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心如茧》 第一章 他不爱你 就输了 夜色诡谲,波涛暗涌,视频中的一男一女在镜头下忘情的缠在一起,丝毫没有发现黑暗中的微型摄像头。 路昭墨在电脑前快要咬碎了牙,她的眼里是骇人的怒火。 路昭伯,你真够好样的! 路昭伯三天前跟她说,他要出差,去多伦多,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说了很多客气的话,什么照顾好自己,不要饿到自己,第一次让路昭墨生出了温暖。 路昭墨信了,可笑的居然是她信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你不能嫁给自己爱的人,而是你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使尽什么手段都不能在一个人的心里占半分位置,而那个人用着最客套的办法使劲的拉开你们两个人的距离,他不爱你,你就输了。 路昭墨的全身都在颤抖,视频里的人动作越来越多,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两个人眉目之间的波涛暗涌,从牙关传到肩膀的颤抖,叫路昭墨整个人几次都站不稳。 人们都说语气能骗人,可是眼神不会,她不认识视频里的女孩子,但是路昭墨看着路昭伯疼惜甚至极尽温柔的动作,她猜出了大半,一定是她,除了她,没有旁人了。 女人都是靠着直觉存活的动物,她不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视频中的人是不是路昭伯无数次梦魇中会喊出名字的那个女人,所以路昭墨要去一趟,她要证实。 要不是她的好友前些日子去尼泊尔旅游说是瞧见了一个和路昭伯很像的人,甚至拍照发了个虚虚的背影给她,路昭墨想,这一辈子也许就被路昭伯困在掌心里耍的团团转了,多可笑。 她把心捧到了他的面前任他随意踩踏,他就真的毫不犹豫的任意践踏了。 这个视频路昭墨是请了人帮忙查的,这个世界上,钱真是好东西,可以为所欲为。 路昭墨很快的订了去祁连的机票,她连夜赶到了祁连,不声不响。 在之前叫那些私家侦探查路昭伯的时候她就顺着底摸清了路昭伯的具体位置。 她本来一路上都是气势凶猛,在站在路达酒店的门外时忽然就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路昭墨试图呼吸了几次,还是捋了捋心绪朝着里面走去。 她在上飞机前订了酒店,就在路昭伯的隔壁,现在距离路昭伯说的三天出差还有半天,她自嘲的笑了笑。 路昭墨刚取了酒店的房卡准备朝803包间走去时手机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路昭伯,她故意让手机铃声响了几分钟才缓缓的接了电话,“喂。” “昭墨,是我。”路昭伯出奇的没连名带姓的喊路昭墨,兴许是心虚,他顿了顿,“我在这边的工作因为甲方的原因出了点问题,可能要推迟一天。” 路昭墨隔着手机几次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在现在叫路昭伯看出问题,然后连什么把柄都抓不到。 她强迫自己要冷静,压下冲出的愤怒,才咬牙切齿的笑道:“没事,你把那边的工作忙好再回来,我不着急,照顾好自己。” 为了不让路昭伯看出破绽,路昭墨甚至加了句关心。 第二章 岌岌可危的五年 路昭墨关了电话后终于忍不下去了,几乎是冲着跑向了八楼。 她站在门外伸手叩了叩门,里面就传来了清亮亮的女声:“谁呀,等一下。” 她在想,里面的人应该在穿衣服。 很快的门开了,一开门,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愣住了,路昭伯身后的女人裹着大浴巾笑嘻嘻的走到路昭伯身后软腻的问了句,“昭伯,是谁啊?” 路昭墨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路昭伯的心理素质强大,路昭伯只是犹豫了一瞬,很快的一瞬,眨眼的功夫,路昭伯就扭头冲着身后的女人语气轻柔的说道:“乔希,你进去一下。” 路昭墨的脑子里清脆的咯噔一声,她没有赌错,乔希,那个路昭伯当初爱疯了的人。 这头的路昭伯并没有发现路昭墨的不对,连忙伸手带上了门,他怕路昭墨伤害乔希,那种恐慌路昭墨都能感受到。 “路昭伯,你在祁连做什么?”路昭墨的语气咄咄逼人,随即讥笑道:“你也别怕,我不会动手伤害里面的那个人。” 她抬眼讽刺的睨着路昭伯,路昭伯一把拽过路昭墨的手朝着另外一头走去,步子越来越大,直到走的足够远的时候才冷冷的看向路昭墨:“路昭墨,你够了!” 路昭墨噗哧一声笑了,“够了?这哪儿够啊?您路大总裁出来偷人都没够,我怎么可能会够。” 路昭伯听了路昭墨的这些话没有恼怒,却也顺着路昭墨的目光笑了,随即一把捉住她的手,挑衅到,“你当初在我爸耳边吹进耳边风逼着我娶你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怕不是忘了我们结婚的时候约法三章,说好我在外面随便花,只要不当面来就行的,怎么?反悔了?” “约法三章?那我想问路先生您是不是也忘了我们当初约法三章时我说过什么?我和你说谁都行,就乔希不行的时候你也很爽快的同意了!”路昭墨试图推开路昭伯的禁锢,可是路昭伯的手就像镣铐,纹丝不动。 路昭伯,银座泰安的总裁,是她名义上没有血缘的兄长,路父在她一岁时把她从孤儿院捡回来。 路昭墨这个名字就是路昭伯赐给她的,所以路昭伯是路昭墨的执念,甚至是疯了的偏执。 “呵,乔希不行?那我问你,路昭墨,你是怎么知道我这次就是陪乔希的?难不成是你路太太忽然后悔了?我猜--是不是换成任何一个女的,你路太太都会查一遍,然后各种办法阻止我偷腥?” 路昭伯说的话直击路昭墨的心口,他说对了,今天没有乔希,路昭墨也一样会找来,她后悔了,的确后悔当初的约法三章了。 那个约法三章只是为了稳住路昭伯,一个能够娶她的台阶罢了。 路昭墨几次想要抽回手,可是路昭伯的力气大的出奇,哪怕现在站在面前也是极为压迫,多数源于路昭伯长的很高。 路昭墨眼神忽然变得锋利,她踮着脚一把拽上路昭伯的衣领,使劲将他拽向自己目光下方,好像这样才能占的上风,“我是说过!可是谁都行,唯独她乔希不行!路昭伯,你别太过分!” 路昭伯踩到她软肋了,这是路昭墨当初最后悔的事。 她为了维持这段岌岌可危的爱情,卑微到了尘埃里,甚至连一点灰星子都扬不起,他们两的感情就靠着路昭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走了五年。 从成人礼的那一天,到现在的二十三。 路昭伯缓缓伸手将路昭墨的手从衣领上拿开,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路昭墨的脸颊,“路太太,我最欣赏的地方就是你的当机立断,可是有时候太当机立断的果敢只是愚蠢,你现在要是乖乖回去,我下午也就回去了,以后和乔希再怎么乱来都不会当着你路太太的面,可是你现在再跟我一直吵,我们可就只能离婚了,你别以为能有什么把柄要挟我,老子不要那些钱也能活的好。” 路昭伯的这些话果然起到了效果,路昭墨的眼神很快的暗淡了下去,甚至眼中的光都全数熄灭。 路昭伯不等路昭墨再说话已经转身走了,他是真的一分爱都不想给路昭墨分半分。 “他不是不爱我,只是因为当初自己用的手段太卑劣,所以路昭伯看不上才会这样。” 第三章 出去死 回去的时候路昭墨反复的这么告诉自己,她连借口都替路昭伯找好,可是脑海里却有另一个声音,挥之不去,“他就是不爱你--” “你看他偌大的公司,手底下的几千人居然没一个人认识你这个总裁夫人--” “路昭墨,你先生上外面的鸡都不上你--” “路昭墨,你干脆死了算了--” 最后一句话终于定格,放大,再反复的回放,她的每一步都像走在钢刀上,尖锐,扎的鲜血淋漓。 以至于路昭墨已经开了门,走到了阳台她都没有知觉,楼下路灯通明,可是她的心是暗的-- 路昭墨伸开了手,肩膀展开一个看起来舒适又优雅的姿态,像一只天鹅。 她缓缓的向前伸脚,缓缓的,缓缓的-- “路昭墨!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路昭伯没有失言,他在路昭墨后就跟着回来了,只是把乔希送回去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着大步就冲向路昭墨,一把拽下阳台护栏上摇摇晃晃的她,路昭墨像是毫无知觉,被路昭伯拽下来的时候才满眼疑惑。 她倒在路昭伯的怀里,路昭伯被压在身下,路昭墨却忽然咯咯笑了,像银铃:“路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早上熬到现在的汤,等了你半天,怎么这么迟--” 说的话就像是下午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路昭伯本就长着一张冷漠疏离的脸,这会儿表情更是冷漠又寒凉,“路昭墨!你他妈别跟我装失忆,下午的事我也不想装,老子就是受不了你,你要死?行,别在我这死,我给你找个地方,出去死,怎么样?”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在路少伯嘴中毫不在意的讲出,却在路昭墨的心里扎出了巨大的窟窿,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吧? 路昭墨笑着想了想,眼泪却顺先流在路昭伯的手背上,路昭伯拽着她的衣领就要把她拉起,手倏地愣住,没有缘由的心缺了一块,有些细微的疼,也太难引人注意。 路昭伯的拽领子终于变成了揪着后衣领,路昭墨很矮,163,在187的路昭伯面前就像小鸡仔,他看着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路昭墨愤怒在慢慢的往上涨。 他已经做好了路昭墨要大哭大闹的准备,可是路昭墨没哭,也没闹,这让他很难接受。 他扫了眼路昭墨的表情,路昭墨还是有那副表情,无波无澜,路昭伯咬紧了牙关,“路昭墨,回来的时候我仔细的想过了,我们--” “不要。”路昭墨是这么回他的。 路昭伯都不用张嘴,路昭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离婚,他受够她了,可是路昭墨仍然执迷不悟。 路昭伯看和路昭墨讲不通就把她拉起来,直接丢进了客厅,紧紧的关上了玻璃门。 路昭墨看着路昭伯一气呵成,有些想笑,可是眼睛酸涩的厉害,她站在路昭伯身后,忽然伸手从路昭伯身后抱住了他,用尽了所有力气。 路昭伯猛的一滞,没有说话,呼吸乱了许些,有些不耐烦的想要拨开路昭墨的手,可是身后的人却更加用力。 随即就是路昭墨的声音,有些哽咽,沙哑,干燥:“路先生,你还记得我今年多大吗?” 路昭伯没有回她,这一次却也没有推开她,而是听着她絮絮念叨。 第四章 你看得到我的眼泪吗 “你大我五岁,我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我不够成熟,身材不高挑,不满腹经纶,不温柔,也不爱撒娇,没有她们的所有优点,长相也是丢进人堆里就看不到的,能遇到你和路爸爸我觉得我上一辈子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的好运--” “所以我不会放手,你也能不能不要推开我,除了你,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觉得我这辈子就完了--” “爸爸把我从孤儿院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只知道跟着你,从知道喜欢这个含义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知道灰姑娘和王子从来就不是一对,可是我还是想拼一拼--你能不能不要着急推开我,哪怕,你出去玩,我都可以不在意,我真的已经卑微到谷底了--” “路昭伯,你能不能看到我的眼泪,哪怕就一次,你就不会那么忍心伤害我了--” 路昭墨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她人一样,没什么重量。 她说这些的时候路昭伯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如鲠在喉,不知所云,只是心心念念的不要离开我,反复的说,卑微的近乎失去自我。 可是路昭伯在路昭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还是狠狠的拨开了她的手,他越来越烦。 随即就大步进了书房,他今晚可能还是留宿书房。 路昭墨看着“嘭”的关上门,连一句话都没留下的路昭伯,瘫倒在地。 这一刻终于嚎啕大哭,哪怕在乔希面前,她都是坚韧的,可是在路昭伯的不予理会面前,她的所有坚强,轰然崩塌,她把所有的软肋和盔甲,毫无保留的都交给了路昭伯。 路昭墨也没有吃晚饭,她把饭菜摆在桌上,整整齐齐,然后叩了叩书房的门:“路先生,我把饭菜放桌上了,你要是饿了--” 算了,他不会吃的。 路昭墨走到房间门口,犹豫了许久,半晌又折返,走到了门边,伸手取下了衣架上的风衣,伸手就开了门。 在将要带上门的瞬间,神色复杂,贪恋的看像路昭伯书房的门。 哐的一声,门终于关上了,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路昭墨觉得自己在感情里输的彻彻底底,像个小丑,全身心的投入,讨好。 路昭伯的心就像石头做的,再是坚硬的人也都叫捂热了,可是路昭伯铁定了心不要爱她,也不接受她的爱,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可能,这种铺垫盖地的悲哀,叫人失去理智。 夜幕四合,路昭伯就像一个游魂,在这一刻,仿若无家可归,没有人在乎她去了哪里,或者在做什么。 马路上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快的,路昭墨上了103国道。 谁都没有发觉这个车道上多了个削瘦的女人,或者说,年轻的女孩子,有着一张年轻的脸,却眼神早已沧桑。 路昭墨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她迟疑的伸出手,眼泪吗? 再一抬眼看看周围,她惊觉自己竟然被车水马龙的车辆包围,围的水泄不通。 “我要出去,怎么出去——”路昭墨才反应过来,她站在路中间,方一伸出脚,车辆就发出警告,路昭墨抽着凉气收回脚。 真可笑,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么? 然后就像许多年前幻想的一样,墓志铭上刻着:“昭伯之妻。” 路昭墨觉得自己天旋地转,她不能死,也不想死,还没在路昭伯的世界里作威作福,她不能死。 路昭墨就这么想着,她看准了过往的车辆,大口的吸着气,有些惊慌失措,等着车辆稍微松散的时候,抬脚就往外冲。 下一秒,路昭墨就整个人被大力带了起来,如同飞一般。 “刺——” 车辆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灯光刺眼。 路昭墨耳边一瞬间失了声,整个世界终于变得缓慢了起来,没有起初的全速旋转,她全身温热,干张着嘴,发出奇异的声音。 周围的人一瞬的多了起来,他们围着她,指指点点,甚至有人蹲了下来,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要拉她起来的意思。 他们——都在嘲笑她吧。 无家可归的流浪,死了就死了—— 第五章 抑郁症 “急救室,送去急救室——” 路昭伯身上全是冷汗,外套湿透了,搭在身上,看着被人推进急救室的路昭墨,一拳砸上了医院墙面。 “真他妈有你的,路昭墨!”路昭墨的这种行为让路昭伯越来越反感,他太了解路昭墨了,因为他的没有回应,她开始玩这么大的测试他了么?那怎么不直接割腕! 路昭伯的愤怒已经全部达到了顶峰,他的怒气一步一步攀升。 第五天的下午,路昭伯打电话让秘书照看了,当天晚上的时候接到电话,说是路昭墨醒了。 路昭墨终于脱离危险,但是有些虚弱。 路昭伯几不可见的呼了口气,随即就是跨着步子准备进病房,可是有一个医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路先生吗?”那个医生看起来年纪稍老,慈眉善目。 路昭伯冷冷的点了点头,薄唇紧抿,“有事?” “路先生,我建议您先别进去,您太太现在还是有点虚弱,而且,神色有一点异于常人——让我给您的太太测一下sds自评量表——” 那个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点透,可是路昭伯明白什么意思,sds抑郁测试。 他站在医院长廊,觉得耳边是呼啸的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颓然无力的点了点头。 路昭墨怎么会抑郁呢,她不会对吧—— 路昭伯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现在却有些希望路昭墨千万不要抑郁,他在想,肯定因为自己迫切的想要摆脱她,而抑郁时候的她没办法丢掉的缘故。 路昭墨已经醒了,护士把她扶起靠在枕头上,她整个人都被阳光笼了层柔光,看起来恬静美好。 路昭墨看着门外进来的医生眯着眼睛朝她笑,可是她一点都不想笑,随即勾唇也算是回应了,嘴唇白的厉害。 “姑娘,我们玩一个游戏吧。”那个医生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纸笔,路昭墨没有拒绝,也没点头,她在想,他们肯定觉得她脑子有病。 而路昭伯一定觉得,她是为情所困,想不开而去自杀。 医生见路昭墨不说话,也就无奈的笑了笑,自顾自的问了起来:“近期有没有觉得自己体重在下降?” “医生,您这是什么问题?”路昭墨嗤笑一声,只是声音虚弱的厉害,却没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姑娘,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没测过。” “有没有想要过自杀?” “没有。” 医生的眼神忽然锐利,看向病床上的白床单,路昭墨嗫嚅,“没有。” “嗯?” “以前有过,但那天不是。” “到底有没有?” “你管我那么多干嘛?!”路昭墨终于失控,她忽然怒吼到。 医生赶忙放下手里的笔,两只手朝外,缓缓的示意路昭墨放轻松放轻松,随后就是随意的问了些问题就出了病房。 路昭伯迎了上去,“医生?” “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病人易怒,回答我的问题躲闪,她大概知道我在测她,而且回答我的问题都没办法注意力集中,你夫人——” 路昭伯什么都没说,他在走廊上的凳子上坐了很久,他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对待路昭墨,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转变态度,可是他没办法做到,以前在一起是煎熬,现在更是煎熬。 医生说从病人的回答中能看出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糟糕透顶,路昭伯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路昭墨说的话,她把自己形容的很差劲。 第六章 仅有的任性 路昭伯开车把路昭墨带回了家,医生的反复叮咛让他很烦躁。眉头都皱在一起,路昭墨没有说话,她看在眼里,以前是负累,现在更是负累,她累,路昭伯也累,两个人就像无休止的折磨,一遍一遍的摩擦,火都要燃尽了。 车子开到了一家酒行时,路昭墨忽然拽住路昭伯的衣袖,有些小动物的神情,祈求道:“我想喝酒。” 路昭伯本就不耐烦,这会儿眼神更像坚冰,“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吗?” 昨天晚上被送进急救室,下午才醒,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路昭伯看着面前的路昭墨,觉得她越发不可理喻。 路昭墨不依,她伸手就要解下安全带,似乎是故意要挑起路昭伯的怒火。 路昭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路昭墨!你别仗着生病就跟我恃宠而骄!老子不吃这套!” 等到说完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言重了,随即有些失措,可面上还是淡然,“算了,去买瓶酒吧。” 路昭墨像是没有听到他刚刚的怒吼,“好啊,一起去,我要选一瓶我喜欢的。” 随即欢天喜地的下了车,那一刻的路昭墨就像一个精灵,可是还没有拯救路昭伯,就被他狠狠推开了。 路昭墨进了酒行也没耽误功夫,路昭伯跟在她身后,可是她不知道路昭墨在拐角选酒的时候哭了,她紧紧的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怎么办呢?路昭伯,我这次真的没办法不放手了,以前总是想健健康康的和你到老,可是现在怎么办呢?没办法再和你厮杀了,也没办法看你睡觉时候有没有盖被子了,没办法,怎么办啊—— 路昭墨狠狠的呼了口气,用掌心把眼角都擦的干干净净,才走到了收银台把酒拿给了路昭伯,路昭伯根本没有看到路昭墨红了眼。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一言不发,路昭墨整个人缩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许久后幽幽张嘴:“路先生,你的副驾驶座以后会坐别人吗?” 路昭伯看着前面的路目不斜视,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路昭墨又问了一句:“女人吗?” 路昭伯没有说话,路昭墨咬紧了牙:“要是以后我不坐你车了,你能不能别让别的女人坐,因为——” “你要是怕就别死。”路昭伯以为路昭墨又在有什么想法,路昭墨终于叹气没有说话。 刚一到屋,路昭伯摁开了指纹锁,路昭墨就开始脱起了衣服,她解开了大衣的扣子,屋内一片漆黑,路昭伯没有看到路昭墨,他在关门,手上是红酒。 屋子里很黑,门刚一关上,路昭墨整个人就像树袋熊一样,攀上了路昭伯的脖颈。 夜晚的温度本就凉,可是屋内的暖气却因为黑夜的缘故,急速升温。 路昭墨的呼吸有些乱,薄唇贴上了路昭伯的唇,她卯足了劲,踮着脚,可还是十分吃力。 路昭伯一把拽下路昭墨,像是大人的斥责:“你做什么?” 他张着手臂,尽量不让路昭墨蹭到红酒瓶或者什么,可是路昭墨丝毫听不到一般,她只是轻微的呢喃,“我想要你。” 直白的不能再直白,随即又是细微的一句:“可是我够不到。” 第七章 锐利的爱与锋芒 十足像一个猫,路昭伯没有功夫理她,把手里的红酒随便找了个地放下,就伸手要去摸壁灯,路昭墨此时已经衣衫尽褪,她一把抓住路昭伯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胸前,她缓缓的靠近,赤脚,活像一个妖精,狐狸精。 皎洁的月光照进了房间,这一层楼反倒像天堂。 她的手极其灵活,绕到了路昭伯的后背,又慢慢的转到正前方,在解他的裤腰带。 路昭伯一把拽开路昭墨:“你他妈疯了?” 路昭墨忽然停了动作,“我没疯,只是想要你,疯了也是疯了的想要你,有错吗?路昭伯?”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清晰表达现在的感官,她疯了的想和路昭伯干尽所有的事,因为不一定有明天。 本来她都想好了,喝醉酒也可以,可是她后来又想,她要路昭伯清晰的记得她。 哪怕是嘤咛,哪怕是蹙眉,哪怕是味道,她都要路昭伯清晰的记得。 路昭伯没有说话,他的脑子里现在是浆糊,好像被路昭墨搅成了一滩春水。 不等路昭墨说话,他就将路昭墨一把抱起,托的高过他的头,托着她的腰部往上一带,再猛的一个转身,就将路昭墨压的死死的,抵在墙面上,开始了大肆侵略。 他不管了,那些恨啊,讨厌啊,厌烦啊,都不管了,这一刻,路昭墨至少还是他的妻子,有什么关系?她自己送上门的。 两个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路昭墨第一次感受到路昭伯像野兽,蛰伏的野兽,凶狠,有度,他的手的温度,划过心尖的酥麻,腰腹上的肌肉,胳膊上的线条,路昭墨这一辈子都记得,她想,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了。 她跪在路昭伯这儿了,也不打算出去了。 早上醒了的时候路昭伯已经出门了,他破天荒的留了纸条,路昭墨想,这样也算是值得的,好歹他怕她死,什么原因都没关系,自己骗自己,有人惦记自己都是好的。 路昭伯给她订了简餐,早中午,每一顿都有人送,阿姨也不敢乱走动,她想,肯定是路昭伯嘱咐的。 路昭伯不让她走动,她就从屋里拖出了画板,找了半天只摸到了笔和美工刀,路昭墨无奈,只能拿张纸垫在地上推出了刀片。 “啊呀!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路昭墨叹气,她又不是什么时候都想死—— 一直到下午,阿姨都不敢走,反正就是死死的盯着路昭墨,在她周围晃动。 路昭墨无奈,拿着手机滑了很久的屏幕,她又开始想路昭伯了,可是她知道,昨天晚上的温梦不代表路昭伯现在还爱她,不管那时候是什么缘故,总归不是出于他的正常感情。 如今在路昭伯的眼里,她只是一个病人,任何方式都是在无理取闹,而医生的医嘱就是要路昭伯尽可能的答应她任何事,所以,她现在在路昭伯心里,大抵是越来越不堪了,而路昭伯任何不对劲的行为,都是怕他背负一条人命,怕自己内疚。 她支着头想了半天,拿着手机给路昭伯敲了一行字,“我想吃家福乐的豪华冰淇淋桶。” 后面又补了些,“福利院拐角那边小摊子的开心鸡柳,霸王家的汉堡,还有——” 路昭伯很快回了她讯息,“好。” 不知道的人可能会感动涕零,多美好的爱情,只有路昭墨知道,里面都烂了。 她要是死了,路昭伯责任心会让他歉疚一辈子,所以他现在只能尽其所能的对她好,然后让她健康,赶紧离开。 可是那些,都不是爱。 第八章 疯子与爱 路昭伯回了讯息后,手中的力量全部抽离。 身上的乔希还在卖力的晃动着胸前的二两肉,媚眼如丝,可是今天却无论如何都引不起路昭伯的兴趣,他的脑子里都是昨天晚上路昭墨柔媚娇软的语调,百般婉转,直击心底。 只要想到路昭墨的腿攀上他的腰的那一刻,路昭伯就觉得脑子里有血直冲脑门。 不等乔希下一步动作,路昭伯就已经让她停了动作,拿过衣物递给乔希,面无表情,“小希,穿上吧,我还有事。” 乔希还准备张嘴说什么拦住路昭伯的时候,路昭伯已经拿过了门边衣架上挂着的外套出了办公室里面隔间的门。 乔希的脸倏然涨红,咬了咬牙,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路昭伯明明已经那么恶心她了,怎么还是这么恬不知耻? 她和路昭伯在高中就认识了,不然按照路昭伯的性子也不会家里面有一个还在外面吃野食,真正意义上,她甚至是路昭伯的真爱,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极难叫人忘怀的感情。 没关系,她最会的就是夺取忍人心,而这些,是路昭墨不会的,她一点都不怕—— 随即才扬唇笑了,眼中全是得意的表情。 路昭伯在家福乐排队排了很久,看着手上路昭墨点名要的一堆吃的,忽然几不可见的笑了,那些笑意连自己也没有捕捉住,却莫名奇妙的心情好。 路昭伯回去的时候,阿姨刚好走,路昭墨正在浴室里拿着蓬头浇水,她习惯水温高一点,不多会室内就像是着火一般,滋滋的往外冒烟。 “路昭墨!” 路昭伯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玻璃发出闷声,路昭墨不着存缕的站在浴缸里拿着蓬头浇水,水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的滴水,满头的黑发布满后背,紧贴着下巴,身材极好,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直直的映进了路昭伯的眼里,他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路昭墨。 路昭伯的心瞬间跌回胸口,可是喉结却微微滚动了两下,全身炙热。 他刚才看到烟雾顺着卧室飘出去的那一刻快要停止跳动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是为了什么。 路昭墨脸颊绯红,还在发愣,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时候张开了洁白的藕臂,“抱——” 像个撒娇的孩子,路昭伯没好气的额冷哼一声,还是走了过去,拿过浴巾将路昭墨裹了个严实丢上了床,“明天让那个阿姨等我回来再走,要是再有下次直接扣工资。” 路昭墨撅嘴,不置可否,“阿姨在这里大惊小怪的——” “你以为你还是孩子?”路昭伯的语调忽然变冷,眼神直刺人心一般,“路昭墨!你能不能别像个孩子?就当我求你,赶紧好起来行吗?” 路昭伯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意思。 路昭墨忽然猛的推开路昭伯,也学着他的样子,眸子里一片冰凉,却如何也狠不起来:“你想我赶紧好?好起来做什么?赶紧退位?给你的乔希?” 她的话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誓要把自己心里所有的恐慌都喊出来一般。 路昭伯的手微微一顿,掌心还是路昭墨身上的水珠,随即勾唇嘲讽的笑道:“随你怎么想,我和乔希本来就是一对,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对你什么感情,要不是你当初吹的耳边风,我能娶你?” 不等路昭墨再想尽办法说什么的时候,路昭伯就已经阔步离开,他要离开这个疯子,哪怕知道她现在要去死。 第九章 羞辱 路昭伯一夜未归,不管说不说,路昭墨都是知道他去干嘛了。 她早晨起的很早,愣是没给路昭伯请的阿姨开门,她改了密码锁,谁也喊不开门。 她要等,等到路昭伯回来,她只想弄清楚,是不是她路昭墨死了,路昭伯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出去花天酒地。 这些日子的阴郁让路昭墨变得越来越敏感以及小心翼翼,说不是任性,路昭墨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若说是任性,有妻子因为丈夫花天酒地狂闹叫做任性的么? 想不出来。 她只是觉得自己记性越来越不好了,门外阿姨喊了半天,愣是喊不开路昭墨。 路昭墨支着下巴,蹙眉想着,昨天她和路昭伯喝酒了吗?想到后来,她甚至怀疑,他俩根本没有去酒行买酒。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总而言之记性是越来越糟糕。 但是有些事情她却又记的比谁都清楚,她想,如果路昭伯知道,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也许大发雷霆,也许——厌恶至极。 十八岁那年,喜欢路昭伯的她就像飞蛾扑火,她什么都记得,路昭伯的喜好,路昭伯的前任,路昭伯的身高,路昭伯的—— 从十八到二十三并不是很长的一段的时间,却足以耗尽一个人的澎湃的热血和耐心。 别人都说银座的总裁和当红女星有染,又有人说,银座的总裁专一。 专一?对谁?乔希? 这些问号在路昭墨的脑子里盘旋里很久。 “嘭!” 门外被狠狠踹了一脚,随之进来的是满面怒意的路昭伯,紧随其后的不止阿姨,还有——乔希。 路昭伯青筋暴起,他快步走过,一把就将路昭墨从沙发上拽起,鲜红的眼眸似乎都要蹦出,他的呼吸喷出的怒气全部狠狠的砸在了路昭墨的脸上。 可是路昭墨并没有管他,而是冷眼看向路昭伯身后正环胸要看好戏的乔希,冷冷的问道:“她来做什么?” 路昭伯没理她,而是一把抓住她的腰,用尽所有力气,“你在做什么?” 极其严厉,路昭伯本就不苟言笑,这一刻竟有些骇人的意思,他的身高笼着路昭墨有一种强势的压迫性。 “她来做什么?”路昭墨睁着眼,咄咄逼人。 乔希终于挪着步子缓缓的走到了路昭墨面前,轻轻抚慰一般拍了拍路昭伯的后背,像是安抚,更多的却是对路昭墨的挑衅,一旁的阿姨都有些看不下去,轻轻说了句,“先生,我先去收拾了。” 就逃一般的退了。 乔希勾着唇缓缓靠近路昭墨,“路昭墨,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抑郁症就那么回事,但是你总这样把自己封闭——” “关你他妈屁事!” 路昭墨忽然就像疯了一样,挣脱了路昭伯的桎梏,扑上去就要拽乔希的头发,却被眼疾手快的路昭伯一把从身后抱住。 “阿姨,把乔小姐送回去!” 路昭伯一边困着路昭墨,一边护着乔希,就像一场闹剧,只是受伤的人只有路昭墨。 外面的阿姨进了屋内,见状赶忙把乔希从地上扶起。 屋子内瞬时安静了下来,只有路昭墨的哽咽,死死的掰着路昭伯的掌心。 她紧紧的咬着牙,一声不吭,可是哭的却要喘不过气。 第十章 平行关系 路昭伯哪怕这种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护着她。 路昭墨这些天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都没了,抑郁也好,心理疾病也好,她从来没有过的这么想死,想的快要疯了。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宇宙级别的笑话,而路昭伯就是带着所有人来围观她的笑话,在最不堪的那一刻,把她的心狠狠的剖开了。 路昭伯打了电话,从医院里喊了医生。 路昭墨被打了一针安定,此时安静的躺在床上,好看的眉眼紧闭,时不时拧成一团。 路昭伯站在窗边,背着身子,他想起了路昭墨要死要活的模样,像极了大学刚毕业那会儿誓要嫁给他的模样,这么多年,她还是这样,要强的叫人厌恶。 其实他们两个也有过一段很平静的生活,如果乔希不回来的话。 那时候路昭墨总是很忙,她说她是大人了,也要自己有独立的能力,万一哪一天他不要她了呢?没想到一语成戳。 他也想过要不然两个人就这么过下去吧,井水不犯河水,反正她说过,可以出去随便花天酒地。 在外,他是银座总裁,在家,他是路先生,多好的平行关系。 可是偏偏最可笑的就在这里,如果路昭墨不是路父强迫他娶的,如果路昭墨不是一个那么心机深重的女孩子,也许他会喜欢她,再如果,没有乔希这个人的话。 太多的可能性又夹杂着不可能。 天渐渐的黑了,路昭伯提前遣了阿姨,他在书房的窗户边给乔希拨了号。 “昭伯?”那头的人一接电话就是委屈极了的样子,路昭伯的心又软了。 如果不是乔希非要来看看路昭墨的话他不会带她过来,路昭墨现在就是疯了,见谁咬谁。 路昭伯:“是我,你还好吗?” 一说到这乔希就许久没有说话,半晌,哑着嗓子说:“我没事,你好好照顾路昭墨吧,我们要不然——就这么——算——” “乔希。”路昭伯忽然打断了乔希的话,总是这样,每次都是因为路昭墨,路昭墨,路昭墨,他的人生快要被路昭墨弄垮了。 乔希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陷入了沉默,门边却传来一阵掌声。 路昭伯一回头就是路昭墨勾着唇的讥笑,她倚着门框,像是听完了一场大戏,随即在路昭伯的皱眉中又弯了弯唇角,一把夺过了路昭伯的手机,对着电话里一字一句,讲的清楚。 “乔希,这一辈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和路昭伯现在不会离婚,等到四十岁不会离,六十岁不会离,八十岁也不会离,我也不会去死,你就等吧,死了我也要和路昭伯葬在一起——” 路昭伯一把抢回手机,匆匆的摁了挂断。 他怒目瞪着路昭墨,路昭墨环胸,也抬眼和他对峙,“怎么?心疼了?舍不得了?你们俩平时一有时间都勾搭在一起了,怎么?她乔希还在乎这结婚证上的几个字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 “那你呢?你就可理喻了?路昭伯,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抗不过爸爸娶我的!不是我路昭墨拿刀抵在你脖子上逼你的!她乔希也是拿了钱走的!你们的感情要是真情比金坚怎么会被我几句话就拆散?!” 路昭墨的最后几句话着实叫人听着咬牙切齿,让路昭伯失语,也让路昭伯和她——越来越远。 路昭伯总是觉得路昭墨狠,狠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路昭墨早就要放手了,只是要在口舌上占的便宜罢了。 第十一章 醉里寻欢 路昭伯此时裸着半身,还在滴滴答答的滴水,乔希攀着路昭伯的脖颈。 “昭伯,如果路昭墨一辈子都不好的话怎么办?” 乔希忽然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呼吸浓重的路昭伯。 路昭伯掌心一顿,怎么办?他没想过。 路昭伯忽然缓缓的松开了手,半晌颓然的坐回床上,“没有想过,先把她治好吧,她好了就离婚。” 虽说没想过,可是路昭伯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要离婚。 “然后娶我吗?”乔希做出开玩笑的模样,眼神中却满是期待。 路昭伯没有说话,随即从地上拿起衬衣,一件一件穿上,“先把路昭墨治好吧。” 他留下了这句话就头也没回的走了。 回去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昭伯停了车却发现自己晚上的决定不对,如果路昭墨那个女人再想自杀怎么办? 他匆匆开了门,可是屋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有路昭墨的身影?只有满地的衣服,内衣扔了一地,下午穿的睡衣也都堆在地上,一片狼藉。 路昭伯掉头就猛的带上了门,这种时候路昭墨能去哪里?都已经十点半了,那个女人跑什么跑?! 艹! 路昭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打给谁,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joseroi,帮我号码定位,现在!” 挂完电话的路昭伯无力的瘫倒在驾驶座上,他才发现,哪怕这么多年,他对路昭墨的生活都一无所知,明明刚才开门看到屋里乌漆麻黑的时候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觉得可能是习惯了一回家就有灯光的生活。 很快,手机上就发来了一条定位。 suho酒吧。 真有本事啊,路昭墨。 路昭伯阴沉着脸,不断加码,一路狂飙到了suho酒吧。 一进酒吧,里面乌烟瘴气,五彩球转动照出里面的流光溢彩,也给一群人妖魔化。 震耳欲聋的音乐像是要戳破耳膜,少男少女一个个就像脱了缰的马,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种颜色,就像标配,有人开始解着胸衣的纽扣,还有大胆一些的男人伸手去摸女生的腰臀。 他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也会来这个酒吧,乔希那时候胆子小,可偏偏他的狐朋狗友一聚会就要来suho,每次都是路昭伯带着乔希然后替她挡酒。 路昭伯还没进去就被两个小姑娘挡住了去路,毕竟这种长相的男人在这里简直就是尤物,更何况笔挺的身姿和淡漠禁欲的长相太符合当代人的额审美了。 路昭伯不耐烦,他冷冷的回了句,“我找人。” 有一个不怕死的继续说道:“那也不妨碍哥哥您找人嘛,您给我手机号,我回头约您。” “我说了没时间。”路昭伯这次很强硬,他看到最角落和别人划拳划的最嗨的路昭墨了,身上的吊带已经半搭在胳膊上,还有一根带子挂着。 还一瓶一瓶的对着吹,他这辈子都没看到路昭墨对谁笑的那么开心。 旁边的那人好死不死的把手搭在了路昭墨的腰上,还在不断游移。 那个女孩子看了一眼瞬时明了,“怎么?捞媳妇?啧,要我说啊,这种女孩子要不得,都跟身边的大哥玩了不知道几圈了,衣服一件一件的脱呢,还不如——” “滚。”路昭伯发火了。 “我说——” “滚!” 路昭伯拨开两边的人群,他现在愤怒到极致。 没有缘由,只是很想把路昭墨从那些男人堆里拽出来,再无其他。 第十二章 你搭的是我的女人 “妹妹,你这酒量不行啊,你要找个哥哥好好教一教才行。”身边一个闻着梵文纹身的男人笑着又给路昭墨递了一瓶,路昭墨照接不误,那男人就嘎嘎乐了起来,将手搭的更低了。 “谁他妈不行,你看我行不行。”路昭墨显然没注意到,只顾着接了酒。 “怎么,又要收一个哥哥?”人未近,声已入。 路昭伯勾着唇,半眯着眼,虽说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眼神却直勾勾的扎向路昭墨。 路昭墨下身穿着短到大腿跟的裙子,本来套着的夹克已经掉到了地上,肩上的吊带眼见着就要落,一股媚劲和任何时候的她都不同,太容易让人冲动。 “你谁啊?”那个刺头,纹身的男人睨着眼扫向来者不善的路昭伯。 路昭伯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问你搭着手的女人我是谁。” 那人显然也有些懵,“妹妹啊,他是谁?” 路昭墨睁开了眼,脸颊一片绯红,“他?” “谁知道是谁,夜不归宿的丈夫?名义上的哥哥?或者,即将离婚的前任?”最后一句说完,路昭墨猛的睁开了眼,澄澈明净。 路昭伯看向那个纹身的男人,“不介意我坐我太太身边吧?” 这么一来,那几个男人倒是都不好意思了。 suho酒吧乱归乱,但大部分男人都是不会动有夫之妇的女人。 那刺头挪了挪地,也没说话,估计是抹了面子,一旁的几个人也没有说话,路昭伯瞬时就坐了下去,一把揽住路昭墨的腰,薄唇贴近她的耳廓,“路太太,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路昭墨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的避开了路昭伯的手,路昭伯的手就这么被推开。 路昭墨从桌上摸了瓶酒:“路先生酒力过人,不喝一瓶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没意思了。” 她眯着眼看向路昭伯,略带挑衅,路昭伯也没推,而是一把拿过路昭墨手里的酒,开了瓶盖直接就对嘴喝了起来,酒顺着喉结微微滴了下去,打湿了衬衫。 路昭墨附在路昭伯的耳边说道:“路先生,我以为——你又要夜不归宿了。” 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随即捡起地上的衣服,对着卡座上的一群人笑着说道:“今天喝多了,下次有空约。” 这个女人! 路昭伯阴沉着脸,恨不能现在就掐死她。 回去的时候气氛阴沉的可怕,路昭伯不说话,路昭墨也不说话,一个看着窗外,一个专心开车。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几声雷鸣,反倒更有些沉闷,冬天很少会有这种雷雨。 终于到了家,路昭墨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路昭伯也不说话,只是背影笔挺,很明显的怒意,门刚关严实,路昭伯就一把拽过路昭墨,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扛在肩上就往卧室里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意,就是灭不掉,从出了酒吧就有的怒意,在这一刻爆发的淋漓尽致。 路昭墨知道路昭伯什么意思,她又是捶又是打,什么时候路昭伯要她都行,但是就这种时候不行。 他把路昭墨一把丢到了床上,路昭墨作势就要爬起来,却被路昭伯又猛的推了回去,她再起,再被路昭伯拽回去,路昭伯要掰她腿,路昭墨死活不让他碰,腿就是夹的紧紧的。 就这么来来回回了好多下,两个人终于都筋疲力尽,路昭伯欺身而上。 第十三章 怀孕 他将路昭墨身上的衣服扯的粉碎,没有半分温柔,誓要将路昭墨整个人都撕的粉碎,他的怒火扑不灭,只能用这种办法给路昭墨教训,终于占的上风。 路昭伯压在她身上剧烈的冲撞,没有任何前戏,路昭墨被撞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怒极狠狠的用指甲掐着路昭伯的后背,可是半分作用都没有。 她又张嘴,一口咬在路昭伯的肩膀上,直到嘴里有些血腥味才松嘴,一排整齐的牙印。 最后一下,路昭墨的脚趾都整个的蜷了起来,勾紧了白床单,她承认路昭伯在这种两性问题上太有经验,不管自己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多多少少都的得到了满足,可是这些都是路少伯从别的女人身上积累的经验,而不是她路太太。 路昭伯喘着粗气,从路昭墨的身上挪开,可是意外的,今晚没走,他也并不打算走。 路昭墨翻着身子,也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幽幽的说道:“路先生,您不用担心,大晚上我还没有闲工夫去装死尸或者自杀。” 路昭伯没有说话,却也不动。 路昭墨无奈了。 “以后别去那种地方。”路昭伯背对着路昭墨,却明确的说了出来,他总是这样,让你别做什么,你都必须言听计从。 可是凭什么?路昭墨背对着路昭伯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凭什么? 这一个月两个人也就相安无事的相处了,路昭伯白天忙的不见人影,晚上都是等着路昭墨睡着才回去。 连面都见不着更别说吵架了。 路昭墨怀孕了,已经有六周了,她是早上吃着阿姨熬的海鲜粥时发现的。 她蹲在马桶边吐的翻江倒海,什么也没有,眼睛都呕红了,她一边使劲吐,一边默默流眼泪。 门外的阿姨擦着手一脸担心,“太太,早饭不对胃口?” 路昭墨置若罔闻,她想起了什么,连忙奔到客厅拨了通电话。 事情简单的就像情理之中,怀孕了。 没有任何征兆,当赵医生告诉路昭墨这些的时候,一旁的阿姨却笑着要道贺,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路昭墨打住了。 “阿姨,把赵医生送出去等会儿来找我一下。” 保姆很快的转了回来,手里已经捧了碗上午早就熬上的鸡汤,送到了路昭墨的桌上,“太太,您现在——” “阿姨,我能求您一件事吗?”路昭墨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门边端着汤的保姆,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开心,甚至有些阴郁。 保姆微微愣了愣,“太太您不想告诉路先生?” 你看,连陌生人都能看透她的心思,可就路昭伯,一点都不懂。 路昭墨没有说话,顺从的从保姆手上接过汤,咕噜咕噜就见了底。 保姆不知道路昭墨是什么意思,可是路昭墨不让说,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也就顺从的接过碗,端着拿去了厨房。 偌大的屋子里格外安静,路昭墨的手机在桌子上闪了一下。 路昭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秘书拿过去的策划案,手机在桌上嗡的震动了一下。 他蹙眉拿过手机扫了一眼,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复杂,不等策划看完,就猛的从桌边站起,拿过门边的衣服就要往外冲。 乔希发了条简讯,她说造成现在这种状况很抱歉,为了不让路昭伯和路昭墨继续加深误会,她决定离开。 路昭墨已经到了银座,她站在公司拐角处,冷眼看着路昭伯慌忙的神情,从她身边侧身而过,根本没有看到她。 从那一刻起,路昭墨就知道,自己输了,可是就是输了,路昭墨也要弄清楚一个答案,路昭伯的心里到底没有她路昭墨这么一个人。 乔希是在给路昭伯发讯息前发给路昭墨的。 第十四章 无人救赎 路昭墨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么聪明,洞察人心的路先生怎么会在这一刻慌忙失措,明明一眼就能看出的谎言为什么路昭伯会这么在乎。 是爱吗? 她也没有片刻停留,很快的跑到了马路边,刚要伸手拦车的时候就面前一黑,整个人好像被装进了麻袋中。 谁也没有看到,四五个男人扛着麻袋丢进了一辆老旧的红色面包车里,那辆车就这么和路昭伯背道相驰,越来越远。 路昭墨能感觉到周身环境的逼仄狭小,她在麻袋中剧烈挣扎,却一脚蹬上了有弹性的物体,随即头顶就传来一声呵斥,“臭娘们!给老子安分点,你要是不听话,现在就给你办了!” 话里话外凶狠极了,路昭墨告诉自己冷静,她大概确定了自己身处的位置,好在一群人里面骂骂咧咧,也就没有继续说话了。 路昭墨咬牙切齿的缩在麻袋里,这场绑架绝对是有人预谋,而时间刚刚好久那么凑巧? 她眯起了眼睛,却没有精力再去想是谁。 也不知车子开了多久,路昭墨觉得自己都快受不住的时候被人从车上拖了下去,往地上狠狠的一摔,全身砸的要散架,腿上隔着麻袋还是被尖锐的石头蹭破了皮。 头顶的麻袋被整个掀开。 刺眼的光毫无征兆,叫路昭墨条件反射的伸手就要挡住眼睛,好刺眼! 面前忽然暗了下来,路昭墨松开了手,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面前一个嘴里镶着金牙的瘦男人捏着路昭墨的下巴一把拽了过去,“臭娘们,一路上可真是不安分!” “你们要什么?”路昭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迫使自己镇静,她现在不确定这几个人是有人差使还是单纯的想要钱,如果只是要钱还好办,但是如果—— 那就糟糕了。 那个瘦猴子一般的那个哧了一声,抬眼看向身后的四五个男人,调笑一般的学着路昭墨说道:“你们要什么?” “要娘们。”有个男人贱兮兮的笑道,却被身后的一个花臂男人挡住了。 他慢慢走到路昭墨面前,低头看着趴在地上路昭墨,啧啧两声,“要什么?小姑娘,你能给我们什么倒是?” 路昭墨一听,冷静了下来,看来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钱,可是这个想法还没下去面前的男人忽然狂笑起来,“我们要命!你给吗?” 几个男人也阴腔怪调的笑了起来,一时间路昭墨的耳边都是轰鸣,她不止肚子不舒服,就连意识都变得虚无。 路昭墨捏紧了掌心,指甲嵌进了肉里,故作淡定笑道:“要命你们不怕犯法?” “啧,小丫头这种时候神智还清楚呢?我们不怕,我告诉你吧,我在绑架你之前就打听清楚了,你是银座总裁的太太,我们把你绑了,坐地起价,顺便乐呵乐呵,大不了抓到了关几年,钱我们分分钟转走,怕什么?” “就是,什么大事业不是踩在尸骨堆上的——” 几个人一一附和。 路昭墨忽然慌了神,这几个人明显是亡命之徒。 她没有时间细想,手慢慢的摸到了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只要摁一个1她就能得救,因为她给路昭伯设的快捷键就是1。 “路昭伯,你一定要接电话,求你,一定要接——” 她的心里祈祷了一遍一遍,路昭伯是她的所有希望。 她的手缓缓的移着,移着—— “哥!这婊子他妈在打电话!” 路昭墨的心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刚摁倒快捷键上,她的手机就被一把夺去,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拳打脚踢。 有个男人气红了眼,眼珠都要瞪出去了,一脚踹在了路昭墨的腹部,觉得不解气,又是踹上了一脚,尖头皮鞋狠狠的踢进了路昭墨的腹部。 那男人红着双眼,将紧紧捂着腹部,五官疼的皱到一起的路昭墨从地上一把拎起,“你他妈是不是以为老子不敢动你!” 那男人看路昭墨一直捂着肚子,眼珠一转,忽然有了狡黠的笑意,“怎么着?不舒服?” 路昭墨只能一直的后缩,她害怕了—— 男人拽住祁连笙的衣领,朝着身边伸了伸手,一旁的人递过去一把刀。 “肚子不舒服咱们就开肚子,看看哪里不舒服,哥哥给你瞧一瞧好不好?” 路昭墨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有这种变态的想法,她的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到最后越来越剧烈,满脑子都是,路昭伯,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求求你,救我—— 离婚也好,不爱也罢,求求你,求你—— 这种心灵感应完全没有效用,祁连笙的心里的绝望丝毫不亚于先前发现路昭伯和别的女人偷情,甚至,凉到了顶端。 男人手上的刀重重的扬了上去,带了狠邪的戾气,誓要包袱路昭墨的打电话行为。 路昭墨忽然不抖了,她勾着唇笑,只是脸上却有了些惨然的笑意,渗出丝丝绝望。 手起刀落,血扬了一地。 机场。 路昭伯的心猝然停止,狠狠的,揪心的疼。 第十五章 死亡救援 恰好路昭伯的手机嗡了一声,他停了步子,看了眼手机,是路昭墨打的,可是已经挂断了,没有细想合上了手机继续朝机场内奔着,只是心,为什么那么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温润的流失,而他,抓不住。 路昭伯使劲甩了甩头,那个女人熟练的小技巧罢了,何必当真。 终于在机场的登机口发现了乔希,乔希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一条卡其色的裤子,中性又干净。 路昭伯朝着乔希奔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乔希回头,惊慌失措:“昭伯?!” 路昭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他的声音忽然变冷,这是路昭伯第一次对乔希用这种淡漠的语气。 乔希没有说话,红着眼睛垂下了眼。 “我——” 随即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把抓住路昭伯的手,“我也不想,可是你和路昭墨这样怎么办?我们三个就用这种身份对峙?我是你的什么?情人?女友?包养的小三?” 路昭伯这一刻失语了,是啊,他和路昭墨怎么办?就这么晾着吗? 乔希见状,又要一把推开路昭伯,却被路昭伯一个用力抱进怀里,手轻轻的拍着乔希的后背,“我会想办法的,你别走。” 像是呢喃,像是安抚,有太多的不舍,这些都是路昭墨从不曾得到过的。 路昭伯现在有多开心,满心欢喜,路昭墨现在就有多绝望,痛到极致。 可是他不曾体味到,也从未接受过。 初恋在人的心里总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何况路昭伯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乔希。 路昭墨紧紧的闭着眼,等待着想象中的冰凉疼痛,可是意外的体内没有刺痛,胳膊却疼了一下,路昭墨吃痛的低呼出声。 那个男人在她的手腕上划了一道,许是还想戏弄戏弄她。 路昭墨的心里却没有半分放松,好像新一轮的折磨却开始了。 她被那个花臂男人紧紧的压在身下,腹部越来越疼,就好像谁在剧烈的撕扯自己的腹部,又有热流从身下流出的感觉,可是这些都比不上路昭墨心里的绝望,那个男人还在三下两下的撕扯着路昭墨的衣物。 路昭墨耳边是风流的口哨和笑意,眼见着身上的衣物很快就要全部被撕碎了——。 有个长的稍矮的男人看出了不对劲,伸手推了推花臂男人,“大哥,大哥,你看看这个娘们是不是流血了?” 那花臂男头都没抬,还在使劲拽着路昭墨的衣服,“哪儿那么多废话,不就是蹭破点皮嘛,都是肉做的,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就不流血了?” “哥,真不对,她这腿那儿的血还在流——” 之前那个金牙也开始觉得不对劲。 “我日!你们这群死人不早说!”那个花臂男人终于看出了哪里不对劲,他不耐烦的从路昭墨身上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膝盖上都是血渍。 “喂!你们那里在干什么?!” 几个人正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要怎么处置路昭墨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第十六章 孤寂 几个男人撒腿就跑,红色面包车就在不远处。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路昭墨趴在地上,眼泪混着血水和泥土布在脸上,脏兮兮的,却有一些凤凰涅槃又跌入地狱交织的感觉。 那头有两个男人朝这边加紧了步子跑过来,身后还有一个女人,那两个男人长的稍黑,不过身上都背着一个旅行包。 路昭墨此时已经没有半分气力,刚才的事情让她现在很难相信谁,她也分不清远处的人是好是坏,只能趴在地上用尽了力气往前爬,她的全身都在剧烈抖动着。 路昭伯没有来,路昭伯也没有救她,第一眼看到受伤的她的,是别人,陌生人。 “姑娘,你爬什么啊?你是不是怕?”那个女人一把丢了背包,就要伸手摸一下路昭墨的额头,路昭墨猛的后缩,瞳孔也涣散,那个女人的手就愣愣的被置于空中。 路昭墨这才觉得自己太防着人了,现在面前的人要是坏人,她也跑不掉了,半晌嗫嚅了一句,“我——我——” “没事,我懂。哎呀,你这腿根这儿怎么回事?”那个女人这才发现路昭墨的腿根处的血迹。 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有孕?” 路昭伯带着乔希去了酒店,将乔希放在酒店安定了下来,以防路昭墨再跟他发疯。 可是总觉得心里有些慌,慌的厉害。 他的手机响了已经不知道几下,看了乔希一眼才缓缓的走到了门边,语气不悦:“找谁?” “路先生吗?”那头的人问了句,有些不确定。 路昭伯蹙眉,冷淡的回道:“是我。” “哦,那就好,我给您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也没有人接,我在江河华城这儿,您把您的信件签收一下吧。” 路昭伯不耐烦,八成是路昭墨又耍什么花样,每次只要超过点就各种想尽办法催促他回去,随即冷冷的回道:“我太太在家,你摁门铃有人开门。” “这个,路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联系不上她,所以才打您电话——” 路昭伯咬了咬牙,他觉得上辈子就是欠路昭墨的,忍着怒意回道:“她在家里,你们敲门。” “不是,这是路太太说交给您的,她——” “我说了,找她!”路昭伯最后一下狠狠的挂断了电话,路昭墨越来越让他觉得受不了了,就算他花天酒地又怎样?当初是她路昭墨说好的!也约法三章过,搞什么鬼现在?后悔了? 乔希眼睛红肿,哑着嗓子,紧紧的握着路昭伯的手,半晌又松开了手:“昭伯,你去找她吧——” 路昭伯看着乔希,于心不忍,可是怒火还是叫他回道:“别管她,总不会死了的。” ...... 路昭墨被送进了附近的小医院,一路上呼吸微弱,那两个小麦色皮肤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车。 路昭墨很快被推进了急救室。 那个女人来来回回踱步,路上问路昭墨家人在哪,可是路昭墨却忽然别过了头,只是说自己没有家人。 怎么会没有家人呢?孩子都有了。 这个女人叫肖澜,他们是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的一员,另外两个男人也是。 “肖澜,那丫头不会有事吧?”西北地区的男人习惯了说话粗里粗气,哪怕和路昭墨年纪相仿。 第十七章 再也没有你 肖澜没有说话,谁知道呢?伤的那么重,见到路昭墨的时候眼睛都被打肿了,全身都是血,衣衫褴褛,她的老公是什么样,才能任由一个孕妇出门,以至于路昭墨根本不想说出自己的家人。 寒心。 路昭伯很晚的时候才回去,他安抚好了乔希,脑子里一团乱麻。 可是回去的时候保姆居然还在。 “阿姨,这么晚您怎么还在?” 路昭伯有些疑惑,屋子里没有路昭墨,只有保姆红着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直绞着手,垂头不言。 “路先生,您总算回来了。”保姆垂着眼睛不敢和路昭伯对视,她紧紧的攥着衣袖来缓解紧张。 路昭伯终于嗅出了不对劲,缓缓问道:“路昭墨呢?” “太——太太,太太——”保姆怎么都说不出来。 “路昭墨去哪儿了!”路昭伯话喊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可是他的心强烈的跳动着,一下一下,好像有什么事情在不可控制的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太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今天来迟了,家里的小孩生病,我就——我就想着,迟点没关系吧,毕竟您早上走的时候答应太太说会早点回去——”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路昭伯转头就往门外冲去,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是非常时期,路昭墨但凡要是想不开或者怎样,随便找个地方自杀,别说是人,魂都找不到。 保姆也就跟着路昭伯朝着楼下跑了下去。 路昭伯手机不断的拨着号,“joseroi,帮我查个人。” 路昭伯没等到joseroi的消息,却听到另一栋楼的商严打招呼,商严站在二楼上吹着口哨:“路昭伯?怎么了?家里丢猫狗了,这么急?” 路昭伯没有理他,他没有心情开玩笑。 “哎,路昭伯,你还真不理我啊!你是不是找你家那个叫人操心的小丫头?” 路昭伯猛的停住了步子,眯着眼睛带有警告意味的看向商严:“你知道她在哪儿?你这种时候最好别跟我开玩笑。” “那么扎眼能不知道吗?不对,我不知道她在哪,不过我看到她从这头沿着去你公司的路走了,然后就没回来。” 去他公司的路? 路昭伯心里咯噔一声,很快有了数,对着商严点头算是道过谢,就匆匆的朝着警局去了。 “对,调监控,时间段从早上九点开始吧。” 路昭伯托朋友得了批准,站在监控室里一帧一帧的看着监控视频,人流太量多,路昭伯根本顾不过来。 路昭墨为什么今天要去他公司?可能性就是得了什么口信或者刺激——那—— 路昭伯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乔希的脸,随即命令到:“下午一点半那里开始调监控。” 路昭伯站在大小的显示屏前,终于在众多的视频里面看到了路昭墨的脸,他示意一旁的人暂停进度条,手指着一个说道:“这个,到银座那条路。” 果然,他很快的发现了路昭墨,除此之外还看到自己在路昭墨的身边擦身而过,看都没看她一眼,就那么擦身而过。 紧随而来的是路昭墨被几个男人绑紧车里的景象,路昭墨用力的挣扎呼救他甚至贯穿屏幕都能听到。 混蛋! 第十八章 习惯的爱 路昭伯的心一块一块的,碎了,他没来由的觉得恐慌,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濒临崩溃的恐慌,从心底传至牙关,肩膀,甚至能感受到抖动的恐慌。 他看着屏幕,不断的收拳,收紧,牙关处的咯吱声,一旁的人看出端倪,“路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路太太找到的,现在时间还没超过24小时,绑匪没给你发消息可能就意味着是好事——” 路昭伯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追随着镜头里的面包车消失了,那么小的路昭墨,那么惊慌的路昭墨,他从没正视过的路昭墨,为什么就在身旁的人自己都没看到! 他忽然有一种发不出声音的恐慌,哽在嗓子里,有些尖锐的刺痛。 也忽然明白先前那种刺心的绝望是为什么了,为什么每一个人,为什么每一个人!全都是要在失去后才明白先前的沉重! 他以为他路昭伯是聪明的,可是天知道,他才蠢不可及! 路昭墨陪了他十九年,整整十九年,从四岁,到二十三岁,不过是虚晃的时间,他以为那只是习惯,习惯看着她穿着拖鞋眼睛挑衅的从他面前走过,习惯她大惊小怪的告诉他所有所见所闻,习惯她坐在桌边吃完早点还要揉着肚子歇个几分钟,习惯她—— 全都是习惯,可是没有人告诉他那些是爱,融到了骨血里的爱。 和路昭墨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没有喊过他一次老公,算算的话还是他不让喊的,每次路昭墨骄傲的和同学会的女生介绍这是我家先生的时候他都是皱眉,不屑一顾。 可是他却忘了,心底酣畅淋漓的快乐和开心,都被那些潜藏的恨意,掩的一干二净。 路昭墨就这么消失了,不是走了,不是丢了,而是凭空消失了,生死未卜,谁也找不到。 诺大的一个人就此丢了音讯,多可笑。 可是路昭伯不说路昭墨死了,哪怕警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他也不说路昭墨死了。 路昭墨那么一个恨不能时刻把他绑在身边的人是不会死的,他只能用这种念头麻痹自己,再支撑自己。 路昭伯好几天没去公司,他托人找,自己找,钱也花了,时间也用了,他晚上睡觉不关门,总是不断从门里醒,睁开眼睛就是黑漆漆的屋子和穿堂过的风,哪儿有路昭墨的身影。 红色面包车被找到时已经被遗弃了,在一片废弃的工厂。 路昭伯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他一拳一拳的砸在玻璃上,那些所有能找到路昭墨的蛛丝马迹全都消失的干净。 他们找到了路昭墨的手机,上面都是血渍,他知道,那些都是路昭墨的血,一滴一滴在上面就像盛开的罂粟,鲜红刺眼。 路昭伯在想,那时候的路昭墨是不是哭过,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去救她,为什么当时路昭墨突然断掉的电话自己没有接?哪怕是定位? 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样的?满目都是想要留下乔希的冲动,可是留下乔希做什么?你看,他自己都没想好,他根本不知道留下乔希做什么,只是想着,一定要搓一搓路昭墨的锐气。 第十九章 了无音讯 可是如果不爱,为什么拼了命的渴望路昭墨像一只猫,安静的呆在他身边?他有太多办法可以赶走路昭墨,可是他一件都没有做过。 不是爱,是什么? 只是爱的那个故事里的公主,丢了。 带着他的心逃了,找不到,摸不到,看不到,触不到,他甚至不敢想他们两个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见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他想过自己太讨厌路昭墨了,当这一切赤裸裸的摆在路昭伯面前时,他才发现,他接受不了,他从来就没有准备过路昭墨离开的这种打算。 哪怕每次对着乔希说什么等路昭墨好了就离婚,他的私心甚至是希望路昭墨就这么陪在自己身边,所以三番五次说自己根本没想好,从那一刻起,路昭墨和乔希的份量就已经泾渭分明。 这些年路昭墨就像一个影子,在他身边,笑啊,闹啊,跳啊,说着我爱你,用尽了所有力气,他太习惯这一切,以至于还一直把自己放在自己营造的氛围里,他觉得自己能忍受路昭墨多数是因为路昭墨是路父逼着他的缘故。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是因为别的原因,他甚至不敢想,因为只要肯定那是不寻常的感情,骄傲了一辈子的路昭伯,就输了—— 这几年的时间早把他们的感情转换了,慢慢发酵。 和乔希的感情从路昭墨嫁给他的那一天就在开始慢慢的变,以至于后来变的彻底。 而和路昭墨的感情却在变得绵软,可口。 他以前总是嘲笑那些电影里失去才懂得追悔莫及的人,后来发现,那些可悲的人里有一个就是他。 警局里也在不断的查这件案子,路昭伯自己也在动用所有关系查,他要查,他一定要把路昭墨找到。 这期间,终于有一条消息挂上了乔希,因为路昭墨的手机里有一条乔希发过去的讯息,路昭墨的手机不能用了,可是sim卡还保存的完好。 路昭伯找到乔希时,乔希起先是不承认,说肯定是路昭墨惹上什么仇家了,或者在耍自己的小性子,故意营造一种她失踪了的效果,然后让他们两个人背负一辈子的愧疚不能在一起。 她还说她会变,让路昭伯不要再找路昭墨了,说老天是在给他们创造机会。 如果是以前,路昭伯会信。 当路昭伯一拳砸在玻璃橱上,骨头都清脆的咯吱一声的时候,乔希终于承认了。 她抓着路昭伯的衣袖,卑微近乎尘埃,路昭伯只是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乔希忽然面目狰狞,她说路昭墨死有余辜,招惹谁的男人不好,招惹她的男人。 路昭伯那次从乔希的家里出来后就再也没去看过她,她不断的发讯息说是让路昭伯看看她,她要走了等等等等,最后一句是:“路昭伯,你不爱我了,对不对?” 路昭伯回了:“对。” 乔希锒铛入狱,因为所有的案情都指向她,买凶杀人,只是凶手还是没有消息。 路昭伯天天找,这一找,就找了三个星期,了无音讯。 第二十章 离婚协议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门铃又响了,路昭伯一喜,几乎是扑过去开门的,可是看着门外戴着快递帽的男人表情又变得冷寂如冰。 “什么事?” “路先生,我是上次那个送信件的,里面是路太太给您寄的。” “路昭墨?”路昭伯心内猛的一顿,伸手接过信件,赶紧看了一眼。 时间是路昭墨出事的上午,心内一惊。 他签收了信件,急忙打开信件,离婚协议,白的晃眼。 原来路昭墨早就已经决定放他走了,就在那个上午。 他能想象路昭墨坐在餐桌前一遍遍的坐着决定,一遍遍劝服自己放手的神情,她一定哭了很多遍。 为什么自己不能再等等?至少那样的昭墨都是安全的,不是吗? 他一直心心念念逃避的,这一刻终于清醒的摆在他面前,他却变得几近愤怒,他毫不犹豫的撕碎了离婚协议,把路昭墨的签名却完好的保存了下来,一遍一遍的摸着路昭墨这三个字。 眼里柔情无限。 路昭墨的名字是他取的。 四岁那年路父把她从福利院带回去告诉路昭伯说,这个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小妹妹了,你要好好保护她,以后就算他不在了,也要做好一个哥哥的重任,保护好她。 后来他一度怀疑路昭墨是路父在外和别人的私生子,再后来才知道,路昭墨的妈妈是路父年轻时候的初恋。 路昭墨的生母和生父是搞艺术的,在98年去厄尔多瓜采风的时候飞机坠落双双死亡,那时候的路昭墨甚至连妈妈这个词都不会喊,路昭墨的亲戚将路昭墨送去了福利院。 命运也就那么巧,路父将路昭墨带回了家,而就是从那一天起,就意味着路昭伯这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路昭墨了。 可是他还是失言了,他没有保护好路昭墨,让她一个人就那么孤零零的不知道在哪里,他根本不敢想路昭墨要是死了这种话题。 上午的时候保姆递交了辞呈,走前告诉路昭伯,路昭墨有了身孕,他险些站不稳,天旋地转。 老天让他们有过一个孩子,可是他却任由这个机会从身边游走,他从抽屉里摸出路昭墨的那个手机,他在想,这上面的血渍是不是也有孩子的,她一定很疼很疼。 时间就像一把刀,把路昭墨从路昭伯的生命里剔除的干净,顺便在心口狠狠的剜了一刀。 时间在空了的的地方洒满了绝望,却一点希望的种子都不能留。 日子过的很快,这边的路昭墨跟着肖澜一行人去了可可西里。 她当时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大出血。 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出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肖澜和那两个男人,她红了眼,嚎啕大哭。 肖澜只能一个劲的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没事了,没事了。 路昭墨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有路昭伯的地方不适合生活,会逼疯她,如果再看到路昭伯和乔希在一起,毫无疑问,她会死。 可是那天肖澜几个人从车上拖出了一张又一张的羚羊皮时,路昭墨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加入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她看到那些奔跑的生命突然变成一张张血淋淋的皮时,她想到了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子。 第二十一章 我有老婆了 他们在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路昭墨不是第一个志愿者,可可西里管理局有一个主页,这两年很多年轻的志愿者报名,他们越来越敬畏生命,也越来越珍视生命,这是好事。 路昭伯已经放弃了找路昭墨,他不找了,他太累了,路昭墨就这么找不到好歹还能让他心存念想,路昭墨只是在别的地方活的很好,不想看到他罢了。 可是要是一直找,一直找不到,路昭伯觉得那是真的煎熬,因为时间熬人,他怕他自己会对这个世界有丧失信念的一天,他怕他自己给路昭墨下了死讯。 他开始变的颓废,不再去收拾自己,有了一个很明显的变化,本就好看的路昭伯却还是那么好看,甚至因为岁月的沧桑更加迷人。 上帝造人七天,但是雕刻路昭伯,用了七年,时间一遍遍的将路昭伯打磨又打磨,几乎完美。 路昭伯又一次夜不归宿,在昏暗的包厢里,左手边是一个新来的小姑娘,说话有些羞怯,很像那时候的路昭墨,他不断的倒酒,想用酒精麻痹自己,一旁的几个人看到就摇头笑,“路哥还是海量,一分不减当年。” 路昭伯没有理他们,他多数时候都是冷漠的不近人意,伸手捏住旁边女孩子的下巴,“你叫什么?” 那个女孩子就瞬时耳面通红,路昭伯说话的时候和别人的淡漠都不一样,现在的他喷出的酒气都是温柔的,散在了空气里。 别人不知道,他想路昭墨了。 那个女孩子弱弱的,伸手扶着路昭伯:“路先生,您喝多了。”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叫路昭伯愣了神,他走神许久,说了句,“是啊,喝多了。” 随即站起身,拉住了女孩子的手,两个人在别人的口哨声和觑声中出去了。 路昭伯将那个女生拉到足够隐蔽的地方时才取出一张支票,“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不适合你。” 就像当初命令路昭墨一样,他这么做没有别的,只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太像路昭墨,他只是眷恋任何和她相似的人罢了。 那个女孩子没推辞,而是顺势拉住了路昭伯的手,有些不好意思,“路先生,您这样我很感激您,可是我没有什么能够报答您,要是不介意的——” “我有老婆了。”他抽回了手,点燃了烟,眼神锋利的看向那个女孩子,一字一句,近乎残忍,“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吸引我,而是你身上有我太太的影子罢了,不要多想。” 随即就阔步离开,其实他说的是真的,他想路昭墨也是真的。 一年的时间根本算不上什么,对路昭墨来说就是弹指一瞬,还没来得及回忆就已经过去了,除了有时候想到路昭伯的时候时间会慢一点,可是太忙,路昭墨没有太多时间怀念。 可是路昭伯不一样,他觉得每一天的时间都是折磨人,近乎失志一般的难熬,看着日历上的时间一天天的变他才意识到,马上就是16年了。 他每天纵情声色,把自己置进一个迷乱,妖娆的夜色里,和不同的人谈恋爱,一杯一杯浓烈的酒进肚子里,而这些都只是为了有片刻的时间不要想到路昭墨,说出去想必谁也不会信。 这样的男人在旁人看来多奇怪。 第二十二章 他没错 只是不爱罢了 路昭墨离开的时候路昭伯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掉,不是秉持着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而是他觉得路昭墨一定没死,她肯定会在转角就突然出现。 也不能哭,你一哭,就是确定了那个不存在的事实,他的路昭墨,这么一个倔强的人,一定要活要见人,也一定不会死。 一两滴血不算什么,她那么厉害,兴许是打跑了对手,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罢了。 路昭伯的信念就是这些,他靠着这些仅存的自我欺骗在救赎。 可是直到路昭伯在街转角看到一家烘培店,店里面有一个造型别致的黑色蛋糕,路昭伯想那一定符合极了路昭墨丧气的恶趣味,顿时不能自已,失声痛哭。 只有行人觉得莫名奇妙,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致男人,站在街角,就那么嚎啕大哭,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丢了心,看的人都有些心碎。 路昭墨的确迷路了,他不知道这次怎么从这个荒乱的世界怎么走出去,没有谁告诉他下一步怎么走,在前面领着他,再也没有了。 可是这一切都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场抛弃是他先开始的,谁也没有资格喊停。 年三十这天,路昭墨是和一帮志愿者在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过的,她平时也不会去和肖澜抓捕那些盗猎者,那次救了她的两个男人,一个叫赵野,一个叫苏北。 赵野以前就是土生土长的青海人,他的父亲在时是自然保护区的负责人,后来赵野来了,因为他的父亲死了。 苏北苏北,字里有北,其实他是南方人,苏州人。 苏北是瞒着家人直接去的保护区,当他信誓旦旦的说他要保护可可西里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了,那时候还有许多和赵野父亲一辈的人,调侃道:“白净净城里小伙子干不来这些事哩,你快玩够了快些回家去吧。” 谁知道苏北没有回去,并且真的一呆就是十几年,高考毕业后的苏北,到现在完全成熟的苏北,就像跨越了一个世纪,皮肤也变的黝黑,可是心却越来越热。 大多时候路昭墨是不用和他们一起出去抓盗猎者的的,因为她有时候状态会很糟糕,可能是抑郁症的缘故,她会发呆,走神很久,要是真的带出去遇到盗猎者,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肖澜就给了她一个其他的任务,每年会有很多去可可西里的游客,他们很多都是住在保护区附近的旅馆,而路昭墨的任务就是告诉他们那些皮毛下的杀戮,血淋淋的故事。 每次因为路昭墨的演讲都会添了很多的实质性的效果,也很有用。 赵野笑嘻嘻的对路昭墨说她的身上有魔力,总是能把那些去玩的人说的感动涕零。 路昭墨笑而不语,其实只是因为自己身上有过生命还来不及降临而有的确切感受罢了。 那些小羊嗷嗷叫就会让她想起她和路昭伯的孩子,有时候她也在想,如果再回去还会强迫路昭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答案是不会。 她承受不起那种近乎失志的感情,来的浓烈,后患无穷。 但是她不后悔,要说恨也是有的,但是路昭伯没错,只是不爱她罢了。 第二十三章 似是故人来 她就像一个小人,一边要路昭伯娶她,一边要路昭伯爱她,巴不得占尽所有。 路昭墨坐在火炕边,这一年她加入自然保护区看到了许多和她一样年轻的生命,有几个小丫头也是后来加入的。 不过有两个好像认识,路昭墨平时不愿意和她们多说话。 因为那两个女生总是反复的说什么是不是加入自然保护区以后出去给找工作还加分。 带着目的性的参与都是肮脏的,路昭墨至少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后来她想,她也算是有目的性了吧,为了遗忘,为了生命,为了新生。 路昭墨坐在火炕边一言不发,肖澜看出了她的走神,夹了块肉进她碗里,“快多吃点吧,傻姑娘。” 一旁有个年轻的大学生志愿者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墨姐,你刚来就瘦不拉叽,小小的一团,这会儿还不赶紧趁着大年夜的吃点好的长长个。” 倒是叫一旁的人吭哧吭哧笑了起来,有个年轻的男人拍了那个大学生的头,“什么墨姐,跟你一般大好不好。” 他喜欢路昭墨,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路昭墨不知道。 但是事实上,路昭墨也知道,路昭墨回应不起,她已经丧失了所有爱人的能力,她的感情全部丢给了路昭伯。 一旁的那两个总是想着拿学分的姑娘哧了一句:“路昭墨本来就比我们大。” 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争的?路昭墨没吭声。 她叫阮艺,路昭墨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路昭墨,事实上她连整个保护区的人都看不上,她觉得他们傻,脑子有问题,一辈子葬送在这里。 路昭墨身上的贵气总是会让阮艺觉得自己抬不起头,她觉得路昭墨身上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可是她不说。 这么一斥,另外几个人觉得无趣也就都不说话,各自垂头吃着碗里的饺子。 路昭墨根本不理她。 阮艺觉得有些抹了面子,拉着身边的小伙伴说道:“悠悠,你说是不是。” 那个唤作悠悠的叫刁悠悠,阮艺和她平时基本上是能不出活就不出活,两个人只想着分一到手就赶紧退了保护区。 一开始两个人以为保护区会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后来才发现,跟自己想的简直是大相近庭,何止无趣,还很危险。 要是知道这样,还不如去山里教书。 当然,两个人从来没说出来这句话,要是说出来估计是众矢之的。 自私自利的人很多,但是同样的,无私的人也很多,只是阮艺和刁悠悠是那么一小部分人的缩影。 路昭墨吃着饭的时候肖澜突然戳了戳她,“昭墨,这两天我得了消息,好像过两天有个大城市来的老板要投资,给我们拨款,以后经济什么就能跟上了,这边环境会好点,可能愿意来的人就多了。” “真的!”路昭墨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的阮艺就猛的放下碗筷,眼里冒光,“给多少,给多少?” “关你屁事?”苏北说话向来粗粗咧咧,没好气的白了阮艺一眼,阮艺的脸就拉的多长。 屋子里分了好两桌,这一区的人就在底下开始讥笑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你好 路小姐 肖澜没理会阮艺,而是看向路昭墨,“昭墨,上头准备把这个迎接那个老板的任务交给你,你比我们都有文化,而且谈吐也不一样,你是大城市来的,也见过不少世面,你说怎么样?” 阮艺不乐意了,撅嘴说道:“她路昭墨行的,我阮艺也行!我去接。” 阮艺听到大老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想法。 谁都知道她什么想法,野鸡变凤凰的电视看多了才会烧坏脑子,好不容易来的拨款,谁他妈敢让这么个口没风,没把面的小丫头片子去?万一那个大老板听说这个没实际效益反悔了怎么办? 既然是商人,铁定是一开始有了什么利益才来的。 路昭墨一开始其实真没有打算去,她不想继续呆在保护区里每天都是迎接人,说着一遍一遍的故事,看尽所有人的眼泪,她真的想为这个保护区做一些真正的事情。 可是阮艺的话让路昭墨第一次起了好斗心:“行,澜姐,我一定给您稳妥的将人接来。” 阮艺在饭桌那头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几日的路昭伯不再像一开始那么阴郁,有时候会有一点笑意,他收拾着行李,看着外面晴空万里,马上春天了,路昭墨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路昭伯还是会梦到她,心还是会疼,可是他想,不能一辈子这样。 前些日子看到杂志区域上一小块关于可可西里的介绍,说保护生态,他就想到了路昭墨。 因为他记得路昭墨说喜欢草原上都是藏羚羊自在的奔跑,他想,如果可可西里的藏羚羊能够得到更有力的保护,路昭墨该是很开心的。 路昭伯很快就动身了,他在周四下午到的保护区,手机里有一个接待员的手机号,保护区的人说到了就打电话,不要客气。 路昭伯不是客气,只是不想打电话,他在格尔木机场的时候已经搜好了怎么能到达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点评里有人说,进入可可西里只能是越野吉普车,他准备租车。 他的手机号换了个新号,他把旧号的手机放在箱子里,因为那个手机号是路昭墨有的,他怕,万一哪一天路昭墨打电话找他手机被占线了。 其实这种可能性太小太小,可是路昭伯还是紧紧的抓住了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万一呢? 路昭墨早上五点半就到了格尔木机场,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也不见电话响,什么情况? 路昭墨耐不住性子了,她从夹克里掏出手机,按着掌心肖澜写的手机号一个一个拨了过去,“139........” 路昭伯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他没租到车,这会儿准备买汽车票,他想估计是那边的人在问他到没到。 “喂,您好,请问是薄先生吗?”路昭墨清了清嗓子,肖澜说是一个什么薄先生,她想,姓氏里面的薄应该就是薄凉的薄吧。 路昭伯在听清那头的声音时,手中的箱子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地了,他全身如遭电击,一直劈到了胸腔,来的突然又猝不及防。 第二十五章 好久不见 路昭墨的声音是那种典型的柔低音,又带些磁性和银铃的融合,他能听出来,他能从千万种声音中一句就听出来。 他紧紧的捏住了手机,他不敢说话,害怕就一句就会叫路昭墨惊慌失措的逃跑。 他拿着手机拜托身边的一个小伙子接了电话,天知道他有多庆幸给对方发自己资料的时候发的是“伯先生。” 身边的年轻小伙子按着路昭伯的意思问了对方在哪儿,说自己过去找她。 路昭伯挂了电话对着对方小伙子感谢后就步履匆忙的朝着目的地走去,一刻不敢耽搁。 他不知道他俩的相遇会是这种场景,他的心内忐忑,那个声音,一定是路昭墨的,哪怕心里使劲在打退堂鼓,万一是别人呢?只是和路昭墨的声音一样的呢? 他不信,他知道,路昭墨的声音只有他会一句就听出,路昭墨的停顿也只有他知道。 他自诩自己对路昭墨一无所知到最后却是了解的刻骨。 路昭伯很快的回了格尔木机场,拥挤的人流里他一眼就看到里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棕色夹克,下身皮靴子和黑色牛仔裤的路昭墨,她的头发长了很多,高高的扎着看起来格外清爽,下颌骨的线条也变得明显,透漏着生人勿近的讯息。 她——瘦了。 路昭墨还是侧着身子,可是面上很快的就是不耐烦了,她伸手扶着额头,没有看到身边慢慢靠近的人。 路昭伯一步一步,缓缓走近,明明那么几步的距离,路昭伯只要步子跨大点马上就能靠近,可是他舍不得,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多路昭墨。 他想,路昭墨要是看到了是他,会不会逃跑? 他不敢想。 可是再远的距离步子就那么多,他走到路昭墨身后的时候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红了眼睛,哑着嗓子一句:“好久不见,路太太。” 路昭墨的手机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掉了,她站在原地,周围的人潮声一瞬间全都没了,天旋地转,只有一句:“好久不见,路太太。” “好久不见,路太太——” “好久不见,——” 路昭伯看着怔在原地的路昭墨,他打破了这种僵持的状态,手边的箱子应声倒地,路昭墨被紧紧的抱进了怀里,他誓要用尽全部力气。 路昭墨也不动,任由他抱着,不挣扎,不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她甚至觉得今天就像一场梦。 路人也只是觉得这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路昭墨反应过来已经是许久了,她使了很大的力气,一把推开路昭伯,“路先生,请自重。”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曾想过如果见到路昭伯要怎样去面对他,应该宽容,大度,愤恨,仇视,或者什么。 可是唯独没想过,用最平淡的方式。 时间把所有的恨意都磨平了,也给了她面对路昭伯的铠甲。 可是这种最陌生又平淡的语气狠狠的刺痛了路昭伯,他的手愣在原地,想要伸手去抓路昭墨,路昭墨只是一个转身,拾起了路昭伯的箱子和已经摔碎了一角的手机,像对待客人一般,“路先生跟我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路昭伯苦笑了一声,从路昭墨手中拿过箱子,声音里不见得疲惫,“我拿吧,你想吃什么?” 他还是做不到和路昭墨成为陌生人。 第二十六章 在意 路昭墨没有回他,冷漠的说道:“路先生是投资人,我们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只是这边物资匮乏,没有您大城市里的好东西,您还将就着。” 路昭墨是铁了心要把两个人的关系划分开,路昭伯就这么被捅了一刀,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路昭墨也不问路昭伯要吃什么,将箱子放进后备箱,从车里取出冲锋衣,随即看向路昭伯,“你带衣服了吗?” 路昭伯笑了笑,“没带几件,当时没在意这边温度这么低。” 他不是没在意,而是懒得在意。 自从路昭墨走后,路昭伯就越来越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没有路昭墨的生活,再折腾也没劲。 路昭墨没说话,而是把手里的衣物递给了路昭伯,“呶,保护站别人的衣服,你穿上吧。” 好在肖澜他们都做好了准备,知道这位“大老板”可能没有弄明白可可西里的环境,八成没带什么厚衣服。 路昭伯看路昭墨不是很愿意和他说话的样子,也就没有再推辞,免的直接惹恼路昭墨,伸手接过了衣服,随意的套了上去,哪怕他有些洁癖,可是只要路昭墨给的,他都要。 路昭墨带着路昭伯去了附近的小吃街,从格尔木到可可西里,沿青藏公路驱车过昆仑山口要不少的时辰,耗时耗力,不吃点东西是不行的。 店里的人不多,桌椅什么都有空位,路昭墨将桌子上贴着菜品的简陋菜单递给了路昭伯,“你自己看看你要吃什么吧。” 随即不等路昭伯反应就喊了老板:“我要一碗羊肉汤,一份羊肉面,还有一个烤馕。” 她是故意的,路昭伯觉得羊肉膻味儿重,可是她就要吃,还要外带一份羊肉汤,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路昭伯肯定是皱眉说要和她一样的。 因为初来乍到不熟悉的缘故。 路昭墨猜的没错,老板搭着毛巾过来仔仔细细的擦了桌面,然后笑嘻嘻的记在了菜单上。 因为还是清早,店里人又少,羊汤很快的上来了,路昭伯虽然要了羊汤,可是他根本没喝,而是拿着馕咬了一口,馕都凉的。 路昭墨哧溜哧溜吸了几口面,满意的咂咂嘴,又呼噜噜的喝了口热腾腾的羊肉汤,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汤,不急不忙的捏起了馕,然后放在火炉上仔细的烤了一遍。 果真是欺负老实人。 路昭伯黑着脸从桌上拿起了本来不准备再咬的馕,学着路昭墨的样子也在火炉上烤了烤,其实很香。 路昭墨也没心思看路昭伯吃瘪了,指了指路昭伯面前根本没动过的羊肉汤,“你要是不喝汤,你就把旁边的面吃了。” 顿了顿又说道:“其实羊汤很好喝,也暖身。” 话一说完,路昭伯居然端起了羊汤,闭着眼睛,咕噜咕噜的就喝完了,他喝完之后眉头捏的更紧了,然后擦了擦嘴,连剩下的馕都没碰了。 这样的路昭伯让路昭墨忍不住发笑,还真是第一次见路昭伯吃瘪,受委屈成这般模样。 第二十七章 你不爱我 我也不爱我 两个人一路上都是沉默无言,到保护区还有一段路,路昭伯张了几次嘴都失败,他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现在路昭墨真的在面前却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路昭墨没有发现路昭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在这辆红色越野的外面是可可西里的无人区,几百公里都不见人影的漫漫长路,两边隔得远的是绵密的雪山,要是赶上大风能看到荒漠的尘土飞扬。 一月的可可西里温度低至冰点,大风卷起就是一层风沙土。 “你为什么突然决定来这里?” 路昭伯突然说话,打破了沉闷,用一种缓和却又了,不像是疑问的语句问出了这句话,他好像知道路昭墨为什么要来这里,可是却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其实他想问,“你为什么再也没回去?” 这是问句。 路昭墨扫了眼绵延的冰川,却没有说真话,而是回道:“因为想来。”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不爱我,而我也不爱我。 路昭伯没有说话了,他看向车外,两旁奔驰的羚羊,像精灵。 “你们也会保护别的野生动物吗?”路昭伯只是在没话找话。 路昭墨点点头,“会啊,野毛驴,野牦牛,多了去,只有可可西里才有的抗冻物种,跟我一个德行,好活。” 天眼见着就要黑了,再加上可可西里的天气善变,不多会就是狂风夹杂着冰雪,乌密密的天黑的骇人,好在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人烟处,有一个看起来还凑活的旅馆,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饭馆,和一些民族风的酒馆,文艺人开的店。 路昭伯从副驾驶下了车,又去提了箱子,冻的人牙齿打颤,要是路昭墨没拿袄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冻死,可是看着路昭墨却还是一件夹克,路昭伯很快从身上取下了冲锋衣,单手拎到了路昭墨面前,“穿上吧。” “得瑟什么劲,我在这儿都习惯了,你快给我穿上吧。”不等路昭伯反应,丢到了他手上就进了旅馆。 路昭墨:“老板,来两间房。” 路昭伯:“不用两间,一间大间。” 老板:“到底几间?” 路昭墨扭头瞪了路昭伯一眼,路昭伯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却暗戳戳的笑了。 “两!”路昭墨没好气的回道。 却没见路昭伯对着店老板一个劲的使眼色。 今天的一切就像一场梦,路昭伯觉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路昭墨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好运全花光了,用在找回路昭墨这件事上。 老板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看着路昭伯提着箱子,路昭墨爱答不理的样子就知道两人肯定是闹了矛盾,二话没说就丢了房门钥匙给路昭墨:“就一间,205,要就要,不要就拉倒,出了扎西旅馆,外面可是屁都没有。” 路昭墨咬牙,“要就要。” 老板伸出手,“两百押金,明天早上拿钥匙退。” 路昭墨没好气的从夹克的口袋里掏了250,什么破数,押金200,房价50,呸! 路昭伯就走在后面的时候略微冲老板笑了笑,紧接着跟在了后头。 第二十八章 半生 路昭墨开了门,将钥匙放在桌上后就去了卫生间,狭小的卫生间里面格外憋的慌,没办法,只能将就着,挽开袖子就去试水。 好在屋里有暖气,外面再恶劣,屋里还是暖和的。 路昭伯放下了箱子,踌躇了一小会儿,还是进了卫生间,伸着修长的五指面向路昭墨:“我来吧。” “您是老板,您去,今晚我睡地板您睡床。”路昭墨早就看破了路昭伯和老板的伎俩,这气候她不至于和老板死杠,路昭伯要一间就一间,至少她已经觉得没关系了。 路昭伯没有再说话了,面色却变了一些,不容分说的从路昭墨的手里拿回蓬头,开始慢慢使着水温,他垂着头,眼睫微挑,眉目极为好看。 路昭墨有一瞬还是看走了神,可只有一瞬。 她曾经告诉过所有人,她的这一生,丢了的前半生给了路昭伯,后半生,就置在可可西里了。 路昭伯很快的试好了水温,将蓬头放进了路昭墨的手里,却不再是那种嬉皮笑脸的态度了,而是严肃了些,伸手揉了揉走神的路昭墨,“水好了,你先洗吧。” 路昭墨也没拒绝,点头就锁上了门。 路昭伯轻轻带上了门,走出了205,站在走廊上,手里夹了支烟,他的眉头才紧紧的蹙到了一起。 路昭墨完全不接受他,哪怕现在路昭墨对他是客客气气的,他知道他自己有多后悔,所以当初有多快乐,现在就有成倍的痛苦。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路昭伯看了眼,是商严,路昭墨走了后,他和一直以来不对眼的商严倒是变得关系好了许多。 路昭伯摁开接听键,低哑着嗓音轻轻的喂了一声。 “啧,路大少爷呐,你丫真是牛逼,走了一言不发,我要不是你公司的人还不知道你要投资可可西里呢,怎么着?要改过自新,做好人,存福祉了?” 路昭伯冷着音回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商严吭哧吭哧笑了起来,路昭伯一度觉得商严是个被虐狂。 商严:“怎么?还好吗?” 路昭伯刚准备回话,就听见了屋里头路昭墨的喊声,连忙就冲了过去,根本顾不得手机挂没挂,塞进口袋就冲了进去,有一瞬心是停止的,他害怕,非常害怕,害怕路昭墨当初的事情再经历一次,他受不起了,再来一次,他会死。 路昭伯喘着气冲进去的时候路昭墨正红着脸将头伸出小半边,头发湿漉漉的半搭着,手掩着门,“那个,我的换洗衣服在——在那个车里,后座上的黑色旅行包,你——” “钥匙。”路昭伯没等路昭墨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眼睛有些不敢对视的随意侧开了。 “桌上。” 路昭墨刚一说完,路昭伯拿了钥匙就从屋里阔步离开,步子越来越快,直到下了楼才敢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要是再呆一会儿,路昭伯觉得自己的那些龌龊想法可能就会全部迸涌而出了,他只觉得自己脑门充血,尤其是看到路昭墨红着脸颊的时候。 他会忍不住——办了她。 随即才缓缓拿手摁住了头顶,真是什么人。 第二十九章 绳索 手机里忽然有人喂喂喂了好几声,路昭伯的脑子清脆的咯噔一声,他才想起来没有挂电话,他理了理情绪,开了车门,然后拿着手机轻轻的“嗯”了一声。 “路昭伯,你他妈小日子怎么过的这么好?”商严就跟八婆一样好奇的问道。 路昭伯看到了包,直接拎了出来,又锁好了门才回道:“别胡说八道,老子老婆。” “你他妈还——还——还去一趟结了个婚!!!”商严手里的镖直接扎歪了。 “路——昭——墨。”路昭伯一字一句清晰的回道。 “我艹!!!”这比刚才的消息还要劲爆了,商严几次都是哆嗦,随即才想起说话,“我艹!我艹!我艹!” 路昭伯没心思听他说我艹,直接挂了电话。 进了屋里的时候路昭墨已经裹着被单蹿上了床,像一尊大佛。 看到路昭伯的时候轻轻呼了口气,才解释道:“那个,卫生间太冷了,我就裹着被子出来了。” 路昭伯嗯了一声,将手里的包递到了路昭墨身侧,从自己箱子里拿了换洗衣物才进了卫生间。 进了屋子里又是吼嗓一紧,路昭伯觉得以前阅尽千帆的自己这会儿特怂,都不用路昭墨勾,只要看到她,就上火,还怎么都扑不灭,越浇越燃的那种。 路昭墨丢了被子,从包里摸着衣物,洗漱包,充电器,相机,乱七八糟,摸了好半天才摸到内衣,刚准备穿上,卫生间的门就咯噔一声,缓缓的开了。 路昭伯站在门边就那么直愣愣的,退不是,紧不是,随即赶忙摆手解释,“那个,我是,我是拿那个洗澡的毛巾,你——” 从来都是坦然以对,哪怕就是上了个姑娘都不慌不忙的路昭伯第一次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半晌哑着嗓子说了句:“你别怕,都看过。” 可偏偏是这么解释,越描越黑。 他甚至能感觉到流动的空气和路昭墨满头黑线。 路昭墨捏着内裤,缓缓的缓缓的退向床边,然后猛的一跃,缩进了刚才的被子里,这才幽幽的回了句:“你找吧。” 被子里的手在底下暗潮涌动,将腿缩了进去套好又伸出胳膊摸了睡衣。 路昭伯这才进了卫生间,半晌竟是低低的笑出了声,脑子里路昭墨裸着的身体和窘迫的神情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了。 路昭伯终于洗好了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路昭墨已经铺好了地毯,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团。 路昭伯:“去床上睡。” 路昭伯走到路昭墨面前,头上还在滴水。 路昭墨摇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你去吧,我在这儿睡挺好。” “我打地铺,你放心,我不会上床的。” 他故意加重了上床两个字,不等路昭墨回话就抱着被子将路昭墨整个人从地上抱起,丢上了床,又去柜子里拿了两床被子,铺到了地上,不等路昭墨回话,关了灯。 夜里,路昭伯怎么都睡不着,那种失去了还能再一次的回到身边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就好像掐着的脖子这一刻被绳索轻轻的松开了。 第三十章 救赎 已经半夜了,屋子里静的能听见路昭墨缓慢匀称的呼吸。 路昭伯将自己的地铺挪到了路昭墨的床边,她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垂在床边,睡的极熟,路昭伯缓缓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种感觉,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路昭伯似乎轻轻的说了句什么,可是谁也听不清。 他觉得他被救赎了,这一刻,被路昭墨救赎了。 这一夜,相安无事。 路昭墨早上坐在车里打了好几个呵欠,从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路昭伯坐在副驾驶上合上了杂志,轻轻转头看向路昭墨:“我来开吧,你去后面睡会儿。” 路昭墨根本不理她,她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路昭伯见她不想让开,就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就要揉她头顶,可是路昭墨却微微的躲闪开了,“路先生,开车的时候不要打扰我行不行?” 她的语气很冷漠。 路昭伯这才开始识趣的缩回了在半空中的手,侧头看向路昭墨:“昨夜没睡好?” 路昭墨还是不回话,她不想理他,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怨气,当初和肖澜一起来可可西里的时候就说过,自己不恨他,现在才发现,全是狗屁,何止恨,简直恨的牙痒痒,恨极了的恨。 两个人终于赶在下午日落之前到了保护区。 肖澜不在,苏北和另外的阮艺、刁悠悠在。 阮艺和刁悠悠一看路昭墨后面领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开始面部表情变得极为丰富,一个劲的小动作,看起来极为兴奋。 路昭墨没在意,走到苏北面前,将路昭伯的箱子递给了苏北:“北哥,这个就是大城市的老板。” 路昭伯笑了一下,伸出手,面面俱到的回道:“路昭伯。” 斩钉截铁的几个字,可是对面的额三个人却是一起惊讶,等苏北反应过来连忙回手握住,“路先生,路先生,您好你好,您和这个小墨——” “不认识,撞姓撞辈分了而已。”路昭墨面无表情的回道。 显然路昭墨的几句话说服不了苏北,另外两个姑娘信了,在她们眼里,路昭墨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名门贵族,还这么好看的男人。 苏北早上特意查了下路昭伯的城市,才发现当初救路昭墨的就是那个地方。 路昭墨回过头,恶狠狠的瞪向路昭伯,只一瞬,路昭伯就眼含笑意的轻轻点了点头,“是,不认识。” 可是满眼宠溺的看向路昭墨的神情叫苏北根本没办法相信,就那么巧?一个地方?姓名?以及两个人奇怪的眼神交汇。 路昭墨笑嘻嘻的将手里的箱子继续推向苏北,“呶,大老板的箱子,你可别给整坏啦,我先进屋了,澜姐在不?” 苏北拍了一下路昭墨的脑袋:“你这个小丫头,路先生你负责的,你也得带着人熟悉地方不是?” “不用不用,苏北哥,我去就行,我这块地儿比路昭墨还熟呢。”阮艺自告奋勇。 路昭墨懒得理她,切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我是商人 苏北扭头没好气回了阮艺一句:“你哪儿是熟地形啊,你是自来熟,再说,这地方也要不着你,你等会跟刁悠悠去集市买菜,中午买些好菜给路先生接风洗尘。” 这负责照顾路昭伯的起居自然而然还是落回了路昭墨的头上。 路昭伯跟在身后的时候倒是老实,只是快走到苏北他们给他安排的屋子时才慢吞吞了起来,“墨小姐?或者路小姐?苏北让你带我四处晃晃,你是不是想把我送进屋里就走?” 路昭墨停了开门的手,回头看向他,眼中迷惑:“不然?” 路昭伯勾唇,靠近路昭墨,将她圈进胳膊和墙壁之间:“你不带我四处逛逛,我怎么知道要不要——投资呢?小墨,你别忘了,我可是个商人——” 路昭伯说这话时颇意味深长的语气,眼神也开始看向路昭墨的胸口,还故意啧啧两声。 路昭墨脑子里轰的炸开里烟花,一把推开路昭伯,双臂抱怀,捂着胸口,骂到:“龌龊!” “你想哪儿去了?”路昭伯就是故意的,明明路昭墨越来越乱想,他就越兴奋,甚至故意把她往弯道上引。 路昭墨没理他,开了门把箱子往墙边一靠,随即不冷不淡的说了句:“你要去哪儿?” “嗯——去哪儿都可以,先陪我找个店买几件冲锋衣和手套什么吧?”路昭伯这才认真了起来。 路昭墨张嘴就是:“不去。” “嗯?” “去还不行。” 路昭伯其实挺好带的,路昭墨带着他进了一家店,路昭伯也不挑,只是拿给路昭墨看,“行吗?” 倒是真的有几分像一对夫妻在商场逛街了。 路昭墨睨了一眼,应付到:“行。” 其实她仔细的瞟了一眼,路昭伯长的高,个头好,身形不错,皮肤又干净,穿这件衣服是很不错的。 但是路昭墨没说。 路昭伯点头,拿进了试衣间。 路昭墨蹙眉,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磨叽? 路昭伯进去了好多会儿还是没好,路昭墨抬手看了看手表,有些烦躁了,叩了叩门,“好了没?” 语气里颇有些不耐烦。 里面没人吭声。 什么情况? 路昭墨又敲了两下,还是没人说话。 “喂,你在不在啊?” 路昭墨以前没少看乱七八糟的新闻,什么女士进了试衣间,进去之后没人了,多年后漂洋过海再国外被找到,做成人彘卖进杂技团。 路昭墨一想到这儿,头皮有些发麻,她轻轻推了推门。 门咯吱一声轻轻的开了个缝。 ?! 没有锁门!不是吧,别这么大个人被抓走了还没有音讯! 路昭墨 伸进了一点脚,探着头进了试衣间。 没人?! 她正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试衣间的门忽然重重合上,路昭伯的人从试衣间门后出来,紧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吻,噼里啪啦全部落下。 “你做什——”路昭墨的后话顺着嗓子全部被路昭伯吞下,他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伸出手一把抓住路昭墨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又一把托起路昭墨的腰臀坐在自己腿上,就挤进了路昭墨的两腿间。 任凭路昭墨怎么扭打,他都不松手。 试衣间里不时的发出粗制木隔间的闷声,店外的老板似乎也有些不懂这是怎么个意思,只是咳了咳,识趣的走到了门边继续吆喝。 第三十二章 不听话的猫 里面的路昭墨打不过,又动不得,只是用牙紧紧的咬着路昭伯的舌头,路昭伯吃痛却也不松开,反倒是手更不安分的朝着路昭伯上衣里层袭去。 路昭墨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扭动,路昭伯太了解她的兴奋点和敏感点,哪怕路昭伯的手只是轻轻一碰,路昭墨觉得自己就已经酥了。 人可以装,身体太诚实。 路昭伯从起初的探测变成了爱抚,路昭墨的牙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溢进两个人口中的是血和腥咸味儿。 路昭墨不在咬牙切齿,她面红耳赤,因为屈辱面颊变得绯红,路昭伯似乎很满意这样的路昭墨,终于邪笑着松开她,还轻轻捏了两下祁连笙。 祁连笙赶紧收拾好衣领和下摆,将走之际狠狠的一脚剁上了路昭伯的脚背。 “嘶,真不是个乖孩子。” “滚你大爷!” 路昭墨出去的时候面颊的红晕还没有消掉,老板娘像是了解一般,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看向路昭墨,嘴咧的大。 路昭墨偏过头,精致的五官都扭到了一起,王八蛋路昭伯。 不过路昭伯不管,王不王八蛋他说了算,他把之前拿过的好几件衣服全部结算了,这让老板娘很是开心,连连夸两人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狗屁郎才女貌,狼柴女貌差不多。 废柴的柴!路昭墨心内非议。 两个人赶在饭点回去了,苏北他们为了招待路昭伯,倒是弄了不少好菜,可是谁知道路昭伯压根没有上桌,他说他舌头破了,吃不了太重口的东西。 这个混蛋!路昭墨也没有心思吃饭了,因为苏北赵野肖澜一行人全都好奇的盯着路昭墨。 “小墨,路先生的嘴没事吧?” 路昭伯刚好在阶梯处站着抽烟,笑着捻灭了烟,“没事,前几天家里的猫不听话,亲她的时候谁知道一张口咬了我的舌头。 ” “啊——路先生您还有这嗜好呢?”苏北心里寻思,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抬着头看向二楼倚着栏杆的路昭伯真是个好看的人。 路昭伯轻笑:“家里的猫不听话,她的癖好特殊。” “啊?这您都能知道?” 路昭墨翻白眼,桌前的几个人还都听信了那个男人的胡说八道。 路昭伯手上的烟也没有再抽,只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一言不发的路昭墨,“刚才和路昭墨小姐出去买衣服时听说路昭墨小姐熬粥有一手,能麻烦路小姐等会给我熬一碗粥送给我吗?” “那必须!” “不可以!” 路昭墨和身边的几个人 一同回道,只是她的后者。 “这不管你愿不愿意啊,人家路先生现在就是主子,他要什么你就去乖乖的做着,只是熬个粥又不是叫你卖淫,你怕什么?”肖澜拿着筷子一筷子敲在路昭墨的头顶。 路昭墨满头黑线,嘀咕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逼我卖淫?” “啊?” “没什么,我说我饱了,现在就去。” “早这样不就行了嘛,真是,小孩子。” 一行人该吃的依旧在吃,只是阮艺动起了小心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偷偷离了席,看着路昭墨熬好了粥送到了路昭伯的房间内,她的眼睛半眯。 第三十三章 什么意思 她一定要揪出路昭墨装白脸勾引路昭伯的证据,手机对准了房门。 “路昭伯,你他妈什么意思?” 可是让阮艺猝不及防的是,还没开始,屋子里的人就直奔主题,听这架势,两个人出门一趟就这么熟了?一时间,心里又是懊丧不已,今天下午要是她出门,指不定就跟路昭伯好上了。 那样的男人,多难得。 路昭墨将粥送到了路昭伯面前,她环胸冷眼看向路昭伯,“我承认,下午我不该咬你,但是你没必要这样子。” “哈?!”阮艺一把捂住嘴,什么情况,她秉着气,还继续伸着头,手机慢慢的录着音。 “我没什么意思,小墨——” “没什么意思你现在是闹哪样?当初要和乔希在一起的是你,现在又来缠着不放的还是你,您路先生不觉得您太有意思了点吗?” “小墨——”路昭伯拉住路昭墨的手,“我承认我那时候混蛋,可是现在——” “现在怎样?想要死灰复燃?破镜重圆?”路昭墨的声音尽可能的尖锐。 路昭伯不吭声,只是手微微用力了些,路昭墨忽然笑了,“路先生,您快别逗了吧,我当时差点死的时候您在哪里?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您又在做什么?这是你爱的态度还是什么特殊嗜好?不忍心乔希承受所以耍我玩?” 路昭墨说道最后几乎是吼着出声的。 不止阮艺呆了,楼下正在吃饭的苏北和赵野也呆了。 肖澜站在二楼走廊处看着阮艺趴在地上,她也懵了,好劲爆的消息,所以当初路昭墨的先生就是这个路先生吗?那他俩的名字是什么情况? 一群人不由得全部生出了一种,贵圈真乱的懵。 路昭墨很不好面色的拉开了门,她甚至没有等路昭伯回话,飞奔这跑出了保护区。 无视了所有人。 路昭伯跌进沙发里,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抽。 路昭墨给他的态度太决绝。 肖澜一路跟着路昭墨,生怕她出事,终于在一个山丘的坡处找到了路昭墨。 “昭墨——”肖澜不知道现在能说什么,只能尽量压低声音安抚路昭墨。 路昭墨回头,粲然一笑,“肖澜姐,让你们看笑话了。” 可是明明笑着说话的路昭墨,却声音几近哽在嗓子里。 肖澜靠过去一些,“原来是他啊。” 路昭墨不说话,她看向远方。 次日清晨,路昭伯和路昭墨几乎都是黑着眼圈开的门,路昭墨不愿意再搭理路昭伯了,而旁人也都知晓路昭墨和路昭伯的关系,所以路昭伯的那些威胁根本不管用了。 路昭伯吃早餐时没什么胃口,只是眼睛时不时看向路昭墨,肖澜本来说让苏北送到路昭伯房间,路昭伯说不用麻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只是路昭伯为了接近路昭墨的借口罢了。 可是你别说,还真有几个看不清的人,比如阮艺,现在就一下一下给路昭伯夹菜,又是鸡蛋又是卤牛肉的。 路昭伯笑着接下了,得体的道了谢。 路昭墨轻哧,她是懒得装了,张嘴讽道:“怕不是来装大爷了吧?” 路昭伯喉结微动,似乎捕捉到了路昭墨的不愉悦,半晌微笑伸手也拿了颗鸡蛋递给了阮艺,看起来是客套的回礼,可是旁人怎么都觉得不对味。 第三十四章 激将法 “你也吃吧,我这里够了。”路昭伯就这么浅淡的一个举动却叫阮艺欣喜若狂。 路昭墨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有些倒胃,收了自己的碗筷,冷冷的一句,“不吃了,你们继续。” 肖澜看出端倪,轻嗤一声,“阮艺,大早上的你干嘛呢?” 路昭伯是投资商,她自然不能得罪,但是旁人都知道,肖澜这是连着路昭伯也一并怪罪上了,看着走远了的路昭墨,随即也站起身,“阮艺,到我房里来一趟。” “我还没吃完呢!”阮艺跺脚,不愿意起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怎么可能就这么错过。 肖澜没好气的扭头回瞪,“吃什么吃,你看你脸圆成什么样了?!” 阮艺才不情不愿的跟在肖澜身后。 苏北有些尴尬,揉了揉后脑勺,傻呵呵的陪笑,“那个路先生,我们这个——” 路昭伯伸手拦住了后话,肖澜对他有意见他根本不在乎,他只要确定一件事,路昭墨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对他没感觉了。 可是眼下看着却不尽然,路昭伯想,他赢定了。 肖澜看着进了屋有些局促的阮艺,估计阮艺也明白自己现在这样颇有些插足别人家庭的意思,但是她觉得现在路昭墨和路昭伯没在一起就不算插足,况且,路昭伯多好的一个优质男,就是去了大城市也找不到,她肯定不能错过。 “说吧,阮艺,你现在是什么个意思?”肖澜一进屋就没好气的坐进了床边,目光却橡根刺似的扎在阮艺身上,阮艺不吭声。 “问你话呢?几个意思?” “什么几个意思?路先生身上是明码标价还是打上标签了?有什么能证明他是路昭墨的东西?”阮艺刚才被肖澜这么硬生生的打断和路昭伯亲热的机会,心里本就不痛快,眼下更是气没地撒,声音也陡然大了起来。 肖澜勾着唇,冷笑道:“那你倒是厉害,路昭伯和路昭墨不管以前什么关系,至少现在路先生是奔着昭墨过来的,你别跟我没事找事,他俩以后还在不在一起跟你也没关系,你少跟我得得得。” “肖澜姐,我现在趁着敬重你的时候喊你声姐,我跟你说,刚刚路先生对我那样你怕是也看见了,路先生喜欢我还是喜欢路昭墨,我们以后走着瞧,你就等着打脸吧!” 阮艺说完这番话就昂着头,踏着步子重重的甩上了门,肖澜站在床边看着阮艺离去的背影,没忍住发笑,不止天高地厚普的家伙。 路昭墨的一张脸就能分分钟虐她千百遍,还指望路昭伯喜欢她,怕真以为男人每个把控力,什么都上了。 不过肖澜没说,她现在就等着阮艺嗷嗷痛哭。 一想到之前在废墟中救到路昭墨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心疼路昭墨,受过太多苦,那个路先生还一无所知,竟然用这种办法激她吗? 造孽。 路昭墨站在风口处,她走的有些远了,闭着眼睛,耳边是呼啸的风,有些冷。 第三十五章 杀了她 就在路昭墨睁眼准备回去的时候,耳边却是一发子弹响起的声音,在峡谷里来回激荡,紧接着就是藏羚羊的嘶嚎。 有人偷猎! 路昭墨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一摸,身上有一把枪,那是平日里肖澜给她用来防身的,在保护区这块,很多时候分不清敌我,平常人都很少会有人靠近这里,除了偷盗者。 路昭墨又摸了摸口袋,还有个快要没电的手机。 路昭墨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本来也想过跟狩猎者兜旋不是一件容易事,可是想着事情真的发生到自己身上却发现这么难。 她咬牙秉着呼吸,迎着风听着耳边的声音,仔细的分辨究竟声音从哪里传来,西北方向的。 路昭墨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冲向了她判断的方向,将要靠近的时候路昭墨忽然趴在了地上,她看到了三个男人正在把麻醉了的藏羚羊一只一只丢到了车上,有几只似乎是刚出生的小羚羊,甚至还能看到身上没干的血渍,几个人在交谈着什么,不多会儿他们就一把丢了其中两只刚出世的羚羊。 祁连笙趴在地上紧眯着眸子,想到了什么,赶紧给肖澜发了条讯息,“甲下峡谷,西北方向,速来!” 盗猎者对可可西里的环境地形特征都很清楚,盗猎后能够迅速逃离,这为抓捕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路昭墨还记得其中有一个头目,三番五次都没有抓到,她想,面前的这几个人会不会和那个头目有联系。 这里的盗猎者都有侥幸心理,就算被警察发现了,他们也有枪,直接开打,打死了就直接就地埋了,或者根本不埋。 可可西里地方很大,把尸体掩埋以后要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不人为掩,刮几次沙暴之后也就埋了。 所以野生动物保护这种职业无疑是充满危险的,路昭墨的全身都紧绷着。 就在几个人要准备锁上车厢时,路昭墨忽然站了起来,猛的大喝一声,“全都给我站好!不许动!” 当时祁琢玉的抢里只有一发子弹了,她不敢动,对方亦不敢动,“别动,谁动就打死谁!” 路昭墨大喊,那头的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他们甚至没想到掏出枪,他们怕,他们一动,路昭墨就直接给他们爆头了。 那三个人也显然没想到对面的女子有这种气魄,大气都不敢出,有一个人颤巍巍的,随即竟是裤子湿了,谁也不知道谁是瓮中之鳖,也决然不会想到祁琢玉只有一发子弹—— 对方怕,路昭墨也怕,她一步一步靠近,明知这样危险,可是她必须这么做,一直长时间对峙是一个体力活,却也是一个给对方逼急了的跳墙的缘由,她只能全贯注,绷紧了身子看着对面的三个男人所有动作。 有个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路昭墨枪微微一动,“你们现在不要乱说话,我这个枪不长眼睛的,我长了眼睛没用。” 一个男人的手在缓缓的挪动,他的弦崩到了最顶端,他的腰后面有把刀,如果技术和平时一样准的话他想,他能击中路昭墨,杀了她。 第三十六章 耗尽 手在缓缓的动,耳边是呼啸的风,路昭墨的神绪在看到地上娟娟流血的小羚羊时变得涣散。 三,二—— 男人在倒计时,他摸到了那把刀,嘴角是邪恶肆意的笑,就像已经看到了路昭墨倒在地上和这几只羚羊一样抽搐的样子。 一! “啪!” 一颗子弹狠狠的穿进了脑骨,瞪大的眼珠不可置信的想要转向身后,却还没来得及整个人就直挺挺的朝前倒去。 路昭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有开枪,是路昭伯,路昭伯喘着粗气开了枪,一旁的两个男人听到了枪响几乎是同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路昭墨!你大爷!你他妈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肖澜劈头盖脸的就是骂,路昭伯捏着枪,面色特别不好的走近。 路昭墨却是排斥的后退,她靠近肖澜,“谢谢你,澜姐。” “謝你二大爷,今天是路先生救的你。” 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因为路昭墨,就差那么一点就死在他们所有人面前,是路昭伯,二话不说,夺过枪,打中了那个男人的头。 回去的时候,路昭伯和路昭墨坐在一辆车上,两个人都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路昭伯觉得刚才看到那个男人摸到刀的时候,他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里,根本没有任何时间让他计算同那个男人的距离,会不会伤到路昭墨,哪怕他跟那个男人还有一定的距离,看不清,瞄不准,这些都没有办法让他思考。 路昭墨坐在车里抱着臂,腿也缩上了座上,刚刚她从路昭伯的眼眶里看到了一点亮晶晶的雾气,他怎么可能会难过呢。 可是她却是看到路昭伯一言不发,红了的眼眶。 路昭墨也想不懂了。 自己一个本来娇滴滴额女孩子怎么会来可可西里保护藏羚羊,并和它们为伴,她想,可能是路昭伯的缘故,也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蹦,那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想想,其实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才会越来越喜欢这里吧? 和路昭伯的感情已经耗尽了她对这世界上所有人的交流能力,她不敢爱,也不想爱,只能年复一年记得路昭伯这么一个人,也记得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路昭伯现在的任何好,她都要不起,从最开始就输了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在第二次坐在赌桌上,等着命运洗牌,下注,因为她没注可下。 但是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豁了口,慢慢的发芽,肆意的生长。 “冬天的偷盗行为很多吗?”路昭伯忽然张口,眼神看向路昭墨,他迫切的需要一个突破口打破现在的平静,好让他觉得不是梦。 没有人知道路昭伯的心跳快要停了。 路昭墨转头,眼神似乎有些虚散,定了定神,才轻声回道:“嗯,冬季的羊绒毛比较丰厚。” “他们一张皮会是多少钱?”路昭伯是认真的在问这样的问题。 路昭墨微微晃神,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和路昭伯坐在桌边吃着早餐,谈着每一天的股票跌涨,时事新闻了。 第三十七章 心疼 她垂下眸子,“90年代的时候,一张藏羚羊的皮是480块一张,现在涨到500-650一张了,可能你觉得那些钱都是小数目吧,可是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他们的皮从1张,2张,3张,4张,甚至更多聚集起来呢?那就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了,所以每一年会有很多的交易,他们称之为‘沙图什’,这些绒毛会走私到西部尼泊尔,并从那里再到克什米尔,在克什米尔这些羊绒将被织成披肩和围巾,雄羚羊的头会被单独割下来,因为他们的角是传统的药方,这几年,羚羊的数目急剧缩减——“ 路昭墨第一次和路昭伯说了很多,让路昭伯意外的同时却也满心欢喜。 就像那晚说的,既然不能带她走,那就留在这里陪着她吧。 所以当路昭伯要加入保护区时,肖澜一行人简直是瞪大了眼睛。 肖澜反复嘱咐,“路先生,这里的环境很恶劣,不如你——” 路昭伯仔细的听着,礼貌的回应,“我接受。” 路昭墨第一次没有厌恶的回应路昭伯,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些日子她看到了路昭伯的改变,从以前的张扬,不可一世,到现在的谦虚,温润。 路昭墨倒是相信路昭伯说的他要留在这里,路昭伯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纨绔子弟,反之,他想当坚韧,但凡事路昭伯决定好的事情,他就一定能做到极尽完美。 次日清晨,路昭伯就和苏北肖澜七八个人出门了,路昭墨照例守在保护区。 虽然她不愿意,可是情况确实是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营地。 大概是晌午的时候,路昭墨就听到稀稀疏疏有人回来的声音,她从里屋奔出去就准备喊,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谁知道一出去,就看到了全身都是血的苏北和被人抬着进来的路昭伯。 “这是怎么了?” 她连忙冲进去拿了医药箱。 肖澜眉头紧紧皱着,没有回答,“小墨,你去照顾路先生。” 路昭墨点头,没有说话,可是看到路昭伯咬牙忍着疼的时候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几欲掉下泪。 路昭伯紧紧的闭着眼,面上已经没有血色了,胸口往下的地方还在不断的渗着血,明显比苏北看起来严重的多,苏北还会哼几声,路昭伯是一句话都没有。 “小墨,你去把那个纱布和医用酒精递给我。”赵医生是保护区的驻站医生,他唤回了路昭墨的思绪,扶着路昭伯躺倒在一个简易的手术床上。 路昭墨转过身去,狠狠的抹了把脸,才红着眼睛将医药箱里的纱布和酒精、镊子大大小小的东西递过去。 路昭伯忽然睁开了眼,漆黑明亮的一团,他朝着站在前方的路昭墨艰难的笑了一下,声音轻柔,“别哭,死不了的。” 路昭伯从小就被路父送去的军校,在这些专业的问题上从来没有一次是输过的。 路昭墨没说话,她吸了吸鼻子,才嗤笑一声,“快拉倒吧,你用的纱布绷带什么不是我们的啊,又不是心疼你。” 路昭伯就不说话了。 第三十八章 恶战 肖澜走过去,推了一把路昭墨,路昭墨知道肖澜在问她干嘛呢。 许是之前的怨气,现在积怨已深,路昭墨才忍不住这么对着路昭伯针锋相对,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担心与不安,她也不会说。 给路昭伯和苏北处理好伤以后,路昭墨按捺不住了,她找到在后厨择菜的肖澜。 “澜姐,苏北他们怎么了?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肖澜看了路昭墨一眼,“还真以为你不为所动呢,你要关心路先生你就说,别憋着,不是小姑娘了。” 路昭墨几次想要反驳没找到话,半晌吸了口气,算了。 肖澜这才缓缓张口,“你记得你来的那一年死的孙警官吗?就是部队支援的那个孙警官。” 路昭墨点了点头,她记得,那会儿刚来保护区就眼见着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那年独眼也只是个小头目,却是难缠的很,孙警官就在那场恶战中死了。 肖澜在得知她要加入保护区时一遍又一遍的问,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未来的路还很长,谁也不知道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要是一路平安加身,也许能安稳的渡过半身,可是这种可能性近乎其微。 她平静的看向肖澜,心内却知,一场恶战,即将来临,“是那个独眼回来了?” 肖澜蹙眉,叹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不确定,不是独眼可能就是新的头目,苏北和我们分开了,他说他单独行动,最近这么安分向来也不会有事就同意了,谁知道刚去就碰到了两个偷猎的,本来路先生是没事的,可是谁知道他的速度那么快,耳朵还灵,枪响后他是第一个到的,还没等他有动作,他的身后居然又出现了三个人,中了一枪后,那几个人在听到我们的声音后就逃了。” 她站起身子,将菜放进水池里,才转身倚着水池,“我觉得这件事和独眼那拨逃不了关系,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我们还要找到证据。” 路昭墨看着菜篮里的菜若有所思,半晌。 “澜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肖澜狐疑的看向她,路昭墨很少会有这种请求,她但凡是请求,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肖澜启唇,“说说看。” “你先答应。”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肖澜就知道,路昭墨的心思是什么了,她从来都没有打消过,“你一定要去吗?太危险了。” 路昭墨看向她,故意调笑的口气,“果然肖澜姐的眼睛厉害,没办法,我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他去了,我就更想去了。” 肖澜明了般的挑眉,“你不是因为他去了更想去,你也不是不服气,你还是担心,是不是?” 路昭墨没吭声,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今天看到那一幕,心里的慌张怎么也压不住。 肖澜半晌叹了口气,像是同路昭墨商量的口气:“是不是我不让你去你就会偷偷去?” 路昭墨没回话,肖澜明白了,“那你和路先生一队成吗?我给你俩负责一个最安全的区域,要是同意就成,不同意就算了。” 第三十九章 没有人 肖澜的想法是把俩人凑一波,放在安全区,路昭墨已经老大不小了,她的心里放不下,谁都能看到,除了两个当事人,所以分个安全区就当俩人谈情说爱了,后面和好了,一切好说。 路昭墨想了片刻,然后点头。 一行人第二天就分好了队。 阮艺嘴撅的就差没朝天了,她和另外一个男生志愿者分到了一起,碍于肖澜的眼神只能自己稍稍不乐意。 留了一波人在保护区里,接待来人。 一路上,路昭伯看着路昭墨在前面默不作声的走着。 “小墨——”他动了动嘴。 路昭墨停顿了一下,“怎么?” “没什么,你走后面,我在前面引路。”现在并不是一个做自我检讨或者请求她原谅的时候。 路昭墨也不反驳,略一侧身,路昭伯走到了前头。 肖澜分给他们的任务是查找蛛丝马迹。 两个人要去大大小小的旅馆查找近期有没有可疑人物入住,或者那种时不时有人找他的人。 “等会儿你就随便找个地方等我,我去查就行。”路昭伯看着马上就要到的旅馆,忽然转头嘱咐道。 路昭墨看着他,“没必要,我们两个的任务。” 路昭伯看着路昭墨说不上好坏的语气,也就没有再犟了,他其实担心是路昭墨就这么陪着他一家一家的盘查着,谁也不知道暗处是不是有人在盯梢他们。 究竟谁是瓮中之鳖,谁也不知道。 路昭伯不敢赌,他也承受不住再一次让路昭墨在自己面前消失的事实。 但是现在路昭墨在他面前,就算出现危险,路昭伯想,他也会挡在她面前。 “您好,请问住房吗?” 路昭墨看着柜台老板客气的语气,眼眸微动,“嗯,住房,不过你们这里最近人多不多啊,要是人太多我就不能住了。” “哎哟,这种季节哪有什么人住,再说,我这小旅馆一般人也看不上嘞,你们两个要住吗,住我就给你们个钥匙。” 路昭墨心下明了,但还是又问了句,“这个时候没人啊,我还以为有人呢,算了,那我要钟点房。” “哈?不是过夜啊?”那个满脸横肉的老板忽然就拉下了脸,“你们两个住多久嘞?几个小时的?” 路昭墨看了眼路昭伯,他有些不自在,还真当出来开房了? “两个小时,我们只是歇一会儿,然后就要走的。” “钟点房一个小时50块,两个小时100,还有押金100。”老板慢悠悠的伸出手。 路昭墨就递了两张钞票过去,心内暗骂,妈的,趁火打劫。 平时一夜都用不着100的房间这会儿这么要价。 要是搁她脾气就不住了,但是现在不行,为了让别人不要多疑,路昭墨还是咬牙忍着了。 那个老板没好气的看了两个人一眼,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抖了抖灰,“呶,二楼就有,205。” 路昭墨接了钥匙。 两个人一路上都是屏气凝神,看着地上的以防雪水湿滑而铺的红毯。 一进屋,路昭墨就赶紧关上了门,“你觉得有没有人?” 第四十章 醒了 路昭伯摇了摇头,“二楼没人,一楼也没有,现在只有三楼,不过看那个钥匙的积尘情况和老板的样子,我觉得八成没人。” 路昭墨点头,“我也这么想的,那我们两个等会提前退房吧?” 路昭伯看了眼路昭墨的眼眶,她的眼圈下无乌青色,想来这两天路昭墨都没怎么睡好。 “你先睡会儿吧,到了时间我喊你。” 路昭墨没拒绝,她确实困的要死,路昭伯的伤让她有些分神,加之肖澜的话。 路昭墨不多会儿就睡熟了,路昭伯拿过薄毯,给她轻轻的盖到了身上,看着路昭墨紧闭的眸子忽然顿住了,他的手不自觉得抚过路昭墨的额心,眉头,唇峰。 就那么轻轻吻了下去,路昭墨小小的一团,她的唇凉幽幽的,路昭伯的全身蹦的很紧,只要靠近路昭墨,他的某根弦就会很用力的束着他。 而现在,路昭墨就是一根易燃易爆照的导火线。 这段时间是路昭伯最开心的日子,他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自在过,路昭伯总觉得这种日子是他偷来的,所以在老天加倍收回去之前,他要尽生欢愉。 路昭墨却不合时宜的醒了,她的眼睛倏地睁开,但是还没有清醒,眉睫里雾蒙蒙的。 那根弦咯噔一声,断了。 路昭墨似乎没有清醒,她的呢喃在路昭伯的耳边炸开。 路昭墨的手却像条蛇一样攀了上来,还在不断的吐着信子,抵到路昭伯的心口,酥麻麻的。 “昭墨——”路昭伯回抱住她,手从后背转到腰腹处,这种动情,路昭伯想,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次。 他爱路昭墨,这种花不用再问,他很确信,一想到以后路昭墨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他的心里就更乱,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 路昭墨的全身涌起寒意,陡然清醒,这不是梦! 她腾的伸手推开路昭伯,眼里已经不是雾气了,而是明亮的黝黑眼珠。 路昭伯就那么半腿在床边,手撑在路昭墨两侧,嗓子哑的厉害,“你醒了。” 没有掩饰,没有躲藏,他很确定,想要她。 路昭墨也很确定他想做什么,可是她没给那个机会,拿过手机,还有四十多分钟,下了床,去了盥洗室简单的洗了把脸。 然后套上外套,“走吧。” 路昭伯看着路昭墨先他一步走出了旅社,也就跟在后面。 后面几家还是照样,没有一点线索,有一家路昭墨没住,她姑意和老板吵了起来,说太贵不住了。 出去的时候路昭墨像是条件反射的朝路昭伯狡黠的笑了笑,习惯性的动作。 路昭伯就那么愣住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要了碗牛肉面哧溜哧溜吸着的路昭墨,路昭伯看向她,“天黑了,为什么不住下?” 路昭墨嘴里嚼着饼,“住什么住,那家明显都是寻常的游客,这么一直钟点房也会叫别人生疑吧?这么晚了还钟点房,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路昭伯咽下最后一口饼,“那我们等会儿再找一家就住下吧。” 路昭墨点头,“行啊。” 第四十一章 朝思暮想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平和的交流,路昭伯的心内一阵庆幸,好在,他当初说要来这里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反对。 发现不对劲时是他们两个进了一家酒店,说是酒店其实不过是那种占地面积极小的宾馆,酒店里的沙发上都坐满了人,一个个都是神情严肃,有两个身后有大大小小的黑箱子,还有一个人手里好像在捏着什么东西。 直觉告诉路昭伯,是枪,有可能是蜂鸟自动手枪,也有可能是左轮。 路昭伯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墨镜,身上背着路昭墨在路边随便买的包,看起来当真像是来游玩的游客。 有几个人组团在一起窃窃私语。 路昭墨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路昭伯,路昭伯就去前台办理了房卡。 “两位吗?” 路昭伯点头,“一间房。” “好。” 这种时候路昭伯不放心路昭墨一个人住,只能尽可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可是两个人还是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一路上少不得人侧眼查看,打量,路昭伯拉着路昭墨的手上了楼。 路昭墨一路上都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你说外面的人都是一伙的吗?” 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哪怕上次是跟三个盗猎者正面交锋都不如这次被人围起来的恐慌。 路昭墨脱下外套,解了围巾。 路昭伯单手支着下颌,眯着狭长的眸子,“不确定,不过我猜他们头目肯定不在这儿。” 路昭墨倒了杯水,看向笃定的路昭伯,轻抿一口,“为什么?” “这么大张旗鼓反倒不像苏北他们口中那个独眼龙的做法,说是掩人耳目也不定,分散注意,或者别的什么。” 他支着头想了会儿,仔细的捋了好几遍思绪还是想不出缘由,他实在想不到这个独眼龙这么做的意思。 挑衅? 谁知道呢? 倒是路昭墨看着路昭伯忽然出了神,路昭伯一抬头看向路昭墨,路昭墨就红了脸低下头。 “你在看我?”路昭伯难得的阴郁被路昭墨这种小女儿家的做法一扫而光,他勾唇调笑。 路昭墨睨了他一眼,“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看你?” “我就是在看你。” 路昭墨:“......” 路昭墨想起什么,“对了,你只订了一间房?” 路昭伯抬头,“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啊!这怎么睡?怎么睡? 路昭伯似乎看清了她的疑虑,许久后才轻声说道:“你睡床,我地铺。” 路昭墨没有拒绝,反正不是她逼的,现在让她正儿八经接受路昭伯,她做不到。 夜间,路昭墨睡的很熟,许是一整天的奔波。 路昭伯借着柔和的灯光看着睡颜柔美的路昭墨,忽然没来由的心酸。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抬起,愣在半空中,许久后又落了下去。 许是早间路昭墨被自己吵醒那一场,路昭伯没敢碰她。 一个九尺男儿就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红了眼眶。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喜欢她,原先的那些自认为无关紧要到现在就想带刺的巴掌,狠狠的扇了过来。 第四十二章 救我 路昭墨似乎睡的不是很好,她蹙眉一会儿就发出呢喃,“不行,不行,昭伯,救我,不行,救我,不行——” 一直重复着救我,不行。 路昭伯终于绷不住,他想,路昭墨这一生都是苦难,在遇到他之后更是瘦了太多折辱,最后一次想要放手还遇到了那种事。 这个他的小姑娘让他这一刻像个傻子,哽咽的难以出声。 路昭伯的眼圈红肿,手轻轻拍着路昭墨的后背,路昭墨的噩梦终于安稳的压了下去。 “小墨,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夜晚的呢喃,带着外面不知何时扑簌下起的白雪,听起来格外叫人难受。 他的姑娘啊,简直棒极了。 事情本该就像故事里的情节一样,按部就班。 可是路昭伯和路昭墨早上一觉起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两个从电梯处开始,就不断有人侧目。 路昭伯捏着路昭墨的手,路昭墨掌心攥的很紧,她害怕。 “昭墨,别怕。”路昭伯贴着路昭墨的耳廓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的说这种并无大用的安慰。 路昭墨点头,“我不怕。” 可是她的轻微抖动出卖了她。 真是个倔强的要死的姑娘,路昭伯忽然没忍住笑了。 “你还笑。”路昭墨嗔怪。 就在两个人要跨出宾馆以为全身而退的时候,门边忽然出现了两个人,本来还在侧目打量的那些人也全部收拢。 路昭伯不动声色,“有事?” “路先生?”最左边的男人笑了一下,他一笑,嘴边那条狰狞的疤痕就随着他面部表情一起狰狞。 路昭伯明白了,现在没可能全身而退,只能想着保护路昭墨。 “跟我们走一趟,不知道您有空没空?”那个男人的表情似笑非笑。 路昭伯挑眉,“我一个人去就行。” “那可不行,您身边这位昭墨小姐恐怕也得跟着去一趟,我们不伤害你,只要你们听话。”那个男人不等说完,几个人就涌了上来。 路昭伯将路昭墨护到身后,“不用你们动手,我和她跟着就行。” “也成,你看我的小弟不怎么听话,一个个都动手动脚惯了,那您跟着?” 见路昭伯确实没有耍心思的意思,那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同伴大头,剩下的一群人全数在身后看着路昭伯。 路昭伯吸了口气,“你怕不怕?” 路昭墨摇头,这次她是真的不怕了,好像整个人都进入状态,“不怕啊,好酷,像是在演戏。” 路昭伯这种时候还是被路昭墨的放松逗笑了,他伸手揉着路昭墨的头,像儿时一般,“那我们回去后我给你投资,拍一部警匪片。” 路昭墨被路昭伯的举动怔住了,她没有说话,而是垂下了头,也没有拒绝路昭伯的举动,忍不住红了眼眶。 嫌弃以为的不可原谅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没节操还是什么缘故,这一刻变得这么无所谓。 也是,生死都不知道,哪有空管那些。 两个人一路弯弯绕,路昭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定位器,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路昭墨显然没料想到对方的狡诈。 第四十三章 劫走 那个有疤痕的男人忽然伸出手,“不好意思了,两位,还请二位交出你们的手机,我暂且保管。” 路昭墨慌乱中赶忙关掉了手机,手还在上衣口袋里没有伸出来。 那个男人笑了一下,看向路昭墨,“这位小姐听不懂中文?” 路昭伯伸手一把拦住,“我的手机给谁?” “我。”那个男人手还是没收回,朝向路昭墨,路昭墨装作不情不愿的交了手机。 然后接下来就是两个人的手机狠狠的扔向了山下。 “你做什么!你不是说你只是保管吗!”路昭墨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她怒吼道。 “不好意思,大山保管比我保管还要牢靠点。”那个男人奸笑着拍了怕手,身后的人就拿出了纱布条,“来吧,带上吧,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们还没到就死在了路上。” 太狡猾,路昭墨的心荡到了谷底,她现在没有把握肖澜他们能找到,手机上的定位不知道发没发出去,就是发出去了这也找不到路了。 路昭墨被蒙上了黑布条,路昭伯的手还在紧紧的握着他。 路昭墨的心安定了许些,没来由的,她想,如果那时候路昭伯没有去见乔希,路昭伯也接了她的电话,哪怕只是一句回应,她都不会那么害怕。 现在有他在身边,路昭墨的心情一时百感交集,说不上来的酸楚和难受。 路昭伯似乎听到了她吸鼻子,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怕,我在你旁边,我会一直在你旁边。” 路昭伯显然会错意了她的意思。 路昭墨也没有解释,相比于解释,那种血淋淋的过往才更难直视,一旦被揭开,路昭墨不确定自己和他的关系会不会进一步恶化。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路昭墨觉得自己快放弃能够活着出去的时候,她绑着的布条被粗暴的扯开。 一阵刺眼的光伴随着汽油味熏到了五脏六腑。 路昭墨条件反射的挡住了眼睛。 “老六,干的不错。”这个声音在路昭墨的身后传来,还没等到她转头,肩膀上就被搭上了一条胳膊。 好重的烟味,这种烟味比不上路昭伯的味道,甚至有些恶心人,路昭墨忍着想要作呕的心。 终于看清了面前,一个废弃已久的废墟,三三两两的汽油罐。 路昭墨显然想不到还有这种地方。 那个男人松开手,“能请两位贵客来我可真是高兴啊,老六,端椅子。” “不必了,有事我们就先说吧,我和我妻子还有事。”路昭伯看向那个男人,语气强硬。 “不要这样嘛,我们都还没聊两句,我就喜欢大城市来的您路总这种商人,好来学习学习经商之道。” 路昭伯对对方的了解一点都不惊讶,既然能抓他,想来也是做足了准备的,路昭伯这次没再拒绝,勾唇邪笑坐到身后大椅子上,倒是颇有谈判的意思。 路昭墨见势也就坐下。 “话说路总裁,您好端端没事儿来趟这趟浑水干嘛呀,烟,烟,点上——”那个男人手里夹着烟,表情似笑非笑的盯着路昭伯。 一旁的人给路昭伯递上了一支,路昭伯并没有接,“明人不说暗话,你要做什么就说吧。” 第四十四章 带你走 “嗨呀,路先生这什么话,我们这群小喽啰能做什么,不是您和这位路小姐要找我的吗?话说,对了对了,这个路小姐怎么也姓路啊?” 独眼龙?! “你是独眼龙?!”路昭墨并未在意那个男人的后话,而是腾的从椅子上方要站起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摁坐下。 “什么独眼龙,叫我林隆,话说,路小姐,您和路先生该不会是近亲结婚吧?”那个男人一笑嘴里就露出黑黄的牙,更叫路昭墨忍不住作呕。 路昭墨坐在椅子上,眼神死死的盯着林隆。 “路小姐这眼神是干嘛呢,一点都不像一个慈爱的母亲,那次演讲路小姐说的差点让我从良了。” 路昭伯的手紧紧的负在一旁,眼下要是路昭墨不在,他真的很有可能上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路昭墨捏着拳头,原来这个传说中的独眼龙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在他们周围,眼下细想,竟是有些深恐,他在生活中的点滴处扎根,然后了解保护站的一举一动,简直就是疯子! 怪不得她和路昭伯的所有举动都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没离开。 路昭墨忽然笑了,随意的靠在椅背上,“那么敢问林先生您抓我和我先生来是什么意思,我们也就是做个演讲罢了。” “嗷?这倒是撇的干净,当真只是演讲?”他的眼神如同毒蛇攀附在路昭墨的脸上,从脚踝不断的打量,许久笑了两声,“若是路先生同路小姐只是演讲或者游玩,那我自然不会为难二位,毕竟回了江城,您二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但是——若是你们和保护区有关系,哧——那恐怕二位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才是。” 路昭伯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随后就是一阵蛮横的要来和去,两个人被绑在了柱子上,门外有四五个人看守。 剩下的人好像去做了别的事情,眼下倒是没可能继续偷猎。 路昭墨想,肯定是想把保护区一网打尽,这么算来,倒是有些不该定位了。 路昭伯看着倚在柱子上没什么表情的路昭墨,他的手触到了她的指尖,很冰,本来地上就凉,这么做着更凉了些。 路昭伯忽然开口,他又问她,“你怕吗?” 路昭墨轻笑一声,“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了,事不过三的路先生要问几次?” 路昭伯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么问来问去总觉得像是他怕。 确实,他怕,他怕路昭墨出事,他不能让她就这么死在这里。 路昭墨突自开口,“怕,可是现在还有你在旁边作陪,我就没那么怕了。” 她故意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路昭伯的心一瞬间软了,路昭墨是他的盔甲,也是他的软肋。 “路昭墨,你一直都超出我想象的棒。” 路昭伯的手动了两下,忽然顺着柱子摸到了瓦楞,有锐利的边角。 废弃的工厂有这些并不奇怪,可是却给了路昭伯一线生机,他轻轻推了推昏昏欲睡的路昭墨,随即轻轻转头朝着路昭墨那边动了两下,“小墨,你别睡,我摸到了东西。” 第四十五章 乖女孩 你先走 路昭墨陡然惊醒,她没听清,“什么?” 路昭伯用口型告诉她,“瓦片,有锋利边角的瓦片。” 路昭墨一瞬明了,他们两个可以配合的很好,这种默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她的呼吸全都屏住了,路昭伯在顺着绳子慢慢的割,一下一下,磨得是绳子,是时间,也是她嘬嘬不安的心。 “吱呀——”破旧的门声音拉的老长,看守的人忽然推门,没有一点防备,直直大步子就朝着这头的两个人走了过来。 路昭伯的手心里全是汗,他一把攥住那个瓦片,每个尖锐的角扎着路昭伯的掌心,路昭伯攥的紧紧的。 “我怎么总觉得不安稳呢?”看门的黑衣男人看着绑着的两个人,他们两个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不服气的样子,反观路昭伯,倒是闭目养神的模样。 他走过去侧眼看了眼柱子上的绳子,没有一点松开的痕迹,还是完好的拴着,可是他的心里总觉得还是不对劲,又靠近了些,眼睛就差没贴上。 路昭墨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路昭伯割开的那个绳头被她手攥着,只要再靠近一点点,看不看的出不说,路昭墨的手快要抓不住是真的。 “王八,你看什么看,快过来,外面打牌仨缺一,猴子他们去买饭去了,别看了,我们四个人还能看丢了这俩人?” “行行行,我这就来——” 随着声音远去,路昭墨的心一瞬间从嗓子眼掉到了心口。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的手中的绳子倏地从手里掉落,带着黏腻的汗水,都凉了。 就差那么几秒。 路昭墨觉得自己就像那种枪战片中的女英雄。 路昭伯最后一下用力,终于割开了路昭墨手腕上的绳子。 路昭墨几乎是颤抖着给路昭伯松绑,因为门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好像有脚步声不断的靠近。 路昭伯看着路昭墨慌乱的神情,他祈祷自己的那个定位一定要传到商严的手机上。 早在之前睡觉的时候路昭伯就已经和商严串通好了气,他总觉得今天要出事,好在自己的多心帮了自己,那个手机就说是扔了,可是身上的定位器还在。 老天爷一定一定要保护他的昭墨,安全的逃出去,哪怕拿他的命换。 路昭墨的眼泪猝不及防的砸到了路昭伯的手背上,终于解开了绳子,“昭伯,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路昭伯抓着路昭墨的手,“我们没有办法一起走了,小墨,你听我说,你看到那个窗户没有?” 路昭伯拉着她的手,这么高的距离你肯定可以跳下去对不对,就像小时候,你肯定可以,对吗?所以,乖女孩,听我说,你现在跳下去,你到时候找人来救我。” “不要,没人能救我们,我的定位没有发出去,没人能——”路昭墨抓着路昭伯的袖子,死死的不愿意松开。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能听到独眼龙的声音。 “你们这帮崽子,这么着万一里面的人跑了怎么办,还打牌——” 第四十六章 背朝深渊 “你们这帮崽子,这么着万一里面的人跑了怎么办,还打牌——” 可是两个人谁也没心思听,屋外是休闲时光,屋内是生离死别。 “小墨,听我说,商严,商严会打电话的,我在之前把定位发给商严了,你别怕,只有你出去我才能得救,你不希望死,我明白,你出去了,我只有拦住他们我才能得救——”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泪眼朦胧之际,路昭伯已经抱起了她。 门外一片亮光,恶魔一样的地狱门被打开,里面是愤怒。 路昭墨终于攀着那个窗户朝下爬,她要快点。 路昭伯冲过去,迎着那个林隆猩红的眼光拦在门边,回头对着路昭墨喊,“跑,给我卯足了劲跑!就算谁喊你你也不要回头!出去了才能找到人救我!不许回头!” 路昭墨趴在想这辈子她都忘不掉路昭伯的嘶吼和那些人扭打成一团。 路昭伯的血喝着灰尘扬作一团,那个林隆就那么一脚一脚揣在路昭伯的心窝,用尖头鞋不断的碾着路昭伯的心口。 路昭墨不敢回头,她的脑子里只有路昭伯说,“跑!给我卯足劲跑!” 她的鞋子什么时候掉的也不知道,脚底下不是疼,不是麻。 她的心里全都是,“跑快点,再跑快点,路昭伯等不及的,不能哭,不能慌,只要到了山脚下就搭救了。” 她第一次觉得路这么长,长到她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的路昭伯,她差那么一点就放弃跑出去了,准备回头去救路昭伯,或者说两个人死在一起也好的时候。 半山腰突然一阵警笛声鸣了起来,像是奠歌。 “救命!救命——”路昭墨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慌张过,甚至比她那时候快要死的时候还要怕。 几个警察穿着制服,在前面开路,一个女警扶着路昭墨,“我们先进——” “不,求你,帮帮我,我的路昭伯在里面,他还没出来,他在里面,求求你——”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像是被劝动了,扶着路昭墨的肩膀和腰,讲她整个人驾在自己的身上,带着她艰难前行。 “路昭伯不会有事的,有杨队他们,你不要怕。” 像是感知到了路昭墨的颤抖和心慌,她轻轻的宽慰着。 可是没有丝毫效用,路昭墨满脑子都是路昭伯扶着门,让她快点跑,她的路昭伯不能就这么放下她,当初是他说的,他会陪着她的。 可是当路昭墨赶到那个虚废的现场时,路昭墨几乎要昏厥,她想,她不该走的,不该被路昭伯的三言两语骗走的,他说,只有你去找人他才能获救。 可是人找来了,他呢? 路昭伯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他的身下是一滩的血渍,还在不断朝外涌,一旁的医生不断的朝一旁的护士嘱咐什么,路昭墨听不到。 只看到万籁寂静,她的路昭伯像只夜行动物,没有动静,呼吸几近停止的样子,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我看到的你总是面朝阳光,从来没想过你背朝深渊,路昭伯,你别走,你也别出事,好不好? 第四十七章 受伤 路昭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保护区的,只是一觉睡醒床边是肖澜,肖澜红着眼睛,手里正握着毛巾,“你醒了?” 路昭墨睁眼第一句话就是:“昭伯在哪里?” “他没事,在医院,送去镇上的另一个医院了,已经没事了。” 路昭墨从穿上艰难爬起,“我想看看他可以吗?” 肖澜险些落泪,她以为让他们去查独眼龙的踪迹是最安全的,可是当他们发现两个全身是血的人的时候才发现错了。 独眼龙怎么可能这种时候还大张旗鼓的偷猎,他那么恨保护区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偷猎? 肖澜扶着路昭墨,“小墨,你要不还是先歇着,我们好了再去找他好不好?” 路昭墨摇头,一滴泪就毫无征兆的砸进了床铺里,“有事的不是我,是他,是他没出来,我出来了,我只是摔了那么几跤,他在里面——” “小墨,不说了,你也很厉害,没有你,你们可能都出事了。”肖澜一把抱住路昭墨,轻拍她的后背,她现在没有语言来安慰路昭墨的这种自我谴责。 未来太长,前方太暗,谁也不知道谁会安全的度过明天,眼下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路昭墨泣不成声,“怎么办,我现在好乱——” 肖澜没说话,路昭墨其实才是最可怜的,她一面受着自己良心的谴责,一面忍不住心疼路昭伯,怎么办?谁也给不了答案。 谁说感情里都是潇洒自由的,路昭墨在感情里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一拨。 路昭墨到了医院时苏北已经在外面守着了,他的手里捧着赵野买的盒饭。 “小——小墨——,你——” 肖澜摇了摇头,苏北就没说话了,他捧着盒饭走到路昭墨面前,“那个,路先生他——” 路昭墨摇了摇头,红着眼眶说道:“没关系,我就是来看看他——” 路昭墨自从遇到路昭伯后,明显的变得爱哭了许多。 肖澜抓住一旁走过的护士,“那个,护士小姐,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路昭伯?” “路昭伯——现在还不行,再等会儿吧?” 路昭墨点了点头,她趴在门外的玻璃上朝着屋内看,路昭伯安静的躺在那里,有一瞬让路昭墨产生错觉,好像这个人一辈子就会躺在那里,不会再醒了一样。 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肖澜买了两盒饭还有一份粥,把那个粥递给路昭墨,路昭墨没要,她吃不下去。 护士小姐进了病房,不多会儿护士小姐就出来了,路昭墨迎了上去,“我能进去看看吗?” 那个护士小姐看着路昭墨没忍住,笑了,“小姐您还是真是有耐性,里面的先生是你丈夫吗?” 路昭墨没吭声,那个小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想要道歉时,路昭墨抬起了头,轻轻嗯了一声,“我先生。” “行,您先进去吧,没事不要让病人说太多话,以免拉扯伤口。” 路昭墨点头就进去了,苏北也准备进去,肖澜一把拉住他,“你进去干嘛?嫌里面瓦数不够大还是怎么着?” 苏北撇了撇嘴。 第四十八章 心灵感应 路昭墨的步子很轻,也很慢,慢到她快以为这一年都不如这一刻快,路昭伯醒了。 他们两个就像有心灵感应,路昭伯缓缓的朝着路昭墨这边看过来。 路昭墨的眼圈霎时就红了,路昭伯身上全是纱布,脸上,额头上,只留下眼珠子和嘴。 她以为没那么严重的,可是现在包扎的样子来看,显然情况没她想的乐观。 “你怎么哭了——”这句话是路昭伯先说的,路昭墨站在路昭伯床边,没忍住,本来就难受,加上路昭伯沙哑的嗓音更加难受,她转过身狠狠的擦了把泪水,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路大总裁,麻烦您下次别总是出这种馊主意行不行,这次要是他们没赶来,谁死都不一定你知道吗?”路昭墨呛声,可是路昭伯听出了里面的情绪,他一时也有些难受。 “是我考虑不周。”路昭伯轻声说了句。 不说还好,路昭伯这么一说,路昭墨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库,怎么都止不住了。 路昭伯这个人啊,太复杂。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今天是冷酷的,明天却可以为了你把命豁出去。 路昭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路昭伯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两个人只有目光的对视,交流,无声且安详。 许久后,路昭伯才伸手,抓住路昭墨的手放到掌心,另一只手掀开被子,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你的手好凉。” 路昭墨也不挣扎,她贪恋这种感觉,肌肤相亲才能让她感觉到生命的痕迹,因为肖澜告诉她,独眼龙逃了。 另外几个抓到了,还有一个掉落悬崖,正在搜捕。 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路昭伯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再有安生,除非抓到独眼龙,否则这辈子都没有安生日子。 路昭伯掌心慢慢摩擦着路昭墨的手背,“你的手没有以前滑腻了。” 像是两个老朋友叙旧,可是这种感觉,也只有他们两个会有。 “滑腻做什么?” “那样才能证明你没受苦。”路昭伯看着路昭墨的眼睛缓缓开口,“这一年辛苦你了,昭墨,对不起,我来的早些就好了。” 路昭墨的心尖一阵躁动,早些有什么用,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不是那种不计较的时间,而是之前种种过往和错综复杂的误会,再早也没用。 倒是现在,却叫路昭墨看开了。 “你的早或迟都没意义,那时候你满眼都是乔希,不是我路昭墨,所以早点晚点能怎样,继续加大两个人的痛苦吗?”路昭墨的语气里平平淡淡,可是天知道她说这句话时醋味太浓。 路昭伯许久没吭声,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乔希的那么歉疚和对她没意识到的感情,他不敢随便说出口,让她误以为,爱情也就这么回事。 可是路昭伯的不说话却让路昭墨以为他默认了,她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手从路昭伯手中抽出,“我也看完了,不算对不住你,我先走了。” 路昭墨作势就要站起来,路昭伯的声音在背后想起。 第四十九章 我希望是你 “昭墨,陪我一会儿行吗?我——我希望你能陪我一会儿。”这种话在路昭伯口中能说出来太难了些,路昭伯骄傲惯了,他习惯用命令让人留下,用霸权让人听从。 路昭墨没转身,语气照旧平淡,“我走以后保护区会有别人照顾你。”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是你。” 路昭墨知道自己没办法抵抗这样的路昭伯,可是她还是咬了咬牙,“路先生,这里是医院,您不舒服或者哪里不自在,我在身边陪着都是没用的。” 路昭伯看着路昭墨背着的身子,似乎在想些什么。 许久,“那你慢点。” 路昭墨有一瞬想要破口大骂,谁要你的一句你慢点!你再说一句,让我留下啊! 她知道自己作,可是现在那刚刚被挑起的心又迅速冷了下去,路昭墨只回了句,“好。” 路昭墨出去的时候肖澜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变化。 “小墨,你怎么不陪路先生?”苏北有些好奇,挠头问道。 肖澜一个胳膊肘就怼了过去,“小墨,那我们先回去吧?” “嗯。” 路昭墨觉得自己迟早要死在自己的硬作下。 后来几天,路昭墨有时候会去医院看看路昭伯,肖澜煮好了汤让她送去,路昭墨基本都是推脱,让苏北给送去或者不方便,没到饭点。 大多时候路昭墨到医院的时候路昭伯都是睡着了,她在玻璃门外看着里面的路昭伯。 可是今天中午却有点不对劲,路昭墨去医院的时间迟了点,因为保护区又来了一批志愿者,这是好事,可是也意味着路昭墨要忙一点。 她到医院的时候还没拐弯走到路昭伯病房前就看到一个带着帽子,鬼鬼祟祟对着病房里瞧得人。 路昭墨没看清他的长相,她只是大喝一声,“你是谁?” 那个黑衣人就仓皇逃窜,路昭墨根本没来得及撵上去,等她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劲。 不是寻常的人家看望病人,哪有看望病人的还要一个一个对着屋里瞧。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没来得及去看路昭伯就冲到了前台,刚好今天苏北和赵野他们说路昭墨天天跑,中午就提前走了,这还没多会儿就出现纰漏。 明显刚才那人是对他们的行迹很了解了。 路昭墨气喘吁吁的扶着柜台,“护士小姐,我问一下,刚才有人找408的路昭伯吗?” “路昭伯?没有,没人问。” 不对啊,那个人肯定不对劲,这种关键时候路昭墨很难不去把那个独眼龙和刚才鬼鬼祟祟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从一开始那个黑衣人趴在门口玻璃上贴面超里看时路昭墨就起了疑心。 这几天肖澜也和路昭墨说过,让她注意点,千万不要去一些人烟少的地方或者乱跑。 肖澜不说明白,但是路昭墨知道,肖澜觉得独眼龙肯定会报复他们,他那个人心狠手辣,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搓,不把路昭墨和路昭伯八层皮断然不会撒手。 只是眼下人在暗,他们在明,可谓是防不胜防了。 第五十章 神秘人 “护士小姐,那你们有没有发现有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跟你们变相的打听什么,然而他自己也说不出名堂什么?” 路昭墨知道自己这么问肯定问不出什么名堂,只能尽力描述,心里一遍遍祈祷护士小姐千万要有个好记性。 果不其然,那个护士蹙眉思索了片刻,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是有一个,不过不是问路昭伯,而是问什么医院的厕所在几楼,说什么他吃坏了肚子,要说当时也觉得奇怪,我和小琳还在好奇。” “是啊是啊,”那个被称作小琳的女孩子在一旁附和道,“你说前面就是公厕什么,再不济也有一些大宾馆,进去随便找个一楼卫生间方便很,来这偏的很的医院找厕所也是心大。” 路昭墨蹙眉,随即又问道:“那后来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我们当时忙得很就随便指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朝着哪边就走了。” 路昭墨点头,觉得头有些疼,“你们看到他脸上是不是有疤痕什么?” “这倒没有,他带着口罩,眼神看的挺吓人。” 得,唯一的了解情况都因为这层薄薄的口罩遮住了,不过想来也不是寻常人了,一层口罩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眼下不管是不是,要说真是有什么认识的人在医院也不是没可能,总归不能掉以轻心。 这之后,路昭墨一直没走,路昭伯的伤表面上看着也没什么大事了。 路昭墨就在路昭伯旁边陪着,偶尔削着水果,两人时不时一句话。 直到赵野来换班时,路昭墨才借由把他喊了出去。 “赵野,路昭伯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觉得能办理出院手续了。”路昭墨手肘撑着窗户,面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她觉得事情没弄清楚前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打草惊蛇才好。 赵野抽着烟,缓缓吐了口气,半眯着眼,“小墨丫头,你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了吧?” 赵野不同苏北,他的心很细,在这个西北地区粗犷惯了的人难得会有心细的。 路昭墨不吭声了,她的眼睛看下窗外。 赵野把手里的烟在窗户框上捻灭了,然后笑着看向路昭墨,“你的心思太难藏的住,说吧,是不是白天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路昭墨的眼神闪躲,语气平淡,“没什么,只是觉得路昭伯的伤这几天看着好了很多。” 见路昭墨不说实话,赵野笑了一下,“那可不行,你不是医生,能不能出去可不由你算,除非你跟我说实话。” 路昭墨还是不说话,赵野挑眉,这人的性子太犟。 “那行吧,要是真没什么事我就去屋里了,你早点回去,晚上早点睡。”赵野说完这句话就真的毫不犹豫的转身了,就在赵野下一秒就要踏进病房里时,路昭墨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过来,我说。” 不逼不行啊,赵野憋着笑,一副你说我听的神情。 路昭墨看向赵野,“我今天在他病房门口看到一个可疑的人,现在还没弄明白,不想让你们跟着担心。” 第五十一章 地狱 赵野一把勾过路昭墨的脖颈,“哥哥是不是假的,你担心这些干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一条裤子的,一伙的啊姑娘。” 路昭墨就有些难受,闷闷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见外?我可拿你当亲妹子。” 路昭墨咬着牙,“行,那你说咱跟医生说把他带回去行吗。” “你不放心?”赵野乐了,一巴掌拍上路昭墨肩头,“干嘛呢,一天天的,不放心就老实说,这么两头虐着,真是,没眼看。” 路昭墨和赵野陪着路昭伯在医院里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赵野去办了退院手续,路昭墨就收拾着东西。 路昭伯伸手,“我来吧,你这两天——” “不用,马上就好。” 路昭伯看着路昭墨弯腰在那边收拾东西,“昭墨,你是不是还挺恨我的。” 路昭墨的手一个抓空,然后叠着床上的衣服,“没,你别乱想。” “我挺想把命都抵给你,然后换你一个原谅的。” 路昭伯没有听路昭墨的话,他一字一句说道。 路昭墨幡然转头,“我说了没有。” 路昭伯半晌低下头,“知道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路昭墨面前是罪人,他特想有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可是路昭墨怎么也不肯给他。 路昭墨提着东西走在前面,赵野在最前头,他给两个人留了足够的空间。 路昭伯几次追赶上去,路昭墨又快步走远了。 路昭伯:...... 没人看到路边有一双黝黑的眼睛,脸上是那条狰狞的疤,他龇牙咧嘴的狞笑,手里举起的枪瞄准了又缓缓放下,手却比了个开枪的姿势。 “叭——” 林隆又朝着指尖吹了一下,“路昭伯,我们,不见不散。” 林隆现在就是杀红了眼,路昭伯让他自损三千不说,还伤了他基本上所有的后援力量,他死没事,但是现在不可能不拉一个垫底的。 只等着拉着路昭伯下地狱。 林隆这头盯了路昭伯一会儿,随后就快步朝着更远更偏僻的地方走了。 林隆看了眼头顶上方的门牌子,没错了。 他犹豫了会儿,随后缓缓推门而入,一进屋就看到里面黑不见五指,再朝下面走一点,妖魔横生的一个歌舞厅,老旧,烟雾缭绕。 “独眼龙,这头!”有个男人手里夹着烟,单腿支在腿上,朝着林隆伸手打了个招呼。 林隆阔步走过去,“你们找我的?” 那男人不予置否,“你的货呢?我让我小弟联系你的。” 林隆乐了,伸手接过一旁递过去的烟,衔在嘴里,也不急着点着,“你们怎么知道我跟保护区的人杠上了?” 那个男人看不清容貌,面上带着大大的墨镜,“怎么知道?还用打听吗?你的通缉令可是贴了一电话柱子了。” 林隆没作声了,王八羔子的保护区,跟杀了他们祖宗似的。 这头的男人看林隆不说话,笑了一下,“怎么?林老板什么意思?” 林隆吭哧一声,“您怕是不要嘲笑我了,我算什么老板,光杆司令一个,敢问阁下高姓?” “免高姓商。” 第五十二章 各取所需 “怪不得,商,这姓好,商人的商。” “行了,林老板,我俩也别商业互吹了,您的货什么时候能交予我?我好给您付账不是?” 林隆听到这句话时,眼角不易察觉的奸诈,“商老板,不好意思,林某人忽然不想要钱了。” 男人挑眉,“什么意思?” 他把嘴里的烟放在烟灰缸里捻灭,随即伸手示意林隆继续往下说。 林隆笑了下,“早间您商老板小弟告诉我你们可是黑白两道通吃,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各取所需,您替我拿条命,我的货,双手奉上。” 这场交易就由着墨镜男人将林隆送到门边笑着谈拢。 林隆走后,那男人才缓缓摘下眼镜,他身后的人脱下了外套,“大老板啊,你让我干这个我真的心慌,还不如继续把我关在财务室算账。” 商严将手里的眼睛随意一丢,“拉倒吧,老子还不愿意呢,路昭伯现在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那那那老板我呢?”那个男人笑嘻嘻的凑过去。 商严一把拍上他的后脑勺,“你个锤子,大不了给你放两天假。” 林隆站在电话柱子下一把拽掉了自己的通缉令,他带着大大的口罩,想要啐一声,半晌又忍住了。 那人肯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自己的那批货他是怎么知道的?一般商人不存在知道。 林隆眼珠一转,随即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好啊,圈中圈,套中套嘛? 路昭伯收到了信息,商严发给他,说是后天下午当面交易。 路昭伯捏着手机,心才松了下去。 路昭墨正在收拾床褥,一转头看到路昭伯的神情,“你在干嘛?” 路昭伯心情大好,笑着回道:“不告诉你。” “.....” 路昭墨觉得现在的他真的很欠揍啊。 路昭伯把事情的大概情况告诉了肖澜和赵野,但是隐瞒了商严,只是说是自己的线人,没必要把他也扯进来。 肖澜点头,“既然你想保护你那个朋友那就这样,你确定这个消息是对的吗?” 路昭伯点头,“对,林隆也明确的说了自己的意思,我觉得应该不是假的。” “好,那我们就后天蹲点,你那个朋友——” “他会去,只要引出林隆他就走,后面我想带走小墨——”路昭伯这句话说的颇为艰难,饶是骄傲的他,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也变得谦逊有礼了许多。 肖澜看向路昭伯,许久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我无所谓,小墨不适合在这里,再过两年我也准备走了。” “你也走?”赵野忽然开口,有些急切。 肖澜睨了他一眼,“不然干嘛?在这里守死?我可没那么伟大。” 赵野久久不说话,手里是那支烟,明明灭灭,是啊,你们都走,我的心思去哪里,可是他不说,这保护区没有安生的时候,就谁也没法自由。 肖澜点头,“你和小墨你们两个简直就是孽缘,如果这次能把独眼龙人赃并获,我会帮你劝劝小墨的,不过她那个人口非体直,你怕是有些费劲。” 路昭伯忽然就笑了,难得的宠溺神情,“我知道。” 第五十三章 圈养 他太担心她,他太想把她圈养,来弥补之前所有的错误以及错过的陪伴,未来,现在,他都想去抓牢。 路昭墨,再不会让你逃走了,我也再也不会有下一次错过你的时候。 晚上肖澜让路昭墨去看看路昭伯哪里有没有不舒服或者要换药,路昭墨第一次没有拒绝。 她在门外咬了咬牙,“路昭伯,你睡了吗?” 路昭伯就开了门,看着门边局促的路昭墨,声音低哑,“还没有。” “哦,那我走了,你睡吧。” “.....” 路昭伯一把抓住路昭墨的袖子,“小墨,我们聊聊吧。” 路昭墨看了会儿路昭伯,“行。” 路昭伯就让开了身子,路昭墨挤了进去。 路昭墨一进屋就看到一地的烟蒂,她没说话,又开了门拿了扫帚,路昭伯拿了过去,哑声道:“我来吧。” 路昭墨没松手,只是貌似若有若无得一句叮嘱,“以后少抽烟。” 路昭伯就笑了,“要不你来看着我吧,不然我改不掉。” “大晚上别开腔,自己人。”这还是第一次路昭墨语气轻轻的开玩笑。 路昭伯看着路昭墨躬身收拾着地上的烟蒂,忽然靠了过去,抱住了她,把她抵在墙上,手抱着腰腹处也没有乱动,“小墨,谢谢你啊。” 路昭墨愣了一下,却没抬手推他,而是有些好笑,“谢什么?” 路昭伯唇附在她的耳边,靠近处路昭墨嗅到了好闻的味道,路昭伯一直都用这款香,现在时间久了倒是有些若有若无得味道,哪怕他不再用香,也是那个味儿。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让我再一次遇到,谢谢老天爷,对我不薄。” 路昭墨的心头移动燥热酥麻,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话,倒是路昭伯的吻率先落了下来,像密密麻麻的雨点,在她的脖颈处,有些痒痒的,又柔柔的。 这一次,路昭墨的身体比她的嘴要诚实,她转身回抱住路昭伯的脖子,掌心蹭着路昭伯的短短的发梢,这种感觉就像本来挂在天上的人,终于触地了的真实感,让她忽然觉得安全。 路昭伯托着她的臀,往自己的腿上驾着,两个人第一次干涸的感情好像在这一刻得到僧人的圆寂,终于得以安生。 路昭墨这一夜没有出来。 时间过的很快。 早上天还没亮肖澜一行人就已经起床,保护区里大部分人都出动。 路昭伯也已经起床了,肖澜却一把把他拦下,“你别去,上次的伤还没恢复好,你在保护区保护小墨和剩下的几个女孩子,阮艺他们在楼上。” 路昭伯想了会儿,“行。” 眼下想着也林隆也没有办法再从重重包围中出去,路昭伯也就没有客气再推辞,只是叮嘱一句,“你们小心。” 肖澜点点头,赵野指了指手中的手机,“有事电联。” 可是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意弄人,路昭伯正在熬着粥的时候,保护区外面忽然一阵冷笑,是林隆! 这件事是无论如何路昭伯也没想到的,他连忙转身,伸手就摸到了枪,林隆手中的枪却先他一步掏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恩怨 “路先生,找您可是真不容易,你想不到吧?”林隆笑着靠近路昭伯,“还想抓我?也不知道谁抓谁。” 路昭伯不动声色,“林隆,我们的恩怨我们两个结,我们找个偏点的地方。” 林隆晃了圈枪,“行啊,反正我也不敢乱来,这会儿把他们吵醒我也是死,既然您路总裁开口,那就走。” 林隆因为兴奋眼圈很快的红了,那种充血即将兴奋到顶峰的狞笑。 路昭伯只是在前面慢慢走着,林隆的枪顶在路昭伯的身后。 路昭伯带着林隆走到了一处偏僻的不能再偏的地方,周围是白寂寂的雪,他不能出事,路昭墨还等着他回去。 林隆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那种报复的兴奋,但是他忽然发现路昭伯的手里是那把枪。 路昭伯微微动了一下。 “不许动!把——把,把你的枪放下!” “我——” “放下!” “好,我放,我放,你别急——”路昭伯点头,他微微后退,然后转过了身子,缓缓举起手朝向对面的男人,手里的枪抡了一圈就咯噔一声着地了。 林隆靠过去,一脚踢远了那把枪,这才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路昭伯!你他娘的想不到老子也给你们来了个计中计吧!” 路昭伯的眼睛一动不动,他的手在缓缓的朝着身后摸索,身后有一把军刀,足够锋利。 林隆还在环视路昭伯,狞笑着,“也是,堂堂路总怎么会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然会败在我这小混混的手中呢?您看不上我对吧?没事,咱们一起死,然后下地狱斗个你死我活。” 路昭伯的手就在快要摸到军刀的一刹那,林隆忽然一枪就那么直直的对准了路昭伯的胳膊! 一声闷哼,路昭伯显然没想到失了志的林隆已经将近癫狂的状态,居然还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这头的肖澜一行人显然不耐烦了,她看向商严一旁商严,语气稍稍严肃,“你们是不是地址弄错了?” 商严嘴里叼着干草,趴在地上,“可能吗?那可是我大兄弟的命,老子自己——” “坏了!”赵野忽然腾的站起来,“那个林隆到现在都没来!他会不会本意就不在这里!” 路昭伯紧紧的扣着林隆德头,他的另一只手因为中弹没有丝毫力气,嘴角是丝丝血渍。 林隆被路昭伯扣的呼吸不畅,眼圈已经通红,“路昭伯,你杀不了我的,现在你也是新伤旧伤算一起了。” 路昭伯喘着粗气紧紧扣着他,笑道:“那你试试。” 两个人扭打到了一起,林隆摸到一块石砖,拿着毫不犹豫的朝着路昭伯胸口上次受伤的地方一下又一下奋力的砸着,路昭伯几次闷哼,手机忽然响了。 “路总,怕不是你的女人在找你,你——你,你还不松手,可不知道会错过什么。”林隆显然估算错了路昭伯的狠劲,他只能在话头上让路昭伯松懈。 路昭伯冷笑一声,“不是要抓我去地狱么?没关系,我们两个一起。” 第五十五章 东南飞 只是小墨,我不能陪你了。 林隆最后以下却摸到了路昭伯的军刀,他就在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一刀狠狠的扎进了路昭伯的手腕,另一只手就那么松开了。 路昭伯被林隆一脚踹翻在地,林隆德整个五官因为缺氧涨红,“路昭伯,你别怕,老子死不了我就会把你的小媳妇也送下去给你陪葬,那样你也不算孤家寡人了,还不谢谢我?” 路昭伯几次想要站起都站不起身,他的手扣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将自己支撑起来,狠狠的抹去了嘴角的血,“林隆,你会死的。” “嘭!”那声枪,打断了路昭伯所有后话,他只是那么站着看向林隆德方向,最后一下却是转头看着保护区那一块。 林隆将自己的枪揣进兜里,一脚踹倒路昭伯,啧啧几声,“路昭伯,你怕是带不了我去地狱了,黄泉路上你别急,我会给你把你的女人送过去的。” 林隆说完这句话就毫不犹豫的朝着山下逃窜,路昭伯艰难的爬过去摸到了自己的那把枪,朝着林隆德背后狠狠的开了一枪。 模糊中,路昭伯只看到了林隆一个趔趄,满嘴脏话的朝着路昭伯狠骂了许多声,像个四足动物一般朝着坡下爬去。 路昭伯无力的笑了一下,满手血怎么也滑不开屏幕,将血手在雪地里抹了好多下,最后一下载冲锋衣上擦了干净,终于滑开了屏幕,有一通商严的,一通路昭墨的。 “喂,小墨。” 路昭伯一开口,声音哑的吓人,平时他的声音就低,这会儿路昭墨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路昭伯,你一早到哪去了?”路昭墨停下了穿鞋的手,床边的枕头还是凹陷的,温热的,全是路昭伯的味道。 路昭伯咬着牙,身上的每一处疼痛因为路昭墨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小墨,真好啊,你总算原谅我了——” 路昭墨这一下终于听出了不对劲,“你在哪儿?那边为什么听不清,好大的风。” 路昭伯咳了一声,“没事,我在抽烟——” “你在哪儿!” 路昭伯没有说话,路昭墨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你是不是出事了?” 路昭伯说,“小墨,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己——” “你不要说话,求你——不要说了——,等,肖澜姐他们过去,求你了——”路昭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跑出了房间,空空如也,赵野、苏北、肖澜,谁也不在,好像整个偌大的保护区只有她自己。 “小墨,你听我说,咳咳,我没事,你记得告诉肖澜,顺着北走,高坡处,有受伤的林隆,他,他,咳咳,他跑不远——” 路昭墨没有办法回话,她的心口被堵的发不出声音,只有路昭伯不断的一句又一句,他的声音轻的就像早间的雾。 “你别担心我,我很好。” “再见——” 他最后几句话是这么说的。 路昭墨在听到手机那边挂断的时候,忽然疯了的就往外跑,她忘了外套,忘了靴子,脚踩进雪地里,一深一浅。 路昭伯,求求你,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一定不能有事。 第五十六章 徘徊 路昭伯看着挂断的电话,上面是路昭墨的手机号,路昭伯用尽了力气挤出一个笑,还好,终于在将了得时候打通了这一通电话,老天也不算负他,好在,好在,还留了一口气给她打一个电话。 路昭伯安静的躺在地上,冰天雪地的高原竟然也没有那么冷了,他的手底下是宽阔无垠的雪地,路昭伯一动不动,任由满脸的血肆意横流。 他想,现在的他一定很丑,好在路昭墨不在,不然肯定要嫌弃他,毕竟他那么帅,全天下也就他最好看了,哈—— 路昭伯忽然不想笑了,他的眼眶有些红, 从他挂断电话说再见的那一刻,他就在安心的等死。 他想了很多,路昭墨从小跟在他身后的俏皮模样,长大后的娇俏模样,他不放心,这个世间没人在能保护好她,他不放心。 路昭墨一路上跑着,脚底已经麻了,她等不及肖澜他们赶过去了,她一路上狂奔,摔倒了,继续爬起来,又摔倒,继续爬,终于倒在地上没有力气了,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多久,路昭墨一路爬着带跑,终于在一处雪堆的凹槽里看到了全身是血的路昭伯,她很难形容现在的路昭伯,就像在血里洗了个澡一样,满脸是血,胸口的血还在涓涓不断的淌着,那里像止不住的窟窿。 “你还是来了,有点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路昭伯眼角看到一抹身影,果然还是来了,他忍着胸腔的剧痛,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面向路昭墨。 路昭墨怔了许久,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用身体回抱着他,全身剧烈抖动,抽泣都不敢用力,“求你,求你不要说话,等救援过来,求你了——” 路昭伯伸出手,无力的笑了一下,语气宠溺又轻柔,“我当时其实很害怕,怕死,怕再也不能抱到你,怕——没办法保护你,可是,现在我没那么怕了,你不是总问我,那晚我说了什么吗?” “不重要,不重要,你不许有事,那些都不重要” “我说,要是带不走你,我就陪你在这里——,现在我终于可以陪你一直在这里了,突然除了难过,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开心。” 路昭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路昭伯伸手想要抱住她的时候肖澜已经带着救援赶到了。 商严站在一旁眼睛就那么红了,他憋着一口气,“路昭伯,你这王八蛋还没报答我你他妈要走了老子也把你揪回来!” “路昭伯,路昭伯,你忍忍,忍一会儿我们肯定能救你!”肖澜从路昭墨手上抢下路昭伯,苏北和赵野一行人红着眼睛把路昭伯轻轻的抬上了担架,一旁的人赶忙给他戴上氧气罩。 路昭伯的眼泪就那么留在路昭墨的掌心。 他说:“好好活着,要是有下辈子他一定会保护好她,路太太。” 路昭墨就那么握着掌心,路昭伯的眼泪留在她的掌心,没有温度了。 林隆是在山底下被找到的,许是夜路看不清,或者受伤太重,他滚下山坡时被尖锐的树扎进了胸口,没人再管那具尸体,这是所有人的私心,死有余辜。 路昭伯也在那一年,死了,抢救无效,保护区有个碑,碑上是他的名字,鲜红的颜彩。 2016年12月15日。 路昭墨坐在空旷得道路边,正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路,她置身于广袤的大地,心里却希望自己深埋土里,因为她,真的熬不下去了。 那种孤寂很少有人能感受到,周围是黑的,树是闷绿的,鸦雀无声,过往的三两行人只会走自己的路,就再也没人了。 她在反复的想,路昭伯,路昭伯的眉头,路昭伯的眼神,路昭伯说爱的声音,路昭伯那晚握住她手的温润。 她一直都知道,那一晚她没睡着,路昭伯摸她手她也知道,因为迷恋,所以舍不得醒来,所以装作自己还在梦里,她想如果那一晚真的不忍了,也不怨了。 就这么跟他走吧,好吗? 可是谁也没有回答她,路边仍然是三个两个的行人。 天黑了,路昭伯也走了。 这场梦应该醒了。 路昭伯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如果不能带你走,我就陪你在这里,可是路昭墨想,她应该回去的,路昭伯的根在那里,她把路昭伯的骨灰撒了多半在可可西里,还有一点装进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瓶子里,带在了脖上。 以及,未出生的孩子,好好活着,路太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