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为盼,岁月已晚》 第一章 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求皇上,赐给臣妾一样东西。”数九寒冬,颜如茵跪在御花园的雪地上,脸上是来不及擦干的泪痕。 她是这大宋国万人敬仰的皇后,如今,却狼狈的跪在帝王脚下,卑微的乞讨。 冷遇白揽着身旁的貌美妃子,斜睨着她,厌恶道:“你还想要什么?” 颜如茵身子一颤,低声道:“臣妾的父亲病重,需要回阳丹,求皇上赏赐。” “回阳丹?”冷遇白挑着语气,抚了抚怀中的女子,冷笑道:“回阳丹这般珍贵的丹药,朕要留着给菲菲调理身子。” 回阳丹?调理身子? 颜如茵睁大眼睛,语气轻颤:“若是皇上想为妹妹调理身子,臣妾愿意为妹妹寻更珍贵的草药。” “不必了。”冷遇白不耐道:“就算是你父亲死了,与朕何干,你没看到,朕正在与菲菲饮酒赏景吗?还不滚开!” 颜如茵眼泪滑落,脑袋重重磕在地上:“求求皇上,若是没有回阳丹,父亲他......便没命了!” 颜如茵不停的给他磕头,坚硬的石板撞破了她的额头,惨出丝丝鲜血。 冷遇白看着她,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站起走到颜如茵的面前。 大雪中,他狐裘在身,俊美绝伦,那好看的眉头蹙起,只有化不开的淡漠和寒意。 冷遇白俯下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捏住颜如茵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望:“你想要回阳丹?” 颜如茵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咬着唇:“是。” “你拿什么来换?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冷遇白冷笑。 颜如茵攥紧拳头:“臣妾知道,皇上厌恶臣妾,臣妾愿意将后位让给妹妹,从此...离开皇宫。” 颜如茵每说一句话,心都抽痛的无法呼吸。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那么,她妥协。 冷遇白将她甩到一旁,从衣袖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乌黑的药丸。 “你要的,是它?” 颜如茵看着面前的丹药,连忙点头。 冷遇白邪肆一笑,关上盒子,扬手扔进了结了冰的池塘上。 “拿到了,就是你的。” 颜如茵紧紧盯着冰面上的盒子,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咔嚓!”薄薄的冰劈裂开来,颜如茵整个身体掉进了冰冷的水中。 寒冷的冰水淹没到她的腰,颜如茵却像疯了一般,奋力的打碎那些冰,一步一步向那个盒子挪去。 锋利的冰层割破她的皮肤,渗出层层鲜血,冰冷的湖水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她的身体,她咬紧牙关,狠狠的砸开那些冰面。 冷遇白蹙眉,拳头不禁攥起。 这时身后的女子走来,乖巧的依偎在冷遇白的怀中:“皇上,这寒冬湖水最为冰冷,若是冻坏了姐姐该怎么办。” 冷遇白抬手将女子揽入怀中,语气淡漠:“她自己愿意,怨不得谁。” 而颜如茵却没有听见似的,一次次的砸掉那些冰,鲜血染尽了冰层。 她现在顾不得其他,只想拿到回阳丹救父亲。 颜如茵再一次回到岸上,樱唇已经冻成了深紫色。 白嫩的皮肤被薄冰划出一道道伤口,皮肉外翻,池塘被砸出了一大块口子,里面飘满了鲜红的血丝。 她血肉模糊的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盒子,摇摇晃晃爬起来,却因体力不支,又重重摔下去。 盒子掉落在地上,乌黑的丹药滚落出来。 颜如茵趴在地上,伸长手去捡丹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映入她的眼帘,下一刻,那颗丹药被重重踩在鞋底。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居然踩到了姐姐的救命丹。”一道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颜如茵抬起头,看到刘菲菲那张得意的脸。 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死死的盯着那只绣花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隐隐听到了冷遇白嘲讽的声音。 “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第二章 都是你自作自受 颜如茵昏迷中做了个梦。 梦里,她不是冷遇白不受宠的皇后,而是那个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姑娘。 十三岁那一年,她偷偷跑出去游玩,路上却遇到了中毒奄奄一息的冷遇白,看到少年那张清隽俊美的脸,不知怎的,她便动了心,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始终记得,那时候高烧神志不清的冷遇白握着她的手,说要一辈子记得她,说要铺下十里红妆,迎娶她。 可,他那日凯旋归来,不是为了娶她,而是要她救治未来的皇后,她曾经视为亲妹妹的刘菲菲。 她看着他淡漠的眼神,第一次狠心道:“若你想救她,就娶我为妻。” 那一刻,她在冷遇白眼底看到的是彻骨的厌恶和恨意。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时间会磨平他们之间的误会和隔阂,让真相大白。 但她错了,冷遇白恨极了她,这七年来,恨不得杀了她。 颜如茵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宫殿,记起了什么,她才猛地坐了起来:“父亲!” 宫女流夏听到她的惊呼,心底一酸:“娘娘,老爷已经去了……” 颜如茵的身体颓然的倒下,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若不是她苦苦去求一份已经失去的爱情,颜家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她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和身体,身上的伤痕统统撕裂开来,鲜血汩汩的流出,触目惊心。 流夏拦不住她,只能出去喊人,还未出去,却瞧见冷遇白走了进来。 “出去。”男人的视线落在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眼底掠过一丝深意。 颜如茵看向他,眼底布满了深深的失望。 这是她第一次后悔,后悔她爱错了人。 冷遇白看着她,心底蓦地多出一股不快,缓步过去。“颜如茵,你这是在恨朕?” 颜如茵没有说话,目光描摹着冷遇白那完美的轮廓,轻轻开口,“您是皇上,臣妾怎么敢恨……” 她的声音空灵,眼神也空洞极了,冷遇白皱了皱眉,冷冷道:“朕今天过来只是想告知你一声,现在菲菲她怀有身孕,为了避免冲撞了皇嗣,任何人不得在宫里祭拜烧纸。” 颜如茵的身体晃了晃,心中像是扎了上万根刺。 父亲尸骨未寒,她作为他们唯一的亲人,竟然连烧纸祭拜的机会都没有。 七年的痴心,终究,换来的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皇上,臣妾难以从命……”颜如茵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冷遇白冷哼一声,眸子里尽是森然的冷意,“你以为,你有拒绝的资格吗?” 他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 “颜如茵,你不择手段求来的后位,坐着舒服吗?今日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都是你自作自受!” 冰冷的话,彻底打碎了那颗破败的心,颜如茵惨笑一声,从柜子里拿出那被她珍藏着的凤印,“既然如此,臣妾愿让出这个位子,从此削发为尼,再不踏进皇宫半步!” 话音刚落,颜如茵一把抄起剪刀,狠狠地将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剪断。 长长的发丝洋洋洒洒,飘落一地。 第三章 你疯了 “颜如茵!你疯了!”冷遇白见状,冲过去捏住她的手腕,咔嚓一声卸掉了她的关节,颜如茵忍着痛,冷笑道:“皇上现在可还满意?” 冷遇白听到这不冷不热的声调,只觉得心头一把火烧了起来。 “满意?皇后想让朕满意?”他一点点欺近了颜如茵的身体,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你父亲生前不是一直想要你怀上子嗣吗,既然如此,不如朕帮他了了这心愿!” 说完,冷遇白的手掌微微用力,撕拉一声,撕裂她身上的衣服,欺压上去。 “冷遇白,我恨你,我恨你……”颜如茵的身体无助的晃动着,心底除了屈辱,还有数不尽的怨和恨。 冷遇白不为之所动,加重了力道,将她的哭泣声,搅碎在这激烈的情事里。 颜如茵再张开眼睛,冷遇白已经不在了。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被包的严严实实,眼框都是烫的。 “呦,在哭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颜如茵抬头,看到一身雍容华贵的刘菲菲走进来。 她是颜家的养女,颜家向来把她当千金小姐一样对待,可那天,是她生生踩碎了父亲的救命丹药。 颜如茵眼眶一红,冷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姐姐怎么这么冷漠……”刘菲菲声音里尽是委屈,可眼底却满是得意。“妹妹最近有了身孕,想着姐姐医术高明,特意来找姐姐帮我安胎。” 说完,刘菲菲故作娇羞地低下头,手轻轻地抚摸着腹部,语气里尽是赤裸裸的炫耀。 颜如茵脸上血色尽失,她的父亲不过刚刚去世,她在颜家十几年,却没有半点悲伤,还和冷遇白芙蓉帐暖度春宵!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没心没肺之人! “本宫怕是难当此重任……”颜如茵红着眼眶,嗓子沙哑,一道声音突然穿插进来。 “菲菲是孤女,没有家人,你是她唯一的姐妹,连她有孕都这般无情?” 冷遇白大步地走过来,温柔的揽着刘菲菲的腰,不耐的看向她。 颜如茵闻言,几乎笑出来,无情? 她父亲危在旦夕,她拼了命都没求到那颗药丸,父亲死了,她连一片纸钱都没资格烧,他拧断她的手,在头七里将她压上床。 如今,却还要求她欢欢喜喜的给他人安胎! 究竟是谁无情! 颜如茵咬着唇,恨恨的拒绝。可还未开口,冷遇白已经凉凉的威胁。 “你开口之前,不妨想想,颜家剩下的那些人,还要不要活?” 颜如茵一怔,狠狠地握紧了拳头,任由指甲嵌进掌心流出了鲜血。 “臣妾遵旨。” 第四章 好妹妹 翌日,颜如茵乖乖到了刘菲菲所在的宫殿,作为她的“好姐妹”陪她安胎。 华丽的永和宫里,无数的宫人进进出出。 “姐姐,今后我肚子里这孩子,就靠你照料了。”刘菲菲坐在高高的榻上,眉目间都是挑衅。 颜如茵听到这话,眼神暗了暗,淡淡道:“为了抚养过你的颜家,我自当尽力。” 刘菲菲被戳到了痛处,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了。 她的话,就好像,她还是那个一身肮脏身份低贱的养女,而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那,妹妹真是谢过姐姐了。”刘菲菲咬着牙,亲热地走过来,拉着颜如茵受伤的那只手,几乎把她红肿的关节捏的碎裂。 颜如茵的脸色一变,窒息的痛楚袭遍全身。 但是,想到颜家如今的处境,她只能强行忍了下来。 在刘菲菲刻意的驱使下,偌大的宫殿里很快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颜如茵为了避嫌,故意站在距离刘菲菲很远地位置,正欲开口,一只坚硬的白玉枕头却已经砸了过来,“颜如茵,你来这里是来伺候我的,谁许你给我摆脸子瞧?” 刘菲菲在颜家也曾经学过一招半式,这一下,颜如茵没有准备,额头被打了个正着,鲜血滴落下来。 她抬眼,却看到刘菲菲一脸的愤怒立马化作了委屈,“姐姐,这白玉枕头可是皇上最喜欢的,你怎么能砸了它呢?” 颜如茵一脸错愕,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身后突然的力道扯到一边,男人的力道极大,她踉跄了两下,摔倒在地。 白玉的碎片刺入她的手心,痛的她撕心裂肺,但是冷遇白却视若罔闻,走过去捂住刘菲菲的眼睛,“别看,别吓坏了孩子。” 第五章 谢皇上的一片苦心 刘菲菲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依偎在冷遇白怀里,委屈又可怜:“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无意提起皇上的事,哪曾想就刺激了姐姐,我不想这样的!” 颜如茵跪坐在地,看着流着血的手心,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暖流流了下来。 可她深爱的男人,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他只怕她的血吓到刘菲菲,吓到他们的孩子。 “菲菲,不是你的错。”冷遇白安慰了几句,转头,看向地上狼狈的颜如茵,他却变了表情。 “看来,还是朕把你想得太善良了。” 他看向她,眼底的淡漠如万里冰封。 “三天之内,朕要你亲手把这碎了的白玉枕拼好,如若不然,朕就亲自找颜家来拼!” 颜如茵伤痕满满的手微微颤抖,嗓子沙哑。 “臣妾……遵旨。” 一日后,颜如茵抱着那七零八碎的玉枕回到了她的瑞安宫,额头上的伤口早已经结痂,流夏看到她那凄惨的样子,眼泪流了下来,“娘娘,她怎么能这样对你,怎么能……” 刘菲菲被领进颜家十几年,她不曾在府上受过一点委屈,甚至,还抢了小姐的心上人,现在是想把小姐逼到死吗? “流夏,别说了,隔墙有耳。”颜如茵疲惫的摇了摇头,胡乱地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便开始拼凑那玉枕。 那玉质极好,即便是碎片也质地坚硬得好似刀刃一样,颜如茵的手上很快就被划出了无数的小伤口,被冬日的寒气侵袭,溃烂成了一片。 颜如茵却好像完全没有知觉一般,她身为颜家的大小姐,即便冷遇白怎样恨她,她至少,要保全颜家性命无忧。 颜如茵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终于把那摔碎的白玉枕拼了起来。 手上的鲜血浸染进去,纯白色的玉石里渗着缕缕血丝。 永安宫里,冷遇白下了早朝就过来陪着刘菲菲,周遭的下人全部被屏退了,唯有他们二人。 “姐姐来了?”瞧见颜如茵的身影,刘菲菲故作娇嗔地想要离开冷遇白的怀抱,却被抱得更加紧了几分,“来就来了,你现在身子重,不要乱动。” 说完,他才居高临下地投下一道冷冽的视线,打量着颜如茵手里的玉枕,“皇后这三日可曾磨炼好了心境?” 颜如茵闻言,没有说话,她抬眼看着冷遇白,却已经没了曾经那炽烈的执着,“谢皇上的一片苦心。” 冷遇白被她那样无欲无求的视线看得不自在极了,不经意间瞧见颜如茵那高高肿起的手,多了几分不忍,“既然知错,那便算了。” 闻言,刘菲菲的脸色有些怪异,她本想借着由头再好好折磨颜如茵一番,可现在,冷遇白却不忍心了。 她咬咬牙:“皇上,我肚子饿了。”她看向颜如茵,温婉道:“姐姐,你可以帮我把下人的那碗粥端过来吗?” 颜如茵的眸子暗了下来,看了眼冷遇白,转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刘菲菲看着她那萧瑟的背影,得意扬唇。 第六章 严刑逼供 颜如茵端着那碗粥进来时,手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她连续伤破的手,已经快拿不起东西了。 推门,却看到两人调情调到水深火热,任由她站在远处,如看不见一般。 颜如茵立在不远处,双手泛着像是针扎一般的痛楚,一道道伤痕慢慢裂开,渗出血迹,就在她即将撑不住松手时,刘菲菲开口了: “姐姐,你进来了怎么不出声呢?快点进来,暖暖身子吧!” 颜如茵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了进去,冷遇白看着她那摇摇晃晃的身体,微微皱眉。 “谢谢姐姐。”刘菲菲看到冷遇白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咬牙,表情却依旧是天真烂漫的。 伸出手要接过那碗粥,手却猛地一晃,那碗滚烫的粥便全部泼在了颜如茵的身上。 颜如茵的身体抖了抖,皮肤马上红肿了一片。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刘菲菲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她却惊恐的尖叫了一声,指着颜如茵身上开始冒出白沫的粥尖叫了一声,“这,这碗粥里面有毒!” 冷遇白听到这声音,猛地站了起来,看到颜如茵身上那已经被腐蚀了的衣服,眼睛涌上一层血色,“颜如茵!你怎么这般歹毒!” 颜如茵茫然地看着身上的狼狈,几乎是片刻,就已经反应过来,仓惶的下跪,“皇上,臣妾没有,臣妾冤枉!” 颜家现在风雨飘零,经不起任何打击,她哪来的胆子去谋害刘菲菲的孩子!? “姐姐,你好狠的心,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皇上,可是你不能伤害我们的孩子啊!”刘菲菲却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颜如茵的衣领,指甲甚至划伤了她脸上的皮肤。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做?”颜如茵步步后退,却看到刘菲菲笑着凑近了她的耳边,“姐姐,你当然没有,但是,你在这后宫一日,我就一日不得安宁,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刘菲菲的语气狠绝,颜如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竟如此赶尽杀绝! 颜如茵下意识想推开她,却被一个强大的力道一脚踢在了胸口,“颜如茵,你不止想下毒谋害静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朕的面前你都敢推搡她!” 颜如茵吐出一口鲜血,感觉似乎肋骨都被踢断了几根,可她还是执拗地辩驳着,“我没有,冷遇白,我怎么可能这么做,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冷遇白皱眉,挥挥手,示意下人把她拖了下去。 “打入大牢里去,严刑逼供。” 第七章 冷遇白,你是瞎子还是聋子 “我没有下毒,没有!”颜如茵撕心裂肺的喊着,看着那站在高处冷冷瞧着她的两个人,“冷遇白,你是瞎子还是聋子,这么多年我究竟是怎样的人,难道你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这……” 颜如茵的话,没有说完,一个下人冲了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抽出一把尖刀,快速的在她口中划动了两下。 她原本凄厉的声音立马就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口鲜血却依旧不肯停歇的吼声。 “皇上,皇后娘娘出言不逊,臣一时冲动,才下了手。” 冷遇白脸上的错愕还未敛去,那人已经动了手,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阻止。 看到颜如茵那疼的几乎昏死过去的样子,冷遇白的嘴唇动了动,他隐隐地感觉到,他和她,或许就此划开了一道分界线,若是不做些什么,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刘菲菲见状,眼睛转了转,低下身子捂住了小腹,“皇上,我怕,我肚子好疼,我们的孩子……” 两道声音,颜如茵绝望,刘菲菲哀怨,在冷遇白耳中交织,犹豫良久,终究是与他有救命之恩的刘菲菲占了上风。 他一把抱起来低声呻吟的刘菲菲,“别怕,朕带你去找太医过来!” 颜如茵看着冷遇白抱着刘菲菲离开,他的脚步竟是那般的决绝,路过她身边,甚至,不曾有半分停留。 心如死灰,颜如茵她张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嘴,大声地笑了起来,可她明明是在笑,血红色的眼泪却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把她惨白的脸染成了一片鲜红。 见冷遇白离开,方才跪在地上的侍卫这才站了起来,将她踢倒在地,厌恶道:“别叫了!” 颜如茵只感觉到身上的骨头都好像被踏碎了一般,喉头一痛,呕出一大口鲜血,然后便昏了过去。 …… 冰牢 颜如茵大半个人都被泡在冰冷的水里,寒冬腊月的水冷得堪比寒冰,一点一点的夺走了她身上仅有的温度。 “颜如茵你这个罪妇,还不赶快把你谋害皇嗣的事情交代了?”有人在说话,颜如茵艰难地看过去,却看不清楚说话的人是谁。 “哗啦”,一大盆坚硬的冰倒了下去,不少尖锐的冰碴划破了颜如茵被冻得发青的皮肤,清澈的水瞬间染成血红。 颜如茵眼底一黑,再次昏过去。 第八章 已经是废人了 冷遇白在忙忙碌碌的安顿好刘菲菲后才得空,猛地,他记起了那个大喊着冤枉的女人的声音。 他眉心微蹙,装作不经意的开口:“皇后招了吗?” 身后的几个太监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人开口禀告,“皇后娘娘,听说已经快不行了,皇上是打算……” 冷遇白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那个始终站在他身后,远远地看着他不敢靠近的女子竟然也会有不在的一天。 心底的恐慌席卷而来,冷遇白突然站起身,大步冲了出去。 …… 冷遇白赶到冰牢的时候,颜如茵已经彻底昏了过去,她的手腕被坚硬的铁链缠着,泡在血水里,身上尽是结了冰的血迹,看起来十分恐怖。 颜如茵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神采奕奕,张开口模模糊糊的吐字。“遇白,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你不是皇上,定要带我去塞北看看那里的风光,可现在,我怕是等不到了……” 听到这话,冷遇白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温热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 “颜如茵,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 他的的确确许诺过,要带那个救他性命的女子去看最美的雪,可在刘菲菲生病后,她记忆受损再不曾提起这事,可颜如茵时怎么知晓得这么清楚的? “颜如茵,回答朕!” 然而,冷遇白触碰到的温度却好似一个死人般,冷得他心里都是一阵寒冷。 一阵难言的恐慌升起,他冷冷望向身后:“是谁准你们把她放在这儿的!” 狱卒被吓了一跳,看到冷遇白那暴戾的眸子,慌忙跪下: “臣看她死活不肯开口,平常的讯问方法,怕是不能奏效,臣对皇上一片忠心,请皇上明鉴啊!” 冷遇白听着他的辩白,听到这话,脸色愈发的深暗。 “好,好一个一片忠心,你是不是忘了,她还是一国的皇后,拉出去,把这用过的手段统统在他身上试一遍!” 说完,冷遇白抽出随身侍卫的剑,砍断铁链,抱起怀里那冰冷的身体,大步走出去。 …… 瑞安宫 太医们簇拥在颜如茵的床前,冷遇白站在床前,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女人,眼底染满了复杂。 她明明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明明应该被他恨,甚至死了都是活该。 偏偏此刻,他恨不起来。 一个人在生死边缘说出的话,会是谎话吗? 冷遇白不敢去深想。 太医为颜如茵诊了脉,战战兢兢地开了口,“皇上,娘娘因为寒气入体,怕是已经……” “已经什么!?”冷遇白听到那人吞吞吐吐的语气,暴怒的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治不好皇后娘娘,你们太医院就统统给她陪葬!” …… 颜如茵足足昏迷了好几天,风寒加上曾经累积下来的种种,在生死边缘挣扎了许久。 冷遇白一反常态,竟然在她床前不分昼夜地守着,甚至,连刘菲菲的永安宫都没时间过去。 又一次被拒绝的刘菲菲终究是压制不住心底的那口气,砰地一声掀翻了面前精致的菜肴。 “颜如茵,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为什么还要与我争。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第九章 如你所愿 三天后 颜如茵张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那熟悉的宫殿。 冷遇白看到她,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来人!太医!皇后醒了,快来检查一下!” 颜如茵听到这道声音,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看到的是冷遇白那冒出了些许胡茬,显得稍显疲惫的脸。 目光停留片刻,她缓缓闭上眼睛,好似没见到这个人似的。 冷遇白被她那分外冷漠地眼神刺中,满腔的欣喜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说不出来的不适。 大步的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睁眼:“皇后大病初愈,就这么不想见到朕?” “臣妾不敢。”颜如茵艰涩的开口,舌头因为重伤,说出的话朦朦胧胧。 冷遇白脸色难堪得很,却还是冷冷的问。 “朕问你,你在冰牢里说过的那些话,是从哪里知道的?” 颜如茵闻言,冷冷笑了。 “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吗?” 她已经累了,生死之间游走了一番,让她连卑微的爱,都爱不起了。 “臣妾已经没事了,请皇上以皇嗣为重,赶紧去陪静妃娘娘,免得,再牵连无辜。”说着,颜如茵闭上了眼睛。 冷遇白的嘴角抽了抽,一把把她甩开来,“既然如此,朕便如皇后的愿。” 说完,他甩袖离去。 …… 从那天起,冷遇白再不曾去给颜如茵那里,宫里的闲言碎语又开始流传。 “娘娘,您当初就不该什么都不说,若是说出来,如今也不会......”流夏站在火炉面前,看着那亲自下床熬药的颜如茵,满脸的不甘。 “流夏,你不懂。”颜如茵听着,眼神微微恍惚。 面前砂锅里的药已经沸腾了,颜如茵见状连忙想要端起来,但是一直未能痊愈的手却猛地抽痛了一下,身体一歪,那些滚烫的汤汁眼看着就要洒在她身上。 一只有力的手掌突然打歪砂锅,揽住了她不稳的身子:“没事吧?”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颜如茵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孔,古井无波的眼睛多了一抹神采: “师哥?” 许知言看了一眼地上那洒落的药,忍不住皱眉。 “这药是你吃的?” 第十章 谁给你的胆子 颜如茵给自己下的方子药性极强,只因为她身上的顽疾太多。 许知言又是精通医理之人,从药渣里就看出来了,这个看起来好无大碍的女子,身体早已经残破不堪。 或许,当初他就不该看着她执拗地嫁进宫里,不然,她定还是那个肆意的女子,许知言的脸色有些许难看,一时间,竟然也忘了松开手。 两个人的姿势,看起来颇有些暧昧。 一道冷厉的声音突然响起,颜如茵的身体被猛地扯了一下,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许大人,谁给你的胆子和皇后卿卿我我!” 许知言闻言抬头,看到了冷遇白那深冷的眸子。 他垂眸,却没有半分怯意,“臣不敢,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臣恰好扶起她罢了。” 冷遇白眼底越发冷厉,如同恐怖的猛兽。 颜如茵慌忙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挡在许知言的身前。 “许大人只是医者仁心,还请皇上见谅。” 冷遇白看着她那张倔强的脸,心里的怒火更盛。 他的皇后,竟然为了一个无关的男人与他针锋相对,何其可笑? 一阵不明不白的酸意泛起,他渐渐失去了冷静。 “全都给我滚出去!” 许知言站着不动,颜如茵却用哀求的眼神看他一眼,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连累到无辜的人。 只不过,她的眼神落在冷遇白眸中,却是十足的暧昧。 许知言终究退了下去。 冷遇白一把将她拽过去,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咬牙切齿。 “颜如茵,你就这么紧张他?” 颜如茵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小心道:“臣妾只是不想牵连无辜。” 她的规规矩矩,惹得冷遇白愈发心烦,方才对着别的男人能柔和,却偏偏对他总是一张冷脸。 冷遇白彻底被激怒,拽着将她压在床上,开始撕扯那单薄的衣物。 颜如茵被他那粗暴的动作吓了一跳,往日那痛苦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她下意识挣扎,抗拒。 殊不知,她那微弱的反抗,更激起了冷遇白的怒火。 “颜如茵,看清楚朕才是你千方百计嫁的男人!” 颜如茵只感觉身下一阵撕裂的痛楚,眼睛被泪水模糊,只能随着冷遇白的动作无助的晃动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遇白起身时,颜如茵已经晕了过去,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珠,看起来竟是那么惹人怜爱。 冷遇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触碰她,手还未落下,却只听见颜如茵迷迷糊糊的开口,“不要,放开,冷遇白,放开我……” 男人手上的动作一停,周身一冷,转身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第十一章 有喜 从那天起,冷遇白又消失了许久。 颜如茵只是听说刘菲菲即将临盆,冷遇白几乎是日夜不分地陪在她身边,自然,顾不上她这个无足轻重的人了。 深夜,颜如茵睡的迷迷糊糊,一个极大的力道突然将她整个人拉起来。 “颜如茵,静妃难产,你立刻过去!” 颜如茵来不及换衣服,便被冷遇白生生拉了出去,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只觉得心里发酸。 上一次,被诬陷谋害皇嗣的人是她,现在,被要求救刘菲菲肚子里孩子的,依旧是她。 她在冷遇白的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皇上难道不怕我做什么吗?”颜如茵冷冷的开口,冷遇白这才回身,冷冷盯着她。 “想要整个颜家为你陪葬的话,你大可试试看!” 颜如茵身体僵住,指甲嵌入了掌心。 “臣妾,遵旨。” 颜如茵抵达刘菲菲寝宫时,她已经难产了足足九个时辰,偌大的宫殿里回荡凄厉的惨叫声,听起来恐怖异常。 “皇上,救救臣妾!”看到冷遇白的身影,刘菲菲大声地叫了起来,但是却在眼神触及颜如茵的那一刻,死命的尖叫了起来。 “颜如茵,你来做什么,出去,出去!” 颜如茵皱了皱眉,嗅着这浓烈的血腥气,快步上前给刘菲菲把脉。 冷遇白怕她太过激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怕,她是来救你的,放心,她若是治不好你,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男人的语气明明是那般的柔和,可在颜如茵的耳中,却好似一刀刺在胸口,痛的她喘不过气。 在他眼里,只有刘菲菲的命是命,她的命,颜家一家的命,不过一个安慰人的赌注。 即便如此,颜如茵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她不能因为自己连累家人。 一夜后,刘菲菲母子平安。 颜如茵看着俊朗的男人,欣喜的抱着那个刚刚出生还皱巴巴的孩子,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冷遇白这才注意到倒地的女人,忙招太医。 “太医,还不快点给皇后诊治!” 几个太医立马簇拥过去,颤颤巍巍的把脉。 半晌,有人跪下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刘菲菲闻言,疲惫的眼睛瞬间瞪大,颜如茵有喜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皇后的嫡子,何其尊贵,难道她就连生下孩子都要比颜如茵低上一等? 凌乱的宫里,没有人注意到刘菲菲姣好的脸上,阴沉可怖。 第十二章 永远不要后悔 颜如茵醒来时,看到的是流夏欣喜的脸。 “娘娘,你现在是怀着身孕的人了,万万不可再劳累了。” 颜如茵听到这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身孕?” “是啊,娘娘的好日子总算是来了,这可是皇上的嫡子,身份贵重着呢。” 说完,流夏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低下了头。 颜如茵看了看她空空荡荡的宫殿,除了几个下人,哪有冷遇白的影子。 想来,他最心爱的女人刚刚诞下皇嗣,他又哪来的心情来理会她和她的孩子…… 颜如茵的眸子暗淡下来,嘴角勾着一丝苦笑。 …… 几月后。 阳光正好,颜如茵挺着肚子,在寝宫里晒着太阳。 刘菲菲一袭贵气的锦缎华服,怀里抱着小皇子,盈盈走来。 四下无人,她居高临下,秀气的脸上是赤裸裸的嫉恨。 她一步步走近颜如茵身侧,看着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缓缓道: “姐姐可知道,自从得知你怀有身孕,我日日夜夜都睡不着觉……” 刘菲菲的语气阴测测的,颜如茵下意识想要躲开,可笨重的身子不如她灵活,手腕被她一把抓住 “你知不知道,我整日想着的,都是怎么让你的孩子胎死腹中?” 刘菲菲的脸扭曲得厉害,可怖异常。 颜如茵面色一变,用力甩开她的手,却只见刘菲菲怪异地笑了笑,她怀里的小皇子便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刺耳的哭声炸起,撕心裂肺。 “姐姐,你好狠的心,我只不过想让你参加麟儿的百日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下一刻,刘菲菲突然跪了下来,一把抱住哇哇大哭的孩子,悲拗的可怜无比。 颜如茵的表情错愕,脸上却突然挨了重重一巴掌。 “毒妇,你居然连几个月的孩子都不放过?!” 颜如茵被打的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我没有!明明是她自己……” 冷遇白皱眉,眼底冷若冰霜。 “颜如茵,朕真是看错你了。” 说着,男人一把扶起刘菲菲,漠然转身。 颜如茵看着他决然的背影,想起她被不明不白地扔进了大牢,折磨得几乎丧命的那次,何其相似…… 冷遇白对她,何尝有过半点地信任和不忍,即便她肚子里有着他的孩子,却还是,蝼蚁一般。 她和她的孩子,都是蝼蚁而已。 颜如茵扯着嘴角,看着那背影,绝望开口。 “既然如此,那皇上,永远不要后悔!” 说完,她拿起一旁的剪刀,狠狠扎进肚子里。 身下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席卷,鲜红的血液溢了出来,染红了干净的地面。 冷遇白的脚步一顿,神色一变,刚想上前,却被刘菲菲哭着拉住。 “皇上,麟儿他身子本来就弱,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男人的表情变了变,终究,没有再停留。 “把皇后带去冷宫,让她好好反省!” 颜如茵看着他步步离去的身影,凄惨的笑了笑,低头,却只看到一片殷红。 第十三章 斩草,就要除根 偌大的宫殿里,回荡着颜如茵痛苦的喘息声。 流夏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次,却依旧止不住那汩汩流出的鲜血。 原本洁净的被褥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流夏只能跪在一边徒劳的擦拭着颜如茵脸上的冷汗。 “娘娘,您再等等,奴婢这就去求太医!”流夏实在忍不住,哭着跑出了宫门。 身下一阵阵抽搐的疼痛,颜如茵死死咬着牙,床单都被她抓破了。 这时,紧闭的门却被人突然推开,瞧见她狼狈的模样,那人咧嘴笑了笑。 “皇后娘娘,您现在可真是狼狈啊!” 颜如茵抬眸,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菲菲手下的大太监。 此刻,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敬畏,有的,只是毫不掩饰的奸诈。 “我们静妃娘娘说了,斩草,就要除根,您迟早也是要死的,那,我就来送皇后娘娘最后一程,免得你受罪!” 说完,那人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噗的一声点燃,扔进了颜如茵身上的被褥,刺鼻的气味立马席卷了整个冷宫。 颜如茵躲闪不开,只感觉身上一阵阵烧灼的痛楚袭来,她挣扎着爬起来,整个身子却快速被大火淹没。 …… 冷遇白得知冷宫失火时,蔓延的火势早已经被扑灭。 宫人抬着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走出来,他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朕只是让她面壁思过,为什么会着火?”冷遇白扯着侍卫总领的衣领,眸里尽是暴戾。 没人敢回答他,冷遇白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看着那被蒙着的尸体,手脚发凉。 他以为看到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死去,他会很开心,可他此刻,竟然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颜如茵,你不是说要一辈子纠缠朕?你这一辈子,就这样短吗?” …… 半月后。 颜如茵的死像是一阵风,风过无痕,在偌大的后宫里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有的只是宫人无比厌弃那个死过人的地方。 冷遇白本以为他会很快忘记一个他恨了半生的女人,可每当午夜梦回,即便是在刘菲菲的身旁,他想起的,竟然是那双平静温柔的眼睛。 “皇上?”刘菲菲看着出神的冷遇白,脸上的表情凝滞了片刻,却还是柔着声音过去,但手还未触及他的衣角,男人就已经站了起来。 “朕今日有政事要处理,晚上便不来了。” 刘菲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捏紧了手指,或许别人看不出,可她日夜陪伴在皇上身边,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的变化。 颜如茵那个贱人,即便是死了,也不肯让她如意吗? …… 冷遇白离开永安宫后,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颜如茵以前的寝宫。 因为前主人出事,所以这曾经繁华的宫殿,此刻空荡得可怕。 推开那扇已经落了灰的门,冷遇白打量着这熟悉却也陌生的摆设,颜如茵的案台上,一本书摊开,笔墨放在一边,好似依旧在等着主人归来一般。 他走过去,将那写了字的纸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字,神情猛地一变,手止不住的颤抖开。 第十四章 落荒而逃 “桃花尚在,不见君心。”眼前是颜如茵娟秀的字体,末了一朵灼灼的桃花被细细勾勒过,却不难看出曾被泪水沾湿的痕迹。 踉跄地退了两步,冷遇白无力地坐在桌前,耳边突然回响起了多年前少女清脆的嗓音:“若是有一天你忘了我,那我们有一天在桃花树面前再遇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想起我!” 她说得何其霸道,而他那时心想自己怎么可能会忘了她,但到底还是轻咳一声笑着应是。 心底一片震惊,冷遇白将手中的字条攥紧,在颜如茵的书案前摸索了起来。 若是第一次她说起塞北之约时他还能勉强说服自己不去在意,那么这有关桃花的誓言,就像是一根重重的铁棒,砸在了他的心头。 颜如茵,她不可能会知道这一切的啊! 除非……除非是他从刚开始就认错了人,这些年将一颗心错付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而将他真正倾心的女子活活逼死…… 这猜测让冷遇白的心中一阵绞痛,残存的侥幸却很快被现实打破,他看着面前木盒里的书信,一时间竟没有勇气翻开。 深深的吸了口气,冷遇白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封封的读了起来。 “香囊每月都缝了一个,却未送出去过,当年送你的那个曾漏缝了一针你都好不介意,而今我做得再好却都不知道能给谁。” “陪你接待外国来使的这几天,是我进宫以后最快活的日子,可是看见你抱住刘菲菲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原来好累。” “我看见你把当初许诺要送给我的红豆手串亲手给了刘菲菲,你是不是像当年承诺过的那样,在上面亲手刻了字啊?” 宛如沉默的质问,冷遇白好像能听见初入宫的颜如茵所有的期盼,但是这一切都被他给毁了。 那个曾经记忆里声音娇俏,霸道又娇憨的少女,最后被他逼得学会了委曲求全,在这个让人绝望的深宫里黯淡的凋零。 冷遇白捏着手里最后的一封信,那是颜如茵嫁做皇后的第一天写的:“等了一夜你都没有来,冷遇白我就只给你三个月,三个月你想不起我我就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可是最后她到底给了他多少次机会,才能心如死灰的度过这整整七年啊! 心慌意乱,冷遇白猛地起身,从颜如茵的书房里夺门而出,眼角却不自觉滑下一滴泪来。 他连下令去查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但心底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以后的好些天里,冷遇白都反反复复的看着颜如茵留下的这些东西,脑海中不断地回忆着他们之间并不美好的点点滴滴。 “颜如茵。”冷遇白无意识的念着这个名字,本来果决凌厉的双眸中此时全是迷茫,手指却微微蜷缩起来昭示着他内心的苦痛。 原来不知不觉,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已经这么深了吗? 冷遇白抬手拿起奏折,心不在焉的翻阅了起来,一旁压着的几页信纸随着穿堂而过的风微微掀起,搅动着他的心房。 第十五章 疯癫失智 “皇上今日又去了那个贱人的宫殿?” 嘉惠宫中,刘菲菲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一震,对着跪在眼前的婢女厉声问道。 “是。”婢女瑟瑟发抖,眼皮低垂生怕自家主子迁怒,却见刘菲菲冷笑一声,“嚯”的起身朝着门外大步冲了出去。 长秋宫。 刘菲菲疯狂地朝着颜如茵的榻边扑了过去,双手一挥将上面的小方桌扫落在地,又不解恨的抱着一边的瓷器拼命往下砸。 “颜如茵,你就是死了都不让本宫安生是不是!”刘菲菲恨声骂道,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踹翻,转了个圈放肆的笑了出来。 “可你就是死了,死了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男人的爱,你是不是恨死我了?”刘菲菲一边恶狠狠的在嘴里念叨,一边使劲儿一推将面前的镜子摔碎。 “来人!给本宫砸!”得意的扬着眼角,刘菲菲命令道,却见手底下的婢女一个个都畏畏缩缩,跪倒在她的面前。 “没用的废物,一个失势的皇后有什么好怕的!”刘菲菲见状“呵”了一声,甩袖在眼前的婢女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擦过她们继续在书房里砸了起来。 本以为颜如茵死了,她就可以安稳的登上后宫之位。 可是没想到冷遇白却像是突然记起那个贱人的好来了似的,日日来此,连她嘉惠宫的门都不愿意进了! 脑子突然一阵刺痛,刘菲菲抬手扶额,却看见地下那块破碎的瓷片里,映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来。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分明是颜如茵的嘴唇! “啊——”刘菲菲顿时尖叫出声,往后退了一步捂住了额头,却撞在了身后一块巨大的屏风上。 伸手往后一摸,却是一手的鲜血,这一定是颜如茵来报复她,刘菲菲大叫道:“别过来!颜如茵你给本宫滚开!” 惊慌的婢女被刘菲菲用力推开,却听见她嘶哑的吼道:“你活该被烧死!本宫有哪一点比不上你,凭什么他明明不爱你你还是能登上皇后之位!” 说着身子越来越软,刘菲菲心里既是恐惧又是愤怒,一时间眼前好像出现了颜如茵的幻影,在嘲讽讥笑她的求不得。 “我不会输的!我一日赢了你,这辈子都会赢了你!”刘菲菲喃喃道,但无论她怎么扑打眼前的颜如茵都挥之不去。 “菲菲!”不知何时被叫来的冷遇白冲上来抱住她,刘菲菲痴痴傻傻的一笑,抽搐了一下然后晕倒在他的怀里。 “来人!快传太医!”冷遇白将怀中的刘菲菲打横抱起,焦急的放在了榻上,双目却被眼前的一片狼藉深深刺痛。 第十六章 得知真相 冲冠六宫的慧妃娘娘得了癔症,这信儿一传开登时惹得人心惶惶,不少人来拜见都被皇上的人给阻在了门外。 冷遇白抱着怀里神志不清的刘菲菲,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继而暴怒的朝着跪在一边的太医看了过去。 “若是治不好慧妃,那你们就自己掂量掂量脖子上那颗脑袋还结不结实!” 一众太医俱是伏身告饶,冷遇白心中却是有说不出的复杂,菲菲实在颜如茵的宫中看见了什么,才会让她受如此大的刺激。 将刘菲菲轻轻地安放在枕头上,冷遇白低咳一声:“朕还有事,若是慧妃娘娘醒了赶紧着人来告诉朕!” “诺!”身后太医齐声应是,冷遇白挥了挥手,脚下一顿转身朝着长秋宫走去。 翌日一早就有宫人上前来报,慧妃娘娘醒了,只是状态不算太好,自言自语不说,旁人稍稍一靠近她就会大声尖叫。 宫人的样子看起来甚是为难,冷遇白心中讶异,走进嘉惠宫的寝殿时,才知道底下的人瞒了多少。 面前的刘菲菲挠头散发,缩在床铺的角落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冷遇白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抚摸她,却听见她喊着颜如茵的名字,眼底是破碎的泪水。 “有鬼!求你别缠着我!”冷遇白收回手坐到床边,手中拿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打算喂她,却听见她哆哆嗦嗦的低喊道。 “菲菲不怕,朕护着你!”开口想要安抚她,却没想到刚一听见她的声音,刘菲菲就“咯咯”一声笑了出来。 “皇上来了!”刘菲菲猛地坐了起来,“我就是烧死了你又怎么样,皇上喜欢的人可是我啊!你赶紧给本宫滚开!” 刘菲菲歪歪斜斜地倚在床头,伸手在半空中划了一圈:“颜如茵,我警告你,我从你身边夺走遇白的那天起,就没想过让你再夺回来!” 她笑得愈发得意,冷遇白眼中却是蒙上了一层阴翳,将刘菲菲的领子揪起拖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冷遇白的话宛如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吓得刘菲菲一愣,泪珠滚落了下来。 然而此时的冷遇白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颜如茵竟是被刘菲菲给害死的!那么夺走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脑海里不断地的闪现过颜如茵那一盒书信,冷遇白颓然的笑了一声,恐怕他是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反手掐住刘菲菲的脖子,冷遇白的眸中已看不见半点温情:“你对颜如茵做了什么,全部都给朕说清楚!” 刘菲菲被他掐的几乎窒息,眼中却透露出半点清明,死命的扒开他的手指:“遇白……臣妾说……臣妾什么都说……” 冷遇白见状手微微一松,刘菲菲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是我偷听了颜如茵和流夏的谈话,假冒她的身份先行一步到你面前相认,顺便诬陷她妄图攀龙附凤的……” 刘菲菲低低的笑出声来:“否则我一介孤女,这辈子都只能看着她风光大嫁母仪天下,这辈子都永远被她压上一头,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 眼前恍惚了一下,冷遇白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刘菲菲的脸上,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刘菲菲却是又失去了神志,瘫坐在地上疯狂的大笑,过了一会儿又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惊慌地扑打起来。 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的疯了。 第十七章 逼问下落 冷遇白从刘菲菲寝宫走出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这七年都是一个笑话。 以为是将自己心爱的女人视作珍宝,却从没想过是被像个傻子似的欺骗,甚至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葬身火海都不知凶手就在自己身边,被自己悉心呵护。 “将慧妃打入冷宫,听候处置。”冷遇白面上一片冰霜,强自镇定的对着身后的大监吩咐道。 大监面色一悚,不知道向来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的慧妃是怎么得罪了陛下,唯唯诺诺的掉头下去吩咐。 很快刘菲菲就被几个侍卫压了出来,她身后几个贴身婢女哭得哀哀切切,冷遇白心烦意乱地冷哼一声,摆驾回了自己的寝宫。 真正确认了真相以后,冷遇白只觉得自己无法再踏进长秋宫看上一眼了。 背后是宽广的大殿,冷遇白独自坐在月下自斟自饮,心底却是无法排解的孤寂和悲凉。 他未曾对颜如茵温声说过任何一句话,带给她的从来都是一道道刻骨铭心的伤痕,还有无尽的冷言冷语。 苦笑一声,冷遇白将手中的酒杯一扔,抱着一旁的坛子仰头灌了下去。 酒入愁肠可解人世间千万种悲伤,可是唯独有一样,他的如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来。 “夜深了,皇上该就寝了。”大监福了一礼,战战兢兢的在旁边劝道。 冷遇白眉毛一挑,手里的酒坛子登时摔碎在大监的脚下:“滚!朕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来多管!” 大监身子打了个激灵,告罪退了下去。 冷遇白双眼通红的抬头,坐回地上又仰头灌了起来,直到子时已过,才酩酊大醉的被人抬回床上。 然而往后的几日,他却愈发的过分,丝毫不在意身体与第二日的政务。 只是这日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唤人将许知言传了上来。 “朕知你师门皆是江湖中为人推崇的回春圣手,所以皇后根本没死,而是被你们着手救出去了对不对?” 冷遇白沙哑着嗓子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意味不明的看向许知言。 “那日师妹身死是陛下亲眼所见,臣未曾有机会施救。”许知言叩首,恭恭敬敬的对着冷遇白答道。 “这不可能!”冷遇白拍桌站了起来:“今日你要是不说出皇后的下落,那朕就治你一个死罪!” 然而许知言听了此话却沉默了下来,末了一叩首:“师妹已死,还请皇上节哀!” “许知言!你这是在欺君!”冷遇白面色阴沉,上前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却见许知言仍是摇了摇头,逼急了又是那句“皇上节哀”。 如此对峙了将近半个时辰,冷遇白终于放弃了逼问,对着许知言骂了声“滚”,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若是颜如茵尚在,肯定不会愿意看见他如此胁迫自己的师兄。 冷遇白疲惫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怒吼一声将桌子上的茶盏通通扫在地上,许久伏在桌前,压抑的哭出声来。 第十八章 绘梦一场 既是从许知言那里打听不出任何消息,犹不死心的冷遇白派遣手底下的暗卫在民间搜寻,势要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已故的皇后找出来。 只是三个月以后,依然无果。 双目微阖,冷遇白挥手让跪在自己面前的暗卫统领退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往后一倚,到底是死了心。 也罢,无论是死亡还是逃走,她都是离开了这个伤她至深的地方,而他作为罪魁祸首,又有什么资格把她禁锢在此祈求她的原谅。 只是自那日起,曾经勤勉的帝王宛如变了一个人,喜怒无常动辄降罪于人,政事与他而言更是可有可无。 “皇上!您这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冷遇白挑起手中精巧的酒盅,轻轻一弹砸在面前弹劾的言官头上,嘴角是讥诮的笑意。 “这是朕的江山,朕想怎么挥霍它就怎么挥霍,容得着你们来置喙?”薄唇中吐出冷漠的话。 还没等言官再劝,冷遇白已是一掌拍在了案边,将手里的折子摔在了他们面前。 “皇上!臣以死相谏!”年老的言官颤颤巍巍的爬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礼就要对着殿上的柱子撞去。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曾经的明君为何如此昏聩,如此下去不过几年这盛世只怕就会变得兵荒马乱民不聊生! 冷遇白厉喝一声,趁老臣犯愣之际着人将他拉住,咬牙威胁道:“几位大人劳苦功高,不如告老还乡来得自在?” 说着,不顾劝阻就将几位言官通通轰了出去。 直到重新坐回身后那把威严的龙椅上时,冷遇白才吁了一口气缓了神色,将大监呈上来的折子随手摆在一边,随即吩咐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大殿冷清了下来,冷遇白眯了眯眼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自顾自的笑出声来。 坐拥万里江山又能如何,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又哪来的本事护住这数不清的国民。 索性及时行乐,先辈留下的基业他堪堪能护住便好,至于什么千秋帝业万古流芳,他没那个愿望,也不想有那个能耐来麻烦自己。 他曾经怎么就没发现颜如茵这么重要呢? 冷遇白一双眼角被醺的发红,眼前却是那女子嫁他那天,巧笑倩兮妩媚而又青涩的眉眼,那让他永生难忘的娇羞。 好像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安稳稳待在那个后位上,与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满足。 只是从一开始,他就弄错了,也把她给弄丢了。 将护在袖里的一团纸轻轻打开,冷遇白在梦里绘了一个他们从未错过的场景,终是沉沉的醉了过去。 “皇上?”大监上前轻轻唤他,却只听见一声宛如低语的呢喃,是已故皇后的闺名。 “阿茵,朕记得你,朕来娶你。” 第十九章 疑似故人 冬去春来,一晃已是五年。 冷遇白这日是微服出访,却没想到还没出了京城,就见街上一阵骚乱,不少人急着要去凑个热闹。 随手抓住一个人问,那人指了指前面的告示:“大将军府上的小姐生病,如今正重金悬赏人过去医治呢!” 说着,拍了拍冷遇白的肩膀,就跟着前面的人群跑了。 冷遇白眉毛一挑,倒是想起前阵子确有人跟自己回过此事,还借了太医院几个太医过去医治。 如今看来,恐怕是没起多大作用。 这江湖能人异士确是不少,只是要从中找到靠谱的郎中,这还是得好好把把关。 冷遇白对这热闹兴趣算不上大,只是在心中记了一笔打算回去吩咐两句让太医院对这事儿再上上心。 然而刚打算走,却见人群当中走出一个头戴白纱的女子,揭了那悬赏的告示随着将军府的下人往里走。 冷遇白蓦的止下了脚步,朝那女子看了过去。 “这姑娘看着年轻啊!当真有本事治好将军家千金小姐的病?”旁边几个人指着那女子乐呵呵的看戏,明显是看她年轻并不信任她的医术。 “怎么就不行!就说已故的皇后娘娘,入宫以前那医术可不就是名闻天下吗……”旁边的人反驳了一句,却被同行的好友一把拽住。 然而站在一边的冷遇白却是被这话在心头猛击了一下,继而朝着门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女子实在是与颜如茵太像了,即使面貌被白纱所掩盖,那身段却是几乎与她一模一样,这让冷遇白那颗沉寂了五年的心一下子就活了起来。 甚至他心里有一个隐秘的念头,卑鄙的让他自惭形愧,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挥散。 若是这女子当真不是颜如茵,那他也想将她带回宫中藏起来,即使只是远远的追思,都比触摸不到任何与她有关的东西好。 身边的人被冷遇白这一通推攘惹得骂骂咧咧起来,冷遇白却丝毫不顾,只是站在将军府的门口深深的吸气。 大约是近乡情怯吧,看着那女子的身影,冷遇白明明几步就能追上,偏偏却连挪动一步都觉得脚下有千钧重,最终还是在离她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 越看越觉得,实在是太像了。 好像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女子有些疑惑的回身望了过来,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冷遇白有些惊慌地低下头去,再抬首时见那女子正转头细致的对着将军府的下人交代着什么,想必是让他们去准备所需的药材。 看她说话时的小动作和比划药材时的身姿,冷遇白攥了攥手,想起往事心中顿时甜蜜又苦涩,看着那女子的眼神也越发的复杂起来。 片刻之后,将军府的护卫开始赶人,一众人唏嘘一声四处散去,冷遇白也随着人群走,躲在了一旁继续悄悄地观察。 心底始终有一块石头无法落地,冷遇白暗自发问,若真是她,那他当如何做才能不伤她? 第二十章 不敢上前 还没等冷遇白理出个头绪,爱女心切的将军已携夫人出门接客。 女子款款行了一礼,却是比曾经的颜如茵活泼随性不少,这让冷遇白心中有些疑惑起来。 没过一会儿那女子便随着将军夫人进了府,将军站在门口对着小厮交代了几句,冷遇白趁这空档走上前去,低低地咳了一声。 “皇上!”将军慌忙行礼,四下张望却见冷遇白身边连个随侍的都没有,不由得更加惊慌。 冷遇白摆了摆手,抬手扶起将军:“微服出访,不必拘礼。” 说着,就随着将军的引路,朝着大厅走去:“朕方才听闻府中小姐病重,之前宫中派过来的太医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将军一叹气,脸上是明显的忧虑:“太医倒是把命给吊住了,只是要再进一步医治,却是没什么好法子!” 冷遇白了然,这宫中太医向来如此,生怕下重了药反招惹了事端,因此不轻不重的保住命可以,要想让他们再想些法子把病根给拔了,铁定是一番推辞。 这将军小姐的病,只怕也是如此,也难怪要重金悬赏什么圣手了。 这样想着,冷遇白将手中的茶杯一放,对着将军提议道:“方才那位揭告示的女子看起来有些真本事,不如过去看看?” 将军自然应是,引着冷遇白一路到了病房外,却见那女子正急匆匆的吩咐人拿纸笔来,看来是要开药方。 冷遇白在不远处站定,对着身边的将军交代道:“就在这里看看吧,贵小姐的病要紧,没必要因着朕来就惹得人仰马翻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就在这儿悄悄看一会了。 “将军若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不妨先去办,朕自己在这儿呆一会儿。”没等将军细想什么,冷遇白下一句话就是直接要支开他。 “那臣就先下去交代几句,府中事忙实在是有些脱不开身,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将军心中担忧爱女,闻言也不推辞,告了个罪就下去接着安排刚刚没处理好的事。 冷遇白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看将军离开就专心致志地观察起不远处那白纱女子来。 方才离得太远有些细节还看不太清,此时离得近了,冷遇白才愈发觉得心被揪了起来。 那女子伸手抓药时明显有些不便,不由得让冷遇白想起多年前颜如茵被自己伤至残废的双手。 若真是她,那应该是被精心医治过,才能恢复到如此程度吧。 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冷遇白稍稍走近了两步,想要从这个女子身上找出更多属于颜如茵的气息。 就在这时,他看见那女子伸手,在盛药的罐子里俏皮的弹了一下,才交给一旁的婢女。 这分明就是颜如茵从前常做的一个动作,从前她为刘菲菲煎药之前他见过好几次,甚至还有一次在他们目光相触时才尴尬的收回了手。 想来这动作是个小习惯,如今这女子做来毫不违和,恰是与多年前的颜如茵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冷遇白好像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抬腿想要上前去掀开那女子的头纱,但又费力忍住,最后逼得眼眶微湿,临了还是克制住冲动不敢轻易上前。 ? 第二十一章 登徒子 好像总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如影随形,女子捏着药包的手紧了紧,抬步去偏院检查方才的药煎的如何。 这药是师门传下来的,药材虽是好找,但其中的煎制过程却容不得半点差错。 约莫半个时辰后,偏院里弥漫的药味传了过来,冷遇白扯了扯嘴角,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没过一会儿,女子就端着一小碗药回了将军小姐的正院里,却在下台阶时不慎绊了一跤,眼看着身形不稳,手中的药也端不住了,马上就要摔倒在地。 冷遇白本是在对面偷看,见状闪身来到她身边一把扶住她,药碗也顺势稳稳落在了他的手中。 只是就是在这一瞬,女子的白纱轻晃,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在了冷遇白的眼底,纵是早有所预料,此时他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震。 “多谢。”女子抬头,对着面前的男人微微行了一礼,却见男人将手中的药碗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另一只手已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 “如茵,果然是你。”冷遇白伸手拂掉她面前的白纱,一双眸子里尽是沉痛,似是怀念又似是希冀。 这一副样貌,这所有让他觉得倍感熟悉的动作,此时就是谁来告诉他这不是颜如茵,他都不可能会相信了。 而女子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回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的药并未洒出,松了一口气,才伸手去推面前这奇怪的男人。 “如茵,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冷遇白好似没有感觉到女子的抗拒,纹丝不动的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只想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她。 女子一愣,心想这公子只怕是认错了人,便更加用力的伸手去推,想开口解释却被冷遇白抱的更紧:“是朕错了……朕现在已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这人根本就不讲理!女子吸了吸鼻子想试着躲开,却被冷遇白俯身在耳边吻了一下。 女子的脸顿时红透,对这纠缠也不耐烦起来,就算是这人方才帮了自己一把,也绝不是他可以随意轻薄自己的理由。 猛地一推,抬手便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冷遇白吃痛,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无措了起来:“你打得对,全都是朕的错……” 说着,就要去抓女子的手,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冷冷喝住,动作僵硬的停在身前祈求着女子的原谅。 “你住口!”从未被人这般对待的女子脸色微红,看向冷遇白的视线却是一片愠怒。 “别动我!”女子退了几步,直到自觉已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才义正词严的瞪着面前的冷遇白道:“无礼!” 冷遇白张了张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面前的女子看向他的目光里尽是嫌恶,指了指他,半晌才从口中冷冷地憋出几个字:“登徒子!” 说完,就转身端好桌边的药碗打算赶紧远离这人。 第二十二章 混乱 冷遇白伸手还想要想要拉住女子,却被一把推开,两人顿时陷入了僵持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处理完家事的将军赶了过来,一看这架势当即心中一惊,跑了几步就冲到了女子的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放肆!这岂是你能随意动手的人!”就是女儿的病再重要,这女子如此无礼,惹怒了皇上招致的可是整个将军府的祸患。 却没想到手在半路就被截住,随即被冷遇白一脚踢开,将面前的女子护在身后。 “想要动她,你还没这个资格。” 说着,冷遇白回身看向身后的女子,却见她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丝毫不将他的示好放在眼里。 冷遇白刚想说点什么再解释一下,听见动静的暗卫却已经齐齐闪身上前护驾。 将军登时吓得跪倒在原地,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帝王的神色,却见帝王正烦躁的揉了揉眉心,顿时冷汗滴下不敢再多言。 “没什么事,都先退下。”冷遇白对着眼前的暗卫统领吩咐道,刚把人都打发走,却见本来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子没了身影,只留一碗药落在了石桌之上。 “人呢?”冷遇白四下张望了一圈,却见众人俱是摇了摇头,一时间本来还算好的心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他连她究竟是不是颜如茵都没有搞清楚,刚刚就出了那么一小会儿的岔子,就把人给放跑了! 冷遇白拂袖,坐在了石桌前吸了口气:“去找,天黑之前把所有的线索都给朕找出来。” 暗卫统领领命,带着身后的一众属下退去,只留下还跪在地上的将军脸色发苦,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起来吧,先把药送进去给贵小姐服了。”冷遇白瞥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把周围的人都赶了下去,独自坐在那里愣神。 将军见状行了一礼,亲自端着那碗药轻手轻脚的离开,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让皇上隐瞒身份看了这么久,连她那十足的冒犯都不在意。 但圣意到底是不能轻易揣测,将军想想刚刚皇上不留情面的那一脚,拍了拍脑门,将还在看热闹的下人直接轰了下去。 直到此时,冷遇白终于能梳理一下这混乱的心绪。 方才这女子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这五年午夜梦回之时他无数次祈求颜如茵能够入他的梦里,却从没有实现过。 如今却是心中有了另一重期盼,当年他的猜测成了真,他的皇后真的没有死,而是以另外一个身份活了下去。 从袖中摸出那个陈旧的香囊来,冷遇白无意识的抚摸了几下,好像这样才能给自己片刻的安定。 而他不知道,另一边离他不远处的小院里,女子想起遇见的这个奇怪的男人,正又羞又恼,最后一摸腰间才惊叫了出来。 趴在桌前把一摞医书摔在头顶,女子泪眼汪汪道:“锦囊没了,师兄又要骂人了……” 第二十三章 熟悉的心痛 “如茵,我听下人说你今天又偷偷跑出去玩了!”许知言板着脸站在女子的面前,严厉的教训她道。 “师兄,人家无聊嘛!”颜如茵笑眯眯的上前晃了晃许知言的胳膊,全不在意自家师兄的冷脸,含笑撒娇道。 这女子的确是已故的皇后颜如茵,只是五年前那场大火让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对于过往的种种再没了半点印象。 许知言叹了口气,随颜如茵坐到了一旁的桌子前,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不住的摇头。 如今这个天真无忧的小师妹是他费了三天三夜才从昏迷中抢救回来的,他不许她私自出门怕被帝王发现,却又不忍拘了她的孩子心性,只能暗自担忧。 “师兄,我今天出门碰上了一个好奇怪的男人,而且他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颜如茵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干脆转了个话题悄悄地看着许知言的神色。 却没想到她这话一出,许知言顿时紧张起来:“你说什么?有人叫出了你的名字?” 这天底下知道颜如茵闺名的人已是不多,若是旧识那自然也知道她的皇后身份,不可能会直呼其名。 唯独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资格,那就是冷遇白。 这猜测让许知言有些慌乱,难道师妹和那个男人的孽缘这辈子都要纠葛在一起,无论他怎么阻挠都分不开吗? 许知言一双眸子中多了些痛楚,看着颜如茵欲言又止。 他恍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的颜如茵,趴在扶栏上一脸娇羞的告诉他自己有了心上人的样子,那时候他心想若那男子到他面前来,他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一番再珍重的将师妹的手递给他。 可是后来师妹一跃成了万人敬仰的皇后,却一点都不快乐,他去问才知道,她的心上人竟是落难的帝王,可那帝王却认错了人,将自家师妹的一片真心弃之如敝屣。 再后来他一点一点的看着颜如茵日渐消沉,最后将自己葬身宫中,为那段求而不得的爱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她是被他从鬼门关拖回来的,他又怎么能容忍她再把自己给栽进去? “师兄,你没事吧?”颜如茵凑到许知言面前去挥了挥手,却见自家师兄一声苦笑,眼中居然含泪。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乱跑,好生把我给你的医书读上一遍再说!”许知言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反而点了点她的额头告诫道。 “好嘛!我听师兄的就是了!”颜如忆嘟了嘟嘴答应道,小心翼翼的看着许知言的样子,不知道自家师兄究竟是怎么了。 “罢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许知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催促她早点歇下,便忧心忡忡的转身离去。 他身后颜如茵不解的趴回桌子上,暗自猜测今日那男人难不成和师兄有什么旧怨。 可是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除了羞怒她仿佛还感觉都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带着让她心痛的渴望。 这男人是谁?颜如茵想再细想些什么,却感觉自己的头如同炸裂一般的痛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她是特例 “皇上恕罪,臣等未能寻到那位姑娘。”暗卫统领跪在一旁,垂首不敢看身前震怒的帝王。 冷遇白眼中一片诡谲,上前一步掐住了暗卫统领的脖子:“再去找!就是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朕找出来!” “是!”统领一咬牙正要告退,却见手下捧着一个锦囊呈了上来:“大人,这是刚刚捡到的,想必是那位姑娘落下的。” 还没等统领反应过来,冷遇白已经上前夺了过去。 这香囊的针脚并不细密,看起来像是初学女红的女孩子随手缝制的,冷遇白眼中微沉:“去查,这香囊城中哪家会有!” 两日之后,暗卫统领速速将已有的线索递到冷遇白的手中,这锦囊中的药材少见的很,竟只有已故皇后师兄许知言家中才有。 这人这些年几乎是关门闭户,从不接客,从没有什么消息说他家居然有这样一位女子出现。 冷遇白只觉得牙根生痛,想起五年前那人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说颜如茵已死,恨意已自胸腔直逼而上,只恨不得将许知言拖到面前来治个死罪! 原来自己这五年的悔不当初,竟是被人当了猴耍,任由他将自己的发妻硬生生的藏在眼皮子底下都没有发觉。 冷遇白将手中的锦囊攥紧,轻轻抚摸这一针一线,一时间竟有些怆然。 “皇上,是否要去许先生府上将那位姑娘带回来?”暗卫统领低声请示道,却见帝王一怔,末了却是摇了摇头。 “先不要打草惊蛇,朕怕吓着她。”冷遇白想起那女子那天看向他时那陌生的眼神,心底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是什么样的变故让她如此轻易地忘掉了自己,冷遇白不愿意多想,生怕细细查下去会知道一些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更何况,他也实在是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难道要将她再一次迎回这个囚禁她多年的深宫吗? 冷遇白想起那日相遇时她的快乐不似作伪,是他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见过的灵动与骄傲。 若是他的出现让她自此失了笑意,那么又让他怎么有脸面再谈爱她,又怎么能保证自己才是那个可以守护她的良人。 只是,实在是嫉妒。 纵使知道她对许知言只有师兄妹的感情,但是只要想想他陪伴了她五年,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她抢回来,藏起来让谁都看不见。 挥了挥手,冷遇白示意暗卫统领下去,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叫住:“密切注意许知言府上的动向,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朕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统领应是,心中却已是掀起一片波澜,他在冷遇白身边呆了十年,能牵动帝王心绪的,只有已故的皇后颜如茵。 而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明显是是另一个特例。 第二十五章 果然是她 几日之后,许知言站在冷遇白身前,不卑不亢的看着他。 自那日颜如茵跟他提起那奇怪的男子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冷遇白来找他问罪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如此沉得住气,这一等竟等了好几日。 “五年之前,你可曾记得你是怎么告诉朕的?”冷遇白审视着面前的许知言,沉沉开口。 这些天他细细回想,才发现了很多从未注意过的细节,譬如许知言在颜如茵身死的第二天就着急辞官,又譬如当年那具看不见面容的尸体上的诸多纰漏。 “师妹已死,皇上节哀,当年草民是这么说的,今日依旧是这句话。”许知言丝毫不在意冷遇白的怒火,如是说道。 “那你倒是告诉朕,许府里那个唤你师兄的女子是谁!”冷遇白锐利的眼光朝着许知言扫了过去,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置于死地才能解心头之恨。 许知言的神色一下子微妙了起来,半晌讽刺的一笑:“当年皇上逼死一个颜如茵还不够吗?现在的颜如茵已是什么都不记得,皇上却还是不愿意放她一马?” “失忆?”冷遇白逼近,“怪不得她认不出我,我还当她是……不愿认……” 最后几个字已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遇白颓废的倒退几步,却见许知言一脸的鄙夷:“若是不能待她好,那皇上还是只当从未见过她为好。” “你!”冷遇白指着许知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到底是没有底气,来为自己曾经的错误找任何借口。 而另一边的许府,此时同样是一片剑拔弩张的形势。 颜如茵看着面前森严的御前暗卫,一张白皙的小脸气得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日遇见的那个男人居然是传说中的皇上,而且居然还蛮不讲理的将她师兄给抓进了宫里。 “带我去见他!要是我师兄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们这些害他的人通通毒死!”颜如茵一边往怀里揣药,一边对着面前的暗卫恶狠狠的放话道。 暗卫统领自然是不敢怠慢她,听她要求索性恭恭敬敬的将她带进宫里。 想来皇上派他前来,求得不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 无论这姑娘是不是已故的皇后,依着皇上的性子和这些年的执念,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将她放走。 片刻之后,冷遇白听闻身边的大监上前回话,还没等有什么吩咐,就见一身白衣的颜如茵站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她护着的却是与他明显呈对峙之势的许知言。 冷眼看着她温声对着许知言嘘寒问暖,冷遇白终于忍不住重重咳了一下,却见颜如茵猛地冲到了许知言身前将他护住,看向他的目光里既有恐惧又有厌恶。 “皇上,那日冲撞你是我不对,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冲着我来,我师兄他只是想护住我!”颜如茵睫毛轻轻的眨了几下,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多么恭敬。 冷遇白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都冲着你来?你挡得起吗?” 第二十六章 留在宫中 颜如茵的脸一下子白的吓人,但还是倔强地抬头看着冷遇白,毅然决然的许知言护在身后。 冷遇白嗤笑了一声,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格外的刺眼,手一甩将颜如茵松开,回身坐在了椅子上。 “你师兄犯的,是欺君之罪。”冷遇白盯着许知言轻轻安抚颜如茵的手掌,缓缓地将这一顶巨大的罪名扣了下去。 他心里嫉妒的简直要发疯,偏偏又不能发泄出来,生怕他阴晴不定的脾气将现在与他并不相熟的颜如茵推得更远。 但即便是如此,颜如茵仍然被他掷下的这一句话吓得慌了神,猛地对着冷遇白跪了下来。 “你若是想留他一命,也未尝不可。”冷遇白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果然见颜如茵眼前一亮:“只要能救师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她这些天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自己从前是见过这个男人的,并且好像还与他十分相熟。 所以此时她只能大胆的赌一把,赌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不屑于说谎,愿意依照承诺放过许知言。 “朕只有一个要求,留在宫里陪着朕。”冷遇白开口,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如茵!不准答应他!”许知言喝了一声,却眼睁睁的看着颜如茵点了点头:“好!只要能放过师兄,那我留在宫里就是了。” 她说得随意,却没看懂许知言眼中的苦涩,兜兜转转他瞒了五年,到底却是因为他她才把自己送回到冷遇白的身边去。 沉寂已久的后宫突然多了一名备受宠爱的女子,皇上并未给她名分,却亲自将她送进了已故皇后的长秋宫中。 嫔妃们都传这女子与曾经的颜皇后有八分相似,只是性子更开朗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相思太甚找来的替身。 冷遇白听了这些风言风语却只是一笑,看着面前缝着蹩脚荷包的颜如茵,将袖中的锦囊轻轻地丢到了她的眼前去。 “原来是被你捡走了!”颜如茵宝贝似的放在手里:“这是我学女红的第一个锦囊,里面的药可都是师兄精心给我配的!” 她说得珍重,冷遇白却抓着她的手小心地亲了亲:“改日让太医来瞧瞧你这手,若是还有机会能彻底医好,你一定要好好配合。” 这双手曾经为他绣过多少东西,却因为他一次次的伤害没了知觉,如今连穿针都要旁人能帮忙。 “那我就多谢皇上!”颜如茵却是对他这亲昵的态度深感别扭,根本没注意到冷遇白眼中的复杂,嘻嘻哈哈的道了个谢就又低头对着手里的荷包研究了起来。 冷遇白温柔的注视着她,却听见她“嘶”的一声,将手指轻轻地抿在口中,便紧张的凑上前去。 颜如茵看着面前冲过来的冷遇白,还有指尖鲜红的血珠,脑中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但随即就恢复了清醒。 带着几分探究的朝着面前一脸关切的冷遇白看过去,颜如茵开始在心中暗暗猜测,这人曾经和她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二十七章 问心两难 半月之后,许知言流放,临行之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见冷遇白一面。 这番话被上报之时,冷遇白正着人往长秋宫送些小国刚刚上供的新鲜玩意儿,供颜如茵解闷。 挥手让底下等着吩咐的宫人先退下,冷遇白沉思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皇城之外,许知言一身素白的衣裳,双手被镣铐紧紧束缚,看得出这些天在大狱中受了不少磋磨。 见冷遇白站在了他的面前,许知言眉梢微微抬起,身子也挺得愈发笔直。 “听说你要见朕?”冷遇白懒得与他多说废话,环顾了一下已经准备好的押送官兵,看着许知言的目光十足的不耐烦。 许知言轻咳,因为忧虑平添了几分病意:“本来是想见师妹一面的,只是这一去再见恐怕是遥遥无期,不如不见还能让她少记得我几分。” 这话一出,冷遇白顿时怒了,赌誓一般的喝道:“朕这辈子,都不会让你们再见一面!” 许知言却并不在意他眼中的怒意,反而畅快的笑了出来:“就算是没有我,你可曾想过若是如茵有一天恢复了记忆,那她还会像如今这样毫无芥蒂的面对你吗?” 冷遇白一怔,却听见许知言继续问道:“试问皇上一句,你是想让如茵记起从前的一切,一辈子不恢复记忆?” 这选择几乎是无解,冷遇白沉默地立在原地,许知言已向后退了一步,躬身行礼:“时候已到,许知言告辞。” 沉重的镣铐声响起,冷遇白终于回神,却没了去长秋宫见颜如茵的勇气。 许知言的假设他不只想过一次,却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 他心里清楚地很,若是颜如茵记起从前必会恨他入骨,甚至会因为他发落许知言将她强留在宫中的事更加恨他。 可是若她一辈子都不恢复记忆,那连他自己都会心存疑惑,自己爱的女人究竟是曾经的颜如茵还是现在的颜如茵? 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她,但是却没有做好同时面对后果的准备。 毕竟这些天与颜如茵的相处之中,虽然她只是当他做一个不能得罪的陌生人,但即便如此他都已经很满足与她之间的温情。 “她对朕送过去的东西可还喜欢?”冷遇白终于转身回宫,对着身后一路小跑不敢轻易开口的大监问道。 “贴身服侍的婢女来回说是喜欢的紧,皇上要不要去长秋宫坐坐?”大监仔细观察着帝王的脸色,小意试探道。 冷遇白一顿,纵是极想时时刻刻与她相伴,但许知言方才的话宛如警钟,让他一时间不敢近她身边。 “罢了,回书房批折子。”摆了摆手,冷遇白朝着与长秋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被袖子掩藏的双拳紧紧攥起,冷遇白自嘲的想道,就算是对那结果再心知肚明,他也没有潇洒放手的能力了。 第二十八章 借势邀宠 长秋宫中,本应该被冷遇白保护的远离一切后宫纠葛的颜如茵,此时却正手忙脚乱的吩咐底下的宫女端茶倒水,而她对面则坐着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入宫已有大半个月,颜如茵差不多也能搞明白自己失忆之前大概就是冷遇白的发妻,只是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自己。 这还是第一个来长秋宫的妃子,颜如茵打量着面前比自己还要年少不少的女子,心中不由得带了些好奇。 “阿若早就听宫中不少人提起过姐姐,今天贸然拜访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女子捧着茶杯对着颜如茵调皮的眨眨眼,相比恭敬更多了些亲近。 颜如茵却是觉得这女子很对她的胃口,赶紧摇了摇头:“怎么会,我一天天待在长秋宫无聊的紧,一直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两人似是一拍即合,颜如茵身边的宫女却是悄悄皱起了眉。 她被派来服侍颜如茵已有了一段日子,眼下这女子看似单纯,实际上像她们这种在宫里呆惯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动机不纯。 毕竟自己主子如今在宫中算是娇宠无双,这些嫔妃私底下眼红的紧,哪有这么好心主动上来示好的? 就在这时,外殿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请安声,颜如茵与柳承若刚刚起身,就见冷遇白已经走了进来。 “谁让你来的?”冷遇白打眼扫到柳承若面色乍冷,却见颜如茵亲昵的揽住了她的胳膊解释道:“阿若是来陪我的,我跟她很是投缘!” 这话几乎是将冷遇白的怒火全都堵了回去,侧身坐到一旁的桌子上,冷遇白意味不明的看向柳承若,片刻才缓了神色将一杯茶灌了下去。 这之后冷遇白每每来长秋宫,总能见到柳承若的身影。 这女子倒是心细,时不时就带些亲手做的糕点来与颜如茵品尝,若遇上冷遇白来了自是要顺势呈上一份递到他的面前。 冷遇白不是没有听见过宫中传言说柳氏借着长秋宫的势得了宠,只是看颜如茵与柳承若相处时自在又快乐,便也没刻意去命人将这传言压下去。 只是这日在御花园偶遇柳承若,冷遇白心思一动,却见她已经垂目向自己行了一礼,身后是抱着花篮的婢女。 “如茵姐姐爱喝花茶,我想着她素来爱赞我的手艺,索性来御花园采些给她送过去。”借的是颜如茵的名头,身子却已是悄悄地朝着冷遇白的方向靠近。 冷遇白抬手避过她的接触,沉声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往后每到了换季,你就麻烦一些送到长秋宫中,也算是尽了心意。” 这话说完,冷遇白无意再与柳承若再多言,大步闪过她的身侧,朝着长秋宫的方向而去。 他身后的柳承若脸色白了几白,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在细嫩的皮肉上戳出血来,半晌她才劈手夺过宫女手中的花篮,狠狠的摔了下去。 第二十九章 想她吃醋 深夜,冷遇白独自一人躺在宽广的寝宫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那日许知言的话就像是一根刺,将他心里最隐秘的恐惧给勾了出来,然后一下一下扎着,让他与颜如茵相见的每一面都更加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她。 更让他介意的是,这么多天的相处里,无论他怎么对颜如茵示好,他都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出半点对他的心意。 心中苦痛,冷遇白根本不敢去想,难道自己这五年等待,等回来的只是一个与曾经的颜如茵一模一样的躯壳吗? 他以为,上天把她带回他的身边,就说明他们之间还有未尽的缘分啊。 思绪一转,冷遇白突然想起白日里遇见的柳承若,一个想法涌了上来,让他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第二日一下超冷遇白就去了长秋宫,照例是陪着颜如茵闲聊些趣事,只是再见到柳承若再带着食盒前来时,他一反从前的疏离,反而就着话头多问了几句。 柳承若不由得心下一喜,将手中的糕点安静的摆在了桌子上:“若是皇上喜欢,臣妾以后多做一会儿着人送去。” 说着,一双手就被冷遇白抬了起来,素来冷厉的眸中带着笑:“柳妃有心,那朕就麻烦你。” 这一搭一唱,竟是将长秋宫的主人完完全全的冷在了一旁。 颜如茵趴在案边轻抿了一口糕点,却觉得口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但又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倒是旁边的冷遇白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儿轻咳了一声,再对着柳承若时已少了刚刚那份温柔,只是承诺道:“改日朕去你宫中坐坐。” 这话一出,柳承若哪还在意他那一闪而过的冷淡,笑着应了声是,却见帝王已将目光投向了颜如茵那边。 微微握拳,柳承若暗道一声急不得,朝着颜如茵一笑柔声问道:“可是今日的糕点做的不合姐姐的胃口?” 果然见颜如茵断然摇头:“怎么会,阿若愿意每日到我这儿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能嫌你的手艺!” 她说得真诚,却不知柳承若在心中讽刺她傻,可就是这么一个傻子偏偏夺了帝王所有的目光,如何能叫人不恨! 冷遇白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气颜如茵天真,又气柳承若心机,但最气的还是自己耍的这一通心机在颜如茵身上半点没有奏效。 待夜里,冷遇白至柳承若寝殿时,已是越想越气,干脆将这一通对着颜如茵发不出的火全部在柳承若的身上发了出来。 柳承若跪在寝殿中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却在冷遇白转身要走只是扯住了他的衣角,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到底还是问了出来:“皇上今日所为,是否只是为了引起姐姐的注意?” 冷遇白脚步一顿,半晌才冷笑一声:“你既是存着利用她的心思去的,就当知道我对她的心意,也该放的清楚自己的位置。” 说罢,冷遇白一扯衣角出了房门,而她身后的柳承若仍跪在原地,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背影,才脱力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第三十章 初现心意 翌日一早,柳承若就唤了贴身的宫女上前,要她去打点皇上身边的人,只求冷遇白能再见她一面。 于是冷遇白下朝以后先是奔着柳妃的宫殿而去,这又成了宫中的一道风向,只当是柳承若果然得宠,竟然将长秋宫那边的殊荣抢了过去。 而此时的柳承若,正跪在冷遇白面前,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恭敬地递到了冷遇白的面前去。 “臣妾知道皇上没心思听废话,想来皇上如今最大的心事,就是姐姐看不透您的心意,所以就将自己想得一些法子写了出来。” 柳承若说完,窥见帝王的神色因着那张纸稍稍和缓,旋即就听见冷遇白质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身子因着这话晃了晃,柳承若再抬头时已绽出一抹脆弱的笑意:“臣妾一为皇上分忧,二只求皇上时常来我这宫中坐一坐,也好让臣妾的日子稍稍好过一点。” 她说的不似作伪,冷遇白不吭声暗暗打量着她。 这柳妃是前两年选秀进来的,若不是她凑到如茵的面前他的确是对她半点印象都没有,借着名义上的恩宠来换个自在日子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微微颔首,冷遇白点了点头示意她站起来:“既是如此,如茵和你谈的来,你就多去长秋宫陪陪她。” 柳承若自是点头答应,还想多说几句,却见冷遇白已然站了起来:“朕还有不少折子要批,以后这些事没必要托人把朕找过来,找个体己的人递个话便是。” 说完,冷遇白不再多留,转身就出了门。 柳承若在身后行礼,暗地里却是快要把一口牙咬碎了,才找过宫女吩咐道:“把昨日给长秋宫那位找的几本医书送过去,只说我身子有些乏不便去了。” 长秋宫中,颜如茵送过柳承若派来的宫女,懒懒的将送来的医书放在了书房里。 这些天她已习惯了冷遇白和柳承若时不时就来与她闲聊几句,今日两人哪个都没有来,由不得她不多想,冷遇白是不是此刻正待在柳承若的宫里。 心里一痛,颜如茵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偏偏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莫不是,自己喜欢上了冷遇白? 颜如茵被自己这想法震的发愣,继而越发的慌乱起来。 自入宫以来,她一直清醒的告诉自己,那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师兄的命还攥在他的手里,所以既不能冷落,又不能太亲近。 只是他对她实在太过温柔,这让她既心安又惶恐,却从没想过自己对他有超乎界限的感情。 伸手将杯中的冷茶一口灌尽,颜如茵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脸上充满了迷茫,却在下一刻头又痛了起来。 想起这些天数次在梦中惊醒,又什么都想不起来,颜如茵咬牙将用来镇神的药包抵在鼻尖轻嗅,终是疲惫的靠在案前睡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冷宫旧事 待柳承若又来长秋宫时,竟是来赔罪。 颜如茵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一时间竟心情复杂不知如何应对,到了还是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我与皇上之间并无什么感情,阿若你其实没必要跟我赔罪。” 她知道自己曾经是冷遇白的皇后,可是终究现在的她连从前的半点记忆都没有,又哪里能借着这身份来为难别人。 “可我知道姐姐从前是真的爱皇上,而如今皇上对姐姐上心,我自是不能掺进一脚来拆散你们。” 柳承若随着颜如茵的动作坐了下来,却是好生的将自己并未与冷遇白发生什么解释了一番,全然是一副无意争宠的样子。 颜如茵如今本就对冷遇白存着几分复杂的心情,听她一解释其实心中也是松快了不少,又说了几句两人便绕到了别的趣事上。 “说起来,姐姐是不是自入宫以来,还从未认真逛过?”柳承若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果然见颜如茵点了点头。 索性两人都没什么正经事儿,经柳承若一提颜如茵还真起了几分玩乐的心思,收拾了一下两人已经出了长秋宫。 柳承若向来风趣,颜如茵便由着她带路,一来二去两人已将皇宫逛了个七七八八。 “姐姐对这些地方可有半点印象?”凉亭里,柳承若歪了歪头,一副特别期盼颜如茵想起点什么来一样。 颜如茵低头认真想了想:“没有,不过我本来也没有什么非要想起从前的执念,阿若倒也不必费心。” 她说的轻松,柳承若心中却是揪了起来。 “如今过得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倒是我猜从前有些经历大概不会让人很开心,想起来说不定是一种负担。” 颜如茵却是以为柳承若为自己担心,转而安慰起她来。 “姐姐说得对,歇的也差不多了不如再起来逛逛?”柳承若一笑,挽着颜如茵的手站了起来。 却见这时颜如茵指着一旁的角落里:“宫中难得有那么破败的地方,那是哪里?” 本是随口一问,颜如茵回头之时却见柳承若面露难色:“那是冷宫,五年前烧毁,皇上下令不准做任何修整。”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冷宫的前面。 “五年前,我曾在这里住过?”颜如茵看着面前一摊废墟,本来灵动的双眸有些出神,却听见柳承若在旁边答道:“听人说,姐姐就是在这里,一场大火以后没了踪迹的。” 说完,柳承若悄悄看了看颜如茵的脸色,又慌乱解释道:“不过姐姐如今完好无缺的回来了,想必这传言中有不少误会!” 却没听见颜如茵说话,柳承若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又俏声说道:“不过那时候皇上真的是辜负了姐姐的一片苦心,我曾宫里的老人说皇上大病时曾不眠不休的……” 这话没说完,颜如茵却开口打断,一双眸子里已含了泪:“不眠不休?我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吗?” 好像不清楚自己这突入而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颜如茵低头擦了一把眼泪,看向那废墟一般的冷宫之时,一阵心痛又涌了上来。 第三十二章 恢复记忆 好似才看出颜如茵的不对劲,柳承若有些着急的晃了晃她的胳膊:“如茵姐姐,你怎么了?” 颜如茵扶额,张口想要让她不要再对自己说这些,却头痛欲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是我不该说这些吗?”柳承若张了张口:“可是我实在是为姐姐不值!有时候看姐姐身上的疤痕,我就心疼的直想落泪!” 她说着,就伸手去掀颜如茵的衣袖:“这些哪里是一场大火能留下的?这分明是经了多少牢狱之灾才能留下的痕迹啊!” “别说了!”颜如茵抱着头蹲了下来,一张秀气的脸上因为疼痛而扭曲,几近嘶吼的推了柳承若一把,想要摆脱脑子里那一幅幅飞速闪过的画面。 初遇时的羞涩,幻想了无数次以后要如何与他在一起,入宫时的心伤,却还是执着的等着他想起自己…… 颜如茵抹了一把满面的泪水,一时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但紧接着回忆里的切肤之痛让她痛呼了一声,然后便是那年寒冬落水,被无情打入地牢的场景。 她的爹爹,家族里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一个个的在她眼前闪过,初时带笑下一秒却已是满地的血水。 “姐姐,你没事吧?”耳边是柳承若似关切又似讥诮的问声,颜如茵抬起通红的双眼,冷笑一声:“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家破人亡,自己被逼至失忆,甚至还连累了师兄被流放,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爱错了那个叫冷遇白的男人而已。 头疼的几乎要炸开,颜如茵却只觉得爽快,她凭什么能在这皇宫里无忧无虑的过了这么久,她愧对了所有人啊! 身子一软,颜如茵就要摔倒在地,却在此时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是谁许你带她来这里的!”冷遇白抱着眼前已痛的失去意识的颜如茵,对着柳承若厉声喝道。 他早该知道这女人心计深重,却没想过她竟瞒着他将颜如茵带到了这里来! “皇上……”柳承若惶恐的跪下,不待说出半句解释的话已被冷遇白阴冷的眼神吓住,接着就被拖了下去。 “如茵,太医等会儿就来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冷遇白伸手替颜如茵拭去额角的冷汗,却见眉头皱紧,好像在挣扎些什么。 刚想再让身边的人去催太医,却见颜如茵悠悠转醒,紧接着一双眸子一定,满是怨恨之色。 心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冷遇白想要说话,颜如茵却已猛地坐起,抗拒的倒退了几步离开了他的怀抱。 “如茵……”冷遇白叫她的名字,却见颜如茵眼中有滚烫的泪珠滑落了下来。 微微站定,颜如茵一字一顿道:“冷遇白,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三十三章 步步成棋 身形一震,冷遇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颜如茵,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手却又完全不敢动,却见颜如茵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曾经都是朕的错,朕如今知悔了。”冷遇白笑容苦涩,收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对着颜如茵诚恳解释道。 “知悔?”颜如茵将这话琢磨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悲楚:“就算是你知悔,颜家上百条人命又怎么算得清?” 喉中一塞,冷遇白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偿还那些过往的错误,一时间看着颜如茵的眸子里也彷徨起来。 “如茵,你若能再信朕一次,那朕必然好好待你!”良久,冷遇白沉声保证道:“这皇后之位朕一直为你留着,就是等着哪一天你能回来。” 他说这话是想挽回颜如茵一颗坚硬的心,想让颜如茵相信他们之间能有一个新的开始,谁料颜如茵听了这话却愈发激动起来。 “你还想将我留在这皇宫之中?”颜如茵高昂着头,将一腔恨意毫不留情的发泄出来:“当年割舌断手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折磨我?” 她越说调子越高,脚步却是一点点的往后挪去:“冷遇白,若你真想让我原谅你,那你就放我了我师兄,让我跟他出宫去,从此你我两不相见才好!” 话还没落,冷遇白本来焦急慌张的脸色顿时一厉,但紧接着又缓了下来:“如茵,唯独这一点,朕不可能答应你。” “所以,你是想让我们在这神功之中,相互折磨一辈子吗?”颜如茵声音渐低,下一秒却将一旁的瓷杯摔碎,将碎片直直的架在脖间。 “既是如此,那我不如趁早去给双亲尽孝!”说着,就要用力划了下去。 冷遇白已无暇顾及她对自己的抗拒,身子一闪就来到了颜如茵面前,劈手打掉她手中的碎片,趁她错愕之际一掌将她击晕。 “让太医去长秋宫候着。”冷遇白打横抱起昏迷的颜如茵,脸色如同一块冰封的石头,心底却是空落落的不知所措感。 她到底,是想起来了。 “皇上!如茵姐姐没事吧?”长秋宫门口,刚刚被赶下去的柳承若跪在那里,见冷遇白抱着颜如茵走上前,就快爬几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滚!”冷遇白从口中吐出一个单字,抱着颜如茵进了寝殿,他身后柳承若却是绽出一抹笑意,双手一撑借着旁边婢女的手站了起来。 今日这场试探已让她完全确信,皇上与颜如茵之间的矛盾根本不可能轻易化解,若是她能加以利用,必然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加恶化。 而那时,也恰好是她趁虚而入,登上后位的最好时机。 想想自己在颜如茵面前做小伏低这么久,如今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这一步棋,柳承若不相信还有人能比她走得更妙。 转身从长秋宫离去,柳承若嘴角牵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转瞬即逝。 第三十四章 他的温情 长秋宫的卧房里,冷遇白将颜如茵的手握在掌心,眸中是难言的苦涩。 想起刚刚颜如茵对他的指责和抗拒,冷遇白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低头在她的手指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五年的夜里,他孤枕难眠之时,总是一遍一遍的想自己犯过的那些错,想她若是活着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还会像从前那样爱着自己。 可事实上,是他自作多情了。 “如茵,朕是真的想要挽回曾经的过错,能不能再给朕一次机会,这次朕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让你再伤心!” 屋里的人已经尽数退下,冷遇白絮絮叨叨的低声对着昏睡的颜如茵说了许多话,脑中却想起那些年她一直在他身后追逐的场景。 他是亲眼看着她从明媚的少女一日日消沉下去的,偏偏即使他对她再冷淡,她都从来没有怪过他,反而将自己的所有都献给了他,只盼望他回身看她一眼。 何德何能啊! 冷遇白低下头来,低声承诺道:“这一次,朕愿意竭尽所能的追在你身后,你的所有恨意朕都愿一力承担。” 话音刚落,颜如茵轻眨了两下睫毛,张开了紧闭的双眼。 “你醒了?”冷遇白上前一步想要将她给扶起来,却被狠狠地打开手,接着便被颜如茵狠狠掷过来的枕头砸的发愣。 “冷遇白,算我求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颜如茵的声音有些嘶哑,看着冷遇白的目光里满是疲惫。 若他真的要留她在这深宫之中一辈子,那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求他给自己一点安宁。 “如茵,朕只是想照顾你。”冷遇白将手上的枕头放在一旁,话里是明显的失落,见颜如茵不耐烦地望着他,就叹了口气将一旁的药端在了手里。 “太医说你身子极虚,要好好调养才是。”说着,坐在了床边,将一勺药递到了她的面前去。 “冷遇白,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颜如茵偏头避开,忽而一笑:“你知道我醒来的那一刻,看见你的脸我有多么恶心吗?” “你恨我是我活该,若是不愿意吃药那我先叫底下传膳过来如何?”冷遇白手中的药碗一放,温声问道。 他说的太小心翼翼了,颜如茵闭了闭眼,哽咽着讽刺了一句:“你从前若是有今日百分之一的耐心听我说话,你我之间又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她确信自己对现在的冷遇白已没了爱意,可是看他如此,她还是为曾经那个卑微的好似尘埃的颜如茵感到不值。 底下的宫人已将早早备好的膳食呈了上来,冷遇白沉默的看着颜如茵拭去眼角的眼泪,将一勺粥递了上去。 “你方才伤了手,让朕喂你一次,就当赎罪如何?”冷遇白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终于见她点了点头,凑上来抿进口中。 “小心烫。”手指有些颤抖,冷遇白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激动,低头又抬起勺子,细细的打量着颜如茵的面容。 直到碗中干干净净,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药我自己喝,皇上公事繁忙,还是不要在长秋宫逗留太久为好。”颜如茵见冷遇白抬手让人上前收拾,倚在床头开口送客。 “那朕改日再来看你。”冷遇白心知不能逼她太紧,索性顺着她的心意告了辞。 直到冷遇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颜如茵心中悬着的一口气才缓缓松了下来。 想想他刚刚对自己的挑衅不仅没有动怒,反而放下面子来哄自己,颜如茵眼中复杂,到底还是苦笑一声不再多想,倚着枕头睡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矛盾升级 第二日冷遇白再去长秋宫之时,颜如茵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听人说你先吃城东那家的馄饨,朕特意把人给招了进来,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尝出来。”嘴角噙着笑,冷遇白将一旁的宫人挥散,自己坐在了颜如茵一边的凳子上。 “多谢,只是以后不必这么麻烦了。”颜如茵伸手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神色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冷遇白却是借势握住了她的手:“为你没有什么是觉得麻烦的。” 他说的极是深情,颜如茵却倏地将手抽了回来:“皇上自重,你我之间已无半点关系,这些亲密的动作还是对后宫的妃子做比较好。” “这五年,朕的身边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冷遇白有些受伤的看着面前的颜如茵,张口解释却又在心里暗暗自嘲是否她并不在乎。 “这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颜如茵垂下眸子,却是心惊于他方才的话。 他是在说,这些年他一直在记挂着她吗,这又怎么可能。 心头发酸,颜如茵攥了攥袖子,想要告诉自己这都是冷遇白为了让她回头扯谎骗她,但又清楚地知道他不屑如此。 眉头一皱,颜如茵努力忽视心中的波澜,抬头盯着面前的冷遇白:“如今我身体已恢复,还望皇上考虑考虑哪日愿意放我出宫去。” “朕说过这不可能。”冷遇白眼中晦涩,语气却已带了几分帝王的威严。 “这事儿一日不成我就求一日,皇上是知道我的毅力的。”颜如茵抿唇,却是寸步不让的看向冷遇白。 昨日她本还没有这么着急的,可是仅仅是这两日冷遇白稍稍对她一好,她就已经有些动摇,颜如茵不敢想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终有一日被冷遇白的温柔俘获,向从前那样迷了心。 “颜如茵,你是不是想出去找许知言?”冷遇白已然色变,看向颜如茵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偏执。 “我若是能出去,自然要找师兄,这又关皇上什么事?”颜如茵仰头看着站起来的冷遇白,针锋相对的直言讽道。 是她想错了,这人的温柔到底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稍稍不顺他的心就会原形毕露,这又让颜如茵的心硬了起来。 “不关朕的事?”冷遇白“呵”了一声,脑中已被妒火冲的丧失了理智:“颜如茵,你死心吧,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你!” 说着,冷遇白不顾颜如茵发白的脸色,拂袖就要转身离去。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颜如茵在他身后幽幽说道,却见冷遇白脚步一顿,头也不会的答了一句:“那就恨我一辈子吧!” 第三十六章 两相折磨 长秋宫里,宫女为难的摇了摇头,将摆了满桌的菜撤了下去。 自那日与冷遇白吵了一架之后,颜如茵愈发消沉,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房中,无论谁劝都没有任何用处。 “还是不肯用?”冷遇白站在宫女的面前,看着满盘丰盛却一筷子都没动的饭菜,面色阴沉的可怕。 “娘娘说是不饿。”宫女垂首,看着地面生怕被迁怒,却听冷遇白叹了一声让她下去。 那日从长秋宫出来,他也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冲动,说是要好好待她却连稍稍迁就她的脾气都做不到,这发现让冷遇白简直想赏自己个巴掌好清醒清醒。 只是再转回头来哄她的时候,颜如茵已经闭门谢客,他站在外面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的回音。 想来或许只要自己说一声愿意放她走,那她就会立马出门朝他道谢,冷遇白站在颜如茵卧房的门前,迟疑了半晌才伸手敲门。 “如茵,你若是因为对我的不满来惩罚自己,那实在是不值。”说着,就要推门而进,却听见房门被一个硬物击中,而颜如茵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对我来说很值,若是能死也算是一种解脱。”颜如茵看着闯进来的冷遇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任凭冷遇白再说什么都不再答话。 心中想道,他既是想看她在这虚无的皇后之位上待到死,那她就如他所愿。 只是想想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颜如茵紧闭双眼擦了一把眼泪,嘲笑自己痴傻才会因为他那一点点的温柔而心动。 而这一次颜如茵是当真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个男人,所以就算是付出生命,她也不想再跟他这么无意义的纠缠下去了。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冷遇白不知道自己在颜如茵床前站了多久,终是丧气的转身离去。 只是又过了几日颜如茵面前就有宫女来传话:“说他就在此陪着娘娘,若是娘娘不吃饭那他也跟着不吃。” 将干涩的嘴唇一勾,颜如茵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宫女指望着她能稍稍有个回应,却见她背过了身去。 “下去吧。”冷遇白倒是对她这反应像是意料之中,面色平淡的挥手让回话的宫女退下,却是招手让大监安排抬了几壶酒来。 片刻后,长秋宫外的台阶上,冷遇白对着月色仰头往嘴中倒酒,边喝边低低的笑出声来。 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懂什么叫爱,现在才觉得他只是个懂得接受和掠夺的傻子,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没有半点办法。 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她知道,他是真的想要一辈子都跟她在一起呢? 冷遇白将手中喝空的酒壶一扔,眼角因为醉意已然有些发红,随即便被大监上前小心的扶起。 一阵慌乱中,大监仿佛听见身边的帝王有些痛苦的低喃一句:“便是如此,朕仍是不愿放手……” 第三十七章 一夜春宵 冷遇白被扶回寝宫之时,已是酩酊大醉。 挥手把所有伺候的人都赶了下去,冷遇白跌跌撞撞的寻到床前,将五年前从颜如茵房中找到的那箱信笺捧了出来。 好似这些年他就一直靠着一遍一遍的翻看这些才支撑了下来,直到颜如茵回到他的身边,他才不再时时翻起。 可是现在他已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挽回那个爱他如斯的颜如茵了,难不成他们的缘分真要这么断了? 悲怆的一笑,却听见此时一声“皇上”响起,冷遇白抬眼一看,竟愣了神。 “如茵……”冷遇白喃喃了一句,却见面前的颜如茵明媚的一笑,下一秒他已经将她给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女子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媚香,冷遇白脑子一恍,已无暇顾及面前的颜如茵为何如此轻易的原谅了他。 倾身压住,冷遇白低头吻了下去,而面前的女子却是娇嗔又霸道,搂住他的脖子笑盈盈的撒起娇来。 这实在是像从前那个敢爱敢恨的颜如茵,冷遇白轻喟一声,一边解开女子的衣裳,一边有些委屈的问道:“如茵,不走好不好?” 他说完就有些紧张的盯着女子的脸色,女子凑上来亲他,认真保证道:“不走!我以后要永远陪在皇上身边!” 这话一出,冷遇白的眼神瞬间疯狂了起来,片刻两人已经赤身相对,冷遇白炙热的嘴唇印了上来,而女子则柔软的迎合了上去。 一夜春宵。 第二日一早冷遇白自梦中醒来,头胀的几乎要裂,嘴角却牵起一抹轻松的笑意。 昨夜仿佛是一夜好梦,梦里颜如茵对他温柔又缱绻,仿佛是他们之间从未决裂过的样子。 带着笑意一回头,冷遇白的嘴角的笑却是僵了下来,躺在一边的女子白皙的身子裸露在外,却是明显有承欢的痕迹。 这女子,正是柳承若。 好似感觉到冷遇白的视线,柳承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下一秒就被冷遇白冰冷的眼神摄住,迅速起身跪在了榻前。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冷遇白沉声问道,心中尽是懊恼。 酒后乱性,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在自己的寝宫里无意识的临幸了一个妃子,这让他微微有些滞神。 眉间一皱,下一刻冷遇白已经想象到这其中的后果,继而看着面前不说话的柳承若,面上带上了几份狠意。 所有会让颜如茵更加误会他的,在他眼中如今都是阻碍。 “朕在问你话,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冷遇白一边说着,一把将旁边的被子扔到了柳承若的身上。 接着便看这柳承若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臣妾只是听闻皇上醉酒,想来送一碗解酒汤,却没想到皇上竟将臣妾错认成了姐姐……” 她话没说完已吓得浑身颤抖,冷遇白转头朝旁边的桌子上看去,确实是有一个未打开的食盒摆在那里。 第三十八章 责令出宫 “滚!”冷遇白怒吼,不愿再看见面前女人的脸,却见柳承若跪着向前爬了几步,扯住他的衣角泪水涟涟。 冷遇白烦躁的推开她,却被柳承若再一次拉住:“臣妾只是想为皇上解忧,昨日之事不是臣妾所愿,只是实在是没有挣脱开。” 伸手揉了揉额角,冷遇白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朕没说要罚你,找人进来帮你收拾收拾,你先回自己宫里待着去。” 这次柳承若终于拭了一把自己的泪水,缓缓将自己紧攥的拳头从冷遇白的衣服上收了回来,勉力笑了一下对着冷遇白叩首谢恩。 冷遇白却是不再有功夫看她一眼,转身就将寝宫的门一甩走了出去。 “皇上,柳妃娘娘该如何处置?”大监见冷遇白面如冰霜的走了出来,踢了失职的徒弟一脚,就上前小心的请示道。 冷遇白淡淡的瞥他一眼:“禁足宫中,让她少出现在朕的面前。” 若不是颜如茵与这柳承若交好,那他今日肯定要把这个女人重重发落,冷遇白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却是连火都不知道对着谁发出来。 这种压抑的日子一过就过了两三个月,颜如茵依旧是不愿见冷遇白一面,饶是他在长秋宫逗留多久,都没有半点心软。 只是这日,柳承若身边的宫女来报,说是太医诊断柳妃娘娘有了身孕,想请冷遇白过去看一看。 这话一出,冷遇白面色骤冷,待打发了那宫女冷遇白的目光顿时像利剑一样对着身边的大监射了过去。 “柳妃那边没给她送过药?”冷遇白字字都如同坚冰一般,吓得大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日一早,奴就着人送过去了。”大监不敢抬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柳妃是如何避过那晚堕胎的药,成功的怀上龙子的。 “去看看。”冷遇白不再理会身边的大监,闪身朝着柳妃的宫中走去。 刚一进门,柳承若已经面带喜色的迎了上来,这毕竟是冷遇白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冷遇白再不喜她,有这个孩子她就相当于在这后宫中有个筹码。 冷遇白这一路上却是将一腔怒火压抑到了极致,在见到柳承若的那一刻顿时宣泄了出来:“朕赐下的避子汤,你当真喝了?” 柳承若的脸登时白了,脚步一顿就跪了下去:“臣妾……臣妾不忍心……” 这是抗旨!冷遇白冷哼了一声,将柳承若从地上提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忍心,朕替你忍心!” 说着,就要唤人去煎一碗避子汤来,亲手给她灌下去。 柳承若身子发软,不停地摇着头苦苦哀求:“皇上不要!只要能留下这孩子,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冷遇白却丝毫不为所动,看着她的样子宛如仇人。 “求您……这是您第一个孩子啊……”柳承若声音越来越尖利,精神已近崩溃,却见此时冷遇白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残酷的笑意。 “你既是真想为朕留个后,那朕就许你,只是即日出宫,永远不准回来!” 说完,冷遇白的手一松,将柳承若随意的甩在了地上,拂袖而去。 第三十九章 承受不起 “扶本宫起来。”一声沙哑的声音久久才响起,柳承若摸着隆起的小腹眼神晦暗。 本以为自己一举得子,就算是比不过颜如茵,也该争得在冷遇白心中的半分地位,却没想到这苦苦隐瞒的三个月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抬手将自己眼角的泪擦干净,柳承若抬步朝着长秋宫的方向而去。 长秋宫中,颜如茵正捧着一卷医书心不在焉的翻看,宫女上前禀报说是柳承若来求见。 自恢复了记忆那日就没有一天安稳日子,颜如茵现在一想才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柳承若了。 唤人把她给请进来,却没想到一见面柳承若就已经跪了下去。 颜如茵有些疑惑,刚想上前把她给扶起,柳承若已拉着她的手告起罪来。 “那日我实在是无心,我知皇上一心想着姐姐,又怎么可能去争那无谓的宠?”柳承若讲到半途已是脱了力气,一双眸子里尽是惶恐。 颜如茵却是没想到这短短的三个月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看着柳承若微微隆起的肚子,颜如茵的神已飘了出去。 原来这三个月,他一边在自己面前挽回自己,海誓山盟说得好听,另一方面又在后宫中肆意和人温存啊。 颜如茵越想越觉得可笑,及至听见面前的柳承若哭泣声缓缓止住,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阿茵姐姐,皇上要将我和着孩子一并送出宫去,我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的!”柳承若见颜如茵毫无反应,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姐姐,你若是能帮我求求皇上,皇上他必会改变主意的!”柳承若重重的磕下一个头去,却在此时听见了外面通传冷遇白前来的消息。 “谁让你来的?朕说过让你即刻出宫,底下的人耳朵都是聋了吗?”说完,却是有些紧张的看向颜如茵,张口想要对她解释现下的状况。 然而还没等冷遇白开口,面前的颜如茵却是缓缓跪了下去。 “求皇上将柳妃留在宫中,皇嗣之事不能儿戏。”颜如茵说着,不顾冷遇白震惊的眼神,低头叩了下去。 “颜如茵,你是不是没有心?”冷遇白苦笑一声,良久才问了出来,却见颜如茵平淡的望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情绪。 就算是她像从前那样有半分不开心,冷遇白或许都能觉出她还爱着自己。 然而无论他怎么看,颜如茵的脸上却依旧是一片镇定,好像这些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丝毫都感觉不出来吗?”冷遇白的心已几乎不能跳动,却仍旧要固执的对着颜如茵问个明白。 然而让他心痛的是,颜如茵突然冰冷的笑了起来:“这种一边禁锢一边背叛的爱,我颜如茵,承受不起!” 第四十章 逃出牢笼 那日一顿争执之后,柳承若如愿留在了皇宫里,肚中的皇子一天一天的变大。 颜如茵好像是真的死心了,看起来对这孩子没什么芥蒂,反而因着柳承若身子不便每日到她宫中坐坐,一来二去倒比前阵子有了生气。 这中间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冷遇白不再每日到长秋宫去,颜如茵乐得自在,一时之间竟觉得在这宫中的日子也开始勉强能过得下去。 御书房内,冷遇白却是将折子狠狠一摔,再重要的政务也没有什么心思看下去。 他实在是想不透,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在颜如茵面前分文不值,她甚至去原谅一个夺了她丈夫的情敌,借此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心灰意冷,冷遇白不禁想,若是自己一辈子不到她的面前去,是不是她连想都不会想起自己。 这猜测让冷遇白几乎是断了所有再到颜如茵眼前去的勇气,他只觉得,颜如茵如今对他的报复,已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却不知,此时的颜如茵已又一次燃起了要离开他的决心,甚至比上一次还要浓烈。 毕竟这里实在是太过压抑,而她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半点意义。 只是究竟要怎么逃,颜如茵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办法,这里于她而言,实在是太像一个坚固的牢笼了。 她这些想法虽然从来没有说出口,但柳承若日日与她相见,又是刻意的想要寻着机会把她给顶替下去,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因此这日两人再叙话时,柳承若就将话头刻意转到了这方面来。 此时长秋宫中,柳承若正将一张令牌摆到了颜如茵的面前,见颜如茵疑惑便微微一笑:“妹妹说要去替腹中的孩子祈福,皇上昨日应了,这令牌就是出宫的令牌。” 这话一出,颜如茵不由得下意识的多看了这令牌两眼。 下一刻,柳承若却是拉住了她的手,挥退了周围的人低声问了起:“妹妹只问这一句,姐姐你是不是想逃出这深宫去?” 颜如茵自是点头,紧接着便被柳承若将出宫的令牌用力的塞在了手里:“那妹妹就算是豁了这条命,也帮着姐姐逃出去!” 她说的诚恳,一双眸子中带着明显的心疼,颜如茵抿唇笑了笑,终是谢过她的好意。 “只是你的好日子刚刚要开头,没必要为了我冒这份风险。”摇了摇头颜如茵到底还是拒绝,她不忍心,让自己在这宫中唯一遇见的善意因为帮她而承受代价。 “只这一次机会,我有孩子护着不会有事!”柳承若却是不肯死心,将自己祈福那天的计划对着颜如茵讲了好几遍,眼中尽是恳求之意。 这法子实在是让颜如茵心动,柳承若又是磨了她几遍,终于看着她点了点头。 “只试这一次,若是这中间有任何变故我都会跟你回来,决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颜如茵认真嘱托道,却没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柳承若的眼睛阴毒的吓人。 第四十一章 才现真心 三日之后,一切准备妥当,颜如茵随着柳承若祈福的队伍一路出了皇宫。 素手掀开马车的帘子,颜如茵看着渐渐变远的城门,一时间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来。 这皇宫,她委实是呆的太久了,而这么久的时间里,她的生命里好像只有一个叫冷遇白的男人,与她相互纠缠又相互折磨,让她怀疑自己到死都不能解脱。 然而如今真的要走了,她却还是觉得自己心脏的位置缺失了一大块。 是习惯吧,颜如茵将帘子放了下来,挥了挥心中这些杂念,转头和一旁的柳承若谈笑了起来。 然而就要到寺庙之时,马车突然一停,紧接着就是外面慌乱的呵斥声和叫喊声。 颜如茵和柳承若俱是一愣,掀开帘子想要问问随行的宫女,却见一群剽悍的汉子围了上来。 是山匪! 颜如茵和柳承若朝着旁边看过去,护送的官兵已尽数倒地,刚想开口交涉几句,却见当头的汉子啐了一口,上来就把她们两个人分别绑了起来。 “小娘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反正跑不了,先弄回去再商议要多少银子再说!”两块布往嘴上一堵,竟是连她们说话的机会都没给。 两人再度被推进马车里,没过一会儿就被生拉硬扯的拽出来,置身于一个破旧的柴屋当中。 刚一落地颜如茵就扑过去看柳承若的情况,毕竟她怀有身孕,若是出了任何麻烦,那她都难辞其咎。 却没想到刚刚上前就被柳承若一把推开,紧接着刚刚的汉子上前恭敬地把柳承若搀扶了起来,坐到了一把椅子上。 “我知道姐姐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那不如我一件一件跟你说。”柳承若摸着肚子对着颜如茵笑道,果然看见颜如茵眼中的不敢置信。 “你骗了我?”颜如茵反倒是很快的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将情绪掩藏起来对着柳承若笃定的问道。 “是!若是不把你引出来,那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了结了你!”柳承若干脆利落的承认道。 “阿茵姐姐,你是真的不知道皇上有多么爱你。”柳承若转了话题对着颜如茵说道,语气却是分外阴冷。 “就为了怕你生气,他连自己的长子都要活活药死啊!”一双眼睛瞪得格外大,下一秒柳承若却已疯狂的笑了起来:“可是多亏你蠢啊!要不怎么也护不下这个孩子!” “你知不知道这五年后宫的妃子一个个过得有多惨啊?”歪了歪头,柳承若又说道:“没有一个人被临幸过,皇上为了你可真是拼。” 说到兴处,柳承若玩味的朝着颜如茵看过去,却见她的泪已落了满面。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颜如茵心想,居然到了这种关头自己才知道他的真心。 好像是突然释怀了一般,颜如茵轻笑出声,说到底不过是借着仇恨的名义悬着一根对爱情胆战心惊的弦,如今可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我还爱他啊……”颜如茵低喃出声,只是看向柳承若之时,颜如茵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就算是如此,我和他也再也回不去了。” 第四十二章 惨遭羞辱 “阿茵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柳承若见面前的颜如茵自言自语,轻笑一声上前抬起了她的下巴,细细的打量了两眼。 “其实我当真觉得你挺可怜的。”柳承若好像想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听说你当初就是被自己的义妹夺了宠,如今却还是能傻到随便相信来接近你的女人。” 这话一下子冲动了颜如茵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下一刻她本来涣散的目光凌厉了起来,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问道:“为了权势去讨好一个陌生的男人,甚至肆意辜负别人的好,对你们这些人来说就那么得意吗?” 这些女人拼尽全力去争夺那个位子,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但可悲的是,她和冷遇白之间,就因为这些女人的私欲与虚荣,生生的将缘分耗尽。 想到这颜如茵不由得苦笑一声,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悔了。 若是当年她不那么骄傲,或许她和冷遇白之间早已经说明白了真相,那还会有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恢复记忆的这些日子里,她恨冷遇白恨得入骨,又何尝不恨当年那个不够成熟的自己。 “阿茵姐姐,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动摇了,觉得本应该和皇上好好挽回这段感情,结果现在却连到死都不能再见一面了?” 柳承若面含讥讽,肆意的笑了起来:“打从入宫那天起,我就想好了,要做人上人,绝不像一条狗一样任人宰割,现在我做到了,我当然得意!” “所以感情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让人变得愚钝脆弱的弱点罢了,我要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她越说越激动,好像自己已经稳操胜券,颜如茵却看了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姐妹一场,我既是重感情的傻子就再多奉劝你一句,莫要机关算尽反害了自己的性命才是。” 说着,她又扬着下巴指了指柳承若的肚子:“这孩子还未出生,你身为母亲也总要为他积点德。” 她说的是真心为柳承若着想,柳承若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癫狂的笑了起来:“颜如茵,收起你那副伪善的脸吧,我可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双目微红,柳承若后退了几步:“我这一步步爬上来不知道有多么艰辛,你一个向来都坐在高位备受敬仰的女人又怎么会懂,你到底还是瞧不起我罢了!” 她声音带着几分嘶哑,一副根本不屑颜如茵的善意的样子。 颜如茵叹了口气,眉间轻皱竟真的带了些怜悯:“若是你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悲,那当然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在瞧不起你。” “你住口!”柳承若狠狠地喝住她,“别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她说完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下一秒却是转头唤了外面候着的汉子进来。 一双眉毛高高吊起,柳承若缓缓说道:“阿茵姐姐,我本想让你死的干净点的,可是你却好像不想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享受一下被人羞辱的快感吧。” 下一刻,几个粗野莽夫领命,朝着地上的颜如茵齐齐扑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等价交换 破旧的茅屋里,颜如茵衣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大片的皮肤裸露在外,无力的任由山匪们上下其手。 “滚开!都别靠近我!”眸中含泪,颜如茵羞愤的几欲昏过去,努力的试图将自己掩盖在破碎的衣裳之下。 “美人不如从了我们,现在这样等会儿你可得受更多的苦头。”一双粗粝的大手在颜如茵的面庞上抚摸着,眼中是无尽垂涎和浓重的破坏欲。 颜如茵愤恨的将这只手打开,朝着远处的大门试图爬去,却被一把拽回了男人们的包围之中。 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绝望,颜如茵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下一刻已决心咬舌了结自己的生命。 鲜血很快在口中滋开,颜如茵透过模糊的双眼看向紧闭的房门,嘴角努力想要牵出一抹笑意。 就在之时,“砰”的一声撞击声响起,下一秒外面刺眼的阳光透了进来,冷遇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把她给朕放开!”冷遇白冰冷的眼神朝着一众山匪射了过去,紧接着停在了慢慢走出来的柳承若身上。 “柳、承、若!”冷遇白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念出,刺骨的冷意让柳承若打了个寒颤。 但不过一瞬她就镇定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柳承若示意一旁的山匪将颜如茵控制了起来。 微微行了一礼,柳承若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但皇上孤身前来,而臣妾手中却有数十个人可用,寡不敌众这道理皇上应当懂,不如与臣妾做个交换如何?” 她说着,上前一步为身旁的颜如茵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碎发:“臣妾只求皇上下一道圣旨,许臣妾和臣妾的家人不死,便愿将阿茵姐姐完璧归赵,不知皇上是肯还是不肯。” 眼中却是一片笃定,柳承若静等着冷遇白回话。 冷遇白却是顺着她刚刚的动作怔怔的对着对面的颜如茵看了过去,刹那间两人目光相触,冷遇白对着她安抚一笑,却见颜如茵别过头去。 “朕答应你。”吸了一口气,冷遇白沉声对着柳承若说道。 “那烦请皇上写张圣旨,白纸黑字总是更容易让人信服些。”柳承若一副早早料定的样子,唤了一边的人将纸笔递到了冷遇白面前。 冷遇白被这女人的嚣张气势惹得胸中怒火大盛,却见柳承若一个手势,那边的山匪迅速挟着颜如茵后退了几步,只好将怒火压抑了下去。 一纸落成,冷遇白将手中的笔一震,让人将它递到了柳承若面前。 柳承若仔细的端详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听见冷遇白阴沉的命令道:“等价交换,立刻把颜如茵给朕还回来!” 说着,已经上前一步,向着山匪的方向大步踏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临时反悔 “多谢皇上。”柳承若不紧不慢的看着冷遇白的动作,仿佛信守承诺不再加以阻拦。 冷遇白意味不明的剜了她一眼,却在下一秒听见一声惊呼,紧接着柳承若已经冲到了颜如茵的身前,一把匕首直直的刺了过去。 所幸颜如茵反应及时,侧身一躲,就避开了柳承若的攻势,只是在胳膊上留下了一道不深的血痕。 “柳承若!你这是什么意思?”冷遇白看着面前围住自己的山匪,对着一旁的柳承若厉喝道。 方才就差一步他就已经走到了颜如茵的面前,如今这番变故除了气愤之外,更多的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伸手拍了拍又一次被挟制住的颜如茵的脸侧,柳承若上前一步站在了冷遇白的不远处:“臣妾方才一想,觉得好像还是难以信任皇上,因此就又改了主意。” 她说的随意,冷遇白却是已然被激怒:“那你倒是说,你还想要什么,只要颜如茵安全朕都愿尽力满足你。” 这话一出,柳承若却已经控制不住的嗤笑了一声:“阿茵姐姐,我跟你说过皇上对你情意深重,你要是还有点怀疑,现在也总该信了吧?” 欣赏了一下颜如茵复杂的神色,下一刻柳承若话头一转,却是十足的冷酷了起来:“可惜了,我今日什么都不想要,就只想让你们通通去死!”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颜如茵挣扎了两下对着她喊道:“柳承若,弑君可是死罪,你疯了吗!” “我当然没疯,”转头朝着颜如茵看过去,柳承若缓缓将手中匕首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可是我根本就不相信这张轻飘飘的纸有什么用,皇上如此在乎你,只怕是我刚刚将你交出去,下一刻该担心身家性命的人就是我了!” 说着,柳承若上前用匕首轻轻在颜如茵脸上划过,虽是不留半点痕迹,却是足够让人触目惊心。 收回手去,柳承若踱了几步:“可是若是让你们一同丧命于此,那我就丝毫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我的肚子里,可是皇上唯一的皇嗣!”加大了几分声音,柳承若温柔的摸着腹部:“皇上身死,那他可就是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从未想过,你的野心居然这么大。”颜如茵低垂着眼睛看向地面,后悔自己一时的心软竟酿下这么大的祸根。 “野心?”柳承若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若是没有野心,我早早就在后宫之中被欺凌的连渣都不剩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幸运吗?” “可是现在,我却轻而易举就能坐上太后之位,这一辈子都能享尽富贵安乐了!” 柳承若越说越激动,好像她所说的一切下一刻就已然成真。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冷遇白冷哼了一声,紧接着连话都不愿意再跟这个疯了的女人说,抢先一步对着挟持颜如茵的山匪攻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终于释怀 到底是自幼勤勉练出来的功夫,不过几招之内冷遇白就已经将颜如茵身后的山匪撂倒在地,继而将自己的外衫小心的罩在了颜如茵身上。 一旁的柳承若没想到自己找的这帮帮手如此的不中用,厉喝一声,下一刻冷遇白和颜如茵已被山匪重重包围起来。 单手将颜如茵护在身后,冷遇白以一人之力硬是将十数个山匪击倒在原地,再也爬不起来。 但紧接着就是更多的山匪涌了上来,双拳难敌四爪,冷遇白终于几近耗尽全身的力气。 “冷遇白,你有没有事?”强撑之际,却是被一双柔软的手稳稳地扶住,冷遇白转头看过去,只见颜如茵面上是难掩的担忧。 “朕没事。”伸手想摸摸颜如茵的发梢,冷遇白却重重的咳出一口血来。 颜如茵一怔,刚想搭上他的脉却见她已经缓缓的摔在了地下,而他身后草垛上已染上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如茵,朕待你是真心,如今你是否是愿意原谅朕了?”面色已经愈发惨白,冷遇白微微一笑,试探着将颜如茵揽在了怀里。 “你若是就这么死了,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颜如茵的泪珠滑落,撕下一块衣角慌乱的将他的伤口粗粗的包扎起来。 到这种时候,她才发觉自己曾经介怀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若是时间重新来过,那她必然愿意与冷遇白好好在一起。 “皇上和姐姐的感情果然深重,我这局外人看着都觉得心酸。”一双绣花鞋落在了颜如茵的面前,柳承若的话语里暗含了几分唏嘘几分讽刺。 “柳承若,你不就是想要权势吗?”颜如茵双手发抖,护在冷遇白身前喊道:“今日你若是还记挂一丝过往的姐妹情谊,那就给我住手!” “都到了这种关头了,阿茵姐姐你以为我还停得下?”柳承若抬高了眉毛,挥手就要让守在一边的山匪将冷遇白彻底了结。 一把尖刀现了出来,山匪听命上前,下一刻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住手!”,紧接着颜如茵已徒手将刀攥在了手里。 血一滴滴的顺着刀锋滑落了下来,颜如茵蓦的直起身子:“若是我用催眠之法让他忘却前尘,从此就只是个普通人,你都不能放他一命吗?” 下一刻她又加大了筹码:“你若是恨我,那我就将自己交给你随意处置!” 这话一出,柳承若竟当真感了几分兴趣:“阿茵姐姐是圣手名医,若当真如此,放他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眉峰一挑,柳承若虚情假意的叹了口气:“毕竟夫妻一场,若不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我也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血不是?” 说完,她竟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也正好让妹妹见识见识,这从未领略过的催眠之法是不是当真那么有趣。” 第四十六章 重归于好 “朕……朕不同意!”就在颜如茵回身之时,却听见身后的冷遇白一边咳嗽着一边将她推了出去。 颜如茵一愣,上前爬了几步捂住他的伤口,张口想要解释,却被冷遇白捂住嘴痛苦的问道:“你真的愿意,朕这辈子再也想不起你吗?” “看来姐姐这法子虽好,皇上却是不领情啊。”柳承若讥讽的声音冷不丁的插进来,冷遇白登时被激的用力吸了好几口凉气。 转头对着颜如茵看过去,冷遇白决然的说道:“若是要以这种代价才能勉强苟活,那朕还不如去死来的痛快!” “冷遇白,你可知此时不能任性!”颜如茵心头一酸,却是执着的要将这催眠之法进行下去。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此死在自己的面前,但凡能救他,那她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两人正在僵持之际,却见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臣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来人正是冷遇白手底下的暗卫,颜如茵慌心中一松,终是泄力的瘫坐在了地下。 原来冷遇白一路急赶来寻颜如茵的踪迹,暗卫被甩在身后,竟是此时才借着冷遇白留下的记号赶了过来。 几下将坐在一旁的柳承若控制起来,十数个暗卫迅速和山匪缠斗成一团。 帝王手下最精锐的助力自是手段强硬,不过眨眼的功夫,所有的山匪都已经被降服,跪在地下听候发落。 柳承若至此时才知道大势已去,陡然跪倒在地下,朝着前面的冷遇白和颜如茵磕起头来。 “阿茵姐姐,求你看在这无辜的孩子的份上,留上妹妹一命!”柳承若摸着自己仅剩的筹码,对着颜如茵苦苦哀求。 然而此时的颜如茵实在是无心顾及她的丑态,将暗卫呈上来的伤药细细的涂在冷遇白的伤口上,颜如茵的泪断线一般的掉了下来。 “别哭。”冷遇白抿着发白的嘴角对着颜如茵笑,伸手将她的眼泪拭去:“朕又不会死,你若是哭朕也会跟着心碎。” 颜如茵却是用力的一把打开他的手,倔强的在他的伤处狠狠地打了个结,听他呼痛又有些紧张的回头看过去。 冷遇白却是丝毫不顾及她的担心,用力的支撑着坐起来,伸手一拉便无赖的将颜如茵拉进了怀里。 颜如茵挣扎了两下都推不开他,下一秒就听见他畅快的低笑声在耳边响起:“如茵,朕好开心。” 他甚至发疯到有点感谢柳承若闹出的这桩事,若不是这危急时刻,他也不能真的看清,原来自己在颜如茵心中依旧有着一席之地。 颜如茵脸颊微红,又是羞涩又是担心他的伤势,想要推开他却又被紧紧搂在怀里,分明是霸道的哪都不容许去。 “从此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朕独宠你一人如何?”冷遇白像是看出了颜如茵的羞涩,不等她说话就又低低地笑出来。 “真好……”冷遇白喟叹一声,声音却渐渐几不可闻。 颜如茵眉头一皱,还没等抬头查看他的情况,就被他的下巴重重的抵在肩上,一看竟是已晕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身中剧毒 “遇白!”颜如茵惊慌地喊了出来,但无论她怎么唤他的名字,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回应。 身后的暗卫迅速地跪上前来:“皇后娘娘,为今之计还是先将皇上带回宫中比较好,一切都需要您主持大局!” 这话让颜如茵迅速从悲痛中醒过神来,将冷遇白交到几个暗卫的手中,颜如茵命令其余人将柳承若等人好好看押,一众人迅速地往皇宫赶去。 却没想到半路冷遇白就唇色发紫,守在一旁的颜如茵顿时心下一慌,把脉后竟是脸色白了下来。 方才她只顾着包扎外在的伤口,谁又能想到,那刀上竟是有这世上早已失传的剧毒。 待到了皇宫,颜如茵立马让人把她的针送了过来,暂时将冷遇白的筋脉封闭,以防这毒继续蔓延。 又延请太医来共同商议,然而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法子。 如此一天一夜过去,冷遇白始终陷入昏迷,颜如茵衣不解带的在冷遇白身边照顾,将手中的医书查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任何的记载。 翻手将医书叩在桌上,颜如茵将扶着胀痛的额角,朝着关押柳承若的大牢走了过去。 昏暗的牢房里,柳承若扶着隆起的腹部面色晦暗,听见沉重的锁链声响起,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如茵姐姐,你怎么有闲心来这里?”婉转的声色带着三分讽意,柳承若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莫不是那刀上的毒,姐姐解不了,所有求到我这里来了?” 这话一出,本来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的颜如茵顿时黑的吓人:“果然是你!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却听柳承若冷哼一声:“我怎么会交出来,横竖都是死,我当然要拉那位九五之尊垫个背才算不亏!” 想了想她又似真似假的叹了一声:“说来也奇怪,刚开始我还以为那毒药没用呢,现在想来重金买下的药方果然是值!” “柳承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下令杀了你!”颜如茵喝道,向来心善的人此时也被逼得狠下了心来。 “虽是不会将解药交出来,我还是愿意告诉姐姐一件事的,这解药不仅天下再无第二个人知道,而且毒性发作起来三天之内必然要人性命!” 柳承若隔着狱门对着颜如茵笑道:“姐姐今日让我死,三日之后皇上也必死无疑,这样一想我就是待在这牢笼里也觉得异常安心!”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颜如茵看着她想要发落又不忍放弃唯一的一点线索,索性挥手让旁边的狱卒好好审讯她,又回了昏睡不醒的冷遇白身边去。 然而就这样又过了一天,大狱有人来报在柳承若身上各种法子都使尽了,也没从她嘴里问出半个有用的字来。 挥手让人下去,颜如茵看着眼前失去生气的冷遇白,只觉得希望愈发的渺茫,终是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第四十八章 此生无憾 虽是不过一个时辰颜如茵就缓缓醒了过来,但守在一旁的太医还是跪在一旁请她先休息休息。 揉了揉眉心,颜如茵摇了摇头:“找不到解药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法子,本宫师门有一套独门医术,换血。” “可是娘娘,这换血之术臣有所耳闻,若是做不好您和皇上都会没命啊!”太医长陡然跪下,对着面前的颜如茵劝道。 “本宫必须一试!”颜如茵却是不理会他的话,肃然喝道:“若是皇上身死,天下动乱,你我谁都担待不起!”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都没了声音,颜如茵将语气缓了下来:“烦请各位太医大人为本宫准备好药材,一个时辰后本宫立即施诊!” “诺!”众太医相互望了望,终是一叩首应了下来。 汤盆之中,冷遇白双目紧闭,一张俊美的脸此时一片苍白,虚虚的倚在一旁。 颜如茵咬了咬牙,将药材倒入进去,随即踏入汤盆,伸手在冷遇白的四经八脉都渡上了一针。 此时整个房间里空无一人,颜如茵上前亲了亲冷遇白的额角,伸手将他额间凌乱的头发梳理好,然后将一旁的刀子取了过来。 将冷遇白的十指指尖划破,颜如茵在自己的脉搏之处狠狠地划了一刀,很快鲜红色的血液就在汤盆中晕染开来。 汤盆之下是温度正好的的火炉,方才就熬好的药在血液的涌动下开始发挥药效,而颜如茵则在另一只手上用力的划了一道,用一旁的瓷碗接满后对着冷遇白的口中尽数灌了下去。 半刻之后,冷遇白面上开始浮现一丝痛苦的表情,而被划破的指尖缓缓流出黑色的血液来。 此时颜如茵已因失血几乎没了力气,见状挣扎的将他的手举了起来,又用方才的法子为冷遇白灌了一碗血下去。 “如茵……”就在此时,昏睡中的冷遇白张了张口,唤了颜如茵一声,一双眼睛依然闭着,但神志却越来越清醒。 颜如茵手中的碗顿时落下,破碎的瓷片摔在地上,下一刻已被冷遇白搂在了怀里。 伸手将他的双手捧起来,只见此时指尖已缓缓流出鲜红色的血液来。 颜如茵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到现在她才能确定,这换血之法算是成了,冷遇白被她救了回来。 苍天庇佑,这九死一生的换血之法,竟是保住了两个人的命。 “冷遇白,你下次若还这么不当心,轻易就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那我就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 颜如茵任由冷遇白抱着,看他慌乱的将自己的伤口包扎起来,虚弱的闭着眼睛安心靠在他的身上。 “好,朕不会再这样做了。”冷遇白心疼的几乎死去,抱着她的力气几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要分离。 一束阳光自外面打了进来,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冷遇白和颜如茵相互依偎,只觉得此时的一切都不需多说什么,过往的的一切纠葛都已经烟消云散,只要有彼此陪伴在一起,便是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