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如雪你如故》 第一章 受刑 痛! 阴暗的牢房里,极致痛苦的闷哼声,夹杂着板子击打臀部的啪啪声。 慕醉月被按在老虎登上,嘴唇紧咬着牙关,忍着身上一波又一波侵袭而来的剧痛。 “小娘皮,今日杂家教教你如何做人,这狗眼看人低,可是要命的!都愣着作甚!继续用刑。”大太监刘公公阴瘆着面孔,尖着嗓音指使着动刑的那几个小太监好好办差。 话音落下,那几个小太监哪敢耽搁,更是猛力的击打着慕醉月的臀部。 她痛的冷汗直流,痛的痉挛抽搐了起来。行刑间,她那双冰凉的眸子,有坚韧,有不屈,有狠厉,唯独没有屈服于妥协。 二十大板毕! 慕醉月被人像是死狗般拖到了地上草席上,刘公公厌恶的踹了她一脚,妖里妖气的声音带着讽刺与鄙夷:“皇上可吩咐过了,不准弄死了这平阳郡主,你们当差可长点心……” 她讽刺的勾起一抹笑,皇帝可真是阴毒,用这种方法来折磨她。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这一切该怪谁?她那投错人的爹爹,还是她那阴狠的嫡母? 他们景阳侯府落到今天的下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视线渐渐地模糊了,在极度的绝望中,慕醉月突然听到太监哑着嗓门叫唤道:“皇上驾到!” 欣长的身影带着上位者浑然天成的威严款步而来,那身金黄色的龙袍,在昏暗的牢房中格外的显眼。与印象中的少年郎一般,只是当年的青涩稚嫩转变成了如今的成熟阴寒。岁月磨砺了男人,却也抹掉了他们之间曾经拥有过的美好! 他扫了一眼地上脏乱的女人,即使那般狼狈的模样,亦美的惊心动魄。 可她是景阳侯府的嫡女,声名狼藉的平阳郡主,他只觉厌恶至极。 “慕醉月,朕给你安排的可还满意?”每日派人打她二十大板,再用宫内最好的金疮药治好她的伤势,吊着她的贱命! “君墨寒,有本事杀了我。” 他犹如闲庭若步,走到她的身边,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冰冷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脸上:“敢直呼朕的名讳,看来每天这二十大板是轻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深刻的道理慕醉月懂! 景阳侯府大势去的那一天,新帝登基的那一天,便是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时日。要怪只能怪,她的爹爹没站对位,在废太子的阵营里。昔日,他们景阳侯府如何暗害君墨寒的,如今现世报应,只能说自作自受。 “朕今日倒是想尝尝,名动盛京的平阳郡主的身子,是不是真如传说那般蚀骨销魂。”君墨寒阴厉的勾着笑,挪动矜贵的步伐,靠近慕醉月后,倏然抽掉了她束胸的系带。 “不!君墨寒,你不可以碰我。”慕醉月想要逃,可身上的伤势,外加着男人霸道的禁锢,她恐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这大牢。 后臀着地,她痛的倒抽一口凉气,他没有一丝怜悯的,将她身上破烂的狱服撕烂了,雪白的丰盈瞬间露了出来。 臀部的伤口摩擦着,男人跻身而入,没有前戏,粗暴且狠厉,慕醉月痛的浑身都颤栗了起来。 君墨寒终于尝到了她的滋味,只是在进入的一刹那,畅通无阻的感觉,让他微微一怔,下一刻他如狂风暴雨将她撕裂:“平阳郡主,你可真是下贱,和哪个野男人苟且了?” “不……不要……”心终于碎成了一片,住在她心底,那个温润如玉的小哥哥,今日终于用最残酷的方法,让她体会到了绝望。 “这样就受不了了?”君墨寒将她死死地按在草席上,爽的利索了,大掌‘啪’一声击打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臀部。 皮开肉绽,女人凄惨的叫声在昏暗的牢房里响起:“君墨寒,你这个暴君,你无耻!” 男人持续着身下的动作,勇猛的每一下凶狠的撞击似乎将要她贯穿:“平阳郡主,这么段时日,还没让你学乖,看来是我太心软了。不如,从明日起,让整个景阳侯府陪着你挨板子,如何?” 墨君寒果然是够毒,竟用景阳侯府逼她就范。 “给我叫出声,我要听你的声音……”缱闂迷离的嗓音在她的耳根响起,慕醉月咬紧了牙关,强忍着。而男人为了逼她发出声音,更是卖力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醉月终于禁受不住,喉咙一股腥稠的血腥味上涌,头一晕,撅了过去! 第二章 慕醉月,你也有今天 再次醒来时,她置身在一片柔软之中,青纱帐,锦缎被褥,趴在她床前小憩的丫头。干枯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嗓音,青柠听见慕醉月醒了,立马开口:“小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青柠,这是哪?” “小姐,这是凤栖宫,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青柠看着慕醉月浑身是伤,手足无措地开口。 这段时日,她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全身上下新伤加旧伤,让人看得触目惊心。慕醉月知道,哪怕她恢复了,身上这些伤疤是去不掉了。罢了!女为悦己者容,她心底藏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突然,门口突然起声:“淑妃娘娘驾到。” 青柠小脸露着俱意,跪了下来。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淑妃穿着银色的狐裘,风华万千的在一众丫头婆子的簇拥下款步而来。 脸上挂着清丽的笑容,她尊贵无双的落座,遣散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慕婉瑜柔柔地开口:“姐姐进了诏狱还能活着出来,我该夸你命大还是命硬呢?” 慕醉月眸光敛着幽光,眸底的恨意都快化成实质性了,若不是她身子不允许,她此刻真恨不得掐死这个贱女人。 “慕婉瑜,你这个卖国求荣的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景阳侯府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我们。” “哈哈哈,慕醉月,人潮熙熙皆为利来。我有何错?景阳侯府如何待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我的母亲不过是一个被压的翻不过身的姨娘。如今,新帝登基,封我做淑妃,这辈子享无上荣华,而你,名动盛京的平阳郡主,如今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慕婉瑜那张极尽扭曲的脸,此刻布满了得意的笑容。 而慕醉月,心中怒火灼烧,双眼死死地盯着慕婉瑜,只觉的这个女人疯了。用景阳侯府上下几十条人命,来换她荣华富贵。 “姐姐,知道皇上为什么挪你出诏狱?当年,侯夫人给暮大人的女儿下了蛊毒,害她五绝尽失,如今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你在药王谷,服用过龙玉兰,你的血能克制天下一切奇毒。”慕婉瑜笑容挂着阴毒,看着慕醉月蓦然变色的脸,她心底的快意升腾到了极点。 现世报应! 帮着废太子争夺皇位,她的嫡母,不惜给君墨寒最爱的女人下蛊毒,而如今,却要用她的血,去解那噬心蛊。 “慕婉瑜,你好狠毒的心。” 慕醉月面如死灰,想要说些什么时,站在她面前的慕婉瑜突然跪了下来,眼泪瞬间溢出眼眶,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姐姐,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怪我告诉皇上你的血可解百毒。就算是我求求你,救救暮大人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慕醉月脑子懵懵地,实在是慕婉瑜的转变之大,让她反应不过。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那道儿尊贵身影蓦然入眼,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还未开口,君墨寒便迈步进门,生恨地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第三章 老侯爷已经死了 脸上火辣辣的痛,可抵不过心底的冰凉。 嘴角溢出了血丝,她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君墨寒穿着墨色的锦袍,头戴素玉冠,阴冷的瞥了一眼慕醉月之后,他轻轻地扶起跪在地上的慕婉瑜,脸上挂着慕醉月不曾见过的温柔:“婉瑜,你不必如此。” 慕婉瑜的演技的确让慕醉月折服,此刻她柔弱可怜的模样,与之前飞扬跋扈简直判若两人。 “我没事,皇上,你不要怪姐姐了,她说不愿意救暮大人的女儿,不过是气话。”她潋滟着泪花,小鸟依人的靠在君墨寒的怀里。 她火上浇油的辩驳,让君墨寒对慕醉月更是厌恶:“慕醉月,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暮雪的蛊毒若是解了,我便容你在冷宫活下去。当日,你向你嫡母出的主意,用蛊害暮雪,这笔账,咱们来日慢慢地算……” 慕醉月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绝望的摇头,她解释过了无数遍。不是她出的点子,是嫡母为了苟活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她? 这么多日,君墨寒将她囚禁在牢里折磨,难道还不够替暮雪出气?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般。 当年,在药王谷她冒着凶险从刺客手里将他救下,他养伤之际,明明答应过,等她回了盛京会去景阳侯府提亲。她等了那么多年,等来的却是他登基称帝,是他下令将景阳侯府满门下大狱,择期问斩。 包括,她那刚满月的么弟都未曾放过。 达到了目的,慕婉瑜便带着丫鬟婆子,仪态万千的离开了凤栖宫。君墨寒想走时,慕醉月硬撑着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倒在他的脚边。 “皇上,想要我救暮雪,你放过景阳侯府,我求你。”慕醉月想要坚韧不屈,想要摆出不屑的面孔,可与景阳侯府几十条人命比起来,她那点自尊又能算的了什么。 她颤颤悠悠的匍匐在他的面前,君墨寒微寒的眸光闪了闪,可想到这个贱人已非完璧,他心底压抑着的黑暗侵袭而来。 抽开脚,他带着扳指的那只玉掌勾起她的下巴,阴测测的声音,缓缓地吐出:“慕醉月,狡兔死走狗烹,若是如今登上皇位的是昔日太子。你认为,景阳侯府就放着我活命?” 慕醉月咬着牙,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瘫软到了地上,君墨寒冷着脸,转身离去。 “小姐,怎么办?老爷,夫人都要被问斩了,还有小公子,他才那么小。”青柠连滚带爬的到慕醉月的身边。 “我会想办法,青柠,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爹爹。只要我们活着,就还有希望……” 在凤栖宫被关了两日,君墨寒终于让太医来取血,为暮雪续命,压制蛊毒。 “萧哥哥,怎么会是你,你竟然进了太医院。”瞧见门外的人,慕醉月吃惊不已。 她在药王谷的师兄,竟然会出现在宫里。 “小师妹,你竟然被折磨成这番模样,那皇帝也太狠了。”萧亦然简直不敢相信,昔日美艳的小师妹会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萧哥哥,从前我便劝解过爹爹,让他不要多掺和朝堂之事,做个养尊处优的侯爷,亦能保全侯府荣华。却不曾想,爹爹会背着我,做出那么多出格之事。” 慕醉月低头,小脸沮丧着,如今的局面,凭她一己之力想要保全一家人的性命,实属不易:“爹爹年纪大了,也不知最近怎么样,牢里那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会不会欺凌他……” “你不知道吗?昨天老侯爷在牢里暴毙了,听说是中了毒,气绝身亡。” 第四章 慕小主 什么! 慕醉月惊骇的瞪大了眸子,剧烈的动作打翻了桌上茶盏。 诏狱,那般守卫下,怎么可能被毒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君墨寒派人做的,记恨爹爹曾经派人下毒害过他,所以以牙还牙,一杯毒酒要了爹爹的命。 慕醉月瞳孔放大,痛苦的捂着胸口,眼泪不受控制的湿了脸颊,她疯了似地,跑出凤栖宫。 淑妃的梨花苑,君墨寒小坐了一会儿,刚踏出门口想离开时,被慕醉月堵个正着。 忘了他是皇帝,慕醉月如今心底只剩下对他的痛恨,靠近了君墨寒后,她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到了他那张尊贵的不可一世的脸上。 “君墨寒,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你还我爹爹的命来!” 静寂的下午,巴掌声突兀的响彻,刘公公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在下一刻露出了骇然之色,他叫唤了一声:“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小蹄子给我乱棍打死。” 侍卫从震惊中回神,刚想着上前时,就听到墨君寒那阴瘆的声音响起:“都给我滚。” 刘公公哪敢耽搁,带着一众人便退到了廊外。 “慕醉月,你竟然对我动手,谁给你的狗胆?”君墨寒俊逸的脸此刻龟裂了,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一把将她按倒在地。 慕醉月没想到这个冷漠萧肃的男人会在这种对方对着她乱来,先前的勇气,在衣服被脱下的那一刻,消失。 她惊叫着,男人果然用最屈辱的方式,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夺了她。 “慕醉月,我要治景阳侯府的罪,必然光明正大,在天下人见证下,斩立决。” 男人折磨完了她,并没有简单的放过她亵渎龙体之罪,慕醉月再一次的挨了板子,三十大板,打的她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君墨寒终于摆了摆手,让人停了。 “若不是暮雪还需要你的血,今日之事,我必将你大卸八块。饶你一条狗命,即日起,禁足凤栖宫。” 躺在雕花镂空大床上,慕醉月疼的都快要窒息了,给她擦药时,青柠眼泪掉个不停。 “小姐,你疼不疼,皇上怎么可以这样狠毒,男人都经受不住的板子。” 她咬着牙,额上冷汗直流。 养伤的日子里,一道旨意让慕醉月背脊骨都发寒了。 “皇帝诏曰,即日起,慕醉月封为侍寝宫女,入景和宫伺候。”刘公公来宣读旨意时,阴阳怪气的笑脸瘆人的慌! “慕小主,恭喜了,快收拾收拾,皇上正在南书房等着慕小主去侍茶呢。误了时辰,可又要挨板子了。” 对待慕醉月,刘公公可没给好脸色,从前君墨寒还是皇子时,他便跟在他的身边伺候。君墨寒吃了景阳侯府多少苦头,刘公公再清楚不过了。 慕醉月活着,不过是皇上解气的物件儿,哪日不放在心上了,便是乱棍打死的命! 伤没有好,慕醉月忍着臀部剧烈的扯痛感,姿势怪异一瘸一拐的跟着刘公公前往南书房。 皇家的宫殿气派非凡,而曾经那个志气云天的小男人,如今终于稳坐了高位,却对她再无半点情意。那日,打板子时,她余光瞧见他,面无表情,没有半点的恻隐之心,怜惜之情。 敲门而入,君墨寒正在看折子,凛冽的眸光从黄蒲子上挪开:“愣着作甚,斟茶不会?” 慕醉月伺候时,突然刘公公腆着老脸,道:“皇上,淑妃娘娘有孕了,两个太医瞧过了,确诊不误。” 她惊疑的抬起脑袋,手一抖,茶水洒到了案几上。 得知淑妃有孕的消息,男人英气十足的眉宇敛了起来,放下手中的奏折,摆驾去了梨花苑。 回到凤栖宫,慕醉月趴在软塌之上,眸光呆滞着,慕婉瑜怀孕了,这后半生母凭子贵,荣华富贵是跑不了了。 她闭上了眼睛,景阳侯府如今落寞了,而慕婉瑜踩着侯府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上位,这笔账,她一定会讨回来。 哪怕鱼死网破! 思绪正飘远时,突然一双炙热的大掌扣住她的脖子,将她从撵榻上拎了起来,丢到地上。 慕醉月茫然的睁开眼,倏然出现的男人,暴怒的像是一头野兽,嗜血的眸子密不透风的盯着她:“慕醉月,你这个贱人,你对婉瑜做了什么?” 她错愕的看着他。 君墨寒的墨色的罩衫上染着鲜红的血,那点点血迹配着他那张邪魅的俊脸,透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可,来不及欣赏,慕醉月便被男人那满满地戾气给吓着了。 连拖带拽的,她被押到了梨花苑,刚踏入门槛,一阵血腥味,让慕醉月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太医开门鱼贯而出,‘噗通’跪倒在男人的跟前:“皇上赎罪,臣等无能,淑妃娘娘中毒甚深,这一次恐怕母子俱亡。” 进入内间,锦缎大床上躺着一个面色柒白的女人,刚落了胎,慕婉瑜气若游丝的对着慕醉月指责道:“姐姐,为什么要害我孩子,昨天我与你分享我的喜悦,为什么下药害我?” 第五章 落胎 慕醉月心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女人。 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昨日她来凤栖宫,根本没有提起有孕的事情,慕醉月突然懂了,昨日她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就是上演今日这一出。 容不得她辩驳,君墨寒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在药王谷学艺数年,精通医理,下毒是手到擒来吧。今日,若是淑妃安,朕便饶你一条贱命,若是陨,你就跟着陪葬。” 窒息感传来,慕醉月徒然瞪大了瞳孔,痛苦的掰扯着他的手腕。 半只脚踏进阎王殿时,男人终于松开了手,让太医取她的血,替慕婉瑜解毒。 直到这一刻,慕醉月不得不承认,比起毒辣,她不及慕婉瑜千万分之一。 她不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甚! “君墨寒,当日若是知道,药王谷前舍命相救的人,变成今日这般忘恩负义,我宁愿当日未出手。”若是当日不曾相救,她便不会付出真心,今日亦不会尝受到剜心之痛。 君墨寒凌厉的目光盯着她,沉冷无情的开口:“来人,把慕醉月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看着她强装倔强的背影,君墨寒突然忆起了,当年种种。那时,他还是皇子时,被太子一党人追杀,逃到了药王谷,是她将他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用羸弱的身躯背着他走回了谷里。 那时的她天真烂漫,像是一张白纸般干净,可数年过去,当年的女孩终究是变成了心机城府甚深,不择手段的女人。 “皇上,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们的孩子,被姐姐害死了。”慕婉瑜拉着君墨寒的手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男人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久久才回过头:“淑妃,每次幸你,朕都会赐你一碗避子汤……” 他冷漠的不近人情的话,让慕婉瑜倏然瞪大了眼睛,凤眸透着俱意与慌乱,她收回了柔夷,闭上了嘴。 第六章 替朕生个孩子 时隔一月,慕醉月重回诏狱,没了当日害怕与恐惧,倒是多了一点亲切。比起住在凤栖宫当侍寝宫女,干着随时掉脑袋的活儿,外加还需防着奸人暗害,如此算来,还不如诏狱里过的舒坦。 只是,这次淑妃落胎,君墨寒会如此惩治她? 挨板子她已经习惯了,屁股皮厚肉糙,三十大板她如今也受得。 慕醉月等啊等,意外的是,君墨寒没有痛打她板子,关了她半个月便放她出狱了。 大殿之上,她跪着,他坐着,缄默了半柱香,她腿都快要跪麻了,才听他暗暗开口:“淑妃落胎,太医说往后尚难有孕,你弄没了朕的皇子,如何赔?” 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直到听见君墨寒慢条斯理的说出:“朕饶了你的命,你便赔朕一个皇子。” 慕醉月感觉自己在听天书,君墨寒竟然让她给他生孩子! “慕醉月,朕愿意碰你,你就该烧高香了。朕问你,破了你的身子的男人是谁?”这个问题困扰了君墨寒好些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碰的女人却是个被人穿过的‘破鞋’,想到此他就懊恼。 不可否认,女人那具躯体确实让人销魂,就连他碰了,亦是不能自控。 君墨寒冷清的话语,没入她耳内,瞬间勾起了慕醉月那些掩藏在内心底阴暗面的恐怖回忆。景阳侯府,她从药王谷回来,老侯爷为庆祝她归,设宴。却不曾想,那一日有人喝多了酒,潜入她的闺房中,强辱了她。 那件事,这么多年在慕醉月的心中一直如噩梦一般存在着。 如今,被君墨寒揭开,她小脸猝然发白,男人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嗤笑了一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那男人与朕比起来,哪个技术性更加?” 慕醉月盯着他如惑的容颜,开口:“君墨寒,我非完璧,膈应到你了吧。既然厌恶我,干脆放过我如何?” 伴君如伴虎,她只盼着,能合家团聚,哪怕贬为平民,只要安稳的过日子,她也心满意足。 “朕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除非你替朕生个孩子。” “淑妃不能生了,还有静妃,齐妃,为什么偏要我?” “你不必知道理由,只需要明白,臣服于朕,往后的日子才会好过。”慕醉月无话可说,与一个帝王去辩论,除非她嫌活腻歪了。 从前的君墨寒或许感恩她救了他,会像是小哥哥一样体贴照顾她。但在成就帝王之路上,受到了太多的生死磨砺。何况,她还是景阳侯府之女,他头号敌人,眼中钉的女儿。 淑妃小产的这段日子里,慕醉月过的还是相当惬意的,没有碍眼的人在她的眼前晃悠。 除了君墨寒每一日歇在她的寝宫里,让她比较烦闷之外,慕醉月过的还是挺舒坦。 当然,吃了这么多苦头,她学乖巧了不少,对君墨寒哪怕是想一巴掌拍死他,也只能憋着顺从。 “慕小主,明日上元节,皇上要去祭天,吩咐杂家替小主打点行装,晚上,皇上会过来,你早先准备着吧。” 第七章 交易 鼻尖萦绕着男人洗浴过后的香气,慕醉月小脸红了红,扭扭捏捏的替君墨寒宽衣。 “平阳郡主,朕原本以为你会誓死不从,倔脾气与朕作对到底,如今如此顺从?莫不是朕这榻上功夫干的你爽了?”恶俗的荤段子从一个帝王的口中说出,对此,慕醉月就差没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皇上榻上威猛,罪妇只要想到,就不能自控!”赞扬的话张口既来,慕醉月小脸巴结奉承,心底却是暗暗地讽刺。 自己口是心非,隐忍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龙颜大悦,放过景阳侯府剩余的家眷。 “呵!之前不还敢直呼朕名讳,看来这每日让你挨板子,倒是把你脾性给打没了。”君墨寒勾起邪肆的嘴角,将榻上穿着火红肚兜的女人捞到了怀里:“今晚,咱们玩些不一样的,平阳郡主聪慧过人,希望在床事上也能融会贯通……” 变态! 第二天上元节,慕醉月拖着疲惫不堪的瘦弱娇躯,跟着君墨寒逛花灯。 “皇上,还记得那一年的上元节吗?你的伤刚好便带着我去看花灯,你在这漫天灯海中向我许诺,来日亲至景阳侯府求娶。我等了一年又一年,药王谷的秋菊开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等到你!” 慕醉月小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墨君寒神色复杂的凝视着她,他的确承诺过会娶她为妻,可那不过是感恩她出手相救给予的补偿。后来,景阳侯府步步紧逼,暗下杀招,他便断了娶慕醉月的心思。 “都过去了,还提这些事做什么。”君墨寒眸光平静而悠远,平静无澜的眸底,潋滟着复杂。 慕醉月轻笑了一声,似是感叹命运的捉弄! “皇上,我有一法可以救暮雪的命,不是像如今这般以血续命,而是真正意义上治好她。”慕醉月突然的停驻脚步,转身与他四目相对:“不过,我要你放过我的家人,并且保证,永不害他们性命。” 冷风刮过她绝美的容颜,君墨寒凝视着他,眸光闪过一丝欣喜与惊诧:“什么方法?” 慕醉月微敛了笑意,执起他的手,暖暖的大掌包裹着她冰冷的小手:“皇上,这个方法,这天下恐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且只有我愿意去做。明日,回宫之后,你放了我家人,我便还一个活蹦乱跳的暮雪给你。” 这个决定,她斟酌了许久,用她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若是能活便是老天垂怜,若是死了,至少景阳侯府无碍,她也算死得其所。 君墨寒看着她平静无澜的眸光,心中一丝异样的情绪飘过。 孔明灯下,她笑容淡淡地无喜无悲,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世间便再也没有一个叫慕醉月的女人了。莫名的心绪让君墨寒烦躁起来,他不该为了这个女人废心思,更不该产生心软的反应。 “若是能救活暮雪,朕答应放过景阳侯府,这辈子你也可以留在宫里,朕赐你一份殊荣!” 第八章 遇袭 “罪妇谢皇上大恩!”慕醉月眼圈暗暗地发红,在漫天的孔明灯下,给墨君寒行了大礼。 男人看着跪倒在他脚边的女人,心思动了动,伸出去的大掌收了回来,冷冷地开口:“起身吧。” 慕醉月站起来时,突然看到了墨君寒身后的一道儿寒光,剑芒划过黑夜,刺破了刚升空的孔明灯,在火光中朝着他后背袭来…… 慕醉月想要出声让他闪避,可身子比她的思绪反应更快,冲了上前,一把抱住他结实的背脊。蓦然,后背疼痛侵袭而来,血浸染了罩衣。 “刺客!来人啊,快保护皇上……”刘公公大惊失色,尖锐的嗓音划破天空。 血腥气飘散在空气中,君墨寒抱着慕醉月的手轻颤着,他刚正肃穆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恐慌。手掌心,那鲜红的血迹刺激着他的神经,终于他面色大变的狂吼:“慕醉月,谁允许你多管闲事的,你要是敢死,朕让整个景阳侯府给你陪葬,你不许睡,听见没有!” 慕醉月扯了扯嘴角,她为什么会救他呢?这忘恩负义的渣男,若是被一箭射死了,不是更应该大快人心吗? 为什么,身子会比心更快的做出反应,去替他挡箭? 眼角,晶莹剔透的泪划过柒白的面颊,视线逐渐的模糊,耳边传来男人‘威胁’的话语。意识逐渐的模糊,他感受到了男人炙热的胸膛,在一路狂奔。 好温暖! 她是要死了吧,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慕醉月晕过去时,唯一念想的是,她若是死了,男人会不会看着她救驾有功的份上,宽恕她家人。 …… “皇上,慕小主有孕了,不过因为遇袭失血过多,胎像不稳,有小产的征兆。”太医跪倒一片,颤颤诺诺的看着太师椅上寒着脸的男人。 君墨寒睁开幽瞳,扫视了一圈,淡漠森然的开口:“朕的皇儿若有恙,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太医争相恐后的出去商讨对策,暖阁里,君墨寒冰冷的视线稍稍地柔和了下来。大掌抚上女人苍白的脸蛋,眸光慢慢地挪移到她肩胛骨出的伤。 若是再往下移一寸,这条小命便是交代出去了。 “慕醉月,朕不得不承认,你的苦肉计使的很好,若是再不醒来,演过了头,朕可是要生气了。你知道的,朕一生气就爱打人板子……” 皇帝事务繁多,在凤栖宫待了一下午,便回书房处理公务了。直到君墨寒脚步声走远了,慕醉月才悠然的睁开眼睛,手掌轻轻地挪移到了腹部。 她有孕了,怀了君墨寒的孩子! 这个消息,震惊的慕醉月差点厥过去,她一点都不想要孩子,他每次宠幸她后,总是千方百计的让青柠弄来避子汤服下。 她怎么能让她的骨肉,活在这残酷的后宫中? 倾尽整个太医院的全力,慕醉月的命捡了回来,肚子里的小祖宗也保全了下来。 她的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原本不被期待的孩子,如今安稳的待在她的肚子里,慕醉月说不出感觉,矛盾又惆怅。 慕醉月正为孩子的事忧愁时,青柠打探回一则消息,她的么弟在诏狱突发时疾,没有太医前去瞧,如今性命危在旦夕。 第九章 真相 慕醉月想起当日和皇帝的约定,如今么弟性命攸关,她哪敢耽搁。 要想救暮雪,她的方法很简单,将暮雪身上的蛊嫁接到自己的身上,种下雌蛊,雄蛊便会被引出钻入她的身体。而她因为龙血兰的原因,不会死,却会遭受蛊毒的反噬。 进入暮雪安睡的地宫,看着躺在寒冰床上绝美的女子,慕醉月突然想着,若是她醒了,君墨寒该是把她当成世间最珍贵的至宝来宠爱吧。 心底有遗憾,有酸涩,有羡慕,羡慕这个女人得到了君墨寒的一颗真心。 从篮子里拿出蛊盅,看着恶心蠕动的雌蛊慢慢地钻入自己的肌肤,往心脏处游移,忍着剧痛,她快速的划开暮雪的手指,引出雄蛊。 极致的痛苦,让慕醉月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额上青筋凸起,整个人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她不想死,她必须盯着皇帝遵守诺言,想到此,慕醉月坚韧了起来,咬牙坚持着。 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地宫中,一个多时辰痛苦的折磨,慕醉月靠着强悍的意志力撑了过去。 噬心蛊果然是天下奇毒,霸道无比。而从即日起,她每月都会遭受此等反噬之苦,直至禁受不住一命归西。 后悔吗? 慕醉月嗤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宫,回到凤栖宫后,倒在床榻之上晕眩了过去。 …… 卯时,慕醉月昏昏沉沉时,听到床边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姐姐,你还真是豁出去了,连种蛊这等方法都用上了,想到姐姐这后半辈子会在痛苦中度过,妹妹深感罪责,应该早些来告诉你,皇上已经想到了方法去救暮大人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 慕婉瑜阴柔的脸上布满着恨意,这个小贱蹄子,不知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日日侍寝不说,竟还带着她去祭天祈福。 合宫上下,妃嫔姬妾,只带她一人。 想到此,慕婉瑜就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 “姐姐,你知道皇上为何愿意赐你子嗣吗?你肚子里的小贱种可是一剂良药,你服用过龙血兰,一旦有孕,孩子那一株心头血可解天下其毒,蛊毒自然是不在话下。妹妹本想着来日再告诉你,不曾想你竟然用嫁种的方法去救那暮雪。” 慕婉瑜心中快意都快掩藏不住了,阴瘆的小脸上缀着毒辣:“倒是可惜了,原本妹妹可还等着欣赏挖心取血一幕呢!” 不可能……不可能! 君墨寒不会那么做的,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畜生不如的做出挖心之事? 慕醉月脸色惨白如纸,身子犹如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控制不住的心惊,情绪波动大时,心尖的蛊让她疼的冷汗直流,跌到了床上打颤。 “姐姐,妹妹其实还有一事藏在心中多年!”慕婉瑜勾起嘴角,眸底闪过一丝快意,盈盈地嗓音缓缓吐出:“当年玷污你身子的那个人,可是妹妹从一众乞丐中精心挑选的。只可惜爹爹为了景阳侯府的颜面,没让那个乞丐娶了姐姐……” 慕婉瑜说出来的话,终于刺激的慕醉月一口血喷了出来! 多年前的旧事,毁了她的那段往事,原来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她的亲妹妹,竟然心思歹毒至此…… “姐姐,今日妹妹既然来了,自然是带着薄礼上门的。”看着慕醉月摇摇欲坠的身影,慕婉瑜终于满意了,挂着胜利的笑容款步而去! 第十章 受辱 慕婉瑜说的薄礼是何意,慕醉月不懂,此刻她心情沉寂在悲痛中难以自拔。 真相太过残酷,一层一层剥开之后,鲜血淋漓,伤的她体无完肤。 多年前被奸污,如今皇帝的薄情,这一切都让她心灰意冷! 她的孩子,她还有孩子,就算是全天下都背叛了她,至少她还有骨血…… 慕醉月痛哭出声,手轻颤的覆上平坦的小腹。 夕阳染红了天际,残阳中皇帝的仪架进入凤栖宫,刘公公扯着嗓子想要叫唤,被君墨寒一个眼神制止了。 大门砰地一声被踢开,男人身周布满着戾气与阴寒,大步的走进凤栖宫寝殿。慕醉月正想要去找他将孩子的事情问个明白,却被迎面而来男人身上的嗜血气息给吓着了。 猩红的眸光盯着她,君墨寒大掌一挥,如魔鬼般手指掖住她的喉咙,骨节发出咯咯地声响。 “慕醉月,朕要杀了你,你竟敢,竟敢下毒谋害暮雪。” 慕醉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喉咙处男人的手掌收紧,窒息感让她大脑一阵发懵。痛不欲生,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湿了男人的大掌。 “皇上,找着了,是鹤顶红,与暮姑娘所中之毒如出一辙。”刘公公在一旁翻箱倒柜后,从屏风后的小台上找出了一只瓷瓶。 “你还有何解释?”君墨寒冷冷地凝视着慕醉月,这个阴毒的女人,竟然敢在暮雪身上下杀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既然认定了是我做的,我解释什么都是多此一举。”慕醉月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她终于懂了慕婉瑜所谓的‘大礼’是何意思。 釜底抽薪吗? “看守地宫的人,说今日去过地宫,除你之外并无他人。” 君墨寒脸上布满了寒冰,审问慕醉月时,门外太医战战兢兢的禀报道:“皇上赎罪,暮雪姑娘殁了,臣等无能,实在是那鹤顶红之毒太过霸道。” 太医话音刚落,君墨寒脸色聚变,若说先前是暴风雨来时的前奏,那么如今的他便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双眸死死地盯着慕醉月,每走一步都沉寂着毁天灭地的惊恐怒意,她惊骇的步步后退,无法辩驳,找不出理由解释,慕婉瑜这一招险棋下的完美无缺,天衣无缝! “既然,暮雪已陨,那这贱奴肚子里的种,留着无用,刘公公……”君墨寒突然开口吩咐。 刘公公腆着老脸立马吩咐了人,将慕醉月连拽带拖的拉到了屋外的空地上:“给杂家把她肚子里的贱种乱棍打死。” “不!求求你,皇上,皇上,饶了罪妇!”慕醉月护着肚子,凄惨的大叫。 纵使之前千般万般不愿怀上这个孩子,可要被残忍的剥夺,她是不愿的。这是她的骨肉,亦是他的血脉,怎么能如此残酷,连一个生的希望都不愿施舍? “君墨寒,我没有害暮雪,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君墨寒,你会后悔的……” 刘公公指使人堵住了慕醉月的嘴,让侍从按住了她胡乱挣扎的身子。数丈长的厚实木棍,对着慕醉月的腹部,狠狠地击打上去。 嘴被堵个严严实实,慕醉月叫不出声,只能狰狞的瞪着眸子,呜咽着。 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传遍她全身,慕醉月痛的快晕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 密密麻麻如针扎般刺入她的腹部,蔓延到胸口,牵引的心尖的噬心蛊‘闹腾’了起来。 无法形容的痛楚,终于刘公公抽掉了她嘴里塞着的白布,阴瘆道:“皇上容你肚里的种活着,不过是给暮雪姑娘换命,你竟然自寻死路,给杂家狠狠地打!” 第十一章 冷宫 原来,真是如此……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君墨寒准备给暮雪换命用的筹码! 慕醉月终于尝到了绝望。虎毒不食子,君墨寒却是薄情阴狠至此,连亲生骨肉都可以当做药引。 疼痛沾满了慕醉月的感官,她没有吭声,死死地挨着,拧过头,眸光带着恨意看着凤栖宫内高坐主位的男人。 她恨他! 终于,在行刑小半柱香之后,小腹部钝痛越来越明显,身体里,一股暖流伴随着尖锐的痛缓缓地溢出,湿了襦裙,殷红了地面。 泪,流干了! 痛,麻木了! 她的孩子,没有了!慕醉月凄惨的哭叫着,她的孩子被狠狠地打落了下来,化成的一摊血水,而这一切都拜他所赐,恨几乎蔓延到了骨髓里。 “君墨寒,我恨你……” 主位上,男人冷冷地睨视着她,大掌紧紧地捏着金丝楠木椅,神色充满着负责。 看着她被打的血流满地,奄奄一息,他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阻止,可想暮雪的死状,他心又冷了下来。 刘公公办差绝对是一丝不苟,确定了孩子流了,这才让人停了行刑:“行了,都别打了。” “慕醉月,你若是不想被丢到诏狱,享一遍十大酷刑,朕劝你老实交代了。朕或许会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暮雪死了,孩子没有了,她所有的希望都被磨灭了,承认与不承认又有何区别。 她不想活了,这个充满着斗争的世界,她太累了,如今,她只求一死。 “皇上,罪妇都认了,是我做的,我不喜欢暮雪,所以我毒死了她,皇上求你赐我个痛快吧。”她单薄的身子骨仿佛风一吹就倒,趔趄的跪倒在男人的跟前,她一脸死灰满眼绝望。 “不,你想死,朕不会容你那么快就去死。作为害死暮雪的惩罚,朕要困你在后宫一生一世。” 君墨寒带着茧粝的大掌勾起她的下巴,眸光盯着她柒白的小脸,下旨:“景阳侯府满门,明日午时问斩,慕醉月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吩咐完,君墨寒大掌一挥拂袖而去。 慕醉月被挪去了冷宫,阴冷的宫中薄薄地一条被褥,冻的她瑟瑟发抖。虚弱的身子靠在床头,慕醉月几乎被打掉了半条命。 “小姐,大理寺定了侯夫人他们的罪名,明日时辰一到,便会斩首示众。” “不!青柠,我要去见皇上。” 冷宫门口,守着门的太监阴阳怪气的对着慕醉月两人开口:“都进了冷宫,还嚷嚷着想要见皇上,皇上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吗?再扰了杂家清净,当心杂家对你不客气。” 被堵在门内,慕醉月一把推开了看守的小太监,强撑着一口气朝着冷宫外头跑。 “来人啊,快给我抓住她。”小太监立刻吵吵起来,瞬间一群嬷嬷婆子冲了出来,将欲要打开朱红色大门的慕醉月拦了下来。 一阵拳打脚踢,她头发被撕乱了,五官被撕打的直淌血。 “小贱蹄子,还当自己是主子呢,进了冷宫还不消停,给我狠狠地打。” 慕醉月狼狈的在地上翻滚,泪湿了脸,血染红了衣,终于,在丫鬟婆子的暴打中,晕了过去。 第十二章 她瞎了 翌日 慕醉月看着窗外阴霾的天色,空洞的眼神如行尸走肉般一般了无生气,末时,青柠开门而入,欲言又止的看着慕醉月,眼泪如珍珠般滑落:“小姐,景阳侯府殁了。” 慕醉月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嗡嗡作响,唇干着又重复了一遍:“青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她的心口传来了一阵阵窒息感,仿佛有利刃戳着她的心脏,痛苦中,她跌下床榻,踉跄着脚步:“君墨寒,你这个昏君,我恨你……” 她猛然的吐出一口鲜血,匍匐倒地,朱红色的大门外,暖和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可慕醉月却觉到了冰凉,那刺骨的寒一路蔓延,眼泪夹杂着血从眼眶里滑落,她的瞳孔逐渐的放大,右眼视线模糊了起来。 噬心蛊的反噬,终于提前一步到来! 她会瞎,会聋,会哑,到最后会五绝尽失,七窍流血而死。 一月之后。 慕醉月的身子日渐削弱,她了无声息的躺在冰冷的床上,听着合宫上下欢庆的声响。 不知什么时候,宫门突然被推开,一道沉寂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之中,影影绰绰的暗影中,她睁开眼看到了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君墨寒。 “慕醉月,朕放你在这冷宫中,可有悔悟?”今日是中秋月圆之夜,是暮雪风光大葬的日子,他此生以来第一次喝的如此之醉,酒醉中,他莫名的走到了冷宫,停驻在她的宫门口。 “君墨寒,你屠我满门,我生生世世恨你。悔悟?我只恨没能亲手杀了暮雪!” 慕醉月抬起头,那张被折磨的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布满了仇恨。原本晶亮的星眸,黯淡一片。 君墨寒胸腔里似乎被填满了愤怒,一路上,他想过无数个两人相见的场景,她幡然悔悟跪地求饶的,她态度诚恳认错的。 他甚至打算放她一马,将她挪出这冷宫,永远的关在凤栖宫。 心底,涌出的一腔热血,被冰冻住,君墨寒冷酷的脸上刮过一阵风暴…… “慕醉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朕今日非好好教训你一顿。”吐着酒气,君墨寒突然朝着她逼近。 慕醉月慌乱的想要躲,可昏暗的房间里,她视线模糊,几次三番撞倒在地。 瞬间,皇帝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粗暴的丢到床榻之上,疯狂的压了上去。 “不……君墨寒,你这个昏君!” 罩衣被撕烂,束胸被脱下,眨眼之间慕醉月被剥的一干二净,君墨寒已有月余没碰女人,如今进入她的身子,那种被填满的舒适让他不自觉的叹息出声。 “慕醉月,叫啊!给朕叫出声,刚才还是还伶牙俐齿的骂朕昏庸?”他掐着她的下巴,动作如狼似虎的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慕醉月缩着身子,紧咬着牙关,任凭身上男人不知疲倦的进出。 一场情事结束! 男人穿上龙袍,冷冷地看了一眼,床上如陶瓷娃娃一般面如死灰的女人。 翌日,晨光微亮时,慕醉月听到了青柠开门进屋的脚步声,她开口询问:“为何,不掌灯?” “小姐,你怎么了,外面天都亮了。” 慕醉月豁然间从床上爬起,顾不得身上撕裂般的疼痛,她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可眼前漆黑一片! 她茫然的坐在床上,面对着周遭黑暗,终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她瞎了! 第十三章 冷宫失火 时光如梭,转眼间,慕醉月被困在这冷宫中半年有余。 君墨寒自从那夜强行辱过她之后,便再未踏足过冷宫,而慕醉月从未想到过,那一夜的幸事,会留下后遗症。 她又有孕了! “小师妹,对不起,我拖延至今才寻到机会来见你。”萧亦然看到床榻之上,小腹隆起,神情憔悴的女人,惊骇的开口:“小师妹,你这是……” “萧师兄,请你守口如瓶好吗?若是你不来,我也会派人出去找你,等我生下这个孩子,你寻个好人家,帮我送出宫去。” 骇然过后,萧亦然替慕醉月把脉,下一刻他瞠目结舌的瞪大了眼睛:“小师妹,你竟然中了蛊毒,你怎么可能生的下这个孩子?你不要命了……” 慕醉月嗤笑了一声,面色平静闭上眼。 瓜未熟,蒂已枯,她的身子就算不怀这个孩子,也没多少个年头好活了。景阳侯府殁了,她总得为阿爹在这世上留点血脉,若非如此,她死后有何颜面去见阿爹? “所以,我需要找个会剖腹取子的太医为我保下这个孩子。萧师兄,算是师妹求你,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她撑着沉重的身子,倚在床头,寻着声音的来源,面对着萧亦然。 萧亦然未能在冷宫中久待,慕醉月的伤势已是回天乏力,他能做的不过是完成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心愿。 两个月后 蛊毒的反噬逐渐的剥夺了慕醉月的五觉,听觉,视觉,味觉,最后嗅觉。 随着胎动愈来愈明显,慕醉月的信念越发的坚定,这个孩子,哪怕是用她的命,也会换得他一世无忧。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慕婉瑜册封贵妃的日子,厄运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姐姐,快一年未见,妹妹都快认不出你了。今日是妹妹大喜之日,怎么能忘了还在受苦受难的姐姐呢。” 慕婉瑜尖锐的嗓音,模模糊糊的钻入慕醉月的耳蜗里,她蹙眉,手紧攥着被褥,生怕自己怀孕的事儿,被识破。 “慕婉瑜,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午夜梦回时,不怕有人找你索命?” 灯烛下,慕醉月形如老欧,又聋又瞎,昔日娇艳妖媚的小脸,如今消瘦入骨,凄惨阴瘆的模样,让慕婉瑜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醉月,事到如今,你还是先忧心一下你自己吧。你以为,皇上还能记起你,还能挪你出这冷宫?痴心妄想……” 慕婉瑜恨! 自从慕醉月被打入冷宫,她的梨花苑便也成了冷宫。将近一年的时间,君墨寒没有踏足,更没有召她侍寝。 上月,合宫家宴,君墨寒酒醉中,嘴里念着的却是慕醉月那贱人的小字:月之! 慕婉瑜满脸憎恨的盯着慕醉月,那嗜血的疯狂终于不加掩饰,抬手,她将案几上的红烛推倒在轻纱帐上,火光瞬间蔓延开…… 慕醉月,你去死吧! 慕婉瑜关上冷宫门,嘴角扬着胜利者的笑容,仪态万千的离去。 “青柠……救命……救命……”火烛烧到了床上,慕醉月看不清,只觉身边的火光肆虐。她捂着口鼻,踉跄中突然绊倒磕到了床脚。 肚子,翻天覆地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折磨晕。 匍匐在地上,她手覆住小腹,凄惨的小脸上挂着绝望:“青柠,你在哪儿,去找萧师兄,救我的孩子……” 伴随着低咛的,是冷宫房梁垮塌的轰鸣声,以及火光蔓延的噼啪声…… 第十四章 天南地北,再不相逢 宣政殿 君墨寒批着折子,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慌感,似乎今晚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刘公公弓着腰,进殿后,噗通一声冲着皇帝双膝跪地:“皇上,诏狱那边传来消息,废太子今日被人劫走了。” 君墨寒拧眉,将折子丢到桌上,口气微寒:“命大理寺全力追剿废太子余党一干人等。还有事吗?” 刘公公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的继续开口:“皇上,冷宫走水了,老奴已经命人全力救火了,但火势不容控制,那位慕小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君墨寒执笔的白皙手掌抖了抖,面容瞬间掠现惊骇之色,他蓦然间瞪大了眼睛,大步走到刘公公跟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刘公公,此时也被君墨寒眼底的疯狂之色吓一大跳,老脸颤颤悠悠:“皇上……” 话未落,皇帝快步朝着门外跑去,那惊慌失措的身影,让刘公公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冷宫前,火光冲天,炙热的温度让所有想上前救火的人,促步。 君墨寒一路狂奔,待他到达冷宫时,就见一群太监面面相觑的看着,无人敢冒着生命危险上去扑救。 “谁让你们站在这儿的,都给朕去救火。慕醉月若是有恙,你们都给朕去陪葬。”抓住了一个缩头缩尾的太监,君墨寒大吼道。 终于,碍于皇帝的威严,太监们奋力的扑救起来。 一炷香后,铺天盖地的大火被扑灭。 满目疮痍的废墟里,太监扒出了一具被烧焦的女尸。刘公公顶着呛人的烟气,看着触目惊心的尸体。 “皇上,慕小主殁了。”刘公公将老腰弯的更低了,说完话便退到一旁,等着皇帝滔天的怒火。 君墨寒大脑短暂的空白,他幽沉的眸光穿过浓浓黑烟,定在那具女尸身上。 她死了! 呵呵……怎么可能?那个毒辣的女人,害人不浅的女人,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就……死了? 心底,莫名的恐慌情绪排山倒海般翻涌而出,君墨寒脸色愈来愈阴郁,看着那具烧焦的尸体,惧怕与心悸,占据了整个思绪! “皇上,慕小主去了,请您节哀,保重龙体啊!”刘公公硬着头皮开口劝道。 “住口!”君墨寒暴戾的开口怒喝了一声,随即,拂袖大步朝前走去。 明明灭灭的火星子,发出噼噼啪啪的骇人声响,蓦然,君墨寒瞳孔一缩,视线紧紧地盯着女尸身上那块被烧的通红的同心锁上! 那是她从入宫起便带在身上的物件,他宠幸她时见过几次。 “皇上,这是我阿娘让京里最好铸铜师打造的同心锁,有着永结同心,举案齐眉之意。”脑海中,依稀记得当日她说着铜锁来历时,那娇态的讨好笑容。 只是,眨眼之间,那个娇艳的美人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尸体! “去,请太医验尸。”暗哑的嗓音,压抑着某种情绪,他虚浮的脚步略微的有些不稳,步履趔趄的挪回了宣政殿,君墨寒像是失了魂儿…… 许久,验尸的太医院院首,噗通一声儿跪倒在宣政殿外:“皇上,臣已查验,确是平阳郡主之躯,死因乃是浓烟熏呛而死。” 那微乎渺茫的希望终于破灭! 坐在龙椅上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他疯狂的将桌上茶盏扫落在地,暴怒的大吼:“把冷宫伺候的一干人等全部凌迟处死,让暗卫给朕彻查,无缘无故的为何会失火。宫内巡夜的侍卫都死绝了吗?冷宫失火,竟无人去救。” 胸口,隐隐触痛着,恐惧逐渐的蔓延,席卷全身。渐渐地,呼吸都抑制了起来,某种让人心魂不宁的惶恐让他逐渐的焦躁起来。 慕醉月死了! 她怎么可以死? 第十五章 原形毕露 一夜无眠 翌日,君墨寒身形憔悴,目光涣散的坐在龙椅上,底下,暗卫战战兢兢的禀报着。 “属下已查实,冷宫失火前,只有淑贵妃带人前去过,且在失火后,也是贵妃娘娘阻止了前来搭救的侍卫。” 君墨寒冷清的眸色盯着暗卫,面上表情虽是波澜不惊,可一旁伺候的刘公公知晓,皇帝此刻已在暴怒的临界点。 谁能想到,一个被打入冷宫遭厌弃的女人,会闹出如此大的风波。 果然,皇帝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刘公公突然有些庆幸慕醉月死了,照着如今皇帝在乎她的势头,若还活着,往后得宠是必然的。 而他曾经硬生生的打落了她的胎,在诏狱翻来覆去的折磨了她大半个月,这一桩桩事儿,恐怕慕醉月恨他到了骨子里。 “淑贵妃,马上传她来宣政殿。” …… 梨花苑 慕婉瑜舒坦的躺在贵妃椅上,轻抿了一口香茗,美滋滋的回味着昨儿个晚上慕醉月那凄惨的模样儿。 被活生生的烧成了焦炭,贱人真是活该啊! 如今,碍眼的人全部死绝了,不会再有人和她争宠,她小心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成了这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好姐姐,这杯酒就当是妹妹敬你了。”慕婉瑜咯咯咯的阴笑出声,快意的嘴脸缀着狠辣! 刘公公前来传旨后,慕婉瑜悉心的打扮了一番,风情万种的来到宣政殿门口,盈盈地下跪作恭:“臣妾参见皇上!” 高位上,男人手拖着茶盏,眸光清冷的扫向她,缄默许久,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朕宣你来,是有话问你。” 没有让她起身,而是选择让她继续跪着,这是从未有过的。慕婉瑜的心不禁恐慌起来,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娇滴滴的应答了一声,星眸流转着万千风情,注视着高位上的男人。 “昨日,有人见到你去了冷宫,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君墨寒冷冷地凝视着他,面容上布满冷寒之色。 慕婉瑜浅浅地笑容戛然而止,心绪从平静转变成了惊骇,不曾想过,君墨寒会为了那个贱人彻查此事。 她咬了咬牙,胡诌道儿:“姐姐害死了暮雪姑娘,害死了皇上心头挚爱,难道不是死有余辜?昨日,臣妾是去见了她,巧合的是,无意间撞破了姐姐和一个侍卫正……正颠鸾倒凤,好不快活!臣妾仓皇而逃时,不知怎的,冷宫突然失火了,想到皇上心善的宽容姐姐一条命,她却还死不悔改,臣妾便阻拦了侍卫前去救人,本想着给姐姐一个教训,不曾想竟然出了人命!皇上,臣妾错了,你罚臣妾吧。” 慕婉瑜说的话,条理清晰,似乎昨日真发生过此事一般。 君墨寒冷冷地看着慕婉瑜那张纯良的脸,心底的冷寒一寸寸滋生。 “这么说来,朕的爱妃,是大义灭亲,替朕分忧了?” 景阳侯府,果然是一脉相传,嫡女坏事做尽,庶女为了一己之荣出卖至亲。 如今,慕醉月死了,他理应该看淡,可心底那淡淡地愁绪,到底是为何? “皇上……我知道你怪我,你罚我吧!” “既然你承认慕醉月之死,你难逃其责,那朕便赐你去守陵。慕醉月既做过我的姬妾,那便安葬于晋陵!” 瞠目结舌的瞪大了眼睛,慕婉瑜僵硬惊愕着表情,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都磕出了血:“皇上,求求你,不要让臣妾离开皇宫。” 她的皇后梦,她苦心筹谋到了今天,怎么能功亏一篑。 替慕醉月那贱人守陵,她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挖出来鞭尸一番! 第十六章 一愿君千岁,再愿妾长安 慕醉月出殡的那一天,盛京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上苍似是悲鸣,呜咽流下的泪水。 城楼上,君墨寒负手而立,凝视着远方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心中像是空了一块,空寂落寞之感无时无刻折磨着他。 寻不出根源,他不愿去多想,更不愿承认,那个叫慕醉月的女人,已经在他生命里占据了一定的地位。 打发慕婉瑜去晋陵,从此宫里再没了景阳侯府之人,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便又能重新振作。 失落的心被封闭起来,君墨寒下令广纳妃嫔充盈后宫,绵延子嗣。 一个月后 君墨寒已经一个多月未沾女色了,清心寡欲一个月后,他骇然的发现一个惊悚的问题,每次要宠幸美人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慕醉月那张脸。 而当他看清身下躺着人的容貌时,下身高昂瞬间偃旗息鼓。 久而久之,他竟然对后宫的妃嫔失了反应。 慕醉月死后第二个月,君墨寒终于再一次踏足了凤栖宫。 凤栖宫的景象依旧,迎春时分,院中的那一刻桃树花开依旧。君墨寒恍惚中忆起,慕醉月站在桃树下翩翩起舞时那绝美的舞姿,娇态的小模样勾的他忘记了心中的仇恨,恨不得时时刻刻的将她压在床上肆意的驰聘。 “皇上,之前慕小主酿了几瓶桃花醉,好像就埋在这桃树下。” 君墨寒眉头微皱,看着刘公公麻利的手脚,将几坛子酒给挖了出来,连同酒一并被挖出的,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木匣子。 木匣上占了不少的泥土,刘公公小心谨慎的打开。 木匣里,是一些女儿家的小物件,以及用密封纸裹着的一份书信,信里,端正的小楷清晰的撰写着: “今日,是信女生辰,一愿君千岁,二愿妾长安,三愿如同那梁上燕,岁岁年年常相见。” 君墨寒握着那发黄的纸页,站在冷风中许久,那萧瑟的背影,让刘公公哀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掌灯时分,君墨寒留在凤栖宫派人传了膳食,晚上歇在了慕醉月生前所住寝殿里。 即使隔了一年多的时间,床上,被褥上,依旧能闻到独属于慕醉月的那一缕沁心香气。 他午夜梦回时,萦绕在鼻尖难以忘怀的沉香。 “慕醉月,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死了还能闹得朕夜不安眠。”君墨寒苦涩的嗤笑了一声,挪了挪枕头。 枕头底,红色的小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婴孩的小衣裳,只缝制了一小半。 摩挲着小小的衣服,君墨寒不得不承认,他终于尝到了悔恨的滋味! 痛苦的闭上了眼,若是当初不去计较暮雪的死因,若是没有打落慕醉月的胎,如今他当了父亲,身边有她陪着,岂会熬着这长夜漫漫? 那日,她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他所说的那一句话:君墨寒,你会后悔的。 “慕醉月,朕的确是后悔了,朕不该草率的落掉你的胎,不该对你那么残忍,不该将你丢在冷宫来惩罚你。朕做错了……” 第十七章 真相惹人伤 寂寥的夜晚,君墨寒喝的酩酊大醉,踉跄的跌坐在冷宫的残砖瓦砾之上,狼狈的模样哪还有帝王的威严。 刘公公大惊失色的将君墨寒扶了起来:“皇上,慕小主已经去了,您已经为了她伤神了快三个月了,老奴求您了忘了她吧。” 终于,君墨寒喝的不省人事瘫倒在地上。刘公公叹了口浊气,让身旁的小太监将君墨寒抬回了寝殿。 消沉的日子又过了数十日。 这一日,萧亦然突然跪在宣政殿门口,称有要事禀报,君墨寒本不想见他,听着刘公公提起他和慕醉月曾是师兄妹,这才宣了人进殿。 “臣今日来,是有事要禀明。” 君墨寒丢开手里奏折,抬首,微寒的声儿带着不容抗拒的帝王之威:“何事?” “臣日前去给淑贵妃请平安脉,发现了一点不合乎寻常的事。淑贵妃一年前小产过,这脉象应是虚羸孱弱,可臣近日诊断,淑贵妃的脉象似乎并不像是有过滑胎小产。这事,臣恐有诈,特来禀明圣上。” 君墨寒揣着奏折的手,青筋暴突,他怒喝了一声:“刘福海,去将昔日给慕婉瑜看诊的太医全部打入大牢,严刑拷打,慕婉瑜滑胎之事给朕今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刘公公忙不迭的带着人去办差了,莫约一个时辰后,三个被鞭打的皮开肉绽的太医,被拖到了宣政殿。 三人争先恐后的招认:“皇上,淑贵妃娘娘用罪臣的身家性命相逼,从始至终,罪臣都是听从淑贵妃娘娘的安排!” 听着几人悉数的道出慕婉瑜的罪行,君墨寒的视线愈来愈冷厉,最后,他冷冷地下达的命令:“刘福海,去传令,让淑贵妃回宫,朕要和她好好地清算这一笔账。” 刘公公‘喳’了一声,拂尘一挥,等着小太监将三个太医羁押走后,便匆忙的离去了。 宣政殿瞬间寂静的落针可闻,萧亦然沉默了半响,叹息了一口气道:“皇上,就算今日你赐死臣,有一件事,臣不吐不快!” “景阳侯府的事,小师妹并不知晓,祸不及无辜,你当是明君,怎能将怒火发泄在小师妹身上。小师妹的脾性,臣再清楚不过,善良单纯,为了救暮雪,小师妹甚至以身试毒,将暮雪身上的蛊毒种到自己身上,用心血喂养。试问,她都用命去救那暮雪,又怎会下毒去害她?” 以身试毒! 君墨寒突然想到了上元节那日,她与他说,有一法可以彻底的治愈暮雪。 “臣曾潜入冷宫去看过一回小师妹,她中了蛊毒,五觉尽失,瞎了,聋了……” 震撼,君墨寒被惊的竟说不出一句话。心中,阴暗的某个角落里,一种名为罪恶感的情绪占据了他整颗心。 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心中她凄苦绝望时的画面如走马观花般掠影而过。 那日,他在冷宫强迫她时,她那般的惶恐无助,逃窜时,撞了桌角,若他仔细一点,定能发现不对劲。 原来,那时她便已经瞎了,看不见了! 心,紧揪着,这一刻,终于压抑不住的悲痛。 萧亦然并没有将慕云欢有孕的消息透露出来,因为,在冷宫发现的那一具女尸,他前去查验过,并无怀孕的迹象。 小师妹的确是命不久矣,就算是被人救走了也活不过三个月。 至于那个孩子,他答应过小师妹,会隐瞒到底。 第十八章 朕不会轻易的让你死了 慕婉瑜被人接回了宫。 回梨花苑换了华服,略施妆容,几月的狼狈糟蹋瞬间消失无踪。雍容华贵的由宫女搀扶着,她这才不急不慢的坐着撵娇前往宣政殿。 刘公公去禀报了皇上,出门才知手底下的太监竟然将人安妥的送回了梨花苑,当成老佛爷伺候着。 顿时,刘公公愤怒的一人赏了十大板子:“会不会办差,圣上把人弄回来是问罪的,你们可倒好当成姑奶奶伺候着,一个个活腻歪了。” 慕婉瑜风姿绰约的款步而来,听到刘公公怪里怪气的话语,脸上挂着的笑瞬间消逝在冷风中。 硬着头皮进入大殿,慕婉瑜娇滴滴的声音:“皇上,臣妾叩请皇上圣安!” 伏地跪拜,直到慕婉瑜腿跪麻了也没听到君墨寒命她起身。 终于,慕婉瑜心中涌现出恐慌,抬眸,她看向他,男人负手而立,温沌的面容上表情高深莫测。半响,他终于瞥过了脑袋,只是那阴骇的眸光,不禁让慕婉瑜心惊胆战。 “皇上,臣妾在给姐姐守墓时,日日为皇上祈福,臣妾……” “闭嘴!”君墨寒打断了她掐媚的话语:“朕问你,当日滑胎之事,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慕婉瑜想要抵赖,可君墨寒哪还乐意与她兜圈子,将太医的招供笔录丢到了她的面前。 “皇上,臣妾是一时蒙了心,臣妾知错了,皇上,你饶了臣妾吧。” 淑贵妃梨花带雨的小脸哭的伤心欲绝,可男人的眼底,没有半分的怜惜,只有无尽的憎恶。 “淑贵妃,朕命人重修地宫时,发现了一条暗道,你猜朕在里头找到了什么?你的一件青衣霓裳,你竟然毒死暮雪嫁祸给慕醉月。” 君墨寒眸光犀利,居高临下的怒视着她。 “不……没有……皇上,臣妾没有。”慕婉瑜目光闪躲着,下一刻,当她听到君墨寒让刘公公对她用刑时,她大惊失色:“皇上,臣妾没有害那暮雪,皇上……啊……救命……好痛!” 手指被夹棍夹着,慕婉瑜向来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哪受得住这种刑罚。 凄惨的叫声响彻宫殿,不一会儿,慕婉瑜便一股脑的招了:“臣妾都招了,皇上。” 其实,比起慕醉月,慕婉瑜更害怕的是暮雪,怕自己后宫的地位会受到威胁。所以,暗害暮雪嫁祸到慕醉月的身上,她早有预谋。 那条通往地宫的暗道,她的确去了,她让婢女将鹤顶红灌进暮雪的嘴里,硬生生的毒死了她。 除掉了暮雪,她下一步自然是将罪证放到慕醉月的寝殿里,好叫刘公公搜查时,来个罪证确凿。 “皇上,臣妾都招了,皇上,求求你,饶了臣妾吧。”慕婉瑜痛的面容狰狞,惨叫连连。 而君墨寒,从到头尾就像是失了魂儿一般,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木讷的盯着大殿之上女人那张美艳的脸。 当年,那个明事理辨是非的女人,利欲熏心变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虽不爱她,却也敬重她,给她位份,给她荣华,却不知身边养着个毒蝎妇人。 “慕婉瑜,朕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歹毒。放心,朕不会轻易的让你死了……” 君墨寒邪佞的眸光带着刺骨的寒,冷酷的面容带着弑杀的戾气,阴森森的眸子审视了她半响后,淡淡开口吩咐道:“将这个女人丢到万花楼去,传朕旨意,京城的男人,上至皇宫贵胄,下至贩夫走卒,皆可幸之……”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双玉臂万人枕! 君墨寒话音落下,慕婉瑜骇然的瞪大了眸子,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一软,瘫坐到了地上。 “皇上,饶命啊!臣妾知错了,皇上……” 第十九章 相爱却是无望 过了寒冬,终于迎来了初春。 晚来的春风拂过湖旁两边垂着的柳树,拨动枝条在风中摇曳着,曲折蜿蜒的廊庭中,男人萧瑟的身影孤寂的伫立着。 眸光沉寂着落寞与忧愁,静默了许久,男人终于动了动唇:“刘福海,朕要出宫。” “主子爷,可是要去晋陵拜祭慕小主?” 君墨寒不语,沉铸如常的俊脸挂着淡淡的优容。 这一年多的时光,他几乎都快要忘记那个女人,他是君主,有这偌大的皇城,有千千万万的臣民,有数之不尽的美人儿。可,他明明拥有了一切,成就了帝业,心底却是愈发的空虚落寞。 美人看之乏味! 权势用之枯燥! 连那些个趋于奉承的话,听的多了,亦是让人厌烦! 撵娇一路前行,一日多脚程,便到了晋陵。一年前,他特许了慕醉月以妃嫔的规格厚葬与晋陵,依着他帝王的陵寝旁。这本是最大的殊荣,可直到如今,靠着她安眠之地,君墨寒才知,这世间最讽刺之事,左不过是,他还活着,她却永永远远的离去了…… ‘东晋帝妃慕氏’红字镌刻的碑文,刺的君墨寒心阵阵抽痛。 突然,脑海中掠过她那张美艳娇俏的脸,或喜或怒,或悲或忧。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忘掉了属于她的一切,可到了如今,女人容颜愈发的清晰起来。 她刚入宫时的模样,被关进诏狱不愿屈服的倔强样儿,第一次强逼着她承宠时硬扛着不出声儿的娇媚样儿。 以及,她替他挡剑时,不顾一切的冲劲儿…… 君墨寒的脚步略微有些不稳,靠着墓碑,他跌坐到了地上,手微颤的抚过碑文,悲戚戚的闭上了眼睛。 “主子爷,保重龙体啊!”刘福海抖着脸上的横肉,想要搀扶,却被君墨寒厉声打发走了。 天空中,雨丝飘絮着,淅淅沥沥的落到他眉眼之间。 心中,苦涩,悔恨,痛苦,各种复杂的情绪相交,恍惚间,男人像是突然苍老了几十岁,两鬓染成了一片银白! “慕醉月,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逼着我爱上你了,再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君墨寒自嘲的嗤笑了一声,从称帝至今,唯有今日对着慕醉月的陵寝,他不再自称‘朕’。 本是拉近关系的体己话,却因阴阳两隔,徒增悲情。 “慕醉月,为什么那么决然,连一个悔悟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他从未想到过,他会对这个女人动心,明明厌恶她的,却对待她会莫名的不忍。 虽然,他将她丢进了冷宫,打掉了她腹中的孩子,可他到底是存着原谅她的心思,想要她服软退一步,便挪她出冷宫。 就连景阳侯府,他下令满门抄斩,可代替整个府邸被行刑的,却是死牢里的一群死囚犯。 他特赦了侯府上上下下,甚至悄然保留的侯府爵位,等待侯世子长大成人,重振侯府一脉! “慕醉月,还记得那一年,你为我酿制一坛桃花酿,我夸你是天底下最心灵手巧的女人。你巧笑的模样,比树枝上盛开的桃花,更是惹人怜醉。那时,我答应等来日娶你为妻,报答你救我之恩。对不起,我食言了,如今,我悔不当初!醉月,我爱你,那份爱明悟的太晚,害死了你,也害死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他手轻颤着,捂住了眼睛,想将眼角的湿润抹去。 视线愈发的模糊,那不知是雨还是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俏皮的从指缝间滑落。 慢慢地,他将脸埋进了两腿之间,那原本宽厚的肩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一声声轻咛的抽泣,呜咽而出! 第二十章 披挂上阵 君墨寒登基称帝第五个年头。 东晋国泰民安,动荡的国情逐渐稳定,皇帝勤政爱民,扣减赋税,大赦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纷纷传唱东晋帝是千古一帝! 而在朝为官的各位大人们,则是每一日的将脖子悬在刀尖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因为,自从四年前事件之后,东晋帝性情大变。 虽称不上是暴君,但绝对是好不到哪里去,那凌厉的手段,杀伐果断不近人情的性格,让侍奉之人,每日悬着脖子,生怕做错了事,脑袋落地! 掌灯时分,宣政殿里,君墨寒批着奏折。 刘福海弓着腰,下跪作揖之后,禀报道:“皇上,咸福宫的辰妃娘娘在殿外跪着呢,这都四个多时辰了。” “刘福海,你若是再自作主张,便跟着她一起在宫门口跪着。” 刘福海脸色不变,噗通一声跪倒在案前,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主子爷,奴才逾越了,请主子赎罪。奴才这就麻溜的滚蛋。” 君墨寒并未吭声,厌烦的看了一眼刘福海,便挥了挥手,将人撵了出去。 退出了宣政殿,刘福海瞪了一眼宫门地砖上跪着的辰妃:“娘娘,杂家看着太后娘娘的面上本想替你美言几句,可圣上如今怒气不消,您也只能委屈跪着。” 刘福海心底暗暗咒骂,这个辰妃,愚昧蠢笨,宫内谁不知阖宫上下凤栖宫是禁地。她还偏偏不知死活自作主张的搬了进去,还让小太监将前头慕小主留下的物品一把火烧个精光。 君墨寒知道后,龙颜大怒,命人将辰妃痛打了一顿,罚跪在殿门口。 当时若不是太后拦着,恐怕皇上都能一剑刺死她。 “刘公公,皇上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原谅! 呵呵,动了慕小主的东西,还妄想要皇帝厚待,要知道凤栖宫可是君墨寒心中的禁地。自从慕小主死了之后,君墨寒的心一并跟着葬入黄土之中。 刘福海睨了一眼地上空有长相没头脑的女人。 这才刚入宫一个月,就当自己是个人物,若不是仰仗着太后,早死了。 这么多年,皇上不肯去后宫,不愿临幸妃嫔,至今更是子嗣无出。太后便把母家的几个侄女,封了贵嫔和贵妃,盼着皇帝能放下心结,将心思放一点在皇嗣之上。 辰妃脸色柒白的正想说些什么时,君墨寒打开了殿门:“刘福海,密探来报,废太子君墨允一党在荆州勾结了朱涵一等人,调集了兵力,不日便会揭竿起义。” 刘福海连忙差人将辰妃叉走了,一脸肃然的回道:“废太子已销声匿迹四年,想来这四年韬光养晦,这次闹这么大动静,必定是胜券在握。” “败军之将,不足挂齿。传朕口谕,三日后,朕要亲自披挂上阵,剿灭叛党。” 三日后,帝亲自披挂上阵,带领东晋帝国最骁勇善战之将领,前往荆州,扫平叛军。 城门开,帝身穿着战袍,身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所到之处,无不下跪高喊万岁。 出了城,君墨寒卸下军装,只带着刘福海,虎骑营统领,萧寒将军,四人轻装上阵,快马加鞭的赶往荆州城。 第二十一章 再见伊人不识君 荆州城 “客官,住店还是?”小二忙不迭的迎了上前,眉开眼笑的看着几位相貌不凡的贵公子。 “住店,四间上好的厢房。”刘福海伸手,刚想着掏钱付账时,突然脸色铁青。回想到进城时撞到的小乞丐,他脑子一顿懵。 刚进荆州,就遇了扒手。 君墨寒凄冷的眸光瞥过刘福海,吓的刘公公腿一软就习惯性的想要下跪磕头。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穿着青色粗布棉衣的小男孩,怯生生的拉了拉刘福海的衣袖,抬眸:“公公,这是你的钱袋子,珏儿刚才一时没忍住,公公打珏儿手板子吧。” 三四岁的小男孩,伸出了他那双细白粉嫩的玉手,虎头虎脑的模样,逗乐了一众人。 刘公公收回了钱袋子,觑了君墨寒一眼,发现男人审视的眸光,便猜测到了些:“小家伙,我问你,何人告诉你,杂家是公公的。” 小家伙脑袋挂的更低了,脸都快要埋进胸口了,似乎是被吓的,惴惴不安的继续道:“公公生的油头粉面,走路没有男子该有的气魄,且掏钱时,右手作兰花指态,娘亲教导过,宫里的公公一般说话都妖里妖气。” 刘福海一张老脸被羞的,又红又臊。 又不能和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子过不去,只能怒火中烧的憋闷自己。 “你且抬起头来。” 小男孩纠结犹豫了一下,下一瞬,小脑袋瓜抬了起来。 刘福海嘴角挂着的笑瞬间僵住了,瞠目结舌的看着跟前小男孩的长相,作妖啊! 他竟然在荆州城,看到一个小娃子,和自家万岁爷一个刻出来的。 那细细地眉眼,小小的五官,缩小版的君墨寒犹在眼前。刘公公傻了,萧寒眼瞪直了,那位虎骑营统领差点没站稳脚。 至于君墨寒,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肃然的脸,缓和了几分,半低下身,对着小男孩柔声问道。 “我叫珏儿,大名是慕莣君,叔叔,你认识我吗?”晶亮的眸子盯着君墨寒,小男孩粉嫩的小脸蛋上挂着胭脂红。小不点胆子很大,那双狡黠眸子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姓慕! 君墨寒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姓氏,动作僵硬迟缓了些,倒是一旁的刘公公,窃窃自语着:“不过是长得相像了些,巧合罢了。” 刘福海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儿娇滴滴的叫唤声:“珏儿,珏儿,你在哪儿?” “是我娘亲!”小家伙眸光一亮,扭头对着门外:“娘亲,我在这儿。”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君墨寒的呼吸一窒,木讷的转过身,眸光急切的在人群中搜寻着。 终于,一道儿倩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那女子一身素衣,梳着妇人的发髻,娇俏玲珑的身段,配着绝好的容貌。她眉眼含笑,嘴角轻轻地勾起,即使不摆弄姿态,一颦一笑间,流转着万千的风华。四年岁月的沉淀,女人容貌愈发的美艳,透着成熟妇人的娇媚。 “珏儿,娘不是和你说过,不要乱跑。”轻柔的声儿,带着几分严厉。 小家伙眼瞅着要被教训,眼泪瞬间漫出了眼眶,故作可怜样儿,扯了扯刘福海的袖子:“这位公公,你不帮珏儿说说好话吗?” 第二十二章 她已嫁作他人妇 刘福海扯了扯脸皮,惊悚的看着面前死而复生的女人。 然后,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就如想象中那般,对女人不假辞色的男人,在见到慕醉月的下一瞬间,身体比思绪更快的做出了反应。 一把将慕醉月死死地抱在怀里,高大威武的身躯禁不住的颤抖起来,那哽咽的嗓音,带着哭腔:“醉月,醉月,你竟然还活着,你还活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慕醉月脸色大变,她抬起手腕,一巴掌扇到了‘登徒子’的脸上。 娇俏的小脸又气,又羞,又恼:“青天白日,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当心我报官抓你。” 慕醉月恼恨的瞪着眼前这个器宇不凡的男人。 初见时,他颠倒众生的容貌惊艳了她的目光,只是下一刻,男人做出的出格之举,让她所有的好感,变成恶感! 她虽嫁作妇人,身子也不是闺阁小姐那般清白,可到底还是矜持有度的。 慕醉月的反应,惊呆了一旁的人,刘公公瞬间拧过头看向君墨寒。 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挨了巴掌,不仅没有大怒要人脑袋,反而腆着脸凑了上去。 “醉月,你这是怎么了?” “你知道我名字?”慕醉月疑惑的看着面前尊贵不凡的几人,星眸逐一扫过之后,盈盈福身:“公子,实不相瞒,四年多前小女中了毒,那毒虽没要了小女的性命,却剥夺了小女的记忆。你们,认识小女对嘛?或者,你们是夫君的朋友,前来寻夫君的?” 夫君! 君墨寒搂着她的手臂一僵,不可置信的退开几步,震惊着眸子瞪着她:“你成亲了?” 他猛地回过神。 没错,若是没成亲,哪来的孩子?四年多前,她落胎之后并未怀胎?所以,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是她离宫之后,与别的男人所生养的。 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未保持多久,君墨寒的内心便被痛苦,绝望所侵占。 他注视着慕醉月,以及她怀里的那个孩子:“醉月,我与你是夫妻,四年前你失忆走丢了,我苦寻你至今。” 慕醉月不可置信的回头凝视着他:“先生,你莫要说笑,我与你怎会是夫妻?” 慕醉月眼底的疏离与冷漠,彻底刺痛了君墨寒的心。嫉妒,占据了整个思维,这一刻,男人心底的阴暗面如细菌般,滋生! 无法忍受,这四年她不属于自己,辗转承欢在其余男人怀里的真相。 “醉月,你胸口三寸之下有颗黑色的朱砂痣,我说的对吗?若我与你不是夫妻,又怎会知晓?” 耳边,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莫名的,慕醉月似乎有一种熟识的感觉! 轻浮的话语,那轻佻的语气,男人轻飘飘的道出她身子私密之处那一点朱砂痣。慕醉月又气又羞的瞪着眼。 更让她心悸的是,男人仿佛说的煞有其事。 难道,四年前,她真的是他的妻子? 客栈里,来来往往的人越发多了,以防闹出的动静太大,惹人耳目,君墨寒牵起慕醉月的手,柔声道:“醉月,咱们先回家,再和你解释。” 第二十三章 珏儿,我是你爹爹 慕醉月住的地方是荆州城外的一处雕花小楼。 前后是茂密的紫竹林,树林子被精巧的布置出了迷阵,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很容易迷失在紫竹林中。 太多的疑问想要知晓,这四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当年她是如何离宫,又为何会流落到这荆州城中。她为何会失去记忆。 还有那个孩子,为何长相与他有九成相似? 难道,她离宫时,已经怀有身孕? 想到这个可能性,君墨寒凉了的心再次暖了起来,疯狂的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想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骨血? “这位公子,你能和我说说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吗?你说我是你妻子,为何我一点都记不得你?” 相公说她中了奇毒,能安然的生下孩子已是老天爷庇佑。醒来时,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醉月,四年前,我做了错事,伤了你的心,你一气之下离开了我。这么多年,我很痛苦,悔恨当初没有善待于你,惹的你伤心欲绝。”君墨寒执起她的手,眸光潋滟着深情,若不是有太多未解之谜,他恨不得此刻就绑了她,带回宫。 男人缱绻的眼神,让女人有些彷徨,尴尬的抽离自己的手,慕醉月疏离有度的开口:“公子,四年前不论我与你之间到底是不是夫妻,如今我们各自安好,何不各自放过?不瞒你说,如今我过的很幸福,我相公待我很好,这四年为了解我身上的毒,寻遍了世间名医,我如何能抛弃我的相公,回到公子身边?于我而言,你只是陌生人。” 慕醉月淡淡地声儿,说着最诛心的话语。 从头到尾,君墨寒不吭声,只是眉眼间伤神之色看的出,男人此刻心情,莫过于心死! 几人缄默,倒是小奶娃,好奇的扯了扯君墨寒的衣角:“老伯伯,你与珏儿长的好像,难道你才是珏儿的亲爹爹?” 娇气的声儿,从奶娃娃嘴里吐出,软萌的让人心都快要醉了。 君墨寒呼吸一窒,动作生涩的抱起孩子,小心翼翼的开口:“珏儿,我是你爹爹,来,乖孩子叫一声爹爹。” 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骨血,君墨寒都会接受,他会爱屋及乌的给这个孩子宠爱。 因为,他是慕醉月的孩子,是这个女人生命的延续。 他的爱,已经低微到了可以包容一切,为了她,他拧断了脖子,抹去了所有的骄傲。只要她还活着,还能回到他的身边,于他共享这盛世繁华,他便满足了。 “真的吗?娘亲,我竟然可以有两个爹爹,既然你是我的亲爹爹,那你可以给我花不完的银子吗?”小家伙气闷的噘着嘴继续道:“隔壁的小囡囡,她爹爹是巡城御史,总是仗势欺人,爹爹,你身边有公公伺候,你官位比巡城御史大吗?” 小孩子的童言无忌,逗乐了一众人,刘福海赶紧的将小祖宗抱在怀里:“哎呦,我的小主子,别说是巡城御史,就算是王爷见着你爹爹,也得膝盖碰地。” 第二十四章 记忆中之人 死皮赖脸的住进慕醉月的家,君墨寒献殷勤的劲儿,掉节操的表现,让萧寒将军,以及那位虎骑营的统领,有种不切实际之感。 实在是,君墨寒平日里给人的感受,杀伐果断,阴狠剐毒。可如今,这二十四孝好相公的表现,是什么鬼? 另一边,慕醉月被君墨寒纠缠了几天,心底那埋藏的疑惑愈来愈深,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她迫切的想要知道。 特别,每当他与她单独相处时,那暗哑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男人挑着四年前她为他所付出的那些事,添油加醋的一番诉说。她的心情,亦是跟着那些个真实的事件,起伏不定。 有欣喜,有悲伤,有伤痛! 她不由的怀疑起来,四年前,自己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爱过他胜过自己的生命?不然,在听到过去的那些事,她的心为何会产生共鸣。 “君公子,当年我为何会弃你而去?你养了妾室,宠妾灭妻?”慕醉月不禁好奇,他当初做错的事,到底是什么? 男人有些尴尬,此刻突然庆幸她失忆了,若不然当初那些残酷的事,她若记得,又怎会回头? “哎,男人都是贱骨头,这句话果然是没错。有我这么温柔可人的小娇妻,你竟还能生出与别的女人有染的念头。”慕醉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夜晚,慕醉月刚哄着孩子睡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相公,你怎么回来了?”一抬头,瞧见君墨允,慕醉月娇媚的小脸敛起一抹笑。 君墨允目光复杂的看着矮榻上的女人,为了她,他舍弃了所有,千秋帝业也好,荣华富贵也罢!可,努力到了如今,却因为这一次巧合,付之东流。 那一年,他从诏狱潜逃,冒着漫天的大火,将她带出了皇宫。 那一年,他带着失忆的她走遍了大江南北,只为寻一隐士高人,解开她身上那对雌雄蛊! 朱涵等人妄想颠覆整个朝廷,妄想推他称帝,可比起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他宁愿带着心爱的女子,过安逸和乐的日子。 他爱她,从景阳侯府阴差阳错的得到她的身子起,便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善良的女子。 “醉月,你告诉我,想不想忆起过去?忆起那些个让你伤心欲绝的时日?” 慕醉月诧异,犹豫不决的开口:“相公,你有法子吗?难道你找到了那位苗疆的蛊医?” 君墨允摇了摇头,深沉的眸色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 事到如今,只有冒着风险让她恢复记忆,才能彻底的断了她回到君墨寒身边的念头。 “醉月,对不起,恢复记忆会让你痛苦,可我不得不那么做,你只有想起他,憎恨他,才能彻底的斩断你们之间那些痛苦的过往。这世上,只有我,会为了你舍弃一切,至死不渝。醉月,我爱你……” 他将她拥入怀中,眼底浓的化不开的深情,让慕醉月不禁动容。 “相公,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珏儿到底是谁的孩子,我想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 服下君墨允递给她的药丸,慕醉月躺在矮榻之上,脑袋昏昏沉沉的,那些个陌生的思绪从记忆深处倾泻而出。 君……墨……寒…… 心脏某一处触痛的,脑袋一片空白,许许多多场景排山倒海般,从眼前飘忽而过。 “月之,等我回了府,便十里红妆来娶你,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入府。等将来,生了孩子,男孩我便教导他射箭骑马,将来让他驰聘沙场。” “女孩呢?” “女孩,就像你,学习医术药理!等及笄就替她寻一门好亲事。” 第二十五章 出逃 “君墨寒,为何要负我?” 汗浸湿了白色的寝衣,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绝望与痛苦之色。女人娇软的身子,像是只猫儿一般,蜷缩在角落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出,那些个让她伤心欲绝的过往,那些个九死一生的惨烈场景,痛的慕醉月呼吸都抑制起来。 君墨寒! 终于,空洞的眼底慢慢地恢复了往昔的神采,只是眸底再无温色,只存下无限的冰冷与漠然。 白皙如玉的柔夷掀开被褥,慕醉月凝视着眼前陪伴她四年之久的男人:“君墨允,为何是你救我出冷宫?四年前,我与你素不相识。” “醉月,你都想起来了?”君墨允脚步略有不稳,闭上眼:“六年前,在景阳侯府,我中了计,被人下了媚药,那晚替我解药的女子是你。第二日,我向老侯爷求娶,可老侯爷说,等他日帝业成,让我以江山为聘,风光的将你迎娶。” 六年前…… 慕醉月紧紧地握着手里襦裙,六年前,夺去她第一次的,那个罪魁祸首并不是慕婉瑜嘴里的市井之徒。 “醉月,这帝王之位与你相比,又能算的了什么,你可知被囚禁在诏狱的那些个日子,我最痛苦的是,你被纳入了君墨寒的后宫。” 慕醉月不知该如何面对君墨允,这个完全陌生的,却做了她四年相公的男子。 “啊允,赶紧走,你是废太子,是君墨寒眼中钉,他就在隔壁厢房,若是发现你在这里,你会性命不保的。” 她不能连累到君墨允,君墨寒既然知道她未死,定然会逼着她回宫。 还有孩子,她的珏儿,君墨寒若是知道真相,会怎么做? 正当她六神无主之时,君墨允突然道:“醉月,我们一起逃吧,去塞外,去漠北,这世间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 雕空篓花马车一路绝尘,颠簸的车厢里,小家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抱着他的君墨允。 “爹爹,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慕醉月拉起了帘子,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珏儿,娘亲带你去漠北玩,你不是想要看雄鹰?” 小家伙起了兴致,手舞足蹈的在慕醉月的怀中兴奋道:“娘亲,我要看大草原,可是,为什么就我们三个去,住在咱们家的那位老伯伯,不一起去吗?” 小家伙的童言无忌,让慕醉月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害怕,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会派人追来,害怕,她们此番逃亡就走不到潼关便被擒获。 “珏儿,忘记那位老伯伯吧,以后你只需要娘亲和爹爹,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人。” 慕醉月抚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心中顿感悲切。她的孩子,从出生起,便跟着她颠沛流离……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突然一颠,急停下时,巨大的震动让慕醉月身子不稳的朝后倒去。 脑袋狠狠地撞到了车厢的棱角上,一阵晕乎感袭来,下一刻她慌忙的抱起孩子:“珏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小家伙吃痛,揉着脑袋:“珏儿没事,娘亲,外面什么声音,珏儿好害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慕醉月的脸色瞬间黯淡了,她颤颤悠悠的拉开帘子。 外头,穿着戎装的追兵,围着马车,将她们堵的严严实实。 兵马缓缓地撤开,君墨寒身穿着铠甲战袍,英挺的眉宇轻拧着,整个人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锐利深邃的眸光,透过帘子,落到了慕醉月的身上。 心底,最后的一点希望落空。 无论如何都逃不掉,这天下,果然是君墨寒的天下,她就如那笼中之雀,无处可逃。 第二十六章 何处为家 “君墨寒,为何不愿放过我?慕醉月已经死了,四年前便死了冷宫之中,是你亲手杀了她,难道你忘了吗?” 莲步轻移,她缓缓地走下马车,眸光微凉的看着追来的男人。 英俊的帝王,意气风发,四年的时光过去,男人高深莫测,沉淀出的帝王之气更是让人感觉压迫力十足! “醉月,你都想起来了?”君墨寒吃惊的看着她,下一刻,他深情的开口道:“我们回家好吗?我错了,我会用后半辈子弥补亏欠你的一切。” 回家! 她哪里还有家,皇宫于她来讲,是地狱。 她的家,早就被他毁了。他下令,抄斩景阳侯府上上下下时,她的家破了! “君墨寒,臣女跪你一跪,只求你大发慈悲,放我们一条生路。”慕醉月突然双膝跪地,朝着君墨寒行了大礼。 她这般冷漠疏离,深深地刺痛了男人的心,他手紧紧地握着,下一刻,他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对准慕醉月身后的君墨允:“你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是因为这个男人吗?当年他将你拐跑,与你成亲,这笔账,今日就算一算。” 形势一触即发,慕醉月是真怕了,怕君墨寒骨子里的阴狠。 她张开手,拦到了两个男人中间,目光坚定的开口:“君墨寒,啊允活,我便活,啊允死,我便给他陪葬。你永远都得不到我。” 慕醉月毅然决然的话语,让君墨寒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次被捅了个窟窿眼。他愤怒的想要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可与慕醉月之间的隔阂愈来愈深,若是君墨允死了,他们便真回不去了。 “醉月,你回到朕身边,朕向你保证放过君墨允。” 君墨寒的保证,虽然在慕醉月的心底不值一毛钱,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想自打脸,也不会选在今天。 “啊允,你走吧,我跟他回宫。” 君墨寒既然追来了,势必不会轻易的放了他们。他们人多势众,若是硬着头皮反抗到底,结果只会是鱼死网破。 她不怕死,但是她不能让珏儿和君墨允冒险。 君墨允眼底满是痛苦之色:“醉月,你不能跟他走。” “啊允,你我夫妻一场,我不想你为了我丢了命。我们各自珍重吧!”慕醉月是不舍的,这个给她温暖的男人,给了她一个家的男人,这个对孩子视如己出的男人。 抱着孩子,她慢步走到君墨寒的身边,恋恋不舍的回首望了一眼,此番离别,便是再无相见之日了吧! 刘福海近前,掐媚的从慕醉月怀里,将小主子抱了过去,恭敬的开口:“慕小主,你回来就好。” “醉月,别和我置气了,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答应你,放过君墨允之事决不食言。安心回到我的身边,好吗?”他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她狠狠地甩开。 慕醉月一脸愤恨的看着这个逼迫她妥协的男人:“君墨寒,就算我人回到了你身边,但是我的心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你知道吗?如今你便是碰我一下,我也感觉无比的恶心!我恨你,当年你对我做的,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 她不留余地的话,让高高在上的帝王脸上无光,正当刘公公担忧君墨寒会翻脸时,下一刻男人像是无事人一般,厚着脸皮:“我家娘子气性大,我该忍得,我有一辈子时间,可以挽回你的心。” 君墨寒知道那些个残忍的过往,绝对不是一句道歉可以抵消。 之前,他还侥幸的盼望,她就一直失忆下去,直到他把她拐回宫。 这四年痛苦的时光,他想她想到心绞痛,那些个绝望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 ……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君墨允脸上的痛苦终于转变成了阴厉。 为什么,他连留住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做不到,难道只有成就霸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之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殿下……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世间只有成为人上人,才能为所欲为。女人,权势,才能手到擒来。” 黑暗中,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缓缓走出,那凄厉腐朽的声音,如鬼魅般低低响起。 君墨允闭上了眼睛,缄默了片刻,再次睁开时,眼底狠厉终于变成了疯狂:“朱涵,这个天下与慕醉月比起来又能算的了什么,但是,若只有得到天下,才能得到她,那我们就做吧!从君墨寒手里,将这一切抢过来。” “殿下,您终于想通了……” 第二十七章 封我做皇后 两日的时间,荆州城乱了起来,战火一触即发。 城门外,如雷声般的马蹄声,伴随着击鼓声儿,响彻了半边天际。不过是一日,荆州城血流成河,烽火狼烟。 七日后,萧寒大获全胜的捷报传来,叛军,除了朱涵与君墨允侥幸逃脱,其余人被就地格杀。 驿站里。 慕醉月这几日有些烦恼,烦恼君墨寒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变着法的求她原谅。 为了讨好她,他放下了身段,姿态摆的比谁都低:“醉月,朕亲自下厨为你炖的鸡汤,你快尝尝。还有珏儿,快到父王这里来,和你娘一道儿喝鸡汤。” 这几日相处,珏儿是一点都不讨厌自己的爹爹,甚至有些喜欢每日被刘福海当成祖宗爷伺候的日子。 可娘亲不喜欢,他只能跟着娘亲一起,枪口一致对外! “珏儿,你出去找刘公公玩,娘亲有话想要和你……爹爹……谈一下。”慕醉月怜爱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既然回宫之事已成必然,那么她便要为以后筹谋,她绝不会回去任人宰割。 “我要皇后之位,还有回宫之后,封珏儿为太子。”只有她屹立在高山之巅,才能保住她们母子不被人肆意的欺凌侮辱。 慕醉月说完话,细细地看着君墨寒的表情,只见他吁了一口气,脸上神情放松下来,轻飘飘的开口:“朕还以为什么事,想当朕的皇后,朕答应。珏儿是朕的孩子,长子嫡孙,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男人爽快的答应,倒是让慕醉月诧异了。 这次重逢,有太多的变数,首先最让慕醉月琢磨不透的是君墨寒的态度。他仿佛是换了个人,对待她柔声细语,呵护备至,眼底那不切实际的真情,都快要让她信以为真了。 “醉月,谢谢你,替朕生下珏儿。冷宫那次,你竟然有孕了,朕很愧疚,竟然到了如今才知道。” 他很难想象,慕醉月有孕的那段时光,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想要孩子,宫里有一大堆娘娘替你生养,我的珏儿是我拼了命换来的,你那般残忍,连亲生孩子都能下令乱棍打死,若是当初让你知晓珏儿的存在,你能绕过他?” 慕云欢凄笑一声,当年肚子里那个未成形的孩子,被乱棍打成了一摊血水。 事到如今,她依旧能感觉到,血从她下面流出来时,那种坠痛之感! “醉月,你想要怎样出气才肯原谅朕?要不然,你下令让人打朕一顿板子?只留朕一口气就好……”君墨寒低下头,温柔的亲吻上她轻颤的羽睫。 打他一顿板子! 还真是豁的出去! 想要用此法哄她回心转意? 慕醉月突然抬起头,笑眯眯的开口:“好啊,既然皇上有此诚心,就照做吧,就让刘福海行刑,当年他怎么打我的,这一次便如法炮制。” 君墨寒宠溺的将她拥入怀,柔声道:“醉月,打朕一顿板子,能消气,朕便依你。” 慕醉月以为君墨寒不过是哄她随口说的,毕竟堂堂九五之尊,趴在凳子上挨板子的画面实在太过诡异。 可,男人言出必行,为了让她消气,真让刘福海提着板子,行刑。 刘公公这辈子折腾人的事儿干的不少,挨过他板子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卿。可,亲自执行,打自己的主子…… 刘福海吓的腿儿都软了,可君墨寒接着的一句话,让他不打也必须打。 “刘福海,给朕狠狠地打,若是到不了皮开肉绽的份儿,朕便命人将你五马分尸。” 第二十八章 挨打 “主子爷,你这又是何必呢?慕小主不过是暂时想不开,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疼不疼,老奴该死……” 软塌上,君墨寒面无表情的躺着,臀部,那尖锐的疼痛让他额前冷汗直流。 旁边,刘福海咚咚咚的磕头谢罪。 半响,君墨寒烦躁的挥了挥手:“闭嘴,给朕滚出去。等等……你马上去慕醉月那儿,就说朕挨了打,病了,很严重的那种。” 刘福海老腿迈了开,往慕醉月的屋里,哭求去了。 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刘福海今儿个终于体会到了。连皇上这等尊贵的人,都挨了打。那么他呢? 当年,对慕醉月可是下了死手,如今她一朝翻身……刘福海越是往下想,心越是凉。 赐死算是恩赐了,若是心肠坏的,来个凌迟处死之类的,他的这条老命啊! …… 慕醉月哄睡了孩子,呆呆地坐在撵榻上,心绪间全然是今日发生之事。 君墨寒因为她一时之言,竟然真让刘福海动手,那五十大板挨的,每一下都实打实的。 他似乎,真用行动在向她证明,自己做错了,连龙体都不顾了,尊严也不要了,板子也挨了,为了不过是她能原谅。 “慕小主,小主,老奴给您请安了。”刘福海行了个大礼。 腆着笑脸,继续道:“小主,爷晚上突然烧了,挨打之事,爷不许大肆宣扬出去,便没请太医去瞧。老奴,斗胆请小主去瞧瞧爷,替爷上药!” 慕醉月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跟着刘福海去了。 驿站的寝殿里,君墨寒姿势怪异的趴在床榻上,瞧见慕醉月开门而入,连忙哀戚戚的呼痛出声。 拉开布帘子,她缓步走到床边,看着男人臀部被血浸透了的亵裤。伤的似乎真挺重! 慕醉月突然想起了自己挨板子时,大概也是如今男人这般模样,后臀血肉模糊。 风水轮流转,看着他尝受着当日她的苦,慕醉月心底冒出一丝快意。 “醉月,朕快痛死了,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朕?” 没有外人在,男人倒也不摆帝王的架子了,死皮赖脸的拉住她的手,将床头的小瓷瓶塞到她的手里:“醉月,替朕上药。” 慕醉月脸色难看的,想要抽身离去。可男人似乎惯用了苦肉计,脱掉了亵裤,逼着她…… 伤是实打实的,后臀处已经鲜血淋漓,阴瘆人的场面,让慕醉月直冒鸡皮疙瘩。 “醉月,今晚陪着朕好吗?” “君墨寒,这天底下有千千万万女子愿意侍寝,但这里面绝对不会有我。若你还想我安稳的跟你回宫,就不要逼我。”慕醉月很直接的拒绝了。 男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被慕醉月刺激的更阴郁了,忍着上药过后的疼痛,他无力的倚靠在床榻之上。 熬过了漫漫长夜,第二日天色刚擦亮,小家伙推开了君墨寒寝殿的门,悄然的伸出脑袋:“爹爹,娘亲说你受伤了,珏儿这儿有上好的金疮药。” 君墨寒忍着痛,将小家伙抱着:“你娘亲还说什么了吗?” 小不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娘亲说你是人渣,天下第一的负心汉,还说等我当上了皇上,让我下令再打你五十大板。” “……”最毒妇人心啊! 第二十九章 霸王硬上弓 一个月后,皇宫内院。 从荆州城回到宫中已有些时日,慕醉月依旧回到了凤栖宫居住,皇帝如约的册封了她的珏儿为太子。 而她皇后的册封礼,会在正月十五那日,隆重在宫中举办。 与四年前不同,如今的她凤袍加身,高高在上,可以肆意的蔑视,打压,惩罚不喜之人。她得到了从前最想得到的东西,是君墨寒的正妻,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可浮华之下,慕醉月的心不起半点波澜。 平静的连她都深感惊恐。 “怜心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殿中,一个身形娇弱的小宫女颤颤悠悠的跪着,小脸一片骇然之色。 “你叫怜心?你的姐姐是青柠,对嘛?”慕醉月温和的开口。 当年,她从冷宫逃离,青柠为了帮她,戴上了她的如意锁,被活生生的烧死在冷宫之中。 慕醉月很是愧疚,愧疚那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死于非命! 忍住了泪意,慕醉月缓声道:“以后,你就留在凤栖宫伺候吧,你年岁不大,珏儿正缺一个玩伴,你愿意每日陪着太子殿下吗?” 怜心似乎没想到,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找她,不是要她的脑袋,而是赐了一份好差事给她。 怜心领旨谢恩后,战战兢兢的离开了凤栖宫。 慕醉月被嬷嬷搀扶着,刚想要躺下小憩会儿,墨君寒突然而至。 “醉月,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你能不能稍稍给朕一点好脸色。当然,咱们关上门,你要怎么折磨朕都行。” 这一个多月悲惨的日子,君墨寒由衷的感叹,辜负谁都不能辜负自己女人,太特么难追了。 他就差掏心掏肺了,可面前女人,心就跟铁打的一般。 默默地哀叹了一口气,他抱怨了几句后,又厚着脸皮开口:“今晚,朕留在凤栖宫好吗?” 若是瞧不见,不去想那些个事儿还好,可如今,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却是碰的着吃不到。 君墨寒别提多糟心了。 “皇上,臣妾今天来了葵水,不宜侍寝!”慕醉月福了福身,眸光淡淡地。 不信她来了小日子,君墨寒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压到了榻上:“朕的皇后娘娘,这个月,你都来了三四次葵水了,难道你要拒绝朕一辈子?” 他想她,想要与她做那档子事,想的心肝都痛了。 这几日,孤枕难眠,每每想到她那具雪白如玉的身子,他会浑身的冒火儿。 原本想要循序渐进,水到渠成的做,可一个多月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渐行渐远。 “君墨寒,霸王硬上弓?你还真是越活越不要脸了。”慕醉月气闷,挣扎着,想要挣脱开。 可男人的桎梏如铁链般,饶是她用尽了全力,亦是难以撼动分毫。 慕醉月认命了,的确就如他所说,回了宫,成了他的皇后,就算逃得了今日,还能逃得开一辈子? 只是,当她闭上眼承受时,君墨寒突然起了身:“朕不勉强你,朕会等你心甘情愿。” 说完,他放开了她,理了理衣裳,一脸落寞的转身离去。 第三十章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中秋过后,慕醉月接了皇后宝印,在位中宫,是东晋国母,名正言顺。 从前欺凌过她的,给她脸色看的,如今一个个的缩着脖子,生怕这个新上任的皇后翻旧账! 慕醉月生性本善,知晓深宫里,欺善凌弱的风气。她放过一些人,但不代表会放过所有人。 吩咐刘福海出宫,将万花楼里红牌‘瑜娘’带到了她的凤栖宫。 四年不见,曾经风华万千的淑贵妃,变成了万花楼花魁头牌,裙下之臣千千万万。嬛嬛宫腰,玉指轻抚,清丽的小脸施着厚厚地脂粉,人未到,一股子妖艳的香气扑鼻而来。 君墨寒将她贬出宫,丢进万花楼的事,慕醉月知道的也差不多了。 可,君墨寒绕她一条命,让其在风月场所自生自灭,慕醉月可不愿就这么便宜她。 她的仇暂且不论,但景阳侯府之事,她绝对不会轻易的绕过她。身为侯府庶女,出卖母家,害死侯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 “慕婉瑜,老天爷庇佑,让我们姐妹俩隔了四年还能重逢,此次我必好好照拂照拂你!” 主位上,慕醉月眸光冷鸷的看着跟前跪着的女人。 慕婉瑜原本还以为是皇上念了旧情召她回宫。却不曾想,太监兜兜转转将她带进了凤栖宫,而面见的那个人,让慕婉瑜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你是慕醉月!”她惊叫了一声,半瘫软了身子,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不可能,慕醉月已经死了,她死了,你不会是她。” 伺候皇后娘娘的嬷嬷板着脸,一巴掌扇到了慕婉瑜的脸上,尖厉的声儿响起:“见到皇后娘娘不行大礼,还敢直呼娘娘名讳。” 慕婉瑜挨了巴掌,那张脸瞬间肿了起来,惨白的小脸布满惊悚。 从头到尾,慕醉月慵懒的坐在她那张太师椅上,手里端着香茗,涂着蔻丹的手轻轻地敲击着案几。直到慕婉瑜又惊又俱,心底的防线快崩溃时,才轻轻柔柔的开口:“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你明明中了蛊毒,明明油尽灯枯,明明该死在那场大火里,为什么你能活着?” 慕婉瑜快疯了,这几年她受尽了折磨,千人枕万人骑,可为何到头来,那个该死的女人却得到了一切。 “我能活着,说到底还得感谢你。当年你算计我,毁我清誉,将我送到了君墨允的床上。你恶毒的想要烧死我,是他将我带出了冷宫,带回了药王谷。至于我体内的蛊毒,说来也恰巧,那时苗疆蛊医的高徒在药王谷做客,他顺手用万蛊饲养之血,压制了我体内的蛊。” 慕醉月的命,是老天爷施舍给她的。 当年,她刚生下珏儿,身子羸弱,不论当中哪一个环节出了差池,结果必然是殒命! 这四年,君墨允带着她寻访了许多地方,想要找到那位苗疆的蛊医,彻底的拔除她体内的雌雄蛊。若不然,慕醉月这一世,随时都可能会受到蛊毒的残虐。 “竟然是这样……哈哈哈……老天不公,为什么你偏帮着这个贱人!” “慕婉瑜,欠人的总归是要还的。你害死了爹爹,害死了么弟,害死了那么多姨娘,这笔账,今日我便与你算算。” 轻蔑讥嘲的眸光落到慕婉瑜的身上,未等慕婉瑜污人耳目的话咒骂出口,慕醉月便让嬷嬷将人拖了出去。 “怜心,你去督促嬷嬷,好好地伺候着慕婉瑜,不论怎么折腾,只要不把人弄死就成!” 第三十一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午时刚过,慕醉月昏昏沉沉的靠着软榻瞌眼假寐。 轻悄的脚步缓缓靠近,男人粗粝的大掌环上她的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朕的皇后娘娘,今日可真威风。” 慕醉月睁眼,看着面前的君墨寒,开口:“怎么?舍不得,怜心,让刘嬷嬷把人给放了,焚香沐浴后送皇上寝殿里去。” “慕醉月,你可真是小心眼!那慕婉瑜你想怎么折磨她出气,朕都不过问,哪怕你将她大卸八块了,也是她罪该如此。” 君墨寒知道她不愿意原谅他,倒也不逼着她,反正人都在宫里了,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偷了个香,解解馋,在慕醉月赶人之前,君墨寒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醉月,朕今日要给你一个惊喜!” 神秘兮兮的说完话后,他打了个响指,殿门被推开后,刘福海带着人进了寝殿。 慕醉月随意的扫了一眼,殿前,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领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盈盈叩首:“罪妇陈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熙哥儿,赶紧见过娘娘。” 小男孩有模有样的冲着慕醉月行了大礼,随后怯生生的拉了拉妇人的衣袖:“娘,这是长姐吗?” 慕醉月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小男孩,以及景阳侯府姨娘陈氏。 他们竟然吗,没有死。 当年不是下令诛灭九族吗? 君墨寒看着慕醉月那失了魂儿的模样,喟叹了一声儿,牵起她微微颤抖着的柔夷:“醉月,景阳侯府上下,只有侯夫人赐自尽,其余人,朕没有为难。如今,他们在陇西安家落户,已是小有名望的家族。朕明日会让你么弟世袭景阳侯爵位,往后你若是想他们了,可以回陇西去省亲,也可以宣召让他们入宫觐见。” 说实话,慕醉月从未想到过,景阳侯府还能安然无事,当年君墨寒那么狠毒,放言出要诛灭侯府九族。 可今日,来了个大反转,她的家人们安在。 君墨寒没有打搅她们,悄悄地退出了凤栖宫。 没有旁人在,慕醉月便也顾不上皇后的威仪,心情激动的将陈氏搀扶了起来:“姨娘,这几年你们过得好吗?” “娘娘,我们很好。” “姨娘,你们无碍就好,我一直以为你们都出了事。”慕醉月将熙哥儿揽在怀里,当年出事时,这孩子才一个多月,染了时疾差点夭折在牢里。 陈氏带着熙哥儿离开皇宫后,慕醉月的心情稍稍地起了波澜。 心底,对君墨寒的恨意,在他一次次的挽回中,逐渐的被消弭。 辗转难眠了一晚。 翌日,天刚亮,刘嬷嬷便跪在殿门口请罪。 那慕婉瑜受了鞭刑,针刑,晚上趁着无人看守之时,咬舌自尽了。 据管事的嬷嬷说,她死状极其凄惨,整张脸扭曲的严重变形,地上一大滩的血,想必临死前是受了极大的痛苦的。 最恨之人,死了,慕醉月轻叹了一声,吩咐人将她葬了。 春秋冬来,转眼间,慕醉月回宫已有半年。 这半年的时光,敛去了慕醉月身上的刺,让她整个人变的柔和了起来。对待君墨寒,虽不会爱,但也不会像是往昔一般,字字珠玑,话语带刺。 “皇上,太后今日宣了我去觐见,您已经大半年没有踏足后宫了,宫里那些个娘娘可是哭诉的太后她老人家脑仁儿都疼了!” 慕醉月不愿侍寝,但也从未逼着君墨寒不沾染别的女人。 “那些个庸脂俗粉,怎能和醉月你比较?朕此生有你一人足矣。过了年,朕便遣散了那些个女人,这一生,朕向你允诺,永不纳妾。” 他低柔着声儿,话语里浸染着浓浓地情意,暖的都快要融化慕醉月那颗冰冷的心。 “皇上,你不必如此。”慕醉月扭过头,躲避了他火热的视线。 若四年前,男人如今日这般,向她深情允诺,只此一人。 她定然是喜悦的,可今时不同往日…… “醉月,朕说过,会用一辈子来向你证明,朕爱你,很爱。” 第三十二章 太子爷失踪之事 日子平静如水,年关将至,慕醉月作为中宫之主,依照惯例,宴请了各宗族女眷。 唠了家常,听过了各式溜须拍马的话,慕醉月借着微醺的酒意,先行遁走了! 御花园小道上,她脚步略微的有些浮沉。头,昏昏沉沉的,趔趄着脚步要倒时,突然,身后温热的大掌将她揽在了怀里。 “醉月,今晚是大年夜,朕陪你守岁可好?” 话落,男人抱着她回到了凤栖宫,屏退左右后,朝着内殿走去…… 锦绣鸳鸯丝绸被铺开,轻轻地将怀里的娇软搁置在榻上。 男人迫切的想要,可看到女人眼底的抵抗之色,他又耐着性子,放缓的节奏。 的确,当初他说过会等到她心甘情愿,可今日合宫宴席,女人态度也软了许多,外加上女人喝的有些醉意,君墨寒不想再浪费此次良机。 若是再等,说不准,慕醉月这个狠心的女人,真能晾着他一辈子。 “醉月,把一切交给朕,朕会怜惜你,会爱你。别再拒绝朕了……” 慕醉月半醉半醒,看着男人那如神邸般俊逸邪魅的五官,她想要开口拒绝,可到嘴的话,又戛然而止。 “醉月,再替朕生个女儿!”君墨寒兴奋的将自己分身纳入她的体内,顿时满足感填补了孤寂了数年的心! 她拉着床幔,原本清明的眸子,在情欲下愈发的迷茫,手攀上男人的肩膀,酸胀感让她低呼出声。 “君墨寒,你出尔反尔,趁醉打劫。”她气闷他说话不算数,又恼恨自己,竟然会迷醉在他的温柔里。 明明不想侍寝,可美色当头,她那么容易的便妥协了。 “朕知道你只是拉不下脸,若是真醉了,这会儿哪有心思与朕争论这些?” 慕醉月别开眼,不理睬他。 一场情事毕! 君墨寒本想赖在凤栖宫里,可门外突然,传来了太监的禀报:“皇上,太子殿下失踪了。” 慕醉月酒瞬间醒了一大半,脸色倏然变的柒白,惊悚的从榻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就想要下地。 “醉月,你先别急,先穿上衣服,咱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许是幼子顽劣,到哪儿去玩了呢。”君墨寒低声的安慰着,随后翻身下床,披上锦缎龙袍。 慕醉月更衣后,披头散发的朝着门外奔去。 她的珏儿,从小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如今不见了,只会是出了事儿。 软着腿儿,慕醉月心底惊慌着,各种猜测在她的心头掠现。 她的身后,太监嬷嬷,丫鬟,跟着一片,一个个面露惊惧之色。特别,伺候太子殿下的几位乳娘,这会儿吓的六神无主,一个个灰白着脸色。 御花园,各殿的寝宫,到最后,君墨寒发动了御林军,禁军,将皇宫上下翻了个底朝天。 孩子无声息的不见了。 “皇上,都找过了,未见太子殿下的踪迹。奴才问了宫门守卫,今日出宫的,只有一个戏班子。那是太后娘娘御用戏台班,奴才不敢私自去过问太后,请皇上定夺。” 禁军统领的话,让慕醉月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 她颤抖着,歇斯底里的拉着君墨寒哭求:“我求求你,把珏儿给我找回来,他不可以有事,他若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君墨寒抱着女人羸弱的身子,锋利的视线扫过眼前跪着的一批人,冰冷的刺骨的声儿缓缓响起:“刘福海,凤栖宫里照顾太子殿下的人,都给朕好好地审一审。娘娘平日里让你跟着,为何会把人跟丢了。” “奴才这就去办。” 第三十三章 啊允,若有来生必不负你 皇宫内院,灯火通明。 太子爷被人劫走了,消息一经传出,宫内人心惶惶。怕帝王雷霆之怒,殃及无辜。 一夜未眠,慕醉月整个人精神憔悴了,病恹恹的靠在床撵上,揪着心,等着外头的消息。孩子被劫,是有人寻仇,还是朝堂之事,殃及的后宫? 惊惧了一夜之后,第二日,终于传来了音讯。 是废太子一党的余孽,打入了太后娘娘的戏台班,趁着合宫家宴给宫里娘娘唱戏的机会,掳走了孩子。 君墨允特地让人带了话给她,今日子时,会在暮雪曾住过的地宫里等着她。他想要与她见上一面,且叮嘱只允许她一人前往。 苦苦熬到了子时,慕醉月假意要睡一会,关了殿门悄然的从偏门离开了凤栖宫。 地宫已有四年无人来过,打开宫门,里头蛛网密布,黑漆漆的一片甚是阴人。慕醉月点着火把,小心谨慎的朝里走去。 偌大的石室里,烛火豁然的亮了起来,暮雪曾睡过的那张玄冰床上,孩子闭着眼,沉沉地睡着。 慕醉月激动的朝着珏儿奔去,确定孩子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后,那颗悬着的心才安了下来。 沉重着脚步,她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刚想要离开时,身后突然有人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醉月,我好想你,终于又见到你了。”纤细的腰肢被结实有力的大掌紧紧地环着,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气息,让慕醉月豁然回神。 “君墨允,你疯了,不要命了吗?”她快速的转过身。 大半年未见,印象中的男人变了一番模样。 不似从前的翩翩君子玉树临风的样儿,他一身黑色的素服,脸上尽显沧桑,本就俊俏的五官,此刻布满了痛苦之色。 就算与君墨允没有生死相许的夫妻之情,和他们至少在一起过了四年。 他此番疯狂之举,让慕醉月悬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啊允,我们夫妻缘分尽了,我知道这么做对你很不公平,可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你离这是非之地远远地,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可慕醉月的话男人非但没有听进去,反而揪着她的衣襟,怒吼出声:“慕醉月,你是不是又爱上他了,为什么!他有什么好,让你一次次的投入他的怀里?是不是你放不下这里的荣华富贵……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我看错你了,贱人!” 他悲痛的怒吼着,眼底嗜血的眸光似乎要将她吞没! 慕醉月惊愕的盯着他:“君墨允,你疯了,你想让我做什么?陪着你去疯,然后一起去死?我一人陪你死可以,可我身后,还有许许多多条人命。” 她从不是贪图权势之人,荣华富贵与她来讲,都是身外之物。 而这个保护了她四年的男人,如今竟然不顾一切的抹黑她。难道在他的心底,她就是那般的不堪? “我疯了,我的确是疯了,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若是今日不跟我走,我便带人杀入皇宫,提了君墨寒的脑袋。” “啊允,你非要这么冥顽不灵?好,那你去,君墨寒早已不是当日的君墨寒,你要他的命有几分把握?若他活着,你只会平白无故的丢了一条命。难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懂,景阳侯府是成王败寇,而你亦是如此。为何,不能惜命的好好活下去,将来找一房爱你的妻,延续你的血脉?” 慕醉月手温柔的拂过他的脸,轻声的道儿:“啊允,下辈子,若是早一点遇见你,认识你,我绝对不会爱上君墨寒。” 君墨允满眼通红的盯着她,眼底潋滟着复杂的光色,挣扎了许久后,终于闭上眼开口:“你走吧,醉月,若是还有下辈子,我不想再爱上你。” 因为,爱上你,太过痛苦! 第三十四章 你赢了 “不能让她走!殿下,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黑暗里,一个身穿着黑色袍子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缓缓地摘下面具,露出那张阴深深的丑陋脸。 “朱涵!”慕醉月瞳孔一缩,她知道此人,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昔年君墨允之所以能当上太子,大部分原因,正是有朱涵这个军师在他身后。 “皇后娘娘,你也知道成王败寇,如今皇太子在我们的手里,而你亦是在我们的手里,君墨寒那般疼惜你,你猜他会为了你将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吗?我们拭目以待吧。”朱涵阴瘆着笑脸,派人将慕醉月绑了起来。 情势急转直下,慕醉月看着朱涵那张阴寒的脸,以及君墨允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不惊凉的发颤! 她怕极了。 怕君墨允失败,被君墨寒赐死。更怕,若是珏儿的父亲失败了,被朱涵这个大反派弄死了…… 正当她心底天人交战之时,门口突然有了动静。 脚步声沉沉地,大队人马出现在地宫口,而君墨寒被一行人簇拥着,威势逼人的朝里走进。 深邃阴寒的眸光扫过朱涵一众人,最后落到了君墨允的身上:“朕留你性命,放过你母妃,原以为你会识趣!罢了,今日你想死,朕必然成全你。” 君墨允嗤笑了一声,瞪着君墨寒的眸光,充满恨意:“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皇位,如今又要从我的手里抢走我心爱的女人。父王生前教导,兄友弟恭,你扪心自问,何曾做到?” “皇上,叙旧就到此为止吧!”朱涵突然插上话,锋利的匕首抵着慕醉月的喉咙:“交出皇帝宝印,写下禅位文书,交出御林军,禁军,红旗军,三军大印。” 喉咙口冰凉的感觉,慕醉月脸色骇然大变,盯着君墨允,希望他别再执迷不悟。 可,男人似乎一条道儿走到黑,非但没有帮她,反而站到了朱涵一边。 到此,君墨寒的脸色终于冰冷了下来,他扫视一圈后,拍了拍手,顿时人群里一阵凄惨的哀嚎声响起。 刘福海让人将几个打扮的华贵的女人绑了进来,逼跪在地,随后拉掉了她们口中的布条。 瞬间,女人尖厉的嗓门响了起来,那惊惧的叫喊声,哭求声儿,此起彼伏:“相公,救我啊,相公,还有咱们的孩子,你快放了皇后娘娘,若不然咱们的孩子要被处死了。” 朱涵淡然不变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胆颤之色。 他抖着手,看着自己的家室,他已年过六十,子嗣早已无望,若他的家眷都落到了君墨寒的手里,被处死了,那么将来就算是大权在握又有何意思? “君墨寒,你好狠!”怨毒的眸光盯着君墨寒,随后,他松了松手,将慕醉月推了出去:“你赢了,放了我家眷。” 脱险的瞬间,慕醉月便想要往君墨寒那边跑,只是下一刻,她余光扫见,朱涵突然改变了目标,持着匕首,朝着珏儿的心窝里捅去。 说时迟,那时快! 慕醉月还没有所反应,便瞧见君墨允突然转过了身,护住了孩子。 锋利的匕首,就这么捅进了他的左胸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珏儿的罩衣。 “不!” 慕醉月疯了似地大喊。 她腿颤着,身子随之软绵绵的瘫了下来,而朱涵在得手之后,反手又朝着慕醉月猛袭而去…… 第三十五章 厚葬君墨允 太多的变故,慕醉月应接不暇。 此刻,她走了魂儿,眼睁睁的看着朱涵手里的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离自己的心愈来愈近。 想要逃离,可脚下像是生了根。 就在此时,隔着几人距离的君墨寒突然近了她身前,抱着她转了个圈。 慕醉月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在下一刻,地宫混乱了起来,刘福海尖锐的叫声,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宣召太医的惊叫声儿。 手下,是温的,鲜红的血浸染着她的襦裙,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君墨寒那苍白的脸色,以及他担忧的神情。 “醉月,你没事吧。” “我没事,君墨寒,你要不要紧。”慕醉月赶紧检查男人身上的伤势。 腰上,数公分的刀口冒着血,慕醉月赶紧让太医近前整治。 心提到了嗓子眼,太医宣布君墨寒无碍后,慕醉月又踉跄的朝着君墨允跑去。 “醉月,看来在你的心底,还是他比我重要。”君墨允柒白着脸色,气若游丝的说道。 慕醉月看着不停淌血的伤口,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啊允,你不要说话了,好好地活下去,静太妃还在等你。” 手压着他的伤口,想止住了那不停冒出的血。 君墨允抬起手,执住了慕醉月的柔夷,嘴角挂着笑:“醉月,若是我不在了,请你照看好我娘。还有,这封信是那位苗疆蛊医高徒留下的,是寻找那位隐士高人唯一的线索,你必须尽快的找到他。彻底拔除你体内的蛊毒。” 泪,模糊了眼,她心如刀绞,抱着君墨允的身子,疯狂的冲着太医:“你们快救他,快救他。” “没用的,醉月,你陪我说说话好吗,临死前,还想听你叫我一声相公!”君墨允气息逐渐的弱了,他紧紧地的握着慕醉月的手,想要睁开眼,将她的容貌印在心底,好在下辈子在人海茫茫之中找到她。 “相公……相公,啊允,你别死,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慕醉月哭的伤心欲绝,四年的生死相依,朝夕相处,又怎会无情? 感受着他生命一点一点流逝,她空洞的心淌着血,从今往后,那个爱着他,情深不变的男人终于不在了。 她亏欠他那么多,在最后的最后,却还是他救下了她的性命! 君墨允死了,死在了慕醉月的怀里,带着遗憾与不舍。她抱着他,惊骇与绝望过后,黯淡无光的眸子,就失了魂儿,再无半点星芒。 “皇上,臣妾求您,厚葬君墨允,给他最后一份皇家的体面。” 君墨寒冷寒的眸光死死地盯着她,额头青筋暴突,手捏着剑刃划出了深深地血痕。心底,惊涛骇浪般涌出的妒恨让他恨不得将君墨允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他的皇后,连避讳也不顾了,当着他的面儿,抱着外男的身子,哭的肝肠寸断。 君墨寒终于了悟,君墨允最后一刻嘴角勾着的那抹笑,是何意! 是讥嘲,是轻蔑,是胜利的宣示,他赢得了江山,却输了她…… “朕允了!刘福海,以王侯礼发丧!” 他要将他葬入晋陵山脚下,往后,待他和慕醉月百年之后,合葬于晋陵。君墨允活着时,得不到,死了君墨寒更不会让他得到。 他要让他每日的看着,他们夫妻琴瑟和鸣,同墓,同棺,同椁,同葬!他是君,他是臣,哪怕百年之后,君墨允依旧臣服在他的脚下。 第三十六章 穿肠破肚而死 拂袖,君墨寒冰寒着表情,转身离去! 慕醉月被人搀扶着,回到了凤栖宫,焚香素斋亲自替君墨允抄了几篇经文烧了。这两日的惊吓,折腾,慕醉月在君墨允出殡的那一天,一病不起了。 君墨寒当是,她忧心过度,才病了。心底,更是醋意翻腾,恨不得掀了仇敌的棺椁,鞭尸一番。 因为此次的意外事件,慕醉月与君墨寒的关系,变的微妙起来。 君墨允的出现将男人心底原本藏在深处的阴暗面勾了出来,只要想到,这四年的时光,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榻上,做过了那档子亲密的事儿。 他就暴躁的想要杀人! 四年,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孤枕难眠之时,她却躺在君墨允的怀里,辗转承欢。 未免与慕醉月见面后,闹的更不愉快,所以这几日君墨寒没有去见她。 “娘娘,皇上已经半个月没来瞧瞧您了,听说前日还歇在了欣嫔的屋里。再这样下去……”伺候皇后娘娘的老嬷嬷,一脸忧心的开口。 前几日发生的事儿,被刘福海封了口,自然是没有人知晓。凤栖宫的丫鬟婆子,只当皇后哪里做的不体面,开罪了皇上,才惹得龙颜大怒。 “他不来便不来,何必去勉强。既然皇上对后宫里的妃嫔有兴致,本宫便卖个好,让地方官员,选些相貌好的女子,纳入后宫。” 慕醉月更在更衣梳头,代表着至高无上身份的凤冠压着她脖子疼,从前不懂那句话,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如今她倒是看透彻了。 慕醉月吩咐完,站起身想要走时,脑袋突然懵懵地,一阵晕眩感,让她踉跄了几步后,跌坐到了椅子上。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无碍,大概这几日疲累了,所以脑子总昏昏的,看东西似乎也有些不清了。”慕醉月淡笑了一声,拧眉沉思了一会儿后,开腔:“怜心,你去将太医院里,将萧太医请进宫里。” 殿中,慕醉月看着观音菩萨下袅袅青烟,那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她的身子,这四年一直都无碍,所以这一次也绝不会出问题,她会安然无恙的活下去,替珏儿谋一个大好的前程。 一个时辰后,穿着太医院院服的萧亦然,匆匆赶来,行礼后,替慕醉月把脉。 “娘娘,你身体状态很不好,蛊毒之患随时危及性命,若是不干预治疗,您的寿命恐怕只有数年。”萧亦然神色凝重,眸光中透着担忧。 慕醉月能活到今日,已算是奇迹,可老天爷不可能一直站在她这一边,要想除去隐患,只有彻底的治好。 想到此,她从梳妆柜暗格里,将君墨允临死前交于她的信件拿了出来:“那位苗疆蛊医,居无定所,想要找到他,难如登天。想拔除蛊毒,恐怕不易。” “娘娘,此事攸关性命!您不得不早做准备。” 从前慕醉月不怕死,可有了珏儿后,她的性命已不是一人的,幼子向未成年,她怎能先行离去? 眸光带着淡淡地哀伤,她仔细的将信件放到暗格里,低声开口:“萧师兄,你我不是外人,不必如此生分。” “娘娘,皇上如今待你很好,您应该将此事告诉他。” “不!”她摇了摇头:“此事,暂且瞒着他。” 萧亦然看着她平静如水的模样,终究还是未多加言论。临走前,他又叮嘱了一遍:“娘娘,你心头血饲养着一对雌雄蛊,切记不要接触红岩花粉,不然,当日被压制的蛊会再次复苏,到时候你会死,且是被蛊穿肠破肚而死。” 慕醉月点了点头,她不知道的是,二人交流之时,门外有一宫装女子,隔着门细细地听着里头人交流,得知了重要讯息之后,她快速的翻过宫墙,朝着辰妃所住的,储秀宫跑去! 第三十七章 出宫 靠着窗,慕醉月凝视着外头的飘絮的雪花。白茫茫的雪色,洗涤了她心中淤积了多日的烦闷。 新人入宫,又一番新景象,皇帝大概会将心思转移到那些个年轻貌美的宫妃之上。 心底,添了淡淡地愁绪。 用过了午膳,慕醉月刚想要午睡时,一个多月没见的君墨寒突然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凤栖宫,连敲门都忽略了,砰地一声,踢开了殿门。 “慕醉月,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选秀之事,为何你一点都不知会朕?将旁的女子推到朕的床榻之上,你就这么大方?” 慕醉月平静的看着他,盈盈福身:“皇上,是臣妾安排的人您看着不满意?” 她的疏离与淡漠,彻底的激怒了男人。处于怒火边缘的君墨寒,突然冲了上前,一把将她压到了床榻之上,拂手扯掉了她系带:“朕若是想要女人,这四年可以有千千万万。不妨如实告诉你,自从尝过了你的滋味,朕便再也没碰过别的女子。” 君墨寒低沉暗哑的嗓音,撩过她的耳畔,那呼出的灼热气息,让慕醉月侧颜渐渐地染上了一层嫣红的色彩。 “九五之尊也会编造些虚的来蒙骗臣妾?若没碰过妃嫔,那么前几日,你歇在欣嫔宫里的事儿,难道也是假的?你别告诉我,你和欣嫔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慕醉月那气恼的模样,明明是醋了,却强装着不在乎的模样,让君墨寒心底滔天的火气消了一大半。 他眸光柔和了些,语气轻缓了些:“还真被你说对了,朕的确是和欣嫔盖着棉被纯聊天。” 其实,那晚上他睡了欣嫔的床,打发她去偏殿里睡了。本想着让皇后醋一醋,闹一闹,可他整整等了三天,凤栖宫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今早上,刘福海来禀告,他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替他选了一批新人时,没把他给气死。 做皇帝,做的这么窝囊,他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如今,他没等到皇后低头,反而要他折断了脊梁骨先服软,憋闷! “皇上,臣妾想要出宫一趟,您能允吗?” 她要去闇云庙看望君墨允的母妃,那位静安师太,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看完了静安师太,她还要去一趟晋陵,拜祭逝去的人。 若是时间允许,她还想回陇西,去看看她的幼弟,以及她的庶妹,前些时日听姨娘提过,她的庶妹不日便会出嫁,嫁给陇西府二公子。 “你要去哪儿?”君墨寒问。 慕醉月稍稍思忖了一下,便如实的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男人听到君墨允三个字后,原本还算柔和的面色立刻变了,阴云密布的盯着慕醉月,咬牙切齿的憋出了三个字:“朕不许!” “皇上,若是臣妾心意已决呢?”慕醉月倔强的看着他,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君墨寒要被这个不识相的女人给气死了,这四年,变化最大的就是她的性格和胆量。四年前,别说是和他呛声,就是他脸色稍有不悦,她便跪地给他顺气! 果然是养的久了,胆子就肥了! 第三十八章 遇险 “皇上,他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和你争。江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你又何必那般小心眼?”凤冠下,那张染了病气的小脸,挂着淡然的笑。 她平静的叙说着一些事实,那些因为他才错手造成的错误:“四年前,若是你不曾伤害我,就不会有啊允,这四年的分别,难道你还未看清事实?” 君墨寒心凉了,他的皇后心平气和的谈起那四年,毫不忌讳的承认,她的心里除了他之外,记挂过别的男人。 苦涩,心酸,无法言说的心情,在这一刻男人恨不得赏自己两巴掌!当初为何要蒙蔽了心,将她远远地推开? 如今,她的心再不似当年那般只容得下他一人!君墨允的存在,是一辈子扎在她心尖的刺。 是啊……君墨允为了她付出了一切,甚至,为了救她的孩子,连命都可以舍弃。与之比较起来,他这么多年又做了些什么? “醉月,朕知道了,你要出宫,朕许了。”他翻下榻,整理了褶皱的衣服,神色落寞的开口。 离了凤栖宫,君墨寒靠在撵轿上,闭着眼,一脸哀伤。 刘福海是皇帝身边最贴近的人,某些事儿,别人不懂,他耳读目染自然是通透明悟的。 “主子爷,娘娘有心结,您可不能急功近利了。再者说,君墨允已经死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皇上待娘娘好,她早晚心思会回到您身上。老奴觉得,这女子怀了身子,心思自然会回归丈夫和孩子身上,皇上若是有心,早日让娘娘怀上龙子……” 刘福海声音轻轻落落的,在君墨寒的耳边。 男人眉头松了松,抬首,眸光幽暗的看着远处:“朕会给她时间,让她放下他,忘了他。” …… 皇后娘娘要出宫,怜心打点行装,把近日里要用的都装上了马车,琉璃灯盏,芙蓉锦被,绫罗绸缎,带给景阳侯府女眷的礼物。 慕醉月先去闇云庙看望了昔年的静妃娘娘,然后到了晋陵拜祭了君墨允。 在墓前,慕醉月将自己酿制的桃花酿埋到了泥里,与君墨允约定,等二十年后,她会回来取了陈酿,与他同饮。 “啊允,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活下去,保佑我能除了这蛊毒之患!” 拜祭完了君墨允,慕醉月回了驿站,准备歇息一日后,明日启程前往陇西。 临睡前,她让怜心点燃了具有安神效果的熏香。 大概是白日累了一天,她占了床便很快的睡了下去。临睡前,她似乎感觉自己的眼睛模糊了一下,眼前的事物,似乎是看不清了。 昏昏沉沉间,她似乎感觉有人开了厢房的门,打晕了在屏风前守夜的丫鬟。 她本能的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像是压着千斤顶。隐约间,窗幔被撩开,男人粗实的手臂将她拎了起来,扛在肩上…… 再次醒来时,昨晚的噩梦成了现实。 慕醉月的左眼失去了光色,右眼视物也模糊不清起来。而她,离了驿站厢房,被人劫到了一处破庙里。 烛火被风吹的忽明忽暗,在那灰暗之中,有几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其中为首的是一个身段较好的女人。 慕醉月是见过那个女人的,在宫里,嫔妃觐见时,她便是其中之一。 辰妃! 第三十九章 蛊毒复,性命攸 “皇后娘娘,是不是很意外?竟然能在这里见到本宫?”辰妃娇媚的俏脸露出一丝阴毒的笑容,她莲步轻移,近前后,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勾起慕醉月的脸,下一秒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上去。 “知道吗?因为你本宫吃了多少苦?进宫时,太后答应过本宫,册封本宫为皇后,可就是因为你。本宫皇后之位没了,当日在凤栖宫所受的欺辱,也都是因为你的存在。慕醉月,今日,你终于落到了本宫的手上。” 慕醉月终于看清了黑暗中,辰妃那张极尽扭曲的脸。 脸上的痛,比不过心底的骇然,想不出辰妃为何能出宫,且此番惹人耳目的将她劫走。 “到了如今的份上,本宫就让你死个明白。今日对付你之事,可不是本宫一人所为,是太后想要你的命!皇帝为了你不再碰六宫嫔妃,且只能让你一人怀孩子。此事太后又怎会容忍?除掉你这个祸国殃民的狐媚子,是太后交于本宫的任务。待事成之后,你的皇后之位会是本宫的,你生的孩子,会叫本宫母后。放心,过不了几年,本宫就送那个小杂种下黄泉与你母子相聚。” 慕醉月看着她纯良的脸上那抹阴狠的笑,森然冰冷的让她不自觉的心悸与心颤。 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踉跄着想要起身。突然,胸口传来了一阵刺挠的痛,尖锐的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昔年经历过的噩梦,仿佛又重新降临,而这一次,病发之势不可控制! 可萧亦然明明告诉过她,还有几年的时间蛊毒才会复苏,为何会这么快? 慕醉月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辰妃看着慕醉月此番煎熬的模样,突然笑的得意又张狂,她眼底冷光幽沉:“你身子里的小虫子,是不是在食你的肉,喝你的血?皇后娘娘,您如今的模样,哪还有从前雍容华贵之姿?不如,您求求本宫,本宫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是你做的!”慕醉月咬牙切齿的盯着她。 辰妃一脸得意的冲着慕醉月开口:“你身边小奴婢跑来告诉本宫,你碰不得这红岩花粉。所以,本宫命人在你时常用的安神香里,放了些上好的料。” 气血上涌,慕醉月彻底失去了希望,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双眼满是空洞。 她的殿里伺候的丫鬟,除了怜心就剩下几个老嬷嬷。那这背恩忘义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慕醉月突然想通了,珏儿出事,怜心挨了惩处,罚了俸禄。她记恨上了,才会做出这等背主之事! “辰妃,你以为除掉了我,君墨寒便会回头,厚待于你?痴心妄想,我若是死了,君墨寒会彻查,到时候你难逃其咎。皇上重孝,或许不会和太后计较,但是你必死无疑。”慕醉月嗤笑一声,眼底闪过冷鸷。 辰妃听完她的话,脸色稍稍有了变化,收起了得意之色,略带惊疑的看着她:“死到临头,说这些,你以为本宫会信吗?” “你当然会信,甚至知晓我说的都是事实,皇上待我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若是暴毙,皇上难道不会彻查?若是他日查到此事与你有牵扯,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慕醉月眯着眼,看着辰妃惊慌的模样,继续道:“皇上会将你手脚砍断,做成人彘,丢进那酒缸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或者,将你四肢绑在战马之上,那马儿一跑,你的手,脚,硬生生的被扯下来……” 越说越阴瘆,越说越恐怖,辰妃娇艳的小脸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恐之色。她脚步趔趄后退着,手颤颤悠悠的抬了起来,指着慕醉月,声儿断断续续:“你胡说,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都愣着做什么,给本宫杀了这个贱妇!” 第四十章 带我回宫 辰妃的话音落下,还没等人动手,外头便传来了马蹄声儿,以及熊熊火光漫山遍野的亮了起来。 破旧简陋的庙里,顿时黑暗被驱散,外头的亮光照到了慕醉月的脸上,刺着她模糊的视线,清明了几分。 君墨寒……终于来了! 辰妃面色倏然大变,惊骇的瞪大了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密密麻麻的禁军,包围了她们。 “不可能,皇上怎么会找来,这不可能,本宫明明都安排的天衣无缝,为何皇上会知晓。”她明明就只差一步,只要除了慕醉月,然后悄然的送回到驿站,谁也察觉不到,此事与她有关。 为何,会出了偏差! 辰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六神无主时,禁军统领已经带着人杀进了破庙,辰妃身边之人,很快的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冰冷的利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惊的连忙跪了下来:“皇上,皇上,臣妾是一时糊涂,是太后让臣妾绑了皇后娘娘,臣妾是被逼的。” 君墨寒穿着黑色的素服,连日的赶路,那张萧瑟冷峻的脸,此刻风霜露露。可即使是凌乱的不修边幅的模样,也依旧难掩一身帝王之气。 慕醉月贪婪的望着他,人之将死时,她才恍惚间察觉,那些个恨意,愁怨,不过是人心中的一道儿坑儿。 只要勇敢的迈过去,未来便是美好的。 可,她似乎明白的太晚了! “醉月,你怎么样?”君墨寒径直的走到她的身边,担忧的眸光从她身上掠过。 “皇上,臣妾有些累了,带臣妾回宫吧。”借着眼底微弱的光芒,她准确无误的握住君墨寒的手掌。 她反常,君墨寒察觉到了,连忙用右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她黯淡的眸子并无反应。 他瞳孔一缩,心跳豁然失速,惊慌的再次验证心底猜测。 慕醉月眨了眨眼,视线里是黑压压的一片,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在男人执起她的手那一刻,消失。 她瞎了! 这个事实,让君墨寒无法接受,更不敢去想,她的身子到底糟糕到了何种地步。顿时,男人怒不可歇的大吼:“来人,给朕将这个贱人五马分尸,所有参与此事的,诛九族。” 皇帝准备打开杀戒,慕醉月不想他造孽太多,连忙拦了下来:“皇上,除了辰妃之外,放过其余人吧!他们不过是听从主子的命令行事罢了。” 她苍白的小脸露着平静的笑容,温善的看着无人的方向,伸手朝着他的方向摸了摸。 “皇上我们回宫吧,臣妾想孩子了。” …… 凤栖宫 萧亦然被连夜宣召进宫,到了内宫才知,皇后娘娘途中旧伤复发,性命危在旦夕。 太医院的太医齐齐地跪在凤栖宫殿门外,一个个凄惨着面容,喊着‘臣等无能’! “皇上,娘娘的蛊毒是因为红岩花粉才提前复发,若是没有特效的方法,恐回天无力。”萧亦然替慕醉月把脉后,沉沉地开口。 君墨寒坐在床榻边,手轻轻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脸色从惊惧逐渐的转变成灰暗! 连萧亦然都没辙,那他的皇后,此次是不是真的挨不过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君墨寒眼底的绝望之色更深了,他将她抱在怀里,端起桌上的药碗,低声轻哄着慕醉月,将苦的发涩的药喝下去。 第四十一章 以他之躯,换她之命 “皇上,臣妾若是不在世了,请你善待珏儿,将来就算不让他继承正统,也必须保他一世平安。”病榻之上,她虚弱的吐着浊气,口中一股清苦的药味儿飘进男人的鼻中。 君墨寒坐在床榻边,看着躺在床上,呼吸浅浊的几乎不可闻的女人。 心痛着,他握紧了拳头,低哑着嗓音回道:“慕醉月,你不可以死,朕不许你死。你给朕撑着……” 慕醉月摇了摇头,她快不行了,心肌被废,体内的蛊毒肆虐,几乎要了她整条命。如今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不过是想要听到他的承诺。 这世上,若说她最放不下的,便是珏儿。皇帝的后宫有数之不尽的女人,往后的时日里,未免不会出第二个辰妃,她不在了,还能有谁时时刻刻的护着孩子。 他太子爷的身份太过敏感,只要君墨寒有了另外的子嗣,珏儿的处境便是危机四伏! “慕醉月,朕不许你胡说,朕说过,要和你袖手天下,你怎么可以弃朕而去?” “皇上,臣妾此生能与你相遇,生下珏儿从未后悔过,皇上,臣妾心里是有你的……”慕醉月对着无尽的黑暗,脸上露出了娇美的笑容,大概是因为看不见,便也不会觉得尴尬。 从前的那些爱恨情仇,烟消云散了! 她还有许许多多的遗憾,只可惜,这辈子再无法实现了……她要死了,如今只想和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皇上,你抱一抱臣妾好吗?臣妾想要躺在你的怀里……” 君墨寒颤抖着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女人柔弱无骨的身子,带着些凉意,靠在他的胸口。 抱着她,君墨寒就这么在床榻之上坐了一夜,第二个刘福海进入寝殿找皇上时,才发现,一夜间堂堂帝王竟白了发。 刘福海颤颤悠悠的下跪,请圣上保重龙体,君墨寒沉默了许久后,才沙哑着嗓子开口:“刘福海,去宣政殿取朕的金印,朕拟了一份旨意。” 一份宣召太子继承皇统的圣旨! 午后,宣政殿内,君墨寒召见了萧亦然,屏退了一干人等后,言简意赅的开口:“朕要救她,萧太医,若是将慕醉月身上那一对雌雄蛊放到朕的身上,她能活下去吗?” 萧亦然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高位之上的皇上,此等要求,简直是天方夜谭! 用帝王的性命,去换一女子之命!该说皇帝愚笨,还是用情至深,深入骨血? “皇上,用您龙体去换慕醉月一命,可值得?”萧亦然不得不问。 君墨寒轻笑了一声,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当年她冒着危险救了朕的性命,如今不过是一命还一命。”除此之外,他还想证实一件事,君墨允能为她做的,他亦能做到。 “皇上,此法确实可行,将皇后娘娘的蛊种到您的身子里。不过,就算娘娘能活下去,但能否复明,臣不敢保证,但皇上您必然会死!” 她有可能会瞎,可就算是瞎了,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他要她活下去,让珏儿当皇帝,而她做皇太后,一世无忧! 第四十二章 我又有孕了 一个月后 床榻之上,女人消瘦的身躯蜷缩着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反复着喊着‘君墨寒’,旁边,伺候的丫鬟嬷嬷大气儿都不敢喘。 一直闭着眼沉睡的女人睁开了眼,蓦然的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心悸的捂着胸口。 她的左胸口,有一道儿伤疤,从前不曾有过的伤痕。慕醉月凝视了好一会儿,才迷糊的开口:“嬷嬷,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不是死了吗? 为何如今安然无恙,且又能看清楚了东西? 先前,一直隐隐作痛的胸口,似乎空落落的,再没有让她感觉刺痛的东西盘踞在心尖上。 “太后娘娘,您终于醒了!”刘嬷嬷兴奋的赶紧出了殿门,去宣了太医。 太后! 她怎么会是太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醉月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直到萧亦然进了寝殿,和她说清楚了事情经过,这才惊骇的从床榻上滚落在地。 “萧亦然,你说什么,你不许胡说,君墨寒怎么会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你说谎对不对?”慕醉月疯狂的拉着他的衣袖。 “皇上半个月之前已经殁了,棺椁在宫里停发了十日,才发丧。此事全天下人皆知!” 全天下人皆知,唯独她睡着,唯独她什么都不知道。 慕醉月绝望的惨叫出声,那凄厉的嗓音缭绕在凤栖宫内。下一刻,她顾不上自己久病初愈的身子,赤着脚便往君墨寒常处理公务的宣政殿跑。 “君墨寒,你骗我对不对,你还在对不对?你怎么可以死,谁允许你救我的?”推开宣政殿的宫门,大殿里空无一人。 失魂落魄的走出宣政殿,慕醉月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已是东晋国登基的新皇。 “娘亲,你终于醒了!”珏儿身穿着金色的龙袍,抱着慕醉月的脚,脸上挂着泪痕。 她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智,木讷的蹲下身子,将珏儿抱进了怀里,悄然问:“告诉娘亲,你爹爹呢?真的不在了吗?” 小家伙轻轻地摸了摸慕醉月的脸,学着大人的口气,道儿:“娘亲,你不要伤心,以后珏儿会保护你,珏儿答应过爹爹,他不在了以后,会保护好娘亲,不然坏人欺负你。” 泪一滴一滴落下,湿了孩子的衣袍,慕醉月颤抖着肩膀,隐忍着的泪意终于崩溃而出。 抱着孩子,她哭的几近晕厥。 …… 新帝登基的第二个月,百官朝贺, 君墨寒离开前,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旁权移到了老臣手中,命三朝大臣辅助幼帝管理朝政,慕醉月可垂帘听政,必要时可以插手朝廷事物。 慕醉月从来都不是阴狠的人,可君墨寒的离开,让她彻底的变了,行事变的雷厉风行起来,决断朝事更不会拖泥带水。 她收拾第一个人便是卖主求荣的怜心。 命人将她大卸八块,丢进了乱葬岗。 当然,在她乖张的行事下,后宫中有一人首先坐不住了,死了儿子的萧太后,如今应该称呼其为太皇太后。 “慕醉月,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不去死!”唯一指望着的儿子死了,为了一个狐媚子,用最不值当的方式离开了。 萧太后恨,每日恨不得冲进凤栖宫,将慕醉月这个害人精凌迟处死。 活剐,车裂,五马分尸刑罚,都在萧太后的幻想中过了一遍。可君墨寒留下来的那批暗卫,将凤栖宫保护的滴水不漏,她安插进去的人,几次三番被灭了口。 “母后,我的命是君墨寒换回来,我不会死,会好好地活下去。这江山,我会替他守护好,他未做之事,我会替他完成。母后,还有一事,您大概是不知道,我又有孕了!” 第四十三章 大结局 君墨寒离开前,给她留下了最珍贵的东西。 如今算来,她已有孕近三个月了,蛊毒之事,影响了胎儿的发育,萧太医尽了全力保胎,才护住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为母则强,她能从君墨寒离开的阴霾中走出,全因这个孩子。 “母后,您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可他已经不在了,这两个孩子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请您手下留情!”她知道,萧太后的手段,这段时日明里暗里的陷害,她躲的心力憔悴。 “你竟然……竟然……”萧太后脸色白了白,没想到慕醉月肚子里怀着孩子。 她恨透了她,可对君墨寒留在这世上的孩子,她恨不起来。那毕竟是她的孙儿…… 萧太后离开后,慕醉月望着院子里那一刻结了花蕾的桃树,眸底淡淡地凄凉。 春风拂过,扬起了她耳边的发丝,她呢喃的开口:“墨寒,我想你了,我过的好累,你呢,有没有想我?我始终觉得你没死,我梳妆台暗格里,苗疆蛊医留下的那份书信,是你拿走了吧。用这种方法给我希望对嘛?当日,发丧时的棺椁是空的,我前几日去了晋陵,让人开了棺,你还活着对嘛?还会回到我的身边对嘛?” 所以,她必须坚强起来,守护好江山,守护好孩子…… 四年后 “走过路过,都快要看看,瞧瞧!”长安街上,一片喧闹嘈杂的景象,又一年的上元节。 慕醉月拎着兔子灯,牵着小女孩的手掌,温柔的开口询问:“静心,你要糖葫芦吗?娘亲给你买?” 小女孩年纪小,那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街道,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娘亲,我不喜欢吃甜食,你忘了吗?” 慕醉月愣了愣,轻笑出声。她的小公主,个性完全不像是她,倒像是君墨寒,一样的傲娇,且不喜甜食。 “娘亲,没忘,既然你不喜欢,娘亲带回去给你皇兄。”让身后老嬷嬷付了钱,慕醉月拎着蜜枣,糖葫芦,一包的吃食。 回了马车,慕醉月蹲下身子,刚想要抱孩子时,小女孩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的朝着人群里跑去。 “静心,你去哪儿?”慕醉月忙跟了上前。 她脚程快,不消一刻,就追上了随处乱跑的孩子。小家伙瞪着葡萄般的大眼睛,指了指前方某个背影:“娘亲,我看到了爹爹,你快看。” 慕醉月一愣,木讷的抬起了脑袋,那熟悉的背影没入人群,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她脸上神色惊疑不定,将孩子交给了嬷嬷,便追了上前。 人潮拥挤,她被挤入人群中,她眸光四处扫视着,想要找出先前那道熟悉的身影。 可,一切都只不过是她幻想罢了。 长安街湖畔,那熟悉的地方,当年她就是在此地,替他挡了一剑。慕醉月愣神的站在原地,看着昔年熟悉的景象。 心尖那一点点思绪缭绕,视线渐渐地变得朦胧。 “君墨寒!为何时至今日,你依旧不肯出现?”她轻轻地低吟了一声,转身时,突然黑暗中伸出了一双手,牵住了她微凉的掌心。 她木讷的抬起脑袋,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男人,手微颤着捂住了嘴,低泣出了声。 “醉月,我回来了!”