只是朋友。可两人之间的亲密程度,的确是超越了一般的朋友,尤其是男女之间。 此时,何美玲提出这样的建议,一方面的确合理,可以为越翔增加热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替我扫清障碍。 毕竟,如果钟千丽和区昕宇传出绯闻来,那么她和萧景笙,就难再那么亲密了。 暗暗对何美玲比了个大拇指,我从后视镜里小心观察着萧景笙的反应。 他薄唇轻轻抿着,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良久,嘴唇微动,才缓缓说道:“何小姐对小迪的好,我很感谢。但是我们越翔的事,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外人”两个字语气偏重,透出两分森冷的味道。 我听了都不由轻轻一颤,再看何美玲,也是一脸讪讪的表情。 话说的委婉,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 何美玲的建议,他不接受,甚至反感。 他这话一出口,车子里的气氛立刻冷凝下来。 好在很快就到了何美玲家,萧景笙停下车,口气依旧淡淡的,“何小姐,可以下车了。” 下车前,何美玲对我撇了撇嘴,然后才无声地走了。 送走了他,我仍旧坐在后面。他不启动车子,却对我说:“到前面来。” “不用了吧,一会儿就回家了。” 我懒得再动,因为外面风冷,也因为对他刚刚的反应不满。 一说让钟千丽和区昕宇炒绯闻,他的不悦都写在脸上了,是有多不舍不得那个女人? 心里还暗暗赌气,他又沉声催我:“叫你过来。” 知道这人执拗,我只好下车又蹭到他身边。他还是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启动了车子,车速比刚才快了不少,显然还在生气。 可……我也很不高兴好不好?! 就这样,我们一路无话到了家。 一进门,萧景笙在外的风度和隐忍立刻荡然无存,他把我肩膀一抓,反身就将我压在了门板上。 “你干什么?” 虽然这次他动作很轻,没把我弄疼,但我还是气咻咻质问了一句。 他皱着眉头,冷哼一声,才咬牙问:“是不是你叫何美玲那样说的?” “我?”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苦笑了一声,摇头说:“难怪你一路对我冷着脸,原来还是不相信我。” 他蹙眉审视着我,微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问:“真不是你?” 我也昂起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我说不是就不是,我曾小迪虽然是个女人,但我不会做了不敢认。” 大概是我的口气有点重,他愣怔了一下,摁在我肩膀上的手犹豫着松开了。 男人力道一松,我马上抽身躲开,头也不回向楼上走去。 真是没意思,何美玲一句话,他也要按到我的头上。明明还口口声声说会信任我,难道这就是他的信任。 走了两步,刚跨上台阶,就听到背后一声:“小迪。” “干什么?还是不信?要不要找何美玲对质一下?” 我没回头,僵立在那里冷冷地说。 耳边是男人深深的叹息声,然后我听见他说:“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很沉重,很无力,让人听了就不忍心再怪他,甚至想安慰他,那点事没什么。 可…… 轻轻握了握拳头,我回过头看着他,低声问:“萧景笙,你到底遭遇过什么?为什么你的戒心会这么重?这样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累。” 哪怕身体被他照顾得再好,心也是累的。 他朝我的方向走了两步,没过来,而是颓然坐在了沙发上。 说是坐,其实是跌下去的,沙发弹性极好,他整个人都跟着底座的弹簧颤了颤。 一只手抬起来挡住了眼睛,他声调嘶哑地说:“我被最亲近的人算计过……有时候真的很怕,那种感觉再来一次。” “……”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听着。 “也不是不信任你,是我信不过自己,总觉得自己不会被人真心对待。所以……有时候我太敏感,你别生气。” 他这样说,我还怎么忍心生气? 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我握住他遮着眼睛的那只手,柔柔地说:“萧景笙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算计你的。” 说完,觉得这话不够有说服力,我又加上一句:“你看,当初我爸妈误会我,打我骂我把我赶出家门,我不照样一心为我爸找肾源吗?你当时,还说我傻来着。” 他这才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来看我,还揉了揉我的发顶,轻声说:“对,你是个好女孩,是我不好,不该疑神疑鬼。” “也没什么。”我忙说,“误会都会有,解释清楚就好了。何美玲说的话,真的不是我授意,我从没和她提起过那个。” “嗯,是我多想了。” 男人声调很沉,大约还是在怪自己。 趁着他好说话,我试探着问:“你……为什么那么不乐意,让钟千丽和区昕宇炒绯闻呢?何美玲说的,其实也有道理啊。” 斜眼睨了我一下,他慢悠悠地问:“你觉得这主意很好?” 看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神,我知道自己瞒不过,索性实话实话:“是呀,如果真能按照她说的办,那我就彻底放心了。” “放心什么?” 他明知故问,而且脸上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 看来,他心情是又好起来了。 想让他更高兴一点,我顺着他的意思,娇嗔道:“你少装蒜!当然是放心你和钟千丽!她那么漂亮,不给她找个男朋友,我怎么放心你们一起工作?!” 这次,他果然呵呵地笑出声来,看我的眼神,也立刻变得暧昧不明。 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体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正好将我笼罩在其中。 男人微微弯着腰,冷峻的五官在我眼前逐渐放大,直到视野完全被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占据,我感觉自己要被他摄了魂。 本能地偏头一躲,可来不及有动作,已经被他捧住后脑,轻柔地吻住了。 自从我大出血动手术之后,他顾忌我的身体,还从没和我亲热过。 现在一个温柔的吻,没有激烈的给予和掠夺,却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擦过我的唇,擦向我的心,让我从骨子里痒了起来。 整个人像是被下了蛊,我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打横抱上了楼。 突然,我胸口一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外套和毛衣都已经被他脱掉了。 “小迪……” 一边亲吻我的胸口,男人一边呢喃着喊我的名字。 “嗯……” 我无力反抗,也无心反抗,脖子扬起来,平躺在床上,任由他在我身上恣意地点燃一簇簇欲望的火焰。 就在我做好了准备要接纳他的时候,手掌下的肌肉一阵紧绷,男人骤然停了下来,趴在我身上喘息着平复他的烈焰。 “你……你怎么了?” 情绪被调动到最高点,他突然停下,我也不舒服。 “没事。”他的嗓音很喑哑,“我怕伤着你。” “……” 的确,出院前,医生叮嘱过,一个月内不能同房。 顾及到身体,我的欲焰也猛地熄灭了。既然不能亲热,还要和他赤诚相对,倒让我有些赧然,推着他小声说:“那……那你先起来吧。” “唔……” 我不过推了他肩膀一下,他就敏感地一抖,还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一手拉住我的手,缓缓摸向他雄起的部位,他沉声说:“先帮帮我,嗯?” “……”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我对“那个它”熟悉很多,等他仰面躺下,我才跪坐在他两腿间,力道适中地套弄起来。 眼睛不愿盯在他紫胀狰狞的位置,我视线一飘,就落到了他大腿根部的那条伤疤上。 正是那天,钟千丽对我说的,那条不能碰的疤痕。 默默舔了舔嘴唇,我像要证明什么,故意在那里轻轻抚弄了一下。男人身体一抖,立刻弹坐起来,沉着脸问我:“你干什么?” 哪怕他声音里带着缱绻的低哑,可那种质问的口气,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心里“咯噔”一下子,我骤然失落,难道真如钟千丽所说,这里是他的禁区? 咬了咬嘴唇壮着胆子,我抬头问:“怎么?这里不能碰么?”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说:“不是不能碰……” “那你干什么那么凶?” 越是这种时刻,他态度稍有不好,我越觉得委屈被无限放大了。 “没凶你。” 亲热的过程中,我这样停下来,他似乎受不住,抓着我的手又握住那里,一边带着我上下滑动,一边喑哑地对我解释:“那里……是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追她的灵车,被跟在后面的车子挂到才弄伤的……嗯……” 这种暧昧时刻,听他说到这个,我格外不自在。 心里后悔,早知道是这原因,我就不去故意提起来了。 “你别说了,对不起……我……我知道了……” 明明是他被我握着安慰,可莫名其妙的,我的身体也很空虚,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嘶哑的像是呻吟。 “没关系……” 我们两个一边哑着嗓子说话,一边不停地动作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都酸得要发抖,他才终于闷吼了一声,在我手心释放出来。 一次压抑的释放。 结束后,我们各自清理好自己,一起仰面躺在床上。 关于他母亲的事,我还想多问两句,床头柜上他的手机却响了。 当着我的面,他拿起来,直接打开了邮箱界面。我躺在他旁边,看到发件人的名字,顿时心里一阵紧缩,手指不由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杨浩。 那个被我们派到杜金翔身边,当卧底的人。 第七十三章 驭夫有道 邮件标题在我眼前一晃,然后萧景笙拿着手机送到他眼前,后面的内容我就看不到了。 心里万分焦急,好在他很快就看完。 等他将手机一放,我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杨浩说什么了?是不是杜金翔那边有新动作?” 如果有新动作,那多半就是针对他的。 我紧张成这样,他倒是淡定,低低地回了一句:“没有。” “那杨浩到底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例行向我报告一下,杜金翔这一周的行踪。” “他每周都给你发邮件么?” “嗯。” 说着,萧景笙抬手捻了捻眉心,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于是我更加不放心,“杜金翔没做什么,那你干什么忧心忡忡的?” 他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他什么动作也没有,我才更担心。” 他这么一说,我思忖片刻,也就明白了。 如果杜金翔急着要报复他,那么他就能掌握他的动向,做出最合适的反击。但现在杜金翔如此沉得住气,按兵不动,反而让人猜不透他下一步的动作。 若是他什么时候出手,那么,估计就会是致命的一击。 这种先蛰伏藏锋,找准了机会再一招制敌的作风,倒是和萧景笙如出一辙。我越来越觉得,这两人好多地方,其实真的很像。 可越是与自己相似的对手,也就越难对付。 更何况,杜金翔比萧景笙大了近三十岁,那多出来的许多经验,可不是白晾在那里当装饰品的。 一想到这些,我不由更替萧景笙担心起来。 “你……确定杨浩对你说的实话吗?”我想到另一种可能,忧心地问道,“也许,他已经再次反水,又成了杜金翔的人呢?” 像杨浩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既然之前能背叛杜金翔,现在也就能背叛萧景笙。 但萧景笙却很笃定地说:“放心吧,他没有。” “你怎么知道?” 我立刻问。 他缓缓地说:“我当然不可能只安插一个人在杜金翔身边。他们这些人的说法如果一致,我才会相信。如果只有某一个人的说法不同,那才能证明,他反水了。” “……” 听完他的话,我不由感叹,原来他心思缜密,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我能想到的,他早已想得更深,并且有了最严密的行动。 佩服的同时,又隐约有点心头发冷。 他戒心这样重,我真的能让他毫无保留地对我,把一颗心全让我看到吗? 怀着这种忧虑,我沉沉地睡了过去。夜里恍惚又做了什么梦,但早上一醒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浑身疲惫。 萧景笙是个称职的男朋友,他照旧送我去上班。 刚一进办公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何美玲就悄悄蹭过来,小声问道:“小迪,昨天……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一边开电脑,我一边说:“没有啊,能有什么麻烦?” 她歉然说:“我说让钟千丽和区昕宇炒绯闻,你家那位好像有点生气啊。我回去仔细想了想,都怪自己多事,说不定还会连累你被他误会。” 误会的确是有,不过已经解开了。 不想让何美玲自责,我笑着说:“放心吧,我们没什么误会。” “那你们回去以后,他同意我的建议了吗?” “这……” 关于那个建议,他始终也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说法。 不过看他的表现,应该是不会同意了。 我的沉默,被何美玲读懂了,她撇着嘴说:“看来,那个钟千丽在他心里还是非同寻常啊,不过是炒个绯闻,他那么舍不得。” 这话,昨晚我也对萧景笙说过的。 不过后来,他笑话我吃醋,一阵亲热后,我心思恍惚,就把这点疑虑和不爽抛到了脑后。现在她这么一说,那点酸涩又在我心底冒出了头。 我很努力,才没让这私人的情绪影响工作。 按照昨天罗教授和李教授教我的方法,我埋头整理了一个多小时的稿件,手机一闪,有人来了微信。 我点开一看是萧景笙,他只发来三个字:看新闻。 我莫名其妙地回复了一个问号,他又回:娱乐新闻。 “又要搞什么名堂?” 一边咕哝着,我一边看了看四周,确定许静没在我旁边,这才偷偷摸摸打开了浏览器。 浏览器一开,我都还没搜索什么,自动推送的新闻页面已经弹了出来,标题正是:越翔女总裁和当红明星恋情疑似曝光,两人青梅竹马曾是校友。 这……就是萧景笙想让我看的吧? 心里一喜,我把新闻打开,发现不仅有文字,还配了视频,是今天早上刚刚录下来的采访内容。 此时此刻,区昕宇正在美国拍戏,记者只问钟千丽:“钟总,据知情人士爆料,您和区昕宇区先生已经低调恋爱多年,请问这是真的吗?” 钟千丽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区昕宇的确是我多年同学,而且我们关系一直很好。” “那是不是男女朋友那种好呢?” 记者问得很直接。 钟千丽略低了低头,在外人看来只会当成羞涩,顿了片刻,她才又说:“这是我们的私生活范畴,就不向大家报告了。” “那……您对区先生在新片《功夫侠》里的表现,有什么预期吗?” “身为老板和好友,我当然希望他有突破性的表现。”然后,他隔空对着区昕宇喊话说,“昕宇加油,越翔全体员工都等着你从好莱坞凯旋而归!” 说完,微微歪头,甜甜一笑,那样子再谁看来,都会觉得是女朋友在为男朋友打气。 视频只有短短一分半钟,钟千丽也没有正面回答恋爱的问题,但我看新闻下的评论,已经是一水儿的祝福。 当然,还有不少小粉丝发着心碎的小表情。 看完这个,我刚刚那点酸涩一扫而空。趁着许静不在,我压低声音向旁边喊道:“美玲姐!美玲姐你过来!” 何美玲偏过头看着我,“干什么?” 我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呀,给你看好玩的东西。” 她也左右看了看,这才伏低身子小跑过来,半蹲着看我的电脑屏幕。 我把新闻界面打开,替她戴上耳机,让她看刚刚那段视频。 看完之后,她把耳机一摘,立刻对我竖起一根大拇指,微微眯着眼睛说:“看不出来呀曾小迪,驭夫有道啊!” “什么呀!” 我有点不好意思,她又说:“哎,现在看来,这萧景笙和钟千丽真没什么。你呀,就放心当你的越翔老板娘吧!” 说越翔老板娘肯定是太早,但他能真的把钟千丽推出去炒绯闻,还是让我放心不少。 而且,一想到钟千丽得知,萧景笙要求她和别的男人炒作恋爱关系时,那精彩的心理活动,我就不由暗笑。 本来我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自己的情敌,不会一味的同情。更何况,钟千丽之前欺骗我的手段,也实在算不上高明。 现在,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带着好心情工作了一天,下班的时候,还是萧景笙亲自来接我。 一上他的车,我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他摇头说:“就这么高兴?” 我也不掩饰,点头说:“是呀,一大心腹之患除去了,我当然高兴。” 他似乎有点无奈,可口气是宠溺的,“你们女人呀,就是这点小心眼。” “哼”了一声,我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又凑近他问:“你……你让钟千丽去炒绯闻的时候,她什么反应啊?” 好像对我这问题很不满,他蹙眉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哎呀,你说嘛!” “好了好了!别晃了,开车呢!” 嗔怪了我两句,他抿唇叹了口气,但还是告诉我:“千丽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让她学那些想红的小明星去炒作,她当然不乐意。我本来只是提一下,打算她不乐意就算了,谁知道她考虑了一下,又说愿意接受采访。” “她不愿意炒作,可不是因为什么名牌大学高材生,而是她心里有你!” 这话我在心里说了一遍,不敢出口,却又问她:“那她为什么又同意了呢?” “还不是为了公司好!” 沉声说了一句,他显然不想继续钟千丽的话题,又转头盯着我问:“今天中午,有没有按时吃药,嗯?” “吃了!” 略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我说:“萧景笙,这次……真的谢谢你。” “谢我什么?” 他扬着眉毛,似乎是不解。 我低声说:“钟千丽的事呀!你肯放出这样的新闻,真的让我特别安心。” 说到这个,他倒摇头笑了笑,“这个你不必谢我,我还要谢你和何美玲呢。” “怎么说?” “真是想不到,现在的人们能八卦成那样!那个绯闻新闻传出去以后,越翔的百度搜索量一下子攀升了三十多倍,微博也上了热搜,居然比一个投资上百万的广告效果还好。” 他的口气哭笑不得,我也跟着笑了,“现在行情就是这样的,等你公开了越翔老板的身份,再签个女明星去炒绯闻,说不定效果更好呢。” 我故意这么说,想揶揄他一下。没想到他当即接口:“那好啊,正好越翔马上要签一个女艺人,我和她炒作一下,说不定还能假戏真做。” “你敢!” 佯装凶狠地捶了他一下,我又好奇地问:“你们这么快就签新人吗?这次要签谁?” 他口吻平常,淡淡地吐出一个令我吃惊的名字:“江丽文。” 江丽文?! 那不就是要拍摄《北风》的,那个全国知名的商业片女王? 这样的大腕,要签下来需要多大的财力和魄力? 而且,据我所知,江丽文是早就开了工作室自己当老板的,目前旗下几个艺人都发展不错,她怎么又会签约越翔? 第七十四章 一眼万年 “越翔……怎么会签江丽文?” 吃惊了好半晌,我才不敢置信地问出声。 “怎么不会?” 他轻笑着反问了一句。 我瞪大眼睛说:“当年皇宇要签江丽文,出资一年两个亿都没拿下合约!越翔要想拿下她,要花多少钱?” 皇宇是和恒盛比肩的又一大娱乐公司,国内娱乐圈素有“南皇宇,北恒盛”的说法。 而越翔崭露头角不到一个月,就先从恒盛抢来了区昕宇,又签下皇宇都拿不下的江丽文,这风头太盛,真的不怕树大招风么? 萧景笙口气仍旧四平八稳,淡淡地说:“皇宇两亿拿不下,我比他多不就是了?” 具体多多少,我也没问,心知问了白白生出感叹。 难怪当初,我和他要一百万,他眼睛都不眨就答应了。现在看来,那点小钱对他而言,还真是九牛一毛。 “那……江丽文自己的工作室呢?” 我又问。 这次,萧景笙倒是偏头看了我一眼,略挑了下眉毛,“你倒知道的不少。” 我有点不服气,“我是娱乐版块的编辑!” “也对。”他略点了点头,说,“其实这次说是签江丽文,不如说收购了江丽文的工作室。今天正式合同已经签了,现在丽文工作室的所有艺人,都是我越翔的。” “……” 听完这个,我更是诧异不已。 收购一整个工作室,而且其中除了江丽文是国际超星,剩下的几位艺人中,也不乏一线二线明星。 萧景笙的手笔,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平复了下心情,我颤声问:“你……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怎么?知道我钱多,想献殷勤了?” 他居然玩笑了一句。 “别闹!”我一脸严肃地说,“我知道你复仇心切,但是……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就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萧景笙还不到三十岁,出身不详,肯定是没什么根基。能靠一己之力赚到那样的巨额资产,我总怕那钱来路不正。 听完我的话,男人低低地笑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那我要是真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哪天进去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没好气地呼了口气,我咬牙说:“你要进了看守所,我天天给你送盒饭!” 他笑得胸腔都发颤,点头说:“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反正进去了,还能吃到你的饭。” “你正经点!” 我越想越觉得他危险,焦急地说:“你可不要误入歧途!” 他笑得声音发颤,伸手在我攥紧的拳头上拍了拍,“放心吧傻瓜,我的钱,每一笔都有正经来路。” 深深望了我一眼,他慢悠悠地说:“如果你关注国际金融动态的话,对华尔街一个名叫vincent的投资人一定不会陌生。” vincent? 就算我没有关注过经济态势,也听过这个名字。 这人像个传说一样,据说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奖学金投资,然后靠着精准的商业嗅觉,捞到了数目可观的第一桶金。 等他毕业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钱生钱的事做起来,在别人总是有赔有赚万分艰难,可到了vincent这里,却是无往不利,每次投资,都能数倍数十倍甚至数百倍地收回成本。 他手里的资产几乎是呈几何倍数增长,几年之后,已经是知名的投资富豪,财产到了无可估量的地步。 美国人都称他为“华尔街之狼”,我也经常听身边炒股的同事对这个人津津乐道。想到萧景笙刚才的口气,我连眨了几次眼睛,讶然问:“你……你就是那个vincent?” 我惊的舌头打结,好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 萧景笙淡笑着,“那天你不就听千丽说了,我的英文名,就是vincent。” 毕竟同名的人多,当时听了,我根本没多想,谁知道…… 呆呆地望着他,我瞠目结舌,好半天再说不出话。 大概是我这模样很有趣,他看着我摇头一笑,又问:“这次放心了?我的钱都是光明正大赚来的。” 深吸一口气,我点点头,的确是放心了,也可更担心了。 这男人,越是接触他,越觉得他优秀的让人望尘莫及。 突然想起爸爸那句“齐大非偶”,我……真的能成为他此生唯一的女人吗? 我的黯然,他没有注意到,还在温声问我:“明天下午有江丽文的签约仪式,和《北风》的发布会合并举行,你来不来看?” “我明天下午要上班的。” 我回过神来,有些遗憾地说。 “上班……”他沉吟了片刻,替我出主意,“江丽文的签约仪式可是大场面,你可以向领导报告,说过来采访。”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点了点头,“明天我去和主编说。” “嗯。”他点头,顿了片刻又说,“要是愿意带上何美玲,你可以和她一起来。” “好。” 第二天到了杂志社,我把这件事对许静一提,她立刻就沉下脸来。 正如萧景笙所说,江丽文的签约仪式,是大场面。谁能进入发布会现场,写出一篇精彩的稿子,那么在杂志社里肯定地位大涨。 许静当然不乐意这么好的机会给我和何美玲,她冷声说:“你们两个经验不足,还是我和副主编过去。” 谁知副主编立刻摇头说:“我还有工作,恐怕去不了啊。” 被人拆了台,许静脸色更深,但还是说:“那我自己去。” 现在,她是毫不掩饰地要和我抢资源了。 暗暗一笑,我却作出为难的表情,低声说:“主编,这……发布会现场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的。如果不是我和美玲,恐怕人家不给出入证。” 这下,果然气得她肩膀都抖了起来。 我又说:“那不然……我们谁都别去了?”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放弃了,对整个杂志社也是损失。 我知道,许静担不起这个责任。 果然,她虽然咬牙切齿,但还是答应我:“好吧,你和何美玲过去。”说完,又恶狠狠加上一句,“稿子好好写,要是浪费了机会,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是!” 垂着头走出她的办公室,一出门我就憋不住笑意。 何美玲也迎上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问:“怎么样了?那谁同意没有?” “当然同意啦!” “那我们快点收拾东西,打车过去吧!” 她真是急性子,我没办法,只好带上采访工具,和她一起出了杂志社大楼。 今天,萧景笙仍旧是作为嘉宾去发布会,而我和何美玲,是有采访任务的编辑,不能和他坐在一起。 进了会场之后,发布会尚未开幕,里面人声嘈杂,我目光在人群中一转,很轻易就找到了角落里的萧景笙。 他仍旧是一身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地打着条纹领带,神色疏淡宁静,在这衣香鬓影的场合里,该是最不惹眼的那种才对。 可偏偏,他就是能吸引许多人的目光,频频向他看去。 无关外貌,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在人群中发光的气质。 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注视,他坐在那里,一偏头,正好和我的目光对上。 隔着无数人头攒动,隔着无数人声熙攘,我们望着彼此,让我想到一首歌的名字—— 《一眼万年》。 “哎,别眉来眼去了,江丽文出来了!” 正沉浸在浪漫幻想里,何美玲拉了拉我的袖子,把我拽回了现实。 看台上,江丽文一袭淡紫色露肩礼服,脚踩着最新款的红底鞋,笑颜盈盈从后台走了上来。 闪光灯一路跟着她,像有无数星星对着她眨眼睛。而她大方面对着所有镜头,抬起一手缓缓向大家招了招手。 “谢谢各位朋友,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和越翔的签约发布会。” 站到台中央后,她言笑晏晏,柔声说:“能加入这样一间年轻有活力的公司,我非常荣幸。同时我也感谢钟总,给我一次圆梦文艺片的机会,让我有幸参加《北风吹来》的拍摄。” 话音不落,台下已经响起了阵阵掌声。 我负责掌机,扛着摄像头将她美好的笑容都录了下来。等她说完,镜头一转,我也要采拍一点台下观众的反应。 可这一转,我就在镜头里发现了陆中和陆母的身影。 心里略有点诧异,可再一想,他们陆家是《北风吹过》的主要投资人,来参加电影发布会,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来,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陆中早就气炸了。不过为了挽回面子,还是要咬牙过来,把这个流程给走完。 江丽文说完,修长的手指一抬,居住正指向了台下的陆中。 她含笑说:“这部电影能够开机,全靠陆中陆国华二位先生鼎力支持,今天陆中先生也来到了现场,我谨代表公司和我个人,感谢他们的付出!” 说罢,所有镜头都刷刷对准了这对夫妻。 镁光灯聚焦之下,陆中一开始沉着一张脸,可旋即就挤出一抹假笑来。 他似是无奈,被陆母推了一下才走向发言台。站上去后,笑得也是僵硬,对着话筒说:“江小姐严重了,能为我国的影视产业出一份力量,这是我应该做的……” 后面的话,无非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内容。 既然已经被设计做了投资,现在收不回血本,落一个好名声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听着陆中虚假到极致的话,我握着摄像机的手都酸软了不少,懒得再拍他。 刚把沉重的摄像机放下,我只觉得身后一凉,不由僵直了身子。 是有人贴上了我的后背,在我耳边咬牙说:“曾小迪,你害我儿子伤成那样,我早晚叫你遭报应!” 满带恶毒和恨意的口气,让我忍不住浑身一颤。本能地一转头,我的眼神,立刻撞进了一双怨毒而冰冷的眼睛里。 第七十五章 陆家的报应 是陆国华的母亲。 乍见了她,我先是一愣,旋即就镇定下来。 她再恨我又怎么样?这地方人来人往,她最多咬牙切齿骂我两句,再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动手甩我一个耳光了。 而且,就算骂我,也要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到。 一想到她有火却不能发的样子,我心里舒服极了,甜甜地一笑,礼貌地叫她:“陆伯母,好久不见了!” 想到她刚才说她儿子伤成那样,我又问了句:“国华怎么了?受伤了?” 陆母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呼哧呼哧粗喘着说:“你这贱人,联合你的姘头把我儿子气成那样!他……他回家路上出了车祸,现在……现在还没出院!” 原来,那天从越翔出来,陆国华不仅半路抛锚,还出了车祸。 听到这个消息,我喜悦更甚,笑得毫不掩饰,“国华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小心呢?啧啧,伯母替我祝他早日康复啊!” “早日康复”四个字,被我说的咬牙切齿。 陆母一定听的出来,这是反话。 “你!”她指着我的鼻尖,恶狠狠地说,“你个贱女人,你别得意的太早!” 我凑到她面前,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你个老泼妇,你得意的日子,早就到头了。” 本来,良好的教养,让我一直礼貌待人,尤其是长辈。 但对陆母这种人,尊重她,反而是对文明本身的侮辱。 陆母眼珠一瞪,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毕竟从前我在陆家三年,一直都是文文静静的模样。 “你……曾小迪,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我耳边倒响起了低沉悦耳的男声:“小迪,和陆夫人说什么呢?” 回头一看,我眼睛顿时一亮,是萧景笙过来了。 “没什么呀。”我甜笑着说,“伯母告诉我国华出车祸了,我正安慰她呢。” “哦?”萧景笙英挺的眉峰略挑,淡淡地说,“听到这消息,可真遗憾。”他又转头去看陆母,“陆夫人,还请您不要太伤心,照顾好自己和陆老先生。” “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的,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陆母恨声说道。 萧景笙笑道:“陆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是真心希望陆老先生健健康康的。不然,电影马上要开拍,宣传必不可少,他作为投资人,身体不好怎么出面呢?” 陆母沉下脸来,冷笑说:“还装模作样,谁不知道,那破电影只赔不赚,谁要费力气再去宣传!” “只赔不赚是真,但宣传的好些,就赔的少一点。如果陆家撒手不管,那么……反正,到时候血本无归的,是你们。” “……” 萧景笙几句话,切中陆母的要害。 她抖得都要站不住,眼睛里藏着刀子,恨意满满瞪了我们好半天,终于扶着墙壁踉跄地离开了。 发布会很精彩,记者们的犀利问题层不出不穷,钟千丽和江丽文都是八面玲珑的女人,回答得自然也十分得体。 散会后,我收拾好了器材,正要和何美玲一起走。萧景笙从不知哪个角落里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束白色小花。 “你拿这花干什么?” 我好奇地问。 他把花递给了我,微勾着唇角,笑得别有深意,“刚叫他们去买的,白色小雏菊。你叫陆中带上,让他替你给他儿子问好。” 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咬唇一笑,把花接过来。 跑到陆中车旁,我将花隔着车窗递给陆中的时候,看到他气得脸色青灰,身体僵直,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昏倒似的。 “你……你……你……” 他嘴唇哆嗦好几遍,始终没说出话来,反而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捂住了心口。 “陆中!陆中你怎么了?” 陆母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帮他拍着胸口顺气,一边冷眼瞪着我:“曾小迪!你……你这样早晚遭报应的!” 报应? 陆家的人,怎么也有脸说出这两个字? 我笑了笑,没辩解,只是说:“这花麻烦你们帮我带给国华,当然了,如果他想我亲自去看他,我也很乐意跑一趟。” “曾小迪!你……” 不等那泼妇再说什么,我拍了拍手,转身走了。 真是难怪他们老夫妻俩会气成这样。 白色小雏菊,可是葬礼上用的花,送给死人的。 送完花,我又跑回萧景笙和何美玲身边。 何美玲朝我比了个大拇指,萧景笙只问:“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杂志社派车来接我们。” 我摇头说。 “那好。”他两手插着口袋,很闲适的模样,“下班我去接你们,发布会完了有个庆功宴,你们今天也辛苦了,晚上去热闹一下。” “好。” 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何美玲说她不想当电灯泡,直接溜走了。 我和萧景笙两个人去庆功宴,路上,他还笑着说:“何美玲不错,终于知道长眼色,不讨人嫌了。” 虽然有时候,我也嫌弃她,但在萧景笙面前,还是一力维护我的闺蜜:“别这么说她啊,她本来也不是没眼色的人。之前总往我们中间凑,是不信任你,怕我被欺负。” “哦?那这么说,现在我已经过了何美玲这一关了?” 我有点好笑,“是呀,看她是不是很好说话?” 萧景笙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闺蜜这一关算过了,下一关……可就是你父母了。” 听了这话,我一颗心立刻砰砰跳了起来。 他这口气,好像是谈婚论嫁……可他,从来没跟我提过将来的事,他真的有打算,要娶我进门吗? 正胡思乱想着,宴会举行的酒店已经到了。 来之前,我问他要不要再去换身衣服做个造型,他告诉我这是个私人宴会,没有外人,随意舒服一点就好。 所以,我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上班时的宽松版毛衫和牛仔裤,扎着一条马尾巴跟着他进了宴厅。 可一进门,我就后悔了。 在座的人里,我的确大多认识,可女人长裙曳地,男人西装革履,哪个不是正装?就连萧景笙自己都是领带袖扣一样不少,只有我像个异类,站在这里都觉得脸上发烫。 “哎,这是曾小姐吧?” 站在门口,我正拉着萧景笙的袖口低低地埋怨,江丽文居然迎上来,很和气地叫我的名字。 像她这种大明星,从前我都是只能在大屏幕上看一眼,真人走到我身边和我攀谈,我受宠若惊,连忙和她握了握手,点头说:“对,我是曾小迪,江小姐你好。” 江丽文笑了笑,对萧景笙使了个眼色,柔声说:“萧总果然好眼光,曾小姐清水出芙蓉,可把我们这些满身脂粉的人都比下去了。” 知道她是客气恭维,我忙说:“江小姐说笑了,你才是艳光照人呢。” 萧景笙却搂住我的肩膀,揉了揉我的发顶,含笑说:“江小姐就别笑话她了,她这是懒,出来参加宴会也不肯打扮一下。” “讨厌!” 闻言,我略带赧然,忍不住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撞完了,更觉得这动作暧昧,脸上热辣辣的,一定又红成了猪肝色,所以索性低下了头。 低头的瞬间,我眼神向远处一飘,就瞄到对面餐桌后,钟千丽怨毒的目光正盯着我。 那眼神看得我一颤,骤然想起几个小时以前,陆母看我时的那双毒蛇一样的眸子。 看来,我现在的处境,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乐观。 虽然整治了陆家,和萧景笙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但我埋下的定时炸弹也越来越多。 陆家也好,钟千丽也好,甚至还算上杜家,现在可全都是我的仇人了。所以将来,我一定要更小心地保护自己,不给萧景笙再添麻烦。 这顿饭正如萧景笙所说,在座都是自己人,所以吃得很随性。 中途我去卫生间,洗完手出来,迎面就撞上一个矮胖的男人。 “对不起!” 道歉之后,我绕过他要走,他却叫住了我,“哎,小姐方便聊聊吗?” 刚得罪了陆母和钟千丽,我正是戒心重的时候,立刻拒绝说:“抱歉,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我抬腿就走,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还跟了上来。 我有点过敏,生怕他对我有什么不轨,扬声说:“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他一愣,这才停了下来,又讪笑着说:“小姐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坏人!刚宴席上我们见过的,我是江小姐的经纪人。” 江丽文的经纪人? 他这么一说,我又仔细看了他两眼,确定他的确是。 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我忙道歉说:“抱歉,刚才我……” “没关系没关系!” 我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和善地说道:“刚才是我太唐突了,喝了点酒,有点忘了分寸。” “呃,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打破了尴尬,我轻声问道。 没想到,他上下打量我几眼,那目光里带着审度,可是绝无猥亵。看完之后收回目光,他很诚恳地说:“曾小姐,刚刚敬酒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你的气质很恬静,很自然,尤其难得的是目光纯粹,还带一点狡黠。现在,我正缺一个你这种气质的艺人,你……考虑加入娱乐圈吗?” 听完,我顿时瞪大了眼。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会被经纪人看上,邀请我进娱乐圈。 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讶然问道:“您不是开玩笑吧?我……我长得很普通啊,真的可以去演戏?” 他笑眯眯地说:“曾小姐,我做经纪人二十年了,带出来无数的明星,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 被他这样一说,我心里不由活动起来。 之前,我一直觉得萧景笙太优秀,对我而言简直高不可攀。但如果我能进军娱乐圈,也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么……我和他的距离,是不是就能近一点? 第七十六章 他碰你哪里了?! “曾小姐?” 我正犹豫着,男人又催问了一声。 “哦!” 回过神来,我斟酌着说:“容我考虑一下可以么?” “当然。”他点点头,递了一张名片给我,“如果曾小姐考虑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 接过名片仔细看了两遍,我才知道这位经纪人叫张少光。 宴会散席之后,我跟着萧景笙回家。 坐在车上,我还在想着进娱乐圈的事,一只手伸进包包里,不由自主捏着那张名片来回摩挲着。 “想什么呢?” 正出神,萧景笙淡淡的声音传入耳膜。 “哦,没什么。” 忙把手收了回来,我笑着掩饰了一下异样。 这件事我并不想现在告诉萧景笙,这是我自己的秘密。 到了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相安无事,我一个人悄悄地雀跃着。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和何美玲一说,她立刻怂恿我:“天啊,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同意!那可是张少光啊,全国知名的经纪人!” 她对娱乐圈的了解比我多,抓住我就是喋喋不休:“你不知道么?江丽文也好,区昕宇也好,都是到了张少光手上,才开始大放异彩的!你要是成了他手底下的艺人,说不定呀,过个一两年,我就要追着你要签名了!” 当演员不容易,熬出头更不容易,哪有她说得那么夸张? 我翻了个白眼,她又摇着我胳膊说:“去吧去吧,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要不去,我都替你可惜!” 被她一说,我更加动摇起来,她又自顾自地叹气,“哎,真是的!早知道能遇上星探,我昨晚就厚着脸皮和你们一起去了。说不定呀,张少光也能看上我呢!” 一个人去,我有点忐忑。现在她这么一说,我眼睛立刻一亮,“那……要不然我联系一下张少光,你和我一起去见他?” 何美玲是爱热闹的人,她惊喜地叫了两声,立刻同意了。 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我联系上张少光。 他很忙,此时正在片场,问我们方不方便过去找他。 我当然说方便,于是约好了我们下班后,下午六点去本市一个古镇片场。 下班前,我告诉萧景笙要加班,叫他不要来接我。 然后我和何美玲打车,一起去了古镇。 这里目前正在拍一部民国剧,演员中有许多大咖,所以镇子入口早就聚集了许多追星的小粉丝。 门口设置了警卫,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我们还是又联系了张少光一次,让警卫听了他的电话,这才得以进入的。 按照他的指示,我们在古镇里绕了很久,才在一个拍摄现场找到了他。 现场很杂乱,一对男女演员正演着生离死别的戏码,一旁好几台摄像机多角度对着他们,场记化妆师和副导演都守在一边,而掌镜的导演正看着摄影机下的镜头。 “张老师,我们来了。” 从杂乱的人群里找到张少光,我们立刻迎了上去。 他本来正打电话,见到我们,就立刻挂断了,笑着对我说:“你果然来了。”又看一眼我旁边的何美玲,“这就是你说的何小姐?” “对,我朋友何美玲。” 我简单介绍了她,她上去和张少光握了握手,笑得很爽朗,“张老师您好,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的。” 张少光打量她一阵,缓缓点了点头,“这位何小姐倒是难得的一身侠气,在女人里,可是很少见啊!” 果然是知名经纪人,一语中的。 何美玲不是典型的美人,但身边总有不少男人追。就连我这个女人,也觉得她身上有种独特的,吸引人的东西。 不过一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现在张少光这么一提,我才发现,果然是一身爽朗正直的侠气,让人想起金刀铁马的江湖。 各自夸了我们两句后,张少光说他认识一个武侠片名导,过几天带何美玲去见他。但现在那名导不在本地,他先带我去见一个都市片的导演。 从忙碌的人群中找到导演,他立刻介绍我说:“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曾小姐,看看,这气质容貌,是不是很合适你想找的白露?” 听他的口气,我猜,白露大概是个角色名。 导演戴着大墨镜,我看不到他的眼神。打量我片刻后,他就惊喜似的,将墨镜急匆匆一拽,露出一双很锐利的眼睛,泛着亮光看着我。 被他看得有点赧然,好在他很快收回目光,笑着拍了拍张少光的肩膀,扬声说:“老张,还是你眼光靠谱。这曾小姐,可正是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白露啊!” 听他这样说,我松了一口气。 旋即,导演又问我:“曾小姐,演过戏吗?” 我摇了摇头,“我是做编辑的,从没接触过这一行。” 导演点了点头,“编辑……难怪一身的书卷气呢。” 他思忖片刻,又说:“这样吧,我们先找个演员,和你试一下戏。我看看镜头感怎么样,要是好,基本就可以定下来了。毕竟,演技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学的嘛。” “好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 导演立刻招手叫来一位没有戏的男演员,吩咐他说:“带一带这位曾小姐,你们来一段分别前的拥抱。”又叮嘱,“记住,是分别前。” “是。” 那男演员凑过来,先礼貌地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引导我搂住他的腰身。 他很礼貌地和我隔着一点距离,外人看不到,可我自己能感觉到,他没贴上我的身体。 这让我的紧张感减轻了不少。 想到导演的话,我们即将离别,那么这个拥抱应该是不舍又悲伤的,好像是末日拥抱,恨不能用尽全身力气把对方和自己揉在一起的感觉。 顺着这种感觉,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眼眶里不知不觉就泛起了泪花,抬头望着他,我说服自己,将这张陌生的面孔当成萧景笙。 这样一来,果然情绪更加丰沛,我几乎是本能一样张口哽咽着说:“这次离开,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我……” 男演员正要和我对词,突然眼前黑影一闪,我只觉得胳膊被人紧紧抓住,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啊!” 我一心还在戏里,这么突然一闹,顿时吓得我尖叫了一声。 “在这儿干什么?” 我话音没落,一道又冷又沉的男声,已经从我头顶砸了下来。 这声音……是萧景笙。 抬头看他一眼,见他脸色阴沉,我莫名就心虚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还没问你呢,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 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有点慌乱,我还没说话,一旁的张少光已经笑着替我解释起来:“萧先生,是我叫曾小姐来试戏的。” “试戏?” 对着外人,他没那么阴沉,但也是神容淡漠,略略蹙了蹙眉头。 张少光忙说:“对!昨天宴会上一见曾小姐,觉得她非常有气质,很适合刘导演的一部新戏。所以今天,带她来见见刘导。” 原来那导演姓刘。 被点了名,刘导也立刻说:“原来曾小姐是萧先生的朋友,那难怪如此出色。”他说,“刚只试了一下镜头感,曾小姐的表现简直让我惊艳,这么快就能代入情绪,真的是……” 刘导看来对我很满意,只是他还没夸完,就被萧景笙冷冷地打断了,“抱歉,小迪不会去拍戏的。” “什么?” 刘导有些诧异,也有点尴尬。 “萧景笙……” 我拽了拽他的衣袖,想阻止他的话,不想被他一搂肩膀抱得更紧,仿佛在向其他人宣告主权似的。 他沉声说:“我的女朋友不适合当演员,枉费各位这么抬举她了。” “这……” 张少光和刘导演对视了一眼,犹豫片刻,都看向了我。 刘导演更是说:“曾小姐,你的镜头感真的特别棒,如果不来演戏的话,那可以说是浪费天赋了。” “我……” 正要说点什么,忽然身子一轻,我吓了一跳,本能似的勾住了萧景笙的脖子。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他…… “你放下我!” 我脸上烧了起来,咬着牙小声要求。 他却不理我,只对导演和经纪人说:“她真的不适合演戏,浪费你们的时间很抱歉,我现在把她带走了。” “你……” 根本不容我说话,冷冰冰拒绝了导演之后,他抱着我一转身,大步流星就走掉了。 我只觉得视野一晃,在他怀里转头向后一看,张少光和刘导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一旁的何美玲更是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不,是看着萧景笙。 这男人,实在太恶劣了。 现在天色虽然不早,但片场里处处灯火通明。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走,我万分不自在。 要求好几次,他始终不肯放下我,倒是脚下步子越走越快,我都能感觉到耳边呼呼刮过的轻风。 身后,有个戴着工作证的男人,小跑追着我们问:“萧先生,今天的视察还要进行吗?” 原来,他是来片场视察的。 也真是倒霉,这样都能碰到我。 萧景笙看都不看那人一眼,脚下生风,一路抱着我到了他的宾利旁边。 人刚被他放下,我两脚落地,正要质问两句,而他拽开车门,一言不发,手一伸就把我推进了车子里。 “干什么?疼!” 我头在门框上磕了一下,气呼呼地瞪着他。 他哼了一声,绕过去自己坐上驾驶位。车门重重地一关,发出“砰”的一身闷响。 男人身上怒气大盛,我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正要躲开一点,下巴一疼,已经被他单手捏住。我低吟了一声,只听他咬牙切齿地问我:“说!刚那个男人,都碰你哪里了?!” 第七十七章 被人上过的烂货 “什么……什么男人?” 被他莫名其妙地一吼,我立刻就愣住了。 “还装蒜?刚被我看的清清楚楚的!” 他冷哼了一声,捏着我下巴的手开始缓缓下移。 男人的指腹冰凉粗糙,每划过一处,就让我那里皮肤紧缩,凸起一层浅浅的颗粒,一颗心更是跟着轻轻颤抖。 他在我锁骨处摸索片刻,一双狭长黑眸一错不错盯着我的眼睛,我正迷茫地望着他,他那只手骤然向下,用力握住了我胸前的温软。 “你!” 脸上顿时一热,我又气又急,抓着他手腕想扯下那只大手,他纹丝不动,反而顺势在那里揉捏了两下。 “唔……” 此刻我们在车上,外面就是人流涌动,隔着车窗我也能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 他在这里对我做这种事,让我觉得格外羞耻,同时也格外敏感。不过被他隔着衣服一揉,我就浑身一颤,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他碰你这里没有?” 我有点意乱情迷,突然听见男人低低地问。 “你说什么……没有……啊!你别……” 似是不满我的反抗,男人另一手伸进我的裙底,短短的指甲在裤低轻轻刮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轻拢慢捻。 异样的酸酥让我两腿不自主地夹紧,可这动作更像要把他的手留住。 我一咬牙,忙又张开两腿,伸手过去扯他衣袖,他却低低笑了一声,“腿张得这么开,看来很舒服。” “你!你混蛋!” 我倍感屈辱,红着眼睛骂道。 他似是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屈辱,灵活的手指继续在我身下逗弄,一边旧话重提:“这里他碰过没有?像我这样,嗯?” 我被他弄得浑身酸软,他自己的嗓音也越来越低哑,“有没有?告诉我……” 在他灵巧的挑弄下,我的身体越来越热,心却越来越凉。 冷笑了一声,我轻飘飘吐出一个字:“有。” “什么?!” 一直蠢蠢欲动的男人,顿时停了手。 他眸子里的寒火似要将我灼烧殆尽,再次捏住我下巴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冷冷地说:“我说,他有。你碰的地方,他刚都碰了。不仅这样,他还吻了我,我们差点要去上床,我不是试戏,我是来拍三级片。” 我越说,男人的脸色越阴沉,到最后,气得胸膛起伏,粗声喘息了起来。 “我这样说,你满意了?!”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了,眼睛里有点茫然,我头一甩就甩开了他。 狭窄的车厢里,我们喘息着对视一阵,男人的视线先软了下去,侧头移开了目光。 “放我下车。” 我沉声说。 “小迪……” 他像从震怒里醒了过来,声音也跟着发软,带着几分缱绻。 “放我下车!” 我不受这声线蛊惑,又咬牙重复了一遍。 见他望着我不动,我一咬嘴唇,自己扑过去摁下了中控锁的按钮。车门滴的一声打开,我拉开门就向下跳。 男人迟钝了不少,我下了车他才反应过来,急匆匆也奔下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小迪,别走。” 又是这句话! 每次他伤害了我,侮辱了我,就用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哄我回来! 我可以原谅他一次两次,但不可能每次都犯贱! “不走干什么?!” 猛地回过头,我的长发甩到了他的脸上,他也没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里隐约露出少见的哀求。 我冷笑说:“不走,留在车里,等着被你在大庭广众下侮辱?” “不是……” “不是?”我接口很快,“那是什么?车里也不去了,就在这儿好不好?” 说着,我摊开双臂向他车上一仰,扬声说道:“就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看着,看着我是个什么样的荡妇,看着我怎么人尽可……” “够了!” 那个“夫”字还没出口,就被萧景笙吼停了。 他一把拉起我,猛地抱进怀里。我只听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歉意带着焦急:“小迪,你别生我的气!刚刚我……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我忍不住……” 忍不住? 讽然笑了两声,我说:“忍不住就可以在车里那样侮辱我,萧景笙,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一而再地伤我的心?” 刚刚的屈辱,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身体上的肆虐,或许我可以原谅,但是他话语里的轻视和污蔑,让我永远无法接受。 在他心里,我算什么? 难道他一直把我当成一个淫/荡的女人? “我不是故……” 萧景笙说了几个字,最后那个“意”没有说出口。 大概,他自己也觉得没脸说。 最后,他垂下头,深深叹了口气,承认道:“是我不好。” 刚刚被他撩拨而来的,下身的湿意还在,让我十分不舒服,更觉得赧然。 冷风一吹,我清醒不少,也低下头去沉声说:“你先走吧,我今天不去你家了,我们都单独静一静。” “那……我送你回去。” 男人声音很低,好像夜风一吹就会散了一样。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是怕我又那样?”他有点急切地说,“你放心,我不会了!” “不是怕你。”我苦笑了一声,“我只是暂时不想看见你。” 朦胧的暮色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看到他肩膀一抖,高大的身体像是凝固了,瞬间僵在那里。 仿佛暗夜里一尊雕塑,冷冰冰的,不见生气。 他这样子,我怕自己再看下去又要心软。正好有辆出租车经过,我扬手叫停了司机,头也不回地上车去了。 车子驶出小镇,司机问我去那里,我有些愣怔,随口就说:“青林花园。” 司机师傅“嚯”了一声,“那可是有钱人的地方。” 有钱人的地方? 我蹙了下眉头,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刚刚我报的是萧景笙家的地址。 真是疯了! “不对,我说错了,送我去幸福小区。” “……哦。” 一路上穿过闹市区,眼前光影不断交错,我脑子里也闪出和萧景笙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 现在,我们的关系看似越来越好,可我很清楚,太多的隐患正像定时炸弹一样埋在我们两人之间。 刚刚,何美玲还发微信问我的情况,我把事情对她说了,她还笑着说,萧景笙这么吃醋,是在乎我的表现。 这微信我没回复,而是冒出另一些想法。 萧景笙其人,占有欲很强,从今天的事就可见一斑。 我不过是和男演员试戏,轻轻拥抱了一下,他就怒成那样。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其实不是我第一个男人,那…… 他到底会作何反应,我有点不敢想。 回家以后,这一整夜我都有点忐忑,辗转了很久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不必早起,我起床后收拾好,已经快要中午了。 想起好久没去看过爸爸,我决定今天到医院去一趟。 虽然现在他住的特护病房,里面带一个小的厨房间,但毕竟不方便,他们天天都是吃医院的食堂。 所以,我在家做了几个爸爸喜欢的小菜,用大食盒装好,这才打车去了医院。 见到爸妈,他们都很高兴。 妈妈接过食盒,笑着对我说:“看来这一阵不错,没有瘦,脸色也红润。”仔细端详我两眼,又说,“就是有点黑眼圈。怎么?昨晚没睡好?” “加班改了个稿子。” 我随口敷衍了一句,忙问她:“我爸这些天怎么样?” 当着我爸的面,我一般都不问他病情。毕竟是随时可能夺取生命的大病,在他面前提一句,都会让他难受的。 妈妈叹了口气,“得了这种病,又没有肾源,总归是一天不如一天。” 说完,大概怕我担心,又强笑着说:“不过也还好,那位陈丰年教授医术高明,你爸的情况还算稳定。一时半会儿呀,出不了大事。” 那就好。 暗暗松了一口气,进病房和爸爸又聊了一阵子,我看他露出疲态,就安抚他睡着,然后动作轻轻地打算离开。 妈妈送我到了门外,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还是我自己主动说:“妈,我现在还和萧景笙在一起呢。” “这……”她叹了口气,说,“也好。” “什么?” 我有点讶然,之前,她明明不是赞成的态度。 她又说:“女人啊,能遇上个自己心动的,不容易。不管将来能不能成,总归要试一试才甘心。不然的话,像你妈这样……” “您怎么了?” 听她口气不对,我忙问了一声。 妈妈像是骤然回过神来,忙又说:“我没什么,不过随口感慨一声。”说完,很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好了,你爸爸你也看过了,有事就去忙吧。” 这口气,竟然是要赶我走了。 她到底想隐瞒什么呢? 虽然好奇,但看妈妈一脸缄默的神情,我也没有逼问,又叮嘱了她两句,也就下楼离开了。 我想,妈妈大概是想起她自己年轻时错失过的感情。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谁还没有年轻过呢? 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我一时没看路,在一楼走廊里,不注意就撞到一个人。 “你怎么看路的?没长眼睛吗?” 那人厉声吼了一句,我本能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 话没说完,骤然反应过来,这声音……可不是陆母的吗? 一抬头,果然对上那张满脸横肉的面孔。 她怎么在这里? 脑子一转,顿时想起来,陆国华出了车祸,她大概是来看儿子的。 在这里碰上她,我更觉晦气,转身就想走。 还没走出几步,背后就传来她一声带着威胁的冷笑,“曾小迪,听说你和你的姘头,感情不错呀!” 我僵着脊背没有回头,她居然凑了上来,在我耳边咬着牙恨恨地说:“可是,你说……他要知道你是个被人上过的烂货,他还会要你吗?” 第七十八章 最纯洁的女孩 陆母的话像一条毒蛇,带着飕飕的凉意,直从耳道钻进我脑子里去。 手上的包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我瞪大眼睛,浑身发抖,良久才问出一声:“你……你说什么……” 见我这样,陆母当然得意,“怎么?原来他不知道你醉酒后被男人上的事儿?那看来,我得好好和他聊聊了。” “你……你怎么知道……” 唇瓣颤抖着,我话都快说不出口。 陆母笑道:“本来我不知道,可刚那么一试探,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你!” 我咬牙切齿,恨不能撕了陆母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颤颤发抖间,我明白自己中了她的圈套。 当初我被迷奸,就是被陆国华下的药。他早上想去我房间捉奸,可那个男人早已走掉,他没抓到。 他应该也不清楚,我到底有没有被侵犯。但刚刚陆母那么一问,我立刻慌了神,等于无形承认了自己被糟蹋的事实。 就在昨晚,我还在为这件事辗转反侧,生怕萧景笙知道后会离我而去。可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个把柄,就被陆家人捏到了手里。 “你太卑鄙了!” 我握着拳,牙齿都咬破了嘴唇,厉声骂道。 陆母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卑鄙?你设计害我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卑鄙?再说了,我不过告诉姓萧的一个事实,省的他被蒙在鼓里,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这怎么算卑鄙呢?我明明在帮他。” “你……” “借过借过……” 正要说什么,几个白大褂推着一辆病床,快步从眼前走过,隔开了我和陆母。 病床推过去后,我只觉得牙齿打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陆母又笑道:“上次你送我儿子白菊花,可是他马上要出院了,身体好得很。现在么,我也学学你,送你和你姘头一句百年好合,等着看你们修成正果。” “……” 说完,陆母一步三扭,步调张扬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牵线木偶一样,器械地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有人喊道:“小姐,小姐这是你的包吗?” “啊?” 愣愣地回过头,那人已经提着包向我追了过来。 “你的包,刚掉地上了。” 呆呆地看了那背包好几眼,我才认出的确是我的。伸手接过来,我咧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你。” “呃……不用谢。” 那人看我的目光透着关切,“小姐,我看你脸色很差呀,一点血色都没有,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讶然,原来我竟慌成这样了吗? 一点血色都没有? “小姐?” 我一愣怔,那人又叫了我一声,我这才忙说:“真的谢谢你,我没事。” “没事就好……” 那人又看了我两眼,这才犹犹豫豫地走掉了。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我拿起手机,想给萧景笙打个电话,在陆母之前,主动向他坦承这件事。 可手指颤巍巍点在他号码上面,我几次要拨出去,到了最后还是收回手。 那么耻辱的事,我没办法亲口告诉他。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担惊受怕过了整个周末,陆家人没再骚扰我,萧景笙也始终没有主动联系我。 带着一丝侥幸,我幻想着陆家人这次说不定就这么算了。 自我安慰着去上班,一进办公室,何美玲只看了我一眼,就惊讶地叫起来:“天呐,曾小迪你这是怎么了?两天不见,脸白的像鬼一样,怎么憔悴成这样?” “没什么……” 我声音很低,已经连强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鬼才信!” 她过来,摸了摸我的手,立刻皱眉说:“怎么这么凉?!”又关切地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跟我说呀!” 从前发生了事,总是向爸妈抱怨,可如今他们身体这样,我再不能让他们担心。 后来,出了事我习惯地找萧景笙,可这一次,这事正是和他有关的,我瞒着他都来不及,当然不能找他。 想来想去,何美玲是唯一可以吐露心声的人。望着她关切的眼神,我几乎忍不住开口,她却突然被许静叫去了。 今天何美玲要出外采访,我没来得及把事情告诉她,她已经被许静催着走了。 没办法,我只能一个人怀着心事,强迫自己工作了一整天。 终于挨到了下班的时候,我一出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陆母熟悉的身影。 她……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 事情来了,躲也没用,我索性走过去,沉声问:“你来干什么?” 陆母抖了抖貂绒大衣的衣领,拉长了声调,阴阳怪气地说:“我说了要帮帮姓萧的,让他看清眼前的女人,可是整整两天都没找到他人。” 说着,抬手看了看腕表,又说:“现在么,我想他总会来接你的。到时候当着你的面,我们把话说清楚,效果说不定更好。” 紧张地吞咽了两声,我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没发现萧景笙的宾利。 暂时松了口气,我急促地说:“你别白费心机了,他不会来接我的!” “真的?”陆母挑眉笑了笑,“他要是不来,那你这么慌张干什么?” 正说着,她眼睛一亮,望着前方说:“呵,说曹操,曹操可就到了。你的萧先生,来的可真及时。” 从来,我没有像这次一样,如此恐惧萧景笙的出现。 耳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我知道他在向我走近,可我身体僵硬,定在那里不敢回头去看他的脸。 “小迪?” 还是他先叫了我一声,走过来,搭住我的肩膀,望着陆母说:“陆太太,你来这里干什么?” 被他压住的半边肩膀一抖,我下意识就想躲开,却被他加力搂了过去。 我心神恍惚,只听陆母说:“萧先生和小迪好恩爱,我是怕你们了解不够,身为小迪的前任婆婆,来和你好好聊聊我这个好儿媳。” “呵,多谢陆太太费心了。”萧景笙冷笑,“不过可惜,我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 陆母一副诱人的口气,想让萧景笙主动问他什么。 可萧景笙满口坚决:“小迪的事,她自己会告诉我,不劳外人多嘴。” 他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心虚,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说完,他看也不看陆母,搂住我转身就要走。 我恍恍惚惚被他揽住腰身,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跟着他的脚步。 “萧先生。” 走出几步后,陆母又喊了一声。 萧景笙脚步没停,她终于忍不住,不再故弄玄虚,而是快步跟上来,边走边说:“萧景笙,你根本就是被这女人骗了!你以为她纯洁?其实她早就被别的男人给上了!” 她的话终于说出口,我还麻木地迈着步子,萧景笙却骤然停下,带的我一个踉跄,差点向后仰倒。 “啊!” 惊呼了一声,我只觉得后腰被人一托,稳稳地又站住了。 是萧景笙托住了我。 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我垂着头,觉得他扶在我腰间的手成了烫人的熨斗,让我忍不住想要躲开。 身子刚一动,又被他单手搂了回来,我脚下虚浮,一下子又撞回他怀里。 “萧景笙?” 他还肯抱我,我这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男人脸色铁青,低头看我的眼神却是温柔的,甚至带着怜惜和理解,让我冰凉的心瞬间暖了起来。 难道……他不怪我? 安抚似的给了我一个眼神,他没说什么,而是又将目光转向陆母,那双眸子立刻就是寒如冰雪。 “陆太太。”他声调平稳,沉声说道,“如果我再听到你口中说出什么中伤小迪的话,那么贵公子,可就不只是骨折住院那么简单了。” 他居然还维护我? 我一愣,再看陆母也是满脸不敢置信,“萧景笙,我……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说完,她像是为了证实,抬起一根手指指在我鼻子上,急切地说:“你……你是个聪明人!她刚才那丢了魂的样子,你难道看不出来?如果她没有,那她为什么怕成那样?!” 陆母的话直击我要害,我手心里立刻又腻出一层冷汗来。 忽然手背一暖,竟然被萧景笙轻轻攥住了。他力道很大,好像要给我无声的安慰。 “陆太太,实话告诉你,她到底有没有,我根本不在乎。” 萧景笙坚定地说。 陆母张大了嘴,“什么?她……她被别的男人弄上床,你也不在乎?难道,你甘心戴着一顶绿帽子生活?” 这样的话,任何男人听了都会难堪。哪怕为了面子,也会迁怒自己的女人。 可萧景笙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却说:“难为你这样挑拨我们,不过没用,小迪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纯洁的女孩。” 说完,将我紧紧一搂,对陆母扔下一句“失陪”,就带着我上了他的车。 整过个程,我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心像是在半空飘着,直到上了他的车,关上车门,车载空调的暖风袭来,我才仿佛活过来似的。 朝车窗外一看,陆母穿着一身华服,却是不顾形象,在那里又是跺脚又是咒骂。 而萧景笙,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直到我再也看不见陆母的身影,我才深吸一口气,沉沉地开口叫他:“萧景笙……” “嗯?” 他只应了一个字,可是声调很温柔。 咬咬牙,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刚那女人说的,是真的。” 这句话从我自己口中说出来,像是一块悬在头顶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我不想再背着这个包袱,提心吊胆地生活了。到底他会怎么决定?是接受我还是放弃我,我现在只想求一个痛快。 第七十九章 浴室里…… 宾利的车速很快,车窗外街景喧嚣,迅速闪过的霓虹晃得我眼花缭乱,,旁边的男人却一直很安静,好像根本不属于这个热闹的世界。 “萧景笙?” 光影在他脸上交替变换,而他漠然的表情一直没变过。 他许久不出声,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又试探着喊了他一声。 “嗯,我听见了。” 男人低声说。 我艰难地再次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他像是在神游,声音虚飘飘的,比我还恍惚。 看来,这件事,真的很让他为难。 心里微凉,我手指攥紧了衣摆。但仔细一想,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思。 如果只是我的失身,他或许还可以接受。但现在,这件事被他的对头知道,并且用来当做嘲弄他的笑料。 身为一个男人,而且是如此高傲的男人,再让他接受,的确是难为他。 而刚刚他在陆母面前说那些话,想来也不过是赌气罢了。 这样一想,我有越发绝望,同时又种破罐破摔的释然,再说话反倒容易了许多,“我是想问你,还要我吗?” “什么?” 萧景笙口气很惊讶,他手上一抖,车子猛地打了个死弯。 “吱——” 一声急促的刹车后,他又侧头,目光灼灼望着我,“你刚说什么?” 被这个急刹车晃得身子一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讷讷地开口说:“我……我问你,你还要不要我?” “你怎么这样问?” 男人浓眉紧蹙,仿佛很不理解。 “我……我被别的男人糟蹋过,你真的不在意吗?” 咬住嘴唇,“糟蹋”两个字,被我说得含含混混的。 他脸色阴郁,不像震怒,更像是悲伤,幽幽地说:“别说糟蹋……你……你在我心里真的是最纯洁的女孩,永远不会被糟蹋。” 最纯洁的女孩。 刚刚对陆母,他也是这样说的。 “你真不在乎?” 心里砰砰直跳,我之前还想,就算他肯接受我,也会经历挣扎和犹豫的吧?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原谅了我。 缓缓摇了摇头,他低声说:“当然不在乎,因为……因为我只会自责,没有早一点喜欢上你,早一点保护你,才让你被人欺负。” 低醇柔和的嗓音,像是最好的愈合剂,很快就弥合了我疼痛已久的伤口。 热泪不由自主涌上眼眶,我鼻子也微微一酸,哽咽着说:“谢谢你。” 男人没说话,只是用力攥住了我的手。 略一沉默,我又问:“你……你看到我和人试戏,那么生气。可为什么这件事,你会……你会不在乎呢?” 他愣怔了片刻才硬邦邦地回答:“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想彻底问清楚,不要等将来,这件事仍旧成为我们之间的隐患。 听见他深吸一口气,我看到他垂下头,侧脸的剪影被车里灯光映在车门上,轮廓深邃英挺,连影子都那么迷人。 可他口气略带颓丧,沉沉地说:“当然不一样。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说完,抬起头古怪地看我一眼,动了动嘴唇,仿佛欲言又止。 认识这么久,我印象里的萧景笙从来果断,还没有见过他这种犹豫不决的神情。 “你怎么了?” 我关切地问。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你从前经历过的事,突然有点心疼,还有点自责。为什么那时候,我还没喜欢上你。” “……” 明明是我不够好,他却怪罪他自己。 这样的男人,我再不珍惜,还等什么呢? 再也忍不住心头涌动的热潮,我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宽厚的肩膀。 “萧景笙……”我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叫他的名字,“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他的双手迟疑着,停了片刻才将我抱住,下巴在我头顶上轻轻蹭着,温声说:“傻瓜,最好的是你。” 我扑在他怀里,熟悉的体味让我莫名感动,不顾一切地呜呜大哭起来。 因为就在刚才,我曾以为,自己将永远失去这个怀抱。 失而复得,虚惊一场,真是世上最好的事。 为了此时他的理解和关切,我觉得,之前受过的所有的苦都可以抹杀掉。命运对我不薄,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上这个男人。 不过,萧景笙虽然肯接受我,甚至宽慰我,但他的情绪始终不高。只要不和我说话,就是抿着唇角一语不发,像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会这样,我也理解。 理智上接受我是一回事,可内心深处,换了哪个男人能不别扭呢? 为了让他高兴起来,晚上我们回到家,他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我换上浴袍,咬咬牙,鼓起勇气推门走了进去。 浴室里热气氤氲,我一时看不清他的身体,只在腾腾的水气中看到一个矫健修长的轮廓,麦色的肌肤,彰显着生命最原始的活力。 “小迪!你怎么进来了?!” 虽然他是个男人,可这样乍然被我看光,也有一丝慌乱。 他手抓住浴巾,似乎要遮住身体。不过顿了片刻,又将浴巾扔下了,转而走到我身前,低低地问:“想和我一起洗?” 男人赤/裸的身躯和我贴得很近,我能感受到他肌肤和肌肉散发出来的热力。 一抬眼,目光正对上他两块结实的胸肌。我脸一热,忙又低头,可这一低头,男人下腹的六块腹肌,还有再下方那个沉甸甸的怪兽…… 尽管还未勃发,但那样的尺寸,也足够我经验无多的我面红耳赤。 目光在他身上闪烁了几次,发现哪一寸都让我不敢多看,唯有紧闭上眼睛,咬着嘴唇说:“我……我来帮你洗澡。” 果然,最能安抚一个男人的,还是性。 原本一直沉郁不乐的男人,语气突然欢快起来,“哦?帮我洗澡,却看也不敢看我?刚有勇气推门进来,现在反而不敢睁眼睛?” “你……你去浴缸里,我帮你搓背!” 哪怕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我也曾看过他身体的全貌,但那都是在我意乱情迷的时候。 而现在…… 现在我脑筋无比清醒,让我此时面对不着寸缕的他,我还是做不到。 “呵呵,这么害羞?”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被他逗得有些烦恼,我不由跺脚,娇嗔了一声。 这样的时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好说话,立刻好声好气地来哄我:“好好好,我这就去浴缸里,这就去还不成?” 说完,我听到浴缸里放水的声音。很快,一声巨大的水花扑溅声,然后他说:“好了,睁眼吧,我进来了。” 我这才睁开眼。 可…… “啊!” 男人的确是进了浴缸,可他没躺下,而是笔直地站在那里。 除了小腿没进水中,他结实的大腿,标准的六块腹肌,还有宽肩窄腰,都挂着水珠大喇喇展示在我面前。 更不要说,刚刚还蛰伏在腿间的巨兽,此时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对着我的方向膨胀起来…… 这…… 刚一睁眼就是这样的视觉冲击,我不由脸颊发烫,尖叫了一声,急忙抬起双手捂住了眼睛。 不远处,萧景笙的小声又夹杂在水声里传来:“不是要我给我搓背?你怎么还不过来?” 这人! 早知道,我就不该自己进浴室来,主动找上门被他调戏! “还不睁眼?这么胆小,那只能我来帮你洗了……” 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声里隐约带着威胁,我听见他又蹚水出来,连忙喊道:“别!” 让他给我洗,还不如直接办了我! 可偏偏,现在动完手术不到一个月,又不能“办”。 我只能妥协说:“你……你别过来,我……还是我帮你。” 大概觉得调笑够了,萧景笙再次踏进浴缸里。我听见哗啦一声,紧接着他就说:“好了,我躺下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我不敢轻易信他。 他的声调有点无奈,“好了,不骗你,过来吧。” 再次睁开眼,果然他已经老实躺进了浴缸里。 我慢吞吞走过去,站在他背后,两手摁住他肩膀先揉捏了一阵,问他舒不舒服,他惬意地哼了两声没说话,再问,他低低地说:“捏你的,别停。” 那看来是舒服了。 很认真地替他按摩了一阵,觉得他泡得差不多,我帮他擦完背,催促他起来。 他两条手臂垂在浴缸外,按摩浴缸底部不停地冒着气泡,他懒洋洋半躺在那里不动,我说:“起来吧,泡太久也不好。” 男人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我起来,你不害羞了?” “……” 背过身去,我才又说:“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一声水声后,男人走了出来,却对我说:“你也泡一会儿?你帮我洗,我也帮你。” “……不用了。” 我本能地拒绝。 “用的。” 萧景笙低低说了一句,我一时不注意,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连衣服也没脱,已经被他放扔进浴缸里。 “啊!” 水花四溅,我吓得惊呼了一声。 “怕什么?我还能弄疼你?” 浴袍全被水浸湿了,紧紧贴在我皮肤上,更勾勒出我身体的曲线。 骤然想起从前看过的小说,这样的时刻,男人都会觉得女人是个“勾人的小妖精”,然后情不自禁就…… 这么一想,很好奇此刻萧景笙看我的目光,睁眼向他一瞄,顿时我又后悔了。 我半躺在浴缸里,而他不着寸缕,站在我面前。这样的位置,刚好他那个狰狞紫胀的东西,就正对着我眼前直晃。 这…… 那东西明明狰狞恐怖,可顶端却是幼稚而暧昧的粉红色。 一股从心底里冒出来的荒唐感冲入大脑,我竟瞬间有种欲望,想将它含在嘴里,好好疼爱。 就是他说过的……吃棒棒糖。 第八十章 我在疼你 淫靡的念头一起,我又无地自容,又蠢蠢欲动。 想着那次他说“棒棒糖”的时候,虽然压抑但仍旧彰显的渴望语气,我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两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抬起来,握住了他那里。 “小迪?你……” 男人倒吸一口气,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看着我的双手。 我脸上热得快要烧起来了,声音却是暧昧诱人的,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不是想要么?我……给你。” 说完,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话,真是我自己说出来的吗? 萧景笙比我更讶然,他的手抓住我的,略掰了掰,似乎要将我的手拿开。可我的手刚一离开他那里,他就闭了闭眼睛,仿佛很痛苦。最后,还是包在我手外用力一握,示意我要大一点力气。 “今天,怎么这么好?” 他握着我的手,在越来越粗壮的地方上下滑动两次,低哑地问道。 我轻声说:“因为你更好。” 说完,我舔舔嘴唇,略坐起身子,趁着他闭眼享受,突然倾身向他靠近,双手扶住他漂亮的胯骨,一下子含住了它的顶端。 “你!” 这次,男人是真的吓了一跳。 他身体一抖,像是被火烧到一半,踉跄着向后躲了两步。 我两手空下来,僵硬地举在那里,唇舌间更是有种难言的寂寞。片刻惊讶后,涌上心头的是巨大的尴尬和委屈。 花了这样大的勇气,只想给他最好的。 可他非但不开心,反而将我当成洪水猛兽一样逃开了。 头垂得不能再低,一想到刚刚自己荒唐的举动,我就满面灼烫,恨不能立刻一头扎进水里淹死自己。 “对不起。” 尴尬地沉默良久后,我们彼此身上的热力都退下去,我自嘲地笑了一声,向他轻声地道歉。 “小迪你别误会!” 我道歉后,男人走过来,捧住我后脑,让我抬头看着他。 他眼神复杂,有犹豫、有不舍、恍惚还有隐藏得更深的内疚和自责。他急切地解释:“你真的别误会,我……我不是不愿意。” “那你为什么躲开?!” 刚刚忍住的眼泪,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断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别哭……” 男人两手替我擦着眼泪,略带粗糙的指腹摩擦着我的皮肤,我哽咽地问:“你其实还是嫌弃我对不对?你不想要我,不想被我碰,你……” “别说了小迪,不是那样的!” 萧景笙蹲下来,抱住我的头,让我侧脸贴在他胸口上。 我左耳边是他略显紊乱的心跳,右耳边是他真挚低沉的嗓音:“傻丫头,你整天在想什么?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可你刚才……” “嘘……” 他阻止我将出口的质问,柔声说:“刚才不要你那样,是不想你受委屈。” 我也急切地辩解:“我不委屈,我是自愿的!” “真的?” 虽然这样问,可他那口气,明显是觉得我在说谎。 “当然是真的,我……” “不久前我才这样要求过,你的反应很激烈,你不愿意这样。”他又打断我的话,沉声说,“今天你为什么突然愿意,我心里很清楚。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我,所以想用这样的方式补偿我。” 为什么我的心思,被他看得这样透彻? 被他说中了,我一时无话,他又说:“我拒绝你,就是想告诉你,不必这样。因为你从不欠我任何东西,要说亏欠,也只有我欠你。” “你……唔……” 想问问他到底欠了我什么,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了。 可我还没能开口,突然就被他吻住了。 这个吻来势汹汹,很急切,很炽热,大概是为了证明,他根本没有嫌弃过我。 我半坐在浴缸里,而他蹲在地上,这样的姿势热吻,很快就觉得不舒服。他肯定也觉得了,骤然起身,然后打横将我抱起来。 隔了一秒钟不到,我湿淋淋被他捞进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堵住了嘴巴。 一开始我还能保持理智,想他为什么吻我,想他到底欠我什么。 可渐渐的,他吻得越来越深,我们唇舌交融,而他攫我的唇瓣不停吮吸,几乎要将我的魂魄都吸走了。 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胡思乱想,我身不由己就化在了他怀里。 直到被他抱进卧室放在了床上,我才恢复一点神智,轻轻呢喃:“还湿呢……” “没关系……” 男人迅速压了下来,从额头向下,一直吻遍我的全身。 浴袍不知什么时候早被脱掉了,我们再次赤诚相对,我感觉他火热的唇舌滑过嘴唇、下巴、胸口、小腹……一路留下我无助的低吟和颤栗。 而他大手掰开我双腿,揉向我腿心软嫩处时,我身体一抖,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还……还不行……” 想到出院前的医嘱,我结结巴巴地阻止他。 “放心,我不做。” 他嗓音很低哑,向我保证着。 我放了心,任由他手指带给我一波波的愉悦,不知不觉扬起了脖子,闭上了眼睛。 可…… “萧景笙!你干什么?!” 骤然而来的湿润和滑腻感,让我全身紧绷,一下子弹坐起来。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此刻,萧景笙正低头伏在我腿间,用唇舌逗弄着我敏感颤抖的身体。 他的黑发压在我小腹上,微微湿润的触感让我腹部紧缩抽搐起来。鼻息就喷在我软嫩湿润的幽谷处,带来阵阵酥软。更要命的是,他舌头居然探了进去,舌尖灵活地卷动起来…… “萧景笙……你……你别……” “怎么了?” “脏……” 两手抓住他的短发,我分不清,自己是想推开他,还是将他更紧地压向我。 “傻瓜,我的小迪怎么会脏呢?这里多美,我喜欢……” 男人一边舔舐逗弄,一边瓮声瓮气地说着。那含混暧昧的声音,好像是通过我身体里,直接传入大脑里的。 从未有过的悸动,让我本能地拒绝,“不要……我怕……” “别怕,我在疼你。” 话音不落,男人竟然轻轻吮了一下。 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像是爆竹,从尾椎处点燃,一路噼里啪啦,沿着脊柱燃烧到我大脑里。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仿佛全世界的烟花同时被点燃了。 唔……这种眩晕又迷茫的快乐,几乎要杀死我…… 这种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 好像很短,又好像过了一生那样长。 等快感过去,我全身疲软下来,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稍微恢复了神智,我能感觉自己身上出了好多汗,连身下床单都浸湿了。尤其是腿心的位置,更是春潮泛滥,滑腻冰凉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大腿…… 我知道这是什么,因而感到万分赧然。 “好了?”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下了,此刻正两手撑在我枕侧,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他一双黑眸亮如星辰,看得我面红耳赤,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刚想偏头避开这含笑的目光,却被他轻轻捏住下巴转了过来。我只好直视着他,听他哼笑着问:“刚才舒不舒服?” 这…… 已经不是舒服能形容的了。 我很无耻地想到一个词:欲仙欲死。 这显然不能对他说,可我知道,这种时候,男人最喜欢逗弄我。如果不老实承认点什么,他肯定还有新奇的招数等着我。 而我的身体,现在敏感得被人一碰就要跳起来,再经不住他任何撩拨了。 “嗯。” 我老实点了点头。 他笑得更开心,“那就好。”又问我,“现在还担不担心,我会嫌弃你了,嗯?小傻瓜?” 这次,他没逼我回答,而是又打横将我抱了起来。 “干什么?” 身上不着寸缕,我只能向他怀里缩着。 他笑着说:“抱你去浴室。”又看了一眼床单,“我也得收拾一下,床单湿成这样,不然待会儿怎么睡?” “……” 我自己在浴室清理好,回到卧室的时候,萧景笙已经换了新的床单和被褥。 换下来的那些今天来不及洗,被他随意扔在地上,堆成蓬松松的一团。 一想到那些东西是怎么弄湿的,我就脸上发热,不敢再多看。 好在今天萧景笙很识相,没再说什么让我羞赧的话。他替我吹干了头发,直接抱着我休息了。 本来,今夜应该是心事重重的一晚。但因为之前那一场激情,我浑身乏力,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凌晨的时候起起夜,我从卫生间回来,才发现萧景笙仰面躺着,两只眼睛瞪得很大,一副睡意全无的样子。 “你怎么还没睡?” 我没醒透,瓮声瓮气地问。 “睡不着。” 他淡淡地说着,口气里又带出白天那种抑郁的感觉。 “你怎么了?” 我柔声问。 “没什么。”大概发觉了我的好奇,他翻身过来将我抱住,单手蒙住我的眼睛,哄孩子一样说,“别多想了,你睡吧。” 实在太累,虽然心里有事,可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我还是很快就入睡了。 彻底沉入黑甜的梦境之前,我恍惚又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再一睁眼,天光大亮,已经是第二天的天明。 照旧被萧景笙送去了杂志社,我来到办公室,曾小迪一见我,眼睛一亮,立刻拉着我去了卫生间。 我莫名其妙,一路挣扎但没挣脱,直到进了卫生间,她关上门,我才揉着手腕问:“你这是干什么?拽的我好疼!”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卫生间里没人,这才拿出手机,翻出一个网页让我看,“这个你看了没?我今早刚看见的!” “什么呀?” 接过她手机一看,网页上的画面无比刺眼,我浑身血液顿时冷凝起来。 第八十一章 被偷拍了 那些照片正是那天在片场,我试戏被萧景笙抓住,他将我蛮横抱走的画面。 如果只是那些,倒还没什么。 关键是后面,我被他塞进车子以后,他握着我胸口,倾身逼近我的脸,甚至大手伸进我裙底的场景,也被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隔着车玻璃,虽然画面模糊,但熟悉我的人,一看就能认出来。 看到那些图片,当日的羞耻感又涌上脑际,我红着脸低下头,声调颤抖地问道:“美玲姐,你知不知道是谁放上网的?” “我哪里知道?!” 何美玲跺了跺脚,气咻咻地说:“这个论坛我经常逛,今天来得早,打开电脑先随便看看,想不到就发现了这些!” 说完,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我,“你呀,要和男人亲热,也回去再来呀!非要在车上就……这下好了,被人偷拍了吧?” “……” 很多事没法和何美玲解释,我只是垂下头,不再说话。 见我这样,她又安慰我:“算了算了,你也别垂头丧气了。这论坛流量不大,应该没多少人看到。再说了,片场那种地方,明星多,自然也就狗仔多。他们估计是把你和萧景笙当成明星拍了。”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又说:“别那么担心了,你和萧景笙又不是真明星,估计帖子很快就沉了。” 现在,我只能祈祷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个上午,我心里总记挂着那个帖子,时不时打开浏览器看两眼。 如她所言,一开始有人问是不是明星,可没人认得出我们两个。于是人们说,就算是,也是透明十八线。 于是人们都没了兴趣,渐渐帖子也就沉了。 我暂时放了心。 可到了下午,何美玲凑过来,又满口焦急对我说:“完蛋了曾小迪,你快看看,你和你男人被人扒光了!” “什么?” 吓得我正敲键盘的手一抖,也顾不上避着许静了,我当即打开那帖子,又看了一遍。 两个小时没看,原本几十个回帖的冷贴,现在已经成了数万层的高楼。 滚动着鼠标一目十行翻了翻,我发现,到第四百多帖的时候,有人找出了当初萧景笙发的那张和我的自拍照,说主楼上那些“艳照”正是这两个人。 紧接着,有人扒出我的身份,正是陆国华的前妻。而且,聚汇破产时,陆国华开的那个发布会的视频,也被翻了出来。 陆家在本地也算豪门,有关豪门的桃色新闻,顿时有了流量。点击数回帖数和转发数,开始蹭蹭地往上升。 除了一两个带节奏一直放图片和视频的,剩下的围观者们,根本不关心所谓事实,他们只要有热闹看就够了。 本来我“出轨并坑走前夫家产”的事,早已经被人们遗忘了。现在有那几张“艳照”做引子,那些事又被重新提了起来,人们骂我骂的群情激奋。 “天呐,这是原先陆家那个出轨的媳妇儿!” “啧啧,她这眼光还真不错,出轨对象有点帅呀!” “陆家真可怜,之前陆公子戴了绿帽子不算,现在这俩人居然公然车震,太牛了!” “这女人这么不要脸,她的父母知道吗?” “……” 这些言论,都还算文明的,更有甚者,扬言要人肉我的父母,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养育了我这种寡廉鲜耻的女儿。 还有一些男人,嘴里不干不净,说的那些话,让我连转述都羞于启齿。 “啪”的一声点下鼠标,我咬牙关掉了浏览器。 何美玲说:“小迪,看来这次是有人故意整你们。” 是整“我们”还是整“我”,现在我还不清楚。 点了点头,我沉声说:“现在这些人,手段倒是越来越高明。上新闻上杂志还要用很多钱,如今么,论坛上找几个枪手,再找一批水军,比多少新闻效果都好。” 何美玲也点头,“是呀!而且我想,过不了多久,这事传上微博,再上个热搜,那可相当于全国通稿了。” 脑子里还回放着刚刚看到的照片,和那些无耻的言论,我一时走神,何美玲又碰了碰我胳膊,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萧景笙。 可……这次的事来得蹊跷,可疑的人很多,杜金翔、陆国华,还有一个钟千丽。 如果是前两个人做的,那告诉萧景笙当然没问题。可如果是钟千丽……按照萧景笙对她的信任程度,说不定会反过来觉得是我嫉妒她。即便他不会,事情闹大了,钟千丽公然对他告白,这对我而言也绝不是好事。 所以,我打算暂时不告诉萧景笙。 何美玲目光关切,一直盯着我等答案。我思索片刻,说:“我先找找杜瑞。” “杜瑞?” 她很诧异,“你找他干什么?” “他是陆国华的爱人,还是杜金翔的儿子,如果是他们两个人做的,那杜瑞一定知道什么。如果不是他们,那……就可以确定是钟千丽了。” 闻言,何美玲缓缓点了点头,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曾小迪,你这人,小事上有时候软软的性子,可到了大事上,头脑真清楚,半点不含糊。” 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说:“好了美玲姐,你就别恭维我了。你也不看看,我现在都落到了什么地步?” 她是个真正的乐天派,替我担心了一会儿,现在又笑着说:“嗨,这有多大的事?依我看呀,你和萧景笙的事儿,要是真藏不住了,那干脆你利用这个机会,直接向他逼婚好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亏她想得出来! 一整天,我都有点不安。 晚上下班时,我说要和何美玲一起逛街,叫萧景笙不要来接我。 想到上次去试戏的事,我在心里暗暗祈祷,这次说谎,可千万不要再被萧景笙抓住了。 和萧景笙说好之后,我联系了杜瑞。 他这样的大明星,肯定每天都很忙。但也许因为内心深处对我的歉疚,几乎每次我找他,他都是有求必应。 电话接通,他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他立刻答应了。 他身边似乎跟着助理,听见他答应赴约,立刻提醒他:“杜先生,您今天晚上有慈善晚宴需要出席的。” “推了。” 他不耐烦地应道。 “可这个晚宴规格很高,您……” “让你推掉就推掉,哪里那么多废话?” 对着别人,杜瑞的口气很冲,完全不像和我说话时的温和低柔。 那人不敢再说什么,顿了片刻,才应了一声“是”。 如果换了别的时候,我会劝杜瑞去参加晚宴,别为了我耽误正经事。 可是今天,我的事也很要紧,只能歉然对他说:“真不好意思,我有些急事想问你,所以只能耽误你的宴会了。” “没关系没关系!”杜瑞的口气非常随意,“这种晚宴参加多了,简直烦人。正好你给我提供了借口,让我逃席。” 说着,他嘿嘿笑了笑,笑声狡黠又单纯,像个调皮的男孩子。 大概是从小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我觉得杜瑞单纯的,和萧景笙陆国华他们,简直不像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和他约好了地点后,我立刻打车过去了。 听他说那地址,本以为是个私人小会所,可到了才知道,竟然是杜瑞的住处。 我一敲门,他亲自过来把我迎了进去。 第一次来他家,我很拘谨,想到陆国华可能也在这里住过,更是难言的别扭。 看出了我的局促,杜瑞忙说:“曾小姐你别误会,这房子是我自己的,除了你,还没有任何人来过呢。” 他这么一说,我果然好受了许多。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冒昧过来打扰你。” “别那么说,和我不用那么客气!”他连声说着,又解释,“让你来我家,是我不礼貌了。不过现在狗仔太多,外面太不安全,只好委屈你。” 不愿继续和他客套下去,我拿出手机,翻出论坛里那个帖子,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来是想问问你,之前,你看到过这些照片吗?” 杜瑞五指修长,接过照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 让外人看到那些,我也赧然,不过事从权宜,我一时也顾不得了。 “这……这是你和萧大哥?” 萧大哥?! 这称呼让我诧异极了,几乎惊叫出声:“你管萧景笙叫什么?!叫大哥?” “是啊!”杜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第一次见他的照片,就觉得亲近。后来机缘巧合,通过江丽文,和他一起吃过两次饭。我们很投缘,饭局上聊得开心,我后来就叫他大哥了。” “……” 这……是一种怎样诡异的关系? 我的现任男友,和我前男友的基友,称兄道弟……而且,萧景笙还和杜家不共戴天似的,他居然和杜瑞一起吃饭,这是想干什么? 前有陆国华,后有萧景笙,这两人接近杜瑞的理由,可都不单纯。 此刻,看着杜瑞那双无邪的眼睛,我都有点同情他了。 “怎么了?我和萧大哥关系好,你这么惊讶?” 杜瑞一问,我忙回过神来,“呃……也没有。” 他有点赧然似的,垂着头低声说:“曾小姐你可别误会,我对萧大哥……真的是把他当兄弟的,没有别的心思。” “……” 这是他有前科,自己心虚了吧? 如果他真是抢完了陆国华,又想和我抢萧景笙,那我可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摇了摇头,赶走这种太过荒谬的可能,我选择相信他。 正要回归正题,问一问那些照片的事。大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我坐在背对门的沙发上,正想回头看看来人是谁,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质问:“阿瑞?曾小迪?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第八十二章 借刀杀人 那个声音的主人,化成灰我也忘不了。 是陆国华那个人渣。 眼前的场景诡异又熟悉,让我想起三个月以前,我拿着食物和红酒进门,直接碰上他和杜瑞偷情的那一幕。 一听到他来,我直觉不好,站起来就想走,却被他伸直手臂拦住了,“哎,小迪可是稀客。我还想好好招待你一下呢,怎么急着走。” “让开!” 我冷冷地说。 “呵,火气真旺。”他慢悠悠地说,“怎么?被萧景笙甩了,想来找我复合?” 听着他恶心的调笑,我咬牙切齿,却懒得和他纠缠。 我又转过身,只盯着杜瑞,“杜瑞,你刚还告诉我,这里没有人来过!” 杜瑞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这……我刚刚是怕你不自在,所以才那么说的。” “你!” 我无语。 天下男人,果然都是不靠谱的,一个也不能信。 而这里……看来是他们两个的爱巢。 这么一想,我泛起一阵恶心,更加待不下去。 看我变了脸色,杜瑞又解释:“本来国华出差去了,我以为总要耽搁一两天,没想到他今天就回来了。” 说完,杜瑞主动问陆国华:“喂,国华,这些照片是不是你叫人拍了,放上网的?” 杜瑞说着,将我的手机递到陆国华的面前去。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手机还在杜瑞的手里。 陆国华接过手机,看了两眼,顿时勾起唇角,“我说曾小迪怎么来了?原来是为这个,来找我算账的。”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问道:“真是你做的?” “也是,也不全是。”他挑着眉梢,故弄玄虚,“有人发了一张图片到我邮箱里,说这样的图还有一系列,多大尺度的都有。问我有没有兴趣,如果有,打十万块到他账户上,他负责一切炒作,把这几张图片炒热。” 我还没说话,杜瑞已经皱起眉头,“你给钱了?” “当然。”陆国华说,“他给的是个微信账户,我转了钱,这些照片两天后就上了网。不过么……” “不过什么?!” 我咬牙问。 “不过,他始终没有接收我的转账,钱又退回我账户了。” 他说得慢悠悠的,我的大脑也迅速运转起来。 对方先是以照片为诱饵向他要钱,他付了钱,照片也发了,对方却没收款。 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对方根本不在意这点钱。 邮件也好要钱也好,不过是个幌子。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伪装成一个偶然拍到照片用来讹钱的狗仔,好洗脱自己发图诋毁我的嫌疑。 不过可惜,他算好了一切,却忘了接收陆国华的转账。 想明白这些,心里更觉冰冷。 我曾小迪何德何能,值得人这样算计?连借刀杀人这样的伎俩,都用到我的身上了。 “能告诉我,那个微信账号吗?” 我沉声问。 “当然。” 不知道为什么,陆国华今天格外好说话。 他不仅给了我那个账号,还将这人之前发给他的邮件给我看,大概是为了证明,这次的事,他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拿到那个微信号后,我脚步沉重地离开他们的家。 陆国华坐着没动,杜瑞倒是一直送我出了门,还说要叫他的司机送我。 我忙说不用,他也没勉强,而是亲自替我叫了一辆计程车过来。 等车的时候,他两手插袋站在我面前,脚尖一直踢弄着别墅小径上铺的鹅卵石,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曾小姐,你说这些照片,对萧大哥会有影响吗?” 沉默之间,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声。 看来,他对萧景笙还真是很有好感。 不过再想想,这也不奇怪。 萧景笙这样的人,只要他想让谁喜欢上他,那么对方基本很难抗拒。那些不喜欢他的人,不过是他不愿意让对方喜欢罢了。 “这我也不清楚。”我如实说,“不过,就算有影响,他应该也可以解决的。” “也对。”他淡淡地笑了笑,“萧大哥那么有能力,这点事肯定难不倒他。” “……” 这家伙,明明比我还大两岁,可怎么单纯成这样? 深吸一口气,我忍不住问他:“你把萧景笙当朋友,你父亲没意见吗?” “他能有什么意见?” 提起他父亲来,他口气似乎有点不屑。 看来,他和杜金翔的关系也不好。 “萧景笙他,不久前才把区昕宇从恒盛挖走,还有那个好莱坞大片,本来也是恒盛的合约。他这样公然抢你父亲的生意,你对他没意见?” “什么?!” 我这样一问,杜瑞居然满脸惊喜,“区昕宇不是去越翔了吗?你的意思是,越翔其实是萧大哥的?!” “……你不知道?” 我诧异地问。 他摇了摇头,“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萧大哥还藏了这么一手,嘿嘿,现在看来,他比我想的还要厉害。” “……” 抿了抿嘴唇,我又问:“你现在知道了,他和你父亲是对头,还愿意和他做朋友吗?” 杜瑞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商场如战场,合约和演员,谁抢到算谁的本事了。说真的,要不是我妈妈拦着,我都想跳槽去萧大哥的公司。” “……” 和这个男人,还真是没办法交流。 如果不是有杜金翔那样的大亨庇护,恐怕他在娱乐圈活不过一个月。 从他的别墅回到萧景笙那里,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他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一见我回来,就站起来,一边向我走过来,一边问道:“上哪儿逛街去了?怎么什么都没买?” “唔,随便逛了逛,没看到合适的。” 正弯腰要换拖鞋,男人却已经蹲下身去,亲自帮我把高跟鞋脱了下来,再细心将拖鞋为我套好。 “……你不用这样。” 脚被他捏住,有一点痒,我本能地想缩回来。 可他执意替我换好了鞋子,然后才站起来,揉揉我的头发,叹气说:“你以后去哪里,和谁见面,还是告诉我。” 听了这话,我身体顿时一僵,张大嘴巴愣了片刻,才问:“你……你知道我去哪儿了?” “嗯。” “你……你监视我?” 问着问着,我声调又颤抖了起来。 萧景笙脸色略沉,声调也沉了下来,“什么监视?我是听你说要去逛街,本来开车过去,要给你们当司机的。想不到,何美玲根本没和你同路,你一个人打车走了。我好奇,更不放心,这才跟了上去。” “……” 说谎被人当面拆穿,我讪讪的,小声说:“不是故意瞒你,我怕你生气。” 之前每次我提起杜家人,他都是震怒得反常。 今天我去见杜瑞,哪里还敢告诉他? 本以为他又会生气,我都做好了承受怒气的准备。没想到他只是吁了一口气,温声说:“是我不好,之前……把你吓坏了。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干涉你和别人来往。” 他……转性也太彻底了吧? 瞪大眼睛,我有点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真是萧景笙。 他又说:“别瞪我了。我说到做到,不干涉你和人来往,但你也要答应我,往后不许骗我了。” “嗯。” 心里又温又软,我忍不住一侧身靠在他胸口,很自然地将脸在他毛衫上蹭了蹭。 平常,他穿衬衣的时候多,衬得身材棱角分明,利落英气。可现在换了件浅灰色的绒线衫,昏黄的灯光一照,他整个人都有种毛茸茸的质感,让人很想抱住他,蹭一蹭。 答应了不再骗他,所以当他问我,和杜瑞说了什么的时候,我把之前的一切,全部对他和盘托出了。 听完了,他脸上半点惊讶的神色也不见,只冷哼了一声,“杜金翔果然好手段。” 我立刻抬头问:“你说,拍照的人,还有发邮件给陆国华的人,都是杜金翔指使的?” “除了他还有谁?” 他口气笃定。 我却有点不服气,“怎么就一定是他,说不定另有其人呢。” 不知不觉,我口气里就带出了酸味儿。 萧景笙一定明白我说的谁,却还故意逗我:“哦?那其人是谁呢?” “没有什么,我随口说的!” 自悔失言,我想装作什么都没说,转身想逃。却被男人一伸手臂捞了回来,被他亲了一下额头,才听他闷声笑着说:“你呀,怎么这么爱吃醋?” “谁吃你的干醋?!” 我有点恼羞成怒。 他不接这话,又自顾自地说:“如果真是千丽,那么她只可能针对你,绝对不会害我。可是你等着吧,明天,杜家也好,陆家也罢,肯定还有的是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 顾不上再纠结钟千丽的事,我担忧地问道。 萧景笙又揉了揉我的发顶,温和地说:“明天你就知道了,今天别多想了,好好睡个觉吧。” “……” 从他口中,我什么都问不出来。 但是听他的口气,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下一步的动作,而且对解决方法也成竹在胸了。 既然如此,我当真如他所说,不再多想,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之前看到帖子,我慌成那样,多半也是不够信任萧景笙,所以打算自己把事情弄清楚。但是今天,他明知我瞒着他去见杜瑞,还肯对我闻言软语,让我彻底对他放下了戒心。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我还怕什么呢? 晚上,我连网都没再上,直接就睡了。 第二天一睁眼,抓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发现昨天夜里,何美玲发来了好多微信消息。 点开一看,她口气焦急,先是让我再看那帖子;过了半小时,让我去上微博;到了凌晨两点的时候,她又发了一条,说现在全网都是关于我和萧景笙的通稿。 按照她的指示,我看了帖子,上了微信,然后搜索了自己和萧景笙的名字。信息量之大把我吓了一跳,难道,这就是萧景笙说的大动作? 第八十三章 你……你流氓! “萧景笙!你快醒醒!” 看完网上的东西,我焦急万分,晃着他肩膀一连叫了好几声。 “干什么?” 男人没醒透,咕哝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立刻向旁边一扔,又将半边脸埋进了枕头里。 “还不到六点……” 他刚说完,我耳边再次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 当初我怎么会觉得萧景笙成熟稳重高冷霸道的? 相处越久,越发现他身上也有孩子似的一面,而且是个熊孩子。 眼睁睁看他几秒钟就又睡过去,我哭笑不得,又去晃他肩膀,“别睡了,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了?” 这次,他冷哼了一声,迷蒙的睡眼满是不悦地盯着我。 呵,还有起床气呢! 顾不上他不高兴,我忙将手机递给他,“你看看,你的底子都被人扒光了,现在全网都在声讨你和越翔!” 现在,我的确是信了,这事不是钟千丽做的。 昨天扒出我的身份,不过是为了造势,今天网上发布的这些,针对萧景笙的内容,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全网声讨?真的么?” 他终于翻身坐起来,一边问,一边接过我的手机看了几眼,哼笑着摇摇头,“这也算全网推送?声势还不够,再等等看。” 说完,将我手机一扔,仰面又躺了下去。 “……” 真是搞不懂,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帖子上,昨晚有人出来爆料,说萧景笙正是越翔的幕后老板。 这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后面网民们纷纷跟帖,问他年纪轻轻,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开起公司,还签下区昕宇和江丽文这样的大腕。 人们联想很丰富,再加上有的楼层故意带节奏,大家很快推测出,他肯定是用了我从陆家坑来的钱,充实了自己的腰包。 花女人钱的男人,本来就备受鄙视。更何况,是个出轨还坑尽了前夫财产的女人。 网民们把萧景笙当成了男小三外加小白脸,好一阵嘲弄谩骂。 我知道他从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但是这些人因为厌恶他,连带着也开始厌恶越翔。很多人表态,说越翔娱乐的电影,他们一部都不要看。 更有甚者,不少人连区昕宇和江丽文也诋毁上了,说他们三观不正,才会跟着那样的老板,简直是助纣为虐,恨不能让他们滚出娱乐圈。 帖子成了数百页的高楼,被一些微博公众号转发后,迅速上了热搜。然后现在各大浏览器和门户网站纷纷推送这条新闻:越翔幕后老板,原是陆氏弃妇的情人;靠女人开公司,竟在业内风生水起。 这些东西,他刚刚明明都看过了,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难道他不清楚,娱乐业是受观众言论影响最深的行业。一旦得罪了大众,那么今后电影没有上座率,电视剧没有收视率,将来简直是死路一条。 越想越替他担忧,我直接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向上拖,“你别睡了!快给我起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呀?!” 我一连几声催问,他终于受不住,再次坐起来说:“好了好了,头皮都要被你扯掉了。” “那你倒是说呀,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呵,这么信不过我?” 他狡黠一笑,挑眉反问了一声。 经历了这么多事,陆国华也好,杜金翔也好,都从来没能让他吃任何苦头。我应该相信他的能力,但这次……这次是真的很严重啊! “你……真有办法?” 我将信将疑地问。 “放心吧,我不会变成穷光蛋,还要养你呢。” 反正是不能睡了,他索性穿衣起床。一边披上衬衫,一边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 “讨厌!” 想着他心中早有乾坤,可就是不告诉我,我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打得有点重,不过他也不恼,深深望我一眼,他骤然扑过来将我向床上一压,狠狠把我吻了一通。 “唔……唔唔……唔!” 这个吻太用力,我连换气的机会都没有,被他放开的时候,脸上憋得发烫,忙扶着脖子大口喘息起来。 同样是闭气吻了这么久,他面色如常,不过略有微喘而已,还捏着我的脸颊嘲笑我:“女人,你这身体可太差了,有空要多健身,练练肺活量。” “讨厌!” 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我抬手又想打他,却被他精准地攥住了手腕。 “放开我!” 我挣扎着喊。 “才不放。” 他非但不放,还将我另一只手腕也抓住,单手攥紧了向我头顶一压,健硕的双腿也制住我的,我整个人像被他钉在十字架上一般。 “你干什么?!” 我咬牙问。 男人坏坏地一笑,“当然是想干你。” “……” 外表斯文禁欲的男人,突然吐出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粗俗的“干”字,哪怕他什么都没做,也让人倍觉刺激。 “你……你流氓!” 我不甘示弱,咬牙嗫嚅了一句。 他也不反驳,还点头承认,“是流氓,不过……只对我的小迪流氓。” “……” 从粗话到情话,从暴力到缱绻,原来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我一颗心提起来又落下,一时生气一时又温软,全被萧景笙的只言片语拿捏着。和他在一起,像坐过山车,充满了未知的刺激和挑战。 而我,喜欢这种感觉。 在床上嬉闹了一阵,虽然他不情愿,但时间到了,也只能送我去上班。 出门之前,他告诉我,今天议论我的人肯定不少,如果我在意,就干脆请假一天,不要去杂志社了。 可是我说:“别人的流言蜚语,你不怕,我曾小迪当然也不怕。反正我行的正坐的端,他们想说什么由他们去好了。” 萧景笙眸子里露出难得的赞许,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揉我头发,就把我塞进了他的车子里。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总喜欢揉我的头发! 到了杂志社,我一进办公室的门,欢迎我的就是一道道探究又鄙夷的目光。 我只当没察觉,阔步走到我的格子间坐下,刚看了一会儿稿子,就听到许静的高跟鞋声不断向我靠近,最后停在我耳边。 “曾小迪,跟我来一下。” 许静的声音冷冰冰的,让人一听就浑身不舒服。 一旁的何美玲向我投来担忧的目光,我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站起身来就跟着许静走了。 去了她的办公室,许静一改众人面前的淡漠优雅,直接对我拍了桌子,“曾小迪呀曾小迪,枉费我给你那么多绝好的机会,让你采访杜金翔,又让你采访江丽文!可你呢?做出什么成绩了?” 杜金翔也好,江丽文也好,他们的采访,都是我自己拿到的资源,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屑地腹诽了一声,我没说出口,只垂头听着她继续说。 “不出成绩也算了,天赋无法强求。”她不屑地说,“可是你看!你一个做杂志的,自己稿子没写好,倒是本人先上了人家的杂志!被人家知道我是你的领导,我都脸面无光!” 说着,她甩了一本隔壁杂志社的新刊在我脸上。 铜版纸的书,甩的我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接住杂志一看,封面新闻,就是我和萧景笙车里摸胸的巨大图片。而标题,也正是全网推送的那一个。 看完了这封面,再瞥一眼许静的表情,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之前许静好一段时间没难为我,是因为忌惮萧景笙,害怕他的势力和手段。 但现在,萧景笙的恶意绯闻满天飞,她一定以为他就此完了,所以也再不必把我放在眼里,急着向我来寻仇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她这一类人吧? 从前只在书上见过这俗语,现在倒是真正地明白了。 “对不起主编,给杂志社带来不好的影响,我很抱歉。但是,这是我个人私生活的范畴,所以您拿这个来批评我,不合适吧?”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直接顶撞了许静。 反正我知道萧景笙不会就此倒下,我的靠山还在,有什么好怕她的? 许静一瞪眼,似乎还要骂我。可我理都不理她,直接转身就走掉了。 “你……你给我站住!你不怕我开除你?!” 在我背后,许静气急败坏地骂着。 我只冷笑说:“许主编,您似乎没有开除员工的权利吧?真想赶我走,那不如现在就去打报告写申请,看看我们的老板,他到底批不批。” “你!” “不打扰您了,我出去工作了!” 说完,我也走出她的办公室,重重甩上了门。 “砰”的一声,甩的我心里很爽。 回到自己的位置,我坐了没有半小时,许静就再次过来,敲了敲我的桌角。 我一抬头,对上她一双难得带笑的眼睛——只不过,是冷笑。 “主编,您还有事?” 我站起来,礼貌地问。 许静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作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沉声说:“今天要你出一个采访,也是重要内容,你好好表现。” 现在给我大任务? 她怎么可能如此好心? 我心头升起一丝警惕,蹙眉问道:“主编,是去什么地方采访。” “恒盛。” 她简短地说。 “恒盛?”我更好奇,“恒盛……现在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本能地,我觉得这事会和萧景笙有关。 果然,许静哼笑着说:“社里刚刚来的通知,现在只有各大媒体知道这消息。恒盛新签了一部好莱坞科幻巨制,今天么,老板杜金翔要亲自主持签约发布会。” 什么?! 刚刚丢了一部《功夫侠》,现在居然能立刻再签一部好莱坞大片,杜金翔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我正讶然,许静冷笑着又说:“而且,这个发布会,你的前夫陆先生,和你的现任萧先生……也都在受邀嘉宾的名单里。” 第八十四章 漂亮反击 听着许静好整以暇的口气,我终于明白她把这任务给我的原因。 一个发布会,杜金翔、杜瑞、陆国华、萧景笙……全都集齐了,而萧景笙和我又正恶评缠身,把我送去,她正好看我的笑话。 不过,我相信萧景笙不会让她如愿。 接过她递来的采访任务表,我平静地答应说:“好,我一定尽心完成任务。”又问她,“这次我和谁合作?” 我们出采访,一个记录,一个掌机,总是需要两个人。 平时都是我和何美玲一起,可是这次,许静却说:“我亲自和你去。” “您?” 我当然不乐意。 她挑眉问:“怎么?我还不够格和你搭档?” “怎么会呢?能和许主编合作,我很荣幸。” 我假笑着说。 此时的许静,和我刚进杂志社时,那个印象里的冷酷干练公正无私的许主编,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小人就是小人,哪怕用精英的外表伪饰,也早晚会露出原形。 准备半个小时后,我就和许静一起上车,奔赴恒盛的商业大楼。 一路上,我默背着采访流程,同时也考量起这次杜金翔的行动来。 之前几个星期,萧景笙派到他身边的眼线,都反映说他没有任何异动。现在看来,他果然就是按兵不动。如今一出手,就是恨不能将萧景笙置于死地的狠招术。 他先是用我和他的桃色图片吸引大众目光,等关注这事的人多起来,迅速曝光萧景笙越翔老板的身份。 同时,利用他没有根基和背景的弱点,捏造谣言,说他开公司的钱,都是我从陆家那里坑骗来的。 在娱乐行业里,舆论大过天。 如今萧景笙被泼了满身脏水,越翔也跟着一蹶不振,甚至之前签约的几个艺人,都有要反水离开的趋势。 而就在这时,杜金翔开发布会公布恒盛签下新约的消息,两相对比,无疑更加衬托的越翔现状落魄。 至于杜金翔签下的新片,借着这次新闻的流量,踩着越翔的肩膀,不用炒作,已经未拍先红。 他这计划一环套一环,到最后一石二鸟,真可谓老谋深算。 此时此刻,面对老狐狸似的杜金翔,我真好奇,萧景笙要怎么打赢这场硬仗。 恒盛这场发布会声势很大,公司大楼门口,各路媒体的车子,停得堵住了半条街。 我们来得不算早,被堵在门口很远之外。 一下车,许静将摄像机和工具包都丢给我,自己从水泄不通的缝隙里往前挤,一边还回头不耐烦地催促我:“曾小迪,你快一点!” 我倒是想快! 这么多人,我又是扛又是提,拿了这么重的东西,我也要走得动! 虽然移动艰难,不过我咬着牙,几分钟后还是挤进了发布会现场。 主持和嘉宾们都还没到,台下面挤着一群记者编辑,我们早没了座位,只得挑了一个过道间的缝隙勉强站着。 许静在那里抱怨会场人太多,空气不新鲜,我默默在一旁调试摄影设备,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在场记者们的纷纷议论。 “恒盛果然是恒盛,片约不断呀!不像那个越翔,靠着旁门左道红了一把,影片还没拍完呢,已经不行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恒盛的老板是谁!这萧景笙也是不自量力,鸡蛋碰石头!” “哎,今天萧景笙还是受邀嘉宾呢,不知道来不来?” “他?我看不会了。他还有什么脸来呢?” “……哇!不是吧,他还真来了!” 熙攘的人声中听到这么一句,我才抬起头看向台上。 萧景笙第一个从幕后阔步走出来,一身深色西装衬着清隽的面容,颀长挺拔的身形如一柄黑色长剑,生生劈开了聚光灯投下的一片白光。 男人破光而来,走起路来飒飒带风,张扬而不招摇。 他路上向拍照的记者略略招手微笑,配合他们的镜头。明明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哪有这些人口中的半分颓废赧然? “哇!萧景笙好帅!” “看这春风满面的,不像快破产的吧?” “难道是在死撑?” “……” 他不过露了一面,半句话都没说,人们的口风就已经变了。 这男人自身的气势之盛,我现在才真正领略。 在他之后,受邀而来的陆国华父子、钟千丽、江丽文,还有几位本地娱乐业的大亨,也纷纷走过来,按照次序落座。 最后出场的是杜金翔,他身材微微发福,倒也有种别样的气派。 昂头挺胸走上发言台,他握住话筒说:“欢迎各路媒体朋友,百忙中参加《异时空》的签约发布会。” 《异时空》正是他此次签约的好莱坞科幻大片。 台下掌声雷动,紧接着,杜金翔请出了这部片子的主演和导演,向大家一一介绍过他们,就将话语权交给了媒体。 记者们提问了不少问题,现场气氛很好。 我按照许静的要求,掌机拍摄着台上的画面,时不时瞥去一眼,看一看坐在台上角落里的萧景笙。 他两手交叠,肘部支在桌面上,脸上表情严肃而淡漠,好像真的只是个受邀而来的娱乐业同行。 导演主演们提问的差不多,记者们将话题转移到了这些幕后老板身上。 先有人问了杜金翔这部大片的签约历程,他侃侃而谈,既不过分夸大恒盛的能力,又给了好莱坞片方绝对的赞誉。 回答精彩,博取掌声无数。 萧景笙坐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也举起手来,轻轻拍了两下,算是给杜金翔鼓过掌。 其实今天,萧景笙坐在这里,身份着实尴尬。 一边是恒盛春风得意,一边是他恶名缠身,怎么能不尴尬? 我看好几个记者跃跃欲试地想问他问题,以博取关注度,可大约被他冷若冰雪的气势震慑,最后谁也没有开口。 杜金翔侧头看了看他,略略一笑,却说:“各位记者朋友们,不要只问我这个老家伙。今天我们邀请来的嘉宾中,不乏青年才俊,也多问问他们对影视行业的看法嘛。” 所谓“青年才俊”,谁也听的出来,他指的是萧景笙。 这老狐狸,把他叫来,让人看他笑话还不够。现在还主动将话题引到他身上,非要他当面出丑才甘心。 果然是好手段。 萧景笙还没说话,聚光灯和各位记者手中的镜头,已经不约而同地对准了他。 也是来了之后我才知道,恒盛的发布会是全球网络直播的,更有许多地方的娱乐频道转播。可以说,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会马上被全世界关注娱乐动态的人知道。 这样的传播力度耗资不菲,看来对于这次发布会,杜金翔实在是下了大本钱。 所有人的注视中,萧景笙略勾了下唇角,系好西装扣子,款款起身,轻轻理了下衣摆。 镁光灯在他脸上不停闪烁,全场鸦雀无声,生怕错过他的话,影响了新闻的力度。 毕竟,现在他可算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杜总实在谬赞了,我哪里算得上什么青年才俊?” 他看向杜金翔,先自谦了一句。 杜金翔端坐在那里,笑道:“萧先生别谦虚,你能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这么快让越翔跻身娱乐圈大公司的行列,已经是魄力不凡了。” “毫无根基”四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言下之意,就是再次提醒在座媒体人们,他开公司的钱是我从陆家套出来的。 说完,我看到他对陆中使了个眼色。陆中立刻附和说:“杜总说的对,萧先生手段高明,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比下去了。” 他说得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毕竟他对萧景笙可是新仇旧恨。 两个老狐狸发言后,台下人们又开始窃窃私语,无非是讨论萧景笙这人行为龌龊,白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却只用来勾引有夫之妇和骗钱。 “两位伯父实在抬举了。” 萧景笙略挑眉梢,眸子里精光一闪,我知道他要反击了。 “越翔看似横空出世,其实大家是不知道,为了这间公司,我背后下了多少年的笨功夫。”他自嘲似的一笑,看向杜金翔的目光里却是挑衅,“从读大学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在华尔街跌跌撞撞地闯荡,一直到了两年前,才算有了资本撑起一家公司。” 他说到这里,我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总算明白了。 vincent! 我怎么忘了,他是大名鼎鼎的vincent! “华尔街?” 杜金翔不明就里,但脸色也微变,又疑惑又戒备的口气问他:“萧先生还曾在华尔街闯荡过么?” “当然。”萧景笙点头,“正如杜总所说,我出身寒微,没有根基。也只有华尔街这种投机者的天堂,可以让我有一点点追赶您的机会。” 这话说的客气,可敌意已经是不加掩饰。 “你……你是vincent?!” 台上另一旁,陆国华突然站起来,颤声说了一句。 我有点惊讶这消息会从他口中说出,不过再一想也就明白了。 当初陆家投资《北风吹过》,萧景笙正是用英文名vincent和他们签约的。 大概“华尔街之狼vincent”太过传奇,所以当时我没能将萧景笙和他联系起来,而陆家人也没有。 现在萧景笙自己提起华尔街的经历,再联想下年级国籍之类的条件,陆国华估计是顿悟了,这才惊得喊出这么一声。 “vin……vincent?” 杜金翔对这个名字显然也不陌生,一听陆国华提起,蹙眉看了萧景笙好几眼,才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声。 “正是我。” 萧景笙眉眼低敛,这简单的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力度非常。仿佛是砸出来的,直砸得在场所有人都眩晕茫然起来。 环视一周,我看到几乎所有的记者都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更不要说台上,杜金翔面色沉重,而陆家父子更是肤如土色,连嘴唇都泛起了乌青。 第八十五章 你好厉害! “萧景笙他……他真是华尔街的vincent?” “这种事……他不敢造假吧?现在这发布会,可是全球直播呢。” “哇!那也太厉害了吧!” “是呀!难怪人家有钱开公司签大腕!那是vincent啊!金融大鳄啊!” “……” 隔了几秒钟,震惊中的人们反应过来,开始纷纷议论起萧景笙的身份。 似是听到了这些窃窃私语,萧景笙微笑,却对一旁的钟千丽说:“千丽,把我要你带的文件拿过来。” “是。” 钟千丽低头,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毕恭毕敬双手递给萧景笙。 他拿过来,打开文件袋,将里面内容向摄像机前展示着,“这是我在华尔街成立的投资公司相关证明,上面有我的签名和指纹。如果大家有什么疑惑,尽可以把文件拿去,叫专人验证真假。” 闻言,陆国华立刻站了起来,似乎要去接他的文件拿去检验。 陆中脸色一沉,压低了声音怒道:“你给我坐下!” “爸!” 陆国华咬牙,不肯坐下。 陆中轻拍一下桌面,恨声说:“现在丢人还不够么!” 我看到陆国华胸膛起伏了几下,终于还是重重粗喘了一声,无奈地坐下了。 萧景笙既然敢拿出文件来,那就肯定不怕检验。 如今杜家也好,陆家也好,本来是想污蔑萧景笙,让他在全球范围内出丑。可他们没想到,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vincent。 现在他们已经是被打脸,如果再去依言检验文件,那更是显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含笑看了看这父子俩,我心想陆国华还是太嫩,一到关键时刻,自己就压不住情绪。他也就在当初的我面前耀武扬威一下,到了杜金翔萧景笙这等级别的人面前,简直幼稚蠢笨的可笑。 一样是被打脸,反观杜金翔,虽然眸色微沉,但面上已经带了笑。 他对萧景笙赞许道:“萧先生果然是年少不凡,堪堪三十岁,竟已经是金融界的传奇人物了。” “杜总过奖了。” 没人去检验那文件,萧景笙又将它收好,淡淡地说道:“这次合作,我还要抓住机会,多多向杜总学习呢。” 杜金翔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震惊,“合作?什么……合作?” “哦,之前忘了告诉杜总。”萧景笙含笑说,“贵公司新签约的这部《异时空》,投资人正是我。” 什么?! 这话一出口,我都惊住了。 站在台下,我看到杜金翔身子一弹,似乎要坐起来。但他马上又将自己压了下去,稳坐在位置上说:“这……这件事,为什么恒盛竟然不知道?” 萧景笙得体地微笑着,“恒盛找到的投资方,是一家叫名业的投资公司吧?” “……是。” “那家公司,正是我在华尔街投资公司,在国内的分部。” “……” 隔着好远的距离,我也看到杜金翔面色灰败下来,他双唇微颤,宽阔的额头上渗出一层明晃晃的冷汗来。 正拿出手帕,抬了手要去擦汗,萧景笙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杜总,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说着,萧景笙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拿着手帕,丢也不是,擦汗更不是,尴尬了片刻,才妥帖收起来,和萧景笙握了握手,干涩说道:“合作愉快。” 今天他本来是想彻底击垮萧景笙的,可遭遇这样的天大逆转,能保持此时的镇定和风度,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两人的握手画面,被无数镜头“咔咔”拍下,我敢肯定,明天这照片一定是各大纸媒和网媒的头版头条。 发布会结束后,台上嘉宾们鱼贯而出,列队回到幕布后面。 萧景笙双腿修长,高档西装更衬得他身姿笔挺,就连背影都格外引人注目。 他即将消失在红色幕布后,突然转了头,在台下黑压压一片人群中寻觅了一眼。 今天,因为我是他绯闻的女主角,怕引来围观,特意戴了鸭舌帽和大墨镜。 也不知他是怎么一眼找到我,还对着我的方向一勾唇角,笑容很浅,却是真正笑进了眼睛里。 我心里一动,只听旁边两个女记者尖叫起来:“哎,你看你看,萧景笙朝咱们看过来了哎!” “是呀是呀,他笑起来好帅!” 两个记者估计都忘了自己的职业,像个小粉丝一样,在那里举高了手对着他不停地挥。 萧景笙又是一笑,摇了摇头终于离开了。 看他身影终于隐匿在幕布后,我也正打算离开,才发现台下记者们久久不散,都还堵在大厅里,互相讨论着今天这场“惊天大逆转。” 之前萧景笙被大肆诟病,主要就是他开公司的钱来源不明。 此时既然证实了他是金融大鳄,谣言不攻自破,而和我有关的那些“艳闻”,现在也都成了逸闻。 我甚至听到有人感叹说:“那个曾小姐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然为什么能让这么优秀的萧先生如此看重呢?” “……” 群众的眼睛,果然都是盲目的。舆论一变,他们的看法立刻跟着变,毫无原则和立场。 大厅里人太多,我们一时挤不出去。 许静本来是要看萧景笙和我的笑话,现在没看成,自然是满心不悦。 不过,既然萧景笙没倒台,她也就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此刻她看着堵住的人群,烦躁得脸色也都变了,也只是自言自语地抱怨,没有对我发难一声。 呵,果然是条合格的变色龙。 也不知等了多久,人群才渐渐疏散开。 我和许静离开恒盛,回到杂志社,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何美玲给我留了午餐,我一回来她就送到我办公桌上,一边趴着桌边看我吃,一边感慨地说:“恒盛的发布会,我全程都看了。不得不承认,你们家萧景笙,真是这个。” 说着,她朝我比了个大拇指。 嘴里还含着一块牛柳,我含混地说:“今天他这动作,我也没想到。” “那是!简直出人意料!”何美玲感叹说,“你知道么?现在各大论坛,全部都炸了!都在讨论萧景笙,比一线明星热度都高!” “哦?讨论他什么?” 我边吃边问。 何美玲敲着桌子,两眼放光,“说他帅呀!多金呀!有能力呀!腹黑城府呀!而且这么年轻,简直是小说里标准的男主人设!” 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大家还都骂他是拆白党、小白脸、男小三呢!” 何美玲咂了咂嘴巴,说:“这可正是你们家萧景笙高明的地方!他知道人们骂他,一点不解释,就由着人们骂!骂的越厉害,等他公布自己身份的那一刻,人们心里的震动就越大。这样一来,大家想不记住他都难!” 这些,我也很清楚。 就像写作学里的“欲扬先抑”,他由着人们对他的印象跌到最低,然后再来个大逆转,效果比一开始就吹捧夸赞他不知道好多少倍。 而且,这次有杜金翔的幕后支持,他的恶闻炒的这么热,几乎是全国皆知。而现在,借着恶闻的热度,他一分钱不用花,所有头条都占了。 杜金翔的大笔投资,反而都替他做了嫁衣裳。 同时,他一句恶言不出,还让人们都觉得杜家陆家小人之心,简直一举多得。 这一仗着实赢得漂亮。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杜金翔,该气成什么样。 下午下了班,我一出门,就看到萧景笙黑色宾利等在大楼门口。 向何美玲挥手告别后,我抓紧背包,大步跑向了他的车子。 他开门让我坐进来,随手递给我一张纸巾,“擦擦汗。” 我笑着,接过纸巾擦了擦,他又笑着摇头,“好端端的你跑什么?冒冒失失的。” “我高兴啊!”将纸巾一团,开窗扔进路旁的垃圾桶里,我笑着说,“我还不是急着过来恭喜你!你今天好厉害!” 他平稳发动了车子,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过来抓住我的,笑吟吟问:“哦?厉害?我哪里厉害?” 男人口气暧昧,我稍一愣,立刻品出了别的意思。 他那只手也不老实,将我的手攥在掌心又揉又捏,还拉着我摁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隔着厚实的布料,我仍能感觉到他肌肤透出的温度,脸上一热,忙将手缩了回来,我说:“别这样了!回头又被偷拍!” 萧景笙呵呵笑起来,“怎么?你怕了?” 怕倒不至于,不过还是心有余悸。 毕竟,谁也不乐意自己和男人亲热的镜头,被公之于众。 我嘟着嘴低下头,萧景笙又抓住我的手握了握。这次没有狎昵的意思,好像只是安慰我。 “对不起。” 他突然说。 “你又对不起我什么了?” 我很奇怪,因为他经常对我说这三个字。 这次,他没回避,而是低声告诉我:“那个桃色图片的帖子一出来,我就知道了。本来该为了你,把这事压下去。可……” 他没说完,我已经懂了。 原来,早在帖子刚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窥探到了杜金翔的计划。 按照他的能力,在事情之初,压下这桩不算爆炸的艳闻应该并不难。但他没有,他一步步诱敌深入,只等着在今天的发布会上绝地反击。 商场如战场,我不得不承认,他这样做是对的。 但…… 明白了一切,我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凉。 这个男人,终究把他的商业帝国看得比我一时的名誉要紧。 “生气了?” 我良久没出声,他又讨好似的低低问了一句。 “没有。” 我笑得有点勉强,同时不由自主,想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他却将我握得更紧,沉声说:“放心,我不会就这样放过那些诋毁你的人。” 冷酷如冰的口吻,听的我心头一颤,他又说:“现在我就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八十六章 小迪,给我…… 萧景笙带我去的,是上次关押杨浩的那个郊区别墅。 我们到的时候,里面正传来一阵阵吉他和贝斯的声音,乐声震天,我猜是赵森和他的朋友们在练习演奏。 我们一进门,音乐声立刻停了。 赵森抱着一把大吉他,看着萧景笙眼睛就是一亮,吉他也来不及放下就奔过来说:“景笙你来了!”又向他那些朋友们介绍,“快快快,来认识一下,这就是我说的萧景笙,都快点叫哥。” 一群朋克男孩们,头发五颜六色,都穿着短款皮衣和破洞牛仔裤,纷纷站起来向萧景笙打招呼。 他只抬了抬手示意,就问赵森:“人呢?” “地下室呢。” 赵森这才放下吉他,遣散了这一群音乐人,带着我们去了地下室。 还是上次那间地下室,好久不来,倒是换了装潢,被做成了酒窖的模样。 一堆贮藏葡萄酒的木桶中间,横着一个麻袋,里面的人正挣扎蠕动着,从麻袋外面看,只隐约辨别的出人形。 “这是?” 我指着麻袋,向萧景笙问道。 萧景笙扬了扬下巴,赵森会意,立刻过去解开了麻袋的封口。 里的人露出一个头来,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从前陆家的家庭律师,也曾帮助过陆母给我下药,差点让我被陆国华迷奸。 他叫郑天成。 “他怎么在这儿?” 我望向萧景笙,心里万分诧异。 “哼,这家伙上次害你不成,被我赶出了本市。怪我没看紧,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溜回来,还去做了狗仔。” 萧景笙声音很冷,看向郑天成的目光,比看一只狗还鄙夷。 郑天成嘴上被封着胶带,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咽咽地不停甩头。 一听他现在做了狗仔,我顿时联想到什么,瞪大眼睛问:“那……这次偷拍我们的,是不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 冷哼了一声,萧景笙走过去,光亮的皮鞋尖挑起郑天成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 郑天成满眼的惊恐,呜咽声都停了,只是仰头瞪视着萧景笙,像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动了我的女人,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男人的声音里不见震怒,却裹挟着一种直刺人心的锋利。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脚尖在他下颚轻踢了一下,萧景笙又轻轻地说:“送你去非洲疫区好好玩一趟怎么样?我听说,埃博拉病毒正流行呢。” 郑天成拼命摇着头,一张脸白得惨无人色。 萧景笙向赵森使了个眼色,他立刻过去撕了他嘴上的胶带。 “刺啦”一声,胶带撕掉,郑天成先是大口喘息了两声,旋即就开始连声求饶:“萧先生!萧先生你饶了我!我不是有意偷拍你们,我、我都是受杜金翔指使啊!” 果然是杜金翔。 难怪郑天成回来,能瞒得过萧景笙,原来是这老狐狸掩护着他。 杜金翔也真是会挑人,郑天成本是知名律师,心思缜密不是常人可比。他和萧景笙还有我又有新仇旧恨,找他来偷拍监视我们,简直再合适不过。 “想不想让我饶了你?” 偌大的地下室里,萧景笙凉凉的声音有点回声。 郑天成万分急切,“想!当然想!萧先生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收回挑着他下巴的那只脚,萧景笙站定,转而点了支香烟。 他把烟咬在嘴里,说话时也就有两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在陆家当了这么久的家庭律师,对他家的情况,肯定了如指掌了?” 地下室里光线暗淡,烟头那一点橙色的火焰跳跃着,映在萧景笙脸上,他眸光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有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郑天成吞了口口水,咬牙说:“知道!他每次交易的内幕,我都知道!” “写出来,附带证据,明天打印成册交给我。” 萧景笙略低着头,吸一口烟又吐出来,烟雾缭绕间,他沉沉地开口。 “是。”郑天成不得不答应,又不安地问:“这样……您就肯放过我么?” “看我心情。” 说完,他随手将烟蒂一扔,正好扔到了装着郑天成的麻袋上,烫的他杀猪一样尖叫了一声。 萧景笙看也不看他,转头叫上我,“小迪,咱们走。” 走之前,我一回头,看到赵森又上去狠狠踢了他一脚,嘴里还不住地骂:“你他妈嚎什么嚎?!吵死老子了!” “……” 出了这别墅,冷风一吹,我脑子里清明不少。 上车后,我才问他:“你怎么抓出郑天成来的?” 一边发动车子,他一边淡淡地说:“我把杨浩这些人派到杜金翔身边,不是让他们白吃饭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杜金翔要签下《异时空》呢?” 这样的大片,对于公司而言绝对是商业机密。像杨浩这样的小助理,根本是不可能知道的。 萧景笙能抓住时机,投资《异时空》,肯定有别的消息渠道。 看他抿着双唇没出声,我试探着问:“不能说?” 深吸一口气,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杜瑞。” 杜瑞? 瞪了瞪眼,我顿时也明白了。 现在杜瑞如此倾慕他,一口一个“萧大哥”叫着,肯定对他知无不言了。而杜瑞自己又是恒盛的太子爷,从他口中套取杜金翔的消息,最保险不过。 萧景笙每步棋都走得精准,我该替他高兴,可想到杜瑞那双毫无城府的眼睛,我又忍不住有点心疼他。 他真心对待的人,都不是真心对他。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真相,能承受这种打击吗? 一想到这个,我不由自主就叹了口气。 声音很轻,可萧景笙还是听到了。 他皱眉问我:“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哪敢告诉他,自己现在正心疼他死对头的儿子? “对了,你投资《异时空》,不会像陆家投资《北风吹过》一样,被杜金翔给坑了吧?” 我转移了话题,担忧地问。 萧景笙不以为意地低笑,“放心,我又不是陆中,没那么傻。” “那……投资这片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又问。 “多了。”他哼笑说,“要不是《异时空》这个片约,我还真不知道,如今杜家已经外强中干到这种地步。只要有人肯投资,多苛刻的条件他都答应。” 外强中干? 品着他话里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恒盛的处境。 杜金翔掌握的可用资金应该不多了,现在越翔势头又猛,他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所以哪怕答应苛刻条件,他也要吸引投资,签下《异时空》这部好莱坞巨制,来给日渐式微的恒盛充门面。 我很好奇,“那你到底提出了什么苛刻的条件?” 萧景笙淡淡地说:“全球票房,我要和恒盛八二分成,我八他二。除了第一主演之外,其他演员的人选都由我来定。而且,片子一旦亏本,杜家必须承担全部损失。” “……” 这简直是霸王条款。 此一战,萧景笙不仅赢得漂亮,还摸清了杜金翔的底。往后,估计就更不用怕他了。 明明是好事,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萧景笙,与我而言有点陌生。 到家之后,我心事重重的,洗漱完了就打算入睡。 萧景笙又在书房工作了一会儿才来卧室,今后他越翔老板的身份公开了,要正常去上班,估计会越来越忙的。 回来后,他洗了澡上床,顺势就抱住了我。 虽然今天,他打赢了漂亮的一仗,可除了最开始那一点得意的神色,后来他一直都不快乐,甚至有点落落寡欢。 此时此刻,哪怕抱着我,他身子也是冰凉的,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若换了平时,早就浑身发烫,抱住我一阵亲热了。 “萧景笙,你怎么了?” 缩在他怀里,我轻轻地问。 男人离我太近,低哑的声音传入耳膜,也听得格外清晰,“没什么。” “那怎么不见你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轻轻哼了一声。 “越翔的危机解除了,而且借着东风更上一层楼。杜家陆家都被整得很惨,这还不够你开心吗?”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男人苦笑了一声,却低低地说:“是……我是该开心。可是……” 柔黑的夜色里,他偏冷的音色也温和了不少,听起来低柔缱绻,像在对我倾诉。 心里一颤,我问:“可是什么?” 后颈突然一凉,被他用鼻尖蹭了蹭。 他一边蹭,一边瓮声瓮气地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他了。” 被他蹭得发痒,我缩了缩脖子,本能地问:“像……像谁?” “杜金翔。” 他很快回答了我。 我觉得他这种说法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还没想明白怪在那里,突然被他扳着肩膀放平了身子。 “唔……” 我后背撞上床垫,不由低吟了一声。而他一言不发,高大沉重的身体已经覆了上来。 “萧景笙,你……” 被他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我想推拒,可他没给我机会,已经低头吻住了我的嘴唇。 不同于以往灼热急促的吻,这次他唇瓣冰凉,就连舌尖都是凉的,略带着颤抖探进我口中,像一个怕冷的孩子寻找温暖。 心头蓦然一软,我再起不了抗拒的心思,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浑身冰冷的男人,在我身上忙碌一阵,肌肤终于渐渐温热。 “小迪,给我……” 感受到他敏感处的膨胀,我听见他喑哑的要求。 虽然术后还不到一个月,但……他今天这样温柔,应该不会出事吧? 有点担忧,可一抬眼对上他迫切渴求的眼神,我立刻没原则地答应了。 “好。” 可是……我话音不落,他眸子里光芒骤变,目光混沌不堪又冲击性十足,像一只压抑的痛苦的猛兽,急需在我身上发泄什么。 这目光吓得我一抖,本能地想逃,然而…… “啊!” 第八十七章 被他弄伤了 我根本来不及躲,他忽然腰身一挺,不等我有任何准备,已经没跟深入。 身体还是完全干涩的,巨物冲入,我下身立刻有撕裂般的痛楚传来。我尖叫了一声,上身弹坐而起,本能地扬起了脖子。 “萧景笙……我……我疼!” 这一坐起,胸口丰盈处随着我的动作颤了颤。男人眼眸一深,立刻低头含住了一侧胸尖。 “唔……啊!” 不似往常亲吻逗弄,这次他刚一含住,竟然就下嘴咬了一口。 那样敏感娇嫩的地方,被男人锋利牙齿一咬,钻心的疼痛立刻传来,和下身的锐痛合为一处,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 他……他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发了疯? 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样失控,巨大的痛楚中,我只有攀住他肩膀,呜呜咽咽地哭喊着,希望他能停下来。 “忍忍,为我忍忍!” 男人一说话,嘴巴终于饶过了我的胸口。他双臂撑住我身下的枕头,健硕的身体立刻在我身上上下耸动起来。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一双眼睛发红发亮,只顾着发泄自己的兽/欲。 “你……你不要……啊……” 他暴力的冲撞下,我像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舟,只能被巨浪裹挟着,四处飘荡。就连痛苦的低吟都被撞碎了,只能断断续续从嘴里逸出来。 眼角疼得挂上了泪珠,我无力反抗这个男人,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被他肆意占有。 “乖,小迪别哭……知道你难受,我……我也难受……你忍忍!为我忍忍!” 萧景笙念念有词,他眼睛里有愧疚,明明也是不想这样暴力压榨我的身体。可……可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让他忍不住压抑,非要这样对待我? 男人的抽动越来越快,我下面又疼又烫,像是被烈火炙烤着。 他始终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也不知是不敢看我,还是不愿看我。 分不清被他肆虐了多久,忽然一阵滑腻冰凉的感觉传来。我想我一定是又出血了,可再也没有力气抬起身子去看一眼。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只有萧景笙小麦色的胸口在视线里上上下下机械地移动着,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恍惚听到男人一声压抑的低吼。 我模模糊糊地想,他终于结束了,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心神一松,锐痛减轻,我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掉。紧接着,我眼前一黑,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就再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提醒我,又是在医院。 撑着手臂想坐起来,门口传来的争吵声却让我顿住了动作。 “景笙,你再难过,也不该在她身上发泄!她术后才不到二十天,你把她伤成这样子!你知不知道,再严重一点,她可能这辈子都当不了母亲了!” 说话的人声音口气很暴躁,是周鹏。 “我……我当时……” 萧景笙话没说完,就重重叹了口气。 周鹏紧接着也叹气,“景笙,我知道你心里压抑,可曾小姐是无辜的!你是自制力多好的人,可怎么……” “我知道她无辜!我从没迁怒过她!” 萧景笙说得很急切,“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她面前,高兴的时候特别高兴,痛苦的时候也特别痛苦,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了一样,我忍不住。” 他说着,我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我猜是他捶打墙壁的声音。 刚刚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我明明是怪他的。 可听了这些话,我心情复杂,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周鹏大概和我一样,他沉默良久,我才听见他重重的吸气声,然后他说:“你……你这是真的爱上她了。” 爱? 难道萧景笙表达爱的方式,就是这样吗? 苦笑一声,我撑着身体的手臂一酸,一下子又跌回床上去。 下身一定是撕裂了,比第一次被迷奸之后还疼。我一跌,牵动了伤口,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我声音不落,房门立刻被打开。 萧景笙一脸焦急冲进来,朝我跑了两步,却又生生停住,只站在病房中央,局促又低柔地问:“小迪,你醒了?” “嗯。” 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我不自觉将被子向上扯了扯,裹住了胸口。 这动作被他看在眼里,他顿时神色黯然。犹豫片刻,还是走到了我身前,轻声细语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不喝了。” 我凉凉地说。 男人在我床侧椅子上坐下来,伸手想握住我的。 觉察到他的意图,我触电般将手一缩,他五指张开,尴尬地停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把手收了回去。 “还疼吗?” 沉默许久后,他才殷殷望着我问。 我冷笑一声,反问他:“我疼不疼,你不清楚?” “……” 男人脸色一白,顿时又哽住了。 “我累了,想再睡会儿。” 扔下这么一句,我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他似乎在那里坐了很久,在我再次睡着之前,恍惚听见他一直叹气。不过我是真的很累,眼皮沉重,身体疲乏,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冗长的梦境里,我恍惚又回到和他最和谐的那一晚。 陆母当着他的面拆穿我曾被人奸污的事,他非但不怪我,还对我百般疼爱。他温热的舌和柔软的唇,吮吻在我下身最敏感的地方,带来一波又一波醉人的悸动…… 梦境越来越真实,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大腿被摩挲、被掰开,甚至还有温热气息轻喷在下身时带来的颤抖…… “唔……” 太过真实的感受让我浑身一抖,顿时醒了过来。而我刚一睁眼,就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男人正坐在床头,一手扶着我大腿,一手探入我腿心,用手指对我做着和梦境里相似的事。 难怪我会做那样的梦,原来是他真的……真的在欺负我! “萧景笙!你干什么?!” 初醒的迷蒙顿时被赶走,我一下子弹坐起来,不顾下身疼痛,连忙扯过被子遮住了身体。 萧景笙坐在那里,不尴不尬,刚探入我身体里的那根手指就那么举着,指尖上还带着一点晶莹滑腻的液体…… 我一看就觉得面红耳赤,忙又错开目光。 “你别误会,我在帮你上药。” 良久,他才无奈地解释说。 “上药?什么药?” 我很迷茫。 “你……”他艰难地开口,“你那里撕裂了,不上药会感染的。” “……” 反应过来他说的“那里”是哪里,我顿时又烧红了脸,恨不能扯过棉被蒙住头。 “别躲了。”他声音低低的来哄我,“我又不是没看过,听话,不上药会一直疼的。” 一听他这么说,我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把被子一掀,我狠狠瞪着他说:“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怎么会弄伤!” 本来委屈和怒气一直忍着,现在一旦开了头,就怎么也止不住。 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软弱,可眼泪不由我控制,不知不觉就啪嗒啪嗒滚落在了纯白的棉被上,顿时晕开一朵朵水色的泪痕。 气他暴虐,更气自己没用,我抬起衣袖很粗鲁地将眼泪一抹。可我的手还没收回来,就被男人握住了。 “你放开!” 我挣扎两下,带着哭腔瓮声瓮气地吼。 萧景笙不放,单手攥着我,另一手轻轻帮我拭去了挂在眼角的泪珠。动作轻柔,好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 可就在昨晚,明明也是他,莫名其妙就浑身暴力,不顾我哭喊把我伤的彻底。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望着他的目光,一时有点茫然,我忘了反抗他的桎梏,也忘了躲开他替我擦泪的动作。 缓缓将我两侧眼角都擦干,他才捧住我后脑,犹豫数次,终于开口:“我昨晚……真的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 我冷笑,“是,你不是故意,是我逼你。” “……小迪,你听我说。” “那你说呀。” 我这么说,他嘴角一沉,反而又住了口。 我很不耐烦,“你到底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 萧景笙松开了我的手,深吸一口气,才很郑重地说:“昨天,我打赢了杜金翔,本来是该高兴的事。可你也发现了,我根本开心不起来。” 他声调很沉,我没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很恨杜金翔,不仅是恨,更是厌恶。可……越和他斗下去,我就越发现,自己慢慢也在走他的老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话到一半,我忍不住插了句嘴。 他苦笑一声,“我从前也觉得,这是复仇的最好方式。但是昨天之后,我很怕。” 怕? 真是不敢相信,这个字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你怕什么?” 我盯着他问。 他薄唇开合,低低地说:“怕其人之道用多了,慢慢的,我也成了其人之身。”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他是怕变成和杜金翔一样的人。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要疯了一样用暴力压榨我? 这话我没问出来,可我质问的眼神,他一定看得懂。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叹息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那样对你。我只是,想把真正的自己找回来。我不知道从哪里找,只有你,小迪,只有和你彻底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那是真正的我。” “……” 此刻的萧景笙,像个迷路的孩子,殷切地望着我,似是乞求我不要丢下他。 我正犹豫该作何反应,他的手机就响了。 这样的时刻有人打来电话,他很懊恼,一接起来就是凶巴巴的一声:“喂?!” 离得太近,我能听到那边一个熟悉的男声说:“景笙,姓郑的孙子已经把陆家的犯罪证据都整理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要看?” 第八十八章 送陆中去坐牢 我略顿了片刻才辨认出来,这声音是赵森的。 一听陆家的犯罪证据有了,我暂时也忘了和萧景笙的恩怨,只瞪大眼睛盯着他的手机,期待着下文。 被这通电话打断了我们的交谈,他似乎很不悦,一直沉着嘴角没吭声。 我不由催促:“快说话呀!说你要看,现在就要看!” 抬眼看了看我,他才略有不愿地说:“那你现在拿过来吧。” “送你家里去?” “送周鹏这里来。” “周鹏那里?”赵森提高了声调,口气很是关切,“你怎么在他那儿?你是病了还是……” 不过,没让他说完,萧景笙已经把电话挂了。 刚和赵森通话时,他还沉着脸,电话一挂,转头面向我,立刻又是那种无助孩子般的眼神。 我知道,他还在等我的答复。 心里有些烦乱,我本能地想把这件事先避一避,只岔开话题说:“也不知道郑天成交出来的都是什么证据,能不能一次扳倒陆家。” 见我无心继续刚才的话题,他轻轻叹了口气,很无奈地顺着我的话说:“不知道,等东西送来再看吧。” 赵森的速度很快,不出半小时,已经大汗淋漓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景笙,你到底是怎么了?病了还是伤了?” 他似乎是一路跑来的,一推开门就扶着门框粗喘。 边喘边问完了这一句,这才抬眼看向了病床上的我。 而萧景笙正端着一个果盘,里面是切的均匀的苹果小块,他正用牙签插了,一块一块地喂我。 本来我不要吃,他非说吃一点润喉。我被他磨得没办法,刚吃了两块,不想赵森这时候就冲进来了。 “呃……” 赵森一双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好像看到萧景笙喂女人吃水果,是看到了什么天下奇观一样。 “景笙,病的不是你啊?” 他愣神完了,似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问道。 我冷笑了一声,心想,病的也不是我,我是伤的。 萧景笙听到我的冷笑,面带尴尬,只冷声冷气地问赵森:“东西呢?” “哦!在这儿呢!” 他晃了晃肩膀,取下那个铆钉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份被揉皱了的文件来。 “景笙,你要的文件。” 他大喇喇把文件递过来,萧景笙扯了扯嘴角,才略带嫌弃地伸手接过。 大男人做事情,果然比不得钟千丽这样的女人细致,看着那份皱巴巴的文件,我也有点无语。 “好了,你可以走了。” 文件送到,萧景笙直接赶人。 “景笙,你这样不合适吧?” 赵森嬉皮笑脸,看看他又看看我,嘿嘿笑着说:“你这是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呀,这可太不仗义了。” “滚!” 萧景笙眉头一皱,只对他吐了这么一个字。见他还不肯走,直接起身,对着他大腿踹了一脚。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萧景笙和人打闹。 赵森也不恼,舌头吐得长长的,做了个很嘻哈风格的鬼脸,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也只有在赵森面前,萧景笙会露出轻松自在,甚至有点“二”的一面。 不过他一走,萧景笙跟过去将门一关,病房里顿时又充斥了那种让人尴尬的安静。早知道,就让他多留赵森一会儿了。 为了打破沉默,我只好说:“文件呢,快拆开看看!” 萧景笙没说话,只伸手将文件递给了我。 我拆开袋子封口,将里面文件一页页拿出来,一目十行地看完,顿时觉得浑身舒爽。 郑天成果然缜密,在陆家工作的几年里,把陆国华利用聚汇洗钱,还有偷税漏税的证据,全都完完整整保留着。 “这次,我们总可以送陆家人去坐牢了吧?” 我扬一扬手上的文件,激动地问道。 上次得知陆国华将聚汇恶意破产,我已经想到要去检举,但被萧景笙阻止了。这次白纸黑字,证据确凿,我再不想放过好机会了。 萧景笙整个人都游离在状态外,虚飘飘地说:“都随你吧。” “你这算什么话?!” 我有些不悦。 他大概还为弄伤我的事歉疚,虽然情绪低落,但仍旧打起精神来哄我:“先把文件给我看两眼。” “喏。” 我伸手递给他。 他接过去,几秒就翻看一页,很快将一叠复印纸看完,向桌上随手一撂。 “怎么样?能不能送他们去坐牢?” 我紧追着他问。 “放心吧,这些证据一旦交出去,没有十年,进去的人就别想出来。” “真的?” 我满口雀跃,他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真的。” 想到提供这些证据的人,我又问:“那你打算把郑天成怎么办?真的饶过他吗?” “你觉得呢?” 男人修长的手指拂过我的长发,轻轻按摩在我头皮上,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和舒适。 “你不是说,饶不饶他,看你心情吗?”我慢慢地说道,“可我觉得,你现在心情一点也不好。所以么……” 我声调轻快,他也终于笑了笑,“小坏蛋,就知道你不肯放过他。” “那是当然!他差点害我……” 害我失身给陆国华。 后面半句我没说出口,只是恨恨地哼了一声,“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留着也是祸害!我看你的主意很好,送他去非洲旅旅游,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他造化了。” “你说得对。”萧景笙赞许地看我一眼,看得出来,他现在真是挖空心思想哄我高兴,如此冷酷的一个人,居然也学着说起了俏皮话,“对待敌人,要有秋风扫落叶般的冷肃。” 我听得一笑,“呵,你还会开玩笑呢。” 可我一笑,他又叹气,“小迪,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我诧异极了,他这两天,总说些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羡慕你可以做到恩怨分明,对恶人就是恨,对爱你的人就是一心一意地好。” “……” 这几天大概是心情不好,他感慨特别多。 我无从劝起,而且刚被他伤成那样,也不想劝他,就由着他一个人感慨去。 身上的伤,当时疼得厉害,不过都是皮外伤,而且萧景笙也不会真的下死手,把我弄到卧床多日的程度,所以三天后我就全部恢复,又能去上班了。 至于陆家的犯罪证据,我和他提过两次,他叫我不要担心,说他都会处理。 虽然他偶尔对我发疯,但是认识到现在,还从未对我食言,所以有了他的承诺,我非常放心。 出院后的几天,我本想搬回自己家,但他执意要我去他那里,说是要给我调理身体,好好照顾我。 我拗不过他,也不想和自己身体过不去,所以还是去了他家。 不过,人去归去,我和他约法三章,一个月内,我们要分房睡。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伏低做小地照顾我,我的怒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是身为女人,就是要矜持,哪怕不再生气,也要摆出应该有的态度来,不然只会让男人觉得我好欺负。 萧景笙虽然不愿,但最后仍旧同意,就这样,我和他过起了同居不同方的生活。 日子很平淡,好多天没有起什么波折。 直到半个多月后,我一下班,萧景笙接了我却不回家,而是将车子开往一个陌生的方向。 “我们去哪儿?” 看着窗外越来越陌生的街景,我不由问了一句。 他现在脾气好了不少,连卖关子的毛病都改了,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去法院。” “法院?”我诧异一瞬,旋即反应过来,“陆家的案子,已经有结果了是不是?” “嗯,今天开庭宣判。” 一边开车,他一边沉声说道。 我两手抓着背包带子,兴奋不已,“果然是恶有恶报!这家人全都黑了心,让他们进监狱,还便宜了他们!” 萧景笙淡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沉默之间,我满心都是陆家人的惨状,倒也不觉得尴尬。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法院门口,我们进去之后,坐在陪审席上。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只觉得四周气氛庄严肃穆,法官端坐在宣判席的正中央,下面陪审席上,坐着数位商人模样的男人。 见我好奇,萧景笙悄悄告诉我,那都是曾和陆家有过商业合作的人。现在陆家树倒猢狲散,这些人都是来指证他们的。 被告席上,戴着手铐站着的,只有陆中一个人。 他被剃了光头,穿一件肥大的黄色马甲,人是瘦了许多,不过他一直垂着头,我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再往后,旁听席上坐着来看热闹的人们。其中,最吸引我眼球的,是陆母、陆国华、和杜瑞这三个人。 陆国华一脸憔悴,向来最修边幅的男人,胡子茬好长了,也没打理,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一旁陆母头发蓬乱,红着眼睛咬着嘴唇,哪里还有半分从前豪门贵妇的模样? 而守在陆国华身旁的杜瑞,望着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满脸都是担忧和怜惜,时不时握一握陆国华的手,像是要给他无声的安慰。 杜瑞还真是个重感情的人,陆家衰落至此,他仍旧不离不弃。 只是可惜,他眼光太差,居然看上这种人。 最后,陆中以行贿罪、偷税漏税罪、恶意破产等多项罪名被起诉,一共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并没收全部财产,立即执行。 其实,哪些证据多是指向陆国华的,不过我估计是陆中爱子,舍不得让儿子遭受牢狱之苦,所以自己顶了上去。 宣判结束后,陆中被预警带走,全场无一人发声。 “走吧。” 看着人们鱼贯而出,萧景笙牵住我的手,也拉着我向外走。 走到大门口,他先去拿车,我站在台阶上等着,忽然耳边一阵疾风传来,还没等我反应,一个热辣辣的耳光已经甩到了我的脸上。 “啪”的一声,裹挟在初冬的寒风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八十九章 虐泼妇 我面颊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中年女人特有的尖厉刺耳的声音,扯着嗓子骂道:“曾小迪你这个贱人!害了我儿子,又害我丈夫!你早晚不得好死!” 本能地捂住半边脸颊,我斜眼一看,正撒泼大骂的人,果然是陆母。 此刻我虽然挨了打,但一想到他那个锒铛入狱的丈夫,还有被掏空的家,嘴角不由自主就弯了起来。 “我说谁这么大力气打我,原来是陆伯母。” 手指轻轻摩挲着被她打伤的地方,我慢悠悠地说:“伯父已经进去了,国华呢,眼看着一蹶不振的模样。伯母现在可是陆家的顶梁柱,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然陆家可真要倒了。” “你!你个贱人!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陆母涨红了脸,扑上来还要打我,却被杜瑞从身后抱住了。 “伯母,伯母你冷静一点!” 杜瑞搂住她的腰身,费力地拦住她动作,一边喘息着劝道。 “你别拦我!”陆母怒极,力气也大增,肩膀一甩,竟然把杜瑞一个男人甩了个趔趄。 趁着他松手,她猛地蹿到我身前,我眼前黑影一闪,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倒是听见陆母“嗷”的一声惨叫。 “啊!你……你松手!” 紧紧捏住她手腕的人,是萧景笙。 陆母手腕被他扭住,紧紧攥在头顶,姿势扭曲,叫声惨烈。可他看也不看那老女人一眼,只是关切地望着我,“她打你了?” 脸上的红肿瞒不了人,我点点头,“嗯。” 萧景笙一低头,看向陆母时目光骤然阴鸷起来,“陆太太,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再招惹小迪?嗯?!” 伴着最后那个字的尾音,他一个用力,陆母手腕几乎被对折过去,疼得一脸惨白,连叫都叫不出了。 “萧大哥,你……你先放开她吧!” 刚被甩了个踉跄的杜瑞,这时也站直了,凑过来想劝架。 萧景笙冷声说:“杜瑞,这里不关你的事。” “这……”他看一眼陆母,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心疼,犹豫着说,“萧大哥,陆伯母毕竟是长辈,你这样……” “长辈就可以胡作非为?你没看到她把小迪打成什么样?” 他说着话,可手上力道一点没放松,因为我看到陆母一直皱着眉咬着唇,丰厚的下唇都被她自己咬出了血。 活该。 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 “伯母是有不对,我代她向小迪道歉可以吗?” 杜瑞皱着眉头,一副诚恳的模样。 这个傻瓜,怎么就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呢? 他……真是杜金翔亲生的吗? 我不心疼陆母,却有点不忍杜瑞难过,也小声劝说:“好了萧景笙,差不多了就放开她吧。” 萧景笙斜睨我一眼,“你让我放开?” “嗯。” 我点头,见陆母疼得发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又加上一句:“她打了我一耳光,我打还她就是了,不必真的扭断她手腕。” 陆母目光顿时又是一沉,疼得冒汗还要骂我:“曾小迪!你果然是个贱人!你……啊!” 每等她骂完,我已经一扬手,重重的一个耳光甩了上去。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立刻浮起五道红肿的指痕,我盯着那指痕说:“这个耳光,是还你刚才打我的那一个。” 话音不落,我右手落下,左右扬起,在她另外半边脸上又是一下。 陆母被我打得偏过脸去,我缓缓地又说:“这一个耳光,是还你之前打我的。” “你个贱人!你……啪!” 她只说了几个字,挣扎着要还手,却被萧景笙扭着手腕动弹不得。而我顺势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震得我掌心都有些酸麻了。 这一巴掌下去,她嘴角渗出了血丝,我轻轻替她一擦,哼笑说:“这一个么,是替我爸妈打的。你把他们骗得好苦,差点害我们一家人反目成仇!” 几个耳光下去,陆母垂下了头,一缕头发在她脸前晃荡着,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不挣扎也不叫骂了,死气沉沉缩在那里。 “小迪,够了!” 杜瑞似是看不下去,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腕。 萧景笙目光立刻也跟过来,定格在杜瑞拉着我的那只手上。 “松开她。” 萧景笙沉沉地说。 杜瑞忙又放手,几乎是哀求了,“你们先饶了她吧,算我求你们。” 白皙干净的男孩,长手长脚裹在羽绒服里。因为天冷,鼻头略有点泛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让我想起小时候,邻家那个总缠着我要糖吃的弟弟。 可明明,杜瑞比我还大两岁呢。 略摇了摇头,我赶走这荒谬的想法,嘴里却已经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好,今天就放了她。” 我一说话,萧景笙也松了手。 陆母身子软软地要倒,还是杜瑞迅速冲过去,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终于救下陆母后,杜瑞看了看我们两个,动动嘴唇也没说什么,一语不发搀着陆母离开了。 等两人走出几步,我正要叫上萧景笙上车,他却遥遥喊了一声:“杜瑞,离陆家人远一点。” 杜瑞没搭腔,只是背对着我们摆了摆手,一直扶着陆母走远了。 和萧景笙上车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捧起我的脸,左左右右仔细看了好几遍,蹙着眉头说:“怎么肿得这么厉害?回去还是上点药。” 我摸摸伤处,倒是不很在意,“这点伤算什么?只要能让陆家人付出代价,就算让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乐意。” 他发动了车子,含笑说:“傻话,就算是自损八百,我也不会让你去自损,你还有我呢。” 轻轻的一句话,说得我心里一动。 这些日子他对我的好,我不是没感觉。 我知道自己应该感激他,可那天他在我身上肆虐的场景,我总是忘不掉。 心里矛盾重重,回到家里,整整半夜我都没有睡好。 到了凌晨,我还在辗转,心里越发烦躁,起身到楼下厨房倒水喝。 我怕吵醒隔壁萧景笙,没开走廊里的大灯,只举着自己的手机照亮。 偌大的别墅里黑漆漆的,我小心翼翼走下楼梯,到了转角处,看到客厅沙发的位置上亮着一点火光,忽明忽暗的,像夜风里的星星。 “萧景笙?” 我几乎本能地叫了一声。 火光顿时暗下去,旋即屋顶的吊灯大开,白亮的光芒立刻笼罩了客厅,我一时不能适应光亮,用手挡住了眼睛。 “小迪,你怎么下来了?” 萧景笙嘶哑的声音传来,我遮挡片刻,感觉眼睛舒服一些,这才向楼下一看。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早已经堆满了烟蒂,整个客厅更是烟气腾腾,也不知他坐在这里抽了多久的烟。 “我来找水喝。” 烟味儿太大,我本能地捂了捂鼻子,萧景笙如有读心术,已经走到门口开了用来流通空气的排风扇。 嗡嗡的机轮声响起,空气立刻好了许多,我这才下楼来,盯着那只满满的烟灰缸问:“你怎么不睡觉?半夜在这里吸烟?” 他已经替我倒了一杯热水过来,放在茶几上,“喝吧,烫就吹一下。” 的确有点烫,我没吹,就把玻璃杯捧在手心取暖。 他又说:“睡不着,就随便坐一会儿。” 突然想到,这些天每日早起,客厅里总有弥漫的烟气,我不由问:“那你是每天都睡不着么?” 看了我一眼,他迟疑着承认了,“嗯。” 男人英挺的眉眼下,有大大的黑眼圈,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若仔细看,也看得出许多的红血丝。 他这样子,让人有点心疼。 可越心疼,我越不敢在他面前呆下去。生怕如从前一样,一个心软,就再次没原则地原谅了他。 我不能总这样,被他牵引着情绪,完全捏在掌心里。 捧着水杯喝了几口,我觉得喉咙滋润不少,就跟他说要上楼。 他只“嗯”了一声,没有拦我。 “那我回房间了。” 撂下水杯,我低声说。 “嗯,晚安。” “晚安。” 我转过身,一步步向楼上走。虽然是背对着他,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两道灼灼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被人这样盯着,我步子都僵硬起来。木偶一样上楼拐进自己的房间,我刚要关上门,门板就被一阵大力撞得弹开了。 我堪堪后退了两步才躲开,萧景笙紧跟着挤进门,一眼不错地盯着我。 我戒备地望着他,“你……你来干什么?” “我忍了很久了……”他答非所问,突然加重了口气,“今天不想再忍了!” “你……啊!” 还想说点什么,我手腕被他一扯,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 他两条手臂顺势箍住我的腰身,把我禁锢在他怀里,低头摩挲着我下巴说:“小迪,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陪睡…… 好多天没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我浑身被他肌肤炽热的温度炙烤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冒出来的,就是上次被他强行进入时,那种撕裂一样的疼。 “我……你答应我,和我分开睡的。” “分开睡,我睡不着。” 刚刚还强势霸道的男人,身体依旧强有力地禁锢着我,口气却软了下来,像个委委屈屈的小孩子。 “可……” “别怕,小迪。”他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轻吻着我的额头,低柔地说,“上次的事,我保证,永远不会再发生了。” “……” 他像个大号无尾熊,蛮横地缠着我,就算我有心赶他走,也拼不过他的力气,只好随着他上了我的床。 一开始我还防备他,紧绷着身体不敢睡。可他这次受礼,始终和我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我逐渐放了心,眼皮开始沉重。 可就在我将睡未睡的时候,恍惚觉得有什么东西沿着我的小腿,轻轻地,慢慢地,一路爬向了我的裙底…… 第九十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异样的酥麻赶走了我的睡意,我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裹紧被子围住自己,我翻身坐起来,打开壁灯,咬牙看着旁边的男人,“萧景笙,你言而无信!” 男人有点尴尬,看着自己被迫抽出来的那只手,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哼,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上床之前的承诺半句都不能信。 “你出去。” 我指了指门口,再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他坐着不动,我一咬牙抬腿下了床,“你不出去我出去!” 看我要走,他这才奔下床拦住我,“小迪!” “你放手!” 萧景笙两手箍住我的后腰,蛮力抱着我不肯放,我两手在他手臂上又抓又打,还抬脚踩在他脚背上,觉得不解恨,又狠狠碾了两下。 他只是站着不动,让我觉得自己一阵乱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发不出脾气来。 打得手累了,心也累了,我无奈地问:“萧景笙,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就是想你……”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低下头来吻我,温热的鼻息洒在我的后颈上,痒得我不由缩了缩脖子。 “小迪,别怕我。” 这动作让他误会了,低柔安抚了我一声,又缱绻地说:“我真的不会再那样对你了,永远都不会了。再和我试一次,好不好?” 试一次? 要试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 本来该毫不犹豫就拒绝,但是…… 男人的手从腰间滑了下去,再次滑向我腿心的私密处。 隔着底裤,他短短的指甲轻轻刮蹭着,我踮着脚尖想躲,那只手如影随形地缠着我一直撩弄,让我身子不由自主就软了。 “唔……” 我是个成年的女人,也有欲望,也会寂寞。犹豫片刻后,就被他技巧高超的逗弄扰乱了心神,本能一般地“嗯”了一声。 而接下来的事,就再不由我控制了。 这一次,如他自己承诺的,果然很温柔。 虽然和他在一起这样久了,但其实我经验还少得可怜。 真正合二为一,也就两次。一次中途大出血,被他送进了医院。还有就是上次,被他暴力压榨,最后疼得晕倒。 两次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所以这次当他做尽前/戏,终于要进入的时候,我本能地紧张起来,两手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小迪,别怕……” 他又是这句话,轻轻吻了吻我的唇,然后火热的唇舌一路向下,留下一串串颤栗悸动之后,再次含住了我敏感的地方。 “你……你……” 我上身一挺,两手抓住他的短发,在灼热的狂潮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男人的舌尖狎戏不休,直到我眼前白光闪过,一声尖叫后瘫软下去,他这才放开了我。 “不疼是不是?” 浪潮过后,我躺在枕上喘息,哪里有力气再回答他。 不过,隐约觉得他问得可笑,软软的舌,怎么会弄疼我? 结束后的余韵里,正是我最敏感的时刻,只要他轻轻拨弄,就又是一波春潮泛滥。他就趁着这时候,缓缓地进入了我。 “唔……” 灼烫粗壮的地方,带来的感觉和唇舌手指完全不同。 每次它进去,我觉得无比充实,也不知是什么填满了我,总之饱胀得快要溢出来。而每次它离开,我又万分空虚,亲不自禁抱住男人宽阔的双肩,像是要留住他。 这动作让我赧然,可我阻止不了自己。 被他撩拨得,我完全成了另一个人,只能听从生物最原始的本能,接纳他、包容他、甚至迎合取悦他…… “小迪……” 他低低地叫我。 我正被他一下下的动作顶在风口浪尖上,破碎地应和:“嗯……” “叫我的名字。” 他微喘着命令。 “萧景笙……” “不是,叫笙,叫我笙!” 说着,他发狠似的一捅,撞碎了我即将出口的话。 “啊!”尖叫一声,等那阵悸动平复一些,我才受着他细碎的折磨,哑着嗓子叫他,“笙……笙……” “很好!你怎么……这么好……嗯!” “……” 终于结束这段癫狂的时候,我们两个身上湿得,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尤其是我,他用唇舌给我一次,又真正地要了我一次。经验不足的我,现在力气仿佛被抽空了,只能软软地躺在床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萧景笙倒是恢复得快,只趴在我身上喘息片刻,就翻身坐了起来,取过湿纸巾要给我清理。 他粗糙的指腹一碰我肌肤,我立刻敏感地抖了一下,软软地要求:“别动了……我、我自己来。” “你哪有力气?” 男人低笑,不顾我的拒绝,直接掰开我双腿,对着刚刚被他充实过的地方擦拭上去。 湿巾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紧缩,一想到自己正毫无遮拦地被他看光,脑中更是万分羞恼。阻止不了男人的动作,我只好扯过棉被,狠狠蒙在了头上。 像是要故意折磨我,他擦拭得格外慢。 凉凉的湿巾在那里滑过,一下一下地擦拭清理,比被他用手指拨弄还撩人。我又敏感又紧张,咬着被角不敢出声,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 这……这也太羞人了。 就在我将要忍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他闷笑的一声:“好了。” 呼出一口气,我刚一掀开棉被,抬眸就是他放大在眼前的俊朗五官。 “你……” 离得这么近,我们呼吸相闻。我讶然开口,却被他竖起食指点住了嘴唇。 “嘘。”他轻声阻止我说话。 我茫然地望着他,感觉自己一眨眼,睫毛都要扫过他的皮肤。 他低低地问:“这次好不好?” “……” “好不好?” 他执意要一个答案。 我只好说:“还好。” 男人从胸腔里颤颤地一声闷笑,“只是还好?” 说着,手指又缓缓向下探去。 我今天是再受不住任何撩拨了,忙将他手腕捉住,咬牙说:“很好!很好行了吧?!” “这才乖。” 萧景笙停了手,在我额头上一吻,语调忽然又低沉下来,“小迪,只记得这次好不好?忘了上次我对你犯浑的事。” “……” 忘,是肯定忘不掉的。 但,俗语总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事实真的如此。 被他欺负了半夜,我身上软软的没力气,心也跟着软软的,再也生不起气来。 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原谅了他,但从那一夜起,我们的确是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再次搬进了萧景笙的主卧,我们在一起很合拍。只不过他真如我所料,现在正式回到越翔上班,的确是一天比一天忙了。 上下班的时候,他不再有时间每次接送我。他提议要给我买辆车,但我不想现在就花他的钱,委婉地拒绝了。 初次见面,我就张口向他要一百万。也许在他心里,我多少是有点拜金的。 现在我想向他证明,那只是为了我爸爸的病,至于我本人,对物质生活要求真的不高。 他忙起来后,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无聊,就经常和何美玲一起出去转转。 这天,我们本来约好了去逛街,可下班之后,她想想又说:“其实我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逛街也挺没意思。” 逛多了,的确没意思,而且我们两个本来也不是购物狂。 “那你想去哪儿?” 我蹙眉问。 她眼珠转了两圈,突然眸子一亮,扬声说:“不然我们去片场看看吧?区昕宇的《功夫侠》,国外部分都拍完了,现在就在咱们这边拍戏呢,我想去看看。” 上次我找张经纪人去试戏,就是她陪我的。 当时经纪人还说她身上有侠气,以后也推荐导演给她。不过我试戏被萧景笙中途打断了,后来我们两个的演员梦也就都没了下文。 不过现在,我们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我也好奇区昕宇拍起戏来会是什么样,立刻点头答应了她。 本来片场没有预约,是不许人随便进的。但我好歹是萧景笙的女朋友,报上他的姓名,很容易就被放行了。 何美玲调侃我有“老板娘”特权,我没理她,和她一起往区昕宇的影棚那边走去。 人还没走过去,刚到近前,就听到詹姆斯导演英文夹杂着中文在那里讲戏:“here,you要打得帅一点……ok?” 听得我和何美玲忍不住发笑,刚笑了两声,就被发现了,“曾小姐,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区昕宇。 《功夫侠》是部民国戏,他穿着件月白色长衫,头发比之前略长,按照民国少爷的模样,规矩地三七分,还上了不少发胶。 已经是夜色初上的时分,在傍晚的朦胧雾气里一看,他长身玉立,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好帅呀!” 何美玲这花痴,已经忍不住抓着我衣袖,夸张地感叹起来。 帅是真帅,不过和萧景笙不是同样的类型。 扒开何美玲的爪子,我笑着和他打招呼:“闲着无聊,就过来看看,不打扰你拍戏吧?” “不打扰不打扰。” 看见我,区昕宇倒是很高兴似的,一双清亮温和的眸子,在夜色里亮得像星星。 他连声说:“我也正要休息呢,外面冷,一起去帐篷里聊聊?” 说着,他的助理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道具长剑。他和导演打了招呼,带着我们去了他专用的帐篷。 “只有热水,将就一下吧。” 进来后,他亲自倒了两杯水给我们。 我俩都忙站起来,受宠若惊地接过来。 区昕宇坐在我们对面,打量我一阵,突然朝我倾了倾身子,蹙眉低低地问:“景笙对你是不好么?怎么我去拍了两个月的戏,一回来就看到你瘦了?” 帐篷顶上一盏吊灯摇曳不休,灯光摇晃着映在他脸上,将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染上了两分不同寻常的暧昧。 我握着水杯的手一抖,心跳蓦地漏掉了一拍。 第九十一章 偷听来的秘密 我的手抖,水杯也跟着抖,里面的水荡出来,洒了何美玲一身。 “曾小迪,你干什么?!” 水很烫,她一下子跳起来,对着我扬声问。 “对不起对不住!” 我也忙站起来,手忙脚乱拿了纸巾替她擦着水渍。 她还不依不饶地抱怨我:“你呀,手干什么用的,连个杯子都拿不稳!” 实在不是我手不稳,是刚刚区昕宇那个眼神太诡异。像是……像是每次亲热过后,萧景笙怜惜又炽热地盯住我。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次一见面,区昕宇目光就黏在我身上似的,怎么也甩不开。 被这样一个大帅哥注视,本来是很幸福的事。可我现在有男朋友,而且那人还是区昕宇的老板兼好友。 如果……他真的对我有什么意思的话,那该多尴尬! 借着给何美玲擦水的动作,我轻轻甩了甩头,赶走这荒谬的想法。 区昕宇是什么人?国际巨星!每天见过的美女比我吃过的饭还多,怎么会看上我这样平平凡凡的女人?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句,我心里平稳不少。替何美玲擦干了水渍,我才直起腰又坐下,赧然笑着说:“区先生,让你见笑了。” 区昕宇微笑着,目光已经是平常的疏淡温和,再不见方才的暧昧炽热。 吁地松了一口气,我想自己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你们来,是想看拍戏的吧?休息好了,不如我带你们去外面拍摄现场看看?” 这样对坐着,他似乎很不自在,提议说要出去。 我们立刻答应,撂下水杯,跟着他出了帐篷。 片场里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有吊威亚的主演,有在一旁补妆等候上镜的十八线,有扛着道具四处走的剧务,还有正掌镜指导的导演。 到片场来的机会不多,我和何美玲看得入神,区昕宇刚巧有事,被导演叫走,就由他的助理小陈带着我们逛。 “曾小姐何小姐,怎么样,这里艺术氛围还挺浓吧?” 小陈很开朗,主动和我们攀谈起来。 我点头说:“是的,道具逼真,演员敬业,导演们也都是国际知名的。” 小陈笑着说:“那是的!这片场现在是萧总旗下的,他说要打造精品影视,不会让自己的公司流出一部垃圾片。” 唔,原来他连片场都买下来了。 果然野心勃勃。 何美玲感叹说:“小迪,你男人可真有钱!” 被她说得脸色微红,小陈却惊讶地问道:“曾小姐,你男朋友是?” “……就是你们萧总。” 我赧然回答说。 小陈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置信的样子格外可爱,“天啊,您是萧总的女朋友!我看区先生总拿着您的照片看,本来还以为……” 什么? 区昕宇每天拿着我的照片看? 这消息说得我心头一颤,立刻也张大了嘴巴。 小陈也自知失言,忙捂住嘴巴转移了话题,“哎,曾小姐你们看,那边江丽文的片子也在这边拍呢,我带你们去看看?” “……” 后面跟着小陈看了些什么,我毫无印象,满脑子想的都是,区昕宇居然会每天看我的照片。再联想刚才让我差点摔了杯子的那个眼神,我越来越担心,自己那个自作多情的想法会是真的。 恍恍惚惚跟着小陈转了半晌,时间也不早,我逃也似的,想尽快离开片场,离开区昕宇这个男人。 小陈说要送我们,看她很忙,我们婉拒了她的好意,只叫她替我们向区昕宇告别,然后就快步向片场大门口走去。 “小迪,你可真是魅力无限啊!居然连我们的‘国民老公’都被你拿下了,整天拿着你的照片睹物思人!” 路上,何美玲果然忍不住,又来调侃我。 “你够了啊!我都烦死了!” 我咬牙说。 她是满不在乎的模样,“这有什么可烦的?桃花运旺一点还不好么?你看看你身边这些男人们,除了陆国华那个人渣,剩下的什么杜瑞、区昕宇,外加你男人萧景笙……啊……真是萧景笙!” 说着说着,她就惊叫了一声,抬手指向了前面树丛的暗影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喧嚣的片场中,那片难得安静的暗影里,立着的挺拔男子,可不正是萧景笙和区昕宇吗? 这也太巧了,我每次来片场,都能和他遇到。 “他们两人在那里说什么呢?好像还讨论的很激烈。” 何美玲好奇地问。 我摇摇头,“这么远,我也听不见呀。” “那我们凑过去听听?” 她挑着眉毛,扬声怂恿我。 萧景笙这人,最恨别人窥探他。 当初,我不过未经同意进了他书房,他就勃然大怒,和我大吵了一架。现在,如果我去偷听他说话,被他抓到,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他虽然最近对我很好,可我知道他的脾气,一旦触碰了他的底线,他还是会立刻翻脸不认人的。 想象着他发怒的模样,我缩了缩脖子,低声说:“还是算了,偷听别人说话多不好。” 何美玲鄙夷地瞪我一眼,“看你那点出息!” 说完,她也不等我,径直往萧景笙所在的方向去了。 我不敢去偷听,但我更不愿让何美玲一个人去偷听。见她过去,我咬咬牙,只好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离他们越近,我们脚步声放得越轻。 两个人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开始传入耳朵里来。 我听见区昕宇说:“你这样对她,想过她的感受么?” 萧景笙声调很沉,“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万一她知道了呢?” 区昕宇仿佛对他很不满,口气里带着几分责问。 萧景笙也冷哼一声,“你对她是不是关心得过头了?昕宇,你别忘了,她现在是我萧景笙的女人!” 听完这句话,我才知道刚刚他们口中的“她”,就是我。 萧景笙对我做了什么,永远不会让我知道的事呢? 我越发好奇,正等着他们的下文。眼看着区昕宇张口正要说话,萧景笙却听到什么动静似的,戒备地望了望四周,说:“先别说话。” “怎么?” 区昕宇皱眉问。 “别说了。” 萧景笙敷衍了他一句,突然迈开脚步,我看到他一双锃亮的皮鞋移动着,朝树影的后方,我和何美玲藏身的地方走来。 “小迪,快跑吧!” 何美玲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我刚想说已经来不及,男人高大的身体投下一片阴影,已经牢牢将我们两人笼罩住了。 “萧、萧景笙。” 偷听人家说话,被当场抓包,我尴尬极了,结结巴巴叫了他一声。 何美玲更傻,她向萧景笙招了招手,假的不能再假地笑着说:“嗨,萧先生,好巧啊!” “……” 我无语极了,萧景笙也一脸无奈,最后哼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 藏在人家身后,除了偷听,还能干什么? 尴尬地不知怎么开口,好在他也不需要我真正的回答,又自顾自地说:“这么冷的天,躲在风口里也不怕感冒。” 说着,将我拉了过去,摘下他的围巾,替我绵绵密密地裹上了。 “……” 难道,他抓住我偷听,一点不生气? 还是因为现在有外人,他不便发泄,等到回家再和我秋后算账? 我正震惊着,他又问:“你们怎么来的?要不要我送何小姐回去?” 很委婉的逐客令。 何美玲如蒙大赦,立刻说:“啊!不用不用,我开车来的,自己走就可以!” 说完,逃也似的,顿时跑得没了踪影。 区昕宇穿着那件长衫戏服,也缓缓走过来,夜里灯光将他身影拉得很长。 深深望了我一眼,他目光里似是别有深意,我不敢多看,只听他说:“我……我去拍戏了,你们路上小心。” “好。” 萧景笙没有看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旁人都走了,我这才抬眼,仔细打量他。 今天他穿了件毛呢大衣,长到膝盖,更显得人高大挺拔。他里面穿着绒衫,大衣扣子没有系,任由夜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角。 一身黑色衬着眉目舒朗的一张脸,比这里拍戏的任何明星都不差。 包括区昕宇。 静静望了他良久,他没避开我眼神,也没出声,反而缓缓将我搂在了怀里。我张开双臂,正想搂住他腰身,他却用力将我抱了一下,松开了双手。 “走吧。” 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就揽住我肩膀,带着我向他的车子。 上车后,我睨着他的脸色,猜想他估计快要发作。 不过,他只是平稳发动了车子,什么话也没说。 车子开出一半的路程,车里始终安静,我终于忍不住叫他:“萧景笙。” “嗯?” 他声音柔柔的,仍是丝毫不见震怒。 “你……不生气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反而问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当然……当然是因为我偷听你和区昕宇说话。”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低声反问我:“那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的那两句没头没尾,要不要对他说呢? “听见我们说什么了?嗯?” 正犹豫着,他又催问一声,我一咬牙,说道:“听见区昕宇说,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而你……你说永远不会让我知道!” 说出来后,我轻松了不少。 此刻,就算不为好奇,为了女人的面子我也要质问一声:“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还要永远瞒着我?” “我……” 见他犹豫,我也逼问他:“你说呀!” “我要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他这么一说,我更加好奇,“你到底说不说?!” 被我逼得没办法,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说:“我让你吃的药,有点其他的作用。” 药? 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应该是我大出血手术后,每天让我吃的滋补中药。可那药我吃了以后明明效果很好,能有什么问题呢? 第九十二章 原来是药物作用 “那药……有什么作用?” 我只是好奇,但并不害怕,因为相信萧景笙不会害我。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用少有的不自在口气说:“嗯……会增强女人的……欲望。” 欲望? 蹙着眉梢愣了片刻,我脑子里轰的一声,顿时明白了。 增强欲望……那、那不就相当于……相当于春/药! 难怪手术之后,每次被他一碰,我就敏感得难以自持。我本以为只是自己太喜欢他,现在想想,那原来是药物作用! 脸上烧得发烫,我咬牙,一拳捶在他手臂上,“萧景笙,你不要脸!” 他躲也没躲,只哼笑着说:“你刚答应了,不生气的。” 此刻我倒不是生气,而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吃那种药也罢了,可……关键的是,现在区昕宇居然都知道了! “那区昕宇怎么知道的?!” 我咬牙问。 萧景笙慢悠悠地说:“也许是周鹏告诉他的。” 周鹏……这药就是周鹏开的,他当然什么都清楚。 一想到这么多人,而且是男人,都知道我吃那种药,我“嗷呜”一声,双手紧紧捂住了脸颊。 这可恶的男人还要笑我,“好了好了,他们又不在跟前,你捂脸干什么?” 他越说,我越无地自容,干脆抱紧了双臂,把脸深埋在膝盖间。 萧景笙又笑,“这是干什么?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孩子? 哪家的孩子会被人忽悠吃那种药! 他伸手来揪我后衣领,我耍赖似的不肯起来,他叹了口气,低低地说:“好了小迪,别闹了。那种补药多少都有那方面的功效,不是特意为了那个给你吃的。” 这点我当然知道,他要是敢为了那个特意给我吃,我非撕了他不可。 一路上,我都不肯对他说话。 可这次,我冷落他,他却十分高兴似的。回到家,他居然哼着歌就去了浴室,出来后更是有心逗弄我:“傻丫头,怎么害羞成这样!” 我还是藏着脸不说话,他又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可爱? 原来我窘成这样,在他眼里居然是可爱。 真是搞不懂男人的审美观。 这一晚,他蠢蠢欲动地想对我做点什么,可我一想到那药的事就来气,左右挣扎着不肯让他得逞。 最后,他有点不耐烦,连呼吸声都气得粗了。可他也没敢对我硬来,只是哼了一声,无可奈何跑去浴室冲了冷水澡。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我知道他现在肯定很难受。 但……活该! 我幸灾乐祸地想着,每等他出来,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我睁开眼,见萧景笙早已经醒了。他面容阴沉,半靠在床头上,神色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是个气势很盛的男人,不言不动的时候,一个眼神也极其慑人。更不要说,他现在眼神冷然,就算是我,目光乍然撞进他的眸子里,也忍不住浑身一颤。 梦里乍醒的茫然,顿时就没有了。 “萧景笙。” 他这样子,和昨晚一直闷笑着逗我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我低低叫了他一声,他立刻垂下眼眸看向我,“醒了?” 目光柔和,全然没了刚才的冷肃。 唔,变得好快。 “嗯。”我应了一声,忍不住问他,“刚才想什么呢?” 他五指张开,插进我长发里,一下一下地帮我把睡乱的头发理顺,轻声说:“没什么,生意上的事而已。”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格外喜欢抚弄我的头发。 这么靠在一起静静呆了一会儿,我们各自起床,然后他先送我上班,再去公司。 到了杂志社后,何美玲问我昨晚有没有被“惩罚”,我翻着白眼说没有,她立刻别有深意地笑起来,“不错呀曾小迪,看来这男人已经被你收服了呀!” 收服? 萧景笙这样的男人,收服这个词,大概永远也用不到他身上。 何美玲很八卦,见我不说话,又凑上来问别的,“哎,昨晚上我听你男人说什么,永远不让你知道,到底是什么啊?你问他没有?” 这…… 当然是问了。 可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吃“春/药”的事告诉别人? 敷衍着说了句“没有”,我借口今天稿子多,挥挥手赶走了这个聒噪的家伙。 她不情不愿地离开后,我才打开邮箱。 倒是被我说中了,今天投来的稿子,真的特别多。 我一目十行,先看了看投稿人的名字,好多都是我熟悉的。所以其中,一个陌生的邮箱id,顿时吸引了我的眼球。 点开那封邮件,里面内容很简单,不是投稿,而是一个邀约函。 对方约我周末下午两点,一起去绿岛喝咖啡,而落款是……钟千丽。 这个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关于钟千丽的事,是我唯一隐瞒萧景笙的。 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我不想把他扯进来,又或者是我还不够自信,把将他拉入战局后,被他偏向的人不是我。 到底要不要赴约,我本想和何美玲商量一下。但是想到她那性格,和她商量了,她也一定只会怂恿我去,说不定还要陪我,一起教训钟千丽。 可钟千丽不是陆家的人,我和她没有深仇大恨,不过爱上同一个男人。况且,她还是萧景笙的得力助手外加从小的好友,我也不能和她闹得太僵。 想来想去,这件事我谁也没告诉,自己决定去见见她。 刚好周末的时候,萧景笙要出差,我不必再想方设法骗他,直接按照约定去了绿岛咖啡厅。 绿岛其实是一个综合性娱乐商业大楼,里面美容室、电影院、游泳馆、咖啡厅、餐厅应有尽有。 咖啡厅设在三楼,我一进门,就看到了靠窗的钟千丽。 因为她实在美得太耀眼,不需要寻觅,就能一眼被人发现。 她的美让我心里一紧,正要朝她的方向走过去,步子还没迈开,一个服务生就走了过来,“请问是曾小姐吗?” “……是。” 我好奇,这服务生拦住我是要做什么? 向钟千丽那边一望,她也正看着我,抬了抬眉毛又指了指这服务生,示意我这服务生是她找来拦我的。 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满心疑惑,我只能问:“你找我有事?” 服务生没说话,回头和钟千丽对视一眼,见她点头,才一言不发塞了张纸条到我的手里。 “……” 慢慢把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字迹娟秀,估计是钟千丽写的。 “曾小姐,先去隔壁做个新发型,再来喝咖啡好么?” 做发型? 越来越搞不懂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正要上去问个清楚。一抬眼,见钟千丽又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 “……” 这女人,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她不让我出声,我忍着没再说话,但也没按她要求去做什么发型。 钟千丽看我两眼,又招手将刚刚的服务生叫过去。她取出便签纸,低头写了片刻,交给服务生,而他又转交给了我。 这次的纸条上,写的是她的微信账号。 我舔舔嘴唇,拿出手机加上了她,她也立刻通过请求,很快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曾小姐,你不觉得,景笙对你的头发很感兴趣么?” 这……的确是。 我发现这个现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他就格外喜欢揉我发顶,而最近几天,更是将他修长的手当了梳子,每天都在我发间流连良久。 可,钟千丽怎么知道这些? 将我的疑问发了过去,她没回答,却又问我:“另外,你觉不觉得,一旦你有什么异动,景笙都能迅速来到你身边?” 吞了口口水,我不得不承认,又被她说中一次。 从那次我试戏被他当场抓住,到前几天我去片场闲逛和他偶遇,还有那一次我去找杜瑞,他也刚好跟着我,完全知道我的行踪。 这几次,他都有正当理由,说他绝不是跟踪我。但仔细想想,此次如此巧合,也不是不蹊跷的。 满腹疑惑,我抬眸看向钟千丽。 她一双锐利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只手,随时都要伸过来,抓出我的心看个明白。 好像我的想法,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又问:“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 “……” 我没回复,可我的表情已经是默认。 她又说:“去剪个头发吧,记得剪成短发,你剪了回来,我立刻告诉你原因。” “……” 今天我真是鬼迷心窍,来见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本想转身就走的,可……看着微信界面上她发来的几条信息,的确吊人胃口。我心想,不就是一把头发,大不了被她耍一次,我以后再把长发留起来好了! 一咬牙,我转身出门,打算去二楼的美发厅。 电梯里,我又接到钟千丽一条信息,她让我做发型的时候随身带着手机,不要扔到一旁,更不要关。 我问为什么,她回复说,因为萧景笙肯定会打电话来找我。 …… 能读懂我的心思也罢了,难道她还能控制萧景笙的行为? 我不以为意,但也真的如她所言,随身带着手机。 进了美发店,我坐好之后,发型师问我要求。想到钟千丽发来的信息,我说道:“麻烦你,替我剪一个波波头好了。” 很早就想试试这发型了,短发显得年轻,只是一直懒得来。 这次借着机会,正好给自己换一个新形象。 发型师很会说话,一边夸我头发好,一边又说我脸小,最适合波波头。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脑子里想着钟千丽最后那条信息,手却摸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时刻等着接收萧景笙的来电。 头发快剪,手机一直没有响。我正暗暗嘲笑钟千丽故弄玄虚,似要证明我的想法不对,我口袋里的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而我拿起来一看,来电人正是—— 萧景笙。 第九十三章 心碎的声音 “喂?” 犹豫了片刻,我才接起电话。 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镜子里短发的自己,有点陌生。心里有种怪念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我的发型一样,要彻底变了。 电话那头,萧景笙的声音很急,“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在理发店,怎么了?” 心里越发惊疑不定,萧景笙的反应,和钟千丽的种种暗示,让我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一反问,萧景笙被点燃了一般,立刻怒声质问我:“好好的你剪什么头发?!在哪家理发店,告诉我。” 被他温柔对待了这么久,我都快忘了他发怒时候的样子。 但是此刻,听着他冷冷的声音,我惊觉,原来萧景笙还是那个萧景笙。 不过,我却不是当初在他面前,只会患得患失唯唯诺诺的我了。 “不过剪个头发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你对我发生么火?” 我扬声质问了一句,他顿了片刻,再开口声音倒软了不少,“我……没什么,生意上有点问题,心情不好。”解释完了,仍旧问我,“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 “你已经回来了?” 我问。 “嗯。” 他声音有些急促,我还隐约听到,旁边大概是他的助理,为难地问他:“萧总,您现在离开,那之后的谈判怎么办?” 他不耐烦地说:“我给你们做个授权,你们自己去和他们谈好了。” “可是……” “萧景笙。” 不等那边的人再开口,我就打断了他,沉声说:“你那边要是忙,不必急着回来。我又没事,不过换个发型而已。” 这事如此诡异,我不得不试探一番。 果然,萧景笙把我的发型当成了不起的大事,他先让旁边一直插嘴的人闭口,然后才对我说:“知道你没事,就是想你了。” “……” 我们明明昨天才分开。 萧景笙不是一味儿女情长的人,他怎么只因为想我,就放下生意,立刻赶回来? 没再和我多说,他又问我位置,我想到三楼咖啡厅里的钟千丽,含糊敷衍了过去,只说我会马上回家,叫他不必来接。 男人还要坚持,我不想过多纠缠,谎称何美玲等着我去吃饭,直接挂断了电话。 耳边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蓦然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发抖。 定了定神,我才向外走去,身后却有人叫住我:“小姐。” “怎么?” 我回头,发型师对着我笑,“您还没有结账呢。” “哦,对不起,忘记了。” 连声道歉后,我掏出钱包结账。发型师一边收银找零,一边还安慰我:“别太生气了,刚刚您和男朋友的电话我听到一点,男人嘛,很多都有长发癖。不过您放心,他见到您的新发型如此惊艳,肯定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他在那里喋喋不休,我一个字也听不进。拿回自己的零钱随意塞进包里,刚一出美发屋的门,一阵香水味立刻扑鼻而来。 是钟千丽。 “你怎么在这里?” 她神态慵懒,半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这女人容貌艳丽,身材火辣,哪怕只是在这里站着,也吸引了来来往往许多男人的目光,哪怕是已经走过去了,也还在频频回头看她。 而她打量了我好一阵,才慢慢地说:“怕你找我太心急,所以我自己主动过来了。” 这话我没反驳,因为我的确急着找她。 今天的事太蹊跷,我有无数个疑问,等着她给我解释清楚。 “到底怎么回事?” 太多疑问,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我索性这样问道。 钟千丽撩起眼皮,反问我说:“你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想法…… 从前的种种,和今天钟千丽的引导,慢慢串联起来,我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顿时觉得头发发麻。 看我变了脸色,钟千丽浅浅一笑,“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那个事实我不愿承认,只是皱紧眉头,紧紧地盯着她。她哼笑一声,良久才说:“怎么?不愿相信自己猜到的?好,那我就亲口告诉你,让你死得明白一些。” 女人潋滟的双唇不断开合,我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可她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我却又清清楚楚地听懂了。 她告诉我,萧景笙一直就没放心过我。 从那次杜金翔单独找过我以后,萧景笙就怕我出卖他,时刻找人盯着我。 后来,他觉得这样不方便,容易被我发现,就在我身上——确切地说,是头发上,装了一种新型的纳米窃听器,时时刻刻监视着我的动向。 听说了这些,我吞咽好几次,才颤巍巍地开口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钟千丽笑道:“景笙哥很忙,没有那么多空闲每时每刻听着你的录音。所以很多时候,窃听器的另一端都在我这里。你的很多举动,都是我汇总后,告诉景笙哥的。” 咯噔的一声。 我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无比信任的男人,我深深爱着的男人,竟然将我当内贼防着。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还把监视我的任务,交给我的情敌。 呵,我曾小迪,简直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本能地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我咬牙说:“你骗我……” 这话出口,我自己都没有底气。 钟千丽笑得更加开心,“我骗你?曾小姐,那我问问你,那天你去片场看昕宇,是不是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嗯?” 了不得的秘密? 此刻,我被窃听器的事打击得太深,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反应不出她说的是什么。 她又说:“这么快就忘了?昕宇的助理小陈,告诉你他总是拿出你的照片,一个人偷偷地看。哦,对了,你那个闺蜜后来还说你桃花运好呢。” “……” 我张了张嘴,好半晌也没出声。 还能说什么? 如此私密的事,我连萧景笙都没说过,要不是我身上的窃听器在钟千丽手中,她又如何能知道? 现在,就算我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真的了。 “曾小姐怎么不说话?还是不信?”钟千丽继续说,“没关系,我还听见很多事呢,都可以一一告诉你。” 我冷着脸,麻木地听着。 钟千丽欢快的声音格外刺耳,她说:“你工作不大顺利,你们主编总是针对你。” “你和你那个闺蜜,经常在背后说我坏话。” “你的父母,不大同意你和景笙哥的事。不过,上一次你见你妈妈,她好像改了口风,是想起自己从前的事,将心比心么?” “……” 她本来悦耳的声音不断传来,却像尖针,不停刺激着我的耳膜。 头疼得要炸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说:“别说了。” 她住了口,挑眉问:“终于信了?” 由不得我不信。 我听见自己频繁的吞咽声,好半晌我才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 我一咬牙,抬起头狠狠瞪着她,又重复一遍:“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 “哦,原来你问这个。”钟千丽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把仪器交给我,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 那就是从我大出血出院后,就开始了对我的监视。 甚至更早。 这段日子,是他对我最好的时候。 平时的闻言软语是其次,关键的是对我信任了不少。不再次次审问我的行踪,偶尔抓到我骗他,也没有暴怒,反而特别好说话。 我一直以为,这是他在为我改变,这时他的心也在慢慢向我靠拢。可现实狠狠一个耳光打醒了我,原来那些不过我一厢情愿的迷梦。 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不像自己的。 干涩、颤抖、尖锐,像是钉子划破了玻璃。 我咬牙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明明一个月以前,她就有羞辱我的资本,为什么忍到现在才说? 钟千丽笑道:“不等着你爬高一点,你怎么知道摔下来疼呢?我是好心,希望你这次能记住教训,别再傻乎乎被人骗。男人系一条狗链子在你脖子上,时刻拴着你,你倒好,还巴巴地当成项链呢。” “……” 之前好几次,我和钟千丽对上,都以为自己赢了。 在她面前,甚至藏不住得意。可现在回想,她那时已经知道我被装了窃听器的事,甚至窃听器另一端就在她手里。 她内心深处都是如何鄙视嘲笑我的? 肯定,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吧? 好几次,她都阴阳怪气地说起过,让我不要高兴的太早,或者让我在能高兴的时候尽量高兴,不然有的是我哭的时候。 当时,我还不以为然,以为这是她一个失败者说的酸话而已。而现在……她句句话打在我脸上,我却一句也无法反驳。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萧景笙! 这个男人,这个我付出真心的男人,他怎么能如此对我?! 难怪那天,区昕宇和他说什么,我知道了怎么办。我问他什么事,他告诉我是我吃的补药的能增强欲望……我害羞,不好抓着这个问题多问,于是就傻傻地信了。 此时回想起来,当时区昕宇口气那么重,肯定不是和他说我的这些私密事,分明就是指的窃听器的事! 而且,我和何美玲明明躲在后面那么安静,他要没窃听我的一举一动,怎么能那么敏锐把我们两个人抓出来?! 可叹萧景笙果然好演技,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比起陆国华有过之而不及。 我也真傻,被一个男人骗了还不够,现在又被另一个男人骗。 自嘲地摇着头,我一边笑自己,一边眼泪却忍不住向外涌。手机又响,我麻木地接起,听筒里立刻传来男人急躁的质问:“头发还没剪完?怎么还不回来?!” 第九十四章 雨中昏倒 现在从他口中一听头发两个字,我就觉得异常讽刺。 之前每次他抚弄我的头发,我都觉得很窝心,还当这是温馨浪漫的一刻。可得知真相后再回想,这分明,是他在检查窃听器有没有脱落吧? 心冷得发颤,我一言不发就挂断了手机。 萧景笙立刻又打过来,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他的名字,我怒不可遏,一扬手就把手机掼到了地上。 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撞到地上弹起来,又撞上墙壁,如此跳跃了几次,才彻底成了碎片,安静地躺在地上。 摔手机的动作太大,引来过往行人不断回头看我。我只当没发现那些异样目光,望着钟千丽,像望着某只嗜血的怪物。 这女人太可怕。 从前的那些日子里,我在她面前摆着高姿态,几乎可以说是挑衅。但她偏偏能隐忍不发,一直等到今天才把真相甩在我面前。 不过,她忍得很值得,她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如果一个月前她就告诉我,那时我可能愤怒一阵,然后毫不犹豫就能离开萧景笙。 可现在…… 这一个多月的精心照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一个多月的恩爱假象,让我对萧景笙的依恋越来越深。 她挑在这时候告诉我,无疑一个晴天霹雳,把我的痛苦放大了无数倍。 “现在你满意了?” 盯着她含笑的眼睛,我颤抖着问。 她轻声地说:“满意,当然满意。” 抬起洁白纤细的手腕,她看了看表,很随意的口吻说:“时间不早了,越翔还有个股东大会等着我去开,就先失陪了。” 股东大会? 原来,她还是越翔的股东呢。 也对,萧景笙如此信任她,就连对我的窃听监视任务都能交给她,怎么会不给她越翔的股份呢? 他们才是一家人。 钟千丽转身走出两步,突然又回头,“哦,忘了告诉你,昕宇喜欢你的事,我没有告诉景笙哥。” 我一个字也不愿再和她多说,只静静地听着。 她又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因为你,影响到他们的关系。”再后面几个字,她轻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我是看她口型才辨认出来,她在说:“因为你不值得。” 是真不值得。 我这么笨的女人,何德何能,可以影响他们的关系? 而且,区昕宇真的喜欢我么? 要是真喜欢我,就不会明知我身上被装了窃听器,却一直不告诉我。 他是质问过萧景笙,但……他没告诉我,到底还是和萧景笙关系更亲近一些。 他们有他们的秘密,我始终是这秘密的局外人。 幽魂一样走出绿岛大厦,我抬头看到刺眼的日光,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原来连下午四点钟都不到。 可刚刚那两个来小时,我以为我过了一辈子。 踉踉跄跄走到路边,我招手叫了辆计程车。 司机师傅载上我,问我去哪里,我抱着双臂窝在后座里,明明车里空调开得很足,可我还是觉得特别冷。 “回家。” 我低低地说。 司机师傅笑了,“小姐,我哪里知道您家在哪里呀?” “幸福小区。” 我轻声说。 只有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至于萧景笙的别墅,如今想来,不过一个虚幻的梦境罢了。 现在,梦碎了,我也该醒了。 一路上车流不息,到了我家小区的门口,司机师傅说:“小姐,三十五块。” 我本能地向身下摸索,可是摸了个空—— 随身的挎包,不知丢哪里去了。 前后找了找都没有,司机师傅问:“小姐,没带钱?” “我……我包丢了。” “这……”师傅脸色一变,“上车前您怎么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钱?” 我赧然,“对不起。” 师傅唠叨起来,“对不起可不值三十五!我们的哥赚的可都是辛苦钱,一天十七八个小时坐这里,颈椎病腰椎病都出来了……我们……” “好了。” 我打断了他,略想了想,摘下自己的手表给他,“这个抵车费行吗?” “这个?”他接过去,用袖口擦了又擦,仔细看了好几遍才不敢置信地问,“您……您要把这个给我,抵车费?” 难怪他惊讶,那表是萧景笙前几天才送我的,镶钻百达翡丽,价值一百七十八万元。 当时收到,我还觉得惊艳,现在只要和他有关的东西,我都觉得见了恶心。 “嗯。”我点头,“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司机师傅说,“就是……就是您可别后悔。” “放心吧,不后悔。” 我直接推门,下了出租车。 一个人晃晃荡荡上楼,到了我家门口才想起来,家门钥匙也在丢掉的包包里。 现在我砸了手机,身无分文,又把身上唯一贵重的东西送了出去,一时脑子里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拳头在门板上狠狠砸了一下,骨节磨破了,立刻渗出血丝来。 借着身体上的疼痛,我再也不想忍,直接蹲在门口,背靠着家门,不顾形象地张大嘴巴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觉得眼前一黑,大概是哭得缺氧,这才抽抽噎噎地住了口。 耳朵一动,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熟悉的脚步声,我本能地感觉是萧景笙。慌忙站起来想躲,我不想看见他,可眼前只有紧闭的房门和冷冰冰的墙壁,我根本无处可躲。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一咬牙,敲响了对面邻居的房门。 “李阿姨,李阿姨你开开门!” 我不敢大声,怕被正上楼的萧景笙听见。 敲了几次,对面门开了,李阿姨穿着件毛绒家居服站在门口,一看我就愣住了,“哎呀,这不是小迪吗?怎么眼睛红成这样?” 我知道是自己刚才哭的,顾不上解释,我急声说:“阿姨,有人要抓我,我先去您家里避避好么?” “啊?” 李阿姨很惊讶,但还是让了我进门。 大门被我迅速关上,我背靠着门,刚刚慌乱的心,这才定下一点。 透过阿姨家的猫眼,我果然看到萧景笙步履匆匆地走了上来。 他在我家门口摁了半晌的门铃,又低头拿出手机打电话,可我的手机早被自己砸了,他怎么会打得通? 片刻后,他收起手机,烦躁不安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又拿起手机打电话,也不知是给什么人,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我身后,李阿姨小声问:“小迪,你是遇上什么事了?要报警吗?” 不想阿姨白白替我担心,我勉强笑了笑,说:“没什么大事,和男朋友分手了,他还非要缠着我。” 明显的,我看到阿姨松了一口气。 和她说完,再去看外面,发现已经来了个一身迷彩的男人。 他拿出两样工具来,对着我家的门忙碌一阵,门很轻易就被打开了。 原来萧景笙是找来了开锁师傅。 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没有了钥匙,没能进家门,不然此刻已经被他抓住了。 我知道自己的脾气,一旦和他见了面,肯定忍不住要质问他。而他这样的男人,怎么肯老老实实被我质问? 最后,无非是他恼羞成怒,说不定要怎么对待我。 而且,他控制欲这样强,不能再给我装且窃听器,说不定以后连伪善的面具都不要了,直接把我关起来…… 身为编辑,从前我也做过女生小说的出版。看了那么多总裁文,我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从猫眼里,我看到他进了我家门,呆了不过片刻,就又沉着一张脸走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他这是要走了。可不想,他那张脸离我越来越近,竟然是往李阿姨家的方向来了。 “阿姨!阿姨!他来您家了,您可千万别说我在!” 急促地叮嘱了阿姨一声,我顾不上礼貌,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趴在卫生间门上,我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片刻后,果然响起了门铃声。 紧接着,李阿姨开门,我听见萧景笙的熟悉的声音涌入耳朵:“您好,打扰一下,您今天见过对面曾家的女儿么?” “这……” 阿姨一犹豫,我一颗心都要揪了起来,好在阿姨只迟疑了片刻就说:“我也没出门,没注意呢。” “这样啊……” 萧景笙的声音有点失望。 阿姨又问:“您找小迪有事?” “哦,没有,就是一天没联系到她,有点担心。” 对待外人,萧景笙一向废话不多,没找到我,他立刻和阿姨告别离开了。 他走后,我这才从卫生间出来。 刚刚躲着他,仿佛电影里夺命惊心的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成那样,回过神来,发现背心都被冷汗湿透了。 也许,不是怕他,是怕他见到他,又勾起那些难堪的过往。 那些我以为的相爱的证据,原来都是,他监视掌控我的证明……这让我,怎么去面对呢? 萧景笙走后,我又等了半小时,想着他肯定走远了,这才从李阿姨家出来。 再一出居民楼大门,身上冷汗被冷风一吹,我顿时打了个寒噤,不禁用双手裹紧了衣襟,好让自己温暖一点。 从幸福小区晃荡出来,我茫然望了望四周,想不出能去什么地方。 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就是何美玲。 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想去她那里,也只好步行。 晃晃荡荡走了不知道多久,天色越来越阴沉,到了傍晚时分,脸上一点点冰凉落下,终于下起了雨。 我忘了要躲,任凭冰冷的雨水向身上浇下来,倒能让自己更清醒些。 来往的行人,要么撑着伞,要么把衣服举在头顶快速地跑。只有我自己,仍旧脚步缓慢地走着,好像永远走不出这雨天。 越走越冷,越走越觉得浑身脱力,可我麻木器械地迈着双腿,一刻也没停下来。走着走着,脚下一绊,我身子向前跌扑而去。 而这一倒下,眼前一黑,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九十五章 温柔的他 “萧景笙……萧景笙……” 昏沉的睡梦里,我听到耳边不断有人呢喃这个名字。 猛地警醒,眼睛乍然睁开,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 原来,这呢喃是我口中发出来的。 身上一片冰凉粘腻,嗓子里却又干又疼像要冒出烟来。我挣扎着起身,正打量这间陌生的屋子,沉沉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略带惊喜的一声:“曾小姐,你醒了。” 抬眼看向门口,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高大的男人身上,他面容温柔,目光沉静,是区昕宇。 想到之前自己晕倒在雨中的情景,我不由问:“是你救了我?” 嗓子干涉,声音也低哑不堪。 区昕宇端着一个杯子走过来,温声说:“刚好在路上碰到你,当时你人事不省,我也不知道你家在什么地方,只好带你回来了。” 躺在陌生男人家的床上,我很不自在。 刚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还没说话,区昕宇又说:“你放心,我没动过你的衣服。就是你身上太湿,我帮你脱了外套。” 难怪身上粘腻的难受,原来我是衣服湿着就被捂进了被子里。 这男人倒是守礼,我心里默默地想。 “谢谢你。” 我低声说。 “不用客气。”他说着,把杯子放在床头柜前,又说,“这是一杯红糖姜茶,你喝了去去寒气吧。” “谢谢。” 房间里温度很高,但我的确是从心里透出一股寒意,整个人都忍不住想发抖。 如此狼狈的境地,我也没有心思再矫情,拿起姜茶一口气喝下去,一点热汗发了出来,这才终于好了点。 见我喝了茶,区昕宇又说:“你身上衣服都是湿的,我不方便帮你换,现在既然醒了,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顿了顿,又说:“哦,差点忘了。刚你睡着的时候,我叫人给你送了套新的衣服来,我就去给你拿来。” 说完,他转了身,又向房门外走去。 比起萧景笙,区昕宇的身材要更消瘦一点。 因为在家里,他穿着一套浅灰色条纹家居服,整个人显得温暖而随意。 可这点温暖暖不了我的心,我的心彻底被萧景笙凉透了。 到了现在,我脑子里还是木木的,忘了自己的意志,只知道像个牵线木偶一样,按照别人的要求亦步亦趋地做事。 区昕宇替我拿了衣服过来,按照他交代的,我抱着新衣去了浴室,好好冲了个热水澡。 哗啦啦的水流浇下来,一开始有点凉,刺激的我浑身一个激灵,倒也清醒了不少,这才有心智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 如今,我最不想见的人是萧景笙。可巧合的是,我却雨中昏倒,被他最好的朋友带回了家。这样的话,和直接被他抓住有什么分别? 一管冷水冲完,热水汩汩冒出花洒。 寒意消失,我身上舒服了不少,同时也做了决定,必须马上从区昕宇这里离开。 洗完澡换好衣服,我走出浴室,发现他正在外面等我。 有些拘谨地抓着衣襟,我站在那里说:“区先生,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客气。”他还是那句话,说完却反问我,“你……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在雨里晕倒?” 轻轻抿了抿嘴唇,我敷衍说:“没什么,刚好跌了一跤,摔的。” “真的?” 他望向我,眸子里透着关切。 骤然想起来,那天他的助理小陈,不经意间说的那句话——区先生总是一个人悄悄拿着你的照片看——我心里冒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齿的想法。 萧景笙那样对我,此刻我恨极了他。如果……如果我现在和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算不算狠狠打了他的脸? 可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我狠狠地否定了。 曾小迪啊曾小迪,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如此恶毒的女人? 萧景笙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也不关区昕宇的事。而且,就算要报复,怎么可以利用自己的感情呢? 我不能这样堕落,被仇恨变成一个我自己都讨厌的人。 摇了摇头,赶走这荒谬的想法。再看区昕宇澄澈的眼眸,我心里不觉内疚,忙又错开目光说:“真的没事。现在我已经好了,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静静看着他,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绪。 “现在……”区昕宇犹豫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为难地说,“现在夜里十点多了,你一个人走太不安全。” 他抿了抿唇角,似乎不乐意,但还是说道:“不然,我叫景笙来接你吧?” 听他一提这个名字,我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神经质地叫道:“不要!” 区昕宇很疑惑,“怎么了?” “我……”舔了舔嘴唇,我不愿多讲萧景笙的是非,只说,“我现在不想见到他,我自己走就可以。” 男人审度的目光望了我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和景笙,吵架了?” 如果只是吵架,那就好了。 我摇摇头,苦笑说:“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说完,我再次告辞,“这么晚了,实在不能打扰你了,我真的该走了。” 区昕宇一向很有分寸,看我不乐意说,他虽然满眼疑惑,但是也没多问。他说:“那我换身衣服,送你回去。” “不用——” 刚想再拒绝,他身上的手机就响了。 我不能打扰人家接电话,可他拿起手机,没接,却先看了看我。 眨了眨眼,我表示疑惑。 他把屏幕展示在我面前,那个闪烁不休的名字,立刻映入了我的眼帘。 萧景笙。 阴魂不散。 “我估计是找你的。” 他说。 咬了咬嘴唇,我说:“要是他真找我,你别告诉他,我在这里。” “……好。”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然后,他捏着手机,到了一旁窗边接电话。 “喂?” “没有啊。” “怎么?你联系不上她了?我也没见过她。你们怎么了?” 也不知那边萧景笙说了什么,区昕宇声调略沉:“我早说过,不要那样对她。现在……我猜她是知道了。” 听到这里,我暗暗捏紧了拳头,知道区昕宇说的,应该是窃听器的事。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怀疑我?我怎么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她?” 区昕宇声音越来越冷,看来,萧景笙是怀疑到他头上来了。 钟千丽果真是特别,萧景笙就算怀疑区昕宇,都不肯去怀疑她。 “好吧,要是我见着她,一定告诉你。就这样,先挂了。” 影帝到底是影帝,说起谎话来,也是无比自然。 愣愣地看着区昕宇打完电话,转身又向我走过来。我勾了勾嘴角,自嘲地笑了一声。 区昕宇顿住脚步,“曾小姐,你怎么了?” 我摇头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特别傻。” “嗯?” 刚刚他的电话,我都听见了,现在也不能继续装糊涂。我索性挑明:“区先生,萧景笙在我身上放窃听器的事,你早就知道,对吗?” 区昕宇脸色一变,“你……果然知道了。” 我哼笑一声,“是呀,果然知道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你们算计到什么时候。” “曾小……小迪。”他对我换了称呼,“我们也算认识这么久,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虽然景笙的做法我的确不赞同,但是……” “但是你还是维护他,和他一起骗我。” 每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 再好的“虽然”有什么用,关键的永远是后面那个“但是”。 区昕宇倒是坦荡,他没再狡辩什么,而是低声说:“对不起。” “也没什么。”我自嘲地又笑,“自称是我男朋友,天天和我同吃同住的人都骗我。相比之下,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句话,让区昕宇微微变了脸色,顿时抿紧了唇线。 这正是我的目的。 我要和他撇清关系,和萧景笙身边所有的人都撇清关系。这群人全戴着面具,说爱我的也好,说恨我的也好,没有一个坦坦荡荡。 我看不透他们,没法和他们再相处。 区昕宇一时沉默,我趁机说:“好了,我走了。” 他愣怔着,良久才“嗯”了一声。 原来的衣服,我找了个袋子装起来,至于区昕宇替我新买的这一身,我说:“衣服我回去洗好,会快递给你的。” “好。” 区昕宇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我一句撇清关系的话,让他再没有挽留的话。 这样很好。 深深望了他一眼,我裹紧了衣服走出去,他又追到门口叫我:“身上有钱么?” 我双脚定在那里。 的确是没钱,出了门寸步难行。 也不矫情,我回头问:“先借我一百块好么?” 他没说话,只抽了一张红色大钞给我,“想还我的话,打这个电话给她吧。” 说着,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是他助理小陈的。 看来,他也是不打算和我有任何接触了。 骄傲的男人,果然很容易拒绝。 拿上名片,我淡淡说了声“谢谢”,转身进了电梯。 区昕宇家住在顶层,是入户电梯。我随着电梯下去,一时没注意,倒直接下了车库。 下了电梯,绕了一圈,见林林总总都是车子,这才反应过来。 车库很大,我一时没找到电梯入口。幽魂一样晃荡了几步,我没注意,后方有辆车子正开进来。 等急刹车的一声猝然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已经再也没有时间躲开了。 “砰——” 一声闷闷地碰撞,我循声倒在地上。 腿骨那里钻心的疼,我抱着腿蜷曲在地上,心想这次怎么没有直接晕过去。 撞伤我的急忙下楼来,一脸焦急要送我去医院。我忍着疼正要和他说话,眼前一道高大身影闪过,紧接着头顶传来区昕宇焦急的声音—— “小迪,你怎么了?!” 第九十六章 不再是他的女人 额头上疼出了一层汗,我几乎想在地上来回打滚。 我紧咬着嘴唇,没法回答问题,但区昕宇自己也看出来了。我见他眉头一皱,一言不发,弯腰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他脚步匆匆,向自己车的方向走,撞伤我的人追在后面问:“是我撞伤这位小姐,先生您看……” 区昕宇一边小跑一边说:“你不必管了。” “这……” 那人还犹豫,区昕宇已经抱着我塞进他的车里。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把肇事者的声音也关在了外面。 “先忍着点儿,我们马上去医院!” “嗯……”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回答他,还是疼得在呻吟。 区昕宇车速很快,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风驰电掣一样来到了周鹏的医院。 停了车,他又是打横抱起我,一刻不停地飞奔进大门,直奔急诊室:“快!快帮我看看,小迪她怎么样了!” 今天刚好周鹏亲自值班,看见我,他很惊讶,“这是曾小姐?” “对!” 我疼出一身汗,区昕宇也累出一身汗,他也不再顾及形象,抬袖抹了抹汗,粗声粗气地回答道。 周鹏一边过来帮我检查,一边很好奇地问:“曾小姐怎么和你在一起?” 我咬着唇,借着疼痛不出声,区昕宇也敷衍说:“先别问了,快帮她看看,有没有伤到什么要害的地方。” 周鹏终于不再说话,专心帮我检查身体。 最后结果出来,我内脏和大脑都没问题,只是右腿骨裂,当时疼一点而已,上了夹板,休息几天就可以痊愈。 我松了一口气。 现在感情上,自己已经是千疮百孔,身体上再受什么重伤,我也真的太狼狈了。 检查结束以后,周鹏替我安排了病房。吊了止痛液体以后,我痛意消减,整个人也从紧绷中舒缓下来。 这才有心思看一看守在旁边的区昕宇。 向来最修边幅的男人,原来连睡衣都没换,就直接把我送来了医院。 眼眸向下一望,才见他只左脚上踩着一只拖鞋,右脚光着,就连脚趾都是白皙干净,骨节分明的。 大约发现了我的凝视,他把那只赤着的脚收了收,略不自在地解释:“刚走得急,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拖鞋踢掉了。” “嗯。”我抿抿唇,低声说,“真的谢谢你了。” 他叹息了一声,替我掖了掖被角,温和地说:“别说这样的话了,我知道,你把我当外人。但……就当是我欠了你的,现在补偿你吧。” 我知道他说的欠我,是什么意思。 他指的是窃听器的事,他选择了瞒着我。 从前,萧景笙也总说欠我。可我听了并不开心,人人都说欠我,要补偿我。可我受过的苦,真的是能补回来的吗? 轻轻摇了摇头,我说:“别说这种话了。你和萧景笙关系好,当然是偏向他的。” “……也不是。” 区昕宇犹豫了片刻,似乎要对我解释点什么。 我望着他,认真地听着。可他嘴唇一动,刚要开口,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大力一下子撞开了。 门板回弹在墙壁上,来来回回开合好几次,一下一下砰砰撞击着。 而闪身进门的男人,满身满脸的怒意,毫不掩饰,也掩饰不了。 我身不由己地颤抖了一下,区昕宇也是浑身一僵。 “你们怎么在一起?” 萧景笙胸口还上下起伏着,口气却沉稳,阴沉沉地质问道。 “景笙,你怎么来了?” 区昕宇站起来,面向着他。可话音还没落,萧景笙猛地冲过来,一把揪住了区昕宇的衣襟,恶狠狠质问道:“我怎么来了?你还有脸问我?我要是不来,你打算和她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嗯?!” 卿卿我我?! 这词汇一下子刺痛了我的耳朵,我咬牙说:“萧景笙,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 他紧紧皱着眉头,眉心聚起一个深深的“川”字。 揪着区昕宇衣襟的那只手,他始终没有松开,眼睛却盯着我,冷言冷语:“知不知道今天我找你找了多少地方?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担心?你家、你朋友家、你公司……我发了疯一样找你,就差把本市整个翻过来!” 男人身上的确满是风尘苦旅之色,头发微乱,向来一丝不苟的领带也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笔挺的西装上更是沾染了不少尘土,看起来奔波了许久。 可…… 这样急切的寻找,我再不会当成爱情。 他不过是因为我剪了头发,没了窃听器,一时控制不到我,所以才发了狂,想要再次把我限制在他视线里而已。 我沉着脸不做声,他又冷哼,“可你倒好,消失了一天一夜,原来是和区昕宇在一起风流快活!” 风流快说? 听了这话,我不由苦笑。 这一天一夜,与我而言长的像一辈子。钟千丽那些话,把我整颗心都掏空了,刚刚那场车祸里,有个瞬间我甚至不争气地想过,为什么他不撞死我算了。 死了,就再也不必承受被男人背叛欺骗的煎熬。 死了,就再也不用面对眼前这复杂纷繁的一切。 他把我逼到生不如死的地步,却说我风流快活! 我没说话,可就连区昕宇都听不下去了。 他一个用力,甩开了萧景笙的钳制。立在那里抖了抖衣领,沉声说:“景笙,你怀疑我不要紧,可你怎么能这么说小迪?” “我怎么不能说?”回眸一看区昕宇,萧景笙眼睛里又是寒光闪烁,仿佛要当场将他撕了才甘心,“她是我的女人,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区昕宇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话?!” 萧景笙冷笑,“怎么?心疼了?心疼也没用,我的女人就是我的,怎么对她,由我萧景笙说了算!” 他这蛮横又霸道的模样,让我听了心里发凉。 刚刚看到他进门的一刻,我还隐约有一丝担忧。 如果这次,他还像从前那样,闻言软语对我,放低身段求我原谅,我会不会又心软呢? 现在看来,我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这男人,我就算死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心里一冷,声音也跟着冷了起来,我沉声说:“萧景笙,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女人了。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我的声音平稳冷淡,是我自己也想不到的冷静。 萧景笙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转向了我,不敢置信地问:“曾小迪,你说什么?” 我咬咬牙,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说,我不再是你萧景笙的女人了!从今以后,和谁在一起,做什么事,都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 他一双修长的眸子眯了起来,目光中透出两分危险。 不由自主地,我身体向床角里缩了缩,而他猛地一下子扑过来,抬手就捏住了我的下巴。 力气之大,我感觉自己疼得要脱臼了。 “唔……放、放开我……” 我两手撕扯着他衣袖,输液管子跟着晃荡不停,针头跑了也完全顾不上。 区昕宇也奔过来,两手拽住他后衣领,怒声道:“景笙你这是干什么?你没看到她还在打点滴?!” 这男人只顾自己的怒气,哪里管我的死活? 他肩膀猛地一晃,手臂一推,将区昕宇推了一个趔趄。旋即又回身,再次捏住我下巴,咬牙切齿地逼问:“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嗯?!” 说到最后,指间一个用力,我疼得低吟一声,哪里还说的了话? 区昕宇站定了,再次扑上来。 萧景笙一手没轻没重地捏着我,一边和他扭打起来。 病房里声音太大,一个小护士在门口敲了敲,怯生生地说道:“病人需要静养,你们……你们……” “滚出去!” 萧景笙身上一股狂戾之气,冷冷一吼,小护士抖了抖,忙转身跑掉了。 我们三个继续僵持着,又过了片刻,周鹏亲自过来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不怕萧景笙,直接奔过来要将两个男人拉开。 区昕宇先松了手,但萧景笙死死捏着我下巴不肯放,周鹏拍打着他的手背,急声说:“景笙你快放开!她现在是个病人!” 萧景笙一扬手,也把周鹏推了个踉跄。 周鹏顺势一抓我床头的输液杆,整个人却带着输液杆倒了下去。 输液器被猛地一扯,针头从我皮肤里被扯出来,估计是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我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一蹬腿,顿时更刺心的痛意从腿骨传来。 “啊!” 终于忍不住,我闭眼尖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 萧景笙被我尖叫吓着一般,这才触电一样松开手。 我没力气和他争执,只是躬身抱住腿,再次呻/吟起来:“疼……我疼……” 身上又疼出一身冷汗,周鹏起身,冲过来推开了萧景笙,俯身去检查我的小腿,一边焦急地说:“肯定是又错位了!” “错位?” 疼得脑子都恍惚起来,我隐约听到萧景笙茫然问了一声。 周鹏转回身,一边叫了护士来推我去检查,一边没好气地骂他:“她刚出车祸骨裂了!我们替她上好了夹板没多一会儿,你这么闹,能不错位?” 话音不落,护士们已经小跑着进门,急匆匆推着我的病床出门去。 周鹏和区昕宇紧紧跟着,萧景笙愣怔片刻,也迈开长腿跟了上来。 我只觉得疼,额头的汗淌下来流进眼睛里,更是刺得我眼睛疼得睁不开。 眼前一片模糊,我被推进造影室,忙碌一阵后,周鹏下了定论,果然是二次错位,而且比之前更严重,我小腿不过几分钟就肿得像碗口那么粗。 检查结束后,我又躺在床上被推出去。 一出造影室的门,就见萧景笙正被区昕宇揪着衣领摁在墙壁上,两人旁若无人扭打在了一起。 第九十七章 别让我看到你 大约是刚弄伤了我心虚,区昕宇拳头落下去,萧景笙根本没还手,狠狠挨了两下。 他的头被打得偏向左再偏向右,向来一丝不苟的短发,顿时凌乱起来。 额前两缕略长的刘海垂下,遮住了半边眼睛,嘴角一丝血迹被他随手一抹,半边脸颊上的艳红触目惊心。 只是,他这样子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更有种落拓不羁的邪魅。 “打够了?” 扯扯嘴角吐出一口血沫,他淡淡地说。 区昕宇粗喘着站在他对面,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怒声质问:“景笙,小迪受了伤,你怎么还能那么对她?!” 萧景笙冷笑,“那你告诉我,她是在谁手里受的伤?” “你……” 区昕宇还要说什么,萧景笙目光一侧,已经看到了我的病床。 他晦暗的眸子一亮,立刻挣脱了区昕宇,朝我这边奔过来,“小迪!” 区昕宇愣怔片刻,咬了咬牙,也马上跟了上来。 刚刚我还看着他们扭打,此刻忙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到这两张脸。 萧景笙急声问:“小迪!你怎么样了?!” 区昕宇怒斥:“你还有脸问?!” “你!” “……” 护士医生把我的病床向房间推去,两个男人紧跟在后面,仍旧争执不休。 我只觉得心烦意乱,等病房进了门口,我冷声说:“别让萧景笙进来!” 周鹏犹豫着,“这……” 咬了咬牙,我说:“他要是再进来,我就自己废了这条腿。” 说完,我睁开眼睛,握拳作势要捶在腿上。 刚检查的时候,周鹏告诉我,二次错位后,不少骨屑留在骨骼间,需要消肿后动手术取出来。如果手术之前再出问题,可能我这条腿都要保不住。 一看我这样的架势,周鹏忙抬手拦住我,“别!曾小姐你可别激动!” “那你让萧景笙走!” 这一句,我几乎是声嘶力竭,硬吼出来的。 平躺在床上,我视线所及,只有萧景笙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和锃亮如镜子的皮鞋。 他脚步顿住,两条腿僵在那里,果然再也没向前走。不过,他也没转身离开。 周鹏舔了舔嘴唇,劝说道:“景笙,要不然……你先回去?” “小迪,我刚才不是故意,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我只是冷笑,“不知道我受伤,也没看到我打点滴?” “……” 他再说不出话了。 其实,我最伤心的,根本不是他再次弄伤我的腿。与窃听器的事比起来,这点身体上的伤害,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骤然而来的心灰意冷,我沉声说:“你走吧萧景笙,我曾小迪说到做到,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就不要这条腿了。” 说完,我微微抬起上身,目光清冷望着他。 他好像被我的眼神冻住了,连面部都僵硬起来。嘴角抽动好几次,见我抬手,大约是怕我真的去碰自己的伤腿,这才忙说:“别!你别动!我……我走,我走就是了。” 听他说完,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果然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围在我床头的,只有区昕宇和周鹏。 区昕宇关切地问:“好点没有?腿还疼不疼?” “好多了,刚打了止痛针。” 这时候,我才有心思仔细看了他两眼。 他眼角那里一片乌青,嘴角也有些红肿,伤势不如萧景笙重,但在白皙的脸上,那几块伤痕还是十分显眼。 “……对不起。” 我低低说了一句。 他仿佛有些落寞,低着头,摸摸自己的伤处,轻声说:“傻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受伤。” 我不杀斯人,斯人因我而死,总归是因我而起。 低低叹了口气,区昕宇说:“别想太多了,好好养伤吧。” “嗯。” 如今当务之急,的确是养好我的伤。 周鹏在旁边翻着我的病例和检查报告,又仔细看了一遍,才合上文件说:“先消肿消炎吧,等水肿完全下去,就可以手术了。” “谢谢周医生。” 我道谢,却没什么感激的情绪。 周鹏说:“这还不是我该做的,说什么谢谢。不过……”他说着,顿下来,在我和区昕宇之间看了两眼。 “不过什么?” 大约是怕我伤情严重,区昕宇问得有点急切。 “不过,这几天你得找个人照顾自己的起居。”周鹏的话是对着我说的,“曾小姐你看,叫什么人来?” 叫什么人…… 萧景笙不必说,我宁可自己死在这里,都不会再找他。 而我爸妈,爸爸重病,妈妈要照顾爸爸,也不可能来照顾我。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何美玲。 打算给她打个电话,才想起来自己手机摔了,只好向他们借:“你们的手机能给我借给用一下吗?” “用我的!” “给。” 两人同时应声,不过区昕宇的手机先一步递到了我面前。 我只好接过他的,“谢谢。” “没事。” 他手机里没有何美玲的号码,好在我记性好,自己输入进去,点了拨号键。 她很快就接起来,只是那边声音嘈杂,我很费力才辨别出她的声音:“喂?区昕宇!我不是做梦吧,大明星给我打电话!” 这家伙早就花痴地偷存了区昕宇的电话,我无奈地说:“是我。” “你是谁?” “……” 简直无语,一看到区昕宇的号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是曾小迪!” “啊?你……你怎么用区昕宇的电话给我打?”她很惊讶,我还来不及解释,她就自己想出了个答案,“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男人带着你,和区昕宇一起玩对不对?” 我男人…… 这个称呼让我心头一痛,她浑然不觉,继续说着:“真羡慕你,有个那么有本事的男人!哪儿像我,劳碌命,你风流快活,我还在跑山区!” “山区?” 忽略了她那些调侃,我抓住重点问了一声。 她大声说:“对呀!咱们杂志社有个社会调研的稿子,要编辑深入了解山区贫困生活然后写出来!许静那个老女人,肯定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把这个苦差事派给了我!” 说完,她才又问:“哎,你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让她来照顾我,可她人不在本地,我不想她白白担心,就敷衍说:“没事,就是拿到明星的手机,向你炫耀下。” 她恨恨地骂我:“真是没良心!不理你了!” 说完,就真的挂断了电话。 我的情况,区昕宇和周鹏也都知道一些。听完我的电话,知道何美玲不能来,区昕宇主动说:“我来照顾你吧。” 没等我说什么,周鹏就咳嗽两声,扬声说:“男女有别,再说了,昕宇你拍戏忙,哪有那么多时间?!” 区昕宇蹙了蹙眉头,薄唇抿了抿,终于没说出什么。 周鹏又对我说:“还是我帮你找个护工来吧。” 我只能点点头,“也好。” 安排好了我,周鹏就去忙他的工作。 临走前,他暗示区昕宇和他一起走,但区昕宇只当作没听见他的话,径自在我病床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周鹏虽然不满他和我单独相处,但也不好说在明处,最后沉了沉嘴角,只好自己出去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他没将房门关紧,留了一道门缝。 我心里冷笑,这人是在替萧景笙防着我们么? 可萧景笙现在算我什么人?! 赌气似的,等他一走,我就对区昕宇说:“麻烦你把门关上。” 区昕宇犹豫,“这……” “怎么?怕人说你闲话?” 我声调有点冷。 他摇了摇头,还是按照我的话,起身关了门。回来后才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会被人误会。” 我哼笑了一声,“误会有什么可怕的?当初我被陆家人泼了多少脏水,不照样挺过来了?我才不怕误会,只怕被人当成贼防着。” 最后一句,我说的当然是给我装窃听器的萧景笙。 区昕宇显然听懂了,他说:“小迪,其实景笙他……” 此刻,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立刻打断他:“别说了,那个人怎么想的,我根本不想知道。” 区昕宇没理会我的拒绝,他兀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顺着他目光好奇看去,他骨节处都破了皮,有的地方泛着乌青,我想那肯定是打萧景笙的时候弄的。 “这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动手。”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说。 我知道他说的是萧景笙。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和萧景笙纠缠这么久,可对于他的过去,我几乎一无所知。 现在,我都要下定决心和他一刀两断了,总该在彻底离开前,知道自己到底把心给过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区昕宇缓缓开口,满脸都是怀想的神色,“和景笙……我们认识了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那倒真是不短了。 不用我问什么,他就继续说下去:“中学的时候,我们就是同学。当时我家里条件很好,父亲经商,母亲是个戏曲演员,小有名气。” 其实,我不太有兴趣知道他的事,但还是礼貌地听着。 “那时候我在班上,成绩好家境好,很有点天之骄子的意思。我眼高于顶,谁也看不起,唯独景笙让我刮目相看。” “他……比你更优秀?” 我插嘴问了一声。 区昕宇却摇了摇头,“他的确很优秀。不过当时……当时他完全是个小混混的模样。整天背着一把旧吉他,骑着单车,留着黄头发,逃课、打架、和女孩子谈恋爱……是全校老师都头疼的对象。” 第九十八章 萧景笙的过去 吉他、单车、黄发、逃课、打架、和女孩子谈恋爱……这样的萧景笙,我简直完全没办法想象。 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个沉默严肃的男人。偶尔嬉笑,也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还得是在床上。 可…… 正瞪大眼睛惊讶不已,区昕宇继续说:“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许是没有经历过家庭的温暖,所以青春期特别叛逆。” “孤儿?” 我扬声问了一句。 “嗯。”区昕宇点头,又有些诧异地看我,“他没和你说过?” 我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 他把自己藏的那么深,只会用窃听器去窥测我的一举一动,却从不肯让我知道他一星半点儿。如此的不对等,我更加坚定了自己不要再和这样的男人纠缠的想法。 “他也许……只是不愿意你知道,他过去的窘迫。” 看我冷笑,区昕宇替他解释了一句。 摆了摆手,我说:“别说这个了,继续说他吧。” “好。”区昕宇从善如流,接着说,“那时候他打架,出了名的狠,整个学区的学生都怕他,还有人让他当大哥。” 这个我倒不惊讶。 萧景笙其人,哪怕现在锋芒内敛,但只要他略一发狠,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那种戾气,还是会让人瑟瑟发抖。 “那……他当大哥了吗?” “没有。”区昕宇摇了摇头,“他那时候总是一个人,和谁都不合群。” 我点了点头,心想就算到了现在,他也很不合群。 区昕宇又说:“本来我和他,也没有任何交集,我只是觉得他和其他男生不一样。直到我家破产,我也差点被人打死。” 说到这里,他声调沉了下来。 “你家怎么破产的?” 直觉里面有故事,我多问了一声。 “我爸爸做地产生意起家,后来想试水娱乐圈,却被杜金翔给骗了,血本无归不说,还欠了好多外债。” 一提起“杜金翔”三个字,男人温和的眸子里露出一股杀气,和平时那个温润如玉的区昕宇,好像有些不同了。 “因为忌惮我爸爸的能力,杜金翔怕他这次跌倒了东山再起,会报复他,所以把我家家底掏空后,更是找了一群混混,天天堵在我家门口逼债,打算逼疯了我父母。” 他拳头暗暗地攥了起来。 我低头,看到他手背的青筋都暴得老高。 “……后来呢?” 他许久没说话,我不由问了一声。 “后来……”区昕宇眯了眯眼睛,咬牙说,“后来我父亲不堪重负,跳楼死了。我妈妈……受到的打击太大,不过三个月,也病死了。” “……” 真是想不到,外表阳光温润的区昕宇,也有这样揪心沉痛的往事。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我低低地说。 “没关系。” 说完了这一段,他眸中戾气消散,又恢复了平稳好听的声调。 可是对他,我却暗暗多了两分从前没有的忌惮。 从前,我只当他是个帅气的男明星,并没有其他感觉。 但如今知道,杜金翔是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可他竟然能蛰伏在恒盛好几年,天天面对着自己的仇人,却还要笑脸相对,叫他老板。 能这样忍上好几年的人,绝对不简单。 萧景笙身边的人,果然都不简单。 这么一想,我身子不由瑟缩了一下。 区昕宇立刻问:“怎么?你冷?” “没。”我摇了摇头,催促他,“你继续说呀。” “他们死了之后,杜金翔找来的那群混混,又来骚扰我。”他红着眼睛说,“那时候我刚失去父母,每天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样在学校里混。有一天放学,迷迷糊糊回家去,当街被几个社会青年拦住。” “他们几个人都比我大,各个手里拎着钢管。我认出他们是逼死我父母的那群人,不顾一切冲上去想和他们拼命。可我一个人,哪里打得过他们一群?” 越说,区昕宇越激动,最后也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过了几招,我就被他们打倒在地上。有人抡钢管不断打我的头,有人踩在我的脸上,逼着我叫爷爷,还有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沉着眼眸说:“还有人脱了裤子……作势要向我身上撒尿来侮辱我。” 哪怕过去很多年,但是现在看他的神色,也知道他当时有多屈辱。 我有点不忍心让他继续说下去,正要拦住他,他却又说:“不过他裤子脱了一半,一个砖头砸向了他的脑袋,他当场就倒下了。” 听着许久前发生的事,我竟然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是萧景笙?” “嗯。” 区昕宇重重地点了点头。 难怪当初,他找我聊过一次,说萧景笙救过他的命。 现在听到这些,才知道真的算救命之恩了。 “后来呢?” 我问。 他沉声说:“景笙也是一个人来的,赤手空拳,什么武器也没有。” 说着,他目光深远起来,好像要穿透时间,再次看向那些回忆。 “那是我第一次,当面见到景笙打架。他是真不要命,红着眼睛,抓到谁就朝着要害猛打。他身形又快,那些人哪怕拿着东西,可是都来不及用上,就已经被景笙夺过去了。” 我静静地听着,脑子里不自觉地勾勒着他口中那个英雄少年,连他刚刚对我做过的事,都快要不记得了。 “我躺在地上,看景笙抢了一个混混的钢管,挥得飞快,一个人把好几个人逼得连连后退。我都有点看呆了,他一边打,一边回头朝我吼了一声,叫我快跑。” 想不到,精于算计的萧景笙,当初也是个性情中人。 区昕宇再开口,就有点歉然的样子,“那时候我是真吓傻了,只想着逃命,也顾不上景笙,爬起来真的跑了。” 他会逃,我也理解。 毕竟从前是个家境优渥的少爷,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当然是吓坏了。 “跑出几条街,我才觉得不对,我不该丢下他一个人。先找了电话报警,然后我咬牙再跑回去,发现胡同里那群混混不见了,只有景笙一个人,捂着胸口,靠墙站在那里。” “他……受伤了?” 隔了十几年,我居然担心起那时候的萧景笙来了。 这话一问出口,我立刻后悔了,可也来不及了。 区昕宇已经回答我:“他单挑那么多人,当然伤了,而且伤的不轻,肋骨折了四根,左臂也骨折,其他的皮肉伤,更是不计其数。” 听他这么一说,我都觉得疼。 刚刚我一条腿骨裂,都觉得那疼撕心裂肺,萧景笙伤成那样,也不知当时是怎么忍过来的。 区昕宇说:“我真佩服他,当时伤成那样,他才十几岁,竟然一声不吭,连倒下都不肯,非要硬撑着站在那里。直到我叫了救护车,被医生们一抬,他才撑不住,一下子瘫软在了担架床上。” 能有成就的人,果然都不寻常。 虽然我恨萧景笙,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厉害。 “从那以后,你们就成了朋友?” 我问道。 区昕宇点头,“是朋友,但也不仅仅是朋友。” “还有盟友。” 我补充道。 他看了我一眼,好像有点诧异,“你知道他和杜金翔之间的恩怨?” 我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是我再傻,也看得出来,他和杜金翔之间不共戴天,肯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区昕宇点点头,“的确。” 他说:“他是为救我住的院,所以我一直找人照顾他。等他出院之后,我说了自己的经历,他告诉我,他的母亲也是被杜金翔害死的,他要和我联手,为我们的家人报仇。” 萧景笙曾经和我说过他母亲的事,似乎是死得凄惨。 现在看来,他的际遇,大约和区昕宇有几分类似。可能也是被杜金翔害得家破人亡,所以才小小年纪住进了孤儿院。 说起来,也的确可怜。 但……他的可怜,并不能成为我原谅他的理由。 咬了咬牙,我暂时抛却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只想更多的知道他的过去,又问:“可那时候……你们才十几岁呀。两手空空,谈报仇,是不是很渺茫?” 区昕宇说:“当时,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然后?” “然后景笙告诉了我,他的计划。” 区昕宇声调很沉,我不由问:“他十几岁,就有计划?” “嗯,而且很完备。”他沉声说,“那时候,景笙就告诉我,杜金翔财雄势大,想要从外打击他,不太容易。” 十几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很出乎我的意料。 区昕宇又说:“我问他怎么办,他对我说,要想扳倒杜金翔,就先打入他的内部。他说他之所以学吉他,就是想早点接触文艺,将来好潜入恒盛,从内部腐蚀他的公司。” “……” 这么小的年级,能有这样的心机,我实在自叹不如。 “可后来,为什么是你进了娱乐圈呢?” 我好奇地问。 区昕宇说:“本来,我们两个从那时候开始,都在学习艺术。后来大学,他去了音乐系,我去了戏剧表演系。但是那时候,他从大学里接触到了金融,并且凭着他的聪明,很快炒股挣到了第一桶金。” 这是vincent故事的开头,我知道。 “从那次开始,他一发不可收拾,在资本的路上越走越远,也越走越顺。于是他觉得,内部打击杜金翔还不够,他决定积累足够的资金,在外硬碰硬地抗衡他。同时,我继续进入娱乐圈,潜入恒盛内部。” 好一个内外夹击。 听听他们当时的计划,再看看如今萧景笙旗下越翔的发展,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因为他年少时的计划,真的一步不差地全都实现了。 萧景笙从前的经历,我从区昕宇口中初见端倪。想到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另一个人,我不由又问:“那……萧景笙他,和钟千丽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事?” 第九十九章 病西施萧景笙 “你和千丽……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大概是刚刚我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藏住敌意,区昕宇这样问了一句。 抿抿唇,我坦承地说:“两个女人和同一个男人有关联的时候,通常都会有点敌对。” 我说得笼统,区昕宇倒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那,她和萧景笙到底什么关系?” 忍不住,我又问了一遍。 钟千丽的事,萧景笙也曾对我说过一言半语,但次次都是语焉不详。 区昕宇思索片刻,沉声说:“他们是孤儿院里一起长大的,后来中学大学也都在一所学校里。千丽比我们小两岁,从前景笙总护着她。感情么,自然是很好的。” 听到这里,我一颗心沉下来。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且还同在孤儿院里共患难过。这样的感情,或许就连区昕宇都比不得,更何况我? 我一个只认识了萧景笙几个月的人,拿什么和钟千丽比? 骤然冒出一阵心灰意冷,我低低“哦”了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迪,你别误会。”区昕宇又说,“他们就像兄妹一样,没有任何暧昧。” 没有暧昧? 恍恍惚惚地,我想起第一次见到钟千丽,只有一个高挑的背影,她被萧景笙抱在怀里,正呜呜咽咽地哭泣。 这件事我从没对萧景笙说过,现在我却对区昕宇说了。 “抱在一起?”区昕宇很诧异,“你看错了吧?” 我哼笑,“我看的清清楚楚,怎么会错?” “他们抱在一起,说什么了?” “说……什么有关墓地的事情。” 我回忆着说道。 略蹙了蹙眉梢,区昕宇思索片刻,“哦”了一声,恍悟一般说道:“原来是那时候。” “什么时候?” 我更好奇了。 他说:“你说的肯定是千丽刚刚找到父母的时候。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成年后从未放弃过寻找父母。可等她终于找到了,二老却一场火灾一命呜呼了。就差那么一点,她连二老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听得有些发愣,我暗暗地想,原来是这样。 那还真是难怪,她会抱着萧景笙哭泣。 毕竟,这样的打击,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得知了那次拥抱的原因,我竟然默默松了一口气,像放下了心底一块石头。可……再转念一想,现在我都打算和萧景笙一刀两断了,还管他和钟千丽拥抱的原因做什么? 真是犯贱! 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我觉得关于萧景笙的事,我不想知道更多了。 本来,向区昕宇求问这些,不过就是为了在分开之前,求一个明白而已。 可是,他的事越听越多,我就忍不住越陷越深。因为他不仅仅是现在魅力十足,就连少年时期,只听区昕宇说上两句,也让人不由心折。 这男人是真的很有魅力,可……他绝不是我的良人。 看我沉默下来,区昕宇很体贴地问:“怎么?你是不是累了?” 我顺势点头,“有一点。” 他果然站了起来,微笑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 “我明天……再来看你。” 区昕宇说得有点犹豫,可我却是立刻拒绝:“不必了。” “小迪……” “真的不必了。”我说,“周医生会替我找好护工的,你那么忙,不用再替我的事分心了。”见他还要再坚持,我只好实话实说,“区先生,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我们两个和萧景笙的关系,你也知道。所以咱们,不适合接触太多。” 话音不落,区昕宇的脸色就白了白。 良久,他才低声说:“我明白了。” “那……再见。” “再见。”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我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刚刚和他的一通谈话,让我窥见了从前不曾知道的萧景笙。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他,可心思不受大脑的控制,还是慢慢飞到了他身上去。 难怪同居的日子里,我发现他什么都会做,做饭、清理房子、用割草机……原来因为他是孤儿,所以对这些劳作的事毫不陌生。 也难怪他大学居然是音乐系的,原来他曾经计划进入娱乐圈,蛰伏到杜金翔的公司里去,打算从内部瓦解恒盛。 独自躺在病床上,我深吸了一口气,很多事想明白了,可更多的事却还困扰着我。 刚刚得知窃听器事件时,那种茫然和震惊过去,我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和萧景笙分手是容易,他那么高傲的人,我拒绝两次,相信他就会彻底放弃我了。毕竟一开始,他接近我,不过为了拿到陆国华和杜瑞的暧昧录像。 如今,录像早已到手,对于他而言,我是个废掉的棋子。如果没了那一丝感情维系,那我立刻就会变成他的陌生人。 可这样,真的是我要的结果吗? 就这样便宜了钟千丽,白白被她算计? 还有我的爸爸,他如今的治疗,全仰仗萧景笙找来的那位陈丰年教授。如果我和他一刀两断,那我父亲的治疗,会不会被终止? 心事重重的,我越想脑子里越沉,最后终于熬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周鹏替我找来的护工已经上岗,是个很和善的阿姨,照顾我也很尽心。 两天后,我的小腿消肿,很顺利地进行了手术。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朝走廊前后看去,等我发觉自己竟然在寻觅萧景笙的身影时,立刻咬了自己下唇一口。 怎么就这样没出息,心心念念,还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直到被推进手术室,我看到眼前亮起刺眼的无影灯,始终没看到萧景笙的影子。 扯着嘴角自嘲一笑,我想,自己还在纠结什么?这男人被我赶走,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他那样的性子,难道真的指望他向我低头吗? 笑意未散,周鹏戴着口罩,一边叫护士帮他戴手套,一边对我说:“曾小姐别失望,景笙这两天出国了,所以不能来。” 被他说得我心头一颤,难道,我的心思这么明显,都写在脸上了吗? 咬了咬唇,我否认道:“我没失望,他不来更好。” 周鹏轻轻地笑,“这话要是被景笙听到,他可要伤心死了。” 我也笑,不过是冷笑,“周医生太高估我了,萧景笙怎么可能因为我伤心?” “不为你,还能为谁?” 周鹏戴好了手套,弯腰去检查床头仪器的参数,一边对我说:“这两天你住院,又不许他来看望,知道他急成什么样了么?” 我不说话,他自顾自地告诉我:“他呀,本来胃就不好。前天喝得吐了半夜,最后鲜红的血都吐了出来,我连夜过去替他打的点滴。” 马上要手术,我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听到这话,手掌不由暗暗攥成了拳头。 萧景笙喝酒到吐血,是……是因为被我赶走,所以借酒消愁吗? 这话我没问出口,周鹏看好了仪器,对身边护士和助理说了句“一切正常”,回过头又对我说:“好容易替他止住血,昨天下大雨,他冒雨过来看你。当时你在睡觉,可他也没敢进病房。面都没见上,却把自己弄得又高烧。” “……” 怎么被周鹏一说,我倒觉得萧景笙一个大男人,活似个病西施。 想问一句他好了没有,但生生咬牙忍住了。 周鹏挑眉问我:“怎么?都不问问他现在的状况?” 我冷声说:“反正死不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你们这些女人,也真是狠心。” 本来,我还等着他继续告诉我下文。可他拿起了手术刀,突然闭了口。开始手术后,他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转而换上一副严肃严谨的面孔。 早打过了麻药,可我还是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划过皮肤。 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疼,可刀划入深处,小镊子夹出碎骨的时候,我却疼得浑身一抖。 大约发觉了我的异样,周鹏说:“忍着点儿。” 我咬着牙,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忍疼的时候,恍惚听见他轻笑了一声,说:“本来是要给你全麻的,那样就一点儿不疼了。景笙说那太伤身体,还说这点疼你忍得住,坚持要我局麻。” “……” 我怎么样,关萧景笙什么事?! 而且,这男人是把我当成他了么?他能忍得住多处骨折还铮铮立着,可我只是个女人! 心里越发恨他,分散了注意力,疼痛感反而减轻了不少。 手术终于做完,我松了一口气,周鹏也摘下口罩来,低头笑着说:“景笙还真没说错,你果然忍得住。” 这人,总在我面前一口一个景笙,也不知萧景笙到底给过他多少好处。 懒得再理会他,我借着术后的虚弱,也不必讲究礼节,直接闭上了眼睛。 周鹏总算闭了嘴,吩咐护士们将我推回病房去。 之后的几天,我在医院将养。 护士护工们都很周到,很快我的刀口就愈合,骨裂的位置也渐渐好了起来,可以下床小心地走上两步。 这些天里,区昕宇果然没有再出现,萧景笙也从未来过。 我猜,也许是他出差还没回来。又或者,他早已经把我抛在脑后了。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满足,我浑浑噩噩又养了一周,身体痊愈后,办理手续自己离开了周氏医院。 先去杂志社销假,然后我去市医院看望爸妈。 我住院的这些天,没办法去看望他们。妈妈打电话给我,我也只能用工作忙来敷衍。现在总算能来看望,爸妈都很高兴,拉着我说了一会儿家常,看时间不早,就催着我快点回家。 离开的时候,走到医院大门口,我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闪过。还未反应那人是谁,他突然猛地顿住脚步,一回头,一双阴毒的眼睛将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 第一百章 给我一千万 那目光盯得我浑身发冷,咬咬牙,沉声问:“陆国华,你怎么在这儿?” 本来我不愿理会这个男人,但他出现在医院,而且是我爸爸住院的医院,就让我不得不戒备起来。 陆国华不答,只是阴测测笑着朝我凑近了两步。 我本能地后退避开他,他哼笑说:“你躲什么?坏事做多了,心虚?” 呸! 在心里狠狠啐了他一口,我冷笑说:“就算是心虚,该心虚的也是你陆大少爷才对!忘了问候,令尊在监狱里过得还不错吧?” 一提起陆中进监狱的事,陆国华眸光立刻一沉,满脸气急败坏的神色。 “你!” 他攥起拳头,咬牙吼了一声。 我笑得更轻快,“我怎么了?我是真心希望,陆伯父在里面,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照顾”两个字,我说得很重。 陆国华是个聪明人,肯定听的出来这是反话。 冷风从我们之间呼呼刮过,吹得我脸颊有些发疼。 沉默良久后,陆国华突然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 风一吹,刺鼻的烟味儿飘进我鼻腔里。我呛得咳嗽了两声,他才哼笑一声,慢悠悠地说:“几天不见,曾小迪你这腿瘸了,口才倒是好了不少呢。” 心里一颤,我略感不安。 他怎么知道我腿受伤的事?他还知道什么? 正自惊疑不定,他突然凑近了点儿,居高临下望着我问:“怎么样?被男人甩掉的滋味儿,还不错吧?” “……关你什么事?!” 说起和萧景笙有关的事,我就无法淡定,抬高声音吼了一句。 陆国华又惬意地吸了一口烟,勾唇笑着说:“是,你被男人甩多少次都不关我的事。但是……曾小迪,你说你被萧景笙甩了,我是不是就再也不用怕你了呢?” “……” 男人阴恻恻的口气,让我忍不住身体一抖。 当初和萧景笙一起的时候,我曾狠狠报复过陆家这群禽兽,陆中进了监狱,陆母那天也被我甩了好几个耳光。 那时候我当然是满心舒爽,可现在一旦脱离萧景笙的庇护,陆国华果然立刻找上门来。 强撑着镇定,我沉声说:“陆国华我告诉你,现在我手里还有你和杜瑞的视频,你要是敢做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我马上让你身败名裂!” 我口气很重,可陆国华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他摇了摇头,哼笑着说:“身败名裂?曾小迪,你他妈到现在还用这几个字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 他一副破罐破摔的口气,让我不由朝他仔细看了两眼。 向来喜欢装出一副绅士范儿的男人,现在下巴上胡茬黑黢黢一层,穿着件皱巴巴的西装,也没打领带,头发有些油腻,也不知几天没洗过了。 自从陆中被送进监狱后,他们陆家就彻底垮了。 所有家产都被变卖用来还债,陆国华从陆家公子哥,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闲散游民。所以他现在不怕曝光,我是真的相信。 都说落水狗最危险,因为它没有退路,遇到人就会往死里咬。 从陆国华野兽般的眼神里,我读到了类似的危险。脚下一顿,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只听陆国华说:“要不要,我把你被甩的事,上去告诉你爸妈?” “不要!” 我立刻喊道。 刚刚在病房里,我看到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几乎说不了几句话,就恹恹的没了精神,躺下去要睡觉。 妈妈守着他,更是整天担惊受怕,熬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现在他们这状况,我唯有假意宽慰他们,自己和萧景笙很好,哪里敢告诉他们实情? 如果陆国华去说,不仅要告诉他们真相,还会添油加醋,怎么让他们伤心难过,他就会怎么说。 我阻拦的话,换来陆国华一声冷笑,“不要的话,就给我一千万。” “一千万?!”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疯了?我哪里来的一千万?” 他哼笑,“别特么给我哭穷!你没有,萧景笙也没有?” 我咬牙说:“你刚不是也说了,我已经被他甩了!” 陆国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好歹你也跟了他好几个月,还替他拍了杜瑞的艳照。怎么?你们分手的时候,他连个分手费也没给你?” 脸上顿时发烫,我不齿于陆国华的说法,但怕激怒他,也没反驳,只是说:“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真不给?” 男人的强调里隐约带着威胁。 我咬牙说:“不是不给,我是真没有!” “哦!”他掐灭了烟头,点了点头,“那看来,我只好去病房,找曾伯父和曾伯母去要钱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往住院楼的方向去。 忙拽住他衣袖,我急切地说:“别!” “那你到底给不给?” 顿住脚步,他冷声问我。 “我……” 实在没有那么多钱,我一时犹豫,他又迈开步子,挣脱我的桎梏往前冲。 再次扑上去想拦他,我们一拦一挣,两个人不顾形象地在医院院子里扭打纠缠起来。 陆国华到底是个男人,片刻后我就脱了力,眼睁睁看着他挣脱了我的手,刚要大喊一声,就听我身后一道低柔声音响起:“国华,你这是干什么?” 陆国华顿住脚步,我也松开了手,我们一起回头。 站在面前的正是杜瑞,他像是刚从片场下来,穿一身老式的三件套西装,带着一顶白色的礼帽,像是旧时候上海滩富人家的大少爷,满身清贵。 “阿瑞,你回来了……” 一见了他,陆国华声调顿时缱绻起来。 一副可怜的表情爬上他刚刚还戾气十足的一张脸,他走过去挽住杜瑞的手臂,委委屈屈地说:“阿瑞,你不在的这几天,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俩旁若无人,杜瑞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和说道:“知道你难过,我这不是拍完戏直接坐飞机就赶回来了吗?” 又问:“伯母的病好点没有?我回家看你不在,猜着你就在医院里。” 看来,这是陆母也病了。 难怪我会在医院里碰上陆国华。 “我妈她……哎……”陆国华假模假样地叹着气,“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她一个老人家怎么受得了呢?现在虽然说没了生命危险,可这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呢。” 杜瑞焦急说:“那我现在上去看看她!” 他长腿迈开,转过身去走出两步,又转了回来。 “国华,你是不是威胁小迪什么了?” 杜瑞神情严肃,盯着陆国华问。 还好,杜瑞总归是个有良心的人。 陆国华脸色微变,沉声说:“我们陆家变成现在的样子,全都是她和萧景笙造成的!我现在不过和她要点钱,这算什么威胁?” 杜瑞叹气说:“你需要钱,可以跟我要!” 陆国华却装模作样地说:“阿瑞,我不愿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钱。” 呵,到了现在,还在杜瑞面前演戏。 也亏得杜瑞一个表演系科班出身的人,竟然看不透他的虚情假意。 我看到杜瑞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似乎想捧住陆国华的脸,但眼角余光扫了我一下,又将手收了回去。 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只对陆国华说:“不管怎么说,是我们对不起小迪在先。现在……现在陆家的确落魄,但你还有我,总会好起来的!至于小迪,你们就当两不相欠,握手言和好不好?” “……” 杜瑞居然打着这种主意,指望我和陆国华一笑泯恩仇。 这怎么可能? 但在他面前,陆国华戏实在很足。他听话地朝我伸出一只手,温声说:“既然阿瑞发话了,那……我们就把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说着,他眸子里邪光一闪,冷冷刺了我一眼。 我偏头一看,杜瑞正满眼期待望着我。心想和陆国华演完了这场戏,至少暂时他不会再去向我父母透露什么,也就从善如流,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总觉得他手脏,我碰了一下他手背就弹开。 杜瑞却很开心,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对嘛,这样多好,大家和和气气,不要再互相算计了!” 对于他的过分天真,我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既然确定我父母没事,我不想多留,告辞要走。 陆国华虚伪地说了声再见,杜瑞却说:“哎,你先别走,我们谈谈。” “我们?” 我指了指他和我,又看向陆国华。 杜瑞解释:“就我和你。”又对陆国华说,“国华,你先去陪陪伯母,我和小迪说两句话,马上也过去。” “这……” 陆国华犹豫。 杜瑞蹙了蹙眉,他又立刻说:“好,那你快点儿。这几天,我妈可一直念叨你。” “知道了。” 等陆国华走后,我才沉声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谈?” 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四周,杜瑞提议说:“不然,我们去附近找个咖啡馆,边喝边谈?” 暮色四合,附近又是人来人往,的确不适合站在这里说话。 对于杜瑞,我没什么防备,点头答应后,跟着他去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小店。 点好了咖啡,他深深看我几眼,欲言又止。 我有点不耐烦,“到底想谈什么?你说吧。” 他这才说:“我听说……你和萧大哥分开了?” ……也不知这些人都哪里来的信息,我和萧景笙的事,居然已经人尽皆知了。 无心骗人,我啜下一口咖啡,很苦,伴着那苦意,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 杜瑞关切地问。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不打算回答。” 杜瑞不越距,他没继续问,而是换了话题,“我知道你父亲医药费高昂,你离开了萧大哥,以后伯父的病可怎么办呢?” 第一百零一章 显示所有权 杜瑞的问题,也正是我最忧心的。 咬了咬唇,我借着低头喝咖啡的动作掩饰窘迫,低声说:“总会有办法的。” 我听见杜瑞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小迪,对不起。” 有些发愣地抬起头,我好奇地问:“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沉声说:“要是我当初没有介入你和国华的婚姻,你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原来,他还为那事自责。 曾经,我的确是恨过他。 但事情过去那么久,他不止一次地道歉后,我的恨意早就消散了。 而且,就算没有他,陆国华那样的人,也不会真心对我。他本来就是个gay,而且唯利是图,娶我不过是个幌子,早晚都要原形毕露的。 “别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了。”我说,“我早已经不怪你了。” 看到他张了张嘴巴,似乎很诧异。那双澄澈眸子里的光芒,让我突然心生不忍。 刚刚他对待陆国华时的态度,那么温柔和信赖,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深吸一口气,我又说:“陆国华不是个好人,我能离开他,算是我的幸运。杜瑞,你以后……也要提防一点,当心被陆国华给骗了。” 医院附近的咖啡店,位置偏僻,咖啡味道也很低劣。 两口喝下去,满嘴都泛着苦味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发苦,杜瑞皱了皱眉,良久才说:“国华对不起你,我知道。但是他……对我真的很好。” 又说:“现在是他,是陆家最艰难的时候,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 这人,居然还如此死心眼。 看自己的劝告没有用,我也不再多言,只问:“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哦,差点忘了。” 急促地说了一声,他从衣袋里拿了一张纸出来,展平了从桌上推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 我好奇地拿起来一看,是一张百万元的支票。 “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瞪大眼睛,我颤声问。 杜瑞摸了摸鼻子,有点赧然地说:“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总说对不起你,也没真的为你做点什么。” 他说:“从前,你和萧大哥在一起,钱的事不用我担心。现在你们分开了,我想你肯定需要钱,所以……” 看着那张支票,上面白纸黑字,写下的百万面额,对我的确有很深的诱惑。 一旦离开萧景笙,我最缺的就是钱。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除了他主动按时打入医院账户的医药费,我从没要过他什么贵重的礼物。 只有一块百达翡丽钻表,还被我一气之下送给了出租车师傅。 后来百般后悔,可也不能找师傅去讨回来了。 如今,一百万摆在我面前,我舔了舔嘴唇,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拒绝:“杜瑞,支票你拿回去吧,我不要你的钱。” “为什么?”杜瑞很诧异,“你是觉得不够?” 他问了一句,我还没回答,他就自顾自解释起来:“我知道一百万不算多,但现在国华用钱的地方多,我家老头子又不肯给我,所以……” 每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我不是嫌少,我真的不要。” “为什么?” 他皱着眉头,又问一遍。 萧景笙和杜家是死对头,最讨厌我和杜家人有任何来往,包括杜瑞。 现在虽然我打算和他分开,但毕竟他也是帮我最多的人。如果接受了杜家人的钱,会让我有种背叛他的羞耻感。 我曾小迪自问不是个圣母,但该有的原则,我还是想坚持。 这样的理由,说出来怕会伤害杜瑞,我只说:“萧景笙给了我不少钱,我自己有,所以不用你操心了。” 他松了口气,仿佛这才放了心。 修长的手指捏着支票,又收了回去,他笑嘻嘻地说:“我就说嘛,萧大哥那么大方,就算你们不适合在一起了,他也不会让你在钱的问题上为难的。” “……” 真想告诉他,你的国华,你的萧大哥,都是利用你呀! 可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 他是大明星,虽然戴了墨镜,这里又偏僻,但是呆了一会儿,还是有人认出了他,正频频向我们的方向看过来,还有几个小姑娘,拿着本子,跃跃欲试想走过来要签名。 “要不走吧?”我建议说,“人们都在围观你呢。” 杜瑞无奈地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那走吧。” 医院附近,人多车多。 我们一出门,正要穿过马路,一辆闯了红灯的车子就嗖的一下子疾驰过来。 我走在前面,差点被那车子蹭到。耳边呼呼刮过一阵凉风,吓得我尖叫了一声,两手不由自主抬起来捂住了眼睛。 “小心点儿!” 杜瑞迎过来,虚虚扶住我的腰,把我护在了马路的里侧。 于男人而言,这是个很寻常的绅士动作。 我心无他念,但是……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不大,可是很沉,混杂着一片车声人声撞进我的耳膜。 愣了片刻,我才茫然地回过头。 入夜时分,附近商铺都亮起了灯光。一片光芒里,立着一袭黑衣的萧景笙。 他怎么这时候出现了? 这男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合,我一顿,不由又想起之前的窃听器事件。 心里发冷,我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朝我们走过来。我还没开口,杜瑞已经迎了上去,笑嘻嘻地叫他:“萧大哥,你怎么来了?” 萧景笙没看杜瑞,一双黑沉的眸子只盯着我,又问一遍:“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没出声,杜瑞主动解释说:“小迪来看她父亲,我来看……”他顿了一下才继续,“我来看陆伯母,正巧碰上了。” “正巧,碰进了咖啡厅里?” 萧景笙声调很沉,带着质问的味道。 再也忍不下去,我冷声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转身要走,却被一股力道扯住了手腕。 一回头,果然是萧景笙。 “放开。” 我沉声说。 他不放,也不理我,反而一把将我扯进怀里,不由分说搂住我的腰。 这是男人最常用的,对女人占有的姿势。我扭着身体想逃,却被他搂得更紧,只听他对杜瑞说:“天色不早,你可以回去了。” “那小迪……” 杜瑞犹豫地看向我。 萧景笙沉声说:“她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 “可你们……不是分手了?” 杜瑞试探着问。 我咬着唇不出声,知道分辨只会让萧景笙怒火更甚。对于我的沉默,他似乎很满意,搂住我腰身的力道终于肯放松一点,他哼笑说:“女人闹脾气的话你也听?” 眼神在我们之间转了转,杜瑞嘿嘿一笑,终于离开了。 他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斑驳的夜色里,萧景笙仍旧搂着我腰身不放,我咬牙说:“现在可以松手了?” 男人终于放开了我。 逃也似的,我跳出两步。 这躲避的动作令他再次垂下眼眸,声音比夜风还凉:“就这么不愿被我碰?” 我也冷笑,“来的这么及时,不就是担心我和杜家人串通了来整你?放心吧,我和杜瑞什么都没说。” 他皱了皱眉头,不悦地反问:“你以为我找来,只是怕你向杜家人出卖我?” “不然呢?” 我反问道。 心灰意冷的腔调。 萧景笙面色阴沉,声音里也带出两分凛冽的寒意,“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否则,还让我怎么想? 为了防着我,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现在又不知道把什么手段用到了我身上,才能在我和杜瑞独处不到半小时后,就精准地找到了现场。 冷哼了一声,我不愿再多辩解什么,转身就想走。 “站住!” 男人怒气勃发的声音,吓得我脚步一顿。 旋即鄙视自己一下,迈开步子继续走,却被追上来的男人猛地抓住了手臂。 我脚下一个踉跄,后背撞进他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扳住肩膀转过来,下巴一疼,被他抬手捏住,紧接着灼热的唇就压了下来。 “唔!” 骤然而来的侵略,让我猝不及防。本能地张口想咬,却被他紧掐着下颌,疼得根本使不上力气。 我挣扎扭打,来来往往的人们纷纷向我们侧目。我越发赧然,挣脱不过,目光在围观的人群中一扫,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吓得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我妈! “你放开!” 一见了我妈,我心里焦急,顿时有如神助,力气大增,猛地一下子推开了萧景笙。 男人占到了便宜,眼神不像刚才森冷。他抹了抹嘴角,勾唇笑道:“现在还觉得,我来找你,只是为了防着你么?” 顾不上深思他话里的意思,我看到我妈犹豫了一下,手上提着一只塑料袋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妈……” 等我妈到了跟前,我才讷讷地喊了一声。 萧景笙站在我对面,一直没看到身后,现在听见我这么叫,脸上少有的愣怔了一下,转过身去,停顿片刻,才低低喊了一声:“阿姨。” “嗯。” 妈妈看看我,又看看萧景笙,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我心跳入鼓,一时不知道,刚刚和萧景笙的纠缠到底被她看去多少,又听去多少,不敢贸然开口,只是讪讪地立着。 萧景笙也石化了般,愣怔半晌,才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阿姨,把东西给我提吧。” 说着,他接过了我妈手上的袋子。 想不到,长辈面前,他倒很能装,连男人初见女方家长时的拘谨紧张都演出来了。我不得不佩服这演技。 我妈顿了片刻,将袋子交给他,沉声说:“既然都到这边来了,跟我上去吧,你也看一看小迪的父亲。” 这…… 我咬着牙,正想找个借口回绝,可萧景笙已经握住我的手,对着我妈温和一笑,“好,我早就想拜访伯父了。” “……” 第一百零二章 装乖也一流 看着萧景笙假模假样的笑,我真恨不能撕了他那张脸。 就在刚才,他还满身戾气,恨不能吃了我一样,狠狠地压着我强吻。现在见了我妈,立刻换了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样子。 没想到他这么阴沉冷酷的男人,居然装乖也是一流。 不愧是商场上浸淫已久的变色龙。 虽然一万个不乐意让他去见我爸,但现在执意回绝我妈,只会让她更加起疑心。更何况—— 萧景笙那个家伙,已经不卑不亢,和我妈并肩走着,满口关切问起我爸的病情,熟稔得像是和我妈见了无数次。 叹了口气,我只好无奈地跟在他们后面。 本来是想和萧景笙彻底划清界限的,可如今……我暗暗觉得,和他彻底分手的日子,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路走到一半,快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萧景笙突然说:“阿姨,小迪,你们先上去吧,我去买点东西。” 旁边有家进口的营养品旗舰店,他指了指招牌,示意他要进去。 我妈忙说:“不用破费了,她爸爸也不吃这些。” “那怎么行?”萧景笙微笑说,“第一次见伯父,空手要被人家笑话的。”又对我说,“小迪听话,先陪着阿姨上去。” 听话个鬼! 咬了咬牙,我没办法,只得对我妈说:“妈,他乐意买,就让他买吧。” 我妈也没坚持,告诉了他病房号,就和我先往前去了。 没了萧景笙在身边,我妈才沉下脸,厉声对我说:“小迪,你和这萧先生感情再好,也不该在大街上就卿卿我我。让旁人看见了,该说闲话的!” 她这么一说,我松了口气。 本来还怕她听见我们吵架,现在看来,她只当我们还是恩恩爱爱的。 低下头去,我小声说:“知道了。” 妈妈也不是真生气,旋即又忍不住笑了,“这萧先生,看着倒是知冷知热的。模样有点冷酷,可礼节上那么周到,也关心人。看来你这次,是真找对了人。” 妈妈的话,让我在心里苦笑起来。 上一次,陆国华追求我,也是先把我爸妈蒙蔽得厉害,让他们二老觉得,他简直是天下无双的好女婿。 现在,换了萧景笙,想不到他也走这样的路线。 明明和我闹得都快要分手,偏偏还要在我父母跟前假扮好人,让我有苦也不能向父母诉说。 没接妈妈的话,她大概觉得我是害羞,笑了笑,也没再多问。 到了爸爸的病房,他正半倚在床头,手上拿着一本书。 见了我们,把书撂下,就问我妈:“出去买个水果,怎么这么久?” 原来刚才我妈是下去买水果,也真是不巧,居然这样都能碰上我和萧景笙。 妈妈剥了一个橘子给爸爸,笑着说:“这不是又碰上小迪了吗?哦,她正和萧先生在一起呢,待会儿,萧先生也要过来看你。” “萧先生?” 我爸问着,同时费力地坐了起来。 “是呀。”我妈笑着说,“就是小迪现在的男朋友呀。” “哎呀!”我爸感叹了一声,急切地说,“那快点儿扶我起来,我总要穿上件合适的衣服,不要让人家觉得咱们失礼,给小迪丢了面子。” “好好好,去给你找衣服。”我妈放下橘子,转身去翻衣柜。 看着他们这样,我心里一沉,劝说:“不用这么麻烦,他就来看看。” 爸爸却说:“这萧先生条件好,咱们虽说不图人家什么,但毕竟……毕竟咱们的家境摆在那里。我们重视一点,人家对咱们家印象好一点,你也少受一点委屈。” 这话太长,我爸说完,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凑上去帮他捶背,不由自主就红了眼圈。 爸妈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一心为我打算,要讨好萧景笙。可……可萧景笙对我,已经不是让我受委屈的程度了。 如果爸妈知道,我被他那样对待,又该有多伤心? 怕被他们看到泪痕,我忙擦了擦眼睛,到了口头的话忍下去,只等着萧景笙过来。 过了不过几分钟,他拎着大包小包,花花绿绿一堆的营养品,进了病房的门。 他这样的人,要想别人喜欢他,实在是太容易的事。 爸爸问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而且言辞之间引经据典,爸爸那些老古董的学术问题,都丝毫难不倒他。 而和我妈妈说话的时候,那些生活琐屑,他也没露出丝毫的不耐烦。说话间时不时那话题转移到我身上,好像我时刻在他心里,一不小心就会从他话语间满溢出来。 装的可真好。 爸妈眼睛里都闪着光彩,如果不是不久前才得知窃听器的事,我肯定也要深信不疑的。 他陪着二老聊了一会儿,我爸又有些精神不济,他很识趣,立刻说要他们好好休息,主动告辞离开。 当然,我也跟着他一起离开。 妈妈送我们出了住院大楼的大门,萧景笙去拿车的时候,她又拉着我的手说:“真是想不到,小萧这么大的老板,为人还这么随和,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那会儿还是“萧先生”,现在就成了“小萧”,他蒙蔽人眼睛的能耐,还真是十分一流。 强笑着点了点头,又听我妈把他夸了两句,他车刚好开了过来,我无奈地钻进去,和我妈告别后,跟着他离开。 视线里,我妈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医院都成了一个遥远的黑影,我才开口说:“前面站牌那里,放下我就好了。” 萧景笙瞥我一眼,“干什么?” 我低着头,“不麻烦你送我了,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好。” “送你?”他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要送你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我家。” 他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上了我的车,还想去你家?曾小迪,我哄哄你爸妈,你还真把我当好人了?” “……” 这人,在我面前倒是坏得坦荡。 哼笑了一声,我扭头去看窗外的街景。 光线错落,霓虹乱闪,没有半点夜晚的样子,只让人生出一种迷离的躁动。 停了片刻,萧景笙问:“不拍车门叫我放你走?” 换了从前,我的确会那样做。 但现在…… “拍了有用吗?”我幽幽地说,“你想做的事,我从来也拦不住。挣扎也好,怒骂也好,末了还是要按你的想法办。我何必白费力气,还让你看笑话。” 呵呵淡笑了两声,我从他这笑声里听不出情绪。 车子拐了几个弯,我认出来,这是去他家的路。 心里有点发慌,可立刻又平静下来。 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带我回家,最多也就是把我压在床上,用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方式“惩罚”我而已。 又不是没和他做过,他真强迫我,我就当被狗咬了。 可真的到了他家,他却是很安分守礼的模样。 先催促着我去洗了澡,等我出来,他穿着浴袍,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等我。 “好了?” 他抬眼看看我,问道。 “嗯。”我应了一声,反问他,“你把我弄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这会儿掐灭了,烟灰缸里还有淡淡一缕青烟冒出来。 萧景笙深吸一口气,沉声说:“还记不记得,从前就在这个客厅里,你打碎了一个花瓶,然后我赶你走?” 怎么会不记得? 我苦笑一声,当时的场景又渐次回到脑子里。 那次是因为我私自去了他的书房,被他发现,他大发雷霆,而我不小心碰碎了他妈妈留下的花瓶,他不顾我身上有伤,衣服都没让我换一件,直接把血淋淋的我赶出门。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那件事,我没说话,只冷冷看着他。 良久,他才又说:“那花瓶是我妈的,小时候没法子拥有,后来长大了,在一间拍卖行看到它。” 静静地听着那个花瓶的历史,他继续说:“那时候,我在读大学,也没什么钱。可看到那花瓶,想着一定要把它买回来,给自己一个念想。” 这执念我理解,毕竟是已逝的母亲的遗物,错失多年后偶然见到,当时他的惊喜和悲怆,我几乎可以想象。 “钱不好挣,指望打工,到毕业也买不起那花瓶。所以,我开始试着研究股票,走钱生钱的路子。没想到,我居然还有点天赋,很快赚到了第一桶金,买下了这花瓶。” 听到这里,我愣住了。 原来他开始接触金融,是因为那个花瓶。 如此说来,这花瓶于他而言,还真是意义重大。也难怪,当时我打碎了,他会生气成那样,好像恨不能当场吃了我。 “所以,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赶你走么?” 说完了花瓶的故事,他突然问。 我点头,“这花瓶这么重要,难怪你赶我走。” 他却摇了摇头,“我赶你走,不是为了花瓶被摔碎生气,而是怕自己伤了你。” “什么?” 我很诧异。 萧景笙慢慢地说:“也许是从小环境不好,我这人……你也知道,身上戾气很重,很多时候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尤其是在你面前。” “当时,我真的生气,看着你,看着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恨不能掐死你。这念头一冒出来,我很怕。如果不马上赶你走,我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对你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说完,他一双黑眸灼灼望着我,灯光下,目光亮如繁星。 愣怔地吞了口口水,我没想到,他会对我说这些。 “你……对我说这个做什么?” 低低问了一句,男人突然站起来,两步跨到我跟前。 从我的头顶,传来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和你说这些,就是想你明白,很多事我做的不够好,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比如……在你身上装窃听器的事。” “窃听器”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我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这是要向我解释了吗? 第一百零三章 调往电视台 我仰起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他低低叹了一声,却许久没有下文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等了半晌,我不耐烦地问了一声。 舔了舔嘴唇,他深深望我一眼,才终于开口:“真的不是故意想监视你,是陆家人杜家人都太狡猾,我担心你被他们骗了。” 这样的说法,我早就想到了。 没有情绪地淡笑了一声,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是怕你知道了生气,所以才没说。可……”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最后还是知道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对钟千丽的话深信不疑,觉得他就是防着我、不信任我、监视我。不过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他从前对我的好,我也渐渐明白,他绝不是对我毫无感情的。 但是,即便真的如他说,那就可以原谅了吗? 深吸一口气,我说:“萧景笙,你答应会尊重我的,可你没有做到。” 我口气有点发凉,他一时讷言,我继续说:“刚知道这事的时候,我是生气,但现在我冷静下来,已经不气了。” 男人抬眼看向我,眸子里光芒闪动。 看着他惊喜般的眼神,我有点不忍心,但还是说道:“现在,我是真的觉得,我们两个人太不合适。” 那天在医院,我听区昕宇说起他的那些过去,由衷地佩服这个男人。 断了一身的骨头一声不吭,从十几岁就能谋划周全算计着复仇,二十余岁闯荡华尔街成为传奇……这样的男人,让人怎么不佩服? 可…… 又想起从前爸爸那句“齐大非偶”,他越是优秀,越是城府,我越觉得自己和他太远。 而且,优秀的男人难免刚愎自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窃听器事件,就是个很好的证明。而我曾小迪,受不了这样的完全掌控。 “不合适?” 我的话音刚落,男人就皱起了两道浓眉。 点了点头,我说:“嗯,是真的不合适,我们还是……” “又想说分手?” 他阴沉沉地打断我。 叹了口气,我低声说:“其实……你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我也不是多优秀,你何必……” “够了!”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他狠狠地打断了。 男人声调凛冽,我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他吁了一口气,又放低了声调说:“知道你现在心里乱,事情我解释了,原因就是那么简单,信不信由你。不过,分手的事,我不答应。” “……” 真是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他对我有好感,我信。但如果真的说,爱到离不开的地步,我不信。 一来,我实在没有那么优秀值得他爱成那样;二来,他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有太多的精力分散到爱情上。 就算全部的爱都给我,也不见得有多么情深义厚。 低下头,我无可奈何地沉默着。 沉了片刻,萧景笙退了一步,说:“你要是暂时没法原谅我,那我不禁锢你,让你回家去住,这样总行了?” 萧景笙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能退步成这样,我不敢得寸进尺。 虽然并没达到我分手的目的,我还是见好就收点了点头,“好。”看一看外面黑如墨色的天空,我犹豫着,“那……今晚……” “今晚太晚了,在客房将就一下吧。” 他擅自做了决定,转身就上楼,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我叹了口气,在沙发上略坐了一会儿,也起身上了楼。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半夜噩梦醒来,惊得一身冷汗,嗓子发干,起来去找水喝。 开了房门打算下楼,前方露台处黑漆漆一片,却亮着一点红光,忽闪忽闪的,我知道,是萧景笙立在窗前抽烟。 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我看到男人身体高大的轮廓。 他穿着件深色的睡袍,身形修长半倚在露台栏杆上,让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来——为谁风露立中宵。 而我隐约知道,他是为了我。 心里一颤,恍惚又要心动,我不敢再多看,也不敢惊动他,水也不打算去倒了,连忙又闪回了房间。 一夜失眠。 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萧景笙已经做好了早餐在下面等我了。 无声吃完了早饭,他一语不发送我去了公司,到门口放我下车的时候才说:“晚上还用我接么?” 立刻摇了摇头,我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 “嗯。” “再见。” “再见。” 简短的对话后,我下车关门,他立刻调转车头走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再出现,甚至连个短信电话也没有。 说让我自己静一静,就果然没有打扰我。 明明他说到做到,我心里却并不似想象中的高兴。有时候拿起手机一看,没有任何他的消息,反而有点失落。 这几天里,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都是区昕宇闯红灯和超速的新闻。 网传那天他是送一个姑娘去医院,心急如焚,所以一路踩着油门,这才一下子扣掉许多分,连驾照都被取消了。 这本来不是什么好事,可在一众小粉丝眼里,却成了他深情好男人的证据。人们纷纷猜测,那车上的姑娘肯定是他的绯闻女友兼老板钟千丽。 看着论坛上那些讨论,我心里苦笑。 只有我知道,车上的女人是我。那天我出了车祸,才把他急成那样。 当时我疼得两眼发黑,也不记得什么。事后再去看网上流出来的当时的录像,才发现他的确是一路飞奔,疯了一样的。 心里不是不感动,只是……偏偏我心里已经有了人,偏偏他还是那人的好兄弟。 “喂!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正看着新闻走神,肩膀被人用力一拍,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回头一看,果然是何美玲。 “你总算回来啦?!” 抓住她的手,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何美玲下乡调研好几天,整个人都黑了不少,手指红红的,上面还有两个小小的冻疮,正渗着血丝。 她甩开我的手,自己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笑嘻嘻地问:“怎么?是不是想我了?” 想! 当然想! 她不在的这几天,发生那么多的事,一直想找人说却没有机会。 一见到她,我满是惊喜,正想和她好好聊聊,许静的咳嗽声就从头顶传了下来:“咳咳!” 连忙闭了口,我站起身和她打招呼:“许主编。” “嗯。” 许静凉凉地应了一声,转脸看向何美玲,“回来了?” “嗯。” 何美玲早就看她不顺眼,淡淡地答了一声。 “调研的成果去交给副主编吧。”吩咐了何美玲一声,看她走了,许静才又对我说,“曾小迪,你也跟我来一下。” 因为我的腿伤,前段时间又请了不少假,估计她找我肯定没有好事。 撂下手头的工作,我亦步亦趋跟着她去了办公室,她坐下后,用一种我看不出情绪的眼神审视着我,可就是不出声。 终于挨不住,我主动问:“主编,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许静冷冷笑了笑,“你真不知道?” 迷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突然,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向我面前一摔,沉声说:“自己看看吧。” 茫然看了她一眼,我把袋子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 还没看内容,只看了文件头几个大字,已经是吃了一惊。 这……这居然是,从杂志社到电视台的调令。 我所在的杂志社算是本市官媒,和当地电视台都隶属于本市的文化发展局,所以从纸媒调到电视台的先例,从前也有过。 不过,那人是个知名记者,而且人美丽能干,是参加了什么主持人大赛,获奖之后才被招过去的。 而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实习小编辑,这…… 拿着那张调令,我不由瞪大了眼问许静:“主编,这真的是给我的?” 虽然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我的名字,但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能从天上掉下来。 毕竟,作为一个媒体人,如果能去电视台,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许静哼了一声,办公室里没有旁人,她也不掩饰对我的敌意,冷冷地说:“有背景就是不一样,这才工作了几天,就飞上枝头,要去电视台了。” 她的口气有点酸,我品了品,猜想可能是萧景笙替我找了人,所以才有如此优待。 许静面前,我不愿露出什么,只笑了笑,故意气她:“那真是谢谢主编这一年以来的栽培了,等我到了电视台,一定不会忘了您的。” 果然,许静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拿上调令,我一脸欢快走了出去。 要关上门的时候,隐约听见许静冷冷笑了一声。 出门后,刚好何美玲也从副主编的办公室出来。 午餐的时间到了,放下各自手里的文件,我们结伴去了食堂。 “说说吧,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样?” 打好了自己的饭,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何美玲终于肯问我。 一筷子芥蓝吃进嘴里,味同嚼蜡一样的,我没滋没味地吃着,一边叹着气,把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从我说到窃听器开始,何美玲就全程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终于说完了,她张大嘴巴一言不发。我敲了敲她的碗沿,“喂,美玲姐,你给我点反应好不好?” “渣男呀!” 她愣了半晌,一有反应就是猛地跳起来,拍着桌子吼了一声。 动静太大,桌子上餐盘都被她拍得跳了跳。周围人们纷纷向我们看来,我忙说:“美玲姐你别激动,好好说话!” 左右看了看,她也觉得赧然,故意咳嗽了两声,坐下来压低声音对我说:“这样的男人,你不出分手,还留着过年?” 第一百零四章 萧景笙,你在哪儿…… “我也想分手啊!” 叹了口气,我低下头,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粒,无奈地说:“可是这男人不同意,非要这么吊着,我有什么办法。” 何美玲冷脸听着,我又说:“而且……” “而且什么?” 我把刚刚许静和我说的事告诉了她,说道:“我这资历,按正常的人事安排,肯定去不了电视台呀!能接到这调令,就是有人想帮我。而我认识的人里,除了萧景笙也没别人会做这些了。” 最近,我接触的显贵不算少。 可陆家人肯定不会帮我,杜家人也不会。杜瑞虽说一直对我不错,但他那个单纯的性子,哪里会想到我工作调动的事? 至于区昕宇……一想到他,我有点内疚和不安。他应该是真的有点喜欢我,但他也是很有分寸的人。 上次我说我们不要见面,这么多天了,他就真的一次也没出现过。所以,他也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看我沉默,何美玲问:“所以,你觉得萧景笙这样帮你,你又动心了?” 犹豫片刻,我还是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何美玲眉毛一竖,我忙解释:“美玲姐,你知道我的梦想,就是想把媒体这一块做好。从前就是浑浑噩噩,心想能留到杂志社就谢天谢地。但自从认识了萧景笙,他给我提供了那么多采访大人物的机会不说,还找来业界泰斗给我们指点,现在又……又出力让我去电视台,我真的……” 一个帮我实现梦想的男人,真的不太好拒绝。 “你说得倒也是……”何美玲叹了一声,“要是换了我,估计也狠不下心不要这样的男人。” 说完,我们两个都沉默下来。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何美玲才说:“你现在犹豫,就先犹豫着好了,刚好再考察一下他的表现。反正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把去电视台的事搞定。” 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突然叹了口气,何美玲又说:“哎,你要真是去了电视台,那我们往后就要分居两地了!” 那口气,好像她要变成独守空房的怨妇一样。 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勾住她的脖子说:“哎呀,放心了美玲姐,我就算去了电视台,也会经常找你玩的!” 话音不落,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笑。 侧眼一看,是吃完饭也正好上楼的许静。 “主编。” “主编。” 我们向她打了招呼。 “嗯。” 许静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两圈,不明所以地笑着,“曾小迪,看来你是已经把自己当成电视台的人了。” 由着她泛酸,我只低着头不说话。 何美玲一动,大约想替我分辨,不过也被我悄悄拉住了。 看我们都没动静,许静似乎觉得没意思,自己哼了一声,又说:“今天晚上有个饭局,电视台领导和几个合作商都要去,人家也点名叫你。去不去,自己看着办吧!” 说得咬牙切齿,说完了就踩着高跟鞋,再不回头地走掉了。 等她高跟鞋声消失了,我才转过头和何美玲商量:“美玲姐,你说……我去不去呀?” 何美玲一跺脚,“去!当然去!这样的饭局,可不就是给你铺路的吗?” 说完,她眯了眯眼睛,慢悠悠说道:“我猜呀,电视台合作商里,说不定就有你们家萧景笙。这几天没来找你,原来是憋着,用这样的法子出现在你面前!” 她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期待起来。 明知道许静不会给我好脸色,但想去饭局,只能硬着头皮找她去问世间地点。 她口气阴沉,满脸不悦地告诉了我。终于等到下班的时间,我告别了何美玲,找了间造型室将自己稍加打扮,打车去了约好的酒店。 按照何美玲的说法,我也猜想今天也许会在饭局上见到萧景笙。 路上想发个微信问问他,可字都打好了,又被我一个个地删掉了。 我想,如果真的是他,就把这次见面当成一个惊喜吧。早早拆穿了,反而没意思。我甚至告诉自己,如果今天他表现好,那么……我就真的忘了窃听器的事。 酒店不远,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根据白天许静的指示,我找到了包间,一推门,就是一阵烟酒气味儿扑面而来。 “哎,李老板多喝两杯!这可是我好容易弄来的绍兴黄!” “刘台长客气!太客气!你们给我打广告,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也该我敬您是不是?来,干了!” “……” 推杯换盏的劝酒声,让我有点脑仁疼。 再看一眼桌上的一圈男人,个个都是肥头大耳,秃了半个头皮,里面哪有萧景笙的影子? 心里有点失望,我正愣在门口,里面一人已经看到了我。 正是刚刚劝酒的那个李老板。 “哎,这妹妹漂亮?刘台长安排的?” 李老板站起来,过来就把我往里拉。 我挣扎了一下没挣开,被他拽着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刘台长这才说:“李老板你别吓坏人家小姑娘!” 在本市做媒体的,都知道刘台长。 他是本市电视台的副台长,专门负责广告招商这一块。现在桌上这个大腹便便的李老板,估计就是台里的客户。 李老板离我太近,他嘴里的烟味儿格外呛人,让我有点作呕。 突然想起萧景笙来,他也喜欢抽烟,但是他身上的烟味儿是凛冽的,带点儿薄荷一样的清凉,和这李老板决然不同。 我有点后悔来赴这个约,心想这该不是萧景笙的安排。 他……怎么会让我和这样一桌男人一起吃饭? 可既然来了,我也不好立刻撂脸就走。毕竟,刘台长在这里,我真想去电视台,往后还是要仰仗他的。 “刘台长。” 我站起来,叫了他一声,笑着说:“今天真是荣幸能和您和这些老板一起吃饭,我叫曾小迪,有意愿调入电视台,往后还需要您多照顾了!” 从前跟着陆国华,大小饭局我也出入过,所以现在倒也并不怯场。 刘台长有点诧异似的,旋即笑着说:“曾小姐言重了!要说照顾,恐怕还得是我指望你来照顾呢!” 这话…… 我心里转了个圈,心想他把我抬这样高,除了萧景笙,也没别的原因了。 这么一想,更放心了一点,我叫服务生给我添了一套餐具,斟酒之后主动要敬刘台长。他受宠若惊似的,站起来和我一口干掉了。 桌上一圈人都鼓起掌来,纷纷夸我真爽快。 我的酒量不算差,是天生的。所以到了这样的场合,也是有几分底气。 本来桌上都是男人,现在我一个女人进来,气氛顿时变了不少。 他们的话题不再那么粗俗,开始围绕着电视台的工作,和女孩子喜欢的美食电影之类的话题说。 言谈之间,我觉得刘台长对我还算欣赏。 李老板一直很殷切地替我布菜倒酒,我没怎么理他,只是和几位电视台领导说起今后工作调动的事情。 酒过三巡,向来酒量不错的我,今天不过喝了两三杯,头就有点发昏了。 一旦喝过量,我就会觉得很不安。更何况,现在和一群陌生男人一起,由不得我不小心。 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我拿上包就出了门。 人出了包间,被外面新鲜的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一点儿。可脚下步子软塌虚浮,一步步,像是走在棉花上一样,没有个着力的地方。 到了卫生间门口,我几乎是扶着墙进去的。 短短几步的路程,我身上出了一层汗,手指也有些发抖。 关上卫生间的门,我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忙到洗手台前鞠了一碰凉水,猛地拍到了自己的脸上。 上次我跟着陆国华他们去海边,那种被下药后,身体发热发软,脑中空虚难耐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把压根咬得死紧,心想外面这群王八蛋,竟然敢算计我,给我下药! 一连泼了好几次冷水,我终于清醒一点,打算在发作之前,赶紧溜之大吉。 可刚把门一拉开,一道油腻恶心的声音就传入了耳膜:“小迪妹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嗯?” 是……是刚刚桌上的李老板。 我再笨,也知道他过来要干什么。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对峙,我没有半点胜算可言。连忙伸手想把门关上反锁,可是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猛地将门推开了。 他肥胖高大的身体,几乎把整个门框占满了。 看他堵在那里,我不由心慌意乱,后退两步,不由自主问出口:“你……你要干什么?” 李老板嘿嘿一笑,两步挪进来,后背将门一抵,同时手伸过去,咔嚓一声落了锁。 锁门的声音让我身体一颤,连眨着眼睛向后退,最后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墙壁上,只能看着他肥壮的身躯一步步向我逼近。 药力已经开始发作,我眼前恍惚起来,空间被分割成了斑驳斑斓的碎块,叫嚣着闪动着,让人作呕眼晕,可又有种别样的刺激,让我兴奋地想要大吼大叫,更想……要一个男人…… “妹妹,看你这一头的汗。” 李老板已经走了出来,大手摸上我额头,笑嘻嘻地说:“是不舒服吧?让大哥给你治治好不好?” 用力一咬下唇,我强迫自己清醒下来。 “李老板,你……你别这样……” 感觉到他肥厚的手掌摸上我腰际,我忍不住一抖,无力地去推挡。 “哪样儿?妹妹,告诉哥哥,我哪样儿了?嗯?” 他沉重的身躯岿然不动,我完全被他挤着压在了墙壁上。他肥肉挤压住我身体的感觉,让我无限恶心。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丑陋的五官,鼻端是他身上的油腻味儿和烟酒味儿,我心里砰砰直跳,突然想着,要是窃听器还装在我身上就好了…… 萧景笙……你在哪儿…… 第一百零五章 急着要男人 男人肥厚的双唇蹭在我脸上,灼热的呼吸里带着烟味儿酒味儿,还有中年男人惯有的油腻,呼哧呼哧喷在我耳后和下颌,让我一阵阵的恶心。 心里无限排斥无限屈辱,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两条手臂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藤蔓一样的,缠上了李老板的脖子…… “唔!” 不能由着自己如此堕落,趁着他嘴唇下移放开我的唇,我狠命在舌尖儿一咬,终于疼得清醒了一点。 李老板在我身上上下其手地忙碌着,我知道自己挡不住,最后的理智用来悄悄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用搂住他脖子的动作掩饰着,在他脑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萧景笙的名字前面,被我加了一个字母“a”,就为了每次打电话能最快地找到他。 决定分手后,我本来想把这号码删了,但又觉得很幼稚。 幸好当时没删,我留了这号码,现在才能立刻拨通。 手机屏幕亮起来,因为就在李老板耳边,他立刻警醒地把我一推,扭住我手腕瞪眼问:“给谁打电话?” 知道这通电话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手腕快被他捏碎了,疼得发抖也不肯松手,只咬牙说:“姓李的你最好放了我!不然待会儿有你怕的!” “草!当我是吓大的?!” 他面目狰狞,一手扭着我手腕,另一手就去抢我的手机。 闪避之间,我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仰面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眼前一黑,男人肥硕的身体跟着倒下来,结结实实压在我身上。 “唔……” 太重,我觉得肺泡里的空气都要挤走了。 手机刚好摔在了耳边,我还能听见萧景笙焦急的声音:“小迪?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呢?说话!” 他一连串的声音敲入耳膜,我一阵窃喜,刚要拿起来说话,李老板劈手夺过去,用力摁了关机键,将手机摔到了一旁。 “臭婊子!到了我手里,还想着别的男人?嗯?!” 下巴被他紧紧捏住,我疼得都要脱臼,而他猛一低头,肥厚的嘴唇狠狠吻住了我。 “唔……” 我的挣扎推挡,对他完全没有作用。而他渐渐不满足于一个吻,那双大手也开始在我身上色眯眯地游弋起来。 被他抚弄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药力的作用也越来越明显。我脑子开始混沌,眼前一道道白光闪过。当感觉到他撕开我衣服的时候,我想我这次是真的完了。 “砰!” 正当我万分绝望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撞开了。 声音震得我乍然回神,李老板趴在我身上的肉体也是一僵。 借着他抬头的空隙,我也探头一看,是一群穿制服的男人铁青着脸闯进来。 其中两个走近了,抓住李老板的后衣领,直接就提了起来。 “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松开!给我松开!” 李老板一叠声地叫唤着,那些制服男人不言不动,也不对他做什么,只是揪着他衣领,把他背过去压在了墙上。 他嘴里不干不净,还在骂,一团面巾纸从干手器下抽出来,被狠狠塞进他嘴里。 狭窄的卫生间,顿时安静了。 彻底没了危险,我这才回过神来。 人还躺在地上,我一垂眼,目光扫到自己被撕破的衣服上。连忙两手合拢了衣襟,蜷缩着坐了起来。 “曾小姐,没事吧?” 这群人中领头的那个,脸上没什么表情,口气倒是温和。 他一下也不碰我,就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沉声问我。 “你、你们是什么人?” 药力作用下,我忍不住的浑身颤抖,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们是酒店的保安,萧先生叫我们来的。” “萧景笙?” 我颤声问了句。 “是。” 听说是他找来的人,我顿时放了心。 身上发烫发痒,身子止不住地蠢蠢欲动,燥热得出了一身的汗液。 我万分难受,心想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也是万分狼狈。咬了咬牙,我低声哀求说:“那你们……你们能不能送我去医院?我……我难受。” 那人却说:“抱歉曾小姐,萧先生吩咐,要我们保护曾小姐,然后保留现场,等他本人过来再处理。” “……” 那些人一脸严肃,个个雕塑似的没有表情。 我知道他们奉命行事,肯定不会违抗萧景笙。没办法,我只好紧咬住下唇,身体缩得不能再小,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紧绷着,瑟瑟发抖。 小小的卫生间里,堵着四五个制服男,李老板被摁着贴墙站着,一开始还挣扎,后来渐渐老实了。 门外时而有敲门声,有人开门探个头,人家往里一望,也就被这阵仗吓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恍惚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门被“吱呀”一推,门口保安一开门,一道冷沉的目光射进来。 一群人绷直了身体,齐声叫:“萧先生。” 终于是来了! 萧景笙被人恭恭敬敬地迎进来,他穿一件黑色及膝大衣,越发显得身形修长高大。 我蹲坐在墙角仰望着他,他目光先是在我身上一绕,流水一样的,凉凉的、不带任何感情地滑过去。我心里一凉,见他已经把眼神转向一旁的李老板。 “把他转过来。” 他沉声吩咐。 “是。” 李老板被扭着两条胳膊转过身,他上身一挺似要逃走,被人猛地一踢膝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唔!唔唔!唔!” 嘴里还塞着大团纸巾,他一见到萧景笙,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猛地摇头晃脑,不停地吱吱呜呜起来。 “老实点儿!” 保安在他脊背上猛踹了一脚,他不敢再动,萧景笙吩咐:“让他说话。” 纸巾被扯了出来,他面色早憋得发红,张着大嘴喘了两声,才连声说:“萧先生!我……我真不知道这妹妹……” “谁是妹妹!” 背上又狠狠挨了保安一脚,他忙又改口:“是!是我嘴贱!这位小姐……我不知道这小姐和萧先生的关系,这才犯了糊涂!萧先生,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药效越来越忍不住,我咬得嘴唇都破了,可还是抵不住身体内的空虚和火热,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轻轻哼了一声。 萧景笙终于肯回头看我,目光冷冷的,看不出一丝感情。 我心里也冷得像结了冰,可抵挡不住身体越来越热,我哑着嗓子也求他:“萧景笙……先……先救我……” 眼前突然一黑,我本能地抬手一挡,接住了萧景笙的扔过来的大衣。 有点茫然地看向他,他只沉沉砸下一句:“自己遮上!” 心上一抖,我低头才发现,自己被撕裂的衣襟再次咧开,露出胸口一片泛红的肌肤。 忙用他的大衣裹住自己,我见他两步踏到李老板面前,鞋尖托着他下巴迫他抬起头来,咬牙问道:“碰她哪儿了?” “我……我没……” “说!” 萧景笙一直阴沉,但也一直平静。 那声“说”突然惊雷一样炸开,屋子里几个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李老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说:“真……真没有……我……我还没来得及,他们就冲进来,我……啊!” 他话没说完,下颌被萧景笙狠狠踢了一脚。 那么肥硕的身子,堪堪被踢倒在地,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出去好几米。 我看到一旁两个押着李老板的保安,此刻都吓得抖了抖。 萧景笙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表情,但只一个背影,也让我感到深深的戾气。 “这人交给你们许总,让他帮我好好‘招待’他。” 扔下这么一句,萧景笙回身抱起我,大步跨出了房门。 药力灼烧下,我脑子里已经非常昏沉,最后一点清晰的念头,我恍惚地想着,这酒店的老板正是姓许的。原来萧景笙和他也有交情,难怪一群保安来得这么快,还对萧景笙唯命是从的模样。 他……认识的人,可真多…… 男人脚步很快,抱着我上了电梯,四下里没人,我再也忍不住那种空虚蚀骨的难耐,两条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 他身体一僵,冷着脸没理我。 “景笙……” 我哀哀地喊他名字,祈求一点慰藉。同时手像有了自己意志一样,探入他衬衫领口内,摸着他微凉的肌肤,让我顿时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老实点儿!” 他单手抱住我,另一手抓住我双手,冷冷骂了一句。 我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动,可他没有半点反应。电梯门开,他直接抱我进了一个房间,门咣当一声被他踹开,又用后背抵上。 一眼看到房间正中的白色大床,我内心的渴望更是忍不住。可男人没抱我上床,而是一拐,将我抱进了浴室。 “景笙……” 脚刚落了地,我身子贴上他的,还没来得及抱住他,一阵刺骨的冰凉从头顶传来。 “啊!” 猝不及防,我冷得抖了一下,体内的燥热也减轻了一点儿。 萧景笙拎着浴室的花洒,冷水不断向我身上浇下来。 我睁不开眼,只听到他冰冷鄙夷的声音夹杂在水声里,砸进我的耳膜:“清醒了吗?嗯?就这么急着要男人?!” “我不是……啊!” 男人的口气让我无限屈辱,刚想解释一句,却被他狠狠揪住了头发。 冷水灌进眼睛和嘴里,我呛了一口,顿时咳嗽地说不出话来。 萧景笙恶狠狠地问:“我才刚没理你几天,就忍不住寂寞,想着出去勾搭男人了?嗯?这么喜欢和男人吃饭陪酒,你还打我电话干什么?嗯?!” 他字字句句都像是尖针,狠狠扎在我心口上。 “我……唔……” 咬牙想反驳点儿什么,他冰凉的双唇压了下来,带着疾风骤雨般的怒气,在我唇上狠狠地碾压撕咬。 第一百零六章 暴虐一夜 心里万分羞愤屈辱,但耐不住药力发作,我紧紧闭着眼睛,假装那个一边迎合他的强吻,一边和他撕扯着脱衣服的女人不是我。 萧景笙做得很粗暴,把我剥光了,整个人压在浴室的白瓷墙壁上。 后背抵着一片冰冷坚硬,他丝毫不顾,只是怒红着一双眼睛,在我身上发泄冲刺着。我后背不断撞上墙壁,到后来疼得有些麻木了。 下/身那里也是又痛又麻,难受的要命,可药力在他暴虐的压榨下舒缓不少,我不由浅浅地喟叹了一声。 也许是这一声唤醒了暴怒中的萧景笙,他突然停下来,捏住我下巴看着我。 药力消解,我的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你看什么?” 我哑着嗓子问。 他勾唇微笑,“看你到底有多舒服。” 声音里带着嘲讽和鄙夷,我一咬牙,猛地将他一推。 没想到,居然推开了。 男人后退两步,稳稳地站定,哼笑着说:“舍得推开我?刚刚是谁死命缠着我,我怎么骂,都不肯松开手的?嗯?” “……” 被他问得脸上灼烧一样,我回想着刚刚动情时,嘴里不由自主的呻吟呢喃,更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信你看不出,我被下了药。” 攥了攥拳头,我咬牙说。 萧景笙还是要笑不笑的模样,微微眯着双眼盯住我,“呵,你要是不巴巴地去凑一群老色狼的饭局,他们能给你下药?” “上面下来调令,说我可以去电视台……” 我话还没说完,萧景笙就沉下脸,“为了去电视台,脸都不要了?” “我不知道他们会……” “你傻么?”他每句话都不许我说完,又恶狠狠地骂我,“曾小迪,别告诉我脑子里一片纯白,什么都不懂!平白无故,谁会调你去电视台?你明知道这是交易,难道不清楚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身上不着寸缕,我站在他面前,又被他如此语言侮辱,气得浑身发抖,都快要站不住。 头发湿哒哒的,还在不停往下滴水。 啪嗒,啪嗒。 我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 活了二十四年,我不算聪明,但也自问不傻。 如果不是以为,调令的事是萧景笙幕后操作,我无论如何不会赴约来这个饭局。 本以为,饭局上能得到他的道歉,我甚至都想好了要原谅他,忘了窃听器的事。但……我太自作多情,调令和他无关,反而是我差点被人欺负,他在这里说风凉话。 原本要向他解释,我来饭局的原因。但是一抬眼看到他满脸鄙夷,那些话我突然就不想再出口了。 既然他误会,让他误会好了。 我也有我的骄傲,凭什么要我巴巴地追着他解释,求着他相信?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 心灰意冷地说了一句,我也顾不得身上赤/裸,抬腿就向外走去。 “哪儿去?” 走到一半,被他抓住了胳膊。 侧目看了看他抓着我手臂的那只手,我冷冷地说:“放开。” “我问你哪儿去!” 男人沉声重复了一遍。 我笑了笑,扬眉说:“去电视台的事儿还没办好呢,我当然得继续。” “你!” 知道他脾气不好,受不得激将法。我这么一说,他果然立刻眯起了眼睛,攥着我手臂的手如同铁钳,像要把我骨头都捏碎了。 我忍着疼,只听他咬牙切齿地问:“这么说,刚刚还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了?” “你知道就好。” 我哼笑一声。 “曾、小、迪!” 男人暴怒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间挤了出来。我毫不畏惧地抬头和他对视,他下颌颤抖了两下,突然一个用力,将我猛地拽进怀里,不由分说低头吻下。 这一次,他是真的打算用身体惩罚我。 作为女人,我经验不多,像这样翻来覆去,从浴室到床上,又从床上到地毯,被他换着花样折磨,更是第一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浑浑噩噩,记忆里只有男人的抽送和喘息。等这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他低吼一声,释放出来,然后看也不看我,抽出身体直接去了浴室。 我躺在床上,身体疲惫疼痛到了极点,心里更是一片哀凉。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我累得撑不住,不等他出来,已经昏沉沉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坐起身子,腰腹和下身都是一阵酸痛,我强撑着下床,发现房间里早已经没有了萧景笙的影子。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的衣服也都不见了,床头倒放着一套新衣,从内到外一应俱全。 知道是替我准备的,我也不看款式,麻木地套在身上,伶仃幽魂一样地开门,恍恍惚惚从这间酒店走了出去。 一出酒店大门,明晃晃的阳光,刺得我有点睁不开眼。 眯了眯眼睛,我刚好看到一辆警车停在不远处,一个肥胖高大的男人,被两个警察扭着胳膊送上了车。 正是昨天的李老板。 “哎,那不是老李吗?” 我看得出神,突然听到后面有人议论。 竖起耳朵听着下文,另一个人说:“可不是!” “他这是怎么了?从酒店里就被抓了?” 第一个人又说:“具体的不清楚,刚听酒店里人说,是偷税漏税证据被警方抓住了,数额不小,怎么也得关上几年。” “好好的,怎么就被查了呢?老李这人,按说挺精明呀!” “嗨!”那人压低了声音,我聚精会神,才能勉强听清,“我听说呀,是睡了不该睡的女人,惹着大人物了!” “原来如此!” “……” 那两个人边说边走,等我听完这一段,他们也走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再看看已经鸣笛开走的警车,我不由感叹了一句,萧景笙这男人,果然是铁腕。 这么快,这李老板就已经进了监狱。 他算是替我报了仇,可…… 身体的疼痛,和昨夜模糊的记忆,都提醒着我,他是怎么样羞辱了我。 叫了一辆出租车,我浑浑噩噩来到杂志社门口。刚一下车,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闪到了我的面前。 许静。 昨天发生的一切,当时迷惑,事后想想,很容易就猜到,是许静联合那个姓李的老板骗我。 一想到我差点被……心里一股怒火腾地燃烧起来,我快步冲过去,二话不说,抓住许静的手臂,另一手扬起来,“啪”的一声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许静正锁车,估计没料到,被我打了半晌后,才愣怔着捂住了脸颊。 “曾小迪!你疯了?!松开我!” 回过神来,她疾言厉色地朝我吼道。 我咬牙切齿,攥住她手腕不放,厉声质问:“我疯了?许静,你恨我嫉妒我,多少次给我使绊子,我不理你。可你……你怎么能那样算计我?!” 大楼露天停车场,人来人往。 我们两个拉拉扯扯大声叫骂,引来人们的驻足围观。 我是不在乎,许静左右看了看,面色赧然,压低了声音说:“曾小迪,有什么话我们去办公室说!在这里……你不嫌丢人?” 视线在人们脸上一转,我冷笑起来,“丢人?我有什么丢人的?做贼心虚的,我看是许主编你吧?!” 昨夜的一切惊慌和屈辱,在看到许静的一刻全部爆发。 什么理智、什么现实,我现在都不想管了,抓着她衣袖,我向周围的人们扬声大喊:“大家都来看看了!这就是我们杂志社的主编,骗我去饭局,找男人迷奸我!” 许静慌了,一边挣扎一边沉着脸狡辩:“你、你快放开我!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扯着嗓子喊道,“我胡说,那昨天的李老板是谁安排的?现在姓李的抓起来了,你说,他会不会把你供出来?嗯?” “什么?!”许静吓了一跳,“李老板……抓起来了?” 她一说完,我眼眸一深,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自己也反应过来失言,挣扎得更加厉害。 我抓住她不放,更大声地喊道:“大家都听到了?我一说李老板被抓,她立刻变了脸色!这就是不打自招!” “是呀是呀,刚这女人脸色都白了!” “看来是真的呢!” “怎么有这样的上司,骗手下的员工去那种饭局。” “她叫什么来着?看着人模人样的,居然做这种事哦!” “……” 人们的议论声络绎不绝地传来,我看着许静脸色阵红阵白,心里顿时痛快了不少。 许静恼羞成怒,脸色涨红,力气大增。 猛地挣开我的手,她神色慌乱看了一眼四周,一咬牙,抬手就想给我一耳光。 我眼前一黑,只觉得再也躲不过。本能地一闭眼,那一巴掌却没落下来,我反而听到许静一声尖叫。 “啊!” 闻声睁开眼,面前脸色阴沉的男人,让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萧景笙。 他怎么来了? 我心里还在恍惚,他看也不看许静,手上用力将她一甩。 我看到许静被他甩到一旁,直接趴摔到了地上,呻吟着没站起来。 视线还没从她身上收回来,自己手腕也是一紧,被萧景笙扯住,就被他拖着往前走去。 “你……你放手!带我去哪儿?!” 被他拖拽着,踉跄走出好远,我才想起来要挣扎。 昨晚被他好一番折腾,我现在还下身闷痛脚下发软,被他这么一拉扯,更觉得疼痛难忍。只是挣又挣不过他,我一跺脚,低头咬在了他手背上。 没想到,他动也没动,只手上肌肉僵了片刻,反而将我攥得更紧,一路拽着我,一直到了他车子旁边才停下。 站定之后,他猛地一松手,我晃了晃才站稳,揉着手腕拧眉问:“你发什么疯?我还要去上班!” 我看到他下颚抽紧,车钥匙摁了两下。车锁一开,他抓着我手臂,摁着我手背,不由分说将我推进车里。 紧接着车门一摔,我愣怔着被他关进了副驾驶。 第一百零七章 他叫我滚 人刚坐稳,萧景笙绕到另一旁,利落地开门,摔门。 “砰”的一声,我本能地身子一震,再错眼,看他已经坐了进来。 “你……唔!” 一个字刚出口,他猛地将我一推,后背抵在座椅靠背上,眼前一黑,已经被男人紧紧压着吻了下来。 他吻得粗暴,连呼吸的间歇也不给我,沉重有力的身躯又严丝合缝压着我,我感觉肺泡里的空气都要被挤走了。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他捧着我后脑,辗转吮吸,就是不放开。 渐渐地,窒息般的感觉席卷而来,我憋得胸口发胀,手脚忍不住扑腾起来。 鞋子踢上了中控台,踢到了车喇叭的按钮。“滴滴滴”的声音响起来,萧景笙好像这才清醒了,猛地松开了我。 一旦分开,我们两个都声声粗喘起来。 狭窄的车厢空间里,喘息声此起彼伏,等我呼吸终于稳下来,一抬头,看到萧景笙正目光沉沉盯着我。 不知为什么,头皮有点发麻,我嗫嚅问:“你……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眼神不变,仍旧笔直戳在我脸上,薄唇开合,冷声笑着,“你还怕我看?” 又是含糊不清的嘲讽语气,我心下一怒,也咬牙问:“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还用我说?”他挑眉,手指抹了抹唇角,似乎嫌刚刚吻我时沾上的我的气息弄脏了他。他哼笑起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吼大叫,恨不能让所有人知道你差点被迷/奸。曾小迪,你把我当成什么?” 说到最后,他有点咬牙切齿,单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他震怒,眼睛里闪着两丛寒火,我心里却冰凉起来。 刚才他替我拦住许静那一巴掌,我还萌生了少许的感激和安心,可他一转头,立刻又用冷言冷语甩了我一个耳光。 他不在乎我受的委屈,只在乎他自己的面子。 幸亏我没有被糟蹋,要是昨晚上真的被李老板……这男人,只怕要撕了我。 真是不知道,当初陆母口口声声告诉他,我曾被迷/奸过,他为什么能说出那么让我动心的话。可如今,又小气成了这样。 低低地叹了一声,我赌气地说:“我早就说过,想和你分手的,是你没有同意。现在……既然嫌我丢人,那干脆……” “砰!” 我的话没说完,车身微微一震,是他一拳捶在了方向盘上。 本能地身体一抖,我抬眼看向他,他两道锐利的目光突然射向我,咬牙切齿地问:“分手?真分了手,你以为凭你自己,能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 这话说得,让我倍觉屈辱。 一咬牙,一攥拳,我扬声反驳:“怎么我就活不下去?萧景笙,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还真的把自己当成我的救世主了?!” 萧景笙不屑地哼笑着,连连点头,“是!我不是你的救世主!那你倒是说说,昨天晚上要没有我,你被姓李的奸了几回了?” “你!” 我的屈辱,我的噩梦,被他拿来如此揶揄,顿时气得我手指都抖了起来。 深呼吸了两次,才让气息平稳,我沉声说:“就算是被人糟蹋,我也认了!萧景笙,从今天开始,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别再以我男人的身份自居!” 说完,我猛拉一下车门。 拉不开,我又回头吼道:“开门!放我下车!” 他只冷冷地盯着我,“你可别后悔。” 我也不屑地冷笑起来,“呵,萧先生也太看得起自己,我求之不得,这辈子下辈子,一千年一万年都不会后悔!” “滴”的一声,中控锁开了。 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放我走,我一时倒愣住了。 萧景笙面色阴沉,狠狠剜了我一眼,低吼道:“还不走?” 脸色平静,可浑身肌肉都紧绷着,握住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凸爆。 这样的他,让我有点发慌,手上抓住门把手,抖得厉害,一时没有推开。 “滚!” 就这么片刻的停顿,已经让萧景笙不耐烦。 他捶了一下车门,厉声朝我吼了一句。 身体一颤,我忙拉开车门,逃也似的跳下去。 人刚下地站稳,一个黑色的东西兜头砸下来。我本能地闭眼,双手举起来挡在脸前。 那东西砸在我手背上,然后闷声落了地。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萧景笙的黑色宾利,已经开出去好远,在我视线里拐了个弯,绝尘而去了。 站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我低头去看,发现刚砸在我身上的东西,正是我随身的黑色单肩包。 这包还是从前,萧景笙出差,从国外给我带来的。 当时收到,特别喜欢,可…… 叹了口气,我弯腰把包捡起来,脚步沉重走向了我们杂志社大楼。 这栋写字楼里不少公司,我们杂志社在十二层。 乘电梯上去,刚走到签到处,前台那个小姑娘就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探究表情。 今天我和许静闹成那样,难怪人家看热闹。 签完到,再往里走,遇上异样眼神无数,我只当看不见,硬着头皮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立刻愣住了。 我们社长没有大事,基本上不会过来,但今天,他正立在办公室的中央,神色严肃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所以我一来,立刻被他视线笼罩了。 社长四十左右年纪,平时严肃威严,沉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今天他目光沉沉盯着我,我咬牙走过去,低低喊了一声:“社长……” 那会儿在停车处见到许静,我是真的太冲动了,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来,用了那么不恰当的方式和她对峙。 事后想一想,其实刚萧景笙发火也有道理。毕竟他是个男人,谁受得了自己的女朋友当街把那样的事大吼出来? 而且,不仅仅是他,我的行为,也让整个杂志社都蒙羞了。 现在,社长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我…… 心里忐忑着,我感觉脖子上悬着一把刀似的,就咬牙等着它落下来。 惶然站了片刻,就快要立不住,社长突然向我一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这……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社长,您……您这是……” 社长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好半晌才直起身,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小曾,出了这样的事,是杂志社对不起你。” 呃…… 瞪大了眼睛,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小曾,许静在社里年头不少,我一直很器重她,真是想不到,她居然做出这种事来……”社长叹了一声,满带歉意地对我说,“这件事我昨晚就查清楚了,许静勾结电视台副台长,和那个李老板,蓄意陷害你,并且从中牟利。现在,社里已经决定开除她,刘台长也已经被双规,接受检查了。” “……” 社长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没法消化。 原来,昨晚在我被萧景笙折腾得筋疲力竭沉沉睡去后,发生了那么多事。 不仅仅是李老板被调查被抓走,许静也被开除,甚至就连刘台长,都被双规检查,很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一连眨了几次眼睛,我想问点儿什么,可碍着办公室里那样多同事,于是压低声音问:“社长,我能去您办公室,问您点事情吗?” 社长立刻点头,“可以,可以!我就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件事给你个交代。你要问什么,我们进去谈。” 说完,他走在前面,带着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等我进了门,他还守在后面替我关门,简直让我受宠若惊。 立在他沙发旁,他关门回来后又说:“坐,坐呀小曾。” 我坐下后,他又要替我倒水,我连忙拦住:“社长您别忙了,我不喝水!” 社长这才停手,我忙说:“我……我就是想问问,昨天晚上,是谁通知了您我和许静他们的事?” 其实,我心里是有答案的。 只不过,还是想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更安心。 果然,社长说:“是萧景笙,萧先生。” 低下头,我绞着手指,一时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儿。 这男人替我考虑得如此周到,不仅解决了李老板,许静和刘台长他也没放过。甚至,他通知到我们社长,避免了我在杂志社的尴尬和难堪。 替我做到这地步,我不是不感动,可……可他昨晚对我做的事,刚刚对我说的话,又让我一时不能释怀。 正胡思乱想着,社长又说:“你和萧先生的事,社里也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幸亏萧先生大人大量,不然真是没办法交代。” 我和萧景笙算得上低调,我们的事也就许静清楚。 但她一直想打压我,当然不会把我们的关系告诉社长。 低着头没接口,社长继续说:“本来么,萧先生让我私下处理这件事,不要张扬出去,怕你受影响。但……刚刚他又来电话,说你自己已经张扬出去了,让我公开向你道个歉,避免有心人背地里闲言碎语。” “……” 刚刚……他被我气成那样,没想到,他还是知会了社长,让他当众道歉。 我很明白他这用意,就是堵住所有人的口,变相解释我和许静之间的恩怨。 又和社长客套了两句后,我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心不在焉地看着邮箱里的稿子。 时不时打开手机看看,每次都没有萧景笙的消息,我又叹口气收起来。 终于挨到了下班,告别了何美玲,我步行去地铁站。路上看到一对熟悉的身影,下意识躲进道旁绿植后,我仔细一看,竟然是许静和陆国华。 两人离的很近,正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我听不清具体内容,只有一言半语偶尔飘进我的耳朵里。隐约……像是关于萧景笙。 第一百零八章 萧景笙怎么了? 一听到萧景笙的名字,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子。 陆国华和他不共戴天似的,现在许静又被他弄得没了工作,两人肯定都恨极了他,聚在一起谈论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竖起耳朵也听不到更多,移动着脚步想靠近一点,一时没注意,脚下就踢到一个空的易拉罐。 哗啦呼啦。 易拉罐从绿植后轱辘出去,在安静的路上,带着点儿突兀的声音。 “谁?” 陆国华很警惕,立刻循声看了过来。 他一双眼睛里目光阴毒,我见了心里一颤,只想快步溜走。可他人高腿长,两步迈过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说谁呢,原来是曾小迪。” 他上下打量着我,很轻蔑地哼了一声。 许静闻声,也朝这边看过来。视线和我一对上,立刻就是沉下脸来,连下颌的咬肌都紧绷了,好像恨不能立刻吃了我似的。 反正已经被发现,我索性昂起头,扬声说:“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陆国华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了,深吸一口,才慢悠悠地说:“我们离婚那么久了,你还要管我和什么女人来往么?” 他喷出来的烟圈,直扑到我脸上来。 气味儿呛人,我咳嗽两声,退后两步躲开了,皱眉说:“你也太自恋了!谁管你和女人还是男人来往!我只问你,你和许静又在搞什么阴谋?!” 说着,我抬手指向了一旁的许静。 许静狠狠朝我瞪了一眼,不过也没过来。 陆国华又是哼笑,“怕了?” 陆家现在衰败了,许静不过是主编,现在更是被开除了,按照他们的能力,应该搞不出什么大事来。 但是…… 事关萧景笙,我还是很担心。 知道问不出什么,我只能威胁:“你们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最好收起来!萧景笙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陆国华在他手上栽了多少次,肯定知道他的手段。 被我这样一说,他果然脸色一沉,将烟头扔到地上一踩,冷哼一声转头走了。 一个人坐地铁回到家里,我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向萧景笙说一声。 一旦主动和他说话,就意味着我的服软。 心里有点不甘,但想到他为我做的那些,我咬咬牙,还是发了条微信过去。 半晌没有回复。 深吸一口气,我又发了条短信。 发完了,捧着手机等了半小时,仍旧没有动静。 看来,这男人还在生我的气。 虽然,这次的事他为我做得周到,但他也不是没有错!到了现在,都过去整整一天了,我大腿还酸,隐秘的地方更是隐隐作痛! 想想这些,我气不打一处来,忍着没再去给他打电话。 气呼呼地睡下,我早上醒来,手机里还是没有任何他的回复。 算了。 对自己说了一声,我起床收拾好,准时去上班。 许静被开除后,副主编转正。 副主编的人缘,一向比许静要好。他一上任,大家都很高兴。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后,他重新安排了工作,我们各自回到自己格子间工作。 大约是因为没了许静,心里舒爽,所以干劲十足。 把因为萧景笙而产生的失落,用工作压了下去。一个上午的时间,我改好了几篇稿子,同时把自己的稿子文案编辑好,发布到了网站上。 “走了,去吃饭。” 一工作起来,我有点忘我。直到何美玲过来叫我,我才回过神来。 抬眼一看四周,整个办公室都空了。 “怎么都没人了?” 我瞪大眼,感叹了一声。 何美玲笑着说:“你工作太入神了!刚刚大家一群群地向外走,又是椅子挪动的声音,又是说话声,你呀,居然听不见,就埋头在那里看稿子!” 赧然地笑了笑,我关上电脑和她一起去食堂。 进去之后,人声鼎沸,我们没急着买饭,先结伴去了卫生间。 我和何美玲各自找了个小隔间解决,听到隔间外有人一边洗手一边议论着什么。 “哎,杂志社那边,一个曾小迪的,被一老板奸了,你们听说没?” “听说了!昨天闹得多厉害,那女人在大门口就揪住他们主编,不依不饶地闹了一场呢!听说呀,那主编已经被辞退了。” 一听到是关于我的事,我推在门上的手又收了回来,继续听着。 “你们说,这曾小迪是不是真被奸了呀?” “我看呀,是上了人家的床,没办成想办的事儿,又反悔的!” “我看也是!这年头,这种事不都是你情我愿吗?而且我听说,这曾小迪是为了调去电视台,才主动去凑那什么老板的饭局的。” “啧啧,不成就倒打一耙,真厉害!” “也许是那位老板做得太严重,这曾小迪受不了呢!” “……” 如今的确有不少女孩子,仗着年轻漂亮想走捷径,主动献身有钱的男人。 那些有钱人,风月场里玩多了,变态的不少。折腾起那些女孩子来,花样百出。有时候听他们说上一两句,都倍觉屈辱。 现在……我居然成了被揣测的对象。 听着那些闲言碎语,还有夹杂的窃笑,我心里闷闷的。 不由又想起昨天早上,萧景笙气冲冲说过的那些话。 也许……他那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我丢了他的面子。更是预见了我把事情传扬出去后,可能造成的后果。 他这个人向来如此,对人好,不肯说出来,偏要藏着,让人误会。 越想,越觉得应该原谅他。 正走神,忽然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人被推倒,闷声砸到了地上。 顾不上再胡思乱想,我推门出去一看,倒地的是个面熟的姑娘,整天在一栋大楼出入,只是叫不上名字。 而立在一旁,脸色怒红的“始作俑者”,正是何美玲。 “美玲姐!”我忙冲过去拉住她手臂,“美玲姐你这是干什么?” 被她推倒的女孩子挣扎着,被旁边的人扶着站起来,怒目瞪着何美玲,“你这人有病吧?好好的谁也没惹你,你冲出来就推我!” 何美玲冷冷一笑,扬声说:“谁让你们嘴巴不干净!不给你们点教训,怕你们改不了毛病,死了也下拔舌地狱!” 那女孩一出声,我就听出来了,正是刚刚议论我的几个人中的一员。 原来,何美玲是替我打抱不平,才对人家出手的。 心里有点温热,我刚拉了拉何美玲袖子,那女孩倒又嚷嚷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嘴巴这么损,你才要下地狱!” “我胡说八道?!” 何美玲泼辣,脾气上来我拦不住,她冲上去和那女孩对峙着,咬牙说:“刚刚谁红口白牙,说些没影子的事污蔑好人?!” “什么好人?” 女孩和她旁边几个朋友都有点愣怔。 旋即,她们似都反应过来。 其中一个终于认出了我,指着我说:“难怪这么心虚生气,你就是曾小迪吧?” 深吸一口气,我不想招惹这些是非,没理那女孩子,拉着何美玲要走。 她身子一挺,脚步顿住不动,瞪着人家沉声说:“对,她就是曾小迪!我最好的朋友!现在我就告诉你,她清清白白,都是别人害她!你们要是再敢到处乱嚼舌根,我肯定饶不了你们!” “呵,你以为你是谁?” 那女孩子很嚣张地反问。 “你不知道?”何美玲也冷笑,“那我就让你知道一下!” 话音不落,“啪”的一声,何美玲甩了人家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简直像是导火索。 一下子,那几个女孩全被点燃了似的,怒冲冲地朝我们两个人扑过来。 我是从来没有打过架,何美玲从前学过几天跆拳道,不算练家子,但对付这些柔柔弱弱的小女孩还是绰绰有余。 一开始,这几个女孩只有吃亏挨打的份儿。但是毕竟她们人多,何美玲渐渐体力不支,开始落了下风。 小小一个卫生间,被我们几个人搞得乱成一团。 我万分担心,既怕何美玲被打,又怕事情闹大,影响了我们的工作,甚至扯出萧景笙的关系来。 心急如焚跺了跺脚,我正想溜出去叫人进来,止住这场混乱。可人还没挤出门,就听何美玲尖锐地大叫了一声。 “美玲姐!” 忙转回身,我看到何美玲头磕在了洗手台上,额角那里已经汩汩流出鲜血来,顿时淌了满地。 一片鲜红分外吓人,几个女孩子见了这阵仗,早一哄而散地跑出去逃走了。我上去晃了晃何美玲肩膀,她毫无反应,已经昏了过去。 咬牙叹了一声,我连忙出去叫车,又请了一位保安帮忙,将她背到了车上。 “去哪儿?” 上了车,司机师傅皱了皱眉,但还是和气地问。 犹豫了一下,我说:“周氏医院吧。” 何美玲毕竟是斗殴受的伤,如果送到正规医院,少不得被盘问原因,万一闹到警察那里就不好了。 周鹏那边,一来我比较熟,二来私人医院也保密,不用担心何美玲留下什么案底。 司机师傅看我着急,车速很快。 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周氏医院。 我去急诊叫来推床,几个护士医生七手八脚,马上将何美玲抬了上去。 她被送进急救室,我焦灼地等在门外,急得走来走去,恨不能在原地转圈。 望着急诊室门外闪烁的那盏红灯,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身后传来低沉好听的一声:“小迪?” 声音熟悉,我一回头,立在我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衣,玉树临风,是许久没有见面的区昕宇。 “区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愣了片刻,问。 他却只问我:“你怎么也在?病了?” 他口气里的关切让我有点不自在,低头说:“没,是我朋友受伤了。” 区昕宇像是松了口气,也对我解释说:“我也没事,我是……来看景笙的。” 闻言,我瞪大了眼睛,“萧景笙?他怎么了?” 第一百零九章 劫后余生 区昕宇站定了看着我,目光里带着点儿审视。 我顿时有点赧然——明明信誓旦旦说和萧景笙分了手的,可现在一听他受伤,我的紧张口气出卖了一切。 尴尬沉默片刻,区昕宇才说:“出了车祸,右腿骨折了。” 心里很担心,可我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低头“哦”了一声。 区昕宇也没说什么,深深望了我一眼,临走前告诉了我萧景笙的病房号。 可……我到底要不要去看他呢? 正犹豫着,急诊室的门开了。 收起心思,我迎上去问:“我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冷静地说:“没什么事,轻微脑震荡而已。再有就是额头外伤,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不深,也没大问题。” 闻言,我猛地松了一口气。 紧跟着,护士推着病床,把何美玲推进了普通病房。 和医生交流了几句之后,我也跟着去了病房。 何美玲已经醒了,正半靠着床头坐在那里。一见到我进门,就苦着脸说:“我可真是!半世英名,栽到几个丫头片子手里了!” 明明她受了伤,可一听她这话,我却忍不住笑了,“够厉害了,以一当十,女侠风范。” 她嘿嘿地也笑起来,“也对!要不是卫生间地方太小,我这一身本领施展不开,哪里能磕破了头啊!” 笑着笑着,她皱了皱眉,扶着额头说:“哎,我怎么这么头晕,还想吐?” 过去扶着她躺了下来,我解释说:“这是轻微脑震荡的正常反应,刚医生告诉我的。”又说,“你还是少乱动,静一点就不会恶心了。” “嗯。” 何美玲难得安静地躺在那里,房间里没了声音,我不觉又想起受伤的萧景笙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手上削着一个苹果,我一走神,削到了手指,疼得“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 何美玲探身,忙凑上来看我。 “哦,没什么!” 忙用纸巾裹住了伤口,我心不在焉地说。 何美玲斜眼看我一阵,慢慢地说:“曾小迪,你心里有事!” 我不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心里藏不住事情,尤其是在亲人朋友面前。 她这么问,我也只好说出来:“是有点儿事……萧景笙受伤了,也在这里住院呢。” “啊?”何美玲也诧异,“他怎么了?” 我说:“出车祸了。刚刚听区昕宇说的,我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他。” 静静地看了我一阵,何美玲又躺了下去,难得正经地说:“这个……还是你自己决定吧。反正换了我,是肯定不去的。现在就看你,狠不狠的下这颗心了。” “……” 分开的时候,萧景笙咬牙切齿叫我“滚”,还叫我“别后悔”。我当时生气,说的也都是狠话,现在又主动凑上去的话…… 咬着嘴唇,我正是犹豫不决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了。 我只当是医生护士,忙过去一开门,立在门口的高大身影,顿时让我愣在了原地。 男人穿着浅灰浅蓝条纹的病号服,撑着一副拐杖,单脚立在那里。他脸上有点擦伤,面色憔悴,嘴唇发白……正是出了车祸的萧景笙。 乍看见他,我不知该怎么反应。还瞪着眼睛发愣,突然“咣当”一声,我本能地循声低头去看,原来是他把拐杖给扔到了地上。 “你……” 抬起头,正要问问他为什么扔拐杖,他两条手臂张开,就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 “小迪……” 低柔缱绻的声音,从我头顶传了下来。 男人的下巴紧紧压着我的发顶,他的呼吸也轻轻喷在我头顶发旋的地方,我能感觉到浅浅的温度。 这个拥抱,带着点儿药水味。因为腿伤,他又扔了拐杖,现在身子一部分重量也压在我身上,我很艰难地支撑着。 可……这却是我活了二十四年,觉得最暖心的一个拥抱。 “萧景笙,你……你还好吗?” 乖乖伏在他怀里,我忍不住问了一声。 两臂收紧,他用力抱了我一下,才终于松开。扳着我肩膀让我面对着他,他深深望了我一眼,才沉声说:“不好。” 不由低头,看了眼他打着石膏的右腿,我也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忙躲开萧景笙,我循声一回头,果然是何美玲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这才想起来,病房里还有她……而我刚刚和萧景笙的那个拥抱,和我的傻话,也全被她看见了听见了。 脸上一热,我低低地叫她:“美玲姐……” 何美玲笑出了声,“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我现在动不了,麻烦你们转移个阵地吧?” 我呐呐地不好意思说话,萧景笙淡淡一笑,“那我们失陪了。” 说完,揽住我肩膀,作势要带我走。 他腿不方便,我本能地扶着他一条手臂,走出两步才想起来,“你的拐杖……” “不要了。” “那你怎么走?” 他看我一眼,笑着说:“不是有你了么?” “……” 这么莫名其妙的,我们就算是和好了吗? 一路扶着他,他单脚蹦跳着,我们到了他的病房。 进了门,我连忙架着他到床上坐好。也不知道伤的多严重,这样蹦跳一路,会不会又让伤处恶化? 等他坐下后,我才弯腰蹲在他面前,轻轻碰着伤处的石膏,低声问:“怎么样?疼不疼?” 他没出声。 我更担心了,怕他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一抬头去看他,发现他面色平静,毫无忍痛的迹象。我放了心,又感觉到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心里轻轻颤了一下。 “干什么那样看着我?” 我低头问。 他没回答,只是轻声喊我:“小迪……” “嗯?” “小迪……” 又是一声。 我皱着眉问:“我在呀,怎么了?” 手腕被用力一抓,他拉着我站了起来,又把我摁在他怀里。 本能地想挣扎,又想到他腿伤,没敢动,老老实实被他抱在胸口。 好一会儿,我才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 今天的萧景笙……有点儿不像他。 低低的,他叹了口气,捧着我的脸,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说:“小迪,昨天我差点儿以为,这辈子就要见不到你了。” 被他说得,我心头猛地一颤。 “你……是昨天出的车祸吗?” 曾经,我也出过车祸。 在对面一辆铁甲怪物,告诉向我冲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那种将死的惊恐,我体会过,所以格外明白此刻,萧景笙这种劫后余生的倦怠感。 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说:“昨天上午,我从临市谈合作回来。车在高速上走得好好的,一辆卡车突然冲过来。” 还是高速…… 我更觉得后怕,“然后呢?” 萧景笙眼眸微微一眯,目光锐利,“那辆车就是冲着我来的,在一个弯道上,我是躲都没有办法躲开。” 男人口气里的深沉和笃定,让我惊出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害你?” 他没说话,那表情已经是默认。 好半晌,我才颤声问:“你……知道是谁了吗?” “叫人去查了,还没结果。” 他声音很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我很清楚,一旦查出来,那人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看着他那条伤腿,还有脸上的擦伤,我心有余悸地问:“那……你当时是怎么脱身的?” 说到这些,他倒轻松了,微笑着说:“还能怎么脱身?当然是跳车。” “跳车?!”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萧景笙笑,“有那么惊讶吗?上次杜金翔想炸死我,我不就是这么活下来的么?” 那怎么一样?! 上次,他是故意减速,借着夜色滚下车。这一次,可是在高速上,而且迎面一辆卡车朝他冲过来……那种情况,光是想一想,我都觉得浑身发麻。 而萧景笙他……居然敢跳车? 心里后怕得要命,我问了个傻问题:“那……那你不怕吗?” 他果然笑了,“怕有什么用?已经是那种情况,跳了,还有可能活下来。要是不跳,只有眼睁睁等着被撞死了。” “刚刚死里逃生,别说什么死的活的!” 嫌他的话不吉利,我皱眉嗔怪了一声。 眼睛不自觉向他身上飘着,生怕他还有别的什么伤处。 他像是发觉了我的意图,笑着安抚我:“别看了,我做了全身检查,除了这条腿,其他的地方都没事。” 松了一口气,我又问:“那你的车呢?还有那辆卡车?” 男人略略蹙眉,“我都受伤了,你还惦记一辆车?” “我哪里是惦记车?你一跳没事,难道那辆卡车就会放过你吗?” 如果卡车继续追他,我可不敢信,他两条腿能跑得过一排巨大轮胎?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他又笑,“卡车速度很快,我跳车的时候,司机肯定来不及变道了。那车把我的车直接撞下了护栏,冲击力太大,自己车身也炸了。” “……炸了?” 我简直要惊呆了,这好像是只有电影里,我才能见到的情节。 萧景笙只是平平淡淡点了点头,“嗯。估计那个卡车司机,现在人都成了灰。”说完,还笑了笑,讲了句冷笑话,“也好,省下火葬的钱。” “……” 这种时候还能说笑,我真是不得不服了他。 男人一直拉着我的手腕没有放,我皮肤上传来他指间的热度和轻轻的压迫感。那么真实,可是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要见不到他了…… 一想到这个,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而他再次抱住我,让我侧脸贴着他胸口。 我左耳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右耳是他低低的一声喟叹:“小迪……知道跳车的那一瞬间,我在想什么吗?” 第一百一十章 看得心痒了? 萧景笙无比认真的眼神,看得我心头发颤。 “你……想什么?” 直觉他的答案和我有关,我越发紧张起来,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倒是很平静,缓缓地说:“当时我就想,这次也许真的完了。我很后悔,和你见的最后一面,居然是吵架。可是一转念头,又很庆幸。” 这男人,他从来没用这么缱绻又低柔的声调和我说过话。 简直,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你庆幸什么?” 我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等待着下文。他停了片刻才说:“我想着,我临死和你吵了一架,你记着我的不好。等知道我不在人世的消息,也许就不那么伤心。” 轰然一声,我觉得心里筑起的高墙突然倒塌了。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有朝一日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身体有点发颤,我眼眶发热,直到有冰凉濡湿的东西蜿蜒进脖子,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哭了出来。 连忙伸手去擦眼泪,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我用一双泪眼望着他,他攥紧我的手,却俯身过来,双唇轻柔,慢慢将我的眼泪吻干了。 “……” 眼眶的位置还有点他唇舌的温热,我悸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现在不是没死么?你还哭什么?” “别再说那些话!” 我急促地说了一声。 他又笑,“好,你不许说,那我就不说。”他转了话锋,“当时我跳了车,眼看着两辆车撞到一起,顾不上腿疼,拼命滚了出去。” 庆幸似的,他松了口气,“也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要被爆炸的火浪给吞了。爆炸结束后,我吸入太多烟气,头脑发昏,最后的力气打了个急救电话,然后就人事不省了。” 萧景笙轻描淡写带过的事,我听了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上次……上次我车祸骨裂,只觉得痛到死去活来,眼泪忍都忍不住。可萧景笙……他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大关,还能如此淡定。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得知自己没有危险,只是骨折以后,我就想着……等好了以后,一定要去找你。” 这话,他说得很坚定。 也许人就是这样,总要经历过最危险的时刻,才知道什么对他是最重要的。 忍不住眼眶里的湿意,我哽咽着问:“为什么要等好了才找我?” 他低低地笑,“怕瘸着一条腿,让你担心。” 我有点不好意思,“谁担心你了?” 他又笑,“好好好,不担心我。那……我怕你看到我成了残障人士,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 白了他一眼,我哼了一声,“那你现在又去美玲姐的病房找我?” 萧景笙倒叹了一口气,“本来没打算去……周鹏告诉我何美玲的房间号,我知道你肯定也在。忍了又忍,还指望你能主动来看我,没等到,只好我瘸着腿去找你了。” “……” 之前,要是知道他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我肯定不再犹豫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紧紧把萧景笙抱住,深吸一口气,把之前的误会解释给他听:“我不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当时答应去那个饭局,是因为……” “嘘……” 话没说完,被他打断了。 我抬眼看着他,他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发那么大的火?” 皱起眉头,我不解地问。 他低头苦笑,“我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对你发脾气,是真的担心你。我后怕,小迪,那天要是我找的人晚到一点,我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 他语速很快,我插不上话,只好静静听着他说。 “至于那天,在你们杂志社大楼门口,我把你赶下车让你滚,也是怕自己脾气又上来控制不住。不赶你走,我怕更做出伤害你的事。” 类似的话,他从前说过。 原来这次叫我“滚”,还是同样的原因。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多多少少还是有龃龉,可一看到他打着石膏的那条腿,我也就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那点误会,被他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而之前窃听器的事……他一再强调,是为了保护我。而经历过李老板的事情后,我也发现自己的确需要保护。虽然他的方式不对,我也不能继续计较下去了。 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何美玲一场“斗殴”,萧景笙一场车祸,我们在医院里碰了头,居然就和好了。 何美玲的小伤,只休息了两天就可以出院。 她出院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去送她,但她连连摆手阻止我:“行啦行啦,你还是在这里,陪你的男人吧!我可不能在他受伤的时候把你抢走,趁人之危的事,我这样的女侠是永远不会做的。” “……” 何美玲走后,就只剩下萧景笙在医院。 遇上了我,他连护工都辞退了,要我全职照顾他。 现在杂志社那边,他连我们社长都打过招呼,等于公开了我和他的关系,所以很容易我就请到了假。 萧景笙本来就不是好相与的人,对待人和事要求都很高,说好听了是严谨,说难听了就是龟毛。 这几天,他仗着受伤,我必须哄着他,像个大爷一样,把我指使得团团转。 平时辛苦一点,也倒还好。毕竟我爸爸病了那么长时间,我对照顾人也算颇有心得。让我为难的是,他稍有点洁癖,伤成这样,还要每天洗澡。 瘸了腿的人,单脚站不住,每次都要我帮他洗。而每次洗澡……对我来说,简直都是非人的折磨。 “小迪,还不进来?” 正在浴室外面捧着他的浴袍走神,里面果然就喊了一声。 “就来了!” 有点不耐烦,可我也不敢怠慢病人。咬牙推开门,他已经脱得身无寸缕,除了上石膏的那条伤腿,剩下的地方都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我眼前。 一片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下,肌肉纠结,壁垒分明,在洁白瓷砖的衬托下,更显得充满野性与力量。 从前也不是没看过,但一般都是在床上。 意乱神迷的时刻,人也顾不上害羞,可现在…… “干什么一直低着头,还害羞?” 我越是躲闪着目光,想装作若无其事,他越是要点出来。 “谁害羞了?!” 被他说得赧然,我不肯承认,抬起头来,极力控制自己不去脸红,可他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我跟前。我一抬眼,近在咫尺就是他胸前那个红豆似的小点……平滑结实的胸肌,和小点周围的暗红色皱褶…… 脸上立刻烧了起来,我迈开腿想后退,结果被他拦腰搂住了,“哪儿去?”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刻意的轻佻,和他平时冷肃严谨的模样,差得太远。 “你……你不是要洗澡吗?我……我给你放水!” 结结巴巴地说完,我把他一推,没推动,却被他紧紧抱了一下。 刚有点紧张,他却什么都没做,紧勒了我一下,就把我松开了。 “去吧。” 他嗓音有点哑。 “……哦。” 打开水阀,恒温浴缸里自动注入温度适宜的清水。 热气在病房略显狭窄的浴室里蒸腾起来,有些雾茫茫的,眼前很多东西看不真切,有种暧昧的朦胧。 水放满了,我回身打算把他扶过来,刚一转头,立刻吓了一跳。 “啊!” 我惊叫一声,鼻子又差点撞上他胸口。 这男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我背后,几乎贴着我的身子!也怪我放水的时候胡思乱想,居然都没听到。 “吓死了!” 我拍着胸口说。 “这就吓死了?” 他拖着长音,嘴角带着点儿不怀好意的笑,说得意味深长。 那个发亮的眼神,盯得我发毛,本能地后退两步,后腰已经抵在了浴缸边缘,根本退无可退了。 男人却步步朝我逼近,吓得我结巴起来,“你、你干什么?” 问完了,看一眼他步伐稳健的双腿,才反应过来,“你的石膏呢?!” 萧景笙没回答,只笑了笑,目光向浴室角落一瞥。 我跟着他眼神一看,石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拆下来,随意地扔在水淋淋的地板上。 “你……”我瞪大眼睛问,“你的腿好了?!” 他呵呵地笑出声来,“傻丫头,才发现?” “……”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上次我没骨折,只是骨裂,还休养了将近一个月才好。现在我照顾他不过半月,真的好了? 皱了皱眉,我疑惑地问:“有这么快?” “你以为我和你们女人一样,那么娇贵?” “……” 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 “真好了?” 我还是不放心。 “怎么那么多废话!” 他咬牙说了一句,突然向我一俯身,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悬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啊!” 骤然而来的失重感让我叫了一声,而他一言不发,一弯腰把我扔进了浴缸里。 半点防备都没有,我进去就呛了一口水。狼狈地扑腾着坐起来,我咬牙切齿地说:“萧景笙!你发什么神经?!” 一边说着,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抬眼,这才发现我们两人姿势诡异。 我坐在浴缸里,他站在浴缸外。 我一身衣服早湿透了,半透明样贴在身上。而他……他早就把衣服脱光了,现在毫无遮拦站在我面前。 更重要的是……男人两腿间的重要部位,此刻就在我眼前不足一厘米的地方晃荡。好像他那里一颤,就能碰到我睫毛似的…… 呃…… 眼前这场景太淫靡,我瞠目结舌,连害羞都忘了。 本能地吞了口口水,我知道自己该闭上眼睛转过身,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晓得瞪着双眼,更像个盯着人家看的女流氓。 整个人石化在浴缸里,一道暧昧的声音带着点儿笑,从头顶传来:“怎么?看得心痒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是陆国华! “你、你胡说什么?!” 他一句话,终于让我醒过神来,忙梗着脖子后退一点儿,也慌乱地避开了视线。 头顶,又传来他低低的笑,“又不是没看过,还躲什么躲?” “流氓!” 我垂着头不去看他,低垂的视线里却出现了一双脚,是他抬腿,也踏进浴缸里来。 高级病房的浴室装修还不错,但一个浴缸能有多大? 萧景笙人又那么大只,他一进来,水立刻漫了出去,哗啦哗啦地向外流,湿了一地。 一片水声,让我觉得莫名暧昧。他挤进来后把我一搂,让我后背靠在他胸前,那双手半点儿不老实,把我湿透的衣服一点点解开褪下。 后背传来他炽热暧昧的体温,硬邦邦的肌肉硌着我,让我头脑发昏,愣愣地任由他摆布。等到我反应过来,身上已经和他一样,不着寸缕了。 而且……被他大手碰过的地方,也渐渐发热,氤氲出点儿欲望的味道。 真是没出息! 挣扎了一下,我想起身,却被他用力摁住。 “别动!” 他声音低哑,我臀下压着的某个蠢蠢欲动的东西,更像是一把抵着我的枪,隐约透着威胁的意味。 脸上一热,我顿时不敢再动了。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问得太傻,问完了我自己就后悔了。 他呵呵地笑起来,“让你帮我洗了这么久的澡,现在礼尚往来,我也帮你。” “我不用你……唔……” 想反驳一句,可话没出口,就被他扳过了头,摁住后脑吻了下来。 上次我被下了药,被他狠狠“收拾”了半个晚上。 当时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一开始因为药力,我也耐不住向他索求。后来药力消解,我浑身疲惫,他又做得粗暴,我只觉得疼和屈辱。 现在,虽然过去了很久,但这么长时间没有亲热,他骤然对我亲吻抚摸上下其手,我忍不住颤栗悸动,但不好的记忆也涌上来,让我身体微微一僵。 “萧景笙……” 莫名的恐慌,让我不自觉喊出了声。 “嗯?” 男人正是蠢蠢欲动的时候,双唇蹭着我耳后的肌肤,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我……” 他的触碰带来的心悸,让我头脑混乱。可身体的记忆比大脑更深,当他手指在水下探入我身体的时候,我猛地一抖,条件反射一样抓开了他的手。 萧景笙的动作一停,抬起头看着我,“怎么了?” 这样的时刻被打断,格外尴尬。 “呃,我……” 这几天他对我这么好,我不愿意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一时就哽住了。 他眨了两下眼睛,自己反应过来,用力把我抱了一下又松开,说:“对不起。” 深吸一口气,我双臂抱住了胸口,小声说:“我……也不是怪你,就是……” “我明白。” 男人咬着我的耳朵,哑着嗓子说:“知道你是害怕,怪我不好。这次……咱们慢慢来,我保证不让你疼,好不好?” 水汽弥漫上来。 我视线有点模糊,一双粗糙的手拉下我的手臂,揉住我的胸口,在尖端那里温柔挑弄。 脑子里一颤,我听见自己低声说:“……好。” 这一次,他温柔得有点过分。 渐渐放下了那点芥蒂,我也全心投入进去。一直做到最后,他好像都没敢用力——毕竟他肆意的模样我见过,今天这点儿力道……连我都觉得有点不够。 但……这话显然不能说。 平平常常地结束,萧景笙问我疼不疼,我只摇了摇头。抬头去看他,他脸色不大好,显然也是没能满足。 就这样从浴室回到房间,我趴在他胸口,虽然心里想着事情,但是耳边响着他一声一声的心跳,我睡意涌上来,渐渐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我手臂一动,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 “萧景笙?” 我迷糊叫了一声,没人应。 揉揉眼睛爬了起来,我踩着拖鞋去浴室,洗漱好了,也没见到萧景笙的人。 换好衣服正要出门,还没推门,就听到外面客厅里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这病房是个套间,会客厅浴室小厨房一应俱全。我一时没动,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靠,这小子敢这么算计你,景笙,你能忍得下这口气?!” 萧景笙的声音淡定许多,但是我能听得出口气里的阴沉:“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不是急着报仇的时候。”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是车祸的事有了眉目。 正想继续听下去,脚下一动,踢到了门边的陶瓷大花瓶,砰的一声。 “谁?!” 客厅里那人警醒地吼道。 被人发现,我正要推门,不想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萧景笙,见了我倒是一笑,“醒了?” “呃……嗯。” 门开了,我这才看清,里面那人是他那个玩摇滚的学弟,赵森。 当着外人的面,被他问这样的问题,我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嗯。” “是我们吵醒你的?” “没有……” 赵森坐在外间的沙发上,也从缝隙里打量着我。 萧景笙搂着我肩膀,把我带出了房间。见我和赵森大眼瞪小眼,笑着说:“你们两个见过几次了,不用我介绍了吧?” 我笑了笑,赵森也嘿嘿笑着说:“我说怎么景笙呆了这么久不出院,原来是嫂子在这里陪床啊!” 脸上一热,我还没出声,赵森又说:“嫂子你可不知道,从前景笙病了,只要没晕,是死都不肯住院的!你这能耐可真大,把他活脱脱变了一个人。”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去萧景笙的别墅,他就正是肺炎高烧留在家里,还需要区昕宇照顾他。 当时区昕宇就说,他是特别讨厌医院的。因为当初他的妈妈,就是在医院里离开。大概那地方给他的阴影太深,所以他厌恶。 而现在…… 想想这半个月来,他安安分分任由我照顾摆布,再想想赵森刚才的话,我心里不由漫上一点甜蜜的感觉来。 这男人,对我不够好的时候有,但……在我看不到想不到的细节里,仔细品味,却能发现他对我的感情。 其实,他对我不是不好,只是他不喜欢说。 正沉浸在微微的感动里,萧景笙就咳嗽一声,沉着脸骂赵森:“就你话多!” 赵森并不怕他,又是一笑,回到刚才的话题:“景笙……那……这次陆国华办的事,真的就这么算了?” 一听这个名字,我脑子里就轰然一声炸开了。 “又是陆国华?” 我咬牙问。 萧景笙紧抿着嘴唇,沉声说:“嗯。” 赵森向我解释道:“嫂子,你这个前夫……” 话刚开了头,就被萧景笙瞪了一眼,又生生吞了回去。 我催促道:“没事,你只管说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我也不在乎。” 又看了萧景笙一眼,他没有表示,赵森才清了清嗓子又说:“那个要撞景笙的司机,是个亡命徒。在逃人员,被人发现了线索,藏不了多久了。这样的人不要命,想着临死前赚点钱给家里,所以就奉了陆国华的命,想着在高速上撞死景笙。” “……” 听了这些,我不由心里一颤。 陆国华……他居然丧心病狂到,要去做这样的勾当。 可如果不是因为我,萧景笙也不会和陆国华结怨。这一次,说到底是我差点害了萧景笙。 这么一想,不由内疚看了他一眼。 他是如常的神色,沉声说:“陆国华的确是心狠手辣,连这种人都敢招惹。” 赵森旧话重提:“真的就这么算了?” 萧景笙沉沉一笑,“再去查,看看类似的勾当,他还做过几次。” 赵森点了点头,我很好奇,“你们怎么查到的?” 做这种勾当,肯定特别严密,找的又是亡命徒,人都死了,也不知他们如何抽丝剥茧,最后找出陆国华来。 萧景笙看了我一眼,没出声,赵森笑得有点得意,对我说:“嫂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赵森。” 他没说后文,萧景笙就沉沉叫了他一声,显然是想阻拦。 赵森立刻闭了嘴。 我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绕了两圈,盯住萧景笙问:“我……不能知道?” 从前的事,虽然说过去了,但那间锁死的书房,还有曾经装在我身上的窃听器,偶尔想起,还是让我心有余悸。 现在,他又是在我面前讳莫如深,我又被勾起了心思,有点落落寡欢。 自嘲地笑了笑,我说:“算了,不能说就算了。” 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人刚立起身,手腕一紧,被萧景笙拽着又坐了下来。 “小迪,你别误会。” 他有些焦急地说。 我转过脸,认真地看着他。他叹口气,无奈地解释道:“这事,不是不能让你知道,是怕你知道了多想。” “什么我会多想?” 他没继续,赵森替他说道:“这次姓陆的有个同党,嫂子你……你也认识。” “谁?” 我紧皱着眉头问。 赵森说:“许静,你们杂志社的主编。” “……” 一连深吸几口气,我才让自己从震惊中平静下来。 只当许静是个小肚鸡肠的上司,平常为难我,哪怕害我,也不过是因为嫉妒我资源好,抢她风头而已。 万万想不到,她也会做这种人命关天的恶事! 脑子里再一转,想到那天公交站旁,偷听到她和陆国华一起密谋什么。当时还犹豫过,要不要告诉萧景笙,一念之差没有说出口,不想第二天他就出了车祸。 此时此刻,我看着他那条已经痊愈的腿,心里起起落落,是无法言喻的后悔。 第一百一十二章 车祸真相 “萧景笙,我……我对不起你。” 愣怔良久后,我才嗫嚅着说了这么句话。 萧景笙搂住我肩膀,反而宽慰我:“就知道你会乱想,所以才不打算告诉你。小迪,你听好,我的敌人太多了,一个许静根本什么都不算,你别往心里去。” 我摇着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他微微挑着眉梢。 把那天躲在绿植后面,听到陆国华和许静谈话的事告诉了他,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没出声,赵森已经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嫂子!你……你听到有人要害景笙,居然不说出来?!这次幸亏景笙命大,不然可有你后悔的!” 被他说得,我更加自责,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垂着头,我听见萧景笙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只大手摸上了我的后脑,他温声说:“算了,别想这些了,我不是没事吗?” “嗯……” 我只能低声应了。 萧景笙抓住我的手,攥了一下,仿佛是无声的宽慰。 我又听他们说起许静的事。 原来许静早就看我不顺眼,知道我和陆家的纠葛,就偷偷勾上了陆国华,密谋要一起害我。陆国华精明,告诉许静,我背后的人是萧景笙。只有斩草除根,弄死萧景笙,我才没有翻身的余地。 许静一直犹豫,直到她被杂志社辞退,这才忍无可忍。 她在社会新闻线上跑了很多年,曾经有段时间跟拍监狱生活。 就是那时候,她接触到了一些违法犯罪的人员。可能当时是出于感化他们的好心,她和那些人一直有联系。 而这次,这个差点撞死萧景笙的亡命徒,就是她推荐给陆国华的。 听完了这些,我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些……都是许静告诉你的?” 我问的是赵森。 他点了点头,“那女人不经吓。我顺藤摸瓜,从那个亡命徒下手,搜寻了他接触过的和景笙有关系的人。排除来排除去,就一个许静。后来把那娘们抓起来一问,她怂的不得了,立刻全给我招了。” 轻轻吁了一口气,我有点感慨。 许静本来也算事业有成,三十出头,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了杂志社的主编。但是就因为嫉妒,把自己弄到了违法犯罪的地步。 “你们……打算把许静怎么办?” 我多问了一声。 萧景笙拍拍我的肩膀,“听你的。” “那就送警察局吧。”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 人嘛,恶有恶报。 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应当的后果。 我不愿萧景笙找人动用私刑,毕竟那也是违法的。 他点了点头,赵森也立刻同意:“好,那就按照嫂子说的做。同时,我也会跟进那个姓陆的,看看他还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嗯,去吧。” 萧景笙面对赵森,口气总是很平淡。 他丝毫不介意,大咧咧地一笑,临走前还对我吹了个口哨,舌头舔着嘴唇说:“走啦,嫂子!记得照顾好景笙。” “……” 赵森走后,萧景笙说要出院。 周鹏的医院,对于萧景笙来说,简直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样。 直接和周鹏打了个招呼,我们连出院手续都不用办,就被周鹏送出了大门。 临走前,周鹏拍着他肩膀,喟叹地说:“你呀,总算是舍得走了!要是再不走,我们医院的女医生和小护士,都要被你勾走半个魂了!” 这几天里,的确有不少小护士路过病房,都要偷偷看上两眼。 谁叫萧景笙长得好看呢? 我听了不由发笑,他白了周鹏一眼,冷哼:“你这是吃醋了?” “我?”周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着说,“兔子都不吃窝边草,我们医院那些小姑娘,我是一个也不会沾的!” “真的?”萧景笙斜眼看他,笑得意味深长,“那病人就能沾了?” 周鹏倒咳嗽了两声,摸了摸鼻子,不耐烦地赶我们走:“行了行了,在我这里赖了这么久,赶快走!” 被周鹏“赶走”后,我和萧景笙上了车。 今天他没亲自开,叫了个司机来接我们。 上车后,后座和驾驶位之间,自动升起了一道隔板。我和他坐在后面,挤在一个狭窄的小空间里。 他长腿在那里舒舒服服地一架,越发显得空间仄逼。 我和他没话找话:“你刚和周鹏说什么病人呢?他和他的病人好上了?” 萧景笙斜睨我一眼,“你不知道?” “周鹏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我莫名其妙。 他这才笑着说:“看来你和那个何美玲,也不是无话不说啊!人家什么事都瞒着你,以后我们的事,你也别一股脑告诉人家。” “……” 这话,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何美玲和周鹏?” 他没说话,只朝我挑了挑眉梢。 我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何美玲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和周鹏搞上的,居然不告诉我!” 说完就拿出手机,想发条微信质问一下,却被萧景笙拦住了,“好了,人家不乐意说的事,何必追着问呢?” “可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不服气。 他又说:“最好的朋友之间也有界限,不是什么都可以分享的。” 这话,听着有点敲打我的意思了。 萧景笙这人,格外小气。 不仅我身边的男人让他吃醋,就连何美玲,他也明里暗里表示过几次不满,让我不要事事都告诉她。 现在得了机会,更是不依不饶地要“教育”我。 一路气呼呼的,到了他的别墅,我们随便吃了一点晚餐,看看电视也就休息了。 第二天去杂志社,我一看到何美玲就抓住她肩膀,哼哼唧唧地问:“美玲姐,说,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何美玲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过来,嘻嘻地笑着,“你知道啦?” “哼!”我不满皱眉,“我的秘密可都告诉你了,你还瞒着我!” 她红了脸,“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不是……这不是没好意思说吗?” 何美玲向来大大咧咧的,这副娇羞脸红的模样,还真的是格外少见。 都说爱情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看来是真的。 本来我也不是真的生气,现在调侃她两句,心情更是好了不少。“审问”了她两句,等她交代完了“犯罪经过”,我也就心满意足地去工作了。 快到下班的时候,萧景笙给我发来一条微信,说等会儿赵森来接我。 我好奇,回复道:“为什么要赵森来接?” “我有事。” 他回复得很简短。 不想麻烦别人,我立刻说:“那就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萧景笙却说:“赵森已经去了,他带你来个地方,听话。” 本来还想问问带我去哪儿,但是又一想,萧景笙既然没说,问了也是白问。反正离下班也不远了,我懒得多追问。 下班后,我一出门,就看到赵森立在门口。 “嫂子,跟我来。” 他一向是阳光灿烂的脾气,今天表情却很凝重。见了我,没有多余的话,叫了我一声,转身就带着我向前走。 我愣了下,快步跟上。坐上车才问:“这是去什么地方?” 他沉声说:“交警大队。” 看他不想多谈,我安安静静没再出声。到了地方,他开门让我下车,我们一起进了一间装满显示屏的监控室。 “来了?” 一进门,就看萧景笙坐在一堆仪器中间,站起来朝我招招手。 赵森把我送到了,转身就离开。我朝他身边走去,监控室里一位穿着交警制服的中年男人就说:“曾小姐来了,那你们先看。要是有什么事,再叫我。” “谢谢陈大队长了。” 萧景笙朝那人点点头。 陈大队长笑了笑,走出去,带上了门。 看着一片监控屏幕上闪烁不停的路况画面,我越发好奇,不由问:“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是让我看什么?” “小迪……你是不是也出过车祸?” 突然,他问了这么一句。 连眨了几次眼睛,我点点头,“是。”又问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他叹了口气,朝我招手,让我坐在他腿上。 我看了看门口,门板紧闭着,也就顺从地坐了上去。 他手上拿着个遥控器似的东西,朝着一个大屏幕一点,一片带着雪花的画面闪现出来,带着刺啦刺啦的噪声。 画面上一辆普通的出租车,正在路上平稳行驶着。到了一个银行门口,车租车停下,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下车进去了银行。 监控录像清晰度不高,我皱眉看着,突然脑子里光芒一闪。 ……那女人……那女人不正是我吗? 脑子里骤然出现许多画面,三年多以前,有次我去银行提款,刚出来的时候,正在马路边等出租车,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向我疾驰而来。 车速太快,我来不及躲开,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冲到了我面前。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好像是直接从我脑内发出来的。 再后来,我就没了印象。只记得那次车祸后,我从医院里醒来,觉得浑身散架,所有器官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我保住了一条命,可是腰部受了重伤,整整三个月没有下床。到后来,虽然痊愈,但每逢阴天下雨,腰部仍然酸痛难耐。 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我以为我早就忘了,可现在看到监控录像,却发现那些卧床时的记忆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直觉这段录像将带来什么爆炸的消息,我颤声问:“萧景笙……你……你让我来看这个做什么?” 萧景笙深深望我一眼,关了监控画面,沉声说:“我车祸的事,赵森仔细查过了。那个差点撞死我的卡车司机,和这个银色轿车的司机,是同一个人。” “什么?” 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我嘴唇颤抖着,那个已经渐渐有了答案的疑问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的意识是……当初我的车祸……也是、是陆国华造成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个吻有点酸 萧景笙面色阴沉,两片薄唇紧抿着,目光沉肃冰冷。 本来就气质冷峻的一张脸,此刻看来,更显得不怒自威。 “嗯。” 我等了很久,就得到他这么一个字。 手捏成了拳头,在外套衣袖里忍不住颤颤发抖。我想起刚出车祸的那些日子,陆国华在医院,每天悉心照顾我。 医生说我腰伤严重,很可能影响以后的夫妻生活,甚至留下更严重的后遗症。当时陆国华信誓旦旦,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要照顾我一辈子。 那时候我多感动……本来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他的求婚,听了那些话后,我含着泪就点了头,发誓自己也要一辈子对那个男人好。 可是…… 后来发现了他和杜瑞的事,我愤怒失望,恨他居然骗我这么久。而如今,我竟然得知,那场车祸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个心如蛇蝎的男人,不仅毁了我第一次的爱情和婚姻,他更加差点要了我的命,害我伤成那样,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 他利用我的感激和内疚,把我绑得死死的,让我在今后的三年对他死心塌地。还因此找到了借口,逃避和我的夫妻生活。 呵呵,他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因为愤怒和自嘲,我全身抖得不像话。手掌心被自己的指甲紧紧掐着,都渗出了血丝来。 突然手背一暖,被萧景笙握住了。 我抬头看向他,瞳仁震颤,所以连他的脸在我视线里都是颤动的。可他的声音格外坚定,沉沉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小迪你放心,敢动我的女人,我决不让陆国华好过。” 曾经,我讨厌他称呼我为“女人”。但是此刻,那句“我的女人”,让我心头悸动,觉得这比任何情话都动听。 忍不住心头的震怒和委屈,我咬牙“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扑进他怀里,抓着他肩膀,狠狠地哭了一场。 萧景笙静静地抱着我,不时地拍打一下我的后背。等我哭完了,递上几张纸巾,温柔地望着我问:“心里好受点儿没有?” “嗯。” 一边捏着纸巾擦脸,我一边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就好。”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带着我去见了刚才的陈大队长,向他详细了解了这场车祸的所有记录和备案。 听着陈大队长说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紧绷着,好像恨不能立刻冲到陆国华身边,亲手掐死那个男人。 昨天在医院,我见他和赵森谈论他自己的车祸。 当时他都是一派淡定,还对赵森说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么理智隐忍的一个人,一旦面对我的车祸,都能气成这样,比对他自己的车祸都愤怒。我……我怎么会觉得他不爱我呢? 我真后悔,当初那样怀疑过他。 和陈大队长谈完了,他礼貌告辞,带着我离开。 路上,他给区昕宇和赵森打了电话,叫他们都去家里,一起商量对付陆国华的手段。 区昕宇很利落地答应了,而给赵森打电话的时候,我从他听筒里漏出来的声音隐约辨别出:“景笙,你不叫千丽吗?” 听见这个名字,手指一抖。 原来,赵森他们,也都知道钟千丽。 萧景笙侧头,有点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沉声说:“这事就别找千丽了,她替我打点国外的市场开拓事宜,太远,也太忙。” 赵森应了一声,这才把电话挂了。 等他结束了通话,我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钟千丽她……去国外了?”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多谈。 我心里有点喜悦,追着问:“去哪个国家了?为什么外派她出国啊?” 像是被我问得没办法,萧景笙斜睨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某些人总是吃醋,我不把她送走,你能安心?” 这话带着刺,夹枪带棒地指向我。 可我听了,只觉得高兴。 偏过眼神不好意思再去看他,我小声嘟嚷着:“你……你做了这样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的?要不是今天你和赵森说,我还不知道呢!” 明明是可以讨我欢心的事,他也要藏在心里,却为了求我原谅,做了那么多对他而言很为难的事。 真不知道,这男人心里怎么想的。 他又哼了一声,口气凶巴巴的,又很无奈,“告诉你,像是主动邀功一样,我没事提这个干什么?我对你好,只有你自己体会出来的,才算是有用。” 很想对他说一声,现在我真的体会到了。 但看一眼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紧绷的、带着点儿青色胡茬的下颌,不知为什么,我这话就没有说出口。 和他一样,我也不是喜欢用语言示爱的人。 他能用行动证明他爱我,那么我也要用行动告诉他,等着他自己体会出来。 萧景笙车速平稳,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到了家。 回去没等一会儿,赵森和区昕宇就先后进了门。 他们三个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萧景笙像所有家里的男主人一样,吩咐我去泡茶拿水果。 我心里有点甜蜜,觉得这样才比赵森区昕宇他们,更像是他的亲密家人。 想完了,又有点赧然。我什么时候也小气到了这个地步,和两个男人比较起和萧景笙的亲密度了!真是什么干醋都吃起来了。 我忙忙碌碌招待客人,他们在客厅里一直说着和陆国华有关的事。 萧景笙把前因后果都对区昕宇说了,当听到我车祸那一节的时候,区昕宇“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咬牙问道:“什么?姓陆的居然狠到这个地步,当初差点要了小迪的命?!” 正坐在萧景笙身旁替他倒茶,区昕宇这过激的反应,让我有点脸热,手上一抖,把热茶泼到了萧景笙的西裤上。 赵森也看出区昕宇的表现反常,目光在我和他身上直转。 我越发低着头,区昕宇应该也意识到了,坐下来讪讪地说:“这……这陆国华实在过分,我是一时没忍住。” 萧景笙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慢条斯理地喝着他杯子里已经不冒热气的冷茶,若无其事地说:“的确可恶,所以不能轻饶了他。” 赵森看出我们尴尬,也附和说:“对!这家伙,不仅差点要了景笙的命,居然还差点要了嫂子的命!这种人,不弄死他心里不踏实!” 萧景笙斜他一眼,“我们不是黑社会,别总想着打打杀杀的。” 他挠了挠头皮,笑嘻嘻地说:“是,是,景笙说得对。”又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有想法了吗?” 萧景笙没立刻回答,而是冷冷地,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区昕宇插话说:“景笙,你手里还有陆国华和杜瑞的暧昧视频,不如……” 看一眼区昕宇,我暗暗地想,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 那视频我冒着危险拍下来,却藏了这么久,一直也没有派上用场。现在得知陆国华做过那些,我恨不能那视频立刻出现在各大网站头条,让他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可…… 那视频的主角,不止他一个。 从前我也恨杜瑞,但之后的接触,让我觉得杜瑞实在是个单纯善良的人。而且他是公众人物,如果这样的视频曝光,对他的影响,肯定比对陆国华更大。 到时候,身败名裂是肯定的。 这么一想,又有点不忍。 我心里犹豫着,只好等着萧景笙的决定。 他沉思片刻,沉声说:“那视频……还是暂时不曝光。” “为什么?!” 区昕宇和赵森异口同声地问。 我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不知该不该因为他这个决定而高兴。 他慢悠悠地说道:“现在人们思想开放了,性丑闻已经没办法彻底搞垮一个人。而且,现在恒盛虽然被我一再打击,可是根基还在,现在就让杜瑞身败名裂,也搞不垮恒盛。说不定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到时候不好收拾。”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服。 可我总觉得,他口气有点发虚。 忍不住去看他的眼睛,视线低垂,没有往日杀伐决断时候的果决狠厉。 我猜,他是心软了,他也舍不得这样搞垮杜瑞。 这个认知,让我觉得,萧景笙身上又多了一丝人情味儿,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为了复仇和事业不择手段的冷冰冰的男人了。 赵森和区昕宇都很听他的话,他这样说,也就没人再反驳。 赵森只是问:“那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呵。” 他冷笑了一声,点燃一支烟。 袅袅烟雾遮着,他的眼神很朦胧,也更深邃。 我坐在他旁边,离得近,能看到一抹不怀好意的精光。 他哼笑着说:“赵森,昕宇,你们去帮我办一些事。” “你说。”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 不过,区昕宇答应他的同时,还多看了我一眼。 我忙低下头,只听萧景笙缓缓说道:“赵森帮我去找点儿药,让男人兴奋的。” 赵森玩摇滚,他们那个圈子里,为了保持兴奋,有些药剂是很多人会服用的,这个肯定难不倒他。 他立刻答应。 萧景笙补充:“加大一倍的剂量。” 赵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好。” 萧景笙又说:“至于昕宇,你拍戏和杜瑞见得多,等赵森把药找来,好好推荐给杜瑞,让姓陆的也兴奋一把。” “……好。” 区昕宇也是回答得莫名其妙。 就这样分派好了任务,萧景笙把两人都送走。 等送完了客人回来,我刚要问问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回到客厅关上大门,我还没开口,突然被他捏住肩膀转了个圈,狠狠反压在了门板上。 后背被门板撞得闷痛,我哼了一声,“萧景笙,你干什么?!” 不由分说,男人低头狠狠吻住我的唇。 我有点发愣,片刻后才回过味儿来,觉得这个吻……有点酸……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戛然而止的亲热 刚刚谈话的时候,区昕宇几次把目光瞟向我,我都装作没看见,借着端茶倒水的动作低下了头。 本来还以为萧景笙没发现,但现在被他莫名其妙突然一吻,我也反应过来了。 这男人,是在吃醋呢。 真难为了他,刚刚一直忍着,直等区昕宇人走了,他这才忍不住爆发。 这么一想,我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嘴巴被他死死地堵着,笑也出不来声音,只是胸腔轻轻颤了一下。 可饶是这样,还是被他发现了。 捏着我肩膀的大手突然往下,握住我胸口狠狠捏了一把。 “唔!” 我身体一颤,咬牙抱怨:“疼!” “你还知道疼?!”他气咻咻地质问,“刚刚笑什么?” 我没忍住,又笑,抬眼对上他目光不善的一双眼睛,忙把笑意憋回去,低低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的是他好兄弟的醋,还不能当面表现,真是辛苦了萧先生。 他冷哼一声,突然把我上衣往上一推,连内衣也连带着被推了上去。 释放出来的,被束缚的丰软在空气里弹跳了一下,这种轻微的震颤感让我一下子脸上发烫,连忙伸手想去挡。可是手腕一紧,被男人用力攥住了。 他也不出声,低头就在我因为寒冷而挺立的尖端咬了一口,像是要把刚刚的气全都撒在我身上。 “你……疼!” 牙尖啮咬的动作,带来一阵深深的颤栗和羞耻,我咬牙喊了一句,他抬起头来,凶巴巴地说:“就是让你疼点儿!不然记不住教训!” “我……我要记住什么教训?!” 我不服气地反问。 他大手握住那里,又是一阵惩罚似的重重揉捏,边逗弄我,边俯身压住我,鼻尖对着我鼻尖,咬牙切齿地说:“再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 心里冤枉得不得了,不过我看得出,现在的萧景笙是怨气满满。和他辩解,只会让他更生气,说不定要怎么折腾我。 乖乖地闭了嘴,我任由他为所欲为。 渐渐地,我能感觉到他西裤布料下的某处,抵在我小腹上,正传来某种熟悉的,但仍旧惊人的热度。 我在他的揉弄挑逗下,身体也慢慢热了起来。 闭上眼睛,我等待着他更疯狂的动作,可…… 一秒两秒……男人在我身上挤压得更用力,突然缩胯在我身上用力顶了一下,又狠狠把我勒住抱了一下,猛地松开了我。 “你……” 睁开眼,我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他脸色不善,带着点欲求不满的烦躁,粗声粗气地说:“去洗澡。” 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自己愣在那里,好半晌才想起来,把自己外套拉下,遮住暴露的身躯。 这男人……到底又怎么了?总不至于是真的生气,误会我和区昕宇有什么吧? 他是在外面浴室洗的澡,我回房间洗完了出来,他已经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什么文件在看。 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我有点犹豫,要不要走过去。 萧景笙估计是听见了声响,把文件向床头柜上一撂,抬眼看着我,“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眼神柔和清亮,又不像是真生气的模样。 莫名其妙地走过去,人刚到了床前,他就接过我的毛巾,摁着我坐下来,替我仔细地把头发擦干。然后又亲自拿了吹风机,插好插座,动作轻柔替我吹头发。 呜呜暖风声从耳边拂过,吹的我脸庞发热。 头发吹到八九分干,他收了吹风机,搂着我躺下来。 这…… 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瞪着眼睛没有睡意,他嘴唇在我额头上蹭了蹭,轻声问:“还不睡?” 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我问道:“萧景笙,你今晚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他那口气,好像对我的问题很诧异。 “你那会儿不是挺生气?扔下我,什么也不做转身就走了。现在又……” 又这么温柔。 男人胳膊微微撑起身子,略蹙着眉梢问我:“我什么时候生你气扔下你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就刚才么……你把我压在门上,对我……然后,然后你黑着脸,转身就走了!” 当时、当时我明明都有了感觉,甚至对他接下来的动作有了期待。可他放开就走,让我觉得难堪极了! 这话不好意思明说,萧景笙直直地看了我两眼,突然胸腔颤动,低低地闷笑了一声。 我更恼,在他胸口一推,“你笑什么?!” 他见我生气,这才停了笑,温和地解释:“傻瓜,你当我不想要你?我是……上上次,弄伤了你,一直内疚。昨晚又刚刚……我怕你受不住,强忍着没碰你。你倒好,没良心,还怪起我来了!” “……” 原来……是这样? 脸色腾得一下子红了,更觉得自己像个欲求不满如狼似虎的女人。 忙用被子遮住了脸,萧景笙笑着又把被角拽开,咬着我的耳朵问:“真的那么想要?只要你不怕了,我当然愿意给你。不然,我们现在……” 被他说得赧然极了,我大声喊道:“你走开!我要睡觉!” 这一晚,终究是相安无事。 不过临睡前,萧景笙还是严肃警告了我一句:“昕宇对你有意思,别当我看不出来。往后,你和他少来往,也不许老对着他傻笑,听到没有?!” 我不服气,“什么时候我对着人家傻笑了?” 从我知道了他对我那点心思,就躲着他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去对着人家笑? 萧景笙冷哼一声,“那是你自己不知道,你笑起来……哼!” “我笑起来怎么了?” 我不依不饶地问。 他用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像是泄愤,咬牙切齿地说:“你笑起来是个男人都受不住,所以给我收着点儿!” “……” 从小到大,我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有魅力。 被他一说,倒好像是什么一笑倾城的大美女似的。 虽然他是气咻咻的,但听了这话,我还是忍不住心头甜滋滋的。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我曾小迪,不过中人之姿,到了萧景笙眼里,也值得他担心成这样,好像所有人都想抢走我一样。 带着这点甜味,我安心睡了一夜。 第二天照常去上班,至于萧景笙对付陆国华的计划,我却是始终没能问出来。 这也不奇怪,这男人想瞒着的事情,就是把他的嘴巴撬开,也是决计问不出来的。 到了杂志社,工作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和何美玲拼了一张桌子,去大楼附近吃的自助火锅。 一边吃,她一边问道:“哎,曾小迪,你们家萧景笙又打什么主意呢?今天一大早,就把周鹏折腾起来,要人家帮他跑一趟美国。” “他叫周鹏去美国?” 刚夹了一根蟹棒,我还没吃,停下筷子好奇地问。 何美玲比我更好奇,“你不知道?”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何美玲撇了撇嘴,说道:“看来,你还是被人家吃的死死的!他做什么想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也敢做他的女人!” “……” 被何美玲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这女朋友的确有点失败。 哪里像她? 刚刚和周鹏认识了几天,已经可以以周家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了。现在还能替周鹏向我抱怨,嫌弃萧景笙把他指使去了美国。 下班回家,我又问了这事,萧景笙只是坏笑着说:“问那么多干什么?看来你每天工作还不够累,我得和你们社长说说,增加你的工作量。” 这人! 自从他向我们社长挑明了我俩的关系,非但没有让社长给我任何优待,反而要求人家给我严格要求,加大工作量。 他的意思是,希望我真正的优秀起来,凭着自己的本事进入电视台,甚至更高的媒体舞台。如果让他给我开后门,那还不如我辞职,直接在家里等着他来养我,他按月给我卡里打钱就好了。 萧景笙这个说法,一开始我不满意。什么严格要求,像是小时候拿着家长通知书,爸爸常签的那几个字一样。 不过再一细想,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我曾小迪,从来没想过靠关系、靠男人实现我的梦想。 现在,我工作多任务重,虽然累了一点,但是每天都很充实,也能接触到许多新的知识和理念。 再加上当初,萧景笙给我介绍的那两个业界泰斗,我们一直都有邮件联系。他们给我指点不少,我觉得我的业务水平,真的是飞速进步。 这一切都得益于萧景笙,我不得不感激他。 这一晚,萧景笙还是没有碰我。 哪怕我主动去靠近他,也被他压着手脚制止了。 被他的拒绝弄得不好意思,我别过脸去不再理他,他又用胯间膨胀的某处抵着我的后腰,咬牙切齿地威胁我:“今天先欠着,以后有你还的!” “……” 我又没打算欠着,是他自己不要的! 腹诽了一句,这话我没好意思说出口,被他紧紧抱着,很快也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急着早起。我们醒来后,躺在床上挤在一起,说了好久的傻话。正打算起床的时候,萧景笙的手机响了。 也不避讳我,他一条手臂搂在我肩膀上,一手拿过手机接了起来,“喂?” “景笙,你可真能折腾人!” 我们离得太近,对方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是周鹏。 萧景笙笑了,“不指使你指使谁,你们医院的设备,可都是我出的钱。” 原来他也是周鹏的金主,难怪周鹏对他那么好。 周鹏哼了一声,不满地说:“行行行,大老板!”话锋一转,又说,“事情都安排好了,就在帝都国际医院。明天他就动手术,带着你的女人,过来看热闹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陆家断子绝孙 周鹏说完,萧景笙笑着说了句“多谢”,再没废话,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我好奇极了,撑着手臂坐起来,紧盯着他问:“你们密谋什么呢?什么帝都国际医院?”脑子里一个念头闪亮起来,我试探着问,“是不是……是不是我爸的病……” “不是。” 大概不忍心看我空欢喜,我话都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 一颗心沉下去,我口气也低沉了不少,“那是去干什么?” 男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我的肩膀,在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似是安抚我的低落。 “别总担心了,你爸爸的病,我一直有关注。只要有合适的肾源,或者什么新的治疗手段,肯定第一个让你知道的。” 我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又说:“这次咱们去帝都,是有别的事,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掀开棉被下了床,一边催促我:“今天咱们就动身,你也起来,先收拾一下。” 按照他的要求,我收拾了我们两人的行李,简单整理出一个旅行箱,就跟着他去机场,一道飞往帝都。 本市和帝都距离不算远,坐飞机,不过一个小时的光景。 到了帝都机场,我正打算直接去打车,他却说:“别忙,有人来接。” “你这边也有朋友?” 我好奇地问。 自小身边圈子很小,交往的人更是简单,我很奇怪,这些男人们是怎么做到朋友遍天下的。 来来往往的人流里,萧景笙人既高又帅,气质也好,好像和这些包括我在内的芸芸众生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 他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可就是这个在我看来,优秀如同另一个世界的男人,正紧紧搂着我的肩膀,帮我隔开拥挤的人群,用双臂替我围拢出一个安全的小小空间。 我安心依偎在他怀里,听到他低低笑着说:“我在这边有公司,早就通知这边的司机了。估计是堵车,不然应该等在这里的。” 唔,原来人家在帝都也有公司。 比有朋友还厉害。 反正从认识开始,到现在萧景笙给我带来的惊讶也太多,到了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没再说什么,陪着他等了片刻,一辆拉风的劳斯劳斯开过来,精准地停在我们脚边。 这车……我只在小说里看见过。 有点瞠目结舌,回头去看萧景笙,张大嘴巴问:“这是……你的车?” “不是我的。” 他刚说了这么一句,司机就下车迎出来,先是恭然打了招呼,然后拉开车门,替我们当着门框,护着我们上了车。 一直坐到了后座上,我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这……不是你的?” 我接着他刚刚的话问道。 他又搂住我的肩膀,低笑着说:“对,不是我的。”忽然低下头,轻轻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补充道,“是我们的。” ……我们的。 这三个字让我心里一甜。 不为这辆价值连城的豪车,是因为他话语之间的亲密暗示。 帝都堵车果然厉害,茫茫车流像是凝滞住了,哪怕是再好的豪车,也得蜗牛一样龟速爬行,完全找不到风驰电掣的感觉。 我不是特别有耐心的人,以往一堵车,我心里就烦躁。但这次和萧景笙一起坐着,他抓着我一只手,在手背上轻柔摩挲着,我靠在他肩头,倒希望能堵得更久一点。 车子开出机场商圈后,前面的路顺畅了些。 司机这才问:“萧总,您去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 萧景笙言简意赅,只说了两个字。 我仰起头问:“家?” 他淡淡地笑了笑,“算不上,这边有几个房子而已。” 帝都房价寸土寸金,人家张开就是“几个房子”。 我悄悄撇了撇嘴,暗骂了一声资本家,没再说别的,老老实实跟着他回家。 他在这边的房子,是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 里面楼群稀疏,绿化极好。虽然已经是冬天,但一过门卫刷开电子锁,就看到树丛蓊蓊郁郁,完全不是北方冬天的样子。 看我好奇,萧景笙主动向我解释:“这边下面是地热,土壤温度高,所以这里的植物是四季常青的。” 我叹了一声,心想有钱就是好,能住在这种四季如春的房子里。 跟着他进了一栋大楼,入户电梯直到二十八层顶楼。 顶层都被他买下,进了门目测一下,大约有四五百个平房。客厅和餐厅打通了,大得可以骑自行车。其他的房间用途明确,有主卧次卧客房,还有影音室健身室书房和花房。 不过,他估计在这里时间不长,花房里没有花,书房里书也就寥寥几本。 参观完了他的家,他问我怎么样。 我环视一下四周,说道:“挺不错的,欧式简约的风格,好多家具都是原木的,看上去很漂亮。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空荡荡的,不像个真正的家。” 像杂志上看到的,设计师的新锐作品。 萧景笙笑了笑,“当时图省事随便买了样板房,你要是不喜欢,回头重装一下。” “……” 听着这话,我低下头,一时不知说什么。 自从他伤愈,我们从医院出来后,好像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从前萧景笙不是没有对我好过,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话里话外暗示我们已经是一家人,甚至还打算起我和他的将来——将来的细节。 这样的萧景笙,让我觉得不仅仅是个和我上床的男人,更是有可能成为我丈夫,和我一起生活的人。 这晚我们就睡在这里,仍旧是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他把我叫起来,带着我去帝都国际医院。 这医院果然规模大,楼群林立,人来人往。 我们的车在院门口停下,刚下车,就见不远处一人正笑着招手。 仔细一看,是周鹏。 今天到底过来有什么事,我始终不知道。所以当萧景笙握住我的手,我什么也没说,顺从地跟着他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周鹏笑说:“来得倒早。” 萧景笙和外人,一向不多废话,只问:“开始了么?” “快了,人进了手术室了,你们来得倒算是正好。” 说完,他迈开长腿,带着我们往一栋大楼的方向走去。 我的手始终被萧景笙握着,一边好奇地打量四周,一边忍不住问:“到底来看什么?谁要动手术?” 他一根手指挠了下我掌心,低低笑着说:“都到这里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别问了,马上你就看到了。” “……” 跟着他们上了楼,又进电梯,周鹏点下八楼的按钮。 到了地方走下来,又是一路亦步亦趋,穿过几道走廊,停在一间手术室门口。 门前“手术中”的红灯正闪烁着,周鹏说:“就是这间。” 萧景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又问:“在哪儿能看见手术过程?” “跟我来。” 只在手术室门口停了片刻,我们就又跟着周鹏往前走。 这次进了一间影音学习室之类的地方,里面几排软皮座椅,墙壁上一个闭路大电视,似乎是平时放录像的。 大概看我好奇地打量,周鹏主动解释:“这是实习医生们观摩范例手术的地方,这闭路电视可以放映手术室里的直播。” 我果然猜的不错,也就点了点头。 一边说着,周鹏一边找到遥控器,对着闭路电视打开。 一阵雪花后,立刻有了清晰的画面。 手术室里,无影灯照在头顶,几个医生穿着无菌服,戴着大口罩围在床前,而床上躺着一人……镜头拉近了,我才看清楚病人的五官。 是陆国华! 立刻瞪大了眼睛,我转头去看萧景笙。 他也侧头看着我,又指指屏幕,“看手术吧。” 深吸一口气,我大脑迅速运转了几圈,大概明白了萧景笙的意思。这场手术……只怕不简单呢。 我们两个在前排坐下,周鹏把遥控器递给萧景笙,“行了,我任务完成了,你们在这儿好好观摩。” “多谢。” 萧景笙毫无诚意地说了一声。 周鹏白了他一眼,这才黑着脸离开了。 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还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究竟打算干什么。可目光朝他脸上一瞥,见他咬肌紧绷着,本就冷峻的一张脸更显戾气,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盯着屏幕,眸中怒火似要把屏幕烧出个窟窿来。 本能地肩膀一颤,我吞了口口水,暂时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 老实坐好,我也去看屏幕不断移动的画面。 医生护士们动作娴熟,电刀、止血钳、纱布、剪刀……不断地递过来递过去。画面有点血腥,我看得胃里翻滚,干呕了一声,萧景笙这才侧过脸看我。 “难受?” 他很关切地问。 我点点头,“有点儿。” “那你闭上眼睛,别看了。” 他低低地说。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陆国华生了什么病?” 眼睛躲闪着不去看屏幕,不过想着他四肢被绑在手术台上,任由医生护士们在身上动刀子的样子,我心里也有点暗爽。 恨不能自己也是个医生,拿着刀,在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自认不是什么好人,这男人可是差点弄死我的罪魁祸首,我怎么可能轻易地饶过他? 萧景笙搂住我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安抚似的摩挲着。 他一直没错开目光,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的方向。面容很平静,好像那些血腥恶心的画面,根本影响不到他一样。 只是,他声音发沉,冷冷地说:“敢动我的女人,我当然让他生不如死。” “那……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忍不住好奇,我又问了句。 头顶,传来萧景笙低沉阴森的声音:“呵……要他们陆家,断子绝孙。”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对儿坏人 他的话,还有他说话的口气,都让我身上一凉。 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身,盯着他扬声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的意思。” 他薄唇开合,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张了张嘴,眼神一飘,又扫到了屏幕上。 现在正是病灶部位的特写,画面上是陆国华两腿间不方便盯着看的地方,我连忙错看眼神,可余光还是瞥到,医生银亮的手术刀,正朝着那个东西的方向落下…… 这…… 脑子里一闪,我顿时明白了“断子绝孙”的真正含义。 萧景笙他、他这是要把陆国华…… 我一脸恍然大悟,张大嘴巴又捂住嘴巴,不敢再去朝屏幕看一眼。萧景笙一揽我的肩头,让我靠在他身上。 头顶传来一声捉狭的低笑,“不敢看了?” “……” 其他男人那个地方,我怎么能看? 红着脸没说话,他拇指蹭着我的脸颊,闷笑着又说:“怎么在我床上,没见过你这么害羞呢?嗯?” 闭路电视是有声音的,虽然不大,但也能隐约听见手术室里的响动。 里面正开刀,萧景笙一边“欣赏”着血腥又变态的场景,一边还有心思笑着和我调情,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他。 “他又不是你!”不想被他一直调戏,我咬牙说,“你是不是有病?我去看别的男人……那里……你就高兴了?” 这次,他呵呵地笑出声来,我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傻瓜,他一个基佬,也算男人?” “……” 我懒得再说话,只问他:“完了没有?” “没呢,没那么快。” “你……你到底怎么把他弄到这里来的?” 心里的好奇,现在全部问了出来。 萧景笙终于不再卖关子,他反问我:“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叫昕宇和赵森来了咱们家里?” “记得啊。” 他还让赵森找了药,又让区昕宇找机会拿给杜瑞。 这么一联想,我恍然大悟:“哦……陆国华是因为那药……被送进医院的?” 萧景笙笑,“我嘱咐赵森,在药里加了点儿料,他用了……呵,先去的本市的第一医院,我早让周鹏安排好了,那边的医生推说没办法治疗,叫他转院来帝都。”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继续说:“这边也是周鹏安排的,他在美国读的医学博士,这一行里朋友多。找了个开私诊的外国专家回来,说是特邀手术的。姓陆的一旦打了麻药绑上手术台,后面的事,就全凭咱们的摆布了。” “……” 听他言简意赅地说完,我不由吞了口口水。 不得不说这一招挺狠的,而且也……挺损的。 我低着头不说话,萧景笙又来问我:“有什么想法?” 我嗫嚅片刻,实话实说:“他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当然恨他。不过,你这一招也的确是……” “怎么?” “有点缺德……” 还怕他生气,我说完小心睨着他。没想到他听了,反而把我搂得更紧,少见的哈哈笑出声来,“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你现在才知道?” “……” 早就知道了,可没想到,他能坏成这样。 又往他胸口贴了贴,我没说话,他摩挲着我的脸颊问:“怎么不出声了?怪我这手段不磊落么?” 我闷笑一声,“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国华本来就不是好人,这手段挺适合他的!再说,反正他……” 后面的话顿住了。 他又问:“他怎么了?” “反正他是个基佬,那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 咬了咬牙,才把后半句说出来。 萧景笙笑得发抖,把我脸一捏,低声说:“曾小迪,你也学坏了!” 我不服气,“跟你学的!” 抬头和他对视一眼,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清清楚楚映着我的影子。对视了片刻,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约而同地,一起又笑出了声。 聊着聊着,陆国华的“手术”也做完了。 关掉了闭路电视,我们一边向外走,我一边担忧地问:“萧景笙,你这样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笑,“能有什么问题?他用的药,是常用的兴奋剂,不是违禁药。至于加的料……”他哼了一声,“一瓶薄荷油,更不是什么了不得东西。” 薄荷油…… 心里暗笑了一声,也不知陆国华用上那药的时候,会是什么画面。 还没笑完,又被萧景笙捏了一下,他板着脸教训我:“又想什么不该想的呢?给我老实点,脑子里别装些乱七八糟的!” 吐了吐舌头,我忙正色问:“那这场手术……回头陆国华麻药醒了,会不会抓到把柄,找到你的头上?” “给他做手术的医生,是美国的私立医院的医生。”萧景笙说,“如果他想找麻烦,也只能跨国去告这位洋大夫。” 我认真听着,他继续说:“但是国外的法律和我们国家不同,这位医生很有人脉,完全可以把这件事解释成医疗事故。如果不是万无一失,人家也不会答应帮这个忙,把自己给赔进去的。” 听他说完,我彻底放了心。 萧景笙这人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想着自己大仇终于得报,我心里正爽。进了电梯,四下里没人,他突然搂住我肩膀,把我困在了怀里。 骤然而来的亲密,让我本能地一挣,他禁锢着我的腰不让我动,弯腰低头,在我耳边呢喃道:“帮你报了大仇,怎么谢谢我?嗯?” 男人说话时喷出来的热气,也钻进我的耳朵里,很痒,一直痒到心尖儿上。 他这暧昧的口气,哪怕什么话都没说,我也忍不住红了脸。 还没出声,他又咬着我的耳朵说:“忍了两天了,都给你攒着,今晚全部还给我。” “……” 难怪前天昨天,他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有碰我。原来,是等着今天…… 一想到今晚可能出现的画面,我已经脸上发热,挣扎想要推开他身体,耳边“叮”的一声,电梯门已经打开了。 萧景笙比我反应更快,门一开,他立刻松手放开了我。 我脸上热力没退,心想一定是面红耳赤,所以低着头跟在他旁边。 刚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诧异又狐疑的一声,“曾小迪?” 直起脖子一回头,我看到陆母正瞪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我。 脑子里空白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她肯定是来这边看儿子的。又想一想刚刚陆国华的“手术”,心里暗笑,等她看到了,陆国华已经不能算她“儿子”了。 笑意还没从嘴角扯开,陆母已经气势汹汹走了过来,狐疑地扬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 她目光转向萧景笙,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萧景笙却开口,低笑着说:“陆太太,还是先去看看令公子吧。” 陆母脸色一变,血色全无,“你们……你们怎么知道国华在?” 她知道我们和陆国华的关系不共戴天似的,我们的出现,当然让她不安。 我没说话,萧景笙又说:“陆太太还是多关心令公子吧。” 说着,将我肩膀搂住,朝着陆母挑了挑眉梢。 陆母看看他又看看我,突然一转身,加快脚步上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关上,陆母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消失在我的眼前。萧景笙带着我,还要往前走,我却顿住脚步没有动。 “怎么了?” 萧景笙挑眉问。 我盯着电梯门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说:“不然……我们跟上去看看?” 陆母马上要发现,她的宝贝儿子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我真不想放过那个画面。 萧景笙是聪明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拍了下我的头顶,“女人,你可真是……越来越坏了。” 我们一对“坏人”,互相对视着,又笑了起来。 我故意问他:“你嫌弃啊?” 他又把我肩膀搂住,带着我向电梯的方向走,“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又上了电梯,去陆国华做手术的那个楼层。 等我们出了电梯,走到那间手术室不远处,人还没看到,就已经听见一声大哭在耳边一下子炸开了。 “你们、你们说什么?!” 哭声是陆母的,她一边哭,一边还粗着嗓子厉声质问着。 一串流利的英文传了出来,是主刀医生对她说:“对不起这位太太,这是我们的医疗事故,对于此,我们将赔偿您的损失。” 一边听着,我们一边已经走到了近前。 陆母满脸涨红,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恶狠狠盯着那医生,却又有点迷茫似的。 我看着她胸脯起伏着不停粗喘,却转头去问一个小护士,“这洋鬼子说什么?!” 呵,原来陆母听不懂英文。 从前我在陆家,她时时处处都装出一副豪门贵妇的模样,好像十分优雅似的。可事实上,陆中不过是个暴发户,她自己更是不学无术,不过一个虚荣的女人而已。 小护士帮她翻译了医生的话,她扑过去抓住医生的衣领,疯狗一样吼道:“你放屁!你……你害了我儿子一辈子!多少钱你也赔不起!” 那医生十分高大孔武,轻轻一甩就甩开了她,抖抖衣领说:“这位太太,医疗事故的发生我们很抱歉。但您这样的暴力行为,我是会报警的。” 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陆母被甩得一个趔趄,旋即又站起来扑上去,咬牙切齿地吼道:“你叽里咕噜说什么?我听不懂也不管!今天你既然害了我儿子,我、我决不让你好过!” 说着,一弯腰,头顶朝着医生的胯间撞了过去。 立在一旁,我惊得瞪大了眼睛。 早知道陆母是个泼辣粗俗的女人,可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她……她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正吸着气摇头,眼角余光一闪,一道寒光已经亮在了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肚皮上一阵刺骨凉意…… 本能地低头一看,我见陆母手里攥着一柄带血的手术刀,一半刀身已经捅进了我的衣服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亲密擦身 “小迪!” 骤然而来的意外,让我浑身都僵住了。耳边一声暴喝,还没反应过来,见陆母已经被一脚踹出去好远,直撞到了走廊另一侧的墙壁上。 “小迪,小迪你怎么样了?” 耳边又是一声焦急的询问,我转着脖子抬起头,看到萧景笙铁青的一张脸,眸子里的目光却满是关切。 两手缓缓摸上肚子,疼,可不是很严重。 “我……没事。” 不想让他担心,我只低低说了这么一句。 他不顾周围人来人往,径自掀开我衣服要看,我忙拦住他的手,“有人呢!” “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 他不满地教训我一句,抿了抿唇,还是把我打横抱起,不管不顾,找到一间空的手术室,直接踹门进去,把我抱上了手术台。 “哎,这位先生,不能乱进……” 身后,有小护士慌忙阻拦的声音,萧景笙不管,随手把门落了锁。 这人,还真是…… 护士医生的追问被锁在了门外,他这才掀起我衣摆,仔细查看我的伤处。 我也跟着低头去看,见雪白的小腹上几寸长的一道伤口,周围已经渗出了血,不过伤口很浅,只是划破了一层皮肤。 刚刚陆母头撞了那医生,余光一瞥扫到我们。 大概她也猜到这事和我们有关,刚巧旁边做完手术出来的护士,手上端着盛满医疗器械的托盘。 陆母随手抓了把手术刀向我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时发愣没能躲开。不过好在萧景笙出手及时,她刀子没捅进去,已经被他一脚踹开了。 总算是虚惊一场,有惊无险。 看完了伤口,我松了一口气,看到萧景笙也松了一口气。 我被他抱着坐在手术台上,他站在我面前,这时候缓缓蹲了下去,抬头仰望着我,深深舒出一口气,缓缓地说:“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吓死…… 这两个字,我以为永远不会从他口中听到。没想到,第一次听,也是因为我。 心里一阵温热,刚要说点什么,门口一阵响动,几个医生护士已经冲了进来。 他们估计是用钥匙打开了门,进门就沉着脸质问:“这位先生,还有这位小姐,这是我们医院的重要手术室,请你们马上离开。” 我有点赧然,脸上一热,正想忍着疼跳下手术台。可腰身一紧,人已经再次被萧景笙抱了起来。 “抱歉,刚才情况紧急,打扰各位了。” 萧景笙抱着我,和那群白大褂沉肃对峙着,话很客气,却一点不显卑微歉疚。 也许他气势太盛,不怒自威,刚刚还一脸戾气的一位中年医生,态度马上和善了不少,“呃……事从权宜,也可以理解。不过……先生,您这样,是需要交罚款的。” “没问题。” 萧景笙言简意赅。 “那……您跟我来一下?” 那医生小心翼翼地问。 “等我处理好了我女朋友的伤,可以么?” 他虽然是询问,但口气已经是笃定的,穿过挡在门口的几个人,径直抱着我向外走去。 那医生跟在我们身后说:“可以,当然可以。”快步走了两步赶到了我们前面,“急诊室在这边,我带你们去。” 急诊室里,医生很快替我处理好了伤口。 萧景笙留我在这边休息,自己去交了罚款。 在这种事情上,他是个很守规则的人,并不使用自己的特权,到处耀武扬威。 很快他就办好了回来,一弯腰仍旧要抱我,当着那么多人,我不好意思,推着他说:“不用你抱了,就这么点儿伤,我自己能走。” “听话!” 他微微蹙眉,口气生硬,毫无转圜的余地。 没办法,我只能张开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我离开了急诊室。 周围人来人往,目光都向我们身上瞟过来。 我有点赧然,可是也有点甜蜜。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一抬眼,就是他利落凌厉的下颌曲线,棱角分明,偷着冷硬。 可也是这个冷硬的男人,对我百般温柔。 他抱着我,一直上了车,带我回了他在帝都的家。 进门后,他的手机就响了。 接起来一听,他看我一眼,开了公放。 我听见电话那端的人声音恭恭敬敬:“萧先生,目前范文娟正拘押看守所,作为涉案人员,请问您方不方便过来一下?” 范文娟正是陆母的名字。 她在医院这样的公共场合持械行凶,会被警察抓走也不奇怪。 “她伤的是我女朋友,叫她和你们说吧。” 说完,萧景笙把手机递给了我。 对方是个女警,声音有点甜:“是曾小姐吗?” “哦,是的。” “请问您现在伤势什么样呢?” 抿了抿唇,我据实说:“没什么要紧,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够不够轻伤标准呢?”女警又问。 虽然没学过法律,但我多少有一点常识。 故意伤人罪,要看受伤者的伤情量刑的。如果我连轻伤也够不上,那么陆母被教育两天,也就会放出来了。 抬眼看了看萧景笙,他对我挑眉,又点了点头。 如今我们两个有了默契,虽然一句话没说,我也清楚他的意思。他是能帮我找人,伪造一下伤情,把陆母也送进去。 但是…… 一方面,我不愿意他为我做任何违法的事;另一方面……陆家如今是彻底垮了,陆中进了监狱,陆国华接受了那样的手术……虽然我恨他们入骨,但是也觉得这样的报应够了。真的再把陆母也送进监狱,我多少有一点不忍心。 自认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或许我还没有狠到那个地步,所以终究会心软。 没理会萧景笙眼神和动作的暗示,我实话实说:“够不上,只有一点轻微划伤,止血后就好了。” 女警应了一声,说:“那这样的话,可能到不了刑事公诉的标准。所以范文娟会被马上释放,您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我低声说。 “那就打扰你们了,再见。”女警很客气,“祝您早日康复。” “谢谢。再见。” 说完,我挂断了通话,把手机还给萧景笙。 他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女人,你心软了。” 在他面前,我也不去装模作样,点点头承认:“是有一点儿。”又挑眉看着他,“你还不是一样!” “我?”他指了指自己鼻尖,“我什么时候心软过?” 我微笑着说:“杜瑞那里,你不心软么?” 当初讨论对付陆国华的手段,区昕宇提议公开杜瑞和他的暧昧视频,萧景笙就是一力反对的。虽然他当时也有别的理由,但他眼睛里的不忍之色,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忍心,当然不是为了陆国华,那肯定就是杜瑞了。 我一提杜瑞,萧景笙脸色微沉。 看他黑眸微敛,我心里一颤,他再抬眼已经是如常的目光,什么也没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的伤还疼么?不疼去擦一擦身上,好大的药水味儿。” 他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我早就知道。 看他不乐意继续杜瑞的话题,我也就点头答应着:“好。” 肚皮上那点儿伤根本算不得什么,我自己走去浴室,刚要关门,见他又跟了进来。 “你……你干什么?” 白天,他威胁似的要求我今晚好好“感谢”他。 本来我都做好了准备,被他吃光抹净的。但……我现在受了伤,虽然不严重,但“剧烈运动”在伤痕愈合之前,也是不适合做的了。 我怕他兽性上来不管我的死活,问得结结巴巴,他一扯嘴角,却笑了,“想什么不健康的呢?脸都红了。” “我……我今天不能……” “不能什么?” 他步步朝我逼近,最后身体压过来,把我整个抵在了浴室的白瓷墙壁上。 男人还穿着衬衫西裤,但眼睛里光芒炽烈,哪怕隔着布料,我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力……浓烈的荷尔蒙气息袭来,让我不由自主地紧张。 一连眨了几次眼睛,他终于忍不住笑了,“放心,不动你。怕你伤处沾水,过来帮你一下而已。” “……” 萧景笙说要帮我,倒真的只是擦身。 不由分说替我脱掉了衣服,要求我坐在浴缸边缘,他拿着打湿的毛巾,耐心细致一遍遍地帮我身上的消毒水儿擦掉。 重点部位……他擦得格外慢一些。 我除了腰间绷带,其他的地方不着寸缕。浴室白亮的灯光下,身上所有的秘密都曝光在他眼底下,比在床上亲热的时候更让人害羞。 “你……你快点儿……” 毛巾在胸口,已经来回蹭了几十次。粗糙的布料擦过顶端,带来和手指完全不同的触感,每擦过一次,就害我身体轻颤一下。 最后实在耐不住,我才咬牙要求了一声。 “不仔细一点儿,怎么擦得干净?” 萧景笙好整以暇,手上加了点儿力气,继续折磨着我敏感的地方。 到了现在,我总算确定,他绝对是故意的! 深吸一口气,我忍无可忍正要发飙,一抬眼,男人已经随手扔了毛巾,将我颤巍巍的胸房托了起来。 一垂眼,我就看到自己白嫩的一道沟壑……脸上顿时烧了起来,我抬手去推他,却被他攥住了双手。 他手一松,我胸口向下一沉,跟着晃了两下。 那颤动晃荡的弧度,更是让我无地自容,咬牙切齿地吼道:“萧景笙!你、你快放开我!” 男人非但不放,反而捉狭地笑了一声。 他视线直对着我的胸口,一眼不眨,我害羞万分,可手被他控制着,想挡也没有办法。他突然一探身,凑过来在我沟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让我闻闻,看还有没有医院的味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宫外孕 说是给我擦身,但萧景笙趁机占尽便宜,比被他摁在床上亲热还羞人。 他的手不老实,嘴也不老实,撩拨得我面红耳赤,直到我挣扎扭动的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呻/吟一声,他这才连忙松开了我。 “疼?” 两手握着我的肩膀,他紧张兮兮地问。 疼是有一点,但一看他这脸色,我也舍不得让他担心内疚。 “吓你的!让你欺负我!” 我咬牙说了一声,他紧张的表情果然松懈下来。 低头看了看我腰间的纱布,他深吸一口气,拿了块大浴巾裹在我身上,“好了,你回房去等我吧。” 我坐在浴缸边上,而他半蹲在地上,直到我起身快要出门,他也没站起来。 走到门后,我有点好奇他那个别扭的姿势。也不知为什么,没有马上走,而是躲在后面,又悄悄探头向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 男人嘴里吟哦着,缓缓站起身,西裤里面,胯间重要的位置,早已经支起一顶高高的帐篷,看起来气势格外吓人。 他不知道我躲在门口,褪下裤子,一手抓了上去…… 这场景,我知道自己不方便看,可不知为什么,脚下被定住了一般,我脸上火热,却呆愣愣地没有走开。 目光胶着在最不该盯着看的部位,我视线里只有萧景笙上下滑动的手,耳边是他压抑的低声喘息。 莫名其妙地,我感觉到自己体内也升腾起一阵空虚,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 身上一抖,手碰到开了一条缝的门板,吱呀一声,门轻轻被打开了。 “谁?!” 自我安慰中的男人异常警惕,一双黑眸锐利如刀,立刻扫向了门外。 我偷窥,还被抓了现行。他这一声彻底唤回了我的理智,脸上腾的一下子烧了起来,连忙收回目光,低着头夺路逃走了。 回到房间里,我把被子蒙住头,眼前却又浮现出刚刚看到的画面…… 正辗转反侧,房门一响,是萧景笙回来了。 我蜷缩得像只虾米,根本不敢回头看他。 他身上带着凉意,大概是刚刚冲了冷水澡。一言不发掀开被子躺了上来,把我耳朵一捏,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什么都敢看了!” “疼!” 我晃着脑袋,躲开他作恶的大手。 “你还知道疼!” 捂着耳朵转过头来,看到身旁的男人一脸铁青,显然是被我打断后不好意思继续,冲了冷水澡回来,现在正是欲求不满的时候。 跟了他这么久,我对男人多少也有了了解。知道现在是最不能招惹他的时候,我嘻嘻笑着,讨好地说:“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就没走……” “哼。” 萧景笙从鼻子里出来冷冷的一声,狠狠剜了我一眼,把我头向枕头上一压,“别说了,睡觉!” “……” 他把我搂在怀里,我耳边是他沉沉的心跳,脑子里却总忍不住循环刚刚看到的画面,哪里睡得着? 在他怀里轻轻一动,就又招来他的不满,“还不睡?” “睡不着呢……” “那是想做点什么?” 说着,男人的手指摩挲着我大腿,蹭到了内裤的边缘。 身体一抖,紧接着一僵,我顾忌着肚子上的伤口,忙拦住他的动作,“别!我……我带着伤呢……” 他又是冷哼一声,收回了手,咬牙切齿地说:“等你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恶狠狠的语气,听得我心头打颤。 突然……就有点希望,自己这伤永远也不要好了。 在他的威胁之下,我紧闭着眼睛,好久才逼着自己睡着了。 倒是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窗帘没有彻底拉好,阳光从边上缝隙里透出来,明亮温暖,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让人的心也跟着柔化了。 “早。” 耳边传来低沉醇厚的一声,我回头,见萧景笙半坐着靠在床头,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男人脸上带着初醒时分特有的迷茫,这点迷茫把他平时冷峻的气质也柔化了。他上身什么也没穿,宽肩窄腰,六块腹肌和精致的锁骨,都毫不遮掩地展示在我面前。 眼前一片活色生香,我有点移不开目光,心想这念头,狐狸精果然不分男女。 大好“男色”任由我欣赏了片刻,他要求我起床,今天就跟着他回去了。 本来,我还想再看看陆国华醒来后,发现自己……后的样子,可他说越翔有事,必须马上回去。我知道他工作要紧,也没坚持,听话地跟着他回到家里。 小腹上的伤本来就很浅,休息两天,换了一次药,已经彻底没事了。 萧景笙忙着工作,这两天也没有折腾我。我大仇得报,和他的感情也重修旧好,心情大好,过完周末就正常回到杂志社去上班。 一进办公室,所有同事都如常和我打招呼,只有何美玲,看了我好几眼,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手头工作不少,虽然我很好奇,但也没找到机会问她到底怎么了。 工作了半天,发现她目光向我这边瞟过来无数次,我心里越发疑惑,等到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美玲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要不是有事,不会行为如此反常。 我们买好了工作餐,面对面坐着吃。 她一筷子芥蓝夹着,半晌也没送进嘴里。最后仿佛是下了决心,一咬牙将蔬菜扔在米饭上,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我们,这才凑近了我,压低声音问:“小迪,上次你住院,到底是因为什么?” “上次住院?”我皱眉思索着,“是……是腿伤啊!” “不是,是腿伤之前。” 她口气少有的严肃,更让我心里紧张起来。 “那次……是体内有个囊泡,破了之后大出血……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我很奇怪,好端端的,她为什么问起这件事。 眼神直直地盯了我好一阵,何美玲才又开口:“你怎么知道是囊泡?自己亲耳听医生说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当时我大出血,疼得都昏了过去。 手术全程,我没有丝毫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醒后萧景笙告诉我的。 和何美玲说了,看她所有所思的神色,我忍不住问:“美玲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别和我卖关子了。” 食堂里人声嘈杂,本来我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下用餐,但是此时此刻,我觉得熙熙攘攘的人声让我无比烦躁。 何美玲还在反常地犹豫着,我催促了一声:“快说呀美玲姐,到底怎么了?” 良久,何美玲才说:“可是……我看到你的体检报告,是……是宫外孕大出血。” 手上拿着的筷子,“哐当”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开了头,何美玲继续说道:“现在我住进了周鹏的公寓,昨天帮他收拾书房,看到些废弃的检查报告,其中有一张,就是你的。” 我嘴唇颤抖着,想问的话问不出口,脑子里一张一张地闪过当时的画面。 那时候,虽然萧景笙口口声声说我是囊泡破裂,但我心里总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像是身体里丢掉了什么。 还有当时做的那个梦,我隐约听见周鹏和他提什么宫外孕,现在看来……那也不是梦,竟然是真的! 身体抖得止不住,好半晌,我才咬着牙问道:“那、那体检报告,还在你手里吗?” “在。” “给我看看。” “在办公室里,等会吃完饭……” 不等她说完,我已经攥着拳头,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迪,你这是……” 何美玲还要再问,我听到自己气息不稳的声音说道:“我现在就要看,美玲姐,我们上去拿好不好?” 她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答应我:“好。” 饭菜只动了一点点,我跟着她上楼回到办公室,看她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张a4纸。 轻飘飘的一张纸,我却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它接了过来。上面的字一个一个,我都认识,可是读了好久,才敢确定它们真正的意思。 “曾小迪,女,二十四岁,急需手术,宫外孕七周,大出血……” 读完了报告,我手抖得拿不住那张纸。何美玲把报告接过去,担忧地看着我,“小迪,你脸色怎么白成这样?没事吧?” “哦……我……我没事。” 好半天,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何美玲扶着我坐下来,出去倒了一杯热水给我。我喝了热水,冷透的心里舒服一点,这才听见她问:“小迪,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你那到底是谁的孩子?” 谁的孩子…… 我哪里知道? 那一次被陆国华下药,我昏昏沉沉中就没有了第一次。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谁迷奸的。 印象里,那是个丑陋矮小的男人……可天地茫茫,我怎么去找这一张陌生的脸? 当初我的事,何美玲几乎全知道。但为了面子和尊严,只有被迷奸这一段,我从来没有告诉她。 现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她已经急声问道:“小迪,我算了时间,你怀孕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和萧景笙在一起!那……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后来,萧景笙又为什么要骗你,说你是囊泡破裂的?”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我下意识地回答:“孩子不是萧景笙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骗我,我更是完全不知道。 “那是谁的?”何美玲瞪着眼问我,“难道、难道是陆国华的?” “不是!” 一提起那个男人,我就无比恶心。宁可是被陌生丑陋的男人强暴,也好过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说也要说了。 把被下药被迷奸的事和何美玲一说,她立刻拍了桌子,“这、这男人简直无耻,居然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把我当什么? “你小点儿声!这……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出去吃饭的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正好奇地朝我们的方向张望,我扯了扯她衣袖,劝了一声。 她看看四周,咳嗽一声,再开口就压低了声音:“陆国华这男人,还真是无恶不作!你当时怎么就忍了,没弄死他?” 我当时倒是想,可也要有那样的本事。 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我的心思已经不在对陆国华的仇恨上,而是满脑子想着,我宫外孕的事,萧景笙知道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美玲还一心恨着陆国华,咬牙切齿地又说:“一定不能放了那个姓陆的混蛋,小迪,你叫萧景笙想想办法,看怎么对付他!” 我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像是我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 “算了……” 半晌,我低低地说了一声。 “算了?!”何美玲不忿,又是一拍桌子,“你怎么这么包子?他这么害你,你居然还能算了?你……” “美玲姐!” 我拦住她的话,“现在陆国华被萧景笙算计,那样的手术都动了,目前他们陆家真的是快被逼到绝路上了。我,我还能再怎么整他呀?” 一说起这些,她倒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点了点头,她说:“也对,这次也算是陆国华的报应了!”这才冷静下来,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可……你这宫外孕的事,打算向萧景笙问清楚吗?” 这……也正是我纠结的事。 刚从何美玲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我第一反应就是拿着体检报告,去找萧景笙好好问个明白。可是…… 可是现在冷静了一点,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又开始踌躇起来。 这件事,当时他瞒着我,估计也是怕我尴尬,应该也是给自己留一点面子。 在男人们眼里,非处女的女人,就是二手房子,还可以接受。可如果流产过的女人,那……那就是死过人的房子,没几个能接受得了的。 更何况,萧景笙也是个大男子主义很强的男人。 宫外孕的事,如果和我挑明了,他就算为了面子,估计也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现在回想当时,他总是脸色铁青,沉默寡言了好久。我那时候还当他是自责,如今想想,估计也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结束我们的关系。 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隐瞒我,逼着自己接受了我。 事情一旦挑明,他还忍得下去吗?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也要就此结束了呢? 我咬着牙,好半晌也没能做出一个决定。 虽然心里有事,但该做的工作一样不能少。我靠着工作麻痹自己,一个下午总算熬过去。快到下班的时候,萧景笙来了短信,我犹豫着,很久也没有点开去看。 此刻,一见到他的名字,我就忍不住心虚,有点害怕和他交流。 我不回短信,片刻后,手机铃声就响了。 身上一抖,我不情愿地拿起来一看,果然是萧景笙打来的。 深吸一口气,我平稳了气息,才接起来:“喂?” “干什么呢?没看到我的短信?” 他的口气中略带嗔怪,不过还是很温和。 这几天我们相处的很好,说是蜜里调油也不为过,他态度一直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和我说话,像哄孩子一样。 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安,结结巴巴地说:“哦,刚才、刚才在忙,没看到短信。” 萧景笙轻轻笑了一声,“工作这么卖力?” 我干巴巴地说:“是呀。” “能按时下班么?” 他又问。 我舔了舔嘴唇,反问他:“你有事吗?” “没有。”他口气很随意,“就问问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好过去接你。” “不用了!” 没过大脑,拒绝的话条件反射一样,自己就蹦了出来。 可能我的拒绝太干脆,惹得萧景笙口气里有两分疑惑:“为什么?” “呃……”我也知道自己失态,只能哼哼吱吱地编着谎话,“没什么,就是、就是工作多,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做完。所以、所以你还是不用来了,来早了还要等着。” 萧景笙是个聪明而敏锐的人,我这样期期艾艾推推拖拖,他不会听不出来。 可我不像他们那群人,都是天生的演员,我的心事,也只能伪装到这个程度了。 “那……好吧。”他迟疑地答应着,又叮嘱我,“下了班自己打车回来,记得小心一点儿。” “嗯。” 电话挂断。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上面映出我满是纠结不安的一张脸。 加班的事,根本就是我编出来骗他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下班后,同事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拖延了一阵子,大楼里整个静下来,连落一根针都能听见。我心里有点慌,只好拿上衣服出了门。 这里地段繁华,来往的出租车不少。可我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叫一辆,回萧景笙的别墅区。 最后想来想去,叫了车过来,我对司机师傅说:“麻烦去第一人民医院。” 那是我爸住院的地方。 司机答应后,我给萧景笙去了短信,告诉他我要去看爸爸,今晚不回去了。 他的电话马上追过来,关切地问:“你爸爸病情恶化了?” 紧抓着手机,我忙说:“哦,没有……就是他打了电话,说想我了,我得去看看。” “那我也去,在医院门口我们汇合。” 萧景笙立刻接口。 舔了舔嘴唇,我还是拒绝:“这么晚了,不用麻烦你跑一趟了。” “麻烦?”萧景笙的声音已经有些不悦,“你和我之间,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他不忍了,终于开始质问我,“曾小迪,你情绪不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我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 “你说谎什么样,当我听不出来?” 男人咄咄逼问。 “……真没有。”我硬着头皮说,“是你想得太多了。” 电话里,我听见萧景笙叹了口气,还在忐忑地等着他的下文,可手机里突然响起断线音,他挂断了。 拍了拍胸口,我猛地松了一口气。 到了医院,门口果然也没有他,我自己上楼去看爸爸。 其实现在早过了探视的时间,但是特护病房除外,二十四小时,亲属朋友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敲开病房的门,妈妈开门见到我,一脸诧异,“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自己肯定笑得十分勉强,“想你和爸爸了,过来看看。” 妈妈目光上下转着,不停地打量我,“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 她垂下了眼睛,显然也不信我这说辞。 但是自从上次,他们因为我和陆国华的事误会了我,差点扬言不认我,就对我有所愧疚似的。后来再发生什么,我如果不说,他们也就不会多问。 也许,是不敢多问,怕我生气。 进了病房,爸爸已经睡了,睡得很沉,我在床头看了两眼,没吵醒他。 跟着妈妈去了隔壁的休息室,坐在她床上,我犹豫半晌,终于叫了一声:“妈……” “小迪,到底怎么了?” 妈妈看着我,满眼担忧。 抿了抿嘴唇,我问道:“妈,你说,如果我和男人摊牌,告诉他我怀过别人的孩子,他……他还会接受我吗?” 她的脸色一变,一下子变得煞白。 “小迪……小迪你说什么?!” 怕她担心,我忙说:“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她……她流产了,男朋友知道,但没和她挑明。她现在很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和他说开了。” 妈妈狐疑地看着我,“真是你朋友?” 我勉强笑着,“当然,我也不可能有这种事啊。” 又打量了我好半晌,她才叹了口气,缓缓低下了头。 看她情绪刚刚激动,现在又如此低落,我倒有点好奇。 半晌,妈妈才抬头说:“这种事,别人不该说三道四。但……妈妈这么大年纪了,吃的饭比你们吃的盐多。这种事,没有男人不在意。不挑明,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一旦说开了,脸上挂不住,恐怕……恐怕没法在一起了。” 深吸一口气,我心里沉沉的。 这说法,和我想的一样。 心里发慌,我握住了妈妈的手,这才惊觉,她手凉的吓人,还有点发抖。 “妈,你怎么了?” 我惊慌问了一声。 我妈抽回手,忙说:“你妈能有什么事?”看看房间里的钟表,居然催促我,“好了,你也看过你爸爸了。时间不早,再晚不好打车,你快回去吧。” 本来,我今晚是打算在这休息间里和妈妈挤一晚上,但现在她这么说…… 不想回萧景笙的别墅,我也不想一个人回家,和我妈商量说:“妈,要不今晚我不走了,陪陪你。” “你……”妈妈声音发颤,也不看我,好像无法面对我似的,“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太挤了,你也睡不好。” “……那好吧。” 她执意要我走,我不得不走了。 一个人打车回了家,房子空荡荡的,我躺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起床,出门上班,一下楼看到熟悉的宾利车停在楼门口。 老旧的小区,出现这么一辆豪车,来往的邻居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只觉得两腿发沉,慢慢走过去,刚好萧景笙也落下了车窗。 “你……你怎么来了?” 我小声说。 车窗落下一半,露出男人一双目光沉肃的眼睛,口气也低沉:“先上车。” 抿了抿嘴唇,我绕到另一旁,拉开车门进去。 一上了车,他眼睛就在我身上没有移开。我格外不自在,手指哆嗦着,好半天才系好了安全带。 车子发动。 一直开出了小区,他才沉声说道:“昨晚去医院找你,你妈说你走了。回去等了你半夜,没人回来。呵,自己回家也不说一声,你把我当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钟千丽回来了 男人的语气里带着怨气。 我偏过头去看,他脸色的确不大好,眼睑下有道浅浅的乌青。 原来……他昨晚去过医院,又等了我半夜。 心里越发内疚,我低声说:“对不起。” 他沉沉望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很快到了我们杂志社大楼门口,他放我下车,我跳下来就想逃走,可走出两步觉得不妥,又回头去看他。 他也下来了,修长挺拔的身形斜倚着车门,拿出一支烟来点燃了。 看他深深吸了一口,喷出一团烟雾,隔着烟气,我朦胧中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沉声说:“下班我来接你,昨天的事,想好怎么给我解释。” “……” 心里忐忑,我站着没动。 他又说:“还不去上班?” “哦!” 看他脸色不善,我咬咬牙,忙转过身跑进了大楼里。 这一整天,真是工作的心不在焉。 萧景笙早上几乎什么也没说,可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晚上回去,如果不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他是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可……可我公司里也好,家里也好,所有的事他都一清二楚,我想说谎都没有半点法子。 终于还是到了下班,我硬着头皮走出去,他果然又等在楼下。 坐上车,他一发动车子就开得很快,我后背撞在座椅靠背上,闷闷地疼。 一路上,他又是一语不发,到了家,手腕被他扯着,我踉踉跄跄被他拽进门。 大门“砰”的一声合上,我还没反应过来,被他抓着肩膀转了个圈,后背一疼,已经被他用力压在了门板上。 “萧景笙……唔!” 还没开口问一声,唇上一阵灼热,已经被他狠狠地吻住了。 这个吻更像是噬咬,他用力压着我,时不时轻咬一口,我又疼又怕,心里乱极了。 他片刻不放我,我连换气的机会都找不到,将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猛地放开我,拳头在门板上一砸。 一声闷响炸开在耳边,我吓得一抖,他低下头来,紧紧逼视着我,咬牙切齿地问:“今天一整天,不知道发个信息和我解释一下?!嗯?” “……” 原来今天这一股怒气,来源于此。 也难怪,昨天我一再拒绝他,一声不响让他等了半夜。今天一整天,我没联系他,半点儿说法也没给他。 他不是耐性多好的人,我这样,他肯定恼了。 可我…… 我心里的话,不敢问。 一旦问了,他恼羞成怒,彻底不要我了怎么办? 心里一万个犹豫,我哆嗦着嘴唇,说出口也不过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他紧紧皱着眉头,粗喘着问,“对不起就完了?曾小迪,你到底遇上什么事,非要这样吊着我?” “我不是吊着你……” “那你到底怎么了?!”他恶狠狠地问,“我问了你多少次,为什么不说?!” “……” 我的沉默,更让他气急败坏。 突然把我一推,他松开了我,往前怒冲冲走了两步。看着他背影,我略松了一口气,可他骤然又转头,目光锐利盯着我,像是要把我脸上戳两个窟窿。 “我……” 他的目光有重量似的,看得我万分不安。 抽出一支烟来,他点上吸了,口气这才平静一点儿:“曾小迪,早知道你这样,我就还在你身上装个窃听器!你这人就是欠收拾!” 萧景笙这样一说,我脑子里一动,倒想出个借口来:“我……我就是因为窃听器的事,所以……所以才暂时没法面对你。” 男人身形一僵,皱眉紧紧盯着我。 我不敢再看他,低着头,小声说:“我……我一时没法接受。” 好半晌,他才沉声问:“那你之前和我那样?” 从他住院开始,我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那几天如胶似漆,现在我又这样,难怪他不信。 我咬着牙,只好继续扯谎:“医院里,你受了伤,我一心疼,就、就暂时放下了那事。后来,后来你又帮我查车祸的事,我……” 没等我说完,他就沉声打断了我:“你是因为要我帮你报仇,才在我面前装出亲亲秘密的样子?” 抬头猛地看他一眼,他眼睛里的失望和愤怒,像一团烈火,要把我燃烧殆尽似的。 知道这样的误会会让我们之间沟壑更深,可我不知道如何反驳,一时就愣住了。 领口突然一紧,我被他抓着衣服,整个人提了起来。 踮着脚尖,我呼吸困难,只听他困兽一样,低声咆哮着:“曾小迪……你敢说,你是在利用我?” 装出高高兴兴的样子,哄着他替我报仇,可不就是利用么? 嘴唇哆嗦着,我搜肠刮肚想着解释的话,又怕把宫外孕的事一不小心抖出来,脑子里太多事需要藏着,一团乱麻,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提着我领口的手渐渐往上,扼住了我的脖子…… 能吸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拼命仰着脖子,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可是求救的声音发不出半点,全被他掐住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将要被他掐死的时候,身子一沉,软软地倒了下去。 扶着脖子粗喘了两声,我恢复了一点力气,仰头去看他。 居高临下的男人,满脸怒容,盯着我,像是盯着一团垃圾。 他的愤怒,我多少也理解。 一个商人,整天勾心斗角,最怕的就是被人算计和出卖。 而我的话,让他误会我是利用他。他把我当成最亲近的人,得到这样的暗示,怎么会不愤怒呢? 嗓子里疼得火辣辣的,我低哑地开口:“萧景笙……” 他刚刚手里的一支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 烟头的火焰烧了昂贵的羊毛地毯,正发出一股焦灼刺鼻的味道。 没等我说出下文,他光可鉴人的皮鞋踩住那个烟头,狠狠地碾灭了。 “曾小迪,你好样的!” 一边碾动脚尖,他一边扔下这样一句话,再不看我一眼,转身出了家门。 房门“砰”的一声在眼前撞上,震得整个房子都似乎颤了颤。我身子跟着一抖,终于忍不住,低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天之后,萧景笙不再接送我上下班,晚上也不再和我同房睡,甚至他开始彻夜不归,有时候早上我起来,偷偷向他房间里看上一眼,见他和衣躺在床上,一身酒气昏睡着。 我心里难过,几次想和他解释,可每次不等我开口,他目光沉沉剜我一眼,就把我准备好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对我这样冷淡,我想从别墅搬出去。 收拾箱子的时候刚好被他看见,他倚在门口门框上,叼着一支烟,说话有点含含糊糊的,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这是利用完了我,打算过车拆桥,收拾东西走人了?” 整理衣服的手一顿,我只能停下来。 他突然把烟一扔,又是冷言冷语:“曾小迪我告诉你,别以为利用了我就能走!我不开口,你敢离开这房子,我叫你后悔一辈子!” 说完,又是把门一摔,脚步沉沉地走了。 门板撞上,震得我浑身一颤,也震落了我眼角的一滴眼泪。 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明明半个月以前,我们还是蜜里调油一样的…… 心里万分懊悔,如果当初,我能开诚布公,把宫外孕的事和他说清楚……哪怕是他接受不了,不要我了,也总比现在这样子强。 和他的关系僵成这样,我工作也没法全神贯注。 我已经尽全力让自己别被私事影响,可工作还是屡屡出错。要不是何美玲偷偷帮我,只怕主编早要发飙了。 再一次帮我检查了一遍稿子,何美玲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曾小迪,你看看你,为了个男人,你至于这样吗?” 我抬眼看着她反问:“我哪样了?” 她叹了口气,拿过她的化妆镜给我照着,“自己看看!多大的黑眼圈!脸上瘦了多少!还有这眼睛,是不是一双死鱼眼!” “……” 她毒舌惯了,可我仔细向镜子里一看,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真的。 镜子里的我,可不是像个活死人,一点儿往日的神采都不见了。 何美玲站在我工位一旁,盯着我看了好半晌,才低声说:“萧景笙要是真的有外心了,你就别这么撑下去了!他好归好,但离了他,你又不是不能活。” 这几天,我反应总是迟钝。 听了她的话,好半晌我才抬起头问:“什么……什么他有外心了?” 何美玲一脸的诧异,“你不知道?” 嘴唇哆嗦了两下,我瞪大眼睛问:“我知道什么?” 心里砰砰直跳,直觉何美玲将要给我的答案,是我不能接受的。 果然,她拉开旁边一把椅子,坐到我身边,沉声说:“我还以为你这几天失魂落魄就是为这个,可原来……你根本不知道?” “到底什么事?” 有点不耐烦,我催问了一声。 她这才说:“萧景笙和钟千丽呀!” 一听那个女人的名字,我身体就忍不住僵硬了片刻。 “她……不是被萧景笙发配到国外了吗?她……回来了?” 良久,我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着抖问道。 何美玲咬牙说:“你呀!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知道!”又说,“我也是从周鹏那里听说的,钟千丽回来了,而且这些天,天天晚上和萧景笙在一块儿!” 何美玲和周鹏在一起后,给我提供了两次消息。 次次,对我而言都是致命的。 “他们……晚上在一块儿……干什么?” 想到这些天,萧景笙晚上几乎都不回家,回家也是一身酒气。我心里一痛,不好的联想骤然冒出来,傻乎乎地问道。 何美玲没好气,“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着!”又说,“孤男寡女的,晚上厮混在一起……你说、你说还能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憋屈的“捉奸” 孤男寡女,彻夜厮混……而且,萧景笙正和我闹别扭,钟千丽又是一心喜欢着他的女人。这样的两个人想要发生点儿什么,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手里抓着一支签字笔,我越想越觉得难受,最后把笔一摔,颓然坐在了座位上。 “小迪……” 何美玲叫了我一声。 我两手撑着额头,低低应了一句:“嗯。” “你打算怎么办?” 她问道。 怎么办…… 就这样放弃?不甘心。 和萧景笙摊牌,然后被他因为面子甩掉?更不甘心。 一咬牙,我沉声说:“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先搞清楚,他和钟千丽到底怎么回事。至少、至少我亲眼见了,再下结论。” 何美玲点头,“这样也好。”又问,“你要跟踪萧景笙吗?” “嗯。” 我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陪你?” 她关切地问。 “不用了。”我低声说,“这种事,还是我一个人比较好。”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多一个人在我身边,就让我更觉得窘迫。 何美玲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大事上很有分寸,见我拒绝,也没再坚持,只叮嘱我要小心。 当天下班后,我回家,正撞见萧景笙换好了衣服,要出门。 这几天我们碰面后,我都是垂着头不敢多说,而他从来不理我,只当我是空气,见了也不出声,该做什么只管做自己的。 今天,我顿了片刻,鼓起勇气叫住他:“萧景笙。” 他穿了件咖啡色的夹克,下面配着浅色休闲裤,一看就是泡吧穿的衣服。 脚步停下,他背对着我,但是没回头,只问:“干什么?” 声音冷冰冰的,透着不耐烦。 “你去哪里?” 绞了半天手指,我才问出这么一声。 “你管得着么?” 男人沉沉砸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攥了攥拳头,我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去门口鞋柜旁换了双软底,悄悄跟了出去。 他是自己开车走的,等他出了别墅区大门,我打电话给早就叫好的一辆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从一旁的绿植阴影里开出来,我坐上去,吩咐司机师傅:“跟上前面那辆宾利,别太惹眼,被他发现了。” 本来,何美玲叫我去借一辆车,或者租一辆。 可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找一辆出租车。因为城市里到处有出租车,跟在萧景笙车后,他不见得会疑心。但如果我自己开一辆跟着他,他那么警惕的人,说不定就会发现。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出租车一直跟着他到了金夜酒吧门口,萧景笙也没发现。 他停好了车子,抖了抖衣领,径直就走进了酒吧大门。 谢过司机师傅,我甩上门下车,悄悄跟了上去。 萧景笙顺利进门,我却被门口保安模样的人拦住了,“对不起小姐,我们的酒吧是会员制,请问您有会员卡吗?” “……” 我怎么会有? 见我面有难色,保安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我快点走。 垫着脚向里张望了一眼,哪里还有萧景笙的影子? 我这样的举动非常不雅,保安已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抿了抿嘴唇,只好先退到了一旁。 人都来了,如果不能进去,那岂不是太可惜。 在原地走来走去,我焦灼了片刻,拿起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了区昕宇的电话。 这酒吧格调很高,大约都是有点身份的人才有会员卡。我认识的人中,除了萧景笙本人,也就是区昕宇和杜瑞有这样的身份了。 陆国华不久前才被整成那样,杜瑞一定知道是我们做的,也不知现在对我是什么态度,我不敢贸然再麻烦他。 至于区昕宇…… 他对我的那点意思,我心里清楚。他现在已经是躲着我,我不该打扰他。但现在除了他,没有人能帮我。 捏着手机,电话还没接通,我已经觉得内疚。 终于接通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喂?这里是区先生的助理小陈,请问您是哪位?” 看来,区昕宇是把我的联系方式也删除了。 我厚着脸皮说:“我是曾小迪,区先生的朋友。” “哦!” 小助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等我说什么,立刻说:“区先生正在拍戏,我这就去叫他,您等一下!” 电话挂断,过了两三分钟,屏幕闪烁着亮了起来。 我定了定神接起来,区昕宇的声音有点急切:“小迪,怎么了?” 现在时间不早,我一大晚上给人家打电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我发生了什么事。 怕他担心,我忙说:“没事,我没什么事。” 他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放松下来,“那……” “我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 看一眼旁边低调雅致的金夜酒吧招牌,我问道:“你有金夜的会员卡吗?” “金夜酒吧?” “嗯。” “你去那儿干什么?” 我随口扯了个谎:“要进去采访一个人,但我没会员卡,进不去。” 区昕宇狐疑,“景笙呢?” 吞了口口水,我继续撒谎:“他……他今晚上加班呢,我给他打了电话,可能在开会,没接通。” 一边说着,我一边暗暗祈祷。 区昕宇也千万别自己打给萧景笙去确认,不然就真的信誉全无了。 好在,他只是“哦”了一声,沉沉对我说:“你还在酒吧门口吧?”我应了一声,他又说:“把手机给门口保安,我来对他们说。” “……好。” 按照他的要求,我把手机给了保安。 保安先是疑惑地看我一眼,接起电话后问了两句,冷硬的脸色立刻柔和起来。 他连声说着:“好!好!知道了!您放心!”顿一顿,又说,“区先生,真是抱歉,我们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 每等他说完,他表情凝固,随着把手机还给了我。 应该是区昕宇不耐烦,先挂断了。 我接过还在发热的手机,只问他:“我能进去了吗?” 他点头哈腰,“能,当然能,小姐里面请!” 终于进了这酒吧,一进门,就是一种清甜的酒香扑鼻而来。 这算是一间清吧了,没有摇曳晃眼的灯光,没有群魔乱舞的舞池,也没有喧天吵人的音乐。这里灯光昏暗暧昧,音乐低沉优雅,倒是个调情的好地方。 调情…… 这样想着,我目光向卡座里一对对男女间搜寻,终于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发现了萧景笙。而他对面的女人只留给我一个背影,纤细高挑的样子,果然是钟千丽。 呵。 苦笑了一声,我脚步轻轻走过去,坐在了萧景笙背对的位置上。 我的卡座和他们之间是高过头顶的靠背,我们彼此看不到脸,我却能听见他们说话。 几乎把耳朵贴在靠背上,我先是听到萧景笙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然后就是钟千丽劝慰他的声音:“景笙哥,你别这样了!为了那个女人,不值得。” “那个女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指的我。 服务生给我上了一杯热咖啡,我手指捏着杯子柄,很用力,硌得我手都疼。 背后传来萧景笙的话:“呵,我当然知道那个女人不值得,谁说我是为了她?” 钟千丽说:“景笙哥,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的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么?好多天了,你天天这样。你不知道,我看了……看了多心疼。”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带了浅浅的哭腔。 萧景笙没接话,她又说:“前段时间,你打发我去欧洲,我知道……也是为了她……” “不是!” 这次,她没说完,就被萧景笙打断了。 钟千丽大概愣住了,没出声。 我也屏住呼吸,认真听着。 他好像又喝了一杯,才继续说:“让你去欧洲,是因为你合适那个项目,跟她没关系。我还不至于色令智昏,为了她影响咱们的工作。” “……” 这两句话真的是如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口上。 当初……当初他对我……并不是这样说的啊! 钟千丽马上问:“真的?” 萧景笙回答得很快,没有片刻犹豫:“真的。”过了片刻,又说,“那个女人……我对她,确实有一点感情,但我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你放心好了。” 钟千丽应该是放心了,可我,一颗心一直在往下沉。 萧景笙是个很高傲的男人,他不屑说谎。所以,这些话多半都是真的。 他不是儿女情长的人,这我也知道。而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也是我一直不敢揣测的。但今天,从他口中亲耳听见,我的难过还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那你这几天魂不守舍……” 钟千丽声音很犹豫,似乎是斟酌着在问他。 他叹息说:“怪我一时冲动,因为陆国华制造车祸差点害我出事,所以我报复了他。手段狠了点儿,现在他狗急跳墙,最下作的手段也使出来了,我遇上点儿麻烦。” “什么麻烦?” 钟千丽问的,也正是我心里想问的。 聚精会神听着,只听他说:“他母亲找了一群社会上的混混,天天堵在越翔门口,对来往采访的记者们散播不实谣言。” 这个法子听起来没什么,但是做娱乐做媒体的人都知道,其实是狠招。 一旦用上了,自己名誉扫地,被人看不起。但是对方也绝对会受到严重的干扰,毕竟娱乐行业曝光率如此高,一旦出了这种丑闻,单单是恢复名誉用的公关费用,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麻木地听着,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萧景笙的声音是越来越沉,似乎喝多了,最后瓮声瓮气的,简直像是快睡着的模样。 我听了心里恍惚,又听见钟千丽说:“景笙哥,你快醉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号情敌再现 我们……先走…… 大半夜里,一个喝醉的男人,和一个暗恋他的女人,会走到哪里去? 背后一阵窸窣的声响,我猜是钟千丽扶着萧景笙起了身。 那声音渐远之后,我才探出头看了看,酒吧里不见这两人身影了,我这才起身向外走去。 路过他们刚刚坐的位置,我朝他们桌上瞄了一眼。 上面几个空的酒瓶,都是烈性伏特加的瓶子。这酒度数足有六十几度,平常人沾一点就要受不了,难怪萧景笙这么快就醉了。 瞥了一眼,又等了片刻,确定两人已经走远,我才缓缓出了酒吧的门。 今天这一次来,真是收获颇丰。 萧景笙对我的态度,到了现在,才真正明白过来。 原来感情里,只听他对我说的一面之词,根本是不够的。只有知道他对别人是如何描述我的,我才能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出了门,冷风一吹,我浑浑噩噩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自认不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既然萧景笙对我感情这样淡,又和钟千丽不清不楚,我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拖在这一段感情里呢? 逼着自己下了决心,打算这次回去就和他深谈一次,好好把事情都说清楚。 正要往回走,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曾小姐。” 声音很熟悉,我愣愣地回过头,看到酒吧招牌灯光下,频频袅袅站着个高挑亮丽的女人,可不就是钟千丽? 脚步顿住了,她款款向我走来,指间还夹着一支点燃的烟,正有一缕缕青烟不断地升腾起来,烟雾团团,半遮着她面容姣好的一张脸。 一直到她走到我面前,我也没出声,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她朝着我吐出一个烟圈儿,笑眯眯地说:“曾小姐可是本事了,居然连景笙也敢跟踪,还敢偷听我们说话。” 我身体一僵,难道她发现了? 话没出口,她又笑,“别那么诧异,我早看见你了。不过你放心,景笙没有。你过来的时候,他喝得半醉,没心思注意那些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东西。” “……” 这话带着刺儿,说的当然是我。 我凝住脸不开口,只冷冷地看着她。 她今天是一张万分得意的面孔,又说:“刚刚景笙哥说的话,你肯定都听见了。而且我也知道,他这几天为什么冷落你。窃听器的事,你既然放不下,那又何必在他身边苦苦纠缠呢?好聚好散,也省得吃相难看,叫人看不起。” 看来,萧景笙是什么都对他说过了。 我咬着牙,浑身血液凝固了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一支烟快要吸完,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又说:“今天你跟踪他的事,我不会告诉他,算是给你留最后一点儿面子。” “景笙哥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这事儿我告诉了他,他会多生气,会怎么对你,嗯?如果有自知之明,回去就把东西收拾一下。今晚景笙哥和我在一起,不会回家了,所以你有充分的时间。” “……” 女人的声音明明是性感悦耳的,可此时此刻,我听着,却感觉魔音穿耳一样,让我脑膜都跟着疼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说完,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我终于反应过来,眼前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夜色。 魂不守舍地回到萧景笙那栋别墅里,我翻开衣柜,把自己不多的衣物一样一样整理出来。本来真的打算就这么离开,可是…… 可是萧景笙也威胁过我,如果我一声不吭就走,那么我父亲,他就再也不会管。 心想无论结果如何,我总要等他回来说清楚。东西放在房间角落里,我和公司请了假,只等着他和钟千丽一夜天明,回来和他摊牌。 这辈子,我曾小迪没有如此狼狈过。 和钟千丽的对峙,我自以为赢过几次,可到了现在才知道,她才是大获全胜的人。 女人之间的战争,多半为了男人。萧景笙的信任和感情,明显倾斜向钟千丽,而我不过是个他一时有兴趣的女人而已,怎么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一样的钟千丽相比。 所以,我不是输给了钟千丽,是输给了萧景笙。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时间这么不知所谓地过去,我一直等到了中午,也不见萧景笙的半个人影。 心想他可能是去上班了,我没有打扰,但又等到晚上,他仍旧没有出现。 深吸一口气,我不想把这件事再拖延下去,给他打了电话,关机。 他的手机向来是二十四小时都开机的,除非坐飞机不得不关。 叹了一声,我又打给他的助理。 助理的号码,还是我和他最好的那段日子,他怕我有事找不到他心急,特意留给我的。 从来没打过,第一次打却是这样的情形,让我觉得有点讽刺。 助理接通了电话,我问他萧景笙的行踪,他告诉我萧总去了美国,要谈一桩融资的生意,估计要两周才能回来。 放下电话,我心里空荡荡的,心想这大概是他也在躲着我吧。 两周,我总不能空等,只好又拖着满满的心事,回到杂志社去上班。 一进办公室,还没到工作时间,大家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何美玲一见我,就把我抓到身边问:“喂,你的事怎么样了?怕打扰你,昨天也没给你打电话。” 我把事情简单地说了,她也叹了一声,拍着我的肩膀劝慰:“你也别太难过了。萧景笙那样的男人,野心勃勃,注定不会在爱情上花费多少心思的。现在,你早点认清了现实,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呢。” 她说的有道理,我咬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又问。 我把背包放好,仰头喝了口水,故作冷静地说:“等他从美国回来,我就和他摊牌分手。不管怎么说,也跟了他这么久,我会要求他继续支付我父亲的医药费。” 本来,在他面前,我希望自己能有个清高的形象。 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不想他看到我不好的一面。 但现在,他不仁我不义,他没把我当回事,我也不必再苦心维护什么形象。我爸的性命要紧,我的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何美玲又是拍了拍我肩膀,“这样也好。” 一旦做出了决定,心里没了犹豫彷徨,我反而有种快刀斩乱麻的痛快感。 痛是肯定的,但也是畅快的。 自虐一样地,我拼命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才离开杂志社,第二天就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 到了周末,我照常去看望爸妈,给他们带了水果和补品,又闲聊了一阵才离开。 从医院大门出来,一辆白色轿车迎面开过来,我没注意,继续往前走。那车子突然停下,紧接着急匆匆怒冲冲奔出来一个人。 我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耳边“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 条件反射似的,我捂住了脸颊,再定睛一看,站在我面前的中年女人,气得胸脯起伏不定,看着我像看着猛兽看着猎物,恨不能四岁了我一样的眼神。 是陆母。 我被打得有点发蒙,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陆母劈头盖脸地骂道:“曾小迪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还让我碰到你,我非撕了你不可!” 说着,她略显壮硕的身子扑了过来,钳住我肩膀,猛地把我往地上摁。 我一时没有防备,被她扑得向后一仰。后脑勺剧烈地一疼,被她直扑到了地上。 疼痛刺激着我,和这个泼妇不顾形象,在医院大门口就扭打了起来。 我这几天神情恍惚,都没有好好吃饭,何美玲还说我像个纸片人,哪里比得过陆母这种中年悍妇的力气? 扭打两圈,我已经开始落了下风,脸上挨了几下,被打得有点发蒙,眼前的视线都逐渐模糊了起来。 “曾小姐!陆伯母!” 正打得不可开交,耳边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陆母顿了片刻,本来骑在我身上,拽着我的衣领正打个不停,现在立刻停下来站起身。 我眨了几次眼睛,视野终于明澈,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女孩子一袭白裙,高雅洁净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是……是苏悦然。 那个单恋着萧景笙的苏家大小姐。 几个月前,我们在一次酒会上见过一面,后来就再没消息了。 今天在这里,我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呆愣愣地忘了反应。 “曾小姐,你没事吧?” 我看着她有点发愣,她已经伸出一只手,要拉我起来。 刚刚和陆母一阵扭打,我身上手上都是泥灰,不好意思拉她的手,自己撑地站了起来。 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我赧然叫了一声:“苏小姐。” 一旁,陆母也讪讪地问道:“苏小姐,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个世交伯父病了,我过来探望他。” 简单解释了一句,苏悦然也没问我们为什么扭打,大约是不想我们尴尬。 她只对我说:“曾小姐看起来不大好,陆伯母,我们不打扰你了,我带曾小姐去外伤科看一看。” “……好。” 苏悦然这样的身份,哪怕是柔声细气,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人不敢忤逆的。更何况,陆母这种势力的小人。 她扭着身子,讪讪地走了。 苏悦然这才问我:“曾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心里有事,还不觉得,现在静下来,才感觉脸上身上,都在火辣辣的疼。也不知一张脸挨了几个耳光后,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想必一定很滑稽,像个小丑一样。 对着苏悦然,我略略低下头去,只说:“没什么,不小心起了争执而已。”实在不想继续面对她,我说,“今天真的谢谢苏小姐了,我还是不打扰你时间了,先回去了。” 话说完,逃也似的要走,她却在我背后说:“曾小姐,其实我是为景笙哥来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调去小镇 又是为萧景笙? 犹豫片刻,我转过头,望着苏悦然,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她倒是两步走过来,托起我的手臂,柔声说:“还是先陪你去看看吧。” “……” 被苏悦然搀着,我去了门诊大楼。 苏悦然虽然是个大小姐,可并没有傲人的做派,看我忍疼不方便的模样,主动替我挂号排队,然后又陪我去了外科。 进去后,医生一检查,左臂有些脱臼,其余的就是一点皮外伤。医生手法不错,替我接好了脱臼的关节,只猛疼了一下,接着就好了许多。 这点小伤,不必住院,我直接就可以走了。 出了门诊楼,我才对苏悦然说:“真的谢谢你。” 她笑得有点恍惚,“不用。我其实也不是为你,是为了景笙哥。” “他?” 我好奇。 苏悦然点了点头,“我本来在美国读书的,刚好景笙哥过去谈生意,我们在那边见了一面。”说完,还解释了一句,“我主动要求见他的。” 现在听到和他有关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低头“嗯”了一声。 苏悦然又说:“景笙哥刚谈妥了一笔融资生意,本来该是春风得意的,可我看他一点也不开心。问了原因,果然是因为你。” “因为我?”脚尖碾着地上的瓷砖,我苦笑着说:“难道……不是为了越翔被一群小混混堵住的事吗?” 我们站在楼门洞里,刚好是风口。 说出来的话,几乎要被呼呼的冷风吹散了。 “曾小姐,你太低估他对你的感情了。” 苏悦然口气有些发冷,仿佛在质问我。 今天我感谢她是真,但我凭什么因为和萧景笙的事接受她的质问? 萧景笙对我的态度,是我亲耳听到的。第一次她转述,让我觉得萧景笙是真的爱我,这才决定和他在一起。现在,她又是这样的说辞。 可相比之下,我还是更乐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低低笑了一声,我说:“真的多谢苏小姐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报答你吧。今天,我们还是先再见。” 说完,我没再看她,裹了裹衣襟,独自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我就看到各大网站和纸媒报道,丰睿银行董事长千金前往医院探望陆氏重病公子的新闻。 新闻有图有真相,苏悦然在陆国华的病房里,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她……去医院,居然是看望陆国华的? 他们什么时候扯上的关系? 心里正怀着疑问,鼠标滚动着想看看下面网友评论,桌子上就被人轻轻敲了两下。一抬头,站在我面前的正是社长。 “社长,您有事?” 我忙站起来问。 社长打量我几眼,淡淡地说:“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他口气凝重,我心里忐忑,但也只好跟了上去。 路上,看到何美玲对我使眼色,我不能说话,只对她摆了摆手,就跟着社长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坐。” 进门,他坐好,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我收了收裙摆,坐下去问:“社长您有什么事?” 因为萧景笙的关系,社长一直很照顾我,所以面对他,我倒不是很紧张。 他口气也很和蔼,带着笑说:“小迪呀,你来咱们杂志社时间也不短了。” 我下意识回答:“快一年了。” “嗯。”他点了点头,“这一年呢,你的业绩也算不错,本来转正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和你同批的几个新人,表现也都很好,我们很难取舍呀。” 看他一脸为难,我忙站了起来,“社长,我今后的几个月会更努力的。” 距离转正还有两个多月,我想我还有机会表现。 社长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又说:“话是这样说,但你表现的同时,别人也不会闲着的。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出去历练一下,你看怎么样?” 出去? 我有点发蒙,瞪大眼睛问:“去……去哪儿历练?” “我们旗下的一本杂志,有一个乡间采风的版块儿。目前需要一个编辑,长期驻扎到柳条镇去亲身体验农村和小镇的生活。” 这个版块我听过,在那边工作,想也知道,肯定是个辛苦的活。 辛苦倒还是其次,关键那边和市里距离很远,交通又不方便。我爸爸还重病在医院,一旦去了,我还怎么照顾我爸爸? 犹豫片刻,我问道:“社长,能……不去吗?” 社长推了推眼镜,沉声说:“这是杂志社领导开会,一致讨论决定的。” “……”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再要求什么,就是不识好歹了。 出了社长办公室的门,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一般来说,到乡村体验生活的,都是男编辑男记者,从来没有女人去的先例。再者,之前去柳条镇的同事,才走了几天,哪里能这么快就回来,换我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事向何美玲一说,她也觉得万分奇怪,凑过来问我:“你说,会不会是陆家人在背后捣鬼?” 陆家人…… 想到上周末,陆母恨不能撕了我的样子,我觉得很有可能。 但是,陆家现在落魄至此,真的还有余力来对付我,吗? 这个想法一说,何美玲就撇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陆家现在不行了,可从前的根基还在!动不了萧景笙是真的,整你我这样的小鱼小虾还不容易?” 说的也是。 我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何美玲又说:“这如果万一是陆家人做的,你真去了柳条镇,那岂不是很危险?” 这个我当然也想到了。 摇了摇头,我无奈地说:“知道危险又有什么办法,难道不去,等着被杂志社辞退么?哎,只好去了之后小心一点了。” 她喝了一大口果汁,担忧地看着我,“也只能这样了。” 杂志社这个命令下得很急,要求我三天后就动身去柳条镇。 我先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又去医院和爸妈告别。 他们好一通叮嘱,要我小心身体。妈妈更是拉着我的手,万分不舍,红着眼圈说:“你从小在城里长大,去了小镇农村,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我刚想安慰两声,爸爸就咳嗽一声,虚弱地说道:“好啦,你就别瞎担心了。小迪这么大的人,自己有分寸的。” 妈妈抹了抹眼泪,又说:“这不能不去吗?” 我苦笑,“杂志社里的安排,不好不去的。” 她抽噎了一声,“那小萧那么有本事,你叫他和你们领导说说……” “你瞎说什么!”没等我妈说完,我爸就打断了她,“小迪和小萧是谈朋友,又不是要靠着人家!工作的事,干什么要人家来插手!” 从小到大,爸爸一直这样教育我,女孩子要自尊自强,不要想着依靠男人。 我深以为然,勉强笑了笑,安慰我妈:“对呀,我爸爸说得对。不是萧景笙不管我,是我不要他处处帮忙。” 妈妈这才放心了的样子,爸爸眼睛里露出些许快慰,“这样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和他们聊了一阵,我离开了医院。 这次很小心,避着来往车辆,好在没遇到陆家人,我很顺利地回到家里。 明天就要动身去柳条镇了,我清点了一下行李,没什么忘记的。洗漱后看看时间还早,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随便看看。 很巧,一打开就是一个商业频道。 屏幕里画面非常熟悉,正是萧景笙的越翔。 正在对着记者的讲话的人我也认得,是萧景笙手下一个副总,好像姓宋的。 “对于这次恶性事件,现在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解决,我们萧总目前人在国外,不能亲自和大家解释,所以我代为接受采访。” 宋副总侃侃而谈,面对记者也很有风度。 记者又问:“我们听说,这次贵公司和陆氏和和解,离不开丰睿银行苏小姐的帮忙,请问是这样吗?” 宋总点头,“的确是这样。之前敝公司和陆氏有些误会,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而苏小姐和陆氏公子颇有交情,从中调停,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 遥控器还被我攥在手里,不知不觉,越握越紧,硌得我掌心有点疼。 难怪苏悦然说,她回来是为了萧景笙。 难怪苏悦然会去医院看望陆国华。 她这么做,原来是为了解除越翔目前的危机。 看着屏幕,我苦笑了一声,心想苏小姐还真是痴情,为了萧景笙,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电视里,记者又发问:“苏小姐这样帮越翔,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呢?” 记者的表情,已经有些八卦了。 宋总也笑得玩味,点头说:“苏小姐和敝公司的萧总私交不错。所以这件事……”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更显得意味深长,让人们多了几分揣测的欲望。 记者再要接着问,他却摆摆手,说是萧总的私事,不肯多说了。 这些人和媒体打交道,都很有一套。 话说得模棱两可,没有绝对,但是又分明朝着那个方向引导大众。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关了电视机,我就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同时输入萧景笙和苏悦然的名字。 一点搜索,出来很多条内容。 随意点开,最前排的都是关于这个新闻报道的讨论。 不少人都猜测,萧总和苏小姐是一对。甚至有人贴出了他们两人在美国见面时的照片,画面背景很淡,像是一所大学,萧景笙和苏悦然并排从门口出来,身后是大片浓郁的绿荫,看起来唯美极了。 下面评论,人们纷纷夸赞两人郎才女貌,而且身份相当,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心里沉沉的,说不上什么滋味。我关了浏览器界面,叹了口气正打算逼自己睡觉,手机又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来电的人,正是刚刚画面里的男主角—— 萧景笙。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他想强暴我! 从上次我跟踪他之后,我就再没听过他说一句话,没联系他一次了。 想一想,其实也不过十来天,可我现在看着他的名字,却已经很陌生了一样。 沉默了片刻,才把电话接起来。 “喂?” 我轻声问。 那边没人出声,良久没动静,我几乎以为是拨错了,正要挂断,才听见沉沉的一声:“在干什么?” 是萧景笙的声音。 抿了抿唇,我慢慢地说:“没什么……打算睡觉了。” 萧景笙不是善于闲聊的人,这样的开场白,如果我不反问一句“你呢”,就很难把对话进行下去。 果然,只说了这么两句,就又是尴尬的沉默。 沉默的时间越长,我心跳越快,一咬牙,正打算直接在电话里和他摊牌,把宫外孕的事,他和钟千丽的事,还有他和苏悦然的事全都说个清楚,他却又出声了:“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 他还问这个干什么? 深吸一口气,我说:“还好。” 难为他还能继续问我:“这两天,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他指的是什么,他和苏悦然的传闻吗? 我沉默着没出声,那边他吁了一口气,再开口好像有点小心翼翼的:“你……你要是听见了什么,别多想,等我回来和你解释。” 一句话,又让我心里动摇起来。 本来我都决定和他摊牌分手了,可是……他这样,又好像有点在乎我? 正犹豫着,他又说:“好了,等我回来,你先休息吧。” 电话挂断了。 看着手机屏幕暗下来,我闭了闭眼,把手机向床上一摔,用棉被蒙住头,压抑地尖叫了一声。 萧景笙……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我,又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百般纠结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 第二天一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半。 杂志社那边准备了中巴车,九点钟准时送我去柳条镇。时间太紧,我没多余的功夫再胡思乱想,拿好了东西,把钥匙留在客厅茶几上,我匆匆离开了萧景笙的别墅。 到杂志社门口的时候,中巴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何美玲和几个同事送我,叮嘱我照顾好自己。我一一道谢,上了车就打开车窗,一路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车子开得平稳,出了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出了楼群密集的居民区,出了城郊,渐渐视野里就成了广袤的农田和果园。 一路上,我几次拿出手机,想把要去柳条镇的事告诉萧景笙。但是转念一想,他和我们社长常常互通消息,如果他有心关注我,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如果无心关注,那我自己去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四个多小时后,我被送到了柳条镇。 小镇上没有酒店之类的地方让我落脚,和之前过来的编辑记者们一样,我被当地的村镇领导安顿在了镇政府的接待室里。 镇政府是一排有些老旧的平房,其中的接待室也很简陋。 进了门,一张木质单人床,还有一个书桌,一把木椅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家具,也没有任何取暖设施。 现在已经是冬天,我看着那床薄薄的棉被,已经觉得浑身发冷了。 镇领导倒是很热情,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们杂志社在我们这边采风很久了,还是第一次派了一个女孩子过来。” 不动声色躲开他的手,我笑了笑,“现在男女平等。” 他也笑,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是呀是呀,现在女孩子了不得呢!看你这么年轻,居然也能独当一面,负责一个杂志栏目,真是了不起!” “您过奖了。” 我总觉得这人眼神不善,不想和他多说,客套两句,就说:“今天我一直坐车,有点累了,想自己休息一会儿。您要是有事,就去忙好了,不必陪我。” 他倒也是个乖觉的人,知道我是在赶他走,识趣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自己休息。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打我的电话。” “谢谢。” 总算送走了这个镇领导,我把背包向桌上一放,仰面躺在了小床上。 一想到今后的几个月,我都要在这里度过……抬头看着灰突突的天花板,一个白炽灯泡一晃一晃的,我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总觉得不踏实。 午饭我用一袋泡面解决掉了,正想出去走走,手机就响了。 连忙拿出来,一看是何美玲,顿时有点失望。 这失望让我又是一愣,为什么失望呢?我在盼望着谁的电话呢? 容不得我多想,铃声一直响个不停,我忙接起来,何美玲问:“怎么样?安顿好了吗?” “嗯,好了,我午饭都吃了。” “那边怎么样?你还习惯吗?” “刚来,肯定要适应一下的。” “你觉得能坚持吗?” 看一眼空旷的四壁,其实我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于是点了点头,“放心吧,肯定能的。” 何美玲笑了,“那就好,自己小心。” “谢谢。” 挂断了何美玲的电话,我又接到妈妈的电话。 她也没有别的事,就是叮嘱我照顾好自己,问了这边的基本情况。 我不想他们担心,只说一切都好。聊了几句,也就挂断了。 之后,又陆续有几个同事和朋友打过来问候我,我一一道谢,可是始终,也没接到萧景笙的电话。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我来这里了。 杂志上那个乡间采风的版块,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看。 那更像是个政府任务,不得不出现在杂志上的。 所以对于上面的稿子,要求也并不严格,随便找两个有故事的老人家,问几个问题,回去写一篇稿子,就大功告成。 一个下午,我在村领导的带领下,走访了两家烈士家属。回到住处写了一篇报告,稍加润色,就给主编发了过去。 主编很快回复邮件,告诉我可以,于是这一周的任务,我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 没了事情做,更觉得心里空空落落。 这边连网络也没有,我百无聊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和萧景笙有关的事。剪不断理还乱,一时是他对我好的样子,一时是他和钟千丽说起我那种随意的不在乎的口吻,一时又是区昕宇和苏悦然他们口中的萧景笙…… 这男人太像一个谜团,哪怕我和他同居那么久,哪怕我和他不止一次的肌肤之亲,也还是没办法彻底看清楚他。 而他身边的人眼中,他也是一时一个样子,叫人充满了好奇。 很快到了晚上。 这里不像城市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尤其是这小小的接待室里,更是连个电视机也没有,我只好早早洗漱,躺下准备睡觉。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非常谨慎,裹着被子问:“谁?” “小曾呀,是我,镇长!” 门外有个粗嘎的男声说道,正是白天替我安排一切的镇领导。 想起他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又看看现在四下里一片漆黑,我的心不争气地砰砰乱跳起来,声音也发颤:“镇长,您有事吗?” “哎呀,有点事,小曾你先开门好不好?” 开门? 那不是叫我羊入虎口吗?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淡定:“镇长,太晚了,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哎呀,是急事呢。” 男人不依不饶,拍门板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越发觉得不安,扬声说:“我睡了,明天吧!” 门外没了拍门声,却换了另一种窸窣。我更惊慌了,刚刚跳下床,来不及穿鞋子,镇长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颤声问。 他嘿嘿笑着说:“这里每间房子的钥匙,我都有呀!” “你……” “小曾,你一个人在这里睡觉,多害怕。我过来陪陪你,陪陪你呀……” 一边说着,他一边笑吟吟朝着我的方向逼近。 我一步步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男人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脏兮兮的身子朝我压了过来。 “你!你滚开!” 我拼命推着他的肩膀,他单手就攥住我一双手腕,把我钉在墙壁上。 “小姑娘,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说脏话嘛?!” 他嘿嘿地笑着,一张烟酒味道很浓的嘴巴,就往我的脸上凑。 我只觉得一阵作呕,拼命挣脱了双手,却仍然推不开他沉重的身子。 手在墙壁上徒劳地摸索着,等他双唇将要贴上我的,我眼光一扫,看到了一旁桌子上的开水暖瓶。 一咬牙,我趁着他在我身上忙碌,探手抓到那个暖水瓶,抬手就砸向了他的头顶。 “啊!” 里面的水都是滚热的,一下子砸在他头上,瓶子碎了,开水和玻璃碴都落到他身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我看不到他此时的模样,只是他身体一僵,旋即就放开了我。 我获得了自由,光着脚就跑出几步远。 地上也有开水和玻璃碴,赤脚踩上去扎伤了烫伤了我也顾不得。跌跌撞撞到了门口,打开点灯开关,这才见镇长抱着头蹲在地上,正杀猪一样大声嚎叫着。 地上一片狼藉,大片的血迹有的是来自我的脚,有的是来自他的头。 我从来没对人动过手,现在这场景,我也有点慌了。 第一反应就是快跑,可我还没跑出门,正被一个老大爷堵在了门口。 这个老大爷我也见过,是镇政府守门的。大概是刚刚动静太大,后来又开了灯,这才把他招惹过来的。 “您……” 张了张嘴,我愣愣地不知如何解释。老大爷看看我,又看看房间里正疼得哀嚎的镇长,脸色跟着变了几变。 “你……你打的?” 他指着镇长问我。 点了点头,我又忙说:“是他先想强暴我的!” 老大爷打量我几眼,突然扭住了我的胳膊,粗声粗气地说:“这我可管不着,你伤了人,先跟我去派出所再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在洗澡呢 乡镇派出所,到了晚上只两三个人值班。 我被关进审讯室里,一个中年矮胖的警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量着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审讯室也很破旧了,灰扑扑的墙,屋顶悬着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泡。窗子没关紧,夜风灌进来,灯泡摇摇晃晃的。 看着那警察的眼睛,我尽量让自己平静,把刚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好半晌,他才漫不经心地问:“完了?” 点了点头,我说:“对,就是这样!”怕他不信,焦急地又说,“警察同志,我说得千真万确,我这属于正当防卫!” 胖警察点了根烟,就隔着一张桌子坐我对面,烟圈喷了我一脸。 我忍不住咳嗽一阵,他一副烟嗓粗声粗气地说:“先等等看吧,明天老刘验完了伤,再听听他的说法。反正你们这事儿,也没目击者,只听你的也不能算数。” “有目击者呀!”我忙说,“那个门卫大爷……” 胖警察摆了摆手,“老头子送你来的时候就说了,什么都没看见。” “……” 随口问了两句,胖警察起身就走了。 审讯室里这一夜并不好过。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从来也没进过这种地方。 第一次来,而且是乡镇简陋的派出所。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连个栖身的床铺也没有。 窗户坏了,关不上,风呼呼地向里灌了一夜。一开始我还撑着,后来冷得撑不住,拉下半副窗帘裹住自己,瑟瑟发抖蹲在了墙角。 脚上还有被暖水瓶碎片扎伤的口子,我连鞋子也没有,光脚走了许多路,现在伤口疼得麻木,整只脚都肿了起来。 心里又慌又怕,也不知到底把镇长伤成了什么样,更不知道镇长会有什么样的说辞。这里官官相护,说不定,我真的要被送去坐牢。 可那样的话……我爸妈怎么办呢?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我忍不住落下泪来,脑子里想着,要是萧景笙在我身边就好了。 越想越觉得头脑昏沉,我不知道时间,半夜里沉沉地睡过去了。 “喂,醒醒了!” 脸上一阵刺痛,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出现在我视线的,是个高瘦的年轻警察,正用手拍着我的脸。 手劲儿真大,像打我耳光一样。 一醒来就是一阵头痛欲裂,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问:“我这是在哪儿?” “操!你说在哪儿?!别装死了,快给我起来!” 高瘦警察一脸暴躁,一边骂,一边踢了我一脚。 我疼得瑟缩一下,骤然清醒过来。连忙起了身,警察已经坐到桌子对面,我也连忙拉下窗帘,坐了过去。 “警察同志,镇长的伤……” 没等我说完,高瘦警察就盯着我冷笑了一声,“看你文文弱弱的,没想到下手还挺狠呢!老刘脸上烫的满是泡,头上口子老长,缝了九针!” “那……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我颤声问。 “怎么?你这是巴不得他死呢?” 高瘦警察口吻讽然。 如果不用我负责,那我当然希望那个人渣去死。但现在……我无比希望他能好好的。因为我实在不想为这种人,赔上我自己的命。 咬着嘴唇没说话,我只望着那个警察。过了一会儿,他才不耐烦地说:“老刘死不了。但你这一闹,他乌纱帽肯定是不保了。你们这些女人,乐意的时候怎么玩都成,一翻脸就把男人往死里整,可真厉害!” 听说他没有生命危险,我松了一口气。 可……他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警察同志,您说什么?什么乐意的时候……” “还跟我装?”高瘦警察笑得不怀好意,“你们这样的女人,我见得不知道有多少了。主动投怀送抱,事后嫌弃对方给的少,就倒打一耙说人家强/奸。你这女人更厉害,还把老刘打进了医院!” “……” 气得手指发抖,我咬牙问:“那个镇长,这么说的?” 警察点头,“当然。” “你们、你们信了?” 我嘴唇发抖,半晌才问。 “事实明摆着,有什么不信的?” 警察挑了挑眉,看我的眼神很不屑。 本来我就觉得头脑发胀,疼得厉害,现在得知这样的消息,我更是心里咯噔一下子,脑子昏沉沉的,都被掏空了一样。 嘴巴开合了几次,我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还没出声,警察又说:“现在情况是这样,你故意伤人,本来该被刑事起诉的。但是老刘念旧情,说只要你赔偿二十万,他就把这件事算了。当然了,你要从这里离开,得找人来保释。” 这警察声音尖细,说话像是钉子划玻璃,听得我脑仁疼。 揉了揉太阳穴,我微微打量一眼审讯室,认真考虑起自己的处境。 小地方,人们肯定护着自己人。而且不管那个胖警察,还是眼前这一个,都很亲热地称呼那镇长“老刘”,可见关系不一般。 我知道现在硬抗不会有什么结果,想一想,点头答应他:“好,我叫人来保释我。能先让我打个电话吗?” 高瘦警察撩了撩眼皮,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说号码。” 他命令我。 这么快就答应,我心里倒忐忑了一瞬。 打给谁呢? 父母?不可能让他们担心。何美玲?这种事她也没能力处理。萧景笙……可我和他,现在关系这样僵…… “快点儿!” 正考虑着,警察厉声催促了一句。 我一咬牙,最后还是报出了萧景笙的号码。 事到临头,我最能最想依赖的人,还是他。 高瘦警察一边拨号,一边皱着眉头说:“操,这号码还挺吉利,全是六和八。” 萧景笙是个商人,有些地方不能免俗,喜欢吉利的号码。 拨通了,他开着公放,我能听见悠扬的铃声。好半晌没人接,电话自动切断,警察不耐烦地说:“操,你给的这号码能打通吗?” “能!一定能的!”我忙说,“他现在人在国外,正是半夜,可能正睡觉没听见,您再打一次试试!” 嗓子越发难受,我说话像是拉风箱,声音难听极了。 警察骂骂咧咧又打了一次,我全神贯注盯着他的手机,终于有人接了起来,我心里刚刚一喜,听筒里传来娇柔的一声:“喂?” 女人的声音。 心头一颤,警察说:“是曾小迪的亲属吗?” 昨晚做笔录,警方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 对方咯咯笑着说:“什么迪,不认识!” 警察剜了我一眼,我心慌意乱,为自己的处境,更为了电话那头的女人。 萧景笙这是在干什么?他在美国半夜找了女人快活? 不由自主,我紧紧攥住了拳头,抬手示意警察把手机给我。他犹豫片刻,还是没好气地递给了我,我颤声问:“萧景笙呢?” 女人哼了一声,“你是他什么人?” 是个陌生的女人,不是钟千丽,也不是苏悦然。 一句“我是他女朋友”堵在嘴边,我却没有底气说出来,只说:“你别管,我就问你他在哪儿,要他接电话!” “他呀,在洗澡呢。要不等他洗完了,我叫他回给你?” 女人的声音,带着敌意和挑衅。 我紧紧攥着手机,不知该说什么,她又说:“哎呀,他叫我过去搓背,不和你说了!” 女人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看着静下来的手机,我心里空荡荡的,警察吼道:“你他妈玩儿我呢吧!” 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他又凶巴巴地说:“换别人,接着打!” 我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个女人说的话,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萧景笙了,但是、但是听到这些我才发现,自己其实心如刀割。 他……他明明还没有和我分手,怎么能去做那样的事?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机械似的,随口报出了区昕宇的号码。 非常不幸,这个号码打了好几次也没有接通,最后转到了短信呼。我猜他现在也许拍戏忙,直接把个人手机落在家里。 高瘦警察是真的不耐烦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过来把我头发一拽,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故意耍我是吧?两个电话两个不行,想坐牢就直说,别跟我玩猫腻!” 他力气大,我觉得自己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可是整个人木木的感觉不到疼。 坐牢两个字刺激着我,我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您再换一个号码,这次肯定可以!” 他粗喘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快他妈说!”又威胁我,“这次再不行,直接送你去看守所!” 哆哆嗦嗦地,我说出了杜瑞的号码。 虽然现在麻烦他不合适,但坐牢非同小可,我不得不暂时放下其他的想法。 万幸,杜瑞很快就接了。 “喂?” 一个字,我就听出是他。 眼巴巴地看着警察手里的电话,他问:“是曾小迪的家属吗?” 杜瑞的声音有点讶然,“你是什么人?” 警察把我在柳条镇打人的事说了,我插不上话,只能满怀期待地盯着手机,等着里面能救我命的声音。 一秒两秒,杜瑞在那头沉默着,警察催促:“现在我们需要人来保释她,并且缴纳赔偿金。她说你是她亲属,你看什么时候能过来?” 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我舔了舔嘴唇,只听听筒里传来他生硬的嗓音:“抱歉,我不认识什么曾小迪。” 什么?! 心里咯噔一下子,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喂?你真不认识……” 警察还在一叠声地追问,但电话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了。 我吞了口口水,脑袋里空荡荡一片。警察收了手机,看向我的眼睛里怒火丛生,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头脑一沉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杜瑞离开娱乐圈 “萧景笙……你在哪儿……” 眼前一片黑暗,我茫茫然走着,一路寻找萧景笙的影子。 路上时不时有一两声狼嚎一样的怪音,我吓得缩着脖子,仍旧不停地往前走。前方终于一亮,我在光芒深处看到萧景笙的背影,兴冲冲跑过去,可他旁边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钟千丽,一个是苏悦然。 我当即石化在原地,又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走过来,声音娇柔,笑着对我说:“景笙不要你了,他有我们,再也不要你了……” “不……别……别扔下我!” 女人说完,她们三个就和萧景笙一起越飘越远,我怎么抓也抓不住,心里一急,脚下一蹬,一下子坠入深渊里。 “啊!” 惊叫一声,我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做梦。 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来,我转着脖子看看周围,是一间简陋的病房。 醒后过了两秒钟,我清醒过来,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是警察把我送来医院的? 疑惑地想着,我这才看到自己脚上已经包扎过了,手背上扎着针头,正在打点滴,枕头旁还有个冰袋,估计是我发烧,给我物理降温用的。 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刚想开口叫人,问个清楚,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是个小护士,看见我,惊喜地说:“哎,你醒了,我这就去叫杜先生。” 说完,也不等我反应,一转身又跑了。 杜先生,是杜瑞吗? 只等了片刻,门又被推开,先进门的是刚刚的小护士,后面跟着的高大男人,可不正是杜瑞吗? 见了他,我有点赧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穿了一身休闲装,肩膀那里有点松垮垮的,看得出来,他瘦了不少。 杜瑞始终垂着眼睛,没有抬头看我,小护士邀功似的说:“杜先生,这位小姐总算醒了,不枉我们折腾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我昏迷了这么久? “杜先生,您看,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呢?” 小护士一脸娇羞,原来是杜瑞的粉丝。 杜瑞没说话,向小护士一伸手。 她愣了片刻,忙从衣袋里取了一支笔出来,递给杜瑞。 他给她签了名,才说:“你去忙吧。” 小护士千恩万谢地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更觉得尴尬万分。他又不出声,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杜瑞,这次谢谢你了。” 之前,他在电话里斩钉截铁说不来,现在又出现,还把我救来了医院,估计是到底狠不下心肠不管我。 他叹了口气,自嘲地哼笑,“你把我喜欢的人弄成那样子,我居然还来救你。曾小迪,有时候我觉得我真贱。” “……” 他喜欢的人,我当然知道是陆国华。 陆国华的身体,现在都被弄残废了。我作为他的仇人,当然快慰。但是杜瑞毕竟是真心对他的,哪怕他死有余辜,杜瑞恨我,也是正常的。 抿着唇没说话,良久,杜瑞又叹了一声,摇头苦笑,“不过,这也算是国华的报应。他当初那么整你,现在陆家成了这样,罪有应得。” “……” 我还是不知说什么,既不想违心说陆家人好,也不想再骂他们伤了杜瑞的心。 杜瑞似乎也不指望我的回应,他终于肯抬眼看我,一字一顿,严肃认真地说:“现在,我救了你几次,你整国华也够本了。所以,我们和你,就算两清了。从此以后,国华不再欠你什么了。我也会拦着他,叫他不要再找你的麻烦,也请你放过他,高抬贵手。” “杜瑞,我……”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格外难受。 他却笑了笑,“其实,你上次那样整国华,我也有点高兴。” “什么?” 我被他这说法吓了一跳。 他缓缓地说:“现在国华那样子,没法去找别人了。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这话听得我心头发颤。 看来,陆国华和他在一起的同时,也找过别人。 陆国华就是这样一个放浪的人,也真是想不通,杜瑞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对他这样死心塌地呢? 我摇了摇头,想劝一劝他,却无从劝起。 过了一会儿,杜瑞又说:“我要离开娱乐圈了,以后都不会拍戏了。” 这个消息更让我吃惊,“为什么?” 虽然不懂演艺,但是我看得出来,杜瑞是真心喜欢演员这个职业的。 不然,他一个杜家太子爷,为什么要不辞辛苦,跟着剧组到处辗转,去拍戏呢?他又不缺钱,也不缺名,那肯定是因为喜欢。 而且现在,他名声大噪,国内最有潜力的小生就是他和区昕宇。眼看着能登顶影帝,为什么要退出? 他站在我床前,沉声说:“我要和国华一起去开公司了。” 和陆国华开公司? 顾不上他喜不喜欢听,我立刻说:“你可要想清楚了,别被陆国华给骗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果然带着不悦,“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用你来提醒我。” “可是……” 不等我再开口,他低头看了看腕表,说:“国华还在家里等我,他不知道我来保释你,我现在得走了。” “……” 这人,到底为什么被陆国华绑的死死的呢? 明明是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 我咬着牙,来不及再说什么,他留下一句“保重”,长腿迈开,就走出了病房。 脚上有伤,我还打着点滴,没法去追,只能看着他高瘦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镇上医院水平不高,我一点外伤,一点肺炎,足足治疗了六天才出院。 回到镇政府的接待室里,我见了新的镇长,是个威严刚正的人,比那个猥琐的刘镇长好了许多。 他告诉我,杜瑞来保释我以后,打通了高层关系,彻查那个刘镇长,发现他在任期间,侮辱过许多的女性。 但是小地方人们法制观念太弱,把一个小小镇长当成土皇帝,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次我的事闹大了,他已经被抓起来,估计等待着他的是刑期不短的牢狱之灾。 新镇长让我安心在这里工作,还替我在接待室装上了网络,让我更方便和外界联络。 小镇上的日子,除了物质上清苦一点,其他倒是很安心。 一连过了几天,我始终也没接到萧景笙任何解释的电话。 开始的时候耿耿于怀,后来就有点麻木了,也不再会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等着他的消息发过来了。 这天洗漱完,我抱着电脑在床上上网,何美玲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一接起来,她就朝我扬声吼道:“好啊你曾小迪,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居然一声不吭,连我都瞒着!” “美玲姐,什么事呀?” 她这么气愤,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和我装蒜!”她骂了一声,对我说,“你差点被人欺负的事,刚刚被搬上网了!要不是我论坛逛得多,现在还不知道你出事了呢!” “什么被搬上网了?” 一边疑惑地问着,我一边打开了何美玲常去的那个本地民生论坛。 点开一看,首页飘着的,正是《下乡编辑曾小迪险被地头蛇镇长玷污》的大标题。 打开那帖子一看,倒是没有什么不实的内容,主要是扒那个镇长之前放纵弥乱的生活,还有很多人同情我,说我机智的。 粗粗看完了,我才解释说:“都过去了,美玲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何美玲再开口就带着点儿哭腔,“你呀,怎么什么事都不说!现在我想想,当时你得多害怕呀!还被关进派出所呢,你一个女孩子……” 听着她的话,我心里温热,有点感动。 怕她真哭了,忙说:“哎,当时是有点儿怕,不过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这边换了新的镇长,对我非常好。我和老乡们相处的也不错,还总有人送本地的土特产给我吃呢!” 我的口气故作轻快,但何美玲也止住了哭声,她吸了吸鼻子说:“这次你下乡,八成就是陆家人搞的鬼!等你回来,咱们想办法,好好整治一下他们!” 整治他们…… 一想到失魂落魄一样的杜瑞,我居然有点心生不忍。 不想和何美玲说这些,我只敷衍了一句:“再说吧。” 我们两个闲聊了一阵,看时间不早,我催她快去睡觉,然后挂断了电话。 刚一挂断,手机屏都还没有暗下去,立刻铃声就又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顿时吞了口口水。 萧景笙。 从那天在派出所给他打电话开始,已经十多天了,一次也没有联系过。 现在他突然打来,我有点发愣,脑子里首先闪过的,是那天从他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娇柔的,说他正洗澡的女人。 神情恍惚地,我按下了接听键,他的声音夹带着怒气,立刻从听筒里冒了出来:“和谁打电话呢,这么久?” 看来,刚刚我和何美玲通话的时候,他就在找我了。 心里很冷,我口气也不善:“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 被我堵了一句,他口气更不好:“你在哪儿?” “柳条镇。” 我冷冷地说。 “怎么还在那里?等着再被人强暴一次?” 男人更怒了,口不择言,开始捅向我的伤处。 看来,他也什么都知道了。 电脑上,那个帖子还打开着,我冷笑了一声,扬声说道:“萧先生,你是看到了民生论坛的帖子,才打给我的吗?” 他的消息一向灵通,即使不是他自己看到的,手下也有无数人替他搜罗信息。 这么多天不闻不问,现在这种帖子一出来,马上就打过来质问了。是觉得我出了这种事,丢了他的面子? 越想,心里越发冷,我正要再说点儿狠话挂断电话,他在那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很伤心很失望,居然口气低沉地问道:“曾小迪,出了那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这个畜生! 听着他的质问,我拼命压下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扼制不住地冷笑一声,我厉声问道:“告诉你?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和别的女人洗鸳鸯浴,要记得做好保护措施?” 最需要他的时候,满怀期待给他打去了电话,可我得到了什么? 一直忍着不去质问,是想给自己保留最后的尊严。可现在他如此咄咄逼人,我再也顾不上了,只想把一腔怒怨全都倒出来。 对方沉默。 也许是愣住了。 呵呵又笑了两声,我咬牙说:“萧景笙,你把我当什么人?真的以为我没你有钱,没你有势力,就能任你为所欲为了?” “你胡说什么?!” 他向来不是忍耐力多好的人,被我口气不善质问了两声,口气里已经带了愠怒。 “我说什么?”今天我半点不怕他,句句和他硬顶着,“姓萧的我告诉你,不要跟我装蒜!我再傻,也不会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 “曾小迪你把话说清楚,我他妈骗你什么了?!” 认识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脏话。 电话那头,轰隆一声闷响,也不知他是踢翻了什么,还是推倒了什么。 想象着他愤怒不能自己的模样,我莫名有些快意。 哼笑了一声,我才沉声说:“萧景笙,我们真的分手吧。” “……” 良久,电话那头都没有声音。 渐渐地,我听见压抑的粗喘声,微微发颤,想也知道他被气成了什么样。 如此高傲的男人,被我屡次提分手,他的面子怎么受得了? 就像这次打电话,那么久不闻不问,现在见我的事被搬上论坛,怕我给他丢人,立刻夺命电话就追了过来。 他不出声,我和他僵持着,许久,我觉得捏着手机的手都麻了,粗喘声没有了,断线音“嘟嘟嘟”地响了起来。 萧景笙把电话挂了。 这……算是分手成功了吗? 收起手机,我心里木木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半晌,我躺上床蒙上被子,本来想好好睡一觉,彻底把这个男人抛在脑后。 但是被子一盖,眼前一黑,黑暗里却全是他俊朗的五官,还有他对我好时的那些场景。 “呜……” 我咬牙忍着,可怎么也忍不住,最后还是大哭了一场。 这次哭了很久,后来我抽抽噎噎,一直哭到缺氧,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第二天醒过来,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钟了。 脑子里很乱,不想出去采风,我买了几桶泡面,小房间的门反锁上,我抱着电脑找了很多喜剧,在床上看了一整天。 晚上又是边哭边睡,再醒来枕头都是湿透的。 骂自己一句没出息,打开一桶方便面正要泡上,那扇薄薄的门板突然被人拍得一颤一颤的,声音更是震天响。 惊得倒开水的手一抖,我生怕又是村镇上什么居心叵测的男人,手指捏紧了暖水瓶的把手,瓶子藏在身后,小心走到了门口。 “谁?” 我颤声问。 “给我开门!” 震怒而熟悉的声音砸进耳膜,我顿时愣住了。 是萧景笙。 张了张嘴,我第一反应就是不开门,赶他走,可舌头发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曾小迪,快给我开门!” 门被他怕得更抖了,震落了门框上的一层灰尘。 灰尘落进我眼睛里,很疼,我终于咬牙说:“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不会给你开门的!” 这两天,我过得浑浑噩噩,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一样。好容易开始接受现实,他又来撩拨我的心。 我不能放任自己,不然等他撩拨完了再走,这种被掏空的痛我还要经历一遍。 “别他妈逼我,再不开门我踹了!” 他又说脏话。 门板颤得厉害,我莫名有点儿慌,本能后退了两步,突然“砰”的一声,门板落地,我觉得地板都跟着颤了颤,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你……” 吞了口口水,来不及说话,萧景笙逆光立在门框里,高大的身体好像顶天立地一样,带着摄人的气场,叫我说了半截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身影移动,他迈开长腿,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慌得眼神乱转,手上的暖水瓶落了地,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很快后腰就抵在了桌沿上。 男人几乎是立刻压了过来,两手撑着桌沿,把我圈在他的怀里,低头俯视着我的脸。 他还穿着商务西装,领带袖扣一样不少,外面敞怀披着一件黑色长大衣,头发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平光镜。 这样子,明明是一副商务精英的打扮,可他眼睛里的欲火和怒火,却仿佛来自一头原始森林的猛兽,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炽热的鼻息咻咻喷在我脸上,我却觉得冷,不安地扭头想躲,被他先一步捏住了下巴。 男人力气很大,我觉得颌骨都要脱臼了,疼得哼了一声,两手拉着他的手腕求他放手,他却咬牙切齿地说:“曾小迪,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啊!” 他猛地低头,狠狠咬住了我的嘴唇。 是真咬,很快我就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咸涩。两手推着他的肩膀,可是被他不耐烦地攥住压在了头顶。 他把我整个人推倒在桌子上,桌上我的电脑水杯被他随手一挥,噼里啪啦全掉了下去。冰冷坚硬的桌面硌着我的后腰,紧接着我身上一沉,是他猛地压了上来。 “唔……” 我惊呼,感觉肺泡里的空气都要被挤走了。 男人的欲望像是狂风暴雨,我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只能流着眼泪任由他为所欲为。 也许是我无奈的顺从取悦了,他的啃咬变成了诱惑的深吻,舌头在我口腔里纠缠缱绻,一只手仍攥着我手腕,另一只手拉开了我衣襟,在我身上游弋揉捏起来。 在一起这么久,他对我的身体,比我自己还要熟悉。 几处敏感的点被他一阵撩拨,哪怕我心里又羞耻又愤怒,可还是有了生理反应。 一根手指探入我睡裙里面,在我腿心刺探一阵,他终于放开了我的唇,哼笑的声音带了点儿嘲讽,“呵,湿了。” “……” 那两个字,让我分外难堪。 抬眼看他,余光一瞥看到门口,这才想起来,门板被他踹开的,冷风正呼呼地灌进来。他在没有门的房间里逼我做这种可耻的事! “萧景笙!你放开我!” 看着门外明晃晃的月光,我有种“野合”一样的羞愤,拼命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 那根手指还在我身体里,我一动,更被他搅弄得酥软不堪,心里羞愤更深,咬牙骂道:“萧景笙你这个畜生,你快放开我!” 我用最恶毒的话骂他,他非但没生气,月光下的眼神反而更加幽深暧昧,低头贴着我鼻尖,哑着嗓子说:“放开你,你舍得吗?嗯?” 说着,手指向里面更深处钻进去,摁住某个点,激得我浑身颤抖了一下。 他又笑,“看看,是谁舒服地抖起来了?” “你……你别让我恨你!” 身体的反应让我万分难堪,眼睛里不自觉又有了泪。 “恨我?你不是恨我恨得要死了吗?嗯?一个窃听器,让你这么不依不饶,躲到这种穷乡僻壤就想躲开我?你想得美!” 萧景笙越说越怒,一手把我手腕攥得更紧,一手向我体内钻得更深。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他折磨死了,不敢再激怒他,哀求他快点放开我,他却更兴奋,又低头吻我一阵,松开我的唇才微喘着说:“你不就喜欢这里吗?我怎么样,比那个镇长技术好不好?嗯?告诉我?” 说着,他手离开了我,一阵窸窣,他单手解开了自己裤子的拉链。 灼热坚硬的东西抵住我,我知道逃无可逃,也不在意他话里的嘲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你的心思可真脏。” 在他挺进的那一刻,我闷哼一声,颤声呢喃了一句。 他钻进去,又用力挺了两下,满足地长哼了一声才动起来。一边抽动,一边咬着我的耳朵说:“脏就脏了,回头咱们去洗鸳鸯浴。” 鸳鸯浴? 一提这三个字,我又想起那天电话里,告诉我他在洗澡的女人。 那一天……女人挂完电话,是不是也和她去鸳鸯浴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出现了那些画面,再睁眼看看压在我身上的男人,我心里的羞愤怎么都压不住,突然张口,猛地咬住了他贴上来的嘴唇。 “嘶!”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僵硬了片刻。 “曾小迪,你疯了?!” 我可不是疯了! 被他气疯了! 趁着他暂时离开我,我已经自由的一只手猛地一扬,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萧景笙看向我的目光,仿佛是不敢置信,突然伸手过来掐住我脖子,恶狠狠的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尖锐地钻进我的耳朵里:“曾小迪,你找死?!” 他力气真大,单手一掐,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 脸上憋得发胀,我一字一句艰难地吐出来:“萧景笙,有本事你掐死我!就算……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不想用其他女人用过的男人!” “你说什么?!” 他又猛一个用力,我感觉自己都在翻着白眼,眼珠震颤,离死亡只剩下一步之遥。 心里有个念头,让他弄死我也好,死了就不用纠结,死了就不用被他这样羞辱。 呼…… 就在我一心求死的时候,那只手骤然松开。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我大口呼吸着,喘过一口气,抬眼冷冷地看着他。 “哎呦,这门是怎么回事?姑娘你没事……” 他正压在我身上,我们两人都是衣冠不整,我听见守门大爷的声音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响了起来。 连忙推开萧景笙,什么也来不及整理,看到大爷已经站在门口,正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我们。 第一百二十八章 那一夜的真相 “这……你们这是……” 大爷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突然手腕一紧,被萧景笙一拽护在他胸口。 他背对着门口的位置,低头去拉自己裤子的拉链。弄好了又压低声音教训我:“看你像什么样子,整理一下。” “……” 怒视了他一眼,我忙扯了扯领口,拉下了衣摆。 心想也不知是哪个禽兽,把我折腾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来了外人,我尴尬万分,萧景笙饶是脸皮再厚,现在也有点不自在。一时之间,我们刚刚那种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仇恨,反而淡了一些。 都收拾好了自己,我从他身前绕出来,对着门口的大爷赧然说:“真是对不起,这……这门给弄坏了。” 门板躺在地上,空心木都被砸坏了,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和我一样。 大爷看看门板,又看看我们两个,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过了片刻,压低声音问我:“那个……姑娘,要不要给你报警?” 上次杜瑞来过,大概镇上的人们也知道我多少有点身份,所以我从医院出来后,平常见到的人们对我都客气了很多,也关心了很多。 大爷这样一说,我不由回头去看萧景笙。 他面沉如水,目光里不见震怒,只是冷冷朝大爷瞥了一眼。老人家身体一抖,吞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看来……看来也没什么,我……我先走了,你们忙!” 说完,一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 目送大爷离去,我叹了口气,一转身,差点撞上萧景笙贴过来的胸膛。 被这位大爷闹了这么一场,我们两个都冷静了不少。 我低着头没说话,萧景笙扳住了我的肩膀,声音低柔了不少:“小迪,你到底听说什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听说? 我是听他房里的女人亲口说的。 低着头不愿说话,他又叹气,“刚刚我是气过了头。”说着,手指摩挲向我的脖子间,小心地问,“弄伤了吗?”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我知道他脾气上来,很多时候控制不好自己。 现在嗓子还是有点疼,不过他松手及时,没什么大碍。 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打算把一切和他说明白。 “萧景笙,其实我刚刚打伤那个镇长,被送进派出所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 “什么?” 他蹙着眉头,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我苦笑一声,“当时需要人保释,需要人来交罚款,我第一个想到你。警察给你打去电话,是……女人接的。” “女人?” 他眉头蹙得更深了。 我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他听。他脸色一分一分变得冷硬下来,扳住我肩膀的手也越来越紧,捏得我骨头发痛。 刚蹙了蹙眉,他猛然醒过来一样,松开了我。 我揉揉肩膀,他沉声说:“我不知道。” “呵,你不知道那女人接了电话,可她在你房间里,这也是真的对不对?” 空旷的房间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凉,和夜色一样。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喉结滚动,吞咽了两声,似乎欲言又止。 他这样子,更坐实了我内心的揣测。我失望万分,一扭身想走,被他扯住了手腕,“小迪,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猛地一回头,我不知不觉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厉声问道。 “我……” 他还是犹豫的口气,我只狠狠盯着他,他仿佛是不得已,这才向我解释了那天的事。 如今越翔的业绩蒸蒸日上,得到关注的同时,也被同行们嫉妒。 萧景笙向来是个谨慎低调的人,不想树大招风,所以暂时收缩越翔在国内娱乐业扩张的步伐,而是以个人名义在好莱坞投资了两部纯美国大片。 这次出去出差,就是为了那两部片子的合约。 从前他没对我说过这些,现在一说,我不由抬眼看了看他。 说起生意上的事,他口气总是四平八稳,这么大的成就,他随口说出来,不过像是告诉我晚饭吃了几个菜一样。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又在用欣赏的眼光看他,我忙问了一句,打断自己的思绪。 他叹口气,继续说:“你出事的前一天,正是我签约成功后的庆功宴。宴席上,我心情不好,就多喝了几杯。” “庆功宴你心情还不好?” 我口气不善,问了一声。 他苦笑道:“还不是因为你?” 哼了一声,我不满他把责任向我身上推。他又说:“真的是因为你。本来看你为了窃听器的事疏远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怎么把你哄的回心转意。” “这次出差,我想或许是个转机。我暂时离开,人不在你身边,你可以好好静一静。同时……同时我以为,人会在失去的时候懂得珍惜。我指望你在我走后能想念我,说不定你会主动联系我。可我每天都等,却每天都扑空。” 这些话,说得我心里发软。 原来他出差的日子里,不只有我一个人,每天神经质一样时不时低头看手机,等着某个人的消息。 我们太相似,结果……谁也没有联系谁,误以为对方不在乎。 这次我没出声,只静静地听着。 “庆功宴上我心情不好,喝多了,没法自己回酒店。刚巧,片子演员中有个华裔的女演员,在国外遇上,比旁人亲近一点儿。所以,那些人就叫她送我回去。” “接电话的,就是那个女演员?” 我盯着他问。 “嗯。” 他点了点头,却避开了我的目光。 这一避,更让我心里不安,立刻逼问:“那你们发生什么了?” “我们……”他底气有点不足,“差一点……不过最后,还是没发生。” “真的?” 我不太相信。 一个喝醉的男人,一个有心的女人,共处一室,擦枪走火还能忍住? 虽然没说话,但我知道,我的眼神里满是不信任的目光。萧景笙叹了口气,沉声说:“曾小迪,我没必要骗你。” 我抿唇听着,他继续说:“其实我要真的想出去玩女人,你管不住我,我也不怕你管。不夸张地说,我现在有一百种方法拿捏住你,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我不想放你走,你就必须得跟着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口气有点恶狠狠的。 虽然不中听,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像他这样的男人,有权有钱,而且野心勃勃,眼看着正在上升期,马上就要成为本市的风云人物。 而我……我有一个重病时刻需要钱的爸爸,有一个遇事就会慌神的妈妈,有一个狼子野心时刻打算算计我的前夫…… 萧景笙想要捏住我,把柄多的我自己都数不过来。 垂下头,我无话可说,只听他说:“可我没这么做,因为我不想只是拿住你,我想你心甘情愿,想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 喜欢…… 这男人很少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现在听他说起,我有种莫名的悸动。 “那……那你们……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忍不住,低声问。 他这才说:“我当时醉的有点厉害,她把我送回酒店,我恍惚把她当成了你。正压在床上吻她,她搂住我脖子,呻/吟了一声。我一听那声音,才反应过来不是你,所以立刻钻进浴室去洗澡了。谁知道这时候……” 这时候,我刚好给他打去了电话。 听完这些,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刚来时的怒气和欲火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坦荡而磊落的清澈目光。 我愿意相信他。 可……还有他临走前,我听到的他和钟千丽的对话呢? 正想全都问问明白,门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一前一后朝这边逼近。 “哎,小伙子,小伙子你等等……” 守门大爷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来不及凑到门口看一眼,一个高大的影子已经进了门框,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景笙,你、你还真的在这里呀?!” 逆着光,看不太清他的脸,那声音告诉我,是赵森。 他怎么也来了? “哎,小伙子你怎么硬闯……” 守门大爷也跟上来,立在赵森身后,气喘吁吁地说着。 一间没有门的小房间,站了四个人,顿时显得仄逼不少。 我万分尴尬,忙对大爷说:“这……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您不用担心了,他们不会破坏这里的东西。” 说完就很心虚,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门板,悄悄低下了头。 大爷见我没事,没再说什么,神色复杂地离开了。 他走远后,我才问赵森:“你怎么也来了?” 赵森气息也不稳:“我不来成吗?正是签约发布会的紧要关头,景笙他突然就走了,打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复,哪里都找不到人!” 我桌上本来有瓶矿泉水,刚刚萧景笙发狂的时候扫到了地上。赵森蹲下身捡起来,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才又说:“我查了记录,知道他连夜飞回国了。跟着回来去了公司,没人影,去他家,没人影,好容易打听到你在这边,我紧赶慢赶地过来,果然抓到他了。” 说完,呼了一口气,等着萧景笙,又说:“谈了多久的生意,这一走要是到时候回不去,损失那得上亿!” 萧景笙站在阴影里,一直也没出声。 我没敢回头看他,心想要不是赵森来,我可能永远也没法知道,他是多么紧急的情况下赶回来找我的。 脚尖辗转了两下,想问的话也来不及问了,我低声说:“这么紧张,那你回去吧。” 话是对萧景笙说的。 他只问我:“那你呢?” 我…… 只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灌输给我的信息太多了。 我还没时间好好消化,只能暂时敷衍:“我……我再想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异装癖 说完,我抬头看向萧景笙。 他目光深沉,像黑洞一样,好像时刻都能把我的魂魄吸进去。 也许是碍着赵森在场,他没多说,只看了一眼地上的门板和空荡荡的门框,沉声说:“今晚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赵森问:“不回去?” 萧景笙说:“要回也等明天。”又吩咐他,“你订明天下午的机票。” 赵森犹豫了片刻,显然觉得这个时间不够早,但他应该也清楚萧景笙说一不二的性格,抿唇“嗯”了一声。 空荡荡的门框里不停地灌进冷风,这房间是不能再住了,萧景笙吩咐我收拾东西,今晚先跟他去找间酒店。 “这……”我也犹豫起来,建议说,“你们去住酒店吧,镇政府还有其他的招待间,我……我去找守门大爷给我钥匙,换一间就可以了。” 心里还是乱,不想现在就去和他共处一室。 他沉肃而立,一言不发,只是目光里带着几分威压,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被这眼神盯得后背发凉,只想立刻逃开,舔舔嘴唇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你们快点去吧。” “嫂子……” 赵森看看他,又看看我,叫了我一声,大概想替我们讲和。 我低着头,只当没看到赵森一直对我使眼色,坚持着我的初衷。 “呵,曾小迪。” 萧景笙冷笑一声,突然喊着我的名字。 本能地抬起头又去看他,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色,身子一轻,脚下悬空,我被他拦腰一抱,横躺在了他的怀里。 “萧景笙!” 毫无心理准备,我吓了一跳,再看看一旁摸着鼻子偷笑的赵森,赧然挣扎起来。 男人两条铁箍一样的手臂钳着我,搂在腰间的手指用力,惩罚似的捏了我一下,咬牙说:“不想被我收拾,就给我老实一点儿!” 说完,又去叫赵森:“还不走?” “哦!哦!这就走,这就走!” 萧景笙强抱着我,赵森快步跟在身后,大步流星地出了镇政府那座二层小楼。 到门口的时候,守门大爷循声出来,萧景笙示意,赵森取了一叠粉红色人民币出来,交给大爷去修门。 他千恩万谢地接了,担忧地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虽然十分不情愿跟着他们走,但我不想让外人为难,勉强笑着说:“真不好意思,今晚给您添麻烦了。”又说,“您早点休息吧,我今晚不在这边住。” 大爷这才一副放心的模样,连连点头,叫我们路上慢点。 出了镇政府大门,萧景笙不甚温柔地把我塞进他的车里,赵森开另一辆车跟在我们后面。 宾利车空间敞阔,可和这男人坐在一起,我还是觉得仄逼不安。 他一直铁青着脸沉默着,良久才问:“镇上有什么酒店没有?” 我摇摇头,“不知道。” 他冷冷瞥我一眼,“跟我赌气?” 我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解释:“没赌气,我真的不知道。平时又不住酒店,镇子又不繁华,我没注意过。” “哼,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连个酒店也不知道,长脑子做什么的?” 冷冷讽刺了我一声,他没再多问,打开了车载导航。 高档车的导航系统是定制的,据说有专门的信号卫星,所以格外精确。不过萧景笙记性好,平常我从没见他开过,都是他自己认路。 今天破天荒开了导航仪,很快找到一家酒店。 小镇条件差,说是酒店,其实也不过是小客栈罢了。 进了门,身材肥壮的老板娘坐在吧台后,正用登记的电脑看电视剧。我们进来,她头也不抬,一边嗑瓜子一边问:“住店?” “嗯。” 萧景笙声音很沉。 老板娘这才循声抬头,和萧景笙目光一对上,立刻带了满脸的笑,“哎呦,先生好气魄,怎么屈居在我们这种小地方?” 萧景笙没说话,老板娘人精似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一转,锁定在我身上。 大概是看我像是好说话的模样。 “小姐,你们开几间?” 她笑呵呵地问。 抿了抿唇,我正犹豫,萧景笙又沉沉开口:“两间。” “好的,好的。” 老板娘连声答应着,又殷切地帮我们扫描身份证登记,然后递了两把挂着号码牌的钥匙到我手上。 现在外面酒店都刷卡,这种房门钥匙,我很久没见过了。 被她领着上了楼,一把钥匙递给赵森,一把打开了一间房门,刚告别了老板娘,萧景笙把我一推,我踉跄着就闪进房间里。 “你……” “啪。” 刚扶着墙壁站好,还没出声,萧景笙已经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昏暗的客房亮堂起来,我随意打量一眼,里面简陋整洁,纯白的床上用品,一张台桌,外加两把椅子。 一看到那床,我就莫名不自在。回头去看萧景笙,他正立在灯光下,暖暖的橘黄色灯光暖不了他的眼神,他冷冷地看我一阵,突然一扬下巴,朝一旁偏了偏头,“去洗澡。” 顺着他指点的方位一看,一旁果然是个小门,里面是卫生间。 那会在镇政府,我被他压在桌上好一阵蹂躏,身上裙子都皱了。 咬咬牙,我低头去开自己的行李箱,却被萧景笙摁住了手。 “你干什么?” 我不由问。 “你干什么?” 他反问我。 我没好气,“我洗完澡要换衣服的呀,当然是拿东西了!” 立在对面的男人深深看我一眼,没松手,反而用另一手拎走了我的箱子。 “……” 这是干什么?要我洗完澡光着出来? 瞪大眼睛怒视着他,他不出声,慢条斯理打开他自己的箱子,拿了件衬衫出来给我:“洗完了穿这个。” “……” 什么时候起,他还有异装癖了? 萧景笙身材好,一穿衬衫,衣服被他宽肩窄腰撑得有棱有角,显得挺括硬朗,还带一点过分严肃的禁欲感。 可他比我壮硕太多,看着那件宽宽大大的衬衣,我想也知道自己穿上会是什么效果。犹豫着没有接,他挑眉威胁:“不想穿这个,就光着出来。” “你……” 我被他说得,顿时涨红了脸。 他哼了一声,“真不要?” 说着,作势就要把衬衫收回去。 “我要!” 受不住他这样调戏,我一把夺过衬衫,狠狠瞪了他一眼,怒冲冲朝浴室走去。 这个男人,真是认识越久,就能发现他脸皮越厚! 小镇上的旅馆,设备不够好,我放了半天水,才有热气氤氲上来。 人站在淋浴器下,热水浇下来,让我冰冷的身体舒服了不少,同时后腰和脖子也有点火辣辣的疼。 腰上,是那会儿被萧景笙摁在桌上,被桌角硌得破了皮。脖子那里,是他怒不可遏的一掐,还有点隐痛。 刚刚因为被他调戏,还有之前他的解释,我心里软了不少。现在这点疼提醒着我,让我再次冷静下来。 就算那天电话里的女人,和他没发生什么……但是钟千丽呢?还有苏悦然呢? 一个是他无比信任的青梅竹马,我亲耳听到他们的对话;一个是目前媒体上铺天盖地宣传的金童玉女,现在搜一搜两人的名字,估计占据头条的还是各种暧昧新闻。 而我…… 我夹在她们中间,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还有我流产的事,到了现在,我也没勇气和他面对面问个清楚。 水越来越热,我冲得皮肤发红,可心里却是越来越冷了。 “曾小迪,洗了多久了?快出来。” 正在水流中胡思乱想着,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哦……就好了。” 回过神来,我慌忙应了一声。 “快点儿,不然我可进去了。” 他在门外沉声威胁我。 “你别!”我有点慌,连忙拦着他,“我就好了,你别进来!” 门板外,我听见他捉狭的一声低笑。 自己也觉得有点矫情,赤诚相对过多少次了,可在他面前,我永远有种本能的羞涩……不知来由的。 怕他闯进来,我忙擦干身体准备出去。 本来打算拒绝他的衬衫,仍旧穿我的旧衣出去。可低头一看,刚刚自己心不在焉,旧衣服早落到地上吸饱了水,没办法,只能把他衬衫罩在身上。 虽然同居过不少日子,但是我从来没穿过他的衣服。 第一次穿,才发现他的修身衬衣,在我身上竟然宽大的像一条睡裙。袖子挽了几层还是长,肩线耷拉下去,领口也很松,我系上所有的扣子,还能露出锁骨来。至于下摆……下摆盖住大腿,可是很宽大,我里面没有可替换的内衣裤,一动就觉得下身凉飕飕的…… 这副模样,我犹豫了好久才出门。 门一开,额头一疼,就撞上一堵肉墙。 没想到,萧景笙盯梢一样,就直挺挺立在浴室的门口。 在他胸口,我撞得额头发痛鼻子发酸,两手推了他一把,“你挡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推,才反应过来,他身上滑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一抬眼,入目就是小麦色的紧实肌肉。从我的高度看,他胸前深红色的两点,还有周围的小片皱褶,都能看德一清二楚。 不好意思盯着他健硕的胸肌看,我躲避似的一低头……可这一低头……更了不得! 这男人! 他不仅脱了上衣,还脱了裤子! 胯间那个最让人不能直视的地方,此刻,正冲着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那样粗壮和狰狞的姿态……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炸开了。 也不是没见过,可……可现在和他分开这么久,再见他免不得有点陌生,也就免不得害羞和窘迫。 长了针眼一样,我忙闭上眼睛,从他身旁擦过去,逃也似的上床蒙上了被子。 蒙得住眼睛,蒙不住耳朵,我在被子里听到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好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一百三十章 还疼吗? 萧景笙洗澡很快。 我在被子里缩着,感觉只过了片刻,耳边就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 几个小时以前,在镇政府招待间里,他的暴虐行为还让我心有余悸。 其实相识这么久,我也渐渐不再怕他。哪怕他有时候狠厉如狼,我知道那只是他一时控制不住脾气,并不会真正伤害我。 但是,身体的记忆,是骗不了人的。 感觉到他在大床另一侧坐了下来,我不由自主就捏紧了被角,身体抖了一下。 他应该没察觉我的反应,探过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笑着问:“准备好了?” 看来,他此时心情不错。 我背对着他没有动,他慢慢掀开了我身上的被子,一双大手从衬衫下摆伸了进来,有点凉,让我皮肤一阵阵紧缩。 打定了主意不理他,我知道今晚一场折腾逃不掉。正闭紧了眼睛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他手在我后腰伤处摩挲两下,突然停了下来。 被他粗糙掌心摸过的地方有点轻微刺痛,但并不很严重。正想回头看看他为什么要停,他摁住我肩膀,把我摆成平趴的姿势,将衬衫下摆撩到了腰间。 “萧景笙!你干什么?!” 衬衫下面,我什么也没穿。 现在被他摆弄成这样,腰下的全部都感觉凉飕飕的,让我赧然极了。 他手在臀瓣处摩挲两下,好像没有什么目的,却让我浑身一抖。 这个姿势……让我很难不产生不好的联想…… 扭动着想挣扎,不想人还没动,他已经松了手。 连忙拉下衣摆翻身坐起,我咬牙盯着他骂:“萧景笙,你……你变态!”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点茫然,仿佛不理解我为什么骂他,良久才淡淡说出一声:“对不起。” “什么?” 我更茫然,为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 “还疼吗?” 没头没脑地,他又问了一声。 愣怔片刻,我才反应过来,他问得应该是我后腰的伤处。 我不是多娇贵的人,那点伤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看着他充满歉疚的眼神,我张了张嘴,骤然明白他为什么停下,而刚才让我趴着,大概也是查看我的伤。 而我……我还以为……他要从后面、后面那个地方,侵占我…… 脸上顿时就烧得火热,生怕被他发现,猜透了我内心的想法,我垂下头不敢看他,嗫嚅说:“没事了,不疼。” 向来心思敏锐的男人,此刻没发觉我的异样。他伸开双臂把我抱进怀里,下巴压着我的头顶,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 我满心还在为自己刚刚的“猥琐想法”自责,他又解释一句:“不是故意伤你,看见你疏远我,真的忍不住。” 老实趴在他怀里,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气? 刚刚的尴尬和暧昧,还有他突然而来的温柔,都让我气不起来了。 原谅他? 可明明……我心里还藏着那么多话想问。 一咬牙,我正打算全都问出来,他却松开了我,低声说:“好了,今晚我们先睡吧。” “我……”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是真累了。” 打断了我的话,他把我一搂,抱在怀里躺在了床上。 刚刚赵森说,他们在美国的项目正是紧要关头,他是“偷跑”回来的。 想来,为了挤出这两天的时间,他熬了不少夜,加了不少班。 向来精力奇好的男人,一躺下去,没过片刻,就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真的睡着了。 被他圈在怀里,我想说的话一个字没出口,不忍心吵醒他,只暗暗叹了口气。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到了快天明的时候才睡着。 一睁眼,大床上已经只剩我一个。 刚坐起身,浴室的门一响,萧景笙腰间挂着块浴巾,身上还带着水珠,一边用毛巾擦着,一边朝我走过来。 睡了一夜,他气色好了不少,走到床头坐下来,摸着我头发说:“下午的飞机去美国,上午就得出发去市里机场了,你快点儿,收拾一下。” “哦。” 我还没醒透,本能地就点了点头。 萧景笙微微一笑,我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什么去美国?你的意思是……我也去?和你们一起?” “不然呢?” 他挑着眉毛,扬声反问。 “呃……我、我可从来没答应啊!” 他振振有词:“我的女人,当然跟着我去。” “谁……谁是你的女人了?!” 我不服气地反问。 昨天晚上我还纠结,要不要原谅他呢!他怎么就自说自话,要把我带去美国了? 男人掀开棉被,微湿的手探进去,在我光溜溜的大腿上捏了一把,表情有点轻佻,“穿着我的衣服,睡在我的床上,昨天还在桌上和我来了一发……曾小迪,你要不是我的女人,还能是我的什么?嗯?” 被他说得脸上发热,我躲开他的手,拧眉看着他,“萧景笙,你不能这样自说自话!我有我自己的考虑,再说了,我还要工作的!” “你去美国,就是要工作的。” 他立刻接口。 我哼了一声,“去美国工作?干什么?给你当女佣吗?” 萧景笙挑眉,“不信?自己打电话,问你们社长。” 看他沉稳的面容,我将信将疑,拿出手机,拨通了社长的电话。 “哎,小曾吗?” 社长很快接了起来。 对着领导,我口气很恭谨:“是的,是我。呃……我想问一下,对于我今后的工作,社里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社长问道:“怎么,萧先生没告诉你吗?” “啊?” 我很诧异,不由就侧目看了萧景笙一眼。 他得意地一笑,我皱了皱眉,又听见社长说:“萧先生在美国有一个项目要签约,目前还没有国内的编辑或者记者跟随报道。昨天晚上他和我交涉过,咱们杂志社打算派你去,全程采访萧先生这次投资计划。” “……” 这……这哪里是工作?分明是萧景笙以权谋私!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对社长的话也很无语,他仿佛不需要我回应,自顾自喜滋滋地说:“小曾啊,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好好把握,稿子用心点儿,回来以后肯定是娱乐版的头条!” 虽然不清楚萧景笙的具体合作计划,但昨晚听他说了一言半语,也知道是投资的好莱坞巨制,肯定是大手笔。 这样的内容,放到国内媒体,当然是爆炸性。 稿子写出来,影响不用猜也知道。这对于我而言,的确是绝好的机会。 但是…… 看了看萧景笙,我还是有点气闷。 咬了咬牙,我对社长说:“这个任务太重要了,我怕……” “哎呀,萧先生和你什么关系?这还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只管去,只管拍,就算稿子不过关,回来主编和我给你修改,这样总行了?” 我算看出来,社长早被萧景笙买通,根本不会听我一句话。 无奈之下,只好说了两句客气话,深吸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萧景笙立刻搂住我的肩膀,含笑说:“怎么样?现在总相信了吧?”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猛然觉得,只要萧景笙不放我,我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要说他强取豪夺,就算是现在这样,好声好气地给我下套,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拒绝。 自认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不如过去好好见识一下,把这篇重要的稿子给写好。 不再和萧景笙争辩,我认命地出去洗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他上了直飞美国的飞机。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出国。 之前我连护照都没有,还是和萧景笙在一起之后,他帮我办了一个。 有他护着领着,取票安检登机都异常顺利。 飞机升上高空,我隔着云层俯视大地,看到钢铁森林一样的城市,现在成了指甲盖大小的方块。 至于那些平时或崇拜或厌恶的人,都小到不能再小,完全看不见了。 “晕机吗?” 正看着窗外出神,萧景笙突然问了一声。 我摇摇头,“没有。” “那累不累?” 早上起来,在镇上吃了简单的早餐,就跟着他坐车来到市里。 越翔那边,他似乎还有事,去了趟公司,带了些文件,这才又直奔机场。 半天的奔波,再加上昨晚没睡好,我的确有点疲惫。 眨了眨眼,还没说什么,他已经拍了拍自己肩膀,温声说:“要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美国远,飞行时间很长的。” 看着他宽阔的肩膀,我没怎么矜持,歪头靠了上去。 也许是真累了,也许是他身上的气息让人安心,我很快就沉沉睡着。 迷糊间,感觉有薄毯盖在我的腿上。我眼皮动了动,没能睁开,额头上又隐约有一点温热,也许是他在偷偷吻我。 “喂,醒醒,到了。”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肩膀被人晃了两下,我身上一抖惊醒过来,揉着眼睛问:“已经到了么?” “快了,先准备一下,不然刚醒就下飞机,容易感冒。” 萧景笙温和细致,有点不像他。 他垂眸看我一眼,哼笑了一声,“这么能睡,一路压得我肩膀都麻了,早知道这样,该给你办个托运。” 我撇撇嘴,“嫌我压着你,你叫醒我呀。” 他自己揉揉肩膀,拖着长音,半真半假地说:“我舍不得呀。” “……” 等飞机在美国机场降落的时候,我看着全然不同的异国风情,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瞬移到了另一个世界。 美国本来就是合众国,周围各种肤色的人来来往往,萧景笙高大,在白人黑人中也丝毫不显逊色,是人群中永远的风景。 被他半搂着肩膀,我随着他出了闸口。 他说有人会过来接机,我耐心陪他等着。片刻后,一辆道奇在我们身旁停下来。车门一开,走下一人,笑着说:“萧大哥,小迪,你们可算到了。” 我有点发愣,来人居然是杜瑞。 第一百三十一章 那晚的事…… “阿瑞,怎么你亲自来了?” 萧景笙也含着笑,和杜瑞握了握手。 杜瑞嘿嘿笑着,又是我记忆里那个单纯明朗的大男孩模样,朗声说:“想着早点儿见到你们,就自己开车过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又说:“时间正好,直接去吃饭吧,他们都等着呢。” 上次和杜瑞见面的情况有点尴尬,现在又见了,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就垂着头没出声,默默跟着萧景笙上了车。 我们两人都坐在后座,我担心这样对杜瑞不礼貌,轻轻提了一声,萧景笙还没说话,杜瑞已经回头笑着说:“小迪,和我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 之前在小镇上,他对我可不是这样的。 看来此时,我还是沾了萧景笙的光。 赧然笑了笑,我又问:“你刚说他们都等着,还有谁要一起吃饭呢?” 萧景笙还是不出声,仰靠在座椅上,杜瑞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我:“去了就知道了,都是老熟人。” “……” 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 见从这两个男人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我也索性闭嘴,偏头去看外面的街景。 美国的城市,和国内截然不同。 街头好多小孩子穿着旱冰鞋滑来滑去,墙壁上是活泼凌乱的涂鸦,街角处总能看到热情拥吻的情侣,旁若无人地尽情秀恩爱,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挽手在散步。 这里的气氛开放、活跃,让心事重重的我,也跟着开朗了不少。 车子开了没多久,就在一间西餐厅门口停下。 跟着萧景笙进门,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我们去了一间包间。 一进门,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个女人,我顿时愣住了。 苏悦然,还有钟千丽。 听见开门声,她们也同时朝门口看过来。 我们三个……同时爱着萧景笙的三个……目光骤然撞在一起,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钟千丽看我的时候,隐约的敌意,让我浑身不自在。 呵,萧景笙可真厉害,把我们三个人凑到一张桌上。如果那天接我电话,说他正洗澡的女明星也在,那可能凑一桌麻将了。 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我告诉自己,越是这样的场合,越不能示弱。 “你们……不用我介绍了吧?” 看得出来,萧景笙也略有不自在,含笑问了一声,也不知是问我们三个中的哪一个。 苏悦然摇头,笑着说早已经认识;钟千丽神色淡淡的,只点了点头;我也朝她们点了点头,微笑说不用介绍。 互相打过招呼,萧景笙带着我落座。他亲自帮我拉开椅子,低声问我:“刚下飞机,吃点清淡的好不好?” 很自然一个动作,我瞄向对面的两个女人,她们神色各异。 苏悦然朝我们看了一眼,就黯然垂下头,细白的手指翻着餐单掩饰起来。 而钟千丽目光里藏着一簇寒火,趁萧景笙低头的瞬间,直戳在我身上。 此时此刻,我有点得意。 不管钟千丽背后如何羞辱我,也不管萧景笙在我背后怎么说,至少面对面的时候,我能坐在他旁边,钟千丽只能满脸怨毒坐在他对面。 只是……看着默默无声的苏悦然,我这点儿得意,又迅速回落下去。 苏悦然真的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喜欢上萧景笙这样的人。 各自点好了菜,我们等餐的时间里,杜瑞一边喝着大麦茶,一边皱眉说:“美帝样样都好,就是吃的东西,实在不像话,和咱们国内差远了。” 苏悦然柔声附和:“是,中国菜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看一眼钟千丽,她始终微微沉着脸,一副不悦的神色。 杜瑞目光在我们三人直飘,肯定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上了菜,他一直挑起话题活跃气氛,我和苏悦然偶尔应上一两声,萧景笙和钟千丽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动作优雅地用餐。 这样,气氛好像更尴尬,渐渐地,杜瑞也就闭了嘴。 银制刀叉碰着白瓷餐具,偶尔发出“叮叮”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包间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东西快吃完,萧景笙拿起餐巾沾了沾嘴角,终于出声:“苏小姐,这次的事,真的谢谢你了。” 他一开口,几个人都去看他。 我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事,只看向苏悦然。 她很淡地笑了一下,轻声说:“你和苏家本来也有生意往来,我们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萧景笙点头,“话是这样说,但这次陆家人的手段……我自己出面不合适,要不是苏小姐从中调停,没这么快解决。” 我这才明白,萧景笙谢的,是陆家人找来流氓团体,堵在越翔大楼门口的事。 那件事对越翔影响恶劣,苏悦然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替他把那群人赶走了。 再去看萧景笙,他面色沉稳,好像就是和生意伙伴在交流,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 心里一动,隐约明白过来。 这顿饭,只怕不是吃饭那么简单,他是想趁着所有人在场,当着我的面,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这……算是变向对我解释吗? 苏悦然低头啜下一口白葡萄酒,柔声说:“举手之劳,景笙哥不用挂在心上。” 萧景笙微笑,“在商言商,我不能白白占了苏伯父的便宜,让人觉得我在欺负他女儿。这样吧,这次合作,我让利给苏家百分之五,算是我对你的感谢。” 这句话,已经是很明显在撇清关系了。 苏悦然脸色微变,但还是很得体地笑了笑,“好。细节问题,你还是和我父亲商量吧。” “好。”萧景笙点了点头,又说,“至于这次你帮我,造成的外界谣传,你也不必担心,我回国之后自然会解决好。” 话说得客气,其实就是告诉苏悦然,他会撇清关系。 我这样的人,都能听懂的话,苏悦然从小在商界圈子耳濡目染,当然更不会听不懂。 我看到她捏着酒杯的手指有点发白,但她还是点头,“那就麻烦景笙哥了,不然的话,我也正想澄清呢。” 该说的话说完,萧景笙把话题转向了钟千丽。 “千丽,这次合作案签约结束,欧洲这边还是需要得利的人来跟进项目。公司里的人我都考虑过,最合适的还是你。” 对于钟千丽,萧景笙没有对苏悦然的那种客气,而是上下级之间的命令口气。 她似是不悦,微微皱着眉头说:“景笙哥,这边我们只是投资,不负责影片的拍摄和跟进,我……” “合作方式有变动,现在杜瑞也会加入演员阵容,所以我们出资方需要对杜瑞的戏份负责,还是要有人留下来主持大局。” 萧景笙公事公办的口吻,却让我吃了一惊。 杜瑞都说了,以后不会再演戏,要去做生意,现在怎么…… 而且,他就算继续演,也是恒盛的演员,什么时候轮到萧景笙来给他片约了? 想到这些,我好奇地看向杜瑞,没等他说什么,萧景笙已经向我解释:“杜瑞已经决定息影,和恒盛解约了。彻底告别影坛之前,他很想演一个自己喜欢的角色,正好我投资的片子里有个角色很符合,就给他了,算是他的告别形象吧。” “……” 我听得目瞪口呆。 杜瑞明知道萧景笙和他老爸是死对头,居然……居然把自己的告别形象,交给越翔,交给萧景笙来打造? 谁都知道,一个影帝的告别之作,是特别好的噱头,就冲着那份情怀,也会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买单。 杜瑞这样做,也不知是吃了萧景笙什么迷魂药。更不知道,他父亲杜金翔,要气成什么样子。 我在这里胡思乱想,他本人倒是一脸顽皮地笑着,摸摸鼻子对我说:“景笙哥给我的角色,是个同性恋者,我很早就想拍一个类似角色,但我爸那人……啧啧,老古董,说什么也不肯。” 原来是这样。 接拍同性恋角色,会影响演员形象,他作为杜家的独生子,杜金翔肯定是不肯的。 现在萧景笙算准了他喜欢,找了这样的角色出来,拉他入伙,把他息影前最后一次发光为自己所用,这份心机,我不得不佩服。 但同时……看看一脸单纯的杜瑞,我有点同情他。 不管他们家族之间有什么恩怨,杜瑞他是真心,把萧景笙当大哥的! 他们两个解释一阵,钟千丽也再没话可说,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接受公司的安排。 萧景笙道了一句辛苦,又缓缓地说:“来美国之前那段日子,我心情不好,谢谢你每天陪着我。” 他是对钟千丽说的,我却听得手指一紧。 当时下定了决心和他分手,就是、就是因为偷听到了他和钟千丽的话,还有……还有后来,钟千丽对我说的那些。 现在他主动提起来,我看钟千丽也有些不自在一样,她垂下头,低声说:“没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难过,我当然安慰你。” 萧景笙淡淡地一笑,“临来美国那天晚上,你送我去酒店,结果我没到地方就醉倒了,也没能和你说声谢谢。现在见了面,这杯酒,当是谢谢你了。” 原来那天,他进了酒店就睡着了? 那看来,他和钟千丽,应该也什么都没发生。 一顿饭吃到现在,我越发确定,萧景笙就是在向我解释之前的一切。 当着这两个女人的面说清楚,比他自己向我解释,可信度高多了。 这男人心思缜密,安排的这样好。 听了这些,我心里舒服了不少。见钟千丽沉着脸和萧景笙把酒喝了,他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和大家告辞,要带我离开。 上了车,杜瑞仍旧在前当司机,我问他现在去哪里,他哼笑着说:“去见见那个,那天接你电话的女明星。”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规矩一点! 说完,他松了松领带,向座椅靠背上一靠,不悦地斜睨我一眼。 我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不服气地问:“干什么那样看着我?” 他撇撇嘴角,冷哼道:“今天为了你,脸都丢尽了。千丽和苏小姐,这下肯定都知道,我是个妻管严,家里藏着个醋坛子。” 那会儿餐桌上,他和她们两人说过的话,很明显是说给我听。 大概,等散席后,她们真会那样感叹。 想到这个,我低低笑了一声,马上又听到他佯怒道:“没良心的,还敢笑!” 忙抿住了嘴唇,我正色说:“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那个女演员,我们就别去见了。” 事情到了现在,我已经相信,他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了。 萧景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已经约好了,还是去见见吧。”说完,到底是不甘心,又夹枪带棒敲打我一句,“省的有些人整天疑神疑鬼,把我当成到处招惹女人的色狼。” “……” 被他堵得没话说,我索性闭嘴,偏头去看窗外的街景。 杜瑞在前面,时不时向我介绍外面经过的景点。我从没来过美国,看到什么都新鲜,津津有味地听着,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在一间酒店门口停下。 “你和那女演员约在酒店?” 我好奇地问。 要是他们孤男寡女,约在酒店最正常不过。可现在,他还带着我…… 男人低头看我一眼,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拍了我头顶一下,冷声冷气地说:“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店不是只能做那种事!” “……” 下了车,萧景笙叫杜瑞先走,带着我进了酒店。 上了电梯,他摁下八楼按钮,我盯着变化的数字,突然脸上一阵温热,一抬头,看到他正勾着唇角微笑。 被偷吻了。 心里一甜,又不好意思像他一样傻笑,我用手指蹭了蹭脸颊,皱眉说:“口水!” 他毫不介意我的嫌弃,笑得更开些,“没忍住。” 眼看着电梯已经到了八楼,我斜睨他一眼,正要下去,突然摁住了关门按钮,单手圈着我,把我抵在了电梯壁上。 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腿压着我的,哪怕现在他没有动情的迹象,可贴的太近,我仍然能感觉到,小腹那里,有什么暂时还软,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狂的东西抵着…… “你……你干什么?” 我瞪大眼睛问。 封闭狭小的空间里,只我们两个人…… 心扑通扑通直跳,愣了一瞬,正抬手要推他,他突然放开我,轻声一笑,“吓吓你,还当真了。” “你!” 脸上灼烧,想打他一顿,猝不及防,他已经松开了按钮,电梯门立刻打开了。 门外,等着一群金发碧眼的老外。 我抬起来的拳头还悬在半空,没打到萧景笙身上。看到外国友人们望着我的诧异眼神,连忙悻悻地收了起来,一低头,赧然地从人群中挤下了电梯。 萧景笙跟在我后面出来,我闷头走着,还能听到他闷声的笑。 这男人! 越来越可恶,也越来越无聊了! 明明长着一张严肃禁欲的脸,现在居然……居然公然调戏我! 想着就生气,步伐加快,见路就走。走出好远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个房间。回头去看萧景笙,他正单手插着裤袋,停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宽肩细腰大长腿,在酒店走廊里迷暗的灯光下……那身影还真是该死的好看。 莫名吞了口口水,我沉声问:“路怎么走?” 男人哼笑,“还以为你要一直撞到南墙呢,不错,还知道停下来问我。” “……” 抿了抿嘴唇,想反驳两句,他已经转了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呆愣着一时没动,他停下步子,没回头,但是带笑说:“还不跟上来?非要等着我过去抱你?” “……” 没办法,我深吸一口气,只好加快脚步跟上他。 萧景笙对这间酒店似乎很熟悉,带着我七拐八绕,最后找到一个不像客房的房间,门口连房间号牌都没有,他却推门走了进去。 我跟着进去,这才发现,是楼层中的员工休息室,一排黑色皮椅,墙壁上挂着闭路电视,另外墙角推车上堆放着洗换的床上用品。 “这……” 正要问问为什么来这里,隔壁一扇小门打开,出来一个身材性感的黑发女人,见到我就顿住了动作。 我见了她也是一愣,转脸去看萧景笙。 他已经在一张皮椅上随意坐下,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支烟吸一口,吐出朦朦胧胧一片青色烟雾来。 “孙宝利,自己说吧。” 男人声调发沉,是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说的。 原来她叫孙宝利。 悄悄打量两眼,脑子里一转,想起电影界的确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孙宝利天生的丰乳长腿,皮肤不是男人偏爱的白皙,带着点儿浅浅的蜜糖色,但是看起来更野性更健康,也得到不少男人青睐。 她早年在国内小火过一阵,但是野心很大,不满足于国内资源。据说搭上了一个美国导演,从此进军好莱坞。但是到了美国,一直演演女配角,很多年也没有什么突破。 我看着她,她听了萧景笙的话,也转过头来看我。 这女人太高,目测一下,怎么也在一米七五左右。可此时她明明是俯视着我,眼神里却充满哀求。 “曾小姐!您是曾小姐对吧?上次是我该死,我……我胡说的!萧先生没理我,他一心只有您,您高抬贵手,就放了我吧!” 说着,女人哭哭啼啼的,流下一汪眼泪。 我还是云里雾里,只疑惑问她:“放了你?现在……你有被怎么样吗?” 说完,下意识看了萧景笙一眼。 他面色平淡,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样子。 孙宝利抽了抽鼻子,哽咽说:“我……我走到今天不容易!上次真是鬼迷心窍,想着攀上萧先生这尊大神,能有更好的发展。可……可昨天,萧先生让人停了我的所有片子和代言,还要取消我的签证,把我遣送回国!” 越说,她脸上眼泪越多,最后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哪里还有半分光鲜亮丽的女明星的模样? 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完,我心想,萧景笙也的确够狠。 孙宝利打拼多年得到的一切,他一句话,就能全部夺走。 叹了口气,我对孙宝利没多少同情,却对萧景笙多了两分忌惮。 眨眼沉思片刻,孙宝利“哇”的一声大哭吓了我一跳。她委顿在地上,伸手想抱我的腿,我吓得连忙一躲。 她连滚带爬,又挪到了萧景笙身旁,将他舒服架起的一双长腿一抱,呼号着喊道:“萧先生……萧先生饶了我吧!我回国了就是死路一条,我不能回去呀!”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脑子里一闪,倒又是一桩娱乐圈旧闻。 传闻孙宝利曾经给一位富豪当过小三,而那富豪的太太娘家,却是有灰色背景的。发现了丈夫奸情,那位太太动用母家的势力,扬言要让孙宝利不得好死。直到她出国逃到好莱坞,才算免于一难。 孙宝利抱着萧景笙哭得不能自己,萧景笙撩起眼皮来看我,我心里一动,悄悄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 萧景笙皱了皱眉,没出声,只是把孙宝利一推。 她一个趔趄跌坐到了地上,萧景笙冷声说:“放规矩一点。” “萧先生,我……” 看着她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满眼绝望的表情,我心里没有同情,但也说不上快慰与痛快。 这女人是不好,但也不容易。 叹了口气,我说:“萧景笙,别把她遣送回国了。” 萧景笙抬了抬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孙宝利立刻转过头,满眼期待看着我,好像我是能让她重生的神一样。 但是…… 我话没说完,继续:“让她留在美国,不如……就在这间酒店当服务生也好。” 孙宝利目光又是一黯。 “好。” 萧景笙连半刻的思考都没有,答应了我,也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已经交代好了孙宝利接下来的生活。 从那个休息间里走出来,他一刻不停地搂住了我的肩膀。 头低下头,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说:“怎么越来越心软了,嗯?” 我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不是心软,是恨孙宝利没恨到那个份儿上。她毕竟不是陆国华,没想过要我的命,我当然也不想要她的命。” 男人闷笑了一声,没说话。 被他带着,我们去了十四楼一个总统套间。 他说今天累了,干脆就在这边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处理正经事。 套间豪华,和镇上招待所的小房间简直云泥之别。 萧景笙脱了大衣解开领带,先去浴室洗澡,我看这里有准备电脑,打开来,打算写一写明天该发的稿子。 这次我来美国,主编是给我下了任务的,跟拍萧景笙的全程商业活动。 虽然我很清楚,这不过是个幌子,但既然主编说了,我还是想把事情做好。 打开杂志社网站首页,我思忖了片刻,今天又似乎没什么能见报的内容。 萧景笙和苏悦然的对话,放到别的狗仔手里,肯定是好素材,但我的身份毕竟敏感,去写他们的八卦,总归心里不舒服。 杜瑞加盟萧景笙投资的新片,也是个好主题。但是……也不知萧景笙有没有意思现在官宣,也许要留着将来发布会上造势呢? 思来想去,我能下手的,只有他和孙宝利的事了。 反正孙宝利马上要被逼着退圈,写写她也无所谓,而且……我实在聪明,那会儿还拍了照片的。 当了这么久编辑,八卦内容写起来得心应手。围绕着那张女人跪在男人腿间的照片,我正胡编乱造的开心,突然背后传来冷冰冰的一声:“写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满足他…… 听到隐含着怒气的声音,我后背一僵,一转身,入目是萧景笙腰小麦色的皮肤,和标准的八块腹肌。 这男人,正站在我身后擦头发。 他发间的水珠落下来,掉在我脖子里,凉的我一抖。抬头去看他,他居高临下的目光里晦暗不明,藏着的怒意很深。 “萧……萧景笙……” 我站起来,讪笑着叫了他一声。 手从背后伸过去,找到电脑的电源键,正要摁下去关机,却被他攥住了手指。 “别关,让我看看,我女朋友写了我和其他女人什么八卦?” 男人声线淡淡的,可傻瓜也听得出来,他现在非常、非常不满。 转过身去,我连忙对着他解释:“萧景笙,我……我没写什么出格的!现在、现在媒体为了博人眼球,都是这样的,你别……” 他根本没听我说话,手指滚动着鼠标上的小轮子,一边看,一边还冷笑着点评:“照片拍得真好,连借位都懂得。外人一看,以为她跪在那里为我做什么呢……” 做什么? 我有点发愣,下意识也去看屏幕上的照片,这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对。 那时候,孙宝利正抱着他的腿,哭着哀求他放过她。但我拍照的角度不对,看起来,好像是孙宝利把头埋在他双腿间,两手还扶着他的大腿…… 呃…… 虽然我算不上老司机,但跟了萧景笙这么久,男女之间的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现在被他一提醒,我脑子里也出现了不可描述的画面,顿时脸上灼烧起来。 “这、这不是我故意拍成这样的……” 我小声辩解着。 突然把鼠标向桌上一磕,萧景笙猛地转过身,两眼含火,杀气腾腾地盯着我。 我本能地后退一步,被他搂住后腰捞到他面前,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曾小迪,你这么有本事,写什么八卦?照片拍得这么好,干脆写个小黄文得了,图文并茂,说不定你一下子就成了色/情网站的大神呢!” 萧景笙平时惜字如金,只有生气教训我的时候,才会连珠炮一样长篇大论。 这次我是真的理亏,一个字也不敢反驳,缩着脖子站在那里,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等着班主任从轻发落。 “对不起呀……” 看着他气得上下起伏的胸膛,我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他不放过我,继续冷言冷语:“我准你去工作,不给你开后门,还千辛万苦找来业内知名的教授指点你。曾小迪,两位老教授,就教你写这样的稿子和新闻?” 在我工作这一点上,萧景笙的确不同于一般的有钱人。 很多富豪希望自己的女人不要工作,就专心伺候自己。可萧景笙很支持我的工作,他没给我特权,只是给我一次又一次的重要采访机会。同时帮我联系上两位业界大拿,我到现在也没和他们断了联系,从和他们的交流中,也的确是获益匪浅。 现在被他这么一骂,再想想自己刚才为博眼球写的那些东西,更加惭愧,只深深地低下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我不想守着业界道德,而是现在大环境如此,我有时候不得不随波逐流。 下巴一疼,被男人手指用力捏着,被迫抬起头来,我看到他下颌紧绷着,咬牙说:“曾小迪,这工作你要不想要,趁早告诉我。你也省得上班整天写这些垃圾,我也不用整天担心你,就把你锁在家里锁在床上完事!” “别!” 一听他要禁止我工作,我这才急了,“别呀萧景笙,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我的工作不能丢,我真的很喜欢这工作的!” “喜欢?”他松开我下巴,手指向屏幕上我还没写完的稿子一指,“你就是这么喜欢的?” 我小声嗫嚅:“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写这样的东西了。”看一眼那文章,我忙说,“我现在就删了,删了还不成吗?” 男人哼了一声,没说话,但主动让出了电脑前的位置。 走过去,我关了界面,把源文件利落删除。再回头去看他,虽然还是脸色不虞,但比起刚才,似乎好了一点。 这段日子,我误会他好几次。今天他带我见了三个女人,把一切都搞清楚了。 我心里的不满和恨意,都抽丝剥茧一样,被他抽了个干净。再没有半点埋怨,甚至觉得自己太敏感,有点对不起他。 刚才那篇稿子,又是真的侵犯了他隐私,而且他教训我的那些话,也句句都是对的。此刻在他面前,我不得不低下头来,狗腿地缠上他的胳膊,耍赖一样说:“你看我都删了,你就别生气了。” 从小到大,我性格独立,很少撒娇。 和萧景笙在一起后,这样的小女人姿态,也很少会有。 他大概也觉得新鲜,低头看我的目光,藏着几分玩味。 “想让我原谅你?” 看了我好久,他才挑眉,慢慢地问。 直觉这句话有点不怀好意,但我顾不上了,立刻点头说:“嗯!当然想!” “那你哄我。” 他头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洒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本能地颤抖了一下,呆愣愣地反问:“怎、怎么哄?”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连带着胸腔发颤,他抱住我,咬着我的耳朵说:“刚才那张照片,还记得起那个姿势吗?” 那张照片…… 孙宝利跪在他两腿间,因为角度问题而让人误会的照片…… 张了张嘴,再看一眼他欲望氤氲的眼睛,我电光火石地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他是要我用嘴……满足他。 “这……” 我涨红了脸,犹豫着。 他把我抱得更紧些,柔声蛊惑着我:“可以么?嗯?” 一边说着,手指一边摩挲着我耳后的肌肤,我皮肤痒痒的,感觉心也跟着发痒。 “嗯?小迪?” 他又催问一声。 我心里乱极了,慌乱之间,又有种从更深处冒出来的荒唐,想亲吻他的一切,占有他的一切……神思恍惚之间,我还没作出决定,可已经点了点头,对他“嗯”了一声。 直到头顶传来男人满足的低笑,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答应了! 萧景笙本来就是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还带着沐浴露淡淡的香味儿。他没穿衣服,只在腰间挂了一条浴巾,露出健硕的身形,和轮廓分明的肌肉来。 在我面前,他毫不避讳地解开浴巾扔在地上,骤然暴露出来的重点部位我不好意思盯着看,刚想别过目光,又想着……马上要为他做那种事,不看怎么行? 虽然脸上发烫,但我强迫自己注视着,好像在为即将发生的事做准备。 我明明没碰他,也没脱衣服,可他那里迅速膨胀起来……好像、好像我的注视,也能催/情似的。 “呵……” 男人又低笑了一声,那里随着他的笑声,颤了颤。 我吞了口口水,再不好意思盯着看,抬头问他:“笑什么?” “笑有些人,看直了眼睛。”他调侃我一句,又低下头来咬我的耳朵,轻声问,“怎么样?好看么?” “……” 男人那里,哪有好看的? 青紫狰狞,昂然硕大,让人看了就心生恐惧。 可、可也许因为是他的,我莫名其妙,竟然总想吞口水,像小时候妈妈做了好吃的,我盯着冒热气的汤锅,舍不得移开眼睛。 真是疯了! 咬着唇没说话,他又来逗我:“吞什么口水?嗯?馋了?” 被他调戏得浑身发烫,我伸手把他一推,没推动,却被他抱得更紧,“马上给你吃,别着急,嗯?” “……” 男人坐在套房的沙发上,我犹豫再三,跪坐在脚边的地毯上。 很不适应,觉得嘴巴和喉咙都被撑开了,难受,又有种别样的满足感。 头顶,男人舒服的低吟和喘息就没停过。熬过最开始的害羞和不知所措,我开始敢抬头,去偷窥他的表情。 他闭着眼睛,半张着嘴巴,面色潮红,一副享受又痛苦的样子。而他的手…… 刚刚动情的时候,他大约嫌我做得不够好,两手抱住我的头,猛地将我向他一压。那东西挤进喉管里,让我顿时作呕,条件反射一样将他一推,捂着胸口去干呕。 当时他有点慌,忙过来看我,“难受?” 我莫名地委屈,红着眼睛控诉他:“你……你再压我头,我不理你了!” “我……刚刚没忍住,抱歉。” 他说了一声,乖乖仰坐在沙发上,哑着嗓子叫我:“小迪,再也不了……你……你过来,继续……” 闷笑一声,等那阵干呕的感觉过去,我才又凑过去。 现在,他大约怕自己又忍不住来压我后脑,所以两手不敢碰我,而是紧紧抓着软皮的沙发套。这样子……真像我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 终于结束了这段疯狂,萧景笙抱着我,去浴室洗了澡,然后被他裹上浴巾,又抱回卧室的大床上。 全程,他一个字也没说。 到了床上,他从背后抱着我。我第一次为他做这种事,很想问问他的感受,可又不好意思。心里像藏着一簇火苗,让我不得安稳,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好几次翻身。 他似乎不耐烦了,凶我一句:“别乱动了!睡觉!” 我也不算小气的人,可这种时候被他一声闷吼,立刻就委屈得不得了,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我才“献身”那么彻底,满心以为能得到两句温柔的话,或者感动的话,可……可辗转半天,就换来一句骂我的话? “你嫌我烦,我出去睡沙发!” 一翻身,我坐起来就想走。 腰上一紧,被男人搂住,摁回他怀里。 怒冲冲一回头,正要和他理论两句,一抬眼,却看到他耳朵通红,脸上红色浅一点,但也是一副赧然模样。 心里一动,冒出个难以窒息的想法。 他……在害羞?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夜四次…… 抬手想去摸摸他的脸,看是不是和我一样,一脸红就会发烫。 指间还没碰到他皮肤,就被他攥住了手腕,听他凶巴巴地说:“快睡觉,别乱摸!” 唔,这是恼羞成怒吗? 刚才的委屈荡然无存,我现在看着萧景笙长而直的睫毛垂下去,遮住窘迫的眼神,就觉得格外有趣,很想逗着他玩玩。 “萧景笙,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学着他平时调戏我的口气,我慢悠悠地问。 萧景笙不理我。 “那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挑了挑眉毛,又问。 萧景笙还是不理我。 看着他脸上肌肉越来越紧绷,我心里发笑。手被他攥着,就用脚尖去踢踢他的小腿。他闷哼了一声,躲开,我笑得忍不住,又向上用脚尖去摩挲他的大腿…… 唔……这男人的定力,还真是……差的可以。 我什么敏感部位都没碰,不过在他大腿摩擦了两下,就感觉他抵着我小腹的位置,渐渐硬了起来。 热度吓人,我收回自己的脚,正想翻身去睡觉,谁知男人猛地压上来,单手把我双手一攥,禁锢在头顶。 俊朗的五官放大在我眼前,我一连眨了几次眼睛,睫毛扫过他脸上的皮肤。 男人鼻尖对着我的鼻尖,咬牙切齿地说:“曾小迪,今天是你自己找死!” “我……唔!” 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疾风骤雨一般的掠夺已经开始了。 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把我折腾这么狠过。一次两次还不够,最后我浑身软成了一滩水,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他仍旧不放过我,抬起我一条腿,整个身子压下来,顶的我仿佛飘在云端,又好像被打入地狱,整个人被拆了又装好,装好又拆开…… 失去意识之前,我内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为什么要作死,居然胆敢去嘲弄撩拨这个男人! 最后一次被他欺负的时候,我实在耐不住,两眼一黑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阳光刺目,原来已经是早晨了。 浑身的酸痛,像是被坦克碾压过一样,四肢都不是自己的,抬一抬都觉得费力。 翻身想坐起来,腰部一酸,软软地又躺了下去,嘴里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男人低沉关切的嗓音响起,我循声一看,这才发现萧景笙也在房间里,正立在落地窗旁边吸烟。 他身形修长,只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被清晨的耀眼的阳光衬着,更显得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见我醒了,他掐了烟走过来,直到他身体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我,我才从“男色”中回过神来,仰头看着他,有点发愣。 男人低笑,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温声说:“一觉睡到了九点钟,昨晚给你洗澡都没醒,怎么这么能睡。” 他一说,昨晚癫狂的一夜,才在我脑海中渐渐回笼。 昨晚也许是被我撩拨得没了面子,他有意报复我一样,一下一下刺得又急又重,我害怕,更有点钝痛。 一开始,我推着他肩膀反抗,他置之不理。可真到我感觉来了,求着他快点儿,他又故意放慢了速度,每一次都不肯让我畅快,逼着我说些平时打死也不肯说的话。 那些话…… 现在回想起来,只让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当时……当时被他弄得神志不清,不受控制一样,一句一句从我嘴里蹦出来。 他听了,更像是打了鸡血的野兽,装了马达似的,一刻不停地折腾我。 想起那些,我脸上灼烧起来,咬牙骂他:“你还嫌我睡得多!还不是被你折腾的!” 昨晚我是昏睡过去的,不知道睡着的时间,可粗略算算也知道,肯定是后半夜了。 萧景笙闷笑一声,捏捏我的脸颊,“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折腾你的?嗯?” “你……” 看着他戏谑的表情,听着他捉狭的笑声,我无地自容,拉着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隔着棉被,男人的声音含含糊糊地传来:“昨晚被你咬得疼死了,以后多练练,心意可嘉,技术太差。” “……” “还有,你这体力也太差了,才多一会儿就昏过去了。以后我去晨跑,你也跟着一起,听到没有?” “……” 打定了主意不理他,我只管蒙着被子,任由他在外面自言自语。 片刻,他终于不耐烦,把我被子撕开,含笑说:“别蒙着了,再蒙着要闷死了。” 脸被迫露了出来,我又想背过身不理他,被他眼明手快捏住了下巴。 “好了,闹脾气也闹够了。今天还有正经事,快起来,跟我出门。” “……” 萧景笙的正经事,动辄关乎资金上亿的大生意。我不敢拿这些事开玩笑,忍着酸软,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洗漱。 出了卧室,萧景笙一身西装革履,领带袖扣一样不少,衬衫的扣子照例系到最上方的一颗,又是那副冰冷禁欲的模样。 谁能想到,他昨夜刚在我身上化身“一夜四次郎”? 在酒店顶楼的餐厅,我们用了简单的早餐,他就带我出了门。 我问去哪里,他难得的没卖关子,告诉我去和一个好莱坞制片人谈投资,合同签约后,还要一起去吃饭,钟千丽也会在场。 抿了抿唇,我低声问:“你们谈生意,我去做什么?” 萧景笙略偏头,斜睨了我一眼,声调平淡:“你这次来不是陪我睡觉的,是来工作的。要全程跟进我的商业行程,自己忘了?” “你说什么呢?!” 脸上一热,我轻轻推了他一把,向前方使了个眼色,“车里还有人呢!” 今天他没自己开车,当地合作方给安排了司机。 刚刚那句“陪我睡觉”让我倍觉窘迫,他却不在乎,笑笑说:“担心什么?这位司机先生不懂汉语的。” “真的?” “当然……” 萧景笙话还没说完,前排就传来一句发音不太标准的中文:“噢,文森特先生,我略懂一点中文的。” “……” 抿了抿唇,我狠狠白了萧景笙一眼。 他难得有这样窘迫,说出的话立刻被打脸的时候,很幼稚地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 好在他也没说更过分的话,我没计较,只问他:“那……到时候你们的商业内容,我能写出来见报的,有多少?” 男人挑了挑眉,对我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媒体从业人员,这其中的尺度,你应该学会自己把握。” 这我当然知道。 可是…… 犹豫片刻,我还是说:“尺度问题,我向教授们请教过,但从来没接触过大的商业案例实拍采访,所以……不太有底。” 萧景笙舒舒服服靠在后座上,不甚在意地说:“放心吧,你自己先写,写完了再给我看,我会给你把关的。” 唔……还真是个好男人。 刚在心里夸了他一句,他一个斜眼丢过来,又说:“不看着你点,你这迷迷糊糊的性子,说不定要把我的机密全抖落出去,我可冒不起那个险。” “……” 和萧景笙说话,真是不能多! 从前就觉得他冷言冷语,特别难接近。现在没那么冷了,在我面前也没那么惜字如金,可是话多了,却全都是毒舌! “哼”了一声,我不再理他,转头去看着窗外。 异国风情在眼前飞快地闪过,车玻璃上却映着萧景笙侧脸淡淡的影子。 他是真的很忙,就算路上这一点时间也不放过,和我调笑两句,就放了个笔记本电脑在膝盖上,低头处理起文件来。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性感,我看着看着,就有点入神。 刚刚斗嘴斗出来的怒气散了,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萧景笙是真的为我好。 为我好,他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宠物,锦衣玉食地养起来。而是从开始就替我打算,帮我提高业务水平。 这次带我来美国,社长说是要我跟进他的商业计划,好好写稿子。我以为不过是萧景笙把我拐来陪他的幌子,没想到,他也是真的有心要训练我。 他能接触到的合作案和合作伙伴,都是不简单的,我能全程跟在他身边,对我而言,真的是非常开阔眼界。 想着想着,车子已经在一栋商业大楼前面停了下来。 下车后,萧景笙自然地搂住我的肩膀,向里走去。 进了电梯,我才想起来问:“喂,今天我是用什么身份陪在你身边啊?如果说是杂志社编辑,会不会让对方反感?” 外国人注重隐私,签约事宜,估计不乐意被外人看到。 萧景笙笑,“你想得还很周到。” “那当然。” 他又笑,“放心吧,你想到的,我早想过了。到时候就说,你是我的秘书好了。” 秘书? 我瞪大了眼,“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呀!” 一般的老板和人谈合作,都是只管拍板定论,而合作细节都是秘书洽谈的。我对他要合作的内容一无所知,他要我冒充秘书…… 正说着,电梯已经停了下来。 萧景笙长腿迈开,大步流星向外走。 我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仍旧追问:“喂,我装秘书肯定不像的呀!” 快到会议室门口,他才放慢了脚步,看着我气喘吁吁,恶趣味地笑了笑。突然弯腰,咬着我的耳朵说:“又不是商业秘书,用不着你做什么。” 我发愣,“那是什么秘书?” 他声音压得更低,口气也更暧昧:“贴身生活秘书。” “……” 愣了一下,我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开始发烫。 把他贴上来的身体一推,正要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爽朗的一声:“嗨,文森特!” 一回头,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嗨,托尼。” 萧景笙和那人打了招呼,托尼侧目看向我,“这位是?” 正要介绍自己,肩膀一沉,被萧景笙搂住,揽进怀里,只听他笑着说:“这是我的太太,和我一起进去,不介意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变态! 太太?! 萧景笙给我安的这个身份,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瞪大眼睛,询问地看向他。可他根本不看我,只是脸上带着微笑,和那位托尼先生礼貌攀谈。 “噢,文森特,你竟然已经结婚了!”托尼夸张地挑着眉毛,大声问道。 我有些心虚,萧景笙却很自然地说:“是的。” 托尼这才看向我,朝我伸出一只手。我伸手和他浅浅一握,只听他说:“文森特夫人,您真是美丽又年轻。” 美国人不像中国人谦虚,我也没推脱,只笑着点了点头,“谢谢。” 在门口寒暄了两句,托尼请我们进了门。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两个中年白人,他们正和一旁的钟千丽很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见我们进门,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两个白人恭然叫着:“托尼先生。” 钟千丽也略略低头,“萧总。” 看来,托尼是这次合作方的老板。 落座之后,我几乎一言不发,只坐在旁边听着他们用英文交流合作的事情。 大学里,我英文只过了六级,专业八级想考,却苦于各种实习,没有了时间。他们语速很快,我听得一知半解,只能抓住重点词汇,记下大概内容,等回去后好用来写稿子。 萧景笙闲适地坐在那里,说话很少。 一般都是钟千丽和对方周旋,他只在重要节点插一两句嘴,却每每都是点睛之笔。 谈判很顺利,很快拿下了一个中等成本的爱情片投资合约,在商定盈利方式的时候,一直把我当空气的钟千丽突然开了口。 “萧总,我们要谈机密内容了,曾小姐是不是……” 话是对萧景笙说的,眼睛却看着我。 她要赶我走。 商业机密,的确不能随便泄露。我虽然不高兴她对我指手画脚,但这种事上,我不至于不懂事到要和她赌气。 “哦,那你们聊,我正好去外面随便看看。” 微微一笑,我正打算站起身出门,手腕被人向下一扯,又跌坐在了座位上。 “萧景笙?” 我疑惑地看向他。 男人脸上表情很淡,声音也是淡淡的:“不用出去,坐着吧。” “可是……” “可是……” 第一次,我和钟千丽异口同声。话撞到了一起,对视一眼,就都把目光错开了。 萧景笙不等我们说完,就说:“我的事,没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安心坐着吧,好好听一听,将来你也要学的。” 这是……什么意思? 会议室里,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还有钟千丽的目光,都胶着在我身上。 不好多问,但他攥着我手腕的手一直没松开,我要走也走不掉,只好依言又坐下。 虽然英文不精,但数字还是能听得懂。所以他们双方的合作金额,盈利后的分配方式,这些核心机密内容,被我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去了。 期间,钟千丽时不时一个眼风扫在我脸上,我对她略略一扯唇角,没做什么反应。 会议终于结束,双方握手拍照,互相说着“合作愉快”的客套话。 托尼说要请我们几人吃饭,这次合作低调,不打算大张旗鼓办庆功宴,但总还是要有个庆祝的样子。 萧景笙没推辞,很快答应下来,定好了晚上七点钟赴宴。 从会议室出来,我们分道扬镳。 托尼先生和他的助手先走,在大楼门口,我和萧景笙,也向钟千丽告别。 钟千丽一身职业装扮,白衬衫小西装,下面配着短短的包臀裙,把她高挑纤瘦,又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恰到好处。 告别后,萧景笙要带着我上车,身后响起一声:“景笙哥。” 我们一起回头,钟千丽面色严肃,看看我又看看萧景笙,“景笙哥,你和她……你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钟千丽的话,也让我心头一颤。 手指微微僵硬,被萧景笙加了力道一攥,只听他沉声说:“别总是‘她她她’的,你叫我一声哥,小迪就是你嫂子。” 嫂子…… 还有之前托尼先生面前,那句自然而然的“老婆”…… 萧景笙的话,让我脸上发热,心里却很甜。 “嫂子?”钟千丽紧皱着眉头,“景笙哥,你……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开过玩笑。” 萧景笙声调很沉。 我看到钟千丽抿了抿嘴唇,看我好几眼,欲言又止,最后咬牙说:“可是之前你和我喝酒,你明明说的是……” “别提那些了!” 她话没说完,被萧景笙打断了。 当时我在他们背后偷听,萧景笙的话,我也听到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没好意思问出口,现在很好,钟千丽替我问了。 我倒想看看,萧景笙怎么解释。 片刻,他沉声说:“当时我和小迪有点误会,难免说气话,当不得真。” 原来……是气话。 我心里踏实起来,钟千丽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呵呵笑了两声,我也分不清是冷笑还是自嘲。她没再多问,转身走了。 跟着萧景笙上了车,我看了他几次,没说话。 他有点烦躁似的,主动问我:“想说什么,说吧。” “……”犹豫片刻,我才斟酌着出声,“萧景笙,钟千丽喜欢你……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你发现没有?” 男人低低哼了一声,“我又不傻。” 言下之意,他当然知道。 “那……那你还在她面前,说那些话?不怕她伤心吗?” 睨着他的脸色,我试探着问道。 萧景笙叹了口气,说:“我对她没有那种意思,让她误会,更是害她越陷越深。不如趁机彻底说清楚,断了她的念想。” 说完,偏头睨我一眼,挑眉问:“怎么?我把话和她说清楚,你还不乐意?” “乐意!当然乐意!” 我不掩饰,一连说了两句,笑着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男人了。” 萧景笙哼笑,“胡说什么?从认识你开始,我就一直是你一个人的男人。” 心里一甜,觉得情话都是多余的,我歪着头,直接靠在他肩膀上。 回到酒店,又休息了半天。 我用电脑写稿子,时不时拿给萧景笙看看,他提出意见,我按要求修改,忙了一下午,终于把稿子弄好,用邮箱发给了主编。 弄好了,我拍拍手打算休息,一抬眼,看萧景笙瘫坐着靠在床头,叹息说:“你这英文……呵呵,回去好好学学,也不知你大学读的什么!” 他嘴里咀嚼着一颗薄荷口香糖,说话时声音有点含糊。 听了他的话,我赧然低下头。 本来在大学里,我不算佼佼者,但也算中上游的。 成绩每年都很好,拿过两次过奖,老师们对我也很器重。后来上班了,虽然是实习生,但工作勤勉认真,得到的夸奖也比批评多。 可现在…… 认识了萧景笙,认识了他身边的一群人,钟千丽、区昕宇、苏悦然……哪一个拿出来,履历都足够光鲜,我在这些人面前,实在显得拿不出手。 低低叹了口气,打算回去后一定抓紧时间内外兼修,萧景笙轻轻踢了我一下,“叹什么气?我说重了?” “没有。”我摇摇头,慢慢地说,“你说得都对,我是该好好充充电。” 萧景笙笑,“你很聪明,从前是没有途径,以后我介绍些好的老师给你,你很快就能在各方面提高。” “什么老师?” 我抬头问他。 他勾着唇角一笑,“我还不够好?” “你?” 刚想反驳调笑两句,自称“萧老师”的男人突然扑过来,把我向床上一压,咬着我耳朵说:“今天,先教教你怎么用嘴……嗯?” 他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息,就喷洒在我耳后,让我一阵阵敏感颤栗。他吐了口香糖,可薄荷的清甜气息仍旧钻入我鼻孔间,很好闻。 他的意图我很明白,心里隐约害怕隐约期待,本能地推脱着:“等会儿还要去晚宴呢,来……来不及。” 男人低低地笑,“满足我是来不及了,满足你……二十分钟绰绰有余。每次都那么没出息,一会儿就不行了。” “你……” 来不及让我再说什么,他掀起了我居家的棉布裙子,分开我两腿,褪下我底裤,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唔……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对我,可这次……这次完全不一样! 男人刚吃过薄荷糖,他的吻冰凉又带着点酥麻,让我紧缩又酸软,浑身都颤抖起来,简直要了命。 “你……你别……起来……” 无力地抓着他脑后的头发,我想让他放过我,可他的舌头探进去更深,抵住某个点,挤压舔弄着,让我连推开他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这男人是故意的! 他平时基本不碰任何零食,刚刚吃我的口香糖我还诧异,原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异样的刺激,让我情绪上来的格外快。不过片刻,我就觉得眼前白光乍现,整个人死过去又活过来,等意识清醒,男人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我感到臀下的床单一片湿润粘腻…… 这……这…… 无法形容的羞恼席卷了我,我一翻身坐起来,忙不迭想去浴室清理。可一抬头,就撞上男人捉狭带笑的眼睛。 “舒服吗?” 他低声问。 “你……你变态!” 我捶他一拳,咬牙切齿地骂。 萧景笙难得的好脾气,顺势抓住我的拳头,放到唇边吻了一下,轻轻地说:“是,我变态。” “……” 从来不知道,这男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已经是晚上六点钟,没时间和他多做纠缠,我挣脱了他的手,钻进浴室收拾好自己,换了衣服沉着脸和他一起出门。 也不是生气,就是……就是莫名羞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车子一路开得平稳,走到半路,一辆莲花跑车横挡在前面。那车子很熟悉,我愣了一下才认出来,是钟千丽开的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出车祸了 车子横在马路上,车头陷入绿化带的泥土中,一只轮胎歪斜着,车尾有刮擦碰撞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出了车祸。 萧景笙叫停了司机,立刻下车查看。我跟着下去,走到车门前,发现钟千丽歪着头趴在方向盘上,鲜血从她额头上,一滴一滴落下来。 “这……” 看到这场景,我有些慌神。脑子里骤然想起三年多以前,自己出车祸的情景。 萧景笙很镇定,伸手去拉车门,被一旁一块大石挡住了。他弯腰去搬石头,我愣了一下,也忙蹲下身帮他去搬。 “小迪……” 见我这样,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声调缱绻,带着些许歉意。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抬眼,垂着头说:“别说别的了,救人要紧。” 用力几次,发现自己力气太小,帮不上他什么,于是又连忙跑回我们车子旁边,叫来了车上的司机。 三人合力,才把石头搬开,萧景笙拽开车门,探身进去,两只手臂将她一抱,昏迷不醒的钟千丽被他打横抱了出来。 她软踏踏的四肢垂下来,躺在他怀里,像一个柔弱的睡美人。 他迅速把她抱进了后座,自己也钻进去,擎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头再碰到车门车窗。我在车门外顿了片刻,抿抿唇,转而坐上了副驾驶。 “去最近的医院。” 大家都坐好后,萧景笙下了命令。 车子调转方向,往医院开去。 司机很乖觉,本来开车一向平稳,现在看萧景笙心急,也加快了车速,几乎是一路踩着油门在狂奔。 望着车窗外面急速后退的风景,眼前一片缭乱,我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儿。 对于钟千丽,我能想象出来,萧景笙的感情一定很复杂。毕竟,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当妹妹一样疼爱的女孩。而且,这女孩在事业上,还帮过他许多。 现在钟千丽出了车祸,他再怎么心急都可以理解。 但是……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他轻轻搂着她肩膀,万分担忧的模样,我心里还是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一路上,萧景笙都没怎么出声,只是给托尼先生打了个电话,取消今夜的晚宴。再有就是,车子冲上立交桥时有些颠簸,他看到钟千丽的头部猛地一晃,叮嘱司机要开得稳一点。 到了医院门口,刚一停车,萧景笙抱着钟千丽就冲了下去。 我一时恍惚,没能跟上,坐在副驾的位置,清清楚楚看着他狂奔而去的背影,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曾小姐……钟小姐受伤了,萧先生才这样心急的。” 司机安慰了我一句。 我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扭头去看后座的位置,乳白色的真皮座椅上,染了几处鲜红。刚刚钟千丽坐着的位置,鲜血更是积成了一个红色的水洼…… 看来,她是真的伤的不轻。 这次萧景笙的做法,我挑不出半点问题。就算生气,也是我自己的情绪,没道理去埋怨他。想来想去,现在最该做的,是进去看看钟千丽。 一方面,我恨她,但真没恨到希望她死的地步,现在不舒服之余,多少有点担心她。另一方面,这样做能显示我的大度,趁机博取萧景笙的好感。 感情里,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只靠着单纯无辜吸引男人的年纪了。我心里很清楚,要拴住一个男人,很多时候是需要策略的。 虽然萧景笙明确拒绝了钟千丽,但对我来说,她仍然是强有力的敌人。现在她受了伤,博取萧景笙的焦急和心痛,显然占了上风。我要是不趁机去表现一下,岂不是落了下乘么? 这么一想,我拉开车门下去,一路问着导医和前台,走到急诊室门口。 门口“手术中”的红灯正亮着,萧景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两只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撑着下颌,正垂头在那里叹气。 “萧景笙。” 缓缓走过去,我叫了他一声。 男人这才抬起头,“小迪,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车上血迹好多,有点不放心。”我看一眼抢救室,低声问,“医生怎么说?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萧景笙叹息一声,哑着嗓子说:“还不清楚,要全面检查后才能下结论。千丽身体骨骼没有问题,主要是撞到了头。如果有问题,就是大问题……当然,也可能只是皮外伤,外加一点轻微脑震荡。” 我也叹息一声,挨在他旁边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上面还有钟千丽的血迹,现在已经干涸了,深紫色凝固在他向来干净的指甲缝里,像淤泥一样。 把他的手攥了一下,我小声安慰:“应该没事的,跑车又安全气囊,怎么也能保护头部不受严重损伤。” 男人点了点头,嗓音依旧喑哑:“但愿吧。” 隔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看忽闪的红灯,又说:“刚刚医生说了,千丽体内酒精含量很高,这次出事,估计是因为酒驾。” 酒驾? 我微微一愣,立刻也明白过来。 钟千丽这样的女人,精明理智,为什么会失控到酩酊大醉还自己开车?想来想去,肯定是因为之前,萧景笙不留余地的拒绝。 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萧景笙又说:“早知道她会这样,当时我不该把话说得那么绝。” “……” 他后悔了? 后悔拒绝了钟千丽? 这句话,让我手指一僵,本能地就想松开他。 刚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反手攥住了,“小迪,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该说得委婉一点儿,不要这么直接地打击她。” 心里有点酸涩,我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萧景笙张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急诊手术室的门开了。 他顾不上再和我说话,松开我的手,一下子坐起来,走到医生面前,“她有没有事?” 医生摘下口罩,松了一口气,说:“放心吧先生,这位小姐很幸运,头部撞击严重,但只是皮外伤,脑内组织完全没有被破坏。” 坐在座椅上,我努力分辨着医生带了浓重口音的英文,判断出钟千丽没事的那一刹那,我也松了一口气。 要是她有事,萧景笙会一直自责,把她放在心上。 现在她没事,等她完全康复,萧景笙也就卸下了包袱。 萧景笙此时背对着我,但我也看到他一直紧绷的肩膀,这时候轻松地垮下来一点,看来是放了心。 他进去看了看钟千丽,很快又出来,拉起我的手说:“好了,咱们先回去吧。” “你不陪她?” 我被他拉着站起来,却顿住脚步,问道。 他温声说:“请了护工,有人照顾她。” 话是这样说,但我分明看得出,他眼神有点闪烁,肯定是还不放心钟千丽。 咬了咬下唇,我强迫自己笑了笑,说:“护工怎么也是外人,再说了,如果她醒了,肯定也想看见你的。你……还是留下来陪陪她吧。” 男人表情有点儿诧异,“小迪?” 我低下头说:“不用担心我。我再怎么……也不至于吃一个伤员的醋。” 头发被他用力揉了两下,他突然低下头,咬着我的耳朵说了句:“小迪,你怎么会……这么懂事,嗯?” 懂事? 我在心里暗暗笑了笑,笑完了,又有点心酸。 其实,我真的不全是因为懂事。 我心里很明白,萧景笙选择陪我回酒店,不是因为放心钟千丽,只是怕我不高兴。这样,他就算人陪在我身边,心里想的却是受伤的钟千丽。 而我要他留下来,他觉得我懂事,还会对我心存愧疚。我相信,就算他陪在钟千丽身边,心里想的一定是我。 钟千丽的伤不重,恢复得再慢,也拖不了多久,反正今后萧景笙的人都是我的。而这几天里,我宁可把这个人让给钟千丽,也要占着他的心。 攻心为上。 看到萧景笙欣慰温柔的表情,我心想,这男人就算商场上再怎么运筹帷幄,可对于女人,却终究是不了解的。 他不懂爱情战争,也没看穿我的心思。 这样就好。 被他一直送到了车上,司机发动车子,我落下车窗探出头去向外看,发现萧景笙还立在台阶上,目送我离开。 呵,很好,他果然舍不得我。 回到酒店,我满心想着他在医院照顾钟千丽的样子,虽然是我自己选的路,但还是辗转反侧,心里不停地酸水儿泛滥。 睡不着,上网看看新闻,和何美玲聊了会儿天,又去打开邮箱,看了几篇稿子。 把自己弄到很累,洗了个澡,终于抱了个抱枕,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看着奢华宽敞的房间,却有点茫然,不知该做点儿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看,萧景笙半夜发过一条信息给我,告诉我钟千丽已经醒了。 醒了…… 难道真由着她,在这几天里一直霸占我的萧景笙吗? 我才不肯呢! 想着她一次次向我挑衅、给我难堪的模样,我一咬牙坐起来,打了酒店经理的电话。 前天晚上萧景笙告诉我,他在这间酒店有投资,是股东之一,我有事可以随时找经理或者其他领导帮忙。 经理对我很客气,我要求用一下厨房,他亲自带我去了。 厨房里食材应有尽有,我做了两样适合病人吃的清淡菜品,又按照萧景笙的口味做了两眼,装到食盒里,带去医院看望钟千丽。 在前台打听好了她的病房,我电梯上了十六楼,走到1634号病房的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钟千丽的声音。 “景笙哥,她的身份……你真的查清楚了?” 身份? 谁的身份? 什么身份? 一时好奇,我莫名地心跳加速,直觉这个“身份”和我有关。 我没进去,而是顿住脚步,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等待着下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尴尬的饭局 萧景笙半晌没出声,我手心攥着餐盒的提手,越攥越紧。 “我查清楚了,她……” 男人低沉的嗓音终于传来,我聚精会神听着,只听到一半,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英文:“小姐,是在找人吗?” “啊!” 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餐盒扔下去。猛一回头,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小姐,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小姐,是来探病吗?找不到病房?” 她又柔柔地重复了一遍。 我舔舔嘴唇,定下神来,用不太流畅的英文告诉她:“已经找到了,就是这一间。” 说完,正想推开房门进去,手还没碰上扶手,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小迪,你怎么来了?” 萧景笙高大的身体堵在门框里,颇有几分顶天立地的感觉。 “哦……我……我闲着也是没事做,怕你们吃不惯医院里的饭菜,做了点吃的给你们送过来。” 我说着,朝他晃了晃我手里的餐盒。 男人低低地一笑,主动把盒子接过去,温声说:“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把病房号发给你。” “没关系的,我自己问也是一样。” 护士小姐见我们说话,自己离开了。 我跟着萧景笙进了病房,打量一眼,见也是个高档套间。 不像国内医院,一应的纯白。这里的墙壁粉刷成了浅绿色,屋顶吊着树枝状的水晶灯,靠着钟千丽病床的一面墙,外面就是阳台,种满了绿植,有茂盛的绿叶钻进窗户,就在钟千丽的病床前面。 唔,条件可真好。 在浓绿植物的衬托下,钟千丽脸色更显得苍白如纸。 萧景笙去桌边,正把我带来的饭菜一样样拿出来摆好。我站在钟千丽病床前,和她对视着,也是对峙着。 “你好点儿没有?” 我淡淡地问。 她看向我的目光满是敌意,嘴上却也只是淡淡地说:“放心吧,没什么事了。” 此时此刻,她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脂粉未染,倒更显得五官精致清丽。身上蓝灰条纹的病号服很宽大,比起平时妆容精致衣饰整洁的模样,此刻的钟千丽,反而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偷偷瞥一眼萧景笙,看着他专心布菜的背影,我都有点佩服他。 面对这么一个美女,他居然能不动心,只把她当妹妹和朋友看待? 这一顿饭,我们三个人都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我和钟千丽不用说,各怀心思,而且彼此都懂,却还要在萧景笙面前演戏。 而萧景笙,他到底是个聪明人,就算不懂女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但他知道我们两个是情敌,他夹在中间,肯定不好受。 做了饭菜送过来,我本来就是为了向钟千丽示威。吃完了,我收拾好餐具,就叫她好好休息,自己告辞要走。 萧景笙送我出门,路上,他突然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微微一愣,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在门外听去了什么。 眨了眨眼,知道这男人不好骗,索性说实话:“我来的时候,你和钟千丽正说什么……什么‘身份’的事,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怕打扰你们,也有点好奇,就一时没进去。” 萧景笙“嗯”了一声,没说话。 我问道:“那你们到底说的谁?谁的身份?” 他很快回答说:“一个合作伙伴,看起来很不简单,所以查一查,看她有没有更深的幕后背景。” “真的?” 男人答得流畅,口气淡定,可我不知为什么,有点不信。 他很坦荡地笑了笑,“骗你干什么?” 这一笑,让我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草木皆兵了。松了口气,又问:“那查出什么没有?” “嗯,和越翔合作的,是个女强人,看起来格外精明。深入调查后发现,她是德国汽车行业大亨的情妇,难怪底子深厚。” “这样啊……” 一边聊着一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医院大门口。 我和他告别,上车回酒店去。 一连几天,他都在医院陪着钟千丽,而我也每天做好了饭菜送过去,渐渐都成了习惯。 这天,我起床后吃了简单的早餐,正要去厨房,不想萧景笙回来了。 “钟千丽已经出院了?” 我好奇地问。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还没有,我今天有个会议要去参加。”又对我说,“小迪,你也换套衣服,陪我一起去。” “我?” 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尖,我问道:“我去能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老板出去谈生意,总得带着个助手吧?我的助理昨天有事,刚巧不在。千丽呢,又还在医院,只有委屈萧太太先冒充一下了。” “萧太太”几个字,从他口中无比自然地说出来,听得我脸上一热。 “那……我该怎么做?” 我听他的话,走到衣柜那边去选衣服,一边忐忑地问道。 他沉声说:“也没什么,生意细节我来谈。是个非正式会议,在餐厅,一边吃东西一边聊。你只要在旁边倒倒酒,布布菜就好了。” 虽然见过的大场面不算多,但我毕竟在陆家做了三年“媳妇”,饭局上应付人的手段,还是懂一点儿。 萧景笙这样一说,我也放了心,换好衣服,安心陪着他去赴宴。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我,他把宴席地点选在一间中餐馆。我于是更放了心,可跟着他走进去才发现,服务生都操着一口我听不懂的语言,一两个词中我才判断出来,人家说的是法语。 原来,这是一家法国中餐厅…… 英文我还能勉强交流,可法语,我是真的一窍不通。 坐下来后,听着服务生叽里咕噜和另外几位西装革履的外国友人交谈,我只觉得听天书一样,尴尬又惶然,脸上都开始逐渐发热。 生怕给萧景笙丢脸,我眼神里不敢有半分闪烁,让人知道我不懂法语。可这样,还是担心,怕自己目光直愣愣的,让人以为我是个痴呆。 本能地去看萧景笙的脸色,他也微微蹙眉,好像也没料到这家餐厅,是这样的。 点完了餐,我全程一语未发,我的菜还是萧景笙帮我点的。 从前真不知道,原来他法语也这样好。虽然听不懂,可声调婉转流畅,从他口中我才领略到,法语果然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 一起用餐的几位合作伙伴,都是美国人。 点餐完毕,大家交流起来,还是用的英文。 这让我安心不少。 虽然萧景笙交给我的,斟酒布菜的任务没有完成,但至少不用眼前一抹黑,生怕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出丑了。 席间,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士笑谈说:“萧总果然好情调,这间法国中餐,在当地很有名。是融合了法系大餐和中国大餐的特色,把世界两种顶级料理融合在一起,滋味真的很棒。” 如他所言,菜品的确丰富。 但这一顿饭,我简直吃得味同嚼蜡,到了最后,连自己究竟吃了什么也不清楚。 萧景笙忙于谈论公事,对方也带来一位女助理,非常长袖善舞的样子,把席间所有人照顾的很周到。 完全不像我,只会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坐着。既不能在合作内容上帮萧景笙补充细节,又无法和服务生交流及时调整桌上菜品和酒水。 这顿饭终于吃完,双方立起来准备离开。 对方作势要买单,萧景笙笑说:“既然吃了中国菜,我就得尽地主之谊了。这顿饭,说什么也要我来请你们。” 对方几人笑笑,不为这点小事争抢。 萧景笙对我说:“小迪,去买单。” 这里大厨和服务生都是法国人,但装潢和菜品,还有各种规矩,却都是按照中国老式餐馆来的,似乎有意保留一种原汁原味的感觉。 吃完饭买单,要自己去楼下木质的柜台结账。 我攥着一张卡,虽然为难,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到了柜台,身穿中国红对襟小衫的服务生,张口就是我完全听不懂的法文。 我赧然极了,硬着头皮用英文问她:“可以讲英语吗?抱歉,我不懂法语。” 服务生愣了愣,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我。 看来……她是不懂英语了。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我想用手势比划一下,可周围人们来来往往,真要比划,肯定被人当笑话一样围观的。 自己的颜面没那么要紧,可……可今天,我是萧景笙的助理呀! 真丢了他的面子,甚至因为这个,让他这次的合作计划泡汤,我承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正抓耳挠腮地心急着,我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来了一条微信,钟千丽发来的。 “曾小姐,法国人做的中国菜,是不是很好吃?法语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你是不是很喜欢听呢?” 她发来的两句话,让我心里一颤,猛地攥紧了手机。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或者,来这家餐厅,本来就是她安排的!她向萧景笙推荐了这里,然后故意让我过来,等着我在人前出丑。 心里万分羞耻,听着来往人们口中吐出的流利法文,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钟千丽……她这次成功了! 木头一样僵在那里,我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该如何反驳钟千丽。肩膀突然被人一拍,我回头,看到萧景笙站在我身后。 “萧景笙……” 我叫他一声,声音里藏着我自己都诧异的委屈。 他没说话,接过我手里的卡,和服务生交流两句,顺利地结账付钱。 从餐馆走出来,我一直低着头不出声,也不知萧景笙现在什么想法。有没有觉得我很没用,有没有怪我给他丢脸? 直到上了车,我才敢抬头睨着他的脸色。果然阴云密布,咬肌紧绷着,一看就知道十分生气。 心里的委屈越发深重,我不知该怎么解释。司机问他要去哪里,我只听他冷声吩咐:“去千丽住院的医院。”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的情话 司机乖觉,估计是也听出萧景笙口气不对,所以车子开得很快。 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我更加不安,轻轻握住了他一只手,“萧景笙……” 我又喊了他一句。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反手把我的手攥住,一个瞬间,神色柔和了不少。他拍着我的手背说:“让你受委屈了。” “……” 看来,是没生我的气? 有些赧然,我小声说:“没什么委屈的,是我自己不好,什么都不会,害你丢脸了。” “傻话。” 他摸了摸我的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慰一般的低柔:“是我没有考察过,不知道这家餐厅是法国人开的。” 低下头,我没再说什么。 虽然他没怪我,但我自己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想着今后要内外兼修,该学的东西都快些学,做一个可以和他并肩的女人。 车速快,我们只用了半小时不到就到了医院。 停车下车,萧景笙带着我,直奔钟千丽的病房。 房门一开,钟千丽穿着拖鞋,正站在阳台门前,隔着玻璃看阳台上的绿色植物和刚开的鲜花。听到门声,她一转头,看到萧景笙眼睛就亮了。 “景笙哥,你来了!” 说完,步伐匆匆,要朝这边迎过来。 她之前车祸伤了头部,虽然不严重,但脑震荡后不宜剧烈运动,不然会头晕恶心。 现在大概是犯了病,我看她没走两步,就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手扶着墙壁立在了那里。本以为萧景笙要过去扶她,没想他动也没动,只冷声说:“还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又说,“千丽,我生意谈完了,明天回国,今天来和你说一声。” 什么?! “什么?!” 我心里一惊,而钟千丽,是直接喊了出来。 抬头看向萧景笙,钟千丽的目光也定在他脸上,他淡淡地说:“我会安排最好的护工,你就在这里把身体养好。等痊愈了,再去工作吧。” 男人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钟千丽站稳了,张了张嘴巴,又舔舔嘴唇,好半晌才出声:“景笙哥,你……你不等我痊愈,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这里有医生,有护工,还有越翔的其他同事。” 萧景笙声音发冷,目光里也没有一丝温度。 我立在他旁边,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一趟,是替我向钟千丽兴师问罪来了。 那间餐厅,是钟千丽推荐给他的,而且没有说明情况。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猜到了钟千丽的用意。 想明白这个,我心里微微喜悦,连那会儿在餐厅里受到的委屈都淡了不少。 再抬眼去看钟千丽,她嘴唇颤动着,半晌才说:“景笙哥,当初你受了伤,我是怎么不眠不休照顾你?可是你……” “够了!” 男人猛地炸出一声,我和钟千丽身体都颤了颤。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温热的大手已经握住了我的,安抚似的用力攥了一下,大概想告诉我别怕。 我心里一暖,只听萧景笙寒冰一样的嗓音沉声说:“千丽,我念着过去的情分,明知道你算计小迪,几次三番忍让你。可是你现在……你怎么会变得如此恶毒?” “我恶毒?” 钟千丽脸色一变,瞬间半点血色都没了。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又哭又笑,扬声说道:“这么多年,我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到头来,就换来一句恶毒吗?” 说完,手指突然朝我鼻子上一指,恶狠狠说道:“这个女人,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凭什么陪在你身旁?享受你的照顾和爱护?!” 女人尖锐的嗓音太凌厉,我不由自主就后退了一步。 其实,她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我自问各项条件平平,尤其是和萧景笙一比,更是上不了台面。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到底是看上我什么呢? 萧景笙半垂着眼睛,沉声说:“她什么都不用为我做,只要肯让我遇上,只要陪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是一切了。” 钟千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么动情的话。没想到,是情敌的逼问才换来的。 钟千丽眼神涣散,一下子跌坐在了病床上。整个人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身子软踏踏的,好像一点儿力气都不剩了。 “为什么……”她呆滞地喃喃着,“为什么偏偏是她……” 萧景笙不再回答,只是沉声警告:“千丽,你对我的心思,我谢谢你,但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其他的东西,只要我有,你要什么都可以。但小迪是我的底线。如果你再敢碰她,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男人的声音像是重锤,一个字一个字沉稳有力,声声砸在人的耳膜上。 我吁了一口气,心想能得到他这样的维护,这辈子都值得了。 病床上的钟千丽像被打垮了,她瘫坐片刻,突然疯了一样,自顾自笑了起来。 笑声凄厉,听得我心头一凛,身体一僵眼神一愣,等我反应过来,钟千丽已经举着一只玻璃大花瓶,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啊!” 眼前一道黑影压下来,我本能地缩起身子抱住头。 “砰”的一声闷响响在耳边,可……怎么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片刻,我惊魂定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萧景笙挡在我身前,垂着一条手臂,脸色铁青立在那里。 他脚下散落着许多花瓶碎片,衣袖上黑色布料里,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液来。 “萧景笙!” 我扑过去,抓着他的手臂想要查看,却被他微微用力躲了过去。 “我没事。” 男人低柔地安慰我一声,目光盯着钟千丽,又沉声说:“千丽,这一下,算是我还你从前的恩情。往后,小迪再也不欠你任何。” 他一说,我这才看向钟千丽。 我们对面,她颤抖的手握着半只碎掉的花瓶,也呆呆定在那里,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砸下那句话后,萧景笙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搂住我肩膀,“小迪,咱们走。” “啊?” 我有点愣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半扶着他身体,“好,我们走,先去看看你的伤。” 走出那间病房后,门被萧景笙大力合上。我们走出半条走廊后,才听见门内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钟千丽在哭。 扶着萧景笙,我能感觉到他脚步顿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不过片刻就又迈开步子,和我一起去了外科急诊室。 检查过后,医生说他筋骨都没问题,只是一点皮肉伤,我这才放了心。 等他包扎好后,我们一起上车离开。怕他碰到伤处,我很小心地托着他手臂,护着他坐上了后座。 上车后,车子缓慢行驶。 我心里温热涌动,却不知该说点儿什么。走到半路,一直沉默的萧景笙才开口:“小迪,是我对不起你。” 我愣住了,“什么?” 他为了我,自己伤成这样,还和我说“对不起”? 低低叹了口气,他说:“窃听器的事,我知道,是千丽透露给你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和我说起这件事。 垂着头,我低声说:“那件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我……我这次是真的放下了。” 可他却继续说:“得知是千丽故意告诉你的,我很生气。当时……当时就该给她一点教训,但她毕竟、毕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我不能……” 萧景笙说得很犹豫,我知道他心里为难,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解释这些,我很明白的心情。钟千丽……她对我再不好,对你却是真心实意的,对你来说,她就像是、像是亲人一样对不对?” 他叹息着点了点头,“嗯。” 我也笑了笑,“你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钟千丽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难过到悲痛欲绝了。” 或多或少,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她……总得让她彻底清醒一次,才能断了她的念想。” 说完,萧景笙叹了一声,换了话题:“好了,不说她了。说说你吧,咱们明天就回国,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眨了眨眼,“你说什么打算?” “当然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他很严肃地看着我,“这次回去了,就从镇上回来吧,还是搬去我那里,怎么样?” 这…… 说到这些,我却犹豫了。 看了他两眼,我小声说:“我……还是想先回镇上去。” “嗯?” 男人蹙了蹙眉,显然不满。 人家刚为我受了伤,我说话的时候有点心虚,“那个系列我还没有做完,几个约好的老人家还没采访。所以……我想弄完了,再回去。” 萧景笙深深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谴责,似乎还有一点……委屈? “我受伤了,你不管我?” 说着,还把缠着纱布的手臂向我眼前一举。 看着那一圈圈的洁白纱布,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那个专题,真的有认真思考过。萧景笙,这次跟你出来,让我觉得我和你差距真的很大。我也想认真工作,做出点儿成绩来,做个配得上你的女人。” 要努力工作,提升自己的念头,今天在餐厅里,变得格外强烈。 虽然在医院,萧景笙在钟千丽面前保护了我。但是钟千丽那条微信,还是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像根刺一样扎着我。 我不要只做个躲在萧景笙身后的人,我要强大起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大概,他也能理解我的心情,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好吧。” 心里一喜,又有点惭愧和担忧,盯着他受伤的手臂问:“那……你的伤怎么办?” 萧景笙轻轻一笑,“你不跟我回去,我跟你去镇子里。这样,你不照样可以照顾我?”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求婚 男人的话让我一愣,“你……你说什么?你要跟我去镇上?”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呀。” “……” 想着他堂堂越翔的总裁,要跟着我去那种小镇屈尊,我有点想象不出那画面。但……但看着他笃定的模样,又觉得心里很甜。 当天回到酒店,我们收拾了行李。第二天回国,我修整一下,他去公司交代了些事,第三天就跟着我一起去了柳条镇。 他手臂上的伤还没好,不方便自己开车,是司机送我们来的。 本来以为我们要去住旅馆,毕竟镇政府招待室那种简陋的地方,实在不像他这种人住的惯的。可万万没想到,他的司机没去旅馆,也没去镇政府,而是直接开到了一处民宅门口。 “这……停这里干什么?” 看着那扇掉了漆的黑色木门,我诧异地问。 萧景笙拉开车门,自己先下车,又示意我也下来。等我一下车,他握住我的手,这才解释说:“旅馆住着不方便,我买了处民宅,这几天咱们住这儿。” “你买的?” 我更诧异了。 “当然。” 男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锁,带着我走进去。 四下打量着这座小院,地方不大,地上铺着灰砖,有年头了,看起来凹凸不平的。 三间瓦房,都很旧,从外面看,灰扑扑的。院子里堆着木柴,靠墙的地方,甚至还有个鸡笼,里面养着四只芦花鸡。 “咯咯咯”的鸡叫声中,我偏头去看萧景笙。 他今天穿了件挺括的黑色大衣,里面是经典白衬衫,大衣半长到膝盖,露出西裤包裹下的半截修长小腿来。他头发向来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标准的商业男士打扮。 和这间农舍……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格格不入。 “我们……真的要住这里?” 我看看他,再看看四周,有种不真实感。 额头被拍了一下,我听见男人的低笑,“怎么?你还嫌弃上了?” 男人力气真大,我揉了揉额头,撇嘴说:“我有什么好嫌弃的?从来都是糙养长大的!我是担心你,萧大总裁,能吃得了这种苦吗?” 他把我肩膀一搂,带着我开房门进了屋子,边走边说:“你从小糙养,我可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什么苦没吃过?” “……” 从前,他很少提起他小时候的事。 我知道的那些,多半都是从区昕宇或者钟千丽口中听来的。 现在他自己一说,我斟酌着问:“你那时候,很难对不对?” 他笑得风轻云淡,“难是肯定的,不过,都已经过去了。”说完,他迅速转移了话题,“不说那些了,来看看,这里满意吗?” 叹了口气,我知道,他还是不愿意把他自己的一切全然摆在我面前。 不急。 劝了自己一声,我抬头打量起这里的屋子。 外间只放了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其余两间是卧室,没有房门,只吊着布帘。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而已。其中一间床大一点儿,柜子上放着老式的电视机,看上去很有年头了。 “萧景笙,这房子你多少钱买的?” 看着这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应该是刚买不久。 他很随意的口吻:“他们办的,我也不清楚。” “那房子原来的主人去哪儿了?” “搬去城里了,给他们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 “……” 镇上一家农院,顶多也就卖几万块,城里一套房子,少说也要几十万。萧景笙这生意,实在做的很亏。 不过他这样的大老板,也不会在乎这几万几十万的差价,我什么也没说,埋头开始收拾我们带来的行李。 萧景笙坐在床上,舒舒服服翘起一双大长腿,似笑非笑看着我忙碌。 男人的视线胶着在我后背,我不舒服,回头问:“你看什么?” 他声音轻轻的,“没什么……觉得你这样,特别美。” “……” 脸上一热,我别过头去继续收拾,突然肩膀一沉,后背一暖,男人贴了上来,从身后抱住了我。 站在那里没有动,我低声问:“你这又是干什么?”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朵后面,我有点痒,缩了缩脖子,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灌进耳朵里:“小迪,做我老婆好不好?” “……” 今天,他真是语出惊人。 这……这算是求婚吗? 屋子简陋,窗户没办法关严,有呼呼的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 我身体僵硬,心跳加速,颤声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只手突然被抓住,我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下意识往回抽,却被他攥得更紧。 “你……” 一句话没出口,那只手被他拉着,伸进他大衣的口袋里。里面一个硬硬的凉凉的东西,他抓着我的手指,让我攥住,然后才松了手。 连忙把手抽出来,我摊开掌心一开,一枚硕大的钻戒,在我眼前闪着光,像一只明亮的眼睛,对我眨呀眨…… “萧景笙,你这是?” 我瞪大眼睛,抬头去看他。 他有点不自在似的,咳嗽一声,拳头抵住了下颚,故意凶巴巴地说:“笨不笨?戒指都给你了,还不明白?” 真的、真的是求婚? 戒指真美,大钻石光芒刺眼,巨大的幸福让我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真的打算娶我?” 萧景笙哼了一声,“难道你没打算嫁我?” 我当然想! 可是……可是总觉得,对于他们这样的男人,婚姻不像寻常人,是自然而然的事。多少豪门恩怨卷在里头,多少富家公子身不由己…… 抬头看着他,我知道自己目光闪烁,他似乎看穿了我,沉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女人,从我决定和你在一起,就准备着这一天。我从来也没有打算,和你开玩笑。” 吞了口口水,我望着他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的眼睛,忘了反应。 好半晌,他才笑了一声,“喂,答不答应,你倒是说话。难道……非要我给你跪下来,来最俗气的那一套么?” 说完,他屈起长腿,似乎真要单膝跪地的样子。 “不用!” 舍不得他屈膝,我连忙拦住他,“不用那样,我……我愿意。” “那还不把戒指戴上?” “……哦。” 呆愣愣地,我把戒指胡乱套在了手上。 萧景笙摇着头笑,“左手。” “啊?”看一眼我戴在右手的戒指,我又褪下来,向左手手指上套。 还没套上去,手指被男人抓住了,“傻不傻?要戴在中指上。” 说完,他估计是受不了我傻里傻气,摇摇头,帮我戴在了中指上。不放心似的,用力向里压了压,“这下可把你套牢了,再也跑不掉了。” 望着自己手指上突然多出的戒指,我乍惊乍喜,始终没有什么真实感。 这一天,都有点飘飘然。 中午我们出去买了菜,他手臂有伤,自然是我做饭。可我心不在焉,时不时看一眼手上的戒指,一会儿放多了盐,一会儿又烧干了锅。 一顿饭做完,三个菜都不能吃。 萧景笙叹气,没办法,我们只好又出门,徒步去镇上的小饭店吃东西。 到了晚上,睡在简陋的木床上,稍微一动,就听见“嘎吱嘎吱”的木头响声。 白天刚求了婚,萧景笙是蠢蠢欲动,压着我就想做点儿什么。 我担心他的手臂,推着他肩膀说:“先不要了吧,你伤口还没好呢,剧烈运动,崩裂了怎么办?” 男人嘴唇就在我耳边,正摩挲亲吻着,听我这么一说,呵呵笑起来,“那……今晚上你帮我?” “……” 就知道,他自己不方便,肯定要打这个主意。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我目光躲闪片刻,手向下探过去,很容易就找准了位置,把他已经坚硬滚烫的地方握住了。 “唔……” 男人似乎很舒服,在我耳边低吟了一声。 上下动了几次,他又不满,提了新的要求:“像上次一样,亲亲我好不好?老婆?” 老婆…… 这称呼,上次还是在托尼先生面前,我以为不过是他随口一说。可现在,戴着他的求婚戒指,我觉得自己再听这两个字好像更有底气了。 没怎么犹豫,我很容易就答应了。不过,我也有要求:“那……那你不准,再压我的头了。” 上次,他激动处猛地把我一压,我感觉自己喉管都被撑开了,恶心难受了好久。 他呵呵地笑,胸腔震动起来,“我上次是没忍住……你要不放心,可以把我的手……绑起来。” 绑起来…… 脑子里出现从前看过的,某些限制级画面。 美男全身不着寸缕,身上肌肉壁垒分明,手脚被绑起来,像待宰的羔羊,又像是束缚中的野狼,浑身散发着时刻将要挣脱的野性。 看一眼躺在床上的萧景笙,如果被绑的是他……光是想一想,我脸上就热辣辣地烧了起来,忍不住想流口水。 “想什么呢?!” 头上挨了一记,我回过神来,看到他似笑非笑正盯着我。 “傻乎乎笑什么,还红了脸?是不是想什么不该想的了?嗯?” 他调侃地对着我笑,我更觉得赧然,咬牙说出两个英文字母。 s和m。 萧景笙愣怔片刻,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盯着我说:“看来,我的女人懂得,还真是不少呢。” 那是当然。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编辑。 当初做过言情小说的出版,什么东西没见过?只是,缺少实践,纸上谈兵。 咬了咬牙,我豁出去一样,拿起挂在一旁的他的领带,在手里抻了两下,对他笑着说:“萧景笙,这可是你让我绑你的!” 他也笑得不怀好意,主动伸出一双手腕来,“来,给你绑。” 深蓝色暗条纹的领带,我一圈一圈缠在他手腕上,然后用力打了个死结。 看他被我束缚的样子,我嘿嘿笑了两声,正要俯身过去吻他,屋顶上突然传来“哗啦”的一声…… 第一百四十章 衣柜里狂欢 “啊!” 巨大的声响吓了我一跳,紧接着,屋顶上掉下一层土灰,呛得我眼睛发痛,喉咙发痒,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窗外一个暗影坠下来,我心头一颤,猜是有梁上君子。揉了揉眼睛,正要去帮萧景笙把领带解开。 回头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挣开了舒服,翻身坐起,利落地穿上衣服,已经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 原来,我绑的领带,这么不堪一击? 知道萧景笙身手不错,村镇上的小毛贼,他应该不放在眼里。但转念一想,他现在手臂有伤,又不知道究竟来了几个人,我心里发慌,也忙下床向院子里走去。 “唔!” 刚走到屋门口,一只大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 心快跳到嗓子眼,我双手被禁锢了,脚猛地向后一踩,正踩在那人脚上。 “女人,是我!你这是谋杀亲夫么?” 熟悉的声音让我镇定下来,猛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萧景笙。 “唔唔!” 我说不了话,呜咽两声,示意他松开我。 男人会意,立刻松了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你怎么躲在这里呢?” “来了几个小贼,估计今天看到了咱们的车,知道这房子里现在住的人有钱,打起我们的主意来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我问道:“那怎么办?我们报警?” 萧景笙说:“报了警,也要等会儿他们才能来。这里是村镇,和市内不能比,出警效率没有那么高。” 说完,他又叹息了一声,看看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要是我没受伤,这几个蠢贼根本不放在眼里,现在……” 没等他说完,我就听到院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那几个毛贼在摸索着寻找值钱的东西。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乡村安静的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好像脚步直接踏在耳膜上一样,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我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但后背抵着萧景笙的胸口,我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莫名其妙地,竟然一点恐惧都没有。 “害怕吗?” 男人低低问了一声。 “不怕。” 我声音很小,但是很坚定。 他胸腔微微发颤,显然是在笑,又问我:“我自己都是个伤员,也许保护不了你。” 我知道,但还是不怕。 也许潜意识里,我觉得就算是死,只要和他在一起,也无所谓了。 正要再说点儿什么,脚步声已经近到了跟前,萧景笙单手把我一抱,搂着我肩膀,轻手轻脚回到卧室里。 “砰”的一声,我们刚进卧室,外屋的门就被推开了。 “操,老三不是说,看见一豪车停在这门口儿吗?还以为住进来什么贵人,这怎么还是一穷二白,毛都没有?!” 男人粗声粗气的嗓音传来,透着浓浓的不满。 又一人接话说:“大哥,外头能有什么?咱们在屋里好好找找!” 另外一人声音小了不少,听得出胆怯:“可……屋里会不会有人睡觉啊?咱们吵醒了他们,他们报警怎么办?” 刚被叫大哥的那个粗嗓子大声说:“你他妈傻呀?真有人,早出声了,难道在里头装死,等着咱们得手吗?别那么多废话,给我翻!” 虽然我是城里长大的,但是之前在镇上工作了有些日子,对这边的治安多少了解。 这里的毛贼都是有组织的,很多时候张扬跋扈,登堂入室去偷去抢。但因为上头有人,所以就算失主报警了,也常常是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他们如此有恃无恐,都是当地警方不作为纵容的结果。 深吸一口气,我躲在萧景笙怀里,听着一面布帘之外,毛贼们乱翻乱踢,却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回头去看那个男人,月光下,他眼神平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 用手肘撞了他胸口一下,我低声问:“到底怎么办啊?” “他们快进来了。” 他应了一声。 我没好气,“我知道呀!所以才让你想个办法!” “那……先躲起来吧。” 他声音发飘,有点心不在焉似的。 在我心目中,萧景笙是个什么都不怕的男人。遇到这种事,就算带伤,他也肯定会第一时间冲出去,哪怕不能赢,也要和这群毛贼打个你死我活,输人不输阵。 可现在…… 莫名对他有点失望,但我也只能问:“躲哪儿?” “衣柜吧。” “……” 说完,他搂着我肩膀,就往衣柜的方向去。 这个房间里,的确有个大衣柜,我们两个人蜷缩起来,藏进去没问题。但……这实在不像萧景笙的作风啊! “你……” 我还犹豫着,他用了两分力气,半拖半抱地带着我走,“快点儿,他们要进来了!” “……” 无语地被他拖到衣柜旁,我没办法,只好矮身钻进去。随后,男人也迈开长腿钻了进来,我被挤得到了角落里,眼前一片黑暗,只有耳边响着男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萧景笙的呼吸,听起来简直像微喘,他有这么害怕吗? 心里有点诧异,更有些失望,我缩着没出声,他突然把我一只手抓住,摁在一个滚烫发热的地方。 “帮帮我……” 黑暗里,他刻意压低的喑哑嗓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愣了愣,我骤然反应过来。 这男人! 刚才他……他要躲,不是因为怕;他喘息,也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因为那个地方硬的铁棒一样,欲求不满,所以才急着把我向衣柜里塞! 外面一群毛贼正搜我们的房子,他居然、居然这么急切想着这事! 手被他摁着压在那里,我不得不感受着它的热度和形状。手心里出了一层汗,我又羞又气,没好气地想挣开,却被他把手攥得更紧。 “老婆听话,帮我弄出来……我难受……” “你……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 衣柜外面,声音越来越大,我听着脚步声,感觉这群家伙已经进来了。 想到一扇木门之隔,外面就有好几个男人,而且是登堂入室的小贼。我却被自己的男人逼着,做那种事……心里又羞耻又惶恐,怎么也不肯如他的愿。 “哇靠,还真没人啊!” 柜子门上的缝隙里,漏进一道道光线来,这群毛贼真大胆,进门盗窃,还敢开灯! 有人喊了一声后,那个粗嗓门的老大又扯着嗓子说:“没人更好,给我翻!我就不信了,开豪车来的人,能不留下点儿什么!” 紧接着,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就从柜门外传了进来。 我竖起耳朵听着,一时没注意身边的男人,突然下身一阵酸痒难耐的感觉传来,我身体一抖,难以置信地低头一看……萧景笙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探入我的睡裙里,手指把内裤挑到一旁,正伸进去对我做着可怕的事。 “你!” “嘘……” 想骂他一声,却见他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别出声。 从缝隙里瞟一眼柜门外,我咬牙闭了嘴。这男人像是故意折磨我,认定了我不敢出声,又伸进去一根手指,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同时,他另一只手攥着我的手,逼我握住那个滚热的巨兽,带着我上下滑动起来。 “萧景笙,你……你不要脸……” 也许是因为封闭而黑暗的环境,也许是因为柜子外正有人,我羞耻,却又有种别样的刺激,所以感觉来得格外快。 他手指没动几下,我已经、已经忍耐不住,羞人的地方开始湿润起来。 拼尽力气忍下即将出口的低吟,我咬着牙,低声骂他一句,他却轻轻地笑起来,“怎么样,小迪,是不是特别刺激,嗯?” “……” 这个该死的混蛋! “怎么不说话?是不舒服么?老婆?” 他说着,指节深入,在某个特殊的点一摁,我猛咬住下唇,上身仰了起来,像一张拉满的弓。 “刺激么?小迪?” 男人攥着我的手,滑动速度越来越快。同时,他在我体内的那两根手指,动作也越来越刁钻。 我整个人混混沌沌,每当要沉入欲海和他一起沉沦的时候,耳边就会响起柜子外毛贼们的一言半语。 惊慌莫名,我拼了命忍下悸动,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可萧景笙越来越过分,最后,他俯身过来,咬着我的耳朵低咛:“乖,别怕,不用怕他们……告诉我,舒服么……” 舒服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此生此世,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疯狂的事情。 男人的手指像是有魔力,把我的魂都勾走了。到了最后,身体猛地收缩,眼前白光闪过,我几乎是本能地应和他:“舒、舒服……” “好,乖,我也舒服,这就来了……” 话音不落,我感觉手上一阵粘腻,他在我掌心同时释放出来。 这场荒唐混乱的欢爱终于结束,我趴在他怀里,喘息的同时还要顾及门外,好半晌才算舒出一口气来。 恢复了体力,一抬头,借着缝隙里漏进来的光线,我看到萧景笙一双两眼亮如星辰,正望着我笑。 笑个毛线! 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想到刚才的癫狂,感觉着手上的粘腻不适,我气不过,不敢骂人,就伸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捏了一把。 “啊!你谋杀亲夫?!” 我是一直忍着没出声,可这一捏,萧景笙却杀猪似的大呼小叫起来。 他一开口,我就想去捂住他的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声音?” 门外毛贼喊了一声。 “好像有人!” “这是哪儿来的声音?” “听着像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我靠,居然还真藏着人?”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两声,沉重的脚步声朝我们靠近着……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揪住衣襟紧盯着柜门的位置。 突然,柜门被重重拉开,光线猛地涌了进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男人真厉害 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我本能地眯了眯眼。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件大衣裹住了我。我再睁开眼的时候,萧景笙已经探身出去,站在那群歹徒面前。 刚刚只听到声音,现在柜门打开,才看到那群人的真面目。 都穿着黑色机车皮外套,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脸上有道刀疤,看起来面目狰狞。他一开口,我就听出他是刚才被叫做“老大”的男人。 “我操,柜子里还真藏了俩人呢!” “老大”打量萧景笙一眼,又探头过来要看我,被萧景笙身子一偏挡住了。 他身后一个满脸油光的胖子嘿嘿笑道:“老大,这柜子里的妞儿还挺漂亮的呢!要不今晚上咱们……开开荤?” 男人充满垂涎的目光,让我一阵恶心,忙偏过头躲开了。 又一个干瘪沙哑的声音插嘴进来:“这狗男女看起来都挺有钱的,老大,先搜搜他们,看能刮出多少油水儿来!” “对对对!搜身!” “老大,男的交给你,女的我来!” “嘿嘿,小妹妹,哥哥过来啦……” 几个人七嘴八舌一阵乱喊,萧景笙只留给我一个挺直的背影,居然一言不发。 眼看着一个黑瘦猥琐的男人伸手向衣柜里探过来,我缩着身子躲了躲,突然眼前黑影一闪,那男人被萧景笙拎着衣领提起来,猛地掼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那男人被甩出好远,后背直接摔到了墙上。 “噗……” 摔得太重,他呻/吟两声后,挣扎着似乎还想起身,可上身刚撑起来,就弯腰猛吐了一口鲜血。 早知道萧景笙身手好,可没想到,会这么好…… 那人虽然瘦,到底是个男人,被他一提一摔,半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而且摔得这么重,不是练家子,没有这样的手劲儿。 我在衣柜里躲着,正暗暗感叹,萧景笙朝我望过来一眼,目光柔和,似是安慰。可他面色铁青,一转眼,目光扫过其余几个歹徒,声音不大,但音调低沉:“你们几个,谁还敢来动她一下?” 几个人脸上神色惶恐,纷纷挪着脚尖后退。 和这些人相比,萧景笙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身材清瘦挺拔,文质彬彬,应该并不具备战斗力。可他发怒时,浑身戾气笼罩,莫名一种气场,让我都觉得怕。 更何况,这些人刚刚见识了他的本事。 “咳咳!老大,弟兄们,替我报仇啊!” 刚刚被他拎起来摔伤的男人,正半躺在墙边,虚弱地恳求着。 “老大,你上吧!” 粗嗓子的男人被人推了一把,不得已向前一步,明显色厉内荏地大声吼着:“你他妈是哪里来的小白脸儿?敢伤我的弟兄,看老子给你好看!” 话音没落,大块头的身子猛朝萧景笙一扑,一只铁锤样的大拳头举起来,直向萧景笙的面门打去。 我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直,心惊胆战。可萧景笙一动不动,立在那里像个靶子一样等着他打过来。 “萧景笙!” 眼看着拳头到了他面前,我吓得惊呼了一声。 迅雷不及掩耳一般,萧景笙身子朝后微微一仰避过拳风,然后一手顺势抓住他手腕,趁着他扑过来的力道,把他向前一拽! “啊!” 耳边“轰隆”一声巨响,这“老大”被拽得直撞到一旁桌子上。 他身子肥硕,桌子被他扑得摔倒,年久失修的木头家具,顿时七零八落。而他摔在一片烂木头中间,脸上被木板划了一道,顿时汩汩冒出鲜血来。 我藏身的衣柜就在桌子旁边,被震得猛颤了一下,我吓得抓紧了衣柜的扶手。 手背一暖,被萧景笙握住了,“别怕。” “……嗯。” 这样的时刻,他的一句“别怕”对我而言,是最好的安慰。 而且,刚才大半心思都用来欣赏他的英姿。不得不说,男人打架的样子,和掏钱一样帅,让我眼睛都直了,一时也忘了要害怕。 剩下的几人,大概因为他们老大被打了,本来齐齐后退了几步,可互相对视一眼,又都咬着牙,一起向萧景笙攻了过来。 “萧景笙,小心!” 这么多人同时过来,我怕他吃亏,大声提醒着。 可这次,他还没出手,门外飞一样地进来几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动作行云流水又硬朗无比,瞬息间就解决了那几个歹徒。 “这……这些人是谁?” 看着那些歹徒个个带伤,被西装男们押着跪在地上,我目瞪口呆,向萧景笙问道。 他还没回答我,一个为首的西装男已经恭敬地说:“萧先生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萧景笙抬起手腕,看了两眼腕表,淡淡地说:“三分钟就赶来了,不算迟。” “您没事吧?” 那人关切地问。 他这么一问,我才乍然想起来,萧景笙的手臂还有伤呢。 连忙凑过去,我想抓起他受伤的那条手臂看看,又怕碰到他伤处,只敢把手虚虚停在那里,焦急问:“你的胳膊没事吧?刚刚伤口有没有崩开?” 悬在那里的手被他握住,他回过头,对着我声音温和地说:“放心吧,刚刚没用这只手,一点没动。” 唔,刚刚他动作快得出奇,我没看仔细。 他出手之间就把那两个家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且还只用了一只手? 这么一想,我仰望着这男人,更觉得心里甜蜜。看一眼手上的钻戒,忍不住暗暗问自己,为什么上天把这么勇武英俊的男人,给了我呢? “您没事就好。” 黑西装男人的话,打断了我的遐想。 萧景笙点了点头,“嗯,我没事。”说完,扫一眼房间里几个疼得乱叫的歹徒,他沉声说,“这些人看着碍眼,带走吧。” “是!” 那人应了声,又问:“您看,怎么处理?” 萧景笙没搭腔,倒偏过头来看我。 我犹豫片刻,开口说:“送他们去派出所吧,入室抢劫盗窃,该怎么办,让警察们说了算好了。” 那人站着没动,萧景笙又加一句:“没听见?照她说的办。” “是!” 有了萧景笙的吩咐,几个黑西装才押着那几个歹徒,浩浩荡荡离开了。 简陋的小房子里,顿时又剩下我们两个人,比起之前,突然觉得空旷安静了不少。 屋子里因为打斗,已经被弄得凌乱不堪,肯定是不能睡觉了。我们搬到另一间卧室里,更小,床也更窄,只有一米二。我们两个人躺上去,几乎要身贴身地紧挨在一起。 腰被萧景笙紧紧搂着,我窝在他怀里,脑子里放映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真惊险,简直像一场电影。 “想什么呢?” 半晌,萧景笙突然问我。 我反问道:“刚刚那些黑西装男人,是不是你找来的保镖?” “嗯,怕有意外,安排了几个,平时就住在附近,有需要他们才过来。” “那你什么时候通知的他们?” 刚才,我听见他说“三分钟就赶到”,觉得好奇,于是多问了一声。 男人轻轻一笑,说:“在衣柜门被打开的时候。” “那为什么……刚发现那些歹徒的时候,你不联系他们?” 当时,那群人在院子里窸窸窣窣翻找了那么久。萧景笙肯定有足够的时间通知保镖们,可是…… 问完了,我翻了个身,抬眼盯着他。 他笑得高深莫测的,声音也带出几分暧昧:“要是他们来太早了,我们衣柜里那一场……呵呵,岂不是要泡汤了吗?” 衣柜里那一场…… 一阵惊险的打斗后,他要是不提,我都差点把那事忘了! 那会儿歹徒们隔着一扇柜门翻东翻西,声音不停地传入我们耳朵中。而一扇柜门之后,萧景笙却正逼着我,和他、和他做那种事! 脸上再次灼烧起来,我把他搭在腰上的手臂一推,咬牙切齿地说:“萧景笙,你……你不赶走那些人,也不叫保镖们来帮忙,原来就是为了……为了……” 后面的话,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的手臂被我推开,又无赖地搂上来,捏着我腰间的软肉,低笑着说:“不错,终于开窍了,都会分析事情了。” 这人! 难怪那会儿,我还担忧万分,怕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可原来,这男人既有自己防身的本事,也有随时叫来帮手的能耐,却偏偏都不,就为了诓我进衣柜,和他做那种羞耻的事! 越想越生气,我咬牙,一拳捶在他胸口上,“萧景笙,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男人对我的指控毫不介意,顺势攥住我的手,还放到唇边亲了亲,“哪里不要脸了?那会儿,你不也是很享受么?嗯?” “你……” 那会儿,因为外面有人,还是意图不轨的歹徒,我心里绷了一根弦一样,格外紧张,又格外羞耻。 可越是紧张,感觉来得越快,越汹涌。 最后,他用手帮我达到顶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羞人的地方有液体简直是喷出来的。现在想想,柜子里的衣物,估计都被沾湿了…… 越想,越觉得脸上发烫。 低头,把被子拉高,我整张脸都蒙了进去。 可身边的男人,偏偏还不放过我,非要撕开我的被子,咬着我的耳朵说:“怎么?还害羞呢?在衣柜里,你可是咬得我手指头都快断了……” 深吸一口气,我装死,不回答。 男人再接再厉地逗弄我:“当时我就想,手指而已,都被你咬成那样。要是换了它……那该有多舒服……” 说着,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似乎真的很舒服。 不堪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可我莫名地不讨厌,虽然害羞,却又有种莫名的甜蜜。 还是躲着不理他,他硬邦邦的身体凑了过来,大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探进我睡裙下摆,拉下内衣。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下身一胀,他已经挤进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们不配 “唔!” 突然而来的饱胀,让我很不适应,低低地喊了一声。 “疼?” 男人哑着嗓子问我一句,但动作却没停,侧身挤着我,缩胯把自己送到我身体最深处。 “我不疼……”低低说了一声,我更担忧的是他,“你……你的手臂不要紧吧?不然还是不要了。” 他轻轻一笑,“放心,这个体位,手臂不会用力。” “……” 萧景笙在床上缠起人来,又霸道又温柔,我根本无力拒绝。 之前在衣柜里,经历了那么癫狂的一次,现在又被他好一阵折腾,我整个人像是脱了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只能软软地躺在他怀里。 而他,体力再好,也不是铁打的。 两场下来,也出了一身的汗,抱着我缓了一阵,很快恢复了精力,单手就把我抱起来,想要向外走。 “你干什么?” 我吃了一惊,忙抓住他肩膀。 他理所当然地说:“去洗澡,不然你身上粘腻不舒服。” 微愣了片刻,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发笑,“萧总,你当这是你的别墅,还是酒店的总统套房呢?这里哪有浴室,可以供我们随时洗澡?” 萧景笙表情一顿,愣怔片刻,才又把我放下了。 躺回床上,我盖好被子遮住自己,情不自禁地又笑,“萧景笙,你是不是精虫上脑了,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忘了?” “越来越口无遮拦!” 男人回头,狠狠白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胡乱套上裤子披上外套就向外走。 “哎,你还做什么?” 望着他背影,我不由问。 他没回头,顿住脚步没好气地说:“去给你烧水!” 张了张嘴,我万分诧异,反应过来后忙说:“不、不用了,都这么晚了……” “不用你能睡的舒服?等着吧,马上就好。” 说完,他再次迈开长腿,阔步走出了房间。 我不算洁癖,但是非常不习惯带着一身汗睡觉。 之前在他家里,或者在酒店里,每次结束,我都要冲一个热水澡,收拾干净自己才能安然入睡。 没想到,他细心至此,连这个都知道。 农舍里没有燃气,也没有电水壶,想要烧水,还要用土灶和木柴。 我担心萧景笙不会生活,在被子里躺了片刻,正想出去帮帮他,窗外映进来一片橘黄色的暖光,看来他已经把火生起来了。 唔,我找的这个男人,还真是十项全能呢。 心里暗暗笑了一声,不过等了片刻,他就端着一只大木盆,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了,你自己洗洗吧。” 木盆被重重地放在地上,他沉着脸,吩咐下属一样对我说。 大概是屈尊替我做这种事,觉得不好意思,他紧紧绷着下颌做出严肃的样子,好像生怕我会嘲笑他一样。 真是个死傲娇。 见好就收的道理我懂,不打算现在就惹他,主动走到热气腾腾的木盆旁边去。 “这木盆是新的,上好的松香木,他们特意准备的。” 我走过去,他又解释了一句。 听得有点发愣,他又说:“这里吃的住的,都是原生态,我也想体验一下农家生活。但是日常用的东西,我叫他们备了最好的,不然生了病怎么办。” 这男人,真的用心起来,果然是心细如发。 木盆和别墅里的大浴缸不同,清洗起来没那么方便。我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动作,他主动偏过头去,从桌上拿起烟盒,“你自己洗,我出去抽根烟。” 二十分钟,我清理好自己,他也抽烟回来了。 我不是很喜欢烟味儿,自从我们在一起后,萧景笙在我面前吸烟的次数很少。 今天,他虽然说是去抽烟,可回来的时候,身上半点儿烟气也没有。只带着外面的一丝寒意,还有一种干干净净的,说不上来的男性独有的气息。 这一夜,我们挤在一张小木床上,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早,被窗外唧唧喳喳的麻雀吵醒。 我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看他睡得正香,也没吵醒他,轻手轻脚穿衣下床,打算去做点简单的早餐。 进了院子,才听到外面有窸窣的人声。 好奇地走到院子门口,我拉开门栓,一看就惊住了。 黑色木门外,三辆车子齐刷刷地停着。好几个男人站在车旁,两个穿着公安制服,两个西装革履,还有一个我认识,是新任的镇长。 “哎,曾小姐,早上好。” 镇长见了我,立刻一笑,过来和我打招呼。 看着他热情伸过来的那只手,我和他握了一下,“镇长你好。”又看看门外的几个人,“这几位是?” “哦,这几位……来,我向你介绍一下。” 通过他的介绍,我才知道,那两个穿公安制服的,分别是本县公安局的副局长,镇派出所的所长;那两位西装革履的,是镇上的书记,还有当地招商办的主任。 我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他们对我都很客气,甚至面对着我,这几个已过中年的男人都有些拘谨。 他们只是说着客套话,我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镇上反问我:“那个……萧景笙萧先生,是不是也在?” 果然,人家是找萧景笙的。 这尊大佛,到了什么地方,也会有人惦记着。 我点了点头,正要带着他们进门来,转念一想,萧景笙还睡着,被这些人看到怕会尴尬。于是笑着说:“他正开视频会,我去叫他准备一下,再请各位进去。” 那几人忙说:“你叫萧总尽管忙,我们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人家话是这样说,我却不能怠慢。又歉然说了两声“对不起”,才转身进屋去叫萧景笙起床。 “喂,起来了,有人来了!” 这男人半趴着,没了我和他挤着抢位置,睡得舒适又安稳。 被我晃着肩膀叫了两声,他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不悦地哼哼,“又不用上班,干什么这么早叫我……” 话没说完,半睁的眼睛就又合上了。 “……” 这还是第一次,我看到萧景笙孩子一样,赖床的模样。 心里好气又好笑,我抓了抓他睡得乱蓬蓬的头发,继续叫:“起来啦,真的有人拜访,人家在门外等着你呢。” “谁?” 他还是没睁眼,从鼻孔里哼着问了一声。 我把那些人的官职报了一遍,说:“全都是国家干部,你还不快点起来迎接?” 萧景笙哼哼笑了笑,“国家干部?他们能让几个毛贼猖狂到这个地步,抢到我的门上来了,让他们等上半天也不算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这些人来,是为了昨天那几个歹徒的事。 虽然,当地治安这样差,他们肯定脱不了干系,但毕竟人家是公职人员。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顺民”,对于穿制服的人,本能地有点怕,于是连忙催促萧景笙:“哎呀,你快起来吧!人家很客气地上门,估计是来道歉的。” 他白了我一眼,似乎笑话我胆子小。但也没说什么,慢吞吞起床穿好了衣服,又对着一面简陋的穿衣镜整理片刻,看我急得快跳脚了才说:“好了,叫他们进来吧。” “你不和我出去迎人家一下?” “还要我迎?”他哼了一声,“这些人配么?” “……” 果然是大老板,口气就是不一样。 没办法,我撇了撇嘴,只好自己出门,把几位请了进来。 进了屋子,我连声道歉,说让人家久等了,他们也连声说着没事。本来我想让他们在外屋椅子上落座,萧景笙却从昨天晚上被抢被砸的那间卧室探出半个身子,“有什么事,几位过来这边谈吧。” “……” 那间屋子,昨晚上被毁得不成样子。今天早起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叫人家去那边,肯定是故意的! 我有点不安,那几人却是连声答应,跟在萧景笙身后就走进去了。 叹了口气,我也掀开帘子进去,一看,果然是一片狼藉。 敞开的衣柜大门,砸碎的桌子散开一地的碎片,床上皱巴巴的,窗户也在昨天打斗的时候坏掉了,冷风正呼呼地灌进来。 几个人连落座的地方都没有,全干巴巴地站着。萧景笙立在他们对面,笑得很淡,“抱歉,做完被几个梁上君子光顾,家里乱,让各位受委屈了。” “哪里哪里!” 派出所长带头,连声说:“这里治安不好,是我们工作不到位。昨晚上让萧先生受惊了,那几个歹徒,我们已经按照管理条例拘留,一定会给萧先生一个满意的结果。” 副局长也说:“对,您放心,这件事一定妥善处理。对于这次给您造成的打扰,我们深感抱歉,今天特意来表示歉意。”说着,他看了一眼萧景笙的手臂,脸色微变,“萧先生是昨天伤的?” “没有,他是之前弄伤的。” 怕萧景笙再给人家什么难堪,我抢着答了。 副局长好像猛地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一样喃喃说:“那就好……那就好……” 两位警官身旁,两个西服领导,在他们致歉之后,也相继开了口。 “萧先生,当地民风不好,需要教化。您看……我们的合约,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些,而受到影响啊!” 合约? 什么合约? 偏过头,我好奇地看向萧景笙。 他没看我,只对那位招商局的领导沉声道:“我在贵地投资公司,看中的不仅是当地资源和运输条件,还有民风和治安。如果这两样保证不了,那我无法肯定,我的工厂在这里落成后,能进行良好运转。” 原来,他是打算在这里建工厂。 难怪这些官员们,都对他如此殷勤,出了窃贼,还专门跑到家里来致歉。 局长被他说得垂下头来,另一位镇委书记正要开口,门外一阵车鸣声传来。我正要出去看,赵森带着一头汗水,满脸焦急,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公司出事了! “赵森,你怎么来了?” 看他一脸汗水,知道他来得匆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我问得也急切。 他看了看房间里齐刷刷的几个男人,也没多问,微喘着说:“景笙,出问题了。” 萧景笙很镇定,“怎么了?” “昕宇拍戏的时候,被用作道具的火药炸伤了!现在人在医院,情况不大乐观,很长时间不能拍戏了!合作方怕延误电影上映的档期,要和越翔谈解约!” 说完,他才用力抹了一把汗,直勾勾盯着萧景笙。 我听得心里咯噔一声,虽然是外行,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 越翔成立至今,虽然大小明星签了不少,但“一哥”的位置,始终是区昕宇的。如今重要的片约,几乎都在区昕宇身上。他要是垮了,对越翔来说,肯定是重创。 而且,公司受损是一部分,区昕宇本人也是萧景笙的挚友。他出了事,萧景笙心里肯定也焦急担忧。 “昕宇伤势到底怎么样?” 果然,他开口第一句话,没理会什么合约,先问的区昕宇。 赵森叹气,“哎,面部百分之三十烧伤,身上也有轻微烧伤,好在没伤到眼睛。这要是普通人,也算不上致命,可他是个演员……” “人没性命危险就好。” 萧景笙方才脸色沉重,听完了赵森的话,略略缓和了一些。 房间里几个当地领导,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听完了。估计也知道事态严重,一直没有出声打扰他们谈话。 现在萧景笙静下来,那位招商局的局长才又说:“萧总吉人天相,贵公司一定不会有大问题的。” 萧景笙略略点头,“借孙局长吉言了。” 孙局长又犹豫着说:“那……您看,在我们这里建工厂的事……” 萧景笙薄唇一抿,沉声说:“工厂投资照旧,孙局长放心。” 萧景笙在商业上的眼光和判断,我一向是万分崇拜的。 他既然能做决定在这里投资工厂,那肯定做好了自己的考量和打算。几个歹徒的事,并不能影响他的决定。 之前和这几位领导说那些话,大概只是厌恶他们不作为,任由歹徒逞凶,这才故意为难他们一下。 现在越翔出了问题,他没心思逗弄他们。只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把他们送走了。 几个男人一下子走完,家里就剩下我们两个还有赵森。 赵森大喇喇坐在脏兮兮的床上,愁眉苦脸地说:“景笙,这次的事儿,要不拿出个万全的主意来,只怕没那么容易过关。” 萧景笙却问:“昕宇到底怎么出的事,叫人去查了吗?” “去了。” “有结果没有?” “还没呢!”赵森气咻咻的,“咱们的剧组,用的道具武指都是最专业的,再危险的画面也没出过纰漏!烟火师是请的韩国专业团队,拍戏用的低烈度炸药更是严格把关。这事儿出的蹊跷,肯定背后有人捣鬼!” 萧景笙也点头,“那叫人好好查,务必把幕后的黑手给抓出来。” “肯定的。” 赵森应了一声,又问:“那……你现在跟我回去吗?” 越翔出了这么大事,他理应回公司坐镇的。 但赵森问出口后,他居然偏头看了看我,仿佛征求我的意见。 我立刻点头说:“回去吧,现在公司里肯定很乱,需要根定海神针啊!” 赵森也说:“对,真是人心惶惶的!而且还有杜金翔那个老狐狸,咱们出了事,他肯定借着这个机会要出手了。要是没你坐镇,真怕防不住他。” 萧景笙仍旧看着我,眼神闪烁两次,叹了一声:“可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皱眉问。 他哼了一声,“昨天晚上的事,是不是防不胜防?要是没我在,你可怎么办?” 昨晚…… 要是没有他,我还真是要生不如死了。 当时一个矮胖男人看向我时,那种猥琐的眼神,我现在想起来还万分恶心。 “嫂子,你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正犹豫着,赵森劝了一句。 环视一下这简陋的屋子,虽然只住了一天,却莫名有了感情。 也许因为,这是萧景笙特意给我买下的“爱巢”,又也许是因为,昨天我们才在这里共患难了一场…… 但,毕竟现在,他的工作是大事。我不想让他忙于公事的时候,还处处为我分心。 一咬牙,我点头说:“好,一起回去。” 萧景笙没说话,只用他没伤的那条手臂紧紧搂了一下我的肩膀。 回程的路上,我和他上了赵森的车,并排坐在后座。 赵森开得是一辆高大的路虎,车厢内很宽敞,车速很快,一路风驰电掣,直接把车子停到了越翔。 萧景笙带我去了他的办公室,里面有个套间是休息室,床柜书桌一应俱全,还有独立的卫生间,他让我在这里休息,自己要和赵森出去开会。 其实我很想陪他一起,但是自己知道去了也帮不上忙,还要给他添乱,所以什么也没说,乖乖听他的安排。 小套间布置的很简洁,一应家私都是纯白,像宾馆里的标间。 我坐在萧景笙的单人床上,看着那床的宽度,心里很满意。心想,这里肯定睡不下两个人,他没打算和某个小蜜在这里搞办公室恋情。 一个人百无聊赖,但满心牵挂着他,所以不知不觉,时间过去,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暮色四合,看一看手机时间才发觉,已经下午六点三十分了。 “天,他开了三小时会了!” 在心里叹了一声,我出了休息间,把他办公室的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半个头去向外四处张望着。 他的办公室在顶楼,这里除了他,就是另外两个副总和赵森的办公室。 现在这些人估计都在楼下开会,整个楼层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响起了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我不知自己在躲什么,连忙缩回身子关上了门。片刻,没却被敲响了。 “曾小姐,在吗?” 居然是找我的。 “哦,在的。” 萧景笙的员工面前,我竟然莫名紧张,伸手理了理头发才把门打开。 门外的女孩面容甜美,穿着香奈儿女性西服套装,身材玲珑有致,但又不显得妖娆不雅。我对她印象很好,还没开口,她就把手上的袋子朝我晃了晃。 “曾小姐,我是萧总的秘书黄茵。他在开会,抽不开身陪您,叫我送晚餐给您吃。” 忙把袋子接过来,我点头致意:“黄小姐,麻烦你了。” 黄茵笑笑,“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还有,您别叫我小姐,叫我小黄就可以了。”又说,“萧总比较忙,可能要开会到很晚。您要是想回去,随时叫我。我就在楼下1603号办公室,我会帮您叫司机。” 她很有分寸,交代完这些,也没进来,就微笑着离开了。 叹了口气,我坐到萧景笙办公椅上,打开袋子里的晚餐,食不知味地吃完,脑子里只想着,也不知萧景笙今晚吃饭了没有。 那么忙,估计是没有。 他胃不好,今天又奔波了一天,也不知会不会犯病。 还有他的手臂,从昨晚打了架,后来我也没仔细替他查看过,伤口到底愈合了吗?伤情会不会又加重呢? 至于越翔,这次区昕宇出事,也不知带来的后续麻烦,到底有多少…… 满脑子担心,满脑子不安,恍恍惚惚地坐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我和衣躺在萧景笙的小床上,没开灯,在黑暗里却是睡意全无。 一直到了深夜十一点钟,门才响了。 我立刻翻身坐起,打开灯,鞋子也没穿就跑出去。 办公室里,萧景笙正立在书桌旁,将一叠文件放进抽屉里。 “小迪,你怎么还在?” 见到我,他微微蹙了蹙眉,淡淡地问。 “不放心你,就没走。” 我朝他走过去,近了,才发现他虽然头发一丝不苟,身材挺拔依旧,但脸上的倦色已经藏不住了,眼睛里有浅浅的红血丝。 “事情怎么样了?想到解决的办法吗?”我担忧地问。 他把文件放好,抽屉落了锁,叹了一声:“越翔倒闭不至于,不过……这件事别人早有预谋的,后续的问题,肯定很多,料到料不到的,总要做好准备。” 不知如何安慰他,更给不了他建议,我抿了抿唇,没出声。 大概看我担忧之色很重,他笑了笑,揉揉我的头发,低声说:“别愁眉苦脸了,放心,我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养不起我的女人。” 一甩头,躲开他的大手,我嗔怪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他的笑只维持了片刻,嘴角又沉下去,淡淡地说:“本来我以为,现在越翔如日中天,而恒盛每况愈下。我把杜金翔逼到绝境,不过是时间问题。如今看来,是我太自大了。有些人,防不胜防。” 我跟着叹了一声,“你还年轻,杜金翔将近六十的人,怎么也赢不了你的。” 他却摇头自嘲一笑,“我是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他,只靠着年龄优势,熬到他不行的那一天,算什么赢呢?” 看来,他要赢杜金翔的执念,真的很深。 藏了许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萧景笙,你和杜金翔,到底有什么仇?” 从前不敢问,觉得他对这问题讳莫如深。怕问了,他一烦,会彻底和我翻脸。 但现在…… 低头看看我手上的钻戒,他都向我求婚过了。虽然差一个仪式,但事实上我已经算他未婚妻,想了解一下他的过去,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问完了,我一抬头,对上他深沉晦暗的一双眼睛。 “能说吗?” 我又补充了一句。 沉默。 良久后,他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才哑着嗓子开口:“你真的想听?” 第一百四十四章 萧景笙的身世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想听。 萧景笙吐出一个烟圈,团团烟雾后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能听出来,他的声音有点发抖:“杜金翔……他是我的生物学父亲。” 生物学父亲。 这几个字,我愣怔好久,才真正明白过来。 顿时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望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不等我说什么,一边吸烟,一边沉声继续说:“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很忙,总是彻夜不回家,就算回来,也是半夜凌晨。” “每次他回来,总是带着一身酒气,脚步声很重,让我想起电影里,日本兵深夜进来扫荡的画面。”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他生意还没做大。每次在外面受了闲气,回来就拿我和我妈撒气。” “我妈是个钢琴教师,很温婉,从不和他争吵。他找不到我妈的茬子,就来打我。我妈为了护着我,好多次被他打得头破血流。” 办公室里的灯很亮,可我直勾勾盯着萧景笙,却觉得他的五官很模糊,很遥远。 短短几句话,我仿佛从他的描述里,看到了当初那个惶恐不安的小男孩,生活在父亲暴力的阴影下,想保护最爱的妈妈却无能为力。 想起自己的童年,虽然生活清苦,但是爸爸妈妈都很爱我。我从小无忧无虑,和萧景笙一比,简直幸运太多。 不由得低下头,这才发现,他一只手扣着办公桌一角,力气之大,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凸暴了起来。 伸手把他那只手握住,很凉,用力攥了他一下,我想用自己的温度给他安慰。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也许是日子太揪心,我八岁那年,妈妈就得了肝癌,不治而亡了。就在她躺在医院要断气的时候,杜金翔都没照顾过她一天。” “他……的确很过分。”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萧景笙讽然一笑,“这就算过分了?更过分的,还在后头!” 说到这里,他的怒气和嘲讽已经压都压不住,眼睛里的戾气,让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浑身发冷。 他告诉我,当时他妈妈咽气了,医生给杜金翔打电话,而他正在饭局上。 得知了妻子亡故的消息,他不仅没有难过,反而大声问着是不是真的,好像中了彩票一样惊喜。 到了萧景笙妈妈的葬礼上,他假惺惺落了几滴眼泪,萧景笙冷眼看着他扮好人、扮深情。可当葬礼结束,他立刻又和一群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快活,同时火速搭上了地产大亨的女儿,宋明艳。 是后来,萧景笙才知道,杜金翔和宋明艳早就已经不清不白地勾搭在一起了。而他妈妈死后,杜金翔之所以那么高兴,就是因为他终于中年丧妻,可以和宋明艳名正言顺在一起了。 一边说着,萧景笙的眼眶已经憋红了。 他握着我手的那只手很用力,攥得我都疼。 我忍着没出声,他哽咽地说:“我妈妈临死的时候,还在喊着他的名字,到最后一刻,也没能闭上眼睛。” 我心头也堵着什么一样,说不出话来。 良久,我才低声问:“就是因为这个,你那么恨他吗?” 深吸了一口气,萧景笙说:“是,我恨他。但是我妈妈临终的时候告诉我,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爸爸,要我和他在一起,不能怨恨他。”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叹。 萧景笙的妈妈,也真是个善良的女人。 “后来呢?” 他脱力一样,没说一句话就停顿很久,我不得不催问他。 “后来……” 拖着长音重复了那两个字,他唇角讽然勾起,冷笑了一声。 后来的故事,从他口中讲出来,更像八点档里的剧情。 在他母亲死去半年后,杜金翔就把宋明艳娶进了门。 当初他妈妈还在,杜金翔都把他当成眼中钉,一生气就打他泄愤。他妈妈去世了,他这个遗孤更不受这对新婚的夫妇喜欢。 宋明艳明里暗里挑拨,杜金翔更是看他处处不顺眼,骂他和他那个倒霉的妈妈一样,叫人看了就心烦。 萧景笙是很能忍耐的人,从小就是。他说平时他们怎么虐待他,他都可以不在乎,但他不能任由杜金翔辱骂他死去的妈妈。 那时候他才八岁,第一次反抗了杜金翔,夺过他用来抽打他后背的藤条。 “你那么小……能抢得过你爸……哦,不是……是杜金翔吗?” 看他沉溺在往事里,眼睛都怒得发红,我也好想跟着看到了那画面,担忧地问了一声。 他低声说:“才那么小,怎么会抢得过?杜金翔骂我是畜生,是逆子,说我连父亲都敢忤逆,早晚要天打雷劈。” 我想象不出,有人会恶毒到如此诅咒自己的儿子。 心里有个很荒唐的想法,想穿越厚厚的时光,去抱抱二十多年的小小的萧景笙。 “萧景笙……”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就轻轻叫了他一声。 萧景笙像是回过神来,目光看向我时,变得柔和了不少。他甚至还摸了摸我的头发,安慰我:“都过去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嗯!” 我用力点头,掩饰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问他:“那次你被骂了,所以就离家出走了是吗?” 从前听区昕宇说过,他很小就在孤儿院的。 后来,肯定是离开了那个家庭的。 他却摇头,“没有……那次我被打得很狠,躺了一个多星期才下床。我心里恨,但……看着我房间里,我妈妈的照片,我还是忍了。” 我明白他的心情,死者为大,他不想让天上的妈妈失望。 “那后来,到底是为什么,让你彻底和杜金翔决裂了呢?” “是……因为杜瑞。” 说到“杜瑞”这个名字,他咬了咬牙,似乎很恨,但目光里又有点柔和。 大概他也知道杜瑞单纯善良,所以一方面恨他的身份,一方面又有点不忍吧。 从前我不明白,为什么杜瑞莫名其妙对他很亲近。现在得知了萧景笙的身世,我恍然大悟,他们是兄弟,大概血缘这种东西,真能拉近人的距离吧。 难怪杜瑞见他没几次,就一直“萧大哥”的叫着。 “杜瑞怎么你呢?你离开杜家的时候,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吧?” 我好奇问道。 他冷声说:“不是,那时候,他还只是个胚胎。” 胚胎? 我很好奇,可接下来的故事,让我浑身冰冷。 杜金翔和宋明艳婚后不久,宋明艳就怀孕了。 之前他反感萧景笙,或许还只是出于女人的嫉妒,不想看到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但是从她自己怀孕后,萧景笙就彻底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他是杜家的长子,又是原配生的。她身份再高贵,但是在族谱上说,也只能算是个填房。将来分财产,她怕自己没出生的孩子吃亏,所以恨不能除掉萧景笙。 萧景笙是个聪明人,哪怕八岁,也看穿了这个恶毒女人的心思。 他小心翼翼,宋明艳许久没有得逞。直到有一天……她拖着七八个月的肚子,开始觉得胸口难受,找了按摩师来按摩…… 我静静地听着萧景笙告诉我一切,说到最耻辱的一段时,他反而冷静了不少,语调平缓,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她叫了按摩师,来帮她推拿胸部,却叫我去她的房间。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进去了,她却尖叫起来,拖着大肚子就跑了出去。” “杜金翔听见尖叫也从书房出来看她,她故意向地上一趴,告诉杜金翔是摔倒的。杜金翔问她为什么跑,她居然哭着说,我八岁就是个色狼,居然碰她胸口……” 说完,萧景笙轻轻叹了一声,好像终于完成了我交代的任务,还松了一口气似的。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我也能猜出来了。 杜金翔肯定又是一顿好打,更要紧的是,宋明艳的做法,深深刺痛了一个八岁男孩子的自尊心。 小色狼。 摸后母的胸部。 这样的恶名,小小的萧景笙,肯定承受不起。 沉默许久,我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之后,你离开了杜家?” “嗯。”他点头,“我去了一家孤儿院,告诉人家,我父母都死了。原来我叫杜景笙,但是从那开始,我随母姓,杜景笙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萧景笙。” 原来他妈妈姓萧。 “那……杜金翔没找过你吗?” “不知道。”他略挑了挑眉,“他再做什么,都和我无关了。我只知道,他们欠我妈妈的,我要加倍讨回来。” 终于从萧景笙口中,亲耳听到了他过去的故事。 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他为什么会痛恨杜金翔到那种地步。 如果我有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我也肯定,恨不能一刀杀了他……甚至,这样还觉得便宜了他,要慢慢折磨才好。 抬头看了看萧景笙,他现在很平静,平静的让我更加心疼。 伸手抱住他的后腰,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低声说:“萧景笙,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 现在,让我觉得,自己和他更近了。 他也柔声说:“傻话,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这些秘密的人?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对别人说出这些。” 心里莫名发热,我小声承诺:“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男人低低一笑,“放心。我的女人,我怎么会不放心。”又说,“事情都告诉你了,订婚戒指你也带上了,现在可算萧家的人了。明天,带你去看看我妈。” 斯人已逝,当然是去墓地看她。 我点了点头,他又说:“今天我这么伤感,你不打算安慰我一下么?” 我满心替他难过,没听出这话里的暧昧,还傻傻地反问:“怎么安慰?” 男人笑得有点坏,抓着我的手去碰他胯间,“女人,你说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的“婆婆” “……”我有点无语。 刚刚听他讲了那么伤感压抑的往事,我还陷在沉痛和心疼里没有回过神,这个男人却……手掌下面的重要部位渐渐烫了起来,顶着我手心……这个男人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心情想这些事! “你够了!” 没好气地把手抽出来,我瞪了他一眼,又觉得口气生硬,放低了声音说:“你……你不觉得难受吗?还有心思做那个?” 萧景笙脸上的坏笑淡下去,紧紧把我抱在怀里,低声说:“都过去了,难受有什么用?我现在想做的、能做的,就是让杜金翔和宋明艳,付出他们的代价。” “那从前的事……” “从前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是个男人,不至于时时刻刻耿耿于怀。” 男人。 这两个字,似乎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它的意思。 以前只觉得,萧景笙为人淡漠,可从来不知道他淡漠的原因。现在懂得了,才明白他从孤儿院一路走到现在,背负了多少,又有多么不容易。 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他抓住,紧攥着压在了那个地方。 这次我没躲,他却也没有动,只是咬着我的耳朵问:“可以么?老婆。” 老婆…… 他叫的我心头一颤,现在知道了他最深的秘密,我感觉自己和他更加亲密了。人和心都是他的了,还有什么不可以? 我没说话,手指主动将它抚摸了两下,用行动回答了他。 萧景笙立刻会意,抱住我放在办公桌上,压着我的后脑,深深吻住了我。 看似斯文的男人,每次一吻上来,都带着一股狼一样的狠厉和直接,直把我的嘴唇吮咬得有些发疼。 他的舌头在我口腔间翻搅着,手始终没放开我的,让我握住那里,感受着他身体一步一步逐渐的变化。 男人只是辗转吻我,还没撩拨敏感地带。可我握着的地方越来越坚硬粗壮,我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它狰狞又昂扬的形状,脸上发烫,情绪也瞬间就起来了,下身慢慢湿润…… “唔!” 不知不觉间,一声低吟从我口中逸了出来。 我的手挣开他的桎梏,不是要逃,而是本能地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可就在我情绪火热的时候,男人低喘了一声,突然停了下来。 我抱着他突然僵硬远离的身体,茫然地望着他幽深的眼睛,“怎么了?” 他略略挑着眉毛,也深深看着我,突然笑了一声,“没什么,这次……还是算了。” “为什么?” 我很不解。 萧景笙用力把我抱了一下,很克制地松开。 看一眼四周,他低声说:“这里是我的办公室,真做了,以后我没法在这里安心工作了。” 商场上很多人,都有不少忌讳。 在他们眼里,女人多半都是不祥的。他们喜欢享受女人的身体,但又觉得重要的地方不能留下女人的痕迹。 听萧景笙这么一说,我有些失望,刚刚升腾的情绪顿时跌落。 “你不想就算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转身想走。 步子还没迈开,被男人抓住手臂拽了回去,闷闷地撞在他胸口上。 “干什么?!”我没好气,“不是不要,又来抱我!” 萧景笙哼哼地笑,“越来越小气了,动不动就给我脸色看。”把我用力禁锢在他怀里,他下巴压住我头顶,向我解释道,“你可别乱想,我不想在办公室,是怕以后一坐在椅子上,就想起你那时候的样子来。” “……”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我当然懂。 挣扎一下,挣不开,我哼了一声,“那你不想不就行了?!” 他又笑,“要是能控制住自己不想,我也不会喜欢你到这个地步了。”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萧景笙不会像那些油腔滑调的男人,动不动就把腻人的情话挂在嘴边。但是偶尔,他无意之间一句告白跳出嘴巴,却是最让人怦然心动的。 咬了咬嘴唇,我没出声。他在我发顶吻了一下,声音有点疲惫:“今天太晚了,不回家了。里面床小,我们挤一挤。” 这一夜,我们身贴身挤在那张小床上,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有种别样的甜蜜,我觉得像是在和他共患难。 第二天我醒来,枕边已经是空荡荡的。起床在卫生间里用他的洗面奶和牙膏洗漱好,出门就看到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还在冒热气的早餐。 心里很甜,坐在他椅子上把东西吃得一点不剩。我坐在那里自己看了一会儿手机,萧景笙西装革履,神采奕奕地回来了。 “走,去带你看我妈。” 一进门,他就急匆匆说了这么一句。 我跟上他出门,他亲自开车,一个多小时车程,才到了郊区的一处墓地。 这墓园我从没来过,只知道本市的富人墓地聚集区,根本不在这里。而这片墓地一踏足,就觉得荒凉偏远,像是买不起好地段的穷人才会买的。 关于死者的事,我不方便多问。萧景笙领着我走在生了杂草的台阶上,主动对我说:“当初杜金翔嫌弃我妈碍眼,她死了,也是挑了最偏远的墓园葬她。” 原来是这样。 我心里一紧,更加对杜金翔好感全无。 墓园里小路很窄,萧景笙带着我走了许久,才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他蹲下身,把上面一张黑白小照片擦了擦,才对我介绍:“小迪,这就是妈妈。”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温婉,一张清丽的面孔,五官之间,能找到和萧景笙几分相似的地方,让我顿时对她生出亲近的感觉。 “阿姨好。” 我对着墓碑鞠了一躬。 萧景笙却说:“叫妈妈。” 咬了咬唇,我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可……可我们……到底还没正式结婚啊! 虽然犹豫,但对上男人殷切的眼睛,我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红着脸叫了一声:“妈妈,我来看您了。” 男人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低柔地对着照片说道:“妈,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现在我有家了,找到了想共度一生的女孩。以后她会在我身边陪着我,你的在天之灵可以放心了。” 还有什么,比在逝者面前发出的承诺,更有力道呢? 我听着他对他母亲说的话,却觉得字字都砸在我心口,让我感动地想哭。 几乎是本能地,我跪了下来,手指也抚向了那张照片,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妈,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景笙的!” 萧景笙也跪下来,大手握住我的。 我们一起向他妈妈磕了头,直到走出墓园要上车,才把握在一起的手分开了。 从墓园开回市区,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我问他去什么地方吃,他说要去医院,看一看区昕宇。 昨天晚上一起睡觉,半夜我听到他轻声说梦话,喃喃就叫着区昕宇的名字。 他表面淡漠,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区昕宇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受了伤,昨天估计是实在抽不出时间,今天有了空,他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我点了点头,理所当然以为他要带我一起去。可到了一家饭庄门口,他却停下了车,“你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自己去医院就好了。” “为什么?” 我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男人的脸色有点阴沉,冷哼了一声才说:“为什么你不知道?” 一看他的表情,我明白了。 区昕宇对我的心思,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现在肯定是吃醋了,不许我去和他见面。 我又好气又好笑,同时有一点甜蜜,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萧景笙眼睛尖锐,立刻不悦地骂我:“笑什么?” “笑有些人,什么干醋都吃!” 揶揄了他一句,看到他脸色更差了,我连忙说:“我和区昕宇根本不可能的!在我心里,只是把他当成朋友,你有什么好在乎的?” “想去?” 他口气不善。 我还是诚实地点头,“嗯。” 当初区昕宇帮过我,我虽然不能回报爱情,但也真的把他当成好朋友的。 萧景笙似乎无奈,又启动了车子。但走到一半,还是问我:“真的对他没意思?” 深吸一口气,我咬着牙说:“放心!我只对你一个人有意思!这样够了吗?” 男人目视前方,似乎专心开车。我只看到他唇角勾了一下,见他傲娇地挑了挑眉,没听见他说话。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周鹏的医院。 周鹏这间医院很私密,有钱人和有关系的人才能进。但饶是如此,因为区昕宇身份特殊,他受伤的关注度太高,所以保密性这样好的医院,门口也还是围了人山人海一片记者。 萧景笙虽然曝光度不高,但业内记者不少也认得他。 怕进门招来麻烦,他给周鹏打了电话,让他打开秘密通道,我们从一个不为人知的后门进了医院。 周鹏现在和何美玲感情稳定,见了我,似乎也多了点熟络。 他带着我们直接去了区昕宇的病房,一进门,穿过一间小型会客厅,才是他卧床休息的病房。 病房门关着,隔着一扇门,我听见他沙哑但深情的声音传来: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那是一部很有名的话剧的台词。 心里突然一酸,我想,区昕宇是真的喜欢演员这个行业的。现在据说面部烧伤严重,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继续演绎生涯。 一旁的萧景笙,似乎也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抬头去看他脸色,又很沉静,好像刚才那一声叹气只是我的错觉。 门是他推开的,我透过门缝,看到脸上缠满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区昕宇,顿时脚步一僵,没迈开步子。 萧景笙倒是神色自如,长腿一抬,已经进了门。 我还愣在那里,已经听见萧景笙说:“昕宇,害你的人,已经查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是不是湿了? 什么?! 萧景笙的话让我瞪大了眼睛,顾不上被区昕宇伤势带来的震撼,也连忙跟在萧景笙身后走了进去。 “是谁干的?” 我问得很急切,一方面为区昕宇心急,另一方面更是为了萧景笙的事业。 病床上,区昕宇缠满了纱布的一张脸,看不到表情,一双眼睛里倒是很平静。只瞥了我一眼,就看向萧景笙,像是等着他的答案。 “是杜金翔做的。” 萧景笙声调很沉,毫无波澜。 区昕宇点了点头,“猜到了,多半是他。” 声音沙哑,全然不像从前低醇动听。 我问萧景笙:“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叹了一声,“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 然后,他解释了杜金翔的计划。 现在恒盛日渐式微,而不久前杜瑞宣布退出娱乐圈,在退圈之前最后的一部电影,还贡献给了越翔,这让杜金翔大为光火。 他买通了烟火道具组,叫人在区昕宇拍戏时把低烈度炸药换成高烈度的。如此一来,越翔折损一员“大将”,而且之前的合约都要作废,他刚好从中取利,拿下原本在区昕宇手上的那些合同。 果然老奸巨猾,心狠手辣。 听完了,我不由担忧问:“那他现在已经开始抢越翔的合约了吗?” 萧景笙说:“不是已经开始,是已经抢走了两部。” “那……你想到应付的办法了吗?” 他口气有些疲惫,“暂时还没有。”大概怕我担心,又补充说,“不过昕宇的粉丝多,到时候利用粉丝制造舆论,也可以造成不少的影响,挽回一点越翔的损失。” 区昕宇声音沙哑,艰难地开口:“景笙,这次……都是我连累了公司。” 萧景笙沉着嘴角,“说什么呢?你现在不用想其他的,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嗯。” 区昕宇应了一声,刚要说什么,萧景笙的手机就响了。 他迈开长腿,出去接电话,病房里顿时只剩下我和区昕宇两个人。 望着他曾经英俊的一张脸,现在缠满白色的绷带,像个木乃伊,我不由心头酸涩,微微红了眼眶。 病床上的区昕宇眼睛微微一弯,似乎是笑了,“怎么?我现在这么丑,都把你给吓哭了?” 声调戏谑,这时候了,他倒是有心思开玩笑。 被他说得有点赧然,我忙擦了擦眼角,瓮声瓮气地说:“你别乱说。不管你什么样,都是粉丝们心目中的全民男神。” 他慢悠悠地说:“哦……粉丝们心目中的。那……在你心目中呢?” “我……” 他这样一问,让我万分尴尬。 本以为他是懂得分寸的人,不会再对我说什么过界的话。但是现在,听着他这么说,我莫名紧张起来。 勉强笑了笑,我说:“我当然是永远把你当成好朋友啊!” “可我要是不想只当朋友呢?” 区昕宇一双藏在白色绷带中的眼睛,此刻亮的有些吓人。目光灼灼盯着我,带着侵略性,像盯着猎物的猎人。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凛冽和决绝:“小迪,从前我没敢想过,要对你说这些话。但是……但是爆炸的那一刻,我突然后悔了。” “我这一辈子,活了将近三十年,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动心。可是我竟然,连和她告白的机会都没有。当时我眼前一片白光,以为这次真的死定了。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我有幸活下来,一定要亲口告诉你一声,我喜欢你。” 莫名慌乱起来,我尴尬地说:“昕宇,我是景笙的女朋友。”说着,把手举起来给他看,“他已经向我求婚了,戒指我都戴上了。” 那双眼睛骤然暗淡下去,我虽然不忍心,可也必须把话和他说清楚:“我谢谢你的看重,但是我们不可能的。” 钻戒很大。 在病房里白亮的灯光下,格外耀眼。 区昕宇看了两眼,目光闪烁两下,突然苦笑了一声。 他说:“看来,我还是太迟了。” 说完,他艰难地伸开两条同样绑着绷带的手臂,满口诚挚对我说:“如果这辈子,我们没有那种缘分,那……能让我抱抱你吗?” 我站着不动,他又说:“就一次。” 这个风华绝代,前途无量的男人,今后很可能再也无法演戏了。 这个被万人追捧的男神,偏偏喜欢上我,我却只能让他失望。 悲悯在我心头涌动,我又想起,自己最失落,在雨中昏倒的时候,还是他把我捡回了家,照顾我一整夜。 心头一软,我缓缓走过去,也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暧昧色彩的拥抱。 我们两个都是一触即离。 在最接近的那一刻,我在他耳边说“对不起”,而他哑着嗓子说:“小迪,祝你幸福。” “曾小迪,区昕宇,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只抱了片刻,我正打算和他分开,门口响起了冷冰冰的一声质问。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把区昕宇胸口一推。 他受了伤,大概被我碰到了伤处,立刻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我心虚,忙又过去扶着他,“区昕宇,你没事吧?我碰到你哪里了?” 估计是太疼,他眼睛紧紧闭着,却朝着我不停摆手,告诉我他没有事。 “呵,这么难舍难分,还不肯放开?” 嘲讽的声音又起,我确定区昕宇没事,才轻轻放开手。起身一看,萧景笙斜倚着病房门框,略歪着头,正似笑非笑打量着我们。 他那种不屑又鄙夷的眼神,让我心里一凉,但还是要解释:“萧景笙,我……我和区昕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 “好一个‘你们’!” 不等我说完,他就恶狠狠打断了我。 病房里是不许抽烟的,但现在他估计是太生气,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就点上了。吞云吐雾间,哑着嗓子又说:“我说怎么非吵着要来呢?原来是早就预谋好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 “你!” 刚刚区昕宇说的话,还有我们那个拥抱,也不知他看去了多少听去了多少。 区昕宇是个病人,我不能把责任向他身上推,虽然的确是他主动……我抿抿唇,只好说:“萧景笙,我……我只是安慰一下昕宇。” 病床上,区昕宇捂着胸口,身子半歪着。 看他始终疼得睁不开眼,我觉得是被我刚才鲁莽之下推的。更加过意不去,低头想再问问他,他却直起腰来,艰难却平缓地说:“景笙,你别怪小迪。她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只是为了不留遗憾,才想抱她一下。” 我垂着头不说话,只听见萧景笙哼了一声。 他的脾气,要不是顾着区昕宇的伤,估计早就要怒火盈天。 现在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却更加让我心慌意乱。好久,他才叫我:“曾小迪,还不跟我回去?” 呼…… 松了一口气,我心想,还好这男人没赶我走,或者冷嘲热讽叫我留下来陪着区昕宇。他肯叫我走,已经是给了我十二分的面子。 看了区昕宇一眼,他却垂着眼睛没和我对视。顾不上许多,我见萧景笙转头要走,忙快步跟了上去。 “景笙,你等等我!” 我穿了高跟鞋,走路不便,七扭八歪跟在后面叫他。 男人顿住脚步,猛地回头,“你叫我什么?” 平时,我都是连名带姓叫他萧景笙。总觉得他这样淡漠的男人,让人叫亲昵的称呼,非常别扭。 现在存了讨好他的心思,他问,我就柔声又叫了一遍:“景笙,你等等我呀,我走得脚疼。” 他铁青着脸,哼了一声,却还是停着没动。 我快步凑过去,很乖巧地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胳膊动了动,似乎要抽出去,被我紧紧抱在了胸前。我从没对男人撒娇过,现在豁出去了,红着脸求他:“我知道错了!心里真的没有区昕宇,你别生我的气了。” 萧景笙略略低头,在他自己手臂上扫一眼,意味深长勾了勾唇角。 顺着他目光,我也低头一看,这才发觉,我抱着他手臂,正让他小臂挤在我胸口两团柔软之间的沟壑里。 脸上一热,就想把他松开,他却威胁似的挑了挑眉。我讪笑一下,不敢再动。他迈开脚步,我又要松手,他一句“给我抱着”,我就吐了吐舌头,仍旧保持着刚才抱住他手臂的姿势,随着他步子一起向外走。 一步两步还好…… 从区昕宇的病房,到医院后门,好长一段走廊。 每走一步,他手肘硬硬的位置就在我胸上撞一下。他一撞,我一颤,感觉一颗心跳动的都不再规律。 胸口本来就是敏感的位置,被他这么有节奏地碰撞颤抖着,不多时候,我被他开发过多次的身体就有了不该有的反应,脸上发热,估计涌起了潮红。 真是该死的折磨。 好在男人一心往前走,没有朝我看。 终于走到了他的宾利旁边,我总算能松开那条折磨我的手臂,连忙拉开门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萧景笙绕到另一侧,坐上驾驶位。我以为他马上要发动车子,却不想他偏头,深深看我一眼,凑过来咬着我的耳朵问:“是不是湿了?” “什么?” 骤然而来的亲密,让我有点茫然。 他一笑,大手突然探向我身下,邪肆地笑着,“我问你,这儿是不是湿了?” “……” 一下子明白过来,我脸上腾的发烫起来,像是被煮熟了。 我咬着牙不回答,那只手探进我裙摆,像是要自己寻找答案。我一慌,连忙摁住他,“萧景笙,别……” 从没试过在车上,我有点接受不了。 而且这是在医院的后院,虽然周围都是花木,也没有人来往,但天色不晚,万一有人…… 我越是拒绝,萧景笙好像兴致越高,握住我一双手腕,在我耳边吹气说:“谁让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这是惩罚。”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技术”不错 萧景笙呼出的热气喷进耳朵里,又痒又麻,我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他捧住我的后脑,深深望了我一眼。我被那双深黑的眼睛蛊惑了,里面藏着星星,看得我满脑眩晕。 “你……唔……” 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已经被他压在后座上,用力吻住了。 昨天晚上他想要,念着是他的办公室,硬生生停下了。大概是憋到了现在,这次在车上,他硬得特别快,我还没准备好,已经被他扯开底裤,挤了进去。 “啊!” 骤然而来的冲撞,让我忍不住尖叫。 可是…… 目光游离,外面是明晃晃的天光,还有车窗边上的绿色枝条。这还是在车上,在外面,我万分紧张。一声尖叫喊出来一半,又咬住了嘴唇,硬生生吞回去了。 “疼?” 冲进去后,男人没急着动,哑着嗓子问我。 “有一点……”我低声要求,“你轻点儿!” 男人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疼惜,但是片刻,目光一沉,又冷哼一声:“哼,就是要你疼一点儿,才能长得了记性!” 话音不落,猛地一抽一撞,我本能地上身一挺,扬起了脖子。 之后的事,就再不由我控制了。 萧景笙像发了狂,压着我的后腰,把我紧紧压在他身上。他要我自己动,我早被他折腾得没了力气。他骂我一句没用,就双手箍住我的腰,抱着我在他身上上上下下,让我不断吞吐着他昂扬滚烫的地方。 一开始,我还赧然,知道自己人在外面,咬着唇不肯出声。 可是男人力道越来越大,我内心的感觉也越积越深,最后终于忍不住,忘了自己在哪里,也忘了自己是谁。只有他给的欢愉和疼痛是真实的,我彻底沉入欲望的天堂里。 车身不断摇晃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停下来。 萧景笙喘了一声,仍旧紧紧抱着我的身体,下面和我连在一起。 虽然我们衣服都算整齐,但……自己被他那里撑着,万分不舒服。我一挣扎,感觉他又有硬起来的趋势,连忙安分坐着不敢动了。 男人见我老实下来,拨弄一下我汗湿的刘海,低笑着说:“这么乖?” “还不是怕你再来!” 这句话,我只敢在心里腹诽,没敢脱口说出来。 餍足后的男人,眼神格外温柔,和之前在病房里质问我和区昕宇时,简直判若两人。 见他这样,我心里知道他的气已经消了。想着牺牲一次“色相”能换他消了气,也不是不划算的。 更何况…… 他的技术也实在不错。 如此一想,脸上忍不住泛红,我垂着头没再看他。 “小迪。”他突然叫了我一声。 “嗯?” 他没出声,又用力把我抱了一下,低声说:“这辈子不许跟别的男人走,永远做我的女人,记住了么?” 我眨了眨眼,“这是威胁?” 他轻声笑了,“是恳求。” 男人声调低醇,带着事后特有的低哑和舒适,听得我心头荡漾,顿时觉得车厢里的气氛都变得不同了。 正要说点儿什么,他手机响了。 在我面前,他现在几乎不再避讳什么,立刻接起来:“喂?” 我们离得很近,他手机里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萧总,江丽文和其他几个演员,正在和公司闹解约。您看……您能不能回来一下?” 解约? 如今区昕宇受伤,江丽文目前是越翔的“一姐”。要是她也走了,还顺便带走一批小演员,那么越翔就真的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娱乐业就是如此,公司看着辉煌,其实多半都是一两个艺人在撑着。一旦黄金艺人离开,对于公司的打击,是致命的。 我心里担忧极了,萧景笙倒是一派淡定:“好,我半小时后回公司,你先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来电话的是一位副总,立刻说:“是!”又加了一句,“萧总一定要来。” “嗯。” 简短两句话,萧景笙挂断,启动了车子。 我收拾好自己刚刚被他扯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道:“能不能留住那些演员啊?” 他唇线紧抿着,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先看看吧。” “……” 印象里,萧景笙对任何事都是胸有成竹。 这句“先看看吧”,却好像有点听天由命的意思,我心里不由一紧。 盯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心酸。 他从小经历过那些事,全靠着自己一双腿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眼看着要成功,完成他从小到大的愿望,却又…… 轻轻叹了口气,他听见了,偏头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 我垂着眼睛,侧脸轻轻靠住他的肩膀,蹭了两下。 他笑了,“干什么?像只小猫似的。”又说,“今天我去了公司,估计又要很晚,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摇头。 “你在那里,也帮不上我什么。晚上……我的休息室,那张床也太小了。” 他又劝说。 我望着他问:“昨晚你睡得不舒服么?” 男人摇头,“是怕你不舒服。” 我也摇头,“我没事,真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萧景笙没再说什么,载着我一路去了公司。 刚经过前台,副总和特助一行人,已经大步迎了过来,把萧景笙簇拥在中心。 现在他们忙着工作,没人顾及我,我被一个秘书挤到了一旁,和萧景笙一直牵在一起的手被分开了。 知道他忙,我没打扰,默默推开,只跟在他们身后。 “萧总,江丽文带头要解约,如果他们走了,越翔要一下子损失八位演员,其中三位都是一线!” “江丽文口风很硬,她说不管多少违约金都出,现在一定要离开越翔。” “外面已经传出了风声,都说越想要垮台了!” 不过片刻的时间,这些人一言一语,把负面消息一股脑倒给了萧景笙。 他长腿迈开,沉默而快速地移动着。 我跟在一旁,站得远远的,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他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非常让人心疼和不安。 走出几步,他突然顿住脚步。 几位副总助理一时没有留意,彼此撞到,要么就是后面人踩了前面人的脚,乱成一团,有点狼狈。 萧景笙恍若没有看见一样,目光越过他们头顶,在大厅里转了半圈,定在我的身上。 微微蹙了蹙眉,他朝我招手:“小迪,过来。” “啊?” 看了一眼围在他周围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我站着没动。 “叫你过来。” 他又重复一声。 我这才慢吞吞走过去,几个男人很乖觉地替我让出了道路。 刚走到萧景笙旁边,手就被他握住了。他牵着我,一边向前走,一边说:“我先去见见江丽文,你们联系公关部,做好这次舆论的危机公关。” 愣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吩咐他的下属们。 下属们大概也对我好奇,蒙了片刻,才有人答应:“是。” 走了两个人,剩下几个带着我们,进了一间会议室。 里面很宽敞,大大的会议长桌,足可以坐几十人。 但此刻,只有临门的七八个位子上,坐着江丽文等一行明星们。 见萧景笙进来,他们也都站了起来。萧景笙放开了我,拉开一把椅子,先安排我坐下。然后才自己落座,含笑说:“江小姐,还有其他几位,不要拘谨,都坐下聊。” 几人这才又坐下。 萧景笙吩咐秘书倒了咖啡过来,可是没有人喝。 他自己倒是很有兴致的样子,端着咖啡杯,很认真地在品,一边含笑说:“这是瑞典雪山特产的蓝山咖啡,好容易得来的,不尝尝?” 江丽文脸色紧绷着,似是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萧总,我们在这里不是要喝咖啡的。” “哦?那江小姐想干什么?” 萧景笙挑眉,明知故问。 江丽文也单刀直入:“萧总,我们一行人,本来就不是越翔的员工。能有幸在越翔供职几个月,很荣幸。现在么,我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 说完,对着在座另外几人问:“大家说,是不是呢?” 加入越翔之间,江丽文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自己当老板。 这几个演员,都是她旗下的艺人。现在她要走,越翔又出现重大危机,这些人当然是要跟着老东家的。 异口同声地,几人都说:“是的。” 听完,江丽文转而看向萧景笙,“萧总,越翔是大公司,您为人更是大方。相信,我们这么几个小鱼小虾离开,您也不会阻拦的。哦?” 说话时,江丽文挑着纤细精致的眉,满面不屑和讽刺。 我想起她刚刚签约越翔的时候,和萧景笙一副将遇良才的模样,现在越翔出了问题,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咬了咬牙,我忍了又忍,却没忍住,冷声说道:“江小姐,你知道忘恩负义这几个字,到底怎么写吗?” 我声音发颤,江丽文却笑了,“曾小姐这是要给我上课?”她摊了摊手,“抱歉,那几个字我还真的不会写。我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她说得如此直白,我倒梗住了。 然后,江丽文手肘撑在桌面上,扬声说:“萧总,我也不想和您绕弯子了。这次解约,我们这些人都会全额赔偿违约金。至于在您这里得到的片约,我们也知道……您肯定不会让我们带走,所以我们也不要了。” 萧景笙还没做声,江丽文又说:“我的律师已经在准备所有文件。当然,如果萧总不同意的话,那么我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她频频袅袅立起身,看了看腕表,“哎,今天约了人谈新片,不能和萧总久坐了。解约的事,您好好考虑,再见。” 江丽文走后,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也作势要离开。 眼看着他们都站起来,还没挪动脚步,萧景笙把一直端着的咖啡杯一撂,“慢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卖给杜金翔 咖啡杯“砰”的一声,有点儿重。 几个年轻演员身体一僵,都定在了原地。 萧景笙只要不笑,唇角一抿,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这几个人悄悄瞄他一眼,半晌,其中一个名叫吴云的男演员才略显心虚地问:“萧总,还有事?” 江丽文已经走远了,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再也不听见。 萧景笙叫我去关上门,我照吩咐去了。再回到座位,只听他对吴云说:“你们到恒盛去,杜金翔给你们多少钱?” 吴云脸色一变,朝着其他几人看了几眼,才摇头说:“萧总这是哪里话?我们……谁说我们要去恒盛了?” 萧景笙笑,“不是去恒盛,难道江小姐还打算自立门户?我可是知道,她新近喜欢去澳门,那份身家,只怕已经输得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萧景笙是哪里来的渠道,得知这些消息。 吴云一听,脸色又变一次,“什么?您说,江小姐已经没钱了?萧总……您……您的消息到底是不是准确?” 不仅他,其他几个演员,也顿时骚乱起来。 我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萧景笙手指敲了敲桌面,几人安静下来,他才又说:“你们也知道,我在美国金融界有不少朋友。对于非绝密银行的账户,我都可以查到。” 这一点,相信吴云他们是清楚的。 毕竟,萧景笙是名震美国金融界的“华尔街之狼”,vincent先生。 果然,吴云点了点头,“萧总,您的能力我们当然清楚。但是……您能保证,您说的是真的?” 萧景笙又笑,低声吩咐我:“小迪,去我办公室,帮我把第三个抽屉里的文件拿出来。锁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 这样的时刻,我却没出息,略略走神。 旋即反应过来,才连忙答应:“好的,我这就去。” 一路小跑着来到萧景笙的办公室,我拉开他说的那个抽屉,拿到里面一份装在牛皮纸袋里的文件。 脑子里一动,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昨晚放进来的吗? 看来,对于江丽文,他是早有防备了。 顿时放了心,我取了文件回到会议室,他叫我将文件直接给吴云。 吴云看我两眼,才把文件接过去,撕开封口,仔细看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都凑过去围观。 文件不多,不过薄薄两三页,他们很快就看完,脸色都十分难看。 我不懂得个中缘由,就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听。 看完文件后,吴云把几页纸向桌上一拍,咬牙切齿地说:“江丽文怎么能这样?明明说是她要单干,没想到……没想到她是要把我们再卖给杜金翔那个老狐狸!” 做娱乐编辑这么久,我对圈内的事多少也了解。 吴云他们几人,原来也是恒盛娱乐的签约艺人。 他们这几个人,都是同一所艺术大学毕业的,关系格外好,后来又一起闯荡进了娱乐圈。因为表现不俗,一起被恒盛娱乐签下,成了旗下艺人。 恒盛向来工作量大,而且对艺人要求严苛。 他们为了造星,为了满足粉丝们的幻想,严格控制艺人们的私生活,甚至连他们的感情生活都要干涉。如果艺人不听从安排,他们就会雪藏封杀,甚至解约,然后索取高昂的违约金。 吴云这帮朋友里,恰有一个演员叫金正磊,和圈外女友关系亲密,被狗仔拍到了。 当时金正磊被打造成当红小鲜肉,有无数迷妹追捧。恋爱的消息一曝光,许多粉丝心碎,扬言再不买他代言的产品。 恒盛为了利益,竟然叫人去说服那女孩和他分手。女孩接受后浑浑噩噩,回家路上出了车祸,死于非命。 而金正磊接到消息,人也疯了一般,从女孩停尸的太平间窗口一跃而下。 那是十六楼,他跳下去,粉身碎骨。 这件事,对吴云他们打击很大,也把杜金翔当成仇人一般。 现在江丽文要他们回恒盛,他们当然不肯。 吴云义正言辞地说:“我们这样跟着江丽文,是因为从恒盛出来后,我们无戏可拍,一度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时候,是江丽文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再次成为演员。” “可是……可是杜金翔是害死正磊的罪魁祸首。如果是要我们回去恒盛,我们就算不做演员,就算不要这条命,也绝对不肯!” “对!我们绝对不肯!” “绝对不肯!” 七八个人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一群情绪激昂的年轻人,让我的眼眶里也潮湿了。 那份文件刚被吴云放在桌上,趁着他们说话,我也拿过来看了几眼。 大致内容,一份是江丽文的个人财产评估报告,正如萧景笙所说,因为赌博,她的个人财产已经所剩无几。 还有一份,就是江丽文要转让吴云等七人的艺人合约,直接转到恒盛名下,她得到签约金额九千万。 看完了,我不由问吴云:“你们在江丽文手里,她给你们多少钱?” 他看看其他的同伴,说道:“我们七个人,一共三千万。” “……” 江丽文果然大胆,一举就要吃掉六千万的差价。 摇了摇头,我把文件收好。萧景笙单手撑在桌面上,很闲适的样子,对吴云说:“往后有什么打算,想好了没有?” 吴云犹豫片刻,似乎很不好意思,舔舔嘴唇才说:“萧总,之前我们是被江丽文蒙蔽了,所以才……才提出解约。现在,我们……” 几个人齐齐看向萧景笙。 他垂着眸子,看不出什么表情。 现在越翔正是多事之秋,如果吴云他们真的也都走了,那越翔更是独木难支。 我怕他的拿乔会让吴云他们真的决定离开,轻轻碰了碰萧景笙的手,示意他快点给吴云他们一个台阶下。 他却并不理我,只是说:“看在你们被江丽文骗了的份上,你们的违约金,我不需要三倍。当初签约的佣金,原样给我就好。” 听完,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 他居然要赶吴云他们走? 顾不上一旁有人,我抓住他衣袖说:“景笙,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他却说:“我没有赌气。我只是要所有人知道,我萧景笙,就算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会再用背叛过我的人。不管,这个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背叛。” 话到最后,已经十分冷硬。 他既然这样说,我明白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 送走了吴云他们几人,我叹一口气,委顿在了柔软舒服的皮椅上。 萧景笙却还有心情笑,“干什么,这么死气沉沉的?” “你说呢?”我没好气,哼了一声才说,“知道你有原则,可是现在……现在越翔可用的人不多了!吴云他们也走了,以后谁来拍戏?” 他又笑,“从今往后,越翔就是我们的夫妻店了,我们两个人拍不好吗?” 知道他是玩笑,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话!” 这一巴掌下去,仿佛才把他的疲倦打了出来。他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向椅子靠背上一仰,慢慢地说:“放心吧,不是真让吴云他们走。” “什么意思?” 一听,我顿时又来了精神。 他说:“我不过做做样子,他们出门,就会被副总拦住的。” 我眼睛亮了,“那就是说,他们不会走?” “嗯。”萧景笙点头,“要不是为了留住他们,我做什么要费心搜集江丽文的资料?其实,江丽文有把柄在我手上,只要我捏住了告诉她,她也不敢走。” 我很诧异,“那为什么不留住她呢?” 失去区昕宇后,江丽文对越翔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萧景笙摇头说:“你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懂。” 我抿着唇,要求他给我解释,他这才不情愿地替我分析了一通。 他告诉我,做生意签艺人,不能只看眼前的短期利益,更要看这个艺人的未来发展空间。 现在,江丽文染上了赌博的嗜好,这是轻易不能戒掉的。一方面,她挥霍钱财,自然会无休止地抬高片酬。另一方面,她的心散了,演戏也就不会再专注动人。 而且,他查出来,江丽文和美国一个贩毒集团有联系,就是她赌博时在人鱼混杂的地方遇上的。 这样的艺人留在公司里,本来就很危险,他正想找机会除去她。不想杜金翔心急,现在已经打主意拆他越翔的台,调查没仔细,居然主动把江丽文要过去。 越翔不仅解决了心腹之忧,同时还获得数目不小的一笔赔偿金。 听他解释完,我豁然开朗,笑道:“你们这些生意人,脑子里的弯弯绕也太多了!” 他哼了一声,“这算什么?不过小儿科罢了。” 说完,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两口,长长叹息了一声。 自从我说,我不喜欢男人吸烟,他在我面前吸烟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现在,要不是心里烦躁,也不会当着我的面点烟。 本来想提醒他抽烟对身体不好,可看他沉沉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就让他放纵几天吧。 虽然江丽文出走,对于越翔是好事,甚至同时给恒盛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但是、但是越翔目前面临的危机,仍旧没有解除。 我一个旁观者,还觉得心急如焚。而萧景笙是越翔的老板,更是把越翔当成他复仇的希望,他怎么会不烦躁呢? 我无奈,跟着他也叹息一声。 陪着他在这间安静的会议室里呆了一会儿,正要出去,门却被敲响了。 “谁?” 萧景笙问。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景笙,杜瑞的病历拿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绝地反击 声音不落,门外的人也破门而入,是赵森。 我很好奇是什么病历,萧景笙说:“拿来我看。” 赵森说:“那边医院口风紧,我取不出来。但是已经找到一个熟人,给了他点儿好处,现在过去可以看电子病历。” 萧景笙立刻起身,“我们现在就去。” 眨了眨眼,我还未反应过来。 萧景笙走出两步,才回头叫我:“你去么?” 我当然是要去的。 连忙跟上他们,我们一起上了赵森的越野车,一路朝城外开去。 车子上了高架,出了收费站,一路上风驰电掣,我这才知道,是要去别的城市。 “咱们到底去哪儿?” 天色渐渐晚了,暮色四合,我看着车窗外完全陌生的景致,忍不住问了一声。 赵森解释说:“要去m城。” m城的确有一家国际性的私人医院,据说是会员制,很多名流在那里建立专门的身体健康档案。 m城距离本市有六百多公里,我问他为什么不坐飞机,他笑了笑,萧景笙敲了我头一下,没好气地说:“别给我丢人。这么私密的事,难道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行踪,要故意去坐飞机给人家查航班?” 他这样一说,我也懂了。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萧景笙处处防着杜金翔,杜金翔肯定也找人盯着萧景笙。 当初我们安排在杜金翔身边的眼线,也不知是他发现了,还是他疑心重,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清换身边的人。 他从未真正信任过谁。 如今,他身边没有了我们的人,对于他的行踪和动作,无法掌握,唯有加倍小心。 大概因为我在车上,赵森开得虽然快,但是也很平稳。 一边开车,他一边还在嚷嚷:“哎,要不是怕嫂子晕车,我两个多小时就能开到。现在呀,到了m市,少说也要半夜了。” “那算我耽误你了。” 和赵森认识这么久,我也不再拘谨,和他玩笑了一声。 他嘿嘿笑了两声,“可别!你对我这么客气,回头景笙不高兴了,倒霉的还是我。” 赵森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模样,什么时候都有说不完的话。 平时,萧景笙碰上他,沉肃的一张脸也总会生动一点。但现在,他坐在那里,偏头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夜色,许久也不发出一个字。 他不高兴。 我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定论。 和赵森随意聊了两句,可我眼睛一直定在萧景笙冷峻的侧脸上。 俏皮话说完了,车子里静下来,我忍不住握住他一只手,低声问:“萧景笙,你怎么了?” 关于杜瑞病历的事,上车之前,他们就对我解释过了。 现在越翔遇上大麻烦,杜金翔的恒盛士气大盛。想要打击那只老狐狸,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的儿子杜瑞身上下手。 本来,赵森建议萧景笙直接公开杜瑞和陆国华的暧昧视频。 他们搅在一起的时候,陆国华还是我丈夫。杜瑞不仅是同性恋,更是一个男小三。如果作为当事人的我,再能出面,声泪俱下控诉两声,那么利用当下人们对小三的普遍反感,很容易让杜瑞彻底身败名裂。 杜金翔作为他父亲,多少要受牵连。 到时候,他苦于帮自己儿子公关,一心不能二用,无法分心出来对付萧景笙,这就是他翻身的大好时机。 可…… 这么好的办法,被萧景笙否定了。 他自己说,现在同性恋已经不再轰动,爆出暧昧视频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拙劣的借口不过是托词,他是舍不得让杜瑞彻底跌下去。 此刻,他的手有些凉。 听了我的话,他回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 “你……” 从前他对杜瑞,就已经有不忍的意思。 现在……现在我得知了他的身世,明白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一份血缘在,只怕他更不忍心伤害杜瑞了。 可身为商人,有些事,又是不能不做的。 我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只用力把他的手握了一下,无声地安慰。他也拍了拍我的手背,大概要告诉我他没事。 夜色越来越浓,到凌晨时分,我们终于到了m城国际私人医院。 下车后,赵森先给人打了电话,不久就有金发碧眼的美女护士来接,我们从秘密通道进去,一直来到一间档案室。 “嗨,萧先生,你好。” 管理档案室的,是个黑人大叔,见到萧景笙就笑着打招呼,露出一口白牙。 萧景笙表情淡漠,和人家握了握手,直接问:“我要的资料呢?” “请跟我来。” 说完,黑人大叔带着我们,又进了一扇低矮的小门,原来里面还有一道金属走廊,走进去像是科幻世界一样。 金属走廊很低矮,萧景笙赵森他们身材高大,走在里面简直要顶天立地了。 七拐八绕后,又到一扇门前,黑人大叔刷了下指纹,门开,我们立刻闪了进去。 里面布置简单,一个金属架子里面,玻璃门后放着一排排试管,里面应该是这里登记过的人的某种体液。 我好奇,刚看了两眼,就听见黑人大叔说:“萧先生,这边。” 他把我们带到一台电脑前面。 他打开后,指尖飞快移动,调出一份全英文的资料。 “这就是杜瑞先生的个人身体档案,请尽快过目。” 说完,黑人大叔立刻离开了。 萧景笙朝赵森偏偏头,赵森会意,立刻拿出手机,对着资料一页一页拍了下来。 趁着他拍照翻页的时间,我粗略看了几眼,几种性病的名字,冲入我的眼睛里。 杜瑞的私生活……果然有点乱。 因为从时间看来,应该是在他和陆国华在一起之前,就有这些病了。 私人档案非常详细,上面还记载了每种病原体里的来源,这是患者口述的。非常巧合,他的梅毒,是和江丽文在一起时感染的。 我惊讶极了,这会儿资料室里没有别人,我问道:“这……杜瑞不是同性恋吗?怎么会和江丽文……” 赵森嘿嘿一笑,转过头说:“嫂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多数gay其实都是双,那个圈子,啧啧,别提多乱了。” 这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杜瑞也这样,我有点难以接受。 赵森动作很迅速,很快就拍完了照片。 我们几人离开医院,连夜赶回本市去。 路上,我问萧景笙,给了那位黑人大叔多少好处。他没说话,只是告诉我,他现在肯定已经在车上,估计明天就能飞往欧洲。 看来,是捞了一笔钱,要移民跑路了。 没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太多精力,我们回到越翔,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了。 送到了我们,赵森调转车头,立刻就走。他要找门路,把刚刚拍到的东西最快地速度散播出去。 我和萧景笙回到办公室里的休息间,萧景笙洗完澡换了衣服,过来对我说:“等会有人上来给你送早餐,吃完了,你就自己睡一会儿。” 一夜没睡,现在确实疲惫。 “你呢?” 我问。 “我还有事要处理,不用管我。” 想让他也休息一下,但知道说了也没用,我没开口,只顺从地点了点头。 萧景笙穿好西装外套,很快出门。我连早餐也没来得及等,草草洗漱后,爬到他的小床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很多人从眼前不断飘过。 陆国华、陆母、许静、钟千丽……一个个面目狰狞,伸着带血的手要抓我。 “啊!” 噩梦连连,我终于一个发抖,猛地惊醒过来。 眼前一片明亮的天光,我深呼吸两下平复心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想着睡前发生的一切,我拿出手机搜了搜新闻。 首页上,果然铺天盖地,全都是杜瑞和江丽文的推送内容。 赵森找到了卓伟,那位全网知名的狗仔,把身体档案发布了出去。 卓伟的微博早就炸成了一片,这些病历一发布,好事的网友们找到了很多杜瑞和江丽文的合照,贴得评论区里好不热闹。 热搜不用买,已经被顶成了第一。 本来杜瑞宣布息影之后,人们大概怀着一种怀念的心情,把他捧得很高,一些片子被抬高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 可现在,骤然出了这种新闻,人们对他的态度,自然是大不如前。 不过,被骂得最狠的,不是杜瑞,而是江丽文。 人们对女性总是更苛待,而且资料显示,杜瑞的病,是江丽文传染给他的。 我又点开江丽文的微博,果然已经一片乌烟瘴气,污言秽语说什么的都有。 网民这种生物,遍布全球各地。这才半天时间,已经很多人晒出了在澳门和马达加斯加“偶遇”她的照片。 那是世界两大赌城,她经常流连于那种地方,意思不言而喻。 一个滥交还好赌的女明星,顿时成了人们谩骂泄愤的出口。江丽文的最新微博,已经关闭了评论。她从一代女神,立刻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各大门户网站和论坛,也有不少神人从各个方面分析了这场闹剧。 有“知情人士”爆出,现在江丽文弃危难之中的老东家于不顾,已经转而去了恒盛。 人们纷纷骂她不仁不义,紧接着又说恒盛不厚道,这个时候和越翔抢人。 话题到了这里,转移到杜金翔身上,更是不少人出来现身说法,说杜金翔为人阴险,这样的事早不是第一次做了。 更有甚者,人们揣测,江丽文恐怕是杜家两父子“共用”的禁脔,不然杜金翔为什么甘愿出高价的赔偿金给越翔,也要签下江丽文呢? 满屏的恶意都是对着恒盛和江丽文的,我几乎可以想象,杜金翔此时是如何的气急败坏。 正当我浏览帖子看得入神,门突然被打开了。 我以为是萧景笙回来了,一抬头,立在门口的却是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诧异望着我的钟千丽。 第一百五十章 他又骗我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我们的话撞到了一起。 有些尴尬的场面,我迅速冷静下来,立起来走到她身边,指了指一旁的小沙发,“钟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累了吧?先坐一坐,我去给你倒咖啡。” 钟千丽站着不动,把我打量几眼,冷笑着说:“呵,这是给我摆出女主人的模样了?” 我正是这样的意思。 从前这样说,或许还心虚。但现在,手上明晃晃的求婚戒指给了我底气,我是萧景笙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本来就是女主人。 低低一笑,我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上戒指摩挲了一下。 抬头,果然看到钟千丽目不转睛,正恶狠狠盯着我的手指。 索性把手抬起来,我亮给她看着,“怎么样?景笙眼光不错吧,这戒指好看吗?” 钟千丽沉着脸,冷哼了一声,不答反问:“景笙哥在什么地方?” “他在忙。” 我淡淡地说。 她又是冷笑,“他在忙,你却躲在他的休息间里玩手机?曾小迪,越翔现在的状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这样的时候,你不陪着他,还有资格戴着他送你的戒指?” 这话,确实让我心虚。 可……我不是不想陪着他,而是,我什么也替他做不了。 一时赧然,我垂下眼睛。 钟千丽冷冰冰的带刺的声音又钻进耳朵里:“哦,差点忘了。曾小姐可是去个法国餐厅都能出丑的人,跟在他身边也是累赘。你不去陪着他,或许这才是帮了他最大的忙。” “你!” 我脸上发烫,痛处又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咬牙切齿看向她。 她朝我挑了挑眉,一脸胜利的微笑。 深呼吸两下,我抬手指了指门口,“钟小姐,如果你是来冷嘲热讽的,那么我告诉你,这里不欢迎你。” “这里是你的?” 她挑眉反问。 我也笑了笑,现在她的筹码,是她的能力和手段;而我的筹码,是萧景笙对我的感情。 她能用我的弱点讽刺我,我为什么不能用她的弱处反击她? 勾了勾唇角,我淡淡地说:“这里是不是我的,你可以去问你的景笙哥。” 没想到,她也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部威图手机,在我面前拨通了萧景笙的号码。 一边拨,她红唇开合,一边轻轻吐出几个字:“那我们就看看,景笙哥,他到底要不要赶我走。”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 萧景笙低沉的声音传来。 “景笙哥,是我。” 钟千丽一边回答,一边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用目光和我对峙。 “嗯。”萧景笙问,“你回来了?” “嗯,我刚到。” 看来,萧景笙知道她回国的事情。 “路上累不累?” 他问。 我有点不悦,这男人居然还在关心她。 她拖着长音说:“我才出院没多久,在美国又到处跑,长途跋涉坐了好久的飞机,现在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话,多少有些撒娇的意思,更多的,是向我示威。 当初,萧景笙当着她的面,明明白白告诉过我,要让她彻底清醒,断了不该有的念头。但现在…… 后面萧景笙的话,我有点不想听,可却已经传出来了:“辛苦你了,你在公司附近找个旅馆休息一下吧。等我开完会过去见你。” 钟千丽却说:“我认床,住酒店不舒服,我想去你的休息间。” 听着她的话,我不由捏住了拳头。 萧景笙口气犹豫,“你现在什么地方?” 她环视一下四周,说:“我在公司楼下了,正要上去。” 萧景笙说:“那你稍微等一下,我办公室的门锁着,我叫秘书去给你开。” 他在对钟千丽撒谎。 钟千丽却一笑,说:“好。” 电话挂断了。 我心里很乱,不知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又开始暗通款曲的。 正胡思乱想着,床头柜上我的手机也响了。拿过来一看,果然是萧景笙。 看着闪烁的屏幕,我手指有些发抖,一点也不想接。可钟千丽挑衅地看着我,“接呀!怎么,你不敢了?” 咬了咬牙,我只好接起来,萧景笙口气焦急:“小迪,有点急事,有人要用我办公室,你先回家好不好?” 心里沉下去,再沉下去,我不敢去看钟千丽得意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故意问:“什么急事呢?” 他立刻就说:“我的电脑里有一些私密的资料,我要叫特助和秘书上去,帮我把资料整理一下,发过来。你在那里不方便,所以……” 后面的话我不想再听,捂住了听筒,只传来萧景笙模糊的声音。 声音停止了,我才又松开,片刻后他声音又传来:“小迪?你在听么?” 手指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冰凉,我眨了眨眼把眼泪逼回去,拿起手机说:“我在听呢。我收拾一下,这就出来。” 此刻,如果当面把事情挑明,我只会更难堪。 萧景笙的声音里带着歉意,“你出来就去找司机,直接回家去等我。” “嗯。” “那你上了车,给我打电话。” “好。” 我很清楚,让我打电话,是为了知道我离开的时间,好让钟千丽来办公室。 挂了电话,低着头,看也没看钟千丽一眼,随手整理了自己的东西,从她身边挤过去,直接出了房门。 身后,传来钟千丽浅浅的笑声:“曾小姐,回家后记得好好等着景笙哥回去哦。” “……” 下楼,出门,我站在越翔大楼门口,眯眼望着下午两三点刺眼的太阳,却觉得心里一片冰凉发冷。 每一次……每一次当我全心全意爱着萧景笙,信任萧景笙的时候,他就会做点什么,打破我的信任。 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很累。 在门口立了片刻,我没去找他的司机,而是叫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 上了车,我按照他的要求打了电话。挂上电话,我想着,他估计立刻就要去通知钟千丽,房间已经替她准备好了。 深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可是憋红的眼睛,却提醒着我的尴尬处境。 司机师傅问:“小姐,去哪儿?” 没有报萧景笙别墅的地址,我说:“幸福小区。” 那才是我真正的家。 一路上我都没出声,车停了,我脚步虚浮走回自己家里,熟悉的布置让我感到一丝亲切。 虽然和萧景笙的别墅比起来,我家简陋、破旧,但这里……却是唯一可以让我彻底安心的地方。 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一想到逃回来之前,钟千丽那得意的眼神,我就心里发空,脑子里一片混乱。 强迫症一样把本来很整洁的家收拾了一遍又一遍,等我电话响起的时候,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晚上七点钟了。 来电的是萧景笙。 我不太想接。 但……挂了一次,又响起来;又挂一次,继续响…… 我不得不接了,萧景笙的质问立刻传来:“你去哪儿了?” “我在家。” 我淡淡地说。 “在家?”他气咻咻的,“我难道是瞎子,你在家我找不到?” 原来他已经回去了。 “哦,我在我父母家。”我解释了一句,“好久没回来了,有时间,我正好过来看看。” 那边,萧景笙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乐意,“回父母那儿,也和我说一声。刚回来找不到你,知道我多着急?”又质问,“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深吸一口气,我随口扯谎:“刚刚……正和我妈妈打电话呢,就把你的通话切断了。” 每次一开口,我就想质问他,钟千丽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下去了。 现在越翔多事之秋,虽然杜金翔也被打击,但是并不意味着越翔的危机就度过了。现在区昕宇江丽文的合约,如今都成了“死约”。 投资方不会等到区昕宇康复,片约旁落他处还是轻的,人家还会向越翔索要巨额的赔偿金。 钟千丽这女人,我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否定她的能力。 她这次回国,只怕可以成为萧景笙的左膀右臂。如果我现在去挑明这些,一定会让本来就遭难的萧景笙雪上加霜。 真看不起自己,被他骗了,却还在替他着想。 “那你等一会儿,我开车过去,接你回来。” 萧景笙说。 我忙说:“不用了!” “嗯?” 一个字,也能听出他口气不悦。 我忙又解释:“你忙了一天了,别再奔波了。我家里有点乱,正好收拾一下,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 我口气很软,大概萧景笙也没听出什么反常,他犹豫了片刻就答应:“……那好吧,你一个人在家,记得反锁门,小心一点儿。” 这是把我当孩子么? 现在的萧景笙,对我总是有一天唠叨,很像小时候爸爸对我的样子。 他对我的好,和为我作出的改变,我不是不知道。可……他为什么总这样,一而再地骗我呢? 内心叹息了一声,我嘴上答应着:“我知道了。”又叮嘱他一句,“你自己也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嗯。” “我明天要回杂志社上班了,早上我自己坐车去,你不用管我了。” “……嗯。” “那晚安。” 他没有也对我说“晚安”,直接挂断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发侧很久,也没有半点睡意。 几乎是睁眼到了天明,早上六点钟,我就起床洗漱,自己做了很费时的早餐,慢慢吃完了,这才拿上背包出门去。 出了小区大门,我向地铁站转去,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突然横在我的面前。 我脚步猛地一顿,差点摔倒。车窗落下来,露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 陆国华。 第一百五十一章 唇部体罚 好多天不见,陆国华脸上很白,皮肤细腻。 乍一见,还觉得容光焕发,可仔细一想,这都是因为那场“手术失误”,他现在越来越不像男人。 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但一看到他充满戾气的眼神,我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惹他。 身子一闪,我想绕过他的车继续向前走,却被他叫住了:“曾小迪,见到我这个老朋友,也不打声招呼吗?” 声音也变得尖细了,像个女人。 我定住了脚步,盯着他,“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他咬牙切齿地问:“杜瑞和江丽文的事,是不是你捅出去的?” 我扬了扬眉,“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虽然萧景笙做得私密,但也只是为了不被人抓住现实证据罢了。现在他和杜家斗到这个地步,两方出事,谁都知道是对方做的手脚。 隔着车窗,我看到陆国华的脸色越发阴沉。他手指捏在方向盘上,好半晌没有开口。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去上班了!” 很不耐烦,我嚷了一声。 如今在陆国华面前,我没什么可怕的。他要想动我,总得掂量一下后果。 陆家落魄到现在的地步,而我背后是萧景笙。就算现在越翔遇到了麻烦,萧景笙的地位,也绝不是陆国华可以比的。 果然,他抿抿唇,声气软了不少,“曾小迪,我今天是来警告你,杜瑞的事……你以后再敢向外抖,我就算拼了命,也会跟你不客气!” 呵,他这种男人,会为了杜瑞来威胁我? 冷笑了一声,我盯着他问:“你说的杜瑞的事,是特指你们两个的事吧?怎么?怕我放出你和他的暧昧视频?” 我话音刚落,他脸色就变了。 看来,我猜得果然不错。 陆国华这种卑鄙小人,心里想着的,永远只有他自己罢了。 大概想挽回点儿什么,他咬牙又加了一句:“总之,你不要再找杜瑞的麻烦!”说完,还替杜瑞打起了感情牌,“我知道,当初那事儿,算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后来……后来杜瑞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你不至于那么没有良心吧?” 我当然有良心。 如果不是我顾忌杜瑞,如果不是萧景笙顾忌杜瑞,那段视频现在早就流传在各大门户网站了。以杜瑞的知名度,再加上同性和出轨两大噱头,这事要是真的闹起来,影响不见得比“艳照门”小。 现在萧景笙开始对付杜瑞,大概让陆国华这个“被牵连”的人害怕了。所以欲盖弥彰一样,跑来对我这些。 淡漠地笑了笑,我没有理他,转身绕过了他的车。 陆国华没敢跟上来,我顺利地上地铁转公交,来到杂志社来上班。 一进门,其他同事没什么反应,何美玲第一个跑来,把我拉到一旁,低声问:“这种时候,你还来上班呢?” 我有点发愣,“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她说:“你真傻还是装糊涂!现在越翔什么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么危机的时刻,萧景笙肯定焦头烂额的!你不留下陪着他,可不错过了共患难的最好机会吗?” 何美玲是一心为我。 她觉得,萧景笙这样的极品男人,想要抓住实在太难了。 在他为难时刻,我应该留在他身边好好表现,而不是撇下他独自来上班。 我苦笑了一下,心说我也想陪着他,但只怕,他现在更乐意让那个对他有用的人来陪着。而我……我留在他身边,除了添麻烦,还能做什么呢? 昨天他骗我,让我离开他的办公室,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笑什么?” 何美玲说了一堆,见我没反应,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我一把。 我这才说:“没笑什么。萧景笙现在是忙,不过我也帮不上他什么,他说让我不用一直陪着他的。” 何美玲翻了个白眼,“他说什么你就信?” 抿了抿唇,我心里压抑着,很想把钟千丽的事说出来。 但是…… 现在和从前不同,何美玲成了周鹏的女朋友,她也许会把我的事告诉周鹏。而周鹏呢,又是萧景笙的好友,谁知道会不会传入辗转传入萧景笙耳朵里? 忍下了那些牢骚,我拍了拍何美玲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好啦美玲姐,我有分寸,也相信萧景笙的能力,你就别操心了!” 见她眼睛一瞪还要继续,我忙转移了话题:“哎,美玲姐,昨天微信你不是还说,最近你手上的专题稿子很多吗?快点去看吧,完不成又要挨骂了。” 说完,忙一转身,逃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好多天没回这里,打开邮箱,积累了不少投稿。而且我自己要刊发的文章,也有一些要修改。一头扎进工作里,时间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下班后,我本能地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短信和微信。 一一点开看,都是萧景笙发来的。 先是微信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然后短信轰炸,问我怎么了,在干什么,命令我立刻接电话,又说他很担心。 现在一看到他的名字,就联想到钟千丽,我本来想继续装死,装作没看见。但是看他口气焦急,又不忍心…… 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给他打了过去。 立刻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你干什么呢?一直没有回音?” “我……我工作把手机调静音了,没听到你来电。” 那边深吸一口气,似乎压抑着怒气,他说:“现在下楼来。” “啊?” 我有点诧异。 “啊什么啊?”他没好气,“我在你们办公大楼楼下!” 放上电话,我慢吞吞走了下去。 还没出门,就看到那辆惹眼的轿车停在那里。无奈地走过去,还有好远的距离,高大的男人就矮身从车里跨了出来。 “慢吞吞的,做什么呢?” 萧景笙蹙眉,望向我的目光里,都是不满。 咬咬牙,我加快脚步走过去,勉强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怕你死了。” 他口气生硬。 “……” 被他堵得没了话,我讪讪地低下了头。 男人似乎很烦躁,修长的身形半倚在车门上,抽出一支烟点了,深深吸一口,吐出一个浓重的烟圈儿来。 烟味儿有点呛人,我咳嗽了两声,只听他说:“昨天遇到谁了?” 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说的是钟千丽? 吞了口口水,我本能地逃避和钟千丽有关的话题。因为知道,现在他需要钟千丽,我说了只会让他为难,让他讨厌我,不如把这情绪自己消化掉。 而我躲着他,也正是因为这个。 “没、没遇到谁呀……” 我说得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景笙没出声,我低垂的视线里只有他半截修长笔直的小腿,还有他光可鉴人的皮鞋。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隐约能感觉到,气氛正变得冰冷压抑。 忍不住一抬头,他的目光……我形容不出来,总之让人心头发颤,我一下子就又躲开了,讪笑着问他:“干什么那样看着我?” “上车。” 他把烟一丢,随意踩灭了,冷声吩咐。 “可是我下午还要上班……” 男人没等我解释完,已经自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关车门的力气很大,“砰”的一声,震得我身体都跟着抖了一下。 没办法,深吸一口气,我只好绕到另一边开门坐上去。 刚刚坐好,一个字没来得及说,突然被一只大手摁住了后脑。我本能地一躲,没躲开,被他压着,和他吻到了一起。 “唔!” 太突然的吻,让我瞪大眼睛,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萧景笙紧紧禁锢着我,这个吻像是惩罚一样,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我的呼吸都抢走,把我的嘴唇都咬破。 他刚刚吸了烟,嘴里烟气浓重。那气息渡到我身上,让我忍不住想要咳嗽。可是嘴巴被他狠狠地堵着,咳又咳不出,最后憋得脸上发胀,我想一定是又红又紫了。 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放开了我。 我快窒息了一样,一旦被松开,连忙张大嘴巴,贪婪地深呼吸了几次。 “你干什么?” 喘过一口气后,我忍不住质问。 萧景笙冷哼一声,“你说我干什么?” “谁知道你发什么疯?” 我也没好气。 他沉着脸,咬牙说:“昨天……千丽直接去我办公室找你了对不对?你回自己家,也是因为生我气,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听,我立刻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又后悔。 这样一反问,不是间接承认了吗? 萧景笙又是冷哼,“公司里有监控,事后调出来看一看,我有什么不知道?” 男人理直气壮,好像他才是被骗的那个人。 我忽然反应过来,也扬起脖子质问他:“当时是你为了钟千丽骗我,让她去你房间里休息,把我赶出来!现在你还这种口气对我?” 而且……而且还惩罚似的,把我嘴唇都吻肿了。 越想越觉得生气,我把嘴巴重重一擦,好像要擦掉和他接吻的痕迹似的。呼出一口气,又说:“萧景笙,你对我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本来,这件事我不想提的。但他自己说出来,我还怎么忍得下去? 我想装傻,他不许,难道还要我笑着对他说,没关系,我就喜欢你骗我? 我就算再喜欢他,也不能贱到这个地步。 萧景笙叹了口气,“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怕你听到千丽的名字不高兴,所以才瞒了你。” 他又说:“昨天你不回家,我越想越不对,一夜也没睡。今天回去看了监控录像,才知道事情不好。给你打那么多次电话也不接,吓得我会也不开了,直接开车过来找你。” 像他这样高傲的男人,能说出这番话,不容易了。 深深看了他一眼,我问:“那钟千丽回来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抱着钟千丽…… 萧景笙看我一眼,似乎不乐意说似的。 我低下头,“不能说就算了。”心里很酸涩,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们之间的秘密,我不好过问。” “没有秘密。”他接口很急,叹了一声,才告诉我,“这一次,越翔是真的遇到危机了。我们已经查清楚,恒盛得到洛杉矶史密斯财团家族的支持,所以下手才这么黑。千丽,她刚好认识洛杉矶家的二公子,所以……” 话没说完,可听到这里,我也已经懂了。 如今越翔需要钟千丽,不得不请她回来。 垂下头,我不由又想到自己。 这种事,真的不能怪萧景笙,或者钟千丽。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没本事。不能帮助萧景笙度过危机,只能让其他女人来做。 我很久没有出声,萧景笙又叫我:“小迪?” “嗯。” 应了一声,我说:“我下午还要上班的,我先回去了。” 萧景笙没有开门放我下去,他也不出声,只是沉沉地看着我,好像很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抿了抿唇,我告诉他:“晚上我下班,你来接我回家吧。” 这句话,已经是我示好的信号。 男人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才开了中控锁。 回到办公室里,我心里还是很恍惚。 莫名其妙地打开我的个人邮箱,翻出当年我毕业,四处求职的时候用的那份简历。仔仔细细地看一遍,平凡无奇,和钟千丽苏悦然那些人简直不能比。 萧景笙,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哇塞,钟小姐可真厉害!” 正发呆,我听到旁边格子间里传出一声感叹。 现在我对“钟”这个姓氏很敏感,立刻凑过去问她:“什么钟小姐?” 她把电脑转了一下,屏幕对着我,“钟千丽钟小姐呀!看,她正和投资恒盛的史密斯家族周旋,那可是能掌控美国政治的大财团!钟小姐和他们的二公子,据说是大学时期的恋人呢!我看这事儿有门,说不定人家看钟小姐的面子,能撤回对恒盛的投资。这样一来呀,这次博弈,越翔大获全胜!” 同事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到我的耳朵里,听得我心里越来越空。 屏幕上正是全球直播的,越翔高层与史密斯财团负责人的双边谈话。意在争取史密斯财团,让他们放弃恒盛,转而支持越翔。 全程说的都是英语,我英文不是特别好,要格外用心,才能听懂他们的话。 现在心里想着别的分心,所以连他们说的什么都辨认不出来,只看到钟千丽容光焕发,坐在那里侃侃而谈,自信又美丽,像是能发光一样。 在她右手旁边,长桌中心的位置,坐着萧景笙。 他永远腰背挺直,发型一丝不苟,目光锐利面容沉肃,和旁边的钟千丽……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 错开眼睛,我不愿意再看,敷衍着和那位同事聊了两句,就回到自己的格子间。 中间休息的时候,何美玲又凑过来,低声问我:“喂,今天心不在焉的,就是因为钟千丽回来了?” 肯定是她也看了那直播,立刻猜到了我反常的原因。 也没必要再瞒着她,我点了点头,“嗯。” 何美玲气得打我,“你呀,就是不懂男人!”她说,“越是这样的时候,你越该向男人表示,你是个大度温柔的女人!钟千丽事业上已经把你比下去了,难道气度上你还要被她比下去吗?” 她的那些男人经,我有些听不下去。 我和萧景笙在一起,并不为了他的钱、他的地位,我不愿意用尽心思,只为了把他绑在我的身边。 不过这话我没说出口,只笑了笑,“我有分寸。” 何美玲又叹气,“你呀!”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自己走掉了。 这一天,工作都有点恍惚。 批改完的稿子,我不太放心,感觉自己可能会有错,也没交给主编,打算晚上回去再看一遍再说。 下班后,我出门,萧景笙已经准时等在那里了。 白天看到的直播内容,我一个字没提,上了车,只问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想路上买一点菜,回去自己做。 他看着我,神色不太自然似的,但最后还是说了两个菜名。 半路,我们在一家大超市门口停下,一起进去买菜。 他推了一辆小车,紧紧跟在我身后,看着我在一堆西红柿、土豆、黄瓜之间挑挑拣拣,也不催促,只是温柔地等着。 身边不时有人偷瞄他一眼,大概觉得他这样的容貌气度,还有穿着打扮,不像是能在超市给女人推车的样子。 那些停在我身上的羡慕眼神,让我心里舒服了不少。 何必总去计较钟千丽呢?虽然我能力不如她,但是和萧景笙一起生活的人,到底还是我。我才是戴着他求婚戒指的女人。 “萧景笙,我们买一点鳕鱼煎来吃好不好?” 我拿着一盒鳕鱼片,回头问他。 “好。” 他刚说了一个字,手机就响了。 单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一看来电就先皱了眉,接起来后“喂”了一声,立刻瞪大眼睛,变了脸色,“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呢?说话!” 声音很焦急,我忙问:“怎么了?” 他没空理我,只对着话筒喊:“说话!千丽?喂,千丽?!” 电话那边的声音我听不到,只能听见他一叠声叫钟千丽的名字。 很快,电话就挂断了。他捏着自己的手机,一脸的戾气和愤怒。 我有点心慌,又问他:“怎么了?” 萧景笙却说:“小迪,等下你买好了,自己打车回家。” “到底怎么了?” “千丽有事,我得去一下。” “那我和你一起……” “你回去!”不等我说完,他就很生硬地打断了我。 这男人凶悍起来,浑身带着一种毁天灭地一样的怒气,让人只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身边来往的人们听见这一声,远处的都悄悄驻足,惊惶地回头看他一眼;近处的有人甚至打了个寒噤,把手上拿着的商品都掉了,连忙躲开了。 我就在他对面,也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答应:“好……” 见我同意,他一语不发,大步出了超市。 等他背影越来越远,消失在一排排货架之间,我才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东西,小跑着跟了上去。 等我追出门,他已经开车离开了。 我迅速打了一辆车,要求司机师傅:“师傅,麻烦跟上前面那辆宾利,一定要跟上!” 司机师傅说:“呦呵,这么高档的车,要跑起来,我可追不上。” “市区里车多,他跑不快的!求您跟上就好!” “行,我试试。” 出租车尾随着萧景笙的宾利,马上汇入滚滚车流里。 萧景笙速度果然很快,他车技好,左躲右避,从缝隙中灵活穿梭。司机师傅跟的很吃力,一边开车一边说:“小姐,这可真是个技术活儿,您要给我加钱。” “加!”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着。 车子开到一处红灯,所有车辆都乖乖等着,可萧景笙不顾,直接朝斑马线冲了过去。 出租车猛地刹车,我焦急道:“师傅别停呀!这一停,回头还跟得上吗?” “小姐,我闯红灯要罚款的!”司机说。 “我给您加钱,多少都行!” “真的?”他将信将疑地问我。 我没时间多解释,从包里拿出所有的现金,大约有两千多块,向司机手里一塞,“这些够了吧?” 司机顿时眉开眼笑,“够了够了,让我闯是个红灯也够了!” 总算他启动车子,再次跟上了萧景笙。 追了大约半个小时,最后萧景笙停在一家五星酒店的门口。 我让司机把车子停在隐蔽处,看萧景笙步履匆匆进了酒店,我才下车,轻手轻脚也跟着进了大厅。 大厅里已经没有他的人影了。 “小姐,请问刚刚进来一位穿西装的先生,不知他去哪儿了?” 我低声问前台。 前台小姐笑容甜美,“对不起,客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透露的。” 我眼珠一转,垂着头说:“我……我是他叫来服务的,可我把房间号忘记了。”说完,为了取得信任,我把自己手机里萧景笙的号码给她看,“喏,您看,我和他一直有联系的,真的是在一起的。” 小姐朝我手机扫了一眼,又看看电脑,大概在对比号码。 看完了,点点头,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一一回答了,她告诉我,萧景笙在19楼开了总统套房。 萧景笙来这里,这么急,肯定不是开房的。我猜,开房不过是个幌子。 多了心,我状似随口问:“贵酒店有多少总统套房?” 她说:“只有两间,分别在19楼和18楼。” “谢谢。” 告别了前台小姐,我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乘电梯向上走。不知是出于直觉还是什么,我没摁19层,摁下了18层的按钮。 电梯速度很快,我几乎是立刻就到了。 走下来,踩着脚下厚厚的绒毯,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沿着敞阔的走廊,一步步往前走,跟着自己的古怪直觉。 “oh!no!” 走到一处,听见有人用英文求救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别打了!景笙哥你别打了!” 那个声音让我一抖,是钟千丽。 总统套房里,客人需要绝对隐私,所以如果他们不掀铃,服务人员和安保人员,是绝对不允许上来的。 我心里一紧,加快步伐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到了一个转角,藏在墙壁后面探头看了看,清楚地判断出来,是从眼前那扇门里发出的声音。 想走过去看个究竟,可是脚下像是定了钉子,莫名走不动。 片刻,我看到人影闪出,连忙缩着身子,躲在一大盆绿植后面。紧接着,我看到萧景笙打横抱着衣衫不整的钟千丽,脚步匆匆跑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体罚” 男人步履飞快,旋风一样从我身边经过。 看着我的未婚夫抱着别的女人,焦急又心疼地奔跑着,可我莫名其妙地,竟然觉得心虚,又向绿植后缩了缩身子,生怕他看见我。 可是此时,他估计一心都在钟千丽身上,一边说着“千丽别怕”,一边步伐更快。挺拔的黑色身影,像是一把剑一样,直插向我的胸口。 而缩在他怀里,搂着他脖子的女人,一脸的楚楚可怜,眼眶发红,满脸带泪,我看了都觉得心疼。 在他跑到走廊转角的地方,钟千丽下巴压在他肩膀上,目光一瞭,正定在了我身上。 她脸上先是一呆,似乎很惊讶,旋即扯了扯嘴角,向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这个该死的女人! 心里暗骂了一句,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景笙抱着她上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之后,我才疯了一样跑过去,发现电梯正在上升,他们要去十九楼,萧景笙自己开的那一间总统套房。 呵,很好。 又一起开房去了。 心里空荡荡的,可我又能说什么呢? 钟千丽毕竟是萧景笙一起长大的妹妹,她有了危险,难道怪萧景笙来救她? 叹了口气,我正打算默默离开,背后传来一声气愤的咒骂:“shit!” 躲在墙角向走廊另一边看了看,是那个被萧景笙打过的外国人,正站在门口,一脚踢在了门框上。 他骂骂咧咧,一直用的英文,但我听得出来,他在骂萧景笙神经病,骂钟千丽是个婊子、骗子之类…… 骗子? 我心念一动,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金发碧眼的男人循声向我看过来,一双蓝汪汪的眼睛里藏着诧异,“你是谁?”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萧景笙没出现,我才迈开步子朝他走过去。 我是下班后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黑色的西装和短裙。大约是这身打扮让人家误会,那位外国友人问:“你是这里的服务人员?” 微微一愣,我索性点头,“是的,先生。”为了装得像一点,我又问,“请问先生,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我约翰史密斯,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说着,手指摸了摸嘴角上的一块乌青。 我猜,那是刚刚萧景笙打的。 咬了咬牙,为了得到更多消息,我打量他片刻,说:“先生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迅速下楼,向真正的服务人员要了两颗白水煮蛋。 回到十八楼,见约翰史密斯还气咻咻立在门口,我请他回房间去,然后将鸡蛋剥壳,捏在手里。 近来和萧景笙在一起,物质上面我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国际知名的护肤品,让我皮肤白嫩水润。捏着煮鸡蛋的手指,乍一看去,和剥了壳的水煮蛋一样滑,一样白。 这么一想,觉得自己有点自恋。再一看史密斯先生,他也正盯着我手指看。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虽然开着门,但毕竟是晚上,这让我觉得暧昧不安。 微微红了脸,我低着头靠近他,“先生,这是我们中国的土方,我用鸡蛋帮您滚一下,伤处会好得快一些。” “真的?” 史密斯挑眉问。 其实我也没试过,但还是点头,“真的。” 他老实坐在那里,我凑过去,拿鸡蛋在他伤处滚动几下,他时不时“嘶”的一声,似乎真的很疼。 离得近,我现在才有时间真正观察起他来。 身材高大,哪怕坐着,那双屈起的长腿也告诉我,他身高不输萧景笙。面容英俊,是西方男人的硬朗,五官深邃迷人,尤其是那双冰蓝色的修长的眼睛。 这张脸…… 莫名有点熟悉,再一想,才记起来,这不是白天直播的,钟千丽和史密斯家族的谈判中,那位史密斯家族的二公子吗?就是传言中,和钟千丽是大学同窗的那一位! 那他和钟千丽…… 史密斯先生身上酒气浓重,今天大概喝了不少。我趁着他酒意,一边帮他滚揉伤处,一边试探着问:“先生,能告诉我,您是如何受伤的吗?要不要报警?” 一说这个,他立刻皱起眉头,“我的天,不要提这些倒霉事!” 抿抿唇,我说了声“抱歉”,但他又自己说起来:“钟千丽那个该死的女人!他自己约我晚上酒店里见,说是感谢我促成这次合作。到了酒店就勾引我,谁知道半路冲出萧景笙,说我强迫她!我的天,这群疯子!” “……” 原来是这样。 心里一动,我另一只手伸进衣袋里,打开了手机录音,才又问:“您说,钟千丽小姐,是主动找上您的?” 他冷哼了一声,“当然!我是个绅士,难道真的会强迫女人吗?虽然,我对东方女性真的比较有好感,但千丽那种女强人,并不是我特别喜欢的。她要是想,我当然也乐意满足她。可她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史密斯不知道,我却清楚的很! 勾着唇角暗暗冷笑了一下,我又问:“那……史密斯先生,现在您打算怎么做?” 鸡蛋凉了,不能再用。我停下来,立在一旁问他。 他是真的喝多了,又或者对我这样一个“客服”毫无戒心,摊了摊手,皱眉说道:“还能怎么做?我爸爸一直觉得我不学无术,这件事真的说出去,只会更加不被他信任。所以,只能算了。” “……” 这位财团家族的二少爷,倒是真好说话。 我想,钟千丽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利用他吧? 不过,听他这样说,我也放心了。 看来,这件事并不会影响越翔和史密斯财团之间的合作,越翔这次是真的有救了。 该问的都已经问完,我扔掉煮蛋,向史密斯先生表示了歉意,然后告辞要走。 他“嗯”了一声,站起来送我到门口,忽然问:“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的联系方式吗?” 我已经走出门,回头一看,他正单手插兜,立在门口。 冰蓝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见我回头看他,又孩子气地挑了挑眉梢。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一跳,有点慌张。勉强笑着说:“抱歉先生,我……我们酒店有规定,客服人员不能和客人互留联系方式。” “这样啊……” 他点了点头,没有勉强,“那再见吧。” “再见。” 从酒店出来,我在门口空旷的广场上,戴着耳机,又把刚才的录音放出来听了一遍。 虽然很重要的第一句话,我没有录上,但是后面的内容,也足以证明这次的事,都是钟千丽的一场阴谋。 有了这个证据,我心里踏实很多,再不怕钟千丽对着我耀武扬威。 打车回到家,我若无其事等着萧景笙。 虽然他很在乎钟千丽,但我觉得,他肯定不会留在那里过夜。虽然……钟千丽一定会借着被“强迫”的委屈,对着他又哭又抱,好一阵装可怜。 一想到那些画面,我就觉得浑身难受,忍不住的恶心。 到夜里十点钟,大门一响,我立刻跑下楼迎了出去。 “萧景笙,你回来了?!” 他脸色疲惫,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弯腰去换鞋。 我很乖觉,主动过去替他把拖鞋递到手边,柔声问:“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钟小姐出了什么事?” 萧景笙打量我片刻,问:“你关心她?” 他停了手,我索性摁着他坐下来,自己动手帮他把鞋子换好,脱下来的皮鞋放在鞋架上,才说:“她是我的情敌,我怎么会关心她?还不是为了你?不管我怎么不喜欢她,她都是你妹妹,她没事,你才能安心。你安心,我才能高兴。” 他坐在鞋凳上,我蹲在他身前。 说完了,我仰头看着他问:“你说是不是?” 男人深吸一口气,用力把我拉起来,抱进了他的怀里。 坚硬的下巴摩挲着我的发顶,他低沉的声音从上而下传来:“在超市里,是我不好,太心急了。是不是吓着你了?” 我心里暗笑,萧景笙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 点了点头,委委屈屈“嗯”了一声,我又说:“其实也没有。”再问他一遍,“钟千丽到底怎么了?把你急成那样?” “她……”他说得艰难,“她为了这次越翔和史密斯财团的合作,答应了约翰史密斯的邀约,去酒店里和他面谈。谁知道那男人是个禽兽,居然对她欲行不轨。接到她求救的电话我立刻赶去,还好来得及,她没出什么事。”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萧景笙说:“我在那个酒店开了个房间,让她休息了一下。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我把她送回家就回来了。” 悄悄地,仔细地,我在萧景笙身上闻了闻。 有一股香水味,肯定是钟千丽留在他身上的。 心里的不快又漫上来,还没等我问什么,他又说:“我在她家里,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小迪,你可别乱想。” 唔……他倒是会给我打预防针。 那段录音,我不打算现在给他听。 正如当初,钟千丽知道我身上有窃听器,却没立刻告诉我,而是要等我爬到高处,才让我摔下来,让我知道疼。 现在,我也要让钟千丽,尝尝同样的滋味儿。 打定了主意,我暗自咬了咬牙。伸出手,摸向了萧景笙的皮带扣。 这个动作暗示明显,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低声问:“干什么?” 我想用欢爱来驱赶暂时的酸涩,哼了一声,望着他说:“你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儿,我不开心,当然要惩罚你!” 我的口气更像玩笑,他没多解释,只问:“怎么罚?” 我在他大腿捏了一把,咬牙切齿:“体罚!”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要绑着我! 萧景笙丝毫不怕我的“体罚”,他站起身来,拉着我也站起来。一移步,一转身,把我压在了大门门板上。 我抬起眼,直直地看着他,他哑着嗓子说:“想怎么体罚,我都由着你。来吧……” 说着,用下身顶了我一下。 真是禽兽,我还什么都没做,他那里已经滚烫坚硬起来,不怀好意地顶着我的小腹。 对于男女之间这回事,我已经很轻车熟路了。但是、但是总有种本能的害羞,一想到他那健硕的身体,就忍不住面红耳赤。 突然,又想起何美玲和我说过的私房话。 她说:“想抓住男人,一方面是胃,一方面就是老二。你让他床上舒服了,他能一辈子只想着你一个。” 当时我啐了她一口,骂她口无遮拦。 可这会儿,想想那个虎视眈眈的情敌,我觉得我也有必要,使出点手段来,拴住我的男人,让他只想着我。 而且……其实我自己也很想试一试,主动求欢,是什么感觉。 他用那里顶着我,我索性伸手下去,隔着西裤布料一握,低哑地问道:“那今天,它得让我说了算。” 萧景笙身体一颤,低头看我,目光有点不敢置信似的。 我又攥了一下,“肯不肯?” “肯……当然肯……”他笑着,“那你打算把它怎么办?嗯?” 怎么办…… 我想了想,半蹲下去,用牙齿咬住他裤子拉链的金属链头,抬眼望着他,一点一点地把拉链打开。 明显感觉到,布料下面的某处,又膨胀了不少。男人的身体有点发颤,我明明碰都没碰他,他却低低吟哦了一声。 这自制力,真是差的可以。 哼笑一声,我站起来,垫脚在他耳边说:“我们去床上?” 他弯腰就要抱我,我不许,“说了今天你让我摆布的?” 男人有些好笑,“怎么?你还想抱我上去?” 抱他…… 看一眼他高出我一个头的身高,还有那宽肩窄腰,修长结实的大腿……打死我,我也抱不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咬了咬嘴唇,我从他西装衣领里抓住他的领带,捏在手里,像捏着狗狗的拴住的脖子绳子。看他目瞪口呆,我故意拽了一下,“还不跟我走?” “真是反了你!” 他脸色微沉,作势要把领带往回拽,我娇嗔一句:“你可是答应了的,今天你可要任我摆布的!” 男人挑了挑眉,我突然想起史密斯先生。 唔,那个洋鬼子挑眉,就是不如我的男人好看。 暗暗一笑,他也松开了手,真的乖乖任由我牵了上去。 到了卧室,他更是乖乖躺在床上,摊开四肢,声调也很放松:“来吧,今天生杀予夺,我萧景笙都让你说了算。” 咬牙一笑,我很费力,才把他一身衣服都脱掉了。 身材完美的男人,不着寸缕躺在我的床上,我只留了他脖子上一根领带,看起来非常淫靡有几分格外的诱惑。 慢慢地,我也在他面前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跨坐在他身上。 胯间那个重要的部位,我很少盯着看。现在……现在仔细看一眼,才觉得粗壮到让我害怕。 以前,我都是怎么容纳它的? 脸色微变,就被男人发现,得到他一声调笑,“怎么?害怕了?” 我不服气,手臂撑着他架起来的双腿,对准了,慢慢坐下去,直到把他完全吞没。 “唔……好深……” 萧景笙任由我折腾了这么久,在我勉强容纳他之后,他似乎忍无可忍,一下子弹坐起来,抱着我,激烈地冲刺。 我像是被他顶在云端上,眼前是金灿灿的阳光,灿烂到一切都失去了轮廓,失去了意义,我心里眼里只有萧景笙的样子,萧景笙的名字。 两手去抓他的肩膀,可是他出了一身的汗,抓不住。我改而揪住他的领带,随着他的动作,领带一扯一扯,带着他头部微颤。 也不知……是他驾驭着我,还是我在驾驭着他。 从没这样疯狂过,终于结束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萧景笙侧着躺在一旁,手指插进我同样湿漉漉的头发里,笑着说:“女人,你可是越来越坏了。” 事后,我回忆起自己大胆妄为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红着脸说:“还不都是你教的。” 他又笑,“那我是不是,该再教你一点?” “嗯?” 我警惕地一睁眼,他已经凑了过来。 坚硬灼热的身体炙烤着我,那个刚刚才疲软下来的地方,又一次顶着我的后腰。 这男人……体力也太好了吧? 我刚刚达到了巅峰,现在软绵绵的半点力气也没有,哑着嗓子求饶:“萧景笙……明天吧……要不然再歇一会儿,我累了……” 他翻身把我压住,不怀好意地笑着,“刚刚怎么‘欺负’我的,嗯?现在我要讨回来。” “我……唔!” 来不及说话,已经被他深深吻住。 吻我的时候,他的手也没有闲着。 刚刚给他留下的那根领带,欢好的时候扯下来,被随意扔到了床头。 现在他又抓起来,利落地缠在我手腕上,收紧,然后打了一个死结。 “你……” 一吻结束,我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莫名的羞耻和恐惧传入大脑,咬牙切齿地骂:“萧景笙你干什么?你这个变态,快放开我!” 萧景笙只是哼笑,突然把我抱起来,被绑住的手臂被他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分毫动不了,像个挂件一样,软踏踏地挂在他身上。 高度正好,我吊在他身上,胸口贴着他胸口下沿,而秘密花园的位置……正对着他昂扬奋起的地方。 他在我后腰用力一压,我就将听完全吞没进去。 突然的充实和饱胀,让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男人一边抱着走来回走动,那个东西在我身体里,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各种刁钻的脚步移动着,折磨得我最后嗓子都喊哑了,再没力气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个……这个变态…… 这一夜,我是挂在他身上,昏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身上疼得像是被坦克碾压过一样。一抬手,看到洁白的手腕上两圈淤紫,虽然不怎么疼,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咬牙切齿骂那个变态,突然浴室门被打开,男人精赤着上身,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了。 一看到他,我立刻扭过头去,理都不想理。 他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怎么了?昨晚伺候的你还不够好?嗯?还不满足?” 听着他调笑的话,我用力甩开了他,举着手腕让他看,“还有脸说?你看看你,把我欺负成什么样?!” 我振振有词,他哼了一声,扬起脖子也让我看,“那你看看你,把我欺负成什么样?” 顺着他的动作,我目光扫向他的脖子。 那里一圈被勒出来的淤紫,居然也很明显……和我的手腕,不相上下。 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到昨晚,他像只小狗一样,被我牵着领带牵上楼,更觉得滑稽,笑得停都停不住。 “笑什么?” 他不悦地质问。 我哼了一声,说:“你活该!” 他也冷哼,看着我的手腕,“彼此彼此!” 我们两个“伤员”,莫名其妙,彼此恨恨地对视一阵,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气氛格外好,我什么都没有提,让他开车送我去上班。 路上,他单手摩挲我手腕好几次,最后低声问:“我昨晚……也没用力绑呢,怎么颜色这么深。真的很疼么?” 收回手腕,我笑着说:“早上骗你的,哪有真的疼?是我皮肤白,有一点淤痕就很明显罢了。”我也关心他,“你脖子呢?没事吧?” 他衬衫领口的扣子也系上了,完全遮住了那个“耻辱”的淤痕。 晃了晃脖子,他才说:“放心吧,我没有你们女人那么娇贵。” 送我到了杂志社,他开车离开。 而我目送着他的车消失在我视线里,很久脸上的笑容都没有落下来。 “喂,你在那儿乐什么呢?” 背后,肩膀被人拍了一掌,那个力道,不用想我也知道是何美玲。 一回头,果然看到她不怀好意,正坏坏地盯着我笑。 “没什么。” 挑眉回了她一句,我和她结伴上楼,去办公室。 电梯里,她叹气说:“看你这一脸春光满面,就知道你们家萧景笙昨晚上又疼你了!” 我斜睨她一眼,也懒得反驳,反唇相讥:“那你呢?看看这唉声叹气的,是不是你们家周鹏冷落你了?” 她对着我,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直接就说:“还真被你猜对了!周鹏呀,样样都好,都是做医生呢,实在太忙了。” 又凑近我一些,咬着我的耳朵说:“昨天晚上半夜,我们正要……正要那什么,一个电话打来,说是有病人需要急救,他立刻就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医院去了。” 我也叹气,“哎,医生都是这样的。” 她神秘兮兮地又问我:“知道急救的是谁吗?” 她这么一问,我立刻好奇起来,眼珠一转,反问她:“是钟千丽?” 何美玲点头,又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怎么猜的?这么厉害?” 这两天发生的事,我都简略地告诉她。还把那段录音,也放出来给她听了。她听完,我说了我的策略,要让钟千丽不知所以飘到云端去,再让萧景笙听到这录音,彻底把那女人的心思给摔碎了。 听完我的话,何美玲伸手对我比了一个大拇指,说:“高!这次的事你真的办的挺高!” 我笑了笑,电梯到了,我们下去进了办公室,发现一群同事都莫名其妙,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更是摸不着头脑,走到自己的工位一看,桌上一大捧红玫瑰,娇艳欲滴。 从包装纸里翻出一张卡,上面送花人的名字,让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一百五十五章 烂桃花 “最美的花,送给最美的曾小姐。” 一行漂亮的花体英文后面,送花人的签名,正是:约翰史密斯。 昨天晚上,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英国男人! 看着那束火红的玫瑰,我心里七上八下,隐约知道自己又惹了祸。何美玲凑过来,先在花上嗅了嗅,然后翻着卡片看了几遍,瞪大眼睛问我:“天!这个史密斯,不会就是那个财团二少爷吧?” 无奈地垮下肩膀,我点了点头。 何美玲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曾小迪,你也太有本事了!先是钓到萧景笙这样的极品不说,区昕宇那种男神也被你收入囊中,现在……啧啧,连外国友人也不放过了!” 她开着玩笑,我却是万分心烦,“好了美玲姐,别拿我打趣了!” 刚想再抱怨两句,电话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对方一口别扭的汉语说:“是曾小迪小姐吗?” “是……您是?” 对方笑了,“我是感谢你,昨晚帮我疗伤。” 后面的话,他不会说了,又转回了英文。 流利的伦敦腔让我顿时听出来,这正是送花的史密斯先生。 叹了口气,正不知怎么和他说,他却主动邀请我:“不知道有没有荣幸,今天中午和曾小姐喝一杯咖啡?” 深吸一口气,我答应道:“好的。” “谢谢曾小姐。”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挂上电话,敷衍了何美玲两句,我坐在工位上,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稿子上。 一上午的时间飞逝,下班后我没和何美玲一起去吃午餐,到了楼下,看到一辆劳斯莱斯安静地等在那里。 我们这里来往的,大多都是我这样的小白领,这种豪车很少见,多半是史密斯的。 我走过去一看,他车窗落下来一半,露出白皙而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冰蓝色眼睛望着我,带着笑意下车来,亲自帮我打开车门,请我上车。 上车后,他自顾自地安排道:“知道曾小姐下午还要上班,所以我们去一间近一点的咖啡厅,可以么?” “好的。” 我笑得礼貌,也有点赧然。 沉默片刻,才说:“昨晚……对不起,我不该骗您,说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史密斯笑得很爽朗,“没关系。一个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比真实更加让人喜欢。你说是吗?曾小姐?” 外国人感情外放,这位史密斯先生,言谈之中,丝毫不掩饰对我的那点兴趣。 我叹了口气,斟酌着说:“既然……您能查到我的真实身份,那么您肯定也知道,我和越翔的萧景笙,我们……” “我知道。”他很干脆地打断了我,甚至朝我手上的钻戒看了一眼,“但是,你们还没结婚不是吗?” 我暗叫不好,想让他停下来,他却又说:“我昨晚就说过,我很欣赏东方女孩身上的特质。而你,恰好符合我的所有幻想。所以亲爱的小姐,请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 他这样说,我们注定是不欢而散。 这一顿咖啡,喝得索然无味。 我一再告诉他,自己是萧景笙的女朋友,请他放弃。可他非但不松口,甚至到了最后,目光里流露出两分危险。 吓得我心头一颤。 如今,越翔式微,萧景笙还指望史密斯财团,来扳倒杜金翔。 如果因为我得罪了约翰史密斯,而让这次合作泡汤的话,别说萧景笙怪我,就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不敢把话再说重,我敷衍了他几句,借口上班时间到,让他送我回了杂志社。 到了办公室,何美玲斜眼笑着,说我桃花运太旺。我简直欲哭无泪,生怕这事影响到萧景笙的生意。想告诉他,务必就要说出我录音的事,我之前的计划,就全都打乱了。 一个下午心神不宁,史密斯说给我时间考虑,可我完全不觉得自己需要考虑什么,只是不敢拒绝得太直接。 总算挨到下班,萧景笙来接我。 上了他的车,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告诉我:“千丽昨天晚上……一个人做了傻事,我们得去看看她。” “我们?”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嗯。”萧景笙口气发沉,“你和我一起吧,不然千丽又要误会。” 他这样信任我,我咬了咬牙,下了决心,沉声说:“萧景笙,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偏头看向我,“什么?” 我犹豫片刻,先拿出手机,把昨晚的录音放出来给他听。 车厢逼仄的空间里,史密斯和我的声音轮换放出来,好像被扩大了无数倍。 瞄着萧景笙的侧脸,他脸色越来越阴沉,等录音放完,倒已经沉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说:“我听到了。” 萧景笙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已经知道我这录音是怎么来的。 收回手机,我手心冒出一层汗,小声说:“昨晚,我……我不放心你,就跟去看看。结果你抱着钟千丽离开后,史密斯先生把我误认为酒店的工作人员,我们这才说了几句话。” “嗯。” 男人只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完全听不出情绪。只是他车速越来越快,我朝窗外一看,街景已经完全模糊了。 心脏有点紧缩,我忙又说:“你别生气啊……我……” 不知该怎么解释,我昨天晚上没有把录音放给他听,已经是不信任的表现了。 萧景笙停了片刻,才问我:“为什么现在才说?” 果然,他在乎的是这个。 和这样的男人对话,越是遮遮掩掩,越会被他抓住把柄,我心里乱的很,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干脆实话实说:“我……史密斯先生,今天给我送了一束花。” “吱——” 猛地一下子,他脚踩煞车,车子骤然停了下来。 刹车太猛,要不是有安全带,我真要一头栽到车头玻璃上去。 “你说什么?” 男人浓眉紧紧拧着,目光含火,极具压迫感地盯着我。 我心里打颤,把送花还有喝咖啡的事,还有我自己的担忧,都一一告诉了他。然后几乎指天发誓:“萧景笙你相信我,我对史密斯先生半点意思都没有!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彻底拒绝,所以才……才来问你的。” “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他没好气地骂我一句,冷哼一声,盯了我好久,才又发动了车子。 许久,才问一声:“喝咖啡的时候,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忙说:“没有没有!他很……”想说一句“绅士”,但看身旁男人黑沉的脸色,忙咽了回去,又说,“他还算守礼的。再说,他知道我是你未婚妻,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 “哼。” 男人又是不满,但是也没说什么,继续载着我朝医院开去。 钟千丽也是住在周鹏的医院,进了门,萧景笙抿着唇,沉声对我说:“你去周鹏的办公室,自己休息一会儿。” 眨了眨眼,我说:“我陪你一起吧?” 他讽然哼笑一声:“怎么?还是这么不放心,要亲眼监视着我?” 说得我脸色一变,刚要解释两句,他又说:“不用担心,我把我们说的话录下来给你听。录音不是你的强项么?我算是学你。” “……” 显然,这男人还在气头上,我再不敢惹他,乖乖去了周鹏办公室。萧景笙上了楼,肯定是去钟千丽的病房。 周鹏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难得偷闲,正把一双大长腿舒舒服服翘起来,脚放在办公桌上晃晃悠悠。 见了我,也不动,笑着说:“景笙去看千丽,没带上你?” 我深吸一口气,和他认识时间久了,也不再避讳什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悦地说:“周医生,您的本职工作要变成狗仔了?” 周鹏哈哈一笑,“嘴巴越来越厉害了。” 我哼了一声,没搭腔。 坐在他办公室的小沙发上,突然想起我当初我动手术的事。真相还是我从何美玲嘴里听到的,现在难得有机会和周鹏独处,我试探着问道:“周医生,你一天有多少台手术呢?” 他懒洋洋地说:“有时候一天没有,有时候一天连轴转,四五台手术。” “唔,那肯定很累。” 周鹏似乎为了证明他很累,话也不说了,就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一台手术要做多久呢?”我没话找话。 “说不准,大手术七八个小时也有,小手术几分钟做完的也有。” 抿了抿唇,我又问:“那……当初我那手术,算是大手术还是小手术?” 一提起我的手术来,周鹏瘫软在椅子上的身体,立刻直了起来。他看我一眼,目光复杂,“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笑了笑,我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没什么……随便聊聊啊。” “小手术。” 良久,他敷衍地答了一句。 “那……当时萧景笙,是不是很担心我?” “嗯。”他更敷衍了。 我又说:“有一次我看到,他对着一张黑色的造影脸色很难看,就在你的办公室里,眼圈都是红的。那张造影现在还有吗?我能不能也看看?” 周鹏站了起来,脸色都变了,很不自在地说:“早扔了。” 说着,他起身像是要往外走,我本能地跟了上去,在他身后追着问:“怎么会扔了呢?你们不是要保存那些东西至少一年吗?” 高档的私人医院,病人都建立有个人档案的。 一年,已经是很保守的数字。 周鹏似乎很烦躁,也没回答我,逃也似的,直接走掉了。 我无奈,叹了一声,抬腿往回走。可又一转念,脚步轻轻跟上去打算看看,周鹏要去什么地方。 他转了几个弯,最后在门外一片绿植前立定。我藏在门后,看到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紧接着,他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景笙,你老婆好像知道什么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迷奸我的人是他 原来他是打给萧景笙。 这下,我更听得聚精会神,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暴露了自己。 那边萧景笙说什么,我是完全听不见,只听见周鹏的声音—— “刚刚一直追着我问,她动手术的事情!” “我什么也没告诉她!” “那张b超,我看你还是处理掉吧!什么时候被她发现,我看你怎么和她交代!” 听到这里,心里一抖,原来那张b超,萧景笙自己还留着。 顿了片刻,周鹏又说:“什么儿子不儿子!她是宫外孕,你那个孩子怎么也保不住的,别总是钻死牛角尖了!” “……” 后面周鹏还一直在说个不停,可我耳朵里嗡嗡乱想,什么也听不见了。 周鹏刚才说:“你那个孩子……” 我脑袋里空空的,怎么也听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 眼前人影一晃,周鹏已经打完了电话,收起手机要往回走。我知道自己应该快点躲开,可是脚下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整个人呆愣愣站在原地,周鹏走过来,惊诧地喊一声:“曾小迪,你……你怎么在这里?”脸色变了变,旋即又问,“你……你没听见什么吧?” 惨淡一笑,我说:“我倒是希望,我没听见什么。” 周鹏抿了抿唇,脸色不尴不尬的,“那个……我刚要是说了什么,你不要太当真。你知道我们这些男人凑在一起,说话就喜欢开玩笑。” “真当我是个傻子?”我冷笑起来,“骗了我这么久,到现在还想继续骗我?” 一声冷笑,唤醒了我自己的记忆。 原来我失去的孩子,就是萧景笙的。 那难怪了…… 当初陆母在他面前,揭穿我曾经被人迷奸的事,他若无其事,说不在乎;更难怪,我在他面前流产,他丝毫没有嫌弃,甚至瞒着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因为这件事,我对他一直心存感激,心存内疚,辗转反侧许久都不能安心。可原来、原来孩子是他的,原来当初迷奸我的人就是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周鹏一眼,我拔腿就向楼里跑。 “哎,你上哪儿去?” 周鹏在我身后喊了一声,飞快地追上来。 可我心里藏着一把火,脚步快得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等我上了电梯,周鹏还没跟上,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了。 电梯一路上升,到钟千丽的病房那一层,停下来。 我冲出去,这一层只有一处病房,格外安静高级,是专门给贵宾养病用的。 找都不用找,我冲着唯一的房门用力砸了下去。 “谁呀?” 里面一个女声,是钟千丽的。 “萧景笙呢?给我开门!” 门被缓缓打开,立在我面前的,却是脸色苍白的钟千丽。 她对着我笑得虚弱,可是挑衅意味很浓,“呵,原来是曾小姐?怎么,这么不放心,还要追上来查岗?” 此时此刻,顾不上她话里话外的讽刺,我推开她,一头扎进套间里,从浴室到厨房,再到会客厅,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萧景笙的影子。 “他人呢?” 我厉声问道。 钟千丽两手抱胸,闲闲地立在门口。 我狠狠瞪去一眼,她才慢悠悠地说:“萧景笙是你的未婚夫,你来问我干什么?” “你!” 心里气郁难忍,我还没开口,门又开了。 萧景笙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正立在门口。 钟千丽见了他,脸色微沉,一言不发就回到卧室里去了。 萧景笙见到我,倒是愣住了,半晌才问:“小迪?你怎么上来了?” “我怎么上来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上来了?”我从来没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过话,又冷又嘲讽,我听见自己嗓音像是冬天凛冽的风声,藏着无尽的凌厉。 他大概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质问过,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过来把我的手腕一抓,“小迪,我已经把千丽的股份折合成现金,让她带着现金彻底离开越翔了。” 说着,扬了扬他手上的文件袋,“这是文件,我刚让人拟好的。”又皱眉问我,“我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怀疑我吗?” 看来,这次钟千丽利用史密斯,设计算计他,已经让他彻底愤怒了。 他甚至打算,把钟千丽赶出越翔。 这样的结果,我的确是很满意。可此时此刻,我满心想着另外一件事,有关钟千丽的这点小事,已经占据不了我的心。 用力甩脱了他的手腕,我后退两步,紧盯着他说:“萧景笙,你和钟千丽怎么样,以后再也不关我的事了!” 他眉头蹙得更深,“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萧景笙,从认识到现在,你骗了我太多次,我实在没办法继续相信你了。” “我骗你什么了?”他咬牙切齿,“我有事瞒着你,可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这样的话,他到底有什么脸说出口? 我嘲讽地笑了两声,挑眉看着他,“迷奸了我,不告诉我,还要假装圣人说你原谅我,说你不在乎,这也是为了我好?” 萧景笙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白了。 “我……” 他嘴唇蠕动,我没等他开口,继续说道:“我流产了没了孩子,也不告诉我,骗我说是囊泡破裂,这也是为了我好?” “小迪,你听我说……” “我不听!” 三个字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我激动地双手一甩,正碰到一旁的一只大花瓶。 瓷瓶倒地,哗啦一声应声而碎,地上顿时一片狼藉。这片狼藉隔在我和萧景笙之间,好像彻底把我们分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碎瓷片溅起来,萧景笙本能地向后躲了躲,离我更远了。 我们隔着一片狼藉对望着,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和那个花瓶一样被摔碎了,不知不觉就流下眼泪来。 “哎,曾小姐,景笙,你们……”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周鹏出现在门口,扶着门框一边喘息一边说着。看到我们这样子,他住了口,只是静静地看着。 被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我很不好意思。抹了抹眼泪,沉声说:“事情也说清楚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很郑重地对萧景笙说:“再见。” 他整个人像是愣住了,呆立在那里不说话。 我抿着唇,踩着一片碎瓷走向门口。 今天穿的是一双浅口平底鞋,我踩上去,被瓷片扎到了脚背,猛地一疼,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周鹏在一边喊道:“曾小姐!你注意脚下!” 我不理,继续往前走,疼得麻木了,反而不觉得难受。 “哎呀,你这样会弄伤的!” 周鹏是医生,估计是看不得我“自残”,忙冲过来作势要抱起我。可每等他有动作,一直木头人一样的萧景笙瞬间冲了过来,打横把我一抱,阔步走出了这间病房。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彻底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着,在走廊里了。 “你放我下来!” 捶着他的胸口,我厉声喊道。 男人不理我,阴沉着一张脸,只是加快了步伐。 走到电梯旁,他偏头示意我去摁按钮,我拧着不肯动。他瞪我一眼,自己伸手去摁。我身体悬空,将要掉下去的恐惧,让我本能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那只手臂收回来,重新搂住了我的膝盖弯。我反应过来,忙把搂住他脖子的手臂收回来,一时有点讪讪的。 进了电梯,狭窄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深吸一口气,我冷静了不少,试图和他好好谈谈:“萧景笙,你先放下我。” 他不动,反而把手臂收得更紧了。 我抿唇,又说:“你放下我吧。从前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你要是不放心我的脚,没必要,我会自己去止血,不会亏待自己的。” 男人还是一语不发,铁箍一样的手臂,动也不动,把我抱得紧紧的。 看着他刚毅的一张脸,被他禁锢在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我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想起那荒唐的第一次…… 我当时被灌醉了,精神恍惚,要不是醒来后浑身疼痛,我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 噩梦里,那个男人凶狠莽撞,在我身上狠狠发泄着,恨不能碾碎了我一样。 原来……原来那人就是萧景笙。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难道当时,他和陆国华是一伙的?一起来算计我? 事后,又为什么不承认?难道说是因为那件事对我一是愧疚,后来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补偿? 对了……从前,他对我说过无数次,他欠我的。我从来也不明白,到了现在,脑子里才豁然开朗,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电梯里几十秒钟的时间,我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可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 萧景笙油盐不进,不管我怎么说,就是不放下我。 我没办法,出了电梯,只要任由他抱着我又去了外科。 脚背上的伤口不深,也不是铁器弄伤的,不用打破伤风针,只需要简单消毒包扎好,就可以了。 脚上包了厚厚一层纱布,我的鞋子不能再穿,萧景笙又是直接抱起我,在医生的注目下,起身就走,连句“再见”也没有说。 直到被他抱上了车,我才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萧景笙,你送我回家吧。” 他仍旧不说话,可车子开的方向,分明是他的别墅。 面对这么一个沉默的男人,我无奈又气愤,好容易压下去的怒气,突然腾的一下子又冒了起来。 “萧景笙你听不懂人话?我要你送我回家!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吱的一声,车子猛地停下。 我身体向前一栽,又被萧景笙猛地抓住摁在怀里。我刚挣扎一下,就被他死死抱住,只听他恶狠狠的声音说:“曾小迪,你要是走了,我要你全家生不如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有肾源 男人的话让我一下子冷透全身,连血液都似乎冻住了。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挣脱了他的怀抱,抬头望着他,“你说什么?” 视线里,是男人微微带着青色胡茬的,方正的下巴。 他粗喘了两声,声音低下来:“别因为这个离开我,我当时……当时发现你被陆国华算计了,收拾了那个要欺负你的男人。本来想马上离开的,可是你……你磕了药,神志不清……”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我自己也能猜到。 被人算计着吃了那种药,我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脸上有点发烫,我低下头,嗫嚅说:“所以……你想说,是我勾引的你?” “不是!” “那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萧景笙居然说:“你那么难受,我不舍得,也忍不住,所以才把该做不该做的全做了。”他叹了一声,“我是不该趁人之危,但我从来没后悔过。” 捏紧了拳头,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初的怒气冷下来,现在我竟然有点庆幸。 我的第一次是给了萧景笙,不是别的什么猥琐的男人,这让我觉得……不亏? 吞了口口水,我赶走自己这没出息的想法,只问他:“不后悔?” “嗯。” 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看我的目光都是沉稳平静的,“小迪,这么多年,我几乎从没有让自己失控过,包括在女人方面。” “在你之前,很多次,有女人故意地向我投怀送抱,试图引诱我,但是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一下。” 这话,听得我心头微颤。 不由自主地,抬起眼睛看着他。 男人目光清澈,深黑的瞳仁里能看到我自己小小的倒影。他这意思难道是说……我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可…… 他这样的财力、身份、样貌,怎么可能会等到这把年纪,才有女人? 舔了舔嘴唇,我忍不住问:“你从前……从没有过女人?” “什么?” 萧景笙蹙眉,大约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的意思,被我理解偏了。 但静默片刻,他还是回答我:“没有。” “真的?” “逢场作戏过,但是从没到最后那一步。只有你……”他深深地看着我,“曾小迪,第一晚之后,我知道自己做了趁人之危的事。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决定了,这辈子就是你一个人了。” “为什么?”我问题很多,“因为……不想亏欠我,所以做完了要负责?” “一开始是的。” 他的回答,让我一颗心立刻沉入了水底。 不过,他立刻又说:“不过后来,一点一点接触,我是真的……”大约不好意思说出什么表白的话,他顿了顿,灼灼目光锁着我的眼睛,咬牙切齿地问,“曾小迪,后来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出来?” 感觉…… 在一起这么久,回想起来,除了骗我瞒我,其实他对我很好。 而且,骗我瞒我的那些原因,从他的角度想想,也的确没有恶意,甚至都是真心实意为我好的。 垂下头,我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番深谈后,我们都冷静下来。又在车里安静片刻,萧景笙再次发动了车子。 最后还是去了他的别墅。 得知了这么爆炸的消息,又得到意外的表白,我心里被藏在冰火两重天一样,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萧景笙,尤其是在他的家里。 可他把我送到后,房间都没进,立在大门口说:“今天晚上我回去加班,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些事,也想想清楚。” 我松了一口气,“好。” “早上我来接你,送你去杂志社上班。” “不用了……” 不等我说完,他自顾自地说:“我七点钟过来,给你带早餐,不用早起自己做。” “……” “我走了。” 男人转身离开,为我带上了门。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洗漱好了,我没回主卧,而是找了个干净的客房睡下。 倒不是矫情,而是睡在萧景笙的床上,他残留的气息会干扰我,让我无法理智地思考什么。可……饶是逃离了有他的房间,我辗转半夜,还是什么都没思考出来。 原谅他? 我做不到,至少目前做不到。 分手? 萧景笙态度很明确,他不可能同意。就算他同意,我自己呢?其实我也舍不得。 就这样纠结着,我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一早醒来,已经天光大亮,我一看挂钟,居然七点二十分了! 可萧景笙说要七点钟来接我! 忙起床洗漱,穿好衣服跑下楼,萧景笙正坐在客厅沙发里抽烟。 本来空着的烟灰缸,现在几乎快满了。呛人的烟味儿传来,我不由咳嗽了两声。 见我下楼,他把手里的半截香烟碾灭了,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现在就走吧。”又说,“早餐你在车上吃好了。” “……” 我迟到了,他也不骂我?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我忙跟上去。 路过茶几的时候,仔细看了一眼。那么多烟蒂,不是半个小时能吸完的。也不知他早上什么时候过来的,坐在这里等了我多久。 早上天气不好,雾气蒙蒙的。 从门口到停车位,短短的一段路,被雾气笼罩着,萧景笙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有点模糊,要一点点融在雾气里一样。 莫名其妙地,我有点害怕,快步跟上去,看他身影在我眼前清晰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地,我明白,这是我潜意识里害怕失去他。 上了车我坐副驾驶,他递给我一个袋子,是“大三元”的早餐,豆浆和灌汤包,另外有水果,还有一小盒鱿鱼丝,一杯酒酿圆子,带着点儿桂花味儿。 “谢谢。” 我的确是饿了,没客气,在他车上吃光了早餐。 被他送到公司里,他还是没什么话,放下我,开车就走了。 可我看着那辆黑色宾利的车尾,却久久移不开脚步,一直盯着那辆车消失在转角,才抬脚上楼去。 一整天,萧景笙没什么动静。 倒是史密斯先生,从昨天收到他的花之后,发了好几次信息给我,有时候是一张照片,有时候是几句无关的闲话。 快到下班的时候,我收到萧景笙一条微信,也没什么情绪,只说让我下班等他,他要开车过来接我。 一下班,我下楼,果然看到熟悉的车子。 上车后,他发动车子,拐出园区,路却不是回别墅的那一条。 “我们又去哪儿?” 盯着窗外的陌生街景,我问了一句,他眼睛直视前方,嘴唇紧抿着,对我说:“去见约翰史密斯。” “什么?” 一提这个名字,我莫名心虚,暗暗攥紧了拳头。 “去见他干什么?” 我多问了一句。 萧景笙斜睨了我一眼,口气不悦:“当然是说清楚,告诉他,你是我的未婚妻,断了他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可是……” 我的犹豫,换来他脸色微沉,“怎么?你还舍不得了?” “哪有?!”瞪他一眼,我也没好气地说,“我恨不能马上离他远远的!可现在越翔不是指望史密斯财团翻身吗?要是惹恼了他……” 当初,我没敢严词拒绝他,也正是担心这个。 身旁男人的神色柔和不少,盯着我笑,“你是担心我?” 低下头去,我凝住表情,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他缓缓地说:“我也考虑这个问题,但是现在……顾不得了。” “怎么?” 他口气凝重,我以为越翔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叹了口气,“要是咱们两个好好的,我由着那个洋人追你,反正我也不怕。可现在呢?你为了从前的事,和我别扭着。现在放他在你身边,真让他乘虚而入了怎么办?你跑了,跟着他跑到英国去,我抓都抓不回来。” “……” 这人,没事居然乱想这些! 我没好气,咬牙说:“你放心!就算不要你,我也不会去找他!我不能因为对一个人失望,就去接受另一个人!这点情感道德,我还是有的!” 萧景笙挑眉,“放心不了。”缓缓地加上一句,“和你有关的事,我永远也放心不了。” “……” 他和史密斯约在一间茶室里。 到了地方,他停车,叫我先进去,怕外面冷。 可我等到他回来,才和他一起进了门。 在大厅里,我还犹豫着,“要不然以后再和他说吧,万一撕破了脸,他转而去支持杜金翔,那越翔就……” “豁出去越翔,我也不能豁出去你。” 萧景笙一句话,把我的话堵了回去。 心里很沉重,又有点甜蜜。 越翔是他蛰伏多年后,完成的心血,更是他报复杜金翔的利器。现在为了我,都可以放弃了么? 我在他心目中,真的如此重要? 心神恍惚的,跟着他上楼,转几个弯,找到了一个包间。 一推门,袅袅茶香已经飘出来。精致的木雕桌椅上,史密斯正坐在那里,金发碧眼西装革履,和这里的纯中式风格有点不搭,可又有种另类的冲突感。 从昨晚我发脾气之后,萧景笙对我就没什么亲密的举动,大约是怕引起我的反感。 现在到了史密斯面前,他像是故意向人家示威一样,一进门就搂住了我的肩膀,把我紧紧禁锢在他的怀里。 幼稚。 我在心里暗暗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见我们进门,史密斯也没有站起来,坐在那里抬了抬眼皮,“萧总来了。” 萧景笙带着我落座,我们一起坐在史密斯对面,萧景笙说:“不止萧总来了,他的萧太太也来了。” 说完,捏了捏我肩膀。 我脸色微红,但低着头没有出言反驳。史密斯冷哼一声,流利的英文冲口而出:“萧太太?小迪承认么?”他一双冰蓝的眼睛盯着我,“小迪,听说你父亲需要换肾?” 第一百五十八章 钟千丽要走了 史密斯的问题,让我浑身一颤,看向他的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渴望。 这么久以来,我最重的心结,就是我父亲的病。 虽然有萧景笙介绍来的陈丰年教授,目前我父亲的身体控制得不错,但是如果不去换肾,撑不下去是早晚的事。 肾源一直没有消息,我自己都不敢多想。现在史密斯突然提出来,我颤颤地刚想开口,肩膀被人用力一捏,疼痛让我清醒过来。 一偏头,果然看到萧景笙阴云密布的一张脸。 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询问的话,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们的小动作,大概全部被史密斯收入眼底。 他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看着我们说:“小迪,看来你很怕萧先生?” 也不是怕。 是…… 说不上来的感觉。 萧景笙的敌意,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把我禁锢在怀里不许我动,他盯着史密斯沉声问:“史密斯先生的意思,是你有适合我岳父肾源?” “岳父”两个字,他说得无比自然。 只是此刻,我没心思注意那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史密斯的两片薄唇,生怕错过他说出的一个字。 这是有关我父亲生死的大事! “有。” 史密斯翘起二郎腿,沉沉地吐出一个字。 “在哪里?史密斯先生,我……” 急切地想要追问,萧景笙捏了捏我的手心,我话一顿,他又说:“史密斯先生,如果真的有,有什么条件,请您尽管开。” 他冰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我,淡淡地说:“我的条件就是,要小迪以后,都和我在一起,做史密斯太太。” “……” 我凝住表情,不再出声。萧景笙捏着我的力气越来越大,我不由偏头看他,他咬肌紧绷着,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 “怎么样?”史密斯看着我,“小迪,我可以救你父亲,还可以帮越翔起死回生,只要你点头,你要的一切就都有了。” 他流利的伦敦腔,此刻听在耳朵里,格外的讽刺。 我心里砰砰跳起来,不可否认,他的条件对我而言是太大的诱惑。尤其他手上有肾源,那……那几乎是我爸爸的命。 “对不起。”萧景笙突然站了起来,冷声说,“肾源我自己会去替我的岳父找,越翔不需要你照样不会垮下来。今天我们来,是要和你说清楚,小迪是我的太太,你永远不会有机会。” 说完,把我一扯,带着我也站起来。 我头脑始终不太清醒,只听他又说:“史密斯先生,再见。” 直到被他扯着手臂,踉跄走出半条走廊,我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顿住脚步,我不肯继续走,只盯着他说:“史密斯真的有肾源吗?” 他也停下来,回头看着我,“也许吧。” “肾源可以救我爸爸的命……” 说着说着,我忍不住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膝,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今天,其实我有机会,告诉史密斯,我愿意和他在一起,这样我爸爸的命就有救了。但是……但是我没有。 当时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我犹豫着,我知道自己没有答应,是因为舍不得萧景笙。 我竟然为了他,放弃了我父亲的性命。 这么一想,心里无比绝望,无比自责,再想到此刻父亲也许正在透析,受着每个月都要受一次的罪,我更觉得无地自容,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他的疼爱和养育。 走廊里人来人往,高档茶室里出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看到我这样失态,时不时有人停下来围观。 可我丝毫顾不上这些,蹲在地上只是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件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我一抬头,看到萧景笙正满眼疼惜地望着我。 不由自主地停下哭泣,我抽噎两声,突然被他搂住肩膀抱起来。 男人有力的双臂紧紧把我圈在怀里,低低地说:“别担心了,我会帮你治好你父亲的。” 明知道他现在没有肾源,可他的声音太有说服力,让我不由自主地有了期待,“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他说,“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骗…… 这个字,又勾起我其他的心思来。 我们还因为那场迷奸的事,正在冷战呢。 可现在,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我觉得脑子不够用,一件事担心不完,又来另一件事,我快要疯掉了。 再想想萧景笙,他也面临着这些,还有越翔的事,还有他复仇的事……抬头看向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我突然觉得不忍心,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相信你。” 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萧景笙就这么抱着我,好半晌才松开,说:“咱们回家吧。” 这一夜,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大家身心疲惫,所以什么都没发生。 我脑子里一团乱,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被萧景笙搂住禁锢在怀里,“睡觉吧,别想了,一切有我呢。” 男人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他这么一说,我就真的定下心来。 是呀,一切有他呢…… 恍恍惚惚想着,就真的睡着了。我再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反应了一下才知道,现在应该是半夜。 身体动了动,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抬头去看,萧景笙没躺着,他靠在床头半倚着,一双黑眸在暗夜里亮的吓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张了张嘴,我想问问,可看着他紧绷的表情,他好像正游离在另外的世界里,让人不敢也不忍心打扰他。 吞了口口水,我把自己的声音咽下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真的天亮了。 萧景笙话很少,催着我去洗漱,然后一起吃早餐,照常开车送我去杂志社。 我心里有事的时候,喜欢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一个上午,处理了不少稿子,终于到了午餐时间,和何美玲一起去楼下食堂。 食堂里悬挂着占了半面墙壁的电视机,此时正播放着当地的午间新闻。 我心不在焉,只觉得电视里声音聒噪,一心一意低头吃自己的饭。正吃着,肩膀被何美玲一碰。 她嘴里还含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小迪你看!你看!钟千丽和越翔拆伙了!” 一提钟千丽,我才抬起头,朝着电视屏幕看去。 正直播的,是越翔股份调整后的对外发布会。 钟千丽正在发言,她脸色苍白,估计是刚从医院里出来。坐在发言台前,她仍旧是一副干练美丽的模样,但是我觉得她眼睛里的炽热火焰消失了,整个人平和不少。 “钟小姐,您现在选择离开越翔,是因为近期区昕宇受伤,造成的越翔业绩下滑吗?” 记者的问题很刁钻。 钟千丽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当然不是。其实离开的时机,不是我能选择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情很落寞。 我想起那天,在医院里,萧景笙甩给她一叠文件,说是要把她彻底从越翔踢出去。当时我以为不过说说,没想到萧景笙真的这么做了。 心里很清楚,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我。 屏幕里,记者又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钟千丽笑得很淡,“没什么意思……就是,一切都是命吧。我现在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要就能得到的。以前总是不甘心,现在明白了,那东西不是我的,我抢不来。所以,现在离开越翔,我也要开始我自己的生活了。” 今天她的发言,和经济内容完全不相干,更像是对自己的人生感悟。 台下记者们好多都是跑经济板块的,我能看到他们脸上的茫然。 也有一些娱乐记者,当然要抓住这机会,八卦的问题接踵而至:“钟小姐,请问您是遇到了什么感情问题吗?” 问题一出,全场都安静下来。 不仅屏幕里,食堂里也安静下来,人们都仰头看着电视屏幕,等待着钟千丽的答案。 我直觉这个女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捏着筷子的手指都有点发紧。 屏幕里终于发出声音来,钟千丽对着话筒,一字一顿地说:“我曾迷恋萧总,但现在终于醒悟了,他爱的是别人。” “……” “什么?钟千丽喜欢萧总啊?” “我的天,在媒体前表白,还承认自己不被喜欢,钟小姐好勇敢啊!” “因为情伤才离开越翔啊,可怜……” “你们说萧总爱的是谁呢?” 她的话一说出来,食堂里都炸了,各种议论纷纷传进我耳朵里。 屏幕上,记者也问了类似的问题,钟千丽大大方方,一一回答。 “我对萧总是单恋,甚至在他和女友确定关系后,屡次干涉他们的感情生活。对此,我很抱歉,也希望萧总可以原谅我。” “他喜欢的人,是个很好的女人。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不得不承认。” “萧总真的是个用情很深的人,他为了他的女朋友,打算放弃越翔与史密斯财团的合作机会。” “……” 钟千丽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尤其是她说,萧景笙打算放弃越翔和史密斯财团的合作机会……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怎么办?他的复仇计划怎么办? 心里砰砰直跳,我真恨不能冲进屏幕里,找钟千丽问个究竟。 咬咬牙,我低头发了信息给萧景笙,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回复。 深吸一口气,我打了电话给他,手机关机。 …… 正不知所措,钟千丽又开始发言:“今天这个发布会开完,我立刻就去机场,离开这里。我在这里唯一的愿望,就是萧总可以原谅我。同时,祝愿他和他的爱人,永远幸福。” 掌声雷动。 我麻木地看着,手指却捏着手机,等待着萧景笙的回复。 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惊喜地一看,来了信息,可……却是钟千丽发来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的遗书 “曾小迪,我走了,永远地走了。请你照顾好景笙哥,祝你们永远幸福。”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我心里一跳一跳的。 曾经恨过钟千丽,可现在,她终于绝望放手,欣喜之余也有不忍心。毕竟都是女人,站在她的角度想想,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现在我联系不到萧景笙,马上给钟千丽打了电话。 她立刻接了:“喂?” 我没时间废话,开门见山:“你知道萧景笙在干什么吗?他在什么地方?” 钟千丽笑了一声,“他是你的未婚夫,你问我?” 跺了跺脚,我没时间和她争吵,只焦急问:“我现在联系不到他!你刚刚在新闻上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为了我,去做什么了?你说!” 刚刚,钟千丽说,他为了我,要放弃和史密斯财团的合作! 我清楚地知道,那对萧景笙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不想他为了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钟千丽沉默着,我不耐烦,正要再问,她终于开口了:“看来,你是真的很爱景笙哥,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 一口气顿住,这不是我想听的答案。 “曾小迪,你很幸运,能得到景笙哥那样对你。”她又说,“现在他应该在飞机上,他飞英国了,直接去和老史密斯会晤。至于结果如何,谁也不能预料。” 攥了攥拳头,正要说什么,何美玲吃完东西也过来了。 “和谁打电话呢?” 她关切问。 我捂住听筒,把事情简单说了,又对她说:“我要去一趟英国,美玲姐,杂志社这边,你帮我请假,我不上楼去了。” 何美玲知道事情紧急,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和社长说。你自己去,路上小心。” “嗯。” 何美玲走了,我才又和钟千丽说话:“你知道他什么时候的班机?” 钟千丽哼笑,“别白费心思了,他把你的护照带走了,你去不了的。” “什么?!” 猛地吓了一跳,他带走我护照干什么? 如果只是谈生意,就算瞒着我,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他显然是不许我去,也不知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越发惶然不安,钟千丽又说:“我也马上要走了,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方便来机场吗?相识一场,当是送送我。” 思索片刻,我决定过去。 到了机场,人声熙攘,我多么希望能从人群里发现萧景笙,可是那么多背影,没有一个是他的。 “曾小迪。” 茫然等了一会儿,一人叫我,我回头,钟千丽站在拥挤的人流中,一身火红的大衣像是烈焰,她正缓缓摘下墨镜,露出白皙精致的一张脸。 “钟小姐。” 我也叫了她一声。 “这边来。” 她带着我,进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抬手看了看表,她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才登机,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 现在我对她敌意少了很多,但毕竟也不是朋友,不知道有什么能聊的。 她今天对我笑的,比平时加起来都多。她平和下来的模样,是真的很美,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我们找的包间,她抽出一支烟来在我眼前晃了晃,“不介意吧?” 我摇了摇头。 她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说:“其实我烟瘾挺大的,寂寞的人烟瘾都大。但是你没见过我抽烟吧?因为你总和景笙哥在一起,他不喜欢女人抽烟,所以我在他面前的时候从来不抽。” 静静地听着,我没有打扰她。 叹了一声,她又说:“我和景笙哥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在孤儿院里认识的。当时我只有六岁,年纪小,个子也小,里面的孩子都欺负我,只有景笙哥……他像个英雄一样,每次都护着我。” “要不是有他,我也许根本活不到今天,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被人欺负,直接饿死了。” 说起这些旧事,那么苦,可是她脸上光彩夺目。大约是因为,这些回忆里有萧景笙的缘故。她是真的很喜欢萧景笙。 我恍惚地听着,没有触动是假的,可现在满心记挂的,还是萧景笙的安危。 又听钟千丽絮絮说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我问她:“你知道景笙,去英国到底要做什么?” 她一支烟已经吸完了,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 “他把约翰史密斯得罪透了,可还想要他口中的肾源。约翰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所以他单枪匹马,要去找老史密斯,约翰的父亲。” 原来,还是为了我爸爸的肾源。 心头一热,更觉得万分担心,“他会有危险吗?” 钟千丽笑,“要是没有危险,他为什么把你护照都拿走?” “……” 我越发心慌,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钟千丽又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的景笙哥很惜命。” “惜命?” 我皱眉问。 她点点头,喝下一口咖啡,才说:“从前他为了报仇不择手段,只要能扳倒杜金翔,什么事都肯做。但是遇上你之后,一切都变了。” “本来,为了扳倒恒盛,我们有很多不上台面的法子可以用,当初都是设计好的。要是用上那些手段,现在杜金翔早不在人世了。” “可是自从他遇上你,就不肯那样做了。他说他不能为了报仇把自己搭进去,他没说为什么,我们都清楚,他是想留一个清清白白的自己,和你在一起。” 清清白白的自己…… 这些事,都是萧景笙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在一起这么久,我其实从来不知道,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为我做了多少事。 钟千丽直直地看着我,缓缓地说:“现在他要用正道打垮杜金翔,有多难,你也看到了。可是他从来不后悔,他甚至说,要是实在不行,可以等几年。” “这一次,为了你,他不息和约翰闹翻,甚至只身到英国去找肾源。史密斯家族当地社会关系复杂,政府和皇室都要卖他们几分面子。老史密斯对待他的儿子又很溺爱,所以么……他这一趟有多危险,不用我细说了吧?” 听得浑身打颤,我现在只是后悔,为什么要为一些小事,就怀疑萧景笙,还无理取闹,吵着要和他分手呢?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的爱他,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他。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不停地发抖,今天和钟千丽说是谈话,可我几乎没有开口,都是听她一个人在那里说。 最后,她走之前,宽慰了我一句。 她说萧景笙心里有我,舍不得让自己出事。而他是那种,只要不想死,就一定有办法不让自己死的人。 钟千丽的飞机起飞了,我盼望了很久,让她彻底离开萧景笙。 现在心愿达成了,我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里,我明知道护照已经不在,还是把抽屉翻了一遍,果然是空空如也。里面只有一张字条,萧景笙留给我的。 他说他一周后回来。 我看得心头一热,字条下面,却另压着一张。 另一张上字迹软塌,好像是很犹豫才落了笔,他写的是:要是一周后我回不来,你自己要好好的。 后面跟着几串数字,他说是他各地银行的保险箱密码,里面有他全部的财产。 没有其余的煽情的话,可……这分明就是一张遗书。 咬着牙,我疯了一样把那张纸撕碎了。什么财产我都不想要,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这一夜窗外冷风呼号,我一点也没睡着,眼睁睁瞪着天花板,一直清醒到了天明。 脑子里想了许多的事,最后我决定,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要去英国。这样的时候,说什么,我也要呆在他的身边。 就算……就算是死,我也要亲眼看着他,然后,再陪他一起。 天光发亮,我穿好衣服,去了周鹏的医院。 周鹏还没来上班,我径直找到了区昕宇的病房里。 他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伤势没有想象的严重,除了眼角那里有几处明显的小小疤痕,其余地方,只是肤色深了一层,但依旧平滑帅气。 见到我,他眉峰皱了皱,低声问:“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没时间废话,我把事情简略说了,开门见山地问他:“昕宇,我很担心萧景笙,你能帮我想想办法,送我去英国吗?” 萧景笙的决定,显然他也是知道的。 听我说了这些,他脸上半点诧异的神色都没有,只沉声回答说:“小迪,景笙既然把护照藏起来,那肯定是不想你去。你……” “他不想,可是我想!” 我很激动,也顾不得这是在医院,扬声吼了起来:“他只顾着自己,只顾着不要担心我!可他想过我没有?我明明知道他在异国涉险,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这样下去,不要一周,两三天我就会疯的!” 和钟千丽见面回来后,我一滴水也喝不下,一点食物也没有吃,晚上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我真的会疯的,这不是危言耸听。 因为曾经在陆国华那里受过伤,我对待爱情,其实总带着一点戒备的心态。对待萧景笙也一样,我爱他,可总怕自己陷得太深,时不时提醒自己一句,不要把整颗心都捧上去。 可……他对我,却是这样的真心实意。 也是到了这样的关头,我才知道,萧景笙对我,到底有多么重要。 出门的时候,我脸都没有洗,干熬了一夜,眼睛肯定红肿不堪。 此刻我大吼大叫,形象全无,在区昕宇眼里,我大概已经像个狰狞的疯子。 他抿了抿唇,打量我很久。我殷勤地盯着他的眼睛,祈求他能帮我这一次。良久,他叹息了一声,轻轻地说:“小迪,你的护照,在我这里。” 第一百六十章 要死一起死 “什么?!”意外的惊喜,让我顿时睁圆了眼睛,“你说……我的护照,在你的身上?在哪里?快给我,你快给我!” 我来找区昕宇,本来只是觉得他人脉广,想让他替我找个门路,送我出国去。却没想到,歪打正着,我的护照在他这里! 我激动万分,强忍着没扑过去对他搜身,他却是一派淡然,又凝望我很久,才低声说:“景笙把你的证件都交给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走前告诉我,要是他回不来,要我好好……照顾你。” 这……这是已经把我托付给别人了? 他知道区昕宇喜欢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就把我托付给他? 眼眶一下子就热了,我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听我的控制,刷刷流了满脸。 “这个混蛋!” 咬牙咒骂了一声,我看向区昕宇,目光坚定,“昕宇,我不知道他会有这么混蛋的想法。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他没事,一切都好。如果他有事,我一定陪着他。所以……我永远不会,需要别人照顾。” 区昕宇抿了抿唇,神色依然镇定,可他手指攥住了身下的床单。 “昕宇,我的决定不会变。所以,你们把我的证件扣下根本没有用。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就把我的证件给我。” 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 因为心里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对前方的路没有半点彷徨。 哪怕,那很可能是一条死路。 区昕宇和我对视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你……你和景笙,果然是一样的人。” 说完,他撑着床板起身,转而去了一旁的小书房。片刻,手上拿了一个文件袋,递给我,“你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怕他反悔,我抢一样地拿过来,翻开看看,果然护照和户口本之类都在。 欣喜地一笑,抬头正要对区昕宇说声“谢谢”,可他已经转过身,看也不看我。声音从他后背前方传来:“小迪……我还没好,不能陪你,也不能送你了。你……一路顺风,一切顺利。” “好。” 我眼圈一红,应了一声。 到我出门,区昕宇一直背对着我,再没有看我一眼。 他的心思,我早就知道,这一刻,我想他是彻底地放弃了,就像钟千丽也放下了萧景笙一样。 这样很好,我毫无负担地去找萧景笙。不用再想,还有一个不可能的人,在那里等着我。 有了自己的证件,我立刻订了飞往英国的机票。 机票是下午的,上午我仔细查了史密斯家族的资料。这才得知,他们背景深厚,和意大利黑手党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表面上是绅士家族,可实际上,他们遵从的是另一套地下规则。 这样的一个家族,对于得罪了约翰史密斯的人萧景笙而言,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 查好了史密斯家族的住址,还有过去需要乘坐的车次,下午,我准时登机飞往英国。 萧景笙的手机一直关机,我猜他是彻底断绝了国内人们的联系。上飞机前,我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萧景笙,我来找你了。” 在伦敦机场下了飞机,我正要转车去史密斯庄园,刚出闸口,就有几个一身黑衣的英国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躲避了两次,没躲开。 这次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会遇上艰险。所以这种情况,我也没慌,镇定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男人反问我:“请问是曾小迪,曾小姐吗?” “是。” 他们既然这么问,是早就把我调查清楚了,我就算否认,也没有半点用。 黑衣人点了点头,“那好,请跟我们来。” 我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一时站着没动,咬牙问:“你们是史密斯庄园派来的人么?” “是的。” 他们彬彬有礼。 “萧景笙在不在那里,他怎么样了?” “萧先生正在庄园作客,就是他通知史密斯先生,叫我们来接你过去的。” 看来,萧景笙已经收到了那条信息。 一时间,我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 约翰史密斯对我有感觉,他们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手指攥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好半晌,我才点头,跟着他们走了。 一路上,英伦风光无限美好,可我丝毫没有观赏的心情。 一直捏着手机,可是萧景笙始终也没有给我半点回应。 终于到了一处白色别墅的门口,门口铁艺栏杆上,爬着许多缠藤蔷薇,正怒放着。 穿过长长的白色石子路,我被黑衣人带到一间红顶玻璃房的门口。黑衣人停下来,对着里面毕恭毕敬地说:“少爷,人已经来了。” 少爷? 我抬头去看,玻璃门打开,身穿灰色家居长袍的男人,正是约翰史密斯。 见到我,他勾着唇角笑了笑,抬手做出个“请”的姿势,说:“曾小姐总算是来了,我等了你很久。进来,参观一下我的花房。” 既然人来了这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没有别的办法,把行李交给黑衣人,跟着他进了玻璃门。 进来,才知道这是一个阳光房,专门在里面养花的。 香气扑鼻而来,很是沁人心脾,可我无心享受。看着约翰史密斯挽起衣袖,拎着一只小小的水壶给花浇水,我不耐烦地问出声:“史密斯先生,我的未婚夫呢?” 没用萧景笙这个名字,我直接说“未婚夫”,让他明白我的立场。 他浇花的动作一顿,背对着我说:“刚来,就想着他了?” 我沉声说:“我本来就是为了他才来的。”我问,“他在什么地方?现在怎么样了?” 约翰史密斯转过身来,擦了擦手,走到一张桌子前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威图手机。 一见那手机,我立刻浑身僵住了。 那……正是萧景笙的手机! 难怪我的信息他都不回,难怪我一下飞机,就被史密斯家的人接到了。原来,萧景笙的手机在他手里! 寒毛立刻竖了起来,我咬牙切齿地问:“你们……你们把萧景笙怎么了?!” 史密斯笑了笑,声音低柔,可是在我听来,却分外残忍,“曾小姐放心,萧先生有事,暂时把手机寄存在我这里而已。” “你!” 这话,杀了我也不会信。 萧景笙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把手机寄存给他? 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衣襟里藏着一把小刀,不是管制刀具,安检的时候不会被没收。但是关键时刻,这把刀还是足以让我和对方同归于尽,就算是不能,也能让我跟着萧景笙一起去死。 此刻,我悄悄把到转移到衣袖,紧紧地捏住了刀柄。 “约翰史密斯,景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你要是不告诉我,今天,我就死在你面前!” 说着,猛地抽出刀子,横在脖子前面,紧紧盯着史密斯的眼睛。 寒光一闪,他似乎吓了一跳,忙过来,作势要抢我的刀。 我连忙一躲,把刀子握得更紧,咬牙吼道:“你别过来!再过来一点儿,我就!” 说着,一狠心,刀锋入肉,一阵锐痛传来,疼得我打了个哆嗦。 没时间去看自己到底伤成了什么样,我忍着疼,颤声问:“你告诉我,萧景笙他到底怎么了?!” 想着来之前,我在网络上查到的,有关史密斯家族的资料,心里不寒而栗。 他们曾经想要利用手上的庞大资本,制霸美国华尔街。当时很多投资者都被他们控制,成为他们赚钱的工具和傀儡。只有一个vincent,没有屈服,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华尔街闯出了一片天。 那正是萧景笙啊! 所以后来,我猜史密斯家族决定帮助杜金翔,也是要向萧景笙复仇。 后来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说服老史密斯和越翔合作,但是出了钟千丽那回事,肯定让他们把这一笔账算在了萧景笙头上。 再后来,又是我…… 我让约翰史密斯看上,害萧景笙成了他的情敌。 他们这样的家族,习惯掠夺。如果为了掠夺我,而让萧景笙被迫害,那么我…… 越想,心里痛苦越深,最后连脖子上的伤口,都仿佛感觉不到了。 约翰史密斯就站在我的对面,看着我,许久才摇着头苦笑了一声。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萧景笙?” “……”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让我愣了片刻。 就是这一愣,史密斯猛地冲过来,把刀子从我手中夺了下去。 “啊!你……” 我惊恐地向后一躲,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握着那把小刀,苦笑说:“曾小姐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萧景笙,更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真的?” 我将信将疑。 约翰史密斯又笑一声,“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他看了看我脖子的位置,叹息说,“好了,先去包扎一下吧,我慢慢告诉你。” “……好。” 我不想包扎,但我想听到萧景笙的消息。 乖乖跟着他进了花房,我坐好,他立刻打电话叫了他们的家庭医生过来。 医生替我处理伤口,他就沉沉地开口,告诉了我一切。 原来,他对我并没有意思,他真正喜欢的人,只有钟千丽一个。 在大学的时候,他就追求过钟千丽,却被她拒绝,原因就是萧景笙。 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恨萧景笙。所以这次帮助杜金翔对付萧景笙,并不是整个家族的意思,而是他的个人决定。 后来钟千丽又找他,他为了得到心爱的女人,很容易变卦,决定撤出对恒盛的投资,转而支持越翔。 当晚,他本以为可以和钟千丽共度良宵,却被突然冲出来的萧景笙再次坏了好事。他早调查过,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假装不认识,然后假意追求我,不过为了报复萧景笙而已。 听完了这些,我暗暗感叹,再想继续问萧景笙的下落。他突然朝着玻璃门外一指,“喏,你的未婚夫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起洗啊…… 心里猛跳了一下,我扭头向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动作太急,扯动了伤口,疼得上齿咬住了下唇。 视线到处,一个身穿浅灰色条纹浴袍的男人,正有说有笑,陪着另一位上了年纪了英国老者,款步向这边走来。 可不正是萧景笙么? 他们身旁,各自有一个侍者,手上捧着银亮的大托盘,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洁白的毛巾和精致的高脚杯。 萧景笙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正要把毛巾放回去,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似的,终于也抬头,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小迪?” 远远的,我听见他叫了我一声。 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猛然落地,我鼻子一酸,什么也顾不上,抬腿就朝他冲了过去。 男人张开了双臂,好像很欢迎我钻进他怀里去。我扑在他胸口,搂住他肩膀,不顾外人在场,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萧景笙……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一边哭,我一边抬起手臂,捶打着他的胸口。。 拳头下面的男人,肌肉筋骨强健,让我总算有了真实感,确定他是真的没事,此刻正完好无损地被我抱在怀里。 哭了好一会儿,一旁的老者笑着问:“景笙,这就是你未婚妻?” 萧景笙搂住我,在我发顶拍了拍,才对人家说:“是。她年纪小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两人一说话,我才如梦初醒一样,想起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连忙抬起头,我看向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虽然年纪不小,但是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威严,脸上的皱纹里,好像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 “这位是?” 我眼睛里还噙着泪,连忙擦了,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萧景笙还没说话,约翰已经凑过来,笑呵呵地说:“这位是我的父亲。” 原来是老史密斯先生。 这位老先生身份非比寻常,我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微微鞠躬,很恭敬地和他打招呼:“史密斯先生您好。” 老史密斯爽朗一笑,和我握了握手,转眼看向萧景笙,“景笙,你福气真好。你的未婚妻,看起来非常在乎你。不过请你来住几天,她就不远万里,飞来看你了。” 萧景笙略略低头,笑得很浅,“让您笑话了。” “哪里哪里,你们年轻人感情好,这是好事情!” 说完,老史密斯遣散了跟在身旁的侍者,叫他们去替我安排房间。安排好了,他就说:“好了景笙,你未婚妻路上辛苦,你们都去休息一下吧。咱们的事,明天再说好了。” 目前到底什么状况,我还没弄清楚。 虽然表面看起来,萧景笙和老史密斯相谈甚欢。但是他们这些人,好和不好,都不是写在脸上的。 我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什么话也没说,只昂头等着萧景笙说话。 他略扯了扯嘴角,点头说:“好,那谢谢您招待了。” “应该的。” 和老史密斯告别后,萧景笙低头看我,目光里顿时多了两分沉重。 “你怎么来了?” 他口气更像是质问。 “我……” “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说完,他就注意到了我高领衣服下的白色绷带。扯着我领口向里看了一眼,目光阴沉,转而去看立在一旁的约翰。 约翰摸了摸鼻子,挑眉说:“喂,别这么看着我!你的女人自己要自杀,我眼疾手快也没有拦住!” 萧景笙依旧沉沉地盯着他,他撇了撇嘴,“我不过和她开个玩笑,谁知道她当真了,一点不经吓。” 看萧景笙依然不罢休似的,我想着现在我们在人家的地盘,无论如何也有收敛一点。再说我的伤确实是自己弄的,又不重,就扯了扯他衣袖,“真的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还是沉着脸,我又劝一声:“我真的累了,我们去休息好不好?”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剜了我一眼,这才扯住我的手,带着我去了他住的客房。 一关上门,他先是看了看我的伤,确定真的没有大碍,马上就是一通质问。 现在这样的时刻,我不敢骗他,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他坐在床边沙发上,久久不出声。我怕他生气,胳膊轻轻碰了碰他衣袖,“喂,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萧景笙哼了一声,“你说呢?” 捏了捏衣角,我低声说:“当时我是真的傻了,钟千丽说得很严重,而且我上网查过了,你和史密斯家族之间还有恩怨。我真的怕……” “怕我死在这里?” 后面的话,我没敢说出口,他自己说出来了。 “……别那么不吉利。” 我嗔怪了一声。 后腰被紧紧搂住,他一个用力,我就跌坐在他腿上。没有丝毫挣扎,我老实坐着,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低低叹了一声,仍旧搂着我后腰,把我向他压得更近,我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其实我也怕,不然的话,不会留那些东西给你。” “那些东西”我知道,他是指的那张“遗书”。 “东西我都撕了。” 我扬眉说。 “嗯?” 萧景笙松开我,皱眉望着我的脸。 我和他对视着,“我撕了。因为要是你出了事,我肯定也不会独活。那些东西,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的眸子深黑如墨,沉沉地望了我许久,再开口时声音低醇:“你……不怪我了吗?” 在不久前,我还因为被他“迷奸”的事,一直和他冷战着。 而现在,他为了我孤身涉险,我也为了他,不惜万里来到了异国。 用力摇了摇头,我抱住他的头,咬着他的耳朵说:“不生你的气了,以后我再也不生你的气了。” “嗯。” 我们贪婪地在一起抱了很久,我才问道:“那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呢?我看老史密斯,对你很和气的样子。” 萧景笙略略摇头,“那只老狐狸,表面对谁都很和气。” “那……你觉得,他有可能害你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然后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萧景笙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现在国内的娱乐行业是一块肥肉,史密斯很早就想渗透进去,狠狠地赚一笔。” “他一直没出手,就是在恒盛和越翔之间犹豫不决。这次投资恒盛,也是约翰那个家伙嫉妒我,头脑发昏做出的决定,在老史密斯这里,算不得数。” 这个情况,和我估计的差不多。 点了点头,我问:“现在,你是觉得,越翔比恒盛的胜算要大,对不对?” “嗯。”他表示赞同,但话锋一转,“不过……” 我有点紧张,“不过什么?” “老家伙心思很深,猜不透他要打什么主意。条件么,我肯定比杜金翔好。但是,他如果想控制国内娱乐圈,也许会从杜金翔身上下手。” “要是……他真的选择帮杜金翔,会把你怎么样?” 我担忧地问道。 他叹息说:“帮了杜金翔,就会替他除掉对他威胁最大的敌人。你说呢?” 萧景笙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他倒是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说:“好了,这些事想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去洗个澡吧,路上累了,早点休息。” “你呢?” “你洗完了我再去。” “不如……一起啊。” 心里不安,我很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看向他的目光直勾勾的,他却笑了笑,摸摸我的脑袋说:“你现在还伤着,想要的话,以后吧。” 被看穿了,我脸上一热,连忙逃进了浴室。 我们洗澡都很快,一起躺在床上,我又忍不住问:“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合适我父亲的肾源呢?” “不知道。” 萧景笙声音淡淡的。 抿了抿唇,我不安地问:“你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肾源吧?” 史密斯家族如此危险,如果只是为了公司,萧景笙大可不必这样孤身涉险。 他没回答我,只是揉了揉我的头发,“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又加一句,“我也累了,别再说话了。” 我只好闭嘴。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倒是向来浅眠的萧景笙,躺在我旁边,一夜睡得安稳。 第二天天亮,我们起床出门,史密斯父子已经坐在玫瑰园中心的露天餐厅,在慢悠悠地享用早餐了。 见了我们,他们打招呼叫我们过去。 萧景笙没客气,带着我坐过去,侍从立刻也端上了我们的早餐。 想着昨夜萧景笙说过的话,我忐忑不安,吃饭的时候,常常忍不住抬头,打量老史密斯几眼,妄想看透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道行太浅,被人发觉,只听约翰哼笑说:“喂,曾小姐,虽然我的父亲是个帅老头,但是请收敛一下你的眼神。” “……” 脸上发烫,我恨不能把脸埋进咖啡杯里。 老史密斯笑得很开怀,萧景笙也低笑,“抱歉,她年纪小,让你们笑话了。” 老史密斯却说:“怎么会呢?我觉得曾小姐非常有意思。” 有意思? 这算是个好的评价吗? 各怀心事吃完了早餐,昨天萧景笙陪着老史密斯去游泳,今天他本来要陪他去钓鱼,结果,老史密斯改了主意,叫萧景笙陪约翰去打猎。 我是女人,脖子上又有伤,当然是不方便去的,要留下来陪着老史密斯。 萧景笙脸色微变,沉着眼睛说:“我不太精于打猎,还是不让约翰扫兴了。” 老史密斯笑道:“怎么?放心不下女朋友?” 我不愿惹怒他,忙说:“您说笑了,他怎么会呢?”我明知道萧景笙各类运动都是一把好手,家里还有他打猎时候的照片,又说,“景笙,你就去吧。在国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去活动一下筋骨。”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史密斯病危 萧景笙打量我良久,最后点了点头。 如今我们到了人家的庄园,其实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小心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磊磊落落的,只当真心陪他们父子散心好了。 萧景笙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对视的那个瞬间,我从他眼睛里读到了和我一样的心思。 答应老史密斯后,萧景笙和约翰整装出发,我被老史密斯叫到了他的书房。 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个小型图书馆。 里面顶天立地的书柜有好几十架,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类丛书。 老史密斯带着我绕了两圈,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没有封面的,黑色的大部头,拿在手里问我:“曾小姐,知道这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 他笑道:“这是你未婚夫成功的记载。” “什么?” 一听人提到萧景笙,我略有了些好奇。 “你来。” 他向我招了招手,带我到书桌旁。自己翻开书,戴了一副眼镜,让我和他一起看,“你看,这是景笙捞到第一桶金时,整个商业计划的详细分析。” 全是英文,好多数据,密密麻麻在我眼前,我看不很懂。 老史密斯也不等我看懂,马上翻了一页,“这个是他二十二岁的时候,收购了我们家族旗下,一间小的投资公司,当时他的商业计划,包括谈判时候的表现,我也全部记录下来,收录到了这本书里。” “二十二岁……” 我一边听着,不由呢喃出声。 老史密斯笑得爽朗,“对!二十二岁!是不是很厉害?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年少气盛,只会不停地闯祸,让我的父亲替我善后。但是这个年轻人,二十二岁,虽然背景不够,但在心智上,已经能够和五十多岁的我抗衡了。” 他满口赞赏,可我隐约觉得不安。 这部书很厚,据他所说,都是关于萧景笙的。 那看来,在萧景笙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把他调查分析得无比透彻。他说萧景笙可以和他抗衡,是把他当成敌人的意思吗? 深吸一口气,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去打颤:“史密斯先生,您让我看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史密斯眼神纯粹,看着我,居然有几分长者的慈爱。 “曾小姐,你可以叫我一声伯父吗?” “……什么?” 突然而来的要求,让我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又笑了笑,“是这样的。其实早在六七年前,景笙还没有回国的时候,我曾经和他面谈过,希望他来史密斯庄园帮我。” 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我本来有两个儿子,约翰是次子。他……心思不在生意上,只喜欢花花草草,而且是个情种。家里的生意交给他,我相信,不出两年,就会一败涂地。毕竟这么多年,我带领家族一路扩张,有太多的仇家。” 点了点头,我表示理解他的意思。 “那……您的长子呢?” 我隐约能感觉到答案,所以问得很小心。 他又是叹气,“十年前,就因为吸毒过量,离开了。” “……对不起,提起您的伤心事。” 老史密斯摆了摆手,“没关系,过去很久了。”他说,“我自己生意做得好,但是很遗憾,没能教好我的两个儿子。当时看到景笙,我就在想,他要是我的儿子,那该多么好。” “我当时诚心欣赏他,希望他能帮助我,但是他拒绝了。” “嗯。”我应了一声,这个结果在我的预料之中,“景笙是个很高傲的人,他更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打天下。所以……” “是的。”不等我说完,老先生就表示赞同,“我很理解他的骄傲,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强迫他。” “谢谢您。”我很诚挚地对他鞠了一躬,又问他,“那现在呢?您用一个肾源做诱饵,让他到这里来,是为了逼迫他吗?” 听他说了这么多,我也理出了头绪。 老史密斯对萧景笙欣赏已久,看来,他投资杜金翔的可能并不大。但是如果他去投资萧景笙,肯定会附加一个让萧景笙来帮助他的条件。 他要的,是萧景笙这个人。 只靠投资,或许难以叫他低头,所以老史密斯加了砝码,就是他儿子提到的,可以配型我父亲的合适的肾源。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不想再打哑谜,所以直接问了出来。 老史密斯看向我,目光里带着一点诧异。 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一张方正的英伦绅士的脸,不经意间就会给人以威压。尤其那一双眼睛,虽然老去了,但仍旧锐利摄人。 我不是不怕,但为了萧景笙,我必须无畏地迎视上去。 对望很久,他嘴唇一动,似乎要说话,可是眼球突然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我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直挺挺向后倒去。 顾不上他的身份,我出于救人的本能,连忙扶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安稳靠在椅子上。出门去叫来了家庭医生,替他简单检查后,家里侍从训练有素,送他上车,直奔皇家医院。 犹豫片刻,我要求说:“我也去吧?” 家庭医生也犹豫,“这……” “让我去吧!刚刚老先生希望我叫他伯父,我已经把他当做亲人!” “那好吧。” 跟着那辆敞阔的房车,我一同去了皇家医院。 老先生被送进了诊疗室,我和他的家庭医生,以及一众仆从等在另一间休息室里。 等待的时候,我斟酌半晌问道:“史密斯先生,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他的家庭医生叹了口气,“尿毒症。” “……” 这个答案,让我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史密斯先生,和我爸爸是一样的病症。 一想到躺在医院里的父亲,我一下子心软了,好像隔壁诊疗室里的老人也是我的亲人一样。不由颤声问:“那……老先生有合适的肾源吗?” 家庭医生摇了摇头,“为了治疗自己的病,也为了世界上所有的肾衰竭患者,史密斯先生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肾源组织,希望那些将死的人们,把自己的器官捐献出来,把生的希望留给有机会活下去的人。” 我认真地听着,他叹了口气,“这些年,为不少人找到了合适的肾源。只是……史密斯先生自己,因为是稀有血型,所以能找到合适配型的概率非常非常低。到了现在,也没有合适的肾源给他自己用。” 低下头,我默默想了很多。 老先生肯定早就知道自己配型稀有,建立这样的组织,也是希望渺茫。可他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大约是人生了病,就会心软。哪怕自己没有生的可能,也愿意把这希望留给有可能的人吧? 也是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史密斯家族会有适合我父亲的肾源,原来他们除了做生意,还在做这样的组织。 “史密斯先生人这样好,一定会没事的。”我安慰着那位医生,“我们中国有一句俗话,叫好人好报,我相信这句话。” 家庭医生点了点头。 等了半小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我们迎出去一看,是约翰闻讯赶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打猎时候的马裤和长靴,步伐焦急,英俊的脸上挂满了汗珠。一见到我们,抓住家庭医生的肩膀就问道:“我父亲呢?他怎么样了?” “您放心,正在救治。” 约翰听完,抬腿就要往诊疗室里闯,被我拦住了,“你这样会打扰抢救的!” 他粗喘着,好半晌才冷静下来。 被我们拖进休息间后,家庭医生把病发的经过都告诉了他,他扶着额头,好半晌才说:“曾小姐,谢谢你。” 我忙说:“没什么,现在我只盼望老先生没事。”朝门口看了好几眼,才问,“萧景笙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约翰叹气,“真是抱歉!我父亲那些对头的消息特别灵通,一知道他病发,立刻出手对付史密斯家族!我急着回来,景笙去了办公大楼,帮我顶住他们。” “什么?” 我诧异极了,“你……萧景笙他是外人,现在帮你们去顶住对头?你放心?” 约翰摊了摊手,“我父亲说过,萧景笙是值得信赖的人。很多事,我知道自己没天赋,也做不来。现在么,只好依靠他了。” “……” 这位二公子的潇洒,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不过萧景笙的人品和能力,我也从来没有质疑过。知道了他的下落,我也不再细问什么,只安心陪着约翰,等着史密斯先生的诊断结果。 一个小时后,诊疗室的门终于开了。 几个金发碧眼的大夫出门,交代了老先生的病情,示意亲人可以进去探视。 约翰立刻进了门,我们其余人都等在门外。 我抬着头盯着门口,垫着脚向里看。 突然觉得很奇妙,在昨天,我还把史密斯一家人当成死对头。在我来英国前,甚至是抱着要和萧景笙一起死在这里的决心。 可是短短一天,我竟然成了和他们安危与共的人,真真切切担心起老先生的身体来。 正出神,肩膀被人一拍。我猛一回头,萧景笙正立在我身后。 “人怎么样了?” 他一出口就问。 “老先生也有尿毒症。”我陪着他远离了人群,才压低了声音说,“和我父亲一样的病,又没有合适的肾源。这次算是挺过来了,以后……” 说完,我摇了摇头。 萧景笙摸了摸我的头发,“怎么?同情心泛滥了?” 我点头,“有一点。”看他一脸风尘仆仆的,又问,“你呢?约翰说,你去替他们家处理紧急情况,怎么样了?” “也不算紧急,就是有人造谣,说老史密斯不行了。这种消息散播出去,史密斯家的股票会迅速下跌,我去做了个公关,帮他们稳住人心而已。” 他说得轻松,但我知道,这不是寻常人几句话就可以做到的。 正感慨他的能力,有人过来叫我们:“史密斯先生想见见你们!” 第一百六十三章 换肾 穿上隔离服,我和萧景笙进了老史密斯的病房。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口鼻处罩着一个大大的氧气罩。见到我们,很费力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老史密斯斜了斜眼睛,他身边的人就立刻会意,帮他摘了氧气罩,毕恭毕敬地从病房里退出去了。 “孩子们,过来。” 他虚弱地对我们说。 萧景笙脚步凝滞,我却忍不住似的,立刻凑到了他床头。 “史密斯先生……” 我低声喊道。 “还是不肯叫一声伯父吗?”他虚弱地微笑起来。 “伯父。” 我轻轻叫了一声,他点了点头,目光向一旁寻觅着。我知道他是找萧景笙,忙让开了地方,叫萧景笙过来。 “景笙,我很欣赏你,这你早就知道的。”老史密斯对着萧景笙,沉沉叹了一口气,“我现在的身体,自己明白,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本来,这件事还一直瞒着,但现在显然已经瞒不住了。有些事,我必须交代下去了。” “史密斯先生,我想,这些话,您不该对我说。我只是个外人。” 萧景笙口气沉冷,对待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这样的声气简直有些残忍。不过,他向来也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老史密斯说:“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意为我工作。现在……我不是请你来帮我,而是……而是要把我的全部产业,托付给你……” 越说下去,老人家的口气越虚弱。 我于心不忍,怎么都会联想到自己的父亲,看向萧景笙的目光里,也带着哀求。 老人的意思很明确了,他是要把整个史密斯家族,交给萧景笙。 这样天大的好事,换了别人,肯定立刻接受。 可是…… “抱歉,我不是史密斯家的人,无功不受禄。”萧景笙拒绝道,“这次我来,只是为了请贵家族放弃对恒盛娱乐的投资,同时出于私人请求,帮我的岳父配型一个肾源。” 床上的老人挣扎着伸出一只手,颤巍巍举在那里。 看到萧景笙不动,我不忍心,过去把老人的手握住了。 自己的手立刻被攥住,但他话还是对着萧景笙说的:“景笙,这么多年,我没佩服过谁。可是你……从你刚从华尔街崭露头角,到现在,我一直注意着你。每一步,你走得,都让我从心底里佩服。” “一开始,你靠自己从华尔街闯出一片天,我想让你帮我,你不肯。后来,苏家小姐对你钟情,你放着苏家的快婿不做,要选自己喜欢的人。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而且骨子里傲气的孩子……” 老史密斯说这些话,好像是我们的长辈一样,看着有出息的孩子,眼神特别欣慰。 从萧景笙眼睛里,我也看到了浅浅的动容。 老人家咳嗽了两声,继续说:“我是真的活不长啦,家里基业深,仇人也就多。约翰……你们也看到了,不是这块料。我得趁着自己没死透,给我的儿子,给家族这么多人,找一条好的出路啊!” 说到这里,老人家干涸的眼睛,泛着微红。 萧景笙在犹豫,我不愿打扰他的任何决定,没出声,只无声地在那只干枯的手上,又加了两分力气,用行动表示我的安慰。 “庄园的生意……要是给了别人,不出三年,约翰就要被人家吃掉。景笙,只有你……能让我放心啊!” “咳咳咳!” 到底是虚弱,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老史密斯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上次我爸爸就是因为剧烈咳嗽,气管痉挛,最后一口痰卡住,及时做了气切手术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现在看他心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我心里一急,正要起身去找医生,老人却把我握住了,不许我动。 “您松手,我去叫医生来!” 他不动。 “松手啊!” 他咳嗽一阵紧似一阵,可却把我攥得更紧了。 “我去叫人。” 一旁的萧景笙终于发话,转身要向外走。老史密斯剧烈的咳嗽中,还在喘息着喊他:“景笙……咳咳……你……” 话已经说不出来,但看着他憋红的脸,还有殷切的眼睛,我们都知道他在请求什么。 萧景笙没回头,但沉沉地抛下一句:“我答应。” 然后,才迈开长腿,出了这间病房。 病床上的老人,仿佛这才放了心。离开床铺的后背跌了回去,平躺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咳嗽喘息起来。 片刻,医生护士们进来,井然有序帮着老人家做检查,准备手术。 我和萧景笙都等在外面,和约翰一起,看着诊疗室门口“手术中”的红灯亮了起来。 约翰垂着头,突然苦笑说:“萧景笙,我爸爸叫你,是不是要把整个家族的生意都交给你?” 萧景笙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 他又点了点头。 我怕约翰误会,连忙解释:“是老先生托付,萧景笙不得不答应的。而且……”我看了萧景笙一眼,向约翰保证,“而且你放心,他绝对不会侵占你们史密斯家任何一份财产。” “我知道。”约翰说,“我父亲在我面前说过无数遍,萧景笙是个多么有能力,多么可靠的男人。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准的吓人,他那么欣赏的人,肯定错不了。” 约翰的声音有些痛苦,“有时候我觉得,他恨不能把我换了,让你来做他的儿子。” 他冰蓝色的眼睛,深深地望着萧景笙。 萧景笙神色很淡,沉声说:“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约翰叹息说,“可我还是嫉妒你。这次我自作主张,要投资恒盛,帮着他们打击你,其实不仅仅为了千丽,也因为我从来就嫉妒你。” 我没想到,约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萧景笙低低笑了笑,“我早就知道。” 看一眼诊疗室的大门,约翰摊了摊手,“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等老爷子好起来,我就去找千丽。慢慢陪着她,总能等到她回心转意看我一眼的时候。至于我的家族,就真的拜托你了。” 萧景笙没再说话。 一切,似乎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老史密斯有惊无险,气切手术很成功。 闹了这么一场,他看上去虚弱了不少,但是毕竟有最好的医生为他续命,多么昂贵的药物他也不在乎,所以再维持一段时间的生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史密斯家族正式撤销了对恒盛的投资,恒盛早已经是一个空架子,这次中兴,全靠约翰的活钱注入进来。 约翰投资后,恒盛拿到前期预付款,就开始盲目扩张。花了大价钱签下江丽文,另外把其他几位大牌明星也收入麾下。 可在不久前,由于萧景笙的爆料,江丽文名誉扫地,新街拍的片子和代言,都被撤销了,杜金翔压在江丽文身上的宝,可以说是赔的血本无归。 至于其他签约的大牌,他拿着约翰给的钱,付了人家签约金。但是后续投资断掉,他没钱在运营包装这些明星。 本来熠熠发光的新星,到了恒盛指望一飞冲天的,却苦于公关力量太弱,生生被雪藏了一样。这些艺人吃的都是青春饭,经不住被雪藏一年两年,得知恒盛后续不足,已经纷纷打着主意计划离开。 恒盛人心散了,钱没了,杜金翔唯一的儿子杜瑞,还弃演从商,离开了大屏幕。 那个曾经叱咤娱乐圈的杜金翔,终于没落了。 和史密斯家族谈妥以后,老史密斯立刻联系了适合我父亲的肾源。 我要陪着爸爸动手术,先行回国。而萧景笙要留在英国一段时间,跟着老史密斯,熟悉家族里的各项生意,和他们在英国的人际关系。 暂时和他告别后,我飞回国内,家也来不及回,就急匆匆去了医院。 老史密斯联系的肾源,是来自一个死刑犯。他罪大恶极,但在死前忏悔,希望用最后的力量救人,给自己赎罪。 目前他还没有行刑,过两三天,就可以行刑取肾,还我父亲健康的生命。 “小迪,你怎么来了?” 我来到医院,刚敲了病房门。妈妈端着一只水果盘,从外面过来了。 “妈!” 见到她,想到终于有了肾源,我心情激动,大喊了一声,眼眶也忍不住发热。 我一哭,我妈却误会了,连忙凑上来问:“怎么一见面就哭了?来,进来说,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妈妈!” 妈妈忙推开门,叫我进去。 我抹了抹眼泪,也连忙说:“不是的,妈,我没委屈。是……是我爸爸,他终于有救了!” 说着,我从客厅进去,看到里间病房,我爸爸正仰面躺在病床上。 刚刚我的话,他也听见了,微微挣扎着,似乎想坐起身,被我冲过去压住肩膀,拦住了他,“爸,您好好休息,躺着别动。” 我把事情告诉他:“肾源已经联系好了,再有两三天,您就要进行换肾手术。这几天好好静养调理,毕竟手术是要耗费体力的!” 爸爸眼睛里也泛起泪花,良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妈妈在一旁,已经抹了几次眼泪,颤声说道:“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能放下来……有救了!老曾终于有救了!” 见妈妈这样,我也忍不住鼻子一酸。 我们一家人喜极而泣,抱头哭了一阵,然后安心等着肾源送来。 这一天终于到了,爸爸做了全身检查,被推进了手术室。 我和妈妈焦急等在手术室外面,只觉得分分秒秒的时间,都变成了实体的刀子,割着我们的心。 正仰头盯着“手术中”那几个红字,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只沉沉的手掌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一回头,见到那张熟悉的脸,眼睛立刻一热,“萧景笙……”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给我生个孩子 “嗯,是我。” 他低沉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却莫名安抚了我的焦灼和躁动。 见到他,我也不用伪装坚强,向他胸口一靠,颤声说:“我爸爸进去两个多小时了……” 他拍着我的后背,宽慰说:“换肾手术复杂,都要六个小时以上的。放心吧,我们请的是最好的专家团队,没事的。” “嗯。” 有了他陪着,我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妈妈比我理智一点,见我们都站着,迎上来问:“小萧是刚下飞机就过来的吧?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坐下休息一下吧。” “谢谢阿姨。” 萧景笙对我妈很温和地笑了笑,搂着我肩膀,一起坐了下来。 问了他两句英国的事,才知道为了赶回来陪着我,看我爸做手术,他连续熬了几夜,把史密斯家的事理出一个头绪,这才连夜飞了回来。 看着他泛起红血丝的眼睛,我不知说什么好,只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掌。 温热的大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他笑着说:“我没事。留你自己面对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放心,所以干脆回来。” “萧景笙……谢谢你。” 说着,我声音打颤,好像下一秒就忍不住要哭出来。 他低低地笑,“说什么傻话?” 英国一行,有惊无险,但我们彼此清楚,我们已经把生命都交给了对方。 他为了我父亲的肾源,是冒死去的;我为了过去陪他,也是把生死都抛在了脑后。 现在再说“谢谢”,的确是辱没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忍回眼泪,低声说:“我错了。”犹豫片刻,轻声开口,“我想说的,其实是另一句话。” “什么?” 妈妈已经借故离开,手术室外面的走廊里,整排的椅子上,只坐着我们两个人。 我抓着萧景笙的手,摸着他手指上和我同款的男士戒指……银亮的光芒刺着我的眼睛,这订婚戒指,也该换一换了。 咬一咬牙,我说:“等我爸爸好了,你就娶我,好不好?” 萧景笙挑了挑眉,似乎诧异,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不好?” 晃着他的手臂,我像撒娇一样,又重复了一句。 男人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紧绷着,似乎是不悦。 尽管我们已经心灵相通,我对他再没什么芥蒂和怀疑,但自己豁出去女人的矜持,向他求婚,得到这样的回应,心里还是一沉。 “你要是不愿意……唔!” 我话没出口,突然被捧住后脑向前一压,嘴唇就压住了他的薄唇。 男人片刻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我,直接探出舌头,夺走了我的呼吸和惊叫。 一个窒息般的长吻结束,我喘息着伏在他胸口,他这才低低笑着说:“女人,有些话,是要留给男人说的,懂么?” 从上午八点,一直等到下午五点,手术终于结束了。 手术室门一开,我立刻迎上去,“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医生的白大褂上带着一点血迹,他一边摘下口罩,一边吁了一口气,“放心吧,手术很成功,而且病人意志力很强,生命体征正常。明天一早,估计就能醒了!” “真的?!”我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只会一遍一遍地念道,“真是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妈妈在一旁,红着眼睛,也握住另一位医生的手,不停地摇着,“真是辛苦你们!太谢谢了!你们救了我老伴儿的命!” 感激一阵,医生们离开,我爸爸在icu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果然醒来。 他各项指标正常而且稳定,很快转移到原来的病房。 手术已经成功完成,接下来就是静养,等一切好起来,就可以出院,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萧景笙回国后,又往返英国几次,那边毕竟事多,他既然答应了史密斯先生要帮助他,就会尽心尽力把一切都打点好。 国内,恒盛一败涂地,越翔不需要史密斯额外投资,靠着萧景笙当年在华尔街积攒下来的资金,也足以应付这一次危机。 事情都平息下来,我去周鹏的医院,打算再看一看区昕宇。 之前我从他那里拿到护照,飞往英国,他很担心我。现在一切好起来,于情于理,我都该和他好好说一声。 可到了医院才知道,区昕宇早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面对笑嘻嘻的周鹏,我瞪大眼睛问,“怎么会呢?上次我来,他身上的绷带都没有拆!不是说百分之三十烧伤吗?哪有这么快?!” 他烧伤后,我也查过,这种面积的烧伤,等消炎后要植皮,植皮后,少说也要三个月才能出院。 周鹏笑着说:“说百分之三十的烧伤,你就信了?” “什么?” 我愣住了。 周鹏笑得更开心,“你呀,和景笙在一起那么久,还不知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吗?当初的消息,都是按照他的意思放出去的,可以让恒盛掉以轻心,以为区昕宇真的废了,不能演戏了。而且还可以顺便虐粉,让那些粉丝更忠心。” 听完他的话,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当初……你们说的,是假的?” 周鹏挑了挑眉毛,“你以为呢?” “你们也太狡猾了吧?” 当时区昕宇受伤,整个越翔动荡,就连我这个外行人,也忧心忡忡,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可他们……居然在当时,就看透了恒盛的手段,甚至将计就计,想好了后招。 “不是我们,是你家萧景笙!”周鹏对着我摆了摆手,说,“那时候大家都慌了,萧景笙问我,区昕宇烧伤到什么程度,我说百分之十,面部不太严重。他立刻告诉我,对外面放风,说百分之三十。” “同时呢,昕宇之前接拍的戏,还有代言,都以伤势为由,暂时推掉了。” 听到这里,我眉头皱的更深,“你说那些合同,也是萧景笙主动推掉的?” 身穿白大褂的周鹏,在熟悉的人面前,半点也不拘谨。 他直接抬腿坐在了桌子上,“是啊,主动推掉的。理由和之前一样,一是麻痹杜金翔,二是虐粉。” “现在看来,成效都不错。杜金翔再也不防备越翔,专心靠着史密斯家的钱忙着扩张,现在已经濒临破产了。至于那群小粉丝……本来么,以为她们的男神从此告别娱乐圈,正伤心呢,可区昕宇已经好了,再光鲜亮丽往她们面前一站,又惊又喜,失而复得,更要把偶像捧在手心里了。” 商场如战场,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现在,从萧景笙身上,我总算是真真正正地明白了这句话。 难怪老辣如老史密斯,也觉得他是多年难得一见的商业天才。商场上的争斗,到了他的手里,像是一场游戏一样。 高潮或是低谷,都像是他写好的剧本,一切按照他的想法进行。 我不得不佩服他。 “那……现在区昕宇又去拍戏了?” “嗯,从前签约的片子,总归要拍完。”周鹏说,“不过昕宇说了,拍完之后,他就不做演员了,要到欧洲求学去。” 从前我听区昕宇说过,他和萧景笙一样,进入娱乐圈,都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而是为了向杜金翔复仇。 现在眼看着杜金翔的公司垮掉了,他完成了自己给自己的任务,估计是要真正追求他想要的生活了。 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可我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总觉得有一段日子就要结束了一样。像是从前每次毕业,心里对未来充满期待,也多少也有伤感。 从医院回来后,我没联系区昕宇,而是上网搜索了一下他的新闻。 原来,他出院的时候,还开了一个小型的发布会。虽然他低调,但是粉丝太多,永远也低调不起来。这个发布会的视频,现在还是各大网站的热门。只是当时我正一心照顾我爸爸,一直没上网,没关注。 出院之后的区昕宇,脸上多了两分沧桑,但显得更成熟睿智,更有男人独有的那种魅力了。正如周鹏所言,那群粉丝被“虐”过一次,更加死心塌地,称区昕宇是她们唯一的男神。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正盯着屏幕,想着萧景笙果然好手段,突然身后响起这么一声,吓得我差一点跳起来。 一回头,萧景笙正弯腰,也盯着我的电脑屏幕,酸酸地说了一句:“哦,原来是在看帅哥,难怪这么入神。” 这人! 惊魂定下来,我在他胸口打了一下。起身去帮他倒了一杯水,埋怨说:“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就回家了。” 已经是下午六点钟,我吃过了晚饭的,问他:“吃饭了没有?” “没。” “那我去给你做一点。” 这段日子的相处,我们越来越平淡。不像是谈恋爱,很少再说甜言蜜语,可是很踏实,很和谐,像我爸妈那样,彼此埋怨,彼此做简单的饭菜给对方吃,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一盘蛋炒粉很快做好,萧景笙低头吃着,我坐在餐桌对面,托腮看着他。 等他吃完,我收走了盘子,一起回到卧室里,我才问道:“原来区昕宇重伤的新闻是假的,我现在才知道!” 他低低地笑着,“兵不厌诈。” “你为什么连我也瞒着?” 他说:“试探你一下,看看你听了昕宇重伤的消息,会不会心疼的吃不下饭。” “讨厌!” 这人,醋坛子随时都能倒下来! 在他胸口捶打一阵,我枕上去,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说:“现在……是不是一切,都过去了呀?” 他复仇成功了,我父亲的病彻底好起来了,区昕宇也好,钟千丽也要,都有了各自的打算和归路。 萧景笙沉默良久,“嗯”了一声,说:“还差一点儿。” “什么?” “给我生个孩子。” “你……唔……” 第一百六十五章 收购恒盛 一个缠绵的深吻过后,萧景笙的手掌探进我的衣襟,无限温柔地耐心描摹着我的曲线,引起我一阵一阵的颤栗。 这男人下了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很多人说他是禁欲系。可只有我知道,他到了床上,花样百出体力极好,根本就是禽兽不如。 但是今天,他力道很温柔,也没出什么花样。就是寻常的男上女下,手臂撑在我枕头两侧,一下一下地给我。 结束之后,我们浑身都是汗,但是他抱着我不放手,就是不许我去洗澡。 我后背贴着他汗湿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他一只手绕过来,捂住了我的小腹,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嗯?” 我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失去的那个孩子……是我不好,对不起。” 心里突然一痛,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当时他骗我,告诉我是子宫里有囊泡。后来我知道了真相,曾经对他百般埋怨,但现在看开了,也知道他其实是为了我好。 翻了个身,我们面对着面,我轻轻抚摸着他宽厚的肩膀,温声说着:“那时候,你是怕我伤心,所以才瞒着我,对不对?” 那时候我信了他的话,虽然心里残存着小小的疑惑,但是并不至于伤心。 而他……到了现在,我想起他对着那张黑色的b超照片,红着眼睛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疼的厉害。 他为了不让我伤心,自己把痛苦独吞了。 轻轻点了点头,他揉着我的头发说:“孩子和母亲连在一起,如果你知道了,再加上……加上迷奸你的人是我,这两种打击加在一起,我怕你受不住。” 的确,如果当时我知道了,或许真的承受不住。 “当时没说,也不是打算骗你一辈子。我想着以后有了机会,全都告诉你。可是……这样的机会总也找不到,最后,还是被你自己先发现了。” 是呀,那样的话,怎么好轻易出口呢? 萧景笙的为难,我现在都明白了。 看他落落寡欢的模样,再想想刚才欢爱的时候,他似乎束手束脚,我懂得了他今天为什么心情低落。 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柔声说:“都过去了,别想了。孩子……我们将来还会有的。”说着,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声笑着,“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了呢?” 他也终于笑起来,伸手在我小腹揉了一把,“要是真的,那就是我们失去的那个孩子回来了。我想着他的时候,他就刚好出现,不是回来了是什么?” 说着,他突然滑下身子,把耳朵贴在我肚皮上,认真地听着,一边自言自语:“宝宝,你是不是已经在你妈妈肚子里了?嗯?听见爸爸说话没有?” 男人,有时候幼稚起来,真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正暗自取笑他,我的肚子不争气,突然咕咕叫了一声。 这…… 他正把耳朵贴在那里,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笑,“呵,这是饿了?” 我脸上发热,转身不想理他,却被他摁住了肩膀,“饿了,还是让我喂饱你吧……” 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说的“喂饱”,不是用饭“喂饱”我,而是…… 这一次,他心情好了,动作也放开。 再不像刚才拘谨,而是放开手脚,着实把我折腾了一通。 我感觉自己在他的冲撞和挑逗一下,一次一次地死过去,又一次一次地活过来,身体灵魂,一切的一切,都被他捏碎了再重塑…… 终于结束了这段癫狂,我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他倒是精神十足,还有一点良心,记着我是真的饿了,下床给我煮了一碗酒酿圆子,端过来亲自喂我吃。 从身到人,他彻底把我“喂饱”了,我疲惫,但是也浑身舒适,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睁眼就看到满室的阳光。面前,一个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乱的男人已经站在床头,正弯腰捏着我的脸颊,“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 “累。” 我躲在被窝里哼哼唧唧。 萧景笙一笑,把我抱着坐起来,“累就忍一忍,今天咱们要去见几个人。” “谁?” 听他口气严肃,我不敢再撒娇耍赖,连忙自己坐直了身子。 他沉沉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看向我的目光倒是很柔和,“从前的恩怨,总该解决掉了。杜金翔也好,陆国华也好,该跑的,一个也跑不掉。” 原来,他说的是他们。 这些天,我忙着照顾我爸爸,对萧景笙生意上的事,过问的不是很多。 现在听他这样说,知道一切都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我不由问:“恒盛现在什么样?已经彻底垮台了吗?” 萧景笙一笑,勾起的唇角里,带着两分自豪,“今天,我要出席收购恒盛的新闻发布会。以后,恒盛就不姓杜,而是跟着我姓萧了。” 张了张嘴,虽然早知道萧景笙厉害,可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我还是有点诧异。 “这么快……就要收购了?” 男人哼了一声,“不快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快二十年。” 说完,他看向我,“很累?我把吃的端上来,你吃完再起床。” 刚刚说起杜金翔的时候,他神色冷峻。现在和我说话,低声吸气,立刻像是换了一个人。 心里一热,我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这就起来了。” 连忙穿好衣服起来,陪他一起吃了早餐,和他一起坐车出门。 发布会在恒盛的商业大楼举行,九点半才开始,现在不过八点钟,门口已经聚集了大片的媒体车辆。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轰动全国娱乐业的。 曾经的巨头,一朝落魄,被后起之秀收购。而且,这个“后起之秀”,成立了一年都不到。可想而知,叱咤多年的杜金翔,此时是多么落魄压抑。 穿过黑压压的人群和车流,我跟着萧景笙进了恒盛的大楼。 大楼门口,有工人正在摘下原来的标语和灯箱之类。萧景笙仰头看了看,这里马上要换上他的名号,他微微笑了笑。 我也跟着笑了笑。 进门,左拐,他带着我进了一间小型的会议室。 推开门,里面只有杜金翔父子坐在椅子上。 一见我们进门,杜瑞就站了起来,迎过来望着萧景笙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好几次,才呢喃出一声:“你们来了。” 没叫他“萧大哥”。 毕竟,现在萧景笙逼得他父亲到这个地步,杜瑞就算再喜欢他,也不能在自己父亲面前再表现出什么。 萧景笙拍了拍杜瑞的肩膀,“这次,算我对不起你。” 其实我知道,萧景笙对杜瑞,早就心软了。 不然,我们手上那段,杜瑞和陆国华的暧昧视频,早就能让杜瑞身败名裂,给杜金翔一个重创了。 杜瑞红着眼睛,垂头没说话。 我抬头,看向坐在后方的杜金翔。 多日不见,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好像一下子成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肩膀也垮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好像没了骨头。 和杜瑞寒暄两句后,萧景笙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杜金翔对面。 “杜总。” 他叫了一声。 杜金翔哼笑了一声,“杜总?”他环视了一周自己的办公室,阴阳怪气地说,“依我看,马上我就不是杜总,该称呼你一声萧总了吧?” 萧景笙淡淡地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的确,还有一个小时,我就恒盛的萧总了。”他改了口,“杜先生,自己打下的江山马上要易主,什么感觉?” 饶是老练如杜金翔,被这样挑衅,也是立刻变了脸色。 大手在桌面用力一拍,杜金翔冷哼道:“萧景笙,我自问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这样针对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毕竟是只老狐狸,聪明得很,他果然早就看清楚,萧景笙针对他。 我站在一旁,看着对峙而坐的两个男人,他们的侧脸轮廓,真的是越看越像。不过,好在萧景笙遗传了他的心智和手段,却没遗传他的卑劣和贪婪。 一路走来,我知道萧景笙,他是摒弃了好多的诱惑,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本事,走到了如今的巅峰。 这是我的男人,我为他骄傲。 杜金翔如此激动,杜瑞终于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爸,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 “你闭嘴!”杜金翔大喝一声,突然立起来,反手给了杜瑞一个耳光。 他两根手指在杜瑞鼻子上点啊点,“你这个不孝子!要不是……要不是你这样没出息,我会落到这个地步?!” “爸……” 杜瑞捂着半边脸颊,眼眶通红。 萧景笙也立起来,递给杜瑞一条手帕,淡淡地说:“杜先生这话可不对,依我看,令公子比你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你说什么?”杜金翔颤声问。 萧景笙单手插着口袋,嘴角叼着一丝嘲弄的笑,“杜先生再有本事,可惜齐心不正,早晚要遭报应。杜瑞他不喜欢尔虞我诈,至少,他是个心里干净的人。” “你!”杜金翔浑身发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我们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 一直淡然的萧景笙,骤然变了脸色,射向杜金翔的两道目光,如同两把刀子。 “杜金翔,你仔细想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杜金翔表情恍惚,“什么……日子……” 我也好奇今天的日子,杜瑞更是一脸懵懂,看看杜金翔,又看看萧景笙。 萧景笙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说:“二十二年前的今天,一个叫萧静的女人,没有丈夫陪着,一个人孤孤单单离开了这个世界。” 猛然想起,那天萧景笙带我去墓园,看过他母亲的墓碑。上面记载的逝世日期,可不正是今天……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惊天动地的求婚 “萧静……” 这个名字,让杜金翔顿时定在了那里,像一尊黑色的雕塑。 “萧静是谁?” 杜瑞完全在状况外,还瞪大眼睛好奇地问着。 我看到杜金翔一连吞咽了几次,宽阔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目光在萧景笙身上绕了又绕,最后颤抖着问道:“你……你……你是……” “我是萧静的儿子。” 杜金翔颤抖几次后,萧景笙沉沉撂下这一句。 “砰”的一声闷响,是杜金翔跌坐在椅子上的声音。 杜瑞左看右看,一脸诧异,忙过去扶着他父亲,“爸,你没事吧?”杜金翔不动,他又晃晃他肩膀,“爸,爸你别吓我……” “咳咳……我没事……” 杜金翔粗喘着,呆愣好半晌才说出这几个字。他撑着桌子,艰难地要站起来。杜瑞忙架住他胳膊,他这才立起身来,又把目光贪婪地停留在萧景笙脸上。 看了好久,他眼眶里挤出两滴浑浊的泪来,颤巍巍地喊道:“小笙,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你……” “小笙是谁?” 杜瑞又问。 “小笙是你的哥哥,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 看萧景笙脸色紧绷,我握住他的手攥了一下,主动替他解释。 “我哥哥?” 眼前的大男孩紧紧皱着眉头,环视着房间里我们三人。他吞咽了好几次,才问出口:“我什么哥哥?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笙!爸爸对不起你!” 不顾杜瑞一连串的疑问,杜金翔猛地扑向萧景笙,似乎想演一场父子重逢的煽情好戏。可惜萧景笙不配合,厌恶地一偏身子就躲开了。 杜金翔扑了个空,萧景笙弹了弹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似乎要用这种方式表示他的厌恶。他沉声说:“杜金翔,告诉你这个,没有半点和你相认的意思。我不过想让你死个明白,想让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孽,才得到今天的报应。” “小笙……” 此刻的杜金翔,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脸色灰白,连两鬓的白发,都似乎更加刺眼了。 “杜先生,该说的我们也说清楚了。我和我太太告辞,还有一小时,我们发布会再见。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太失态,在最后一次出镜头的时候,还要丢脸。” 说完,萧景笙看也不看他一眼,拉住我的手腕,“小迪,我们走。” “好。” 身后,一声闷响,不用看我也知道,杜金翔又跌坐了下去。 同时传来的,还有杜瑞一叠声的疑问:“爸,这到底怎么回事?萧大哥,他真的是我哥?我的亲生哥哥?” “……” 走出那间会议室,门一关,那对父子的对话,也被闷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在房间里的时候,萧景笙神情淡漠,好像刀枪不入。但是一出门,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突然抓住我的手,茫然地问:“小迪,你说……我是不是过分了?” “怎么会呢?” 他的手很凉,我紧紧握着,“杜金翔那样对你,现在你不过是以牙还牙……” “不是说他。”萧景笙打断我,“我是说杜瑞。” “杜瑞……”一想到刚刚杜瑞的表情,我也不忍,“杜瑞的确是无辜的,但……这件事他早晚也是要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让他亲耳听到也好。” 低低叹了一声,萧景笙苦涩一笑,“你说得对。”他拍了拍我的手背,“不想这些了,我们走吧,准备一下,马上要开发布会。” 发布会,和我无关。 我乖巧地问:“我找个休息室等你?” 他却抓住我的手不放,“等什么?你也要出席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好奇地问,“我出席做什么?我也不是越翔的员工。” 男人笑得有些神秘,有些温柔,“别问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 哼了一声,我甩脱他的手,不满地说:“不给我心理准备,到时候给你丢人了,你可别怪我!” “放心,不怕。”他抱着我,在我额头吻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等我们去发布会现场,坐在主席台上的时候,发现杜金翔父子已经提前过来了。 时间到了,各路媒体记者们按照次序,鱼贯入场。 各种拍摄设备,早已经搭设好,发布会一开始,闪光灯就没有停过,对着主席台上我们一行人,不停拍摄。 我还是第一次坐在这种场合,被闪光灯照的眼睛睁不开,多少有点紧张。 台下面,手掌被身旁的男人用力握了一下,似乎是无声的安慰。我侧头对着他一笑,看到他黑亮的眼睛,就什么紧张情绪也没有了。 萧景笙全程表现得风度翩翩,哪怕媒体一片吹捧声,他也声称自己不过运气好,又说杜金翔将公司卖给他,是扶持晚辈,给足了他面子。 杜金翔脸色依旧难堪,但既然萧景笙这样说,他也只好顺着台阶下,说了几句恭维鼓励的话,乖乖拿出了恒盛的股权合同。 摄像机都对准了股权变更的那一刻,萧景笙立起身,双手接过了杜金翔的合同,却没签字,而是转身递给了我。 我当场愣住,全场也静默起来。 在万人瞩目的沉默里,萧景笙低柔地说:“这次收购恒盛的股份,我不是为我自己,而是要把它当做求婚礼物,送给我将来的太太。” 求婚礼物…… 将来的太太…… 我不知为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了。 台下的人们比我先反应过来,谁也不敢出声,可是“咔咔咔”的拍照声此起彼伏,好多没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编辑们,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拍照。 我在一片光芒中眩晕着,双手捂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萧景笙凑近,在我耳边说:“快接过去呀,这么多人看着,你不接,我就太丢人了。” “接过去!接过去!” 台下一片起哄的声音。 我脸上发烫,手也不像自己的,颤巍巍地接过去,瞟了一眼上面的股值估价,顿时觉得这文件烫手,又想还给他。 “别再还了,还给我,可就是拒绝我求婚。” “……” “快签了,听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不断敲打着我的耳膜。我像中了蛊一样,脑袋里什么也没有了,只想着听他的就好。 机械地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法律上讲,偌大一间恒盛娱乐,曾经在娱乐圈占据半边天的公司,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可我没有半点真实感,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好像世界都是虚幻的,只有萧景笙是真实存在的。 文件签好后,萧景笙接过去,交给了律师。 他对着台下人们一笑,朗声说:“谢谢大家帮我,我总算求婚成功。” 台下一片掌声雷动,还有一些善意的嘘声。 这男人搂住我肩膀,把我带到前方,似乎故意要让镜头对着我,“一直没机会向大家介绍,今天借着机会,告诉所有人,这就是我的妻子,曾小迪。下个月八号,我们将在马尔代夫举行婚礼,欢迎大家过来喝一杯喜酒。” 下个月八号…… 马尔代夫…… 这些,我根本不知道呀! 懵懵懂懂听着他说完,发布会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直到被这男人搂着腰回到后台,来到一个休息室,我才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男人,生生把一个股权变更的发布会,变成了他的求婚现场。 之前,我说要嫁给他,他说求婚的事要男人来做。今天,果然就兑现了承诺,给了我一个堪称“惊天动地”的求婚仪式。 而且,还把那么辛苦得来的恒盛,写入了我的名下。 “傻了么?还愣着?” 我正发呆,鼻子被人一捏,疼得皱了皱眉。 一抬头,萧景笙正盯着我,轻声地笑。 “开心么?” 他低声问。 “开心啊!” 后知后觉的兴奋,终于冒出头,我不顾形象,咧开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知道要嫁给我,开心成这样?嗯?” 他故意逗我,我也逗他:“美得你!我开心,是因为你给了我那么多钱!现在……”我环视着这个装修豪华的休息间,“现在恒盛,可是我的了呢。” 我故意这样说,萧景笙却笑得更开心,把我紧紧抱住,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 男人的下巴磨蹭着我的头顶,哑着嗓子说:“嗯,是你的。只要我有的,全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声音低柔缱绻,我简直都要醉了。 回想起刚刚遇到他时,那个一脸冰山的模样,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 今天对恒盛来说,是个大日子。 休息室外面人来人往,大家都很忙碌,杂沓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过。可我们两个躲在这里,就这么抱着吻着,一直缠绵了整个下午。 到了傍晚时分,窗外天空染上了红霞,我们打算出去吃饭。 “去哪儿吃?” 车子开出去,我才随口问。 萧景笙说:“去狮子楼。” 狮子楼…… 这地方让我一颤,“那不是……杜瑞和陆国华新开的酒楼吗?” 杜瑞之前说要弃演从商,和陆国华一起做生意。后来我多少关注一些,知道他们合伙投资,开了一家名叫狮子楼的中式高级酒楼。 萧景笙一边开车,一边点了点头,“嗯,去的就是他们的酒楼。” “我们……去干什么?” 我试探着问,知道他要去那里,肯定不止为了吃饭。 他目不斜视地开车,脸上神色严肃,沉声说:“和杜金翔的恩怨了结了,现在,是时候拉杜瑞一把,让他看清楚,陆国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完,他侧头看了看我。 我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又说:“也是为你报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们的孩子 狮子楼的地址,选在本市有名的古镇一条街。 这里的房子,好多都是清末民国时期的旧址,本来被政府保护起来,不准作为商用的。但是不知陆国华用了什么手段,还是买下一栋二层小楼,用来开他的酒店。 进了门,生意居然还很好。 萧景笙带着我,直接去了楼上包间,点好了菜,他对穿着“店小二”衣服的服务生说:“叫你们老板来,我们一起吃。” “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位老板?” 服务员小声问。 “都叫来。” “好的,我去请。” 穿着蓝色印染花布衣服的女服务生,不断端上一盘盘美味佳肴。菜上齐了,杜瑞和陆国华也推门进来。 杜瑞脸色很差,经历了白天那样的打击,他情绪不好很正常。 我打量他片刻,小心地问:“杜瑞,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声音很低哑,“放心吧,我没事。”说完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萧景笙,“萧大哥……哦,不,哥,爸爸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他要我,替他说一声对不起。” 萧景笙没出声,我心里明白,他不会因为这句“对不起”,就对杜金翔有任何的改观。 见杜瑞尴尬,我忙请他坐下,“好了,别站着了。说了一起吃饭的,快坐下吧。” “好。” 杜瑞在我旁边坐下,招呼陆国华也坐。 我这才看向陆国华。 又是多日不见,这男人脸色越发白嫩,仔细一看,仿佛连喉结都不再明显了。动作举止间,也露出几分阴柔的感觉。 这样一个怪物,真难为杜瑞,还肯不离不弃地和他在一起。 萧景笙一直没有出声,只是端坐在那里,端着一只青瓷茶杯,不时啜饮一口香茶。 他目光扫都没扫陆国华一下,良久,才问杜瑞:“还和他在一起?” “他”指的谁,不用明说。 杜瑞向陆国华看了一眼,声音坚定,“哥,我知道,国华对小迪不好,你不喜欢他。但……他该付出的代价,也都付出了。现在我们两个,只想经营好这间酒楼,你……” 他在为陆国华说好话。 现在越翔收购了恒盛,萧景笙又成了英国史密斯家族的掌事人,地位今非昔比,陆国华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谄媚和畏惧。 看了那种眼神,我隐约觉得恶心。 萧景笙还是不看他,只问杜瑞:“他对小迪不好,那你觉得,他对你好么?” “这……”杜瑞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心想陆国华灌人迷魂药的本事果然厉害,到了现在,仍然能让杜瑞对他这样死心塌地。 他趁机开口说:“景笙哥,我知道……我和阿瑞的爱情,在你们看来,可能有一点畸形。但是你放心,我是真正对他好的人,我……” “杜瑞,你看看这个。” 陆国华还在满心讨好萧景笙,他却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放在了杜瑞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 杜瑞低头,拿起手机来。 我就坐在他的旁边,也把视频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画面上,是陆国华和苏悦然。 陆国华拉着苏悦然一只手,满眼都是深情,痛苦地说道:“苏小姐,我知道你喜欢萧先生,而我一直深爱着我的前妻曾小迪。可是他们两个……哎,我们没办法得到自己爱的人,不如这辈子,我们两个伤心人,就在一起吧!” 苏悦然好像挣脱不开,红着脸皱着眉问:“你不是和杜瑞在一起吗?” 陆国华立刻摇头,叹着气说:“杜瑞……他是个变态!仗着他父亲的权势,就……就对我……哎,我是个真正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一个gay?苏小姐,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那么杜瑞知道我岳父是苏博平,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 视频不短,但是看了这么一段,杜瑞的脸色已经变了,猛地点下了关闭键。 我看了这一段,觉得万分恶心。 陆国华原来,还妄想过勾引苏悦然。先是打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大旗,接着又装可怜,说是杜瑞强迫他。 “啪”的一声,手机被摔到了地上。 杜瑞猛地站起来,带得身后椅子仰倒在地上。 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模样,脸色铁青,一步跨过一张椅子,提起陆国华的衣领质问:“陆国华,你什么时候勾引过苏悦然?嗯?我又是什么时候,强迫过你?!” “我……阿瑞,我当时都是一时糊涂,我胡说的……”陆国华几乎被提起来,脚尖离开了地面,抓着杜瑞的手腕求饶,“阿瑞你冷静一点,我喜欢的……啊!” 不等他说完,杜瑞猛地把手一甩。 陆国华踉跄着,刚扶着桌子站稳,杜瑞猛地挥拳过去,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下颌上。 鼻孔里顿时流出鲜血来,陆国华也顾不得擦,拉着杜瑞的衣袖只是求饶:“阿瑞,阿瑞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爱的是你……是你啊!” 杜瑞立在那里,红着眼睛看向陆国华。 我看向一旁稳坐的萧景笙,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自作主张,扬声说道:“杜瑞,如果都这样了,你还相信他。那我只能说,你太傻了。” 杜瑞站着不动。 “杜瑞,和他在一起后,他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想想,这样的人,有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你难道为了所谓爱情,连黑白都不分了吗?” “阿瑞!”陆国华惊恐地看着我,哀求的声音里带出了哭腔。 我看到杜瑞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决心。 他把陆国华的手用力甩开,咬牙说道:“陆国华,从前我自欺欺人,骗我说,你其实爱我。但是今天,我骗不下去了。我不想继续了,我们分开吧。” “阿瑞……” “别再叫我阿瑞!”杜瑞冷声说,“这间酒楼,本来就都是我出资的。现在咱们一刀两断,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给你一天时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你走吧。” 陆国华满脸不敢置信,“你……你赶我走?” “你咎由自取。” 说完,杜瑞似乎再也不想面对,对萧景笙点了点头说“谢谢”,然后头也不回,摔门跑了出去。 包间里只剩我们三人,萧景笙终于抬起眼皮,轻蔑地扫了陆国华一眼,拉住我的手说:“好了,提醒过杜瑞,我身为大哥的义务完成了。小迪,咱们也走吧。” 冷冷看了一眼委顿在地上的陆国华,我跟着萧景笙走出了狮子楼。 外面的风一吹,我觉得浑身舒爽。 一切都结束了。 欠着我们的,讨回来了;我们欠着的,也都还清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回到杂志社,继续我的工作。 对于编辑这个职业,我是真心的热爱着。偶尔同事们也会开我的玩笑,说我已经是手握恒盛百分之八十股权的富婆,为什么还要吃这些苦,做个朝九晚五的编辑? 我笑一笑,从没对他们解释过什么。 并购案结束后,萧景笙忙着融合恒盛和越翔的业务。同时,因为答应了老史密斯,他也要时不时飞往英国,帮助他们家族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我们在各自的事业里忙碌着,回到家里,难得的温馨放松。除了“造人运动”,剩下的时间,几乎全都腻在一张沙发上,有时候一起看看电影,有时候各自捧着手机处理事情。 “景笙,你看,这个是不是陆国华?” 这天,他用手机回复邮件,我不打扰他,正刷新闻打发时间,看到一男子从高架桥上跳河的视频。那个身影很熟悉,越看越像陆国华。 萧景笙接过手机,粗粗看了两眼,就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老高,我是景笙。帮我查查,今天有个高架跳河的,是不是姓陆。” 过了片刻,那位“老高”回了电话,果然是姓陆的,那就是陆国华无疑了。 又看一遍那个视频,我有些感慨。 这世上,真的是有恶有恶报这回事的。 叹息了一声,萧景笙就笑我,“怎么了?心疼你前夫?” 我啐了他一口,“想什么呢!我是感叹,恶有恶报,天理昭彰!” 他也放下手机,长长吁了一口气,“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 “杜金翔和宋明艳,离婚了。” “啊?”我有些诧异,“他们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离婚?” 萧景笙摇了摇头,低声笑着,“他们当初,本来就是因为利益结合的。现在杜金翔没了恒盛,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宋明艳还有她娘家的产业在,怎么肯屈就呢?” 仔细想一想,也对。 年纪快到六十岁,又离婚,还失去了事业,杜金翔眼看着,也是晚景凄凉,全都是咎由自取。 说完了这些不开心的事,我松了口气,又对他说:“哎,我爸爸明天出院呢,我们一起去接他吧。” “还用你说?”萧景笙白了我一眼,“岳父出院后还需要疗养,我已经替他准备好了一处海边的别墅。明天我们一起去接他,带他来家里看看,就送他去别墅吧。营养师和家庭医生,我都请好了。” 这男人……有时候真是周到的让人感动。 海边别墅很漂亮,我爸爸在那边疗养,我们时不时去看望,他的脸色一天一天地好起来。等到我们的婚期,他已经足够跋涉,到马尔代夫参加我们的婚礼。 天海之间,我的婚纱一片纯白。 我父亲牵着我的手,交到了萧景笙的手上。 当我们互相说出“我愿意”的那一刻,我心情激荡,比拍打着海岸的海水还要激动。也许是乐极生悲,我竟然眼前一黑,在我的婚礼现场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人躺在医院。 正想问问自己怎么了,萧景笙已经笑容满面凑到床头,握住我的手说:“小迪,谢谢你送我的新婚礼物。” “礼物?” “嗯。”他摸了摸我依旧平坦的小腹,柔声说,“咱们的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